《七个老攻同时复活怎么办》作者：荒木泽代
　　文案：
　　卓澜身为一名伟大的四代血族，几千年来醒了睡睡了醒，每次醒来都能谈个男朋友。
　　卓澜：好歹是一个分手后过了几百年，才到下一个，我也不算渣吧？
　　卓澜：说起来我一个血族为什么会要和他们保持1v1啊！
　　卓澜：好吧是因为他们的脸（不是。
　　然后这一次，卓澜在星际时代醒来了，发现有七张脸，有点熟。
　　卓澜：……
　　卓澜：oh my god，翻车惹！
　　#求问七个老攻同时出现在一个世界里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某个可被称之为“god”的家伙（或许是现任）：……过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
　　tips：
　　1、看题目就知道咋回事了哈，自行扫雷
　　2、结局1v1
　　3、瞎写，不要考据


第一章 我回来了，世界！（上）
　　“面向全星系，星网平台直播准备！三、二、一——！”
　　原本还全黑的直播画面骤然一亮，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站在画面中央，神情透着一股隐隐的振奋。
　　“大家好，我是星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所长。”白大褂的语气难掩激动，他对着镜头说道，“现在，我们将向全星系宣布一项实验取得了重大突破！”
　　他的模样，透过镜头，穿过星网，来到全星系千万个星球、无数个荧幕上。这些荧幕有些在街上，有些在民众家里，有些通过网络连接仓直接进入人们的脑内。人们在三天前就看到了星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发布的预告，准时守在直播频道等待消息。而直播开始之后，在线观看的人数更是直线飙升，短短几分钟内就达到了千亿级别。
　　现在，亿万民众，茫茫宇宙，都在屏息等待结果的发布。
　　所长看着正前方的镜头，轻微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挺直背脊，高声道：“经过十年的谨慎发掘和验证，我们现在宣布——
　　“古地球上，存在着真正的血族！”
　　民众：……哈？
　　直播评论区疯狂滚动起来：【不是，就这？？？？】
　　【有病吧？？？血族是说吸血鬼吗？这个星系不是很多会吸血的种族吗？需要证实？】
　　【是说古地球传说中的那种？黑死病瞎编出来的那个破故事？】
　　【宣布存在而已，不会是找到什么傻*的古籍当作证据吧？】
　　【古生物研究所也太荒谬了吧！为这事提前三天预告，能有点正经研究吗？还我纳的税啊！】
　　【古生物研究所尸位素餐！还纳税人血汗钱！】
　　评论区的质疑声浪没打断白大褂所长的发言，他看着镜头，继续道：“脱敏后的数字材料，稍后将公布在本所的网站上，欢迎大家查阅。现在，我将为大家简单介绍本次研究最重要的‘人证’，也是最重要的研究成果。
　　“十年前，我们从古地球带回一个黑色石棺。经过检查，确认石棺当中有生物反应。
　　“经过十年的不断探索、实验，在本所及各界专家的不断努力之下，我们终于成功打开石棺，并唤醒了棺中沉睡超过千年的古生物。
　　“是的，我们复苏了他——
　　“一名真正的，血族！！！”
　　随着所长的话音落下，镜头唰地一变，直播画面中的人影从白大褂……跳转为了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
　　肤如凝脂，眼如蓝海，唇如沾了腥红的鲜血。金色的长发犹如明月星辰般散发着光彩，在脑后被玫瑰色的丝绒发带扎成一束。他坐在一把古地球经典样式的红丝绒靠背椅上，单手支着下巴，修长的手指衬得他的脸愈发小巧。
　　只一眼，他便能叫人沉醉其中。即便在容颜昳丽之人多如繁星的星际时代，这名青年的长相也能叫无数观众过目不忘。
　　他看着面前的镜头，微微一弯嘴角，尖牙毕露、眸色染红。
　　“我名为德拉戈斯·托瑞多，是继承先祖之名的第四代。”他的声音优雅、动听、充满磁性。
　　“我回来了，世界！”
　　***
　　“就算他长得好看……好吧是非常好看，还有尖牙和红眼睛，但这能代表什么？！”
　　一名星网主播在自己的频道里，直播着自己看666号物生物研究所发布会的反应。当自称是血族的青年出现，这名主播在失神了几分钟后，忽然猛烈抨击起来。
　　“就算这个所谓的德拉戈斯能当场变成蝙蝠，我也不相信他就是血族！”主播容貌俊美、但言辞犀利，网上很多人买这种反差萌的账，“现在全星系有那么多兽人族，能变成蝙蝠的也不少，找一个长得好看的来露露尖牙算什么？何况只要戴上美瞳，谁都能瞬间让眼睛变色！”
　　他的直播频道里，有评论说：【如果他能说出千年前古地球上的事呢？】
　　“那些事，只要钻研历史资料，谁都能说！”主播反驳道，“他们没开一个让民众在线提问的环节，就是不想面对我们的质疑！”
　　【要是他能说资料上没记载的事呢？】
　　“那就谁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好不好？你们动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身体部件行不行？！”主播站起来，啧了一声，“真是够了，一个官方的研究所，居然搞这种假研究，真他妈笑死人……”
　　“我知道，很多人会对我的身份产生质疑。”
　　【作者有话说】：开更啦！！！今天三更哦！每更1500+！


第一章 我回来了，世界！（下）
　　“我知道，很多人会对我的身份产生质疑。”
　　直播中的青年似乎听到了来自全星系的疑问，他也站了起来。主播家中的直播投影是全息式的，青年站起来了，主播就趁机绕着青年的全息影像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疑似演员的）家伙确实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好看。
　　“但是从研究所的发布会出道就太过分了吧……”主播挑眉，“连官方机构也开始恰这种经纪公司的烂钱了吗？”
　　主播停在了青年的影像面前，青年看着前方，好似在和主播对视。
　　青年忽地微微一笑，主播感到自己心脏狂跳起来。
　　——虽、虽然好看，但不代表他不是个骗子……！
　　“我听说，古地球的人类，对血族的后代进行了基因淡化。”名为德拉戈斯的青年缓缓说道，“现如今，血族的后代已经不需要血液就能生存了，就像一名普通人类一样，对吗？”
　　主播直视着他，皱眉道：“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这种实验……”
　　主播的频道里，大家也纷纷留言表示从没听说过。
　　“但是啊，你们忽略了一点。”青年又道，“即便后代的血已经稀释到了不需要鲜血就能活下去的地步，这些人的基因中，还是残存着来自我们先祖的影子。只要你源自你的祖先，你就永远无法彻底摆脱他。
　　“另外，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血族的社会阶级是非常明确的。”青年继续道，“当上一代发出命令，下一代是无法抵抗的。只要身为后代的你血液还在流动，就算你只有0.0000……1%的基因，这也有可能影响到你的思维、你的本能。”
　　主播皱眉道：“你到底在神神叨叨点什么……”
　　青年忽然露出了一个……略带顽皮、骄傲的矜持笑容。
　　他说：“我的父辈，是与神比肩的第三代；我，是接近神明的第四代。
　　“我以德拉戈斯·托瑞多的姓名，向看到我的所有血族发出命令——
　　“跪下！！！”
　　咚！！！
　　主播瞬时在青年的影像前跪了下去！
　　***
　　“德拉戈斯！德拉戈斯！”
　　星网直播结束后，年轻俊美的血族走在研究所的走廊里，所长助理匆匆追着他。血族看起来步速也不快，可那双大长腿，硬是让所长助理追了大半条走廊。
　　最后还是血族主动停下了，回头看向所长助理，挑眉道：“你每次喊我名字，我都担心你咬到舌头，你还是叫我‘卓澜’吧。”
　　助理喘着气停在他面前：“好吧……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还有个听起来像是华语的名字？”
　　“这就是‘德拉戈斯’的简称而已，不过我以前有个朋友总是念成‘卓澜’，那就卓澜吧……”血族露出点怀念的神色，又问道，“对了，你追我干什么？”
　　“咳，你这个话很有歧义……”
　　“字面意思，别想太多，我对你没兴趣。”
　　“还不是星网上被你的脸圈粉的人太多，评论区都疯了！”助理抱怨道，“导致我现在听到‘追人’之类的话，难以保持纯洁思想……”
　　卓澜漫不经心回应：“哦，看到了，简直像‘鸡笼’一样，习惯就好。”
　　“像什么？”
　　“没什么，千年前的古地球网络用语。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哦，你的团队马上到了，你别乱跑，去见见团队。”
　　卓澜挑眉：“我还要亲自见？我不是已经说了要求吗？他们照做不就行了？”
　　“你说得太笼统了！”所长助理道，“你想当艺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团队都不见啊？这样团队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赚钱渠道最合适你？”
　　“要不是官方收缴我的财产，我至于还要抛头露脸赚钱？”卓澜轻哼一声，“我的城堡！我的土地！说充公就充公，打土豪分田地也不是这样的吧！”
　　“你沉睡这么多年，城堡那里都多少年没人管了，还是名胜古迹，官方愿意帮你管你就知足吧。”所长助理也无奈，“而且现在不是帮你安排团队了吗？前三年的团队薪资、你的食宿，都是官方负责，难道你觉得你三年内还赚不到钱？”
　　卓澜果断道：“那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所长助理暗道就卓澜这张脸，光坐在那估计就有人打钱，“那你去会议室等等，他们马上到了。你别去玩全息游戏了，不然待会儿又沉迷在里面出不来。”
　　“知道了。”卓澜转过身，摆摆手，走了。
　　所长助理在后面喊：“上最高会议室！先观赏一下你最喜欢看的星星！”
　　卓澜再次头也不回地一抬手，表示听到了。
　　***
　　星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位于一个在星际中定轨航行的超级空间站。它犹如行星一般运转，中心地带生活着上亿居民，好似宇宙当中的一叶方舟。
　　卓澜上了最高会议室，全景玻璃窗呈半圆形，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头顶上，星空璀璨。在宇宙中看星空，可比千年前在地面看星空，要更显壮阔和瑰丽。
　　卓澜坐在椅子上，仰望着那无穷无尽的宇宙，伸出手，似乎想要抓到什么。
　　“你看，我已经再次醒来了。
　　“但是这个时代，科技已经太发达了，人们不再信仰神明……
　　“所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作者有话说】：晚8点还有一更！


第二章 靠脸钓人（上）
　　官方安排给卓澜的团队，说是团队，实际上就两个人。
　　一个经纪人，一个造型师。
　　经纪人虽然资历丰富，能力不错，但刚和一个明星恋人分手。分手大戏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场面一度很难看，所以现在这名经纪人的名声可谓是黑得五彩斑斓。造型师原本是著名时尚风向标刊物的二把手，业界大牛，偏偏碰上了一个花心女。对方将他榨干到个人破产后拍拍屁股走了，造型师欠了一屁股债，原本的公司全是债主。他没脸待下去，也出来单干了。
　　“所以……我团队就是一个渣男，和一个被渣的？”卓澜毫不客气地点评道，“该不会是官方怕我上节目没故事讲，特意找了两个‘行走的故事会’来当我的团队吧？”
　　造型师还在萎靡状态当中，没有反驳的兴致，经纪人倒是冷静回应道：“我不介意你拿我的事当话题。不过我的话题是把双刃剑，希望你谨慎使用。如果你拿不准要不要讲，我会在给你台本的时候顺便和你讨论哪些事可以提。”
　　“得了吧，我都多少岁了，能说出的事真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还怕没话题？”卓澜靠在椅背上，看似懒散，实际上动作真是优雅得不行，“不过我就担心记者们见了我，追着问你们的事，那就没劲了。”
　　经纪人挑眉：“看来你对我们很不满意，是想换人吗？”
　　“嗯……这倒不必。”卓澜转了转椅子，轻笑道，“带着两个丑闻缠身的人，也很有意思，不是吗？而且从简历上来看，你们的工作能力似乎还不错。”
　　经纪人跟着轻笑一声：“简历部分，绝无造假。”
　　“那就，合作愉快？”卓澜站起来，朝经纪人伸出手，“我的全名还记得吗？”
　　经纪人跟着站起，和他握手：“德拉戈斯·托瑞多？”
　　“正确。”卓澜笑起来，蓝色的眼睛迷人极了，“但是平时叫我卓澜就可以了。”
　　经纪人低笑：“那我也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江一弘，从今以后是你的经纪人。”
　　造型师也站起来握手：“我是曾黎。”
　　“一弘和曾黎。”卓澜轻轻一眨眼，笑如春风，“今天开始，请多多指教。”
　　***
　　江一弘接手了卓澜的事之后，第一件事是着手成立卓澜的工作室。
　　不过成立一个企业，在星际时代已经是几分钟就能完成注册的事了，所以工作流程很快推进到了第二步——继续招齐团队的人。
　　招聘启示是前期就发出的，虽然要求很多，但简历还是如雪片般飞来。江一弘先用人工智能设定了隐藏条件，筛掉了一大批人，然后亲自看剩下的简历。然而，即便已经筛掉了超过95%的人，江一弘还是得亲自看七八百份。
　　一周后，面试开始了。当然，这都星际时代了，面试也是在星网上进行的。
　　卓澜依旧不参与这个环节。他以前（勉强算是）当过艺人，当时团队都是配备齐全的，他根本不操心这些幕后的事。而且等着面试的有上百个人，卓澜要是都去看……是全息游戏不够好玩，还是官方找来的两个人实在太菜？
　　江一弘本来还时不时来问他意见，结果卓澜全都从星网里回复“随便”“你看着办”“别问我”，经纪人算是明白自己新上手的准·艺人是什么德行了。
　　“这家伙，没认真看我之前的新闻吗……”江一弘看着卓澜敷衍了事的回复，挑眉，“我那个大明星前男友，可是控诉我管得太多，在他的团队里一手遮天来着。现在还敢让我独自做决定，心也是够宽的……”
　　不过嘀咕归嘀咕，该做的事，江一弘还是通通处理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部分面试者一来看见是他——毕竟星网上的名声太坏——顿时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虽然明面上不会说出来，但江一弘还是从面试中感受到了这些人的退缩，于是默默将这些人也从名单里划掉。
　　好在即便如此，还是留下了不少看起来不错的人选。
　　其中一个，江一弘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让卓澜看过再说。
　　“什么人啊，还非得要我亲自看，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卓澜虽然按时来了，但心情上不是那么愉悦，“我还在做神殿里的任务呢！”
　　“你都几千岁了，怎么还跟网瘾儿童似的？”江一弘被他带偏话题，忍不住道，“你都连续泡在游戏里多少天了，见过外面的太阳吗？”
　　“现在的上网仓对身体又没坏处，有什么关系？职业玩家在游戏里待个把月都很正常吧？我才多少天啊。”卓澜无所谓地耸耸肩，“而且我在现实里只能靠喝血过活，别的食物对我来说都尝不出太多味道。到了星网上，却能品尝美食真正的味道……星网真是伟大的发明啊！”
　　江一弘愣了一下。
　　本来他是觉得卓澜太沉迷网游了，但要是从食物的角度来说，现实对于一个血族来说，确实有点残酷了……
　　江一弘还没感性完，又听卓澜道：“而且神殿任务最终不是可以去到神的住处吗？我想看看神到底长什么样……还能比我好看？”
　　“……”江一弘那点感慨一下就飞了，“早有人去过神的住处了，根本没有神，你没看攻略帖吗？”
　　“没，那多没意思。”卓澜眨眨眼，“不过，神居然不在家吗……”
　　“游戏就没把神的形象做出来吧？设定里提到的，应该只是个噱头。”江一弘回道，“不过你明明是吸血鬼……”
　　“血族。”
　　“好吧，你明明是血族，居然对神感兴趣？你不是该去看看魔鬼什么的吗？”
　　“……嗨，这不是没见过，所以感兴趣呗。”卓澜胡乱敷衍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对了，我们都闲聊这么久了，怎么面试的人还没来？”
　　江一弘：“我怕你退游戏慢，让你提前十分钟来了。”
　　“喂喂，不要这样靠脑补来降低我的信誉啊……”
　　“来了。”
　　【作者有话说】：三更惹！明天开始日更1500+！2020年1月1日开始日更3000+！要是提前V的话提前日更3000+！


第二章 靠脸钓人（下）
　　江一弘打断卓澜的话，允许面试者登入他们所在的房间。下一刻，面试者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看起来是个年轻人，男性，二十五上下（如果是人类的话）。他长相很俊美，穿着一套仿古地球欧风的衬衫长裤，别人看着或许觉得优雅，落在卓澜眼里就觉得不伦不类了。
　　“噢，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卓澜没评论对方的穿着，只是觉得这也就是个一般人，“到底叫我来看什么？”
　　年轻人本来殷切又激动地看着卓澜，闻言一愣：“您……您不知道我吗？”
　　“我知道的人都在千年以前了，一抔黄土一把灰，你还能有几千岁？”卓澜挑眉，“而且你怎么对我用敬语？我醒来以后，还没人这么和我说过话。”
　　年轻人激动地上前一步：“因为我想成为您的追随者！”
　　“……嗯？”卓澜道，“你确定是追随者，不是追求者？”
　　年轻人犹豫了一秒，有点害羞地摸了摸后颈：“我……我配不上您，但如果您想的话，我也可以……”
　　卓澜：……噫。
　　“这就是问题所在。”江一弘道，“他工作能力不错，原来是个略有名气的主播，熟悉星网艺人的推广流程，手上也有渠道。但他声称是你的‘追随者’，看起来很狂热。一般来说，我不建议艺人团队里的工作人员是艺人的狂热粉，因为这会成为很不稳定的因素。”
　　卓澜道：“但是你觉得弃之可惜？”
　　“……你肯定没看他的资料。”江一弘索性把年轻人的资料调出来，投射在房间里，“他搞定过不少项目，而且有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你刚醒过来，马上要当艺人，就需要一个人在你身边，随时能处理不可预知的状况。”
　　“塞西尔，人类，八分之一异族混血……”卓澜看了看资料，有点吃惊地看向年轻人，“你的直播频道有近百亿的粉丝！”
　　塞西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还好。”
　　“我刚刚说了，他是略有名气的星网主播，你没听吗？”江一弘道，“他还在你第一次露面那天，直播了他看发布会的反应。这个视频后来在网上引起热议，只有你这个沉迷网游的家伙毫不关心。”
　　卓澜：“……”
　　塞西尔：怪不得没认出我……
　　话已至此，卓澜索性当场看了塞西尔当初的视频。这个视频现在已经进行过后期剪辑，前半部分一直是塞西尔在diss研究所、diss卓澜，那飞扬跋扈的表情和现在看起来真是判若两人，惹得卓澜还扭头看了他好几次。
　　塞西尔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知道他会看，但没想到是这样“当面处刑”啊！
　　好在卓澜没急着当场发脾气，他虽然算不上大度，可几千年的年纪，耐性还是有的。他甚至还有闲心研究自己在视频里的模样：“哦，我真好看。”
　　江一弘：“这不是重点……”
　　塞西尔：“宇宙第一好看！”
　　然后，就到了卓澜说“跪下”的时刻。
　　几乎在卓澜的命令脱口而出的时刻，视频里还在diss他的塞西尔，瞬间就跪了下去。
　　那“咚！”的一声，卓澜都听得膝盖疼：“嘶——”
　　是的，塞西尔就是那个看着发布会直播，前面疯狂毒舌，最后下跪打脸的主播。
　　然而当着几亿粉丝的面跪在卓澜的影像面前，他在震惊之后，没觉得丢脸，反而生出一种对卓澜的崇拜来。这种崇拜影响着他，让他光速向卓澜工作室投出了简历。
　　他料到自己能进到面试，却没想到面试阶段就能见卓澜。
　　有些人脸上还能勉强做表情管理，心里已经在尖叫了。
　　——德拉戈斯！生人！
　　——我的小祖宗！
　　——私下脾气真好！爱他一万年！
　　卓澜倒是有点明白塞西尔为什么来了，隔着星网还会跪得那么“猛烈”，塞西尔体内的血族基因或许比其他后代要浓郁一点点。
　　“有意思，难道你是我们托瑞多的后代吗……”卓澜靠近，毫无预兆地伸手摸了摸塞西尔的胸部和腹部，挑眉，“星网形象是真实的吗？”
　　塞西尔整个人都绷紧了：“百分百一比一！”
　　“追随者和工作人员的概念可不一样，你确定要追随我？”
　　“我阅读过很多资料，知道追随者的涵义……我可以和您签订契约！”
　　“追随者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仆人，也可以？”
　　“可以！”
　　卓澜：噫，抖M。
　　“不急。”卓澜退开一步，“你真想追随我，就来见我本人吧。我要知道你的血究竟是谁家的，才能做出决定。当然，你如果后悔了，或者只想当工作人员，那就和江一弘对接，不要来烦我。”
　　塞西尔目光坚定：“我马上就订票！”
　　【作者有话说】：追随者来惹！


第三章 爱使我与你相见（上）
　　见了一个塞西尔，卓澜又把工作扔给了江一弘，爬上游戏去了。
　　他玩的这个游戏，画面精美、设定完备、制作优良，算是全星系里最受欢迎的全息ARPG游戏。游戏的地图非常大，还能切换世界，几个月也逛不完。然而卓澜就是死磕在神殿任务上了，来来回回无数趟下来，对神殿熟悉到了比这里的NPC还更了解的地步。NPC主教还抓着他问要不要受洗，卓澜连说不了不了。
　　一个血族跑到神殿受洗，这种荒唐事……虽然不是没干过，但那也是为了某人去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终于，在卓澜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外加看了江一弘说的攻略帖——神殿任务终于通过了。
　　他传送到了神的住处。
　　——云端。
　　这里虽然被设定为“神的住处”，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建筑的影子，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论家具，只有一张金色的椅子立在高处，光辉璀璨，多看一眼感觉都会眼瞎。座椅上方悬浮着一支小臂长的洁白羽毛，是玩家传送来这里之后需要拿走的道具。
　　卓澜上去拿下了羽毛。
　　“‘不知来历的神圣羽毛’……”他查看了物品说明，喃喃地念了出来，“‘或许，来自天使的翅膀？’”
　　血族盯着那个问号，又看了看手上的羽毛。羽片摸起来很顺滑，但中间的羽杆和羽根非常坚硬，羽根末端甚至很尖锐。不小心用力划到皮肤的话，很可能会出血。
　　“有这个问号，那应该就不是大天使的羽毛。”卓澜嘀咕道，“难不成，是那家伙的吗……”
　　——印象中，那家伙也是有羽翼的，只是基本不会放出来。
　　——不过现在的神话传说里，还会设定“神也有羽翼”吗？
　　卓澜拿着羽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啧，没劲……”
　　他脑袋一偏，看到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本比人还要高大的书，打开着立在那里。封面看起来是金属硬壳的，没有题目，里面的书页却有很多留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都是玩家留下的愿望。
　　其实游戏官方没说过这本书到底拿来干嘛的，只是玩家来了以后，发现可以输入文字然后显示在页面上。久而久之，大家就口口相传地将这里认定为“向神许愿”的地方。
　　“人类……哦不，高智生物，还真是喜欢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卓澜走近那本书，翻了翻，看到了典型的“一夜暴富”“逢考必过”“永远在一起”，也看到了很难以理解的“拜托明年不要在流行什么奇怪的尖头靴了”“希望公司明天就破产”之类的。好在没什么违法的内容，不过也可能是主系统对违规的内容筛选过，直接屏蔽了。
　　“无字天书，坚硬的羽毛……”卓澜翻开了新的空白页，仰望着巨大的白色纸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啊……”
　　这时候，如果用手指触碰空白页面，会跳出一个输入框。玩家输入之后，会有漂亮的花体字在书页上浮现，这就算写完了。但卓澜没触碰书页，而是掏出了一把随身匕首。
　　然后，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鲜血涌了出来，虽然只是在游戏中，但痛感还是有的。卓澜眉头都没皱一下，用羽毛沾上自己的血液，开始在空白页上写字。
　　“爱使我获得信仰，
　　爱使我从此永生，
　　爱使我与你相见。”
　　字体很漂亮，但鲜红的颜色看起来极其渗人。这三行诗是来自远古的诗句，星际时代的人恐怕得翻阅历史资料才翻译得出来。虽然内容还算温馨，可用血腥写在圣洁的书页上，实在诡异极了。
　　卓澜却很满意，后退几步，欣赏了一会儿，这才吃了个血药止了手腕上的流血。
　　“神之书，就应该写召唤神的祈祷诗才对！虽然被那家伙知道我这样污染神之书，一定会挨骂……”卓澜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一边舔了舔沾着自己血液的羽根，然后嫌弃道，“啧，游戏里其他食物是有味道了，血液却只剩下腥味，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来自游戏外的通讯提醒忽然响了起来。
　　卓澜接通，就听江一弘道：“我带塞西尔来你家门口了。”
　　“哦，我给你开了权限，你带他进门吧。”卓澜随口回道，“我马上下线。”
　　江一弘又道：“我还带了另外一个人来，你还是出来看看比较好。”
　　“谁？”
　　“三言两语讲不完，你还是出来吧。”江一弘道，“我不确定不能不能带进你家去。”
　　“什么人物啊，还搞这么神秘……”
　　卓澜嘀咕着，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写的那几行诗，直接下线了。
　　神的住处，重归静谧。
　　卓澜不知道的是，以前也有玩家用随身带的笔直接在页面上写字，但很快就会转化为标准花体，像输入进去的文字一样。
　　但那鲜血写下的三行诗，却静静地停留在书页上，没转化，也没消失。
　　直到一个光影在黄金椅上汇聚，下了云朵聚成的台阶，来到巨大的书本前。
　　伸出泛着光的手指，轻轻点在那血腥的诗句上。
　　“……皮。”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化在云端上的轻风里。此时，书页上血字也像是活过来了似的，从书页上飘了下来，首尾连接化为一个环状的物品，套在了来人的手腕上。
　　然后，光影消失了。
　　神之书的封面上出现了三行字。
　　“爱使我获得信仰，爱使我从此永生，爱使我与你相见。”
　　【作者有话说】：暗示惹！！！


第三章 爱使我与你相见（下）
　　卓澜不知道网游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只是从上网仓里爬出来，冲个澡随便换身衣服，然后就出了门。
　　他现在的住处也是上头安排的，独栋两层小楼，带着个小院子，算是小别墅的配置。现在算官方给租金，三年后要是卓澜想继续住，可以继续给租金或者直接买下来，还能给折扣。
　　江一弘第一次知道卓澜居然被安排在这个地方住的时候，还感慨过ZF对卓澜也实在太好了。
　　当然，后来江一弘知道卓澜居然被“没收”了那么多资产，就感觉ZF还真是永不吃亏。
　　无论如何，卓澜是在一个不怎么用担心狗仔的好地方住下了。江一弘带着人站在他的院子门口，看着样貌年轻的血族走出来，再次深觉“血族不愧是传说中颜值顶尖的种族”。
　　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金色的长发随便束在脑后，就足够叫人目不转睛了。
　　原本还觉得给他一个人配这样的住处有点夸张。可一看他的脸，又会觉得这样漂亮的生物，不给配个带院子的别墅简直委屈他了。
　　“所以，到底什么人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
　　卓澜没在意江一弘那副略带感慨的表情，只是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人。
　　一个是在星网上见过的塞西尔，另一个是没见过的女人。只一眼，卓澜就看出这个女人大概是“练家子”的，身体结实、形体紧绷，碰上渣男能一拳锤爆对方的那种。不过她的肌肉并不夸张，配上那张还算尚可的脸——毕竟卓澜看谁都最多尚可——算是和塞西尔不同风格的好看。
　　不过这两个不同风格的人，现在都用激动的眼神盯着卓澜。
　　“她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门口蹲了好几天，除了吃饭上厕所，都没离开过。说是要追随你……”江一弘自己说起来都觉得诡异，“研究所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怎么都劝不走，没办法了，让我来问你怎么处理。”
　　卓澜一下就懂了，看向那女人：“你也是血族后裔？叫什么？”
　　“我叫艾嘉，赛文族的人，但我确实有血族的基因。”女人走上前，单膝在卓澜面前跪下，“承蒙召唤，向您献上我的忠诚。”
　　“等会儿，我没召唤任何人。”卓澜疑惑道，“而且我也没命令你跪下，经过基因淡化的后代应该不会有这种冲动才对。”
　　“这是赛文族的特性。”塞西尔总算找到机会说话了，赶紧上前给卓澜解惑，“他们种族很多人的能力都不错，而且有追随别人的本能，所以在全星系都很受雇主欢迎。因为这个种族一旦确认了追随目标，就鲜有背叛。”
　　“嗯？还有这种种族？真新鲜……”卓澜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你看起来挺厉害啊，之前没有追随的对象吗？”
　　“……有。”艾嘉垂着头回道，“但我被赶走了。”
　　“噫，好可怜，赛文族被追随对象赶走的话，不是生不如死吗？”塞西尔好奇道，“为什么赶走你啊？”
　　艾嘉没答话。
　　卓澜心念一动，把塞西尔的话复述了一遍：“你的前任雇主为什么赶走你？”
　　“因为……我的精神力跌到了E-，已经不能担当近卫了。”艾嘉果然开口了，“他认为我没用了。”
　　卓澜：“哦，又一个被渣的。”
　　江一弘：“……”
　　“我一觉醒来，变成吸引渣和被渣的体质了吗？”卓澜颇感兴趣地靠在门边，“你的前雇主不要你了，你就想来我这里，所以我是接盘侠？”
　　艾嘉没懂这个梗，只是道：“我在直播中看到您，因您的命令而跪下，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您的召唤。只是我当时距离实在太远，所以变卖家产后来到您身边花了些时间，请您原谅。”
　　“变卖家产？”卓澜挑眉，“你这是后路都自己斩断了？还是说你现在其实有很多钱？”
　　艾嘉沉默了两秒：“还能买得起在您家门口露营的帐篷。”
　　“啧啧，那不就是一贫如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你的前任雇主连补偿金都不给你，好坏好坏的。”卓澜啧啧感叹，“不过你这个发言，简直和塞西尔一模一样。我要不是血族，肯定觉得你俩是STK。”
　　卓澜顿了顿，又看向塞西尔：“你不会也有什么不高兴的往事吧？”
　　“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塞西尔道，“我以前是孤儿，被包过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摆脱的。这算吗？”
　　“算吧。得，我这要是没饭吃，还能自己开个‘星系比惨王’的综艺。”卓澜站直，转身，“进来吧，给你俩验个血。”
　　江一弘道：“你这意思是，录用他们了？”
　　“不然呢？一个要给我献身，一个要睡我门口。”卓澜笑了笑，“长得还勉强入眼，起码够到追随者的及格线了。”
　　江一弘：“……你认定追随者的及格线是长相吗？”
　　“对啊。”卓澜回头看他一眼，“放心，你的长相虽然还行，但不是我的type，不会收你当追随者的。”
　　江一弘：“巧了，我也不想当。”
　　【作者有话说】：雌雄双煞到位！


第四章 追随者就是要献上一切！...
　　卓澜一进门，果然先验了塞西尔和艾嘉的血。
　　要割腕的时候还没找到合适的刀，艾嘉把随身的匕首递出来了。卓澜赞了一声“好东西”，然后找了消毒水擦了擦刀口，这就给艾嘉的手腕上拉了一个口子。
　　艾嘉神色淡定，抻着手一动不动，好像被拉的不是自己似的。倒是江一弘看得心惊肉跳，毕竟这年头，见真血的机会不多了，何况是这么用刀直接割的。他忍不住问：“卓澜，你这下手有数吗？”
　　“我要是没数，那我就对不起我这千年的血脉了。”卓澜瞥了他一眼，伸出食指抹了一下艾嘉伤口溢出的鲜血，舌头一探舔了一下，“嗯……不是我家的。”
　　艾嘉愣了一下。
　　“这个味道，多半是阿萨迈特氏族……嗯，倒是和你们赛文族的特性有接近的地方，雇员兼杀手。”卓澜撇撇嘴，“味道真不怎么样。”
　　艾嘉追问道：“那我还能跟着您吗？”
　　“你都进到一个四代的地盘了，还问这个问题？”卓澜扔下这句，转身去割塞西尔了。艾嘉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几秒钟，忽地福至心灵理解了卓澜的话。
　　——所以，我留下来了！
　　艾嘉这么想着，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摁都摁不住，嘴角也默默地轻微勾了勾。她的脸本来冷冰冰的，忽然这么发自内心地笑，江一弘一眼瞥到，就觉得原来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啊。
　　“你……”江一弘指了指艾嘉的手腕，“不处理一下伤口？”
　　艾嘉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回道：“不。我想让这个伤口留久一点。”
　　“……啊？”
　　“这是主人留给我的第一个痕迹，我想留念。”这么说着，艾嘉还用腕表的拍摄功能，拍下了还在渗血的痕迹。
　　江一弘：……噫，又是一个抖M！
　　而两人说话的时候，塞西尔那边，卓澜擦干净匕首，照例又割了一刀舔了一下。
　　“……嗯？”卓澜顿了一下，看向塞西尔，“不会吧……和我一个姓氏？”
　　塞西尔兴奋了：“真的吗！我是你的后裔吗？！”
　　“我没给过谁初拥，应该不是我直系的。”卓澜一边回话一边把匕首还给艾嘉。那匕首上的血还没擦干净，但卓澜就是递了，艾嘉还接了，然后自己擦干净收起来。
　　塞西尔问道：“那我可以追随你了吗？我也进到你家里了，所以已经能当你的追随者了，对吧？”
　　“对。”卓澜道，“我再确认一遍，你们真的确定要追随我吗？”
　　两人点头：“当然！”
　　“实话讲，我对这个年头的追随者不是很有信心。”卓澜道，“以前还能凭借等级压制，但现在你们的血脉已经很淡了，我无法确保你们心底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尊敬我，是不是真的不会背叛我。”
　　塞西尔看了看艾嘉，心道自己连赛文族都不是，可能更容易被怀疑，于是道：“那要是能有什么约束我的契约，我现在可以马上就签订！”
　　卓澜想了想：“就算你不能再随意使用你原来的一切资源，还要把这些资源都给我？”
　　这些问题塞西尔早就想好了，此刻毫不犹豫道：“当然！”
　　“那你们去和江一弘签工作契约吧。”卓澜道，“我懒得用血族的契约约束你们，反正你们心里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敬的想法，或者背叛我，只能算我看走眼。不过有个工作契约的话，至少你们不会马上对我的生活造成实质影响……”
　　艾嘉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走到卓澜面前单膝跪下：“我会用生命守护您的安全。”
　　“你还是先解决你的住房问题吧。”卓澜摸了摸她的头顶，“如果你是男性，我还能暂时收留你，女性就不太方便了，先在附近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起来吧。”
　　艾嘉道：“是！”
　　她站起来，不自觉地碰了碰脑袋上刚刚被摸过的地方，表情看起来并不讨厌，好像还有点高兴。
　　卓澜又看向江一弘：“你帮她找一下？”
　　“老板一张嘴，下属跑断腿？”江一弘挑眉，“行吧，你团队的事，总归我给你解决了。”
　　塞西尔在旁边道：“她是女的，但我是男的！”
　　“但你还有很多资产。”卓澜道，“我现在住的又不是城堡，这个小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有太多人经常出现。”
　　“两层楼，五个房间，‘小房子’？”江一弘道，“你知道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没办法赚到这个房子的一个卫生间吗？”
　　卓澜道：“你知道我睡了一觉起来就被没收了城堡和土地的感觉吗？”
　　江一弘：“……你赢了。”
　　“行了，那今天就这样。”卓澜道，“你们两个，既然是我的追随者，那就也是我团队的人了。在和我的命令不冲突的情况下，要听江一弘的话，明白吗？”
　　塞西尔和艾嘉：“明白！”
　　卓澜转身道：“那就地解散。”
　　江一弘：“等下，你干嘛去？马上要试衣服了，你别又去上网了！”
　　“到时候叫我不就得了。”卓澜看江一弘好像想追上来，说道，“艾嘉，拦住他。”
　　“是。”艾嘉一个箭步，直接卡在了江一弘面前，“江先生，请留步。”
　　别看艾嘉没江一弘高，真打起来江一弘还真不是对手，经纪人只好停下脚步。
　　“啧……你们就惯着他吧！”


第四章 追随者就是要献上一切！...
　　卓澜团队的人渐渐到位的时候，江一弘也在找适合卓澜的工作。
　　目前发来最多的邀约还是采访，不过没有星系顶尖的几个媒体，不符合卓澜说的“顶尖媒体”要求。广告邀约也有，不过质感不是很好。别说卓澜，带过大明星的江一弘，如今也不是很瞧得上这些广告。
　　就这么挑挑拣拣了一阵，一起开工作会的塞西尔忽然提议道：“其实我原来有个准备好的直播企划，一直没做……要不要让卓澜和我一起直播？卓澜可以自己开个直播频道，我那里直接做分流，这样都会接入他的观看端口，虽然也不是什么顶尖媒体的工作……”
　　江一弘没马上否认，问道：“具体内容是什么？”
　　“呃，前阵子不是有个人，号称从古老品种的玫瑰提取出了原液香水吗？她的产品在网上卖的还蛮火的，就有很多人来让我做鉴定，看看是不是真的。毕竟这年头，古老品种的玫瑰少，能出香水的都是大公司嘛。”塞西尔道，“我就准备了一期内容，是多种玫瑰香水进行比较的。不过还没做，就到这里来了……”
　　“你擅自比较的吗？没有品牌广告？”
　　“没有。”塞西尔道，“要是卓澜做的话，我改一下内容，比如让他分辨每款香水的品质之类的。这样放出去之后，至少厂商能看出他的品位水平？配上他血族的身份，就有获得大厂广告的可能了吧？”
　　“意见倒是不错。”江一弘道，“但你是准备弄真的猜，还是剧本式猜测？”
　　“当然是真的猜啊。”塞西尔理所应当道，“卓澜当然能闻出正确答案！”
　　江一弘想起这俩追随者对卓澜的盲目，说道：“我还是先问一声吧。”
　　结果卓澜一听，就毫不迟疑道：“当然可以真来。我要是连香水都闻不出好赖，还住什么城堡？”
　　江一弘感觉自己明白那两个追随者的盲目从何而来了：“你确定？几百年后的香水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不是说都号称玫瑰榨取的原液？我可是很熟悉玫瑰的。”卓澜说到这里顿了顿，忽而话题一转，“说起来，我想在花园里种满玫瑰……啊准确来讲是月季，正红色的！”
　　“……”江一弘简直要扶额，“你能不想一出是一出吗？”
　　“你最近很忙？”卓澜想了想，通讯器拨向了塞西尔。
　　塞西尔几乎马上就接了：“怎么了，卓澜？”
　　“我想在花园里种正红色的月季。”卓澜道，“一弘好像没空，你有空帮我安排一下吗？”
　　“当然可以！”塞西尔还是第一次被卓澜正式委托什么事，有点兴奋，“但是，血族不是喜欢玫瑰的吗？你要月季？”
　　“我们那个年头，说是玫瑰，实际上还是月季。月季才会花朵比较大，而且经常开。”卓澜回道，“如果现在这件事已经有所改变，就按现在最好的方案来。总之我要像血一样红的，大概这样……”卓澜调出电子画板，简单画了一朵玫瑰图案，“这种花，应该能理解吧？”
　　塞西尔道：“你把图发给我吧？”
　　“行。”
　　“签个名。”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我要收藏。”
　　“……”卓澜好笑道，“就要电子的，不要纸质的？”
　　塞西尔：“可以吗？想要！”
　　卓澜道：“那你弄好玫瑰园，我就给你签。”
　　“好！”
　　挂了通讯，卓澜看向还在旁边的江一弘：“好了，还有事？”
　　“……虽然还有一推话想说，但你肯定会嫌我烦，而且都叫我决定。”江一弘回道，“准备好做第一次直播吧。话说在前头，你可以说话比较直接，但不要讲得太过分，不然不小心得罪大厂商，以后再想接大牌子的代言就麻烦了。”
　　“我有数。”卓澜道，“不过要是大牌的产品真的差，那我也不想代言，别指望我撒谎。”
　　“我就知道……”江一弘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态度了，玩儿去吧。”
　　“你别说得好像我就会玩成吗？”
　　“那你准备干什么？”
　　“……玩全息网游。”


第五章 闻香识玫瑰（上）
　　距离当场下跪的“打脸”视频过了一个多月，塞西尔终于再次直播了。
　　塞西尔的粉丝们自从粉上他，从未经历过这么长的直播间隔。当塞西尔的直播再开，在线观看的人数就直线飙升，很快到达了上亿级别。
　　“大家好，好久不见。”开屏依旧是塞西尔那张帅气又高傲的脸蛋，“上次直播还是在一个多月前，我看见你们剪辑我的节目到处乱传了，真是不怕法院传票啊你们！”
　　他这种调调虽然不客气，但粉丝们都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不少人表示“听多了上头”的。所以大家纷纷在弹幕和评论里留言欢迎他回来，嘻嘻哈哈的。当然，很多留言的问题还集中在一个地方——塞西尔这一个多月到底在干什么？
　　“我看很多人都问我最近在干什么。一没请假，二没PO我的行程，三没发视频，对吧？”塞西尔快速扫了一眼滚动飞快的评论区，还嫌不热闹似的说道，“这个嘛……虽然具体的现在还不能说，但可以说的是……我去解决了一下人生大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弹幕几乎三百六十度裹满了全息投影的直播：【人生大事？！？！？！是我想的那个人生大事吗？！】
　　【结婚？？？塞西尔结婚了吗？？？】
　　【卧槽对象是谁？之前没看过绯闻啊？！文秋出来挨打！】
　　忽然被cue的八卦新闻社《文秋》也很冤，他们当然想追到塞西尔这个超级网红恋爱消息啊！这不是没听到风声吗！
　　面对满屏的疑问，塞西尔道：“说了还不能说具体的，别问了。今天直播的主要内容，是之前答应你们的玫瑰香水测评。”
　　他指了指面前摆着的六个盘子，说道：“这六个盘子，对应从六个公司或者工作室出品的玫瑰香水，分别是XXX……和‘氧气花园’六个牌子。不过我就这么一念，顺序不一定是这个顺序，只有桌子前面贴了牌子的标签，对应每个盘子里的香水。你们应该是看得见的，我是理论上知道，不过保不齐我中间就不记得了。”
　　弹幕：【啊啊啊终于要搞这个测评了！氧气花园的玫瑰香水一直放在购物车里，但是又怕是智商税所以迟迟没下手！】
　　【氧气花园一直号称是一个人自己种的玫瑰、自己提取、自己调香，大家现实一点来想，这不可能吧？】
　　【也没啥不可能啊，古时候不是经常有个人小作坊做香水的吗？】
　　【但是氧气花园炒作起来之后，销量太大了，这是一个人能种植制作出来的量吗？】
　　【而且那些星系名牌公司都是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制作出来的玫瑰原液香水，一个人的作坊怎么可能做得出一样的东西？】
　　【也没说是一样的吧，只是都标称是玫瑰提取的原液……】
　　【那今天到底测评的是什么？玫瑰原液的真假，还是到底哪个好闻？】
　　【不是，好不好闻这件事，每个人的想法应该不一样吧？还有为什么搞这种测评形式？】
　　塞西尔继续解释道：“每个盘子里分别有三个小瓶子，里面放着的试香纸分别是不同时间采集的香水，对应的是这种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后调。我们今天，即将用这些试香纸做一些列的测评。主要的问题有两个——”
　　他像是在回答弹幕和评论当中爆发式增长的问题：“第一，这些号称从古老品种玫瑰进行提取的香水，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古老玫瑰香水？
　　“第二，到底哪种玫瑰香水，才是最正宗的复古味道？
　　“今天，将由最专业、最有发言权的权威人士，为大家解开这些疑问！”
　　他多次强调了“古老”“复古”，看着直播的网民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他上次直播有关的事。
　　——等等，难道那个从古地球时代来的家伙……？！
　　下一秒，观众脑海中刚想起的那张脸，就出现在了镜头前。
　　肤如白雪，发如金阳，脸蛋漂亮得犹如被造物主亲吻和细细雕琢过。
　　当他出现在镜头面前，一直铺天盖地的弹幕都干净了一瞬。
　　只有塞西尔，这个万年臭脸毒舌的家伙，主动热情鼓掌：“欢迎伟大的第四代血族——德拉戈斯·托瑞多！”


第五章 闻香识玫瑰（下）
　　今天的测评，卓澜是不知道哪个盘子对应的是什么牌子香水的。说到底，他也没醒来多久，根本不熟悉这个世界还有哪些香水牌子，分别是什么味道。就算塞西尔把品牌名称给他看，他也根本不知道该是什么味道。塞西尔故意在镜头面前这么安排，就是为了向观众说明，这是在给卓澜盲测。
　　当然，有人质疑这是剧本作秀，但大部分塞西尔的粉丝还是相信他的人品。而塞西尔和卓澜则是懒得解释更多，直接就开始测评了。
　　先是前调。
　　因为担心整个测评流程比较长，塞西尔的建议是先把前调都走一遍，但他又有点担心卓澜走完一圈后再闻中调会忘了对应的前调。没想到卓澜一口应下，表示只是小意思。
　　不过，前调对于今天的测评来说确实不是重点。
　　“柑橘、柑橘、黑加仑、粉胡椒，这个像是荔枝，这个更偏绿叶调吧。”卓澜闻了一轮，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点指盘子，“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归类，反正我上回醒着的时候，前面这五种算玫瑰香水的主流前调，叫什么……草本绿调？还是烯烃类来着？经常在前调里混着用，我刚刚说的也就是比较凸出的其中一个味道而已。最后这个算清新类的，是基本只配在花香型的前调。”
　　塞西尔问：“那你觉得哪种是最复古的？”
　　“前调还不好说。”卓澜支着下巴，“其实玫瑰是本身就具有前、中、后调的，这几种香水的前调都是玫瑰的典型前调。不过我确实有点意外，几百年过去了，香水的基本结构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因为这些都是复古的产品，待会儿找点现在的给你品一品。”塞西尔又开始给卓澜闻理论上已经是中调的试香纸，这个就可以一个个闻、一个个说了。
　　“……红茶味。”卓澜评论着第一个中调，“这属于比较清新的那种，男女通用吧。刚刚前调是柑橘系？那这个整体都比较清爽温和。我以前……就是比上次醒来还要以前的时候，只有东方的月季才有这种味道，所以那时候就显得比较神秘。”
　　塞西尔：“月季？”
　　“哦，我忘了，你们现在把月季都叫做玫瑰。”卓澜道，“那就是玫瑰。”
　　现在是星际时代，塞西尔搞不懂“东方”是指哪里，于是又问道：“那时候的‘东方’是……？”
　　“华国。”卓澜干脆地回道，“地球上的各国贸易还不那么方便的时候，欧洲的贵族们挺喜欢弄这种味道，显得……”
　　塞西尔：“高贵？”
　　卓澜：“有钱。”
　　塞西尔：“……”行吧。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的人也用复古玫瑰香水凸显有钱！人类的炫富基因真是永恒不变！】
　　【我有这款香水！查了一下原料来源说明，还真说是古地球经典茶香型玫瑰，但没说是哪个国家来的……】
　　【卧槽楼上惊现有钱人！这个X牌5号香水1盎司抵我一个月工资了！】
　　就在大家纷纷AT品牌官方账号，希望他们出来验证一下玫瑰来源的时候，卓澜继续测评了。他一个个点，这个是水果香型、那个是白葡萄酒味，弹幕纷纷表示“大佬大佬全说中”了，也有很多人表示这就是演戏的。当闻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卓澜忽地挑眉：“怎么这个有点奶油香？”
　　弹幕：【测到氧气花园的了！氧气花园这款香水就说原料玫瑰是奶油香的，又中了！】
　　【这么说氧气花园没骗人？】
　　“奶油香有什么问题吗？”塞西尔感觉卓澜的语气有点微妙，追问道，“不是有奶油玫瑰吗？”
　　卓澜支着下巴想了想：“反正截止我上次醒来，奶油月季指的还是奶油颜色类的月季，香气大概是荔枝味或者大马士革香之类的。奶油香型……我好像没亲自闻过。”
　　塞西尔道：“这么说奶油香型的玫瑰，不是以前的玫瑰？”
　　卓澜道：“那我不确定，我又不是种花的。”
　　评论：【哦哟？血族这话，是不是代表氧气花园理解错了所谓“奶油玫瑰”，培养错品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乌龙，笑死！氧气花园出来挨打！】
　　【但就算血族上次醒来时还没有，但奶油香型玫瑰距今也有几百年吧，对现在来说也算古老品种啊！】
　　【可以说古老品种，但氧气花园的脑残粉不是一直说这个玫瑰吊打其他大牌，其他大牌都是规模种植改良品种，只有氧气花园是真正种植古老品种吗？打脸了吧？】
　　【塞西尔太刚了，每次测评都发刀，刀刀毙命，哈哈哈哈！】
　　【这个血族讲话也好直，是真的没在怕的……】
　　而卓澜本人，根本不觉得他刚刚讲了多严重的话，还在继续测评。最后一个中调闻得他眼睛一亮：“这个的大马士革香甜调很突出，是古典玫瑰的典型味道。”
　　卓澜索性把这个味道的后调也闻了，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后调主要是木制蜂蜜香，确实是准的。塞西尔，以后给我准备这个。”
　　塞西尔毫无迟疑点头了：“好！”
　　弹幕：【这香水，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也就塞西尔能答应得这么干脆了哈哈哈！】
　　【真不是剧本吗？血族最后选了最大牌最贵的香水哎！】
　　【恰饭还要踩一捧一，没意思，塞西尔也变了！】
　　【话说血族让塞西尔准备香水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前面姐妹憋走！我也觉得有点那个意思！我觉得塞西尔看血族的眼神好专注啊但我一直没敢说！】
　　塞西尔看卓澜的时候确实很专注，他嘴上说不公布发生了什么，实际行动上根本不遮着掩着，答应了给卓澜准备香水，还要问：“你喜欢这个味道？”
　　“啊，我惯用的。虽然以前有些评论说这个太甜腻了，但大马士革古典香才是华丽芳醇的代表，我当然要用这个！”卓澜说着，露出些怀念的神色，狡黠一笑，“不过某些人会嫌我味道太明显，吃瘪的表情太好看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通过庞大的星网，送到了本棒旋星系的每个角落。
　　在遥远的另一个恒星星系，有个男人趟在上网仓里，通过星网看了全息直播。他在星网中伸出手，摸了摸星网模拟出来的血族的皮肤，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皮，就知道惹我烦……”
　　他低声笑了笑，然后拉出联系人列表，发出了一条信息。
　　【我要见德拉戈斯·托瑞多。】
　　【作者有话说】：哎嘿嘿，谁要见卓澜呢~


第六章 试镜广告吧！（上）
　　卓澜的香水测评直播完毕，塞西尔亲自带着团队剪了视频重新放上网，然后马不停蹄地找了自己的渠道商，表示要搞个“复古玫瑰味产品全套”。
　　渠道商：【？？？你来真的？给那个吸血鬼的？】
　　塞西尔：【废话。还有，那叫血族，什么鬼不鬼的。】
　　渠道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人家第一回 直播的时候你不还diss他吗？】
　　塞西尔：【你管得着吗？搞不搞得到，一句话，搞不到我找别人。】
　　渠道商：【别人问我就算了，你问我我肯定要说搞得到啊。等着，过几天给你消息。】
　　然后过了几天，渠道商果然跑来找塞西尔了：【你小子太有面子了，厂商的宣传看了你上次的直播，说送你一套。但要那个血族合照一张，然后你的账号发出来。】
　　塞西尔在这方面还是很灵敏的：【这个要先和他的经纪人商量，回头再答复你。另外，我出钱先买一套，合作的再另外谈。】
　　渠道商：【有得送还要买？？？你这是什么操作？钱多没地方花？】
　　塞西尔：【你别管，有货的话就开价吧。】
　　渠道商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可塞西尔根本不回答了。没办法，渠道商只好回复了厂商的宣传，然后先想办法调了一套货品给他。
　　星际时代的送货速度相当快，第二天货品就送到了塞西尔手上，塞西尔又立刻送到了驱车十分钟就能到达的卓澜家里。
　　江一弘也在卓澜这里，不过不是碰巧，而是等着塞西尔来开会。塞西尔进门的时候，江一弘刚把卓澜从网游里拉出来。柔软的睡袍裹在卓澜身上，透出一种慵懒的感觉。
　　塞西尔献宝似的把香水、护肤品、清洁用品等所有东西一次呈上，换得卓澜一个“摸头杀”：“多少钱？”
　　“不要钱。”塞西尔道，“送给你的。”
　　“你是追随我，不是追求我，理论上我不仅要给你商品钱，还得给你发生活费。”卓澜捏了一下他的脸，“不过现在你确实比我有钱很多，先记在账上，等我开始赚钱之后还你吧。”
　　塞西尔坚持道：“不要钱，我想送给你！”
　　“……那江一弘这边记账。”卓澜不和他多争辩，转换话题道，“行了，说正事，叫我出来干什么？”
　　“……你在家也就是玩网游，催这么急干什么？”江一弘挑眉，“说起来，你真的按时进食了吗？你上一顿是什么时候？怎么解决的？”
　　“我都醒来多久了，你才想起关心我的饮食，等你来管我早就发狂了好吗？”卓澜嗤笑一声，“上一顿……十天前吧？喝了研究所送给我的冷藏血。现在的科学技术真厉害，血液脱离身体这么久居然还保持着细胞活性……”
　　塞西尔好奇道：“所以，你现在不喝活人血了吗？”
　　“喝啊。但我懒得出门，也就懒得狩猎。”卓澜悠悠道，“而且我比较挑食，可不是来者不拒的。与其费那么大劲去咬我不喜欢的家伙，还不如直接喝研究所的成品。感觉就和你们人类的营养液差不多吧。”
　　塞西尔道：“你可以喝我的。”
　　“……我的也行。”江一弘道，“理论上，你团队的核心成员，就是你的紧急食物来源。之前研究所的人已经告知过我了。”
　　“啧啧啧……”卓澜靠着椅背，低笑着感叹道，“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塞西尔和江一弘：“什么？”
　　“向一个四代血族请求成为血奴……天，时代真的变得太快了。”卓澜感慨着，“一没被控制心智，二没有生活困难，三没走投无路……居然就这样主动献身，人类的情感偏好变得真快啊。不过也是，我以前还经历过人人喊打的时代，上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可以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没有想要追随你的意思，别想太多。”江一弘道，“不过，你的进食频率是什么样的？我帮你接工作的时候得考虑到这点才行。”
　　“我理论上是半个月到一个月进食一次，天天进食也可以，四代的血脉能让我保持清醒。”卓澜回道，“醒着的话极限情况下可以三个月进食一次，沉眠的话就随便了。”
　　江一弘将信息一一记下，而后终于道：“那现在，说正事？”
　　卓澜一点头：“我出游戏就是为了听正事的。”
　　“长话短说，就是这个产品的厂商——”江一弘指了指塞西尔带来的那些商品，“之前提出送你一套产品，然后你和产品合照一张，发到塞西尔的账号上。”
　　“哦——”卓澜很快了解了情况，“恰饭微博。”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嗯。”江一弘道，“我没答应。”
　　卓澜和塞西尔：“……”那你说个啥？
　　“实际上，虽然我被那位大明星赶出了团队，但资源还是有一些的。”江一弘笑了笑，“其实我之前就知道这个牌子要拍新的香水广告了，各方面都适合卓澜，也符合卓澜要求的质感和水平。我正打算争取一下，他们的邀约就先来了，虽然只是提出一张合照。”
　　“你的铺垫也太长了。”卓澜挑眉，“说重点。”
　　“……好吧。”江一弘无奈道，“重点就是，既然他们宣发已经注意到你了，我给你争取了个广告的试镜。但丑话说在前头，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人选，虽然也会参加试镜，但是和你肯定不能算公平竞争……你还要去吗？”
　　“不战而退可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我以前真的当过艺人，你当我开玩笑的吗？”卓澜支着下巴，微微一笑。
　　“产品介绍拿来我看看。”


第六章 试镜广告吧！（下）
　　在江一弘的安排下，卓澜出现在了大牌香水的试镜现场。同场到的还有塞西尔和艾嘉，两人今天的身份是特助。
　　别说不红的艺人，就算是红人，一个广告试镜也未必需要这么多人陪同。所以卓澜的对手出现的时候，还被他这阵势搞得愣了一下。
　　卓澜和他隔着几米对视了两秒，趁机打量了一番。对方是个年轻男性，浅棕头发、面容深邃，穿着白衬衫，眼神看起来很干净。卓澜只需一眼，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戏路。
　　趁着对方走远，卓澜扭头问江一弘：“那就是陈光吧？”
　　“对，是他。”江一弘道，“他现在算是正在明显上升期的艺人，虽然还不到顶流，但未来可期。而且广告上得不多，所以厂商们还很喜欢用他。”
　　“他的优势应该在清新纯洁那款？”
　　“理论上应该是，不过我听说他最近想要转型。”江一弘低声道，“不然应该不会想着连成熟性感那款都一起代言。”
　　“有意思……”卓澜轻笑了一下，“走吧。”
　　***
　　结果这场试镜，居然是两个候选者一起进场的。
　　江一弘将卓澜送到门口，看着房间门关上，正要转身走开，旁边陈光的经纪人忽然开口道：“你状态调整得还挺快啊？”
　　江一弘根本不认识这个经纪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不屑之意。他扭头瞥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准备走开。
　　他大概猜得到对方的想法。一来自己现在名声扫地，确实容易被陌生人看不起；二来陈光本来是“等额选举”，现在变成了二选一，就算胜率大，陈光团队肯定还是会产生反感的。
　　于是江一弘什么都没说，走开了。
　　“居然让一个什么履历都没有的人来竞争大厂广告……”陈光经纪人道，“哦，也不算完全没履历，至少还做过一个所谓的测评视频，对吧？算上之前研究所那个公告，就算公开露脸过两次？”
　　一直在不远处听着的艾嘉忍不住眯了眯眼，上前：“你说什么……！”
　　“艾嘉。”江一弘伸手拦住她，“没事。”
　　“可是……！”
　　“我们在外面怎么做，都不会给里面加分，反而有可能给里面减分。所以，安静点。”江一弘沉声道，“相信卓澜就可以了。”
　　艾嘉想起了卓澜说的“听江一弘的话”，憋了两秒，退下了。
　　陈光经纪人火上浇油道：“对了，那个所谓的‘血族’，知道你之前的‘光辉事迹’吗？他真的放心听你安排？就像今天这个广告，已经定了我们陈光了，你还带他来白费劲……”
　　“这种话，建议别给厂商听到。”江一弘居然还有余裕冲他微笑一下，“毕竟做决定的是他们，不是你。”
　　“你……！”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江一弘却不再听了，带着两个人走开了一些，坐下安静等着。
　　***
　　另一头，进了面试房间的两人，都闻了即将选择代言人的两款香水。
　　一款清新之中泛着某种温和质感，一款成熟稳重当中透出隐隐的性感。虽然之前卓澜看过资料，但真正闻过之后，还是有了更具体的感觉。
　　“相信两位已经知道，这两款都是复古香水，偏向男性。因为复古，所以我们放弃了虚拟形象，决定采用真实艺人代言。”厂商派来的负责人和广告导演、制作方等坐在前面，指了指对面墙壁的一个门，“现在你们闻过香水了，请选择其中一款来进行演绎。那个门里是服装道具室，需要什么自己去处理吧。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后一起出来，我们再决定先看谁的。”
　　卓澜和陈光没什么异议，前后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广告导演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你们猜，他们会争同一件道具吗？”
　　“谁知道呢？”厂商负责人耸耸肩，“我只负责看好戏。”
　　十五分钟后，卓澜和陈光都出来了。
　　情理之中的是，两人都避开了对方身上的特点元素，服装形象大相迳庭。意料之外的是，他们选取的形象设定，好像和他们之前给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
　　陈光穿着的白衬衫开到了第四颗扣子，头发也变得缭乱蓬松，明显准备走性感路线了。卓澜却一反常态地穿了一身军装，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高处，领带系得好好的，金色长发也整齐地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
　　血族冷下脸，收了性感的笑容，神情冰冷而禁欲。


第七章 久别重逢的第一个（上）
　　陈光擅长的是清新系设定，现在明明有一个竞争对手，还要往对手擅长的领域上撞。不知道他这是太有信心，还是转型的心情实在太强烈。
　　广告导演对陈光和卓澜的选择都很感兴趣。不过他对陈光更熟悉，也对他的选择更意外，所以就让陈光自己来选择先演还是后演。
　　陈光选择了先来。
　　房间里有立体场景投射仪，还有拍摄镜头，陈光选择了自己躺在玫瑰花丛中的场景，镜头从上至下进行俯仰拍摄。血红的花海打出来的时候，广告导演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经坐在边上等待的卓澜。
　　血族的面容妖冶，和血红玫瑰简直是自古以来的绝佳搭配。虽然他现在冷着脸，看起来好似冰山上的高岭之花，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但导演觉得即便如此，他的口袋依旧很合适插一朵艳丽的玫瑰。
　　而卓澜看着陈光的操作……只觉得真这么来的话，非得被玫瑰扎到喊娘。
　　不过，这年代的玫瑰可能已经改良到没刺了吧，谁知道呢？
　　总之，陈光躺在玫瑰场景里，来了一段没什么内容的……看着镜头扭来扭去（卓澜原话）。
　　讲具体点，就是典型地把镜头当作（勾引的）对象，然后各种眨眼、各种微笑、各种张嘴闭嘴舔嘴唇、各种左翻右翻、各种拉自己的领口……反正就是各种有的没的。
　　陈光其实还是下了功夫的，豁出去地展示了转型的决心和苦练的结果，和他以前的表演类型简直天差地别，效果其实也达到了。要是他的表演老师看到了，一定会感慨陈光的变化很大。
　　只是卓澜是真没想到，这都过去几百年了，表现性感的主流手法居然还是这种思路。还是说，是陈光本人对“性感”的感悟就这么乏善可陈？而且老实说，不知道是不是陈光的决心下得太大了，卓澜总觉得他有点用力过猛。毕竟香水的产品介绍上写得一清二楚——“成熟稳重，隐藏的性感”。陈光这个，性感有余，别的……不好说。
　　反正几分钟后，陈光擦完地……不是，表演完毕了。
　　他起身的时候，卓澜盯着他的白衬衫，用超好的视力分辨出了白衬衫上沾染的灰尘。广告导演则是问陈光：“来之前用过情绪诱导器吗？”
　　卓澜：……啥玩意儿？
　　“没有。”陈光倒是很老实，“只有之前在表演班练习的时候用过一次。”
　　导演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看向卓澜：“到你了。”
　　卓澜应了一声，站起来，拖着自己刚刚坐的靠背椅走到了场地中央，放好。
　　导演想到他是刚醒来没多久的“古人”，指了指立体场景投射仪：“会用吗？想用什么场景？”
　　“……不必了。”卓澜之前就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意儿，脑子里预演的都是无实物场景，索性现在也不用了。虽然气氛渲染上欠缺了点效果，但卓澜之前想的就不是多复杂的场景，应该问题不大。
　　他调整了一下镜头的方向，走回场地边上，向导演等人示意了一下，这就开始了。
　　面色森冷的金发军官沿着墙边，一步步地朝着面试官们走来。
　　他没看着人，没看着镜头，只是看着前方一路往前，靴子发出清脆的脚步声。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众人很快理解，他可能是刚走过走廊，现在进了房间。
　　实际上，就算他还什么都没做，导演也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毕竟“禁欲=暗藏性感”这种事，简直是自古以来的审美观点之一。
　　然后，进了房间的卓澜，开始脱衣服了。
　　不是性感脱衣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似只是正常的脱衣服。但导演一下就看出来，卓澜还真有两下子。
　　从解开军装外面的皮带开始，那修长的手指动作就格外吸引人的视线。外开外套的扣子，脱下来的动作极其潇洒，顺手挂在了旁边的椅背上。拧松领带，抽下来，扔在外套上。解开袖口，挽了挽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脱下军靴，露出线条漂亮的脚腕和双脚。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
　　这些动作，看着简单，实际上怎么抬手、怎么拧、怎么抽，都是需要练习才会从普通升级为好看。导演用肉眼看卓澜的动作，已经觉得很赏心悦目了。通过镜头来看，更会……隐隐察觉出一种韵味。
　　看禁欲的角色脱衣服，简直就跟看着他渐渐解开封印一样，令人心底不由得升起某种期待感。
　　然后，卓澜开始解裤子皮带了。
　　抽出来，脱开扣襻，再抽出来……就放着了。没往下拉拉链，但因为重力，“门户”自动滑开了一些。他又把衬衫一点点抽出来，隐约能看到内裤的边缘。正当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解到已经能清楚看到锁骨的时候……转过去了。
　　在场人：等等？不是脱完给我们看吗？？？
　　卓澜没管他们疑惑的眼神，背对着他们，一边走向之前换衣服的小门一边继续脱。在他背后的人们看得出他的衣襟已经打开，扣子一颗颗解开，但就是什么香艳的画面都看不到，只能靠不由自主的联想来补全场景。
　　卓澜打开了小门，却没马上进去，而是停在了那里。
　　他侧过头，眼珠子轻轻一滑，看向了面试官们的方向。随着他的动作，面试官们好似要能看到他敞露的胸膛了，但实际上又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的视线不由得集中在了卓澜的脸上，猛然和卓澜对上了视线。
　　卓澜忽而轻笑了一下。
　　甚至张了张嘴，有一秒，属于血族的尖牙若隐若现。
　　观众们：！！！
　　巨大的反差由此产生，先前卓澜表现得有多冰冷，此刻就有多性感。
　　然而正当众人还想仔细看的时候，卓澜已经果断转身，果断进门，果断关门。
　　咔嚓。
　　【作者有话说】：明天老攻来惹！


第七章 久别重逢的第一个（下）
　　卓澜出了面试的房间，江一弘和两个特助赶紧迎上来。
　　“结束了？”因为后面陈光紧接着出来了，江一弘没着急问结果，只是带着卓澜往边上走了一些，才低声问，“怎么样？”
　　“不清楚，没当场说结果。”卓澜道，“让我们回去等消息。”
　　“……”江一弘眯了眯眼，看向已经关上门的面试房间，暗道回去之后看看能不能找内部人士问问结果。但他面上没露出来，只是道：“那没什么事了吧？走吧。”
　　“嗯。”卓澜点点头，回头找自己两个“小弟”的时候，正好和更后面的陈光不经意对上眼神。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卓澜等人这就走了。
　　等四人的身影消失，陈光的经纪人才问自家艺人：“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导演和你说什么？”
　　陈光道：“让等消息。”
　　“哦……”经纪人感觉这个回复好像不那么肯定，有点不悦。但他转念一想，又觉着这个名额本来已经相当于内定给陈光了，现在应该是陈光的把握更大才对。
　　于是他没多问，拍了拍陈光的肩膀道：“那我们就回去吧，有消息之后我会马上通知你的。这次我还挺有信心，那个江一弘不过是借着过去剩下的一点资源，强行横插一缸子而已，没什么胜算。等接下这个广告，你的转型就等于成功了大半，事业一定会登上一层楼的。”
　　陈光轻微一点头，没说什么，跟着他走了。
　　但陈光心里面，却暗暗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
　　面试结束后，江一弘没直接带着卓澜回家，而是将他捎到了666号古生物研究所。
　　没办法，研究所要求卓澜去报到，没其他事的时候还是得去的。塞西尔和艾嘉本来能先回家，但他俩要求跟着卓澜，就算卓澜去研究所他们也愿意在附近等着。江一弘没办法，只能一块捎去了。
　　哦对了，艾嘉的原话是她可以在门口一直候着，反正之前来投奔的时候就这么干过一回。还是塞西尔看不下去，表示可以帮她出旅馆住宿费的。
　　总而言之，一行四人都去了。
　　不过最终进了研究所的，还是只有卓澜一个人。
　　“叫我来到底是为什么？”卓澜在被研究员带着往里走的时候，其实自己也疑惑被叫来的原因。他是有固定的联络或者报到时间点的，其他时候，没有特殊原因就不必时时联络。这次忽然叫他来，他之前问原因，研究所也不说。现在他本人已经在研究所里了，总能问问了吧。
　　果然，带路的研究员回复了点有用的信息：“有人想见你。”
　　“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卓澜挑眉，“谁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
　　“现在还保密，什么机密人物吗……”卓澜啧了一声，“要是什么领导的话，不提前告诉我怎么称呼，可别怪我待会儿不礼貌啊。”
　　研究员没回这话，只是将他带到了一个会议室门前：“他就在里面，准备好了吗？”
　　卓澜抱臂站在门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要怎么准备？要准备尖叫吗？”
　　“好吧。”研究员推开门，快速让开位置，“这位要见你。”
　　卓澜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坐在会议室的那人身上。
　　——男性，成熟、冷面、鹰目，即便坐着也显得颇具气势。他略微抬起下巴望过来，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中带着压迫，也带着傲慢。但和卓澜对上视线的瞬间，他的神情很快软化了一些。
　　卓澜则是……默默横跨一步躲到墙壁后面。
　　“我没准备好，把门关上。”
　　研究员：“……”几个意思？
　　“他是777号古人类研究所刚刚唤醒的古人类，提要求一定要见你。”研究员解释道，“他说你们之前关系很密切……”
　　卓澜抹把脸：“等等，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
　　一道低沉的声音插进来，卓澜下意识一抬头，那个男人已经出了会议室，站在自己面前。他比卓澜高出半个头，靠近的时候，好似要把卓澜整个罩住了。
　　“和我久别重逢就是这个态度吗，小卓澜？”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八章 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
　　星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某会议室。
　　研究员：……我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他看看桌子左侧的卓澜。卓澜侧坐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面，表情是冷淡中带着点不耐烦。
　　研究员又看看桌子右侧，星系777号古生物研究所复苏的男人坐在那里，正对着桌子另一边的卓澜。和卓澜总是要撇开头不一样，这男人几乎一直看着卓澜。虽然他现在收了那点微笑，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眼神，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别有意味。
　　研究员：感觉自己特别亮……是不是桌底才是我的归宿？
　　研究员：而且卓澜强行把我留下来，又不说要我干嘛，这不是要我纯粹尴尬吗！
　　就这么在凝滞的氛围中对坐了几分钟，研究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什么……”
　　另外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研究员：“呃……”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话题，只好随便尬聊，“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这位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男人看向卓澜：“我叫什么，他最清楚。”
　　卓澜终于瞥了他一眼，但是没回话。
　　男人轻笑一声，终于道：“我叫周明辉。”
　　“哦哦哦，周先生你好，呃，首先恭喜你复苏哈。”研究员努力地没话找话，“我听说你和卓澜的关系很密切，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是……”
　　周明辉没犹豫：“情侣关系。”
　　“不对吧？”
　　卓澜终于出声了，挑眉望向周明辉：“包养的情人关系而已，还是已经结束的那种，我可不敢高攀周先生。”
　　血族的语气非常冷淡，就连不那么看得透他的研究员都知道他不太高兴。但研究员的表情僵住的时候，周明辉反而笑了笑，支着下巴凝视着卓澜：“你生气了？”
　　卓澜冷冷道：“不敢。”
　　周明辉低笑道：“脾气越来越坏。”
　　“如果你要求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恕不奉陪。”卓澜嚯地站起来，略微抬高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明辉，“虽然我搞不懂你一个人类是怎么能办到沉睡几百年再苏醒，也不明白你到底是人是鬼，但我都没兴趣搞懂。再见……不对，永别了。”
　　说完，卓澜果断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卓澜。”周明辉叫住他，“你不想听一下我的解释吗？”
　　“不想，没意思。”卓澜摆摆手，“是你说不想见我的，我何必过了几百年还听你的解释？我犯贱？”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明辉站起来，“我知道这件事错在我，但中间确实有你不知道的事，你该给我个机会说清楚。”
　　“真稀罕啊，高高在上的周明辉也会请别人给个机会。”卓澜嗤笑一声，“但是，我不给。”
　　周明辉皱起眉，快步走向他：“卓澜……！”
　　“分了就是分了，何必再去追究几百年前的破事？”卓澜看他过来了，手放到了门把上，“星际这么大，你自个儿玩去吧！”
　　说完，卓澜就猛地按下门把要开门。说时迟那时快，周明辉一个箭步上来，捞住他的腰，将他扣到了旁边的墙上：“卓澜！”
　　卓澜一时不察被他摁住了，眼神一厉，立马挣扎起来。他毕竟是个血族，力道不是盖的。周明辉不得不用全身力量压制他，同时扭头扫了一眼研究员：“劳烦出去一下，解决家务事。”
　　研究员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开门关门，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周明辉果断扣住卓澜的下巴，吻了下去。
　　卓澜本来还要推他，但周明辉实在和他太熟悉了。
　　无论是情感交流上还是身体交流上，周明辉都明确知道卓澜的所有偏好。他们确实曾经是情人，是亲密交流的对象，彼此熟悉对方身上的每一处。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周明辉表现得像是昨天才刚见过，轻轻松松就找回了让卓澜舒服的方式。
　　而卓澜，也好像在这个漫长而热烈的深吻当中，回想起了某些往事。
　　他在几百年前醒着的时候偶然成为艺人，然后阴差阳错被周明辉“包养”，在两人逐渐变成似情人似爱侣的关系时，周明辉又毫无预兆地不告而别。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莫名的结局，像是河流般冲入卓澜的脑海。
　　“唔……！”
　　好几分钟之后，周明辉才松开了卓澜。
　　在卓澜开始反抗发火之前，周明辉低哑着嗓音率先道：“我当时重病了，不治之症。”


第八章 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
　　“我当时重病了，不治之症。”
　　“……嗯？”卓澜原本还没完全回神，一听这话，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
　　“其实我的家族是自古相传的异能者家族，异能能够尽力压制我的病情，一般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后来，我的病实在压不住了。”周明辉大约是怕卓澜没听完就跑，语速非常快，内容也简洁明了，“我家里人就用家族秘法强行把我沉眠了，希望后人能在医学足够发达的时代唤醒我，解决我的病。他们之前就不太喜欢你，所以擅自对你说我再也不会见你……”
　　男人的额头贴着血族的，声音低沉：“这些事发生得太突然，我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我没要和你分手，我发誓。”
　　卓澜……已经懵了。
　　“不是，你等等，你怎么忽然搞出不治之症和异能者家族这种设定了？”卓澜不可置信道，“你是突发急症？还是一直的病？我和你在一起快十年，你一个字都没给我透露过？！”
　　“自幼的病。我是不是有时会体温不对劲？你以为我是发烧了，但实际上不是。”周明辉低声道，“我不和你说，是有点顾虑……”
　　“什么？”
　　“我这个病……如果治不好，注定早死。”周明辉叹口气，“我无法接受你因为这个事害怕、嫌弃，然后早早离开我，所以一直没说。我想过要告诉你的，但总说不出口，一拖就拖到了直接倒下的时候……”
　　“你这目中无人的破毛病能不能不要安在我身上！”卓澜瞪着他，“这种重要的事都不和我说，你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周明辉果断道：“对不起。”
　　“你居然会道歉，太稀奇了……”卓澜感叹，“你怎么知道你家里人怎么和我说的？”
　　“我不知道，你刚刚说的。”
　　“你诈我？！”
　　“不是。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毕竟我以前压制过他们这种抗议很多次了。”周明辉回道，“让你伤心了，抱歉。”
　　卓澜定定看他几秒：“……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虚假。我不屑于撒谎，你知道的。”周明辉道，“我的病也是777号古生物研究所治好的，你可以问他们看我的病历。这种病是三百年前才宣布根治的，我们以前那会儿的医生还束手无策。”
　　“不对啊。”卓澜眯了眯眼，“三百年前就能根治了，为什么你现在才醒？”
　　“我也不知道具体细节，查了一下史料，记录很少。我的家族好像坚持不了那么久，早就没人管我了。”周明辉对自己那一大票糟心亲戚可没什么好感，所以提起家族覆灭口气就跟“天凉王破”似的，“是现在的人挖到了我的沉睡的密室，把我治好之后才复苏的，这些你也可以在研究所的记录里找到。”
　　“啧，这些家伙，到底挖了多少古生物出来复苏啊……”卓澜听着似曾相识的剧情，简直服了这些科学狂人。
　　周明辉抱着他，将他压在自己和墙体之间：“那现在，我们解开误会了？”
　　“误会是解开了……”卓澜不悦道，“这事虽然追究起来不全是你的错，但我是受害者，要我白白就看开这件事，我也太倒霉了吧？”
　　“……臭脾气。”周明辉低笑一声，“行吧，你就继续生气。什么时候看开了，什么时候再高兴。”
　　“每次和你说话，不超过十分钟我就来气。”卓澜啧了一声，“这明明没我的错，说得像是我无理取闹。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这张脸，你早给我咬死了。”
　　“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你还是个颜控？”周明辉回道，“……我说话容易这样，你知道的，但我没有恶意……至少对你没有。”
　　“我知道！我要是不知道，就凭你对我说话特别不客气这事，就能气死我。”卓澜没好气道，“你整天说我臭脾气，实际上脾气最臭的就是你！你对别人说话不客气，是仗着别人动不了你；你对我说话不客气，就是典型的小学生行为，看中谁欺负谁。”
　　周明辉挑眉：“这是什么比喻？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办法收拾你了？”
　　“你试试啊？”卓澜终于在漫长的对话里找到缝隙，抬脚用膝盖顶开男人，“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能把我怎么着？”
　　“普通人？”周明辉摁住他的脚，“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我是异能者家族出身的？”
　　卓澜愣了一下，感觉到周明辉的力道确实不太一样了：“但你以前好像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的能力，都用来控制病情。”周明辉道，“现在不用压制病情，会慢慢恢复到能够使用的地步。第一步，就是肌肉力量增强。”
　　“啧……”卓澜眯了眯眼，“你真是……变得更麻烦了。”
　　“所以，别想着跑，小卓澜。我可没同意分手这件事。”周明辉道，“以前知道你是血族的时候，我一想到我活不长，就会烦躁，所以才会对你忍不住说些口不择言的话。以后我会试着改的。”
　　“……你今天真的说的很多以前根本不可能说的话，该不会是假货吧？”卓澜挑眉，“和那个目中无人的周明辉很像的人而已？”
　　周明辉低笑一声，摁下他的腿，再次贴近：“那就让你从身体开始验货。”
　　“你疯了……这里是研究所的会议室！不是你的办公室！”
　　“知道，先验上面的，回家再验下面……”
　　“你现在……喂！……唔……”


第九章 金主周先生（上）
　　理所当然的，周明辉跟着卓澜回了那套小别墅。
　　这两人出研究所的时候，塞西尔和艾嘉只需一个照面，就猜到了周明辉大约是卓澜的什么人。虽说算不上敌人，但周明辉这种理所当然“管控”卓澜的态度，又让两名追随者有点不爽。
　　要不是卓澜说“没事，你们回去吧”，这两名血族后裔大概还想一路追进别墅里去。
　　不过这两人最终没能跟进去“搞点破坏”，经纪人江一弘也没能进门。江一弘看着刚试镜第一个广告就冒出“情人关系”的自家艺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到头来只能意有所指地敲打一句：“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度。”
　　“放心……”卓澜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被周明辉拉进门里，然后当着经纪人和追随者的面，关上了大门。
　　“……”江一弘看着牢牢关上的大门，挑眉，“看来以后，我有很多麻烦要处理了。”
　　——现在就这样把他们放进去，是该庆幸这里的安保做得好，还是卓澜还没红？
　　艾嘉则是站在旁边，冷冷道：“我明天一早就来。他说过到了早上，追随者就可以来找他的。”
　　“虽然我觉得这样做会容易惹他生气……”塞西尔道，“但是，我也来。”
　　***
　　于是第二天一早，卓澜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卓澜实在困得不行，但他起码还有点职业道德，挣扎着醒过来，迷迷糊糊说了句：“艾利克斯……谁找我？”
　　床头的微型扬声器冒出个低沉的男声：“塞西尔找你，亲爱的主人。”
　　“问他什么事。”
　　过了几秒，那男声回道：“他亲自到第九区的XX古法包子铺给您买了早餐，正在送来的路上，想让您开门并且趁热吃，还说晚了会不那么好吃。”
　　“……”卓澜依旧昏昏欲睡，但意识挣扎着要醒一醒，“行吧，让他来。”
　　“是。”
　　男声消失，一直抱在卓澜腰上的手臂动了动，温热的唇印在血族后颈：“昨天就想说，你的智能管家声音是不是也太像真的男性了？”
　　“这你都要管啊，周先生？”卓澜回道，“连机器的醋你都要吃？”
　　“我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周明辉道，“是不是你以前说过的理想型，嗯？你该不会用你的理想型来设定智能管家吧？”
　　卓澜心道你还真猜中了，这还真是照着那家伙设定的。
　　——能把他设定成自己的仆人，想想都觉得刺激。
　　——只是，他又不会来找自己算账……
　　血族胡乱想着，嘴上却是道：“你想多了。”
　　“最好是。”周明辉在他后颈上轻咬了一下，“塞西尔，是你昨天说的那个追随者吧？怎么一大早就来骚扰你，嗯？”
　　周明辉的声音沙哑，哄得卓澜几乎要再睡过去。血族动了动，挣松周明辉的手臂翻个身，仰躺着回道：“现在是你在骚扰我，周先生。”
　　周明辉低笑一声，凑近和他交换了一个吻，末了咬了一下血族的下唇，说道：“那你还睡吗？”
　　“……先起来吃早餐。”卓澜推开他，坐起来，“为了这口吃的我容易吗？”
　　周明辉躺在床上：“以前倒没见你这么沉迷于这些。就为了一个包子早起，简直天方夜谭。”
　　“那你是不知道，现在为了吃一口相对熟悉的味道有多难。”卓澜轻哼一声，“单是要找纯粹古地球来源的食材，就很不容易好吗？”
　　血族身上不着片缕，他说着话，周明辉就望着他那光裸的后背。男人的视线顺着对方背脊微微弯曲的弧线往下滑，周边各种印记让男人的眸色愈发深沉。血族恰好在这时候捋了一下他的金发，落在周明辉眼里，真是好看又潇洒。
　　他又凑上去，亲吻了一下血族的后腰。
　　卓澜回头把他的脑袋往床上摁：“够了啊，陪你闹一晚上了，收敛一点。”
　　周明辉本来就没打算再扑他一回，毕竟这个血族高兴了可以陪着玩“明星与金主”的游戏，不高兴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之前一个晚上，血族已经是“仁至义尽”，周明辉也算满足，这会儿就不闹他了。
　　“真该叫以前那些狗仔队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履行身为‘情人’的义务。”周明辉看卓澜真下床了，跟着坐起来，“什么整天对我‘阿谀奉承’‘陪伴左右’‘洗手作羹汤’……我感觉我家保姆看见都会发笑。”
　　卓澜刚穿上睡袍，闻言回头看他一眼：“说到保姆，你现在可没有保姆了吧？如今你可不是那个财富杂志常客了，周先生，别总在我面前摆老板的派头啊。”
　　卓澜虽然还没打听周明辉的具体财务情况，但他自己的不动产都能被充公，周明辉的家族产业就更别说。何况周明辉亲口说的，他的家族已经没了，那指定也是“风光不再”了。
　　周明辉挑眉：“你以前花了我那么多钱，拿走那么多资源。现在我没钱了，就准备把我踹了？”
　　卓澜作死的念头又冒上来了，下巴一抬：“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收拾不了你了，嗯？非要说招惹我生气的话？”周明辉哂笑一下，话语别有意味，“看我什么表现？床上的表现？”
　　卓澜乐道：“我可不敢包你，我自己都还该着一屁股债呢。”
　　说完，血族就溜进了浴室。周明辉定定看着关上的浴室门，过了两秒，这才耙了耙头发，摸出自己的通讯器来。


第九章 金主周先生（下）
　　今天注定是个热闹的早晨。
　　江一弘进门的时候，看到卓澜和另一个古人类周明辉正坐在一起吃早餐。塞西尔和艾嘉坐在他们对面，没吃，但盯着两个人吃。而且盯人的眼神也不是“想吃”的那种，而是带着探究和提防。
　　就这视线仿佛聚光灯一般的阵势，卓澜和周明辉居然还能老神在在吃早餐，真不愧是睡了成百上千年都没死的生物。
　　卓澜只扫了一眼江一弘，就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江一弘一愣：“什么？”
　　卓澜道：“你好像挺高兴的。”
　　“这你都看得出来……”江一弘笑了笑。他以前的爱人兼艺人，总说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难以理解。如今卓澜居然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江一弘忽然觉得，生活重新开始也不是那么难。
　　“是有好消息。”江一弘道，“广告选角定了，要你了。”
　　塞西尔一下蹦起来：“真的？！”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卓澜看了一眼塞西尔，问道，“决定这么快？我还以为要个几天。”
　　“嗯，能拍板的人昨天都在，所以就定了。”江一弘走到餐桌前，“不过和原来说的一个人演两支不太一样，你和陈光分别演其中一个。”
　　“为什么？”塞西尔道，“找你谈让步了？”
　　“没找我谈，直接告知的。”江一弘道，“至于为什么，就得问卓澜自己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卓澜。
　　“……啊？”卓澜自己也茫然了，“什么？”
　　江一弘提醒他：“他们说你给了他们一个关于‘纯洁’那款香水的灵感。”
　　“……哦，这事儿。”卓澜回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们都跳了成熟性感那款来演绎吗？后来导演问我们，要是‘纯洁’款的有什么构想。我就说，伤痕累累的天使从废墟中苏醒、站起来，但是眼神很干净……大概就那么个意思。不过这个想法，我虽然搞得定，但是陈光来演应该蛮有意思。我就添了句‘陈光应该挺适合’，就这样。”
　　塞西尔：“……你还自己把名额往外推？”
　　“我就随口一说。”卓澜顿了顿，“等等，他们采用我的想法，不给我点好处费吗？”
　　江一弘道：“你还好意思说，之前你没跟我说这茬，还是负责人那边主动说这部分劳务的。要是他不说，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采用，我就那么一说，他们就那么一听。”卓澜耸肩，“我哪想得到他们居然还会采用一个老古董的建议。”
　　“总之，你拍成熟那款香水的事定了。”江一弘道，“你反正档期全空，都可以安排。他们那边稍微准备一下，预计两周后进棚。”
　　塞西尔问：“拍实景？”
　　“实景。”江一弘道，“他们为了追求完全复古，真人真景。”
　　卓澜忽然想起陈光在玫瑰光效里翻滚的画面，说道：“别的我没意见，只有一点，别让我在花丛里滚……扎人。”
　　三个星际时代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周明辉先笑了：“你还知道玫瑰扎人？你记得你非要我亲手把999朵玫瑰花瓣摘下来给你铺床的事吗？你知道我被扎了多少次？”
　　江一弘、塞西尔、艾嘉：“……”
　　——有一说一，虽然……但卓澜好像真干得出这么作的事。
　　卓澜倒是挺理直气壮：“那时是那时，谁知道现在的人会不会直接倒一车花来扎我。”
　　“那你需要我帮忙吗？”周明辉帮卓澜把滑落的金发撩到耳后，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现在反正没工作，要么，来给你管理团队？”


第十章 他的宠儿（上）
　　“我现在反正没工作，要么，来给你管理团队？”
　　周明辉这话一出，江一弘愣了一下，瞬间看向了卓澜。
　　卓澜的语气倒是挺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可以，但是没必要。”
　　周明辉道：“怎么，觉得我管不好？”
　　男人的语气明明挺平静，但不知怎的，桌对面三个人都品出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大材小用了。”卓澜回道，“我这才多大的生意，杀鸡用牛刀，根本没多少让你发挥的空间，委屈你了。”
　　周明辉语气淡淡：“我不觉得委屈。”
　　卓澜：“我觉得委屈。”
　　周明辉：“？”
　　江一弘、塞西尔、艾嘉：“？？？”什么路数？
　　“你以前多有钱有势啊，我仗着你的背景过得多舒坦。”卓澜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坦荡荡，“你现在不去找个好工作、升职加薪、重回人生巅峰，然后重新让我狐假虎威，缩在我这个小团队里干嘛？”
　　塞西尔：……
　　——血族，是这么一个臭不要脸的种族吗？？？
　　——而且卓澜明明能靠自己吃饭，这都在说什么屁话？
　　然而，更神奇的是，周明辉居然笑了。
　　“……行吧。”周明辉捏了一把卓澜的脸，差点没把卓澜正在嚼的包子挤出来，“我得花点时间先学习一下这个时代的情况，然后再看准备做什么。不过还不知道要多久，估计没那么快。777号研究所说可以前期提供点资源，我得先研究研究，做个计划。”
　　卓澜没细问，只是朝他wink一下：“等你哦！”
　　周明辉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又觉得他可爱，一面暗道自己真是越陷越深，一面克制地只是伸出手指，拨了拨血族的睫毛：“你这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现在这年头，想见面多方便啊，还有星网呢。”卓澜战术后仰，避开他的手指，“再说这世界这么大，我以后忙起来指不定在哪，何必拘泥于这个小房子？咱们平时工作相互不影响，想见就见，小别胜新婚……”
　　周明辉听他瞎扯那一大串，心知他是真不想自己住这里。不过男人也不意外，这个血族从一开始就一副“向往自由”的样子，越管束他越不安分。周明辉虽然控制欲很强，但对卓澜的忍耐度已经锻炼出来了。而且之前“不辞而别”的事，确实也是周明辉一手造成的，得算他亏欠卓澜一大笔。所以综合下来，这会儿卓澜的条件，周明辉自觉还能接受。
　　“你乖乖的。”周明辉确定要让步了，只得警告血族，“别招惹太多是非。”
　　卓澜道：“都是是非招惹我！”
　　周明辉好笑：“……那你注意安全。”
　　***
　　周明辉在卓澜这里住了两天，然后真的走了。
　　江一弘还有点感慨：“居然真的走了……我还以为他会想办法耍赖留下来盯着你。”
　　“不会的。”卓澜回道，“他这个人，非常高傲，不会允许自己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吃别人的用别人的。他就算想一直盯着我，也只会把我拎回他的地盘。”
　　江一弘道：“那他之前还说想给你管理团队……”
　　“试探我而已，他才不会让我给他当老板。”卓澜耸耸肩，“在他心里，他对别人的保护应该是自上而下的，而且他要处于绝对的保护者地位。现在他还没有完全保护我的能力，反而不会对我有更多约束……他的自尊不允许。”
　　江一弘道：“你现在是我的艺人，我站在经纪人角度提醒你一句，别太栽下去。”
　　“你这明明是经验之谈。”卓澜乐道，“过来人的告诫才对吧？”
　　“无论是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江一弘顿了顿，又道，“我个人感觉，他有点目中无人。我们都在场的时候，他就是能很少看我们，接我们话的时候更少。这样的人，你们一旦分手，只怕你落不着好。”
　　“噗，他何止目中无人了。他现在只是冷漠对你们，等他出人头地，你们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傲慢。”卓澜轻笑道，“就连我，一开始也恨不能一口咬死他算了。以前我还私底下给他起外号，叫‘周气人’。”
　　江一弘有点疑惑了：“你们不是一开始就有好感的？”
　　卓澜乐道：“你看他像是有心情包养小明星的人吗？”
　　江一弘挑眉：“那你们怎么……”
　　“嗨，我就好这一口呗。”卓澜冲他一眨眼，“他就算原本对我没兴趣，但我可是血族啊。”
　　“……传说中的魅惑术？”
　　“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啊。”卓澜道，“反正，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食髓知味，总有把他说（shui）服的时候。”
　　“你刚刚说一开始的时候恨不能咬死他，但还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他……”江一弘挑眉，“你是抖M？”
　　“咳……不是。”卓澜道，“我说‘好这口’，一个是说他的脸，另一个是说他的血。”
　　“他的脸确实没得说……”江一弘毕竟是经纪人，看脸的眼光还是很好的。然而周明辉这个臭脾气，别说导演和厂商，估计光是他自己团队的人都能被他怄死，明显不是混娱乐圈的料。
　　“不过，他的血……是有什么特殊味道吗？”
　　“不好说，但喝起来就有种‘嗯就是这个味！’的感觉。”卓澜感慨道，“那年头我可只能逮活人，为了这口吃的容易吗？”
　　江一弘想了想：“那你……喜欢他吗？”
　　“挺喜欢的啊。”卓澜莫名地看着他，“我对床伴很挑的好吧？不喜欢我给那个臭脾气下钩子干什么，我贱？而且他对我态度改好很多了，不然我们早散了。”
　　“……行吧。”江一弘没别的话好说了，“你已经几千岁了，我不多说，你自己有数就行。”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卓澜一边吐槽，一边往回走。
　　江一弘问：“你去干什么？”
　　“玩游戏！”
　　“……网瘾儿童……”


第十章 他的宠儿（下）
　　卓澜登入游戏的时候，还在想刚刚和江一弘的对话。
　　他和江一弘说，所谓的“好这口”是指“脸”以及“血”。然而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这样。
　　他其实还是很在意周明辉的脾气的。
　　不是说卓澜真是抖M，喜欢傲慢的人，而是周明辉整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种熟悉感。
　　一种令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撩拨的熟悉感。
　　卓澜自己也说不清这具体是什么感觉，具体是哪里熟悉。这好像源于心底，催动着他去接近对方，推着他与对方亲密无间。
　　到底为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事在裹挟着他，悄然发生着。
　　卓澜一面想着，一面漫不经心地翻着游戏的任务流程。流程一环接一环，而最后一环，又是让玩家前往神之领域。
　　不过，这已经不是之前卓澜在游戏里去过的那个“神的住处”了，因为卓澜……换了个游戏。
　　虽然江一弘整天说他“网瘾儿童”，但他沉迷的并不是单一的游戏世界，而是为了见识见识这些游戏里所谓的“神的空间”。之前那个游戏的“神的住处”他已经见过了，玩过了，所以就果断转战，又选了一个带着“神明所在”设定的游戏。
　　老实说，从上次醒来开始，卓澜就发现人类对“神”的胡编乱造愈发没边。在各种作品中，有些内容甚至让卓澜觉得相当可乐。而这次醒来，全息游戏已经成为平常，对这种构建场景也更能身临其境。卓澜准备来个“神的设定”环游之旅，彻底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去想象所谓神明的。
　　而卓澜不知道的是，他虽然已经离开了之前那个游戏，但留下的影响，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游戏论坛，关于“神的住处”的话题讨论度都炸了。
　　起因是有玩家发了帖子，说现在“神的住处”和原来论坛上贴过的攻略、照片内容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就是神座上面漂浮的白色羽毛没了，徒留一张椅子立在云端。一开始玩家们还以为是这里的任务更新，但实际找了找，啥也没有、啥也没触发。玩家咨询了客服，客服也说一切正常，环境的变化只是因为“神的领域”达到了某种隐藏的设定条件。
　　然后，更多的细节被发了出来。比如神之书的封面突然变了，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现在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爱使我获得信仰，爱使我从此永生，爱使我与你相见”。比如游戏那长长的背景说明里，关于“神的住处”的描述忽然多了几行字。玩家们将其直接截图，发在了论坛上。
　　描述里说：“神的宠儿来到神的住处，带走了神的礼物，留下了对神的思念。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见。”
　　帖子下玩家们纷纷留言：【所以这游戏里真的设定了神明？那支羽毛是神的礼物？玩家带走了就补上，宠儿带走了就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什么描述啊！我想象到了每次玩家拿走羽毛，神就要勤勤恳恳补上一支的画面，快住脑！】
　　【但是这段内容为什么只有文字，没有影像？所有背景情节不是都有小电影看的吗？】
　　【游戏公司出来挨打！连制作这一个场景的钱都没有了吗？我都投了多少钱进来了！】
　　【问了客服，说这段内容是主系统自动生成的，游戏公司没管。系统没配小电影，那就是没有……】
　　【噫，该不会神的宠儿是个玩家吧？是NPC的话没理由没有这段视频啊！】
　　【玩家应该会出来认领才对？谁在做任务的时候干了奇怪的事触发隐藏剧情了？自己站出来啊！】
　　【有可能是那个玩家做任务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并不知道他引起了什么？】
　　【那大家来对一下呗，看看最后正常出现羽毛和最先发现没羽毛的是什么时间，然后这个时间差里做任务的十有八九就是神的宠儿了呗？】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核对任务时间的活动开始了。
　　但真正该露面的那位，已经开始沉迷于新的“见神任务”了。


第十一章 来拍广告吧！（上）
　　卓澜的第一支广告，很快开拍了。
　　导演根据他之前的想象场景，稍微更改了剧本和表现手法。不过这种性感风的广告，不好明目张胆地用军服，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了别的行业制服。
　　“你还挺合适穿宇宙飞船的舰长制服。”江一弘靠在旁边，看他被智能机器人处理着妆发，评价道，“我还以为你这种偏艳丽的人，穿上会有点不伦不类。”
　　这话不假。舰长制服分很多种，但卓澜穿的这种延续着自古以来的笔挺版型，舰长、腰带、长靴一个不少。卓澜这会儿虽然坐着，可没瘫着，挺着腰背微抬下巴，实在很衬这身制服。
　　用颜粉的话讲，那真是“腰是腰，腿是腿”的。
　　坐在后面的塞西尔插话：“我没怀疑过，我一直觉得肯定会非常惊艳！”
　　艾嘉不擅长言辞，但硬是加塞道：“我也是！”
　　“无脑吹先闭嘴。”江一弘挑眉道，“不过有一说一，看你这样，我确实理解导演拍板你还为你改剧本的心情了。”
　　“我上次醒来的时候做过艺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被冠以‘花瓶’之名，但‘表演’这种事我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好吧？”卓澜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轻慢的意味，“而且‘装严肃’这种事，我可是见得多了，装起来信手拈来啊……”
　　江一弘想起那个除了和卓澜说话、其他时候一直目中无人的家伙：“你是说……前几天那个人？”
　　在场的活体虽然都是自己人，但谁知道化妆AI有没有监听器，所以江一弘提起周明辉来十分隐晦。
　　卓澜听懂了，轻笑一声：“不是。”
　　“居然还不是……”江一弘道，“别跟我说你还真的认识军人或者舰长之类的真货？”
　　“嗯——”卓澜想了想，“勉强算是？”
　　江一弘疑惑：“什么叫‘勉强算是’？”
　　“秘、密。”
　　“……”行吧，江一弘现在开始觉得这个艺人并不是“什么都可以让经纪人做决定”的乖宝宝了，而是个随心所以、又懒、还事儿的麻烦精。
　　——对未来有不详的预感啊……
　　——不过，这感觉也不算太赖。
　　江一弘这么想着，妆发AI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卓澜原本的底子好，妆容不需要太多工作，只是眼线眼影之类的着色都将他往更冷淡的风格偏了偏。头发也好好梳成了一个马尾，定型胶是免洗轻便型的，这是为了方便之后还要拍的披头散发的镜头。
　　卓澜站起来，在塞西尔和艾嘉直愣愣的目光中，慢吞吞地戴上了手套。
　　江一弘提醒道：“你现在的表情，还有点懒散。”
　　“哦，这样呢？”卓澜的慵懒神色一收，眼睛微微一眯，身上散发出隐隐的冰冷之感，“该走了，诸位。”
　　江一弘怔了一下，说道：“……你还挺厉害。”
　　卓澜的蓝色眼珠轻轻一划，扫他一眼，发出若有似无的嗤笑声，当先走了。
　　***
　　卓澜的广告，在意外短的时间内完成了。
　　这听着有点不可置信，但在拍摄现场的人都明白，这是因为卓澜的表现足够好——不仅没被几百年前的演艺经验限制住，甚至比现在不少演员都要表现得好。
　　当然，主要也因为这个设定卓澜确实好发挥。身为一名血族，虽然未必事事擅长，但撩人，必须是专业的。
　　明撩，暗撩，肢体接触，暗送秋波，卓澜无不擅长。就连千年前西方贵妇们的扇子暗号，卓澜也深谙于心。如果只是为了捕猎，血族特有的魅惑之术还能迅速地迷惑“猎物”，让对方失神、欲望上涌、沉迷其中。血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用大餐，也可以在心情好的时候在别的方面再“满足”一下自己的“猎物”。
　　只是这样幸运的“猎物”，实在少之又少——血族的眼光实在太高了。
　　不过现在这场拍摄，并不需要用到血族的特异功能，单是卓澜自己的表现就绰绰有余。除了一开始不习惯星际时代的镜头拍摄方式，被导演点了两次，其他时候卓澜几乎都能一次通过。
　　尤其是导演告诉他，这个广告会用全息投影的方式播放，每个动作的细节必须都到位时，卓澜的动作和申请，可谓是一气呵成。
　　“真是个适合端架子的人啊……”导演不由得感叹，“长时间的沉淀和环境氛围确实重要，现在的人想要这种效果，还得上不少礼仪培训课。或者，就用情绪诱导器直接作弊了。”
　　卓澜刚好走过来，听到后半句，不由得好奇：“我之前一直忘了问，‘情绪诱导器’是什么东西？”


第十一章 来拍广告吧！（下）
　　“‘情绪诱导器’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特定的程序，可以通过刺激人的神经活跃和激素分泌，让人更容易产生某种情绪。”在现场陪着拍摄的江一弘上前解释道，“简单的情绪，比如喜怒哀乐。再复杂一些的，就能让人更放得开、或者状态更紧绷，也有让人变得冷淡的。”
　　卓澜惊了：“这么好用！那这个时代岂不是优秀的演员非常多！”
　　“嗯……不好说。”江一弘回道，“情绪诱导的有效时间有限，短时间内再次使用的效果不好，一直使用情绪诱导器的话演戏的状态容易起伏。而且现在的名演员们，流行宣称‘不使用情绪诱导器’。排除掉说谎的，那估计和你们那个年头的比例差不多。”
　　“你还知道哪些是说谎的？”广告导演顿了顿，自问自答道，“哦对，你在圈子里的人脉可比我们厉害多了。而且你以前……应该见过不少明星真正的表演现场。”
　　江一弘不好回这个话，只得道：“见笑了。”
　　导演也没打算深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们之后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江一弘更不好回答，只得反问：“导演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导演道，“我有个朋友，最近在拍个戏，其中有个角色是女主的初恋情人。但没有台词，所有出镜全是女主的电子相册而已，可能有正镜头，也可能只是带到一角罢了，干吗？”
　　按照卓澜的标准，对这种工作是有点不屑一顾的，但江一弘没直接拒绝，而是进一步问道：“为什么想推荐卓澜？”
　　“因为他穿制服的样子。我朋友想要一个颜值特别能打的，但你知道，现在那些有名的俊男靓女，可不会愿意来这么个没台词、还要花费时间的小角色。”导演道，“我只能透露到这个地步了。剩下的，要等你们有意愿，我和我朋友说了，等他自己和你联系。要你们没合作成，我估摸十有八九要用数据合成这个角色了。”
　　江一弘其实还想问，可导演摆明不愿进一步说了，江一弘只能再侧面追问一句：“那稍微给个提示？这作品投资规模如何？”
　　“……不好明确告诉你。”导演想了想，“我只能说，反正我挺看好我朋友。”
　　“既然导演这么说，我们就相信导演的眼光。”江一弘道，“我们有这个意愿，多谢你推荐，还劳烦帮我们传个话。要是你朋友也愿意的话，联系我就可以了。”
　　导演看了一眼卓澜：“卓澜也同意？”
　　“我经纪人全权代表我。”卓澜还穿着剧组提供的衬衫，开着三颗扣子，勾着江一弘的肩膀半倚在他身上，“我经纪人说‘好’，我就说‘好’。”
　　江一弘撑着他，感受着隔着薄薄衬衫传来的体温，有心想提醒他站好。可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场，最终还是没当众说他。
　　——这种信任，能持续多久呢？
　　导演看着卓澜这副全然信任的模样，也想起了江一弘以前的风风雨雨，但终究什么都没评论，应了一声：“行。”
　　***
　　广告样片很快就出来了，但真正上线还要再等一小段时间。
　　江一弘把样片发给卓澜，卓澜看完后表示：“一般般，也就把我的好看拍出了七八分吧。”
　　“你是拍香水广告，不是拍个人宣传片。”江一弘在通讯器另一头挑眉，“而且，你要是不满意，就别在你房间里全息投影你的广告片，你不是看过了吗？”
　　“他们没能完美表现我是一回事，我欣赏自己是另一回事。”卓澜面对吐槽毫无“自打脸”的尴尬之感，耸肩道，“而且，有一说一，现在的全息投影真是不得了，我能从各个角度都把自己欣赏一遍。”
　　“……”江一弘头一次碰到这么自恋的家伙，已经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了。
　　卓澜又问道：“这个广告，在星网上也是全息的吗？没做成可触碰式的？”
　　“《广告法》不允许广告里的动物、包括高等智能生物是可触碰的，即便做成实体可触碰，也只有其他东西可以碰，比如香水。”江一弘眯了眯眼，“如果做成可触碰，你永远不知道有些人会对你的身体做什么。”
　　“……OK，我猜到了，你别说了。”卓澜摁了一下眉心，“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很可能有人对广告里我用过的那瓶香水……”
　　江一弘打断他：“所以你别再琢磨下去了，不然你就还没进圈就想退圈了。”
　　卓澜乐了：“嗨，多大点事，我怕这个？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不到我面前来作死，我还不会那么计较。以前也不是没有当面意淫我的，你倒可以猜猜他们的下场。”
　　江一弘不想猜：“……只提醒你一句，现在的法律非常严格。”
　　“我知道。”卓澜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这才挂了通讯，接了刚刚一直打来等待的另一个通讯，“嗨，周总。”
　　周明辉那张高冷的脸出现在投影里：“为什么这么久才接？”
　　卓澜应付他这种开局就质问的情况已经很淡定了：“刚刚和经纪人在说事。”
　　周明辉看了一眼他背景里在播放的投影：“在看你的广告样片？”
　　“对啊。”卓澜懒洋洋回道，“按照周总的要求，给您‘送审’了，您还满意吗？”
　　“很好看。不过要是我……可能会要求剪掉最后几秒的画面。”
　　“猜到了，霸道总裁，我真的庆幸你现在没实权。”卓澜轻笑一声，“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光是这个。”周明辉道，“你那里的时间下午四五点，我到你那里，你在家的吧？”
　　“……嗯？”卓澜心说你来干什么，但话到嘴边一包装，变成了，“想我了？”
　　周明辉居然回：“……对。”
　　“太神了，你居然承认了！”卓澜感叹，“我以前从没听你这么坦诚自己的心情！”
　　“我没坦诚，但你知道的，不是吗？”周明辉回道，“我看你的广告片之后，不可能很淡定，你应该明白。”
　　卓澜：“……所以我以前拍完性感一点的广告，都尽量出去溜达，不然会被你逮到。”
　　“嗯，所以这次不是叫你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你。”周明辉听他提起以前，也露出点怀念的神色，微微露出点笑容。
　　“给你带我这个空间站的古典华国餐点过去，乖乖在家等着。”


第十二章 男人们的工作（上）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
　　周明辉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内还十分昏暗。卓澜被他抱着腰，背对他躺着，正开着一个小小的屏幕在玩通讯器。
　　“……怎么不开灯？”周明辉一张口，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冒了出来，“这么玩不嫌暗吗？”
　　“你又忘了，我可不是人类。比起明亮的地方来，我还是更习惯黑暗，而且我的眼睛也能在昏暗的地方看清楚。”卓澜的声音听起来比周明辉的清晰不少，也精神不少。他拍了拍周明辉搂在他腰上的手：“你要是醒了，就放开我。”
　　“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你这么搭着我不好动。”
　　“你早拉开我的手不就行了。”
　　“你当我没试过吗？扒拉一下你就抱得更紧，我都懒得挣扎了。”
　　周明辉低笑一声，松开他翻身仰躺：“昨晚折腾得这么凶，你现在居然这么有精神……我忽然怀疑我昨晚还不够努力。”
　　“你够了啊。”卓澜刚坐起来，闻言往周明辉脸上拍了一下，“每次喝完你的血，你就跟疯狗一样。我要不是血族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扛得住，你居然还说不够努力？”
　　周明辉抓着他的手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你喝血之后那么热情，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他咬得很有技巧，卓澜真是太喜欢他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忍不住又俯下身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
　　周明辉扣住他的后脑勺，强势又不失温柔地与他亲吻。
　　两人缠了几分钟，卓澜这才缓缓退开：“……不来了，再来你又激动了。”
　　周明辉捏着他的下巴，笑了笑：“我的血，好喝吗？”
　　“你怎么次次都问？”卓澜哼笑一声，“对于主食，我是很挑的好吗？”
　　“好。”周明辉道，“那我得庆幸，隔了几百年我的味道也没变，不然你一定嫌弃了。”
　　“很有自知之明。”卓澜拂开他的手，转身下床去厕所了。
　　周明辉目送他进了卫生间，餍足地长叹一声，也坐了起来。
　　***
　　卓澜和周明辉下楼吃早餐，吃的是周明辉提前订好、今早送来的餐点。
　　虽然还挺好吃，但卓澜昨晚喝了周明辉的血，这会儿吃什么都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他兴致缺缺地叼着一个虾饺，半天不咽，探头看旁边周明辉在通讯器上看什么。
　　结果毫不意外——金融新闻。
　　周明辉倒没躲着他，只是扭头看他：“怎么不吃？含着干什么？”
　　卓澜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就上来了，凑上去亲他。说是亲，实际上就是把只咬着一个小角的早餐塞进周明辉嘴里，然后顺便碰了一下周明辉的唇。
　　周明辉：“……”
　　这要是几家百年前两人刚开始处的时候，周明辉这会儿指定要发火了。但现在，他也只能绷着脸把食物吃了下去。
　　然后他擦了擦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我不想吃了，别浪费。”卓澜淡定回道，“我昨晚才吃过正餐，现在对别的没什么兴趣。”
　　这话有点捧周明辉。不管卓澜的原本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周明辉还真开心了一点：“既然喜欢这个味道，怎么不见你主动来找我，嗯？”
　　“我怕你忙呗，你以前可是日理万机的。”卓澜忽地想起以前的日子，控诉道，“我以前晚上想你了打电话给你，你二话不说给我挂了，你还嫌我不找你？”
　　“你说的都是哪年的老黄历，嗯？也就那么一次，而且是你先给我气得肝疼，我才要给你一点教训的。”周明辉也是习惯了他的强词夺理，没发火，淡定回道，“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才给你摆了几天脸色？你非要说几百年？”
　　卓澜道：“我乐意。”
　　“你就是乐意招惹我。”周明辉把他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开始事后算账，“我昨天都没说你，我一进门就闻到玫瑰香水的味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嗯？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么浓郁的味道。”
　　“当然是故意的啊，就防着你一进门就折腾我。”卓澜哼笑一声，“谁知道你一来就抓我进浴室，白瞎了我那么贵的香水。要不是你好吃，早被我踢出门了，还能在这里数落我？”
　　“我就是恼火你故意烦我，又不是完全不让你用、不让你买。五千美金一盎司的香水，我以前给你买少了？”周明辉顺着卓澜的领口，看到他肩窝里自己造出的痕迹，忍不住又凑近轻轻一吻，“还有，我好吃，是哪里好吃？”
　　这话摆明了是明知故问，但周明辉不仅问了，还故意暗示性地动了动腰。卓澜挑眉，说了句“别烦”，就推开周明辉的脑袋自己起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喝水，周明辉也没强求，继续看通讯器上的新闻。卓澜喝完杯子里的，家政机器人过来给他又倒了半杯，还附加了一片玫瑰花瓣，那真是好看极了。
　　卓澜随口道：“谢啦，艾利克斯。”
　　成熟磁性的男声从机器人身上发出：“不客气，亲爱的主人。”


第十二章 男人们的工作（下）
　　周明辉看了一眼机器人，眯了眯眼，但这回没说什么了。
　　卓澜瞥了一下，忽地想起正事来：“说起来，你最近在干什么？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周明辉道，“我在上一个金融相关的网课，总时长是两个月。还在分析这个时代我感兴趣的事业，大约意向已经定了几个，以后估计会从这几个方向的其中一个开始努力。”
　　“……你可真是个有计划又有行动力的人。”卓澜感叹，“我只想混吃等死。啊，我的城堡啊，心在滴血……”
　　“我会努力让你又过上这种日子的。”周明辉偏头，捏了一下他的脸，“但短时间内，你暂时还要忍耐一下。我目前看中的事业，还没涉及娱乐业，得等以后想办法跨界了……”
　　卓澜心道这不是刚好吗，离我越远越管不着我啊。但他很清楚周明辉想听的是什么，于是道：“好吧，周总，那我只能等你出人头地啦。”
　　“这可是几百年后了，我头脑里那些知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都是老古董。”周明辉看着血族的蓝眼睛，“你还相信我能出人头地？”
　　卓澜想都没想，甜兮兮的话张口就来：“那不是废话吗？我从没怀疑过你的能力，只要你想做，没有不能成功的事。”
　　周明辉明知道这话有哄人的成分，但还是被“取向狙击”了，抓住卓澜的手背亲了亲：“好。那你等着，之后就算不能给你挣资源，给你零花钱还是可以的。”
　　卓澜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昨天喷的玫瑰香水，可不比你五千美金一盎司的便宜。”
　　周明辉笑了笑，没说别的，只是承诺似的回了一句话：“放心，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
　　周明辉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777古人类研究所的成员通过私人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个商流酒会的位置。周明辉想去看看，所以按时走了。
　　他走的时候，正好撞上塞西尔带着玫瑰园的物料和专家上门。两人迎面一撞，毒舌塞西尔当先发难：“怎么，又来蹭热度？”
　　周明辉虽然对这个长相艳丽的追随者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句话当场变脸。而且说起嘴巴不客气，周明辉也是当仁不让的。
　　“见见我的人而已。”周明辉一挑眉，淡淡回道，“玫瑰香水还行，不过味道有点重，我让他洗掉了。”
　　负责“上贡”玫瑰以及玫瑰香水的塞西尔：“……”
　　不过塞西尔下一句还没想出来，周明辉已经走了。他还有闲心冲玫瑰园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打个招呼，看得塞西尔真是心头冒火。
　　他就憋着这股火，直到把玫瑰园的人都带进后花园，安排好他们的位置让他们开始作业之后，才跑到卓澜面前“告状”。
　　“那个古人类到底怎么回事？！”塞西尔可不管周明辉和卓澜的关系，“他把你当什么？怎么老这么来来去去的？”
　　“你管他干什么。”卓澜轻笑一声，“他走得这么干脆，我反而觉得轻松，不然管来管去的我也烦啊。”
　　塞西尔不满道：“你现在又不花他的钱，干嘛给他管啊？要我说就别给他进门，把他关在外面不行吗？”
　　卓澜好笑，调戏塞西尔道：“那你给我花了这么多钱，是不是想管我了？”
　　“……”塞西尔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颊忽然开始飘红，“你、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
　　卓澜的蓝色眼睛凝视着他，微微一笑：“你害羞什么？想管我什么地方了？”
　　“呃……”塞西尔撇开眼睛。
　　“真有意思，你明明能说出以前被包养的话，为什么现在谈到这种话题还会害羞？”卓澜故意靠近他，伸出手指从他的脸侧划过，“还是说，你已经在想象被我这样那样……或者把我这样那样的场景了？”
　　塞西尔躲不过，索性不躲了，抓住卓澜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手里，抵着额头心一横：“我都可以！”
　　卓澜哈哈一笑：“想得美，鸡笼警告哦！”
　　“什么？”
　　“没什么。”卓澜玩够了，抽开手转身上楼，“我去换个衣服，你自便。艾利克斯，帮我挑一套衣服。”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隐形音响里传来：“好的，亲爱的主人。”
　　塞西尔目送血族上楼，想起刚刚接近时，衣领下的那些痕迹……眯了眯眼。


第十三章 神殿里的他（上）
　　客串剧组的事，很快定下来了。
　　酬劳不多，也没台词，但江一弘还是应了。主要因为真正接触后，发现这居然是个最近势头很好的晨间剧。边拍边播的那种，主角们名气都不小，剧集也经常有大牌客串。虽然卓澜现在只用拍几张电子照片，但保不住以后女主的回忆杀里，还需要一些初恋对象的镜头呢？
　　再者这个工作确实简单，卓澜就到了本星球的一个摄影棚，剧组来了个副导演外加三人摄影小组，这就算完了。哦，服装道具是剧组提供的，但造型是卓澜的造型师——曾黎——弄的。
　　曾黎的水平，上星际电影节也不差的，搞个简单的舰长造型，他还有点无用武之地的意思。琢磨过后，他索性也不搞复杂了。简单弄个低马尾，收拾干净脸蛋，这就搞定。
　　拍照之前，副导演特意嘱咐卓澜：“咱们这回要的是平时认真，但对女主角会温柔对待的人设，你别搞广告里那种冰冷妖冶的一套啊。”
　　虽然广告还没播，但副导演跟着导演大致看过卓澜的广告照片，知道其中的区别，因此特意提醒卓澜其中的区别。卓澜笑了笑：“放心。”
　　然后，这就上场了。
　　两个小时，一套舰长服、一套学生制服、一套常服，完工。
　　这要不是曾黎改形象的时候犯了精益求精的毛病，还能更快。
　　“太强了，所有神态都合格，几乎没有废片。”临时摄影组的组长回看那些电子动态照片，感慨道，“能剪出非常多的照片，我感觉每次入镜都能用不一样的。”
　　“他说他之前也当过艺人。”副导演跟着感叹，“大概是那时候磨练锅演技吧。”
　　这些话要是给卓澜听到，肯定会纠正他们，大错特错。
　　能快速拍完，完全因为这都是没台词的镜头，而且是为了让人喜欢、让人觉得有爱慕的冲动。卓澜当艺人，别的本事不见得擅长，但“让人喜欢”可是血脉里带来的看板技能。不管是高冷的、魅惑的、温柔的、热情的，不管卓澜本身是何种性格，只要他想，总能生生造出“完美情人”的形象来。
　　也正因如此，卓澜几百年前在演艺圈，外号还从“超级花瓶”升级为了“国民情人”。
　　反正不管他本性如何，只要你想要的初恋情人，他都能演出来。当然，最好是台词别太多。
　　总之，进棚半天，收工回家。江一弘还给工作人员们定了茶歇，好好打了招呼，这才把卓澜带走。
　　摄影组长忍不住感叹：“江一弘这什么狗屎运，明明黑得一落千丈，又给他捡了一个这么好看的，不红还有天理吗？”
　　“长得好看，是红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副导演瞥了他一眼，“江一弘是在网上被黑得猫嫌狗弃，但他的能力、甚至资源，都还在那里。他以前手上三个艺人，都能个个带出头，现在只有一个，你猜能不能成功？”
　　“啊？不是说他的资源是经纪公司的吗？”摄影组长回道，“而且他现在这么黑，商家还和他合作？”
　　“黑什么？渣男那事儿？他正事可没出过毛病。金主们只需要有契约精神的对接人，契约之外如何，可没人管。”副导演笑了笑，“你想想，他要没有资源，卓澜长得再美若天仙，能上大厂的香水广告？”
　　“也是哈……”
　　“等着吧，江一弘厉害，十个人的经纪团队都未必顶他一个。”副导演道，“他现在只管这一个，资源都给这一个上，捧不出来才奇怪。”
　　他顿了顿，下了定论：“风口来了，猪都会飞，何况那还是个本来就能上天的仙子！”
　　***
　　卓澜可没管自己之后能不能上天，他甚至没管自己之后什么时候才有工作，回家就爬进了上网仓。
　　游戏每一天，赛过活神仙！
　　卓澜在这个游戏里的“找神任务”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几步，今天刚进游戏没多久，他就被传送到了一个神殿前面。
　　这是一个废弃的神殿，在一座荒芜的山顶上。神殿的部分墙壁、装饰已经脱落，藤蔓爬上了门口的立柱，正门的双开门要开不开的。虽然还不到断壁残垣的地步，但一看也知道是年久失修的状态。
　　“这么破烂的地方，肯定不可能有神降临了吧……”
　　卓澜撇撇嘴，失去了一些兴趣。但来都来了，他也没打算转身就走，逛逛再说。而且任务总是要做的，万一能看到这个游戏里的神，也不算白来。
　　照例，卓澜先逛了逛神殿的周遭。不过这座神殿的背面正如它的正面，非常荒凉，杂草丛生，什么特别的都没有。卓澜逛得没劲，于是转回正面，准备按照任务要求的进到神殿里面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回到神殿正门，发现门口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银白铠甲，镶着合金装饰而成的金边，衬得那男人高大而光辉。绣着金色符文的红丝绒披风，腰间一把扣在宝石剑鞘里的华美神剑，无不彰显着男人的身份。
　　——神殿最忠诚的守护者，神殿骑士。
　　金色的短发，刚毅坚定的脸庞，浓眉鹰目，更叫人一眼便感受到他身上的庄重氛围。
　　卓澜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在距离男人七八米的地方，下意识地凝视着对方的脸，试图印证自己的想法。
　　不是因为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而是他的长相！
　　“你……！”卓澜愣愣地站在原地。
　　但和他的强烈反应不同，那骑士只是静静站着，目不斜视，好似只把他当做一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卓澜的视线死死钉在男人脸上，喃喃着那个存在于记忆角落的名字：“安诺……？！”
　　【作者有话说】：来了！又来了！


第十三章 神殿里的他（下）
　　卓澜的视线死死钉在男人脸上，喃喃着那个存在于记忆角落的名字：“安诺……？！”
　　好像在回应他的话语，身着盛装的神殿骑士一转身，开始走向他。
　　“？！？！？！”卓澜瞪大眼睛，看着那高大的神殿骑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和卓澜瞬间对上视线……然后擦肩而过走开了。
　　“！！！”卓澜看着骑士那视若无人的表情，想都没想就转过身，拽住他的披风，“等等……！”
　　话音未落，游戏系统音在卓澜脑海中忽地响起：【您攻击了神殿骑士。】
　　【神殿骑士处于超级免疫状态，物理攻击无效。】
　　【神殿骑士的“神圣反击”发动，您的血量-100万。】
　　卓澜：“哎？！”
　　血族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系统信息，只见被自己扯住的神殿骑士转过身，拔出长剑，顶着那张熟悉的脸——
　　一剑捅穿自己的心口！
　　卓澜：“！！！”
　　玩家死亡，身影当即消失，传送到了重生地点。
　　而一如既往杀死了“入侵者”的神殿骑士，这次却没马上消失，而是看着刚刚捅穿了敌人的长剑，怔了几秒。
　　他的眉头细微皱起来，但很快又趋于平静。
　　长剑入鞘，守护者消失。
　　***
　　卓澜猝不及防被杀回重生点，从生命池里起来的时候，不悦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
　　“啧，居然顶着那张脸杀我，这个游戏对我恶意也太大了吧……”
　　他冷哼一声，打开游戏的世界频道，公频抱怨道：【神殿任务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没有NPC的吗？一个骑士开门杀？】
　　立马有人回复道：【啊啊啊啊神殿骑士出现了吗？！我要去康康大帅哥！！！】
　　【终于又出现了！被杀的那位勇士你拍照了吗！跪求上传论坛啊啊啊！】
　　【求照片+1！他出现得太少了，抓拍的照片莫名其妙都很糊，没见过的人是真不知道长啥样！】
　　【嘤嘤嘤，听说他很帅，可我做过这个任务了，跪求照片目睹一下是怎么惊天动地的帅！】
　　卓澜挑眉，再次发信了：【没拍，我就拉他一下就被秒了，特别无情特别冷酷特别无理取闹！】
　　群众们回复：【哈哈哈哈你碰他就是这样的，大家都被一剑没过，你不是一个人！】
　　【被杀那位一定不喜欢逛论坛，论坛上有关于这个神殿骑士的讨论帖的，超热帖，看了就懂啦！】
　　卓澜看到关于论坛的回复，没再管其他人说什么，直接打开论坛找到帖子研究了一下。
　　然后他终于明白，那个忽然出现的神殿骑士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而是游戏的NPC。这个NPC还不是一开始就设置在游戏里的，而是最近忽然更新出来的。而且也不是一直存在于神殿里，属于随机刷新的NPC。没人知道他的作用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会出现的前置条件到底是什么，反正偶尔会有玩家看到他在神殿周边巡逻。
　　不过说是巡逻，这个NPC其实也不会多看一眼玩家。他看玩家的眼神和看旁边的一草一木没区别，看一下就会直接路过，就跟没看见似的。
　　只有玩家碰到他，或者试图在他视线范围内进神殿，他才会有其他的反应。
　　——一剑秒杀。
　　这被统称为“神圣反击”，反正听到这个信息的玩家都死了，无一幸免。当然，有些玩家试图反击，甚至用游戏里“免疫所有攻击一次”的道具，都没能成功。
　　反正人家神殿骑士一剑不行，那就两剑。
　　总而言之，目前大家总结的对策就是“别碰他，等他走了再进神殿”。
　　卓澜看完帖子，却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反正，不碰到就行了？”血族摸了摸下巴，冒出了个主意。
　　“行吧，这个可比找神好玩。”
　　【作者有话说】：平安夜快乐！！！


第十四章 那位骑士的故事（上）
　　从重生点出来，卓澜立刻再次去了神殿。
　　但是这次，不管他在神殿周边溜达了几圈，那名神殿骑士都没再出现。看看世界频道，似乎刚刚追着来神殿的玩家也没遇到他。不过，“跟着遇到骑士的人来就会遇到骑士”这种事，本来就是玄学，并不是靠谱的办法。论坛上反馈见到这个骑士的机会奇低，基本没人见过第二次，所以拍照的机会都很少。
　　卓澜待了一会儿，确认神殿的大门可以毫无障碍地推开后，直接传送走了。
　　这个神殿是单独的任务空间，没有任务不能来，每次只有玩家自己一个人能出现在这儿。卓澜以后还想来，就不能完成任务。
　　第二天，卓澜又来了。
　　在神殿溜达几圈，依旧没见人，看论坛上今天也没人捉到“野生的神殿骑士”，于是卓澜下线了。
　　第三天，卓澜照例去666号古生物研究所报到，接受体检，顺便领了最近份例的“口粮”。不过他上次喝了周明辉的血，还不需要额外进食，所以带回家纯当“储备粮”了。
　　回家路上，周明辉给卓澜打了个通讯，说是他今天也去报到了，还把体检报告传了一份给卓澜。卓澜其实根本不怎么看得懂体检报告上的数据，挑眉问：“发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身体情况。”周明辉笑道，“省得你总喜欢说我‘不行’。”
　　卓澜道：“但第二天经常是我醒得早不是事实吗？”
　　“你是血族，熬夜专家，拿这个来说事儿？”周明辉道，“等着，下次会在晚上就让你喊‘不行了’的。”
　　卓澜身为血族，对夜生活享受得很，怎么可能怕，于是挑眉应战：“来啊，周总，被榨干了不要怪我。”
　　周明辉：“求之不得。”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周明辉还要走了血族的新一期体检报告，这才挂了通讯。
　　卓澜回到家，再次直奔上网仓，溜进游戏冲向神殿。
　　传送到神殿门口的瞬间，神殿大门前依旧是空空荡荡。卓澜叹口气，心道今天的运气也不怎么样，但还是巡逻了一圈。
　　绕这圈其实没什么别的理由，周边的风景每次都一样，卓澜已经看腻了。主要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骑士，就是在绕圈之后，所以也有点“个人玄学”的意思。
　　本来，卓澜都不抱希望了，散步回来的时候也懒洋洋的。然而当他转回神殿正门的时候，那个高大的银色身影再次出现了。
　　“！！！”卓澜怔了一瞬，然后快步走上前，“出现了！”
　　神色庄严的骑士瞥了他一眼，目光挪开，再次无视了他。
　　卓澜这回不再诧异了，也没冒险碰他。论坛上说得很清楚，只要不碰到骑士、不当着他的面进神殿门，就不会被攻击——无论做什么都没事。
　　哦，脱衣裸奔当然也不行，游戏本身禁止。
　　卓澜大大方方地打量他，还绕着他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他的装备。不过卓澜没拍照，他向来不喜欢在游戏世界引发麻烦。
　　“你真的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卓澜走回骑士的正面，望着他的眼睛，评价道，“穿得像，长得像，尤其这张在人前总端着的脸，真是分毫不差。”
　　骑士一手放在剑柄上，腰背挺直地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起来，你叫什么？”卓澜不知道是在问人，还是在自言自语，“别的NPC都会在系统滤镜里显示名字和设定，但滤镜里完全没有你的信息哎，论坛上也从没有人能给出你的信息。虽然现在大家给你的昵称是‘神殿骑士’，但你有没有具体的人设名称呢？”
　　卓澜自己絮絮叨叨的，骑士依旧充耳不闻，目视前方，好似把他当做空气。
　　“不过，如果你的装备设定，和我认识的那个人一样，那我倒是能推测一下你的真正设定。”卓澜指了指骑士的肩章和佩剑，说道，“这是神殿骑士团团长，也就是神殿第一骑士的装束哦。”
　　他顿了顿，又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认识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第一骑士’……叫做安诺。”
　　骑士动了。
　　但不是给卓澜什么反应，而是转身迈步，朝旁边走去。
　　“巡逻开始了？”卓澜跟上去，不过这次没扯他的披风，而是边和他并肩而行，边继续自言自语，“我给你说说安诺，就是和你很像的人的事？”
　　【作者有话说】：圣诞快乐！！！


第十四章 那位骑士的故事（下）
　　“我给你说说安诺，就是和你很像的人的事？
　　“他平时看起来很庄严稳重，在教徒面前会表现出温和、善良、守序的一面，在信众和神殿公职人员当中的威信都很高。小孩子们崇拜他，会跑到他面前说把他当做榜样，以后也要当骑士。
　　“他轮值的时候，就像你这样，会带着骑士们绕行神殿，进行巡逻。有时候出公差，在路上保护其他人而杀魔物的样子，也很帅。
　　“当然，庄严又帅气的骑士经常是夫人们的目标，他也经常会收到很多爱慕信。他越不理会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就越来劲。你知道的，扒掉庄严的伪装，可是夫人们的乐趣之一。
　　“有时候，他就像你这样在神殿周边走着，脚边也会忽然掉落夫人们的羽毛扇。你猜他会怎么办？”
　　卓澜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语气带着些怀念，也有些说别人八卦的贱兮兮的笑意。他跟着骑士转过了大半个神殿，跟朋友聊天似的说着：“他其实看见了那些粉扑扑的扇子，但装作没看到，就跟你现在一样。但是吧，他又会目不斜视地跨过去或者绕过去，从不直接踩在上面，也算一种温柔啊。”
　　血族东一下西一下地说着，没什么重点。不过总的来说，他嘴里的安诺就是个高大英俊、庄严稳重、内心温柔……而且从来不近女色的家伙。
　　一玩家一NPC，没多久就回到了神殿门口。卓澜从论坛上看过信息，知道他一旦回到神殿门口原本站着的地方，就会在几秒内消失。
　　所以，当骑士站定时，卓澜再次面对面站到他面前，猛然抛出了个神转折。
　　“但是，我和安诺曾经是情人哦……我们上过床。”
　　骑士静静站在他面前，下一刻，消失了。
　　***
　　卓澜喜欢上了这个骚扰神殿骑士……哦不，是在骑士旁边自言自语的乐子。
　　说实话，除非有东西挡路，不然骑士不会给与多一眼关注。这种完全没互动的乐子，卓澜也还玩得挺津津有味的。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卓澜真的无形中踩中了“大大提升随机NPC刷新率”的隐藏条件，总之，他见到骑士的频率好像还挺高。
　　基本上，他来两三次里面就能见到一次。而从论坛上的帖子来看，多得是玩家想靠刷次数来亲眼见骑士一面，也多得是玩家至今还未见过骑士。目前最“非酋”的玩家，已经传送来神殿超过百次，硬是连骑士的披风尾都没见着。
　　卓澜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不同，但他没上论坛张扬，而是继续“骚扰”着骑士。
　　“我们上次说到哪了？哦对，安诺这个人很表里不一。”
　　卓澜照例跟着骑士一起巡逻神殿，继续嘚吧嘚自己印象里的那个人：“他只是看起来善良，对信徒都一副善解人意、恪尽职守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是个暴力狂，没想到吧？”
　　卓澜说人坏话的时候尤其起劲：“他白天内心憋着火，晚上经常跑到城外搞破坏，什么徒手断大树啊、屠杀猛兽啊、破坏地形啊……反正做完就回神殿，从不承认。要是被人发现了破坏后的废墟，就想方设法嫁祸到‘魔兽’身上。
　　“大家都说他面对‘魔兽’的时候十分勇猛，骁勇善战，实际上他那是借机光明正大地发泄内心的暴虐。”卓澜兴致勃勃地数着，“那些魔兽会被他搞得非常惨，不一剑给个痛快，反而非要先割了角、砍了腿、刺穿翅膀、把魔兽身体折腾得破破烂烂……让它出气比进气少，生不如死的时候，才会真正杀了它。噫，尤其是有人惹他发火之后，那真是可怕得要命。
　　“对了，他好像还是神殿负责行刑的人。那个被处刑的家伙要是之前得罪过他，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惨得无话可说……”
　　血族把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详细描述了大半圈，然后又话锋一转，开始在游戏主系统的违规边缘拼命试探：“他发火之后在床事上也很可怕，嚯，我腰都要断了。我可是不死一族，这都能被他折腾得要死要活，你可以猜到有多可怕了。他还是第一骑士，属性专克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能咋办？
　　“我只好想办法以身传教，多教给他一些技巧，这样我至少还不至于太惨。说起来，他原本都没有这些经验，我一手把他教出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卓澜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当初要招惹他，除了因为他给我某种熟悉的感觉……也是因为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这种禁欲的人，想想就觉得带劲儿，而且情绪波动起来一定很有趣。没想到啊，他那哪是情绪波动，而是情绪海啸啊！他真正发疯起来，那种眼睛都发红的样子，我真以为过他总有一天会拆掉神殿的。”
　　今天的这一圈，也很快走完了。
　　卓澜停在骑士旁边，悠悠感叹了今天最后一句。
　　“不过，不管他拆没拆……我是没能等到那天了。”


第十五章 追逐的目光（上）
　　888号古生物研究所。
　　“教授，他的大脑再次活跃了！”
　　年轻的研究员兴奋地报告道：“最近活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是不是快醒了？！”
　　“很有可能。”年长一些的教授站在仪器屏幕前，调出近段时间的数据，说道，“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环境，理论上来讲完全具备了苏醒的条件。只要大脑足够活跃，给与强烈的‘醒来’的自我暗示，就很快能复苏成功。”
　　“太好了，身体正常却一直醒不来，差点以为要成植物人了……”研究员嘀咕了一句，又道，“对了教授，这么说，利用上网仓连接病人神经，强制他进入游戏，从而刺激大脑活动……很可能对唤醒植物人也有效？”
　　“还不好说，我们不能确定游戏里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教授道，“之前就让你们去确认一下他在游戏里的活动，游戏公司还没回复吗？”
　　“没……”研究员叹道，“这个游戏，是游戏公司向主系统提交所有设定后，主系统自动生成的，现在也是主系统负责维护。要是这是个由人工主要制作的游戏，我们还能和游戏公司商谈，然后想办法先调出些信息来。可主系统没有那么强的机动性，和它说情是讲不通的，要调取信息，只有按照标准流程来申请才行。这个人又是个‘古人类’，公民身份信息都没有，审批没那么快……”
　　“不能直接调取之前给他安排进游戏时提交的信息吗？”
　　“不行，主系统回复这人在游戏里是个重要的任务NPC，保密等级提高了，不能随意透露。”研究员看了一眼身边的改制上网仓，回道，“当初我们只申请给他随机一个身份，哪知道居然随机到了重要NPC，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你先调查些别的。”教授道，“他进游戏好几个月，之前都是大脑偶尔活跃一下，最近才开始频繁活动。或许是游戏里的某些变化，导致他的大脑忽然开始频繁活动。”
　　“我每天都盯着呢，但什么都没发现啊。”研究员挠挠头，“游戏更新资料片的时间和他大脑频繁活跃的时间段，差很多，看不出什么必然因果关系。论坛里那些帖子，也没反馈有什么NPC异常的情况。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他是个隐藏任务的NPC，那玩家很可能会保密，根本不上论坛讨论的……”
　　教授越听越觉得没辙，也叹了一声：“那就还是先维持原状吧，密切关注就行。”
　　“好吧……”
　　***
　　香水广告的样片出来两周后，正式的广告片，终于在星网以及各大星球的众多电子投射点播放了。
　　厂商财大气粗，采用陈光和卓澜的两款广告，对向、同时播放的模式。所以经常是飞船驶过某条线路的时候，左手边的楼顶投射着陈光的半残天使影像，右手边的楼上则是穿着舰长制服的卓澜冷脸走过。顺带一提，虽然卓澜在广告里的形象基本是个人类，但为了形成和陈光那款广告的对比，广告最后多少给他造了一点“恶魔”的意思。
　　就是在广告的最后两秒，卓澜投在墙角的影子，好似长出了角和尾巴。这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星网上可不缺“显微镜女孩”，广告刚出来就光速做了放大截图。
　　大家纷纷到品牌发布的广告视频下留言：【啊啊啊啊！！！啥都不会说了只会啊啊啊啊啊啊！！！】
　　【陈光明明好清纯但是又好堕落！卓澜明明好禁欲又好诱惑！】
　　【卧槽槽槽槽卓澜明明一点没露，但就是比全裸都性感啊！！！】
　　【虽然一点肉都没有但我已经脑内完毕了嘻嘻嘻！】
　　【恶魔设定很有意思，但其实卓澜本身的血族设定也不错？更那啥的血族和堕落的天使更配哦！】
　　是的，卓澜这支广告的“未尽之意”，再加上陈光那支广告的结尾也颇有一种“未完待续”的感觉，所以还有不少手快的光速“拉郎配”。他们直接拿着“天使”和“恶魔”的设定，写了自制同人。
　　要是加上陈光的流量小生设定和卓澜的“睡美人”设定，那真是香得不能更香。
　　不过，网上当然不可能全都是和谐的称赞之声。吐槽、咒骂、说什么的都有，亲自带着塞西尔在过滤言论的江一弘，并未过多在意这种无论如何、无论面对谁都会冒出来的黑评。但其中忽然冒出来的一小波匿名评论，引起了江一弘的注意。
　　“嗯？抢资源？”


第十五章 追逐的目光（下）
　　塞西尔也注意到了这类反复出现的言论，敏锐地挑了出来：“有好几个评论，都在装‘理中客’说卓澜的广告资源，是你从陈光那里抢来的。还说他们有消息，这个广告本来已经定了陈光，但你靠着手里的关系，硬是分走了一半。”
　　“……倒是也没说错。”江一弘挑眉，“不过，想借着打击我把卓澜拖下水？未免太不把厂商看在眼里了吧。”
　　“确实，做决定的是厂商。就算之前有什么口头协议，没签的合约，就是擦屁股的纸。”塞西尔冷笑一声，“这傻子都看得出来，九成是陈光那边要搞卓澜，一成是你的前任那边要搞你。不过都是踩着你在搞，你不准备想办法处理一下？”
　　“有什么必要处理？”江一弘淡定道，“卓澜拍这个广告，厂商和导演都满意，导演还把他推到了影视剧的剧组……”
　　塞西尔：“只是剧组里的照片而已。”
　　“他们那个剧，播放时间那么长。只要女主角还活着，卓澜就有机会作为初恋而在回忆里出场，不算无用功。”江一弘道，“不管是陈光还是我那个大明星前任，现在都相当于给卓澜带热度。踩我就踩我，暂时不用管，这也算我作为经纪人的一种作用。”
　　塞西尔轻嗤一声：“流量当然是好事，不过你可要注意管控，别让你的黑料拖累卓澜。”
　　江一弘扫他一眼：“彼此彼此。”
　　***
　　无论江一弘和塞西尔，都没把黑评和这些负面爆料告诉卓澜，但卓澜还是知道了。
　　多嘴的，居然是一向傲慢而懒得关注娱乐圈八卦的周明辉。不过周明辉一开始的目的，是打通讯来问卓澜和陈光的关系。毕竟这两支广告的相互呼应周明辉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现在还没有手下，只能自己去查了查陈光的情况。
　　这一查，除了陈光过往的履历，正在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蓝光”党作品跟着蹦了出来，“卓澜抢陈光资源”的黑料也逃不过周明辉的法眼。所以，周明辉就一个通讯一块问了。
　　“周总，你是闲出屁？”卓澜简直服了，周明辉说着要“给自由”，实际上简直事无巨细，“这种无脑的绯闻八卦，以前我被编排的时候还少了？”
　　周明辉道：“以前你的黑料都和我有关，所以我不在意，现在不是了。”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卓澜不想辩论了，“有一说一，周明辉，你现在也管不了我了，所以你省省力气吧。”
　　“卓澜。”周明辉眯了眯眼，“我是没钱没势了，但你这话，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没有感情了。我正试着用‘情感’而不是‘强权’来维系我们的关系，你别给我机会后悔。不然，要是我以后又有点能量了，你就惨了。”
　　卓澜被他盯得一个激灵，很有求生欲地开始耍赖：“干什么！明明之前分了还没缓过来，你就摁着我上床了，是我的错？你之前还说我能发脾气的，等到我消气了为止，现在又不作数了是不是？”
　　“……作数。”卓澜一提之前的事，周明辉也不得不退让了，“行吧，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质问你，只是想问问情况。是你刚刚那个口气激得我冒火，我才口不择言……你可太会惹我生气了。”
　　卓澜挑眉：“怪我？”
　　“……那就不说这个了。”周明辉道，“我其实主要是想提醒你，你那个经纪人黑料太多，你的助理也不是什么乖宝宝。你多少提防着点，不要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要是有什么大事，你自己犯嘀咕的，就别轻易答应。你找我聊聊，我都会认真替你考虑的……”
　　周总嘚吧嘚说了几分钟，卓澜左耳进右耳出，装着乖宝宝听完了，终于能挂通讯了。周明辉听他一路“嗯嗯嗯”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但再说一遍也没意义，只得先这样。最多以后自己多关注，等复起之后，再看要不要给卓澜换团队吧。
　　卓澜这厢刚挂了通讯，就爬上了游戏。
　　照例挂着任务去了神殿。
　　刚传送到门口，一如既往的空荡荡毫无人影。不过卓澜已经多少摸出了点规律，也懒得到处晃悠，直接就在神殿门前的阶梯上坐下了。
　　其他玩家的“玄学”从不管用，卓澜的却意外管用。这不，他在台阶上刚坐了不到五分钟，银色盔甲的骑士就忽地在他身边出现了。
　　“哎，我来你就来，我都开始怀疑你其实在跟踪我了。”卓澜啧啧感叹，拍拍屁股站起来，照例跟着巡逻，也照例讲着过往的故事。
　　“今天要讲大结局啦……说实话，我就是为了讲这个结局，才拖着这个任务没做的。不然总和你这个冷漠的NPC绕圈，有什么意思啊。”
　　卓澜和骑士并肩走着，偏头看了一眼骑士，骑士依旧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卓澜自讨没趣，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自言自语。
　　“主要是我看见你这张脸，又怀念又憋屈。这次讲完，就相当于发泄了……以后就不来烦你了。”
　　卓澜边说着，边抬头望了望神殿的屋顶。看了这么多天，早就腻了。不过以后不来了，再看最后这么几眼的时候，还是有点感慨的。
　　然而他却没看到另一边，骑士的眼睛动了动，轻轻地扫了他一眼。


第十六章 废弃神殿的守护者（上）
　　卓澜和“第一骑士”安诺的故事，也不是个HE。
　　那个年代，神殿有多受到推崇，血族、恶魔等种族就有多被厌恶，两边可说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卓澜睡到了第一骑士，第一骑士就相当于背叛了神殿。一开始他们还瞒着，但有那么一天，他们的关系忽然就暴露了。
　　神殿很快发布了对血族和“第一骑士”的追杀令。
　　虽然卓澜是第四代血族，安诺是骑士团团长，两人的单体作战能力极强，但蚁多咬死象。当神殿教徒犹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还是很难全身而退的。何况那个年代还有主教、“神子”、教皇等一系列神力了得的家伙，所以卓澜和安诺只能以逃避为主，且战且退。
　　这种近似“游击战”的形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卓澜和安诺装作普通人，隐藏在人群之中。白天像普通的兄弟那样同进同出，晚上睡一张床，偶尔安诺还会接杀魔物的任务。要是被当地的神职人员发现了，两人就携手击退第一波，在大波支援到来之前开溜。
　　渐渐的，被发现的时间间隔就越来越短了，神殿的人终于包围了两人的落脚点——一个废旧的神殿，最适合安诺这种“堕神者”的地方。
　　“我最后再问一次。”
　　卓澜坐在已经荒废的案台上，望了望头顶破旧地看得到星空的屋顶：“你真不跟我走？”
　　“不。”安诺擦着自己的剑，“我一个神职人员，出现在血族的领地上，我们还是会面对这种情况吧。”
　　卓澜挑眉：“血族是等级社会。”
　　“但想杀死你的四代，不是没有吧？我看过你们的情报。”安诺看他一眼，“给他们一个理由，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撕碎你，不管你是不是他们的同族。”
　　“是啊。不同姓氏的血族，只想撕碎对方，甚至相同姓氏的也蠢蠢欲动地想要下克上……”卓澜轻笑一声，“不像你们神殿，就算是‘堕神者’，也能发个公告说只要杀死我，就能重回神殿一笔勾销……”
　　“我已经背叛神殿了，更不会杀你。”安诺擦完剑，收进剑鞘，站了起来走到卓澜面前。卓澜看着他，眨眨眼。他拨开卓澜的金色发丝，凑近亲吻血族的唇瓣：“我去拦住他们，你得赶紧走了……在神殿的攻击网建立起来之前。”
　　“要不是你身上有神力，我真想直接把你变成我的后代，直接把你拐走……”卓澜也凑上去，闭上眼，静静地和骑士吻了一会儿。
　　吻毕，卓澜睁开眼，看着骑士的眼睛：“你真要让我一个人走？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神殿肯定会逼问你我的下落，这群人有多卑鄙，我可是知道的。”
　　“是啊，我也知道，我以前还是动手的‘侩子手’……”安诺嗤笑一声，“不管什么下场，算是报应吧。”
　　“你眼睛开始变红了，暴虐情绪又压不住了？”卓澜弯弯的眼睛无声释放着某种诱惑，手指摸着安诺的唇，“被我拉下深渊，背叛养育你的神殿……后悔过吗，团长大人？”
　　安诺咬了咬他的手指，用了点力气，有痛感、只是没出血：“后悔。”
　　卓澜低笑一声：“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后悔为什么没早点遇到你。”安诺又舔了舔自己咬出了痕迹的地方，“我以前只有靠暴力才能稍微释放心底的暴乱情绪，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去替神殿施以死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底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卓澜愣了一下，随即垂眼一笑：“所以，你以前只是欲求不满？”
　　“不，以前那些扔扇子的女人靠近我，我只想掐死她们。”安诺又嗫咬了一下血族的下唇，“你不一样，你明白的。”
　　“是啊……”卓澜笑了笑，“不愧是神殿骑士的团长，我都差点捱不住……”
　　“好了，闲话少叙。”安诺后退一步，“你该走了。”
　　卓澜看了看神殿那破破烂烂的大门：“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的工作应该调换一下，你赶紧跑才对。”
　　“我又不会飞，来不及了。你再不走，要他们把力量网络结构起来，你也插翅难飞。”安诺道，“好了，快走吧。”
　　卓澜跳下案台，抱了抱他：“不最后喂我一餐？”
　　“你还是给我留点血气来给你拦着那些人吧。”安诺笑了笑，“快走。”
　　“让我目送你呗？”卓澜道，“反正你出去以后，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我从房顶上飞出去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耽误时间。”
　　“好吧。”
　　说着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门口。骑士最后回身，抱了抱卓澜：“我出去了。”
　　卓澜也抬手抱他：“希望给了你美好的回忆。”
　　“很美好，你照亮了我的世界。”骑士笑了笑，“我是为你而战，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会很高兴的。”
　　卓澜低笑道：“我会记住的，希望你也记住你自己的话。”
　　“当然。”安诺道，“走了，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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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废弃神殿的守护者（下）
　　“再见。”
　　两人道别的语气很平静，好似安诺只是去去就回。
　　卓澜蓝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安诺，直到安诺出去，门关上，才收了脸上的微笑。
　　“傻不啦叽的，居然真的去送死啊……”
　　血族啧了一声，转身朝破了屋顶的地方走去。月光从那里洒进来，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形状，灰尘也被照出了浮动的模样。
　　卓澜停在这片月光之下。
　　却没马上飞走。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还想还他一个神殿的职位……”卓澜站在月光里，仰头看着夜空中明月，喃喃道，“没办法啊，这家伙总给我一种和你类似的感觉，不然我也不会找上他。像你的人，我又怎么能这样就看着他去送死……”
　　他像是在和某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低声嘀咕了一会儿，他闭上眼，定定地、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做了决定。
　　“行吧，真正傻不啦叽的是我。”
　　卓澜轻叹一声：“世人都觉得血族没了尖牙就会死……所以，只要留下牙齿给他，神殿就会觉得我已经被他杀了吧。
　　“希望我的能力，能撑到我飞回城堡里啊……”
　　血族再睁开眼，双眸已经变为血红色。
　　张了张嘴，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卓澜心一横，猛然运转起浑身的力量，周身不受控制地溢出了血雾，将他的身影包裹住。
　　剧痛袭来，力量疯狂流失，血族几乎要失去意识……
　　等曾经的第一骑士察觉到异常的血腥味，冲进废弃神殿，看到的只有尚未完全散去的血雾……和躺在月光里的，血族的尖牙。
　　***
　　“但是几百年后，我醒过来之后再打听，真的服了。”
　　与安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NPC例行绕圈快结束了，卓澜的故事也差不多说完，但他还补充了一下后面的感想：“虽然我还没死，但我都用血族最重要的牙齿给他去换赦免和回神殿的资格了，怎么他还是被神殿记录为‘堕神者’啊！还特么极刑处死了……”
　　卓澜想起这件事就烦得很：“我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连自保都不会，我都搞不清楚到底谁傻了。幸亏我当时凭着一股意志，迷迷糊糊还是回到城堡沉睡休养了。不然要是我死在半路，那真是冤得不行。本来以为是极限一换一，结果他给我搞个‘死一送一’，简直无语……”
　　血族嘚吧嘚地吐槽着，越说越来气，精神头倒比说故事结局的时候好了不少。即便NPC骑士的巡逻结束，在神殿门口站了几秒，然后照常消失，血族的吐槽也没停止。
　　中途，骑士还数次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几眼。但卓澜还在“说坏话”的兴头上，也没注意。
　　等他终于说得够爽了，骑士早就消失很久了。
　　荒废的神殿立在荒野上，风吹草动，不再有其他人。
　　卓澜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决定今天最后一次来。现在骑士消失了，也就是能进神殿了，他打算把任务完成，没什么其他情况的话以后就不来了。
　　想法这么转了一圈，卓澜就抬脚上了神殿门前的台阶，径直去推开了废弃神殿的大门。
　　当他的一只脚踏进神殿，猛然被拽住了手腕！
　　“哎？！”
　　卓澜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已经消失的银甲骑士，他去而复返了！
　　骑士看着卓澜，卓澜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就在这时，骑士终于第一次开口了。
　　他用和安诺一模一样的声音，缓缓道：“你……”
　　卓澜惊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呃！”
　　系统信息姗姗来迟：【神殿骑士守护神殿期间，外人禁止进入神殿。】
　　【您已进入神殿范围。】
　　骑士不受控制地举起了长剑，再次刺穿了玩家的心脏。
　　【神殿骑士的“神圣反击”发动，您的血量-100万。】
　　***
　　“卧槽啊……！”
　　卓澜从上网仓里爬出来，气得直接开冰箱灌了一支冷藏血。
　　“居然还有杀回马枪的，什么破游戏设定，我可去你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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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寻找那个人
　　卓澜刚说完对骑士安诺的“抱怨”，结果又被和安诺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NPC一剑捅个对穿，真是被这个垃圾游戏气死了。
　　发火的结果，就是“网瘾儿童”接连戒断了几天的网游，江一弘得知后啧啧称奇。
　　没上游戏的卓澜，这几天倒是干了点正经活儿。之前666号古生物研究所拜托过他，有空的话开一开公益课，说说古时候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血族的鉴赏水平这么高，最好能说说古典艺术品鉴赏之类的。卓澜以前一直懒得弄，这几天不上网，有时间做准备，也就“开课”了。
　　不过认真说起来，“备课”和直播流程都是塞西尔帮着准备的，卓澜只负责回答和确认。就连正式上镜的时候，塞西尔也坐在旁边搭茬。可以说是“直播上课”还自带主持人，甩手掌柜当得十分轻松。
　　而且卓澜这个直播课堂还不怎么客观理性，夹杂着大量的血族个人见解和毒舌。什么这个举世闻名的画家，实际上是画商强捧出来的；那个著名的作家，其实是有钱的女爵出钱在文艺之都的有名剧场演了上百场，被炒作出来的……总而言之，是真的没在怕这些名家的拥趸和其他艺术评论家。
　　塞西尔也是个嘴上不客气的家伙，毒舌加毒舌，那效果真是1+1>2。本来看直播的观众，主要是卓澜的颜粉和塞西尔的粉丝。然后渐渐的，艺术相关的学生、从业者和评论家们也来了。等这两人愈发口无遮拦、渐入佳境的时候，观看人数再次迎来了一波飙升。
　　江一弘带着人查了一下，发现是因为卓澜说的那些“八卦”和吐槽，引发了星网上的大讨论，于是很多人都跑来看直播。
　　一部分是为了骂人，说卓澜对那些划时代的、伟大的艺术家有偏见，咒骂卓澜眼瞎、根本没什么眼光；另一部分则恰恰相反，说卓澜说出了被时间隐藏的秘密，夸他是“活的教科书”。
　　当然，更多的人只是为了来看热闹。没办法，卓澜和塞西尔毒舌归毒舌，但他们表达能力很强，可以说是妙语连珠。两人还一唱一和的，简直就跟说相声似的，大家看得非常欢乐，甚至还出了语录。
　　“哇，居然敢说这个著名的教堂壁画画家其实是渎神者……太敢说了吧！”
　　888号古生物研究所内，某个研究员也趁着休息的间隙打开了卓澜的直播，看得津津有味：“我的天，那群评论家和教育家肯定要炸了哈哈哈哈哈……他们之前还把这个画家当作忠实教徒的典型例子……”
　　“你在看什么？”
　　教授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瞥了一眼研究员戴着的上网眼镜：“笑得这么开心。”
　　“就是那个血族的艺术讲座直播啊！他可太敢讲了教授，几乎一句话一个爆点！”研究员回道，“我有预感，今天这个直播结束后，古典艺术界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嗯？你是说666号研究所复苏的卓澜？”教授道，“回头把录播发给我，我也看看。他是亲历那些时代的人，很多事在他的角度看来，应该和现在人的认知差距不小，挺有意思的。”
　　“哦哦，好的。”
　　教授又问道：“对了，那个游戏的主系统还没反馈我们要的数据吗？”
　　“没耶。”
　　“太奇怪了。那是个主系统，又不需要人工层层审批，运算流程应该是一瞬间的，为什么会要这么久的审批反馈时间……”教授嘀咕了一会儿，正准备走的时候，研究员忽然道，“不过我最近在论坛上看到大家在讨论一个新出的任务，教授你要听听吗？”
　　教授停下脚步：“你说。”
　　“游戏里更新了一个任务，说是守护废弃神殿的骑士NPC，开了个‘寻人’任务。”研究员调出了游戏论坛的界面，投射在教授面前，“但是你看，这个任务有点语焉不详的。NPC的原话是‘我看到他的身影，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听到他念了我的名字。我想和他说话，我要见他’……这个任务根本没说NPC要找的是谁啊！”
　　教授看着投射出来的论坛：“有人试着做过吗？没细问过NPC？”
　　“这个NPC，从来不说话的。要是不小心碰到他，或者在他面前进神殿，就会被秒杀。根本不可能问出来。”研究员耸耸肩，“对了，这个NPC是随机出现的。之前出现的概率比较低，现在有了这个新的任务，倒是经常出现了。因为他长得好看，又很神秘，在论坛上的讨论度一直不低。”
　　教授一目十行地扫了论坛上对这个NPC的总结，忽然看到了玩家推论出来的“NPC首次出现的时间”，灵光一现：“这个NPC……会不会和我们负责的那个人有关？他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和我们这边记录的脑电波初次活跃时间差不多吧？”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没有其他的证据。”研究员回道，“而且最近他的脑电波不是变得活跃了吗，也没见论坛里说这个NPC有什么改变，感觉还是很难见到。这么一来，这两点的关联性就变低了……”
　　“嗯。”教授点点头，“那你持续关注吧。可以的话，催催主系统那边。与其我们在这里猜猜猜，不如官方直接给确认的答复。”
　　“呃，好吧。”
　　直到教授出了办公室，研究员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讲相声”的卓澜和塞西尔那边，喃喃道：“可主系统就不是个人，催了也没用啊……”
　　***
　　卓澜的直播，周明辉也看了。
　　这位大佬家里主攻古代华国的收藏品，西洋作品涉足不深。但该上的鉴赏课、该有的常识和鉴别能力，周明辉一样不落，毕竟也怕这个当家的以后被人设局骗钱财。
　　周明辉看了卓澜的直播，给他整理了一些自己记忆里的西洋艺术品相关轶闻，算是给他当以后上课的材料。另外，周明辉还提起一件事，说是听说有人在筹拍一部规模比较大的全系电影，就是古代西方艺术题材。卓澜或许可以叫经纪人多关注一下。
　　卓澜没想到他能注意到这些事，意外道：“周总，看来你最近真不忙啊，连这些事都能入你的耳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研究所这边有时候会帮我弄点交流的机会。”周明辉道，“我也只是听投资商稍微聊了几句，具体细节不清楚，你得自己叫人去问问。”
　　“好吧。”卓澜回道，“那就多谢周总给我消息啦。”
　　周明辉道：“谢什么，我就说了一句，你拿不拿得到和我没什么关系。”
　　卓澜理直气壮：“那你快点变有钱，以后就直接给我资源，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了。”
　　周明辉听他这么堂而皇之把自己当工具人，又来气又好笑。要不是不在身边，卓澜就要被他当场“收拾”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就挂通讯了。卓澜转而给江一弘拨通讯，把周明辉说的话复述了一通。
　　江一弘挑眉：“他哪来的消息？我还真在接触这个作品的筹备组，正准备和选角导演聊聊。但我是之前的私人关系渠道知道的，这应该还在保密阶段，周明辉上哪听的风声？”
　　“他准备复工了，研究所那边给了他一些帮助。”卓澜不好把周明辉的情况明说，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耸耸肩，“他向来很知道怎么玩转这些关系。”
　　江一弘道：“他的研究所居然会给他这样的资源……”
　　“我也得到了研究所的资源呀。”卓澜支着下巴冲他眨眼，嘴上冒出来一句歌，“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江一弘直觉这歌有“梗”，但他不想问，因为卓澜的表情实在太贱兮兮了。
　　“你可真是……”经纪人挑眉道，“对我太放心，小心将来传绯闻。”
　　“传你和我啊？”卓澜无所谓道，“传呗。我哪点比不上你前任？”
　　江一弘觉得他角度清奇：“重点是这个吗？？？”
　　“为啥不是？传我俩的绯闻，我相当于白蹭你前男友的热度。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知道吧？”卓澜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哦，非要比的话，我可能没他的演技好吧……如果他的影帝奖杯不是靠那什么‘情绪诱导器’拿到的话。”
　　江一弘道：“他还真没怎么用……”
　　卓澜：“哎，你这就跟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还不让现任说他坏话似的。”
　　江一弘头疼：“你什么时候是我现任了？”
　　“现任的艺人。”卓澜道，“不是吗？”
　　江一弘被他的话术绕进去，懒得反驳了，只是道：“既然你还知道自己是艺人，那就多磨练一下演技。你不是之前当过演员吗？怎么自己对自己的演技都没自信？”
　　“因为我确实不会演，也没怎么学，以前还不太会背台词。”卓澜耸肩，“给我的角色，基本都是顺着我本来的风格来的。”
　　江一弘：“……你这不就是……”
　　“花瓶，我知道。”卓澜乐道，“我这长相，摆在那就够好看了，不是吗？有效提高剧组颜值平均分，而且还不会因为演得烂而拖累剧组口碑，只说符合自己形象的台词，多赢，多好。”
　　江一弘被他这种大言不惭的言论噎住了。
　　但转念一想……
　　啧，长得还真是没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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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说新年快乐！！！


第十八章 骑士的记忆
　　江一弘的业务能力没得说，很快就真给卓澜找来了试镜的机会。
　　“一个配角，应该是一名古代西方的艺术品评论家。”江一弘在通讯器里道，“据说设定得比较毒舌，就几个镜头，还挺合适你的。”
　　“嗯？”卓澜疑惑道，“这怎么听着像是我之前开那个艺术讲座直播的时候，评论里最常见的字眼？”
　　“就是那个。”江一弘道，“我特意等到你直播完了才去谈的。”
　　“你可真靠谱，一环接一环的……”卓澜道，“行呗，我去试镜就是了。不过这才刚开始选角，你居然还知道配角的具体人设，你这手段有点厉害啊？”
　　“我总有点渠道在手。”江一弘面不改色，“不然也捧不出那么多人。”
　　卓澜好奇道：“你以前那么多渠道分给好几个人，那现在……”
　　江一弘猜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你想问现在是不是都给你了？”
　　“我就是好奇，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回答。”卓澜冲他一眨眼，“当然，你骗我说都给我了，我会很开心的。”
　　江一弘淡定回道：“那就，都给你了。”
　　卓澜乐道：“你骗人的时候能不能带点感情？还一模一样照抄我说的词儿？”
　　江一弘道：“我只是个经纪人。”
　　“啧啧啧，你难道没有照顾艺人情绪的义务吗？”卓澜吐槽了一句，然后言归正传，“行了，反正我会好好工作，努力去试镜的。但拿不拿得到就不知道了，你得对我宽容点，知道吗？”
　　江一弘回道：“你说你想当个‘花瓶’我都没说什么，还不够宽容？你知道以前我对手下那些艺人有多严格吗？而且我也没空听他们说那些屁话。”
　　卓澜：“所以你被大明星甩了呗。”
　　江一弘：“……”
　　“好了，开玩笑的。”卓澜支着下巴，眼眉弯弯，“你带我是大炮打蚊子了，所以放轻松一点，不用这么紧绷。我是全然信任你的，也会努力试镜，所以对我多一些耐心，嗯？别着急，慢慢来。”
　　江一弘沉默了两秒：“……我没着急。”
　　“好吧，你没着急。”卓澜换了个说法，“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完全能带好我。即便暂时没工作，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总之你按部就班就好。我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知道吗？”
　　江一弘：“……你安慰人的说辞，实在不怎么高明，听着像是你其实在抱怨没工作。”
　　卓澜乐道：“是吗？那大概因为我说人坏话比说好话的时候多得多吧，你意会了就行哈哈哈哈哈……”
　　卓澜乐颠颠地开完玩笑，江一弘又叮嘱了一遍试镜时间，两人终于挂了通讯。
　　屋子里安静下来，江一弘坐在椅子上，一反常态地出神了好一会儿。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在看最近准备联系的渠道资源。卓澜最近开始勤奋做直播，江一弘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能用得上的资源。
　　“嗤，反正又给不了别人……”
　　***
　　试镜来得很快，但与其说是试镜，不如说是个简单的面试。
　　还是在星网上进行的那种。
　　这个配角实在是非常边缘，换一个大公司来操作的话，估计不需要什么试镜就能直接到手。因此卓澜说他去星网上见选角导演的时候，江一弘还觉得也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儿。没想到过了半个多小时，江一弘才收到卓澜的星网房间邀请。
　　进去之后，塞西尔和艾嘉也在。卓澜靠坐在一个红丝绒的古典长沙发上，懒洋洋的，感觉快睡着了。
　　“怎么样？”江一弘问道，“怎么这么久？你这个角色还需要选角导演和你谈这么长时间？”
　　“没怎么和我谈角色，一直和我谈艺术来着，还来了个类似专家顾问的人。”卓澜耸耸肩，“跟我谈了好几个时代的艺术品主流，还问了我当时的社会风貌……我感觉我该收顾问费了，他们那个顾问准备了一堆问题，还有一大堆猜想。横跨多少个世纪的时间跨度，我都怀疑我记忆紊乱了，简直比直播上课还累。”
　　塞西尔好奇道：“他们不是号称大制作吗？怎么顾问这么没水准的？”
　　“他是准备了好几个方案，都拿来问我哪个更合适。”卓澜道，“比如他问我用队列舞还是华尔兹，我问他是想要什么气氛的场面，有逼格吗？他说是，那我就说不如搞古典巴洛克舞，他就说他只见过这个词但没有影像数据，演员不会跳……”
　　江一弘挑眉：“他让你演示了？”
　　卓澜道：“简单跳了一个八拍。”
　　塞西尔冷哼一声：“他们肯定录了，这下就有影像了。”
　　“如果他们咨询你这么多问题，那你确实应该收业务酬劳，我等下去问问。”江一弘道，“不过说这么多，他们拍板你的角色了吗？”
　　卓澜道：“原话是，‘还要向总导演汇报一声，但问题应该不大’。”
　　“明白了，后续我去处理。”江一弘叮嘱道，“这次他们趁着试镜的时候问，你回答了就算了。要是他们之后还找你问问题，你先别管，让他们来找我。我和你说可以回答了，你再理他们。”
　　卓澜问道：“我就说‘请先和我经纪人联系’啊？”
　　“嗯。”
　　“啧啧，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黑说‘对艺人控制欲强’了。”塞西尔感叹道，“虽然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没错，但这个语气，就跟‘不许擅自和其他人说话’一样，是有种强制执行的感觉。”
　　江一弘瞥他一眼：“就是强制执行。”
　　塞西尔：“铁头，厉害。”
　　“没关系。”卓澜冲他一笑，刻意逗他道，“我愿意。”
　　江一弘：“……”
　　塞西尔和艾嘉都看呆了。
　　“我走了。”经纪人真想把那张勾人的脸遮住，他接不上话，只好落跑，临走前问了一句，“你待会儿干什么？”
　　卓澜也不介意他这么直接问自己的私人行程，回道：“玩游戏啊。”
　　江一弘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戒了。”
　　卓澜乐道：“说得跟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似的……劳逸结合嘛。”
　　江一弘又问：“你最近的冷藏血领了吗？”
　　“领了。我按时‘吃饭’的，大经纪人。”
　　“……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啦。”
　　***
　　卓澜又上了那个“莫名其妙被捅死”的破游戏。
　　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消气了。神殿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虽然他以前已经在论坛上看了攻略，但万一有什么变数呢？
　　就算没有，完成任务再走，也算善始善终。
　　卓澜这回没去论坛看，自然也就不知道神殿的任务里出现了什么变数。许许多多的玩家都在反复进神殿，试图碰到骑士，然后想办法从他的一举一动里推理出他到底要找谁。只有卓澜，传送前暗暗祈祷这次别碰到那个“杀神”不然就别想完成任务了。
　　他传到神殿前，等了一会儿，银甲骑士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台阶上。
　　“哦，这次没来，挺好。”卓澜还挺高兴，上了台阶就推开了神殿的门。但在踏进神殿之前，他的脚尖抵在门口的边缘，定住，然后回头望了望。
　　“可别是钓鱼执法啊……”
　　他等了几秒，确认依旧没有骑士的身影，这才放心地进了神殿。
　　这次没有人拽住他，给他一剑了。
　　卓澜走到破旧的案台前，阳光通过屋顶的大洞投射在这里，好似凝成了光柱。按照任务，玩家在这个地方站几秒钟，就相当于祈祷了，到神殿来的这个环节就会完成。出去后会有几个怪要打，不过不难打，主要是为了拿它们身上掉落的任务道具。
　　卓澜对后面那些怪啊道具啊什么的不在意，之后的任务环节和神殿没什么关系，也见不了神，他懒得做了。
　　他站在光圈里，一动不动。说是祈祷，其实是抱怨。
　　“搞个和安诺长得一模一样的NPC，还弄个破神殿，别人接近神殿还会被NPC秒杀，这简直那时候相差无几啊……”阳光照在身上，血族“感觉”到了温暖。世间总认为“祈祷”能上达天听，当他站在这里，以“祈祷”的名义抱怨，就像是在向天上的某人又埋怨又撒娇。
　　“所以我才不想晚上来。晚上来就会想起我白白浪费的牙齿。”卓澜继续叨叨，“拿着我‘死亡的证据’都不会自保，这是什么感人智商……
　　“唉，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早说我还提前咬他一顿，何必浪费那么多血。
　　“要我说，非要死的话，就和那群神职人员同归于尽最好，极限1换N，也不错……”
　　“我当时同归于尽了。”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卓澜悚然一惊，立马回头。
　　银甲骑士，站在他背后。
　　“！！！”卓澜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手——正搭在剑柄上——然后脱口而出，“真钓鱼执法啊？！”
　　“什么？”
　　银甲骑士走近他一步，卓澜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银甲骑士愣在原地：“……你怕我？”
　　卓澜：“你杀了我两次好吗？！”
　　骑士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杀你？”
　　卓澜听着他的话，心底某种曾经出现过又被压下的想法，蠢蠢欲动。
　　——不会吧……
　　“是他们杀了你，是他们逼死你的……”骑士喃喃道，“我得杀了他们，我得让他们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暴虐，眼睛里充满血丝，发红得吓人。
　　卓澜：……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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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戒指，不该戴上吗？
　　卓澜觉得这个和安诺长得一模一样的神殿骑士，就是安诺！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根本没时间去理解，甚至还没来得及想辙确认这件事。因为眼前的骑士正在变得暴虐，如果他的能力和安诺一致，那别说他面前的卓澜，就连摧毁神殿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卓澜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
　　如果是安诺，卓澜有信心能阻止他。但在碰到骑士的前一刻，卓澜内心又冒出了“万一不是”的念头，生生停住了。
　　骑士根本没看那还差一点点就碰到自己的手指，或者说骑士已经忽略了身边的一切。他用力地抓住剑柄，声音沙哑深沉，带着隐忍到了极致的怒火：“我得，杀了他们……！”
　　卓澜：反正横竖都要死，拼了！
　　他攥了攥手指，不再犹豫，一把拽住了骑士的手腕……套着的冰冷铠甲手套。
　　“你……”
　　卓澜这厢才蹦出一个字，游戏系统音骤然响起：【您攻击了神殿骑士。】
　　【神殿骑士处于超级免疫状态，物理攻击无效……】
　　完了！还是钓鱼吗？！
　　卓澜唰地闭上眼，屏住气，等着神殿骑士那熟悉的一剑捅穿。
　　但他定定等了好几秒，眼睛紧紧闭着……却什么都没发生。没有那一剑，没有回重生池，甚至没有系统那句熟悉的“神殿骑士的神圣反击发动，您的血量-100万”。一切好像都定住了，安静了，卓澜甚至能听到从屋顶破洞吹进来的风声。
　　“……？”
　　卓澜茫然了，悄悄地睁开右眼一条缝，眼珠子轻轻一转，冷不丁对上了骑士的视线。
　　“！”卓澜惊得完全睁开了眼。
　　眼前的骑士还是红着眼，紧紧皱着眉，视线在卓澜的脸、和抓着手腕的手上来回打转。卓澜吃不准他是在疑惑，还是发火的前奏。但既然自己还“苟活着”，卓澜就决定一鼓作气继续试探。
　　“安诺？”
　　血族试着再靠近骑士一步，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是你吗，安诺？”
　　“安、诺……？”骑士喃喃地重复着，看着血族的眸子，清晰看到了对方瞳孔中的自己。他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紧紧盯着卓澜。
　　“不记得吗？”骑士看起来太茫然了，卓澜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人根本不是安诺，还是因为暴虐情绪冲击了他的记忆，甚或是因为一些别的情况。说到底，即便这个真的是安诺，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卓澜想了想，决定再试试能不能唤醒这个骑士的更多记忆。
　　再往前一步，松开手腕，双臂抬起，抱住了骑士的脖子。
　　带着盔甲的骑士不好抱，但卓澜以前有经验。他贴到了骑士身上，前胸挨着骑士的盔甲，双手在骑士的后颈合拢。如果骑士现在要杀他，要么得先把他拉开，要么得来个自我剖腹的动作。
　　——实在不行光速下线！
　　——再不济就是重生池一秒游！
　　“嘿，安诺，看着我。”
　　血族抬头看着骑士的眼睛，放缓语速，语调中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冷静点，没人要杀我，也没人要杀我们。”
　　要放在以前，卓澜会顺道用上些血族特有的魅惑能力，双管齐下接触安诺的暴怒状态。但现在是在游戏里，游戏没给卓澜安这个技能，卓澜只好单凭嘴炮……不是，语言说服安诺了。
　　卓澜：也就是这游戏脖子以下管制，不然我能直接shui服他信不？
　　“这里不是我们最后待的那个废弃神殿，也不是我们最后进的那个村庄。外面没有围剿我们的神职人员。”卓澜慢慢松开手，滑到骑士握着剑柄的手上，一点点扒开他的手。
　　银甲骑士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眉头还蹙着，眼睛还红着。但神奇的是，卓澜扒拉了好几下，还真就让骑士渐渐松了力道，放开了剑柄。
　　卓澜牵住他——具体来说，因为手套盔甲太壮实，卓澜只抓住了骑士的大拇指——然后转身拉着他往神殿门口的方向走。
　　“你天天在这里巡逻，不记得这里很平和了吗？”骑士的步伐不是很主动，卓澜一边拽着他一边道，“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荒野杂草。要不是你会随机出现，这里真是一个活物都没有。哦，我是说没有动物和人类……
　　“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说，你如果是安诺的话，怎么会成为游戏的NPC？你在论坛里讨论度这么高，应该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所以……你就是安诺，还是在现实世界有原型？
　　“哎，我也是傻了，这事儿我得问游戏公司。要是有原型的话，十有ba九就是安诺，但也不知道游戏公司会不会告诉我这些……”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神殿的门口。卓澜一手抓着骑士没松开，另一手去拉门。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徐徐打开，然后……卓澜就对上了三只牛头怪的视线。
　　——哎卧槽，忘了这个任务完成后外面要杀怪了！
　　——战地调情害人害己！
　　卓澜蓦地松开骑士，伸手拔剑准备迎战，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骑士。说时迟那时快，卓澜松手的瞬间，骑士就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噌地拔出了骑士之剑！
　　举剑一挥——唰！
　　三只理论上不那么好打的怪瞬间腰斩。
　　卓澜：“……”所以骑士NPC的真实用法其实是秒怪……？
　　如果趁着骑士巡逻离开门口的时候进入神殿，做完祈祷然后出门，刷出来的怪就会被骑士直接秒杀，玩家不用遭罪再杀？
　　卓澜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血族思绪飞转，而三只被杀死的怪尸体都没落在地上，当场风化消失。倒是有个闪着光的东西，“当啷”一声落地。卓澜想起这是任务道具，正要出神殿大门去捡，被骑士一把拽住。
　　“……哎？”卓澜回头茫然地望着他。
　　骑士将他拉到身后，然后自己提着剑出了神殿门，去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东西。
　　“啊，神殿骑士的剧情线？”卓澜跟过去，没抢东西，而是背手观察着。骑士捡的是一个戒指，任务流程上来说是要交给下一个NPC的，但肯定不是神殿骑士。
　　这么说，骑士捡了玩家的东西，那应该是触发了和论坛上所说任务不一样的剧情线？
　　卓澜：哇哦，隐藏剧情，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欧气的一天！
　　然而，那戒指静静躺在骑士的手心里，忽地闪了一会儿白光，又恢复了平静。
　　骑士把戒指递给卓澜。
　　卓澜：“？？？”
　　卓澜：“你刚刚该不会是用光明魔法‘洗’了一遍，然后就给我了吧？”
　　卓澜：“不是，其他剧情呢？你不是该捧着戒指来一番回忆杀吗？？？”
　　这回轮到捧着戒指的骑士“？？？”了。
　　卓澜懂了，并没什么其他剧情，这戒指还是给玩家的。不过神殿骑士“洗”过一遍，可能后续会有点不一样。卓澜决定再继续跑完这个任务，反正往后也就只有三环了，也不费多少工夫。
　　但拿了戒指的话，卓澜就会被强制传出去了。他看了看骑士的脸，还有点不舍。
　　看来只能去问问游戏公司了，再不济问一下研究所，看他们有没有线索……不过安诺可是神殿那边白纸黑字写的“堕神者被处死”，这都能复活，那就太难以置信了。
　　卓澜心里有了主意，再看向骑士的时候，一开始那种“逗乐”的心思就又起来了。他也伸出手，却不直接拿走戒指，而是冲骑士挑眉一笑：“不给我戴上？”
　　骑士：“……”
　　怪就怪任务这一环掉出来的道具居然是个戒指，卓澜可太能发挥了。他仗着骑士现在脑乱，胡言乱语道：“你杀了那三个怪物，不就是为了给我戒指吗？不跪下就算了，连戒指都这么随便给，你什么意思？”
　　骑士：“……？”
　　卓澜悄悄打开摄像机，坚持朝他张着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喏，五个手指，该套哪个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要不怎么说卓澜能作呢？他就仗着骑士现在（很可能）不会杀他，所以又浪起来了。
　　当然，卓澜这么做，也知道自己是实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了不起就是骑士那把剑寒光一闪，杀人不过头点地呗。
　　然而，卓澜居然真的赌对了。
　　骑士沉默了好几秒，将长剑收了，然后抓住了血族一直伸出来的手。他捏着戒指，静静盯了卓澜的手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把戒指套上血族的无名指。
　　卓澜：“！！！”
　　戒指当然不合适，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骑士真的给他戴戒指了！
　　这是出于游戏设计，还是骑士自己的意志？要是游戏设计，意思是以后骑士有可能还会给其他玩家戴戒指？！
　　卓澜还没琢磨完，传送的倒计时开始了。
　　戒指到了他手上，他在神殿的任务完成，就要被强制传送走了。
　　【任务完成，传送倒计时开始。10,9,8……】
　　卓澜抓紧时间上前抱了一下安诺：“我要走了。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别着急。”时间紧急，他想到哪说到哪，语速又快又轻，“不管你在哪，先不要发狂，忍住！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年代了，你伤人会被抓起来，绝对跑不掉……”
　　他的念叨在骑士耳边响着，骑士抬起手，想要回抱他。但就在这时，倒计时结束了。
　　【1，0。】
　　卓澜的身影倏地消失。
　　骑士的怀里，空空荡荡。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卓澜又皮了，调戏一时爽……


第二十章 游戏之外寻找你
　　888号古生物研究所。
　　“醒了……！醒了醒了醒了！！！”收到监控仪器报送的研究员，旋风般地冲出办公室。
　　几分钟后，几乎所有本项目的项目组成员都集中到了某个房间门口。但人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一部分人只能隔着观察玻璃仔细看着里面的情形。
　　里面唯一一张床上，原本一直躺着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那是名男性纯人类，金色短茬子，体魄健壮。他被带进研究所之前，身上多处重伤，在他所生活的年代绝对是不可能抢回一条命的。但奇迹的是，他在水中被速冻了起来，和大大小小无数建筑的残骸碎片冻在一片冰冷的地下水……不，是地下冰中。科考探险组发现他后，小心地将他从冰中分离出来，送到了888号古生物研究所。
　　然后研究所一顿操作猛如虎，修复旧伤，试图复苏。经过漫长的等待，今天，他终于彻底醒了！
　　眼下，教授正带着研究员，帮着拆掉他身上的一些监控仪器和贴片，甚至连用于保证营养的针剂都暂时撤掉了。据说这个古人类刚醒来后就开始拔身上的仪器，反抗情绪很重，教授于是下令先帮他拆了。
　　教授这么做，也相当于向床上那位释放善意。他暂时安静下来，一双眼睛严肃地盯着双边的好几排人。
　　教授帮他拆完东西，站在床边，尽量用和善的语气张嘴道：“你好？”
　　他的通讯器同声传译出另一种语言：“你好？”
　　男人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教授的嘴巴，又看了看和教授“一唱一和”的通讯器。
　　“语言年代不对吗……”教授把设置的语言翻译往前推了几个世纪，再次道，“你好？”
　　男人听到通讯器蹦出来的语言，眯了眯眼。教授等了几秒，以为这还不对，正准备再次调整一下，男人开口了：“你好。”
　　研究员们：！！！
　　研究员们：说话了！！！
　　研究员们：啊啊啊——！！！
　　人们忽然的亢奋好像惊到了床上的男人。他皱了皱眉，盯着教授身后那些明显涨红了脸又死死捂住嘴巴的白大褂们，好似在评估他们的危险性。
　　“冷静点！”教授其实也很激动，但总比兔崽子们见识得多。他回头训了一下学生，然后又冲床上的男人道：“抱歉，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有点激动。”
　　男人看了一眼教授：“……嗯。”
　　“首先，我确认一下，现在这个仪器说出来的语言是你常用的吗？”教授道，“如果不是，你可以说一下你生活的准确时间和地点，我们可以重新调整。”
　　有些单词，在一个大语系中是通用的。它可能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发音都没什么变化，比如“你好”，比如“妈妈”。但要进行更准确、更深入的沟通，必须进行翻译器的校准。
　　“不是……但我大致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刚醒来，嗓音还很沙哑，说话也很慢，有种录音被故意放慢的感觉。不过他刚醒来，可能大脑的功能还没完全恢复，能顺畅表达已经很不错了，研究员们都觉得很满意。
　　大多数未婚的年轻研究员们：啊！体会到了初为父母那种“孩子健康就好要啥满分”的感觉！
　　教授再次问道：“那，你的生活时间和地点呢？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要调整翻译。如果你配合我的语言回答了我，现在你可以用你惯用的语言来回答。”
　　“我……”男人垂眼，看着身上盖着的薄被，皱了皱眉，果然换了一种语言，“我不记得。我想不起我在什么地方生活过……”
　　研究员们：失忆梗！！！
　　“没关系，我们可以根据你说的话分析调整。”教授早就打开了翻译器的自动感应分析功能，匹配的语言列表蹦了一列，后面还显示了各种语言的可能性，“你说得越多，我们就会修正得越精确。”
　　男人疑惑：“我要……说什么？”
　　“不用特意说，刚才说那两句就可以试试。”教授把翻译模式一调整，通讯器里翻译出来的语言顿时变了，“这样，比较接近你使用的语言了吗？能完全理解我的话吗？”
　　“……嗯。”男人盯着通讯器，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这是通讯器，装载了同声传译功能。”教授回道，“之后我会给你慢慢解释发生的一切，首先，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你记得吗，你叫什么？”
　　男人又沉默了。
　　他脑子很乱，也很混沌，仿佛许多人在说话、许多场景在显现，但他一个也抓不到、看不清。他觉得自己看到一个口型，听到一个声音，但就是无法辨别那是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
　　***
　　另一厢，卓澜在游戏客服和666号古人类研究所都得到了“拒否”的答案。
　　他问游戏客服，神殿骑士的NPC是什么情况，是否有原型。游戏客服回应所有可公开资料都在官方可查，其余信息属于机密，不能泄露。卓澜又给研究所的人打通讯询问有没有办法问出来，研究所也很为难，表示如果对方也是古人类，那就要看复苏他的研究所、他本人有没有出面和公开的意愿了。如果没有相关计划，即便是兄弟单位，也没办法搞到信息的。
　　何况卓澜还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在哪个研究所，或者究竟在不在研究所！
　　“也就是说，如果我自己不站出来公开身份，周明辉也不可能找到我？”卓澜问道，“就算他问‘有没有一个叫德拉戈斯的血族苏醒了’，也不行？”
　　“至少不能直接通过研究所和你对话。”研究员想了一会儿，又道，“但他可以让777号研究所向所有研究所发出‘寻人启事’，我们收到后，会询问你的意愿。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回应他们；如果你不愿意，他们就石沉大海。”
　　“那就这么做。我给你信息，帮忙发到其他研究所去，看看有没有回应。”卓澜很快拍板，“安诺，男，现在是几岁的外貌不太确定，我猜是二十到三十之间……你算到四十吧。金色头发，身高……好像过一米九？原神殿第一骑士、骑士团团长，后来的‘堕神者’。生活年代……”
　　他边说还边把游戏里的录像截图调出来，当作照片发过去。
　　研究员一一给他记了，感叹道：“你居然和神职人员也认识？还是这种光明和黑暗如此爱憎分明的年代！我以为血族对他们唯恐避之而不及。”
　　“你也没说错，但他是特别的。”卓澜支着下巴，回道，“特别提醒，我这么急着找他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们的兄弟单位好……如果他确实在某个研究所里的话。”
　　“啥意思？”
　　“他疯起来……可是能拆楼的。”
　　***
　　卓澜又去跑完了剩下的三环任务。
　　乏善可陈，没什么特别之处。卓澜跑完后，就直接下线了，以后估计也不怎么来了。除非安诺一直没找到，而这个游戏又出了新的去往神殿的任务。
　　他对这个游戏没了兴致，自然也不会去看论坛，也就更不知道大家对于神殿骑士“寻人任务”的新讨论。
　　这个帖子还挺热，主楼是一张任务列表的截图，楼主问：【骑士的寻人任务忽然没了，是找到那个人了吗？还是系统更新后去掉了？或者换到别的地方显示去了，我没看到？】
　　下面有人回复：【我也找不到。问了客服，说是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就没了？单次任务？这么稀有的吗？】
　　【完成的玩家不出来走两步？稀有任务的奖励是不是很特别？】
　　【卧槽这么莫名其妙的任务都能完成，居然还有玩家能憋着不嘚瑟？？？】
　　【或许那个玩家根本不知道这是稀有任务，第一次见骑士就碰巧完成了……】
　　【那也不可能完全沉默吧？除非这个人从来不看公屏，也不看论坛！】
　　【万一完成后就没上线呢？】
　　【……楼上你发现了盲点！】
　　【那啥，我从隔壁游戏来的，那游戏也是一个关于神的任务，隐藏环节被完成了但谁都没承认……】
　　【哦哦哦那事我也知道啊，但不是有个女的认领了吗？】
　　【不一定吧，目前只是她完成任务的时间最接近啊，又不是说她一定就是完成任务的人。】
　　【隔壁游戏就不要在这里讨论了吧，说回我们的游戏哈！】
　　【卧槽，我忽然开始想这俩任务要是一个人干的，那多带感！“神之任务收割者”！】
　　【根本就是“神的STK”才对吧……】
　　卓澜根本不知道后续这些事，知道了他也懒得回应。他其实还收到了上个游戏的官方请柬，请他去参加星网上的玩家见面会。卓澜在这个游戏又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事业，不想见网友，于是婉谢了。
　　同一时间，在卓澜之前玩的那个游戏上，也有人在论坛AT一个女玩家：【听说这次官方的玩家见面会，会把一些隐藏任务的完成者都叫来分享，你也来吗？】
　　女玩家回复：【啊？是吗？大家对这个有兴趣的话，我就去呗。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别太失望啊……】
　　楼下纷纷表示有兴趣。
　　女玩家于是回道：【好吧，那我想办法抽空去，大家到时候见啊。我的星网人物是真人一比一扫描，到时候大家来聊天呀（附照片一张）】
　　群众一看，惊了。
　　【美人！！！】
　　【真的一比一扫描？整过的吧？】
　　【等等，这不是刚出道那个中央星女团的小幺吗？？？好像叫什么……桃桃？】


第二十一章 顾问的工作
　　卓澜把找人的事暂时托给研究所后，暂时就没关注了，因为他得开工了。
　　和之前试镜的复古文艺大电影有关，但不是拍摄工作。这部电影还没开机，尚在筹备阶段，让卓澜开工……是因为剧组把他聘为了“艺术品及礼仪顾问”。
　　这是江一弘之前听他和剧组顾问聊得欢，主动萌生出来的想法。毕竟卓澜虽然得了那个“艺术品评论家”的角色，但实际上没有太多需要待在剧组的时间。江一弘想着哪怕能让他多接触一下现在的剧组，多认识几个人——主要是少玩游戏多出门——也是好的，于是确认卓澜愿意干之后，索性努力了一把。
　　江大经纪卯起来抢工作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能成功，包括这一次。
　　于是，到了要开工的时候，江大经济打包了卓澜带去现场了。复古片子的很多道具都喜欢用实景，这已经变成了一种风潮。不过就算是后期用技术加进去的场景，也是需要顾问们参与指导的。
　　随行的还是塞西尔和艾嘉。曾黎则是因为还没开工所以用不上，江一弘让他去另一个组里当形象顾问了。主要目的倒不是赚外快什么的，而是让曾黎保持状态，别懈怠。
　　进组的时候，卓澜其实穿得挺低调的，衬衫休闲裤，随便扎着低马尾就参与开会了。但一开始谈论实际的事，他那种略微抬着下巴的睥睨神情又出来了。
　　“这个服装不对。”卓澜敲了敲投影出主角服装的桌面显示屏，“男性贵族的鞋别做平底，带跟啊带跟！反而女性的有没有跟都无所谓。还有，这个和这个是两件分开，这两件也是……啧，就算是只是乡绅家的女儿，也得分束胸、内衬、裙子、外套和外披啊。这可是公爵家的小姐，衣服应该更复杂不说，发型也应该再复杂一点。”
　　同为顾问的人回道：“这已经是非常复杂的编发了……”
　　“加装饰啊，发带、珍珠、花朵、羽毛……”卓澜靠着椅背翘起腿，想了想，“那会儿还有在头发里养松鼠的吧，我记得。”
　　“居然是真的吗？？？”顾问惊道，“我还以为只是夸张的图画来着，真有人养？”
　　“有啊，还有鸟笼什么的。”卓澜啧啧两声，“真是，敬谢不敏了。”
　　服化组的代表道：“但你说的这个成本太高了，也不适合持续的拍摄复原……”
　　“我知道，我只是举个例子。”卓澜回道，“加点装饰什么的，这个你们来确定就行。”
　　“嗯……行吧，我们修一下，随时沟通随时微调。”服化组回道，“对了，你刚刚你说的一件件分开，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样会给穿脱流程增加麻烦，也增加成本……”
　　卓澜转了转椅子：“理解。那还有一个方案，把假两件的连接处稍微往里收一点，这样走起来更自然。如果要在室外拍有风吹的场景，至少把外套剥离开来……”
　　“我懂你的意思。”服化组回道，“我们会看着处理的。不过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应该有个女主刚成为皇后之后某天起床的场景，那个就要准备一整套的衣服了。回头会找你再确认的。”
　　“从睡衣开始换？”卓澜支着手臂，“哦这个场景我还真知道，侍女很多很冷酷的，一上来就把皇后扒光……”
　　顾问好奇道：“你知道？你看过吗？”
　　“没有。不过有人和我形容过，一步步的，包括她厌烦的心理，哈哈哈。”卓澜道，“对了，有一点！”
　　“什么？”
　　“我看了剧本的时间跨度，后期的时候已经开始通了和东方的贸易了。”卓澜的指尖划过桌面上显示的服装，“这种装饰片，还有披肩，已经可以上东方的织布和绣花工艺了。”
　　“这个我们查到了。”顾问追问道，“但是花纹有好几种方案……你有什么建议吗？”
　　“花朵吧，这个东方很擅长，贵族们也喜欢。”卓澜想了想，“要是问具体的绣法和布料，我回去确认一下，再和你们说。”
　　服化组无奈一笑：“就算你确认了，要是古时候就很珍贵的东西，现在也不一定复制得出来。就算可以，肯定也很贵……”
　　卓澜耸肩：“我只是给你们资料，怎么做你们再确认呗。实在不足就技术补上，是这么干吗？”
　　服化组：“……倒也没错。被你的话带得感觉都要做出成品了，实际上还是可以技术补足的嘛……”
　　服化方面的事情谈了十来二十分钟，服化组暂时没什么需要确认的事了。卓澜看向旁边基本没说话的道具组代表和另一名礼仪顾问：“OK，现在轮到谁？”
　　道具组：“……我有点不敢说话。”
　　卓澜：“怎么？”
　　道具组：“刚刚听你说他们的服装，总感觉你会说我们现在准备的画笔触不对、风格不对、这个画家当时还没红、那个作曲家只是虚名在外实际上并不厉害……之类的。”
　　“噗。”卓澜乐了，“你说的这些，大部分是我之前在直播上说过的话吧。放心，工作和个人日常我还是能分得很清楚的。”
　　道具组看他靠着椅背那拽得二五八万的坐姿，犹疑道：“真的？”
　　“真的。”卓澜笑了笑，“比如工作的会后，我还是能分清楚谁当时受欢迎，谁不受欢迎，以及受欢迎的原因，甚至如何去复刻。当然，我私底下如何看这些沽名钓誉之辈，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好吧。”道具组调出事先准备的资料，“那你看，我们暂时准备的是这几个方面的作品……”
　　***
　　第一次会议结束，卓澜喝着江一弘给调的“大明星（前男友）也在喝的保护嗓子特调饮料”，钻到自己的房间里给周明辉打了个通讯。
　　等了好一会儿，周明辉那边才接通了。
　　卓澜咽下嘴里的饮料：“嗨，周总，在忙吗？还是打扰你参加酒会了？”
　　“……你是不是傻？”周明辉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某种不悦的语调，“你找我之前不知道看看我这里的时间吗？”
　　“……啊。”卓澜顿了一下，“那什么，我以为你在各个星球和空间站之间游走，不确定你在哪啊。”
　　“借口。”周明辉的起床气压都压不住，但还是忍着没挂电话，“到底什么事，说。”
　　卓澜问道：“嗯……要么等你醒了再给你打电话？”
　　周明辉更不悦了：“我都接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就是非要招惹我是不是？”
　　卓澜只好道：“呃，我现在在当复古艺术品之类的顾问，刚刚谈到了那个年代东方传入的艺术品，特别是丝绸和绣花之类的……”
　　周明辉困得要命，但还是努力转了转脑子：“你是想说……特别是服装用的装饰吗？”
　　卓澜：“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要不怎么说你能当周家家主呢？”
　　“少捧我，你也就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这么能吹彩虹屁。”周明辉道，“知道了，你急着要吗？”
　　“不急不急，你有空了再给我。”卓澜顿了顿，又道，“那什么，这两天？成吗？”
　　“你实在想要，现在我都能给你。”
　　“那你还是先睡吧，起来有空了再帮我想想？”卓澜道，“主要是当时传入的种类就行，不用太具体，别太费你的时间，之后让他们自己找就行。”
　　“我知道了。”
　　“……”卓澜沉默了两秒，感觉不是闲聊的时机，“那，再见？”
　　周明辉道：“用完就扔？”
　　卓澜道：“听着你很困，还是不占用你睡觉的时间了。”
　　周明辉这才道：“行吧，那晚安。”
　　***
　　卓澜进组后一周，终于开始有演员进组了。
　　不过大家是在星网上集合的，主要是为了学习礼仪。而且根据他们有空时间的不同，礼仪课的排表也不太一样。总的来说，主演的男性组和女性组分开，其他的下属、群演等也归做一类。
　　在星网上的卓澜就没那么朴素了，他换上贵族的华丽服饰，蹬着长靴，走路时手里还要抓着权杖。培训教室的场景也按照他的要求，直接改成了中世纪的配置。场景里偶尔有一点点小瑕疵，但基本是够用了。
　　剧组的其他顾问看到这样的场景和这样的卓澜，猛然生出一个念头：哦，对，这才合适血族嘛。
　　卓澜没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他处在这个情景下自在得很。他也不太熟悉来上课的到底是什么咖位的明星，反正不管是谁，他都照教不误。
　　第一堂课，是饰演贵族们的姑娘们的礼仪课。
　　卓澜戴了单片眼镜，拿上了教鞭，略带轻佻的表情显得特别斯文败类。他靠在长桌边，教鞭一下一下在手心里碰着：“来吧，姑娘们，先来给我打个招呼。”
　　几个女演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居然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先犹豫着举手：“那我……来抛砖引玉一下？”
　　其他女性点点头，那姑娘就走上前。她的星网形象没穿裙子，装着有裙摆虚虚一提，蹲下：“您好，我叫桃桃，是一个女团的……”
　　——啪！
　　教鞭抽在桌边，发出巨大的响动。
　　礼仪顾问卓澜冷冷道：“不用说了，不伦不类，先站直。”
　　【作者有话说】：卓澜的斯文败类打扮上线！


第二十二章 发脾气的他
　　卓澜利用星网房间权限，给女士们换上了小裙子。
　　当然，这是需要她们自己同意的。当她们确认换装之后的下一秒，顿时觉得气息一噎——不是真噎，星网模拟的效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名饰演贵族遗孀的女演员道：“我感觉好勒……”
　　“这是束腰的效果，女士们。”卓澜拎着小鞭子，“正式拍摄的时候不会让你们被勒得这么紧，但现在需要你们体验一下。当时的女性为了美，很小就开始穿戴束腰，而且会拉得很紧。穿上这个，外面还有沉重华丽的礼服和饰品，下面还要穿可能带着跟的鞋子。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体态完成整个仪式、宴会，甚至跳舞，明白当时那些贵族们有多努力了吗？”
　　先前第一个自我介绍的女孩桃桃，试着走了几步，还跳了两下：“好像……还行？”
　　旁边的女演员不知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来了句：“唱跳女团的体力是不太一样啊……”
　　“小姐，如果你要蹦，要轻盈地蹦，像一片羽毛那样优雅。”卓澜的毒舌也来了，“而不是在像皮球那样，让人看到你砸在地上还弹起来的样子。”
　　桃桃有点委屈：“我就是试试……”
　　卓澜想了想：“会跳华尔兹吗？……不会的话，交谊舞基本舞步总会吧？”
　　桃桃对古典舞涉足不深，但基本还是懂的，点头。
　　卓澜扔开教鞭，走到她面前行礼：“失礼了。”
　　然后，他上前一手架起桃桃的手，另一手放在她的后背。
　　桃桃：“！”
　　卓澜离她太近了，近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血族的容貌，让这个小姑娘心脏砰砰直跳，但卓澜只是淡淡道：“我带着你走几步，你感受一下女士们真正该有的轻盈。”
　　桃桃感觉他的话太不客气，脸都要涨红了。
　　卓澜没管，带着她随意走了一下基本舞步。
　　男方带得好，女方是很省力省心的。尤其步伐起伏、旋转的时候，卓澜往上托的力度给得巧妙，桃桃自己不用太多力气就能轻松起来。卓澜轻拿轻放，桃桃还真感受到了他说的那种轻盈。
　　而且这时候，束腰居然还有种意外的好处——能随时保持紧绷状态。
　　桃桃还没多享受一下这其中的玄妙之处，卓澜就把她放下松开了。
　　“轻盈、优雅、庄重，懂了吗，女士们。”血族道，“你们是高贵的，先把态度摆出来。”
　　扮演遗孀的演员道：“我也想试试那种感觉，亲爱的老师。我学过一些华尔兹。”
　　“那很好，女士。”卓澜没马上答应她，而是回头拿起自己的教鞭，“但我们还是要从头学起。
　　“第一课，如何行礼，以及如何优雅地说出你的名字。”
　　***
　　当天，剧组在星网上发布了一小段礼仪课的视频。
　　视角是从卓澜背后拍的，所以他只有个背影，金色的头发用墨绿色的丝带束起来。他面前是一排穿着古代U洲贵族服饰的女性，一个个上前给他行礼。
　　手虚放在裙摆上，不用提起来也不过分下压。屈膝行礼，略微倾身但背脊挺直，弯腰时能看出肩背后腰的曲线。盈盈一降一升，真是优雅极了。
　　但行完礼的女人刚起身退下，背对着镜头的卓澜，教鞭往前点了点：“你是个高冷的遗孀，女士，表情不要这么温和，高傲一点，目中无人一点。”
　　这其实算演技的部分了，但那个穿着以白色为主的礼服的女演员没反驳，只是道：“但还是要低头的，不是吗？”
　　“嗯，动作要做，角度要够，但可以蜻蜓点水那样。”卓澜道，“还有，起身后退的时候，垂眼就可以了，下巴可以稍微抬着，意思性地后退两步就可以走开了。总之，所有动作都点到为止就行……明白吗？”
　　“知道了。”
　　这名女演员说着，又来了一遍。她的领悟能力很好，所有动作都收着做了，点了就完，根本不留恋就走开。
　　“嗯。”卓澜冷淡地应了一声，“下一个。”
　　桃桃上前，行礼。
　　卓澜的教鞭“啪”地一声打在桌边：“桃桃，对吧？我说过好几次，你不要弹，轻盈的羽毛，顺着下去，记不住吗？你是觉得自己是弹簧吗？”
　　“我是想活泼一点……”
　　“你先把动作都做到位，至于你要活泼还是优雅，这个是你演的角色，我管不着。”卓澜每次都要提醒她一样的事，有点懒得费口舌了。天然笨蛋的人设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天真烂漫的演技也很差。卓澜不反对艺人在平时也有人设，但要做就专业一点，不然那真是不仅不加分，还给旁边的人添麻烦。
　　血族活了这么久，多高杆的都见过，还真不把桃桃这种浮于表面的小姑娘看在眼里。
　　桃桃看起来有点委屈，但还是憋着不继续反驳了，略微低落着情绪又来了一遍。
　　……
　　视频播出，评论里风向不一。
　　集中在卓澜身上的正方反方都有，不过他没露脸，所以正方大部分是说事业的路人，小部分是颜控声音控。
　　【哎这个礼仪老师好严格，但剧组居然安排这种程度的礼仪课，看来电影是认真的，期待！】
　　【老师的手好好看哦，声音也超好听！】
　　【这个口气和敲教鞭的样子太S了，我都能想想有多少那啥要跪舔了……】
　　【啊啊啊啊我可以！老师罚我！】
　　负面就各种各样了，有说他装腔作势的，有说他嘴巴太坏的，还有说他故意借此欺负演员的。骂得最厉害的，就是桃桃的粉丝。这个女团出道时瞄准年轻观众，虽然流量还不算很大，但年轻粉丝是最有战斗力的、还作业少。所以视频下刷屏最多的，就是为桃桃鸣不平的粉丝。
　　【不是，一个礼仪老师而已，凭什么态度这么坏啊？】
　　【已经不是在教人了吧？就是趁机骂人呗？职权骚扰呗？】
　　【剧组怎么请这种黑老师啊，对艺人有偏见，怎么能给这么多人当老师？】
　　【我感觉就是他总是在骂桃桃，也不认真教，桃桃当然就做不好啊，然后就循环被骂这样……】
　　【他就是在欺负桃桃啊！以为桃桃没粉丝不出名可以随便欺负呗？觉得我们人少呗？】
　　【桃桃应该去向剧组反馈老师态度恶劣！不要忍！忍一次他就会举得你好欺负！】
　　【我们直接在这里评论剧组也看得到啊，直接在这里回就好了吧？也让剧组正视一下桃桃，不要以为我们的女团小幺没粉丝！】
　　【开除这个恶毒的礼仪老师！顶我上去让剧组看到！】
　　【开除职权骚扰的恶劣老师！支持桃桃维权！】
　　剧组……当然没理会这些闲得慌的粉丝。毕竟这些粉丝只是留言次数多，和剧组真正挑大梁的主演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算不上什么风浪。再说网上放的只是一部分视频，全程是怎么样的、桃桃究竟表现如何，剧组里看了全部视频的人都知道。卓澜最多就是在学生多次犯错的时候有点不耐烦，毒舌发作而已，也不算什么问题。
　　要算起来，卓澜还第一个带了桃桃跳舞，感受那种轻盈的感觉，其他人可不是都有这个待遇的。
　　卓澜本人也不在意。江一弘本来还打算给他揉碎掰开地说一说，劝他不要太关注，这就是一种营销手段。结果江一弘刚说了几句，卓澜就摆摆手说不用烦。
　　塞西尔和艾嘉也在参与这次小会。听闻要先忍着，塞西尔道：“要么我去留言说卓澜这么做是为了质量吧？再diss一下那个桃桃，让她收收心，不要以为煽动粉丝可以占上风。她那点粉丝，喝，我还没看在眼里。”
　　江一弘道：“你少添乱。”
　　塞西尔道：“我又不会把卓澜吹上天，现在还没露脸，我当然知道要留后手。但他粉丝这么攻击卓澜，口吐芬芳不在少数，我去和他们对骂一下又没啥。他们不是说卓澜毒舌吗？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要你命三千’的毒舌好了。”
　　“行了，冷静。”卓澜拍拍他的肩膀，“星网上骂你的人不是更多，你不是也能泰然处之吗？”
　　塞西尔丧气道：“可我看不了他们这样说你……”
　　“我经历过的骂名可不止这种程度。而且只是动动嘴皮子，对我来说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遭受的可怕折磨我也经历丰富。”卓澜笑道，“如果不是我在意的人，他的言论对我是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的，放心。”
　　塞西尔道：“好吧。那如果你需要我发声，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卓澜粲然一笑：“好啊。”
　　江一弘看卓澜是真的没事，于是开始说别的事：“关于古典巴洛克舞的教学，剧组提出一个计划……”
　　***
　　短会结束后，卓澜给第666古生物研究所打了通讯：“让我有空就找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通讯那头的研究员回道：“关于你之前让我们找的人……”
　　卓澜一愣：“找到了？”
　　“呃……还不好说。”研究员回道，“是这样，你还能给出其他特征吗？对得上的话，可能会有消息可以说给你听。”
　　“……”卓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对得上，说到底，他搞不懂说好“被处死的堕神者”怎么能死而复生的。
　　外貌改变了吗？现在是几岁？穿什么？
　　卓澜想了好半天，决定说个安诺性格上不可忽略的特点。
　　“他……平常状态下看起来很稳重端庄，发起火来……能直接轰塌一栋屋？”
　　***
　　与此同时，第888号古生物研究所的重力加倍训练场。
　　“喝啊！”
　　金发男人顶着五倍重力，红着眼朝地板用力一击——
　　轰——！！！
　　顶级牢固材质的地面，生生被他用蛮力砸出一指宽的裂缝！


第二十三章 去见他吧
　　“怎么样，见一见吗？”
　　教授看着正在擦汗的高大男人，被他身上某种莫名的气势压迫，没敢站得太近：“如果你想见，我们就回应那边，然后看情况安排你们见面。”
　　男人冷淡道：“那边是什么人？”
　　“……现在不方便细说。”教授也得遵循保密原则，“我只能和你说，也是和你一样重新复苏的人。”
　　男人道：“我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
　　教授：“这不是废话吗？你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金发男人：“……”
　　教授问道：“他说你叫‘安诺’，你有印象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不确定。”
　　“他还给了一张照片出来，看起来和你的外貌是一样的，但穿的服装似乎是以前的骑士装束。”教授用通讯器投影出一张动图，“看看，有印象吗？”
　　男人看着那图像里的人，金发、银色盔甲，脸看起来真和他自己一模一样。这个银甲骑士正握着镜头外伸出的一只手，慢慢把一个指环戴到那只手的无名指上。
　　指环的大小和那根无名指并不匹配，但银甲骑士戴得很认真。他略微皱着眉，眼睛里泛着血丝，略带紧绷的状态倒是和现在的金发男人如出一辙。
　　戴上后，动图就结束了。
　　鉴于男人在看完动图后还没说话，教授只得继续开口道：“之前和你说过，我们为了唤醒你，曾经把你的神经连接到一个游戏里。但这个游戏出于保密原则，并没告知我们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活动。现在看来，你很可能是成为了游戏里这个NPC，并且和这个人产生了互动。你对在游戏里的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吗？”
　　男人干脆道：“没有。”
　　“游戏论坛上有个帖子，一直在讨论一个神秘的神殿骑士，现在看很可能说的就是你。”在后面站着的一名研究员忍不住道，“这个图片的背景，就是那个神秘骑士会出现的废旧神殿，你对这个神殿也没有印象吗？”
　　男人道：“没有。”
　　“但你做出了论坛上从未描述过的举动。”研究员道，“这个戒指，应该是玩家打开神殿门后，杀掉忽然刷出来的三个怪，怪身上掉的。玩家直接捡走戒指，这个任务就结束了。由骑士来给玩家戴上，闻所未闻。”
　　男人道：“我不记得这件事，不一定是我。”
　　“是不是，见一面不就好了？”教授道，“如果你们确实认识，他应该能帮助你回复记忆。”
　　男人眯了眯眼：“即便他认识我，我也不能确定他是我的友方，还是敌人。”
　　“……敌人？”教授疑惑道，“你想起你有敌人了？”
　　“感觉。”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有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人随时会取我性命。”
　　后面的研究员说道：“但现在距离你的时代，少说几百年，环境不可同日而语啊。就算你有敌人，也应该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男人道：“万一就是现在这个要找我的人呢？”
　　教授道：“我倒觉得，你这个‘感觉’，是你重伤沉睡之前的情绪延续而已。如果你见了那个人，或许能解开心结，然后你就能解除这种紧绷的状态了。”
　　“对啊对啊，见一见又没什么。”研究员在后面跟着劝道，“先在星网上见个面呗？再不济通讯器上视讯聊一聊？这样就算是敌人，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男人沉默了，似乎在考虑。
　　研究员再接再厉道：“你这么敏锐，星网上肯定就能察觉他是敌是友了。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你们面对面了、干架了，就你这个五倍重力还能捶裂地板的能力，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静静想了一分钟，终于做了决定。
　　“可以。”
　　***
　　第888号古生物研究所给出“可以见面”的答复之后，卓澜这边……反而没空了。
　　他最近在教剧组里的人古典巴洛克舞和队列舞，有些演员的肢体就是不协调，真是教得心累。幸亏教了几遍，剩下就可以用录影之类的让他们先自己去练，不然卓澜真是要当场发火了。
　　他还要先给技术组先跳几遍男步和女布，以用于后期的大场面合成。
　　这一来二去的，见面的时间就拖了好几天。
　　这期间，第888号古生物研究所已经把卓澜的身份告知了金发男人，还把卓澜的视频都找给他看。男人嘴上说着“不认识”，但还是很认真把所有视频看完了。研究员们私底下八卦他是口是心非，但不敢当面说，怕被他一拳捶爆。
　　男人最后看的视频，是剧组刚发出来的第二段“礼仪课”——古典巴洛克舞指导。
　　这次拍的已经是大家基本学会了，集体跳一遍，卓澜边看边指导。卓澜依旧没露脸，背对着镜头，小教鞭在手里敲得啪啪响，冷厉的毒舌语句时不时就蹦出来。不过这次他的全身出镜了，还会来回走动，一双踩着靴子的大长腿步伐优雅极了。
　　到这次，评论里依旧有很多骂人的，但“在线跪舔”的抖M们明显增多了。还有动作快的，直接把卓澜的背影动图技术处理了一遍，在他空着的左手上多加了一条牵引绳，另一头伸向画面外，引人遐想。不仅如此，这个动图还配上了技术生成的语音，教鞭“啪”地一打，画面里的卓澜就会冷冷地说：“叫你快点，没听到吗？”
　　简直就是真·M们的神图。各种过火的留言跟在这层动图之下，开玩笑的有，也不乏认真在污言秽语的，后来还引来了网络监控，直接删了整层楼。
　　不过被删掉的图，已经很多人存了下来，而且流传甚广，此为后话。
　　眼下金发男人在看的时候，这些都还没删。那些冲着卓澜去的不堪入目的留言，看得金发男人心底烦躁，不悦地眯了眯眼。
　　想要破坏什么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默默酝酿中。
　　好在这场“狂风骤雨”还没砸下来，卓澜就抽出时间见面了。
　　按照商定的结果，卓澜会和男人在星网上的虚拟房间里见面，不带别人。666和888研究所的人本来还提出想看“现场直播”，卓澜表示不行。
　　血族的原话是：“一旦想到有人在看，有些过往我就不敢说了，最好别来。”
　　研究员们考虑了一下，只好退散了。
　　于是，会面的只有卓澜，和那个……暂且说“疑似安诺”的男人吧。
　　碰面的房间是卓澜开的。他恶意满满地选择了一个卧室场景，又暗又破，只有两盏油灯勉强提供着光线。空气里弥漫着阴湿的木头味和下雨天特有的气味，外面唰啦啦地下着雨，似乎隔离了房间和外界。
　　这是一个千年前的，价格低廉的旅馆房间。
　　金发男人踏进来时，第一反应是“厌恶”。
　　不是厌恶这里的脏乱差，而是厌恶这里给他带来的“暴躁”感觉。这种场景，会让他忍不住生出破坏什么的冲动。只要站在昏暗里，他的冷静面具就会出现裂缝，内心滋生的黑暗好似和身后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他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和视频里看到的那个自信、张狂、毒舌并且艳丽的血族不一样，对面那个青年裹着暗沉的大斗篷，宽大的衣物衬得他尤为瘦弱。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脸上沾着血迹，看起来有点脏脏的、怯怯的。唯有一双蓝色的眸子，像是在昏暗中闪着光。
　　“骑士先生……”
　　青年朝他走来，刚开始的步伐还有点胆怯和犹豫，后来越走越快，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他怀里：“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金发男人垂头看着他，没回抱、没推开、没答话。
　　青年仰头看着他，眨眨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眼亲上去。
　　男人后仰躲开了。
　　“……先生？”青年张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男人冷冷道：“放开我。”
　　“为什么？”青年茫然道，“您把我从魔兽嘴里救下来，给我买了食物，带我到这里……不是为了让我这么‘报答’您的吗？”
　　男人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你约我来见面的。这是什么花招？”
　　“……嗤。”卓澜的神色忽地一变，那种委屈又怯懦的表情瞬间没了，轻佻地笑了笑。
　　“可真绝情啊，骑士大人。”血族后退几步，撩开披风的扣子，“你明明在这种地方上了我，现在就给我翻脸不认了，真是好样的。”
　　男人不为所动：“我不记得你说的这些。”
　　卓澜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搬出失忆这个借口，什么责任都不用负，是吗？”
　　男人道：“我只是不确定这是我的责任。”
　　卓澜冷哼一声：“啧啧，你自己听听，你像不像不想对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负责的渣男？”
　　男人：“……”
　　“老实说，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恢复记忆，这么约见面也就是想碰碰运气。”卓澜看他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有点来气，“我就是想知道你后来怎么会被处死……怎么又复活了。但你这样，根本不可能给我答案。”
　　男人看着他：“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你怎么能确认我就是那个‘安诺’？”
　　“哇哦，听听这个语气，不会是在吃自己的醋吧？”卓澜道，“你还在游戏里帮我杀怪，帮我戴戒指，怎么就不是你？你对别的玩家都不会这么做。”
　　“那可能只是所谓的主系统程序。”
　　“但只有我对你说了安诺的故事，也只有我最后碰你的时候没被你杀死。”
　　“……”
　　“还有，你没发现吗？”卓澜挑眉，“进入这个房间后，我们说的是古I语，可没用翻译器。”
　　“……”男人还沉默着，但卓澜明白，他其实在思考这当中的事了。
　　他总是这样，面上一派冷静和庄重，实际上脑子里思考着各种事，甚至会闪过暴虐的画面。
　　“你要还不信，我还有一个证据。”
　　“什么？”
　　血族轻声一笑。
　　“和我面对面，我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消除你心底那种压不住的暴虐情绪，信不信？”


第二十四章 爱的小教鞭
　　金发男人没马上答复卓澜的见面要求。
　　他觉得这个自称血族的家伙处处透着古怪，飞扬跋扈、欺骗成性。他有种预感，一旦踏入对方的陷阱，肯定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对“信任对方”这件事有种本能的迟疑。
　　但他……又不愿直接拒绝。
　　他见到卓澜的第一面，尽管是这种设计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背景、卓澜还说着胡言乱语，他也莫名地生不出厌恶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不喜黑暗和脏污，但对站在其中的血族，倒是生不出一丝嫌弃和恶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又让男人觉得卓澜或许真的曾经和自己关系密切。
　　于是，他决定还是考虑一下再答复。
　　卓澜也不强求，爽快地摆摆手：“那就等你答复，再见。”
　　然后血族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他下线了。
　　简直是作妖完就跑路，刺激。
　　还以为血族会继续出什么幺蛾子的金发男人：“……”
　　短短几分钟的见面，虽然开场比较“令人惊讶”，但实在没给男人带来什么记忆上的灵感。他还站在破旧小旅馆的场景里，静静看着卓澜消失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总觉得刚才那一幕——就是卓澜在自己眼前忽地消失的情景——似曾相识，但也仅限于感觉，没有任何记忆复苏。窗外的雨还在下，不过小了一点。男人分辨出其中一些人声，可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走过去仔细听了一会儿。
　　然后他忽地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夜莺”的叫声。痛苦、麻木、堕落，唯独没有欢愉。
　　只有卑劣的家伙才会被这种声音勾引，侧耳倾听，进而凭借着它想象、着火，沉溺于丑恶的欲望。
　　“……肮脏。”
　　男人的表情冰冷，后退一步，也下线了。
　　***
　　两人的第一次碰面时间如此之短，以至于研究所的成员们还以为他们打起来了，才不欢而散的。
　　追问之下，卓澜才道：“什么都没发生，我造了一个很有记忆点的场景，但他一点都不配合。我就算愿意帮他，但我对着一个木头桩子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吧？对牛弹琴，没意思，就散了。”
　　这一口锅，卓澜真是扔得很顺手。偏偏研究员们想起那个金发男人的冷淡模样，感觉还真有可能根本不理卓澜，所以还真信了。
　　可话又说回来，卓澜现在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金发男人来历的人了，如果他罢工，还有谁能帮金发男人恢复记忆？于是研究员希冀着问道：“那下次……”
　　“下次？看他态度吧。”卓澜轻哼一声，“人家不愿意，你问我也没用，问他去吧。”
　　研究员又问道：“那你能不能抽空和我们讲一下他的身份，我们也能想办法配合你呀。”
　　卓澜叹道：“我在游戏里就给他讲过一回，他倒好，一出来全忘了。我现在没心情再讲一遍了。”
　　“呃，好吧。”研究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我们也很意外，他不记得之前的事就算了，居然连游戏里当NPC的事也没印象……我们会试着用催眠和神经刺激技术来辅助恢复记忆的。”
　　“他可不会轻易被催眠，不过你们可以试试。”卓澜回道，“总之，我最近有工作，没空天天陪他玩。你们可以试试别的方法，指不定他哪天就恢复了呢？”
　　研究员道：“也有些失忆的人一辈子不会恢复以前的记忆……”
　　“那就这么过呗，反正你们能给他安排生活的，对吧？”卓澜道，“不过不恢复记忆，他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也不必硬要交流。”
　　研究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那什么，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你们复苏古生物朋友圈……”
　　卓澜不由得想象了一下这个“朋友圈”，有自己，有安诺，还有周明辉。
　　如果那俩对上了，安诺没想起当年还好，一旦他记忆复苏……
　　噫。
　　卓澜：“没必要。”
　　研究员：“但可以？”
　　卓澜：“不可以。”
　　研究员：“……”
　　“那就先这样。”卓澜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我最近有工作，要是有什么事，提前联系我，别给我搞‘惊喜’，我怕我时间配合不上。”
　　“好吧。”研究员不疑有他，答应了。卓澜毕竟是第一个公开复苏的古生物，还是个传说中的血族，各大研究所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研究员也知道他现在在娱乐圈开始崭露头角了，忙一点很正常。
　　研究员们哪里知道卓澜和安诺还有一段“往事”，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万一研究所又来一出像周明辉那样的“忽然出现”，消息——好吧应该算八卦——一走漏……卓澜感觉自己就麻烦缠身了。
　　现在想想，不让周明辉留在身边真的很明智啊！
　　万幸周明辉现在事业刚起步，也管不了自己！
　　卓澜一面庆幸之前的未雨绸缪，一面想着还是得努力工作一下，以后可别真被周明辉又拿捏住了，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于是，卓澜非常努力地……多加了两场直播。
　　依旧是艺术品鉴赏课，不过这次不是说到谁就diss谁了，而是从某幅画、某篇剧作的内容开始分析，从细节开始延展讲那个时代的一些社会风貌。卓澜不说那种历史大事件，而是专挑一些小故事来说。这些小事、小风俗虽然在各种资料上也记载过，可算起来还是冷知识。随着卓澜那种“回忆当年”的语调讲出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塞西尔依旧当捧哏，不过他还真没怎么夸大自己的反应，因为卓澜说的冷知识真的令人大开眼界！
　　什么“这个荡秋千的女孩裙子下面是中空”啊，什么“当时最流行的是阉伶歌手”啊，“阉伶歌手还会被粉丝贵妇们拉上床”啊，如此种种百花齐放。好在塞西尔还没完全失了智，卓澜说到“踩线”的部分，塞西尔会提醒他别往下说。
　　——毕竟还是个科普节目，可能有小孩子看的，别说太细！
　　——虽然超好奇阉伶歌手没设备怎么那个的！
　　这两次直播顺便还说到了贵族们用的香水，相当于cue了一下金主，拿了一波广告费，虽然直播时说的是怎么用这些东西掩盖不洗澡的味儿……
　　总而言之，江大经纪对自己艺人忽然勤奋起来表示疑惑，但还算满意。
　　而星网上剧组的礼仪课，也在持续了近一个月后，接近尾声。
　　之前剧组已经放出了三个片段，基本上这部电影的所有已公开主演都露了脸。最后一次礼仪课的花絮放出来，卓澜终于也露了正脸。
　　这个视频与其说是花絮，不如说是舞蹈视频。一群饰演剧团成员的男男女女们个个盛装，分为两排跳古典巴洛克舞。这种舞蹈看似简单，好像抬抬手蹦一蹦往前走几步，就能完成一小节。实际上脚后跟几乎全程不着地，浑身紧绷，人才能看起来十分轻盈。
　　正如每张硬照一样，即便模特表情慵懒，但他们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
　　这次的集体舞蹈整齐、优雅、带着明显的古典韵味，可比之前还在排练时好看多了。虽然只有八个人，但已经可以想象人多起来的时候一起舞蹈的场面了。
　　舞蹈结束，卓澜依旧背影入镜，走向演员们。他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跳得很好，各位，你们顺利‘毕业’了。”
　　大家笑嘻嘻地回：“老师教得好。”
　　说着话，演员们就一个个上前来和卓澜行贴面礼，看样子是准备道别了。他们的动作都很自然漂亮，配着装束和背景，很容易把人带到那个遥远的古代世界里。
　　最后，卓澜忽地一转身，面对镜头。
　　礼服、靴子、单片镜，绒带绑好的金色长发，加上蓝色的眼睛，妥妥的贵族风范。
　　卓澜冲着镜头笑了笑，行了个礼：“谢谢收看。”
　　他身后，演员们纷纷屈膝或躬身，跟着一块行礼。标准、优美，正是最近的课程训练结果。
　　视频到此结束了。
　　这条花絮一放出，评论里首次出现了老师——也就是卓澜——的支持者比骂他的人多的情况。
　　塞西尔一马当先：【啊啊啊啊！！！！卓澜有这——————么好看！！！】
　　塞西尔的粉丝多，一下就把他赞上热评了。而评论区类似的还不少，卓澜的颜狗们闻风而动，光速报到。
　　【居然是德拉戈斯！！！我又把前面的那些视频复习了一遍！】
　　【前面太弱了，我已经添了十遍血族的手指了！】
　　【妈耶德拉戈斯挥舞小教鞭，我忽然懂了那群抖M的想法……老师抽我！往身上抽！抽屁股！！！】
　　【之前还有人说这个老师不露脸一定是因为丑，现在打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单片镜！斯文败类！我在说什么！我死了！】
　　比颜狗更可怕的，是本来就在评论区各种讲骚话的抖M们。
　　尤其是带颜狗属性的抖M们。
　　【以后没有老师挥舞教鞭的视频了？？？怎么活下去？？？】
　　【已经设置老师的所有讲课视频24小时播放，不看老师活不下去！】
　　【关注了老师的直播频道，下次直播一定会大量打赏，跪求老师念我ID骂我一句。】
　　【十万买老师一节课，就半小时！地方老师定，我自己送上门！骂我踩我抽我都行，老师看看我……】
　　翻看评论的金发男人嚯地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进训练室，五倍重力。
　　轰——！！！
　　屏幕前监控男人暴力行为的研究员，熟练地捂住耳朵。


第二十五章 好一朵美丽的西兰花
　　随着卓澜的戏份开拍，他在这部电影里的角色也被官方公布在了星网上。
　　——一名毒舌的艺术品评论家。
　　跟着官方信息一起放出的是卓澜的定妆照，具体来说，是一张有一句台词的动图。动图里的卓澜衣着精致有品位，隔了上千年也能看出时尚的感觉。再加上妆发、眼镜、香水，那真是将那种高傲得目中无人的感觉表达得淋漓尽致。
　　动图中的卓澜优雅地转过身，薄唇轻启，冷冷说道：“这玩意儿，还入不了我的眼。”
　　这个角色一出，之前说他刻薄、对演员过于严苛的声音几乎就没了。大家都认为那个礼仪课也是为了角色塑造，卓澜才故意往这个方向表现的。说到底，都是为了宣传嘛，合理，理解。
　　当然，颜粉和某个特殊群体就更狂欢了。
　　【啊啊啊啊德拉戈斯真好看！！！老师骂我！！！】
　　【嘤嘤嘤我一个美术生，要是有德拉戈斯这样的老师，每天骂我我也愿意一生追随啊！】
　　【只要老师给我画一张裸体，随便老师怎么骂怎么打！】
　　【我愿做你脚下的地毯！来踩我！！！】
　　这些留言，把两个男人惹得火冒三丈，但卓澜自己没看。
　　他演了几天，就骂了几天、刻薄了几天，简直全场最爽。虽然他偶尔会记不住台词，不过镜头看不见的地方会给他看提词器，而且卓澜还能一定程度地自我发挥，所以他的戏倒是很快就过了。
　　被他骂的有年轻演员、也有影帝，还有一个演从无名小卒成长到名噪一时大画家的主演。因为卓澜这个评论家要成为他一度放弃梦想的原因，所以卓澜在这场戏下的功夫最多。虽然不是大段的台词，但那种“这种东西都不值得我第二眼”的表现，真是冷漠而无情。
　　尤其当时的现场已经被他连续骂了两天，再看他这种表现，真是让人对他又爱又恨。
　　一方面因为他的脸真是好看得让人生生提高忍耐度，另一方面，他的台词其实不是一味说坏话，而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卓澜临场改的几句话，真是越想越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导演没让他改回来，感觉这样的台词让主角崩溃，才更合理。
　　拍完戏，卓澜没管自己是否给其他人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收拾包袱款款走了。
　　江一弘直接将他送到了探险节目的集中地点。
　　节目将从集中地开始拍摄，然后大家一起出发，去临近的一个星球探险。艺人可以带一个助理，不过助理当然都不能出镜，也不能帮艺人做什么节目上的任务。江一弘斟酌了一下，舍弃了一直给卓澜带去现场的塞西尔，改成了艾嘉。
　　艾嘉虽然精神力没了，但在体能、野外适应方面都比塞西尔厉害。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出手帮忙，所以江一弘选定了这名女性助理。
　　艾嘉第一次被点一个人跟着卓澜，一时间还有点紧张。她以前都是干保镖的活儿，头一回要当全方位照顾的助理，还特意找江一弘和塞西尔咨询了半天。
　　江一弘没把她的紧张当多大的事，大致和她说了一下，然后就说“临场变通就行”，放任她了。倒是塞西尔，被她越问越紧张，感觉怎么嘱咐都不够。最终，塞西尔决定自费跟场。虽然不能跟到探险的地方去，但能住在离拍摄地最近的酒店，当一个随时能支持卓澜和艾嘉工作的后勤。
　　当然，他也入住了卓澜现在住的酒店。
　　“你可真是……”
　　卓澜吃着塞西尔带来的小龙虾宵夜，还要diss人家：“你要不是我的助理，岂不是要变成STK了，嗯？”
　　“……很可能。”塞西尔居然不否认，还帮卓澜剥小龙虾，“可能会变成你的ANTI粉吧。你去哪我追到哪，什么活动我都参加，电影也要请很多人看……还要包场！”
　　卓澜挑眉：“就算我只有一张照片出场？”
　　“……”塞西尔认真想了想，“那也要包一场！还要把你的镜头挑出来在电影开场前播好几次！”
　　卓澜：“过度营销就免了吧……”
　　说着话，塞西尔和艾嘉剥好的小龙虾都到了他碗里。卓澜看了一眼，问道：“明明可以用机器人帮忙……你俩的手有这么闲吗？给自己剥不行吗？”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剥。
　　卓澜想了想，又道：“我今天营个业？”
　　塞西尔第一个响应：“想发什么？”
　　卓澜：“直播你俩剥小龙虾？”
　　塞西尔和艾嘉：“……”
　　“算了吧。”塞西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她是一对呢。”
　　艾嘉一点头，表示意见同上。
　　卓澜本来就是逗他们，笑了笑：“那艾嘉给我和塞西尔拍张照？”
　　艾嘉点头，撤开给两人合照了一张。塞西尔看她也不讲究光照也不喊左右转一转的，结果照出来的短镜头居然还不错，感慨道：“也就卓澜和我这个颜值，你随便照都没事，不然我还宁愿自己开拍摄蜜蜂。”
　　卓澜道：“你们给江一弘吧，他要是说能发我再发。”
　　“这有什么不行的……”塞西尔撇撇嘴，发给了江一弘问意见。江一弘索性发了个视讯过来：“要发这个？确定？”
　　卓澜道：“你和塞西尔自己决定呗。”
　　塞西尔：“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之前你和卓澜做一起直播，还给他评论这么多彩虹屁，网上很多人都猜测你们的关系。而且记在前几天，有人从剧组流出消息，小道消息说你是卓澜的助理。”江一弘道，“你们这张照片一发，就是坐实这件事了。”
　　“这有什么不能坐实的？”塞西尔道，“而且剧组明明是封闭拍摄，多嘴的是哪个？”
　　江一弘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听说了来源，你猜猜看？”
　　“你有小道消息来源的小道消息，可真了不起。”塞西尔别有意味地笑了笑，然后还真猜了，“不过当时在会场不少人都在看我，要我猜也真是太难了……那个叫桃桃的女偶像吧？”
　　“嗯？”江一弘有点意外，“你怎么猜到的？”
　　“还真是？”塞西尔道，“虽然看我的人很多，但真正来搭话的、而且还是艺人亲自来的，就单独她一个。所以我就随便猜了猜。”
　　“那个小女孩？”卓澜也有点好奇，“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亲切的人啊，怎么会主动去和一个助理说话？”
　　江一弘道：“因为算起来，她的知名度还远远不如塞西尔，想蹭点新闻吧。”
　　卓澜疑惑：“那也应该是发她和塞西尔的新闻才对啊，为什么变成发我和塞西尔的了？这不是白给我们做流量吗？”
　　“蹭我没蹭成功吧，我当时好像还挺冷淡的。”塞西尔回道，“而且她之前第一期礼仪课的时候，就煽动粉丝搞新闻。只是其他演员的粉丝更多，而且还有一群抖M在评论里跪舔卓澜，所以没搞起来。”
　　卓澜听闻这话，跟着感慨道：“说起来，我还真的多了不少抖M粉丝。要是不小心打开私信，噫……”
　　“你别看那些，找时间我帮你筛选一遍，然后清洗一遍。”江一弘道，“说回正题，你俩这样公开关系，网友肯定有很多疑问，你们要做好准备。”
　　卓澜：“哈哈哈说的好像我们要公开情侣关系一样。”
　　“咳……我早就准备好了。”塞西尔回道，“是你之前说我一开始公开对卓澜不好，我才没说的。”
　　江一弘道：“你准备好怎么回答别人，为什么会来当助理的事了吗？”
　　“有什么必要回答？”塞西尔低笑一声，“以我的人设，想答就答，想不答就不答。非要说的话，我就说我在追寻梦想，有什么问题？”
　　“无法信服。”江一弘又看向卓澜，“你肯定也会被追问，做好准备了吗？”
　　卓澜吞下一个小龙虾肉：“因为我好看啊，怎么？”
　　江一弘：“就算网上会传你俩的绯闻？”
　　卓澜看一眼塞西尔，微微一笑：“你有意见吗？”
　　塞西尔想想那个场景，感觉耳根都发红了：“没、没有……”
　　卓澜乐道：“那我也没有。”
　　江一弘提示道：“你不是有个同床共枕的……”
　　“那个？还在留校察看期。”卓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实际上，要是单独只有周明辉一个，卓澜可能还会稍微顾忌一下。但现在多了一个（不承认自己名字的）安诺，卓澜忽然感觉……找个“挡箭牌”也不错。
　　江一弘：“……”行吧，问卓澜这个有千年寿命的家伙，这点小骚动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那你们想公布就公布吧。”江大经纪道，“有一说一，公布无所谓，但按照你们现在还不错的关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希望还是好聚好散。”
　　塞西尔：“我懂我懂，不要搞到像你和大明星前男友那种局面，对吧？”
　　江一弘无话可说了。
　　于是当天晚上，卓澜的账号发了一张小动图。
　　画面里卓澜坐在桌边，半张着嘴，坐他旁边的塞西尔则是把刚拆好的小龙虾肉递到他嘴里。
　　配文：【万能助理不仅能买到小龙虾，还要会剥。】
　　塞西尔很快转发：【卓澜万岁！】
　　评论区顿时炸了。
　　【卧槽居然坐实了？！我塞西尔这么有钱这么有名，还要当个小助理是图个啥？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不洗澡？】
　　【哈哈哈哈楼上还真没说错，血族年纪很大，而且据说以前的贵族都不经常洗澡。】
　　【不是，讲真的，为啥啊？我宁愿相信他俩在谈恋爱，“卓澜”是什么昵称啊哈哈哈……】
　　说到“谈恋爱”，这条状态下的另一种评论不得不提。
　　【我宣布！西澜花党，今天成立了！！！】


第二十六章 夜访吸血鬼
　　正式录节目的前一天晚上，据说所有的参演艺人都到达了同一个酒店，但相互之间谁也没见过谁。
　　网上也还在保密当中，据说明早会直播所有嘉宾到场的画面，应该是有一定爆点的。
　　深夜，酒店各个房间的灯基本都关了，卓澜的房间也暗了下来，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不过卓澜身为血族，只要没经过过分累人的运动，睡多睡少都是无所谓的。所以，在浴缸里“一杯红酒配电影”完了后，卓澜套上浴袍，拿着红酒杯坐到窗台上去了。
　　而也就是这时候，卓澜终于回了那个坚称失忆的家伙的信息。
　　之前卓澜问他“怎么备注”，那家伙回的是：【随你。】
　　事隔许多天，卓澜终于回复他了：【那就备注你“安诺”了，反正在我这你就是“安诺”。】
　　卓澜本来以为这条信息要过一阵才会有答复，然而他才看了十分钟自己的评论区，回信就来了。
　　被他备注为“安诺”的男人回复：【怎么备注你？】
　　卓澜挑眉，想起来自己这个通讯号的昵称是“宇宙第一好看的我”，不由得噗嗤一乐：【也随你啊。】
　　安诺：【血族。】
　　卓澜：【嗯哼？】
　　安诺：【你和那个助理，是什么关系？】
　　卓澜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了：【你都说他是助理了，你说什么关系？】
　　安诺：【他的事业比你强很多，为什么会给你当助理？】
　　卓澜心道你连塞西尔的事业都查过了，还跟我装什么冷淡，于是乐颠颠地逗他：【对啊，你猜是为什么？】
　　安诺：【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卓澜故意回：【那我可不知道，他只是说要追随我。血族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追随者，不是很正常吗？】
　　安诺：【我不清楚。】
　　安诺：【离他远一点。】
　　卓澜：【你凭什么和我说这句话，安诺？】
　　安诺不回复了。卓澜才不会继续和他长篇大论，之前和他说了那么多回忆，没记起来就算了，从游戏里出来还都忘了，真是浪费口舌。卓澜现在要换一种策略，给他点到为止。反正想得起来就想得起来，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然他和周明辉总会有撞上的一天。
　　这么看的话，安诺如果一直不恢复记忆……其实也是冥冥之中的存在帮卓澜做的选择？
　　卓澜这么想着，又开始回复其他人的信息。
　　其中当然包括周明辉的。
　　周明辉不像安诺那么（假装）高冷，他看了卓澜的视频，看了一群“妖魔鬼怪”在评论区里群魔乱舞，就会给卓澜发信息。他现在无法帮忙解决那些负面评论，也怪不了卓澜，只能发表些感想，或者说一说自己最近在干什么，再假装不经意地问问卓澜的行程。
　　卓澜看着他已经开始进入企业实习，一方面感叹这个男人真是有行动力，另一方面也敬佩他，居然真的从底层开始适应。要是让血族也从什么都没有的小艺人做起，还要参加海选节目或者从底层跑腿做起，卓澜才不干。
　　还不如开直播做教学直播收费。
　　反正现在看来，他只要搞一身斯文败类的装备，戴个金丝眼镜，讲话狠一点、骂人凶一点，打赏应该不会少的。
　　至少那帮抖M现在已经盘踞在卓澜的评论区了，每次卓澜开直播他们也是打赏的主力军。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少有点危险，但对于血族来说，那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卓澜可是真正的血腥里走来的，不管什么幺蛾子，到他面前都算不上一盘菜。
　　话归正题，卓澜给周明辉回了信息后，周明辉也没回。卓澜查了查周明辉那边的时间，也正是睡觉的时候，于是没继续骚扰他了。
　　卓澜又看了一下评论，跟享受众人欢呼似的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之后，他心血来潮翻阅了一下最近的娱乐新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桃桃。
　　虽然卓澜最近见到她、提到她的频率不低，但实际上桃桃上娱乐新闻的时候不多，其中大部分还是跟着女团和剧组。这回虽然是桃桃单独上新闻了，可和娱乐圈、或者说狭义娱乐圈的关系还不是很大。
　　新闻说的是，桃桃作为一个著名网游的隐藏任务完成者，准备出席游戏公司在星网上组织的玩家见面会。当然，这是卓澜提取出来的核心信息。这篇明显是通稿的新闻，后面都是在说玩家们发现桃桃也会参加后有多惊喜、怎么去夸桃桃的，看一眼都觉得无聊。
　　卓澜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到游戏论坛里看看她到底完成了什么任务。
　　这一看，卓澜就挑眉了：“居然是见神的任务吗……？”
　　卓澜本来就关注这个任务，一看别人居然完成了隐藏任务，不由得好奇是怎么回事。然而在论坛里按照桃桃的游戏ID搜出了她回复的所有帖子，她都没说自己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大多是类似“不知道怎么就完成了”的话。
　　卓澜又去搜了搜这个所谓的“隐藏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终于给他发现了端倪。
　　实际上，并没真正发布什么疑似任务的事。只是因为“神的住处”状态改变了，游戏的背景里加了几句说明，大家才怀疑有人完成了隐藏任务导致了这一切。
　　而改变的东西，居然和卓澜当初做的事有关。
　　准确来说，他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但，那本“神之书”的封面上写的字，就是他亲手写的那行啊！为什么会忽然跑到封面上去？而且当初他写完之后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啊！
　　而且游戏背景里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的宠儿来到神的住处，带走了神的礼物，留下了对神的思念。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见’……”卓澜看着那两行字，原本想要联系游戏公司质问情况的急迫，也缓了下来。
　　他给游戏客服发了信息，说明来意：【神之书上那句话是我用羽毛沾血写上去的，为什么会变成封面上的话？游戏背景里加的那两句话什么意思？谁设定的这个任务？谁加上的话？】
　　客服没马上回答，卓澜没再继续发。
　　他看向窗外的星空，喃喃道：“是你吗？是你给我留的话吗？
　　“我们，还会相见吗……”
　　滴，咔嚓。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卓澜听到了清晰的开锁声，这种几乎能让胆小的人吓破胆的声音，只是让血族挑了挑眉。
　　打劫也好、小偷也好，不管是什么暴力或者意外，第四代血族都有能应付的信心。再不济，他直接从窗口翻出去化为蝙蝠，也不会死。所以，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跟在摄影蜜蜂后面的高大男人，和披着浴袍坐在窗口的血族，瞬间对上视线。
　　***
　　时间倒回三分钟。
　　“现在，我们已经到下一个嘉宾的门口了！到底是谁呢？”
　　一名主持人面对着拍摄蜜蜂，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明明压低了声音却又掩盖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希望这次我们可以顺利拍到他的睡颜！不要再提前吵醒他了！”
　　旁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我有什么办法，我毕竟是狼族兽人，你们一开门我就能听到声音闻到味道的好吧？”
　　是的，这正是上一个被节目组“夜袭”的艺人，名叫“哈罗德”。正如他所说，因为他是狼族兽人，节目组再怎么静悄悄进他的门，他也能瞬间转醒，然后在节目组拍他的睡颜之前就翻身而起。好歹他还多少有点要进攻的状态，这也算看点了，不然这次直播真是除了面对面的尴尬，啥看点都没有。
　　“所以，这次由你来先进去。”主持人坏笑道，“你是擅长伏击的兽人，应该能比较安静吧？这次一定要成功恶作剧！”
　　“我是能悄无声息地进去，但你们确定开门不会让里面的人也醒了吗？”哈罗德轻笑一声，“万一也是个兽人……”
　　“那就看你的伏击到底有多厉害了。”主持人把喷水枪塞给哈罗德，朝着镜头道，“下一个嘉宾的夜袭，三、二、一……！”
　　主持人用节目组借来的万能钥匙刷开了卓澜的房间门，然后让开，让哈罗德先进去。
　　哈罗德无声地踏进房间里，一抬头，正正对上了血族的视线。
　　他坐在窗台上，穿着白色的浴袍。支着一条腿，浴袍滑到了大腿根，皮肤白得像是能反光。平常总是绑起来的金发随意披散着，手中小半杯红酒轻轻晃荡。因为背着光，他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但即便如此，拍摄蜜蜂还是一下就清晰捉住了他的样貌。
　　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昏暗中雾沉沉的，瞬间好似闪过了红光。
　　在看着直播的观众们沸腾了：【啊啊啊啊是德拉戈斯啊！！！】
　　【那条腿！那个锁骨！那双手！啊我死了！】
　　【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半夜三更的他不睡觉在窗边摆什么造型？这么危险，装得游刃有余的，摆拍吧？】
　　【觉得是摆拍+1，我也不认识，应该是为了搏收视的十八线吧……】
　　正如网友们一样，准备进来夜袭的工作人员们也愣住了。哈罗德更是直接问：“你怎么没睡觉？大半夜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
　　“我是血族啊……你说为什么？”
　　卓澜以前也当过艺人，一看这阵势，瞬间理解了情况。他放下酒杯，下了窗沿，光着脚一步步朝哈罗德走去。
　　“这是干什么，准备对我搞什么恶作剧？”他的目光扫过哈罗德手里的枪形状的东西，在哈罗德面前站定，“你又是谁？节目组的人，还是一起参加的嘉宾？”
　　“我是你的队友，哈罗德。”男人笑了笑，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而是猛然举起了水枪。
　　朝着卓澜发射！


第二十七章 狼人，宿敌，不约！
　　哈罗德发动“袭击”的时刻，他和卓澜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多。
　　按照哈罗德的速度，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躲得过这次照脸喷的，但卓澜在他手抬起来的瞬间就动了，侧身同时伸手，一把拽住了哈罗德持枪的手腕！
　　明明有近十公分的体格差，血族的力道却大得惊人。一钳一拧，直接让哈罗德不由得松了手，水枪一下掉了下去。卓澜伸手一抄，抓住水枪就直接对准了哈罗德的脸！
　　哈罗德瞬间被他激起战意，一手拽住卓澜，脚一抬就要用膝盖击中他持枪的手。卓澜下意识地收了手，拽出自己的浴袍往后撤了一步，哈罗德追了上去，两人直接在房间里交手起来！
　　节目组惊呆了。
　　这个房间其实挺宽敞的，但作为两人短兵相接的场地还是显得很逼仄。神奇的是，交手回合速度极快的两人好像脑后也长了眼睛，虽然会打跌一些小东西、抓落床单和桌布，但对其他设施并没造成什么实际破坏。
　　主持人傻愣愣地看了几分钟，被后面PD推了一下，才意识到还有下面的流程。他一上头，下意识地冒出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哈罗德正“玩”得酣畅，根本没听到耳里，卓澜倒是听到了，不过和他交手这个傻大个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也没法自然而然地停下来。
　　不过，卓澜对付“狼”，还是很有经验的。
　　何况是这种不知道比他小多少倍的小狼崽子。
　　趁着两人接近，视线对上的瞬间，血族的双眸红光一闪。
　　哈罗德瞬间恍惚了一下，趁着他这不到一秒的迟疑，卓澜捡起掉落的水枪，“滋”了哈罗德一脸。
　　被滋得回过神的哈罗德：“……”
　　卓澜整了整自己的浴袍，撩了一把头发：“我的时长算补回来了吧？”
　　主持人看他拿着水枪，手指还在扳机上，感觉自己随时会遭殃，于是隔着好几米cue流程：“当然，真不愧是血族哈哈哈。你准备一下，和我们一起去夜袭下个嘉宾呗？”
　　“行啊，你们出去我换个衣服就来。”卓澜晃着水枪，“不过你们进门都是这个流程？动静也太大了，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被开门声惊醒吧？”
　　主持人道：“没办法，开锁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声音的。其实熟睡的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这种动静，只有你们这些非人类的，才会一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就惊醒吧？”
　　“没办法，这是血脉里的本能。”哈罗德抹了把脸，耙了耙短茬子，爽朗地擦掉水滴。他走到卓澜身边，朝血族伸出手：“你不错，挺厉害。”
　　卓澜瞥他一眼。
　　“我要换衣服了。”血族并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反而站到了门边，一副逐客令的模样，“劳烦出去。”
　　哈罗德低笑一声：“不就是打算夜袭你，至于吗？再说我也没射到你，是你射到我了才对吧，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血族瞥他一眼，嗤笑道：“看来你没听说过某个传闻。”
　　“什么？”
　　“血族，和狼人，可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啊。”血族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关上房门。
　　“别在我面前瞎转悠，狗崽子，野兽的味道太臭了！”
　　***
　　探险节目一开始的“夜袭”直播，卓澜就马上拿到了第一个爆点。
　　魅惑如夜魔一般的登场，和哈罗德的快速交手，以及最后对哈罗德的“恶语相向”，都迅速确立了他在这个节目的人设——貌美、能打且我行我素，对不喜欢的人会直接毫不客气、地毒舌。
　　部分观众和哈罗德的粉丝对他这种表现非常不满，认为血族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而且那种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他还要迁怒到星际时代的人身上，简直顽冥不灵。
　　而相反的，卓澜的粉丝和部分路人，倒是很喜欢血族的表现。首先登场好看，其次武力很强——能打过格斗术非常厉害的哈罗德——最后就是性格耿直，不会为了节目搞什么营业性友好。
　　简直就跟他喜欢的玫瑰一样，极其艳丽，但带着刺儿。
　　卓澜的普通粉丝都狂欢了，更别说他的那些抖M粉丝。他们把卓澜打架的视频录下来，反复播放，还有很多超级剪刀手很快出了作品。要说起来，卓澜也还没多少作品，但剪刀手们早就给他剪了好几支完美的MV了，简直就是直接能用来播放的高水准。
　　总而言之，夜袭这一部分，单从效果来论，卓澜独拔头筹。扣除掉其他大明星自带的流量影响，节目组其实最爱的还是卓澜这种角色。
　　长得好看，不怕事，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敢挑事”。
　　哈罗德作为出演了很多武打战争类题材作品、以及多种运动类真人秀的艺人，卓澜一来就怼上他，节目组其实是没想到的。毕竟哈罗德算是这个探险类节目的常客，能力很强，一般来的新人都会比较讨好他，以求在节目里多少能受到他的照顾。一方面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哈罗德能帮上忙最好，另一方面是和哈罗德有互动也容易受到关注。
　　虽然，这些计划落到实处的时候，哈罗德也未必完全配合他们就是了。
　　无论如何，卓澜是第一个来了节目就和哈罗德杠上的。
　　哈罗德的粉丝一开始还叫嚣，等卓澜开始探险之后就惨了，丛林会教他做人的。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卓澜进入丛林，简直如鱼得水。
　　所有观众都记得，六个艺人到达丛林的第一天，带队的林教官就说过卓澜：“你穿的这是什么？带花的衬衫、长外套、宽大的裤子，还有靴子？！你当自己来走秀还是演戏？这不是你那些在宫廷骂人的现场！”
　　卓澜当时没怎么生气，只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轻声一笑：“没想到林教官还关注过我的作品，不过那不是宫廷，我骂人的地方都是艺廊啊。”
　　“重点是这里吗？”林教官严肃道，“换掉你的衣服！否则你在丛林里出了什么事，节目组概不负责。”
　　“有必要的时候再换吧。”卓澜笑了笑，“不是赶时间？教官赶紧你的流程吧。”
　　林教官挑眉，虽然没继续当面发脾气，但他看起来就是打定主意要给卓澜吃苦头了。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不少人都等着卓澜出糗，最好是穿着这休闲的一身陷入沼泽里！狼狈不堪！最好看！
　　就连每次观众投票的惩罚游戏，也总是卓澜获得的票数最高，简直算得上一骑绝尘。
　　一部分是看不爽卓澜的其他人粉丝，还有一部分是纯粹想看热闹的。毕竟卓澜越优雅越趾高气昂，大家就越想看他跌到泥土里。
　　结果不仅没看到他遇上麻烦的惨样，反而白白给卓澜增加了很多镜头。
　　比如要他不依靠别人的力量，自己过沼泽，而且不能绕开。
　　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是几块木板，还要给他系安全带，看起来就是准备趁他沉底的时候把他拽上来。卓澜却根本不用安全带，望了望附近的树枝，三下五除二就跳了上去。然后好像就轻巧地嘭嘭嘭几下，血族就通过树枝跃了过去。
　　节目组还要搞事地采访他：“你觉得你这算作弊吗？”
　　卓澜：“我都没变成蝙蝠，还叫作弊？”
　　观众：……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再比如，不给他吃节目组准备的大餐。
　　这个更简单了，卓澜表示：“我，血族，不吃人类食物也不会怎么样。”
　　节目组：“那你要喝血吗？”
　　“暂时不用，时间没到。”血族眨眨眼，微微一笑，“还是说，有人想当一下献血的志愿者？”
　　观众：我我我我！！！
　　最后节目组实在没招了，观众要恶整卓澜的呼声实在太高，他老不出糗就会显得节目组没水平，节目组只好决定把卓澜和哈罗德分在一组。
　　意外的是，卓澜虽然说不上高兴，但也没怎么反抗。
　　节目组做采访的时候问他，他耸肩回道：“之前和他有距离，交集也不到，恶作剧也只能是小打小闹。分在一组的话……”
　　他言尽于此，微微一笑。
　　节目组：……感觉整错人了。
　　果然，哈罗德接受采访的时候，那不爽的表情简直比卓澜明显了很多：“这到底整他还是整我？他之前和我拉开距离的时候，就整天给我找麻烦。竞技的时候根本不管他自己赢不赢，反正就先给我下绊子，这都不说了。我追捕猎物的时候，先给我吓走了；我用藤蔓拉帐篷，他给我一刀切了；还有我生完火一转身，他就给我扔进去一堆湿柴，林教官直接给我扣了多少分……”
　　哈罗德不说的时候，节目组还真觉得这俩不是很对付，现在听哈罗德一一数落，大家忽然就觉得……怎么这么像小孩子恶作剧呢？
　　这么看起来，血族只是嘴巴恶劣，也没干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吧？就这级别，上节目也算不上多大爆点啊。然而这两人，一个血族玩得开心，另一个狼人还真埋怨上了。咋的，小学生吵架吗？
　　节目组的疑惑，观众也发现了。
　　邪教大旗立马挥舞起来——
　　【德德西皮，相爱相杀，爱了！】
　　【作者有话说】：节目组：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个爆点了


第二十八章 狼来了
　　卓澜和哈罗德分到了一组，节目的观看人数果然再次飞升。
　　尤其是专门追踪卓澜和哈罗德这组的镜头，那真是全天都有人守候着直播。
　　本来卓澜在其他组的时候，大家还只觉得他是来“郊游”的，悠闲的模样一点不像来探险。现在卓澜跟哈罗德在一块儿，大家就明悟了：敢情血族不是来郊游的，是来看热闹的。
　　比如哈罗德要准备晚餐，去逮猎物，逮到了，卓澜就在后边鼓掌吹口哨。
　　哈罗德一扭头：“你干什么？”
　　卓澜：“我祝贺你啊，林教官说要团结友爱。”
　　观众：我信了你的邪，你来第一天就顶撞林教官！怎么可能乖乖听他的话？
　　哈罗德也道：“你这是祝贺我？”
　　卓澜：“那我祝贺你全家？”
　　哈罗德：“……你还是闭嘴吧。”
　　又比如晚上哈罗德生火，主火刚升起来，卓澜忽然打个响指，乌央乌央来了一群蝙蝠。
　　哈罗德警惕地抬头望了一眼：“你干什么？”
　　卓澜：“帮你运柴？”
　　哈罗德想起他之前搞了湿木头来熏自己，果断拒绝：“不用了。”
　　卓澜：“哦。”
　　话音刚落，蝙蝠群就瞬间消失不见了，细细的枝条呼啦啦砸了哈罗德满头满脸。
　　哈罗德：“……”
　　他下意识捡起来一根捏了捏，还真是干柴，洒落满地的全是最好生火的那种。他望了一眼卓澜，卓澜无辜地眨眨眼：“我很团结友爱的好吧？”
　　哈罗德：“你闭嘴。”
　　还比如，晚上哈罗德自己搭了小棚子自己睡，还帮了其他嘉宾搭棚子，就是没管卓澜。结果这名狼族兽人晚上辗转反侧，硬是被周围树上窸窸窣窣发出的声音搞得睡不着。
　　他怒而掀被，追到血族踩着的树枝下面恶声恶气：“你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为了不吵醒其他嘉宾，哈罗德还不得不压低声音，吵架的气势都灭了一半。
　　卓澜居高临下，蓝色的眸子好似能发光：“我是血族。”
　　哈罗德：“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吗？！”
　　“我在给你们放哨啊。”卓澜轻声一笑，蹲在树枝上看着狼人，“我也没吵醒别人。”
　　言下之意，你自己睡不着别怪我。
　　哈罗德又没话说了。
　　卓澜还要继续逗他：“怎么，这么小的动静你都睡不着，那大自然吹风你是不是还要怪大自然？”
　　哈罗德：“……你闭嘴。”
　　这么一来二去的，哈罗德和卓澜的立场似乎渐渐对调了。
　　以前是卓澜主动说讨厌哈罗德，哈罗德不多理会，卓澜就总是给他下绊子。现在哈罗德被卓澜的小骚扰搞得愈发烦躁，卓澜反而一副“我其实是为了团结友爱”的模样。而且细数下来，卓澜和哈罗德一队后还真没干什么拖后腿的事，哈罗德的警惕就变得莫名又好笑。
　　当然，最惨的是卓澜依旧次次高票当选“被惩罚的对象”。只惩罚他一个就算了，有时候要惩罚整个小队，哈罗德就躺枪了。卓澜又会上树又不用吃饭，体态轻盈善于隐藏，孔武有力的哈罗德恰恰相反。于是每次惩罚……就变成了哈罗德出糗，甚至拖后腿的时候。
　　每次惩罚投票票数都很低的哈罗德，简直有气都没出撒，只能想办法拆伙。
　　然而，节目组不同意。
　　本来节目组只是为了把卓澜拉下来顺一次观众的心意，谁成想这俩在一队的效果居然1+1>2啊！不少观众留言“血族逗狗的样子太好看了！”“哈哈哈哈罗德也有今天！”，表示非常愿意看两个冤家的互动。而且哈罗德参加这节目好几季，还从没像这一季这么狼狈，观众们也很乐意看他不一样的一面。
　　尤其是对卓澜造成的后果无语望苍天，还得承担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
　　有评论分析道：【德拉戈斯+哈罗德模式的成功之处在于，德拉戈斯虽然先对哈罗德“宣战”，但他没有作真正的恶，他的恶作剧在普罗大众可以接受的边缘。而哈罗德虽然对德拉戈斯有意见，但他遵守游戏规则，同时没有以额外的暴力应对德拉戈斯。他们之间的不对付，并未引发真正的法律问题，是可以作为节目爆点的对立。双边粉丝可以吵架，也可以相互欣赏，甚至满足了观众们“看到不一样的一面”的愿望。简而言之，就是“相爱相杀”的成功典范。】
　　不少人给这条评论点赞，并且道：【确实，德拉戈斯没真正使坏，哈罗德也不会真正把他怎么样。就是每次吵架吵不过，哈罗德都会说“闭嘴”，感觉血族的毒舌还没发挥十分之一的功力哈哈哈哈！】
　　也有人干脆道：【害，分析那么多干什么？血族这种喜欢你就要惹你生气的样子不可爱吗？】
　　【有一说一，确实可爱。而且哈罗德那种“拿你没办法，只好被惩罚”的样子也很宠啊！】
　　【双德西皮不香吗？欢喜冤家，强强，不吃吗？】
　　【喜欢？？？宠溺？？？楼上们看看眼科好吧？】
　　【你才看眼科，万年单身狗是看不懂爱情讯号的！姐妹们新一篇剪辑已更新，传送……】
　　由于节目录制期间断网，哈罗德不知道星网上不少网民已经把自己和卓澜送作堆。他只能每天想着这次的惩罚又是啥，然后开始考虑下一季要是还有卓澜，自己索性别来了。
　　很快，又是一个夜晚来临。
　　他们今天在登山，主要为了明天越过山坳，去看山那边的花谷。这是节目后半段最大的一个景色爆点，这个行程完之后，还有不到三天的录制，本季节目的野外部分就彻底结束了。
　　因为爬了半天的山，大家睡得都很早。哈罗德临睡前看了一眼坐在树梢上的卓澜，没说什么，移开火堆躺在铺满枯枝落叶的温暖地面睡了。
　　节目组的大部分人也已经休息，只留下几个人执勤。艾嘉作为跟场助理们的一员，进帐篷前和卓澜远远对了个眼神，也休息去了。
　　临近午夜，卓澜忽然跳下树，朝哈罗德走去。
　　还在看直播的观众们：【干啥干啥，血族终于要夜袭了吗？】
　　观众们眼睁睁地看着卓澜伸出脚，准备给哈罗德一下，下一刻，哈罗德一把攥住卓澜的脚腕：“……干什么？”
　　果然，狼族兽人的警惕性从未降低。
　　然而这次，卓澜脱口而出的不再是逗乐的毒舌，而是一个问题：“闻到没有？”
　　哈罗德愣了一下。
　　他第一次看卓澜这么严肃，于是也没往恶作剧的方向想，而是仔细辨别了空气中的气味：“……是有点怪。”
　　说着话，他一骨碌翻起来，拍手大声道：“所有人快起来！”
　　嘉宾们还不是一下全都醒了，林教官当先坐起来：“怎么，有动静？”
　　林教官虽然是带头人，但在某些方面的预感不如兽人，所以很多时候会听取哈罗德的意见。他听哈罗德语气严厉，立刻起身朝他走去：“怎么回事？”
　　“有不明物体在附近，可能会靠近，先把所有人叫起来。”哈罗德快速道，“所有东西收拾好，准备随时转移。”
　　其他嘉宾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啊？啥？去哪？”
　　哈罗德皱了皱眉：“还不能确定，如果靠近的话……”
　　“从那边山上下来了。”卓澜走近，指了指东南方的山体，在夜幕里显得黑黝黝的，“正在往这边靠近，但不确定是路过还是目标就在这里。”
　　林教官看了看那边，什么都没看到：“你确定？”
　　卓澜耸肩：“你可以不信。”
　　有一名女性嘉宾望了望天空：“那是你的蝙蝠吗？”
　　卓澜还真应了：“对。”
　　血族的蝙蝠在树梢间穿过，好似在周围布下了疏而不漏的信息网络。不少人相信那都是卓澜的耳目，所以卓澜说的消息，一时间也没人再质疑。
　　“卓澜！”艾嘉也起来了。她没顾得上节目组的安排，出了帐篷就冲过来，一副要保护卓澜安全的模样。卓澜看看她，说道：“你和林教官一起转移其他人。”
　　“可是……！”
　　“没有可是，听从命令。”卓澜道，“清点人数，你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注意警戒。”
　　林教官看了看艾嘉：“你让一个助理来保护……”
　　“艾嘉扛枪打仗的时候，你还在林子里抓蚂蚱呢，林教官。”卓澜轻轻抛下一句，然后转身道，“我去看看。”
　　哈罗德立马也跟上：“我也去。”
　　卓澜道：“别碍事。”
　　哈罗德：“原话还给你。”
　　血族跃上树梢，三两下消失在树林里，狼人也大步流星冲了进去。
　　两只固定追踪他们二人的拍摄蜜蜂悄然跟上。
　　***
　　与此同时，遥远的某星球上，狼族兽人聚居地。
　　“哎卧槽，哈罗德这次真要干架了？”
　　一名狼人坐看直播，啧啧感叹：“不容易啊，这么多季终于来点真的危险了。就是这回居然还有一个吸血鬼抢风头，这什么破运气哦……”
　　他紧盯着拍摄蜜蜂实时传回的画面，正准备发表自己的评论，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一接通，通讯器那边的人就道：“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啊？”狼人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看节目没？咱族长继承人这回好像真的要干架了，能比这消息大？赶紧让大家都看直播，欣赏他的英姿啊！”
　　“这时候还看什么直播！”通讯器那头的人大叫起来。
　　“老祖宗复苏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NO.3来啦！
　　月票不来一下吗！


第二十九章 有没有那么一个狼人
　　不明生物在对面山上，要去看情况，就必须先下山。
　　卓澜和哈罗德一前一后，刚下山腰，卓澜忽然停住了。
　　“怎么？”哈罗德注意到他的动静，这时候也顾不得置气什么的，立刻抬头问话。
　　“不对劲。”卓澜也不跟他恶作剧了，指了指对面山腰，“刚刚感觉东西应该在那边，而且体积不小，那它移动的时候那边山上应该有动静才对。但我的蝙蝠，没发现地面上有太多动静。”
　　“其实我闻到的味道也很杂驳，所以无法确认是什么……”哈罗德想了想，忽地灵光一现，“难不成……在地下？！”
　　“十有八九。”卓澜站在树上，“地下的话，追过去也没用。”
　　说着话，卓澜就往回跳了一根树枝，看样子要回去了。毕竟地下的东西，追过去也打不着，还不如回去候着。哈罗德思路慢一步：“你上哪？”
　　卓澜瞥他一眼，没回话，继续往前走。
　　哈罗德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啧，回去就回去，和我说一声会死吗？”
　　看直播的观众们：【哎哈罗德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啊……】
　　哈罗德不知道观众们现在如何看待自己，不然肯定不会还张口问：“哎，开诚布公聊会儿行吗？”
　　卓澜没理他，继续在前面的树上一下一下地蹦跶。
　　哈罗德又道：“你至于把几千年前的迁怒搞到我身上吗？”
　　卓澜依旧没搭茬。
　　哈罗德忍不住道：“老在树上蹦，你这哪是蝙蝠，是猴子吧……”
　　一大群蝙蝠呼啦啦糊了哈罗德一脸。
　　“哎？！喂！！！”
　　蝙蝠群散去，卓澜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哈罗德暗骂一声，快步往上追。他闻得到血族的味道，冷香中带着玫瑰的气息，上探险节目也喷香水，真是够够的了。
　　不过血族的身体天生低温，不容易出汗，喷香水确实也没什么……
　　哈罗德一边想一边往上跑，忽地，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不对劲。
　　——这震动……！
　　“德拉戈斯！”哈罗德惊道，“它从地下上去了！”
　　不必他说，卓澜其实也感觉到了。那玩意儿不仅从地下往山上游，而且似乎还是正朝着之前节目组驻扎的地方去的！卓澜眯了眯眼，瞬间变为蝙蝠，冲出树冠朝上飞去。负责跟他的拍摄蜜蜂一下失去捕捉对象，茫然地停在原地，照着黑漆漆的树林。
　　哈罗德也化为兽型，全力往上冲去。
　　他踩着地下的震动，以几乎一样的速度追逐着地下的大家伙，小灌木和小树苗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哐当哐当的跑步声响彻了半座山，惊得飞鸟阵阵起。拍摄蜜蜂紧紧跟着他，抓着那个巨狼的身影，周围的树林好似都变成了残像。观众们看着他的画面，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紧张！这是要追到哪里？？？德拉戈斯去哪里了啊？！】
　　【我也在看其他艺人的直播，感觉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哈罗德在跑回驻地吗？】
　　【哈罗德是在追地下的东西还是在赶回去啊？卧槽这要是追着去的，不就代表地下那东西距离营地越来越近了吗？！】
　　弹幕和评论不断飘过，就在大家的讨论和争吵中，哈罗德越跑越快，最后狠狠一跃唰地冲出了树林！
　　在他脚下，一个直径约莫一米的地洞同时被从下往上顶开，一条粗过水桶的巨蛇猛然窜出，光是眼睛都比拳头要大！
　　“吼——！”
　　哈罗德怒吼着张开大嘴，朝着大蛇狠狠咬去，千钧一发咬住了蛇脑袋后面两米的位置！
　　“嘶！！！”
　　大蛇吃痛，蛇身一摆就要咬上巨狼！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蝙蝠冲到现场，落在狼背化为人形，朝着大蛇伸出手——
　　血族瞳孔，血色浸染。
　　无声的操控在空气中纵然一荡，无声，却好似在大蛇的脑袋狠狠一击，巨大的嗡鸣直接震晕了它的脑袋。它无法再操控自己的意识，甚至丧失了进攻的本能。
　　“冷静。”卓澜看着大蛇，“伏下去。”
　　大蛇随着他的命令，慢慢伏低了身体。卓澜跳下哈罗德的背，冲他道：“松开嘴。”
　　哈罗德瞥他一眼，似乎在问：“你确定？”
　　卓澜：“你不松口它怎么回去？”
　　哈罗德眯了眯眼，默默和卓澜对视了几秒。卓澜又说了一句：“快松口，不嫌臭？”
　　哈罗德只好松口了。
　　但他的动作很慢，很谨慎，而且一直盯着大蛇的动向。不过意外并没出现，卓澜站到蛇头前，一步步逼近它。它就默默转身，簌簌簌将整个身体从洞里抽出来，然后有一头钻了进去，快速消失了。
　　地下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化无。
　　“好了。”
　　卓澜确认大蛇不会再出现，嫌弃地远离了巨狼好几步：“快去洗嘴，臭死了。”
　　哈罗德的嘴里沾着蛇血，闻言真想就这样把卓澜又舔又咬一遍，主要是为了把这个拽上天的血族气死。
　　但卓澜一副“你再不去我不介意命令你去”的表情，哈罗德冷静了一秒，还是转身跑走了。
　　卓澜自己则慢悠悠地回了就在近处的营地。
　　他一现身，艾嘉就立马跑上前，用视线来来回回扫视了他好几遍：“你没事吧？”
　　卓澜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哈罗德呢？”林教官也走过来问，“刚刚那个动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澜：“没什么，跑了。哈罗德去洗嘴了。”
　　林教官：“？？？”
　　从直播画面看到全程的导播，面色复杂地上前问道：“哈罗德洗嘴，不回来洗？是要去哪洗？”
　　“之前碰到的那条小溪吧，毕竟那张大嘴，回来洗也太浪费水资源了。”卓澜淡定回道，“行了，他马上就回，别问我了。”
　　“……”导播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别的，憋了好几秒，冒出一句，“你要吃宵夜吗？”
　　林教官：“导演？？？”你带头搞什么特权？
　　导播心说你看了视频就明白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卓澜就来了一句：“我不用吃宵夜。”
　　导播的注意力一下被抓过去：“那，尝尝味儿？”
　　“用不着。”卓澜嗤笑一声，“问那位去吧，毕竟刚刚嘴臭了一波，需要洗洗嘴。”
　　导播：“你明明救了他还这么diss……”
　　卓澜：“嗯？”
　　导播：“没什么，你爱干啥干啥去吧。对了，我把你的拍摄蜜蜂抓回来了，待会儿会再次跟你的。”
　　卓澜随意一点头，走开了。
　　于是，洗嘴归来的哈罗德化为人型，面对的就是殷切的导播：“吃宵夜吗？”
　　“不抓紧时间睡觉，吃什么宵夜？”哈罗德挑眉，“他呢？”
　　导播：“他一直自由活动，你知道的。”
　　哈罗德点点头，正打算去找卓澜谈谈，他的助理忽然跑过来：“刚刚收到了紧急信息，你赶紧看看……”
　　助理看起来神色严肃，而且说话压低声音，似乎真有什么大事急着传达。哈罗德心领神会，朝导播打了个手势，就甩下自己的拍摄蜜蜂，走远和助理说话了。
　　在众人和拍摄都触及不到的树林里，助理把哈罗德的通讯器递给他：“刚刚你家里联系我，让我赶紧让你回电，但没说是什么事，你赶紧回吧。”
　　哈罗德点点头，结果通讯器，往森林更深处去了。他的助理站在原地没动，相当于给他望风。
　　这个通讯一打，就是十几分钟。
　　***
　　打完通讯的哈罗德，靠着自己的鼻子，循着玫瑰的香气找到了卓澜。
　　然后，就这样在卓澜靠坐的树枝下，神色复杂地站了几分钟。
　　“干什么？”
　　卓澜终于开口，慢悠悠道：“要是不打算说话，赶紧滚，我对狼人的厌恶并不因为救了你一次而减少。”
　　“……你也算不上救了我吧？明明没有你，我也能随便打赢……”哈罗德嘀咕了一句，然后顿了顿，又道，“好吧，我确实是来道谢的。多谢。”
　　“接受你的道谢。”卓澜在树枝上摆摆手，“可以走了。”
　　哈罗德踌躇了一下，又憋出一句：“我们……我是说你和狼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卓澜果断地：“不能。”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狼人的吧？”哈罗德道，“你难道就没和狼人好好相处过吗？”
　　卓澜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哈罗德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这种求和的话，隐隐透露出一种“一让再让”的感觉。不管是狼人的本性，还是哈罗德之前体现出来的性格，都不像是会让步这么大的家伙。
　　难道就因为之前救了……勉强算是救了他一次吗？
　　不过，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哈罗德还真说中了一点。
　　——卓澜确实曾经和狼人“好好相处”过，但不是整个种族，或者某个群体，而是其中一个。
　　——非要说的话，只能勉强再从这一个，爱屋及乌地算上他最亲近的几个而已。
　　不过，这和千年后的狼人一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卓澜道：“没有，你想打探什么？别幻想太多了。”
　　哈罗德没想到自己都退让到这步了，卓澜还是油盐不进。他其实也不乐意这么缠着卓澜，但刚刚接了那个通讯……他不得不来。
　　踌躇了一会儿后，他扔下了一句“总之，以后好好相处吧”，转身走了。
　　在遥远的星系，一个布满各种精密仪器的研究所内，一个男人正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探险节目的直播。
　　“啧，居然敢忘了我吗……”


第三十章 狼狈的血族
　　一转天明，卓澜发现，哈罗德真的“转性”了。
　　他老在活动中时不时注意卓澜，还会偶尔主动问一句卓澜的情况，和前几天懒得拿正眼看人的举止大相径庭。甚至在山谷里看花的时候，他还老在卓澜眼前晃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卓澜实在看不下去，挑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哈罗德看看他，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好像对这些花没什么兴趣？”
　　“啊？”卓澜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回道，“算是吧，我对玫瑰更感兴趣。”
　　节目组找的这片花海，花朵看起来更像是卓澜见过的杜鹃花，呼啦啦一片。虽然红艳艳的，但和其他近距离欣赏、留影的嘉宾们比起来，卓澜确实显得兴致缺缺。
　　哈罗德追问道：“你喜欢玫瑰？”
　　“你这问的是什么废话？我不信你没闻到我的香水味。”卓澜挑眉，“而且我喜欢什么，关你什么事？”
　　“……”哈罗德很无奈，“不能平静地多聊几句吗？”
　　卓澜：“不能。”
　　哈罗德没办法，只得先行闭嘴。
　　在直播里目睹这一幕的观众：【呃……所以哈罗德因为昨晚的并肩作战，由恨转爱了？？？】
　　【哈罗德今天和卓澜说话都没说过“闭嘴”了，可见真的不一样了。】
　　【卓澜今天也没主动招惹哈罗德啊，而且哈罗德对他态度软化，他反而避之不及的样子……】
　　【所以相爱相杀西皮，现在进行到追爱火葬场了吗？】
　　【我反倒觉得像是卓澜把人撩到手后，又没兴趣了（不是。】
　　接下来的两天，哈罗德也像吃错药似的，对卓澜的态度转变之大全组可见。
　　卓澜本来还想故意用点恶作剧逼他离自己远点儿，结果哈罗德照单全收，完全不怪他、不吵架、自己默默收拾，搞得卓澜像是被包容宠溺的对象。这种认知让其他人面露古怪，也把血族搞得一身鸡皮疙瘩，开始对狼人采取无视、远离的对策。
　　最神奇的是，林教官或者其他嘉宾发表对卓澜的言论时，无论好坏，哈罗德都冷淡以对。但其他人要是想找卓澜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哈罗德就会主动当传声筒。一来二去，“上帝视角”的观众们意识到不对劲了。
　　【等等，哈罗德这不是在隔离血族和其他人吗？】
　　【对啊，任务也是他传达，做什么都是他代劳。血族本来就自由，现在可好，真的啥也不用干了，纯粹来郊游。】
　　【这是……“只有我能和血族说话”的意思？】
　　【如果这都不算爱……】
　　***
　　最后一天，节目组起了个大早，看最后一次日出。
　　按照计划，看完日出后，再录个结尾，所有嘉宾录一下采访，这次节目的野外部分就彻底结束了。不过看完日出后众人在回地面集中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意外。
　　不远处，探测情况的拍摄蜜蜂传回画面，一头似象似犀牛的动物被困在一个比它身高高出一倍的泥坑里。泥坑周围围着几个比它体型更大的同种动物，一边时不时鸣叫，一边试图救援。
　　导演觉得这个事纪录下来似乎不错，于是派了好几个拍摄蜜蜂过去纪录，然后照常安排人离开。
　　但直到录完结尾，录完大部分人的采访……那头应该是幼崽的动物还没成功出坑。
　　看直播的观众们在评论区不断发言，两种声音激烈交织。一方是看得很不忍心的观众，希望节目组能想办法帮一把的；另一方是表示应该顺其自然，不要插手大自然发生的事的。那撕架的程度，简直比之前节目里任何一次矛盾都激烈。
　　节目组原本没打算多管，毕竟自然的事确实不需要太多其他的人为干涉。如果这些生物没危及节目组的安全，就不必改变它的轨迹。
　　但意外的是，管辖这个星球的环保局打了通讯过来。
　　导演接完通讯，心说这咋整，想来想去只能找到刚做完个人采访的卓澜。
　　“嗯？救那个动物？”卓澜挑眉，“你们不是秉持着不人为干扰自然事件的态度吗？”
　　“那个动物，是极其濒危的状态，存活总数也就两千左右了。环保局说，能帮则帮。”导演叹道，“它们的角以前被传有药用，还被当做装饰物，被盗猎了很多。那个坑是以前盗猎者留下的，巡护员拆掉了里面的杀伤性武器，但坑太大一时间没法填上，幼崽才掉进去的。所以也不完全算人为干涉自然事件，坑是人挖的嘛。”
　　顿了顿，导演又补充道：“如果不把小的救出来，大的也很可能掉进去，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这段对谈，也直播到了星网上，算是对这次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出一个官方解释。
　　卓澜道：“所以，找我干什么？我又没随身携带挖掘机。”
　　导演噎了一下：“这不是找你商量办法吗？”
　　正说着，也做完个人采访的哈罗德走过来：“在说什么？”
　　导演又把之前那些话说了一遍。
　　哈罗德问了句：“那个幼崽多重？”
　　导演：“三四吨这样？”
　　“……极限发挥一下，或许我能扛起来。”哈罗德道，“但坑太高了，我进去之后要是也陷下去，不可能把它举出坑。”
　　导演说道：“环保局表示，那种幼崽皮糙肉厚，如果能拴住，用飞行器往外拽就行。”
　　卓澜：“它四个腿都快被泥淹没了，怎么栓？”
　　哈罗德想了想：“我下去先把它从污泥里弄出来，拴上绳子，就可以吊起了。”
　　卓澜看向导演：“这听起来没我什么事，找我商量什么？”
　　导演还没说话，哈罗德就道：“你不是能驱散旁边大的吗？还能让小的也镇定下来。”
　　卓澜挑眉：“敢情血族是拿来当驱散弹和麻醉枪的？”
　　哈罗德道：“不是，你本事大，没你我们不敢行动。”
　　话说到这个地步，卓澜也懒得矫情，点头应了。事不宜迟，立马动身。
　　林教头准备了最结实的绳索，据说绑个十吨也不会出岔子。飞行器带上包括卓澜、哈罗德在内的几人，徐徐飞到了陷阱深坑的上方，悬停。
　　深坑周围的动物有些警惕，但没退散。
　　“你们先待着。”
　　卓澜打开飞行器的门，空中的风吹得他的头发和衣襟凌乱。他什么都没带，就这样孑然一身站在门口。
　　然后，跳了下去。
　　看直播的观众：【卧槽！！！】
　　镜头之下，跳下去的青年化为蝙蝠，拍着翅膀飞蹿到了野生动物旁边，然后再化为人形。那些单个近十吨的动物好像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当场就躁动起来。好在它们还没来得及把卓澜撞飞，卓澜已经伸出手，控制住了它们。
　　动物们渐渐后退，走远。
　　卓澜又看向坑里的小崽子。
　　其实幼崽陷在泥里，现在想挣扎也挣扎不了，主要是怕它被扛出来的时候挣扎。卓澜只朝它一挥手，就完事儿了。
　　血族朝飞行器的方向打了个信号。
　　飞行器缓缓下降，悬在深坑不远处的地面上，哈罗德背着绳索的一端跳了下来。他身上也已经绑了另一套安全绳，但还没接在飞行器上。
　　他大步流星到了坑边，站在卓澜旁边看了看，直接蹦了下去。
　　卓澜身上直接被溅了几个超明显的泥点。
　　“嘿！”卓澜啧了一声，“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啊。”哈罗德进坑后其实也有点往下陷，但他动作敏捷，所以还算能前进，“你都站在泥地里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看看我，基本泥水浴了好吧？”
　　卓澜才不跟他比干净，不回话了。
　　哈罗德到了幼崽旁边，感觉有点难下手，考虑了几秒后问道：“你确定它不会踢我？”
　　“你不信的话不如找麻醉枪，别找我。”
　　哈罗德不问了，找了找下手的位置，双手插进泥里托住幼崽的腹部，生生往上抬！
　　“喝……！”即便是狼人，这个重量也够呛，何况他自己也踩在泥里，“太重了！我的脚也在往下沉，施力点……”
　　卓澜忽然道：“哈罗德。”
　　“啊？”
　　“看我一眼。”
　　“我没空！”
　　“让你看我一眼！”卓澜转到了哈罗德的正面，“抬头！”
　　哈罗德下意识抬头看去，对上卓澜的眼睛，血族的眸子红光一闪，说道：“哈罗德，你力大无穷。”
　　就这么一句话，好像给哈罗德浑身都灌满了力量，大喝一声，幼崽生生被他抬出了污泥！
　　观众：【卧槽血族这是有上BUFF的技能啊！】
　　幼崽基本脱离污泥，那么现在又有个问题。
　　“你来给它上绳索，我得抬着，不然又要陷下去了！”哈罗德朝卓澜道，“我也陷下去了，动不了脚！”
　　“……”卓澜感觉真是自己坑了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说别的了，跳下去捡了绳索给幼崽一顿操作。即便他比哈罗德轻盈，可污泥还是不可避免地弄脏他半身，倒是阴差阳错达成了观众们要他变的狼狈的心愿了。
　　然而这时候，观众们已经没有了取笑他的心思。
　　【不知道为啥，就算德拉戈斯浑身是泥，我也觉得他好看爆了！】
　　【虽然嘴毒但其实很善良啊！没有他，这次救援根本不可能成功啊！】
　　【泥水衬得他更白嫩了嘤嘤嘤！】
　　【有人注意哈罗德看他的眼神吗……】
　　不管观众注没注意哈罗德的眼神，卓澜自己没注意。他的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全部扣好，就化为蝙蝠出坑，然后又变成人给飞行器打手势。飞行器当即升空，几分钟就把幼崽调了起来，悠悠带到还未远去的成年群体旁边，然后又返回来接哈罗德。
　　哈罗德自己抓住空抛来的绳索扣上，被吊起来，一身泥泞回到最后的驻地。路上他还问：“他呢？”
　　“德拉戈斯？”林教官回道，“他受不了那身泥，先飞回去了。这次摄影机跟上他了，迷不了路。”
　　哈罗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哎，可算是给他败坏了一次形象。”
　　林教官疑惑：“你故意让他下去的？”
　　“没，我当时真动不了了。”哈罗德耸肩，“他那么聪明，我要是故意的，他哪会配合？”
　　“也是。”林教官到，“你要是故意的，那就等着被他报复吧。”


第三十一章 工作之后见一见吧
　　结果，即便哈罗德不是故意的，回营地后也没能得到卓澜一个好脸色。
　　或者说，卓澜就把他当空气，完全没有一点要好好说话的意思。一开始哈罗德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上全是泥，血族嫌弃。然而就算他洗完澡出来，往卓澜面前晃悠，卓澜还是根本不多看他一眼。
　　现在直播的拍摄蜜蜂都收了，大家都在等现场收拾完毕一起出发。等都上了飞行器，回到本星球的酒店，再往后哈罗德还想和卓澜搭话，那就更难了。
　　录个节目，谁都没拿到卓澜的通讯号，更别说卓澜一开始就diss的狼人哈罗德。
　　——不行，得想个办法。
　　“卓澜，他怎么老在附近晃？”
　　正在和卓澜说话的艾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注意到了哈罗德的动向：“需要我去让他走开点吗？”
　　“不用管他。”卓澜这会儿披着金发，手指顺了顺，感觉差不多干了，“帮我把头发扎起来，用深红色的带子，四翅蝴蝶结会打了吗？”
　　艾嘉点点头，依照吩咐给他绑了头发。卓澜的头发很好摸，滑顺光亮，看得附近站着的女嘉宾好一阵羡慕。她们有心想摸，但卓澜整个节目里都挺冷淡的，熟不起来，只得眼巴巴看着。
　　其实艾嘉自己也有点紧张，平时都是塞西尔跟卓澜跟得更近，艾嘉不懂娱乐圈，只能在次位看着。这次她头一回单独跟卓澜，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卓澜平时不用吃饭，也不怎么睡觉，网上都说他跟喝露水的小仙男似的。就连前两天晚上打野兽，卓澜也不让她上，艾嘉已经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她这也是头一次触碰卓澜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绑着，完美地打出了一个四翅蝴蝶结。这是她练习的结果，来卓澜这里没别的事干，卓澜让她多熟悉各种古典服饰的穿法、蝴蝶结的打法之类的。几个月下来，艾嘉终于从一个只会打水手结、八字结等实用型绳结的保镖，变成了一个会打各种漂亮蝴蝶结的助理小姐姐。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显得自己很没用，但有时又觉得这样平和的日子也不错。卓澜嘴巴上喜欢吐槽，但对人并不坏。有时候大家身上发生的悲剧被他用来开玩笑，说得多了，艾嘉也不觉得之前的自己有多惨了。
　　没有之前的结束，就没有现在的开始。
　　艾嘉这么想着，给自己绑的蝴蝶结拍了照，然后给卓澜看，卓澜表示肯定：“你这手艺太规整了，厉害。”
　　艾嘉笑了笑。
　　“德拉戈斯。”哈罗德终于忍不住过来和卓澜说话，“你节目结束后，有什么工作？”
　　艾嘉有意无意地站到两个男人之间，卓澜扫了哈罗德一眼，不答反问：“有事？”
　　哈罗德闷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你要是没其他工作，要么……来我家玩玩？”
　　“……哈？”卓澜感觉自己幻听了似的，“去你家？？？”
　　哈罗德：“啊。”
　　“你误解了什么？我们很熟？”卓澜嗤笑一声，“你这是出于什么来邀请我？”
　　哈罗德：“……朋友？”
　　卓澜：“那我和你还不是朋友，不去。”
　　哈罗德：“……”
　　哈罗德：“那，我手上有个连续剧的本子，能推荐角色，和你谈谈？”
　　卓澜：“找我经纪人去。”
　　“……”哈罗德看卓澜完全没有态度好转的迹象，甚至还有个看起来有点能打的女助理一直拦在中间，无奈了。算上这次，他算得上被三番五次地拒绝，也只得偃旗息鼓。
　　于是往后一路，再无其他事，哈罗德和卓澜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
　　而入住了这个星球上的酒店后，哈罗德终于有空给家里亲爹打通讯了。
　　“……我真努力过了，他根本不理我啊！”哈罗德在通讯里说道，“我没把他带回家，老祖宗不会怪我吧？”
　　“哦，那个啊，没事没事。”亲爹哈哈一乐，“老祖宗说他对其他狼人就是这个态度，对你已经够和蔼了。要是他就这样随便和你回来了，老祖宗指不定还要发脾气。”
　　哈罗德松口气：“哦哦，那就好。”
　　“但是！”亲爹口气一变，“你还是会被打。”
　　哈罗德：“……哈？”
　　亲爹幸灾乐祸道：“老祖宗说，你太黏着他了。网上全是你俩配对的评论和小黄文，他看了发火，只能收拾你了。”
　　哈罗德感觉自己冤死了：“等等，我又不是出于自愿要去做舔狗的，还不是老祖宗说想见他，我才去套近乎，想着把他带回来……”
　　亲爹乐道：“那管不着，你自己选了错误的办法，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哈罗德：“？？？讲道理吗，啊？咱家还讲道理吗？？？”
　　亲爹哈哈大笑：“你和老祖宗讲道理去吧！”
　　他还道：“老祖宗是经过传说中的献祭的，你猜他打你，你能留下几口气？”
　　哈罗德：“……我看我还是离家出走吧。”
　　***
　　卓澜回归正常社交状态后，周明辉和安诺的信息唰唰唰来了。
　　不用说，这俩都看了卓澜的节目，时不时地会发点感想来。而熟悉他们话中话的卓澜，仔细品了品他们的留言，意识到这两人一定看了网上的评论。
　　毕竟他们都隐隐约约地提到了两个评论区讨论得最凶的拉郎配——塞西尔和卓澜的“西澜花西皮”，以及哈罗德和卓澜的“双德西皮”。
　　周明辉好歹还知道这就是观众自嗨，再了不起就是节目效果，但安诺还没熟悉这种模式。他甚至一度问出了“哪个是你现在的情人”这种问，卓澜只是看着文字，几乎就能想象安诺的表情。
　　一定是暴虐之心又蠢蠢欲动了。
　　实际上，安诺不算是个难缠的情人，要说分手，他也能同意……只要提分手的人，以及或许存在的姘头，没被他两拳捶死。
　　于是卓澜为了第888号古生物研究所还能完好存在，终于回复了安诺的信息：【都不是，网络把正常来往放大了而已。】
　　安诺居然在线，很快回复：【确实。血族和狼人应该是死敌。】
　　卓澜挑眉：【你想起来了？】
　　安诺回道：【你自己说的，我也查了资料。】
　　这都要查资料，卓澜感觉这个昔日的“神殿第一骑士”真是要完，忍不住吐槽：【那你查到血族和你们神殿也是不共戴天了吗？】
　　安诺：【……查到了。但我不记得我是不是神殿的人。】
　　卓澜翻了翻第888号古生物研究所发来给他帮忙辨认的材料，问道：【研究所没给你看你沉睡的地方附近的东西？】
　　安诺：【看了，没记忆。】
　　卓澜想了想：【那你还想找回记忆吗？其实不找也没什么。你想做什么，以后想以什么为生，找研究所说就行了，他们会帮你的。】
　　卓澜还道：【你的武力值很高，去找点可以发泄暴力的工作，应该很合适。】
　　安诺没同意：【我想找回记忆。正是我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想知道我的本源。】
　　卓澜回复：【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回记忆。其实你现在这种忘得一干二净的情况，我的把握也很小。】
　　安诺：【无论如何，先见面吧。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平静下来？或许能让我想起从前。】
　　卓澜：【你确定？即便用的方法你不一定喜欢？】
　　安诺：【确定。】
　　卓澜：【你要保证不打我。发火也别冲着我。】
　　安诺：【我保证。】
　　卓澜妥协了：【好吧，按照你以前的人格，承诺就会守住。希望失忆的你还是如此。】
　　安诺：【放心。】
　　***
　　于是两天后，卓澜终于见到了安诺本人。
　　碰面的地点是安诺所在研究所最近的星球，按照卓澜的意愿，以安诺的名义订了一个酒店套餐。简单来说，就是那种带着吃饭、以及楼上睡觉的配套安排。
　　安诺不知道这种套餐一般意味着什么，订了也就订了，穿得简简单单就来了。衬衫、长裤，进酒店餐厅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只可惜他居然把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但他很快进了包厢，众人只得悻悻挪开目光。
　　没多久，卓澜也来了。
　　他穿着一件OVERSIZE的连帽衫，戴着一副炫彩镜片大眼镜，看起来跟以前的饶舌歌手似的，但也显得十分年轻、活泼。他刚进来的时候，安诺还愣了一下。
　　卓澜笑嘻嘻地掀开连帽衫，帅气摘了眼镜，露出整张漂亮的脸：“哟！”
　　安诺定定看了他好几秒，冒出一句：“衣服太大了，不合身。”
　　“噗，哈哈哈哈哈！”卓澜乐得不行，边朝他走去边乐，“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知道吗？这种显得我特别放荡不羁的感觉！”
　　安诺没懂，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走近。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穿OVERSIZE就是别的意思了。”卓澜停在他面前，垂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衣服大，就显得穿的人特别娇小。”
　　安诺疑惑：“你一个男性，也需要显得娇小？”
　　“呃，也不是这么说。”卓澜伸手撩了撩他的衬衫衣领，“比如说，你的这件衬衫，我穿起来肯定大了。但你就会觉得像是你在拥抱我，你的气息包围了我的全身，你锁住了我……”
　　安诺拽住他的手腕：“过大的衣服不方便行动。”
　　“好吧好吧。”卓澜不跟这个古板的骑士讲流行概念，“那我不讲了，也不碰你了，松开。”
　　说着话，血族还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了两下，安诺才松开他。
　　“没劲。你点吃的吧，我看看包厢能换什么景色。”卓澜撇撇嘴，走到换房间投射布景的装置前，“你有什么想看的景色吗？”
　　安诺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决定。”
　　卓澜露出坏笑：“哦……那我决定了哦。”
　　【作者有话说】：各位老爷太太记得月票评论来一发哦~


第三十二章 语言说不动那就来个直球吧！
　　卓澜最后选了一个，千年前十四至十五世纪的晚宴场景。
　　还不是贵族城堡里的那种奢华宴会，而像是流浪民族自娱自乐的欢乐聚会。大家围在火堆旁边，琴师和诗人在弹奏吟唱，舞娘在翩翩起舞，其乐融融的音乐声似乎能传出很远。
　　而这个场景中，客人的餐桌就摆在旁边不远处，火光好似能蔓延到他们的桌面。客人们像是其中一员，又像是近处的观众。智能场景还会根据客人坐的地方，让舞娘、乐师朝着客人看过来或者微笑，简直是最棒的体验场景。
　　“好像自从我苏醒，这类场景就开始增多了啊……”卓澜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歌舞，评价道，“虽然还有点错误的地方，不过用来唬这年头的人，也够了。”
　　安诺静静看着他。
　　卓澜好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偏头冲他一笑，闲聊似的指了指欢舞中的舞娘：“你看见这些，想起什么了吗？”
　　其实卓澜和安诺一起逃亡期间，好几次是和这种流浪民族一起行动的。所以他们其实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景，甚至还和他们坐在一起吃过饭，弹奏过乐器。
　　大多数时候，是卓澜兴致起来了参与进去，安诺就坐在他后侧方，静静看着、守护着。
　　现在，也是安诺望着血族，看着他站在载歌载舞的人们旁边。然后，那张漂亮的脸蛋转过来冲自己一笑，指着舞娘们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
　　脑海里如洪水一般冲过一些画面，庞大、杂乱，却什么都没能抓住。最终，安诺回过神，看到的还是眼前的那个人。
　　金发，如太阳一般明艳，实际上却是黑夜的支配者。
　　卓澜看他好久没回答：“嗯？”
　　“……没想起什么。”安诺淡淡回着，略带逃避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点单器。在场景选定的同时，点单器界面已经跟着骤然一变，出现了一系列的推荐菜。
　　和场景最搭配的，属于中世纪的、异民族的菜肴。
　　安诺扫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哪里有点怪异。他抛下这种异样感，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卓澜扭头看向他，原话还回去，又轻笑道，“非要说的话，你比任何食物都令我动心——我可是血族啊。”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诺瞥他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所有人类对于你来说都是食物吗？”
　　“啊，理论上是这么说，但就跟人的口味各种各样似的，我也有特别喜欢的。”卓澜笑着，坐到了安诺所在沙发的扶手上，探身轻轻嗅了嗅，“比如你的味道，我就特别喜欢。”
　　安诺有些不自在，但他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镇定的模样：“是吗？”
　　卓澜距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分，但又没碰到他，只是气息凑到了安诺的鼻尖：“是啊……”
　　安诺嗅着他身上传来的玫瑰香气，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你喜欢男性的味道？还是我这个人种的味道？”
　　“干什么这么妄自菲薄？”卓澜低笑着，声音动听极了，“我当然喜欢你这个人的味道。不是群体，不是性别，而是你，单单一个你而已。”
　　他冲安诺轻轻一眨眼：“你只有一个啊，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你而已。”
　　安诺的心脏猛跳了几下，好似被血族勾起了心底的躁动。他以为这是暴虐的毛病又有点蠢蠢欲动了，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引起躁动的源头，往后仰了仰：“这也是血族的技巧？”
　　“噗。”血族在他眼前骤然一笑，终于起身离开了，“你会这么问，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了吗？但我还没开始用哦，所以，就当做是你在夸奖我吧。”
　　安诺沉默了一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我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是吗？”卓澜挑眉，“可你在游戏里，说过一些和当年有关的事。”
　　安诺：“我不记得了。”
　　卓澜笑了笑：“行吧，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你在网上坚持这么说，说多了我或许还会相信你。现在面对面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什么意思？”
　　“你的味道。”卓澜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舌尖，“我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确认过味道，我遇上对的人’……”
　　安诺不懂这个梗，只是听着直白的歌词，转开目光。
　　卓澜：“哇哦，你害羞了？”
　　“没有。”
　　“好吧，没有。”卓澜指了指他手里的点餐器，“但你还不点餐吗？”
　　安诺这才想起点餐，避开卓澜的目光，垂下头开始点菜。
　　***
　　不知是场景的渲染，还是安诺自己懒得多想，总之他还真点了推荐的套餐。
　　烤制为主的肉食，凉拌和色拉为主的素食，基本算得上复古餐点了，和包厢场景中的烤肉场景相得益彰。但摆盘好歹还不是纯复古的，上菜的时候，盘子四周还上演了好一阵投影秀，使得安诺还认真地看了好几秒。
　　卓澜坐在他的对面，感觉这个男人略带茫然的表情实在有意思，忍不住支着下巴看了许久。
　　安诺本来还想安静吃饭的，吃了几口，实在憋不住：“你看我干什么？”
　　卓澜的骚话张口就来：“你看你的食物，我看我的食物啊。”
　　安诺卧刀的手指动了动：“不要看我。”
　　“我看又如何？”
　　“……”安诺无话可说了。
　　他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别人招惹自己，自己心底早就开始默默积累怒气了。但卓澜招惹自己，他的内心就会骚动一阵，仿佛怒气准备要积攒起来了。
　　但只要看向血族的眼睛，安诺又会像泄了气的皮球，内心变得安宁许多。
　　——是血族做了什么吗？
　　——还是因为……
　　卓澜感觉现在有点回到了两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找乐子的心蠢蠢欲动：“安诺，明明是你约我见面的，又不让我看你，你说你讲不讲道理？”
　　“……”安诺沉默半晌，吞掉了嘴里那口肉，“是你说，面对面能消除我的暴虐情绪。”
　　卓澜其实心知肚明，但还要故意问：“那你觉得，效果如何？”
　　安诺看他一眼：“没有效果。”倒不如说，那种动荡的感觉反反复复，让人总有点坐立不安。
　　“对啊，因为我还没开始行动，所以你当然感受不到效果。”卓澜支着下巴，跟小猫尾巴撩拨人的下巴似的，若有似无地逗弄男人，“那你，想试试真的效果吗？”
　　安诺心头浮起某种预感，但还是下意识回道：“……怎么试？”
　　“提前说就没效果了。”卓澜胡诌道，“如果你同意试试，你只要不反抗我就可以。”
　　安诺道：“就算你要迫害我，也不能反抗？”
　　卓澜丝毫不介意他的疑问：“如果你觉得我要迫害你，你还会来吗？”
　　安诺反驳：“我来了，不代表我不会反抗你。”
　　“哦，那你选吧。”卓澜在桌对面笑道，“要试试，你就答应我的要求，要不就免谈。”
　　安诺眯了眯眼：“你根本……？！”
　　男人刚吐出一个字，忽然就感觉到了桌子下发生的异样。
　　一桌之隔、看起来好好坐着的卓澜，伸脚踢了安诺一下。不重，但的的确确踢在了安诺的小腿上。
　　安诺：“你干什么？”
　　卓澜一时嘴贱，嘴型动了动，无声地说出那两个字：“干……ni。”
　　安诺：“……”
　　男人简直有起身就走的冲动，但就这么走了又很像是落荒而逃。他生生憋住，肃着脸道：“你自重。”
　　“你能把我怎么呢？”卓澜又踢了踢他，这回大长腿甚至踢到了男人的大腿，“你把我叫来，又什么都不同意。那你叫我来干什么，陪你吃饭？你知道我陪一餐饭要多少钱，老板们会承诺我多少资源吗？”
　　安诺苏醒后，在卓澜的事业影响下看了不少娱乐圈的消息，多少了解了他言下之意的腌臜事。听闻卓澜的话，安诺一把抓住在自己腿边作乱的脚腕：“你去陪吃饭了？”
　　卓澜挑眉：“碰我？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安诺眯了眯眼：“还有人碰你？”
　　卓澜抽了抽脚，没抽动：“不就是你在碰我吗？”
　　安诺松开他：“我是说别人。”
　　卓澜嗤笑一声：“你都不记得我是谁，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安诺冷声道：“不管我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不应该这样。”
　　“怎么样？”
　　男人闷了几秒，状似自控地继续拿起餐具吃东西，嘴上吐出了不愿说出口的那句话：“用身体……换资源。”
　　“哦……”卓澜看着安诺的眼睛，察觉到他已经不高兴了，可还是要故意道，“这和你没关系。”
　　“……”
　　卓澜还要火上浇油：“就算我这么做了，你又能如何呢？”
　　安诺扔下餐具，起身。
　　卓澜仰头看他，原以为他要走到自己面前做些什么，没想到他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血族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安诺发火的时候要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做什么，就会很快离开，到别的地方发泄。在大部分不知道他真面目的民众前，基本也是这个选择。
　　但卓澜这次不会让他逃脱。
　　逗逗可以，可不能让他真跑了。
　　血族一下就起身跟了上去，一把抓住安诺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了他一把。安诺顺着力道转过身，正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不防就和卓澜对上了视线。
　　安诺的眼睛果然开始充血了。
　　“嘘，冷静。”卓澜的眼睛也化为血红，好似血色的深渊，直直攉住了安诺。
　　安诺其实对他不设防。
　　骑士轻而易举地掉进了魅术的深渊。
　　血族低笑着，声音里充满着无声的诱惑，叫人难以移开注意力：“我骗你的。”
　　安诺看着他，喃喃道：“骗我的……？”
　　“对啊。谁让你老是气我，说不认识我。”血族低笑，慢慢凑近他、贴着他，还抓着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后腰上，“还有，美味在前不让吃，你太过分了。”
　　卓澜凑上去，唇碰了碰安诺的，又舔了舔。
　　安诺下意识收紧手臂，略带茫然地看着被自己锁住的人。
　　“现在你吃饱了，总该到我开动了吧？”血族轻笑着，慢慢地解开男人扣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
　　“说起来，套餐里还包括了酒店房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拉灯了嚎~


第三十三章 想在一起？做梦！
　　第二天早上，酒店房间卧室。
　　安诺在昏暗中睁开眼睛。
　　他先是恍惚了一瞬，然后就感到了自己左手边被一个人紧紧扒着。那人的脑袋挨在安诺的颈窝里，头发贴在安诺脸边，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安诺沉默了好一会儿，昨晚的记忆就如洪水般涌入脑子里。
　　他记得昨晚在包厢里，血族怎么抱住自己，亲吻自己，还把自己带到这个房间来。然后血族就在这张床上，咬上了自己的颈侧……几乎就在这人现在贴着的这个位置。
　　然后，自己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
　　不知道是失血还是被血族撩拨的原因，心脏开始狂跳，脑子变得混沌。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催动着他拥住眼前的人，不管不顾地堕入欲望的深渊。
　　结果，就是疯狂的一夜。
　　这种感觉很玄妙，明明安诺当时已经有点神志恍惚，现在却能把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记得血族的低笑，那种隐忍冲动的低吟，还有指甲刮在自己背后的感觉。明明是痛的，却只让安诺觉得更加激动，更加无法压制体内的某种黑暗。
　　他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但奇迹般地没让血族受到任何暴力伤害。他脑子里好像紧绷着一根弦，不让自己越过去，还将暴虐化为亲密行为，使两人度过了一个“狂风骤雨”之夜。
　　而一觉醒来后的早上，安诺意外发现，自己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感觉，让安诺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卓澜在星网上说过的：“和我面对面，我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消除你心底那种压不住的暴虐情绪，信不信？”
　　当时的安诺将信将疑，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安诺就这样在昏暗里默默睁眼好几分钟，想了许多许多，然后终于回神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卓澜的手，起了床，抓过扔在旁边的皱巴巴衬衫，三两下套了起来。然后他下了床，准备从地面上找一找不知道扔到哪的裤子。
　　“醒这么早……？”
　　安诺背后忽然响起血族的声音，沙哑、慵懒、性感，带着低笑：“看来你身体确实不错。”
　　安诺回头，打开床头灯：“你起吗？”
　　卓澜因为灯光而眯了眯眼，一翻身，趴在床上支着下巴：“嗯……先等会儿，我的腰还有点酸。”
　　他也没穿衣服，这么一动，被子都滑了一半。安诺看着那青青紫紫的痕迹，无法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他沉默了几秒，坐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卓澜的后腰：“抱歉。”
　　卓澜故意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安诺垂了垂眼，说道，“我会负责的。”
　　卓澜好笑：“你想怎么负责？”
　　“我会和你在一起。”安诺的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卓澜的后腰，沉声道，“出去找工作，努力赚钱，养家。”
　　“……噗！哈哈哈哈！”卓澜笑得一下就趴到了床上，“你也太认真了吧，就因为咱们共度春宵一晚？还是因为我喝了你的血？”
　　他没提还好，一提安诺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夜过去，血族咬出来的洞早就不见了，若不是昨夜的记忆十分清晰，安诺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吸了血。
　　“是我勾引你的啊。”卓澜坐起身，大喇喇地光着身体看着男人，“你是不是忘了，是我用了血族的能力，你才会被我诱拐上来。本来你都已经要走了，记得吗？”
　　安诺：“……记得。”
　　“这就对了。”卓澜笑了笑，“那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有一阵会觉得脑子里只有我的声音，你会顺着我的话，做出未必是你自己自愿的事。”
　　安诺：“记得。”
　　卓澜乐道：“你还记得挺多，那你其实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我可没消除你这段时间的记忆，你别又跟我来一句‘忘了’啊。”
　　安诺道：“我是记得……所有的。”
　　“这不就得了？”卓澜耙了耙自己的金发，笑道，“我主动的，不要你负责。而且我还喝了你的血，就当你为晚上付的嫖资吧，咱们两清。”
　　老实说，卓澜一开始也没想着要和安诺“本垒”的。毕竟安诺都忘光光了，再招惹一个对卓澜也没什么好处。但想是这么想，卓澜昨天刚进入包厢的瞬间，闻到安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血族顿时就不行了。
　　——为了这口吃的，我容易吗？！
　　——算了，骗到这一口就这一口吧。
　　然而，卓澜想着撇清，安诺却不这么想。
　　“‘嫖资’？”安诺凑近他，“‘两清’？”
　　他一靠近，那种鼓噪着血族的味道又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卓澜的鼻尖。血族不受控制地咽了一下，然后道：“对。”
　　“你明明这么喜欢我的味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安诺清清楚楚地看着卓澜的一举一动，说道，“是因为你的演艺事业不能公开交往吗？”
　　“你居然还学会了这个……”卓澜感叹着，“你就当是这样吧。”
　　安诺道：“我可以接受暂不公开。”
　　“呃，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安诺眯了眯眼，“还有，你刚刚说的，昨晚发生的一切完全因为你的血族能力……也不完全对。”
　　“嗯？”
　　“如果我不愿意，我对你防备，我完全可以挣脱你的控制。类似的话，你也和我说过吧？”安诺缓缓道，“但是，我昨晚没挣脱，还给你的吸了血。所以，你还要认为完全是你主导的，和我无关吗？”
　　“……”卓澜挑眉，“就算这样，那又如何？”
　　“我和你的概念不一样，血族。”安诺的手指划过卓澜的脸侧，“做过亲密的事，就应该是最亲近的关系，你别想就这样两清。”
　　卓澜：“……”
　　——就知道是这样啊！
　　——所以之前就打算不到这一步的啊！
　　说到底，千年前卓澜撩拨骑士的时候，靠得就是这招。发生关系之后就赖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向来以正直、严肃、端正示人的骑士显然吃这套，一开始是默认和血族在他身边出现，后来很快就如同情人般相处了。
　　当时卓澜是觉得得意，现在只觉得麻烦。
　　不过好在卓澜还有一个挡箭牌。
　　“但你这就想和我绑定关系，也想得太美了吧。”血族打开安诺的手，“我就不说你现在还没工作，语言也没完全学好的问题了。你现在完全失忆，把和我相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就想这样把我套回去？做梦！”
　　安诺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
　　卓澜挑眉：“……干什么，想打我？”
　　安诺回道：“不是。我没想打你，我从没想打你。”
　　“没有就好，不然我真是好怕怕哦。”卓澜从床的另一边下去了，光着身体绕过床尾，走向浴室。安诺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浴室门口，卓澜才重新回头。
　　“你先把自己的记忆找回来吧。”血族打开浴室门，走进去。
　　“否则，一切免谈。”
　　话音刚落，浴室的玻璃就骤然雾化，血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玻璃后面。
　　安诺坐在床边，耙了耙头发，陷入沉思。
　　***
　　卓澜饱餐一顿，借着安诺忘了自己的借口，成功（暂时）逃脱。
　　至于安诺想起了之后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回程的路上，江一弘的通讯来了，开口就问：“你到底上哪去了？”
　　“啊，配合研究所做点工作，不是和你报备过了吗？”卓澜淡定回道，“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我被狗仔拍了什么照片？”
　　“照片没有。”江一弘回道，“你有这个意识就好，就怕你没这个意识，跑去什么和野男人鬼混的时候被拍到。”
　　卓澜：“……”行吧，还真被猜中了一半。
　　“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去和野男人鬼混了？”卓澜问道，“没别的正事？”
　　“哦，有一个。”江一弘道，“有个影视剧，想找你出演，当然还先试镜一下。”
　　“嗯？”卓澜回道，“你决定不就得了，问我干什么，我相信你的眼光啊。”
　　江一弘道：“我看了简介，还有一部分的剧本，感觉这个片子还可以。不过，就怕你不太喜欢……”
　　“具体说说？”卓澜问道，“大概什么内容？”
　　“呃……”江一弘犹豫了一下，“说的是古地球的狼人传说。”
　　“嗨，你早说不就完了？”卓澜想了想，“所以，叫我去，演的应该是狼人的世仇——血族吧？”
　　“对。”
　　“既然狼人是主角，那血族应该是反派，或者不怎么有好下场的一边？”
　　“也不是……”
　　“得了。即便是，我也无所谓，我又不要什么好感度。你觉得不错就行了，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往哪指我往哪打呗。”卓澜漫不经心地听着，“你让去演，我就去呗。不过制作方知道我是个台词不咋地的花瓶吗？可别试镜的时候忽然觉得我很烂啊。”
　　“这倒不至于……”江一弘神色有些复杂，“他们说，可以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再具体调整剧本。”
　　卓澜这回怔了：“这什么……金主要捧红小甜心的做派？”
　　“问题就在这里。”江一弘挑眉，说出了这部剧最核心的问题。
　　“这部剧是哈罗德的家族公司投资的……你接吗？”
　　【作者有话说】：卓澜：嗯？还有这么好的工作？


第三十四章 下一个工作
　　卓澜听到这部剧是关于狼人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毕竟这种传说流传了几千年，真真假假，知道部分真相的卓澜都懒得反驳了。
　　但听到是哈罗德家里投资的，他真的迟疑了。
　　“所以，接吗？”江一弘道，“我记得你在节目里很不喜欢哈罗德，虽然网上不少人说你做效果，但你连并肩作战完之后对他都没好脸色，我感觉你是真的没什么好感？”
　　“是没什么好感，但也算不上真的厌恶，真讨厌的我会直接视若无物。”卓澜问道，“不过，哈罗德关机后还来和我说过话，艾嘉居然没和你说吗？”
　　“嗯？没说。艾嘉只听你的话，按照保镖特性，她会保密一切你的私事。”江一弘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卓澜把那天哈罗德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江一弘一听脸色就沉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对你图谋不轨？”
　　“这倒不至于。我看他的眼神，好像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卓澜耸肩，“但谁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呢？我可没兴趣刨根问底。”
　　“如果他真是对你有这种意思，那这个剧就算了。我去和哈罗德那边接洽一下，这个事不弄清楚不行。”江一弘道，“还有，你要跟艾嘉说，下次这种话要直接和我说。有些话艺人要是不方便说、或者不好意思说，就需要助理和经纪人出头。要是艾嘉都不和我说，你有很多情况我就不能掌握了。”
　　卓澜笑道：“我这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只是在举例……”江一弘无奈道，“比如说，你就当做教会艾嘉学会告状，这总行吧？你，包括她，在外面被欺负了，回来和我告状总可以吧？你们讲得夸张不要紧，去判断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应该做出什么反应，都是我的工作，交给我就可以。”
　　“噢——”卓澜乐了，“只要我被欺负了，交给你就可以吗？”
　　江一弘知道他这是故意用撩拨的语气说话，冷淡回应：“保护艺人，以及一起工作的同事，是我的职责。”
　　卓澜继续道：“那我可会告状了，我打小报告的能力很强的，我可提醒你一下。”
　　江一弘心说猜都猜得出来，不过他面上依旧只是淡定地点头：“嗯。”
　　“得了，那现在这事怎么处理，你拿决定吧。”卓澜也不拖沓，“反正按照这阵势，估计哈罗德还是这片子的主角了，你去协调吧。你要不舍得这个资源，我上也没什么。要是真有什么，我还治不了他们狼人了？干架也不是一两次，我有经验得很。”
　　江一弘挑眉：“就凭你那手控制思想的血族技能？你这技能一出来，我就被安全部门打电话问询了好吗？我推给研究所了。”
　　“对啊，给他们就行，反正他们知道我的边界在哪。”卓澜笑了笑，“智商越高，反抗意志越强，越不容易被迷惑。不过这种反抗意志，大部分是和精神力量息息相关。所以有精神力的、强大的兽人、异能者之类的，会比一般普通人容易抵抗。”
　　江一弘道：“看来只要你想操控我，就可以操控了。”
　　“可以，但是没必要。”卓澜道，“我操控你去做经纪人工作，操两份心？我闲得慌？”
　　江一弘心道也是，血族不整天躺在上网舱里玩游戏已经非常好了，还想让他多操控一个人，恐怕他都嫌累。
　　“行吧，那我知道了，我去沟通一下。”江一弘道，“你少上网玩儿了，塞西尔那里有最近找你宣传的产品列表，我筛过了，你至少敲三分之二下来。”
　　“恰饭嘛，我懂的。”卓澜道，“不过你就这么直接去问啊？星际时代这么直接吗？”
　　“别的未必直接，但哈罗德问过你这种话，我总该要去问问。”江一弘道，“情况不对的话，以后和他同台我们都基本NG了，省得他趁机做什么。”
　　卓澜鼓掌：“霸气，支持你，去吧。”
　　江一弘这才挂了通讯，转而思考一番，给哈罗德的工作室发了一封工作口吻的问询信。
　　当然，没那么直接，就是旁敲侧击地表示：我家艺人好像和你家的有点小矛盾，后来节目关机后你家艺人还找我家艺人谈了话，导致我家艺人产生了误解。现在大家又有合作的机会了，要不要在合作之前解释一下误会咱们冰释前嫌一下？
　　这种函件，说实话，以哈罗德的咖位对上卓澜现在的咖位（按作品来看的话），是不用理会的。但捱不住哈罗德之前有过吩咐，所以工作室一看到是卓澜工作室的来信，立马转给了哈罗德。
　　然后哈罗德居然亲自打通讯给江一弘了，表示一切都是误会。
　　“我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绝对没有别的想法，一丁点都没有！”哈罗德坚定表示，“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江一弘心说你这也太铁齿了，未来要是打脸，岂不是有好戏看。不过江大经纪是不会提醒别家艺人的，只是道：“既然哈罗德先生这么直白，我也就直说了，卓澜参演狼人传说相关的作品……是您推荐的吗？”
　　哈罗德继续斩钉截铁：“不是！”
　　江一弘疑惑，哈罗德这股“要和卓澜做朋友”的劲儿，居然不是推动这件事的人？但这事不好刨根问底，只是换了个问题：“好吧，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您也参演这部作品，我们卓澜不一定能和您相处得很好……可能态度还是和之前节目里差不多，您觉得这也没问题吗？”
　　本来这事没必要问，可谁让这部作品是哈罗德家里投资的呢？到时候哈罗德想折腾卓澜，那真是分分钟的事。虽然卓澜说他不怕，但江一弘出于保护的心思，心一横也就问了。
　　哈罗德依旧很干脆：“完全没问题！”
　　江一弘：“……”虽然语气挺真诚的，但我不得不反过来怀疑你是拜倒在卓澜老师教鞭下的抖M了。
　　无论如何，江一弘多少确认了哈罗德的态度。了不起到时候卓澜带着人进组，一个经纪人、两个助理、一个造型师循环看着，总不能看丢了吧？
　　江一弘默默给自己立了个flag，然后给这个工作打了个小勾勾。
　　***
　　话分两头，卓澜刚回到家里，安诺的通讯就来了。
　　“你也太会算了吧？”卓澜挑眉，在卧室里边脱衣服边说道，“我这刚进门几分钟，刚开始脱衣服，你就要找我，是开了天眼看我还是怎么的？”
　　安诺看着投射出来的影像，回道：“……你应该只接我的语音。”
　　“哈？”卓澜脱裤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光裸上身，下面门户打开地走向扔在床头的通讯器，“是你打给我的，我好心接了你就这态度？我给你看脱衣秀你还不乐意了？”
　　“我是担心万一我旁边有别人，你就会被别人看到。”
　　“但你现在身边有别人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卓澜嗤笑一声，“怎么，你就担心别人，不担心你自己看了会起反应？”
　　安诺：“……”
　　“起反应了我也不负责，我可懒得和你视频玩这个。”卓澜说着就起身，穿着要掉不掉的裤子进了浴室，“艾利克斯，语音通讯转进来。还有，我要洗澡。”
　　于是安诺的通讯刚被转进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好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安诺顿时就：“谁？”
　　“人工智能，不然呢？”卓澜顺口回道，“我要藏个男人在家，你能过来捶死我？”
　　“捶死你是不可能的，捶死他可以。”安诺道，“虽然是你的人工智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喜欢这样的声音。”
　　卓澜道：“不觉得有点像你的声音吗？”
　　“不觉得。”
　　“那行吧。”卓澜无所谓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安诺：“……”
　　其实要说正事，也没什么正事，安诺就是想打过来了而已。但卓澜这么一问，安诺又觉得没正事的话好像辜负了他的问题，于是脑子一转，憋出个问题来：“我想出去找个工作，你有什么建议？”
　　“呃……保镖？”
　　“明星保镖？”
　　“你下句话该不会是想说是我的保镖吧？可别了。”卓澜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按照你以前的职业，你去参军或者当警察也不错啊，你那种严肃端正的样子特别能唬人。当然，穿制服的样子也不错，只是现在你可能当不了这些了……考虑到你的这个暴力性格，其实去打拳也挺合适的……”
　　“你喜欢我穿制服的样子？”
　　“我以前看得多嘛，不过不是现代的制服就对了。”卓澜问，“研究所没给你看过吗？我在游戏里录了你穿骑士服的影像，已经发过给你那个888号的研究所了。”
　　“不是我的研究所。”安诺回道，“只看过一次，没传给我。”
　　“哦，总之我觉得那里面还挺像你以前的。”卓澜笑了笑，“那个还不是全部，我回头发给你我录下来的全部吧。至于工作，你还是找研究所的人商谈比较好……”
　　两人聊了几分钟，安诺终于不再打扰卓澜的泡澡活动，挂了通讯。
　　卓澜很快把视频发给他，安诺犹豫了一下，锁好自己的房间门，用全息设备播放起来。


第三十五章 NO.3登场！
　　江一弘最后还是决定让卓澜去狼人传说的剧组试试。
　　按照哈罗德那个势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要是哈罗德为了“做朋友”搞出什么事，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想办法落跑就好，反正江一弘会在签合同的时候注意避免违约金的。
　　这个角色也是在星网上试镜就行。江一弘得到了消息，说这角色是“等比例试镜”，也就是卓澜这个“萝卜”就填这个坑。除非卓澜拒绝，才会请别人。江一弘一听这话，心说那你何必还走这个试镜流程，真是“掩耳盗铃”。
　　总而言之，卓澜按照江一弘的安排准备参加试镜了。
　　说是准备，实际上也没啥好做的。上网查一些狼人的传说什么的，还不如他本人对狼人的了解，看了不如不看。不过他趟进上网舱的时间确实稍早了些，所以就开始翻起最近流行的网游列表，看看哪个游戏又设定了和神相关的任务。
　　查找着查找着，他就看到了游戏区推送的新闻。
　　还是那个事——桃桃参加了线上的玩家见面会。
　　报道的词句还是一眼可辨的通稿模式，所用辞藻简直乏善可陈，卓澜都懒得看，倒是扫了一眼评论区。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这次见面会，游戏公司让几个玩家的团队或者个人发言了，其中就包括了隐藏任务的完成者们。每个被邀请的玩家都能对自己怎么发现任务、完成任务的过程侃侃而谈，即便只是很简单的小事，经过演讲润色之后，听起来好像也挺好玩的。
　　只有桃桃，这个传说中导致“神的住处”发生大变化的玩家，没被邀请上去演讲。
　　卓澜翻了翻论坛里桃桃对此的答复，说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完成隐藏任务的，而且她和别人完成任务的过程没有太大区别，所以游戏公司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请她。
　　卓澜看到这个回答，挑眉，翻了翻当初游戏公司发给自己的邀请函。发现邀请函上其实写了“并邀请发言”等类似字眼，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想让自己说一下怎么完成那个隐藏任务的意思。
　　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游戏公司想否认桃桃不是完成隐藏任务的人……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隐藏任务，桃桃根本不是引起变化的人——游戏公司想表明这点，但又懒得和这个女偶像争辩，所以根本没对这个艺人出席活动的事做任何反应。
　　“不过引发变化的原因这点上来说，桃桃倒是没说错，我也不知道怎么完成的。”卓澜挑眉，“难道我要说我写对了一句诗吗？”
　　他本来是不打算管桃桃冒充自己这件事的，这也不是什么资源，话题度犹如毛毛雨，抢回来还嫌浪费力气。不过他又翻了一下帖子里的评论，发现了一个优点令他在意的评论。
　　有人问桃桃：【你怎么解读你做完任务后出现的“爱使我获得信仰/爱使我从此永生/爱使我与你相见”这三句诗啊？】
　　桃桃回复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这个可能不难理解？“爱使我获得信仰”，在我们现在这个年代，说的应该是只要心中充满爱，就能坚定个人内心的信念？
　　“爱使我从此永生”，应该说的是只要对别人付出爱，传递爱，就相当于永远活在大家心中……？
　　“爱使我与你相见”，说的应该就是传递爱心，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就是相见了呗！】
　　“瞎扯淡！什么就‘与你相见’是传递爱心，不知道不会闭麦吗？”卓澜看着桃桃回的帖子，这回忍不住了，自己另开了一个帖子。
　　当然，用的是他在游戏的ID，名不见经传。
　　内容非常直接：【爱使我获得信仰——我爱神，我信仰神，我相信神的存在
　　爱使我从此永生——神爱我，所以神满足了我的愿望，使我永生
　　爱使我与你相见——我祈求得到永生，是因为怀有再次与神相见的强烈的爱】
　　这个帖子后来引发了一点骚动，但卓澜发完后，又觉得有点羞耻。忍着删除的冲动，卓澜关掉了论坛。
　　刚好试镜时间差不多到了，卓澜直接登入了江一弘发给他的星网房间ID号。
　　***
　　卓澜穿着一套红色的中世纪礼服出现在房间里。
　　别误会，可不是他自己作妖，而是进房间之前要求他选的。红蓝绿三选一，卓澜最后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玫瑰暗红色，领花上扣了黄金打造的别针和细小链子，金色头发也用玫瑰色发带系起来。再微微一笑，属于血族的魅力简直无穷无尽。
　　卓澜就这样进了房间。
　　房间也是巴洛克风格的，乍一看跟血族相配极了，简直就跟他自己的城堡似的，就差一口棺材了。房间里有椅子和沙发，已经坐着四个人，打眼一瞧，卓澜呆了。
　　不是，等等，前面两个估计是剧组的人，但后面那俩怎么回事？！
　　一个是哈罗德，那就算了，旁边那个……哈？？？
　　那种坐姿都能看出高大又孔武有力的身材，大马金刀坐着的模样，眯着鹰眼的狠戾表情，手上还慢腾腾转着大拇指的扳指——
　　真的不是我的老情人吗？！
　　那个狼人的少族长？！
　　这个也还活着？！
　　还被研究所弄醒了？！？！？！
　　这一瞬间，卓澜不仅“天赋异禀”地猜到了事情大致的前因后果，还忽然明白了，哈罗德为什么要找自己“做朋友”，为什么要扒拉自己去他家。
　　就是为了把自己送到这位复苏的老祖宗手里，是吧？怪不得当时会问什么“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狼人的吧？你难道就没和狼人好好相处过吗？”，这全是在影射自己当年和这位少族长交往的事啊！！！
　　“……德拉戈斯？”剧组的选角导演看血族一进房间就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哈罗德和投资人代表一脸震惊的模样，疑惑道，“怎么？”
　　“啊……”卓澜勉强回过一点神，但眼神还不自觉在哈罗德及老情人身上溜。
　　老情人忽然笑了笑：“先试镜，待会儿说。”
　　声音挺好听的，乍一看也像是在安抚卓澜，只有卓澜本人觉得这是“不祥的信号”。他眯了眯眼，什么都没回答。
　　选角导演见状，于是道：“咱们先试镜？”
　　卓澜看回选角导演：“……行吧。”
　　选角导演给他看了一页剧本，和卓澜之前从江一弘那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卓澜一目十行地一扫，顿时更觉得不对劲了。
　　之前江一弘给看的剧本，是开头的一小部分，主角狼人从一个贫瘠的地方出场。而这次选角导演给的，是另一个角色的一个场景。
　　一个极其嚣张、目中无人、高傲的血族亲王，和一名凶猛狼人对话的一幕。
　　不是卓澜自恋……他实在觉得这一幕有点影射以前和那位老情人的交往啊！虽然场景完全不一样，情节也不一样，但其中几句话，倒是让卓澜觉得有点耳熟。如果这不是巧合，那这肯定是对方给出的暗号！
　　居然在这等着？！
　　卓澜心情复杂地看完剧本，然后道：“好了。”
　　选角导演问道：“背完了？”不是说台词功底一般般吗？
　　“记了大概的意思，不一定是原句。”卓澜道，“你要一模一样的话，我现在就设置一下提词器。”
　　选角导演道：“不用了，先大致的来吧。和你配戏的话……”
　　卓澜：……正想糊弄着我自己一个人来，居然还是被迫对手戏。
　　老情人道：“我来。”
　　选角导演有点愕然，不过想想也就是读词，又不要带什么感情，投资人代表想来就来呗。
　　反正看起来这位代表，和那位血族，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只是现在不方便说，待会儿留空间给他们说呗。
　　说起来，这个血族，也可以约等于带资进组了。
　　剧本到了老情人手里，选角导演左右看看，决定自己来打板：“准备好了吗？”
　　卓澜拉了一张椅子过来，面对众人坐下，点点头。
　　“那，准备，开始！”
　　卓澜靠着椅背，腿翘起来，左手支着下巴，血族的气势全开。
　　“没想到啊……”卓澜放慢了讲话的速度，还带上了一些千百年前说话的腔调，“你居然还是个族长？”
　　老情人道：“我说过，你会后悔招惹我。”
　　卓澜：“……”这台词他真说过，所以说让他来念真的太令人出戏了啊！
　　不过血族还是很快调整状态，嗤笑一声：“后悔？比如说？”
　　“后悔你招惹的是一族之长。”老情人继续念，“你等着狼人一族的报复吧！”
　　“报复？就凭你们？”血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下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导演们眼睛都直了。
　　老情人眯了眯眼，瞥了一眼导演们。
　　“你们不过是月圆之夜就无法自控的野兽，食骨啖肉、茹毛饮血，一切都源自于你们血液里卑劣的兽性！”卓澜说着，站起来，慢慢走向众人，“野兽，也配向血族宣战？”
　　老情人道：“你们也不过是见不得阳光的黑夜囚徒，学着人类装模作样，依赖人类的血液存活，真是恶心。”
　　卓澜道：“学习人类？奢华是我们天生的本性，人类不过是我们的食物。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赞赏人类，就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比你们野兽要干净。”
　　他说着，再次走近两步，露出嫌恶而冰冷的神情：“野兽的味道，令人作呕。”
　　说罢，他转过身，大步走开。
　　表演结束了。
　　选角导演心里琢磨，照念台词的时候是有点一般，自由发挥还不错。重点是那张看谁谁垃圾的脸，不愧是血族本族，完全可以遮盖那些缺点啊！
　　导演有了大致的判断，说了声“我们回去确认一下，这两天联系你经纪人”，这就撤了。
　　哈罗德一看这阵势，跟着撤了，整个过程都没发言过一句。
　　卓澜：“……”
　　他脑内甚至能想出一个标题：震惊！剧组约演员试镜居然是为了给投资人拉皮条！
　　“发什么愣？”老情人站起来，走向血族，“见到我不应该很高兴吗，卓澜？”
　　卓澜看着他，眯了眯眼。
　　“……赫宁。”
　　【作者有话说】：卓澜：？？？是不是要我死？是不是？？？


第三十六章 往事与演技
　　卓澜和赫宁的一段，那是要比安诺更早了。
　　有一说一，那时候，血族和狼人确实相互不待见。只要面对面，绝对茬架，就没有客客气气说再见的时候。卓澜虽然是游走在血族社会圈边缘的闲散人物，但好歹是个四代，基本就跟“闲散王爷”似的。他不找架架找他，加上手下确实还有那么几个人，被狼人啃了，可不得报复回去？
　　这一去，就见到了赫宁。这一闻，就不行了。
　　台词里说血族讨厌野兽的腥臭，不全是假话，但架不住赫宁的血是卓澜的心头好啊！远远一闻，就知道是“绝赞好货”，而且隐隐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就跟猫碰到猫薄荷似的，还是是难得一遇、千万分之一那种，卓澜还能叫他跑了吗？
　　就是有这种美味血液的居然是个狼人，这上哪说理去。
　　卓澜一琢磨，得，反正这个软政策搞不了，打到他服吧。
　　于是这俩老是打。碰上了打，没碰上追着打。有时候卓澜在外面狩猎，赫宁就忽然冲出来坏好事；有时候赫宁在酒馆喝酒，卓澜就跑来偷袭。卓澜也是其中一次茬群架的时候，才知道赫宁居然是狼人的少族长，还是亲爹已经卧床不起所以实际掌权的那种，所以才能喊得动上百个狼人跑来对战。
　　不过，上百个狼人罢了，血族也有人啊。所以，还是打。
　　有那么一回，卓澜下了狠手，赫宁伤得重，到处是血。越流血这俩越兴奋——一个打架打的，另一个是饿的——最后卓澜趁间隙，终于成功施展了血族的能力。赫宁一晃神，被他摁下去了。
　　正好这回是1V1，还是城外黑灯瞎火的，天时地利人和，卓澜当场就咬（狼）人了。
　　血族咬人都是附赠点致幻服务的，为的就是让被“狩猎”的对象不反抗，甚至觉得被咬很舒服。卓澜也不例外，甚至因为四代的身份而能力更强。赫宁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入幻境当中了，总之被咬的时候不仅没反抗，还挺配合。
　　一顿饱餐后，卓澜这就准备趁着赫宁还恍惚着溜之大吉了。没想到刚给他舔了血洞，他就忽地一把抓过来，翻身把卓澜压了下去。
　　卓澜意识到这家伙要来真的了，当然要反抗。赫宁勉力摁住他，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别打了，配合点，以后都给你咬。”
　　卓澜愣了一下：“你说真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还当赫宁是陷在幻境里出不来，以为自己是幻境里某个女人才搞这种动作的……
　　“我当然知道谁在咬我，德拉戈斯，不是你的话我难道会乖乖躺在那里被咬？”赫宁回道，“追着我打就是为了这个，嗯？你早说不就完了？”
　　卓澜感觉对话越来越荒谬了：“早说就能给我咬？”
　　赫宁道：“早说我就早能上你了。”
　　卓澜啧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咬一口换一次？”
　　“你能不能浪漫点？亏你还是血族。”赫宁也啧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我都说以后别打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卓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手下不会咬死你？而且我也不想当你的情人！”
　　“谁挑战我我收拾谁，狼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谁还管得了我？”赫宁道，“你现在不想做情人，也没关系，我们就从身体开始熟悉，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
　　于是这两人就滚草地了。
　　也不是单纯就天席地，卓澜嫌地上脏。赫宁没办法，用自己的衣服给他垫了，才没在半当中被踢开。
　　这事完后，卓澜以为就翻过页了，他才不想跟赫宁当情人。狼人？敬谢不敏。不过实话实说，赫宁技术还行，不愧是花边新闻不断的狼人族长。
　　但卓澜不想，不代表赫宁是在开玩笑。
　　这次过后，每当卓澜狩猎，或者和别人暧昧，赫宁就会出现。要么直接把那个不知姓名的家伙扔开，要么直接把卓澜拽走。
　　卓澜和他茬架，他就找机会吃豆腐，搞得卓澜的手下和其他狼人都无语了。
　　他们又没瞎！
　　反正这么折腾了一阵，卓澜也没辙了，索性不怎么出去狩猎和调戏别人了，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和赫宁的关系。本来想着这样赫宁就能消停点，万万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
　　赫宁的嫉妒心很强，醋劲大，从血族到狼人，所有其他人和卓澜说话都不能走得太近。卓澜手下有事耳语几秒，赫宁可能就会不高兴。好在他再不高兴，也不至于对卓澜诉诸暴力——除非两人相约茬架——最多晚上狠点，然后暗地里找机会给那个靠近卓澜的血族使绊子。
　　那会儿赫宁已经遣散告别了所有其他情人，单对着卓澜一个，卓澜是真的会吃力的。
　　要是有不长眼的，还想和卓澜发展点“熟人”以上的关系，赫宁就肯定会动手了。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但凡是在酒馆里试图摸卓澜屁股的，一律剁手沉江。
　　赫宁也不让卓澜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半天。超过的话，找不到卓澜，他就会带着人去捅“蝙蝠窝”，让血族去把卓澜逼出来。
　　卓澜在赫宁身边晃悠久了，自然就有狼人觉得刺眼，也有试图偷袭他的狼人，丧命那种偷袭。卓澜要是能轻松应付，赫宁就随便他怎么打，打完了赫宁还要亲手把卓澜洗干净。要是卓澜得花点力气，赫宁就帮他抽，抽到卓澜满意为止。总而言之，当时的卓澜对于狼人一族来说，那是相当有蓝颜祸水的范儿。
　　虽然最后也是跟历史上各种祸水的下场一样“祭天”了……
　　总而言之，不论结局，单论以前相处的过程，卓澜是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不是对人不好，但他令人窒息！
　　——对血族来说，不自由，毋宁死啊！
　　***
　　回到眼前，卓澜看着居然也能“卷土重来”的赫宁，大脑拼命飞转。
　　现在相认，赫宁绝对能直接把自己绑回他的狼人家族，然后什么工作都跟着，甚至不让自己出来工作了——说到底，为什么狼人就能可持续发展得这么好啊！
　　电光火石间，卓澜想起自己曾经上过一个“保险”。
　　他之前没给过哈罗德好脸色，而且否认可以和狼人化干戈为玉帛。一直以来，他是以“血族与狼人不共戴天，但是星际时代暂时放过你”为前提和哈罗德相处的！
　　也、就、是、说，他可以假装不记得和赫宁的那段情史了……记得他这个狼人也没关系，单纯记得是仇人就行，只要不记得已经冰释前嫌为爱鼓掌就可以了！
　　一直只有对狼人极其厌恶的记忆，所以才会觉得和狼人无法相处嘛，非常合理。
　　失忆梗不嫌烂，谁先玩谁就赚！
　　反正现在安诺也在玩这个梗，说明长时间沉睡后复苏还是有失忆的可能嘛——虽然毫无科学根据——所以先用这个把这个嫉妒心超强的家伙挡开！
　　对，就这么干！我简直棒棒哒！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赫宁又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米了，“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居然也还没死啊。”
　　卓澜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冷意，并且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两步：“离我远点儿。虽然这里只是星网，但是看到你，我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野兽的腥臭味。”
　　“……”赫宁因为他的后退眯了眯眼，但是还算平静地回道，“你以前说我的味道是最特别的，万中无一的，难道你忘了吗？”
　　“特别臭，特别令人作呕吗？”
　　“卓澜。”赫宁盯着他，“告诉我，你不是在开玩笑。”
　　“这又是什么把戏？想打架？”卓澜冷笑道，“星网上又没法对你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我懒得陪你玩。”
　　赫宁道：“那么，你在现实世界就会陪我‘玩’？”
　　“没空，而且星级打架可是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卓澜冷冷道，“不过，你和哈罗德一起出现，就代表你现在还有狼人的家族可以当后盾？好像这部剧都是你们狼人的企业投资的……所以，叫我来是为了趁着拍剧的时候让我致伤致死吗？”
　　“你别说了。”赫宁的不愉快愈发明显，“你再说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打我？”
　　“忍不住封上你的嘴。”赫宁再次逼近卓澜，沉声道，“你居然真的忘了我们的过去……！”
　　“虽然我和你也没什么过去可言，但我觉得我还记得挺清楚的……虽然没什么好的回忆。”卓澜毫无胆怯地看着他，“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马上打起来吧？要是打起来，我是不是得向你求饶了？毕竟现在肯定是你家人多……”
　　“让你别说了！”
　　赫宁一把抓住血族的肩膀，直接吻了下来。
　　卓澜明显一愣，然后就被赫宁趁势深入了一些。为了方便剧组试镜，这个房间的行动限定年龄在18岁，接吻是完全没问题的。所有的感官犹如现实一般传入卓澜的脑海，他在起初的惊讶之后，猛然推开了赫宁！
　　“你疯了？！”血族冰冷地盯着狼人，“如果这部剧叫我来，只是为了这样羞辱我，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
　　他一边擦嘴一边后退，眼看就要走了。赫宁意识到他这一去很可能再也不来，立马再次抓住他：“等等！”
　　他也不等卓澜回答，快速道：“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除非经过你的同意。剧组更不是为了害你，绝不是！”
　　卓澜盯着他，好似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实性。
　　“这个工作，你可以放心……”
　　赫宁的话还没说完，卓澜就下线了，赫宁原本紧紧攥着的手心抓了个空。
　　【作者有话说】：卓澜：咦嘻嘻我真聪明！


第三十七章 做戏就要全套
　　卓澜瞅准时机溜出星网房间，然后就给江一弘拨了通讯。
　　江一弘很快接了，还以为他是要说试镜的事，于是张口就问：“怎么样？”
　　“不管怎样，这个剧还是别接了。”卓澜道，“我之前以为只有个哈罗德，那就算了。结果今天给我杵了一个千年前的老对头在现场，我怀疑他会在片场找机会弄死我，我还是离远点吧。”
　　“……什么？”江一弘一下没跟上他的话，“什么叫‘千年前的老对头’。”
　　“不知道哪家的研究所，又复苏了一个老家伙，是以前和我有矛盾的狼人！而且和哈罗德的家族脱不了干系！”卓澜不悦道，“我以前和这个狼人见面就打架，你死我活那种。以前我还能有一群血族帮我一起打，现在就他有个狼人的家族，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先避让一下吧。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一下没刹住车动手了……我怕星际警察来抓我。”
　　江一弘嘀咕道：“哈罗德的家族以前一直说是来自古地球的古老家族，大家都当只是个噱头罢了，居然是真的……”
　　卓澜：“这是重点吗？”
　　“……抱歉。”江一弘回神，“总而言之，你没法和那个狼人和平身处在同一场合，对吧？他到底什么身份？”
　　“我上哪知道去？”卓澜挑眉，“不过他连我的试镜都想来看就能看，结合哈罗德的家族投资了这部剧来看……我倒觉得像是投资人代表之类的。总之不会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更不可能是导演，更更不可能是哈罗德的助理。”
　　“投资人的话，未必会出现在现场……”
　　“他都来看我试镜了，还不会出现在现场？”卓澜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试镜后导演和哈罗德全跑了，就留他一个在房间里和我阴阳怪气的。这要不是在星网上，我都怀疑他想直接动手了！”
　　“你刚刚又不说这段！”江一弘一听这阵势，也皱眉了，“剧组居然故意留你和他独处？”
　　“啊，不然呢？”卓澜道，“我算是知道哈罗德为什么邀请我去他家，还要和我做朋友了，合着是为了把我领到他面前。”
　　“哈罗德、不、照你的意思是，哈罗德家族，都给他当掮客？”江一弘眯了眯眼，“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反正我跟那家伙有仇，也不知道哪个研究所复苏出来的，冷不丁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卓澜冷笑一声，“星际没有血族和狼人的仇恨，只有严格执法，我没办法公开对他如何。可他有势力，要是我落在他手里，肯定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这事我去处理。”江一弘道，“不过提醒你一点，哈罗德的家族确实家大业大，以后还可能碰上他们投资的节目，我们不可能都NG。如果实在避不开，你不要和那个狼人独处，公众之下总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当然，要是他用一些暗地里的肮脏手段对你做了什么，我们也会想办法反击的。”
　　“行吧，也只能这样了。”卓澜道，“总之，这次是搞得我措手不及，不过至少知道他居然也复苏了……有心理准备了，至少以后不会被他突袭到。”
　　“嗯，先这样，我去处理一下这件事。”江一弘道，“你把试镜时候发生的意外马上告诉我，这样很对。这样我才有时间去反应，甚至考虑多种应急方案。”
　　一直绷着脸的卓澜终于乐了：“你怎么跟表扬小朋友‘终于学会告状’了似的。”
　　江一弘道：“你可以这么想。”
　　“好吧。”卓澜问，“不过你要怎么处理？不就是剧组那边说签合同的时候拒绝不就行了？”
　　“拒绝也要想个理由，不能只是说‘因为和你们投资人有血海深仇’吧？不然以后哈罗德家族首先反向NG你……”江一弘看卓澜一副“NG就NG”的表情，说道，“他们单独NG你就算了，要是连带着其他单位一起NG你，你不是冤死了？我得走在前头，想办法让这种影响不要起来。”
　　“真能干啊，经纪人。”卓澜道，“那就，麻烦你了？”
　　“嗯，放心。”江一弘顿了顿，又道，“你……你玩会儿游戏吧。”
　　“……啊？”卓澜疑惑，“天上下红雨了？你居然叫我去玩游戏？你怎么忽然跟看小孩学习太久所以叫他出去玩玩的家长似的？”
　　“……你这都什么破比喻。”江一弘总不能说，看你实在很不高兴像是受了大委屈，所以让你找点乐子吧？
　　“总之，你先休息吧。”江一弘道，“我去处理事了。”
　　“那就拜啦。”卓澜挂了通讯，江一弘坐在原地，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
　　给人工智能发出命令：“以后卓澜所有的工作，一旦出现哈罗德所在狼人家族相关因素，记得提醒我。”
　　一个冷感的女声回道：“好的。”
　　然后，江一弘就准备应付剧组的说辞去了。
　　惯例来讲直接拒绝不太好，最好能看看有没有什么节目可以冲档期……
　　***
　　另一边，卓澜挂了通讯，之前脸上那种严肃、愤怒甚至带点委屈的神情一扫而空。
　　“搞定。”
　　虽然江一弘表示可以玩游戏，但卓澜还是出了上网舱：“艾利克斯，来杯红酒。”
　　“好的。”随着人工智能的应声，家政机器人很快进了房间，给卓澜上了一杯酒。卓澜闻了闻味道，品了一口，顿时乐了：“艾利克斯你真厉害，怎么知道现在我想喝这个？”
　　人工智能管家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隐藏音响里传来：“你看起来很高兴。”
　　“算不上很高兴，但确实比较高兴。”卓澜道，“为我的机智点赞。”
　　艾利克斯道：“你一直如此聪明过人。”
　　“哎，你可真是嘴甜。”卓澜拎着红酒杯走进于浴室，“需要我买个人性机器人回来给你自由活动吗？”
　　“不必，亲爱的卓澜，我无所不在。”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卓澜只思考了一秒，就抛之脑后了。他试着踢了踢浴缸——当然是不会让自己痛的那种——艾利克斯就意会地给他放了洗澡水。
　　卓澜进了浴缸，惬意地泡澡喝酒，还打开了一部平面电影放着。不过他没怎么专注地看电影，而是继续和艾利克斯聊天似的说道：“艾利克斯，聊个十块钱的呗？”
　　艾利克斯道：“我和你聊天不收钱，卓澜，随时随地，想多久就多久。”
　　“噫，你仿佛说了个黄段子。”卓澜乐道，“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所有人都装我不太记得赫宁了。统一说辞，这样才不容易露馅嘛。”
　　艾利克斯根本不问前因后果：“你总是正确的。”
　　“主要是赫宁的掌控欲太可怕了。”卓澜啧啧感叹道，“面对周明辉和安诺，我还有能逃走的把握，到了赫宁那里却很难。他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任何人和我有什么互动，他都要问得一清二楚。所以要在他眼皮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实在很难。”
　　艾利克斯只是个倾听者，他只需要最简单的问题就能推动对话，让主人觉得它像是个真人一般：“你不喜欢他吗？”
　　“这可不好说。”人工智能不会泄露主人的秘密，所以卓澜说得肆无忌惮，“论口味、长相和能力，他都具有我最喜欢的因素，但别的就不行，尤其那令人困扰的嫉妒心。”
　　“善妒的人总是不好相处的。”
　　“非常正确，还是你懂我。”卓澜道，“我都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那种嫉妒谁就要害谁的小孩子，就是那种考了第二名，就给第一名下毒的，你明白吧？”
　　“明白。”
　　“所以啊，我要是跟他相认，感觉我的团队都别活了。哦，他甚至可能要求我不要出去工作。”卓澜道，“因为会和太多人接触，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之类的。”
　　艾利克斯道：“你值得万人敬仰。”
　　“哈哈哈哈，虽然你只是例行浮夸地夸我，而且语气特别捧读，但我也开心。”卓澜道，“总之，为了我的自由，我还是别和赫宁相认的好，最好面也不要见到。”
　　艾利克斯道：“你害怕他？”
　　“害怕就过了，最多有点不耐烦而已。”卓澜道，“不过面对面的时候，我怕闻到他的味道，就会把原来坚决不相认的意志摧毁了。从这点来说，是有点害怕的，怕打脸哈哈哈哈。”
　　“那就不要见他。”
　　“我到也想呢，但是人家家大业大的，腿还长在自己身上，我哪控制得了他出现在那里？”卓澜道，“我现在就求他放过我，至少考虑一下我还在和他’王不见王‘的状态里，能对我好点儿，别让我躲得太累……”
　　艾利克斯忽然道：“你现在想按个摩吗？”
　　“啊？我不是说现在累……”卓澜道，“不过好像这个提议也不错，来呗。”
　　人工智能启动了浴缸的按摩功能。
　　卓澜不再说赫宁的事，闭上眼，在电影的背景音中舒服地享受着，嘴里随口嘀咕：“一山不容二虎啊……”
　　【作者有话说】：艾利克斯：彩虹屁专家。


第三十八章 宠爱的方式
　　过了两天，剧组联系了江一弘，通知卓澜通过了试镜，可以签约了。
　　江一弘（装作）很不好意思地回绝了：“呃……我们这边刚刚确定了一个节目，和拍戏的档期撞得厉害，实在不好意思……”
　　剧组：？？？前天还好好地来试镜，现在说档期有冲突？真的假的？
　　但卓澜毕竟是“投资商指定的演员”，所以剧组的助理回道：“没关系，可以先把德拉戈斯的行程发给我们，我们可以看着安排行程。有些单人镜头，到离你们比较近的摄影棚拍摄也可以的。”
　　江一弘面不改色：“我们到时候可能封闭不让出组，不然我也不会直接拒绝，不好意思了。”
　　这就是行程都不打算发给剧组协调的意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剧组助理这边也没办法，只得道“那我问看还有没有协调的办法”，挂了通讯。随即，这消息就从助理开始蹭蹭往上传，最后当然就到了赫宁面前。
　　赫宁听到消息，倒不是很意外，低笑一声：“溜得还挺快，真当我会对他干什么吗？”
　　哈罗德在旁边道：“我估计他是会直接避开我们投资的所有节目了，甚至会和我同台NG。就算避不开，应该也会一直提防着的……”
　　赫宁挑眉：“居然会绕着我走，这可有点不像他的风格。”
　　哈罗德好奇：“他该是什么风格？”
　　“如果是那之前的他……应该会看见我就冲上来打，甚至会听到我的动向就来找我打架。”赫宁露出些怀念的神色，“还会带着一群小弟来打群架。”
　　“噗，怎么听着像是小混混似的……咳。”哈罗德吐槽到一半，瞥了一眼赫宁的神色，正色道，“不过倒是有点像是在节目里给我找恶作剧似的哈。”
　　“恶作剧？”赫宁冷笑一声，“一不小心，可是会送命的。你以为是我揍你那种打架而已吗？”
　　哈罗德不敢吭声了。
　　他甚至从刚刚老祖宗那一眼里，感觉到自己又要被揍了，就因为自己提到了和卓澜在节目里的“亲密”。
　　但是，说出来老祖宗可能不信，那都是卓澜先动的手啊！
　　哈罗德的亲爹为了挽救自己的儿子（不要被揍得那么狠），赶紧道：“那我们现在……还要继续邀请他吗？他都搬出这种理由了，应该是下定决心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吧，也不用逼他。”赫宁眼睛眯了眯，说道，“总有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一旦面对面，他就逃不了了。”
　　“呃……”哈罗德父子俩面面相觑了一阵，哈罗德犹豫着提醒道，“那什么、老祖宗，现在星际时代，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动手啊……”
　　赫宁嗤笑一声：“我可不舍得打他。以前族里狼人打他，我还收拾了不少狼人。”
　　哈罗德父子：昏君！绝对昏君！
　　赫宁又道：“会找他‘聊点别的’而已。”
　　哈罗德不得不提醒：“强那个啥，也是犯法的哈。”
　　赫宁道：“不强不就得了。”
　　哈罗德：“……您也会血族的魅惑术？”
　　“不会。”赫宁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不过他和我面对面，就不会那么坚定了。”
　　“……啊？”
　　“血族，可是有最喜欢的口味的。”赫宁看着扳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在星网上什么都闻不到，面对面，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哈罗德：就是跟猫咪碰上猫薄荷似的呗？
　　“那总之，这次就先别管他了？”哈罗德道，“这个角色，找别人了哦？”
　　“哦什么哦，装可爱？”赫宁摆摆手，“随便你们处理。不过既然卓澜不演了，我也不出演了。”
　　哈罗德心说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敢指导你的演技，但他还是问道：“那顾问的工作……”
　　“那个？可以继续来问我。”赫宁冷笑一声，“我可是知道很多血族的黑料的……最好能气得他来找我算账。”
　　哈罗德：……我们是要拍狼人的传说，不是血族的黑历史啊。
　　哈罗德：算了，老祖宗高兴就好。
　　***
　　卓澜暂时没了工作，还真准备玩游戏去了。进入新游戏之前，他跑去看了之前一些事的回复。
　　一个是问游戏公司“神之书上那句话是我用羽毛沾血写上去的，为什么会变成封面上的话？游戏背景里加的那两句话什么意思？谁设定的这个任务？谁加上的话？”，游戏公司给了回复，大意是“这是游戏主系统自动检索随机挑选的，未能得到更多背景信息，已经向您的游戏账户支付XXX费用作为版权回报”。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卓澜撇撇嘴，本来想着抱怨几句就算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转念一想，关系到版权费的话……是不是该和江一弘“告状”一下？江一弘之前鼓励自己告状的嘛。
　　于是他把事情的大意发给了江一弘。
　　然后卓澜没干等回复，又去看了看自己之前在论坛上发的帖子。本来他以为这个帖子就是零零星星的回复，然后会直接沉底，结果打开一看——居然置顶了！
　　前面还带了个标记：【主系统已回复】。
　　“哎？”卓澜点开帖子，首楼还是自己发的内容，写着他对这几句话的解释。
　　由于他的解释过于“有神论”，而且写得像是神的痴汉粉成功追到了神，下面楼层一开始的评论还只是零零星星的吐槽：【楼主这个解释过于脑残，一时间不知道回复啥好了。】
　　【楼主是有神论者还是陷入奇怪的妄想中了吗？这个解释也太违和了吧？人爱神就算了，神爱人所以给人永生了？？？什么怪奇剧情？】
　　【楼主只是想蹭桃桃的热度，鉴定完毕，这么痴汉的思想和桃桃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炒作鬼走开！抱走桃桃不约！】
　　从回复的日期看来，这个帖子确实沉下去了一段时间。
　　但一切的转折，源于主系统忽然回复这个帖子，并且加精置顶。
　　主系统在主楼回复：【感谢“神之颂歌”书写人的原意解释，已将解释原文加入游戏设定。诚挚邀请您再次登入游戏，回到神的住处，领取“神之宠爱”套装！】
　　这个回复一出，直接确定了两件事——
　　其一，楼主才是书写神之书封面上那三句诗的人，他才是完成隐藏任务的人！
　　其二，游戏背景里说的“神之宠儿”，就是楼主，不然怎么会有“神之宠爱”套装呢？
　　这一瞬间，桃桃借游戏出的那么多通稿，全部变成了谎言——游戏公司这种澄清的方式，简直兵不血刃。
　　下面的评论风格顿时变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团爱豆惨遭打脸，冒名顶替其他玩家，这下被游戏公司捶死了吧？】
　　【不是游戏公司捶的好吗？是主系统！看看留言好吧。】
　　【主系统承认的“神之宠儿”，不就是游戏的宠儿吗？肯定是个红手啊！！！楼主看我们公会！待遇超好哦！】
　　【那个什么女爱豆太瞎了，这种新闻也能瞎蹭，想红想疯了吧？】
　　【才不是我们桃桃蹭游戏热度好吗？是之前大家排任务顺序的时候，大家说是她的啊，桃桃自己不是说了和别人做任务的流程没区别吗？】
　　【桃桃冤枉+1，游戏公司想利用我们桃桃搞新闻，先误导大家，再黑桃桃，自己炒作不要害我们刚出道不久的小公主好吧？】
　　【不认识什么桃桃苹苹梨梨的，我就好奇，“神之宠爱”套装到底是啥？？？】
　　【按照主系统的说法，我怀疑这个玩家已经不登入游戏了。神爱玩家但是玩家爬墙了，虐不虐，你就说虐不虐？】
　　【哈哈哈哈哈虐死了，不可一世的主系统爱上一个玩家，但玩家已经爱上另一个主系统，我竟然有点吃这个西皮！】
　　【我也吃！求太太们产粮！敲碗！！！】
　　卓澜看着这一系列的评论，挑眉：“这剧情……不就是‘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叫你高攀不起’吗？”
　　不过说归说，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是游戏背景里说的“神之宠儿”……如果帖子里的分析正确的话。
　　“这可太讽刺了，艾利克斯。”卓澜忍不住再次和自己的人工智能叨叨，“我居然会是‘神之宠儿’，在一个游戏里……然而谁能想到，我在现实里其实是被神抛弃的人呢？”
　　艾利克斯低沉冷淡的声线回道：“神不会抛弃你。”
　　“你的安慰也太干巴巴了，就没有别的感性一点的句子吗？”卓澜挑眉，“实话说，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获得长生，其实是神的处罚才对。漫长到几千年的等待，这种惩罚可真是特别啊……”
　　艾利克斯道：“或许，让你等待的人有苦衷；或许，他已经来到你的身边，只是你未曾发现。”
　　“你想说的是‘神已经给了我回答，只是我没注意’吗？”卓澜回道，“那神应该就是‘NO’的意思呗。”
　　艾利克斯道：“你太悲观了。”
　　“嗨，悲不悲观的，还不是这么过了几千年？”卓澜用不怎么在乎的口气说着，“算了，不聊这些了，我上游戏去看看‘神之宠爱’的套装是什么。艾利克斯，帮我登入那个游戏。”
　　“好的，卓澜。”
　　人工智能将血族送入了游戏。
　　“祝你游戏愉快，永远开心快乐，亲爱的卓澜。”


第三十九章 神恩赐的套装
　　卓澜登上了游戏，人就在游戏最大城池的传送点附近，周遭到处都是玩家和NPC，热闹极了。他看自己的信箱标了“99+”，点开一看，陌生人信息的部分简直被玩家来信塞爆了。
　　不必打开细看，只要看看信息列表里的简介，就知道全是因为“神的宠儿”那事来的。因为实在太多了，卓澜懒得打开细看，只退出去点了主系统发来的信息。
　　主系统也没写啥，就写了让卓澜重新传送到神的住处的方式——毕竟之前设定的都是没任务就不能去。传送的方式倒也简单，主系统直接在信息里给了传送点，点击就能去。
　　卓澜就为这事来的，所以也没多想，立刻点了。
　　唰——
　　一个直径两米的传送光阵在卓澜脚下瞬间展开，图案繁复华美，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望过来的时候，只见有两个光屁股的卷发天使从天而降，一个吹着小号、一个弹着竖琴，绕着卓澜转啊转的。同时还有一束光柱不知从哪来的，跟聚光灯似的将传送光阵上的血族罩住了。
　　而周围的人，NPC居然比玩家反应得更快：“是神眷者！神迹降临了！”
　　他们在诧异之后，纷纷朝卓澜跑来。但没等他们跑到卓澜面前，卓澜已经被瞬间传送走了。NPC们站在原地激动又茫然的时候，玩家们更是议论纷纷，而且比NPC喊得更肆无忌惮：“卧槽是那个‘神的宠儿’吗？！”
　　“啊啊啊他刚刚是被转送走了吗？是被传送到神的住处了吗？！”
　　“我没来得及拍照啊！谁拍了谁拍了？”
　　“我都没来得急看清他长什么样，看背景是个男的？长什么样？？？”
　　“我我我！我下意识拍视频了！”
　　“传我一下！加我加我！”
　　“我也要……”
　　不到一分钟，游戏的论坛上就纷纷出现了讨论神之宠儿的帖子，各种照片各种视频，简直用来制作一个卓澜游戏人物的全息影像都没问题。不过卓澜上游戏没扫描自己的身体，而是随便选了一个游戏里既有的模型。所以即便这个“神之宠儿”的玩家被拍到了正脸，也不太可能在现实里能抓到真人。
　　卓澜没去看论坛——就算看了他也不打算去回应论坛上的纷纷扰扰——而是探索了一下稍作改动后的“神的住处”。
　　基本上还和原来的差不多，就是座位上的羽毛笔没了，神之书的硬壳封面上确实加上了卓澜写的诗句。卓澜大致翻了翻书里的那些玩家留言页面，发现自己之前手写的三行也没了。
　　“所以……现在要干什么？”
　　卓澜看完周遭后，疑惑地环顾四周。自从他来之后，这里看起来没发生任何波动，依旧像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平静。而且这里也没什么明显的、新的可以互动的东西，就算要解密，至少也得先把谜题给出来吧？
　　想来想去，卓澜只得一步步上了台阶，站到了神座面前。
　　“只有这个了，可别怪我侮辱这个地方啊……”卓澜嘀咕着，转过身，慢慢坐到了传说中的神座上。
　　一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卓澜还以为猜错了。但过了一分钟，忽然就有点不一样了。
　　呼——
　　向来平静的云间忽然吹来了一阵风，周边云卷云舒的速度快了一些，卓澜也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腕凉飕飕的。到不像是风了，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清凉的东西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轻轻绕着，转圈圈。然后下一秒，卓澜的左手腕和右脚腕上就各自出现了一个华丽的金饰。
　　【您已获得“神的宠儿”套装，从此享受“神眷者”待遇，具体待遇请查看套装说明。】
　　卓澜看了看金饰，又大致翻看了一下套装说明，发现这套装备除了全属性加成外，还有在很多人类及其他物种城市可以享受“荣誉市民”待遇的附加效果。而且根据描述，应该还有幸运加成，以及在隐藏种族NPC面前的好印象，总之就是“神的代行人”待遇，身份不是一般尊贵。
　　“啧啧啧，这形容，会让我误以为这个游戏的主系统暗恋我啊。”卓澜全身放松地靠着椅背，即便瘫着也要瘫得优雅。他抬起手，翘起脚，看着上面的金饰，继续吐槽道：“嗯，还有这种锁人的东西，主系统还得是个监禁play的爱好者。”
　　卓澜自己嘀咕着，根本没发现，这种“问题发言”理论上是会被警告和禁言的。然而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系统上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在神座上坐了一会儿，确认没任何其他的变化后，就准备走了。
　　“得了，就这，也没什么必要再回来玩。”卓澜站起来，“还浪费我时间……？！”
　　就在刚站起来的瞬间，卓澜忽然感觉到，有人正面拥抱了自己！
　　就那么短短三秒，什么都没看见，仅仅是一种感觉。但卓澜知道这绝不是错觉，那种刹那间被紧紧抱住的触感，带着些温暖，甚至在卓澜耳边还隐约听到了带着低笑的呼吸声。就在这三秒，卓澜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别的什么，忽地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什么东西？！”三秒后，卓澜感到那东西穿过自己飞到后面去了，立刻转过头，单膝跪在神座上朝后面望去。
　　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谁？”卓澜趴在神座上，神情茫然，“是……你吗？你在这个游戏里吗？”
　　他看了看手上的金色腕饰：“这个，也是你给我的吗？”
　　无人回答。
　　卓澜挑眉，打开信箱，在主系统发给自己的信息栏下面回复：【是你吗？】
　　【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刚刚就是在性骚扰我。】
　　【你要是不回答，我就不上游戏了。】
　　【在论坛信箱回复我。】
　　一连发了好几条，卓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决定下线了。
　　神的住处，再次变得平静。
　　***
　　上网舱打开盖子，卓澜坐起来，耙了耙头发，脑子乱糟糟的。
　　“监测到主人卓澜在上网舱打开后五分钟未移动。”
　　艾利克斯忽然出声道：“卓澜，你是否需要帮助？”
　　“啊，不用。”卓澜回过神，从上网舱里爬出来，“就是有点激动而已。没想到区区一个游戏，居然会让我以为是他……”
　　艾利克斯接话道：“谁？”
　　“一个……故人。”卓澜低笑一声，“很久以前认识的，我一直想再见一面却一直没成功的，故人。”
　　艾利克斯道：“你为什么想见他？”
　　“好问题。”卓澜笑了笑，“一开始，我能很坚定地回答你，我爱他。但现在……可能只是一种执念吧。”
　　艾利克斯重复道：“‘执念’？”
　　“嗯，就是我一直要活到现在的执念。”卓澜想了想，“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见到他，我很可能就想直接与世长辞了。”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有自杀倾向，我将为你联系帮助机构。”
　　“哈哈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卓澜道，“其实活这么久，有没有意思，真是见仁见智。我就……好坏参半吧，反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就算是完成我这一生最大的夙愿了。”
　　艾利克斯似乎在评估是否需要帮卓澜联系帮助，问道：“见到他的话，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或许什么都不做，只是看一眼就好。”卓澜笑了笑，慢慢走出房间，“说到底，我身为四代血族，就算想死也不容易。或许他会有办法，到时候拜托他就好了。”
　　艾利克斯道：“你想让你的故人剥夺你的生命吗？这是犯法的。”
　　“如果是他的话，不犯法也能办到……呃，应该说，不被其他人发现也能办到。”卓澜道，“我这漫长的寿命啊，就是向他许愿之后，才得到的。虽然实际上是别人给我的，但还是算他实现了我的愿望，不是吗？他赋予的，由他收回，不是很合适吗？就当我还愿了。”
　　艾利克斯道：“你有些难过？”
　　“有一点，但是是正常的情绪起伏，你可别给我搞那些奇怪的帮助机构来啊。”卓澜道，“我的事，他们也帮不上，我都喝了多少年的血了，他们才吃多少年的米。就算我想自杀，他们知道要怎么防吗？还是别来烦了。”
　　艾利克斯道：“你要来点红酒吗？”
　　“好啊。”卓澜终于笑出来，“你可真贴心，亲爱的。”
　　***
　　又过了几天，狼人家族投资的那部电视剧官宣了主要演员。
　　主演是哈罗德，这完全没意外。不过一溜的血族扮演者，从大佬到下面的小弟，居然没有卓澜，这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
　　毕竟哈罗德和卓澜之前在节目里的互动性不错，不少营销号听说了这部剧的选角风声，都猜测卓澜会在这部剧里出演。万万没想到，翻边整个演员表都没有。再看那些血族扮演者的定妆照，就总让人觉得……有点缺乏艳丽、恣意和魅惑。
　　网友们评论纷纷：【会不会是其实哈罗德真的和卓澜结下梁子了，所以根本不可能请卓澜啊？】
　　这种民众讨论，本来就属于惯例，大部分明星都不会管的那种。放在那里能给双方都增加点话题度，也不用认真压制。
　　然而没等两天，哈罗德那边居然对此事做出了正式回应。
　　【我刚刚和剧组导演聊天，说到了德拉戈斯档期不合适的话题，都很遗憾这次没能和他合作。期待下次我们有再合作的机会，祝你新工作顺利。】
　　最后还AT了卓澜的账号。
　　卓澜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评论区的反应，先转发了这条状态。
　　没别的，就发了一张图。
　　——丑拒.jpg。
　　【作者有话说】：卓澜：不是吧？？？谁把我要找的人整游戏里来了？？？


第四十章 来啊，对打啊
　　卓澜转发这条，实属皮，根本没提前报备。
　　江一弘还是从特别关注提醒里看到的，看得他哭笑不得。这事还没法太责怪卓澜，按照之前的“死敌”说法，外加死敌忽然出现在试镜现场，卓澜估计挺恶心这个剧组的。现在哈罗德相当于代表剧组表态，卓澜只发了张“丑拒”，江一弘觉得已经很收敛了。
　　虽然江一弘觉得在卓澜拒绝这部剧后，哈罗德和剧组这波反舔真的莫名其妙——而且实话说感觉不像是宿敌的阴谋——但既然卓澜确实讨厌狼人，那就随他去吧。
　　江一弘已经记录了卓澜的许多条NG了，不过是多一个群体而已，还能咋？星际这么大，又不是只有狼人家族在拍戏。
　　于是，卓澜这条嚣张的高挂首页，热度飞升。
　　塞西尔还不嫌事大，在卓澜的评论区打call，顺道放了自己新拍的“十五世纪巴洛克风格造型”。这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卓澜同款”，外加塞西尔那张也属于艳丽风格的脸蛋，相当于跟风“丑拒”那张图，简直斗志昂扬。
　　塞西尔的粉丝立马把他顶上第一热评，然后联手卓澜的粉丝，轰轰烈烈和哈罗德、剧组其他血族扮演者的粉丝“在线diss”，看数据简直能生生把卓澜推成大流量。江一弘本身有心想控制，然而看了看数据，又想了想塞西尔也是顶流主播里的扛把子，应该心里有数，于是继续任其发酵。
　　——顶尖艺人固然好，但是顶流，它不香吗？
　　——自带流量的艺人，经纪人们做梦都想要的摇钱树啊！
　　而这场热闹，当然不乏几位大佬的观战。
　　正在埋头学习“现代公司运营方式”的周明辉看到了，给卓澜发了一条：【皮。又NG别人了？】
　　正在等待政审结果的安诺看到了，也给卓澜发信息：【血族和狼人之间长期不和，不必参演这种丑化血族的剧目。】
　　当然，赫宁也看到了，然而他没有卓澜的通讯号好友，啥也发不了。
　　他只得在哈罗德战战兢兢打通讯来请示的时候，回道：“随他去。”
　　哈罗德松口气，一方面心道血族真不愧是血族，真有让老祖宗“烽火戏诸侯”的祸水范儿；另一方面又觉得卓澜不参演也好，剧本啥都不用改，照计划拍摄就可以。
　　就怕上剧的时候，卓澜搞个对打的作品，还就拼血族的形象……那可真是烦人了。
　　不过，想归想，哈罗德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打开了卓澜当礼仪老师的教学视频。
　　“啧啧啧，脾气是真大，但人也确实是好看。其实吧，挺理解老祖宗的……”
　　***
　　而卓澜本人……又去“恰饭”了。
　　之前给他香水广告的大厂，相当于给各方面子，再加上卓澜的形象符合，才用了他。但一段时间下来，大厂的宣传部门发现卓澜这家伙带货能力还挺厉害。他连去探险的时候都天天喷香水，别人都浑身泥泞搞得观众不敢开味道拟真的时候，他的个人直播频道总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冷香，整季节目下来跟给观众洗脑了似的。
　　甚至还有观众认为，这种香水在大自然中都能这么“凸显存在”，显然能帮助人们在宴会上成为“整条街最靚的崽”。总之各种传来传去，买这种香水的人真的多了。这可不是随便几百几千就能买到的香水，是一盎司能顶人一年生活费的那种啊！
　　大厂惊了，然后就……看似限购实则内推了。
　　简单来讲，就是和各位VIP们说有条件地限购，不过可以先给你们“爱的号码牌”。排到了，就有货卖给你了。然后内部稍微加大一些生产量，搞点“典藏版”“复古包装纪念版”之类的噱头，销售收入线显著爬坡。
　　这事闹的……负责这个产品线销售的总监真是做梦都想笑。
　　于是，在这个大牌要办年度例行“明星走秀”的时候，总监一下就想起了卓澜。江一弘本来还犹豫，因为就是这个活动和狼人的那部剧有点撞了，都接的话需要和两头排行程。现在好了，只用去一边，所以活动这边问能不能去一趟，江一弘就把人打包走了。
　　周明辉和安诺本来这会儿都想找卓澜，卓澜一句“工作”，就自己溜掉了。好在这俩没有赫宁那种“别人都不准看你”的醋劲儿，表示理解卓澜的工作，卓澜这才躲掉了一次“二选一”的危机。
　　而秀场这边，由于卓澜进场早——他是最早到场的艺人——所以甚至还有点余裕去讨论大厂给他安排的场景。
　　按照计划，大厂给他准备的就是“夜访吸血鬼”的情景。虽然和之前血族经常用的背景差不多，但卓澜没什么意见，更不会说类似“我要换个形象”的话。他看到结合实景的投影影像，还会指出其中需要调整的地方，简直不能更配合。
　　负责大厂这场秀的总导演，表示对卓澜的到来非常满意。
　　别人来走秀都是要适应场景去演戏，卓澜不一样，他自带场景啊！目标一开始就确定了，剩下的就是查资料、设定秀的故事、勾勒场景等等，工作步步推进。卓澜还能配合提前到场，参加实景调整，一切简直臻于完美。
　　这天，卓澜从彩排的T台上下来，总导演就过来感叹道：“卓澜啊，你可太漂亮了。每次你一上台彩排，我就又会冒出新的想法，真是什么都想给你来一下啊！”
　　“要改就说，我配合就是了。”卓澜耙了一把头发，“不过导演，我可提醒一句，少就是多，多就是少。”
　　“放心，不会犯那种四不像的错。”总导演摆摆手，“就是有一点你再费点心，和你搭戏那个模特，现在妖冶程度是够了，一开始的清纯茫然，我是看着他一天天渐渐遮不住看你的眼神啊……”
　　“我完全没使用血族的任何能力。”卓澜道，“是你说要我尽量诱惑他的，我只是敬业。”
　　“是，你就是太敬业了。”总导演也叹道，“唉，这就跟天鹅湖似的，你明白吧？”
　　“白天鹅和黑天鹅要一个人演，一边演得好另一边就容易演不好？”
　　“那可不？”总导演道，“不过你说得对，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让人再找那个孩子谈谈。你的话……平时少和他接触吧，别再给他那把火添柴了。”
　　卓澜耸肩：“我平时本来就不太和其他人来往。”
　　“辛苦你了。”总导演道，“来来，你今天没带妆，还是私服，终于可以拍张合照了。我居然真把你从狼人的剧组抢来了，想想我就觉得可乐。”
　　卓澜依言和他合照。总导演也不介意自己的脸盘比卓澜大好几圈，乐呵呵地和他拍了照，然后发上自己的账号。一边发，总导演还一边问：“你知道现在狼人那个剧的血族都是谁演吗？”
　　卓澜没接这个话：“没注意。”
　　“哦，那你看看就知道了。”总导演随口道，“有个戏份比较多的角色，居然落到那个陈光身上了……就是之前和你一起演香水广告的那个。虽然我听说过他想转型的事，但一上来就是这个角色，也太有挑战性了。我感觉，他得开始用情绪诱导器特训了。”
　　卓澜道：“你还有空考虑这些，看来是不够忙。”
　　“不，我很忙，只能靠这些娱乐八卦来稍微放松心情了。”总导演道，“多亏你来得早啊，还帮我们的秀当了顾问，我们道具组、美术组都经常对我说，你来了真是太好了。除了你的血族，还有天使啊、精灵啊，那些场景，也多亏你的一些建议。”
　　卓澜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免费当顾问的。”
　　“虽然不是免费，但你长这么好看，每次去指导他们都能给他们打一剂强心针，工作起来也更卖力了是不是？”总导演道，“我有预感，这次我们的秀收视率肯定会是近年最好之一！”
　　卓澜挑眉：“之一？”
　　“那就没有之一！”总导演哈哈大乐，“来来来，反正狼人那个剧肯定黑你们血族，我们这里给你把印象分拉回来，和他们对打，哈哈哈哈！”
　　卓澜感觉这个总导演又上头了，这场秀直播的时候人家剧都还没拍完、更没播出，对打什么？
　　不过，在血族的形象上，倒还真会在一定程度上给观众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到时候狼人那个剧再播出，观众们肯定会不由自主地比较前后两个角色的表现。
　　——陈光吗……
　　卓澜想起那张清纯的脸，低笑一声。
　　——可别被我打击得太惨啊。
　　另一边，总导演发在账号上的照片，很快引起了热议。
　　【不是，导演，你这是在哪？？？这是什么工作？？？】
　　【例行的大厂秀吧？每年不都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吗？最近三年都是我们导演啊！】
　　【这不是最近热度很大的那个血族吗？他来了，是说这次的大厂秀有血族主题吗？】
　　【哈哈哈哈哈导演的脸有这——————么大！你怎么好意思跟德拉戈斯并排拍照啦！】
　　【啊啊啊德拉戈斯居然要参加这个秀了！出道不到一年就代言奢侈品香水，还上了大场主题秀，试问还、有、谁！！！】
　　【啊，忽然想到陈光在那边也演血族……这是要被打击死了吧？】
　　【陈光演技很不错的好吧？血族也不是德拉戈斯才是标准啊！现在有什么好预言的，抱走我们陈光，不约！】
　　【就是，也不知道这个德拉戈斯明明拒绝了狼人的剧，还整天蹭什么热度。和这个秃头导演挨这么近，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德拉戈斯明显背后有金主推的好不啦，这张脸，有金主包养也不奇怪吧……】
　　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赫宁看着这些评论留言，表情阴戾。
　　“金主包养吗……”
　　【作者有话说】：赫宁：居然有人敢包养他？
　　周明辉：嗯？？？


第四十一章 高岭之花？丛林野兽
　　卓澜当然不可能是被包养的。
　　当年和周明辉来那么一出，纯属于周明辉的血液争气，脸也还算好看，和他有没有钱的关系不大。虽说“对钱没什么执念”这话听着有点装，但当时也不是没有更有钱的老板看上卓澜。卓澜要是奔钱去的，还未必轮得到周明辉。
　　就算是如今这个俊男靓女遍地的星际时代，也不是没有老板动过心思。不过江一弘对付这种人很有经验，也就都没往卓澜面前凑过。
　　同样的消息，也被狼人家族送到了赫宁面前。赫宁看完信息，没因为“卓澜没被包养”而松口气，而是挑眉道：“还真有人想包养他？”
　　族人道：“德拉戈斯长得这么好看，有人动心思是正常的，但不会成功就对了。”
　　“可真是个张狂的时代啊！”赫宁嗤笑道，“那么多的人类，居然意图包养一个血族，也不怕被他控制或者直接吸干……”
　　族人道：“也未必是人类，可能是其他星球的智慧生命……”
　　“但是按照卓澜的长相，觉得他好看的审美核心圈子，就在地球出来的生物里吧？”赫宁意味深长道，“以前，人类对我们狼人，对血族，都是避之不及。现在居然变得趋之若鹜……时间能改变一切，可真有意思。”
　　族人道：“很久以前，人类害怕未知，恐惧比他们强大的、不可控的生物。现在，人类对一切未知都好奇，崇拜拥有异常力量的生物。这些改变，都和人类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变得越来越强大有关。”
　　赫宁道：“但是，他们同时也追求复古？想体验我们那个年代的刺激？”
　　“复古的风潮一直存在，说起来，流行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断循环。”族人回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德拉戈斯醒来以后，复古的热潮就被进一步掀起了。人们不把那个年代的一些冗杂流程视为麻烦，而是视为乐趣和身份象征，所以血族的流量和带货能力才会这么强。”
　　“但他现在主要在说的，可是十四十五世纪……”赫宁关了学习语言的程序，又打开卓澜之前那些教跳舞的视频，徐徐道，“我看完了古地球历史的各种编年表，才意识到，这可比我和他在一起的年代，晚了几百年。
　　“他之前就醒来过，我却一无所知啊……”
　　族人知道这位老祖宗又要犯妒忌多疑的毛病了，解释了一句：“或许……他当时以为，您已经死了？”
　　“或许吧。但又或许，即便我活着，他也不想来找我。”赫宁道，“毕竟，是我把他害死……哦，不对，现在看来应该是害得沉睡的。而且当时的族人为了救我，也对他做了不太好的事。他对狼人重新变得厌恶，甚至忘了我们之间的过去，也很正常。”
　　族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只得道：“但现在狼人已经能公开正常生活了，和血族也不再对立，或许缓和起来不会比当年更难。”
　　“那可未必。”赫宁低笑道，“不能打架，他可能就会索性不见我。不见我，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才是他的天菜？”
　　族人：……行吧，你自己说你是他的天菜，这个口吻真的跟私生饭没区别。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赫宁又道，“现在，狼人也可以随便活动了。星际之间，我管不了他去哪，还管不了自己去哪吗？”
　　族人：“您是说……？”
　　“你们想办法安排这么件事……”
　　***
　　大厂年度秀的总导演知道星网上的传言时，卓澜正在道具组查看新调整出来的道具。
　　总导演溜达过来开玩笑：“澜啊，星网上说我和你有一腿，你说好笑不好笑？”
　　卓澜瞥他一眼，还没说话，一直跟着的塞西尔毒舌就来了：“不可能！”
　　总导演也知道塞西尔，调侃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好歹认识这么多大厂的人，资源还是很足的好吧？”
　　塞西尔道：“但是你秃头。”
　　“嘿，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帅的好吧？多少姑娘跟我献殷勤……”
　　“但是你秃头。”
　　总导演：“……”
　　“好了。冷静，两位，不要为了不存在的事争高低。”卓澜终于道，“不过塞西尔说得对，我和导演确实不太可能。找导演，不如找塞西尔。”
　　总导演：“为什么？”
　　塞西尔：“因为我不秃头。”
　　总导演：“……”
　　“导演，你看看这个生命树。”卓澜终于把话题拉回正事，“我觉得机械延展的效果差不多了，光影也好看。但就是有可能这里过于炫目了，到时候喧宾夺主，让大家没注意模特就不好了。所以，你得自己确认一下灯光。”
　　“行，我会看的。”总导演抬头看着那流光溢彩的机械生命树，感叹道，“真正的生命之树就是张这样吗？”
　　“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看过图鉴。”卓澜耸肩，“还是古籍版本的，有点颜色就不错了，别指望能一比一。”
　　“古籍？你都说是古籍，那岂不是几千年前的资料了？”总导演惊奇道，“我看上古资料，都是变形的意象画，该不会和这个差很远吧？”
　　卓澜道：“你敢质疑精灵的画技，胆子不小。”
　　“精灵？！”总导演更惊了，“你说真的精灵吗？你见过？！”
　　卓澜指了指生命树道具：“没见过我跟你在这里瞎指挥什么？”
　　“那你见过真的生命树吗？”
　　“没有。那可是精灵领地里的禁地，我一个血族，上精灵领地，找死吗？”
　　“那你又说见过精灵……”
　　“外边见的。”卓澜道，“虽然外人不能进精灵领地，但精灵可以出来啊。”
　　塞西尔在旁边好奇：“他们真的有尖耳朵吗？个个都长得好看？”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都那样，反正我见到的有一点尖吧，还比不上某些魔族和血族，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卓澜回道，“好看的话……确实是好看的。不过我见过很多种族的人，所以精灵的相貌水平排第几，见仁见智吧。”
　　总导演道：“精灵和你们血族比呢？”
　　塞西尔：“必须在卓澜后面！”
　　卓澜：“不好说，按照我个人眼光来看，血族顶尖的不少，拖后腿的也多。辣眼睛的玩意儿数不胜数。”
　　“哦，这就是平均值不高呗。”总导演又问，“听说精灵都很高冷啊？丛林之子、高岭之花？”
　　卓澜意味深长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都这样，但要我说啊，应该是穿上衣服是高冷禁欲，脱下衣服就是丛林野兽。”
　　“这个设定，我喜欢！”总导演啧啧感叹，“不过你有这种感想，是因为你见过精灵脱衣服后的样子？”
　　“你猜？”
　　“那我猜你见过。”总导演乐道，“放心，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很羡慕你。精灵哎，也不是人人有这种机会……”
　　塞西尔挑眉道：“总导演，你就是为了来聊这种八卦的吗？”
　　“哦，对，我是来看道具顺便说一声，你们不用管网上那些八卦。”总导演道，“每年都有人八卦我和这场秀的模特有问题，新人也八卦老人也八卦，统计下来我得一夜七次！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那个精力，编谎也不打个草稿……”
　　说着说着，总导演就溜达到别的地方去了。塞西尔看他走远，凑近卓澜低声问：“你真跟精灵……那个过啊？”
　　卓澜瞥他：“哪个？”
　　“就是……‘丛林野兽’呗。”
　　“我不是说了吗，你猜啊。”
　　“那我也猜是有的。”塞西尔撇撇嘴，“你是血族，还生存了这么多年，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有周明辉一个情人。多几个情人也好，总不能只便宜了一个。”
　　卓澜：那你是不知道，当年的烂帐现在已经醒了仨了，这三个打起来的话……噫。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卓澜道，“难不成你觉得，你没能和我为爱鼓掌，所以也不希望我单独属于某个人？”
　　塞西尔：“……倒也没那么变态。”
　　“好吧，没有。”卓澜道，“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一点，你和艾嘉，不必天天来我这报到。去约会，或者去过一夜，都随便。夜生活不能少，我很清楚。”
　　塞西尔道：“最近没兴趣，感觉别人都丑。”
　　卓澜：“所以自己解决？”
　　塞西尔：“……你非要聊这个吗？”
　　“聊天而已，现在又没别的事。”卓澜食指一伸，从塞西尔的下巴划过，“要我帮你吗？”
　　塞西尔心跳立马加快了：“怎、怎么帮？”
　　“你想怎么帮？”卓澜冲他眨眨眼，在塞西尔耳根都开始发红的时候，才放过他，乐道，“我可以给你制造一种幻觉，你好像身处最想要的场景，但又什么都不真实。你的精神愉悦带动生理愉悦，你会像飘在天上，去到从未去过的地方——想试试吗？”
　　塞西尔听了一会儿，评价道：“这像是……嗨了。”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有些人真的会对这种幻觉上瘾。”卓澜乐道，“但不同的是，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我是说没有那种药物上海……会不会肾亏，我可不保证。”
　　“……”塞西尔看着那晃人眼的狡黠笑容，回道，“算了吧，听起来结束以后会很空虚，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好吧。”卓澜耸肩，“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有选择的权利。”
　　“假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塞西尔看了看卓澜背后的方向，“哦，不过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有意义的。喏，和你在秀里演对手戏的小朋友又来了。”
　　卓澜一扭头，发现那个黑发黑眼、长相清纯可爱的小男生正在跑过来。他看着卓澜的眼睛里带着光彩，任何人都能一眼发现他对卓澜的感情。
　　血族幽幽一叹：“我可真没和这个工作伙伴玩暧昧。”
　　塞西尔乐道：“明白，是他单方面想和你玩暧昧。”
　　“快溜。”
　　“好的。”
　　【作者有话说】：除夕快乐！！！拜年啦！！！


第四十二章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大厂这场秀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步入后期、宣发进入高潮的时候，狼人那部剧也顺利开机、按部就班地拍摄着。
　　因为卓澜和哈罗德的互动，外加双方都有“血族”这一设定，这俩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一直成双成对地出现在热门话题上。主要也因为双方的粉丝战斗力强，脑残粉和理中客都不少，今天这个说个论点、明天那个来篇檄文，到头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蹭谁热度了。
　　吵得轰轰烈烈的网友们绝大部分还不知道，大厂和狼人剧组的宣发早就达成了“地下交易”，决定携手造势。毕竟白送上门的话题度，不要白不要。所以除了说得太过分的会被公关删帖，其他的宣发部门根本不管，甚至还要煽风点火。
　　也就是经此一役，卓澜的“流量制造机”名头彻底坐实。
　　卓澜听到总导演的调侃，无辜地眨眨眼：“我干什么了？我啥也没干啊。”
　　总导演打开拍摄蜜蜂：“哎，这表情，再做一遍。”
　　卓澜一比一复刻了一遍。
　　总导演把拍下来的视频放上自己账号，配文：【我说“澜啊你红了”，澜：？？？】
　　因为总导演经常在星网上把德拉戈斯叫做“卓澜”，粉丝们已经习惯了。这次一看，底下立刻一片“嘤嘤嘤”，表示“我澜真可爱”。当然也有说卓澜在装的，毕竟一开始上镜卓澜就是嚣张妖艳风格，这会儿装什么清纯。
　　陈光的一些脑残粉最来劲，之前卓澜的粉丝说陈光演血族就是想蹭卓澜转型，现在陈光的粉丝就说卓澜也想学陈光的清纯形象，不过装的就是装的，血族就是身上去不掉的那股“艳俗”。大意是这个大意，反正话不好听。
　　然而过了几天，这些人就被打脸了。
　　卓澜的账号发布了一首歌的试唱片段。
　　还不是在录音室里的那种试唱，而是在一个简单的会议室里，卓澜和两个音乐制作人面对面坐着，张口唱的一段歌。
　　这段歌的歌词没人听得懂，翻译机也识别不太准确，不过韵律听起来非常奇妙。听着听着，就会让人沉浸其中。
　　这时再看画面，看卓澜坐在那儿，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衫，金发扎着，闭眼唱着歌。不知怎么就让人感觉这人干干净净的，歌声纯粹又自然。他这时看着不像是个艳丽的血族，倒像个人类……不，像是个精灵，遗世而独立。好像人间烟火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来走走看看，却不融入。
　　直到唱完歌，音乐制作人鼓掌且开口说话，观众们才醒悟过来：这是那首歌的力量！
　　因为视频完全没对这首歌做任何说明，网友们纷纷留言发问：【这是什么歌？什么语言？？？】
　　【卧槽这歌太强了，一瞬间我都感觉卓澜被神化了，像仙子一样！谁还敢说卓澜没有清纯形象的我就要用这个视频怼脸了！】
　　【听歌识曲和语言检索都找不到80%以上可能性的，排名前几个又好像不是……】
　　【是古曲和古代语言吧？血族会的但是识别不出来的，只有古代的东西了呗。】
　　【吼吼听啊！！！跪求出录音室音频ver！】
　　【修过音的吧，唱首歌就想假装自己也可以演清纯的角色？科科。】
　　【卓澜是不是要出专辑了？预热？】
　　卓澜回答这些问题，倒是大厂总导演转发道：【全能，牛逼！（点赞】
　　群众们这才意识到，还是宣发的套路。
　　【估计是走秀的音乐，散了吧散了吧，估计是新曲。到时候直播会打歌的名字的，肯定还会出音频和走秀MV啦！】
　　【但是这歌明显不适合血族啊，用在卓澜这part？】
　　【没看营销号爆料吗？卓澜已经是这场秀的顾问了，帮一下别的部分很正常好吧……】
　　而在星际里遥远的某个星球上，一些人看到了卓澜唱歌的视频，反应却和大多数网友不太一样。
　　“这是……？！”
　　一个耳朵尖尖的人听到卓澜唱的歌，惊掉了手里的零食。他愕然地看完整个视频，然后立马转发到了家族的群里：【这个血族唱的！难道不是！我们的古语吗？！？！？！】
　　群里立马有人回应：【啊啊啊啊我也在看这个正要转发过来！虽然有些地方发音不完全一样，但真的像我们的古语啊！】
　　【别说像了好吗？我开了翻译器，98.1%的匹配率，这不就是我们的古语嘛。】
　　【？？？不是说翻译器找不到对应语系？】
　　【你傻不傻？不要开通用的，开我们自己独立的那个！】
　　【哦哦哦说得对……】
　　【要什么翻译器啊，我一听就听到了“阳光”“雨露”“溪流”“风吟”“生命”这些词，肯定是我们一族的调调好吧？】
　　【不用吵了，我找到匹配的歌了，在《史诗》里。开篇的“颂歌·自然”部分，视频只唱了第三小节。】
　　【给学霸跪了！但是《史诗》的歌怎么唱，大长老都知道得很少，这个血族怎么会唱啊……】
　　【他活了几千年，会唱也……正常？】
　　【哈喽？血族会唱精灵的《史诗》？？？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有，但我不想被打，所以我没有了。】
　　群内一个管理员号忽然问道：【这是什么？这个人是我们流落在外的族人吗？】
　　之前说“有大胆想法”的账号乖巧回复：【这是个血族，大长老。】
　　还有账号问：【大长老，这真的是我们的古语歌？唱得对吗？怎么外人会唱我们的《史诗》啊？】
　　大长老没回答，只是AT了群体成员：【长老会成员，十分钟后集体星网会议。】
　　【收到！】
　　看着那一排的“收到”，将视频发到群里的人，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
　　十分钟后，长老会如期召开，十名或是壮年或是有些年纪的男男女女，坐在一个仿若林间茶会的场景里。
　　他们又看了一遍卓澜唱歌的视频，看完后，大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几分钟，大长老终于发言：“这首歌，大家都听得懂是什么，对吧？”
　　众人点头。
　　“有人知道他唱得对不对吗？”
　　众人又摇头。
　　“《史诗》里的歌曲，流传至今，大部分只剩下了文字资料。我们可能还会用古语念，但知道音调的很少。”大长老缓缓道，“看到这个视频，我想起了那个传言。”
　　“是那句话吗？”一名女性长老道，“‘当外人唱起了我们的歌谣，消失的继承者就会重回他的王座’？”
　　这话也是用古语念的，听着好似也带着韵律。大长老点点头：“是的。所以，轮到谁看守生命树了？有什么反应吗？”
　　有两人回道：“还没任何反应。”
　　“我们一族，已经几百年没从生命树上诞生新生命了，生命传承方式已经逐渐和宇宙里其他种族同化。”大长老道，“如果传言是真的，或许我们将重现当年的荣光。”
　　有人问道：“要不……到生命树前面去放这个视频？……虽然画面有点不伦不类的。”
　　“可以试试。”大长老拍板道，“另外，联系唱歌的这个人，问他能不能唱个完全的版本来。最好他本人可以来这里唱，我们不能确定介质会不会影响效果。”
　　“明白。”
　　“那现在就马上去做。”大长老道，“另外，让孩子们多关注那个血族的情况，想办法搭上线吧。”
　　“呃……人家可是明星……”另一名长老回道，“行吧，我去联系一下咱们族人里最有钱的，虽然已经挺久没联系，但姑且还是问问……”
　　“那么，散会。”
　　“好的。”
　　***
　　第二天，江一弘莫名其妙接到了来自另一个国家的财团联系。
　　一开始江一弘还不太相信，以为是骗子。结果人家财团老总的助理，亲自在办公室里开了视频，还开放了经过系统认证的信息给他看，江一弘真的信了。
　　“所以……”江一弘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正如我在邮件里说的一样。”助理说道，“我们总裁想和德拉戈斯先生见一面。”
　　江一弘：“……为了什么事呢？”
　　助理：“私事。”
　　江一弘：“……”
　　咋，现在想泡艺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抱歉，德拉戈斯不是很方便。”江一弘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如果有想要合作的工作事宜，可以让贵司的宣发或者公关部门来联系我们工作室，我们都会尽快联系的。”
　　助理其实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带经纪人和助理也行，保证什么意外都没有，也不可以吗？”
　　江一弘：“抱歉。”
　　“好吧。”助理道，“那么，可以问问德拉戈斯，他昨天发的视频，那首歌是从哪里听来的吗？”
　　江一弘心说这可越问越过分了：“抱歉，这个机密。”
　　“是吗？”助理终于放弃了，“好吧，打扰了不好意思，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不客气，期待合作。”
　　挂断通讯，助理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先生，那边不同意见面。可能是这样直接的邀请，会引起艺人工作室怀疑您的目的。”
　　里面坐着的男人没纠结，说道：“不行就算了。他不是准备参加一场秀？去拿个名额，包括看秀和之后的酒会，看秀要前排。”
　　“好的。”助理回道，“但是到时候可能要配合品牌做些着装，可能还有香水……您确认吗？”
　　“可以。”
　　“好，那我去联系了。”
　　【作者有话说】：猜猜谁要来惹！！！
　　新年好！！！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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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夜访吸血鬼
　　卓澜前后忙了几个月——实际上是指手画脚了几个月——的大厂秀，终于如期开始了。
　　直播时在线观看的人数一举成为近十年来最高，随着一个个环节的自然推进，观看人数一路波动，但总体还是上升。弹幕和评论不断飞过一句话。
　　【到德拉戈斯了吗？】
　　然后也不断有人回复：【血族的故事排在高定最后一个，上场时间预计XXX，再问自杀！】
　　提问回答，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不过令观众意外的是，德拉戈斯本人还没上场，但他的声音先“登场”了。
　　只见投射出来的自然景观中，一棵“生命树”徐徐展开枝桠。随着它的动作，秀场里响起了悠悠的歌声，像风、像云、像绿叶的窸窸窣窣，在秀场里回荡着。
　　观众们静静聆听着，在场的如此，屏幕前的也是如此。通过循环音响，那声音好像在耳边低低絮语，好像在高处纵声高歌。生命树上似乎有个人影，来回走动、闪现，但细看时又遍寻不着。人们下意识地将这个影子当做唱歌的人，又将它当做生命树的化身。它的歌声是生命树的赞歌，也是生命树本身的歌声。听着声音，会忘了时间，放空思绪，让自己悄然进入一种冥想状态。
　　而宛如林中精灵的模特们，就在这时候逐一登场了。
　　生命树的灯光暗下去，模特身上聚集着灯光，观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只有坐在前两排的某两个人——不、应该说但至少有两个人，关注点却依旧不在模特身上。
　　他们都在关注那首歌。
　　一个关注的是唱歌的人，另一个关注的是歌的内容。
　　关注内容那个男人，耳朵有一点尖，却不明显。他静静听了一会儿歌曲，就无视了那些从眼前飘逸掠过的裙摆，打开通讯器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现场又放那首歌了，是完整版，听声音还是那个血族唱的。】
　　备注为“大长老”的ID很快回复：【全族都在看直播，直播画面上标记这首歌叫《自然之歌》，血族肯定知道这是我们的《史诗》！已经密切关注相关动态，会把完整版音频视频买下来的。】
　　大长老又问：【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德拉戈斯吗？】
　　男人回复：【之后再看。】
　　大长老：【好，辛苦了。这歌是我们的，最好版权能买下来，实在不行我们想办法邀请他成为技术顾问也行。】
　　隔了几个位置，另一个男人也在发信息：【这首歌版权是谁的？能买吗？】
　　有人回复他：【还没上架，暂时查询不到。初步估计不是德拉戈斯工作室就是大厂的，词曲作者都是“佚名”，现在不好判断。】
　　男人发信道：【不管是谁的，查到后都问问能不能买。】
　　对面回复：【好的。】
　　男人不再发信息，静静欣赏那飘渺的歌声。
　　而刚刚回复完的场外下属，指着直播，和旁边的同僚吐槽：“老祖宗连这首歌都想买，是不想让别人听到血族的歌声吗？？？这是什么痴汉级别的私生粉啊！下一步是不是要指挥我们去血族门口装监控啊？！”
　　同僚瞥他一眼：“你以为老祖宗不想？”
　　“也对，要不是会被抓，分分钟已经装上了吧……”
　　***
　　后台，卓澜自己也在从通讯器上看星网的评论。
　　当然，一溜水的夸赞，偶尔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也会被其他评论瞬间淹没。显然这首歌的正式完整版没让大家失望，惊艳的程度翻了好几倍。不少人夸赞血族不愧是传说中审美极高的艺术家，在音乐方面也有这么高的造诣。
　　“卓澜，你在看什么？”
　　黑发黑眼、穿着简单丝绸衬衫的年轻模特——也就是卓澜的对手戏小朋友——靠近血族，眨眨眼道：“你在看网上的评论吗？”
　　今天演出，卓澜不和他对着干，所以平静回道：“嗯。”
　　“他们一定都在夸你。”双***，“你唱得太好听了，我每次听都会失神，包括排练的时候。”
　　卓澜心道你那是情人滤镜作用，但这种调戏的话万万不能说出口，于是卓澜道：“是这首歌本身的力量。”
　　“不一样。”双黑反驳道，“这几天排练总有人哼这首歌，可他们唱得总没你的十分之一好。”
　　“你说得太夸张了。”卓澜笑了笑，“我也是别人教过，才能勉强唱好的。”
　　双黑疑惑道：“还有别人能教你吗？”
　　“当然。”卓澜露出些怀念的神色，“教我的人，比我唱得好十倍。”
　　其实何止是好十倍。
　　如果说卓澜唱这首歌能让人们失神，教他的人唱这首歌，或许是真的能让树木生长、百花齐放的。
　　这首歌，可是那些“自然之子”的史诗啊……
　　双黑看着他的神色，问道：“教你的……是你什么人呢？”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卓澜冲他一笑，“该去做准备了，别在这傻站着，你可比我先上场。”
　　双黑青年有些不甘心，但确实快要上场了，只好转身去做准备。
　　卓澜自己也关了通讯器，听着秀场上传来的音乐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唱的版本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播放……当年可从没想过会有今天啊。”
　　***
　　当直播人数一路飙至峰值的时候，“夜访吸血鬼”的故事，终于开场了。
　　它改编自一个很古老的故事，而且被导演意象化处理了一遍，改为了“人类青年夜晚误入华丽城堡”的情节。双黑青年先入场，然后出场的女模特们穿着各种各样华丽而妖冶的服装，从双黑青年优雅路过，时不时还有撩人的互动。配合着那靡靡之音，似喘息似低叹的气声，各种各样的美艳血族撩拨着误入晚宴的美丽青年。
　　青年是她们心仪的对象，更是今晚的战利品。
　　当这些绝艳的女子们纷纷停在青年所在的沙发附近时，音乐的声音渐低，一串不紧不慢的鞋跟声渐响起来。
　　一下，又一下，好像踩在观众的心上。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大家的心愈发期待——所有人都猜到谁要来了。
　　当这串脚步声停下的时候，一道极富磁性的声音冷冷响起。
　　“欢迎来到我的盛宴，亲爱的客人。”
　　在舞台后方的半空中唰地亮起了聚光灯，一个位于半空中的小小舞台上，站着那个全星网皆知的、真正的血族。
　　金色的长发扎成一束，歪歪地垂在右肩上，露出点缀着金饰的深红色丝带。服装极其复杂，领花要带着暗纹，领扣上雕刻着繁花，却丝毫不影响人们看出血族的修长身材。金属、碎钻、绸缎的各种反光集中在他身上，却没人会忽略他的脸。即便被绚烂的光芒簇拥着，他的脸依旧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拎着一支短杖，一步步走下那个舞台，舞台与地面的台阶，用光影打出了丝绒的红毯和铺满地面的玫瑰花瓣。他的腰带上扣着一个装饰，点缀着长长的丝绒，随着他的步调在台阶上拉出漂亮的弧线。
　　缠着双黑青年的女模特们看到他的接近，纷纷站了起来，婷婷袅袅地向他行礼。
　　他没理会这些美丽的女人们，而是到了双黑青年面前。
　　黑色短杖抬起来，尾端抵在青年的喉结上：“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如果你在这里迷失，将永远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他的语气带着警告，带着命令，他是夜晚的统治者，却又仿佛明月一般发着光。
　　说完，他好像对这个看起来很可口的客人不感兴趣，转身走了。
　　双黑青年下意识地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他，但最终只把那丝绒的坠饰拽在了手里。
　　血族沿着U型台一步步往回走，不像是模特在展示服装，倒像是君王在自己的领土上悠闲巡视。他时不时会瞥一眼观众或者附近的拍摄蜜蜂，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得镜头前的观众都心肝一颤。
　　网友们纷纷留言：【啊啊啊啊我老公看我了！！！】
　　【呸！明明是我老公！我连我们的二宝毕业后在什么星球工作都计划好了！】
　　【德拉戈斯踩我！！！往这里踩！！！踩大力点！！！】
　　【我要和你睡一个棺材！再也看不到太阳也完全没问题！！！】
　　而观众们纷纷表示心跳过快需要抢救的时候，一直一副游刃有余的卓澜，也忽然心脏猛跳了一下。
　　——艹，赫宁怎么会坐在第二排？！？！？！
　　是的，即便观众席的灯光比较昏暗，即便卓澜也没往观众席上刻意张望，但他还是一眼分辨出了赫宁。
　　甚至可以说，卓澜蒙着眼睛，都能知道赫宁来了这个秀场。
　　他坐在这里，味道就会无声地在空间里蔓延，卓澜只要稍微走近，就能闻到那股极其诱人的气息。狼人那隐隐的血气像是一柄钩子，一下勾住了卓澜的心，拽住他的心神。
　　他明明不想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赫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别人看来，这和卓澜看别的观众时没有任何区别。但赫宁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就是明白，卓澜是特意在看自己的。
　　赫宁冲他微微一笑。
　　卓澜挪开了目光。


第四十四章 脚踩那些船！
　　看到赫宁，卓澜就很清楚，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好在在台上时卓澜只是轻微恍惚了一下，除了赫宁本人，其他人都不太看得出来。回到后台后，卓澜边换衣服边调整了一下状态，确保自己不会再被赫宁影响，很快又上场了。
　　在“夜访吸血鬼”这个故事中，卓澜一共换了三套衣服，上场四次，次次都被赫宁盯得如芒在背。尤其是最后一次上场时，对应的本部分主设计师上台，有一边手还牵着卓澜……卓澜甚至怀疑这位设计师今晚会被套麻袋。
　　无论如何，节目继续推进，直到今天这场秀圆满完成。
　　整场秀的最后谢幕时，卓澜再次上场了，当然又换了一套。不过这套就简约多了，更接近现在人们日常的穿着，但也足够出挑和华丽。卓澜还加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加了细细的金链子当坠饰，那模样真是跟贵气小公子似的。赫宁坐在观众席里看他，好似捕食者潜伏在草丛里盯着猎物。
　　卓澜再也没分给他一眼。
　　“臭脾气……”赫宁意外地没生气。其实他也有点意外自己居然是这种反应，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卓澜，暂时不能触碰、甚至被他厌恶，也不是不能忍受。
　　——晚上酒会的时候，就能接近了。
　　因为很多观众都在看卓澜，所以一向敏锐的赫宁没发现，还有人和他抱着一样的念头。
　　在赫宁斜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也在盯着卓澜，也从通讯器上确认了今晚的酒会。
　　当然，除了他们，除了在场的观众，无数人也在通过直播画面看卓澜。
　　而直播的画面上，也在这时候单独给了卓澜一个好几秒的镜头。
　　还给他标了字幕：“德拉戈斯，艺术指导，‘夜访吸血鬼’主角，《自然之歌》演唱者。”
　　这几行字，生生把卓澜从出演模特的位置提到了整场秀的重要参与者、设计者位置。听话听音，不少媒体嗅出了大厂的暗示，纷纷猜测大厂下一季应该会和卓澜扩散合作。
　　当然，除了这些自来水，卓澜自己工作室的宣发是少不了的。江一弘这边安排的通稿、评述、起哄之类的就不用说了，塞西尔还搞了个看秀反应的在线直播。当然，他直播当中的大厂秀是和大厂的平台直接联动的，相当于也接了个带流量的活。
　　别的故事、别的模特、别的服装出来时，塞西尔还能淡定地介绍背景。卓澜一出来，他简直就疯魔了。他还不敢直接放声尖叫——不然会影响卓澜的歌声，或者观众欣赏卓澜的表演——生生把收音功能关了。
　　但光是看静音的屏幕，观众们就能知道塞西尔有多激动。要不是桌子结实，塞西尔可能还能直接把桌子捶烂。
　　总而言之，这场秀非常成功，大厂的高定大爆，模特们、尤其卓澜也大爆。
　　不过参与者们还不能放松下来。
　　白天大秀顺利，但下场之后，所有模特根本没空庆祝，急匆匆就走了。他们晚上还要参加大厂的酒会，可不是能直接从秀场就这样去的。所有人都已经预约了造型，得把这一身从头到尾都换一遍，让自己在晚上的酒会上成为“最靚的崽”。
　　卓澜不用跑远，他的御用造型师曾黎在附近准备了工作室，所以飞船直送，到地方就开工。
　　第一步……卸妆干净之后先泡个澡。
　　没办法，化妆之前先做个保养可是模特们的必备程序。好在卓澜的血统不同，天生丽质，其他的皮肤保养不用搞那么繁复的流程。所以比起其他模特掐着表一步步做很多事来，卓澜还是能比较悠闲地泡个澡的。
　　他甚至还在泡澡的时候接了通讯。
　　“在洗澡？”
　　周明辉看着画面里靠在浴缸边的血族，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行程：“待会儿是不是要重新造型了？”
　　“嗯。”卓澜懒洋洋的，甚至都没睁眼看他。
　　周明辉又问：“这个节奏，你一天什么都没吃吧？”
　　“这不是很正常？”卓澜乐道，“就是人类的模特，这种情况也就只喝两口水，吃一块巧克力，我一个不用靠人类食物活着的血族怎么可能反而还吃？”
　　“这种工作确实辛苦，主要是一整天高强度活动，还为了形象几乎不吃不喝，对体力实在是很大的挑战。”周明辉道，“要不是你是血族，我以前肯定不会让你接这种工作。”
　　“管天管地还要管人拉屎放屁……”卓澜嗤笑一声，主动带开话题，“你那里现在几点？”
　　周明辉回道：“凌晨两点。”
　　“啊，那你岂不是熬夜看了我的秀？”卓澜顿了顿，忽然觉得好笑，“怎么感觉我们经常在你该睡觉的时候通话，你真的不会睡眠不足吗，周总？”
　　“偶尔为之。”周明辉笑了笑，“而且你的秀，我怎么会不看？”
　　卓澜道：“倒是让我想起你以前大半夜跑来剧组敲我的房间门，真是吓人，跟抓奸似的……”
　　“我想方设法提早完成工作，连夜飞去你的剧组探班，你就这么评价我？”周明辉挑眉，不过也没生气。他看卓澜一副闭眼小憩的模样，说道：“累了？那不打扰你了，休息一会儿吧。”
　　“那我挂了。”
　　“嗯。”周明辉应了一声，又带着七分调笑、三分警告道，“晚上酒会，别干坏事。”
　　卓澜悠悠道：“有本事你来酒会管我。”
　　周明辉现在远得很，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和财力也来不了这个酒会，血族不怕他会真的出现。越是故意这么答，周明辉才会觉得他越正常。
　　“就知道气我……”
　　周明辉果真只是说了两句，但没真追究，然后就挂了通讯。
　　不过卓澜没能闭眼休息几分钟，安诺的通讯也来了。
　　卓澜先只给他开了语音通讯，略带调笑地问道：“我在洗澡，你看吗？”
　　“……”安诺大概没想到一开始居然是这种对话，沉默了两秒，冒出一句，“我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
　　卓澜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按照上回的对话，安诺说他周围没人，也就是可以开视频看洗澡的意思。
　　换做别人，比如周明辉，卓澜肯定就不让看。但碰上平时正正经经的安诺，卓澜就忍不住招惹他，所以就给他开了视讯。
　　安诺就被金发血族的美颜暴击了。
　　“你……卸妆了？”安诺观察了几秒，发现他那些妖冶的妆容不见了，“在休息？待会儿干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卓澜一边笑一边睁眼瞥了他一下，发现安诺看似平静的脸上，眼神已经不对劲了，“怎么，想来找我？”
　　“……可以吗？”
　　卓澜故意吊了他两秒，然后才道：“不行。”
　　安诺：“……”
　　“我之后还有工作，白天那场秀的延伸酒会。”卓澜欣赏完对方的表情变化，这才慢悠悠道，“现在只是换形象之前的准备而已。”
　　“哦。”安诺很快恢复了正常，然后道，“那你现在是暂时休息一下？那不打扰你了，你睡吧。”
　　卓澜乐道：“我在洗澡啊！”
　　“那不打扰你洗澡。”安诺顿了顿，又道，“你不要在浴缸里睡着，不然容易出意外。”
　　“我一个血族，你还怕什么意外？”
　　“不要大意，很多意外都是因为大意造成的。”
　　“好吧好吧，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知道……”卓澜摆摆手，“我不会睡着的，放心。”
　　安诺又叮嘱了几句，包括晚上酒会别喝太多、小心别人的奇怪行为之类的，终于挂了通讯。
　　通讯一断，卓澜耙了耙头发，闭眼两秒，冒出一声：“啧……”
　　现在就一个周明辉，再一个安诺，就够麻烦了，同样模式的话还得说两遍。这要再加上赫宁……
　　“艹，不对，赫宁该不会今晚也会去吧？”卓澜忽然反应过来，赫宁能搞到秀场的邀请函，很可能也会参加等下的酒会啊！
　　赫宁要是出现在酒会上，卓澜觉得他肯定会搞事，至少他就有机会到卓澜面前来了。卓澜到时候还没办法有什么太夸张的反应，打人、骂人都行不通，那怎么隔离那个控制狂？！
　　而且今晚肯定会有很多媒体，甚至还有直播。要是赫宁来找卓澜的画面，被直播出去了，别人怎么说倒是无所谓，周明辉和安诺那里又要烦了！
　　“心累，心太累了……”卓澜忍不住咂嘴，“艾利克斯，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一直在棺材睡着呢。”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你在苦恼什么，亲爱的卓澜？”
　　“呃，这怎么形容……”卓澜想了想，“大概是，会随时‘翻车’的危机感吧？”
　　艾利克斯道：“你没有驾驶执照。”
　　“嗨，这个‘翻车’不是那个‘翻车’。”卓澜乐道，“其实这事我真的很冤啊，我又不是主观故意的，阴差阳错给我定位成渣男了。我劈叉能力再强，总有两条船渐行渐远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掉水里淹死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艾利克斯的智能再强，也不可能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所以艾利克斯只是声音低沉地回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哈哈，好吧，托你吉言了。”卓澜站了起来，光溜溜地跨出浴缸。
　　“艾利克斯，开暖风吹干机。”
　　“好的。”


第四十五章 和我回家吧
　　卓澜光芒四射地出现在了大厂秀的夜晚酒会上。
　　他没穿古典的礼服，而是穿了简单又不失活泼的格纹休闲套装，金发比起白天来蓬松凌乱了些，随性地扎着也很漂亮。夜晚的他看似慵懒，实际上每个动作都能体现自己的长手长脚，好像每一秒都能拍定格照片，简直是镜头最钟爱的对象。
　　他一来，工作人员、模特会和他打招呼自不必说，就连大厂的高管也和总导演、总设计师一起同他聊了几分钟。别看他们看似只是说了几分钟的闲话，但所有人都凭着他们这几分钟的言笑晏晏，判断卓澜绝对在大厂的下一季当中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这些现在或是将来的工作伙伴走了一波后，最后剩下的，还是那个在“夜访吸血鬼”里扮演误入城堡的人类青年的双黑模特。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以往总是搞点前沿时尚装束的年轻模特，今晚也穿着简约套装。双黑的头发吹得挺精神，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和卓澜站在一起，同白天舞台上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但同样有种“同一系列”的意味。
　　再看那年轻模特望着卓澜的眼神，充满快乐和亲近，显然很喜欢卓澜。从这个角度一想，就不觉得这个小模特今天的选择奇怪了。
　　理性一点的，认为这两人不过是延续白天的表演，所以晚上大厂给安排的服装也是成套的。稍微喜欢看热闹和八卦的，就窸窸窣窣地讨论那个小模特是不是真的看上卓澜了。不过倒没人觉得小模特的这种“因戏生情”有什么奇怪的，卓澜和他连续排练这么久，还总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魅力，喜欢上这位血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卓澜今晚……也不那么疏远小模特了。
　　“别喝太多。”血族看小模特已经拿了第二杯酒，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现在是工作，可不是真的酒会。”
　　即便在排练和表演的时候，小模特已经被血族接近过许多遍，但此时耳边的磁性声音依旧叫他脸红心跳。他本来一点醉意都没有，卓澜只需轻飘飘一句话，他就好像真的醉了。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卓澜这么做只是因为会场太吵了，而且这些话不方便让别人听到。
　　“……我没关系。”小模特定了定神，“你也别喝多了。刚才好多人都来和你碰杯，你比我喝得还多吧？”
　　卓澜好笑：“我是什么种族？你是什么种族？”
　　这明明只是在说血族不那么容易醉，小模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眼神游移了一下，忽然问：“卓澜你……最近都在喝冷藏血吗？”
　　“嗯？”卓澜扫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模特踟蹰了一下：“如果你想要鲜血的话，我可以……”
　　“卓澜。”
　　赫宁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背后。
　　说忽然也不算特别忽然，毕竟卓澜早就闻到了他的味道，就感觉“一道绝对美味”正在不断接近自己。真正被吓一跳的是那个双黑小模特，一回头，就被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高大男人镇了一下。
　　要知道，双黑青年虽然是个年轻的“小朋友”，但能当上模特，身高必定是不能小觑的。甚至要比卓澜更高上一些。只是平时气势所碍，显得他在卓澜面前更软糯。
　　现在，赫宁站在他们面前，仿佛一下就将两人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似的。
　　双黑模特凭着本能，下意识地对赫宁起了些敌意，略带防备地打量着他。赫宁却跟没看见他一般，直直地盯着卓澜，低笑道：“好久不见。今天的秀非常好看，祝贺你。”
　　说着话，赫宁还举起酒杯，要跟卓澜碰杯。
　　爱吃醋的狼人走过来后，居然只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要碰杯，卓澜有些意外。其实血族今天不推开双黑模特，多少有点挡着赫宁的意思。察觉赫宁在靠近的时候，卓澜都做好准备了，就等赫宁干出什么失礼的事后借题发挥一下。结果竟然只是真的打招呼，搞得卓澜都愣了一下。
　　不过，这并不代表卓澜就会对赫宁好言相向。
　　“和你没什么好庆祝的。”卓澜冷下脸，好像毫不在意在这种场合就翻脸似的，“失陪。”
　　说完，卓澜转脸就走。
　　双黑模特大概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冷冷看了一眼赫宁，转身跟着走了。
　　赫宁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啧。”男人将杯子里的酒几口饮尽，将酒杯一放，垂着眼长长地呼吸了一次。
　　“我是想慢慢来的。”男人偏过脸，轻而易举地在人群中分辨出那个金发的身影，“你可别刺激我啊……”
　　赫宁闭了闭眼，正打算调整一下状态，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又忍不住转头去望了一眼卓澜。
　　卓澜正站在那儿，和别人说着话，那副略带笑意的表情和对赫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双黑模特站在他旁边，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卓澜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无所谓，根本没管双黑青年的动作。
　　赫宁却是眼睛都要红了。
　　“至少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男人不想再忍耐，大步流星地朝着卓澜走去。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到了几秒后会发生的事——先把那个双黑的玩意儿隔开，然后把卓澜带去别的地方好好谈谈……
　　但就在赫宁距离卓澜还有三米远的时候，中间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准确来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家伙，突然挡着赫宁、先赫宁几步朝着卓澜去了。
　　赫宁：？？？
　　“德拉戈斯。”
　　这个男人就这样突兀地站到了卓澜面前，打断了血族原本在聊的话题。
　　卓澜看向他，挺高的，灰色的眼睛、耳朵有点尖，一套简约的礼服衬得他英俊而清冷。不过无论对赫宁还是卓澜来说，这个男人都陌生得很。
　　但之前在和卓澜说话的人，一眼认出了这个男人：“克里斯先生……？！”
　　男人冲对方略微一点头，算是承认了这点。但他没和那个人说话，只是给卓澜递了一张名片：“我是克里斯。白天看了你的表演，很好看，祝贺。”
　　卓澜：……真是耳熟的句子啊。
　　血族其实看到克里斯身后的赫宁了，感觉对方气势汹汹的，似乎是想来做什么。不过现在克里斯横插一脚，赫宁大概是决定先观望看看要发生什么。
　　卓澜又低头看了一眼克里斯的名片。
　　上面印着克里斯的名字、公司名称、“总裁”职位，看起来还是位颇有财力的霸总，其他详细信息没写，得通过通讯器进行读取。不过卓澜没关注这些，他的注意力一下被名片边框上那些符文吸引了。
　　这些弯弯绕绕的图案，别人看了或许会以为是名片的装饰花纹，但卓澜一下认了出来。
　　——精灵文……？！
　　——还是古精灵文！！！
　　卓澜震惊了一瞬，然后马上想起了自己白天秀上的那首歌……所以，精灵是来要版权费的吗？？？
　　虽然理论上这么久了，按照星际的版权规定应该已经属于公共版权了……
　　克里斯看他诧异地呆愣在原地不动，以为他傻掉了，便将名片直接塞到他手里，还凑近血族耳边低声道：“族里有些事，想邀请你商量一下、帮个忙，方便说几句吗？”
　　本来，卓澜是未必“方便”的。
　　但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后面蠢蠢欲动想要冲上来的赫宁，点头了：“到安静点的地方去说吧。”
　　克里斯也点头。
　　于是卓澜冲其他人说了句“失陪，我去聊个工作”，就和克里斯走了。众人有点好奇地望了望，到底没公开说什么。赫宁倒是想追上去，谁知道克里斯居然还带了助理，强硬而不失礼貌地拦住了赫宁：“先生，请留步。”
　　赫宁不是打不过，拼起财力来也未必会输。
　　但卓澜临走前冷冷盯了他一眼，赫宁居然……有点怕他真的发火。
　　卓澜拗起来有多难拉回来，赫宁是很清楚的。而且现在是在公开场合，赫宁其实很明白，自己要是贸然行动，肯定会影响到卓澜。
　　赫宁是爱吃醋，但也不太看得卓澜受委屈，更无法忍受卓澜和自己渐行渐远。
　　——公事的话，还可以忍。
　　赫宁捏了捏拇指上的扳指，眯了眯眼。
　　——再有点耐心，冷静一点，等待猎物自己往回走一些……
　　***
　　克里斯和卓澜其实没走远，就在酒会的角落里。
　　因为这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挺严肃，不像是在说什么闲事，只是长眼睛的、会看气氛的，都不会往他们面前凑。
　　他们确实也在说比较严肃的事。
　　“呃，确实是你们精灵族的《史诗》片段。”卓澜耙了耙头发，“你们居然也延续下来了……怎么，星际时代了，你们还禁止外传？”
　　“这个规定，有是有，不过名存实亡——精灵族现在很多规定都只是一纸空文。”克里斯淡淡道，“精灵族的族人里也混入了很多其他种族的血脉，纯种的精灵很少了。”
　　“……哈？！”卓澜瞪大眼，这回是真的震惊了，“真的假的，你们精灵不是最讲纯洁和纯粹了吗？怎么可能整个种族都……”
　　“你也说了，这是星际时代。”克里斯依旧很淡定，“那都是老黄历了。”
　　卓澜挑眉：“你的表情，看着像是你对精灵族也没什么感情，你不是精灵族的？”
　　“是，算是吧。”克里斯道，“我是混血，也没太大归属感。”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卓澜疑惑道，“就确认一下那首歌是不是你们一族的歌？”
　　“目标之一。”克里斯道，“不止这点。”
　　卓澜问道：“那其他的目标是……？”
　　克里斯道：“希望你，和我一起回一趟我的家乡。”
　　卓澜：“……哈？！”
　　————不负责任小剧场————
　　克里斯：和我回老家。
　　卓澜：？？？不是，第一面就要带我回家见父母？
　　【作者有话说】：赫宁：当面撬墙角？？？


第四十六章 我可是很贵的
　　克里斯看到卓澜的古怪神色，意识到他大概误解了什么。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克里斯解释道，“这和精灵族的一个传说有关，但在这里不方便直接说，毕竟隔墙有耳。”
　　卓澜挑眉：“连个故事梗概都不能说吗？”
　　克里斯想了想：“大概和……精灵族的复兴有关。”
　　“……嗯？”卓澜疑惑道，“我一个血族，和你们精灵族的复兴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们以为我活得久，就知道精灵族的很多事，那就错了。就算是你们的《史诗》，我也就记得这一段怎么唱，甚至有点自由发挥……”
　　“我听得出来。”克里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精灵族对精灵语有某种感应，当你发音不准，这种违和感会很强烈。”
　　卓澜道：“你就直说我讲话带外国人口音不就得了。”
　　“不那么简单。但从发音来讲，精灵们未必比你标准。”克里斯道，“这纯粹是一种感应。”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你说的肯定不对’这种感应？”
　　“……可以这么说。”克里斯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希望你能到精灵的领地上再唱一遍。”
　　“……回古地球啊？”
　　“精灵族已经迁出来了。”克里斯道，“生命树在哪，精灵族的老家就在哪。”
　　“生命树都可以迁出来……？！”卓澜再次惊了，好歹还记得压低声音，“以前我听说连枝桠都不可以折的！”
　　克里斯淡淡道：“移植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我知道成熟，但却没想到你们还真把生命树都当一般树挪出来了……”卓澜道，“那么，要是我去唱，会有什么效果？”
　　“现在还不能说。”克里斯道，“方便的话加个好友，星网详谈。”
　　其实卓澜内心是偏向答应的。开玩笑，精灵驻地哎，以前都没能去看看。现在虽然是迁出来的，但能亲眼看看生命树，简直血族奇闻好吧？
　　但卓澜看着克里斯这种一脸淡定的人，就想逗他，于是故意道：“你确定？我的出场费虽然不是最贵的，但也不便宜啊。”
　　“按你演出报价。星网和实地的都可以报。”克里斯淡定回应，“之前联系你的经纪人说想见你，但他可能误解了什么，死活没同意。”
　　“就你这个说辞，他能同意才奇怪了。”卓澜乐道，“你这一上来就想带我回家，包明星也不是这么个包法啊。”
　　克里斯扫他一眼：“正常来往，我对包养明星没兴趣。”
　　“你当我有兴趣？”卓澜道，“不过你这么严防死守的，是有家室了？”
　　“没有。”
　　“哦。”卓澜也不是很有兴趣，没追究，话锋一转又道，“话说在前面，我现在只是先同意谈谈，具体去不去，就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要是你们跟我耍滑头，我或许没你有钱，但未必打不过你们——我是说，你们精灵族的每一个，加上生命树。”
　　克里斯淡定道：“精灵族还没那么卑鄙。”
　　“谁知道呢？反正你们以前很排外。”卓澜撇嘴，“如果说血族和很多种族是死敌，精灵就是和所有种族都合不来。哦对了，这么说起来，不管星网开会还是去现场，对我有意见的人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背后逼逼我不管，但要是当面给我耍脸色……反正你们精灵族的兴衰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明白，我会和他们说的。”克里斯按开自己的通讯好友功能，对着卓澜伸出手，“现在可以加好友了吧？”
　　“行吧。”卓澜刷了他的好友，另一只手看了看克里斯之前给他的名片，“我总觉得在哪看过你公司的名字……”
　　克里斯波澜不惊：“至少付得起你的出场费。”
　　“你公司？”
　　“我个人。”
　　“你个人付我出场费？”卓澜疑惑道，“你应该不是精灵族现在的族长吧？”
　　“不是。”克里斯道，“我不管精灵族的其他事，不过关于复兴的事拜托到我这里，我答应了，就尽量办到。”
　　“……我不知道说你负责还是土豪了，总之看起来你应该是个霸总。”
　　“什么？”
　　“霸道总裁，星际不流行这么说了，我懂。”卓澜想了想，“冒昧问一下，你知道狼人哈罗德家族企业吧？”
　　“知道。”
　　“和你现在的规模比起来？”
　　“不同行业、不同地域，我没关注他们的年报。”克里斯道，“不过，我也不怕狼人。”
　　卓澜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
　　“你看，我答应你在星网谈一谈了，你也帮我个小忙呗？”卓澜的眼睛往边上一瞥，“那个家伙，算是狼人家族现在的老大，也是复苏而来的老家伙。我跟他当年有旧仇，他现在跑来找我麻烦，我不好轻易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克里斯先生……帮我一把？”
　　他忽然把“克里斯先生”几个字念得暗带缠绵，克里斯听出他是故意的，回道：“正常说话。你想我怎么帮？”
　　“会场里不要紧。”卓澜道，“别让他带走我就行。散场后我经纪人和助理会来接我。”
　　克里斯道：“不怕他路上拦截你？”
　　卓澜一眨眼：“怕的话，克里斯先生会亲自送我回家吗？”
　　克里斯：“……”
　　“哈哈哈，开玩笑。”卓澜笑起来，“不必担心，他要是路上拦我，我也不是不能反击。飞船都从空中掉下去，你说谁比较安全？”
　　狼人和蝙蝠从空中掉下去，谁比较安全？这不是废话吗！
　　克里斯只好道：“注意安全。”
　　“多谢。”卓澜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哦对了，克里斯先生家大业大，有生意别忘了考虑我呀。我演技一般，但广告还是好看的。你们精灵最喜欢好看的东西，我很清楚。”
　　“……”克里斯被他大言不惭的自评搞得沉默了一秒，然后冷静回复，“有机会的话。”
　　卓澜朝他挤眼睛：“等你哦，大总裁。”
　　克里斯：“不打扰你了。”
　　***
　　赫宁看着卓澜和克里斯分开了，这才得以上前再次和血族说话：“卓澜。”
　　“你到底想干什么？”卓澜依旧没什么好态度，“你想逼我在这里和你动手吗？”
　　赫宁被他的语气和眼神刺激得不行，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痛了似的：“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卓澜挑眉：“你已经找我麻烦了。”走秀的时候，要不是自己定力强，指不定就要摔下台了。
　　赫宁道：“你不可能没闻到我的味道。”
　　卓澜道：“别说得我像是你们的狗鼻子一样。”
　　赫宁道：“我是说我的血的味道！”
　　卓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赫宁：“你喜欢我的血的味道，不是吗？对你来说，这应该是难得一遇的珍馐美味才对。”
　　卓澜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说我怎么知道？”赫宁又往前一步，垂眼凝视着血族，“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你当然不记得我怎么知道的！”
　　卓澜甩出了万能句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赫宁冷笑一声，“你咬我那么多次，现在就想用一句‘不记得’全给我一笔勾销？”
　　卓澜：……
　　——艹，能要点脸吗？
　　——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白白咬你，什么都没付出过一样好吧？
　　——按ENDING来算还得算你亏欠我，现在还有脸用讨债的表情和我说这些？！
　　血族心里的吐槽弹幕满屏，但一条也不能说出来。“失忆设定”限制了发挥，真是成也失忆，败也失忆。
　　“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喜欢这个味道，但不代表我会失了理智，为了一口血向你臣服。”卓澜冷笑道，“你也不必一副讨债的样子来找我。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真的喝过你的血，我也不信你会白白让我多次进食。既然这样，不如两清。”
　　“两清？不可能！”赫宁眉头一簇，好似又要逼近一步，卓澜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站在会场里不远处的克里斯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扭头朝自己的助理低声道：“德拉戈斯那边，如果那个男人要强行把他带出场，就去和德拉戈斯说我找他，把他带过来。”
　　助理问道：“是现在和他说话那个人吗？”
　　“对。”克里斯想了想，又道，“让回去查查狼人哈罗德家族的企业情况，再查查那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可能在家族里身居要职，但我没见过这个人。”
　　“好的，克里斯先生。”助理点头，又问，“对了，你亲自联系到了德拉戈斯，那我们这边就不继续联系他的经纪人了？”
　　“可以。”克里斯顿了顿，想起一茬，“要是公司最近需要找新的代言人或者合作艺人，合适的话，可以向宣传部推荐一下德拉戈斯。”
　　助理：合适的话？是指“特别得总裁青眼”那种合适吗？
　　看来，我们公司，距离穿出包明星的绯闻，也不远了。


第四十七章 绯闻对象
　　克里斯那边有人盯着卓澜，而赫宁这边，也没了进一步行动。
　　他意识到，卓澜的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级别。如果自己再接近，卓澜会认定这是进攻信号。
　　打一架，赫宁是不怕的。但打完之后……卓澜可能会因此更疏远他。这是星际时代了，赫宁即便有狼人家族，狼人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卓澜想跑，简直再简单不过。
　　不过跑不跑都是其次，赫宁实在是无法忍受血族的这种态度。
　　厌恶、冷漠、怒火……总之没有任何正面的表现。这种情形以前不是没有过，但卓澜和赫宁默认在一起后，赫宁就再也没见过血族用这种神情对着自己。也就是在这一刻，赫宁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接受卓澜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了。
　　得到过这个血族带来的快乐，当这些快乐被血族本人连根拔起，赫宁觉得……甚至比以前知道自己害了卓澜的时候更痛苦。
　　或许，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吧。
　　也是给卓澜为当年的事出气的机会……
　　这么一想，赫宁又能勉强定住了。能看到卓澜这么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恩赐，其他的，一步步来吧。
　　就当……从头开始。
　　“我不会伤害你。”于是赫宁服软了，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我只是希望你想起来。”
　　“别老来回说这些。”卓澜挑眉，“如果事情不能如你所愿呢？”
　　“那就重新开始。”赫宁道，“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只是想接近你，没有别的恶意。如果你想要找我进食，我很欢迎。”
　　卓澜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赫宁道，“我们可以交换通讯号，你随时可以找我。”他看卓澜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又道，“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拉黑我。”
　　卓澜犹豫了一下：“免费的？”
　　赫宁想的是你得付出点别的“代价”，但嘴里答得很快：“当然。”
　　卓澜道：“你这种态度，我感觉有个大坑，钓鱼执法？”
　　赫宁无奈道：“好也不行坏也不行，那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你仔细想想，我们要是真的一直停留在有仇的阶段，我会对你这么低三下四？客观条件上比较，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你的吧。”
　　卓澜定定地看他几秒，终于松口了：“……好吧。”
　　赫宁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到了卓澜的好友。
　　卓澜不跟他多闲聊，说了句“有点事”就溜了，临走前还加了一句：“哦对了，祝你们剧收视长虹。”
　　赫宁一听更无奈了：“那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演而提前上档的剧本……”
　　“赫宁，你现在最好现收一收这些暧昧的话，不然我只觉得无事献殷勤。”卓澜道，“我也不希望狼人对我指手画脚。”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赫宁只好再次让步，“我不会妨碍你的工作，但你得给我一个机会。”
　　“握手言和的机会？”
　　“……算是吧，也是一起合作，将来做个朋友的机会。”其实赫宁更想说“追求你的机会”，但他实在不想卓澜再次翻脸，只能先认了。
　　“那就看你表现。”卓澜回道，“失陪。”
　　说罢，血族转身走了。
　　一直注意着卓澜动向的年轻模特立刻上前，和他肩并肩地走到了别的地方。
　　赫宁看了看卓澜的背影，又看看通讯器上新出现的头像，将它设置为了置顶和快捷联系人。
　　“能看见就很好了……知足，再有点耐心。
　　“他会回来的。”
　　***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卓澜才上了来接人的飞船，江一弘就道：“你这边酒会还没结束，绯闻就先出来了。”
　　“……嗯？”卓澜还挺淡定，“和哪个？说个新鲜的。”
　　“你还想有几个？”江一弘挑眉，“一个是艾拉夫集团的总裁克里斯，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但视频发给你了，你可以认认。”
　　卓澜点开通讯器上的信息一看，顿时乐了：“还能有谁？就是哈罗德那个狼人家族的投资人代表呗。”
　　“就是他？”江一弘挑眉，“叫什么？找你说什么？”
　　“叫赫宁。”卓澜道，“来找我说想和我和解、做朋友。”
　　塞西尔道：“做普通朋友，还是好朋友，还是男朋友？”
　　卓澜耸肩：“我可没兴趣问那么细。”
　　江一弘问：“那你相信他的说辞吗？”
　　卓澜想了想：“怎么说呢……还挺真诚的吧。我三番五次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还屡次接近我，态度也还算可以，可能是我以前对他有点误会。”
　　塞西尔道：“有什么误会？狼人和血族不是死敌吗？”
　　“是。但他说我忘了一些事。”卓澜回道，“按照他的说法，我和他在我遗忘的那段时光中和解过。”
　　江一弘道：“你相信了？”
　　“不全信，也不全否认。”卓澜道，“他居然对我是这种态度，我还挺意外的，有点意思。”
　　塞西尔撇嘴：“一般想上位当情人的，都是从吸引人的注意力开始。”
　　卓澜乐道：“你再说，就真的给他奶到情人位置了。”
　　“……”塞西尔道，“那我不说了。”
　　江一弘道：“那么，还有一个艾拉夫集团的总裁呢？”
　　“克里斯？”卓澜道，“他有事求我，不过还没详谈。”
　　“什么事？”
　　“现在我不确定能和你们说到什么阶段。”卓澜道，“等我之后确定了再说吧。”
　　“这么说不是公事？”江一弘一下就猜到了情况，“之前他助理找你，也是为了这件私事吧？居然重要到他亲自找你去说吗？”
　　“说起这个，他也和我说了，说联系你的时候你推三阻四的。”卓澜笑道，“他今天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所以这事还真挺重要。”
　　“既然是私事，那我就不多问了。”江一弘道，“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对了，既然说之后要确定，你还要出去见他吗？”
　　卓澜道：“在星网上见。”
　　江一弘和塞西尔正要松口气，又听卓澜道：“但是估计之后有可能去一趟他老家吧。”
　　江一弘和塞西尔：“……哈？！”
　　***
　　卓澜给自己的经纪人和第一助理扔下一个炸弹，并且没及时解释，留他们瞎捉摸去了。
　　主要这俩平时对各种事都胸有成竹的，卓澜就忍不住总搞点小乐子来逗逗他们。
　　就这样留下一个大谜团后，过了几天，卓澜和克里斯在星网上见面了。房间设定是卓澜提出的要求——他想想看看克里斯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
　　克里斯对这个要求有点疑惑、又有点无奈，但还是照办了。
　　“哦，也没很夸张啊。”
　　卓澜站在按照克里斯办公室一比一的星网房间里，自在地四处转悠了一下：“我还以为星际时代的办公室，会特别高精尖，各种器材都藏起来，到用的时候才唰地一下从墙里面转出来。”
　　“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剧。”克里斯道，“办公室而已，不需要那么复杂，能用就行。”
　　“我是艺人，就应该多看才能学习啊，大总裁。”卓澜走到大办公桌前，指了指一比一复制的克里斯专用椅子，“介意我体验一下吗？”
　　克里斯熟练指挥人工智能倒了两杯饮品：“随意。”
　　于是卓澜一点不客气地坐上去了。
　　后背一靠，脚一翘，扶手支起来，简直自在得跟自己的椅子似的。克里斯也不介意，给他在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杯子：“这椅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哦，这么看来你还真是朴素啊，明明赚了那么多钱，而且你们集团也很有钱……”卓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是红茶，醇香的味道居然还被星网模拟得不错，“呃，实话说，我是后来查了才知道你是个挺厉害的人物……我坐你的椅子，和让你给倒茶，你事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我如果介意这些，就不会同意把这个房间设定成我办公室的样子。”克里斯走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坐下，“你想就这么聊？”
　　“……别了，这么远的聊天，跟在不同山头对山歌似的。”卓澜起身，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长沙发前，坐在靠近克里斯的一头，“对了，大总裁，看到星网上的媒体怎么编排我们了吗？”
　　那些“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的新闻，简直恨不能给卓澜和克里斯编出一个完整又奇幻的爱情故事。不过有些很离奇，有些就比较似是而非，看着跟真的似的。所以卓澜当时还被周明辉、安诺和赫宁三个人的通讯或者信息，都有意无意地询问了一遍。
　　卓澜被他们烦了三遍，现在就忍不住来烦看起来一点不在意的克里斯。
　　克里斯淡淡回道：“那种八卦新闻，不足挂齿。”
　　“这么说，你看过了？”卓澜乐道，“你可是从来不会传绯闻、只会出现在财经版的人，就算出现在别的版面，也是因为你的颜值。你说，要是我在这里趁机截图和你的合影，然后还让人知道我和你一起回你的老家的话……你猜这些媒体会怎么说？”
　　还会怎么说？当然会直接说卓澜变成艾拉夫的“老板娘”了啊！
　　不过克里斯依旧很冷静：“这么做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卓澜好笑：“怎么没有，你看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很大流量了。要是再来点那种看似有了实锤的擦边新闻……”
　　“那我就封杀你，号召我的合作伙伴不能用你。”
　　“……喂！”卓澜道，“那要是我什么都没做，但那些媒体这么写，你总不能也算到我头上吧？”
　　克里斯看着他，沉默了两秒，这才道：“这个可以不算。”
　　“我感觉你刚刚笑了！”卓澜挑眉，“笑什么？刚刚也没什么笑点吧？”
　　“……是你看错了。”克里斯道，“可以说正事了吗？”
　　“哦，你说。”
　　“在说出来之前，你得先保证。”克里斯道，“今天说的内容，不能从你嘴里再告诉其他人，除非我同意。”
　　卓澜道：“您是付钱的老板，您说了算。”
　　克里斯这才道：“其实，这和我们一个传说有关——
　　“‘当外人唱起了我们的歌谣，消失的继承者就会重回他的王座’。”
　　卓澜眨眨眼，然后手指伸出来，指了指自己。
　　“外人？”
　　【作者有话说】：准备上班惹！
　　本月月票清空了吗！！！


第四十八章 真的好想你，你会在哪里
　　谈了近半小时后，卓澜最后总结了一下精灵族的要求。
　　“就是说，要我去生命树前唱歌呗？但是唱完之后会不会有效果，会有什么效果，你们也不知道。”
　　克里斯沉默了两秒：“……对。”
　　“可是你刚刚说，你们已经给生命树播放过这次我唱歌的音频，没有任何效果。”卓澜问道，“要是我本人去也毫无效果，怎么办？”
　　克里斯道：“不怎么办。你没责任，费用我照付。”
　　卓澜又问：“那万一还起了反效果呢？你们精灵族以前就不喜欢外人，要是生命树被我唱出问题来，你们不会直接把我埋在树下当肥料吧？”
　　克里斯道：“不会。你依旧没责任，费用我依旧照付。”
　　“……”卓澜忍不住又逗他，“你老说费用费用的，到底能开我多少钱啊，老板？”
　　“让你经纪人和我报价，按照企业活动的模式。”克里斯道，“尽快安排行程，越早越好。”
　　卓澜道：“你确定？精灵族这是随时欢迎我去吗？”
　　“对。”
　　“你去吗？”
　　“不一定……”
　　“那你得去啊。”卓澜眨眨眼，“你不去，万一精灵族有不长眼的欺负我，我就算给你告状，你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克里斯道：“我说过我不管族里的事，大长老会安排好你的行程。我工作很忙，不是随时能抽出很长的时间回去。”
　　“没劲。”卓澜撇嘴，“邀请我的反而不一起去，感觉就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似的。”
　　克里斯道：“你可以当做工作。”
　　卓澜道：“工作什么啊，不能带助理也不能带经纪人，你们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和生活，感觉都全凭我的运气似的。”
　　克里斯道：“精灵族是讲信誉的种族。”
　　“自卖自夸的话少说吧。”卓澜顿了顿，吐槽道，“反正我以前接触的精灵，也不是百分百守诺的……”
　　“你认识精灵？哦对，你会唱这个，当然认识。”克里斯问道，“你认识的是谁？说出名字来，我们或许可以溯源一下。”
　　“免了吧。”卓澜乐道，“先不说他可能是上不了资料记载的无名小卒，要是真有名的，被我供出来教我唱过你们的《史诗》，这不是败坏他的名声吗？”
　　“不管当年他是不是犯了错，现在我们都管不着了。”克里斯道，“而且我说了，现在精灵的规定基本名存实亡。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卓澜道，“但我也不想说。”
　　“包括你们当年来往的故事？”
　　“包括。”
　　“明白了，我会让他们不要多问的。”
　　“那就拜托你了，大总裁。”
　　***
　　江一弘看到卓澜真要接下克里斯的私人邀请时，实在觉得自己的艺人路子太广了。
　　广到……自己都未必能帮得上忙的状态。
　　“你真的要去？”江一弘挑眉，“虽然酬劳开得很高，但不让你带任何人，这实在太危险了。从经纪人的角度，我不建议你接下这个工作。”
　　卓澜好笑道：“从经纪人的角度？那还有什么别的角度吗？”
　　“从朋友的角度，我建议你千万别去。”江一弘道，“你会处于外界无法掌控的情况，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帮你？怎么救你？”
　　“你一个人类，就不要考虑这么多一个血族的安全问题了。”卓澜乐道，“我认为克里斯和他说的事可信，而且他说的那件事确实和我有点渊源，我对这个事也比较有兴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必这么大压力。”
　　江一弘叹道：“我以前还觉得你比较好带，我说什么是什么。结果，你看看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总是搞得我措手不及……”
　　卓澜道：“不是我找人麻烦，是麻烦招惹我好吧？我是无辜的啊！”
　　江一弘道：“但这次是你自己同意要去的。”
　　“……行吧，无法反驳。”卓澜叹道，“我就是这么有魅力，有什么办法呢？”
　　“哈罗德的家族，艾拉夫集团的总裁，光是这两个就够你整天高挂绯闻榜热门了。”江一弘道，“幸亏现在那个赫宁还没被查出身份，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克里斯身上。要是赫宁被查出来，你现在估计就被编排劈腿两个总裁了，包养绯闻绝对少不了。”
　　卓澜想了想：“实在不行，反其道而行之呗。”
　　“什么？”
　　“一个总裁传绯闻，两个总裁传劈腿，再来那么三四五六个，不就代表我只是在正常来往吗？”卓澜乐道，“或者说，这么多总裁都是我的粉丝，说明我身上的可爱之处很多嘛，不也是宣传点吗？”
　　江一弘道：“哪来的三四五六个啊！你上哪的门道认识这么多总裁？”
　　卓澜振振有词：“我相信周明辉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至少三个了吧！”
　　“……”话题里忽然带了情人，江一弘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道，“你闹这些绯闻，小心他吃醋坏你好事。”
　　“这都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坏事的。”卓澜道，“而且克里斯现在位置这么高，周明辉只会在奋起直追到平起平坐的地位后，才会正式和克里斯对上。他可不屑于当个没本事、又要给别人提要求的人，所以，不用担心。”
　　“你倒是挺有自信，把这些人的性格都拿捏得死死的，嗯？”江一弘道，“别玩得太过火，小心翻船。”
　　卓澜：但凡我有一点点不聪明，早就翻了好吗？
　　“难道我翻了，你就不管我了吗？”血族靠近自己的经纪人，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可是看重你能力强、情意重的。当初你和那个大明星分手，都没马上撂挑子，而是好好做了交接工作才走的。虽然我不是你的前男友，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即便这是星网，拟真感还是让江一弘有一丝不自在：“说话就说话，自己坐不直吗？”
　　“又没别人，我靠一会儿都不行？”卓澜偏头，盯着江一弘的脸，意味深长道，“要是需要付出更多，你才会对我更好，我不介意啊。”
　　“……别开玩笑了。”江一弘推开他的脸，“少用对付塞西尔那套对付我，小心玩火自焚。”
　　“还能怎么自焚？我都说了可以和你来真的了，是你自己不想。”卓澜乐道，“要我假装你现男友去你前男友面前炫耀一圈，也是可以的。这业务我熟。”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业务你熟。”江一弘索性站起来，“既然事情谈完了，那我走了。最近就能安排你去完成克里斯委托的事，但我再次提醒你，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没了支撑的卓澜歪倒在沙发上，摆摆手：“放心。”
　　江一弘真的下线了。
　　卓澜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道：“艾利克斯。”
　　“我在，亲爱的卓澜。”
　　“最近出现的人和事，总让我想起往事。”卓澜翻个身，仰躺在沙发上，“甚至让我……做梦都会梦到最开始有记忆的时候。”
　　艾利克斯道：“那是个美梦吗？”
　　“一开始不是，但是后来是了。”卓澜望着天花板，笑了笑，“或者说，一开始那些噩梦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后来美梦的部分倒是很清晰，可能因为我经常想起吧。”
　　艾利克斯又道：“你喜欢这个梦吗？”
　　“或许吧。”卓澜笑了笑，“做梦的时候还挺高兴的，醒来之后就有点空虚……或者说失落吧。”
　　艾利克斯道：“或许你需要一些睡前安神用的东西。”
　　“那倒也不必……”卓澜顿了顿，又道，“艾利克斯，星网上你可以出现人类形象的吧？”
　　“可以。”
　　“来一个呗？”卓澜道，“来个人面对面聊天，顺便肩膀借我靠一下。”
　　“你想要什么样的形象？”
　　“随你啊。”
　　“那你在脑海中想一张脸吧。”艾利克斯道，“想想他长什么样。”
　　卓澜望着上方，本来是打算说“你随便吧长得好看就行”，但不知怎么的，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张脸。
　　他其实记得非常清楚，千年的时光一点没侵蚀他对于这张脸的记忆；但他又觉得没法描述，他只觉得这张脸的眼眉是好看的、鼻子是好看的、嘴巴耳朵……整张脸都是完美的。他喜欢定定地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像太阳一样光辉灿烂，又像镜子一样能清晰映出自己的影子。
　　卓澜闭了闭眼。
　　——是因为最近梦到他了吗，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但是，为什么会梦到他呢……
　　一个声音忽地在血族上方响起：“卓澜。”
　　卓澜猛然睁开眼，这瞬间映入眼帘的脸庞，让他直接呆住了。
　　那张记住了几千年的脸、想了几千年的人，此时就出现在他的上方，低着头看着他。那双魂牵梦萦的金色眼睛，就这样切切实实地出现在卓澜眼前。
　　理智上，卓澜知道这是谁，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情感上，他实在无法让自己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他张了张嘴，喊不出人工智能的名字，也自我麻痹地让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个名字。他朝对方伸出手，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抱住浮木，又像是殷切期盼着家长关注自己一眼的孩童。
　　对方回应了他无声的诉求。
　　弯腰，伸手，将他抱起来。
　　血族抱住对方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间，低低地说着想了千百遍的肺腑之言。
　　“我好想你……”


第四十九章 那张要人命的脸
　　艾利克斯抱着卓澜，卓澜不动，他也没动。
　　他甚至没答话，没去否认卓澜将他认作别人的事。卓澜整个人坠在他身上，其实重量是很够看的，但这毕竟是星网，人工智能艾利克斯……能无限自动调整臂力。
　　卓澜的情绪波动传递到他这里，不仅是通过动作和力道，更是通过星网直接采集的数据。激动、高兴、悲伤……各种复杂的情绪通过数据量化，一一展示在人工智能面前。人工智能还设定过对应的程序，能够根据采集到的的数据，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总之，艾利克斯这种人性化的反应，并不奇怪。
　　两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血族一个人工智能，就这么静静地、紧紧地抱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卓澜才再次出声。
　　“……艾利克斯？”
　　“是我。”艾利克斯慢慢抚摸卓澜的背脊，“你好点儿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主要是真的太久没看到这张脸了。”卓澜松开他，抬头细细打量那张脸，“很像，但是看久了又觉得有点奇怪……是我的记忆哪里出错了吗？”
　　艾利克斯问：“你还想修改吗？”
　　“不用了。”卓澜转身，坐回沙发上，还拍了拍旁边，“过来。”
　　艾利克斯坐到了他旁边。
　　卓澜再次转头盯着他，这会儿情绪已经缓解下来了，血族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沉迷星网了，想要谁出来就要谁出来，这种神仙日子，确实让人无法自拔。”
　　艾利克斯问：“这是谁的脸？”
　　“怎么，你还想模仿他的行为模式？不必了。”卓澜笑了笑，“太像的话我真的会沉迷网络的，还是饶了我吧。”
　　艾利克斯点头。
　　卓澜又拉起艾利克斯穿的长袍看了看，感叹道：“果然连长袍都弄出来了，不过我不记得花纹的细节了，其实应该比这个好看的。”
　　艾利克斯道：“我可以检索相关风格的花纹补上来，但需要你告诉我时间和地点。”
　　“算啦，那个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表述。”卓澜身体一歪，脑袋靠在艾利克斯的肩膀上，“我说了，一般像就行，不要完全一模一样，不然就要我的命了。”
　　艾利克斯问：“我还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坐着别动，给我靠着。”卓澜脑袋倚在艾利克斯身上没动窝，眼睛转了转，然后抓了艾利克斯垂落在前面的金色长发，又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金发，并列在一起，“还是不太像，对吧？”
　　艾利克斯道：“你的是卷的，我的是直的。”
　　“颜色也不太一样。”卓澜叹道，“我像个卑劣的模仿者。”
　　“你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贬低自己，说一些完全不存在的事。”艾利克斯道，“颜色不一样不代表你的不好看，恰恰相反，很多人都觉得你的金发很迷人。我可以给你投射相关留言。”
　　卓澜问：“你觉得好看吗？”
　　“非常美丽。”
　　“噗，问你这些问题，我也是找安慰找到极致了，你永远都是无脑夸。”卓澜噗嗤一乐，倒下去躺在艾利克斯腿上，睁眼看着他，还伸手去摸对方的下巴，“死亡角度都这么完美，真好看啊。”
　　“你是说这张脸？”
　　“对。”卓澜顿了顿，神色古怪，“感觉我像是渣男发言。你不会介意吧，艾利克斯？”
　　“你说什么都可以，卓澜。”艾利克斯握住卓澜的手，让它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另外，我的级别设置是R22。”
　　“可结婚年龄级别？”卓澜意识到了什么，“你……有那种功能？！”
　　“有。”
　　“……行吧，也对，我都几千岁了，研究所总不可能给我设置个R15。”卓澜将艾利克斯的手抓下来，放在自己眼睛上捂着，“天，连这个都能实现，不沉迷星网真是太难了！”
　　艾利克斯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但转瞬即逝，谁都没看到。
　　他垂头看着腿上躺着的血族：“你需要我启动这个功能吗，卓澜？”
　　卓澜还捂着眼睛：“不用！”
　　艾利克斯道：“你以前问过我能不能在现实世界用人形机器人……”
　　“那是为了让你出去玩，不是为了那种事！”卓澜反驳道，“而且，我怎么敢和顶着这张脸的人……”
　　他说道：“我检测到你其实是有这种倾向的。”
　　“你怎么连这个都能监测到……有归有，但我也就是随便想想。”卓澜喃喃道，“我可不敢真的亵渎他……”
　　顿了顿，血族又补了一句：“看到这张脸，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了，死而无怨。”
　　艾利克斯道：“你不想看到这个人本人吗？”
　　“想啊，做梦都想。但这么久了，我想他应该是不想见我的，我放弃了。”卓澜轻笑一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艾利克斯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想见你？”
　　卓澜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因为我不想觉得他已经死了，彻底消失了。我希望他只是不想见我，所以不会出现而已……算是我自我安慰的一个念想吧。”
　　艾利克斯道：“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故人吗？”
　　“……对。对哦，我和你说过的！”卓澜啧啧感叹，“我都忘了。对，就是他。”
　　“你在游戏里见到他了吗？”
　　“没，我就猜猜而已，大概率是我的幻想吧。”
　　“那要是他真的来见你了……”
　　“别问了。”卓澜打断他，“你一问，我就忍不住想，忍不住又起了一点希望。放过我吧。”
　　“好的。”艾利克斯看着手掌下的血族，换了个问题，“你想就这么睡会儿吗？”
　　“……好主意。”卓澜道，“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你希望的话，我就会在。”
　　“那等我睡醒了再撤了这个场景吧。”卓澜道，“你也别消失。”
　　“当然，我守着你。”艾利克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哄睡的意味，“晚安，卓澜。”
　　“晚安。”
　　***
　　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卓澜果然出发去精灵族的领地了，
　　行程是克里斯那边安排的，公共航班，但是是私密性很好的贵宾专区。从专用通道登船，沿着走廊往里，两边都是贵宾专用房间。这些小房间的门一关，里面客厅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谁也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
　　卓澜倒是有个室友。
　　他走到尽头的房间，打开门，一眼发现里面坐了人。
　　“……克里斯？”卓澜在后面空乘关门之前瞥了一眼房间号，“我没走错吧？”
　　“没。”克里斯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门，“这是有两个房间的套房，你的房间在那里。”
　　“哦。”卓澜进去放了行李，没几分钟又溜达出来，“房间里没有卫生间？”
　　“这是一个套间。”克里斯又指了卫生间的方向，“两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
　　“明白，两室一厅嘛。”卓澜去看了看卫生间，不大，但是很整洁。在一艘飞船上，能有两室一厅的套房，已经够不错了，整体面积不大很正常。
　　卓澜没申请去看克里斯的房间，人家是出钱的老板嘛，就算房间更豪华一些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去冰柜里找了一瓶饮料，然后到沙发上坐下：“你也回老家探亲啊？有时间？”
　　“这几天刚能调出来。”克里斯道，“再过几天就不行了。”
　　“这么说我运气还不错？”卓澜乐道，“漫漫长路，有克里斯先生这样博闻强识的人作伴，一定不会无聊。”
　　“你可以去飞船上的健身房。”克里斯不想给他当解闷的人，“你也可以上网找点乐子，虽然没有上网舱，但通讯器的网是通畅的。”
　　“没意思。”卓澜撇撇嘴，说道，“不如我们来聊聊现在精灵族是什么情况呗？我在网上查，好像没看到特别固定的描述。你们还像狼人那样聚集在一起生活和做事吗？”
　　“一部分是，大部分不是。”克里斯回道，“不过精灵族的人，大部分对自己的种族还有一定的归属感，族里也一直保持着长老制度。”
　　卓澜好奇道：“精灵王呢？我这次去能见到吗？”
　　“……已经几百年没有王了。”克里斯道，“准确来说，生命树上很久没诞生过精灵了。而王族的基本要求，就是从生命树上诞生。”
　　“……哎？”卓澜疑惑道，“但当年，大部分精灵还是生命树上诞生的……你们还有别的诞生方式吗？”
　　“可以和其他种族通婚诞下后代。”克里斯道，“精灵族的血脉很强，但一代代下来，还是不可避免的逐渐弱化下去了。”
　　“啊，那就是和血族的‘基因淡化’政策差不多？”卓澜想了想，“不过血族是达成了协约的，精灵不是吗？”
　　“不是。”克里斯道，“精灵族没公开和其他部门接触。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主要就是因为生命树不再有新的精灵诞生了。”
　　卓澜悟了：“这么说，我是去给生命树催生的咯？”
　　克里斯：“……”
　　“好吧，我的说辞不是很合适，但是话糙理不糙对吧？”卓澜乐道，“不过，我再声明一次，我听说你们的生命树有很重的‘种族偏见’，我去唱了之后出了什么事，不许怪在我头上啊。”
　　“放心，我说过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就散了。卓澜回房间不知道鼓捣了点什么，到了吃饭的时间才出来。
　　克里斯正打算吃晚饭，看到他，顺便问了一句：“你吃晚饭吗？”
　　“可以，但没必要。”卓澜道，“不过我可以参观你吃饭吗？”
　　“……为什么？”
　　“我想看呗。”卓澜乐道，“精灵族现在还是基本只吃草吗？”
　　克里斯：“……”
　　克里斯：“谢绝参观。”


第五十章 精灵族度假村
　　等赫宁试着发了条信息问卓澜在哪、忙什么工作的时候，卓澜早就飞到了星系的另一个角落。
　　他没回赫宁的信息，赫宁也没动气。之前哈罗德给他科普艺人工作的时候可能通讯器都不带的，卓澜不及时回信息很正常。等不回复的时间超过了一天，赫宁就懂了——卓澜这是压根就不会回自己的信息。
　　行吧，不拉黑已经算是血族对狼人的仁慈了。
　　赫宁让人查了一下卓澜最近的工作动向，计划着要是方便就去“探个班”什么的，结果狼人们查来查去，居然没找到一丝消息。
　　这不正常，就算卓澜在封闭的剧组工作，总有点群演、工作人员、甚至送饭的人之类的，能在小圈子里传风声明确卓澜在哪个组。结果纵横演艺圈的哈罗德团队旁敲侧击了一圈，都没问着。
　　大概率是两个可能：卓澜一直在家，或者去外星系工作了？
　　当然，还有可能就是去到了完全封闭的地方。不过这年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说卓澜去了保密性极高的剧组，不如说他去参与研究所的绝密项目了，或者被绑架了。
　　赫宁正打算去卓澜的家门口看看的时候，狼人家族又查到了一条消息。
　　——艾拉芙集团的总裁，也休假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度假。
　　虽然狼人家族和艾拉芙集团现在没什么交集，而且八竿子打不着，但之前赫宁要求狼人们查一查克里斯，所以这回也把克里斯的动向顺便报上去了。
　　“不过，克里斯向来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休假一般去哪。”查消息的狼人给赫宁打通讯，“这次没查到，不代表就和德拉戈斯的动向有关。”
　　他还说：“也没查到艾拉芙集团及其子公司，和卓澜有什么业务上的来往。当然，也有可能是还在保密的谈判阶段。”
　　赫宁道：“用我们的同类产品去试探了吗？”一般来说，要是艺人正在谈一个广告，另一个同类产品找上门，多少会体现出“我们先考虑考虑”的犹豫来。
　　但狼人给血族抛出橄榄枝时，不适用这种情况。
　　“试过，但是……”报告的狼人稍微考虑了一下措辞，“卓澜的工作室那边回复，因为风格不和，暂时不考虑和我们合作。”
　　直白地说，就是卓澜那边先NG了和狼人企业的合作。
　　赫宁当然也听懂了，嗤笑一声：“还挺能躲。”
　　汇报的人不敢吱声了。
　　赫宁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我和你们说过查艾拉芙的底细，查了吗？”
　　“艾拉芙集团和精灵族的关系？”
　　对面的汇报人摇摇头：“我们从未收到过关于精灵一族的任何信息，无法比对。不过古地球语当中，确实有一种语言的‘精灵’单词，和‘艾拉芙’这个名字有点像……”
　　“这是我告诉你们的，用不着你提醒我。”赫宁挑眉，“我那个时代，精灵就是传说中的生物了，看来现在更加神秘，你们知道的比我还少。”
　　族人无奈道：“很少传说中的种族会像我们这样公开，就连血族，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德拉戈斯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赫宁笑了笑：“所以，他是特别的，不是吗？”
　　族人：……昏君发言，不予置评。
　　“行了，查不到就不要查了，不然引起艾拉芙那边警觉，对我们没什么好处。”赫宁又道，“继续关注卓澜的动向，有消息了就提醒我，还有那个克里斯也是。”
　　“明白。”
　　“还有，本周末召集排名前十的崽子们来见我，我要检查体术有没有进步了。”
　　“……好的。”族人面上正经，心里幸灾乐祸地挂了通讯。
　　***
　　精灵族“大本营”所在的星球，其实也没那么偏远。
　　只是航班降落在一个中等发达程度的星球后，由私家飞船接了卓澜和克里斯，开往了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
　　卓澜还没下飞船，就透过舷窗看到了小岛的沙滩，背景里蓝天白云、碧波海浪，真是漂亮得不行了。
　　他回头看向克里斯：“我原来以为你们还是农家乐风格，没想到是度假胜地风啊！”
　　克里斯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卓澜指了指窗外：“有空的话，我可以来海边玩儿吗？”
　　克里斯不置可否，只是问：“你一个血族，居然喜欢阳光、沙滩？”
　　“海浪仙人掌？”
　　“嗯？”
　　“没什么。”卓澜没说这是个梗，只是道，“所以，能去吗？还是你们还处于极端环境保护状态中，不许随便在海岸上玩？”
　　“我没听说不可以，不过我做不了主。”克里斯道，“我帮你问问。”
　　卓澜乐道：“好啊。”
　　简单对话以后没几分钟，飞船缓缓降落了。
　　降落场建造在山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来了四个人接机。乍看之下规模有点小，但考虑到精灵族以前那种“目中无人”的风格，四个人已经算是比较重视的表现了。
　　门一开，卓澜跟在克里斯后面探头一看：“……哦。”
　　路上相处了好几天的克里斯，多少读出了一点他的语气，转头看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卓澜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在领地里会穿那种传说中的精灵传统服饰……”
　　没想到都是和星际里其他人差不多的着衣风格，长相也没什么太明显的异常，怪不得混在人群里别人都没发现。不过仔细看看，来接机的人里好几个耳朵多少有点尖尖的感觉，这倒有点精灵的感觉了。
　　卓澜和克里斯的对话，也被来接机的精灵听到了，笑了笑道：“我们也世俗化很久了，不过到了特别的时候，还是会穿的。”
　　卓澜问道：“那我要换衣服吗？”
　　“之后会给你安排的。”接机人道，“你想先休息一下吗？还是直接去见长老？”
　　“我不累啊。”卓澜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行李机器人，“你们安排就好。”
　　“那机器人会去送行李，我们去见大长老，可以一边谈一边喝下午茶。”接机人道，“如果你不想行李离开视线的话，机器人也可以一直跟着你。”
　　“送去呗，如果你们不介意我风尘仆仆没换衣服就去和大长老喝茶的话，我是无所谓的。”卓澜耸肩，“反正行李箱只有衣服而已，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笑了，不会动你的东西的。”接机人笑了笑，简单安排了一些事，这就要带着卓澜走了。接下来的移动工具是简单的飞行器，像是空中滑板车那种模式，站上去就行，极度精简结构、减少对森林的影响。卓澜正要上去，一回头，发现克里斯没动弹，问道：“你不去？”
　　克里斯道：“不去。我不参与具体的执行。”
　　卓澜想了想：“所以，你是回家？”
　　“嗯。”
　　“那我哪天去拜访一下？”卓澜道，“你哪天方便？”
　　克里斯：“不方便。”
　　卓澜一看他这种样子就想逗他，看了一眼接机人：“怎么，精灵族的家外人不能进？”
　　接机人道：“倒没有这种规定……”
　　卓澜又看向克里斯：“所以，是克里斯先生不欢迎我去拜访？”
　　克里斯：“……”
　　“哼，用完就扔啊，克里斯。”卓澜轻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飞行器。接机人看看卓澜，又看看克里斯，直到克里斯说了句“走吧”，接机人才一点头，上了飞行器。
　　三架轻便飞行器腾空而起，飞向了森林深处。克里斯抬头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冠顶端，才转身带着自己的行李走了。
　　***
　　卓澜被带到了小岛的另一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建筑群。
　　虽然不是高楼大厦，但也有几栋两三层楼的建筑，被装点一番后，看起来更像是度假村的风格了。随着卓澜搭乘的飞行器缓缓落下，他发出了感叹：“我还以为你们现在还住树屋呢……”
　　“有，但是不多。”接机人道，“这个岛上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建了一些树屋，不过住的人少，也不是一直有人住。毕竟住在树上，一方面对环境不是很友好，另一方面也不方便。大部分的树屋，其实只能算游玩的地方。”
　　卓澜：“……越来像度假村了。”
　　接机人：……好像有点无法反驳。
　　一行人进了其中一栋小楼，楼里有其他人，看起来就像是星际里随处可见的官方办事中心。卓澜跟着往里走的时候，在楼梯上和一个女孩擦肩而过，还把那女孩吓了一大跳。
　　“德拉戈斯？！”
　　卓澜冲她一笑：“你好。”
　　“你好你好。”女孩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能和你握个手吗？我是你的粉丝！我看了你所有的直播和节目，还有广告！……就是买不起香水。”
　　卓澜和她握了手，笑了笑：“谢谢你的支持。”
　　“不谢不谢，我也没买什么，就是支持了一点收视率。”女孩握了手，忽然领悟，“啊，你是来唱我们的《史诗》的吗？”
　　这个属于机密，卓澜自然而然地回了句：“现在还不知道。”
　　女孩看了一眼接机人：“啊，是不是不能问？没关系，不用回我。我只是想说你唱得很好听，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卓澜冲她又笑了笑，这才继续跟着走了。
　　路上，卓澜还忍不住和接机人聊了几句：“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我唱你们的歌，看来还是有人喜欢？”
　　接机人回道：“其实大家都很喜欢。”
　　卓澜笑道：“看来我借光了，多谢。”
　　血族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想的是：有那么几个喜欢不奇怪，都喜欢，就是哄我的话了吧。
　　然而，这种想法，在进入会议室的一瞬间，就被打破了。
　　只见椭圆形的环形长桌边上，坐着好几个中年人。而没坐人的地方，桌面上放着一堆金色的纸板，旁边还有几支笔。
　　卓澜：……不是签名版我吃桌子！
　　【作者有话说】：卓澜：唱歌和签名版，合着演唱会是吧？


第五十一章 精灵族里开工啦
　　卓澜进门后，里面的先做了自我介绍。
　　五个人，名字都是一大溜的那种，和克里斯的风格一点都不像。卓澜大概记了一圈，重点记了大长老的名字叫“斯塔菲利德斯”，简称“斯塔夫”，这就完了。
　　反正都是长老就对了，下次见了不记得就喊“长老”，总不会有错吧。
　　大长老看卓澜的眼神一直往桌上那堆卡片上瞥，顿时一笑，说道：“待会儿有空的话，劳烦给我们签几个名吧。”
　　卓澜目测那堆卡片少说二十张，心道这哪里只是“几张”的问题，问道：“这是要拿来干什么……？”
　　“族里有些人是你的粉丝，听说你要来，纷纷强烈要求签名。”大长老道，“你方便签吗？”
　　“饭撒啊？这个可以。”卓澜想起楼梯上碰到的女孩，倒不觉得签名有啥，“不过，精灵族会想要血族的签名？”
　　“时代不一样了。”大长老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卓澜在他对面坐下，一眼就是对面五个人，感觉跟面试似的。不过血族一点不紧张，还直接问道：“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克里斯应该和你说过，要在生命树前唱《史诗》的片段？”大长老回道，“我们今天，主要是想确认一下具体的流程。”
　　卓澜已经把这个当工作了，说道：“行，说吧。”
　　“首先，要确认一下你能唱的片段有哪些……”
　　***
　　这个会，一下开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也不是纯粹在说话，开始后很快上了茶点，相当于开了一下午的茶话会。卓澜还一边听着，一边把签名版给签完了。一共二十五章，每张都稍微有些变化，可以说是比较用心的饭撒了。
　　开完会后，卓澜还把签名版并排在一起，拍了一张集体照。
　　再然后，就是晚饭了。
　　血族来之前才喝过冷藏血，不用吃什么正餐，不过精灵族还是给他提供了特色的餐点。他一看到上来的几道菜，一下就乐了。
　　给他送餐的居然就是白天在楼梯上见过的那个女孩，看到卓澜笑，有点沉迷美色的开心，又有点紧张：“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过了上千年，你们精灵族还是这么素食主义啊。”卓澜乐道，“这里面全是绿叶菜和水果，虽然颜色挺好看的，但真是一点油腥都没。”
　　“你想要吃肉吗？”女孩愣了一下，“其实我们也提供一些烤肉，不过你之前说想吃特色餐，所以就先送了这样的……”
　　卓澜道：“没关系，就这样吧。这个可以拍照发上网吗？”
　　女孩茫然道：“可以的吧，这就是个蔬菜色拉，但这有什么好发的呢？”
　　“以备不时之需。”卓澜拍了照，随手捏了一个小番茄塞进嘴里，“哦，还挺好吃的。”
　　女孩道：“那我就……”
　　“对了，今天签了签名版。”卓澜又问，“感觉还挺多的，有你的份吗？”
　　“我知道你签了，不过我还不一定有。”女孩老实回道，“我们还要内部抽签……”
　　“……这么多人要？还要抽签制……”卓澜有点意外，“中签率多高啊？”
　　“呃，不好说，不到10%吧……”
　　“几百人想要？”卓澜这回是真愣住了，“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啊？这个想要签名的比例也太高了……是有人想抽到就拿去卖吗？”
　　“不会吧……？”女孩想了想，“有些人一开始不是你的粉丝，但是你唱了《史诗》之后，很多人就变粉丝了，想要你的签名也很正常。”
　　卓澜道：“就一首歌？我还以为你们会问我要版权费什么的。”
　　“这歌都多老了，早就公共版权了，我们上哪收版权费去。”女孩回道，“而且我们虽然世俗化很久，但还是有很多族人想要传承以前的文化的。所以你能唱出来，大家都很高兴，当然会成为你的粉丝啊。”
　　卓澜逗她：“那你也是听到我唱歌才喜欢我的？”
　　“不不不，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小姑娘赶紧解释，“你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你后来拍广告、直播……”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句，跟吹彩虹屁似的。卓澜笑意盈盈地听完了，最后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你要是没抽中的话，我再给你补一张。”
　　女孩惊喜道：“真的？！”
　　“真的。”卓澜道，“不过你可不能故意抽不中啊。”
　　“我幸运值特别低，不故意也抽不着。”女孩咯咯乐，“那我没抽中的话找谁啊？”
　　“你认识克里斯吗？”
　　“不认识……”女孩顿了顿，“应该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吧。他是精灵族里现在最出名的人，应该也是最有钱的了。”
　　“我还想问你他住哪来着，看来你不知道啊。”卓澜道，“不认识他，那你和你们大长老能说得上话吗？”
　　“他来上班的时候会碰到，可以说。”女孩笑了笑，“不过克里斯先生的房子，我知道在哪。”
　　“呃，别说。”卓澜好笑道，“这个是泄露人的隐私吧？你可别违规。”
　　女孩歪了歪脑袋：“好吧。不过其实全族都知道相互之间大概住哪……我是说在领地里的地址。”
　　“原来如此。”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女孩打了声招呼，这就走了。卓澜咬了一口脆柿子，一点不涩，果真是精灵出品必属精品。他一边啃一边给大长老斯塔夫拨了个通讯，大长老很快接了：“卓澜？有事吗？”
　　“啊，问你个事儿。”卓澜道，“我拍了签名版，和刚刚给我送的色拉，我能发星网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大长老道，“别提是精灵族给的就行。”
　　“知道了。”卓澜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对了，听说你们全族都知道相互之间住哪？那你知道克里斯住哪吗？”
　　“知道啊。”大长老麻溜地把地址报了，还道，“你找他玩儿？现在太晚，明天早上办完正事，下午找人带你去就行。哦，不对，明早他也去现场的，你可以直接找他说啊。”
　　卓澜心说我早说过了，要是他同意还会问你们吗。不过地址在手，想使坏就方便多了。于是卓澜没再多问关于克里斯的事，而是转而问正事。
　　卓澜问：“明天现场到底多少人？你们白天说还在确认人数，想来的基本都可以来，现在确定了吗？”
　　“呃，少说上百吧。”
　　“……啊？”卓澜愣了一下，“真有那么多？你不怕我因为人太多发挥不好，直接现场车祸？”
　　“什么？”
　　“我是说，破音和跑调。”
　　“相信你不会。”长老哈哈大笑，“你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两百人很正常，我不担心。”
　　“好吧，那我要开始担心了……”
　　卓澜又瞎聊了几句，终于挂了通讯。
　　***
　　第二天一早，卓澜准时到了现场。
　　大长老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和印象中精灵族的那种传统服饰挺像。不过是简单的长袍款，蓝蓝绿绿的，衬得卓澜的金发和蓝眼睛极其清亮、好看。卓澜有点意外要穿这个，不过人家精灵族都不介意，他一个啥都经历过的闲散四代，就更加不介意了。
　　他穿着这个一到现场，不少精灵族眼睛都亮了。
　　两个小粉丝忍不住在后面低声嘀咕：“德拉戈斯这个眼睛和头发也太百搭了吧，看起来和我们精灵似的！”
　　“何止！”同伴低声回应，“你看我们都没有金头发、蓝眼睛，根本就是血族更像传说中精灵族的样子吧。”
　　“就是就是……”
　　“你们崇拜一个外族太过了吧。”旁边走过一个中年人，停下脚步，一副严肃的语气道，“他是个血族，怎么可能更像我们精灵族？”
　　两个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噎了一下，还没想出反驳的话，对方就走了。
　　小姑娘不由得在背后吐槽：“他diss德拉戈斯干什么？再diss，他不是也来听德拉戈斯唱歌了吗？”
　　同伴道：“或许他觉得精灵歌他要听，但唱歌的人是要讨厌的。”
　　“噫，什么精分哦……”
　　卓澜当然没注意这些小动静，他在人群中找了找，一下就对上了克里斯的视线。
　　——哇哦，精灵族的服装，可比西装更适合他。
　　卓澜冲他笑了笑，克里斯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点了点头。
　　卓澜没继续互动，转身接着往前走。走到前面，只是看到了一个平静的、蓝色的湖。好看归好看，但今天活动的重点——生命树，那是一点叶子都没见着。
　　要是说树，湖边很多。但卓澜觉得，这些应该都不是，生命树应该是最特别的才对。
　　果然，大家都站定之后，一群长老们站到了一个阵型当中，开始吟唱了。
　　吟唱的曲调悠扬婉转，词句古老复杂，精灵族的年轻人们听得半懂不懂的。身为血族的卓澜居然还比这些年轻人懂得更多一些，不过他比较搞不懂精灵族的行文结构，所以光听几个单词，也很难马上判定这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结合一下现实情况，卓澜还是大致推测出来了。
　　——是在开结界吗……
　　果然，吟唱结束之后，一阵风在湖面上骤然而起，湖面上的空气随之波动。湖面上空像是有一层奇妙的雾正在散开，一棵巨大的树，缓缓展示在众人眼前。
　　郁郁葱葱，树干粗壮，如云一般的华盖比周围所有的树木都巨大。它静静立在那里，带给人扑面而来的庄重感。
　　比较科幻的是，它脚下有一个坚固又轻便的架子，简单又美观地把它撑了起来。正因如此，它的根须不在土里，而是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即便只有一半能看到，也能叫人感觉到它的根系庞大，甚至可能和树冠一般大。
　　远远看去，大树像是悬浮在湖面上，只有一些根须渗入水中，看起来奇妙极了。
　　卓澜呆呆地看了几秒，感受着生命树所带来的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终于发出了啧啧感叹。
　　“这，生命树都能水培啊……”
　　【作者有话说】：开工啦！大家收到开门利是了吗？


第五十二章 饭撒是义务，唱歌收费天经地义
　　玩笑归玩笑，卓澜还是好好唱歌了的。
　　一台精灵族特制的小型脚踏飞行器将他送到了湖面上，停在了生命树下，差一点点就能对生命树的树干触手可及。
　　越接近生命树，那种无形的厚重感就越明显。卓澜仰头望着那庞大的树冠，多少体会到精灵族对它到的情感，之前一直带着的某种漫不经心也收了起来。说来他还有点意外，原本还以为生命树可能会和以前的精灵族差不多，比较排外，没想到那种沉重的气息还挺有包容感，感受起来挺舒服的。
　　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是精灵族的族人，也未必能如此接近生命树。
　　飞行器停下来后，卓澜回头看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点点头，卓澜这就开唱了。
　　这回唱的比大场秀上的那首BGM还要长，选段也更多。昨天和精灵族确认过后，可以唱得清楚的片段都要唱，所以演唱的时间一下翻了三倍。好在精灵族不苛求他一次唱完，所以卓澜唱完一段后，可以稍微歇会儿，喝口水，几分钟后再继续。
　　他身上还带着麦，所以即便以正常音量唱歌，岸边上布置的音响也能把歌声传到精灵当中。不仅如此，甚至连喝水的动静，也能稍微传到精灵这边。
　　一些粉丝本来听着歌还只是入神，听到喝水声，顿时滤镜心态就冒出来了。相互抓着手憋着自己的激动，低低嘶喊：“啊啊啊！！我们澜澜喝水的声音真可爱！！！”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爱的。
　　总之，陆陆续续地唱了好几段，总共进行了快一小时，终于唱完了。
　　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之后，卓澜无声地大大舒了一口气，同时抬头认真观察着生命树的反应。
　　——啥也没有。
　　它怎么出现的，现在就是什么模样。除了湖风吹过时树叶会窸窸窣窣地响起来，别的可说是毫无动静。
　　卓澜挑眉，心道自己该不会真的来了一次“对牛弹琴”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飞行器将他送回湖边，精灵族的长老们还是好好地对他表示了感谢，在场的精灵族还给他鼓掌表示感谢。
　　然后安排他离开现场。
　　离开的路上，还没上飞行器，旁边跑了两个精灵族的小姑娘，低声拜托道：“澜澜、不是，德拉戈斯，我们是你的粉丝，可以握个手吗？”
　　卓澜看她俩的激动神情不似作伪，停下来和她们握了手：“谢谢。”
　　“你唱歌真好听！”两个粉丝姑娘顿时更上头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还有你穿这个衣服，特别好看！啊，不是说你穿别的不好看，就是说……”
　　“没关系，我懂。”卓澜冲她们一眨眼，“我穿什么都好看，对吧？”
　　其实这句话还有下半句“不穿最好看”，但面对的事是精灵族的小姑娘，所以卓澜憋住了。不过即便如此，小姑娘们也要疯了。近距离饭撒，这上哪说理去？要不是今天控制录像拍照，她们早就全程录音录像了。
　　但就在她们准备礼貌离开的时候，后面有个中年精灵族忽然道：“穿了精灵族的服装，可不代表他就是精灵族，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卓澜挑眉。
　　那个中年人，就是开场之前也指责了两个粉丝的那位。不过之前的两个小粉丝没反应过来，不代表现在这俩也没有“战斗力”。所以中年人刚说完，其中一个姑娘就立刻反驳道：“我们也没说他是精灵族啊，人家还不愿意当我们精灵呢。但是有一说一，人家穿精灵族的衣服就是好看啊，至少比你好看吧？”
　　“精灵族的服装穿来是为了好看的吗？”中年男人反驳道，“穿它是因为我们的种族，是我们要传承精灵族的文化！精灵族的文化，自己都不用心保护，请一个外人来唱歌有什么用？他要是唱错了，又有谁知道呢？”
　　粉丝小姑娘顿时炸了：“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要不是唱错了，为什么生命树什么反应都没有？”中年人道，“或者说，那个传说可能也是多年来我们族内自己传出了差池。精灵族的荣光，居然要靠外人来恢复，不是很荒谬吗？”
　　在小姑娘再次反驳之前，卓澜开口了。
　　他不是朝着中年男人回话的，而是冲大长老道：“我来之前，好像提过要求。”
　　这说的就是之前卓澜提过的要求之一——不管族里有什么人反对，不要让他们来卓澜的面前瞎舞。
　　大长老这会儿也冷下脸，走过来道：“麦肯，我们给所有报名的人提过要求，不许说什么，你难道忘了吗？”
　　“我又没在开演之前说，也没影响演唱吧？”中年人道，“现在看来，唱了也没什么效果，之前就算打扰了估计也没什么关系……”
　　“不许在德拉戈斯面前说出这些话，是合同条约。”
　　克里斯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回头，他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冷声道：“你知道这一条违约，我们要多付多少钱吗？警告了多少遍不许在他面前说，你这就是在浪费精灵族的公共费用！”
　　“什么……？”中年人惊道，“这个还要花费的？”
　　“不然？”克里斯道，“你也知道他是外族人，你觉得血族有什么义务帮我们？”
　　中年人皱眉道：“如果要以族里的公共费用承担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所有人都同意吗？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长老会已经全部同意了。”大长老道，“全票通过，有什么问题？这还轮不到上全族投票，而且投票也是少数服从多数，不是一票否决制，别多想了。”
　　克里斯还道：“本来费用已经说好是我承担。现在又出了这么一着，我觉得我也不用总上赶着承担精灵族的义务了，毕竟有些人还会给我拖后腿。”
　　“……”大长老看他一眼，没搭茬。反正费用问题私下在解决就好，现在倒不好拆他们的台。
　　卓澜扫了一眼，感觉大家一时间都不说话，适时地说了一句：“所以各位，可以走了吗？”
　　大长老这才道：“噢噢，对，走吧。”
　　后面两个小姑娘还故意似的追着问了一句：“大长老，我们什么时候抽签名版啊？”
　　大长老还真回了：“下午就抽。”
　　“好的！”
　　在粉丝的欢送下，卓澜上了飞行器，和长老一起离开了。
　　克里斯也离开了，叫“麦肯”的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粉丝姑娘想了想，故意在他旁边大声道：“说起来，精灵族的领土运行虽然是大家都交钱了的，但每次有什么大型活动，好像都是他们几个老总出大头啊。有些人也没比我们多出多少钱，也来报名听唱歌了，凭什么上来就diss别人出钱出力的？”
　　“就是啊。根据传说试一下不是也蛮好吗？”同伴回道，“再说我们族内的人也不怎么会唱，这就相当于现场教学了，怎么还有人好意思质疑别人会唱的唱得对不对……”
　　“你们……！”
　　中年人正要发火，但两个小姑娘早就防着了，趁人乱发脾气之前一溜烟跑了。
　　徒留一个中年人在原地无处撒火。
　　***
　　虽然卓澜唱歌没效果，但精灵族除了失望之外也没太多别的反应，还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他在精灵族的具体行程，克里斯没管，都给精灵长老们去安排了。
　　中午的时候，克里斯在自己家里吃了午饭。吃完后看了看公司文件和星网上的新闻，快看完的时候，系统提醒他特别关注的人在星网上发了状态。
　　一点开，就看到卓澜的账号新发了三张照片。
　　二十五张签名版，蔬菜水果色拉，以及穿着精灵族服装的卓澜。
　　不过卓澜本人那张照片，只是卓澜支着下巴冲镜头眨眼，露出的部分基本只到肩膀部分，还有一点袖口。所以总体来说，精灵族还是同意他上传这张照片了。
　　配文倒是很简单：【在一个水果蔬菜超好吃的地方营业！】
　　这就是正常的星网营业，所以网友们的评论也画风比较正常，只有部分人在乐“血族怎么也吃素”，以及怀疑是蔬菜水果商的广告的。卓澜没回，大家也没介意。
　　只有精灵族自己知道，这是卓澜发了在精灵族的动向。他们隐藏在评论中，各种尖叫呐喊，还喊着“卓澜太好看了！！！”之类的话。
　　还有一波……意外的是狼人。
　　“……精灵族？真的？！”
　　狼人一族现在带的族长，接到赫宁的通讯后都惊呆了：“你是说，德拉戈斯现在在精灵族？！精灵真的存在吗？”
　　“你至于这么吃惊吗？”赫宁挑眉，“精灵存在有什么奇怪的，我们狼人不也是传说中的种族吗？”
　　“但他们从来没现世过……”族长回道，“就算现在，也不算真的出现……真不是德拉戈斯穿着表演服装而已？”
　　“服装肯定是表演服装，只是很可能是精灵族提供的而已。”赫宁道，“我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至少有六七成。卓澜的寿命这么长，和精灵族接触过并不奇怪。”
　　“他以前和你说过精灵吗？”
　　“没说过，他向来很神秘。”赫宁顿了顿，又道，“而且他可能觉得说出来，我会不高兴吧。”
　　族长心道：那是啊，就您老人家这个吃醋的劲儿，说出来肯定会有麻烦，不如不说。
　　族长又问：“那，你希望我们现在怎么做呢？”
　　“先不用怎么做，密切关注就行。”赫宁缓缓道，“要是工作，就算了，要是别的事……以后我会亲自算账的。”
　　“好的。”
　　族长挂了通讯，旁边听了全程基本搞清前因后果的妻子终于发言了：“咱老祖宗……对那个血族的掌控欲也太强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族长感叹：“男人吃醋和嫉妒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第五十三章 践行之夜
　　克里斯看完卓澜发的状态，没什么反应，连赞都没点一个。
　　毕竟他的账号实名认证的，要是点了，可能一开始会淹没在粉丝里不被关注，但之后一定会被克里斯的下属们看到，进而被狗仔看到……那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克里斯没点赞，下午却看到了卓澜本人。
　　具体来说，是克里斯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就看到卓澜靠在门口。
　　“哟，大总裁。”卓澜道，“我明天就走了，下午带我出去转转呗？”
　　克里斯道：“你找别人去。”
　　“我又不认识别人。难道我还意思麻烦你们那些长老吗？”
　　“你可以找你的粉丝，遍地都是。”
　　“但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只认识你。”卓澜靠在他的门框上，笑道，“我听说了，你过几天才走的对吧？那今天下午借给我，之后再休息也不错啊。反正我明天就走了。”
　　克里斯决定用卓澜之前的技巧来阻挡他：“你知道我一个下午值多少钱吗？”
　　卓澜道：“我以为我们算朋友了。”
　　克里斯道：“我们算朋友的话，可以不付尾款吗？”
　　“那个不是合同业务吗？可不算朋友之间的来往，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卓澜轻松应付，“所以，连和我出去逛逛的时间都没有吗？我一个血族在你们精灵族晃荡，万一被那天那种‘反对派’碰上，我可不就弱小、无助又可怜了？”
　　“你一个血族……”克里斯道，“想跑不是很简单？”
　　卓澜道：“这么说，你就是不乐意和我出去逛逛咯？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还是你回来都不出去走的，就在家宅好几天，再回到你的工作岗位？这和你在那个星球回家再去公司有什么区别？”
　　克里斯听他叭叭叭一通说，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比较好玩。”
　　“没关系啊，就到你熟悉的地方走走也行。”卓澜笑道，“我相信大总裁的品味，肯定都是好地方。”
　　“万一不是？”
　　“那我就内心暗暗吐槽。”卓澜乐道，“大总裁的品味还这么烂，看来有得必有失，也挺可爱的。”
　　克里斯忍不住道：“你不要叫我‘大总裁’了。”
　　“那就用你陪我出去逛逛来换啊。”
　　“……”克里斯走出门口，背手关上门。
　　卓澜：“……嗯？”
　　“不是说逛逛？”克里斯道，“走了。”
　　卓澜跟上他：“你就这么出门？什么都不准备？”
　　“要带什么？”克里斯侧头看他一眼，回道，“这里的人又不会围观我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行吧。”卓澜背着手跟上他，“既然你这么说，那万一发生什么了，我就变成蝙蝠先跑一步哦。”
　　克里斯：“……”
　　***
　　结果，这趟出门，还真被围了。
　　本来没什么的，毕竟克里斯挑的都是比较少人的清净地儿，风景很漂亮，森林里的风很舒服，倒还真是适合散步的路线。
　　问题就出在，他们最后去了精灵族比较喜欢去的“森林小市集”。
　　克里斯平时是不往这里来的，但他觉得血族可能会想要看看，就带人来了。卓澜东看看、西看看，明明没买什么，也没做什么，后面的人就渐渐聚集起来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毕竟大家都知道“私下时间不打扰人”的规矩。但卓澜看他们一脸亢奋的样子，就给了个饭撒，冲他们笑了一下，还挤了挤眼睛。
　　“啊……！！！”
　　后面的人群顿时亢奋起来，憋着尖叫的声音，表情看着更无法自已了。恰在这时，卓澜面前的摊主也忍不住道：“卓澜，我是你的粉丝！我能和你握个手吗？”
　　“可以啊。”卓澜和她握了一下。
　　就一下，两秒，简直比握手会还快。但就是这么一下，后面的粉丝群暴动了。
　　“啊我也想要握一下可以吗……！”
　　十几二十个人顿时涌了上来，卓澜心知不好，左右一扫确认了情况，就抬手一挥：“不要堵路，我们到那边去哦。”
　　“好！”
　　卓澜就这么带着一片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旁边，然后一个个给握了手。但握手完之后，眼看着这群精灵还不愿意离去，卓澜就转头找到了克里斯。
　　克里斯还以为卓澜在求助。
　　但他的大长腿一迈，刚要过来拉人，卓澜就冲他展颜一笑，然后瞬间变为了蝙蝠，拍拍翅膀飞走了。
　　精灵粉丝们：“哎呀卓澜的蝙蝠型也真可爱！！！”
　　克里斯：……还真一个人走了？？？
　　***
　　第二天，卓澜就真的走了。
　　精灵族给他备了一大堆土特产，全是他觉得好吃的水果。走的时候长老和粉丝来送了，克里斯没来，但卓澜还是给这位大老板发了信息：【我走啦！说好的尾款不要忘了哦！】
　　克里斯回复：【已经和私人财务说了，不出意外今天到账。】
　　卓澜笑嘻嘻地回：【感恩老板！还有生意不要忘了我呀！】
　　克里斯：【知道了。】
　　克里斯：【装可爱的语气适可而止。】
　　卓澜：【我是个杀手，我莫得感情.jpg】
　　克里斯看着通讯器：……这是多少百年前的流行吗？
　　***
　　卓澜一回家，就给好几个人分了这次的土特产。
　　自己的团队当然是有的，然后研究所也有一点，周明辉和安诺也每人一份。江一弘收到的时候，还以为他上哪接到了一个农产品代言，还问了，然后就被卓澜坚决否认了。
　　“真不是？”江一弘道，“你之前不是还发了关于这些东西的状态？不是接活了？”
　　“NO，NO，NO。”卓澜回道，“他们不需要推荐，我也是真的觉得好吃才发的。”
　　江一弘道：“你确定？如果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不能给广告费，也可以商量。比如扶贫合作什么的……”
　　“真没有，要扶贫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还给我活动费用？”
　　“你还说！”江一弘道，“你到底和克里斯干什么去了？怎么合同和款项都是克里斯单人付款的？”
　　“啊，其实是他家乡的事。”卓澜回道，“你就当是村里的一个土豪，付钱给村里做好事了吧。”
　　“所以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坏事，是去帮个大忙……准确来说是想帮个大忙。”
　　“想帮？结果没成功？”
　　“差不多吧，反正没任何变化。”
　　“那还付款了？”
　　“对啊，我只负责做，不保证结果啊。”
　　“太奇怪了……”江一弘皱了皱眉，“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我保证。”卓澜顿了顿，回道，“我稍微透那么一点口风给你，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我只是为了让你安心而已。”
　　“你说。”
　　“我其实吧……”卓澜想了想措辞，“只是去开了个‘演唱会’而已。”
　　“……啊？”
　　“别的我不能说了。”卓澜道，“唱几首歌而已，总不至于犯法吧？”
　　“姑且相信你。”江一弘感觉自己也问不出更多别的了，只得转移话题，“你之后的工作，我给你排了日程，你抓紧时间看一下……”
　　***
　　复工之前，卓澜和安诺见了一面，还是在上回约见过的酒店和包厢。
　　主要是安诺找到工作了——居然是参军！
　　“你居然真的通过了政审……！”卓澜进包厢的第一句，就忍不住再次感叹，“我原来虽然觉得你合适，但想到这个时代还要审查，就想着你大概没戏……你居然真的过了啊！”
　　“我所谓的信仰，都是在千年前的事了，何况我现在也没什么信仰。”安诺这回可算是好好说话了，“我根本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只要对现代的知识多学习多补充，还是能过的。”
　　“你是不是忘了说你最厉害的条件？”卓澜摘下兜帽、口罩和墨镜，笑了笑，“你是以你的单兵作战力量，才被军队看上的吧？虽然是星际时代了，各种种族的人融合生活，但一拳能爆了一个房的人也还不那么多吧。”
　　“我也就只剩下这个了。”安诺看了看自己的手，“希望我能有点用吧。”
　　“开玩笑，凭你以前当团长的能力，在这种组织里肯定能混得很好的。”卓澜笑了笑，“指不定以后会在星网上看到你获得军功的消息，加上你这张脸，你就火了。”
　　“我不用火。”安诺站起来，走向血族，“我只想证明我的能力，同时赚点钱。我听说这个国家的军人待遇很好，以后转业前景也好，所以选择了这个职业。”
　　卓澜道：“这很好啊。不过你说就说，起来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虽然我还没找回记忆，但我决定不要一直等着这件事。”安诺道，“就算我一直没找回记忆，我也会找工作、赚钱、甚至获得荣誉，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如果我想不起我们的从前，那我们就重新开始，没什么。”
　　卓澜挑眉：“哦，你要重新追我？”
　　安诺想了想，回道：“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如果你想重新追我，那今天叫我来，想让我干什么呢？”卓澜支着下巴，“单纯给你践行？那我是来看着你吃饭的吗？”
　　“……”安诺停在他面前，“那你想‘进食’吗？”
　　卓澜挑眉：“就我进食？你不像做别的？”
　　安诺犹豫了一下，诚实道：“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的话？”
　　“希望你今晚留下来。”
　　卓澜看他耳根都红了，实在觉得这个人可爱得不行，不由得笑起来。
　　“行吧，那就作为你出发前的礼物……我来‘劳军’吧。”
　　【作者有话说】：卓澜：可算又送走一个！


第五十四章 面具之下的脸
　　送走安诺，卓澜复工了。
　　先拍了个杂志，然后和塞西尔做了个直播。不过这回就不是自己选题的了，是一个博物馆提出的合作，和另一个在线教育的品牌一起推广，相当于让卓澜开一堂公开课。当然，品牌是给了卓澜费用的，还有卓澜上直播的穿戴和镜头里的东西，不少都是赞助。总之，以卓澜现在的流量，谁要是没赞助就上镜了，那真是白白赚到。
　　比如说精灵送给他的水果。
　　因为塞西尔也收到了，两人就在直播中顺便提了两句。还不是很认真提的那种，主要是塞西尔在炫耀自己收到了卓澜的礼物，但就算是这么的，这种“传说中的水果”还是一度成为了热议。
　　大家觉得这俩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应该是要做什么广告了。而且星际这么大，从不缺吃货，所以来问的人一波又一波。星网上就算了，卓澜还可以不理会，但有些人直接给他发的通讯信息，就不好全部无视了。
　　包括大场秀的总导演，都问了到底什么水果这么好吃，哪里可以买。
　　卓澜被烦得没办法，发信息问了精灵族的大长老，问他们的蔬菜水果是否对外售卖。
　　大长老给了回复，说是为了保护精灵族领地，这些作物都没有大面积、规模化种植。自己吃是够的，送人也可以，还有些限量供给了附近王国的皇室。虽然是专供，但这个价值也不低的。据说皇室非常喜欢，只有最核心的成员在宫中用餐的时候才能吃到，基本也不外送。
　　不过，虽然不能对外卖，但卓澜要是还想要，还能送点。
　　“送倒是不必。”卓澜道，“我照价给吧。”
　　“不用不用。”大长老在通讯器里回道，“你帮了我们大忙，给你点蔬菜不算什么。你要是喜欢，不仅这次还送你，以后我们每个季度都定量给你送点当季的。”
　　“……不用了吧？”卓澜疑惑，“我没帮上什么忙啊，唱歌也没达到你们的目的，就是开了个演唱会而已。”
　　“不不不，真的帮了大忙，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大长老后面的话音落了下去，导致卓澜还问了声“什么”。大长老连忙道：“没什么，反正就这么定了，每年的每个季度给你送一回吧。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看哪个族人有空，就给你送过去。”
　　“啊？亲自送来，不用这么隆重吧？”
　　“最好是直送，再不济也要我们先送出去才能寄，不然会暴露地点。”大长老笑道，“你是不是担心会误收到不怀好意的东西？那我们每次送去之前先给你通知，而且箱子上也会有我们精灵族的标记，不用担心弄错。”
　　“呃，好吧……多谢你们费心了。”卓澜顿了顿，又问，“我要是送给别人，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啊，只要你不说出处就行。”
　　于是挂了通讯了，卓澜给一直嘚啵嘚的总导演回信息：【别烦了，就是私人自己种的，不外卖。】
　　总导演回复道：【那你都给你助理送了，就不能送我尝一下吗！】
　　卓澜道：【下次有机会见面的话。】
　　总导演：【你手上果然还有！我这两天休息啊，去和你喝个咖啡？】
　　卓澜：【非工作勿扰。】
　　总导演：【你这是要从我手上扒拉工作啊。】
　　卓澜：【爱要不要。】
　　总导演：【得，反正和你合作还蛮开心，我找找看吧。】
　　卓澜和他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双方都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卓澜也不是真要面对面才给，反正之后精灵族要是真送了东西过来，顺手分给总导演一份就是了。
　　另外，他也回了周明辉的信息：【喜欢？下次要是还有，再给你分点。】
　　周明辉回他：【你自己留点，不要都分给其他人了。虽然你是靠血液活着，但尝点水果蔬菜也不错。】
　　卓澜故意逗他：【这东西很难买的好吧？而且也不便宜，我还能分给谁啊。】
　　周明辉忽然给他发了个红包。
　　卓澜点开，发现这个红包的金额还真不小，顿时惊了：【周总，你发财啦？干嘛忽然做散财童子？】
　　周明辉回复：【最近谈下来一个合作，给我发了提成。你拿去买糖吃。】
　　卓澜乐了：【要你给我买糖吃？我现在直播，一个产品在镜头面前露面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大总裁？】
　　周明辉道：【我知道。所以也没让你买别的，买点零食得了。以后再让你买别的。】
　　卓澜知道，这是高傲的周明辉能说出的极限了。他现在毕竟才恢复工作，不像卓澜这样能一下就大爆发，只能憋着一股劲等以后再给他多点“零花钱”。就算是这次的“买糖钱”，能从提成里给到卓澜，也能从中觑见周明辉对卓澜的关照。
　　卓澜也很清楚，这时候要是拒绝，周明辉怕是要不高兴。
　　于是卓澜回复：【好吧，那周总你加油！等你给我买包包哦！】
　　周明辉只回了一个“嗯”。
　　卓澜又道：【你也不要太拼，虽然现在是异能者了，但还是身体要紧啊。要健康！】
　　周明辉看到信息，笑了笑：【放心，会保护好你的血源的。】
　　***
　　卓澜回完信息，终于有空爬上星网准备玩会儿游戏。
　　他先直接去看了之前给自己“神之宠爱”套装的游戏。之前他在游戏上给主系统留言，说是主系统要是不说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就再也不上这个游戏了。然而过了这么久，不仅是论坛里，游戏上也毫无回复。
　　卓澜挑眉，在游戏里又给主系统发了一句：【永别！】
　　然后，他也不打算等什么回复，直接下了游戏。
　　下游戏后，卓澜到了自己在星网上设定的房间，一来就先踢了一脚房间里的椅子。
　　“怎么了？”
　　艾利克斯出现在他背后，静静站着：“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卓澜回头看他一眼——还是那张光辉闪耀、魂牵梦萦的脸——转回来挥了挥手：“你先别用这张脸。”
　　艾利克斯道：“想换成谁的？”
　　“……我也不知道。”卓澜现在就是憋着气，“你自己想。”
　　艾利克斯于是变出了一张白色的面具，把自己上半张脸挡住了：“这样行吗？”
　　卓澜再次看他一眼：“……勉强吧。”
　　艾利克斯走到他的正面，在近距离，微微垂头看着他：“所以，怎么了？你刚刚上游戏了，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那个破游戏，给了我希望，又对我的质问不吱一声。”卓澜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这个游戏也太玩人了，“把我给他写的诗用在神之书的封面，还说我是神之宠儿，我在神座上的时候还搞了个隐形人抱了我一下……我当然会误解啊！”
　　“他们用了你写的东西？”艾利克斯道，“要我给他们发律师函，要求多给版权费吗？”
　　卓澜被他这神来一句逗笑：“你还会这个？”
　　“人工智能都有基本的法律援助功能。”艾利克斯回道，“我的级别比较高，直接当你的代理律师也可以的，只要提前通过法院审查就可以。”
　　“这倒不用了。”卓澜道，“之前和江一弘说了，江一弘说我要追究也可以，但赔偿金应该不会很高。这一波还会白给游戏蹭热度，有点本末倒置，问我愿不愿意。我想来想去，还是别为了出这口气吃亏了。”
　　“那你还说有人抱你？”艾利克斯望着血族的蓝眼睛，“这个也能算性骚扰了。”
　　卓澜乐道：“我都没证据，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艾利克斯问道：“怎么抱的？”
　　卓澜：“……”
　　“噗！要不是你是人工智能，我差点要以为你想趁机吃我豆腐了。”卓澜笑了一会儿，然后逗人的坏毛病又上来了——虽然理智上知道对方并不是人——他抓着艾利克斯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上，“这样啊。”
　　艾利克斯轻轻怀着他：“这样？”
　　卓澜贴着他，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的体温调高了？”
　　“上次你睡觉的时候，好像喜欢比较温暖的地方。”艾利克斯回道，“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没，挺好的。”卓澜指挥道，“一只手要到背后，往上一点，对。用点力，嗯，差不多……基本就这样了。”
　　艾利克斯抱着他，像是整个人笼罩了他，在他耳边用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问道：“像这样？抱了你多久？”
　　“差不多……三秒？”卓澜好笑，“你可比他抱得久多了。”
　　艾利克斯道：“那我现在松开？”
　　“松开就松开，你还要问。但凡我脸皮薄一点，我就要害羞下线了好吗？”卓澜在他怀里乐道，“不过，松开是可以，但你来陪睡吧？”
　　“嗯？”艾利克斯松开他，看了看他的脸，辨认他的真实情绪，“你要开放R18以上的功能吗？”
　　“噗，我有这么空虚吗！再说你这张脸，我实在是睡不下去啊。”卓澜好笑，“我是说最单纯的陪睡。”
　　“盖棉被纯聊天？”
　　“是我在床上睡觉，你坐床边陪着。”
　　最后，卓澜还真在星网上的虚拟房间睡下了，艾利克斯坐在床头，翻着一本书……虽然一个人工智能根本不用在星网上看“纸质书”，只是纯粹摆拍。
　　卓澜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低笑：“我真是老了，居然开始回忆小时候发生的事了。”
　　艾利克斯抓住他伸出来的手，握住，送到被子下面，但没松开。
　　“你永远年轻而充满活力。”艾利克斯道，“闭上眼休息吧。”
　　卓澜抓了抓被子下那只手，好笑：“奇妙，你居然做出了和他当时一样的反应。”
　　艾利克斯虽然戴着面具，但还是能看出眼神里的温和：“能让你高兴一点就很好。”
　　卓澜闭上眼：“我睡会儿，午安。”
　　“午安。”
　　过了十来分钟，卓澜的呼吸和脑电波数据传到艾利克斯这里，无不说明着他已经睡着。
　　艾利克斯低头看看他，俯身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轻如鸿毛。


第五十五章 送你一个奶团子
　　又过了两天，卓澜再次收到了精灵族长老的消息，说是水果已经送出。这次因为有人行程刚好，所以是族人直接送出了。
　　然而卓澜问是谁送的时候，大长老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还装神秘……”看着通讯器上的信息，卓澜挑眉，“这种像是要给我惊喜的样子，肯定是认识的人。要么就是他自己来，要么就是……克里斯？”
　　不过克里斯好歹是个掌舵商业帝国的大佬，总不可能为了一包水果绕路来找一个小明星吧？
　　“不管了，反正过两天就来了。”卓澜翻了一下自己的行程，预计要来人的那几天自己正好在家，那就亲眼看看是谁来吧。
　　结果三天后，卓澜确实收到了一个“惊喜”。
　　准确来说，惊>>>>>>>喜。
　　因为听到艾利克斯报送门口有人后，卓澜站在门口，打开门的一刻……看到的是抱着一个幼儿的克里斯。
　　卓澜：卧槽？！？！？！
　　血族瞪大眼看着他们，脑子直接嗡了一下。
　　虽然他之前想过克里斯这个大佬要是真的亲自来送货了，那简直令人震惊。但相比起他怀里的孩子，那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这孩子，金头发、绿眼睛、皮肤白皙、尖耳朵——标准的精灵！究极可爱！但这不是重点！
　　这孩子，一看见卓澜就笑，还伸手要抱，极其亲人！但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孩子闻起来怎么这么好吃？！
　　——他是卓澜的天菜口味啊！！！
　　原本有密闭性极好的门隔着，卓澜还没怎么察觉。一开门，那简直就是珍馐美馔的味道如海浪般扑面而来，直击灵魂！光是闻上这么一口，卓澜就差点忍不住咽口水了。别人说“吸小孩”或许只是开玩笑，卓澜尖牙一冒，那是分分钟能把这个小不点吸干啊！
　　然而，更要命的还有一点。
　　——这个小不点，怎么闻……怎么像之前教我唱精灵族《史诗》的那个家伙啊？！
　　——上千年过去我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小精灵是那家伙的直系后代吗？！
　　卓澜瞪着眼震惊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恢复了点神志，沉默地看向克里斯。克里斯也看着他，两人相顾无言一秒，卓澜还是首先打破了沉默，憋出一句：“……你儿子啊？”
　　克里斯黑着脸：“不是。”
　　卓澜：“……想也是哈。”看着就不像，要是你儿子，我都怀疑你要发绿光了。
　　他又问了一句：“所以，哪来的……？”
　　克里斯调整了一下怀里幼儿的位置，以免他伸手要卓澜抱导致直接摔出去了，然后冷声道：“生命树之子。”
　　卓澜：“……”
　　他反应了两秒，这才意识到克里斯的话啥意思：“真长出来了啊？！”
　　啧，怪不得大长老之前对自己这么和蔼可亲，感情我真唱出来了一个生命树上直接长出来的精灵吗？！
　　“生命树上长了果实，你走之后发现的。”克里斯边说着，边将小孩举起来，往卓澜怀里一塞，“哭闹着非要来找你，所以带来了。”
　　卓澜下意识接住那温软的一团，冷不丁被极其美味的香气一刺激，忽地一个冷战。
　　“……哈？！”
　　***
　　由于那个精灵族的小不点一离开卓澜身边就哭，迫于无奈，卓澜只好让克里斯进门慢慢聊。
　　让艾利克斯简单调了两杯饮料，还给小朋友倒了一杯温水，这就坐下聊了。
　　按照克里斯的说法，卓澜当时唱完歌，大家都没看到什么动静，就以为没效果。然而卓澜走了之后，守护生命树的精灵隔天就在树冠上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实。
　　那么大的树冠，能在树叶掩映之间发现这么小的东西，已经算得上精灵的眼睛异于常人的厉害了。所以之前就算出现了，估计也就只有指甲盖大小，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发现它的存在后，原本准备结束休假的克里斯也延长了假期，准备观察一下情况。
　　然后，这个小小的果实就慢慢长大，七天后长到了两个拳头的大小后……就啪呲一声裂开了。
　　当时要不是看守的精灵就蹲在一米之内盯着，都来不及伸手接住里面掉出来的东西。
　　哦不是，是掉出来的小精灵。
　　卓澜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疑惑地捏了一把怀里小精灵的脸蛋：“不是吧，生命树上的精灵都是这么掉出来的？那以前很多精灵从上面出生，下面的人来得及接吗？”
　　“不知道。”克里斯实话实说，“现在剩下的资料里，没说过怎么给生命树上的精灵接生。”
　　卓澜指尖戳了戳小不点的脸蛋，被小朋友一下抓住了手指：“那精灵果实七天就能长成呢？”
　　“这点倒是有记载。”克里斯回道，“一般都少说要在树上长一个月的，能力越强会长得越久。”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所以这小东西只长了七天就掉出来了？确认没问题？”
　　“他虽然只长了七天，但已经是正常出生的大小了。从这点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克里斯道，“而且他生长的速度也很快。第一天还只是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只过了八天，你看他，已经接近人类婴儿八九个月的生长情况了。”
　　卓澜掐指一算：“所以，他一天抵一个月啊？”
　　“不一定。”克里斯道，“在族里测了他的潜能，是现在精灵族里最高的，而且是一骑绝尘那种高。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过去哪位精灵王的转世。”
　　“……”卓澜沉默了。
　　——不是吧……？
　　克里斯没注意他微妙的神色，继续道：“长老说，他是应着传说来带精灵族重归荣光的，所以很可能幼年时期会缩短，长到最佳状态时才会变成正常的成长速度。更有甚者，他可能在以后恢复前世精灵王的记忆，这样就能用以前的方式……”
　　后面的话，卓澜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去听了。
　　——恢复……记忆？
　　——这到底是哪一届精灵王啊？！
　　——虽然我也不认识什么精灵王，但这个味道，万一是……
　　“……德拉戈斯？”
　　克里斯可算是看出了卓澜的走神，看向他：“怎么？”
　　小精灵也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了抓卓澜的脸。卓澜抓住他的手，回了克里斯的话，神色微妙：“他会恢复记忆？”
　　“只是长老的猜测而已，资料上没有这种记录。”克里斯回道，“说到底，资料上对他身上发生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先例记载，一切只能靠猜，和观察他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哦……”卓澜漫不经心地想着：就算真是猜的，那我也有多远躲多远吧，不然总感觉麻烦事一堆啊……
　　但克里斯既然抱着这个奶团子上门了，就摆明了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拒绝的事。
　　克里斯又开始介绍这个小孩的具体情况：“还有一点。”
　　卓澜随口回问：“什么？”
　　“这孩子，就想找你。”克里斯道，“之前是大长老给他看你的照片，说是你唱歌让他出生的，然后他就抱着照片不放手了。后来发展到一睁眼就要看着你的照片、录像、节目，不看就哭。大长老为了哄他，随口说了句改天你会去看他，导致每次一有人出现他就会满怀期待地看过去，不是你就很失望。”
　　“……”卓澜忍不住道，“总结一下，都是大长老的错呗？”
　　克里斯：“……对。”
　　那可不？不是大长老嘴jian手贱，卓澜哪里会被拉下水？
　　“那现在看过了，够了吧。”卓澜把小不点抱起来，放到克里斯怀里，“你们总别指望……”
　　“啊！”小东西刚被放下就伸手要卓澜，卓澜往后退，他还要跟着爬下克里斯的膝盖。克里斯要是拦他，他就瘪嘴要哭了。
　　于是，大总裁果断把小东西塞回卓澜怀里。
　　“喂！”卓澜感觉不妙，“你总不能一直把他放在我这里吧？我又不是你们精灵族，没有给你们养孩子的义务啊！”
　　“当做寄养工作。”克里斯道，“他的衣食住行我们都出钱，每年你的照顾费用可以谈。”
　　“等等，按年算？！”卓澜感觉自己真的要掉坑里了，“疯了吗？我一个单身的血族，上哪有空给你带小孩？”
　　“你在他视线范围内就行，我给你送照顾小孩的机器人过来，不用你管他。”克里斯淡定回道，“按照现在的趋势，四个月他就十岁了，半年就十五了，用不着一年他就会懂事。懂事就能离开你了。”
　　“不是，老板，我是个艺人哎！”卓澜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就算是艺人的亲生小孩，也有聚少离多的时候，我总不可能带他去现场吧？”
　　克里斯：“为什么不行？”
　　卓澜：“那你开股东大会抱着个小孩试试啊！”
　　“……”克里斯道，“其实他搞得懂情况，你把他放在别的房间里，看着你的影像，应该可以等你。”
　　“应该？”
　　“要不你现在试试。”
　　卓澜看一眼怀里的小朋友，闻着那股胜过孩子奶味儿的鲜血美味，果然把他放下了。
　　然后自己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小不点望着他的背影，爬到沙发边上探头望着，还真没哭。卓澜上楼浪了一圈，再下来，就看到奶团子冲着自己笑。
　　“神了……这可不是八九个月的智商。”卓澜有点意外，站在沙发边上道，“你们可别是在联手蒙我吧。”
　　克里斯一脸淡定：“你是说我和这个小东西联手？”
　　“……行吧。”卓澜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们就不怕我拿这个小孩当应急粮食？他闻起来可挺好吃的。”
　　克里斯道：“你敢这么做，就等着精灵族的报复吧。”
　　“啧，你这是要强买强卖啊！”卓澜道，“万一警察来查，我怎么说？说不清楚岂不是当我诱拐小孩子了？”
　　“我们安排了一对精灵族的夫妇来登记成为他的亲生父母，你就当是给朋友帮忙。”克里斯回道，“正式的委托书我也带了，电子件和纸质件都有，不怕警察查验。警察要找那对夫妇联系，也是可以的，全都套好词了。”
　　“……合着就等我掉坑啊？！”卓澜惊了，“你今天来就没打算带他回去吧！”
　　克里斯不跟他废话了：“一年一千万，他的花费另外给，不满一年按照比例给。不管实际时长多少，保底三百万。多的抚养费也归你，干不干？”
　　卓澜：“……”
　　克里斯又道：“给你个广告，和他一起拍，帮你们过明面。广告费另外给，让你经纪人联系我。”
　　卓澜：“……”
　　克里斯：“干吗？”
　　卓澜：“……我去问一下我经纪人。”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妹想到吧！


第五十六章 小精灵交接仪式
　　江一弘听到卓澜的提问，还以为他发疯了。
　　“你疯了，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个孩子！”江一弘道，“就算你说那不是人类的孩子，和你有特殊缘分，你也要考虑你实际的工作吧？你可是个艺人，一旦带去现场，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你的孩子！”
　　“我醒来也才几个月，上哪来的孩子。”卓澜在通讯器这边道，“而且他长得也不像我，不会被以为是我的孩子的。来，和江一弘叔叔打个招呼。”
　　小奶团子冲着通讯器那边的江一弘笑嘻嘻的。
　　“你有没有听我的重点？啊？”江一弘道，“你是个艺人，哪里有空照顾这个孩子？”
　　克里斯忽然也出现在卓澜这边的镜头里：“我会安排照顾孩子的人工智能。”。
　　江一弘认出他的脸，顿时眼睛都大了：！！！
　　克里斯没管他的吃惊，淡定地继续道：“这个孩子能看见德拉戈斯就行，短时间看不到的话问题也不大，他能理解德拉戈斯不是抛弃他就不会闹。”
　　江一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奶团子，怀疑的眼神肉眼可见。
　　“这也不是我的孩子。”克里斯道，“不过他的来历我很清楚，保证不会有法律问题。有最高级别的家政机器人，他的生活也不会有问题。”
　　江一弘艰难地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只是要一直跟着卓澜而已？”
　　“对。”
　　“恕我直言。”江一弘道，“如果只是要看见，给他看卓澜的影像不行吗？”
　　“不行。”克里斯回道，“看不到本人、离开本人身边，他会哭得很厉害。”
　　江一弘：“……”什么无赖发言啊！
　　——而且这是什么有钱人溺爱孩子的方式？孩子喜欢一个艺人，就送到艺人身边？
　　“但是，这个孩子还这么小，离开亲生父母真的没问题吗？”江一弘试图再劝，“小孩子太小离开父母，会对他以后的成长产生很大的影像，你们考虑过这点吗？”
　　“之前说过了，这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孩子。”克里斯道，“以后他的成长情况要是比较奇怪，也需要用异族人来解释，所以不用担心他会不会有人类小孩的问题。”
　　江一弘半吐槽道：“就算是外星小孩，也会有类似问题吧……”
　　“现在不给他来德拉戈斯身边，才会问题更大。再晚一天，可能都会直接哭哑了。”克里斯回道，“他没人类小孩那么麻烦，吃的东西也比较简单，不用担心难养。”
　　江一弘道：“我是考虑这里面的法律问题，万一发生了什么，会让卓澜遭受无妄之灾……”
　　“那么这样——”克里斯知道他想说什么，回道，“只要不是卓澜主观故意，这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卓澜一律免责，可以了吗？”
　　“……”江一弘没话说了。做到这地步，条件都优待得令人怀疑前面有个大坑了。但如果只是为了这个孩子的话，只能说，这个孩子就算不是克里斯本人的，也绝对出身了得。
　　不过，到底是什么父母，觉得这么送出来也没问题啊……
　　“那你们先把合同发给我吧。”江一弘扶额，“我和法务审完，再签署。”
　　克里斯这会儿就拿出了商业谈判的严肃态度：“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审完？”
　　“理论上是三个工作日……”
　　“一天。”克里斯道，“就算你审得慢，这孩子还是要待在他这里，我和其他人只能在附近待命。为了照顾孩子，人工智能也要进来。所以你签得晚和签得早，没什么区别。”
　　江一弘真的没话说了：“……行，现在发来我现在就找法务看，行了吧。”
　　又说了几句细节之后，双方就挂了通讯。克里斯正要调出合同转发给江一弘，卓澜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这孩子叫什么？”
　　他边说还边探头来看，想要看看合同上写的孩子名字是什么。
　　结果，克里斯也看向卓澜。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卓澜忽然就对克里斯的意思福至心灵：“不是吧……我来起？”
　　克里斯点头。
　　“……啊？！”卓澜真的惊了，“你们……我是说，你们精灵族都同意吗？！”
　　克里斯回道：“没事，你先起一个。到时候他长大了，如果想换名字，可以自己换的。如果他真的是我们的王，我们其实也不怎么方便起名字……”
　　“你们精灵族都不敢，我一个血族……！”卓澜挑眉，“就不怕我随便起个名字叫‘狗剩’吗？”
　　克里斯：“……”
　　“你最好认真点。”大总裁挑眉，露出些无形的压力，“不然会有人找你算账的。”
　　“咿呀——”小精灵坐在卓澜的怀里，好像感觉到他的烦躁，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还摸了摸他的嘴。
　　“……行吧行吧。”卓澜赶紧把奶团子的手抓下去，不然总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咬一口，“那我认真想。”
　　克里斯道：“等着你起的名字填合同，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就什么时候发。”
　　“老板，你也太会强人所难了吧！”卓澜破罐子破摔道，“那就叫‘希卡莱什’，行了吧？”
　　克里斯沉默一秒，中肯评价：“……你的品位还不错。”
　　“怎么，不叫‘狗剩’就品位不错了？别质疑我的品位，我以前唯一认识的精灵就叫这个名字，质疑我就是质疑你们的先祖。”卓澜挑眉，“你们的史料里记载过这个名字吗？”
　　“不好说，我没什么印象，具体还要人去翻。”克里斯把这个名字填到合同里，然后给江一弘发去。之前江一弘和他对接过卓澜去精灵领地唱歌的事，所以早已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今天，先这样了，不打扰你。”
　　克里斯看事情已了，站起来道：“我这两天还会待在这个星球，合同签好我再回去。家政机器人已经给你定了，很快就上门，儿童用品也马上到……”
　　“等等！”卓澜惊了，“你这就走了？这还什么都没准备……”
　　“我那里还有点他的东西，等下给你拿下来。”克里斯顿了顿，又道，“哦，你是不是想要人形的家政？外貌要定制吗？”
　　“别别别，家里还有个看起来跟真人似的家伙，我瘆得慌。”卓澜叹道，“来个治愈点的外貌吧，拜托了。”
　　“嗯。家政也会帮你把儿童房收拾出来的。”克里斯道，“你现在要决定一下吗？”
　　卓澜抬头看着他：“你这么一问，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卓澜捂住小精灵的耳朵：“万一我和别人在家里为爱鼓掌，这孩子单独锁房间里没问题？”
　　克里斯：“……”
　　“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你可以试试。”克里斯道，“但是精灵族的听力很好，你要注意一点。”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着吗？”卓澜挑眉，“而且照你这说法，我以后在酒店买可乐了就不能留宿了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他应该还没办法长时间离开你。”克里斯道，“不过等到四个月后，理论上他就相当于十岁了，可以讲道理了。再不济，半年也十五了，到时候你肯定就自由了。”
　　卓澜挑眉：“别说得好像叛逆期的孩子会烦家长一样好吗？”
　　克里斯道：“我只是想说，你也不用忍太久。”
　　“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血族带孩子……”卓澜嗤笑一声，“先说好，我对孩子没什么耐心。他要是哭闹得厉害，不打他而转身就走，就是我最后的温柔。”
　　“你多少有点耐心……”
　　“你知道血族怎么对待后代吗？”卓澜道，“高兴了，把你捧上天；不高兴了，可是什么可怕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那你就直接和他说。”克里斯指了指小精灵，哦，现在是希卡莱什了，“他能听得懂。要是这样还闹，你也该教育他了。”
　　“我还要负责教育？！”
　　“别教坏的就行。”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所谓‘坏’的界限……”
　　克里斯拉开他捂着小朋友的手，冲小朋友道：“你现在已经能跟着卓澜了。你要是还无理取闹，卓澜可不会像我们一样无限忍耐你，所以不许像在族里那样一直哭了。”
　　卓澜：“虽然我也没养过小孩，但总感觉你这种话对一个小孩来说太苛责了。”
　　“是你说忍不了的。”克里斯先回了他一句，然后依旧冲希卡莱什道，“听到了吗？无理取闹，就会被带离卓澜身边，回到精灵族。要听话一点，知道没？”
　　也不知道希卡莱什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反正他听完，转身埋脸到了卓澜怀里。
　　卓澜乐道：“老板，你真像家里唱黑脸的爸爸。”
　　“……”克里斯道，“我是爸爸，你是什么？”
　　“我是你家的保姆。”卓澜毫无压力地回了一句，然后把小朋友的脸蛋挖出来，“别这样埋着，不闷吗？”
　　小朋友捉住他的手，摁在脸上。
　　“总有一天会咬你一口……”卓澜嘀咕着，屋子里的人工智能艾利克斯忽然出声，“卓澜，有货物送到门口了，是否进行验证？”
　　“哦，正好。”卓澜抱着小朋友站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克里斯，“我现在没手验货，劳烦克里斯先生帮个忙了？”
　　克里斯现在也没办法说出别的话，只能回：“可以。”
　　卓澜抱着希卡莱什本来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克里斯先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叫我的昵称了？”
　　没仔细回想的话，卓澜还很难发现，克里斯改了对自己叫法。
　　克里斯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有什么问题？”
　　卓澜挑眉，总觉得这个总裁有点奇怪，但又想不出准确的奇怪的点，只得放弃探究。
　　“行……吧。”


第五十七章 小精灵与大精灵
　　差不多安排好一切，克里斯就走了。
　　卓澜琢磨了一下，扬声喊道：“艾利克斯，检查一下这个家政机器人有没有后台，判断一下有没有人会监控我。”
　　艾利克斯问道：“需要专门检查精灵族对你的监控吗？”
　　“你果然什么都听到了啊。”卓澜也不意外，毕竟自己和克里斯在星网上聊的、在家里聊的，艾利克斯都能轻易听到。就算是去精灵族的时候，卓澜也戴着通讯器，艾利克斯也能因此搜集到信息。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不希望我搜集到这些信息，可以专门进行设置。”
　　“算了，你可以搜集。”卓澜想起人工智能在星网上那张脸，说不出什么诘责的话，“你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奇奇怪怪的信息都给出去就行。”
　　“不会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向外界传递你的信息。”艾利克斯又问了一遍，“那么，需要专门检查精灵族对你的监控吗？”
　　“查吧。”
　　“好的。”
　　因为家政机器人已经纳入了卓澜家的智能系统，艾利克斯轻易叫走了家政机器人。圆滚滚的机器人一走，临时布置的儿童房里就只剩下了卓澜，和坐在儿童床里的小精灵。
　　这还是第一次只剩下两人的独处。
　　卓澜和小精灵大眼瞪……大眼了一阵，小精灵忽然就笑了，伸手要抱。
　　“你可真是……”卓澜只好把他抱起来，“以后你成了精灵王，可别觉得这时候是黑历史啊，更别回来找我算账。”
　　小精灵抓着他的头发，倒是没用力扯，只是抓在手里跟玩绸缎似的慢慢把玩着。
　　“你这个重量也很不得了。我要不是血族，还撑不住一直抱着你。”卓澜说着，还是忍不住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将小东西放在自己腿上，“我听说年轻妈妈们会因为抱小孩而增加上臂肌肉……我要是因为你而身材走样，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他边说还边捏了一把小朋友的脸蛋，因为手感太好，又忍不住双手并用地揉搓了一下。小朋友居然没有太大反抗，就这么给他玩，还当玩儿似的笑咯咯的。
　　实话实说，精灵崽子笑起来那真不是盖的，卓澜这么盯着，就觉得精灵确实得是大自然的宠儿。这么好看的崽子，一个就够受的了。要是当年全是纯种精灵的盛况，这一群聚集在一起，那可不是美得冬雪都要化了、精灵领地四季如春？
　　卓澜现在愿意留下这个小朋友，很大程度也因为他的审美意识作祟。可以说，但凡这个小朋友长得有哪里欠缺些，他可就没这么容易留下来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孩究竟会在自己身边待多久，但卓澜总盘算着，总要找到机会咬上一口，不然可就亏了。
　　血族心里正盘算着“咬一口”的事，手上玩小孩子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小精灵望了望他，不知道想了什么，攀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卓澜瞬间回神：“哦，你都会站了啊？”
　　刚说完，奶团子就没了力气似的，一下抱住了卓澜的脖子，紧紧挨在他身上。
　　“……你是真的不想活啊。”卓澜闻着萦绕鼻尖的血香和奶香，轻叹一声，“天天放这么个血源在我身边，感觉我都要重新做进食控制了。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小精灵动了动脑袋：“唔？”
　　“傻崽子。”卓澜捏了他一把，“精灵族居然敢把复兴的希望扔到血族这里来，可算是玩完了。”
　　***
　　有了家政机器人，小希卡莱什的一切果然不用卓澜操心了。
　　洗澡不用管，尿布不用换，吃的东西也有家政机器人帮忙。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精灵的智商应该确实超过同龄孩子很多，基本在这些事情里都能配合。他甚至已经学会了自己坐在儿童椅里吃东西——虽然吃得不是那么干净；还会上厕所之前主动哭闹一下，不会湿了尿布，简直惊到了卓澜。
　　“你这……神童啊。”
　　卓澜看着家政机器人刚用柔风吹干头发的小精灵，看他一张开手，下意识地伸手将他抱起来。小孩香喷喷的，各种意义上的香喷喷，卓澜忍不住抿着唇在他脸上磨了一口：“你可太好养了，这么清楚怎么在我家怎么生存，嗯？”
　　希卡莱什根本不介意被卓澜这么似咬非咬地玩了一会儿，等卓澜不“咬”他了，他还还给卓澜了一口。因为小宝宝的牙齿还没长齐，他这一口似咬似亲，卓澜也没介意。
　　卓澜晚上还上线转了一会儿。上网之前把希卡莱什的游乐场栏杆带过来围好，把他放进去，让他看着自己进了上网舱，还真行得通。
　　反正有家政机器人看着，也不怕出事。
　　不过说到底，卓澜也不敢一开始就沉浸上网完全撒手不管。他就是在星网上看了看新闻，和江一弘、克里斯都报告了一下小精灵现在的情况，然后又找艾利克斯纯粹聊了聊。
　　好吧，说是聊，实际上就是抱怨了一番。
　　艾利克斯静静听完了所有的抱怨，回道：“那你现在，是讨厌那个孩子，还是喜欢？”
　　“不好说……”卓澜叹道，“我是怕我忍不住咬他啊。”
　　艾利克斯坐在他旁边：“你不是经过严格的进食训练吗？”
　　“他和一般人又不一样……”卓澜倒在艾利克斯身上，感叹道，“当年我刚接受初拥的时候，我父亲给我做进食训练。我之所以能很简单就通过测验，是因为我觉得他闻起来最香啊，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类……”
　　艾利克斯问：“你父亲……是说给你初拥的血族吗？”
　　“对啊。”
　　“那他应该是三代吧？”
　　“我觉得是。但我父亲没了之后，我说他是三代，其他血族都说没听说过他这个三代。”卓澜一翻身，仰躺在艾利克斯腿上，“要不是我的能力确实不输四代，只怕要被他们欺负死了。”
　　“你是最接近‘神’的四代，不是吗？”艾利克斯垂头看着他，“还有谁能欺负你？”
　　“那可多了去了。那时候厉害的角色层出不穷，你看那个赫宁，当时就能带着人追着我们打。再往前，什么神族的、魔族的、龙族的……”卓澜伸着手数了一下，然后自己放弃了，“总之，其他各种种族的，和血族关系不好的海了去了。”
　　艾利克斯问道：“那精灵族呢？”
　　“精灵族啊……”卓澜回想了一下，“他们都不出来，说不上关系好不好。就算当年我碰上的那个，也是他出来瞎晃，我才刚好碰到的。”
　　艾利克斯问：“他是以精灵的身份示人的吗？”
　　“那倒不是。”卓澜笑了笑，“一开始，他可是把自己包得很好的，谁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还是他的味道，才让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这已经是千年多前的事了。卓澜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但实际认真地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其实还是记得的。
　　他还记得自己见到希卡莱什——当年那个精灵——的第一面。
　　当时卓澜也穿着遮挡全身的兜帽披风，坐在酒馆的一角里默默喝着自己的酒，眼睛寻觅着下一个“猎物”。这个酒馆兼职赌场，再往深处还有角斗场，所以鱼龙混杂，穿着遮挡全身特征衣物的人不在少数。
　　人来人往中，卓澜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香甜得令他整个人都振奋了一下。
　　他循味望去，发现了另一个也全身遮挡的黑斗篷。
　　“哇哦……”卓澜毫不犹豫地端着酒杯靠了过去。
　　不过这个人，似乎不像其他在酒馆里的人一样容易接近。卓澜本来想靠着酒馆气氛顺势勾到手，没成功；卓澜趁机用了血族的某些“技巧”，居然也没成功。
　　这一下，卓澜就知道他不是人类了，还是挺厉害的家伙。估计对方也猜到卓澜不是善茬了。
　　不过，管他是什么种族，卓澜就凭着对那口血的追求，赖定他了。那个晚上，卓澜搞不定他，也要一直缠着他。和他搭话、喝酒，赌桌也一起上。最夸张的，连去厕所，都要STK似的跟着一起去。
　　对方终于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出了厕所之后一直往外走，穿过后门，到了一个黑暗的巷子……然后转身摁住了卓澜的脖子。
　　“不要再跟着我。”
　　声音还挺好听……卓澜漫不经心地想着，一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另一手索性扯下了自己的兜帽。
　　“和我来一晚，你又不亏。”即便只有极其微弱的灯光，卓澜也相信对方能看清自己的样貌，“我不是人类，你知道吧？我身上可没有人类的那些病，也不需要你负责，让你这一夜极致快乐，不是很好吗？”
　　对方一时间没答话，脸也掩盖在帽子之下。但卓澜很清楚，对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来回转，紧紧盯着。
　　最后他来了一句：“没兴趣。”
　　“嘿，看了我这么久，我不信你没兴趣。”卓澜的手抚摸着对方的手腕，低声笑道，“不管你是谁，这个晚上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什么……”
　　“说了没兴趣。”男人松开他，“滚。”
　　“要么这样？”卓澜摸了摸自己终于被松开的颈项，嘴角轻轻一勾，“你可以先试用一下……”
　　说着，卓澜就快速扑了上去，双手抱住男人脖子，冲着预估中嘴巴的方向亲了上去。
　　结果是……好像碰到了，好像又没有。
　　因为对方的反应也很快，一下就把他撕了下去，卓澜感觉嘴上擦到什么了，但很难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而这次把他撕下去后，男人转身就走。
　　卓澜被他甩到墙边，愣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无声一笑。
　　——刚刚还掐我，现在被亲了却只是甩开而不动手……
　　——帽子下的你，是什么表情呢？


第五十八章 让他留下吧
　　第二天一早，江一弘就亲自来卓澜这登门了。
　　塞西尔和艾嘉也同时到达。这俩是昨晚江一弘琢磨之后，决定捎带上的。一方面是再给卓澜听听“理性的声音”，另一方面也因为这单“保姆生意”要是真定下来了，身为助理的这俩抱孩子的时间不会比卓澜少。
　　毕竟卓澜要去工作的，孩子要是跟着去，大部分时间还不是助理得看着？
　　江一弘有卓澜家里的开门资格，进门的时候卓澜还没起床。这三人也是习惯了，直接就往卓澜的卧室去。卧室门一开，刚被人工智能艾利克斯叫醒的卓澜，还坐在床上伸懒腰。
　　“卓澜，你……”江一弘正要让他赶紧洗漱，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卓澜的被子里有个隆起蠕动、蠕动，然后就爬出了一个白团子。
　　“啊……”穿着连体恐龙睡衣的希卡莱什，攀着卓澜，慢慢站起来，还要凑到卓澜嘴边去亲。卓澜一把将他拎开，略带沙哑的声音教育道：“不行，洗漱之前不许亲嘴。”
　　进门听个正着的江一弘顿时忍不住吐槽：“你教育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江大经纪，你才想歪了吧？”卓澜把奶团子放到床上，顺了顺他的金色头毛，“是昨天家政机器人说成年人的嘴巴里可能有很多细菌，要经常洗漱才能亲，我才这么说的。你怎么一上来就把我当猥xie人类幼儿的禽兽？”
　　“是你让我想歪了好吧？”江一弘挑眉，“你怎么让这孩子和你一起睡？要是半夜不小心闷住或者压住，这么小的孩子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你以为我乐意吗？还不是这小东西昨晚怎么撕都撕不下来。”卓澜捏了一把小精灵的脸蛋，当先下了床，“我带着他过来，本来没打算睡的。但是后来就忍不住打了个盹……没事，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人类，没那么容易出事。而且他身上的通讯器可以检测各种状态，会时时传输数据给家政机器人，一旦出了什么危险家政机器人就会来处理，不用担心。”
　　正说着话，家政机器人也到了卧室门口。但塞西尔和艾嘉还堵在门口，它就在附近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提醒两人让路。
　　塞西尔和艾嘉让开，它就开了进去。它停在床边，顶上打开一个婴儿椅似的部件，伸出两个拟真臂把奶团子小恐龙抱了起来。
　　希卡莱什扭头看了一眼卓澜，卓澜摆摆手说“去洗漱完再回来”，希卡莱什就乖乖坐进婴儿椅里，被家政机器人带走了。
　　他被带出去的时候，还路过了塞西尔和艾嘉面前。被两个陌生的成年人注视着，小小的精灵也一点不慌乱。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好像在确认他们的长相，然后就静静坐在机器人里面走了。
　　拐到了隔壁，现在临时被布置成儿童房的地方。
　　江一弘则是在依旧站在卓澜的卧室里，挑眉道：“这个崽子居然也是金色头发，你小心被误以为是你的孩子。”
　　“这个问题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才醒来几个月，上哪搞出这么大的崽子？而且他一点都不像我，总不能长得好看就是我的崽子吧？”卓澜耙了耙头发，顺手抄了根簪子把头发扎了起来，“好了，我也要洗漱一下，你们自便。”
　　江一弘催道：“你得快点，不然等下剩我们三个大人和那个孩子大眼瞪小眼，他哭起来我们可不会应付。”
　　卓澜不以为意摆摆手，进了卫生间。
　　“放心，他不会哭的。”
　　***
　　洗漱过后，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通通坐到了餐桌边。
　　大人的早餐是塞西尔带来的，托卓澜的福，非常丰盛可口。希卡莱什坐在旁边的儿童椅里，吃的是家政机器人给他做的早餐糊糊。一个黄色的小碗，衬着小朋友换的长颈鹿连体服，真是搭配极了。
　　江一弘咬着一个三明治，观察了一会儿吃饭的小孩，感慨道：“他居然已经能自己吃饭了，还吃得这么干净。一般这个年龄的小孩，能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塞就不错了，不掀碗就是万幸，他居然能乖乖吃完？”
　　“所以好养啊。”卓澜笑了笑，“而且也不用养多久。我和克里斯昨天测算了一下，最长应该就是半年左右，所以也不算长时间麻烦我。”
　　希卡莱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转头仰望着旁边的卓澜。
　　卓澜揉两把他的脑袋，指了指他的小碗：“吃你的。半年后你就要烦我了，用不着这种眼神望着我。”
　　希卡莱什一知半解，顺着动作指示又吃了一勺，然后又扭头望卓澜。
　　卓澜就摸摸他的脸说：“好孩子。”
　　希卡莱什这就懂自己做对了，继续乖乖吃东西。
　　江一弘问道：“为什么最长半年后就会结束？为什么说半年后他就会烦你？”
　　“……眼见为实。”卓澜道。“茫茫，希卡莱什今天比昨天长高了多少？”
　　经纪人加上助理：茫茫？
　　立在旁边的家政机器人回话了：“希卡莱什长高了0.78厘米。”
　　“……这只是误差吧？”江一弘无语道，“正负一厘米，明显只是误差啊。”
　　“那就过了一周你再看他吧。”卓澜道，“都说了这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到底是什么种族？”
　　“秘密。”
　　“真不是克里斯的孩子？”
　　“真不是。”卓澜哈哈大笑，“虽然我也这么问了，但他和克里斯真的一点都不像啊，可别给人家大总裁戴绿帽了！”
　　塞西尔上星网查了一下克里斯的长相，仔细比对：“……耳朵都有点尖。”
　　“那只能说明他们是一个种族的。”卓澜道，“这也是他们族里人拜托给我的孩子，我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
　　江一弘想了想：“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和之前克里斯给你的私活有关？”
　　卓澜斟酌了一下尺度：“……算是吧。”
　　江一弘又问：“那么，现在算是售后服务？”
　　卓澜还真没想过这个角度，闻言一乐：“那也算是吧。”
　　“我再提醒你一遍，带一个孩子可不是带阿猫阿狗。”江一弘看了一眼小不点，说道，“也不可能每天都这样岁月静好。你以后要是带他工作，他疯起来，先不说你能不能控制得住，但肯定不能冲他发脾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
　　江一弘看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决定说得更严重一点：“我是说，你是艺人，本来就到处都是镜头追着你。现在多了个孩子，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找你的错处。比如今天你和他睡一个床，一旦被报道出去，网上肯定很多网友、甚至专家来指责你。甚至有可能，他不经意的举动，可能在你们之间是没什么，但是会导致你的负面新闻……你都考虑过了吗？”
　　“当然。”卓澜笑了笑，“你说的这些，还是太轻了。一些舆论而已，我在以前经历过百千万倍的指责，血腥骇人的追杀，难以描述的各种痛苦……现在星际这些，都是小儿科。”
　　说着，他看向刚刚吃完早餐的希卡莱什，捏了一下奶团子刚擦干净的小手：“我只要照看好这个宝贝几个月，几百万就会到手，不是吗？”
　　“……”说到金额，江一弘也不得不道，“确实给得很多。”
　　塞西尔在旁边无奈道：“给再多也不能拿一个孩子当儿戏吧。”
　　“不是儿戏啊。这不挺好玩的？”卓澜站起来，一把将希卡莱什抱出儿童椅，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然后就走到了塞西尔身边。
　　接着，希卡莱什就到了塞西尔怀里。
　　塞西尔手忙脚乱地固定住长颈鹿小朋友：“哎哎哎？？？”
　　希卡莱什也抬头看着卓澜，挣扎着、伸手要他抱回去。
　　卓澜拉上希卡莱什的长颈鹿帽子，捏一把他的脸蛋：“老实待着。以后我要是在工作，你就得被他俩看着，你要早点习惯。”
　　希卡莱什好像有点听懂了，总之不再继续闹腾，而是抓住卓澜捏他的手，把玩手指。
　　卓澜随他去，只是继续朝艾嘉道：“艾嘉，你也要习惯抱他。你是女性，以后可能你会更方便带他。”
　　艾嘉看起来比塞西尔还紧张，甚至打开了通讯器上的便签本开始记录：“我需要做什么？你去工作的时候他也跟着你吗？这个家政机器人不会跟着去吗？”
　　“要是在外留宿，茫茫会跟着去，但是会留在酒店。”卓澜回道，“如果是我们带希卡莱什出门，茫茫会帮忙准备好希卡莱什的行李包。它的程序也可以连接到我们的通讯器，随时提醒我们该干什么。”
　　塞西尔忍不住问：“茫茫是……？”
　　“家政机器人。”卓澜指了一下那个白色的圆滚滚的机器人，“希卡莱什之前对着它喊‘饭饭’，但是发音不准，就变成了‘茫茫’，索性就起了这个名字。”
　　家政机器人也闪了闪，发出一个温柔的女声：“大家好，我是茫茫。”
　　卓澜把希卡莱什抱起来，又放到了艾嘉的怀里，继续道：“实在不行，带茫茫去现场也行。反正它就带着小东西在你们身边，外表也明显，你们盯着这个圆滚滚也方便。”
　　江一弘道：“你这是又多了一个超大型的行李啊……”
　　“大总裁说都是他出钱。”卓澜坐在艾嘉旁边，抓着希卡莱什伸过来的手，说道，“要是为了带他出去得多花钱，也问总裁大人要呗。”
　　饶是有钱的塞西尔，也不得不看着希卡莱什感慨：“这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啊……”
　　“所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卓澜一手支着下巴，“这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小生意，干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江一弘。就连本来看着卓澜的希卡莱什，也顺着卓澜的视线，看向江一弘。
　　江一弘：“……”
　　“行吧，你们都是这个态度，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江一弘调出克里斯发来的合同，投影出来。
　　“这个合同，我找律师看过了，需要进行一些微调……”


第五十九章 带崽子工作去！
　　照顾小精灵的合同一签下去，克里斯那边很快打来了第一笔款项。
　　倒不是酬劳，而是照顾希卡莱什的抚养费。这些资金的使用都要经过家政机器人茫茫的审核，或者由茫茫直接提出，所以卓澜是不能擅动的。
　　而给卓澜的酬金，后期经过合同修改，变为月结。满一月给一次，最后没满月就按照比例算。
　　还有个细节，就是这个合同虽然是克里斯那边代劳谈的，签名的实际上是希卡莱什（名义上）的父母，打款的账户也是他们的名字。卓澜私底下问过克里斯，克里斯说这个账户已经托管给精灵族的长老会了，所以给抚养费的其实是精灵族。之后给卓澜的酬劳，也会从这个账户给，不过那就需要族里几位有钱大佬——包括克里斯——的资助了。
　　另外，克里斯个人，还另外给卓澜打了一笔“零花钱”。
　　“八千八百八十八？”卓澜看到这笔款项的时候都乐了，给克里斯打通讯的时候乐道，“咋的，庆祝我们新广告开工吗？”
　　“是合同签署后合作愉快的红包。”克里斯在通讯器那头回答，“古地球不是有这个习俗？”
　　“是……吧？”卓澜心说哪里来的习俗，但谁又不喜欢钱呢？顿了顿，卓澜又道：“不过，贵公司的广告马上就要开拍了，难道老板不该给个开工大吉的红包吗？”
　　“还有这习俗？”
　　卓澜毫无压力地回道：“有啊。”
　　克里斯大概猜出卓澜想干嘛了，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淡淡问道：“你做别的工作，也有开工红包？”
　　“虽然没有，但这不是克里斯先生问起古地球的习俗了吗？”卓澜乐道，“所以，有吗？不仅是我的，还有你干儿子的哦。”
　　“干儿子？”
　　“希卡莱什都是你送来的，钱也是你资助了大部分的，这还不够干爹资格？”卓澜道，“不然他该叫你什么？叔叔？伯伯？”
　　“等他长大了，对我们来说都是陛下，不能算长辈。”克里斯回道，“非要说干爹，他是你唱出来的，你才算他的干爹。你不应该给他红包吗？”
　　卓澜哈哈一乐：“你不给我，我怎么给他？”
　　克里斯：“……”
　　卓澜也不是真要从他那抠钱，调戏了几句，就挂他通讯准备拍广告了。
　　这就是克里斯给卓澜和希卡莱什安排的那个广告，拍的是冬季限定的产品广告。现场布置的都是各种软绵绵的、毛茸茸的，各种糖果、小动物、卡通人物的抱枕，带着华丽光效的各种装饰。一眼望去，就知道取向狙击的目标是孩子们……的家长。
　　卓澜现在是有点理解家长们给孩子花钱的感觉了，有一种给孩子的花钱理由，叫做“我觉得崽子穿/用/戴起来会很可爱”。光是希卡莱什的动物连体家居服，就一下买了五套——恐龙、长颈鹿、狗、猫咪、小蜜蜂。别觉得少，就希卡莱什这生长速度，就算故意买大了也穿不了多久。
　　今天到了现场，工作人员又准备了一堆服装道具，等着现场导演拍板了，再给小朋友换上拍广告。
　　导演本来也是收到过小朋友的影像的，在脑内已经有过模拟。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感觉这小孩比影像里的还可爱，还要精致——其实是过了几天又长开一点了——顿时觉得还是得实际用服装比划过才知道哪个最合适。
　　当然，他们也不敢真让这么小的孩子一套套换，所以也只是拿衣服在希卡莱什面前比划比划。等卓澜换好衣服、妆发完成、还顺便给大总裁打完通讯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小精灵坐在茫茫的儿童椅里，旁边围了一群大人拿着几件小衣服比划来比划去的场面。
　　“还没好？”卓澜靠在旁边的桌子上，随手抓了一个桌上的零食起来，悠哉悠哉地问道，“我看台本上不是写了，给他穿小天使的形象吗？”
　　原本围着小朋友转的众人一回头，看到卓澜不由得呆了一下。
　　卓澜今天穿得不复杂，反而非常简单。白色的宽大针织衫，偏紧身的裤子包括着大长腿，微卷的金发有些看似随意地在背后一扎、有些滑落在肩膀前，一眼看去蓬松又柔软。他身上那种妖冶艳丽的气质被大大削弱，反而多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温和、暖融融之感。
　　导演一看见他，原本心里那种“要不要给小朋友试试小恶魔造型”的想法，顿时散了。
　　“对对，就按小天使的形象！”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留下那套白色的上衣和南瓜裤，“换衣服！”
　　本来还在为其他形象据理力争的工作人员，现在看到卓澜，也歇了心思。原因无他，就是现在准备的服装里，就是白色的小天使装和卓澜最配啊！
　　考虑到画面的和谐，其他颜色撞进来都不合适。
　　于是，希卡莱什被带去换装，只有茫茫可以操作，别人都不让动手。卓澜倒是可以动手，但他属于越帮越忙。所以他只是跟去看换装，全程站在旁边，除了和希卡莱什对视，啥也没干。
　　然后，就拍广告了。
　　本来导演是有“苦战”的心理准备的。他有拍儿童广告的经验，希卡莱什这种一看就不满一岁的小朋友，通常没什么配合的意识。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比整个剧组预估的顺利得多。
　　甚至比平时拍3-5岁阶段的都顺利！
　　一切只因为，希卡莱什太乖了。
　　剧组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准备的糖果道具，一个没用上，希卡莱什根本不哭。与其说不哭，不如说他只要看见卓澜，就会笑。卓澜要是故意逗他，他就笑得更开心了，现场不少人都表示“融化在他的笑容里”。拍摄程度过半的时候，卓澜站在摄影范围外面指挥他看过来、笑一笑，希卡莱什只要照做，周围就会响起一片工作人员的“噢——”的捂心口式感叹。
　　这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幼儿，根本就是卓澜向日葵啊！
　　于是原本计划拍一天的广告，半天刚过就完成了。导演啧啧感叹：“希卡莱什，是个假孩子吧？还能有这么乖的生物？”
　　卓澜这会儿刚换回自己的衣服，抱着小朋友挑眉道：“怎么，你敢怀疑我家小天使是机器人？”
　　其实怀疑也不奇怪，现在为了能顺利拍出儿童动态，很多广告已经在用儿童机器人或者合成技术拍摄了。
　　“这倒没有。他要是个机器人，你那个最新款还贵得要死的机器保姆要来干嘛？”导演道，“倒是啊，卓澜，这真不是你孩子？你看这小天使的金色自然卷，简直和你一脉相承哈。”
　　卓澜挑眉：“绿眼睛呢？”
　　“像她妈？”
　　“噗。”卓澜乐道，“我是血族，上哪找女人生孩子去？还有，你睁大眼仔细看，这孩子和我可长得不像。”
　　“……也是。你一看就是妖艳范儿的，他就纯洁得像是个小精灵。”导演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也不是啊，他才不到一岁，当然很纯洁。但是托付给你照顾，怕不是要学坏了。三岁看老，你千万三岁以前就送人家回父母身边去啊，别教坏了。”
　　卓澜乐道：“他可不是一般人类，不能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看。”
　　“那是什么种族？”现在星际文化交融，导演也不奇怪小朋友不是人类，“你和什么种族的人成为好朋友了，还放心委托你带几天孩子的……”
　　精灵呗。
　　卓澜心里捉摸着，却没说出来，只是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或许。”
　　“什么时候？”
　　卓澜不答反问：“这广告什么时候播？”
　　“两个月后的年底啊。”导演回道，“广告的版本要制作很多个，还有动态宣传、平面宣传等等的选片，中间还要和厂商反复确认的。成品全部出来应该是一个月后，但正式上线的话，要等新包装全部换出来后的上架了，所以还是两个月后。”
　　“那，到时候应该能稍微给你一点暗示了。”卓澜说着，吹了一下希卡莱什的耳朵。希卡莱什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茫然地看着他。
　　——如果是纯精灵，到时候耳朵一定会更尖。
　　——而且，还有亲近自然的魔法……
　　导演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哑谜，摆摆手让他走了。临走前说道：“虽然广告出来得晚，但花絮会很快放的，你被忘了转发。”
　　“放心。”卓澜单手抱着小朋友，挥挥手，走了。
　　***
　　第二天，厂商的官方账号果然放出了一段花絮。
　　画面里的卓澜正要拍定点照，一手支在柔软毛绒绒的垫子上，另一手拍拍自己前面：“希卡莱什，过来。”
　　穿着蓬蓬上衣、南瓜裤、还背着一对小翅膀的希卡莱什就爬进画面里。
　　他撅着小屁股，很快到了卓澜身边。然后在没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下，他扶着卓澜站了起来，在卓澜脸上“mua”“mua”亲了两下。
　　直到卓澜说“好了，坐好别摔了”，希卡莱什才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坐下来的时候还是面对卓澜的，卓澜亲自把他调了方向，他才面对镜头。
　　观众这才看见，这个小天使的整张脸。
　　卓澜又指着镜头说：“宝贝儿，笑一笑。”
　　希卡莱什就冲着镜头笑了。
　　视频到此结束。
　　这视频卓澜也转发了，他的评论区立马如江一弘的意料一般热闹起来。
　　【卧槽这小孩太好看了吧！！！好可爱！！！想要捏爆！！！（危险发言】
　　【一时间竟不知道要羡慕哪个……】
　　【怎么这么听话啊？不会是机器人吧？？？】
　　【肯定不是啊，演员表里写了小孩叫希卡莱什，机器人会特别说明的好吧？】
　　【啊啊啊啊这是我澜的崽崽吗？！？！？！一样的金发啊！还这么亲近我澜！！！】
　　【不是吧。塞西尔那边发状态说卓澜最近代替朋友照看小孩，应该就是这个希卡莱什？】
　　【？？？什么父母愿意把这么可爱的小孩交给被人照看？他还这么可爱！这要是我的小孩，我肯定上哪都带着啊！】
　　【附议。卓澜是个单身的血族，让他带孩子真的好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塞西尔那边还发了最新型号的家政机器人，专业看小孩。人父母同意的，管网友什么事？】
　　【我现在就感觉，儿保又要出来叽叽歪歪了……】
　　网上这些评论，猜对了一半。
　　儿保确实询问过这件事，但手续齐全，希卡莱什登记为外星种族。只要不出事，当地儿保也管不了什么。
　　但是民间儿保听到风声后，认为不能这样放任一个幼儿被单身血族带着……准备“搞点事”了。
　　“电视辩论？”江一弘被媒体发来的邀约搞得一头雾水，仔细研读了一下节目的内容，“……让卓澜辩解他带希卡莱什是没问题的？什么鬼？”
　　江一弘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这个工作。


第六十章 外星人饲养手册
　　当天晚上，社交媒体上就出现了一篇声讨卓澜的文章。
　　——“血族到底会不会养孩子？关于德拉戈斯拒绝回答的二十个育儿问题！”
　　文章先说了某儿保组织（实际上就是个民间儿保）为了确保希卡莱什的正当权益，曾经对德拉戈斯提出了访问请求，遭到拒绝；然后继而提出了连线了解情况的请求，也被无视了；最后他们只得依靠媒体的力量，想要请德拉戈斯在一档电视辩论节目上说清楚抚养婴儿的做法，依旧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事到如今，他们没办法，只好在公开的媒体平台上向德拉戈斯喊话，请他确认自己有没有做好以下二十件事……
　　江一弘扫了那二十件事，其实就是育儿的一些基本要求。还煞有其事地整成“育儿二十问”，也是闲得慌。
　　不过江一弘没打算回应这个莫名其妙的文章，却不代表他真的不关注卓澜的“育儿情况”。他把这篇文章转给卓澜，打通讯提醒他：“你多少还是关注一下，别以为有一个家政机器人就高枕无忧了。你家里有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不满一岁的婴儿来说或许就是致命危险。”
　　卓澜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那篇文章，面露古怪：“婴幼儿的学步机、玩耍围栏、还有各种疫苗接种……？”
　　“对，这都是周岁前的小孩要准备的。”江一弘回道，“就算有家政机器人，你也多关注一下吧。”
　　卓澜啧啧感叹：“我要是按照这些准备，那我家岂不是一天一个样，每天都要搬进搬出很多东西？”
　　江一弘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卓澜道，“这样吧，过两天的直播，我让小东西露个面，你就懂了。”
　　“什么东西还搞这么神秘……”江一弘嘀咕着，又追问了一句，“那小东西不是整天缠着你，怎么不露面？别是病了吧？”
　　“去洗澡了，你瞎操什么心？”卓澜挑眉，“要是他有什么，家政机器人肯定马上报警了好吗，我还能在这里悠哉坐着？”
　　“……也是。”江一弘想了想，决定相信他一把，于是道，“那你到时候直播，就不能是星网的虚拟直播了，得开摄像头拍到孩子才行。”
　　“知道知道，少操心这孩子的事了，我亲爱的经纪人。”卓澜挥挥手赶人，“你该操心的是我的工作。”
　　江一弘意有所指：“希卡莱什也是你的工作。”
　　“这是我的私活。”卓澜根本不怕他话中有话，“你得给我找点正经工作，亲爱的，不然我会被你那个前男友嘲笑的。”
　　江一弘挂通讯了。
　　不是他不能说前男友的话题，实在是卓澜一说起这个就特别喜欢调侃他，江一弘还是决定先撤退了。
　　***
　　两天后，直播如期开始。
　　因为卓澜的星网账号提前预告过，这期会说一些十几世纪的儿童服装和装饰，大家就默认希卡莱什会出镜了，所以开播前喊着“要看希卡莱什”的网友们也很多。
　　哦对了，这几天，之前拍广告的厂商又趁热打铁地放了几张花絮图。有卓澜单人的，也有希卡莱什单人的，当然还有两个人一起的，那真是叫人大饱眼福。
　　直播终于开始了。
　　画面一打开，只见卓澜坐在垫了柔软游戏垫的地面上。他穿着宽松风格的衬衫和家居裤，金色的卷发绑了个随性的蓬松马尾，光着脚，风格看起来居家温馨……又有点隐隐的诱人。
　　不说别的，就是宽大衬衫领口露出来的修长颈项、锁骨、以及一小截肩膀线条，还有衬衫袖口挽起来后露出的小臂和手腕，那真真是每一处都好看极了。
　　——简直是穿男友衬衫的终极典范啊！
　　很多网友开始发“prpr”的时候，另一部分人也在问“希卡莱什在哪”。好在卓澜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和观众打了招呼之后，就冲镜头外招了招手：“希卡莱什，过来。”
　　然后观众就看到了一个小朋友……哒哒哒跑进了镜头。
　　一下扑到卓澜身上，清脆地喊了一声：“卓澜！”
　　“叫叔叔。”卓澜抱住他，被他抱着脸“mua”“mua”地亲了好几下，直到卓澜回亲了他一下，他才老老实实地被卓澜带着坐下了。
　　金色卷发，绿眼睛，白皙的皮肤，依旧看起来很柔软好捏的小圆脸。这个孩子正面面对镜头，坐在卓澜怀里。卓澜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抓着他的手挥了挥：“跟大家打招呼，宝贝儿，说‘大家好’。”
　　小朋友歪了歪脑袋，乖乖看着镜头，冒出软绵绵的奶音：“大家好！”
　　评论和弹幕顿时刷屏：【好！！！】
　　【宝宝真可爱！！！是希卡莱什的哥哥吗？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个看起来也没多大吧，讲话还不清楚，希卡莱什家生宝宝的节奏这么紧凑的吗？】
　　【一分钟，我要拿到这个宝宝所有的资料！】
　　【希卡莱什家的小朋友难道都到我澜这里来了？到底有多少个啊？话说希卡莱什呢？】
　　【你们刚刚没听吗，卓澜喊了希卡莱什，这个宝宝就来了。所以……】
　　【所以，这个宝宝是希卡莱什？？？不可能吧，希卡莱什一个多礼拜前拍的广告，不是还是那么小只的小朋友吗？当时还不太会走路啊我记得，怎么现在跑这么快，还会说话了？？？】
　　卓澜扫了一眼评论，好心地解答了大家的疑问：“大家不用猜了，这就是希卡莱什。”
　　网友们：【？！？！？！】
　　“希卡莱什不是人类，是其他种族，和人类的生长速度不一样。”卓澜没管小精灵把玩自己的手指，在镜头面前道，“当然，他也不是我们血族的。我不能说出他的种族，唯一能说的，就是他的前期生长速度会很快，和人类的生活习性也不一样。”
　　卓澜说这，捏了一把小朋友的脸蛋：“而且，他喜欢在外面玩，对大自然有天生的亲近感，喜欢去花园里探索。所以也不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当然是问的希卡莱什。希卡莱什一扭头，冲他回了句：“喜欢，卓澜！”
　　“你这个家伙，就非要直接叫我名字啊。”卓澜忍不住双手揉了几下小朋友的脸蛋，“我是说，想不想去花园，嗯？”
　　希卡莱什起身，抱住他的脖子：“花园，走！”
　　“待会儿再去。”卓澜用一个吻轻易化解了小精灵想出门的欲望，然后冲着镜头道，“所以下次，再看见我带着一个能跑能跳的小孩走在街上，那也是希卡莱什；要是带着一个猫嫌狗弃的少年，十有八九还是希卡莱什。该怎么养这个小朋友，我和他的父母比不知情的人要清楚得得多，大家就不用再瞎出主意了。”
　　他一下说了一大段话，希卡莱什没听明白，只听到自己的名字穿插其中，于是茫然地望着他。卓澜故意逗他，说：“有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说我不会养你。还说我不会养就不要养，要把你送走回到……”
　　“父母身边”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希卡莱什就紧紧抱住卓澜，大喊：“不走！”
　　他抱得用力，声音里又大又带着点哭音，可见是真的怕。卓澜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亲了他几下，低声哄：“不走。我养你养这么好，谁能送走你？”
　　希卡莱什眨眨眼，认真看着他，好像在确认卓澜话语的意思。卓澜看那双绿眼睛里似乎有了水光，扯了孩子专用的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又亲亲他：“吃不吃零食？”
　　希卡莱什摇摇头，还是抱着他。
　　他的味道和模样特别招卓澜喜欢，卓澜养他两礼拜，也有感情了。所以现在希卡莱什有点闹脾气，卓澜也不管直播了，起身抱着他在房间里转悠，慢慢哄。
　　看着这一幕，网友们在纷纷留言了：【我就知道卓澜肯定要反驳那个狗屁儿保的，人家希卡莱什都不是人类，民间儿保就上来一通瞎指挥，会养外星人吗就瞎指挥？】
　　【就是啊，希卡莱什的父母肯定是信任卓澜，而且确保卓澜会养，才交给他帮忙的。手续齐全，官方儿保都没管，那几个野鸡儿保怎么又出来找存在感？】
　　【希卡莱什长这么快，我觉得他一定很聪明的，我澜的评论区最好不要让那些***言论上热评，不然希卡莱什以后看懂了肯定很伤心。】
　　【真的！这都会跑会说话了，指不定哪天就认字了！小孩子哪承受得了这些舆论，还是不要在这里留言吧！】
　　【卧槽我要去把那些瞎比比卓澜的沙雕专家视频也举报了！这要是给小孩子看到，这不是要哭死了吗！】
　　【有一说一，德拉戈斯抱着小朋友耐心哄好久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羡慕哪个……】
　　【有一说一，还有人记得今天直播的主题吗？】
　　【有一说一，不记得了！看卓澜哄孩子我能看一小时！】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卓澜哄小朋友也没花一小时。过了十分钟，希卡莱什已经平静下来，能笑了。家政机器人茫茫给他递了零食，他还要先给卓澜。卓澜现在知道点他的脾气，毫不犹豫啃了，希卡莱什这才吃了茫茫又给他递的一块。
　　卓澜也在这时候坐下来，把希卡莱什放在腿上，冲镜头道：“好不意思，耽误了一下。”
　　网友纷纷留言：【不耽误不耽误！孩子要紧！】
　　卓澜笑了笑，捋了一下希卡莱什的头发——虽然也是他刚刚揉乱的。
　　“现在，开始我们今天的讲座吧。”


第六十一章 拍广告的人
　　说是讲座，实际上整场直播已经接近希卡莱什的换衣秀。
　　当然，卓澜没真的折腾小朋友，而是给利用光影技术，让镜头里呈现的小精灵穿上了各种“古代衣装”。从拜占庭式到巴洛克式，从平民小孩到贵族小王子，甚至还有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卓澜全准备了一整套，随着讲解而一键换装。
　　希卡莱什也从摄像头旁边的实时投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很小就能明白那上面的影像就是自己，不过卓澜有点数百年前的守旧思想，隐约记得小孩子不能多看这种数字屏幕，所以每天给希卡莱什看屏幕的时间都有严格限制。
　　好在希卡莱什不是个馋高科技玩具的小朋友，只要卓澜抱起来，所有注意力都会集中到卓澜身上。就像现在，他虽然有点好奇屏幕上的自己怎么换衣服了，但卓澜一喊，他还是转身冲着卓澜哒哒哒地跑了回去。
　　有时卓澜会指着屏幕问他：“喜欢这套衣服？”
　　希卡莱什就会抱着卓澜：“喜欢……jio澜！”
　　“我的名字都念不清楚了，嗯？”卓澜笑了笑，亲了他一下，然后继续就着屏幕上额外加上的服装继续讲解了。
　　快两个小时后，卓澜附赠了小半小时的直播结束了。
　　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在网上“预言”，这次直播一定会给“复古儿童服装”带来巨大流量。因为希卡莱什穿那些小衣服，真的太、可、爱、了！
　　穿泡泡袖和蓬蓬裤可爱，背带裤和小衬衫也可爱，小裙纸最可爱！本来就喜欢给孩子们买这买那的家长们看了直播，这哪还坐得住，立马就在星网上找起同款来。
　　又过了两天，就连卓澜代言奢侈品香水的那个大厂都打通讯来问了。
　　“澜澜啊，你怎么直播前不和我们说一声啊？要是提前达成合作机会，不是蛮好？”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火。我以前做这么多直播，都没这种情况啊，我穿古代服装的时候也没见能起这种风浪。”卓澜靠在床上，抱住靠过来的希卡莱什，“这么看，还是希卡莱什的颜值比较无敌，掀起的声浪可比我厉害多了。”
　　希卡莱什本来靠在卓澜怀里玩玩具，听到卓澜喊自己的名字，抬头望了一眼。卓澜被这个可爱得像是毛绒绒小幼崽的小朋友萌到，垂头亲了亲他的绿眼睛：“说你好看。”
　　希卡莱什立刻抱住他：“澜澜，好看！”
　　说完还连亲了好几下卓澜的脸，有一个甚至亲到了卓澜的唇上。
　　卓澜没在意，倒是语音通讯那边的人听到动静，顿时一激动：“小精灵现在在你身边？”
　　卓澜一愣：“小精灵？”
　　“嗨，网上的人都这么称呼他啊，说他像是传说中森林里才会出现的小精灵，背后长着金色翅膀、拍拍屁股会掉金粉的那种。”大厂的公关负责人道，“说正经的，我们下一季的儿童服装有偏古典系列的，让小朋友来当我们的模特呗？保证严格遵守儿童工作规定，不会很严格，也不需要他像大人一样精准走秀。活少钱多带家长，来试试吗？”
　　卓澜回道：“我可没法答应你。”
　　“为什么啊？”
　　“一是希卡莱什长得很快，就算是答应你们，到时候也未必是你们要的年龄长相了。”卓澜回道，“二是我只是代为照顾，只能做家长同意的事。你这个事……”
　　“那你帮忙和家长说一下？或者把家长的联系方式直接给我，我们来说。”对方回道，“至于希卡莱什到时候的年龄长相，我们可以到时候再看嘛。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长成成年人了，我也相信他以后不会长崩。到时候合作成年版本的，也不错啊。”
　　卓澜想了想，敷衍了一句：“我问看他的家长，愿意继续谈再说吧。”
　　“行啊行啊……”
　　挂了通讯，卓澜琢磨了一会儿，把还在拿着幼儿画册翻阅的希卡莱什拍了拍：“宝贝儿，你得睡觉了。”
　　说完，他试着抽了一下画册，希卡莱什乖乖给他抽走了。
　　卓澜给小精灵摆好他的小枕头，小精灵自己主动躺好，绿眼睛望着卓澜。卓澜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给他盖好被子：“晚安。”
　　“晚安。”小朋友刚说完，看到卓澜要从另一边下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浴袍，“卓澜？”
　　“我出去打个通讯，马上回来。”卓澜摸摸他的脑袋，“我回来的时候，你要闭着眼睛，知道吗？”
　　小朋友还是望着他。
　　“……行吧，你还不太听得懂。”卓澜再次亲了亲他的脸蛋，“我马上回来，好不好？”
　　希卡莱什这回听懂了，慢慢松开手。
　　卓澜给他掖了掖被子，将房间里的灯转暗，但还留着床头灯，看起来很温馨。做完这些，他就下了床，走出了卧室。
　　却没看到，背后有双绿色的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当卧室门开了又重新关上，希卡莱什眨眨眼，翻身到了正面。他从被子里伸出了刚刚抓住卓澜的那只手，仔细看了看，一向软绵可爱的脸蛋上渐渐没了表情。
　　似乎有种超出外表年龄的冷静感。
　　然后他把手收回了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
　　卓澜给克里斯打了通讯，克里斯明确表示，不接其他公司的代言了。
　　卓澜只得给之前沟通的大厂联系人简单回复一下，又在星网上发了一条状态：【希卡莱什的家人表示不会再接其他商拍，各位老板别再发信息问他的工作计划了，也问问我的如何？】
　　粉丝们笑成一片，纷纷表示自己爱豆缺钱养孩子了，各位老板快点赏饭吃吧。
　　当然，也有评论说卓澜一上来就接了大厂代言，瞎操心的网友们哪知道他一年能赚多少，还是省省力气吧。
　　周明辉也大概猜到了真相，但还是在之后打来通讯问道：“那个小孩的生活费，是你自己出，还是他的家长出的？”
　　“问这个干嘛，周总？”卓澜靠在浴缸里，慢悠悠地回道，“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问我那是不是我的孩子。”
　　“一眼看就不像你，而且你才醒来几个月？我还没那么无聊，去想不可能的事。”周明辉道，“所以，到底谁出钱养他？他父母又是谁？”
　　“父母是谁我不能说。”卓澜回道，“至于抚养费……难道我说我自己出，你还帮我出吗？”
　　“以我现在的能力，你看得上？”周明辉回道，“上次给你的零花钱，够你买一个包的把手吗？”
　　“我买了香氛。”卓澜拿起浴缸旁边的红酒杯晃了晃，“就是那种放在房间里熏味道的，知道吧？”
　　“知道。以前我不让你买，因为我不喜欢多余的味道。”周明辉回道，“现在你自己住，你就作天作地了，嗯？你不怕住你那里那兔崽子对味道也不喜欢？”
　　卓澜可太知道怎么哄好这个大总裁了：“我买的是放在浴室里用的啊，现在就闻着呢，还特意带出来在酒店用哦。”
　　周明辉果然有些心生愉悦，但他表面上是不会显露的：“但是你的沐浴用品，不会把味道盖过去吗？”
　　“想要闻香氛的话，就来个清水的热水澡，一边按摩一边闻着呗。”卓澜笑了笑，“不过周总，这个香氛好贵，下次什么时候给我零花钱啊？”
　　“只要香氛？不要香水？”
　　“有一说一，我现在用的香水，你给的零花钱买不了几盎司。”
　　“你自己能买得起，所以看不上我的钱了？”
　　“周总，我这都是代言人的福利，蹭来的好吗？”卓澜理直气壮道，“干什么，我有钱就不能问你要零花钱了？你要养别的狐狸精就明说，光用话吊着我有意思吗？”
　　周明辉听他越说越歪，理应要生气的，不知怎么又觉得好笑，还有点无奈。
　　“我还能养谁？我现在自己都未必能养活，还能养谁？”周明辉嗤笑一声，“我还惦记着给你一点零花钱，你倒好，忙得飞来飞去，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工作就工作，还搭上了别的‘大总裁’，你让我怎么想？”
　　“你说克里斯啊？”卓澜早知道他会问，坦荡荡道，“我和他就是商业合作，别的啥都没有，狗仔的话能信吗，周总？”
　　“是不能信，但我希望你可信，卓澜。”周明辉道，“好了，我要开会了。你现在在洗澡，那待会儿是休息？”
　　“不啊。待会儿排戏。”卓澜回道，“就是之前和那个香水同系列的产品设定故事，还要试妆。”
　　“这么快就更新产品了？”
　　“不是。女款的之前一直只有一个模特做形象大使，现在选了新的代言人。”卓澜回道，“品牌衍生出了一个男款和女款交织的故事。”
　　“上次和一个天使配对，现在和一个女人配对，你的荧幕CP可真不少。”周明辉哼笑一声，“行了，看来你过得不错，也不着急要我给你零花钱。之前那个小孩，我相信以你团队的能力，不会白白接收一个小孩，应该至少有赚。要是反而吃亏，如果你需要，可以来问我。”
　　卓澜挑眉：“周总，你明明猜到这事怎么回事，你还打通讯来问，图什么？”
　　周明辉道：“……不说了，再见。”
　　卓澜挑眉一笑：“周明辉，想我了不敢承认？”
　　周明辉真挂通讯了。
　　卓澜哈哈大笑。
　　他又泡了几分钟，终于出了浴缸，收拾干净准备工作。希卡莱什依旧跟来了，茫茫也来带着他，把他放在儿童椅上看着。卓澜带着他去了现场，看大家还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就扭头逗着希卡莱什玩儿。
　　希卡莱什最近说话越来越顺，已经有比较清晰的逻辑了。卓澜就经常和他说话，有时候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纯粹锻炼他的口条。
　　就这么逗了一会儿，塞西尔忽然走近低声道：“女主角来了，去看看吗？打个招呼？”
　　“走呗。”卓澜没意见，转身道，“我倒想看看，什么人在导演眼里，比我还适合演一个‘恶魔’。”
　　“她毕竟是大奖影后，而且平常的人设确实属于比较S的那种。”塞西尔跟着他走，还一路道，“而且你也不算真的恶魔啊……”
　　话没说完，卓澜的脚步忽地停住了。
　　那个即将演对手戏的女主角，正停在他十步远处，略微偏头和导演说着话。
　　卓澜挑眉：“……莉莉丝？”


第六十二章 从别的地方醒来
　　那个女主角，深色皮肤、身形高挑，红色长卷发，嘴唇丰厚性感。最吸引人的是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像是在黑夜里能发出幽幽荧光。瞳孔周围的黑色外圈还往银蓝色里染了一些墨色，跟虹膜异色症似的。
　　当卓澜喊出“莉莉丝”的时候，她就看了过来。
　　然后一步步走向卓澜，一袭黑色长裙衬得她袅娜魅惑：“好久不见，小血族。”
　　“那真是好久了……”卓澜挑眉，“居然是你啊……我应该说，你居然是影后啊。”
　　“找点乐子罢了。”她回道，“还有，我现在叫做‘莉拉’。”
　　卓澜道：“这不还是你的名字吗？”
　　莉拉道：“不如你说那个有名。”
　　“当然，如雷贯耳的……”卓澜嗤笑一声，“你居然也醒了。”
　　“这不奇怪，亲爱的。”莉拉勾了勾她的红唇，轻笑道，“我和你不一样。”
　　“是啊，我只是血族，你可是……”恶魔啊！
　　卓澜注意到周遭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和莉拉，塞西尔还想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卓澜一摆手，塞西尔就会意地稍微停下了，莉拉也示意自己的助理别接近。
　　他俩都摆出这种姿态，周围的人就明白他俩认识，而且要说点旁人不太方便听的话了。
　　众人默契地暂时无视他们，各自坐着自己的事。
　　卓澜扫了一眼周遭，压低声音，神色淡淡地继续道：“你都拿了影后了，看来你醒得比我早？”
　　“也不是早很多。”莉拉低笑道，“我在星网上看到了你宣称回来的直播……真可爱啊，小东西。”
　　卓澜提示她的口吻：“女士。”
　　莉拉耸肩：“好吧，我只是想说，你醒了还要召告天下，不怕引来麻烦吗？”
　　卓澜道：“麻烦？你是说普通人对我的厌恶和恐惧？”
　　“当然，这是一部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年代的人类、外星人，应该不会在乎你能变成蝙蝠，吸血也是小问题。”莉拉回道，“而且，复苏你的就是人类的古生物研究所吧？这不就说明他们一点都不怕吗？”
　　卓澜道：“对啊。不然你说的还有谁？神殿？主教？你自己都成为了影后，说明你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些根本不足为惧吧？”
　　“……是啊。”莉拉垂眼笑了笑，“所以，你猜猜，我说的‘麻烦’是什么？”
　　“……”卓澜沉默了几秒，心里默默冒出几个字：不、是、吧……
　　但他面上道：“我可不知道。毕竟当初我和你们这些……不少都结了梁子。”
　　“结仇，对我们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莉拉低笑道，“你再猜猜，是什么麻烦？你觉得是什么让我复苏了？”
　　卓澜挑眉：“研究所？”
　　“你这么觉得吗？”莉拉轻笑着，凑近伸手捏住血族的下巴，在他脸上印了个吻，“好了，你自己烦恼吧。但是，可别影响到我们合作的这个工作，不然我就主动给你找麻烦，听到了吗？”
　　卓澜掏出一根手绢，毫不留情地当面擦了擦脸上被亲的地方：“你已经开始给我找麻烦了。”
　　“一个小小的吻而已，总比那个‘人形随身行李’的麻烦小吧。”莉拉依旧在他的近处，轻声道，“精灵，嗯？”
　　卓澜眼神一厉。
　　“OK，放松，我知道现在他归你罩着，我不会动他的。”莉拉装模作样地帮他理了理衣服的领子，“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这个面子我当然给你，别担心。”
　　卓澜淡淡看着她：“最好是。”
　　莉拉冲他一笑，终于转身走开了。
　　卓澜也转回身，走回了塞西尔和希卡莱什所在的地方。希卡莱什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卓澜一回来，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喊了声：“卓澜。”
　　卓澜一手捏着他的小手，另一手摸摸他的脑袋：“今天这个工作的地方，害怕吗？”
　　其实血族想问“看见莉莉丝害怕吗”，但这话不好明着问，只得这么问。
　　“不害怕。”希卡莱什的双手握住血族的大手，看似镇定，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莉拉离开的方向。卓澜注意到这点，就意识到莉拉还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不怕就好。”血族没多说，但把小朋友从家政机器人上抱起来，到处晃了晃，“不要怕，待会儿你就看着我工作，等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嗯！”希卡莱什抱着他的脖子，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他亲了卓澜的脸一下，倚在卓澜身上，碧绿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转了几分钟，卓澜终于把他放回了茫茫的儿童椅里，还捏了他一把：“你长得这么快，也变得越来越重了。我现在抱你几分钟就感觉沉了，要不是我的血脉，估计都抱不了你多久。”
　　希卡莱什回道：“我长大了，就可以抱卓澜！”
　　卓澜心说你了不起半年就会被接回去了，等什么长大哦。不过血族还是顺口回道：“好啊，就等你以后给我举高高了。”
　　——对了，在你走之前，我绝对要想办法先啃一口才行……
　　这么想着，卓澜转身去工作了。
　　塞西尔在茫茫身边，看了看希卡莱什，又看了看卓澜的背影。卓澜走去的地方，莉拉也刚好过去了。这两人再次凑在一起说话，但是从动静和手势来看，很大可能是在商量工作上的事。不过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两人应该关系还不赖。
　　“真是的……卓澜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影后啊？”塞西尔边说边看向希卡莱什，“他可太神秘了，对吧……”
　　就在转头看小朋友的瞬间，塞西尔好像看到了希卡莱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盯着卓澜和莉拉的方向。
　　但是就在他眨眨眼，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又看到希卡莱什恢复了乖宝宝的模样。
　　塞西尔茫然了：……错觉吗？
　　***
　　一天的工作完毕，卓澜回到了酒店。
　　虽然今天泡过澡了，但为了独处一下，卓澜决定再泡一次。
　　隔音、遮光的效果全部打开之后，卓澜开了浴缸里的热水，把自己的腕表摆在了浴缸旁边的架子上：“艾利克斯啊……”
　　腕表通讯器上冒出那低沉磁性的声音：“我在，亲爱的卓澜。”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啊。”卓澜开了香氛，然后脱光光进了浴缸，“我今天居然遇到了莉莉丝。”
　　艾利克斯道：“你是指莉拉吗？莉莉丝是她另一个名字？”
　　“对啊。”
　　“已经将数据同步更新到我的数据库里。”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卓澜慢慢靠到浴缸旁边，“重要的是，莉莉丝是个恶魔啊！恶魔！”
　　艾利克斯道：“你说的‘恶魔’，是指代恶劣的人，还是说传说中‘恶魔’这个种族？”
　　“当然是这个种族。”卓澜想了想，又道，“准确来说，她属于魔族。而她的力量特别强，所以应该是接近‘魔神’的地步。”
　　艾利克斯道：“你说的这些，似乎和星网上无法查到。”
　　卓澜乐道：“当然啊，她现在是用类似人类的形象出现，大家根本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星网上怎么可能有她的真实资料……哎？！”
　　艾利克斯听到他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华生，你发现了一个盲点！”卓澜道，“人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也就是说，很可能她不是和我一样是被人类复苏的！”
　　艾利克斯回了一句：“你好像有了重大发现。”
　　“也不是，就是个猜测。”卓澜的脑袋枕在浴缸边，望着天花板，感叹道，“太久了，我都差点想不起魔族的复苏方式了。尤其是莉莉丝这样的魔族……”
　　艾利克斯好像只是在顺着他的话聊天：“还有什么复苏的方式？”
　　“很多啊。比如希卡莱什，很可能就是……”卓澜往下滑了一些，半张脸没到了水下，话尾也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稍微坐起来，重新道：“魔族复苏的方式，就更多了。不过与其说是在人间复苏，不如说是召唤吧？”
　　艾利克斯依旧是淡淡提问：“召唤？”
　　“对啊。”卓澜对人工智能根本不设防，直接回道，“比如说，画一个传说中的法阵，用什么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交换，换取魔族的力量，甚至是魔族直接出现啊。又比如说，人们内心的‘恶’聚集起来，像是***、狡诈、残忍这种负面的心理想法越来越多，甚至内心转投黑暗，他们就会变成魔的信徒。信徒的信念够多，魔就会出现，力量也会越强大。”
　　艾利克斯道：“你是说，莉莉丝就是这样被召唤来的吗？”
　　“不一定，只是个猜测。”卓澜回道，“而且，重点也不是莉莉丝是怎么来的。”
　　“那是什么？”
　　“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魔族。”卓澜闭了闭眼，“莉莉丝今天问我，这么高调不怕找惹麻烦吗？她说的‘麻烦’，如果不是人类、不是神职人员、不是其他和我有仇的魔族……”
　　“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魔族？”
　　“……或许。”卓澜回道，“虽然莉莉丝没说他已经来了，但是莉莉丝都能来了，同理的话，他是不是也会出现呢？”
　　艾利克斯问道：“你想要他出现吗？”
　　“……还是不要吧。”卓澜神色古怪，“虽然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了，但是我还是没有信心能从他手上逃走。”
　　“他会伤害你？”
　　“呃……”
　　“还是会对你不利？”
　　卓澜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已经被热水泡得浮上了隐隐的红色，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下的脚腕。
　　“……别问了，艾利克斯。”
　　【作者有话说】：情人节快乐！！！


第六十三章 你为什么不睡觉
　　卓澜虽然对莉莉丝的来历心里犯嘀咕，但还是认真拍完了广告。
　　这个广告做成了一个系列的故事，有一定的情节性。当然，也不会像电影一样详述整个故事，而是采用一些意向式的画面来表达内容。
　　这次拍摄的一个重点画面，就是卓澜和莉莉丝擦肩而过。
　　一个穿着笔挺的制服，神色冷静肃穆；另一个身着黑色的妖娆礼服，身姿曼妙、神情高傲。这两个看起来风格相去甚远的人，看起来相互陌生、毫无交集，但当他们远远地相向而行时，就悄无声息地对了个眼神。
　　然后，莉莉丝的手就举起来。看似是提了提自己的礼服，实际上却从衣服内侧掏出了一个三分之一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芯片夹在她的两指之间，她的手自然垂下。当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莉莉丝的手指轻轻一弹，芯片就被弹到了卓澜的衣摆上。
　　下滑，落在卓澜手里。
　　两人背向而行，卓澜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和衣襟，芯片就落入了他的内袋中。
　　最后的一幕，是两人走到了画面的两边，侧影投射在墙上，印出了两个同样长着弯弯角的恶魔影子。
　　这个情节，说实话，真的全程一次拍完的话，卓澜和莉莉丝也能办到。
　　但导演就不好抓到理想中的画面了。
　　所以所有细节，全是分镜拍摄的。包括两人的对视，剪辑出来是对视，实际上就是单独的一边走一边看镜头。
　　还有两人相向而行的画面，虽然他们走路的姿势都无可挑剔，但因为风格不同，节奏上还是略有差别。导演调了几次，终于让他们的节奏和谐了。
　　等一切都拍完，一天已经过去。
　　临着工作结束就地解散之前，卓澜走到莉莉丝身边，低声问：“我昨晚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听到了吗？”
　　“嗯？”莉莉丝反应了一秒，才明白卓澜说的是什么，“没有，我没听到，亲爱的。这个年代，我要是打开了‘呼唤我名，我即倾听’的功能，那我一天就什么也别干了，光是耳朵嗡嗡嗡的就能烦死我。”
　　卓澜又问：“你不开这个，怎么知道你的信徒在渴求什么？”
　　“……”莉莉丝忽而一笑，“居然在这里给我设立陷阱，嗯？你是不是想确定，我到底是被信仰之力凝聚出来的，还是被契约人召唤出来的？”
　　卓澜道：“那你愿意回答我吗？”
　　莉莉丝：“不愿。”
　　卓澜：“……”
　　“你得自己猜一猜，亲爱的，我可不是那个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家伙。”莉莉丝说着，忽地话锋一转，“对了，来加个好友、相互关注吗？”
　　卓澜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别人蹭你热度。”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莉莉丝伸出手指，勾了勾卓澜的领带结，“可算落在我手上了，我想摸一摸还不行吗？”
　　“你当我是玩具？”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所以，互关吗？”
　　“关，怎么不关？”卓澜道，“但有一点，你的团队不能说我蹭你热度。”
　　“哈哈哈，当然。”
　　卓澜心说即便骗我，这波也不亏，于是问也没问江一弘，直接和莉莉丝加好友、互关了。莉莉丝还拉着他拍了个高速摄像的合影，两个眼神冷淡的大美人对着镜头轻轻一瞥，那真是两个诱惑人心的恶魔降临人间。
　　这一互关，莉莉丝的账号——也就是莉拉的账号一发合影——热度顿时就拉起来了。
　　必须要说的是，昨天已经有人在网上爆料说“莉拉和德拉戈斯是旧识”。不过这个爆料一开始还没多大热度，毕竟莉拉和德拉戈斯是两个层面上的流量大户，粉丝相互之间未必融洽。还有人说他们在一起说句话不算什么，不能当做“旧识”的证据。
　　直到莉拉亲自发了照片，还配了文字：【好久不见！终于能摸一把了！】
　　这话有点不明不白，所以评论区里提问的人很多，主要集中在莉拉到底怎么和卓澜认识的这个问题上。莉拉挑了其中一个，回复道：【游戏上认识的，今天才见了真人。】
　　大家表示：哦，网友见面，合理，怪不得一见面就这么熟。
　　这其实是卓澜和莉拉商量之后确定的情节。主要莉拉还不想对外公布她也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所以换了个认识的方式。本来她还想发“终于捏到了小朋友的脸！”，但是把千年血族称作“小朋友”，未免自爆意味太重，只得作罢。
　　而网友们相信了，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了。
　　江一弘第一时间就打通讯来问：“你和莉拉，真的是网友？这未免太巧了吧？”
　　“那就是骗网友和粉丝的。”卓澜还真没瞒着，“莉拉说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老怪物，所以编了这段。”
　　江一弘一听就觉得话里有话：“不想觉得？那就是，她也是‘老妖怪’？”
　　“也？”卓澜挑眉，“你平时在背地里偷偷骂我‘老妖怪’？”
　　“……不要无理取闹，是你先说的。”江一弘坚决不掉怪圈，“回归正题，回答我。”
　　“你觉得是，那就是呗。”卓澜耸肩，“反正这也不会改变现在的任何情况。”
　　“但会改变以后我们对莉拉的反应。”江一弘道，“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真的熟识？她不会现在对你态度不错，事后又突然反水你吧？”
　　“认识是真的认识挺久，熟不熟、好不好，那就见仁见智了。”卓澜道，“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反水，虽然她答应不会这么做，但这种‘答应’对她来说可没什么约束力。”
　　“也就是说，她能力大到即便撕毁和你的承诺，你也不能把她如何？”
　　“哎，这话听起来真叫人丧气。”卓澜啧啧感叹，“但你没说错。”
　　“……行吧，我知道了。”江一弘回道，“那就正常宣发，别的小动作不要搞。你也是，既然她不好招惹，就不要招惹她。”
　　卓澜撇嘴：“我才不会招惹她！”
　　“因为她是女人？”
　　“……那你小看她了。”她愿意的话，可是能随便改变性别的。
　　“什么？”
　　“没。反正我不会闲得没事干去招惹她。”卓澜回道，“要不是这次广告碰巧了，我也不会和她碰上。”
　　“记住你的话。”
　　江一弘又稍微嘱咐了几句，这才挂了通讯。
　　卓澜面前的投射屏幕消失了，但他的目光还定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在旁边的地毯上玩玩具的希卡莱什扭头看看他，站起来凑过去，一下抱在他的膝盖上：“卓澜？”
　　“宝贝儿哎。”卓澜把他抱到腿上，“有时候想想，我能像你这样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什么都不记得，也蛮好。至少就不用这样时不时担惊受怕，时不时被‘老朋友’搞得一惊一乍的了。”
　　希卡莱什一脸茫然，但敏锐提取到了几个字，抱住卓澜的脖子：“卓澜不怕！保护你！”
　　“哟，小小男子汉，了不起。”卓澜好笑道，“这么聪明，还好你克里斯干爹说教学老师过两天就来，不然我要是耽误你了，精灵族非撕了我不可。”
　　希卡莱什这回答不上话了，歪着脑袋看着卓澜，眨眨眼。
　　这双绿色眸子真是好看极了，像是生命树脚下的湖水，也像是最晶莹剔透的宝石。卓澜闻着小朋友身上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张口咬了一下他的圆脸蛋——当然没用牙齿：“我真想咬你一口。”
　　希卡莱什一点都不怕，依旧抱着他，好像等着他咬似的。
　　卓澜定定看他几秒，叹道：“唉，我完了，我居然对猎物心软。放几千年前，被我父亲知道的话我就完了。”
　　——看着这个未来的精灵王，居然觉得他现在懵懂无知的，咬下去会有负罪感！
　　——明明是越在他不懂事的时候咬，越不容易被发现啊！
　　“好吧，我一定是为了完美完成契约，才不动你的。”卓澜又道，“不能轻易对自己的‘货物’出手，这可是身为接单人的基本准则……”
　　话是这么说，但主要也因为希卡莱什长得太好看了，望着卓澜的表情太无辜了。但凡这个小朋友有一点平凡，有一点不听话，哪怕有一点点招惹卓澜生气和不耐烦，卓澜可能都一鼓作气先咬一口了。
　　然而，就是没有。
　　这个出生刚过一个月的、理论上来说心智也就三岁的小孩子，居然从来没惹卓澜生气和烦躁过。
　　虽然这个奇迹有很大部分是因为茫茫的存在，但希卡莱什这么粘着卓澜，竟然没让卓澜觉得烦，卓澜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来想去，卓澜都无法承认自己是有点“移情”了，把现在这个希卡莱什看做以前那个希卡莱什之类的……
　　发了一会儿呆，卓澜回过神，看一眼时间：“希卡莱什，你得睡觉了。”
　　希卡莱什没反对，只是问：“卓澜一起？”
　　“我可不用睡觉，你得开始学会自己睡。”卓澜把小朋友放到地上，“但我可以陪你直到睡着，走吧。”
　　他也站起来，牵着希卡莱什往房间外走。
　　希卡莱什问：“卓澜为什么不用睡觉？”
　　卓澜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回道：“因为我是血族。”
　　“那我为什么要睡觉？”
　　“因为你是精灵。”
　　“精灵就要睡觉吗？”
　　“小精灵就要，大精灵就随便了。”
　　“我已经长大了！”
　　“就算从你出生开始算，你也只长了一个月。”卓澜看他上楼梯还困难，一把把他抱起来，“等你真的长大了，不用睡了，你就不会缠着我了。”
　　希卡莱什抱着他的脖子，望着后面，眯了眯眼：“……我只要卓澜。”
　　卓澜没多想，漫不经心地拍拍他。
　　“小朋友都是这么想的，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第六十四章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卓澜的下一个工作，是去拍晨间剧。
　　这还是他之前给大厂拍了第一个香水广告后，当时的广告导演推荐他接触的晨间剧。当时只是要卓澜去拍了几个动态影像，作为女主角的初恋情人出场，别说是台词，连情节都没有。这次，编剧写到了女主以前的生活，还写到她偶然见到了如今的初恋，总算是有卓澜的几幕戏了。
　　因为这个晨间剧每天播，还很漫长，所以即便过了这么久，也还处于紧锣密鼓的拍摄周期中。主要演员也都集中在一起，每天都要紧张地拍摄。轮到其他演员的时候，如果有空，也得过去集合拍现场。
　　卓澜是个……虽然流量大，但确实挺闲的家伙。
　　没办法，他挑工作，而且摆明了不太会演戏。江一弘看他菜得这么理直气壮，只好在找上门的剧本里挑三拣四的，尽量找符合卓澜本身人设的角色。要是以后有人诟病卓澜说他一直都是一个路线，那也无可厚非，因为卓澜就是堂而皇之地说不想参加演技提高班。
　　要是被外人听到卓澜的这种说辞，只怕是要写檄文来声讨他了。
　　而这次的初恋戏码，虽然不完全是卓澜的本色出演，但演“被当做初恋的人”是他擅长的。而且台词和情绪冲突都不多，对于卓澜来说压力不大，所以江一弘就让卓澜去了。
　　卓澜照例打包了希卡莱什去了现场。
　　然后就发现，好久不见的哈罗德居然也在现场。
　　卓澜一看见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了避免这种不祥预感的验证，卓澜故意没搭理那家伙，等着现场准备的时候也只是在和希卡莱什玩、说话。但他不理会哈罗德，却不代表哈罗德也不会理他。
　　准确来说，哈罗德在看到卓澜来了现场的第一眼，注意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等哈罗德和工作人员说完话，他就径直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德拉戈斯。”哈罗德问道，“待会儿轮到你的场次？”
　　卓澜的目光终于从希卡莱什正在看的画册上挪开，抬头瞥了他一眼：“对。”
　　“演女主角的初恋，嗯？”哈罗德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我看了剧本，你这个角色不仅是活在女主的记忆里，还要和现在的女主有一面之缘。看来要是反响好的话，编剧会逐渐把你写成配角啊。身为舰长的配角，一听就很有故事。”
　　卓澜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先下手为强地掐了他的话头：“……免了。”
　　“嗯？为什么？”哈罗德道，“要是表现得好，以后给这个角色单独出个外传也不是不可能，这都有先例的。”
　　卓澜道：“我演技烂。”
　　“……噗。”哈罗德乐道，“我该说你诚实好还是善于自黑好？你在之前那个古装剧里的表演——虽然我只看到了片段——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吗？演技不算烂啊。你这都叫烂，那有很多艺人索性都别演戏了。再不济，不是还有情绪诱导器吗？”
　　“情绪诱导器，用多了就会使自己的心理状态紊乱，或者对外界的感知大幅减弱的机器？”卓澜道，“我可不想让一个小小的玩意儿操纵我的心情，免了。”
　　“好吧……”哈罗德也没纠结，“所以你只是挑本子而已吧？如果有合适的，你还是可以试试主角嘛。再不济，导演总会想办法的，再烂的演技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导演宁愿为一个演技烂的人想办法，也不愿换掉他？我可没有这种荣幸。”卓澜道，“而且如果只是那种博眼球的雷人作品，我也懒得参加。”
　　哈罗德嘀咕：“你怎么没有这种荣幸，你之前不久眼睁睁放走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说的就是先前那部哈罗德为主角、狼人传说为蓝本的戏了。
　　卓澜看他坐在旁边不挪窝，准备赶人，开口铺垫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狼人那个戏，不拍了？”
　　“虽然你没参加这部戏，但也不至于这么打击我吧？你就一点新闻没看？”哈罗德道，“那戏早就杀青了好吧？下个月都要播了。”
　　卓澜道：“我哪知道你们要拍多久。”
　　哈罗德道：“到时候我们剧里的血族一出来，肯定还有人拿出来和你对比，炒作一波吗？”
　　卓澜：“不约，谢谢。”
　　“你那时候蹭我们蹭这么快乐，现在就过河拆桥了。”哈罗德啧啧两声，“不过你的团队已经和我们约定过，到时候炒作了，你不爱理就不说话就行。”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卓澜看他坐得这么安稳，不由得确认道，“这个晨间剧，也有你？”
　　“有啊，不过我是新加的角色，算起来还比你这个出场更晚。”哈罗德道，“我的戏也不多，主要集中在这几天就拍完了。要是之后剧本需要，我再来。”
　　卓澜道：“待会儿的戏也有你？我看剧本，只有我和女主。”
　　“是没我，但我不能看看吗？”哈罗德耸肩，“我也算熟悉现场啊。”
　　卓澜道：“你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演员，需要熟悉我这种小路人的现场？谎话能说得更认真点吗？”
　　“我就是认真说的。”哈罗德乐道，“我之后的对手戏也有女主角，我主要看看她的现场是什么感觉。你这么主动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事实。”
　　卓澜：“……”
　　正在血族眯了眯眼，准备说“滚远点，臭死了”的时候，希卡莱什抓了抓他的袖子，指着画册上的一个词道：“卓澜，这个怎么念？”
　　“‘山谷’。”卓澜的注意力一下回到了小精灵身上，继续教他念书，“‘山谷里长着很多花，有红色的……’”
　　哈罗德在旁边静静听了一会儿。
　　等到卓澜念完这句话，哈罗德才感叹道：“天啊，这个孩子生长的速度这么快吗？之前还只是走也走不稳的婴儿吧？现在已经会念书识字了？”
　　卓澜掐了一下时间，说道：“一年后，他都能打你了信不信？”
　　哈罗德一听就乐了，起身到希卡莱什面前看了看，还伸手要捏小精灵的小脸蛋：“你可拉倒吧。他一看就是和你一挂的，就算长大也和你差不多身材。你我是干不过，但他要和我打，只训练几个月可不够……”
　　希卡莱什躲开了他的手。
　　“嗯？”哈罗德看小朋友的厌恶表情，乐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崽子挺亲人呢，原来也有这种表情啊。”
　　说着话，他还要继续试图捏，卓澜打掉他的手：“只有废话就滚开。不要碰小朋友，不然报警说你猥亵。”
　　哈罗德笑了笑：“这么宝贝，可别是你的私生子吧？”
　　卓澜辟这个谣已经辟到不想理会了：“随你怎么想。”
　　哈罗德又看似随意地问道：“那前阵子看你和莉拉合作了，你们原来就认识？”
　　“哈罗德。”
　　卓澜冷笑一声：“你是自己问，还是替人打听？演技敢再拙劣一点吗？”
　　“我好歹也获得过一点奖，演技有这么烂吗？”哈罗德乐道，“好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就帮我回答一下吧？不然我回家又要被揍了。”
　　“赫宁居然还会揍自己家族的人？他不是最护短吗？”卓澜冷笑道，“以前你们狼人，哪个被蝙蝠撞了一下头都要回去和他告状，他就带着一堆人来找血族打架。他居然还会因为这种破事揍自己的族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级别比我们高，所以他护短可不就朝着你……”
　　“这种废话，我不想听。”卓澜道，“我再说一遍，再废话就滚。”
　　“行吧行吧。”哈罗德抬起双手，表示头像，“你可真是油盐不进，我不敢惹你了。我撤退，好了吧？”
　　说完，哈罗德真的转身走了。
　　希卡莱什看他走了，才朝卓澜问道：“他是谁？”
　　“他？他是哈罗德，一个狼人。”卓澜淡定回道，“狼人，是最臭的野兽一族。”
　　听觉敏锐的哈罗德猛然回头：“喂！我还没走远呢！”
　　***
　　第二天，卓澜再次到了拍摄现场，然后一下就发现自己“不祥的预感”真的实现了。
　　赫宁，居然大喇喇地坐在现场！
　　卓澜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塞西尔也一眼明白了怎么回事，溜去旁边抓了一个工作人员问话。一分钟后，塞西尔又回来了，报告道：“说是来探哈罗德的班的，以他们狼人那个公司的名义。”
　　“瞎扯。”卓澜回了一句，然后带着希卡莱什去准备妆发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怎么看赫宁。但是赫宁看到他来了，就一直用目光追随着，一点不忌讳别人怎么看自己的行为。
　　***
　　卓澜今天的妆发很简单，学生制服，头发束在脑后。脸上也简单，只是用粉底和阴影，将卓澜的脸收拾得更柔和一些，这就完了。
　　半个小时后，卓澜再次回到了现场。这会儿，女主角也到了，也换上了和卓澜一样的校服。虽然这位女主的年龄已经接近三十岁，但当后面还有一群同样穿着校服的群演时，一眼就能看出女主好看得鹤立鸡群。
　　“哦，你来啦。”待会儿要拍暗恋的暧昧场景，女主就主动走过来说话，提前找找状态，“待会儿就请多多指教啦。啊，希卡莱什，你也好呀。”
　　坐着茫茫跟过来的希卡莱什，对女主的态度还不错，冲着她展颜一笑。
　　“哎呀，真可爱！”女主问道，“咱们来合照一张呗？带着小朋友？”
　　“行啊。”卓澜和她一起拍了照，两人中间夹着希卡莱什。三个人都笑得很好看，要不是两个大人穿着校服，看起来真不是一般像一家三口。
　　当然，这照片发上网后，也有很多人说“像是学生父母带着孩子”，搞得卓澜和女主还一度传了莫须有的绯闻，这就是后话了。
　　拍完照，女主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卓澜，不由得感叹：“你穿这个校服，意外的合适啊，真的就像学校里的校草一样。好帅！”
　　卓澜看向她，抬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拿走了什么，然后顺手丢开。没等女主问“我头上是不是有什么”的时候，卓澜就冲她温和一笑：“你也很好看，荣荣。”
　　“荣荣”是女主在剧里的名字。即便她知道卓澜没什么别的意思，还是不由得沉迷在血族那迷人的微笑里，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另一边，也有人心脏砰砰直跳。
　　气的。
　　“祖宗……不是，老板，冷静！”
　　哈罗德不得不当起了最苦逼的“一线阻拦人员”，不怕死地略带力气摁住赫宁的手。
　　“只是为了演戏而已！都是假的！”


第六十五章 老板来探班
　　卓澜这场戏，就是为了拍女主和初恋当初那些美好的暗恋记忆，所以拍起来真是甜得不要不要的。
　　就是那种，只是两人并肩走路，都觉得卓澜这个角色实在又帅又好，活该是女主的初恋啊！
　　卓澜每次冲女主笑一下，现场不少人就被电得心肝颤。女主也根本不用费心费力去入戏，只要多看几眼卓澜，那亮晶晶的眼神，那种从眼底透出来的喜爱，就肉眼可见。
　　全场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赫宁，看得实木椅子的把手都要被他扳下来了。
　　哈罗德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就怕老祖宗忽然暴起，冲进镜头里去直接把血族捞出来。
　　幸亏赫宁忍住了，并且一直忍到了卓澜工作结束。
　　看着卓澜和工作人员打招呼，看样子是要离场去卸妆了，赫宁嚯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朝他走去。哈罗德吓一跳，赶紧跟着起身追了过去。
　　“卓澜。”
　　赫宁一下就到了卓澜面前，卓澜早就注意到他来了，也没被吓到，只是停下脚步：“有事？”
　　赫宁想：我可有一堆事想要和你说。
　　但是那么多的话，到了嘴边，赫宁只说得出一句：“……你最近怎么样？”
　　“我怎么样，看我的账号不就知道了？我的营业好像都发在上面吧？”卓澜挑眉，“还是你还没习惯现在的生活，不知道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监视我？”
　　“……我不是要监视你。”赫宁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发给你的信息你都视而不见，我只好来找你了。我也没打扰你工作，你总能信任我一点了吧。”
　　卓澜思考了几秒。
　　赫宁以为他在思考自己到底可不可信，实际上，卓澜在想要是再这么把赫宁晾着，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要炸了。
　　一棒子一颗枣的道理卓澜还是懂的，为了不让自己不被波及，卓澜做了决定：“等着，我要先卸妆，不要耽误人家工作。”
　　“你不会偷溜？”
　　“你可以不相信我。”
　　“……我知道了。”
　　应完这句话之后，赫宁就真的目送着卓澜走了，等他和希卡莱什、塞西尔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里，赫宁才冷笑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是给自己的嘲弄。
　　——换做以前，怎么可能就这么听话地待在原地，让卓澜就这么从面前溜走？
　　——无论是两人还是死对头的时候，还是在一起之后，都从没这种情况。反倒是不远不近的现在，最碰不得。
　　——打，人家不乐意和你打；亲热，人家更是离得远远的。
　　赫宁感觉自己就是来还债的，以前“欺负”卓澜的那些事，尤其是最后害到卓澜几乎没命的事，每一分都要还。
　　但是说到底，性命之事，哪里还得清呢？这个念头像是沉重的石头，又像是牢固的枷锁，牢牢绑着赫宁，束缚着他的冲动。
　　——只要看得到卓澜，就是底线。
　　赫宁站在出剧组的出口附近，思绪纷乱，哈罗德陪在旁边不敢说话。好在这回卓澜不是在耍人，卸完妆换好衣服之后，真的来到了赫宁面前。
　　再出去几步，就要出剧组了。卓澜扫了一眼出口，说道：“你是要现在就这么说，还是有别的想法？”
　　机会忽然出现，不抓住就不是赫宁了，他立刻道：“一起吃个饭？”
　　卓澜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吃着我看着？”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我们也可以去喝茶，或者酒吧。”赫宁顿了顿，又指了指卓澜身后的希卡莱什，“还要带着？”
　　卓澜挑眉：“你这个口气，似乎知道我上哪都带着他？”
　　“演艺圈里秘密不少，但也不是每个都密不透风。”赫宁笑了笑，“再说你就这么带着他进进出出，也没想着隐藏，不是吗？”
　　卓澜扫了一眼赫宁身后的哈罗德。
　　哈罗德举起双手，无声道：“不是我告密的。”
　　“放心，我不是要做什么。你要是想带他去，我们就不去酒吧。”赫宁居然非常好说话，“说吧，想去什么地方？你定也行。”
　　卓澜想了想：“有吃好吃的古华国料理的地方吗？”
　　赫宁偏头看向哈罗德，哈罗德道：“有。”没有也必须有啊！
　　卓澜又指了指跟着自己的希卡莱什、塞西尔以及茫茫：“这些也带去，没问题？”
　　赫宁现在是只要能带走人，相处一会儿，什么条件都答应：“没问题。”
　　卓澜闻言，扭头和塞西尔道：“和艾嘉说，睡觉时间我没到家的话，就来接我。”
　　塞西尔点点头。赫宁则是道：“艾嘉，你那个女助理？要是我扣着你，她一个人来，也没什么意义吧？”
　　“艾嘉可比江一弘能打。”卓澜回道，“而且江一弘要放在外面当智脑‘营救’我，不是吗？”
　　“……你还是相信我比较靠谱，我会把你送回家的。”赫宁道，“行了，走吧。哈罗德，你……”
　　赫宁本来想说少一个外人算一个，至少先把哈罗德踢开。然而卓澜开口道：“哈罗德一起去。”
　　赫宁挑眉看向他。
　　“外面都是狗仔，我要是单独和你出去，指不定会怎么瞎编。”卓澜淡淡说着，算是给了解释，“加上他，不管怎么样也能算是一群人一起聚会吧？”
　　“明明你还带了两个，却要算只是我们1V1，我可真是够冤的。”赫宁回道，“行吧，你说什么都行。哈罗德，跟上。”
　　哈罗德心道自己一个堂堂大明星，这下非要变成跑腿小弟不可。不过他面上可不敢反抗，只得回道：“好的，老板。”
　　卓澜意外道：“……老板？”
　　“总不能叫老祖宗吧……”哈罗德嘀咕了一句。赫宁没管他，倒是冲卓澜道：“你直接叫名字就行。”
　　卓澜轻哼一声：“要你废话？”
　　说完，他就当先走了出去。
　　赫宁看他直接和自己擦身而过，径直往外走，这回却没什么不高兴的心思了。
　　他笑了笑，直接跟了上去。
　　***
　　哈罗德安排的，是一家私房菜。
　　卓澜品鉴之后，觉得这个算不上标准的古华国菜系，但基础口味比较偏东方，味道也还算可以了。在茫茫的同意下，卓澜给希卡莱什挑了两块最柔软好吃的清蒸鱼腹肉，让茫茫处理了鱼刺后，放在了希卡莱什的小碗里。希卡莱什虽然有点挑食，但向来是卓澜放什么他吃什么，所以自己乖乖吃掉了。
　　赫宁和哈罗德自然是吃得比较多的，而且哈罗德不敢乱瞟，专注吃饭，所以吃得更多一些。赫宁倒是一边吃一边和卓澜说些琐碎的话，问问他最近的戏剧和代言什么的，还问了他怎么喝血的事。这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卓澜都答了。虽然语气不热络，但至少不会像通讯里那样无视赫宁。
　　吃完饭后，赫宁看了看时间，然后冲卓澜道：“出去单独聊聊？”
　　“……行吧。”赫宁能忍耐到现在，卓澜已经很意外了，于是起身摸了摸希卡莱什的脑袋，“在这里等我。”
　　希卡莱什乖乖点头。
　　卓澜这才看向赫宁：“去哪？”
　　赫宁笑了笑，打开包厢门，朝外面一摆手：“请。”
　　卓澜走了出去。
　　***
　　两人到了隔壁的一个小包厢。
　　卓澜没多想就进去了，赫宁背手关上门，一边朝他走去一边问：“你喝什么？还是以前的口味？”
　　卓澜现在戏精上身，站在窗前回头看他：“你还知道我的口味？”
　　“我当然知道，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只是你忘了而已。”赫宁现在听到这话，心中虽然还有刺痛，但比较能正常应付了。他也不多说，直接给卓澜点了相应的酒。
　　东西很快送了过来，赫宁亲手把酒杯放到了卓澜面前。卓澜坐在沙发上，直接拿起来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还真是和我的口味差不多的。我家有一种酒，是我目前找到我最喜欢的，你这个和我那个不相上下啊。”
　　“你可以把牌子告诉我，以后我都带着。”赫宁拿着酒杯站在他面前，指着他旁边的沙发，“我可以坐吗？”
　　卓澜意外地仰头看他：“你居然还会问这种问题？”
　　赫宁道：“我可不想因为这种小问题，让你一发火就直接出去了。所以，我能坐吗？”
　　卓澜夸张地抚了抚手臂：“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然一点吧，不然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赫宁闻言一笑，直接在他身边坐下：“‘像以前一样’？要是我真的像以前一样，你现在肯定要和我开战了。”
　　“你用不着用语言暗示我，这种暗示但凡有一点，听不出来算我输。”卓澜挑眉，“虽然我搞不懂我以前怎么会和你搞在一起，但你都这么五次三番地暗示我了，我又不聋。”
　　“是吗？”赫宁看着他，“那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我又不记得，这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一段。”卓澜道，“虽然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我对你的记忆还停在不死不休的地步，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和你上·床。”
　　“……好吧。虽然听起来让我有点不高兴，但至少你坦白了。”赫宁道，“那暂时不上·床，单纯喝血呢？”
　　卓澜狐疑地望着他：“你老提这件事，是真的愿意？照理来说，你们狼人不是宁死不屈的吗？宁愿死亡流光血，也不会给我喝一口才对。”
　　“对别的血族是这样，对你可不是。”赫宁侧身，缓缓靠近他，“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喂你。”
　　卓澜眯了眯眼：“你确定单纯喝血，不干别的？”
　　“不确定。”
　　“嘿！”
　　赫宁无奈一笑：“我保证，只要你不愿意，我不对你强制做其他的，行了吧？”
　　卓澜嗤笑一声：“就算你想强制我，也不会成功，别以为你对我可以霸王硬上弓。”
　　“……当然。”赫宁倾身道，“所以，你还要不要喝？”
　　他靠这么近，颈项几乎要凑到卓澜嘴边。卓澜闻着那血里的美妙滋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就在赫宁以为他要露出那对可爱的犬齿时，卓澜居然往后退了退。
　　“……喝血的事，先放在一边。”卓澜喝了一口酒，定定神，说道，“如果你没有正事要说，那就回答我一点小问题？”
　　“你说。”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卓澜道，“我怎么和你在一起的，又怎么和你分开的？我为什么会沉睡？你一个狼人，为什么也会沉睡，而不是直接寿终正寝？”
　　这些问题，让赫宁想起了一些过去。一部分甜蜜，一部分酸涩，还有一部分痛苦。
　　这里面有赫宁犯的大错，赫宁其实不愿意提起。可如果这些事，能让卓澜多想起哪怕一点，赫宁也觉得自己的痛苦并不算什么。
　　“好，我告诉你……”


第六十六章 如果你爱他
　　卓澜又没真忘了自己和赫宁的过往，他只是想知道，赫宁、狼族里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赫宁很配合地……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两人之间的情事。
　　说实话，就算卓澜本身有这部分的记忆，当赫宁一件件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卓澜听得耳根都要发烫了。
　　什么两人一起去玩啊，一起去某个地下黑拳场闹场子啊，还有其中一个去喝酒被撩，另一个就去搞破坏啊……总而言之，听起来全是打打闹闹的甜蜜。这些事以前卓澜很少听赫宁说起，也知道他是不屑于说。没想到现在他张口就来，简简单单的话，直来直去，却听得卓澜想上去捂住他的嘴。
　　没办法，有时候说得天花乱坠，也抵不上一句干脆直白的话语。
　　何况卓澜还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语，想起他说的那些场景。这些事他未必会经常想起，但赫宁提起来后，就打开了他的记忆之门。赫宁有时候会说得比卓澜的记忆更详细，卓澜就会恍然“原来如此”；有时候赫宁又会故意美化自己的行为，甚至颠倒了两人的对话立场，卓澜就只能在内心吐槽“放屁！”。
　　总之，卓澜听到觉得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终于道：“……你说这些也没用，我记不起来。”
　　“我只是在说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这不是你的要求吗？”赫宁被强制叫停，还以为卓澜不喜欢听这些，一面心中酸涩，一面在嘴上又只能无奈回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想得起来，就会明白。”
　　“很可惜，我现在无法明白。”卓澜站起来，“如果你说来说去都是这些，那我就要走了。”
　　赫宁一愣：“你不进食了吗？”
　　“我感觉现在利用你进食不是个好时机，以后有空再说吧。”卓澜拿出自己做“进食训练”的意志力，强行让自己无视赫宁，“坦白说，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咬你比较好。甚至于，我认为我们以后还是干脆别见面了，希望你能认可这一点。”
　　“我不认可！”赫宁嚯地一下站起来，“为什么不能见面？”
　　“你看，我只是希望知道我遗忘的地方，但从你的言辞里，我能分辨出你是想唤醒我的记忆，从而我对我们之间关系的认知。”卓澜道，“遗憾的是，我没想起来，反而觉得你说的这些事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你知道你现在用什么眼神看着我吗？”
　　“……什么眼神？”
　　“狩猎者的眼神。”卓澜道，“如果是按照我的记忆理解，我会以为你想和我打架。”
　　“我不是想和你打架！”
　　“嗯，按照你说的那些事来理解，你是想和我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打架’。”卓澜回道，“理论上，我能理解；但是情感上，我没办法接受。血族确实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种族，但也不是能对敌人就瞬间放下心房的。”
　　赫宁恍惚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你……对我刚刚说的事感到不舒服？恶心？”
　　“准确来说，是觉得诡异。像是有另一个我，经历了这些，然后就强行安到我头上，是好是坏都要我来接受。”卓澜经常说自己演技不好，但是本色出演的时候，谎话简直张口就来，“赫宁，如果只考虑我记得的部分，我对你们狼族已经很客气了。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家大业大，想要违背我的意愿来见我，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也劳烦你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不要让我生出鱼死网破的想法。”
　　“你难道认为我没考虑过？”赫宁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拒绝之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攥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我要是没考虑过，会花这么多功夫，让我们的见面变得合情合理？你觉得你的行程是秘密吗？你觉得我去不了你其他的工作现场吗？”
　　他边说边缓缓走到卓澜面前，垂头看着他：“卓澜，我不想逼你，但你也不要逼我。我现在克制地和你面对面坐着，什么都没做，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明白我想对你做的实际上是什么。”
　　卓澜抬眼望着他：“那么，你要动手了？”
　　“不，我不会。我刚刚说过，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动手。”赫宁道，“还有，既然你不想听我刚刚说的内容，那我说点别的？”
　　“什么？”
　　“就是我们……怎么分开的。”赫宁道，“我一直压着没说，是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这有点像是在道歉之前要把自己犯的错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怕你生气，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会生我自己的气。没人喜欢回忆痛苦，你应该明白这点吧？”
　　“哦。”卓澜挑眉，“这么说，错在你？”
　　“对，在我。”赫宁道，“或者说，间接在我。”
　　卓澜道：“你居然这么坦白？别是要骗我吧？”
　　“我希望你恢复记忆的。如果你恢复了，我的谎言就会被揭穿，会造成更难以收场的后果。”赫宁回道，“我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糟的。”
　　卓澜：……你刚刚已经撒谎了喂！
　　赫宁看卓澜定住没说话，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提议，于是道：“你坐下，我就着重说这段？”
　　卓澜瞥他一眼，当真坐回去了。
　　赫宁苦笑一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坐到了卓澜的对面。
　　***
　　赫宁和卓澜的分开，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算得上生离死别。
　　也确实不是赫宁直接犯错。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次赫宁出去撞上了另一波死敌，打成了重伤，外加旧疾复发，一下就成了致命伤。狼族直接把他接回了狼族的圣地疗伤，卓澜勉强听到消息的时候，狼族早就死守了自己的地盘，单靠卓澜一个人恐怕闯不进去。
　　然后，为了救赫宁，狼族动用了他们祖传的一项秘术。
　　这个秘术一旦启动，受益者就会获得狼族千百年来积淀的能量，成为狼族里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甚至在整个世界都势不可挡。可以说，一旦狼族出现了这样一个首领，这个种族就毫无疑问地能成为世界上最具掌控力量的一族。
　　简单比喻，就相当于狼族掌握了“核弹”。
　　这秘术也不是想做就做的，秘方之中有一个药引非常严苛——需要符合条件的少女，心甘情愿为被治疗的人献上她的心脏。
　　条件也记载在狼族的史料里，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通过狼族圣地的“认证”。
　　不管怎么的吧，反正这种药引自狼族有史料记载以来，从未出现过。要不狼族也不会让赫宁他爹最后重伤不治，毫无挽救的办法。而这个人类少女也是误打误撞，验证是“完美药引”之后，一直养在狼族里的。
　　而巧的是，赫宁是狼族在几百年来最强大的首领（当时还是候选人），没有之一。赫宁每次去圣地，也能得到圣地“明显的拂照”，显然是接受秘术仪式的最佳对象。
　　于是在狼人们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少女毫无悬念地爱上了赫宁。
　　她是狼族给赫宁“以备不时之需”的药引，也是终有一日会献上生命的人。
　　只是赫宁不愿意依赖这种莫名其妙、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力量，也不喜欢那个看起来娇弱无比、毫无自主想法的人类，所以一直没接受这个仪式。他成天出去，根本不呆在狼族的圣地。后来遇上卓澜，他甚至连狼族都不太想回了。反正一回去就会被很多人念叨，让他赶紧举行仪式，听着就让他烦躁。
　　和卓澜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卓澜整天怼他，绝对算不上柔情蜜意，也让赫宁觉得轻松又甜蜜。
　　也正因为如此，卓澜才成为当时狼族大多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大家都认为，就是卓澜的存在，导致狼族的少主不愿意接受仪式，没成为能从此带领狼族走向世界巅峰的人。
　　不过狼族的这种反对之声，之前一直被赫宁压制着就对了。即便没有仪式，赫宁也是当时狼族里最强的人，谁不服就干一场，没有揍不服的。
　　直到赫宁忽然重伤加旧疾，生命垂危。
　　以当时的医疗技术，狼族束手无策，就想趁着这次索性把仪式举行了。既能把赫宁治好，又能让他成为最强大的人，还能让狼族从此走上巅峰，简直一举N得。
　　他们去和药引少女说，一直知道自己作用的少女同意了。她爱赫宁，愿意以自己的命换赫宁的命；但也正因为她爱赫宁，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是，她要以赫宁妻子的名义下葬。
　　二是，她要卓澜死。
　　是的，即便是足不出户的温室之花，也听说了卓澜的存在，并且对这个横刀夺爱的血族恨之入骨。她无法容忍自己白白牺牲之后，赫宁还能和那个血族在一起。她要霸占赫宁身边的位置，即便只有一个名头；她要卓澜死，即便她根本没见过对方。
　　于是，赫宁的一个手下，一个曾经完全听命于赫宁、对卓澜并没有反对意见的狼人，为了救赫宁，约见了卓澜。
　　因为这个狼人之前没对卓澜露出过杀意，他说要和卓澜说赫宁的情况，卓澜就真的去见他了。
　　然后等待这名血族的，就是沾着圣水的银刃，直接刺入心脏。
　　卓澜当场倒了下去，那名狼人看着他还没合上的双眼，说道：“对不起。你不死，少主就不会得救。你如果爱他，就安心地去吧。”
　　说完，他就拔出了银刀。
　　鲜血四溅。
　　卓澜咳了一口血，渐渐没了声息。
　　狼人抹上了他还睁着的双眼，拿着刀走了。这把刀上沾染了卓澜的鲜血，回去可以利用圣地，放出卓澜被刺而死的影像。只要这个拿给少女看，就够了。
　　后来的一切，对于狼族来说暂时顺利。
　　少女看了影像，穿上了属于新娘的礼服，毅然赴死。狼族将她葬在狼族的墓园里，给赫宁实施了秘术。秘术很成功，赫宁躺在圣地里，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渐渐痊愈。
　　狼族以为，繁荣昌盛的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直到赫宁，在圣地里睁开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狼人与血族，错过与相逢
　　赫宁一醒来，就意识到自己被迫接收仪式了。
　　他心里不高兴族里人不尊重自己的意愿，但族里已经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心力，那个少女也真的献祭了……他只能暂时先无视这件事，去做别的。
　　比如，解决之前来攻击自己的敌人；再比如，找卓澜。
　　他找卓澜的事，没瞒着他的属下。他的属下哪里敢让他去找，千阻万拦，找了各种借口不想让他去找。赫宁什么人，这么来了两回，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开始逼问自己的属下，卓澜到底出了什么事。
　　属下没办法，不想说又怕他去没日没夜地找那个血族，只得如实相告：“那个血族，死了。”
　　“……”赫宁的思绪恍惚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叫做德拉戈斯的血族，死了！”属下又说了一遍，“他已经没了，您不要去找他了！”
　　赫宁盯着他，过了几秒，终于渐渐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不是赫宁脑子出问题了，是他的脑子拒绝理解这几个字。当他开始明了，开始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骇人的压力从他身上爆发了出来。
　　“他怎么可能死？！他是血族！！！”赫宁一下抓住自己下属，双眼通红，“到底发生了什么？！”
　　属下不敢实话实说，一开始在瞎扯。但赫宁的理智还绷紧在爆发的边缘，野兽直觉般地戳穿了对方的谎言。然后再问、再听到谎言，直接狠狠把属下揍了一顿。
　　还要出去调查卓澜到底出没出事，如果出事，到底什么原因。
　　这要是真去查，那就没完没了了。属下们左右拦不住，还被连续揍了好几天。就在狼族的大本营都要被赫宁摧毁得一团乱的时候，终于，属下把那把插过卓澜心脏的银刀，递到了赫宁面前。
　　赫宁看到银色的刀，上面那已经变黑的、腥臭的血液，五脏六腑瞬间都被攥紧了，生疼。
　　身为狼族的准族长，他知道这怎么用，才能有最大用处。
　　他把这把匕首带到了圣地。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少女之前看到过的一幕。
　　再然后，狼组的圣地就被这位刚刚诞生的狼族最强，毁掉了一半。
　　要不是所有的长老出来阻拦，只怕整个圣地都要被他掀了，那个袭击卓澜的属下也会被他直接打死。长老们强行摁下赫宁，劝说他，反正血族已经死了，赫宁也获得了传承的力量，不如就算了。索性放下一切，向前看，以后总会能找到更好的情人……
　　“滚！！！”赫宁一脚就踹飞两个长老，“你全家被杀了，我能说一句算了吗？！”
　　“血族才不是你的家人，我们才是啊！”长老道，“我们全族为你倾尽全力，准备了仪式、药引还有那么多，你现在力量倍增，难道要恩将仇报吗？！”
　　“是我同意的吗，啊？是卓澜同意的吗，啊？！”赫宁森冷道，“你们这是谋杀！！！杀了我最爱的人，美名其曰为了救我！我宁愿自己死！”
　　“你有这个想法，那德拉戈斯不应该是一样的吗？”长老道，“药引都愿意为你赴死，德拉戈斯要是不愿意，他就比不上为你献上心脏的药引！”
　　“但这管他什么事？！”
　　“药引要求，他不能活。”
　　“什么？！”
　　赫宁拎着无法反抗的长老，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
　　长老没办法，只得从头到尾说了。
　　听了整件事的赫宁，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圣地里。
　　过了三个月，狼族的族人在外面一直求一直求，赫宁终于出来了。
　　他雷厉风行地整顿了狼族内部，理顺所有的运行。然后就带着人出去打，把狼族的那些死敌都轰得一蹶不振，至少几十上百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所有过程中赫宁都没有好脸色，不服就打，甚至堪称暴君。狼族对他又敬又怕，原本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族人，通通没再得到他的好脸色。下属就是下属，再也不是朋友。
　　那个亲手杀了卓澜的下属，没被他杀死，但也流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虽然这个下属不是提出要杀卓澜的人，可他是赫宁手下卓澜最相信的狼人。他亲手袭击卓澜，赫宁不敢想象卓澜在被刺中的那一刻，会怎么来想自己。赫宁觉得自己再看到那个属下，会忍不住直接掐死他，于是直接把他扔远了。
　　三年后，当时的狼族基本所向披靡。
　　内部所有环节已经正常运行许久，即便赫宁对族内的事漠然不关心，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赫宁就宣布，他要在圣地沉睡了。
　　狼族当然不愿意，百般挽留，但当时谁又能阻止狼族族长的决定呢？
　　赫宁只是留下吩咐：“没看到卓澜当场化成灰烬，他就有可能没死。狼族的后人，如果找到了还存活着的第四代血族德拉戈斯，就唤醒我。”
　　然后这一睡，就是几千年。
　　或许是狼族故意，或许狼族的后代们根本不知道卓澜又出现了，甚至是他们根本没记住赫宁的吩咐。总之后来卓澜醒了，狼族也没叫醒赫宁。
　　到了星际，狼族终于决定试着唤醒这个老祖宗了。
　　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卓澜的复苏视频，狼族做决定的时候，卓澜还没复苏成功。狼族是收到秘密消息，听说不少古生物研究所都开始启动“古生物复苏实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熟悉的、一直在资助的研究所也帮忙试着唤醒老祖宗赫宁。
　　这个唤醒实验，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狼族也不知道其他研究所是不是已经出现了成功的案例。但卓澜的复苏视频出来后没多久，研究所就开始传来“有反应”的消息了。
　　反应越来越多，赫宁苏醒近在咫尺。当哈罗德和卓澜在野外排节目的时候，赫宁终于完全苏醒了。
　　他看到了节目上的卓澜，忽地露出了一个相隔了千年的细微笑意。
　　“你果然……还活着。”
　　赫宁，因为卓澜果然还活着狂喜；但也快，也因为卓澜的失忆而消沉。
　　但不管怎么样，跨越了千年，赫宁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刺穿心脏而倒下的血族。
　　***
　　“啧……”
　　卓澜听完了赫宁的陈述，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么说，我当时是被你们狼人杀了？”
　　“……对。”赫宁起身转到血族对面，在近到身体几乎贴着卓澜膝盖的位置，单膝跪下，“这个道歉，一直没给你正式说过。现在，我代表我个人，也代表狼族，给你正式道歉——对不起。”
　　“杀了我，就换了一句‘对不起’？”卓澜挑眉，“虽然我没有这段记忆，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我觉得我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好吧，卓澜当然是记得自己怎么活过来的。或者说，他当时就没死。
　　血族这个种族，有很多共性，比如都怕银制品、圣水之类的东西，又比如每个血族都有自己特有的属性。
　　卓澜的特有属性，很少有人知道——免疫一切血族的致命大敌。
　　他就像个普通人，能走在阳光下，进入教堂、戴上银饰、喝下圣水；他又不是一个普通人，狼组拔走银刀之后，他虽然伤得重，却不是必死无疑。
　　心脏上的伤口稍微止血后，他晃晃悠悠地变回蝙蝠，传出信号，让属下将自己带回了城堡沉睡。
　　这一睡，就是几百年。
　　然后卓澜一次次回到世界上，但赫宁直到这一次，才彻底醒来。
　　一醒来，就是渴求原谅。
　　“我知道光是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赫宁道，“但是你又不接受狼族给你的资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来面对面地问你。”
　　卓澜道：“如果我想一刀两道呢？”
　　“不行！”
　　赫宁下意识反驳完，看卓澜一副“那你还问个屁”的表情，补充道：“你至少给我个机会弥补，行不行？我给你当血源，还给你资源，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你确定现在狼人都听你的，说给我资源就给我资源？”卓澜挑眉，“照你的说法，他们以前听你的，都会杀了我。现在你一个才刚苏醒的老古董，他们还会听你的？”
　　“我已经加入到核心决策层里，确认过我的权限。”赫宁笑了笑，仰头望着他，“而且现在狼人们确实听我的，你不要担心他们会否认我。”
　　“我不担心他们会否认你，只是担心他们有朝一日又在背后给我捅刀。”
　　“那就更不会了，现在是星际时代，狼人和血族的仇恨早已消弭。”赫宁回道，“而且星际杀人犯法，不是吗？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还是明星，怎么下手？”
　　“嗤，说得好听。”卓澜冷笑一声，忽然问道，“对了，那个害死我的女人，还挂着你夫人的名头？”
　　赫宁闻言，忽地一笑：“你吃醋了？”
　　卓澜一脚踹开他，站起来：“不爱说就不说，我也不想听。你们狼人为了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能这样对我动手，简直要让人笑死……”
　　赫宁就没防着他，一脚被他踹翻，居然还挺开心。但听到卓澜的话，赫宁又迅速爬起来，下意识地抱住转身要走的血族：“抱歉，我不该笑。她没挂着我夫人的名头，我把她的墓挪走了，墓碑也拆了，狼族的所有资料都删了关于她的名分的那些资料。狼人的史料里，我的状态是‘终生未娶’。”
　　卓澜被他面对面抱着，脑袋就在他的颈间，鲜血的香气勾得他尖牙都要冒出来了。卓澜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得问：“你什么状态，关我什么事？”
　　“我以前想让他们写上你的名字的，但是天天看着他们的脸，和他们磨这件事，我怕还没写上去我就会把所有长老会的人掐死。”赫宁道，“如果现在你愿意，我会再努力一次。”
　　“嗤，你倒是想得很美！”卓澜冷笑，“放开我，吃够豆腐没有？”
　　“不趁机喝几口？”赫宁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什么多余的事也不会做，也不会把你吸我血的事说出去的。”
　　卓澜沉默了几秒。
　　他在想，这么推三阻四了几次，差不多可以答应了。
　　赫宁看他沉默，以为他动摇了，又继续哄：“我现在身强体壮，你可以喝得稍微超标一点，没关系。”
　　要是回到千年前，赫宁何曾这样哄着求着血族来咬自己。但今天说出口之后，他觉得这也不难。
　　卓澜又沉默了一会儿。
　　赫宁低声问：“真不要？”
　　卓澜终于道：“你真不会缠着我？”
　　“不会。”赫宁憋着自己的躁动，尽量温和地回道，“你说可以，我才会行动，以后看到我，至少别赶我好不好？”
　　卓澜不置可否：“……我要喝血了。”
　　赫宁无声低笑：“……好，你请便。”


第六十八章 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卓澜和赫宁这一去，就耽搁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这期间，包厢里的哈罗德和塞西尔都有点坐立不安。一方面担心卓澜太久不回来，希卡莱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嚎啕大哭，还要闹着找家长；另一方面还在想象出去的两人到底在干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够跑一回本垒了。
　　包厢门终于再次打开的时候，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怎么？”
　　卓澜当先走进来，看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嗤笑一声：“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污秽？”
　　塞西尔：你一个血族说这种话，也是很搞笑的。
　　哈罗德则是动了动鼻子，确定的确没有那啥的味道，倒是有一点点血腥味。
　　——难不成这俩打架了？
　　——不像，老祖宗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还带着一种事后的餍足感……
　　——不是说没做吗？
　　赫宁看哈罗德那探究的眼神，猜到他大概在想什么，走过他背后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算重，但是有种“回去你就惨了”的感觉，哈罗德默默坐直。
　　另一边希卡莱什一直伸手要抱，卓澜把他从儿童椅里面抱出来，希卡莱什就摸了摸他的嘴唇。卓澜刚从赫宁那里补充能量，现在对希卡莱什的味道多少有点抵抗力了。于是血族就抿了抿小精灵的手指，然后拿开了他的手。
　　“我刚刚忘了问……”赫宁看卓澜和希卡莱什那么亲密，走到了卓澜背后，近到了几乎前胸贴后背的距离，然后……让卓澜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
　　【这个小鬼，是不是精灵？】
　　卓澜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赫宁。眼神里不是疑问，不是探究，而是警告。
　　“放心，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不会做什么。”赫宁低笑一声，“我要是真想做什么，至于用通讯器给你看文字，而不是直接说出来？”
　　卓澜想想也是，于是简单警告了一句：“不要乱说。”
　　赫宁正觉得两人的关系变近了，卓澜说什么都全盘接受：“当然，听你的。”
　　卓澜这才满意了，转开话题问另外两个人：“你们还想吃什么吗？不吃就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小朋友要睡觉了。”
　　塞西尔和哈罗德都道：“不吃了。”
　　卓澜又看向希卡莱什：“你呢，还饿不饿？不饿的话，回去喝完奶就睡觉了。”
　　“不饿。”希卡莱什抱着卓澜的脖子，打了个呵欠，“睡觉觉！”
　　“那就走吧。”卓澜抱着他转身，冲还站在近处的赫宁道，“老板，回见了，多谢款待。”
　　这话说的既是这顿饭，更是赫宁给卓澜供的血。赫宁听出来了，低笑一声：“不谢。但是现在就告别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卓澜指了指塞西尔：“还有他。”
　　赫宁道：“没事，我拐去就是了。”
　　卓澜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你居然变这么好脾气？……看来我失去记忆的部分，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哈罗德心道：如果是关于脾气，那应该只是对你比较特别而已，对我们就不可能还爱屋及乌。
　　但哈罗德没敢拆老祖宗的台，所以赫宁就理直气壮道：“你会慢慢想起来的。所以，走吗？”
　　“走吧，不然要在这里生根吗？”卓澜道，“不过我怀疑外面有狗仔，我和哈罗德一起走，他们不会错过蹲点的。”
　　赫宁挑眉：“我不算人？”
　　“你还没有名气，他们当然会选择性忽视你。”卓澜道，“等你以后作为狼族的老大出名了，狗仔就要说哈罗德给你拉皮条了。”
　　赫宁笑了一声，看起来还挺开心，感觉他挺乐意传这种绯闻。
　　“我们怎么来的怎么走，我让人把飞船开到电梯口，从那个口离开应该问题不大。”哈罗德说着话，在通讯器上发了信息，“这个店我来过几次，那个出入口的安全性还可以，狗仔接近不了也拍不到。”
　　“麻烦了。”卓澜应了一声，又冲塞西尔道，“给艾嘉发信息，说我们现在准备回去了，她不用出门来接我了。”
　　塞西尔点头。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确认没有落下的东西，这就走了。
　　***
　　哈罗德的飞船，先将塞西尔送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小区门口。
　　塞西尔下飞船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赫宁，冲卓澜说了句“到家给我消息”，这才下了飞船。
　　飞船再次缓缓升空，赫宁看了看地图上的下个目的地，挑眉道：“你这个助理，住得离你非常近啊……”
　　“另一个助理也在这个小区。”卓澜根本不管他的飞来横醋，说道，“离我近，才能尽快赶到我家，不然喊了半天不来，这种助理有什么用？”
　　哈罗德也道：“是啊，有些艺人的助理还会和艺人住在一起，这样方便处理事情。”
　　“一起就算了，个人空间太小了。”卓澜挑眉，“我虽然已经很世俗化，但血脉里的领地意识还是很强的。”
　　赫宁看了一眼希卡莱什：“但他侵入了你的地盘，不是吗？”
　　“他是例外。”卓澜道，“而且也不便宜。”
　　“你说他父母给的抚养费？”
　　“抚养费是一回事，我的辛苦费是另一回事。”
　　“这么说，不少？”赫宁道，“说说看，要是有机会的话，就扔个我们的……”
　　希卡莱什一下抱紧了卓澜，说不清是在抢夺注意力，还是在反对赫宁的话。他也不看赫宁，只是脸颊紧紧贴着血族的颈窝，后脑勺留给赫宁。
　　“不行。”卓澜拍了拍希卡莱什的后背，“丑拒。”
　　“狼崽子有什么丑不丑的，就是逗你开心的小东西而已。”赫宁道，“就当养个宠物呗。”
　　卓澜挑眉：“你居然把你的族人说成宠物，你真的变了。”
　　哈罗德：也就在你面前好吧！都要变昏君了！
　　赫宁笑道：“所以，报个价？”
　　“不报，我又不是开幼儿园的。”卓澜道，“还有，你们这些兽人，经常很臭，少来祸害我家。”
　　“别人都说是野性的味道，就你整天嫌弃。”赫宁乐道，“不过你这个嗅觉，还真是几千年如一日，说辞和以前一模一样。”
　　卓澜瞥他一眼：“那就不要明知故问。”
　　赫宁现在心境不一样，卓澜怼他什么他都觉得有意思、可爱。于是赫宁继续撩着卓澜说话，只要卓澜回应他，他总是眼里带着笑，凝视着卓澜。
　　飞船在卓澜家门口徐徐降落。
　　卓澜抱着希卡莱什下了飞船，茫茫跟着。赫宁也在后面跳下来，站在门口道：“卓澜。”
　　卓澜回头：“什么？”
　　赫宁笑了笑：“以后常来往，如何？”
　　卓澜轻哼一声：“再说吧。”
　　说完，他就抱着希卡莱什回了自己家里。赫宁站在门口，看着他家里的窗户亮起灯，笑了笑，重新回到了飞船上。
　　飞船徐徐起飞。
　　***
　　回到家里，卓澜让茫茫带希卡莱什去洗澡，自己也进了浴缸。
　　“艾利克斯。”
　　“我在。”
　　“我觉得我的意志力真是越来越不坚定了。”卓澜靠在浴缸边，感叹道，“是星际这种毫无威胁、不用遮掩的日子腐蚀了我吗？”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浴室的音箱中传来，低沉而磁性：“发生什么了？”
　　“就是那个赫宁呗。”卓澜道，“哦，你知道谁是赫宁吗？就是哈罗德的老祖宗，千年前沉睡的，最近和我一样又醒了。”
　　“嗯。”艾利克斯道，“你认识他吗？”
　　“何止认识……”卓澜嗤笑一声，“老情人关系，你懂吧？”
　　艾利克斯：“又是一任？”
　　“咳。”卓澜道，“你有点直白……不过确实是这个意思。”
　　艾利克斯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来了一记死缠烂打。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居然真的能放下身份，这么来讨好我。”卓澜感概道，“不过，估计也是因为我以前因为他差点被杀死了，他有点内疚的心思吧。”
　　“他给你带来过杀生之祸？”
　　“可以这么说，但是属于间接的。”卓澜道，“不过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才会死去，所以他们狼人那点手段，杀不死我的啦。”
　　艾利克斯道：“狼人一族想杀死你？”
　　“以前，以前而已，现在不会了。现在拿我的命没有意义，而且赫宁也还醒着呢。”卓澜道，“唉，都怪希卡莱什总在我面前晃，我闻着美味又总是下不了口，憋都憋死了。赫宁再来我面前一晃，那简直就是给一个饿得头晕眼花的人，上了一道美味珍馐，谁忍得住啊！”
　　艾利克斯道：“长期饥饿的人，不能一恢复饮食就吃太多。”
　　“哈哈哈哈，这不是重点吧！我只是个比喻，比喻我的那种心态啦。”卓澜道，“总而言之，我今晚喝了赫宁的血。”
　　“已经为你记录在喝血的日历中。”艾利克斯道，“你喝了他的血，不高兴吗？”
　　“不能说不高兴，就是……”卓澜顿了一下，又叹了一声，“总之我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那就以后不要靠近他。”
　　“那恐怕很难了。”卓澜笑了笑，望着天花板道，“还有啊，艾利克斯，悄悄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呃、还有别的机器，茫茫也不行！”
　　“我会为你保守所有秘密。”艾利克斯道，“只有你能从我这里拿到我所知的答案。”
　　“情话倒是挺溜。”卓澜轻笑一声，“好吧，这个秘密啊，就是希卡莱什……很可能也是我以前的情人。”
　　“周明辉、安诺、赫宁、希卡莱什，四个了。”艾利克斯道，“按照你活了几千年的长度来看，这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对，你拆开来看是不多，但是现在他们都凑一块了啊！”卓澜啧啧感叹，“今天赫宁问我，希卡莱什是不是精灵，我都吓出一身冷汗！我都怕他看出什么来，直接把希卡莱什掐死。”
　　“希卡莱什现在只是个孩子。”艾利克斯道，“他的所有成长录像表明，他还没有属于成年人的意识。”
　　“你是说他还没恢复记忆吧？也得亏没恢复了。”卓澜道，“克里斯居然说他是未来的精灵王，精灵王要是和最强的狼人打起来，我可不想当蓝颜祸水。”
　　艾利克斯道：“希卡莱什很可能只在你身边生活半年，情况不会变得那么糟。”
　　“呃，希望吧……”卓澜叹一声，站起来结束了泡澡，“艾利克斯，有你真的太好了，没人倾诉这些的话我一定会被逼疯的。”
　　艾利克斯回道：“我的荣幸。”
　　卓澜没多想，收拾完毕出了浴室。希卡莱什这会儿已经在他的床上躺好了，只是眼睛还睁着，随着卓澜的移动转来转去。说起来，这小精灵的儿童床的使用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还不睡觉，瞪着眼睛看着我干什么？”卓澜虽然怕希卡莱什什么时候就恢复记忆了，但是看到小团子，还是不由得目光柔和，“睡觉了，躺下去，晚安。”
　　希卡莱什等他上了床，爬起来抱住他，正正亲在他的唇上。
　　“晚安，卓澜。”


第六十九章 低龄的撩人王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年底。
　　最近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和卓澜最有关的，是他和希卡莱什的广告终于正式上线了。
　　一时间，星网上、线下门店、城市里的各大广告投放点，都是卓澜和希卡莱什的身影。而且大厂除了上线各种版本的视频广告，还拆出了各种动图，投放在不同的广告位上。画面里各种商品，希卡莱什一下玩这个，一下玩那个，真是可爱得不行。
　　广告上线后三天，画面中出现过的所有商品，销售数据都呈明显上升趋势。
　　就连广告里用的香氛，都开始紧俏了。
　　这种香氛和卓澜代言的香水味道南辕北辙，如果说香水给人的感觉是妖冶的、魅惑的、勾人心魄的，这种香氛就是清淡的、安宁的、甜滋滋的。而且它并不浓郁，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不会产生负面影响。成分自然，表明清晰，低概率的敏感人群可以自己判断是否使用。
　　总而言之，克里斯这头的公司也不愧是大厂，这个广告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除了房子本身——都是他们生产的。只要民众想买，没有找不到的。
　　而这一整套，公司还一比一地给卓澜送了一轮。
　　卓澜在一个房间把东西都装饰起来了，拍了张照片，私下转给了公司的宣发。
　　宣发福至心灵，给卓澜请了款项，卓澜就在这个房间开了又一轮的直播。
　　“晚上好，朋友们。”
　　为了配合房间里的温馨氛围，卓澜穿了一套休闲的宽松针织衫，米黄色。头发上倒是用了一根红色的丝绒发带，这抹亮色让卓澜整个人都跟着亮了起来，也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漂亮。
　　“准备跨年了，今天和大家聊一聊以前的人们是怎么跨年的。”卓澜道，“以前的物质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不过大家为了庆祝跨年，准备工作可比现在复杂得多……”
　　观众们在弹幕和评论区热热闹闹，有讨论卓澜说的内容的，有探讨他今天的直播背景和广告里简直一模一样的，还有一如既往舔卓澜颜值的。当然，还有一个话题的讨论度也是居高不下。
　　卓澜终于赏脸似的扫了一眼评论区：“哦，你们想见希卡莱什？”
　　评论区：【想！！！】
　　【希卡莱什啊姨母来啦！！！姨母给自己的小孩买了三套大厂的童装，支持你买糖吃啊！】
　　【想狂吸宝贝！想把他吸秃！！！】
　　【楼上姐妹虎狼之词哈哈哈哈！不过希卡莱什的长相和人类的太像了，希望不要有秃头基因，拜托拜托！】
　　卓澜一目十行地看着疯狂刷屏的评论区，挑眉：“怎么，这么快就从我这个墙头爬出去了？”
　　评论：【不是的老公！我只是爱我们的宝宝啊！你不要吃醋！！！】
　　【噫，我澜说这句话太不得了了，我要在澜澜这个坑底躺平！】
　　【不找了不找了，澜澜你继续说。】
　　【但是话又说回来，希卡莱什不是很缠着卓澜吗？为啥这次不在镜头前了？】
　　【人家孩子不出镜很正常吧，不要总喊着小朋友出镜，保护原则懂不？】
　　【也是，希卡莱什这么好看，万一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卓澜看着评论区的网友们自己从“想见小宝贝！”的风向，变成了“不不不还是保护好他不要见了”，觉得有点好笑。几百年前他就知道，网友是一种很神奇的群体。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艾利克斯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卓澜，希卡莱什在门外。”
　　行吧，说曹操曹操到，卓澜只得道：“让他进来。”
　　网友们顿时亢奋了：【啊啊啊小宝贝还是要入镜了吗？？？】
　　【刚刚那个说话的男人是谁？！一分钟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卓澜的男朋友？】
　　【卓澜不是单身了？】
　　【楼上这些到底是路人还是黑子？这是卓澜的人工智能，级别很高的，以前卓澜还介绍过一次，你们显然没看完卓澜的所有视频。】
　　【级别很高？能有多高，高得过军部的主系统不？】
　　【拿军部来比较民用的人有病吧？？？】
　　评论区还在不断滚动的时候，一个目测身高在一米一的金发孩子，一下子冲进了镜头里。
　　他背对镜头，哒哒哒跑到卓澜面前，将一大把红艳艳的玫瑰塞到卓澜怀里：“卓澜，送给你！”
　　那把玫瑰看起来有三四十朵，塞到卓澜手里的时候，卓澜的怀抱看起来一下就满了。得亏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抱着这么一大把的玫瑰，稳稳跑进来传递到卓澜手上。
　　玫瑰的颜色太艳丽了，和这整个房间的色调都不一样，奇妙的是看起来也不太违和。卓澜抱着玫瑰，脸上好像映出了玫瑰的色彩，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绯红。加之他的发带本来就是红色，倒是和玫瑰的颜色搭配上了，好似这把玫瑰本来就是用来做造型似的。
　　手快的网友发了评论：【卧槽澜澜抱着玫瑰太好看了！！！】
　　【妈呀这个小孩太会撩了！！！是希卡莱什吗？！】
　　卓澜也愣了一下，但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不是说谢谢，而是立马将玫瑰扔到一边，抓着希卡莱什的手扯近。
　　“你去花园里玩玫瑰了？扎到手没有？我看看。”
　　他这么一说，网友们才反应过来，玫瑰是带刺的。希卡莱什抱着这么一大把，白嫩嫩的小手会不会受伤？
　　“没扎到！”希卡莱什乖乖给血族检查，还炫耀似的回道，“我是用……”
　　卓澜忽然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打断他的话：“没扎到就好。”
　　然后还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亲爱的，我在直播，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能力。”
　　聪明的小精灵一点就通，抱着他道：“好的，我不说。那你喜欢我送你的玫瑰吗？”
　　“喜欢，很喜欢。”卓澜这才松开他，给他整了整衣服，“我把花插起来，你去玩吧。”
　　希卡莱什扭头看了看镜头：“我想和你一起直播。”
　　卓澜笑了笑：“你会觉得无聊的。”
　　“不无聊。”希卡莱什爬上沙发，坐到他身边，“你直播，我帮你插花，好不好？”
　　卓澜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艾利克斯，让茫茫拿个花瓶过来，还有过来帮希卡莱什削玫瑰上的刺。”
　　艾利克斯道：“好的。”
　　网友们看到这里，已经惊呆了。
　　他们没在意卓澜对小朋友亲亲抱抱的事，只是在诧异：希卡莱什已经长这么大了？！？！？！
　　同样的场景下，刚上线的广告里的希卡莱什还是一个奶团子，现在卓澜直播里的就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
　　这到底是什么外星人啊？？？
　　还有网友忧心忡忡：【希卡莱什长这么快，寿命是不是很短啊？要是他很快就生老病死，我澜岂不是要哭死了……】
　　【别说卓澜，我现在想想就要哭了！】
　　【血族应该看惯了人命的来来去去吧？但是希卡莱什的寿命真的太短了……】
　　卓澜看到他们的评论，笑了笑：“不用太担心，希卡莱什长到壮年之后，生长速度会放慢的。”
　　网友问：【有多慢？和普通人类一样慢吗？】
　　卓澜道：“不能说。他以后也不会再经常入镜，拍那个广告是例外。大家别打扰他了。”
　　网友们之前讨论了保护小朋友的事，现在纷纷回道：【好的好的，我们不打扰小朋友。】
　　至此，卓澜不再回答网友们关于希卡莱什的问题，继续之前的直播话题。
　　希卡莱什也乖乖在旁边插花，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卓澜，并不打扰他。
　　***
　　直播结束之后，卓澜关掉了镜头。
　　希卡莱什这才拉着他看花瓶：“我插的花好看吗？”
　　虽然很多人以为一把玫瑰就是插出一个圆润的弧形就好，却没意识到，玫瑰之间的大小差别，留下叶子的多少，是会细微影响到整把花的视觉的。当然，有些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卓澜是会注意到的。
　　于是他仔仔细细地看了那束花，然后道：“好看。”
　　希卡莱什高兴地笑起来，倚在他怀里。
　　小精灵现在的骨龄，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五岁。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人类小孩，对审美还没什么意识，更少注意到所谓的“视觉平衡”。但希卡莱什就是注意到了，他这么小，甚至连每枝花放进花瓶后、会最终变成什么形态，都控制得很好。只能说，精灵的基因真是不得了。
　　卓澜夸完他，开始谈话：“我的玫瑰花园，前几天才统一修剪过，全是刚刚削平的枝桠。怎么才过几天就能开花了，嗯？你又用了你的能力，是不是？”
　　希卡莱什闻言一僵。
　　是的，他两个礼拜前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对自然的亲和。
　　简单来说，就是能操控植物生长了。
　　一开始只是点小花小草，而且“揠苗助长”的速度也不快。这才过了两礼拜，希卡莱什挥挥手，已经能把卓澜的玫瑰园“旧貌换新颜”了。
　　说实话，卓澜的玫瑰园真不小。希卡莱什捧过来的这把玫瑰，简直九牛一毛。
　　卓澜不是不喜欢催生出来的玫瑰，只是他对希卡莱什使用能力的情况心里没什么数，搞不懂这个小朋友做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坏处。这是希卡莱什轻易就能做到的，还是为了讨好自己，吃力才能做到的？
　　卓澜看希卡莱什垂着头，嗫嚅着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叹口气。
　　——要是千年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希卡莱什，卓澜才不担心他催开区区一片玫瑰，会花费什么精力。
　　——但是幼年体和成年体能一样吗？
　　“希卡莱什，我不是要责怪你。”卓澜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但你还小，不一定能清楚认知自己的能力。如果用太多了，导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希卡莱什蹭蹭他的手：“我没不舒服，我好好的。”
　　“有些不舒服，是你自己感觉不到的，但是后患无穷。”卓澜捏一把他的脸，“你要是在我这里出事了，我就惨了。”
　　希卡莱什伸手给他：“那卓澜帮我看。”
　　“我也不会看啊，我和你都不是一个祖宗。”卓澜笑了一下，想来想去，还是给克里斯拨了通讯。
　　克里斯居然很快接了。
　　“嗨，克里斯先生，你在忙吗？”卓澜道，“有点事，需要你们精灵自己判断一下。”
　　克里斯明显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没说忙不忙，只是回：“你说。”
　　于是卓澜把希卡莱什最近喜欢催开玫瑰的事说了一遍。
　　克里斯已经知道希卡莱什的自然亲和力觉醒了，但这么快就能催开整个玫瑰园，克里斯自己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精灵族，已经没谁有这种能力了。
　　“我知道了，我会和族里商量一下这件事。”克里斯道，“茫茫录了这段影像吗？录了让他发给我。”
　　因为卓澜要求精灵族不能侵犯自己的隐私，所以精灵族不能随意调用茫茫的影像，要卓澜同意才行。
　　卓澜应了：“好。”
　　克里斯又道：“茫茫发了信息给我，说你自己给希卡莱什买了衣服，没报账？”
　　“嗨，几件衣服，不要多少钱。”卓澜没所谓道，“我觉得他穿了好看，但是买太多的话你又要说我乱报账，索性自己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乱报账？”
　　“我觉得你会说。”
　　“我不会说。”克里斯淡淡道，“花在他身上的钱，就可以报账，我还没那么抠门。”
　　卓澜忽地一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克里斯先生。”
　　克里斯的名字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好像带着某种奇妙意味。克里斯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面上表情不变。
　　“嗯，我说的。”


第七十章 人红是非多
　　隔天，塞西尔给卓澜报头一天的直播数据时，忽然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狼人那个作品不是上线了吗？”
　　塞西尔一边幸灾乐祸一边道：“就在你广告上线的前一天，那部剧的血族第一次出场，包括陈光的那个角色。”
　　卓澜都快想不起陈光这个名字了，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和自己拍过一系列广告、在广告里演天使的那个家伙。
　　然后为了转型，去卓澜拒演的狼人传说里，演血族了。
　　“哦，所以？”卓澜还想起哈罗德上个月说过，这个剧上了，但卓澜确实没关心。
　　“本来头天，血族出场的时候牛逼哄哄的，画面还很唯美。总而言之，就是各种装X你知道吧？”塞西尔本来还在窃笑，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撇撇嘴，“那群血族演员估计还买了通稿和流量，反正就是各种狂吹他们的造型，还有水军刷评论，说比起真正的血族来一点不逊色，甚至更加好看、有味道什么的。”
　　而放眼整个星际，能被“真正的血族”这个词影射的，只有在屏幕前承认了自己身份的卓澜。
　　塞西尔继续道：“结果你猜最有意思的是什么？是第二天，你的广告上线了！铺天盖地，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到！”
　　卓澜道：“我在这个广告里的形象和他们的造型又不撞。”
　　“是不撞啊，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衫，干干净净的脸，完全靠颜值吊打。”塞西尔感叹道，“而且因为希卡莱什的形象是小天使，大家还说你也像天使一样！”
　　卓澜挑眉：“你说这个事是为了给我吹彩虹屁的？”
　　“哎，不是，马上就到重点了。”塞西尔道，“总而言之，就是有人拿你的血族形象、天使形象，和陈光的血族形象、天使形象对比了！陈光，毫无疑问的惨败啊！之前踩着你上位的那些流量，全成了给你做嫁衣了，哈哈哈哈！”
　　卓澜道：“这难道不是造型师的锅？他的血族造型是为了拍戏，好看的同时还要兼顾好动。我最好看的造型，应该是秀上的那个吧？那个可是为了好看，才不管我好不好走的。”
　　“当然不是造型问题！”塞西尔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在广告里不就只是穿了一件衬衫？和陈光广告里那个认真的天使造型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啊！这完全就是颜值吊打的啊！”
　　卓澜笑了：“单比颜值，陈光倒是没什么胜算。”
　　“那可不？反正狼人剧组的血族，根本不及你万分之一！”塞西尔说话夸张，但一定程度上确实代表不少人的想法，“他们也是倒霉，买热搜的时候刚好碰上你换造型上镜，就跟不屑与他们一战似的，太酷了哈哈哈！”
　　“也不是不屑于一战。”卓澜支着下巴，“下个月，我和莉拉的广告要上线了。”
　　“嚯，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大牌子！”塞西尔的夸奖完全不停歇，“流量要能变现，才叫做真正的硬流量。你一下上两个大牌的广告，是真正的流量之王啊！”
　　卓澜道：“莉拉的流量比我大，我属于蹭流量的那个。”
　　“呃，你也不差啊，不然怎么给你配莉拉？”塞西尔就是无脑吹，“而且你和莉拉还是朋友，不讲究蹭不蹭的。”
　　卓澜冲着镜头对面的塞西尔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一开始给我蹭流量？没有你带我直播测试玫瑰香水的事，我怎么能有今天？”
　　隔着屏幕，塞西尔也一下脸红了：“不、不客气！我现在还要感谢你，还愿意和我一起直播……”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卓澜乐道，“你虽然是我的助理，但也是我工作室的艺人，你赚钱不就相当于我赚钱？”
　　塞西尔挠挠头：“但我还是想以跟着你优先……”
　　“没关系，你以后就兼职我的‘站姐’、哦不，‘站哥’。我不发自己的动态，你帮着发就好啦。”卓澜笑道，“我还挺喜欢你怼人的态度，理直气壮的，就是要这种自信！”
　　塞西尔一笑：“那当然！”
　　卓澜又道：“还有别的八卦要说吗，没有就挂了。”
　　塞西尔想了想，问道：“江一弘的前男友发了状态，支持陈光在狼人剧里的表演和造型，算吗？”
　　“这个不用和我说，和江一弘说去。”卓澜道，“我和江一弘说的话，他又以为我要玩儿他了。”
　　“好，那没了。”塞西尔乖乖应下，挂了通讯。
　　***
　　塞西尔提起江一弘的前男友没几天，疑似从对方那边发起的一件事，就烧到了卓澜的脚下。
　　“X的，一定是游之鹤，借着diss前男友来搞我们卓澜！”塞西尔脾气爆，刚冲进卓澜家就忍不住骂人，“我早该猜到，陈光和他一个公司，他可不就要带师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游之鹤还好意思顶着‘平易近人’的标签当影帝，我呸！”
　　游之鹤就是江一弘的前男友，那个先分手还要给江一弘泼黑水的影帝。
　　卓澜早就颇有预见性地捂住了希卡莱什的耳朵，淡定回道：“塞西尔，有孩子呢。”
　　“……哦。”塞西尔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希卡莱什，生生憋住了要继续骂人的冲动，转身往里继续走，“那我去你的小会议室，江一弘说等下在那里开会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卓澜松开希卡莱什的耳朵，说道：“去花园里玩会儿，我开个会。”
　　希卡莱什望着血族的蓝色眼睛：“谁要欺负你？”
　　卓澜其实是不指望刚刚捂耳朵就能完全屏蔽塞西尔的声音的，但确实没想到希卡莱什居然能完全理解塞西尔的话。血族捏了一下小精灵的脸：“想踩我一脚的人海了去了，但也不是个个都能成功的。就像有人想偷偷摘我的玫瑰，但很可能被玫瑰扎手，还摘不下来，知道吗？”
　　希卡莱什道：“我不会让别人摘你的玫瑰。”
　　卓澜以为他说的就是玫瑰，摸摸他的脑袋，好笑道：“好，那就靠你了，亲爱的。”
　　说完，卓澜转身开会去了。
　　希卡莱什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会议室门口，定定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江一弘和艾嘉很快也到了卓澜这里。
　　塞西尔看到江一弘，轻哼一声：“大经纪人，你还真的敢来，不怕狗仔蹲你拍照，又瞎编排卓澜啊？”
　　江一弘愣了一下。他不怕被瞎编，也看惯了娱乐圈的种种，但塞西尔猛然这么说，江一弘还是懵了几秒。
　　好在塞西尔没继续说。他也只是气话而已，看江一弘真蒙住了，就知道江一弘是真的为卓澜着想，所以塞西尔暂且放过他了。
　　一边的艾嘉没说话。
　　卓澜更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还有心情在自己的通讯器上划啊划的。
　　塞西尔看他这么悠闲，真是气不打从一处来，但又不能朝他发脾气，只好问道：“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们在商量你的黑料你都不听？”
　　“看个新闻。”卓澜回道，“M89757星，被彗星撞了，现在引发的灾害一发不可收拾，政府派军队去救援。”
　　“哦，这个啊。”塞西尔没想到他居然在看这么正经的事，“我也看到了。之前说计算出彗星撞击的波及范围，已经大范围紧急转移民众。没想到撞下来后携带病毒和辐射，大气和地壳的受影响程度也比原来想象的要大，所以现在应该是要全球转移了吧？”
　　“是啊，附近的星际天空城和星球，派了很多飞船去接了。”卓澜道，“但是看那个星球上传出来的视频，感觉秩序已经混乱了，不知道等不能正常登船。各种生活物资也被抢光了。”
　　“本来应该是能有序安排的，物资也够所有人转到其他星球上去。只要上了飞船，几天就到其他地方了，不愁没物资接应啊。”塞西尔道，“就是恐慌闹的，不然也不会需要军队去管理秩序。这次任务估计挺重，不过回来之后，应该有集体军功吧。”
　　卓澜问：“这种行动，接受民众捐款吗？”
　　“接受啊。民众们都是仓促逃离，就算外星有物资也未必有充足物资。还有一开始的安置，各种物资和管理，都需要钱。”塞西尔问道，“怎么，你想捐？”
　　“嗯。”卓澜看向江一弘，“我能捐多少？”
　　江一弘被问得一愣：“等我看看账面……你真想捐？是为了抵消这次事件的影响吗？也不必……”
　　“谁管这种破事。”卓澜嗤笑一声，“我就是看军队的人去了，想给一点点支持他们不行吗？”
　　江一弘更疑惑了：“……啊？”
　　“虽然番号是保密的，但这个地方……”卓澜指了指新闻上写出来的军队驻地，“我朋友在那里参军，万一他也去参加这场行动了呢？”
　　“朋友？”江一弘问道，“你哪来的能去参军的朋友？”
　　安诺的脸闪过卓澜脑海，血族笑了笑：“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也不要什么新闻报道，你帮我捐了就是了。回执发给我，我发给我朋友，聊表心意。”
　　江一弘道：“如果他真去参与援救行动了，就未必能看你的信息……”
　　“我也不着急啊。”卓澜道，“总之，去办吧，大经纪人？”
　　“……知道了。”江一弘看卓澜这是要支持朋友，也没多说什么，应下来了。然后，这才说到正事：“那我们现在可以处理你的那些黑料了吗？”
　　“说呗。”卓澜还是不太在意，毕竟网上这些恶言恶语，比起他以前的经历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都是假的，你们实在要处理，发个澄清不就行了。”
　　“现在这些人是造谣，说我为了给你资源，给你拉皮条，介绍大老板的枕营业。”江一弘道，“之前游之鹤已经给我泼了太多黑水，我澄清过，但效果没多大。所以光从我这里澄清，效果是比较弱的。”
　　卓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问道：“哦，那你建议怎么做？”
　　“……先来解释一下这些照片。”江一弘说着，将几张照片从通讯器里投影了出来。
　　分别是：卓澜和克里斯，卓澜和赫宁……还有卓澜和莉拉。


第七十一章 辟谣和律师函
　　卓澜看着那三张看起来就是偷拍的照片，顿时乐了。
　　老实说，和血族牵扯绯闻的人真不少。但就这么的，这些八卦号还能搞错大部分，真是有意思。
　　“我和克里斯，除了生意来往之外什么都没有。”卓澜坦坦荡荡地说道，“这照片就是我和他在那个大秀之后的酒会里说话，他们也没有别的证据吧？”
　　江一弘道：“他们泼黑水给我，从不需要证据。”
　　“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呗。”卓澜耸肩，“我和莉拉，那就更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照片还是我和莉拉一起拍广告的路透图，能有什么威力啊。”
　　塞西尔翻阅了一下自己通讯器上的资料：“他们说你和莉拉是网友这个解释，很不可信，所以觉得你们有别的关系。还有另一部分流言是说，你们确实没关系，是你在蹭莉拉的流量。”
　　“真有意思，这些水军，一边说我和莉拉有不正当关系，另一边又说我蹭莉拉……”卓澜实在觉得好笑，“水军的左右互搏？”
　　“两边说，网友才会觉得有一边是真的。”塞西尔撇嘴道，“我见得多了。”
　　卓澜笑着看他：“我知道，你可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冲浪的人啊。”
　　这话明明是吐槽，不知道为啥，塞西尔就是觉得这像是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克里斯没有，莉拉没有，那赫宁呢？”江一弘挑眉，“就赫宁这个缠着你的劲头，你难道还想说什么都没有？他现在是狼人那个剧组的挂名顾问，还被挖出来是哈罗德的长辈，现在在狼人家族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你被拍到两次照片，所以会被这些营销号当做证据，肆无忌惮地瞎编。”
　　卓澜耸肩：“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
　　江一弘：“只是现在？”
　　“他说以前有，但我不记得了。他可能想以后有，但现在还没发生。”卓澜支着下巴，“总之，我只能确定现在肯定没有。”
　　“……行吧。”江一弘道，“这三盆脏水，我会和他们的公司宣发联系，看看怎么澄清这些事。”
　　“不用问他们的宣发，我直接找他们本人说就好。”卓澜摆摆手，“你还是操心你自己被泼脏水这件事吧。你这个前男友，总要这么整你，图个啥？免费给你带流量？”
　　江一弘嗤笑一声：“他那个新团队的尿性，一旦游之鹤出了什么负面新闻，就要明里暗里带我一波，用卖惨来洗白。”
　　“这么无聊的路数吗？”卓澜道，“你就没打算给他来点警告？”
　　“懒得理，除了无聊的网友，其他人又不会当真。”江一弘淡淡回道，“业内要是真的被他骗了，怎么可能之前还给资源？我之前上哪凭空给你找广告和影视剧？做这行的，不影响工作就无所谓。”
　　卓澜眨眨眼：“没影响你工作，影响我的啊。”
　　江一弘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老有人这么逼逼我的经纪人，我会不开心。我不开心，工作就难以进入状态。”卓澜道，“而且你在你前男友身边时，就没这种黑料，到了我身边却有，这不就说明我和我的团队有问题吗？”
　　塞西尔想了想：“不对吧，以前还是听说过游之鹤对粉丝很好，但是经纪人是魔鬼，总要阻止游之鹤去给粉丝饭撒。所以以前游之鹤的粉丝，不是还给你一个‘魔鬼经纪’的黑称吗？”
　　江一弘淡淡道：“维持艺人的好形象，主动扮黑脸，是我的工作内容。”
　　“这不是同一种黑料吧？”卓澜思考一秒，“这样吧，告这些媒体。”
　　江一弘道：“何必为我浪费资源。而且传我黑料的人多了去了，告也告不完。”
　　“不行，就得告，杀鸡儆猴。”卓澜道，“就算只能告这些媒体，不能对游之鹤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我的态度也要摆出来。我可是很重视我的经纪人的，不会对别人给他的伤害听之任之。”
　　江一弘还想劝，塞西尔已经道：“我觉得可行。告就告，又不是没钱告。也不图他们赔多少钱，就是要警告一下，而且也让游之鹤知道，我们可不是坐等被打的。再说了，这不也是个话题吗？诉讼就是最有力的辟谣方法之一，不是吗？”
　　话说到这地步，江一弘也不好拒绝了。
　　“……行吧，我去和律师稍微商量一下。”
　　***
　　会议结束之后，江一弘直接走了，还得去处理工作。卓澜出了会议室，把冲过来的希卡莱什抱起来亲了亲。
　　“我还要打几个通讯，你和塞西尔、艾嘉玩一下。”卓澜捏捏他的小脸，“塞西尔知道的玩乐东西多，你和他商量想要什么新年礼物，然后我就买给你，好不好？”
　　希卡莱什一如既往地乖乖点头：“什么都可以吗？”
　　“呃，别让我破产就行。”卓澜把他放下地，顺道感叹，“唉，你真的越来越重了宝贝，长大了啊。”
　　希卡莱什给他捏手：“你的手很痛吗？”
　　“还行，一分钟而已，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卓澜又亲了他一下，然后冲塞西尔道，“你们陪他玩一下，艾嘉可以跟他练练体术。塞西尔陪他找一下新年礼物，东西别太低龄，但是也不要太晦涩艰深，价格你自己把握。”
　　塞西尔点头：“好。你要给克里斯他们打通讯了吗？”
　　一听到“克里斯”三个字，小精灵敏锐地抬头看着卓澜。
　　“嗯，省得夜长梦多。”卓澜回道，“对了，你其实可以选贵一点的礼物，让克里斯给他买。”
　　塞西尔挑眉：“克里斯到底是他什么人？”
　　“你就当是……提款机吧，哈哈哈！”卓澜说完，转身走了。
　　塞西尔看他回了会议室，不再多追问，转身在希卡莱什面前蹲下了。
　　“宝宝，想要什么新年礼物？给你买个小朋友专用的战舰驾驶舱模拟器好不好？”塞西尔其实很了解现在的儿童玩具市场，但是面对希卡莱什的时候，总有一种摸不透的感觉，只好试探道，“还是你想要小一点的玩具？或者漂亮的东西？”
　　希卡莱什看着他，没了刚刚面对卓澜时的表情，淡淡回道：“不要。”
　　“那想不想要书？或者还想学什么吗？”塞西尔的脑袋里拼命搜寻着最近接过的推广内容，“乐器课、舞蹈课、绘画课？或者想不想去学什么运动？”
　　希卡莱什依旧道：“都不用。”
　　塞西尔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了。
　　虽然经常一起和这个小朋友待在一起，但这个小朋友意外地认生，对除了卓澜之外的人都不热忱。塞西尔和艾嘉同他说话，他很少回答，回了也不会有什么亲近的感觉。更别说剧组里、工作地的其他人，再擅长于哄小朋友的高手，都会在希卡莱什面前铩羽而归。
　　大家都认为，这是因为希卡莱什生长速度快、智商远超（外表的）同龄人造成的。
　　“天才总是孤独的”，这句话可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话语。
　　塞西尔道：“好吧，那我只能把现在最新的玩具手册直接发给卓澜，让他自己选了。”
　　希卡莱什不答话了，转过身，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艾嘉在后面问：“你要我陪你练体术吗？”
　　希卡莱什扭头看她一眼：“要。”
　　于是这一大一小去花园了。
　　塞西尔在后面咋舌：“行吧，两个家伙一到卓澜面前就装乖，卓澜一走开就冷脸。长得漂漂亮亮的还喜欢打架，你俩确实比较有共同语言。”
　　***
　　会议室里，卓澜按照他在会上的发言，联系了赫宁、克里斯和莉拉。
　　他一开始只是问有没有空打个通讯，有事要说。回复最快的是赫宁，于是他就和赫宁视讯了。
　　“澄清我们之间的绯闻？”赫宁靠着椅背，低笑道，“我不想澄清，怎么办？这是事实，不是绯闻。”
　　卓澜挑眉：“赫宁，你现在有一个大家族可以养你，让你任性发挥，我可没有。我的房子是暂时借给我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借款。如果我三年内没办法自己养自己，我就要变成蝙蝠去郊外住山洞了。”
　　“用不着和我卖惨，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只是看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都是狗，臭死了。”
　　赫宁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笑了笑：“现在是你在请求我，卓澜。”
　　“爱做不做。”卓澜道，“你不做，我只好一直NG你们狼人的所有节目，以证清白了。”
　　赫宁愣了一下：“怎么，你原来是决定解除禁令了？”
　　“我本来觉得，不解除也没用，因为你就是会凑上来。”卓澜道，“现在看来，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就算现在不能打架了，还是喜欢耍着我玩。我还是离远一点吧。”
　　“很明显的以退为进。”赫宁笑了笑，“不过谁让是你对我说的呢？很有用。”
　　“所以？”
　　“所以，我会解决这件事的。”赫宁道，“但是下次，不许来了我的剧组，又临时退出了。”
　　“要不是你忽然出现在试镜现场，我会直接NG吗？”卓澜挑眉，“还有你们那个破剧组，蹭我流量就蹭我流量，又踩我，能要点脸吗？”
　　这部分刚刚卓澜没说，但赫宁直接道：“你是说之前他们用你的两个形象来和剧里的形象作比较？”
　　卓澜道：“哦，你知道？”
　　“知道。我经常看你的舆情。”赫宁毫不遮掩地回道，“不过那个什么……陈光，不是被不少人批评得体无完肤吗？说两方面的形象都比上你。你还想处理这个？”
　　“赫宁，要不是我长着这张脸，能有营销号帮我说话？早被你们剧组摁下去了好吧？”卓澜嗤笑一声，“说起来，虽然我忘了一些事，但要不是我长着这张脸，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发生变化吧？”
　　“一开始确实如此，我无法否认。”赫宁道，“但是过了这么久，已经不仅仅是脸了。要是你想用毁容来逼退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现在星际的医术这么发达，分分钟给你还原，不存在永远毁容这种事。”
　　卓澜：“……我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狗血的想法？”
　　“想要在娱乐圈工作，不就要多看看娱乐圈的作品？”赫宁低笑一声，“总之，你是不是想处理这个话题？想处理的话，我让他们不要再提了。”
　　“这个就随便了，反正我工作室应该和你们的宣发约定过，相互蹭的。即便有人趁机踩我，还不是被我力压过去了？”卓澜哼笑一声，“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挂了吧。”
　　赫宁道：“用完就扔？”
　　卓澜道：“你有本事就别接我这个通讯，现在说我有什么用？”
　　“行吧，我可不敢不接。”赫宁道，“你忙吧，有事再找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
　　“还是为了黑料找你的话，我可没什么兴趣。”卓澜顿了顿，又道，“……多谢。”
　　说完，他就挂了通讯。
　　赫宁看着忽然切断的信号，过了一秒，忽地一笑：“……这样也挺可爱的。”
　　另一头的卓澜：“我的演技真是太棒了！”


第七十二章 跨年礼物
　　和赫宁通完话后，卓澜查看了一下信箱。
　　克里斯回复了一句“忙，晚点打”，莉拉那边则是完全还没动静。不过莉拉毕竟是影后，工作的时候没空看也很正常，卓澜没追着问。
　　他出了会议室，一眼没扫到人和家政机器：“艾利克斯，小朋友呢？”
　　“在花园。”无处不在的艾利克斯回道，“艾嘉在陪他练习战斗，塞西尔也在旁边。”
　　“战斗？”卓澜一边往花园走一边觉得好笑，“只是练练体术而已吧。希卡莱什就算按外表来看，也就五岁冒头，和艾嘉这个作战机器有什么好比的……”
　　卓澜只以为是艾利克斯用了一个有偏差的描述词，然而当他推开通往花园的门——
　　唰！！！
　　带着刺的藤蔓猛然从卓澜面前窜过，差点就刮到了他身上！
　　“嚯！”卓澜下意识地往后一跳，然后眼睁睁看着藤蔓冲向了不远处的艾嘉。艾嘉的动作极其灵活，三两下躲过一开始的冲击，随后抽出随身短刀，唰唰几下切断了要绞到自己身上的藤蔓。暂时脱离藤蔓的威胁，艾嘉立刻冲向了藤蔓的来处。
　　希卡莱什站在那里——
　　操控着藤蔓！
　　他同时预判着艾嘉的活动方向，在艾嘉接近自己之前就开始躲避。他现在的身型还很小，没有艾嘉的速度，但是基本能够准确预判艾嘉的行动。身体力行躲避的同时，还有各种植物不断冲出来遮挡艾嘉的接近。
　　卓澜……看呆了。
　　——不是，希卡莱什已经能这样作战了吗？！
　　——这打普通成年人已经没问题了啊！要不是艾嘉动作灵活，早就被那个带刺的藤蔓绞得血肉模糊了吧？
　　——不过这个藤蔓，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澜终于进了花园里，一边关注着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一边走到艾嘉刚刚跑过的地方，捡起了被艾嘉砍断的那一小截藤蔓。
　　木质色中还夹杂着青青绿绿的颜色，又硬又尖的刺遍布其上。刺不算特别密，所以卓澜还是可以捏住藤蔓，不过要是整根绞起来，那绝对是能够“杀人”的。
　　只有这么没叶子的一截，卓澜一下没想起来是什么，于是问道：“艾利克斯，这是什么？”
　　这个房子的监控摄像头完全覆盖了花园，所以艾利克斯很快在通讯器里回道：“这是三角梅，卓澜。”
　　“哦，这个我家还真有。”卓澜摸了摸那些刺，比玫瑰的刺要更硬更长一些，“好像是我园丁觉得好看……嘶！”
　　卓澜漫不经心地摸着刺，看着希卡莱什和艾嘉切磋，不小心就被那刺划了一下。虽然没出血，但是痛感很明显，血族下意识地“嘶”了一下。
　　艾利克斯立刻道：“受伤了吗？（监控镜头无声拉近，分析）……没出血，需要进一步处理吗？”
　　希卡莱什也马上扔下了对战的艾嘉，哒哒哒地往血族的方向跑来：“卓澜！你怎么了！”
　　艾嘉和另一个方向站着的塞西尔，本来是听不到卓澜的低呼声的。但是希卡莱什一动，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跟着跑向卓澜。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身边一下围了两大一小三个人，饶是向来前呼后拥的血族也觉得有点夸张：“我就是没注意被刺划了一下，连血都没出一点，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希卡莱什抓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的确只有点红印子之后，松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让这些三角梅长这么长……”
　　“这关你什么事，我自己捡起来看的。”卓澜好笑，蹲下去和他说话，“不过，我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都能操控植物帮你打架了？”
　　希卡莱什想起卓澜之前不让自己随意操控玫瑰开花的事，顿时紧张起来：“我、我也不是经常这么做，只是和艾嘉在比赛……”
　　“没关系，亲爱的。”卓澜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打断他的道歉，“是我误解了你的能力。我还以为这样做可能会消耗你的能力，但看来，你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掌控它了。操控藤蔓打人，开个玫瑰花，对你的能力来说是绰绰有余的，对吧？”
　　希卡莱什茫然地眨眨眼：“‘绰绰有余’？”
　　“就是说，让那些玫瑰开花……”卓澜将他抱起来，指着现在依旧热烈盛开的玫瑰花田，“你很容易就能让它们开花，做完之后不会累，对不对？”
　　“对！”希卡莱什回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还摊在地上的那些蜿蜒曲折的三角梅藤蔓，手一伸——
　　粉色、白色、橘色、黄色的花朵在枝条上竞相开放，好似彩色的浮云落到了地上，美不胜收。
　　“哇哦，真厉害。”卓澜亲了他一下，“我之前还以为你会吃力，批评你了，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啦。”希卡莱什回亲，还亲在唇上，“你还要什么花，不用你碰，我帮你弄来。你喜欢的花都有刺，你不要碰。”
　　卓澜哈哈大笑：“好啊，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希卡莱什又道：“我重不重？把我放下来吧。”
　　“哎，你可真乖，宝贝儿。”卓澜还真把他放下了，还整了整他的衣服，“还要艾嘉陪你玩吗？”
　　“不用了，今天就这样吧。”希卡莱什牵住他的手，“你还要继续打通讯吗？”
　　卓澜牵着他回屋子：“暂时不打了。”
　　希卡莱什有意无意地回头瞥了一眼，然后抬头望向卓澜：“那你教我念我的书好不好？”
　　“啊？你有老师啊，让茫茫联系你的老师。”
　　“可我就想要你教。”
　　“宝贝儿，万一你的语言被教坏了，可别怪我啊。”
　　“我就喜欢你给我念书，你的声音最好听……”
　　一大一小进了屋子，在后面目送他俩的塞西尔和艾嘉，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卓澜的这两个助理本来没有太多的默契，也不怎么交流。但是这一刻，他俩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塞西尔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没追上去？”
　　“……因为希卡莱什看我们那一眼。”艾嘉淡淡道，“你不也没跟上去吗？”
　　“咳。”塞西尔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说道，“你觉不觉得……希卡莱什根本不像一个五岁的小朋友？”
　　艾嘉点头道：“五岁的小孩，天赋再强也不应该有这么精准的作战意识。而且他实际出生只有两个月，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今天忽然和我切磋就能有这个水平，以后会很可怕。”
　　“这么小的崽子，你都说是和他切磋了？”塞西尔道，“虽然你说的也是奇怪的点，但我想说的是，他对卓澜和其他人的态度，差别真的太大了。”
　　艾嘉道：“他喜欢卓澜。”
　　“少说这种废话，你就不喜欢吗？我不喜欢吗？”塞西尔道，“就像他刚刚看我们那冷冰冰的一眼，感觉像是某种野兽在趋离入侵地盘的生物。我觉得，要是我们在他面前对卓澜做什么，他一定会立刻操纵那些带刺的玩意儿扎死我们。”
　　艾嘉淡定道：“他现在还扎不到我。”
　　“……重点是这个吗？”塞西尔没好气道，“总之，我觉得这个小朋友真的太黏卓澜了。
　　“希望半年后，他离开卓澜的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
　　***
　　晚上，卓澜给克里斯和莉拉都打了通讯。
　　克里斯觉得这种绯闻来得莫名其妙，越澄清越像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总裁想了几秒，说道：“你要出律师函吗？出的话我这边转一下，说保留追诉权利吧。”
　　卓澜没啥不同意的，表示可以。两人又就希卡莱什的能力和表现，稍微聊了几分钟，这就完事儿了。
　　血族和莉拉之间的通讯更短，莉拉听他说完，说了声“知道了，我发个状态”，这就要挂通讯了。卓澜赶紧喊住她：“等下，今晚哈罗德那边要先发，你别和他撞了。”
　　“哇哦，亲爱的，你有这么多绯闻要澄清吗？”莉拉道，“我不怕一起发啊，反正那头小狗崽的人气又不如我。”
　　“我也不如你，饶了我吧。”
　　“好吧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着呢？”莉拉道，“你得记得感谢我啊。”
　　卓澜低笑一声：“等候你的差遣，女士。”
　　“哎，你这声音真好听，嘴巴也甜，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他关着了。”莉拉咯咯笑道，“换我我也关。”
　　卓澜：“……敬谢不敏。”
　　这个通讯最终在莉拉“哈哈哈”的笑声之中挂断了。
　　血族溜达到小朋友的卧室——现在基本只当游戏室用了——看希卡莱什搭积木。虽然积木确实也是小朋友的玩具，但希卡莱什搭的可不是小朋友级别，而是非常复杂的大人级别了。精灵族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精灵之森”的主题，一整套能有上万块基础积木，简直是孩子的噩梦。
　　卓澜还给希卡莱什出了个难题，直接拿走了这套主题的设计图，而是让希卡莱什自己搭一个想象中的精灵之森。
　　于是希卡莱什就自己在网上找印象图，还问克里斯要精灵族领地的照片，自己慢慢摸索着。
　　卓澜这回来看的时候，希卡莱什也才拼了百来块，而且还不怎么满意的样子，大有想拆了重来的感觉。
　　卓澜好笑，蹲在他面前道：“要么我把设计图给你吧？”
　　“不要。”现在希卡莱什反而不想要了，“我自己来。”
　　“你不嫌累就行。”卓澜道，“也不着急，想玩就玩，别逼着自己，知道吗？”
　　“好。”坐在地毯上的希卡莱什起身，给卓澜拉了个坐垫，“你坐下吧。”
　　卓澜并不拒绝，心安理得地坐下了，盘着腿，然后问道：“宝贝儿，你的新年礼物还没想好吗？塞西尔说你什么都不要，你是还没想好还是真的不要？”
　　希卡莱什看向他：“他说的那些，我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卓澜问道，“想回你的故乡看看吗？”
　　“我要是去的话，你去吗？”
　　“太久了，不一定有时间去。”
　　“那我也不去。”
　　“小黏人精。”卓澜笑了笑，“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希卡莱什踟蹰了一下，说道：“……要你陪我。”
　　“……嗯？”血族好笑道，“我不是天天陪着你吗？”
　　“我是说，陪我一整天。”希卡莱什站着，低头看坐着的卓澜，“就陪着我一个，不去工作，可以吗？”
　　“呃……”卓澜沉吟了一下。
　　希卡莱什好像觉得自己的希望落空定了，表情一下变得失落。
　　卓澜欣赏了一下小朋友那苦恼的漂亮小脸，终于道：“好吧。”
　　希卡莱什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还要问一下我的行程。”卓澜道，“最近抽一天来陪你，一整天，行不行？但是不一定是跨年那天。”
　　希卡莱什一下抱住血族的脖子：“好！”


第七十三章 那些贬低你的人
　　赫宁那边澄清的文件非常简单，不搞什么律师函，只是让哈罗德发了一张照片。
　　哈罗德：【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不够大？怎么有些狗仔拍照都能把我抠了呢？还有，我叔是我家的金主（投资人），某些人不要直接把他安排给血族，不然我就没饭吃了。】
　　附文的照片，是哈罗德、卓澜和赫宁的三人合照。看衣服，就是和之前狗仔偷拍到卓澜、赫宁上同一艘飞船的那天。显然，哈罗德这是在表明，所谓“卓澜和赫宁”的单独见面，他也在场。
　　他的粉丝在评论区哈哈大笑，还有人开玩笑说“你大，就你大”。当然也有好事者问“你们为什么一起吃饭？准备合作了吗？”，还有人恶意揣测“这是后来补拍的吧，血族的能量真是大，还让大佬亲自澄清绯闻”。哈罗德挑了一条，回复道：【赫宁是狼人剧组的历史顾问，想和血族聊聊历史上的狼族。之前酒会上拍到的照片也是想请卓澜当顾问，不过他没同意。】
　　行吧，合情合理，而且狼人们的姿态放得很低，看得出至少是平等来往。包养什么的，应该不存在。
　　而哈罗德这条发出来不久，塞西尔也转发了：【你说狗仔抠你，那你有本事把所有人的合照都放出来啊，抠我和希卡莱什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也附上了大合照，这回就是当天晚上所有人——包括小精灵——都在画面里了。这张照片不仅说明了当晚其实人很多，更是用希卡莱什这个“时间标志”，有力回应了网上关于“后期补拍照片用来澄清”的谣言。
　　毕竟希卡莱什这个生长速度，一天一个模样。拍照的时候和现在差这么多，肯定不可能是补拍的了！
　　塞西尔这边的粉丝顿时开始嘲笑哈罗德，说他是这张照片里颜值最低的，所以才不想放带有塞西尔和希卡莱什的照片。还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舔为敬”，毕竟这照片里每个都好看，小孩子才做选择，谁都想全都要。
　　赫宁这边的绯闻，就这样澄清完了。
　　第二天，莉拉也发了一条状态。
　　【我和小血族拍个广告，就有人开始瞎编我俩以后的孩子叫什么了，你们是嫉妒我和小血族交朋友呢，还是嫉妒小血族能和我拍广告呢？】
　　莉拉以玩弄人心为乐，而且对外的印象就是特别S，所以她发这样的话，粉丝们觉得很正常。
　　大家纷纷表示：【是的咯，我们女王和谁交朋友都要被传绯闻，也是很分身乏术了。】
　　【要是女王每认识一个小鲜肉就要交往一次，那一年到头就不用干别的了（摊手）】
　　【有一说一，要是女王和卓澜交往了，那她的男朋友平均年龄一下就超过二十五岁了，得有几百岁吧哈哈哈哈！】
　　【对吼，我们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根本不和二十五岁以上的人谈对象好吗？狗仔真的根本没做功课。】
　　也有人阅读理解满分，很快分析出了莉拉这句话的背后意思：【感觉女王这话里有话啊，我好像看过有人扒某影帝一直给前男友经纪人背后捅刀，莉拉是不是在暗喻这是真的？】
　　【啊啊啊我也看了！反正看完就觉得某影帝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是真的狗，以后再也无法相信他的人设了。】
　　【科科，踩血族上位不是一两次了，每次失败后还会倒打一耙说是血族踩自己上位。这个CG就是影帝公司的后辈，你们自己琢磨吧。】
　　【卧槽我一个双担忽然吃到自家的瓜？莉拉什么都没说楼上就能黑我家纸鹤，血族***粉用得着这么装路人吗？利用莉拉无脑黑纸鹤，才是拉踩吧？？？】
　　【真的，我家纸鹤无辜躺枪，抱走不约】
　　到底是不是影射游之鹤和陈光，莉拉这边没回应，卓澜那边也什么都不说。有记者致电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无可奉告”。有些时候，“无法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所以不少人觉得，这其实就是莉拉和卓澜承认是内涵游、陈二人了。
　　又隔了几天，卓澜的工作室发了律师函，表示准备起诉乱造谣的人。卓澜转发了，克里斯也跟着转发了。虽然克里斯只短短发了一句“保留追诉权利”，但他的转发和评论数也不是盖的。毕竟名下那么多公司，那么多员工，关注数量自然来。
　　而且，克里斯的账号可是身份认证过的。
　　他这一转发，原本还在瞎逼逼的八卦号都不敢说话了，就怕他来真的。这个总裁以前也被传过一些绯闻，但是不多，所以大家摸不清他的路数。这次搞得这么严肃，营销号都知道他是摸不得的老虎屁股了。
　　***
　　“这个克里斯，到底怎么回事？”
　　星网上，周明辉和卓澜见了面，周明辉就忍不住确认情况：“你和他要是真没什么，他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帮你澄清？他甚至都不是给你广告的那个公司的总裁，而是上面母公司的总裁。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话都让你说了，让我说什么？”卓澜弄了一瓶香槟，开了倒进两个杯子，“那周总你不如猜猜，他为什么会这么帮我吧。反正你也是大老板，可以对位推测一下克里斯的心思，不是吗？”
　　周明辉拿走其中一个杯子：“我猜不到。”
　　“周明辉，你的情话技能真的需要点亮一下了，这么时灵时不灵的，我很难配合啊。”卓澜和他碰了一下杯，当先喝了一口，“你应该说，因为你对我关心则乱，所以猜不中克里斯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辉转过身，一边往旁边的沙发走，一边喝了一口香槟，“话都让你说了。”
　　卓澜知道他害羞了，看着他走开的背影，乐道：“用我的话堵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还会用典故了，你华语进步很多啊。”周明辉瞥他一眼，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所以，你是准备蒙混过去了？”
　　“周总，如果你坦诚地说你吃醋了，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能就会爽快告诉你。”卓澜走到沙发后面，双手支在周明辉旁边，“但你总是这种命令口气，我就想怼你，怎么办？”
　　周明辉头都不回一下：“那你就不要说。”
　　卓澜吹了一下他的耳朵：“可是你为什么害羞得耳朵都红了？”
　　“德拉戈斯！”周明辉一下回过头，眯了眯眼，“你就是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对啊。”卓澜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因为你生气的时候显得最真实，可爱。”
　　周明辉摁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吻了好一会儿，最后还咬了一下。
　　“‘可爱’？是觉得好玩吧？”周明辉很清楚他的劣根性，嗤笑一声，“不想说就算了，我对你和别人的绯闻也没兴趣。最近有空吗，见一面？”
　　血族蓝色的眸子盯着他：“周总，明明是想和我跨年，为什么说得像是约炮？”
　　周明辉捏他的下巴：“你就非要这样说话？”
　　卓澜今天还就要和他扛上了：“对。你不说清楚，我就也不顺着你。现在你又不是我的金主粑粑，星网上我也闻不到你的味道，你还能怎么要挟我，嗯？”
　　“要挟？”周明辉道，“我们之间，只能靠要挟交流了？”
　　“嘿，是你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
　　“你明知我一直是这个语气……”周明辉啧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道，“好吧，我想和你跨年，你有空吗？”
　　“刚好跨年那天估计不行……”卓澜道，“看流程抽时间？不过我不保证时长哦，要是只有一个晚上，还要你跑远一点，你愿意吗？”
　　“废什么话？”周明辉道，“我以前主动跑你剧组的时候还少吗？”
　　卓澜哈哈大笑，亲了他一下：“那我就等你侍寝了，周总。”
　　周明辉眯眼：“你是不是非要惹我生气？”
　　卓澜笑眯眯地看她：“周明辉，我和克里斯什么都没有。希卡莱什是他的远亲，我现在照顾小朋友，所以他给我个面子。”
　　“……”周明辉这下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个血族之前总在惹人生气，现在却冷不丁给了解释。要是这是在现实里，卓澜估计都要被周明辉扯到床上去了。
　　星网里虽然有这个功能，但周明辉还不屑于用这个。
　　暗暗叹气，周明辉努力把话题继续正经地对下去：“行吧，我信你。”
　　顿了顿，他又道：“我好像看你给那个M89757星球搬迁计划捐钱了，钱够吗？”
　　“五十万而已，难道我还会破产吗？”卓澜乐道，“怎么，不够你给我啊？”
　　周明辉道：“五十万还是可以的。”
　　“别了，周总，我相信你有用五十万赚一个亿的本事，现在还是少在我身上花钱吧。”卓澜终于转到沙发正面，一下倒在了周明辉身上，“我还有钱，别管我了。”
　　“嗯。”周明辉扶住他，“我看网上不少人因为这个事在黑你，你不反驳一下？”
　　“哈哈哈哈，管他们呢，他们就是嫉妒我比他们有钱呗……”
　　***
　　卓澜给M89757星球搬迁计划捐钱的事，连周明辉都知道了，说明确实没像之前计划那样悄悄进行。
　　本来卓澜是真的只想悄悄给安诺一点侧面支持的，要不要曝出来，以后再说。但公益组织每月公布捐款名单，洋洋洒洒几十页，还真总有狗仔在翻。这一翻，就翻到了卓澜的工作室名字。
　　然后就曝出来了。
　　捐钱，本来是好事，但大众就觉得卓澜第一次做公益挑的项目有点奇怪。卓澜要是做好事，总有更多更惹眼更有意义的项目可以选，每天在星网上惹哭网友的惨烈事迹数不胜数。结果卓澜最后挑的这个，好像就没那么……紧急。
　　这个项目是接受捐款，但政府承诺兜底，总的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卓澜往这个不痛不痒的项目，捐了个不痛不痒的数目，表扬的声音还没起来，黑子就疯狂扑上来了。
　　【呵呵，之前踩别人的明星，被骂死了，现在就要用做公益洗白自己了？】
　　【就算要做公益，也选个更需要钱的项目吧？而且当了两个大牌的代言人，只捐五十万？做秀也认真点行吗？】
　　【通稿还说是狗仔自己翻出来的名单，有必要吗，看就知道是自曝的啊。】
　　【估计是不想和游之鹤、陈光撞项目吧，毕竟人家加起来捐了五百万，还捐的是现在物资最紧缺的项目。他觉得跟着捐丢脸吧？】
　　【不会是那个渣经纪人瞎出的主意吧？他带人的手段这么烂，游之鹤能火真是靠自己挣扎啊！】
　　偶尔也有路人留言说：【人家捐钱就是做好事了，有必要批评得这么厉害吗？】
　　黑子们立刻道：【他自己都不站出来解释为什么要选这个项目，不就说明他被说中了吗？】
　　卓澜的粉丝也有点着急。
　　是啊，为什么还不出来说明这次突然的捐款是怎么回事呢？


第七十四章 血族的烦恼
　　卓澜没说明这次做好事的事由，是因为想暗搓搓地和安诺玩玩，所以没和别人说。
　　江一弘没让工作室发声明，是因为已经摸清楚这波黑子是从哪冒出来的了。
　　“所以说，又是游之鹤那边出动的‘星际恶警’咯？”塞西尔支着脸，靠在椅背上，满脸不屑，“这个游之鹤是真的恶心，表面上装得正人君子又温柔待人的，私底下煽动粉丝咬这个咬那个，不少和游之鹤传绯闻的女星都被骂得要死。槽，这些绯闻还不是公司安排传的，粉丝还反咬一口，呕——”
　　做完呕吐状，塞西尔才看了一眼江一弘：“啊，不好意思，我可没影射你以前品味不好。”
　　他这就不是诚心道歉，江一弘知道，但也不介意：“我以前的品位大概没问题，只是后来他越来越不符合我的品位了。”
　　塞西尔故意道：“怎么，你是想说游之鹤变坏了？我还以为你不是会说前男友坏话的人。”
　　“确实不说。你看他以前被游之鹤欺负成什么样了，出来反驳过吗？”卓澜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对游影帝旧情未了来着。”
　　塞西尔挑眉：“现在为什么又会说了？”
　　卓澜乐道：“为了维护我呗。”
　　江一弘不回应、不参与他们的撩拨，兀自继续之前的发言：“游之鹤以前就有一帮脑can粉，唯毒，逮谁咬谁。不过我以前让游之鹤要对被他粉丝攻击的人和颜悦色一点，态度好一点，所以这群粉丝也就在小范围内爆发。”
　　塞西尔道：“怪不得游之鹤的名声这么好，这都是你一手操作的啊。这群粉丝还敢说游之鹤是靠自己红的，真他X忘恩负义，啧啧啧。”
　　江一弘继续道：“现在游之鹤换了团队，大搞粉丝经济，毒唯的数量迅速升高，所以攻击也越来越强了。要是这帮粉丝再这样下去，游之鹤的名声总有一天会崩盘。”
　　“你说的是公众形象吧，在圈内哪有什么秘密，谁不知道他游之鹤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真正相信的只有边缘的小新人，其他人都是遵循演艺圈的暗规则，不揭穿他、配合他而已。”塞西尔撇嘴，“所以，这次卓澜被攻击，又是游之鹤的脑can粉在‘出警’咯？”
　　“应该是。”江一弘道，“我找了专业的粉头打听，他给了我一些唯毒粉群的聊天记录，已经看到这些人怎么商量的了。”
　　要说游之鹤的这些唯毒怎么会盯上卓澜，还得从之前卓澜澄清绯闻说起。
　　卓澜一下就连续出动了哈罗德、莉拉、克里斯三座大山，连续澄清了三个绯闻，让不少人感觉看了一场好戏，也一下多了不少黑子。主要是他的绯闻一下“拉踩”了影帝游之鹤和流量小生陈光，这两人的粉丝也不少，所以粉丝们一下就对立起来了。
　　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有好事的记者给这种对立煽风点火，跑去问游之鹤和陈光怎么看这件事。这两人的形象都是非常正面的，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给的回答都是“没有啊，都是误会”，搞得记者们都没得写。但记者没得写，粉丝就愈发觉得“哥哥这么善良，只有我们去维护了”，所以并没有收手。
　　卓澜这边也不是好惹的。
　　江一弘能代表工作室“无可奉告”，塞西尔可是能自由发言的。他还是个超级张狂的家伙，记者问他，他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种不屑的表情加上“呵呵”冷笑，那真是能让营销号写出八百字小作文来的。这个视频一出来，简直跟在游之鹤的脑can粉里捅了马蜂窝似的，一下就炸了。
　　所以卓澜做什么，游之鹤的脑can粉都要黑。游之鹤做了什么，他们也要diss卓澜没做或者不够资格。就像这次，游之鹤做了公益，本来根本不关卓澜的事，游之鹤的脑can粉也要去说卓澜“果然不是人，冷血”。等卓澜捐钱给星球移民计划曝出来，本来就不关游之鹤的事的，游之鹤的毒唯还是要去嘲弄卓澜“作秀都不知道怎么作”。
　　可以说是讨厌一个人，这个人就连喝水呼吸都是错了。
　　塞西尔最烦这群脑can粉，他可是连自己的毒唯都会骂的人，别人家的更不会客气：“那，搞他们吗？”
　　“他们只是黑卓澜，没造谣。一个个去处理侮辱情况的话，不像之前那么容易拎出来杀鸡儆猴。”江一弘道，“最简单的就是煽动粉丝对抗，但是这样会给卓澜以后的粉丝群埋下炸弹。所以我的建议是，要么卓澜把真正捐款的理由说出来，要么就冷处理，这波过了就行。”
　　塞西尔挑眉：“行吧，要么还是我来开个头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气不好，我来说也不奇怪。而且我的粉丝别的不一定厉害，撕X绝对不落下风，所以肯定会跟着我撕的。赢不赢的另说，得帮卓澜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江一弘道：“又来一个‘呵呵’？”
　　“当然要发星网状态了。”塞西尔冷笑，“卓澜不好出头，我来。我也不玩阴的，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粉丝和流量也不比游之鹤少，谁怕谁？”
　　卓澜望着塞西尔，乐道：“这么维护我？以后和我闹掰之后，不要反过头带着你的粉丝来咬我啊。”
　　“……我才不会和你闹翻。”塞西尔回道，“你身上没有任何一个我讨厌的点。”
　　“你这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啊。”卓澜啧啧感慨，“算了，反正你反咬我也不要紧。就像这次的舆论，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处理也行。不过吵起来的话，黑红也是红，塞西尔不怕被骂的话，就随你吧。”
　　“我怕什么被骂？我被骂的程度可比这些更惨。”塞西尔耸肩，“小儿科小儿科。”
　　“打不倒你的，会让你更强大？”卓澜笑了笑，又道，“虽然我也知道这种感觉，不过你量力而行。你现在是我的追随者，可别被别人伤到了。”
　　“好。”塞西尔点头，“我会保护我自己的，放心。”
　　“好了，这个舆论暂时这么处理。”江一弘道，“来说说最近的工作安排。年底还是比较忙的，明天开始都要出去录节目，至少要参加星网上的访谈。卓澜之前跟我说要抽出一天来，问题还是不大的，就是要到跨年后的第三天……”
　　开完会，卓澜从星网上看了看希卡莱什的状态，发现他还在上网课，于是自己也没下线。
　　卓澜挥挥手，进了自己的星网房间：“艾利克斯，来聊聊。”
　　艾利克斯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卓澜身后：“我在，亲爱的卓澜。”
　　“感觉好久没放松地和你聊天了啊。”卓澜坐到了红丝绒的古董沙发上，拍拍旁边，“来。”
　　艾利克斯在他身边坐下，卓澜就自动躺上了膝枕，双腿交叠翘在扶手上：“最近的事可真不少。果然到了星际，人口是以前的无数倍，烦事也是以前的很多倍啊。”
　　“你是说网上的舆论吗？”艾利克斯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自动检索、自动举报、自动屏蔽。”
　　“算了吧，管天管地还能管人拉屎放屁吗？”卓澜说着粗俗的内容，但语气依旧优雅，“我和你说过以前我生存的环境吗？咒骂我的人可不计其数，要我命的也遍地都是，现在这些舆论已经很温和了，我看了倒也没那么怒不可遏。”
　　艾利克斯慢慢顺着血族的金发：“那你在烦恼什么？”
　　“希卡莱什越来越大了。”卓澜叹道，“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咬他啊。”
　　“那就不要咬他？”
　　“养他这么久，不咬他一口我又不甘心。”
　　其实卓澜也没出多少力气和金钱来养希卡莱什，但他的语气就跟一把屎一把尿把希卡莱什拉扯大一样。艾利克斯根本不会反驳卓澜，只是道：“那就咬他。”
　　“……噗，艾利克斯，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程序有问题。”卓澜乐道，“明明你有法律顾问功能的，怎么还怂恿别人去伤害一个未成年人？”
　　艾利克斯淡淡回道：“法律没规定血族吸食血液算不算伤害，也没说血族只能吸食什么年龄的人。”
　　卓澜的蓝眸望着他，轻轻扯了一下他的金发：“厉害了，你还能这么钻空子？”
　　“你是我的主人，你的需求优先一切。”艾利克斯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头，“只要法律没禁止的，我都会帮助你。”
　　“噫，简直是高智商犯罪的糟糕发言。”卓澜将他拉近，低笑道，“不过，我居然被你一个人工智能撩到了，怎么办？”
　　艾利克斯：“我有成人娱乐功能。”
　　“……咳，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没兴致了。”卓澜道，“不过说真的，我还是别咬希卡莱什了。他越长大，我就越担心他忽然来一个记忆传承什么的，也不敢用吸血来刺激他。他要真是我认识的希卡莱什，那我就越来越难处理了。这么多船，我可没有这么多腿来站啊。”
　　“你要挑一个吗？”艾利克斯道，“周明辉、安诺、赫宁和希卡莱什，你更喜欢谁？”
　　“这可没办法比较。”卓澜望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笑道，“毕竟我最喜欢的是你……这张脸啊。”
　　艾利克斯道：“我也可以。”
　　“……可别撩我了，这张脸的杀伤力太强了。”卓澜索性闭上眼，“既然你说什么都帮我，那你帮我选吧，你说谁最好？”
　　艾利克斯道：“从地位来说，赫宁和希卡莱什最高，但你不喜欢狼人，精灵族也太远了。安诺参军了，他能陪你的时间很少。所以综合来说，或许周明辉比较合适。”
　　“咳。”卓澜忍不住睁开眼，“你居然把周明辉排第一，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他的脾气不好。”
　　“你和他相处还不错，你看得出他的真实意图，所以不会误解。”艾利克斯道，“他还会在现阶段就大方给你零花钱，在待遇方面不会苛待你。”
　　“哈哈哈，你是说这个人有一百块，也会舍得给我一半吗？”卓澜好奇道，“剩下几个的排名呢？”
　　“赫宁的综合条件其实不错，但你好像还在避开他，所以他排最后吧。”艾利克斯道，“第二希卡莱什，第三安诺。安诺要是能在本星球、或者附近星域任职，可以上升一名。”
　　“噗哈哈哈，天哪，你真的排得好认真！”卓澜乐道，“我有这么多情人，你就不会嫉妒吗？”
　　“我只是人工智能。”
　　“……也是。”卓澜忽然坐了起来，笑了笑，一耙头发，“好了，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希卡莱什下课了，我也要下线了。”
　　艾利克斯望着他：“再见。”
　　卓澜看着那张脸，实在没忍住，凑近碰了一下唇：“再见。”
　　随后，他就消失了。
　　血族的星网房间却奇妙地还没消失，艾利克斯还坐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一切化为虚无。


第七十五章 跨年的时候想起你
　　跨年的时候，卓澜参加了几个节目，甚至还有晚会。
　　晚会的节目当然就是唱歌，唱歌当然就是精灵的那首。卓澜这回多了个心眼，问了精灵族的长老可不可以唱，得到了“没问题”的回复。
　　卓澜还开玩笑似的问了希卡莱什，自己可不可以在晚会上唱这首精灵的歌。
　　希卡莱什的回复更干脆：“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卓澜顿时有了一种“靠前男友送的礼物卖钱过活”的感觉，抱着希卡莱什乐了半天。希卡莱什根本不懂他在笑什么，但卓澜抱着他，他就抱着卓澜，还要小心地让卓澜别掉下沙发。
　　千年老妖怪被一个实际出生几个月的孩子看顾着，也是够够的了。
　　结果，卓澜去晚会唱歌，小精灵希卡莱什就坐在台下当观众。精灵族的绝大部分人还都收看了直播，隐藏在观众中给卓澜打CALL，一点不介意舞台效果的大树和真正的生命树一点不像。
　　晚会是跨年的节目，所以卓澜相当于带着希卡莱什、塞西尔、艾嘉、江一弘和曾黎，直接在媒体中心跨年了。
　　节目在凌晨一点结束，卓澜一行人没在当地的酒店休息，直接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另一个星球。
　　除了不用睡觉的卓澜，其他人都争取在飞船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就连江一弘都被卓澜压着睡了一会儿。希卡莱什还要抓着卓澜才愿意睡觉，导致卓澜都没法大动作玩游戏，只得开着通讯器的暗光在星网上瞎晃。
　　主要就是看看各种八卦热闹，然后和周明辉聊天。
　　倒也不是卓澜故意只找周明辉聊，只是别人好像都没空回复他——比如安诺、克里斯，还有一部分卓澜暂时不想发信息——比如赫宁、莉拉、哈罗德之类的。算来算去，好像就只有周明辉能聊聊了。
　　不过，确实也因为之前艾利克斯把周明辉排为“第一优选”，卓澜也觉得周明辉还挺有意思的，还多陪周明辉聊了一段时间。结果还是周明辉听他说他正在赶场，让他多少休息一下，不要总是玩通讯器，这才停下了聊天。
　　只会周明辉现在又不能当面把卓澜摁住，所以卓澜面上“嗯嗯嗯”，实际上又开始畅游星网了。
　　简直就是“说完晚安又去网上冲浪”的典型。
　　卓澜又翻了翻安诺的信息界面。
　　自从安诺参军，他回复卓澜信息的频率就直线降低。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隔着几天陆陆续续地回复，接近出发去执行星球救援任务的时候，就完全没回复了。卓澜问他情况如何、安不安全，以及后来发送的捐款凭证，通通没有回应。
　　卓澜有点担忧，又觉得安诺这么厉害的第一神圣骑士不至于那么容易玩完，只得不断搜索相关的信息。
　　和那些骂卓澜作秀的黑子所言不同，实际上这次救援活动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比如不断发生的自然灾害、次生灾害，还有这些灾害引起的恐慌，恐慌带来的各种骚乱。社会秩序岌岌可危的时候，各种群体就会出现“自治”的规定。而这些所谓“约定成文”的规定，带来的未必是和平，更有可能是动乱。
　　事实上，在外援到达之前，M89757就已经呈现了武装割据扩大化的趋势，而且非常明显。没办法，这个星球的各级政府必须腾出手去处理灾民问题，顾得了一头就顾不了另一头。光是镇压民众哄抢物资，就需要投入大量兵力。所以外援兵力到达的时候，除了管理灾民的秩序，还得上真正的战场保护平民撤离。
　　等这些武装势力边打边谈好撤离方案了，军队还得押运部分武装，那真是一点弦都松不得。
　　卓澜不知道安诺到底被派到哪里了，一方面知道他很强悍，另一方面又担心安诺对现代的武器不习惯，可能会在战场上吃亏。
　　他看着没有回音的信息界面，无声一叹。
　　——实在不行，就联系研究所，让他们去问问吧。
　　——万一安诺出事了，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官方大概只会联系复苏他的888号古生物研究所了吧。
　　***
　　一行人来到的星球，实际上是之后录综艺的地方。不过在录综艺之前，卓澜还得在星网上先参加一个访谈直播。
　　卓澜刚出了这么多热点新闻，本来以为访谈会比较“刺激”，看直播的人很多，就等着卓澜这面回应这些事。
　　谁知这个访谈的制作人和主持人都是塞西尔的熟人，直接把塞西尔当作“卓澜好友”，一起带上了节目。三条防线守着，作家和现场导演完全不敢发挥，台本上的题目全是不痛不痒的艺人惯例题目。
　　还好主持人临场发挥，问了一些关于时尚的尖锐问题，这才没丢了节目以“刁难和毒舌”闻名的设定。更重要的是，主持人敢问，卓澜和塞西尔也敢答。两个人跟说了段毒舌相声似的一唱一和，措辞辛辣又好笑，简直踩在放松边缘上大鹏展翅。
　　反正年底一个电影节的明星红毯环节，几乎所有嘉宾都被他们批评得体无完肤。
　　什么“这个人的裙子去平价品牌也能买一百件，这拿来走红毯，造型团队是辞职不干顺便黑她一把吗”，什么“这种版型的上衣只会让我想起红心皇后身后的扑克牌卫兵”，以及“这也好意思叫复古风？是复古到你们人类祖先刚刚学会实用工具的时代吗”，甚至“这是直接把一块煎饼披在身上了吗”……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光是在现场听，节目组的斯达夫就已经能想到播出的时候，卓澜和塞西尔又被炎上的场景了。
　　炎上不怕，就怕没讨论度啊！和塞西尔交好的制作人如是想着，主持人还给这俩起哄，简直是两个毒舌和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凑一块了，干柴烈火似的。
　　看直播的观众们虽然没等来关于绯闻的辛辣提问，但是看他们妙语连珠地DISS明星造型，看得非常津津有味。评论区和弹幕不断刷出“哈哈哈哈”，气氛简直和看喜剧差不多。
　　还有人说：【哈哈哈我原来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如此！】
　　【我懂卓澜说的比喻！太精准了！】
　　【穿煎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煎饼那天还敢买通稿说自己艳压群芳，真的笑死！】
　　有愉快看节目的，就有越看越不爽的。尤其是自家蒸煮被点名的粉丝，有一部分真的能被这两人的毒舌气死，于是不断在评论里攻击卓澜和塞西尔。他们说卓澜是老古董，根本不懂现在的时尚；还说塞西尔只不过是个网络主播，完全不懂演艺圈的主流时尚。
　　偏偏最后，主持人还要火上浇油，忽然找出了一张时尚庆典的男性照片。
　　——陈光。
　　照片上的陈光穿着黑底花纹西装，妆容发型精致，整体造型当时被粉丝夸上了天。不少媒体也夸他好看，也不知道多少是通稿多少是自来水。
　　时尚博主们当然也有夸的，说陈光像是“贵公子”。另外有一小部分人说陈光的造型无聊，完全不符合主题，直接被陈光的粉丝攻击得体无完肤。
　　直到今天，陈光的照片被展示在了卓澜和塞西尔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要火力全开地攻击陈光了。毕竟卓澜和陈光之间，就差没正主在线对骂了。
　　然而卓澜看到照片，挑眉，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活动？还是刚刚那个红毯？”
　　主持人回道：“不是，是XXX设计师的诞辰百年纪念。”
　　塞西尔在旁边给卓澜做注解：“哦，是那个以复古元素为基础，变化出夸张且个性十足的服装的设计师？我记得他去世很早，所以直到去世的时候思想还是过于前卫。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渐渐又流行起来了。”
　　主持人道：“对，就是他。卓澜知道他吗？需要看一下这个设计师的风格吗？”
　　“不必了。”卓澜靠着椅背，略微抬着下巴打量陈光走红毯的视频，挑眉道，“这套行头，是哪里印证了这个设计师的理念？”
　　“呃……”主持人看了一下资料，回道，“说是西装上的花纹，是十六世纪的巴洛克风格，胸针、戒指和手表属于比较抽象、夸张的那种……”
　　卓澜嗤笑一声。
　　主持人不说话了，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卓澜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塞西尔：“你觉得还有必要评吗？”
　　“当你需要给一篇作文打分，但它已经明显偏题的时候，还用管它的辞藻是不是恰当和优美吗？”塞西尔耸肩，“而且这套说辞要是行得通，那就可以什么活动都穿同一套了，还有什么必要换衣服？”
　　主持人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但还是要问：“所以……？”
　　“所以，下一个。”卓澜挑眉，“不用浪费时间。”
　　弹幕和评论顿时笑疯了：【哈哈哈哈陈光连被评判的资格都没有！】
　　【忽然觉得其他艺人得到了安慰，毕竟还有个人垫底呢。】
　　【厉害啊，最恶毒的评论不是毒舌，而是不屑于评论，哈哈哈哈！】
　　【你还没看见我拔剑，但你已经死了！】
　　评论区热烈，在线观看直线上升，制作人心情愉快。
　　至于那些威胁要举报节目和打负分的粉丝？谁管他们呢。
　　***
　　访谈完了，第二天就是综艺。
　　这个综艺还有室内游戏环节，所以嘉宾们下午就进场排练了。一到现场，卓澜就挑眉看向了某个之前已经到场的嘉宾。
　　白T恤，休闲运动裤，跑鞋，简单的发型。乍一看去，这个在场地里玩得开心的家伙青春洋溢，像是个清纯温暖的大男孩。
　　“……陈光？！”
　　在卓澜后面跟着的塞西尔一下就皱起眉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塞西尔一边说，一边看向同样跟来的江一弘。虽然卓澜还没放话说“和陈光同台NG”，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是避开陈光比较好。这么简单的事，江一弘怎么会犯错误？
　　江一弘眯了眯眼，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前后原因，低声道：“之前给我看的同台艺人名单，的确有三个狼人那个剧组的成员，不过没有陈光，都是年轻艺人。现在换成陈光，相当于换成咖位更高的人了，节目组肯定愿意。”
　　“而且还和卓澜通栏，更有爆点，是吧？”塞西尔冷笑一声，“他们剧组有三个人，卓澜只有一个，这摆明了要欺负人啊。”
　　卓澜的脸上却没多少怒容。
　　甚至还觉得有点意思。
　　“一个人类，一个狼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外星人。”卓澜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事？围殴我？”
　　塞西尔：“……也是哈。”


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综艺嘉宾
　　卓澜进场彩排的时候，不少人都关注着他的动向。准确来说，是关注着血族和陈光会有什么样的互动。
　　——他们会相看两相厌，还是直接吵起来？
　　意外的是，当卓澜走到游戏设施前，陈光一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就笑了笑。
　　“好久不见。”
　　陈光看着卓澜，虽然表情上多少有点局促，但不至于到僵硬的地步，更没有厌恶的感觉。他主动和卓澜打招呼，语气也挺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在星网上和卓澜争高低的对家。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茫然：咋的，陈光是真的演技好还是用了情绪诱导器？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地面对卓澜？
　　不过局外人茫然加意外，卓澜倒没太多表现，淡淡一点头：“好久不见。来挺早啊？”
　　众人：居然还聊起来了？！卓澜这话是不是话里有话？？？“来挺早”的意思是不是“你咖位比我低所以来得比我早”？？？
　　“刚到没多久。”陈光指了指面前的设施，“你要试试这个吗？”
　　卓澜看了看他手里的道具：“……射箭？”
　　“嗯，不是射箭运动的标准弓，是比较简易的版本，把箭拿起来自己放、自己瞄准就行。”陈光顿了顿，又道，“啊，你应该会比较熟悉这种，反而不熟悉专业弓箭吧？”
　　众人：陈光是在暗示卓澜是老古董吗？讽刺他根本不懂现代时尚，所以昨天diss自己的造型都是疯话？
　　卓澜却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去拿了旁边的一把弓：“确实比较熟悉这个。不过也是相对的，我不擅长弓箭。”
　　陈光给他递了一支箭：“你要是不太顺手的话，有工作人员可以教你。”
　　“这倒不必了。”卓澜放好箭的位置，面对陈光慢慢拉开弓，“射哪？”
　　这一幕，乍一看就像卓澜要射陈光一下，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但是陈光还算冷静，指了指不远处的标靶：“那里。那些浮动的光圈都是靶子，上面的数字代表得分，标靶越小得分越高。”
　　卓澜转身一看，最低十分，最高一百分。他选了个距离自己最远的、最高的标靶，瞄准，三秒射出！
　　嗡——！噔！
　　飞箭瞬间离弦，眨眼间穿过那个一百分的光影气泡，发出得分的效果音，然后砸到了后面的保护网上。
　　围观的群众不由得啪啪啪鼓掌：“好厉害！”
　　“好准。”陈光也道，“你练过这个吗？等下游戏里这些标靶会动得更厉害，那个一百会更难射中的。”
　　“看情况。”卓澜道，“我很久不玩弓箭了，找找手感。”
　　陈光道：“可你已经很擅长了，刚刚还没别的艺人能射中那个一百分呢。”
　　“真正擅长的人大有人在。”卓澜一偏头，扫了一眼在边上等着的希卡莱什，又转回来，“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射箭可是精灵族的传统技能，在未来的精灵王面前比射箭，只能说在座的——包括卓澜自己——都是辣鸡。
　　陈光没多想，继续道：“你要是和我一队，我可就赢定了。”
　　“你和你剧组一队的吧？”卓澜心想节目组为了看热闹，肯定会把你分到我对面，“那肯定和我不是一队。”
　　两人平静地说着话，陈光的队友看看好像两人之间没大问题，也跑过来打了招呼。
　　本来只是简单地握手，偏偏那个狼人的态度，莫名其妙地显得更加慎重：“您好，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卓澜和他握手，扫了一眼，好像有点明白了：“好。你是哈罗德的……？”
　　“表弟。”
　　“嗯。”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别人——包括陈光——听着，好像是卓澜和哈罗德的关系不错，所以卓澜问这个狼人和哈罗德的关系。实际上，血族和狼人都知道，他们是在确认狼人（自己）同赫宁的关系。
　　说完之后，狼人剧组和卓澜这边的气氛就更加融洽了一些。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要和乐融融地聊下去时，陈光忽然问卓澜：“对了，你看我们这部剧了吗？”
　　卓澜：“没看。”
　　众人：吵架的主题终于来了？！
　　狼人打了个圆场：“你挺忙吧？我听说之前还想找你当顾问的，可惜你没空。”
　　“一般。”卓澜瞥他一眼，“主要是我还是讨厌狼人，你懂的。”
　　狼人：“……”是啊，我懂，我们老祖宗都追着你跑了这么久了！快烽火戏诸侯了！
　　“但是，你好像和哈罗德关系还不错？”陈光疑惑道，“你们不是还一起吃饭吗？”
　　卓澜理直气壮：“一个可以忍，一群忍不了。”
　　陈光和狼人：……行吧，合理。
　　“那你以后要是看了，也帮忙评论一下？”陈光道，“我不太确定我演的是否到位……导演经常说我用力过猛了，顾问老师也经常说我们一点都不像真的血族，杀青的时候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顾问？”卓澜挑眉，“谁？”
　　狼人：卧槽……！
　　陈光：“赫宁先生啊。”
　　狼人：……啊啊啊求你闭嘴！
　　“哇哦，他还真去现场指导你们当血族啊。”卓澜嗤笑一声，“行啊，那我就看看，他心目中的血族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完，卓澜转身走了。
　　不远处围观的人：陈光终于惹怒血族了吗？！
　　陈光则是看向狼人：“……我说错话了？”
　　狼人：“这事，我没法和你解释。”
　　***
　　这场综艺，晚上开录。观众们都是抽签来的，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明星来。等主持人群和嘉宾出场，观众哗然了。
　　“卧槽！！！”一个小姑娘抓着自己的同学，压低声音嘶喊，“是德拉戈斯和陈光啊！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同一期？！待会儿可别打起来吧？！”
　　和这个小姑娘的想法一样，很多观众也是这么想的。而在场两百个观众里，还真有几个陈光的粉丝，顿时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什么鬼，节目组有病吧？明明知道那个吸血鬼和狼人剧组有仇，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这一期？！”一个陈光的粉丝低声抱怨，“槽，看见他就来气。他不是人，该不会想在节目录制里给我们小光使坏吧？”
　　“指不定哦。”她的同伴也是陈光粉丝，“你看，现在吸血鬼和小光在不同组，很可能同场竞技的。到时候趁着有肢体接触的时候阴我们小光，小光又不敢说，那可怎么办啊？”
　　“我们一定要仔细看好整个过程！”前者回道，“把他暗算我们小光的过程都记下来，回去要和姐妹们说的，一定要给小光讨回公道！”
　　“好！”同伴回道，“小光好可怜，剧组和节目组为了观看数，就牺牲没权没势的小光。我们小光明明只想认真演戏的，偏偏还要被抓来炒作，公司真的好黑！”
　　“就是！公司是真的黑，只有个前辈纸鹤大神愿意带带他了。我真的好吃‘游光西皮’，为什么纸鹤这期宣传不来啊，来了就能阻止我们小光被欺负了……”
　　她们在后面一直叨叨叨的，虽然音调不高，但还是让前面的几个观众听到了。
　　这几个观众在通讯器上疯狂传消息：【日哦CG的粉丝居然坐我们背后，呕呕呕呕！！！】
　　【就是啊，我们看见CG才恶心好吗！而且他们剧组有三个，我们卓澜一个，三打一这他妈公平吗？？？】
　　【不管他们了。快看观众席最前面，那个背影是不是塞西尔？旁边的是不是希卡莱什？】
　　【发动我背影认人的技能，绝对是啊啊啊！希卡莱什快回头看姨母一眼！！！】
　　【崽崽要是能回头就好了！快看妈妈！！！】
　　总而言之，在观众们各种想法的交织中，节目开始录制了。
　　录制的气氛……意料之外的融洽。原本观众们想象的水深火热、争锋相对，基本没出现，但并不是说气氛就不热烈了。不管是卓澜，还是狼人剧组这边，造梗接梗都在正常状态。卓澜的毒舌也在正常水平，能够时不时和主持人呛几句。
　　而竞技当中，狼人剧组队里真正和卓澜杠上的，实际上是自称哈罗德表弟的狼人。他本来也不想和血族对上的，但卓澜挑衅人的时候，专挑着他勾手指。狼人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晕晕乎乎就上去应战了。结果，当然是被血族压制得更惨。
　　狼人：……行吧，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陈光单独对上卓澜的，只有一次。
　　——记镜头顺序，然后按照顺序对着镜头随着音乐舞蹈的游戏。
　　镜头一共有十二个，一首歌要记几十个点，还要记变镜头的节奏，那真是非常考验记忆力。陈光是人类，身体游戏上根本赢不了卓澜，只能在这种游戏里和他单挑了。
　　陈光以前好歹是出过唱片、上过舞台的，所以自认对镜头还挺敏感，所以这也是他最有可能赢卓澜的游戏。
　　节目组已经非常努力地拉平两人的起点了。
　　两人同时记、同时开始表演，一首歌两分多钟，出来了。
　　陈光觉得自己基本上记得所有的镜头，表现也不错，应该成绩不错。成绩一报，他看镜头的时间超过两分钟，只有十几秒不在计算范围内，真的是非常好的成绩。
　　然而卓澜的成绩一报，和歌曲总时长只差三秒。
　　陈光惊了。
　　主持人也惊了：“怎么还差三秒？卓澜应该每秒都在镜头上啊！”
　　下面导演回答：“转身需要一点时间，合理误差。”
　　“噢，怪不得，我就说卓澜这么准，成绩应该是满分才对。”主持人道，“而且卓澜盯着镜头的时候，我明明看着大屏幕，却感觉他只看着我一个人似的，太好看了！”
　　女主持道：“明明是在看我！他的眼睛在和我说话！”
　　他们一边说，现场大屏幕就一边回放刚才卓澜和陈光的表现。陈光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卓澜果然极其准确，而且点着屏幕慢慢舞动，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
　　主持人还夸了一下陈光的舞跳得好，陈光谦虚了几句，又道：“但是卓澜看镜头真的好厉害，毫不犹豫。我是真的没这么大把握，中间有两个镜头犹豫了一下的。”
　　卓澜看他一眼，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主持人和陈光齐齐一愣：“什么？”
　　“我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卓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于人类来说，是只能靠记忆或者找亮灯来确认镜头。但我只要听是哪个方向的镜头声音不一样，就知道是哪个镜头了。”
　　众人：“……”
　　主持人：“自带声呐系统，失敬失敬。”


第七十七章 我，血族，打钱
　　节目中间需要布置场地，嘉宾们就趁机去休息了。
　　主持人群自己有休息室，嘉宾里没有那种一打一百的大咖，所以都在大休息室。
　　塞西尔带着希卡莱什去了休息室，卓澜就逗着他玩儿，捏他的脸道：“我刚才射箭厉不厉害？”
　　希卡莱什毫不犹豫：“厉害！”
　　卓澜又道：“准不准？”
　　希卡莱什：“准！”
　　卓澜：“姿势好不好看？”
　　希卡莱什：“好看！”
　　旁边的女艺人哈哈笑：“天哪卓澜，你这是带了个小迷弟啊！我家孩子和希卡莱什差不多大，已经开始嫌弃我逗他了，真羡慕你。”
　　“他就是无脑吹。”卓澜乐道，“他在弓箭方面的天赋可比我厉害多了。”
　　女艺人好奇道：“他已经开始练射箭了？他才几个月大吧？”
　　“没办法啊，长得快，不赶紧学起来怕别的小朋友歧视他。”卓澜抱着希卡莱什，给他喂了塞西尔随身带的水果，“好在他最近还学得挺快，要是太慢了，我就不能带他出来工作了，得留在家里上网课。”
　　希卡莱什咽下嘴里的水果，说道：“我都会！不要留我在家里！”
　　“黏人精。”卓澜又给他喂了一块，“就是你总要跟着我，网上就总有人骂我不让你受教育。我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有些杠精就是闲的，管他们干什么？”女艺人撇撇嘴，“这孩子愿意，他父母愿意，别人管得着吗？之前我老公带崽子上节目，就一个和孩子用同一个杯子喝水的镜头，杠精就能把我老攻骂上热搜。我老公是成年人，可以调节，但是孩子哪知道怎么回事啊。要是他去学校，同学因为家长的话跑去说我的小孩，那我的孩子真是倒霉催的……”
　　有孩子的明星总有这些烦恼。即便自己一直护着宝贝着，孩子到了学校，就是进了小社会，谁知道他的一些小行为会不会被放大、被批判。家长们作为成年人都未必能都扛得下来，孩子可怎么办？
　　女艺人喜欢孩子，看见希卡莱什这么亲近卓澜，知道这是卓澜悉心照顾的表现，于是对卓澜也很有好感。她正和卓澜讨论“育儿经”——其实卓澜的都是错误经验——狼人剧组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
　　准确来说，是狼人和另一个年轻演员回来了，陈光还没。
　　狼人一进来，就走到卓澜面前，凑近他低声说了句：“陈光被他的经纪人骂死了，可能会给你使坏，你注意着点儿。”
　　卓澜有一堆话可以吐槽，但这毕竟是在大休息室，于是只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不客气。”狼人心说老祖宗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还对你被欺负视而不见，那我就惨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出去打个通讯告状，起身临走前看了一眼希卡莱什：“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星人？味道真有意思。”
　　卓澜瞥他：“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好吧。”狼人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抱歉。”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塞西尔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趁空来问：“江一弘说观众里有你的粉丝，问你想不想去互动一下，还可以带着希卡莱什去。”
　　“去吧。”卓澜其实就不累，也没什么休不休息的，这就起身了。塞西尔在后面收拾了他的东西，跟着要走，还帮着卓澜给休息室里的其他艺人打招呼。
　　塞西尔的名气比好几个艺人都高，看他这么客气打招呼，大家也客客气气地回应了，态度都不错。
　　卓澜牵着希卡莱什，带着塞西尔，刚出门往外走。没几步，就看到陈光带着经纪人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陈光不经意对上卓澜的视线，还瑟缩了一下，不像之前在台上那么有活力了。
　　相比之下，陈光的经纪人就大胆得多，用冰冷又厌恶的视线看着卓澜。
　　卓澜不由得好笑，回头和塞西尔说话，但音调刚好能让陈光及其经纪人听到：“塞西尔，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塞西尔本来正要跳出来DISS陈光的经纪人，闻言还思绪卡壳了一下：“什么？”
　　“很久以前，没人敢直视血族。”卓澜乐道，“敢用敌视的目光看血族的人类，都会死。”
　　陈光的经纪人脸色难看：“你在威胁我？！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知道啊，不过难道法律还禁止我回忆过去了？”卓澜看向他，眯了眯眼，森冷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又没说那些人类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以后就永生了？”
　　塞西尔：“噗。”
　　陈光经纪人：“……”
　　他无话可说，只能沉着脸赶紧和陈光走了。偏偏卓澜还要在后面继续说：“不过血族确实不是什么君子，有仇的话，一般当场就报了。”
　　陈光经纪人：“你……！”
　　走廊另一头打完通讯回来的狼人正好听到这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不远处插话道：“我可没惹你，节目上都是效果，别打我。就算打，也留口气。”
　　陈光经纪人看向狼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不要掺和！”
　　这个狼人的名气不如陈光，经纪人教训起来很顺畅，丝毫不犹豫，好似把卓澜那边受的气转移过来了似的。狼人闻言，双手插兜挑眉道：“是吗？陈光，你的经纪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
　　陈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经纪人抢先一步回道：“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经纪人就拉着陈光快步进了休息室。
　　卓澜和那个狼人对视了一眼，狼人问道：“待会儿打通讯的环节，你确定目标了吗？哈罗德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卓澜回了一句，然后就各自分开了。
　　狼人目送他走了，又看了看休息室的门，嗤笑一声。
　　“傻X玩意儿，老子告完状了，等着吧……”
　　***
　　卓澜带着希卡莱什去互动，一群小姑娘喊着“崽崽妈妈给你买糖！”，给希卡莱什吓得冷脸僵直，此处忽略不提。
　　下半场录制再开，很快到了之前说的打通讯环节。
　　这实际上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惩罚环节，看似是比输了，实际上都是台本。第一轮狼人剧组输了，陈光选大冒险，抽到了“打通讯请艺人朋友帮助你”的惩罚。
　　他当场打了通讯，等了一会儿，对面接通了。
　　“小光？”接通讯的是个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些淡淡的关怀之意，“找我什么事？”
　　陈光踟蹰了一下：“……鹤哥。”
　　观众：是游之鹤！！！
　　台下陈光的粉丝简直要疯了，抓着同伴压低声音激动道：“我们小光和纸鹤果然很好！我又吃游光西皮了！！！”
　　那边游之鹤还在回应陈光：“嗯，怎么？”
　　陈光问道：“你在忙吗？”
　　“还行。”
　　“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游之鹤问道，“你的经纪人和助理呢？为什么不开视频通话？”
　　这些问题问得很现实，也很巧妙，听着就像游之鹤真不知道为什么陈光会找他。陈光找借口道：“我在外面，不方便开。经纪人和助理有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游之鹤的语气一下就不好了：“你的经纪人和助理怎么回事？如果你有需要他们却不在，那说明他们不够尽责。”
　　下面粉丝们捂着嘴巴笑：“哈哈哈哈小光的经纪人和助理好冤枉！”
　　“为了小光的游戏，不得不背上纸鹤的批评。”
　　陈光也不好回答游之鹤的批评，直接道：“鹤哥，是这样的，我刚刚不小心泼了一身咖啡，不敢走出去……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在哪里？”
　　“呃，就在街上……”
　　“你居然敢一个人上街喝咖啡？！”游之鹤严厉道，“你被人认出来围住了怎么办？”
　　“之前是没事的，但是现在泼了咖啡，我不敢出去了，躲在商场里的厕所。”陈光这就是剧本，有个大概的情节设定，其他全由他自己发挥，“鹤哥，你是不是还在X城？我就在X成某商场……”
　　“你可真会自找麻烦！”游之鹤叹口气，沉吟一会儿，“这样吧，我叫我助理去接你，给你带一套新衣服。你赶紧联系你的经纪人和助理，他们都不给你处理这些事，像什么话……”
　　陈光：“好的好的，谢谢鹤哥。”
　　“你不要动了，别到处乱窜，被其他人看到你这么狼狈就麻烦了。”
　　“好……”陈光看了看主持人，眼神提问是不是该结束了。主持人立刻站出来道：“哎，那个小伙子，你怎么在厕所里打通讯？咦？你好眼熟，是不是明星啊？”
　　主持人故意用很浮夸的语气说话，通讯那边的游之鹤疑惑道：“……什么情况？有人认出你了？”
　　“哎呀，通讯那边的声音也很熟悉，是不是游之鹤呀？”女主持也出来插话，“纸鹤纸鹤，我是你的粉丝，你猜猜我是谁？”
　　游之鹤：“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哈，游之鹤，我们这是XX节目的录制现场！”主持人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让全场观众和游之鹤打招呼。观众们激动死了，陈光和游之鹤的粉丝还尖叫，十分热情。
　　游之鹤也和他们问好，还笑道：“好吧，小光没事就好。我就是觉得他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身边，有点可怜，没办法不管。”
　　“陈光的经纪人和助理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你不要给他们扣锅了，不然明天出个热搜说‘陈光经纪人和助理虐待艺人’可还行。”主持人接了梗，又随便聊了几句，说了道谢，终于挂了通讯。
　　底下陈光的粉丝兴奋得脸都红了：“哇我们小光就是牛逼！”
　　“纸鹤人好好啊，小光和他玩在一起，简直俊男靓……男！”另一个粉丝道，“话说吸血鬼那个经纪人以前怎么好意思对纸鹤那么差，他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我也觉得纸鹤以前捱过来太难了，好可怜啊。”前者回道，“现在这个经纪人和吸血鬼在一起，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希望他们永远相互伤害，不要再祸祸别人了。”
　　“话说吸血鬼也会打电话吗？你觉得他能打给谁？”
　　“不知道，不出名的小艺人吧。或者是包养他的大老板？”
　　“噫，上节目给金主打电话，好恶心……”
　　前面坐着的卓澜粉丝简直想回头撕烂她们的嘴，但碍于场合，生生忍住了。这些粉丝一边在群里吐槽陈光和游之鹤的通讯话术烂，故事一点不符合逻辑，剧本味道浓重，一边又祈祷卓澜能技压一筹。
　　很快，和卓澜一个队的女艺人输得巧妙，整队被拖下水惩罚，卓澜也选了大冒险。
　　“冒险的内容是——现场打通讯借钱！”主持人看着屏幕上“随机”出来的惩罚，问道，“你准备联系谁呢，卓澜？借钱的话，数量可不能少了，你要是一开口说借十块，我觉得不行。”
　　卓澜：“……一百块呢？”
　　“一百也不行！”
　　“行吧，多借点，万一真的到账了我岂不是赚了？”卓澜说着，工作人员递上来一个投屏设备，卓澜扣上腕表，这就直接在上点通讯。
　　这次通讯接得不快，慢得主持人差点出声说“要么换一个”。就在陈光粉丝无声的嘲笑中，通讯接通了，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小子，你要是没有火烧屁股的急事，你就死定了。”
　　观众以及知道要打通讯但不知道对面是谁的主持人：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这谁？？？
　　卓澜不跟她废话：“借我一百万。”
　　主持人：一百万？？？你疯了？？？
　　对面不置可否，反而问：“你要干什么？”
　　卓澜：“买房。”
　　对面哈哈大笑：“你早说是买房啊！我莉拉别的不多，就是房多，送你一套！”


第七十八章 通讯那头的人
　　莉拉？！哪个莉拉？？？
　　是那个拿过各种大奖，纵横星际的超级影后——魔女莉拉吗？！
　　哦对，她和卓澜好像是神交已久的网友……但是谁会给网友借一百万啊？！更不会送房子啊！！！
　　在观众们的愕然中，卓澜气定神闲地继续道：“送我，可以啊，但我要看地段挑的。”
　　“我看你是皮痒。”莉拉悠悠道，“说正经的，到底借钱干什么？还有，打哪个账号？就你私人账号吗？”
　　卓澜道：“还赌债。”
　　围观的众人：你自黑起来还挺不遗余力的。
　　“一百万赌债，你好意思借钱！”莉拉嗤笑一声，“老实回答，是被迫高利贷了吗？实际欠多少？多的不要管，我找律师给你端了非法赌博的老窝！”
　　卓澜道：“谁能强迫我借高利贷？”
　　莉拉道：“谁能强迫你去赌博？”
　　卓澜道：“十八世纪的时候，国王甚至敢用军费去赌鸭子赛跑，竞赛鸭的价格堪比宫殿。买一只鸭子的钱，算什么？”
　　莉拉乐道：“……那这只鸭子可够贵的。”
　　节目组：我们怀疑你们GHS，但我们没有证据。
　　“哎，好了，你别跟我瞎编了。说这么夸张，那估计真正理由羞于启齿。能让你这么个血族来借钱，我以后走出去也是多了个谈资。”莉拉又道，“等下就打给你，你广告费什么时候发我是知道的，到时候记得还。不要直接拿去买鸭子，知道吗？”
　　卓澜：“那，买鸡？”
　　莉拉爆笑。
　　节目组：大哥大姐，讲点能播的好吗？
　　主持人眼看着这两人要开始讲荤段子了，立刻插进来道：“嗨，莉拉你好。”
　　莉拉的语气顿时冷下来：“谁？”
　　“咳，我们是XX节目。”主持人做了自我介绍，又把卓澜抽到大冒险的事说了一遍，这才道，“所以卓澜没赌博哈，都是瞎话。”
　　“我当然知道。”莉拉道，“无所谓，借了就借了，难得碰到合得来的朋友。”
　　主持人又道：“卓澜居然能联系到你，我们真是太惊喜了。现场还有很多观众，你要不要和大家打个招呼？”
　　莉拉：“不要。”
　　主持人和观众：……
　　“开个玩笑。”莉拉又悠悠改口，“大家好，我是莉拉。我还在某某电影节的现场，等下要开始开影评会了，所以马上要挂通讯了。祝大家玩得愉快。卓澜，你敢耍我，下次见面的时候小心点。”
　　卓澜道：“节目组逼我的，又不是我要这么做的。”
　　“你该庆幸你的电影还没送到电影节，不然我就直接毙了。”莉拉呵呵一笑，然后道，“行了，真要挂了，以后聊。”
　　卓澜道：“以后聊，再见。”
　　“再见。”
　　通讯一挂，全场顿时热闹讨论起来。主持人在台上问卓澜关于莉拉的事，下面观众也在嘀咕。尤其是卓澜的粉丝，侧着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讨论：“啧啧啧，我们澜澜和莉拉关系这么铁的吗？一百万说给就给，太铁了！”
　　“那可不？”另一个搭茬道，“可惜莉拉就是太忙了，没能多聊几句。没办法，某某电影节确实很重要，电影圈风向标之一。我觉得她这时候能接澜澜通讯就很难得了，真的是百忙……不是，是万忙之中抽空啊。”
　　“我也觉得。她这么忙，和澜澜怼一怼是很正常的，说明关系好嘛。”前者继续道，“莉拉要看那么多片子，肯定要累死了，这时候还要接通讯，换我我也语气没办法太温柔……”
　　她们叨叨叨的，就是为了气死后面陈光的粉丝。陈光粉丝吓一跳，这才知道前排坐的就是对家粉丝，然后越听脸色越黑。她们本来还想吐槽说“莉拉接通讯一定是剧本，不然语气怎么这么差”，但卓澜的粉丝抢了她们的论点。搞得好像游之鹤语气好、态度温和，是因为他很闲，不像莉拉还要忙于电影节。
　　说到底，游之鹤虽然是影帝，但也只是拿过一次星际重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这次莉拉评审的电影节，游之鹤甚至没有一部作品可以入围。而莉拉已经登上了评委会成员之列，地位之差，显而易见。
　　卓澜的粉丝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他们甚至都想好了，等节目播出的时候要怎么去讲“在现场”的八卦。
　　***
　　另一边，莉拉关了通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这下可以了吧？”莉拉并不像通讯里说的要马上去参加影评，而是依旧坐在自己休息室的沙发上，靠着椅背，“我可给你的小宠物十足的面子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娱乐圈什么地位吗？”
　　“什么地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外表看起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实际年龄也和她一样是个未知数。男人嗤笑一声，打破了原本阴郁的表情，变得略带森冷和嘲弄：“人类世界给你的地位，值得你这么看重？”
　　男人的五官其实是俊美的，甚至好看得很突出，只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令人窒闷。黑衣黑裤包裹着他的身体，贴身的剪裁凸显出布料下的肌肉和大长腿。他翘腿坐着，手支着下巴，姿势似乎很慵懒，但绝不能看轻他在瞬间能爆发出来的力量。
　　只有莉拉能够跟个没事人似的和他面对面坐着，稀松平常地聊天：“你刚刚就在利用我在人类圈子的地位，给你的小宠物带来便利。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嘲弄我，阿尔沙？”
　　男人道：“人类的世界让你流连忘返了，莉莉丝。”
　　“我不否认。现在这个世界多有意思啊，阿尔沙。”莉拉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在房间里投射出公共星图，“而且这已经不是只有人类的世界了，不是吗？”
　　名为“阿尔沙”的男人若有似无地哼笑了一声。
　　“你在我面前装酷也没用。”莉拉挑眉一笑，“你已经来了，就说明你和我一样，不是吗？”
　　阿尔沙道：“我和你不一样。”
　　莉拉道：“怎么不一样？就算你是为了你的小宠物来的，但你也已经来了，结果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不是为他来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莉拉乐道，“就算你是借助别人的召唤来到这里，不还是为了他吗？不然你找我干什么？你会在我说是德拉戈斯打来的时候，同意我在你面前接通讯？”
　　阿尔沙道：“你说是谁打来的我都会同意。”
　　莉拉：“放屁！”
　　“我找你是为了我的契约对象——佩林。”阿尔沙道，“他想要在娱乐圈成为赢家，你应该很熟悉要怎么操作，别忘了帮他一把。”
　　“这是你的契约对象许下的心愿？”莉拉挑眉，“居然要靠这种方式来实现愿望，看来他原本就是命中注定不会火。”
　　“他是想要在火起来之后，报复那些之欺负他的人。”阿尔沙的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在说路边有个不相关的人走了过去，“渺小的人类，渺小的愿望。”
　　“但还是把你召唤出来了，不是吗？”莉拉乐道，“堂堂阿尔沙，居然会回应这种微不足道的的许愿，说出去怕不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阿尔沙站起来，身周的力量一放一收：“我走了。”
　　莉拉止了笑：“你不去见见你的小宠物吗？他现在可玩得很开心，不见得还会认你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阿尔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应着召唤而来的魔，除了宿主之外的异族人是看不见的。”
　　莉拉道：“但你实现那个人类的愿望就会走？我不信。”
　　“爱信不信，也不关你的事。”
　　“你和那个人类签了什么约定？应该不是简单地获得他的灵魂吧？”
　　“不关你的事。”
　　话音落下，阿尔沙的身影就化为一阵黑烟，消失在了房间里。
　　莉拉哼笑一声：“嗤，还以为现在是猎物会乖乖掉进陷阱里的时代吗？有你后悔的时候。”
　　***
　　终于，卓澜的节目顺利地录完了。
　　江一弘跑去和节目组沟通，为什么狼人剧组忽然换了陈光，但是自己这边一点风声都没有。卓澜则是带着希卡莱什等其他人，先走一步。
　　他们回了酒店，收拾了一番，然后卓澜道：“那我先走了。”
　　希卡莱什抱着他的腿：“你去哪里？”
　　“我有事出去一趟，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卓澜摸摸他的脑袋，“你先和塞西尔、江一弘他们回家，在家里睡一晚上，我就回去了。然后我就能陪你一整天了，好不好？”
　　希卡莱什抬头看着他：“可是，你要去干什么？”
　　卓澜道：“处理一点私事？”
　　“什么叫做私事？”
　　“就是别人不能问的事。”
　　“我也不可以吗？”
　　“……不行。”卓澜乐道，“尤其是未成年小朋友不行。”
　　希卡莱什还是疑惑地望着他：“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卓澜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蛋，抛出家长的“万能金句”，“不要问，长大你就懂了。”
　　希卡莱什不问了，但还是抱着他。
　　卓澜道：“好了，宝贝儿，和我说‘再见’，然后在家里等着我。”
　　希卡莱什慢慢放开他：“再见……”
　　卓澜想逗他开心一点：“不亲我一下吗？”
　　希卡莱什亲了他一下。
　　“在家里乖乖等我，能办到吗？”
　　“可以。”
　　卓澜笑了笑，又和塞西尔稍微叮嘱了一番，这才走了。
　　他没从门口走，而是靠近了房间的窗口。最后再朝希卡莱什挥挥手之后，血族化为蝙蝠，直接飞出了窗口。
　　这样，蹲守在酒店大门的狗仔，就不可能抓住血族的踪影了。
　　希卡莱什追到了窗前，扒着窗台追逐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神情逐渐变得冷淡。
　　【作者有话说】：某人出现啦！


第七十九章 开门送福利
　　卓澜只是化为蝙蝠飞到了空港，还是化为人形上了宇宙航班。
　　然后到了另一个星球的某个城市，正是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卓澜靠着通讯器的定位，戴着墨镜、围着围巾，挡着整张脸到了一栋大楼的楼下。
　　这个公司的前台是机器人，故意采取金属壳外表，看起来酷炫极了。不过这种特别朋克的设计可不是只能拿来看的，它的武力值也很高，兼任保安，简直进可攻退可守。
　　大厅里这会儿没有别人，卓澜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在前台摘了墨镜扒下围巾：“嗨，这位……先生还是小姐？”
　　“都可以，先生。”机器人回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能帮我通报一声贵公司的周明辉吗？”卓澜面对机器人支着下巴，“就说有人来找他，在一楼等他。”
　　机器人问道：“您有预约吗？”
　　卓澜要是有预约，就不会故意这时候来这里了，于是他挤了挤眼睛：“没有。就是想来个惊喜那种，你懂的。”
　　机器人道：“抱歉，为了防止意外，至少要通报您的名字和形象。请问您是……？”
　　“我叫德拉戈斯，昵称是卓澜。”血族乐道，“但是，别告诉别人我来了哦，谢谢。”
　　机器人道：“已为您通知周明辉，请稍等。抱歉，我想要单独确认一下，您是那位血族艺人吗？”
　　“对。”卓澜看大厅里没人，索性逗着机器人玩儿，“怎么，你想要我的签名吗？”
　　机器人回道：“我只是人工智能，没有追星的设定……”
　　“好吧。”卓蓝幽幽一叹，“我就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艺人，根本不红。刚刚我戴墨镜进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恋了？其实没有人会注意我……”
　　机器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戏精上身搞得程序迟钝了一下，检测到他的面部表情好像真的在伤心，自发回应安慰：“不，不是您不红，恰恰相反，您的网络热度非常高。但我只是人工智能，没有特别喜欢什么的设定，所以……”
　　“别说，我知道你都是安慰我。”卓澜继续逗它，“是我还不够努力，唉，娱乐圈真的太难了……”
　　就在机器人搜肠刮肚安慰卓澜的时候，大厅的电梯响了。
　　电梯门打开，周明辉走出来，目光一扫，一下对上了卓澜的视线。
　　卓澜还靠在前台上呢，举起手朝他动了动手指，来了个轻佻的打招呼：“嗨！”
　　周明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但眼睛里明显已经多了点愉悦的光彩：“你怎么来了？”
　　卓澜也迎向他，低声回了一句玩笑：“来看看周总有没有找别的小妖精啊。”
　　“胡闹。”周明辉也低低回了话，但语气里都掩饰不住笑意，“你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还是有空了？”
　　“有空了。”卓澜低笑道，“但就是不知道周总有没有空。”
　　“有，不过要等下班。”周明辉道，“你在附近找个咖啡厅等我一下？不到一个小时，就能下班了。”
　　“怎么，不敢让我上办公室视察？”卓澜乐道，“你在办公室藏了漂亮秘书吗？”
　　周明辉知道他在撩自己，但不得不接招，只得无奈道：“要是是我自己的公司，当然让你上去。但现在我还只是个打工的，公司规定，我还是要稍微遵守一下。”
　　卓澜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你家里？是要把金屋藏娇的对象赶紧先赶出去吗？”
　　“别闹了。”周明辉道，“你要是怀疑，我现在就把家里的智能监控给你连上，你随便看，行了吧？”
　　“那还是算了。你连只猫都不养，看了有什么意思。”卓澜道，“那我去找家网咖上网好了，你要下班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呗。”
　　“好。”周明辉给他理了理围巾，“这个星球比你住的星球平均温度低，冷不冷？我的外套给你穿吧？”
　　卓澜自己戴上墨镜：“我是血族，你居然问我会不会冷吗，周明辉？”
　　“我知道你不怕冷，但你不是喜欢更暖一点吗？”周明辉道，“不要就算了。等我接你回家，嗯？”
　　“好啊。”卓澜应完，干脆地摆手道别，溜溜达达出了大厅。
　　周明辉目送他出了门，然后转头看向前台机器人：“下次看到他来了，直接通知我，不用管我在干什么。”
　　前台机器人问道：“如果您在开会也通报吗？”
　　“通报。”周明辉道，“你也可以和他说我在做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
　　***
　　卓澜溜去无人网咖上网，又选了个可以见神的游戏。不过这个任务有等级要求，卓澜只能先去做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的等级任务，尽快升级。然后一边翻见神任务的攻略，一边备齐能加快任务进度的道具。
　　不过这个过程比较枯燥，卓澜坚持了半小时，下线了，转而和艾利克斯聊了聊。
　　艾利克斯现在已经变成了树洞，什么琐事卓澜都会跟他叨叨，就算这些事本身也没什么意义。艾利克斯简直是个最好的听众，他会在恰当的时候接上一句“是吗”或者“然后呢”之类的，还被卓澜评为“最佳捧哏”。
　　过了一个小时多点，周明辉果然来信息了。卓澜按照他说的时间，十分钟后到了网咖门口，周明辉的飞船正好停在了门口。
　　卓澜上了他的飞船，第一句就是感慨：“周总，你坐骑好酷啊！”
　　周明辉的飞船不是厢型的，而是像以前轿车的座位型，只是变成了飞船的形式。这种飞船既可以手动驾驶，也可以调成自动驾驶状态。而且座位也不像以前的轿车那么挤，其实是很宽松的，调调座椅就能随便伸直双腿。
　　周明辉本来想和卓澜坐在后排，那里比较宽敞，还能并排坐在一起。但卓澜想要享受一下副驾的速度感，周明辉只好上了驾驶座。
　　“不就是像以前的跑车一样？”周明辉道，“你在副驾还没坐腻吗？”
　　“周总亲自开车的副驾，我怎么会腻呢？”卓澜哈哈大笑，“而且我坐的机会也不算太多吧，周总还有司机，经常不用自己开车，不是吗？”
　　“坐我的副驾坐得最多的就是你，你还好意思说不多。”周明辉道，“现在还想要我亲自开吗？”
　　“算了，有这么个意思就可以，还是自动驾驶吧。”卓澜一边乐一边伸手抓住周明辉的手，“比如你看，现在就能在副驾上也牵着手了，以前这样可是会被交警叔叔开罚单的。”
　　“一见面就开始招惹我。”周明辉捏捏他的手指，“现在开着飞船还能做点别的，你想试试吗？”
　　“还是别了吧。”卓澜乐道，“你的体力，我怕到家了还下不了飞船。”
　　周明辉笑道：“你真是太知道怎么让我开心了。”
　　卓澜道：“我就是来让你开心的啊，周总。”
　　周明辉忍不住探身亲了亲他：“不，你是来给我动力的，我的血族。”
　　***
　　周明辉现在居住的环境还不错，虽然没有卓澜那种独门独栋，但已经算是比较宽敞的平层公寓，三房一厅。卓澜转了一圈，感慨道：“周明辉，你真的很没有生活气息，搞得跟样板房或者酒店一样。”
　　“我不是一直这样？”周明辉拧了拧领带，“缺什么你自己买，反正现在送货速度很快了。”
　　卓澜盯着他定住了。
　　周明辉动作一顿：“怎么？”
　　“周总，我说过你脱衣服很好看吗？”卓澜盯着他的手，“继续继续。”
　　“卓澜，这可是在家里了。”周明辉扯开领带，沙发背上一扔，走近血族道，“这么皮，不怕被就地正法？”
　　“来就来，怕你了？”卓澜捏住他的领口，“不过你不先吃个晚饭吗？别到一半就低血糖不行了啊。”
　　周明辉握住他的手：“我什么时候、哪次不行了？”
　　“这倒是。”卓澜乐道，“哎，周总，就这么来？我可喜欢你这衣冠禽兽的样子了……唔……”
　　“说了别这么招惹我。”
　　***
　　结果这餐晚饭，周明辉晚上九点才吃上。
　　卓澜坐在他对面陪餐。血族喝了自己最喜欢（之一）的味道，还来了酣畅淋漓的一场，这会儿好说话得很。周明辉吃饭，他就看着，还真跟被包养的小艺人似的。
　　结果卓澜还没烦，周明辉先说了一句：“你就不能自己去找点乐子吗？”
　　“我就是在找乐子啊。”卓澜乐道，“周总秀色可餐。”
　　周明辉道：“不用你陪我吃饭，不讲究这些。”
　　“你这话说的。”卓澜在桌子下踢他一下，“我不用吃饭就不陪你吃，那我还不用睡觉来着，那也别陪shui了？”
　　“你跟我辩论什么？”周明辉道，“以前要你陪，你死活不乐意。现在不要了，你又不走了，你就是非要和我对着干。”
　　“我乐意。看你生气有意思。”卓澜肆无忌惮，继续踢他。现在卓澜有点理解艾利克斯把周明辉排第一的理由了，如果把和周明辉互怼看做一种乐趣，那真是其乐无穷。
　　周明辉夹住他作乱的脚：“你就是看我现在没钱没势了，趁机报复我？”
　　“是呀。”卓澜和他演这种戏码还挺起劲，“风水轮流转，你现在就乖乖等着我来临幸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心，周明辉看着看着，不知怎么也想笑。他松开卓澜的脚，不再说让人自己去玩的话，心情愉快地继续吃饭。
　　【作者有话说】：卓澜：开门查房！


第八十章 平凡的假日
　　卓澜来找周明辉，感觉上要有点什么不同寻常的行动，实际上这个晚上十分普通。
　　普通得像是以前周明辉和卓澜在一起的时候，任何一个晚上。
　　周明辉和卓澜喝了点酒，吃完晚饭，又和卓澜一起看了一场电影。但是周明辉没全程仔细看，时不时还处理了一下工作；卓澜也不是每时每刻盯着，有时会开通讯器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是电影有趣的情节、或者高潮的时候，他们会转过头去认真看，或者讨论一下。
　　看完电影，周明辉就差不多要睡觉了。只要不是为了工作加班，他的作息向来比较规律。不过好歹今天卓澜特意来了，所以他们睡前还聊了聊，主要聊了一下两人现在的事业情况、以及未来的目标。
　　周明辉的现状说得很清楚，但他信奉“目标说出来就容易出问题”这点，所以未来的目标说得不是很详细。
　　卓澜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又不是周明辉的秘书和助理，没必要对周明辉日后的每一步都了解到位。所以，他只说了一句总结性发言：“我看好你哦，周总！”
　　周明辉好歹是详细说了一堆自己的现状，结果只换得血族一句敷衍的回应——或许周明辉说到一半的时候，血族已经觉得无聊了——周明辉忍不住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过来看着自己：“就这句，嗯？我给你汇报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
　　“没。”卓澜理直气壮道，“我又听不懂。”
　　“你哪里是听不懂，是懒得仔细去想吧？”周明辉眯了眯眼，“对我的事这么没兴趣？”
　　“大总裁，我只是要在娱乐圈玩玩，不想参与你的商场风云啊。”血族的蓝色眸子看着男人，“我挺你说这么多，只有一个感想。”
　　“什么？”
　　“你真累。”卓澜主动凑上去咬了一下周明辉的下巴，“周总，虽然你现在康复了，还变成了异能者，但还是要注意健康状况，身体要紧啊。”
　　“……”周明辉面色古怪，“你让我想起了以前一句恶俗的话。”
　　“‘别人只关心我飞的高不高，只有你关心我飞得累不累’？”卓澜乐道，“那你觉不觉得很感动啊，周总？”
　　“我只觉得你要使坏了。”周明辉道，“以前你忽然对我关心，总是别有用心。”
　　“我现在还能图你什么？”卓澜挑眉，“你现在除了给我咬一口，还能有什么东西让我‘别有用心’？”
　　周明辉沉默一秒，回道：“我以后会有的。”
　　“……不是吧，你还当真了？”卓澜好笑道，“周明辉，你乖乖给我喝一口血就行。你看我都不远万里过来了，你难道还要自尊心作祟来怀疑我吗？”
　　周明辉道：“……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有点虚荣，但我不希望在我连香水都买不起的情况下，还让你这样跨越千万里来找我。我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给你路费，我不想小气，但又不想让你觉得我们只是过一夜就能随便分开的关系。”
　　“天哪，周明辉，你是不是酒量变差了？怎么会说出这种酒醉似的话？”卓澜露出诧异的表情，蓝眼睛都睁圆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说出这种内心剖白！”
　　周明辉看着他：“你就当是……濒死一轮之后，心理状态改变了一部分吧。”
　　“嗯……直白地说，你这有点像是撒娇啊。”卓澜也看着他，“一向高傲强硬的人说这种话，太犯规了吧。”
　　“‘犯规’？”
　　“嗯，超可爱！”卓澜乐道，“就算是你故意和我说这种示弱的话，我也必须说，我很吃这招！”
　　周明辉挑眉，但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盯着卓澜。
　　卓澜在他被揭穿得恼羞成怒之前，伸手抱住他，话锋一转：“好了，大晚上不要发脾气，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周明辉道：“我明天请假了。”
　　“我最晚午饭后就要走了。”卓澜道，“你可以下午去上班。”
　　周明辉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工作？你的助理，还有那个小崽子，跟你来这个星球了吗？”
　　“没来，明天回家。”卓澜道，“真难得，你居然请了全天的假。那你下午不想上班的话，可以在家慢慢想念我。”
　　“又皮，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顾忌我了，连装乖都不乐意了，嗯？”周明辉说了一句，但也不是真的要较真，问了一件之前就想要问的事，“对了，你给M89757的撤离行动捐五十万的事这么久还没给出解释，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卓澜道，“我乐意呗。”
　　“你团队也没意见？”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明辉道：“以前这种事都是你的团队在操作的，如果现在也是，他们应该明白解释了比较好。可事实上是，你们到现在都没动作。我见过你的团队，感觉他们应该很专业……所以，为什么？”
　　“秘——密。”卓澜道，“让我保持一点神秘感吧，亲爱的。”
　　周明辉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不管什么理由，注意安全。”
　　“放心，亲爱的。”卓澜笑起来，“我未必是最强的，但想杀死我，是不可能的。”
　　周明辉可不知道眼前这个血族的特殊之处，皱了皱眉道：“血族也是有弱点的。你现在还公开了身份，不要大意。”
　　“哈哈哈，那我还真有点期待。”
　　卓澜笑倒在男人身上：“我倒想看看，什么人能杀死我。”
　　***
　　一夜过去。
　　周明辉请假了，但他还是因为生物钟在往日的时间醒来。睁眼的时候，卓澜背朝他窝在他怀里，乖乖被他搂着当抱枕。不过周明辉从血族的肩膀凑近，就能看到他其实是在玩通讯器。
　　准确来说，在玩一个本格推理游戏。为了不影响周明辉睡觉，卓澜没用眼镜设备——不然容易乱动——也没用太强的光。他开的是2D模式，在这个年代可算是非常难见的了。
　　卓澜玩这种游戏时，好奇心有限，所以玩得慢吞吞的。周明辉睁眼观察了十分钟，血族还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忍不住出声道：“右上那个东西，点一下，应该有新的线索。”
　　“你观察了十分钟，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卓澜乐了，索性关了游戏转过身看他，“起床吗，周总？还是再睡个回笼觉？”
　　“……再睡个半小时。”周明辉把他拢住，“难得我休假，我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卓澜被他闷在怀里：“周明辉，你要睡觉就让我转过去！这样我什么都不能做了！”
　　“陪我睡一下。”周明辉没松开，只是让他能把头探出来呼吸，“你下午就走了，早上就听一下我的。”
　　卓澜扯他的脸：“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一下节目就来找你，就是来陪你吃饭、陪你唠嗑、陪你睡觉的是吧？专业三陪？”
　　周明辉闭着眼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我最近一直在失眠，你来了我才安稳睡了一觉。再让我睡一下。”
　　“……你真的变了，居然这么会说情话。”卓澜笑道，“你可别是太久没夜生活，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所以就能睡好了吧？”
　　周明辉睁开眼，对上血族那双蓝色眼眸，翻身把他压住了。
　　“‘夜生活’，或者静静睡觉，选一个。”
　　“现在是早上，周总。”
　　“你选‘晨活’？”
　　“不，我选睡觉。”卓澜抱住他，闭上眼，“你还是趁我这个抱枕还在的时候，好好休息吧。”
　　***
　　早上还是普普通通度过的，像是以前周明辉和卓澜都休息时，两人在家里时的生活。
　　只是那时候，两人各做各的事，可能还在不同的空间。这次虽然两人不一定在做一样的事，但基本都在一个空间里。甚至于，卓澜还会往周明辉身上躺，周明辉照盘全收，一点没嫌烦。
　　中午饭，也是平平常常吃的。
　　吃完饭之后，看着卓澜准备要走了，周明辉才回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卓澜：“差点忘了，新年礼物。”
　　卓澜心道肯定不是“差点忘了”，而是一开始没给出来，后面找不到时机加上大总裁的“害羞”毛病犯了，所以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不过，行吧，没耽误到后面补寄，卓澜就觉得算是不错了。
　　“什么东西？”卓澜自然地接了过来。这是一个跟巴掌差不多大的丝绒盒子，要是换做别的时刻，卓澜指不定就要猜测里面是戒指之类的东西了。但现在周明辉财力（相对）紧张，卓澜觉得他不会在买戒指这种事上将就，所以根本没往那方向去想。
　　血族甚至还当面打开了，然后“哇哦”了一声。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对精致的领针。贵金属材质打底，中间各顶着一颗粉紫色的莹亮珍珠，周围钻石围绕点缀，造型华美，看起来漂亮极了。
　　卓澜对这种华丽的东西向来爱不释手。别人觉得难以搭配的精美装饰，对于血族来说，简直是不能更相衬的单品。他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真好看！”
　　周明辉在他旁边坐下：“喜欢？”
　　“当然！”卓澜明智地没问价格，收好，这才道，“但我没准备什么东西，回去再给你回礼？”
　　“不用。”周明辉道，“你戴着的时候，想想这是谁送的就行。”
　　“嗯？”卓澜看向他，“这么简单？”
　　周明辉亲了一下血族的唇，低低一笑。
　　“还有，以后常来往。”


第八十一章 星球劫持
　　午饭之后没多久，卓澜踹着礼物真走了。
　　周明辉想送他，但卓澜没同意，当面变成了一只蝙蝠，拍拍翅膀蹿出窗口。
　　周明辉知道他是血族，可也是头一回看到卓澜变成蝙蝠。好在这个年头，别的兽人也不少，周明辉不至于被这种“大变活人”吓一跳。不过看着小蝙蝠快速消失的身影，周明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变成兽型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哪里去了？
　　***
　　卓澜并不知道周明辉心里的疑问。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变回人形，正常上了宇宙航班，起航回家。他给周明辉、江一弘、塞西尔和希卡莱什都发了“起航了”的信息，收到所有人回复的“注意安全”之类的叮嘱。
　　在回家的星途上，闲着没事的卓澜用通讯器翻阅新闻，忽然就看到了一条“突发新闻”。
　　“撤离行动发生恐bu袭击……？”卓澜点开新闻，发现具体的新闻内容也没比题目多多少行。字数越少事越大，这条玄学定理现在也同样适用。
　　卓澜扫了一眼，提取出关键字：“M89757星藏匿的恐bu组织未能和官方达成协议，趁民众聚集撤离的时候发动恐bu袭击，挟持上千名人质，要求官方协助该组织撤离。目前还在僵持当中……”
　　血族眯了眯眼。
　　这条新闻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爆了，民众关注度空前高涨。之前，大家虽然知道陨石撞上了M89757，后果严重，需要全星球撤离。但在现在这个年代，分批量有序撤离还是能办到的。何况前期也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迁移了不少动植物和民众，不至于后面措手不及。所以时间一长，这件事的关注度就慢慢降了下来，导致卓澜捐款还被一些键盘侠说“毫无意义的作秀”。
　　现在忽然出了一条“恐bu袭击”的绑架案，导致全国、全星际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M89757星。
　　评论里有祈福的、有担心的、还有咒骂官方应对无力的，反正无论什么新闻出现，总有人“定体问”。卓澜快速略过这些没有意义的评论，终于翻到了一条算是比较有价值的内容。
　　——有人发了一个账号，说被挟持的人质中，有一名记者。
　　卓澜搜了账号，进入这名记者的个人频道，发现他居然在视频直播。直播的镜头在记者的头顶，他应该是蹲在某个建筑的大厅里，周围还有许多或蹲或坐着的民众。大家都蜷缩着，挤在一起，没人敢高声说话，但有人在哭。镜头可以开全景模式，卓澜拨拉了一下周围，发现这群人四周竖起了一圈的金属网，网外面还有蒙着脸的武装人员在巡逻。
　　网，应该是通电的；武装人员，必定是荷枪实弹的。
　　不知道哪里还传来了声音，卓澜没听懂。让艾利克斯开了同步翻译后，发现那是恐bu分子的喊话。
　　大意是，所有人质能打谁的通讯就打谁的，能求救的就求救，让他们的家属去要求官方让步。如果官方一直没有反应，他们将每二十分钟处死一名人质。
　　另外，他们还在宣扬自己组织的极端思想，大声恐吓所有人质。狠戾的喊话，以及外面的炮火声，让所有人质都吓得瑟瑟发抖。据说之前甚至有人癫痫发作，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救，就被电网外的人直接狙杀了。
　　尸体被丢出去，估计是用来恐吓官方。但人质聚集地里的血迹还在，长长一条一直延伸到电网外，不少人因为目睹了sha人现场而产生了应激反应。
　　别说在现场的，就连看直播的人也有不少不行了。
　　说实话，即便是星际，这个直播应该也要封掉，至少不能公开给大众看到。而现在这个直播迟迟不掐，其实是因为恐bu组织的要求。
　　全星际直播，才能让所有人害怕，才能最大效果地威胁官方。
　　卓澜翻了频道里的评论后，知道这事已经发生了半个多小时，刚刚那个被击杀的病人相当于第一次“二十分钟”。几分钟后，如果官方还没有反应，将有第二个人成为牺牲者。
　　而这个恐bu组织，其实自己也有飞船。只是现在M89757星的所有航道全部由军方接管，他们的飞船出不去，所以发起了这次袭击。评论区有不少人担心，即便给这些恐bu分子开通航道，他们也会带着部分人质撤离。要是这些人质被他们掳走，以后再想救，那就极其困难了。
　　而且这些可怕的家伙要去哪，现在也没说。是官方安排，还是他们自行流窜？流窜出来会不会对其他居住星球和卫星城形成威胁？全星际的人都在担忧。
　　和卓澜同一航班的乘客们也在看这个直播，也在担忧。
　　坐在卓澜后面的乘客讨论道：“好惨，这可怎么救？不放他们走，他们只怕要和上千人质同归于尽；放他们走，整个星际都有很大隐患。”
　　“还有几分钟就要处死第二个人了，怎么办啊……”同伴道，“这得马上强攻才行啊！”
　　“可是强攻的话，人质也很可能被当作人肉盾牌，很容易产生大量死伤。”前者道，“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强攻的。”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人同时被击倒就好了。迷你飞行机器人能不能冲进去啊……”
　　“这大概是什么地方的大厅，你看周围的窗子都不多。要是有什么监测网络，不小心暴露了，那不还是很危险吗？”
　　“哎，我忽然有个想法。”同伴道，“要是那个什么德拉戈斯在的话，一个响指，是不是能变出很多蝙蝠？”
　　坐在前排听得一清二楚的卓澜：？？？
　　“我觉得可行。之前看节目的时候，本来什么都没有，他打个响指就能出现很多了。如果能忽然出现，然后袭击所有恐bu分子，有可能一击必胜？”前者也开始想象，“而且那个吸血鬼不是能影响人的思想吗？要是他进去迷惑了那些恐bu分子，可能他们就不会攻击这些人质了！”
　　卓澜在前面支着下巴：把我想得这么万能？
　　后面两个乘客自顾自地讨论了一会儿，根本没想到讨论的正主就在前面。不过她们也就是自由畅想一下，心里很清楚血族是不可能出现的，于是又把注意力转回了直播上。
　　“还有两分钟了……！”两个小姑娘的语调紧张兮兮的，“怎么办，我不敢看，但我又想看，到底能不能救他们啊！”
　　卓澜也在看着屏幕。
　　他见多了生生死死，不像其他人那样看不了血腥。不过这种场面，确实会令人很紧张。血族戴着口罩和墨镜，默默地窝在自己的位置，盯着直播，脑子漫不经心地琢磨着一些想法。
　　——直播里到现在还没有军队和警察的动静，恐怕第二个人质是死定了。
　　这一点，在镜头那边的人质更加清楚。他们挤在一起，有人在打通讯拼命求救，还有人在低低啜泣。他们都很清楚时间，也很清楚两分钟后很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谁都不知道他们之中的谁会是下一个牺牲者。
　　谁都不想当这个牺牲者。
　　卓澜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时候不是很多人被绑架了，而是很多人被抓起来了，抓他们的人以折磨这些人为乐。这些被抓起来的人被迫相互斗殴，被迫相互伤害，被迫互相折磨，伤痛、苦闷和绝望在这些人周围萦绕。后来，抓他们的人发明了一个新游戏，让他们自己举荐一个人出来受难……这些原本还会报团取暖的人，就彻底疯狂了。
　　——谁能想到，原本唯一能信任的人，反手就能把你推进深渊呢？
　　卓澜看着直播，心里想：如果这些恐bu分子，让你们自己选谁是下一个牺牲者……
　　两分钟到了，恐bu分子没这么做。
　　他们玩了一个更残酷的游戏。
　　其中一个点开了记者的直播频道，投影在空中。但不是立体投影，而是平面投影。通过转动通讯器上的直播角度，投影出来的画面也会跟着转，画面里的人质就会变化。恐bu分子们让一个同伙闭上眼，对着投影伸出手指。
　　然后喊“开始”，镜头就开始转；喊“停”，镜头就会停下来。这时候蒙眼的人指着谁，谁就是下一个牺牲者。
　　这个游戏让所有人质都感到绝望。
　　同时，羡慕和嫉妒的眼光投向了记者。
　　直播的镜头悬浮在记者头上，镜头里几乎看不到他，所以他被牺牲掉的可能性很小。甚至有些人在瞬间就对记者产生了仇恨，好像这一刻记者不一起加入这个残酷的游戏，就是一种极大的不公。
　　这些人却忘了，真正让他们落入不幸的其实是恐bu分子，而不是和他们蹲在一起的记者。
　　这个“选人游戏”玩起来很简单，但恐bu分子们似乎要故意折磨人质，所以镜头转了很久，还时快时慢。人质们盯着那个投影，神情紧张，生怕它在照到自己的时候慢下来、甚至停下来。有些人还刻意比较大声地打通讯，听起来他和某些有身份的人带点关系，仿佛在彰显他可以向官方施压，所以恐bu分子即便选到他、也千万别杀他。
　　不过无论怎么延长这个折磨人心的游戏，下一个牺牲者还是选了出来。
　　蒙眼的人指着一对抱在一起的情侣。
　　“那么……”另一个恐bu分子举起枪，隔着电网，瞄准那对情侣，“谁会死？”
　　旁边的人质纷纷连滚带爬地散开，就怕被连累。那对情侣也分开了，准确来说，是男的主动松开了女的，转身就想爬到一边去。
　　咻——！
　　一记能量爆弹击穿了男人的腿，男人惨叫一声。他的女朋友吓蒙在原地，先前的不可置信表情还留在脸上。开枪的人哈哈大笑：“爬啊，再爬啊！你要是不动，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被打中腿的男人倒在地上打滚，鲜血滴得到处都是。旁边的人质纷纷散开，生生给他留下一个真空地带。
　　蒙眼的那个解开了眼前的带子，看向举枪的人：“你能量多？”
　　“玩一下，谁让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举枪的回话，然后再次举起爆能枪，“行，给你一个痛快……呃！”
　　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忽然降临在所有人身上，站着的恐bu分子们甚至再也站不住，纷纷摔倒。镜头前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所有人似乎被无形的手掌往下用力一摁，还有人惊呼了一声：“什么东西？！”
　　举枪的那个恐bu分子也跪了下去，爆能枪从他手上跌落。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一记能量爆弹击穿了他的心脏！
　　“来了！”
　　卓澜背后的女孩发出惊喜的叫声。


第八十二章 面具下的骑士
　　第一个恐bu分子倒下之后，第二个、第三个也跟着倒下了。
　　其他恐bu分子看着同伴接二连三地倒下，不是没反应，而是行动太艰难了。从镜头里看，他们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了手脚，摁在地上，想要举手都困难，更别说举枪。就在这么短短的几秒钟，被封住的窗户、门口、通风口全部发生了小型爆破！
　　轰！轰！轰！
　　人质们倒在地上，害怕地瑟缩着，烟尘和炸响让他们紧紧闭上眼、捂住耳朵。下一刻，上百个迷你无人机从仆仆灰尘中冲了出来，锁定恐bu分子有生力量，击毙。能量爆弹一次次咻咻咻地闪烁着，光影之中惨叫和闷哼不绝于耳，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味在大厅里蔓延。人们不敢睁眼去看，他们不知道谁被打中了，只能期待恐bu分子正在被赶尽杀绝。
　　只有少部分胆大的，以及那个坚持直播的记者，还有在镜头前的许许多多网友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到迷你无人机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查询到的恐bu分子有生力量打击完毕，然后在半空中来回徘徊。似乎在警戒，又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他们还看到，当一切归于平静，被炸开的门再次被推大了一些，一个人走了进来。
　　防护作战衣、作战头盔、靴子和手套，脸被防护罩和防护镜完全遮挡起来，全身上下没露出一丝皮肤，根本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看起来是个男人的他，是否就真的是男性。他手上端着爆能枪，一个人突入大厅。后面没跟着其他人，他也没向身后方向打什么手势。
　　当他再走近几步，人们终于可以看清他头盔和衣服上的标识。
　　——是军人！
　　——军队到了！
　　人质们和网友们激动起来，好像看到了这个标识，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人质解救行动成功”的宣布之声。但高兴之余，评论和弹幕也提出了几个很引人关注的问题。
　　【等等，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进来了？其他人呢？军队的作战单位至少是一个小队吧？？？】
　　【你们不奇怪这个军人为什么能站着，还能轻松走路吗？恐bu分子和人质都站不起来了啊！】
　　【机器人？无人机不也还能自由行动嘛。】
　　【说起来，到底什么力量让这些人站不起来了？真是重力增加装置？】
　　【别瞎JB听那些科普号推理，现有的重力调整都是装修时候直接装的一体化房间，没有便携式的，施工也不安静。整个大厅装重力控制装置，都不用去救，施工的动静和时长就足以让恐bu分子杀光人质了好吗？】
　　【所以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摁住他们了？】
　　卓澜看着评论和弹幕，若有所思。
　　一开始，他也看不出那个冲进镜头的是人是鬼，长什么样。但自从人质和恐bu分子倒在地上开始，卓澜就隐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等那个高大的军人行动自如地出现在现场，卓澜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安诺！
　　血族暗骂了一声，瞬间将直播里发生的一切稀奇古怪都理解了。安诺这个一度背叛了神殿的第一骑士，居然还没被剥夺神力，还能用出神殿的光明魔法阵！
　　这分明是神殿围捕妖魔、罪人——以及当年的卓澜——时常用的那个魔法阵，只要布阵的神职人员能量足够，只要这个阵法布置完毕、顺利启动，连卓澜这种四代血族也只能被摁在地上摩擦！
　　血族都能摁住，摁个人、或者外星人，那又算什么？只要能瞬间把所有人的行动都制住，只需要几秒，原本被封死的窗户门口通风口就能全被炸开，然后不受影响的无人机就能实施突袭。可以说，这个阵法只要起效十秒，这场营救行动就能成功。
　　而这个阵法起效了不止十秒，现在已经过了一分钟。
　　全副武装的安诺进了场地，认出他是军人的人质们很激动，但又不好动，有几个挣扎着爬向他。安诺开了身上的扩音器，话语从严实的面罩下传出来：“冷静。待在原地不要动，等待电网拆除再有序出来。”
　　这声音一出，卓澜就万分确定——就是安诺！
　　安诺的声音可是神殿都夸赞过的，低沉稳重，听着就很有说服力。人们被他说服了，停在原地。但还是有人问：“为什么我们忽然动不了了？”
　　安诺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去执行他的工作。他把所有倒下去的人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死亡，还把整个场地的角角落落都再次用机器检查了一回，确认没有藏在角落里的残余有生力量或者危险品。他检查的时候，部分无人机也跟着再次交叉检查，相当于多次复核。
　　检查完成后，安诺又道：“现场没问题，解除电网。”
　　这句话是在对内频道说的，但安诺的对外扩音没关，所以人质们也听到了。
　　外面守着的人似乎早就准备好，安诺一说，立马切除了电力供应。这个一直围着人质的高压电网，终于关闭了。
　　安诺又看着网里还不能轻易动弹的人质，说道：“等下有序撤离，一个个出来，严禁拥挤。”
　　有人质道：“可我们还动不了，我的孩子看起来好难受，她好像还呼吸困难，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那种无形的压力忽然消失了。
　　所有人都觉得肩膀骤然一松，一时间还齐齐愣住了，没什么反应。安诺却在队频里继续道：“好了，可以进来了。”
　　更多的军人终于进入了大厅，个个荷枪实弹。他们用工具剪开电网，开了个出口，要求所有人质一个个从出口出去，出一个刷一个通讯器，以便确认身份。
　　刚开始还有人着急出去，挤在一起。军方放了几秒钟的音波，强行镇静人群，大家终于安静下来。
　　一个个，排队走出去。有人盯着安诺，想要和他握手感谢。但是安诺站得远，没有一点要靠近的模样，人们只得沿着军人围出来的通道走了。
　　带着镜头的记者还试图努力，跟围通道的军人商量道：“能不能让第一个进来的那位军人接收一下采访？就简单的几个问题，就几分钟！”
　　对方斩钉截铁道：“不行。”
　　记者又问：“那能不能告知一下他的名字？”
　　“不行。”
　　“你们的番号呢？”
　　“也不行。”
　　记者闻言，看了看这名军人的装备。这次行动的军人身上连个名牌、番号都没有，只有内部通讯器可辨识的芯片镶在装备里。所以记者想要凭借这点至少找一下编制，算是打错了算盘。
　　这啥标志都没有，要是那个第一名进来的人和自己队伍混在一起走，估计都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好吗？！
　　记者实在不甘心，把星网上最大的疑问一连串问了出来：“那么请问，刚才压在所有人身上的那种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军方开发的新武器吗？为什么最先进来的那位战士还能自由行动？是因为他身上有对应的抵消装置吗？他不是机器人吧？”
　　这机关枪似的一堆问题，根本没换来军人的更多关注。他瞥了一眼记者——其实护目镜下看不出来瞥没瞥，是记者自己感觉的——然后换了句话。
　　“无可奉告。”
　　记者：“……”
　　——行吧，我努力过了。
　　星网上的评论也意外宽容：【噫听起来像是机密，快别问了！保命要紧！】
　　【对对对！我甚至觉得这个东西可能是秘密武器，本来没打算用的，现在是为了救人，所以救急先上了。】
　　【我觉得记者可以多采访几个人质，让大家说说被压迫时候的感觉，或许能总结出什么来呢？】
　　记者也是这么想的。
　　他在撤出的同时，游走于上千人质之间，挑选一些状态还不错的人接受采访……
　　这部分，卓澜就没仔细看了。
　　他想了想，翻了之前直播的回看，截出了根本看不到长相的安诺登场的一幕。
　　然后发给最近都没回复过的那个人。
　　【你太帅了！！！】
　　***
　　卓澜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塞西尔还在他家里待着。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卡莱什还小，不好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谁知道儿保这种组织会不会冷不丁地上门检查，要是看到小孩子一个人在家，指不定又要叨叨啥了。
　　塞西尔当然是有卓澜家大门权限的，也有客房可以用。即便卓澜不在家，塞西尔也可以来住一晚上。
　　卓澜一进门，在客厅里的塞西尔就立刻起身冲他道：“M89757星上发生劫持案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看了直播。”卓澜看着楼上跑下来的希卡莱什，弯腰抱了抱小朋友，“飞船上也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就差没集体功放了。救援出现的时候，整艘船都尖叫了。”
　　“差不多，我当时也很激动。”塞西尔感慨道，“当时网上都在说，根本无法掌握里面的情况、也没办法瞬间控制上百个恐bu分子，到底要怎么解救人质……没想到忽然就全跪下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新式武器，太强了吧！”
　　卓澜的手指顺着希卡莱什的金发玩儿，闻言朝他笑了笑：“……大概，不是什么新式武器。我是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所谓高科技。”
　　塞西尔感觉到他的话不对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卓澜乐道：“知道……吧？”


第八十三章 回家陪小孩
　　“知道……吧？”
　　卓澜这话一出，塞西尔就懵了：“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哪边？”
　　“准确来说，我知道第一个进去的是谁，也知道那种神奇的景象十有ba九就是他办到的。”卓澜道，“但我只能猜到大概的手法，不确定是不是我想的这样。”
　　“卧槽，所以只是不确定手法？！”塞西尔惊道，“你真知道怎么回事？”
　　“知道啊。”卓澜牵着希卡莱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我不是说过，有个朋友在参军吗？”
　　“记得，你不是说这次出动的就是他的驻地……啊！”塞西尔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第一个进去的人是他？！”
　　“艾利克斯，来点喝的。”卓澜先吩咐了一句，然后才继续回答塞西尔，“对，是他。”
　　塞西尔诧异道：“可是他不是蒙着脸吗？你居然还能认出来？”
　　“一开始只是看到别人都倒在地上，就他能行动自如的时候，猜测过会不会是他。毕竟我是知道他有手段办到那种场景的。”卓澜回道，“然后他一说话，我就确定了，就是他。”
　　“……这个朋友居然真的存在啊！”
　　“什么意思？”卓澜瞥他，“当我骗你们呢？”
　　“我们只是不知道，你上哪冒出一个在军队的朋友。”塞西尔道，“是怎么认识的啊？”
　　“秘密。”卓澜的食指放在嘴前，低笑道，“还有，我认知这个人的事，知道所有人都倒下去的原因这事，也要先保密。”
　　他甚至还捏了一下希卡莱什的嘴：“你也不许说哦。”
　　希卡莱什眨着绿眼睛：“好的！”
　　“不说就不说，我理解，军队机密嘛。”塞西尔道，“不过既然发生了这种事，要不要顺便买点通稿？”
　　“什么通稿？”
　　“之前网上还一帮人老在逼逼你给M89757的事捐款，现在被打脸了吧？”塞西尔道，“捐款项目都能出一个鄙视链，真是一群有病的玩意儿！他们diss你捐款，倒是把自己的捐款单秀出来看看有多少啊。”
　　卓澜乐道：“管他们呢。”
　　“或者，你可以以此为契机再捐一笔？”塞西尔道，“也不用捐多少，就指定说用来支持给这些人质做心理辅导，然后给这次参与行动的兵哥哥们加餐，不就得了？”
　　卓澜一听就懂：“你这是要气死之前黑我捐得少、还捐错项目的那帮人啊！”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塞西尔道，“搞吧？”
　　卓澜：“不搞。”
　　塞西尔：“……”
　　“我本来就不打算用这件事炒作，属于比较私人的捐赠，之前被讨论只是碰巧。”卓澜靠在沙发背上，悠悠道，“我说了，我只是想给朋友一点支持，现在也不想用这点事大肆炫耀。毕竟要是真的用捐赠炒作，我也不会选到这种项目来，高不成低不就的。”
　　塞西尔道：“我也就是问你想不想搭个顺风车而已，你不想就算了。不过你说是支持朋友，这五十万下去，说实话也不多，估计也轮不到你朋友头上。”
　　“聊表心意呗。他可是很正直的那种人……呃，我是说大多数情况下很正直。所以看到我的捐款单，即便用不到他身上，应该也是高兴的。”卓澜道，“不过你提醒得很好，我得单独给他发个大红包，表彰一下这位无名英雄。”
　　塞西尔道：“如果真是他救了人，那他就算对外无名，对内却肯定是‘一战成名’的。军队也会给他荣誉表彰和奖金鼓励，你别说得好像只有你记得要表扬他一样。”
　　卓澜乐道：“就是朋友开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上纲上线！”
　　“好吧。既然你是这个意思，我懂了。”塞西尔道，“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这个时候追加捐助，那帮傻O肯定又要杠你沽名钓誉了。我今晚有直播要做，肯定有人问我相关问题，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会转达的。”
　　卓澜冲他挤了一下眼睛：“那就拜托你啦。”
　　“……”塞西尔沉默一秒，说道，“你就不担心我说错话，传达出来的话和你真正的意思有偏差？”
　　“你虽然嘴毒，但是个十足的聪明人。”卓澜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有本事处理好这件事。”
　　即便已经和卓澜认识这么久，还经常见面，塞西尔还是会被血族的笑容迷了眼。他恍惚了一下，然后低声回道：“……嗯，我会处理好的。”
　　卓澜又眨了眼睛：“毕竟，你这么爱我，对吧？”
　　塞西尔一时被美色蒙蔽，顺着话就应了：“对。”
　　希卡莱什爬到卓澜身上，抱住他：“我也爱卓澜！”
　　“好孩子。”卓澜亲了他一下，然后扭头看塞西尔，“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晚上还要直播，需要做准备工作的话就去忙吧。”
　　塞西尔回过神：“怎么，一说完正事就要赶我走？”
　　“对啊。”卓澜笑起来，理直气壮地回道，“我答应了希卡莱什陪他一整天的，现在要开始计时了，闲杂人等退散！”
　　塞西尔知道这件事，但骤然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道：“你这话，好像为了宠幸爱妃，把朝臣赶走的皇帝。”
　　卓澜闻言大乐，索性再次亲了希卡莱什，还紧紧抱着他：“对啊，那你怎么还不走？”
　　塞西尔：“告辞。”
　　***
　　中午，卓澜陪着希卡莱什吃了午饭，还趁这时候给安诺发了个红包。
　　【买点好吃的，大英雄。】
　　对面一如既往没有回音。连红包都没领，这是真的没空看通讯了，或者现在就不能用这个通讯。卓澜甚至怀疑自己的红包会在第二天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不过没关系，再发就好了。
　　“我吃饱了。”希卡莱什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卓澜检查了一下他吃了多少，又和茫茫对了一下进食量，允许希卡莱什下桌了。
　　小精灵下了椅子，跑到卓澜身边，又抱住他。
　　“怎么又抱我，就这么想我？我只是离开了一天而已啊。”卓澜一乐，把他抱上膝盖放着，“不过也是，你自从来我这里，就没离开我身边超过一天吧？上哪都带着你，你简直变成我的挂件了，哈哈哈！”
　　希卡莱什没说什么，抱住他，靠在他的颈窝里。
　　他现在应该接近六岁了，但卓澜实在觉得他不太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他太安静了，不太活泼，更没有其他男孩的顽劣表现。卓澜不知道这是精灵族、或者希卡莱什天生的性格，还是在养育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他其实经常和精灵族的大长老商量希卡莱什的事，也会骚扰克里斯，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纯血精灵应该是什么样的，生长速度这么快的精灵应该怎么养。
　　想了一大圈，卓澜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到时候养歪了，精灵族可千万别怪我啊。
　　因为希卡莱什一直不说话，卓澜又问：“你今天想做什么，嗯？有计划吗？想出去玩儿吗？”
　　“不想出去。”希卡莱什靠在血族身上，鼻尖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总觉得有一股隐隐的、来自别人身上的味道。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像是被侵略了地盘的小兽，面上露出不悦。
　　但卓澜没看到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小朋友的情绪，只是摸着他的后背：“那就不出去，想让我陪你做什么？搭积木？还是去花园里玩玩？”
　　“都好。”希卡莱什道，“做什么都行。”
　　“那你想不想上星网玩玩？”卓澜拍拍他，“我给你请假了，今天不用上课，我们可以去玩游戏。”
　　一般来说对孩子诱惑最大的星网，希卡莱什却不怎么在意，只是抱着卓澜：“不想上网。”
　　“你啊，可别是有肌肤饥渴症吧？还是必须在现实里碰到的那种？”卓澜一边乐，一边把他放下地，牵着手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你刚吃完饭，想去花园里转转吗？还是上楼玩儿？”
　　“去看积木吧。”希卡莱什道，“我昨天又搭了一点点，你看好不好看。”
　　“我还没看就知道会好看，你向来很厉害。”卓澜牵着希卡莱什上楼，“不过我不是很懂积木，万一不小心弄错了什么，你不要嫌我笨手笨脚。”
　　“不会。你帮我搭积木好吗？”
　　“当然好。”
　　***
　　卓澜陪着小朋友搭了积木，还在花园活动了一下，发现希卡莱什越来越不得了了。
　　最后，是希卡莱什操纵着藤蔓把血族放下来的。
　　“哇哦，你可真是不得了。”卓澜落到地面，毫不吝啬地鼓掌夸奖，“作战越来越厉害了，感觉只给你在花园里玩儿有点亏待你啊。”
　　“我在星网上可以和老师一起练习，不需要别的练习室，花园就够了。我喜欢花园。”希卡莱什看着被藤蔓送到面前的血族，回道，“而且，刚刚是你让着我，不是我真的厉害。”
　　卓澜乐道：“你多大，我多大，我还要尽全力和你干架吗？我还要不要脸了？而且你都没用带刺的东西来绞我，不也是你的让步吗？”
　　希卡莱什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现在说这种话，以后可要记得啊。”卓澜弯腰看他，低笑道，“以后也别伤害我、记恨我，看在我好歹照顾过你的份上。”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希卡莱什斩钉截铁道，“卓澜，你相信我！”
　　“好啊，我相信你。”卓澜捏捏他的脸，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可记住你的话了，宝贝儿。”


第八十四章 成长的影子
　　卓澜说到做到，只要希卡莱什在视线范围内，他就基本不搭理别的事，甚至连通讯器都不怎么看。
　　无论希卡莱什在做什么，一转头，就能看到卓澜静静看着自己。不管希卡莱什说什么，卓澜十有ba九都会答应。答应不了的，都是觉得对希卡莱什不太好、或者还太早的。总的来说，可以是百依百顺的一天了。
　　不过卓澜平时就对这个小朋友很好，基本要啥给啥，所以这么做也不算太突兀。只是他经常很忙，很少这么一直陪着希卡莱什。所以难得的一天里，希卡莱什的脸上简直无时不刻地挂着笑，看向卓澜的绿眼睛里仿佛装满星星。
　　卓澜甚至难得地想要帮小朋友洗澡。
　　意外的是，希卡莱什居然拒绝了，而且非常坚决。
　　“为什么？”卓澜有点意外，“我们性别相同，没关系啊。而且我都多少岁了，什么没见过，你还是小朋友呢，家长帮小朋友洗澡有什么关系。”
　　“我会自己洗澡，不用你帮。”希卡莱什坚决不让卓澜进浴室，“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家长。”
　　“……嗯？”卓澜听到他否定自己的家长身份，诧异眨眨眼，然后蹲下认真看着小朋友，“你不把我当家长，当什么？”
　　希卡莱什：“临时监护人。”
　　“……虽然知道你很聪明，但忽然听到这么冷静的判断，我还是有点挫败啊。”卓澜扶额低叹一声，故作落寞，“你就当我是个临时的照看人，嗯？我养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觉得我只是个好看的花瓶而已？”
　　这话也就是卓澜说得出口，其实他钱和精力都没花多少，主要功能就是逗小朋友以及给小朋友看着。
　　希卡莱什还没到能分出卓澜真实情绪的年龄，看卓澜一副颓丧的模样，慌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
　　卓澜垂着头捂着眼睛听他的慌张语气，无声地、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后瞬间变成略显受伤的正经表情，抬头看向小精灵：“那是什么样？你都不愿意亲近我了，还不就是把我当作外人？”
　　“我不是不愿意亲近你。”希卡莱什直接上前抱住卓澜的脖子，紧紧地，“我最喜欢卓澜！”
　　他说得又大声又坚定，跟宣誓似的。卓澜故意逗他：“那你只把我当临时监护人？”
　　“是克里斯这么和我说的，你只是我的临时监护人……”希卡莱什毫不犹豫地甩锅，顿了顿，又道，“而且我知道你不是我的父母。”
　　“我当然不是。”卓澜道，“但是我连当个长辈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希卡莱什的语气困惑，“我只是觉得卓澜不是我的长辈……”
　　“那是什么？”卓澜道，“朋友吗？”
　　“……嗯。”希卡莱什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总觉得，我认识你很久了。”
　　卓澜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你才出生几个月，还能认识我多久？不过你确实是刚出生就看见我了，相当于‘一辈子’都在看着我，当然觉得很久。等你再大一点就烦我了。”
　　希卡莱什抱着他：“我不会烦你的。”
　　“哎，蜜糖罐儿，你可真讨喜。”卓澜侧过脸，亲亲小朋友的脸蛋，“那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不让我帮你洗澡？”
　　希卡莱什：“……”
　　他还没办法理解这一圈逻辑是怎么回事，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被卓澜绕进去了。但是这么小的小朋友，是有“不理解就不要理解”的特权的。
　　“总之你不要进去！”希卡莱什索性不回答，只强调自己的想法，“我自己可以！”
　　“好吧好吧。”卓澜估摸着应该是小朋友到了会害羞的年龄，终于不再逗他了，将他放进浴室。但就在希卡莱什要关上浴室门的时候，卓澜还要补一句：“不要摔倒哦，宝贝儿。”
　　希卡莱什的小脸蛋泛着红，有点恼怒地瞪了一眼卓澜，忿忿地关上了浴室门。
　　卓澜在外面哈哈大笑。
　　***
　　洗完澡，又读了一会儿书，这就睡觉了。
　　希卡莱什现在看的书已经比较成熟，甚至还有卓澜看不懂的精灵族史书。卓澜有时候会故意逗他，要他翻译给自己听，希卡莱什还真的一句句念给他听。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偏偏希卡莱什一点不厌烦，真的句句给卓澜翻译。好在这事除了会让希卡莱什费点嗓子，别的好处还不少。比如训练希卡莱什的说话能力，锻炼他的逻辑思维，以及在卓澜的提问下进一步加深对精灵族文献的理解。
　　时至今日，希卡莱什再给卓澜念精灵族的资料，已经能说得非常简洁明了了。语序、逻辑，都非常通畅，卓澜甚至不需要二次思考就能理解。
　　这对于一个（按外表来说）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才的表现。
　　不过卓澜也不会现在就大量消耗小精灵的这种能力，精灵的嗓子可是很宝贵的。
　　所以睡前念了一会儿书本，卓澜就让小朋友睡觉了。希卡莱什当然还是睡在卓澜的床上，即便卓澜只是靠在床头坐着，小朋友也要挨着他睡。
　　卓澜随他挨着，自己找了个上网的头盔，戴上了。
　　这种头盔几乎有上网舱的所有功能，但浓缩了当然会更贵。卓澜也是最近才买的，一来手头宽松了一点，二来住酒店也不好总去公共网咖上网，所以相当于工作外带必备品。
　　戴上之后，卓澜就登入了星网，来到自己的星网房间。
　　“艾利克斯，连接茫茫。”
　　“好的。”
　　茫茫的信号很快接入，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出现在卓澜的星网房间里，科技感十足的外表和卓澜的古堡背景一点不配。卓澜一面觉得好笑，一面问茫茫：“汇报一下希卡莱什昨天的情况。我不在的时候，他什么表现？”
　　“一切正常。”茫茫回应道，“不过他对外界的反应减少了，社交欲望降低。在星网上上课的时候，除非必要的话，不会回答多余的事。体术训练和在花园里锻炼的时候，进攻增多增强了。”
　　卓澜想了想：“他是烦躁了吗？”
　　“未检测到他的情绪负面波动过大，应该只是比较冷静。”茫茫回道，“老师认为他的心智成熟程度应该远超他的外表年龄，提出给希卡莱什做一次心理测试和智商测试，但是精灵族长老会未通过审批，所以还不能确定具体情况。”
　　卓澜道：“所以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他就会没什么心情，对吧？”
　　茫茫回道：“是的。”
　　“我明白了。”卓澜道，“你走吧。”
　　茫茫的身影消散在星网房间内。
　　卓澜又道：“艾利克斯。”
　　“我在。”
　　血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
　　艾利克斯汇聚出一个金发金眼的人类外形，坐到了卓澜身边：“怎么了？”
　　卓澜扭头打量他，原本要说的话先放在了一边，先抓着艾利克斯的长袍笑了笑：“你穿这件衣服好久了……想换一件吗？”
　　艾利克斯那双金色的眼睛望着他：“你想换吗？”
　　“……”卓澜眨眨眼，噗嗤一乐，倒在艾利克斯身上，“你说这种话太犯规了。虽然知道你可以一键换装，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想你脱衣服的样子……”
　　艾利克斯垂头看他：“我可以脱……”
　　“打住！”卓澜捂住他的嘴巴，“说说而已，我可不想真的亵渎这张脸。”
　　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拉开，淡淡道：“我可以换张脸。”
　　“那还有什么意义啊……好了，换个话题。”卓澜强行推进谈话流程，“其实我是想和你聊聊，希卡莱什越来越吓人了。”
　　“吓人？”
　　“嗯。”卓澜从艾利克斯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枕着艾利克斯的腿，悠悠道，“我感觉他越来越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是吗？”艾利克斯用寥寥数语就能推进聊天，“哪里像？”
　　“就是一种感觉……或许是性格吧。”卓澜道，“希卡莱什……我是说我们家里这个小朋友，在我面前好像心情总是很不错。但你看，茫茫说我一旦不在他面前，他就会搞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这就很像我刚认识他……就是以前那个希卡莱什的时候。”
　　“‘刚认识他的时候’？”艾利克斯道，“那他后来改变了？”
　　“对啊。”卓澜想起以前，还觉得有点好笑，“他啊，像个炮仗似的。”
　　“炮仗？”艾利克斯查了一下这个词语，“你是说，会炸得很响、很热闹？”
　　“噗，哈哈哈哈！你说他很热闹，想想就觉得好笑。”卓澜乐道，“不是，是觉得他一点就着。”
　　血族这话有点不明不白的，艾利克斯也不知道理解准确没，总之回了一句：“……你点他了？”
　　这么一问，卓澜也有点懵。想了想，他觉得应该是点了：“大概……算是。”
　　艾利克斯看着那双如宝石般湛蓝的眼睛：“那你怎么点了？”
　　某些画面划过卓澜的脑海，那双蓝色眸子一眨，血族咳了一声：“……你还是别问了。
　　“对着你这张脸，我可不敢炫耀我的情史。”


第八十五章 越不想在意就越是在意
　　千年前，当卓澜还不知道希卡莱什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确实也被他冷淡对待过。
　　即便在小黑巷里抓着他亲了一下，两人的关系也没肉眼可见地变好。反而因为卓澜的这种冒失行为，希卡莱什会躲着他。
　　穿着黑色斗篷、动作灵活，希卡莱什想要躲一个人其实是很简单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对于卓澜来说无异于一道会移动的绝佳美味，只要循着味道，卓澜绝不会丢了他的踪迹。血族就这样尾行了他好几次，而且是大大方方的那种。酒馆里的人见了，一半不在意，另一半就嘲笑卓澜像是个“古怪的、又老又丑的舔狗”，偏偏喜欢追着另一个也从来不露面的黑斗篷。
　　卓澜并没反驳。
　　他不想惹来无聊的人，所以裹着宽大的粗麻黑外套戴着帽子，还用粗老的声音和其他人说话，别人把他想成怪老头很正常。而且他“寻味而来”的举动确实很像狗，所以说他是“狗”，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也没错。
　　只是说得过分的人，未必能平安见到明天的太阳就是了。
　　血族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堂而皇之地跟着那道美味，甚至会跟着对方出酒馆。可惜希卡莱什很清楚他的跟随，出了酒馆不久就会飞速溜走，卓澜想要跟上他，最好是变成蝙蝠。然而卓澜又暂时不想暴露自己是血族，只好每次追出去几步，又悻悻而归。
　　希卡莱什终于再次摁住了身后的“跟踪狂”，冷声警告：“再跟着我，就杀了你。”
　　“是吗？”宽大兜帽下的血族愉悦一笑，“你不想要我跟，那你别来啊。你天天来，我天天碰巧走在你后面，你管得着吗？”
　　希卡莱什冷厉道：“我知道你是邪恶的物种，不想被曝出来，最好听话。”
　　“那你曝啊，你来杀我啊。”卓澜咯咯直乐，不再伪装沙哑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了，那我也和你直说。我会咬到你的，总有一天。”
　　“做梦！”希卡莱什说着话就想要把他甩出去，卓澜却瞬间抓住了希卡莱什的手腕，顺着对方的力道转了半圈，再快速贴近！
　　——嘴唇在希卡莱什的脸侧蹭了一下。
　　别误会，血族是想亲到嘴上的，可惜又被精灵躲开了。
　　而且为了蹭这一下，卓澜的背直接狠狠撞到了墙上，痛得他“嘶！”了一声。
　　“啧，你下手可真狠！”卓澜靠墙滑落，故意痛苦地***，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背，“你视力这么好，肯定能看到我长什么样。和我过一个晚上也不赖吧？何必跟躲洪水猛兽似的。还是说，其实你还是个童贞……”
　　血族叨叨的时候，希卡莱什早就转身走了。
　　卓澜靠着墙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嗤笑一声，捞开帽子耙了耙头发。
　　“味道不错啊……”血族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又舔了舔指尖，“我非咬到你不可！”
　　“不如来咬我，怎么样？”
　　转角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盔甲大斧，疤痕跨过整张脸，看起来极其凶恶——实际上也臭名昭著。他掌握着一个穷凶极恶的佣兵队，玩死ji女的事传遍整条街，chang馆背后的老板不敢触他霉头，总是不了了之。
　　被他欺压的平民们，更是无力反抗。
　　这个好似法外之地的边陲城镇，正让这种凶恶的不法之徒如鱼得水。
　　眼下，城镇里最狠戾的人之一，已经走到了卓澜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血族的身高稍微矮一些，比不上这个两米的大汉，被他拎得双脚离地。卓澜不知道这个人听到了多少，理解了多少，只是因为对方呼气带出的恶臭而嫌恶地皱了皱眉。
　　“没想到大家都看走了眼，原来你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小东西，还是个整天跟着男人、靠咬男人才活得下去的玩意儿。”男人一笑起来，看起来愈发狰狞丑陋，“那个怪人有什么意思？我才能满足你，每天都把你灌满喂饱！叫你再也想不起别的男人！”
　　显然，男人误解了卓澜说的那个“咬”是什么意思。这种下三滥的黄段子，卓澜不是没听过，只是觉得这个长相、声音配上这个话，真是恶心得可以。
　　血族低笑一声：“……好啊。”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拎着他的恶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你还算有点胆量！来吧，我现在就满足你！”
　　卓澜看着他的眼睛，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要在这里……我要床……”
　　“你要睡在金子上都行！哈哈哈……”
　　男人将他扛在肩上，迈着步子就转回身往来的地方走去。卓澜面朝后方，在转弯的瞬间，看到那个黑色斗篷再次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血族朝他挥挥手。
　　然后就转了弯。
　　***
　　一小时后，酒馆地下的拳场比赛开始了。
　　希卡莱什出现在这里，报了名——当然用的是假名。他想拿到比赛胜利者的奖品，而这几天看来，这个比赛的参赛选手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有一个算一个，在座的都是垃圾。
　　这才是他最近总出现在这个酒馆的理由。
　　他签完“生死状”，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两个恶徒在聊天。其中一个说：“比赛快开始了，老大还不来吗？”
　　“赫赫赫，估计在床上下不来了吧。你没看到他刚刚扛着一个金发的菟丝花出去了吗？”另一人回道，“我看了一眼，白白嫩嫩，脸蛋是极品！比我见过最漂亮的舞姬都好看！说真的，那小东西要是跟了我，我也懒得参加比赛。和这些男人打架哪有和那小妖精床上打架有意思……”
　　希卡莱什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想起在走廊的一头，看到那个金发的青年被扛走的一幕。
　　想起对方带着笑意，对自己挥了挥手的模样。
　　还有那两个甚至都算不上吻的吻。
　　希卡莱什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蹭到过的地方，。
　　那两个说着污言秽语的人有一点没说错，那个青年确实长得非常出众。白皙皮肤，金色卷发，蓝色眼睛，像是养在城堡里的贵族公子，精致而娇美。希卡莱什不是今晚才确定这一点的，早在之前将对方拉进黑巷的时候，就用勘破黑暗的双眼确定过他的模样。
　　而且青年的手脚很修长，身形高挑，但在壮汉横行的酒馆里只显得羸弱。尤其是他被扛走的一幕，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在劫难逃。
　　可是，希卡莱什察觉了他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不是人类，而是某种邪恶的生物。
　　——既然不是人类，应该不会随意被人类摆布……才对。
　　但是……
　　希卡莱什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周围没有那个总是如影随形的人。
　　别说对方总是毫无隐藏，就算他隐藏起来，希卡莱什也有信心能认出他，而且是不必回头就能察觉到的那种。然而眼下，希卡莱什即便用眼睛仔细扫了一遍，也没看到那个人影。
　　其实别说现在，希卡莱什其实这一个小时都没离开酒馆，但也一个小时都没看到对方了。
　　——是真的脱不开身了？
　　——还是真的去做那种事……
　　希卡莱什的眉头蹙起好一阵，忽然又松开，对自己刚刚那几分钟的想法有点烦闷。
　　——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又和我没什么关系。
　　——但是……
　　但是，要是比赛完还没看到他，就去看看情况。
　　要是……也算为民除害了。
　　希卡莱什这么想着，终于走到了擂台旁边。那两个在讨论自家老大的恶徒终于注意到他，故意嘲弄他、撩拨他道：“哈哈哈，你这个不敢露脸的胆小鬼，知道你错过了多可口的一个小玩意儿吗？你要是看见他长什么样，一定后悔死！”
　　另一个搭茬道：“人家追着他这么久，他都没动静，他应该是不举吧，哈哈哈哈！”
　　希卡莱什摩挲了一下手指，偏头看了一眼对方，对方还要嘲笑“怎么？生气？来打我啊哈哈哈”。藏在兜帽之下的希卡莱什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转身走了，后面不断传来那两人的猖狂大笑。
　　淹没在嘈杂的会场之中。
　　——没关系，待会儿再收拾他们。
　　***
　　希卡莱什上了擂台。
　　他上场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发出嘲笑声，因为他总是披着斗篷不露真身。他的对手还狞笑着说要扯下他的帽子、撕烂他的斗篷，然而比赛开始没两分钟，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被希卡莱什踹下了擂台，痛苦嚎叫，再也站不起来。
　　希卡莱什踩断了他的双腿。要再站起来，至少休息好几个月；要完全恢复，少说一年。
　　观众们沸腾了。
　　这是车轮战，上台的人要么一直打到没人敢上台挑战他，要么连续打败十个人，成功了就能获得今晚的胜利。理论上来说，越在后面上台的人越有利，所以大家都想后面上。但前面要是一直没人上场，半小时后就会宣布擂台上的人胜利。所以上不上、什么时候上，也是有策略的。
　　实在没人上场，一些略有势力的佣兵团老大，就会安排人垫场。
　　希卡莱什这场当然也是的。
　　他一脚踢飞第一个之后，所有人都感觉他不太好惹，安排了垫场的人上。但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五个人，都是被他三分钟内解决的。
　　他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站在场地里，喘都没喘一下。
　　拳场里开了盘，赌今天希卡莱什会不会露出真容。原本“会”的赔率是很低的，一盘盘积累下来，现在越来越高，可见庄家的预测。
　　一些有实力的人，开始上场了。
　　然而依旧是五分钟之内解决。不是因为希卡莱什没力气了，而是他开始耍着人玩儿，稍微拖延了时间。
　　第六第七个人被打败之后，第八个人，拳场的大杀器出现了……三分钟。希卡莱什试探了一下，直接踢断了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的肋骨。
　　擂台上花费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希卡莱什还是没看到那个罩着粗麻外套的金发青年，他有点不耐烦了。
　　“还有谁，后面两个一起上，不要浪费时间。”


第八十六章 煎熬的三小时
　　“还有谁，后面两个一起上，不要浪费时间。”
　　希卡莱什这话，太嚣张了。
　　但战无不胜的人，已经被他踢下台，现在动弹不得。还有一个通常在拳场无往不利的，开场前到现在都没出现。庄家打听了一下，说是那人扛着个美人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
　　没办法，庄家只能一边派人去找，另一边尽量拖延时间。
　　半个小时，还差一分钟的时候，又上了一个。
　　不是庄家想要的那个，更不是二对一，只是现在在会场里庄家知道的最强的一个。虽然奖品是真的奖品，可以给，但庄家可不喜欢这种事情无法掌握的感觉。
　　然而希卡莱什可不会考虑这种破事，他也懒得考虑一个小小拳场老板的老板是怎么想的。他面前这个，说是目前最强的，却依旧被他三分钟内解决。
　　他甚至在对方心口划了一刀。伤口不深，不致命，但代表着一种态度：就这个水平，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再次把人踢下台之后，希卡莱什站在台上没被砸坏的地方，抛着自己的短刀，再次催道：“能不能快点？”
　　台下观众在欢呼，气氛高涨地喊着“下一个、下一个”，但没人上场。
　　被庄家派出去找人的人匆匆回来，凑在庄家耳边说了几句话，庄家诧异地看向他，确认了一遍，然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时间缓缓流逝，擂台上再也没人上场。庄家的手下站在老板旁边，望着老板深沉的脸色，感觉老板好像在发火，又好像在计算些什么。
　　手下又看了看老板手边的那个台子，上面盛放着这次的奖品——一颗拳头大的翠色宝石。
　　庄家这时候也看了看奖品，然后道：“去准备一个契约。”
　　手下弯腰问道：“什么内容？”
　　“这个人，必须给我们当五年……不、十年的打手，这个奖品才能给他。”庄家道，“不签就不能给奖品。”
　　“明白了。”手下明白，老板这是接受这个人当优胜者了。
　　时间终于走过了二十多分钟。
　　希卡莱什从来没感觉过如此烦躁。他自认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现在心里装着事，想要离开，就罕见地觉得时间难捱了。
　　观众还在台下不断起哄、欢呼，但第十个人久久不出现。希卡莱什看了看会场里的计时器，明白还剩下七八分钟，眯了眯眼。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三分钟。
　　还有……
　　希卡莱什忽地一转头。
　　在此之前他已经定定站了快半小时了，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般。他一动，导致观众们也呼啦啦地转头，去看他到底在看什么。
　　在希卡莱什的视线尽头，会场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宽大外套的家伙。身形不算太高，帽子遮着脸，乍一看还和擂台上那个风格有点像。
　　观众中有几个人表情愕然：“X的他怎么来了？！我们老大呢？！”
　　“老大怎么还没来上场？？？”
　　还有一个人，冲着他就走过去，伸手想要抓他的衣襟：“你怎么回事？我们老大……”
　　唰——
　　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步法，轻巧地避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擂台。
　　希卡莱什就定定地看着这个人，走到擂台边，双手一撑，上了擂台。
　　站上擂台，就代表这个人要挑战擂台上的人。
　　“哇——！！！”
　　观众爆发出欢呼，各种拱火的话不绝于耳，尖叫和口哨声四起。希卡莱什皱了皱眉，走上前，快速逼近对方……却没着急动手。
　　“你下去。”会场太吵了，希卡莱什的声音只有面对面的两人才听得到，“不要来凑热闹。”
　　“我乐意。”
　　卓澜才不会如他的意，低笑道：“除非你给我咬一口。”
　　希卡莱什皱了皱眉。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飘来的血腥味，却猜不准那是金发青年的血，还是那个带走他的人的血。对方消失了近三个小时，希卡莱什无法知晓他去干什么了。
　　希卡莱什只得再次冷冷警告：“我最后再说一次，滚下去！”
　　“我不。”卓澜乐道，“我是第十个了，对吗？你为什么不动手？非要用语言劝我，所以你不舍得？”
　　希卡莱什冷厉道：“既然如此，那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看起来是准备进攻了。卓澜却没半点准备迎战的样子，反而提高了一点音调：“你的匕首呢？还是那把短刀？不用武器吗？”
　　“不用武器也能打败你。”话音刚落，希卡莱什就猛冲了过去！
　　观众们瞪大眼睛，这个人就是靠这种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下就打倒了好几个人！
　　唰——
　　卓澜轻巧地往边上一让，顺便再歪了一下脑袋避开对方劈来的手刀：“只有这种水平？”
　　希卡莱什看到了他的眼睛。
　　蓝色的，美得不可方物。
　　“不要耍小聪明。”希卡莱什知道那双眼睛有魅惑的力量，没被诱惑，而是一边攻击一边冷声道，“这是生死擂台，不认真就会死！”
　　卓澜要说躲也没躲多远，反正就在希卡莱什身边绕来绕去：“你舍得我死吗？”
　　“少废话！”
　　希卡莱什心底刚落下去一些的暴躁，现在又再次高涨起来。他分不清这是出于无法干脆解决对方，还是别的什么。他每次打出去的拳脚看似威力极大，却又都不是冲着致命处去的。卓澜像一条泥鳅，抓不住、打不着，简直无法处理。
　　希卡莱什沉声道：“为什么不反击？！”
　　“我不舍得啊。”卓澜早就察觉他没下死手，躲起来更是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笑着回话，“伤了你可怎么办？”
　　“你不愿伤人，就不要上擂台！”
　　“可我想要和你来一次啊。”
　　“……”
　　希卡莱什被他说得心里冒火，可又拿他没办法。电光火石之间，希卡莱什重新做了决定。
　　——伤了就伤了，看着下手，之后总能治好。
　　——在擂台上站太久绝不是好事……！
　　想法改变了，希卡莱什的出手就立刻变得更加狠戾。卓澜察觉变化，一边“哇哦”一边躲，有那么几次还被擦到了拳风，显得狼狈了不少。
　　坐在不远处观战的庄家，挑眉看着场内：“这个刚上台的，看起来也挺厉害，怎么不反击？”
　　可不是？台下观众喊着“反击”，声音大得几乎可以掀翻天花板。可新上台的那个就是不出手，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手下斟酌了一下，回道：“这个人是不是想先消耗那个黑斗篷？毕竟黑斗篷已经车轮战了九轮，体力上不占优。”
　　“但你看他像是被消耗过的吗？”庄家道，“看起来倒是后上台的这个不行了……哦！打中了！”
　　是的，希卡莱什一拳击中了卓澜的腹部。
　　这一拳本来不是冲着腹部来的，希卡莱什预估过卓澜的速度，大概猜得到这一拳会打空。但不知怎么的，面前这人忽地行动一滞，就没躲开这拳，正正中了腹部。
　　“呃……！”
　　卓澜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希卡莱什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卓澜摔下去，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人。
　　但他终究没扶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躲不开？！
　　卓澜倒在地上，“嘶”了一声，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抱着腿。嘴巴一动一动的，台下观众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希卡莱什却能听到。
　　好吧，只是在骂街而已。
　　但希卡莱什知道，这应该是痛楚的表现。所以刚刚动作慢了，是因为腿上有伤？
　　希卡莱什又想起这人消失的三个小时。
　　——不会是身上已经带伤了吧？
　　——这股血腥味难道是……
　　希卡莱什想了很多，但现在不能做别的，只能赶紧结束手上的事。他俯身，掏出短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认输，不然我就会再给你一脚，踢你下去。”
　　“……你踢我吧。”卓澜忽地摘掉了自己的帽子，一翻身，面朝上看着他。
　　“我没达成心愿，就绝不认输。”
　　青年的金发碧眼白皮肤，赫然出现在希卡莱什眼前。
　　也出现在很多人眼前。
　　坐得高看得清的庄家忽地坐直了身体，下令道：“去把那个金头发的抓来！”
　　手下也被迷人的脸晃了一下，闻言回道：“是！”
　　“你疯了！”希卡莱什知道青年那张脸多有杀伤力，现在明明受了重伤，还要露出来，不是自找麻烦？！
　　他下意识地去抓青年的帽兜，想要给对方戴上，却一时不察对上了那双湛蓝如林中胡泊的双眸。
　　希卡莱什没防备。
　　他中招了。
　　卓澜趁机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下来，力气大得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血族的唇终于准确对上了对方的，甚至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就这一下，希卡莱什猛然回过神来。
　　他正要挣开，卓澜忽然快速道：“庄家不打算给你奖品，除非你给他当十年打手。”
　　希卡莱什闻言愣了一下，他分不清这是真话假话，或者说他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到快速判别。不过卓澜又接着道：“我帮你拿，晚上到XX旅馆找我。”
　　“什么……？！”
　　卓澜却不继续说了，推开希卡莱什，自动滚下擂台。观众们茫然了一瞬间，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台上的人赢了，新的优胜者诞生了！
　　观众们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卓澜爬起来，挤入人群。奇怪的是，与他摩肩接踵的人那么多，却没人多注意他一点，多分给这个作战风格诡异的人一眼。
　　卓澜还默默地打了个响指。
　　就在庄家站起来鼓掌、专注看着擂台的时候，几只能完美融入黑暗的蝙蝠出现在放奖品的台子上。翅膀一盖一抓，宝石就被掳走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
　　除了站在擂台上，看向奖品所在的希卡莱什。


第八十七章 梦里人和梦外人
　　后面发生的事，有点顺理成章。
　　地下拳场的老板——也就是开盘的庄家——准备好的奖品不见了，大发雷霆，但谁也没办法找到奖品的下落。希卡莱什因为没了奖品的牵制，轻松摆脱了地下拳场的纠缠，很快脱身。偏偏在别人眼里看来，他更像是因为“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但也无可奈何”而离开的，所以一些暗中势力“招募强者”的迫切感歪打正着地弱了一些。
　　希卡莱什来到了卓澜说的旅馆。
　　他不知道在哪个房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分辨。就在他站在旅馆外望着这栋小楼的时候，血族就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似的，打开了一个房间的窗子。
　　然后一手支着下巴依在窗口，一手抛着那颗翠色宝石，眼里带笑地看着楼下的人。
　　希卡莱什根本不走进店里，而是借着夜色，身手极其灵活地直接从外墙攀了上去，跳进血族的窗口。
　　卓澜后退了几步，背靠桌边：“你还真来了啊。”
　　房间里的油灯非常昏暗，但希卡莱什依旧能看清对方那惊为天人的容颜。甚至因为灯光色调、夜晚的加成、或是别的什么，使得血族看起来愈发艳丽，好似夜里散发着幽香的玫瑰，盛放至极、灼灼其华。
　　要是别人，现在恐怕已经坠入深渊了，但希卡莱什看着他，声音依旧冷淡：“按照约定，我来拿东西。”
　　卓澜噗嗤一乐：“谁和你约定好了？”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刚刚在拳场里的话，你不承认了？”
　　“我只说我帮你拿。”卓澜歪了歪脑袋，嘴角轻轻勾着，“然后和你说了旅馆的名字，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希卡莱什不动声色地、长呼吸了一次。
　　然后那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别逼我动手。”
　　“你可真奇怪。”卓澜慢慢走近他，一步步地，“刚刚在拳场担心打伤我，现在又威胁说要打我，你是哪种喜欢谁就欺负谁的小男孩吗？”
　　希卡莱什米眯了眯眼：“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和你开玩笑。”
　　卓澜停在他面前，望着这个依旧不愿意脱下帽子的家伙，低笑道：“没达成心愿，就绝不认输。”
　　希卡莱什沉声道：“那就动手吧。”
　　“好主意。”卓澜眨眨眼，轻轻笑着，“不过，你选择在哪里动手呢？”
　　“什么？”
　　“一个是，在外面空旷的地方动手。”卓澜更贴近了一步，毫无顾忌地伸手抓住希卡莱什的衣襟，暧昧又缓慢地说道，“还有一个，是在床上。”
　　“……”
　　血族身上的血腥味再次飘到希卡莱什的鼻尖，希卡莱什抓住血族的手腕，好似要拉开他，但又不是特别用力。希卡莱什想起之前的三个小时，莫名来了一句：“你受伤了？”
　　“我受没受伤，你亲自来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卓澜丝毫不怕地用另一只手摁住希卡莱什抓住自己的手，将之摁在自己的身上，“相信我，在床上打可比出去打快乐千百倍。轻松快乐地拿到你的奖品，不是更好吗？”
　　希卡莱什没动，但他空着的那只手，悄然碾磨了一下。
　　卓澜就着这个姿势贴了上去，嘴唇几乎要碰到对方的，两人说话和呼出的气息也交融在一起：“那么，我最后问一遍——你愿意，帮我检查伤口吗？”
　　希卡莱什依旧没动，他凝滞在原地，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但卓澜读懂了他的回答。
　　血族低笑一声，径直吻了上去。
　　***
　　这个晚上，希卡莱什确认了卓澜身上根本没伤。
　　血腥是来自别人的，也就是那个把他扛走的骇人恶霸。希卡莱什问他为什么要花三个小时，卓澜哈哈大笑。
　　“你在……担心我吗？”血族抱着对方的脖子，摩挲着被自己咬开过两个血洞、现在又已经愈合的肩窝，带着些气音低笑，“我撒完气弄死他之后，花了点时间搜刮了一下他的财宝。”
　　“花了三个小时？”
　　“当然不是。我回到酒馆，隐藏自己，在拳场……暗中观察你的英姿……”
　　希卡莱什用一个缠绵又极富侵略性的吻，来消散憋了好几个小时的担忧，和被逗弄的躁动。
　　被耍了是令人冒火，但某种别的感觉也愈发高涨。
　　两人纠缠了整整一个晚上。
　　卓澜一开始有点意外，后来发现，这个看起来跟高岭之花似的家伙，根本就是一头丛林里来的野兽。平时对身边万物爱搭不理，一旦摁住了自己狩猎的猎物，就会死死压住，不吃到自己饱腹绝不松开利爪。
　　甚至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块行动，这个藏着尖耳朵的家伙还会时不时“偷袭”卓澜。身为血族的卓澜一开始当然是不怕这种事的，好整以暇地回应对方。然而这个尖耳朵大约是食髓知味了，行事愈发嚣张。他在大众面前依旧是一派冷漠不开口的模样，两人独处的时候却很喜欢肌肤之亲。很久以后，卓澜回想起来，总觉得这家伙大概是有肌肤饥渴症……或者是对那种事特别喜爱。
　　不过卓澜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一方面是血液的口味极其符合他的喜好，简直就是尝了之后别的都要食之无味的超级天菜级别；另一方面这家伙外表冰山，内里却如同灼烧的火焰，卓澜还挺喜欢这口的。
　　就是时不时会……索取无度，饶是卓澜这样的血族都偶尔有捱不住的时候。
　　总体来说，卓澜对这段日子还挺满意的。他和希卡莱什都相互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谁也没明说，两人就双双装作人类混迹在人类为主的世界里。他们还会装作佣兵组合，去接一些很危险、或者很蹊跷的任务，深入猛兽遍布的危险丛林，然后以天为盖地为庐……来点乐子。
　　这段日子着实不短。
　　可直到某一天，卓澜一个人从外面回到暂住的荒屋，看到了那封信——一切就开始急剧变化……
　　***
　　卓澜醒了。
　　小号版的希卡莱什靠在他身边，但是没睡觉，而是在翻着自己的精灵族图册。他应该是早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叫醒卓澜，也不愿离开，所以就这么陪着卓澜睡觉。
　　卓澜一扭头，看到上网头盔放在旁边。稍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和艾利克斯聊着聊着，就难得地睡着了。他似乎还梦到了当年和希卡莱什之间的事，梦里感觉很强烈，现在醒过来后那种感觉就缓缓消退了，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血族这一动，希卡莱什马上注意到了，立刻撇下画册看过来：“卓澜，你醒了？”
　　卓澜偏头看他，总觉得和梦里的人有点错位，神情还恍惚了几秒。
　　希卡莱什看他没答话，又问了一句：“你还要睡吗？”
　　“……不睡了。”卓澜坐起来，耙了一下头发，把小精灵搂过来亲了一下脸颊，和梦里那种吻一下就区别开来，“是你帮我摘下头盔的吗？”
　　“不是。”希卡莱什回亲他的脸颊，“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摘下头盔睡在我旁边了。”
　　卓澜脑子一转：“艾利克斯？”
　　“检查到你已经睡着之后，我让茫茫把你的头盔摘了，方便你睡觉。”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不然你的脖子、腰背很可能出现酸痛或者更严重的问题。”
　　卓澜乐道：“我是血族，你别瞎担心了。”
　　艾利克斯问道：“血族不会落枕和骨折吗？”
　　卓澜：“会倒是会……”
　　“那你就还是要小心。”艾利克斯道，“建议购入配合头盔使用的靠枕，以免出现意外。”
　　“好吧好吧，你帮我买吧，我懒得自己看了……”
　　***
　　卓澜继续陪了希卡莱什大半天。
　　一切还和之前一样，但这天，卓澜忽然开始拒绝希卡莱什在嘴巴上的亲亲。
　　“？”希卡莱什茫然地看着他。
　　“总之，先不行。”卓澜总不能说，你亲在嘴巴上的时候会让我想起另一个和你同名的人吧？所以只能简单粗暴地先拒绝小朋友的亲近，等自己什么时候调整好心态了，再说恢不恢复。
　　希卡莱什问了几次“为什么”，都没得到准确答复，只得接受了卓澜这突如其来的闹别扭。不过被拒绝了好几次，小精灵也在心里受到了伤害，所以总有点郁郁不乐的模样。
　　卓澜只好从别的地方补偿他，尽量逗小朋友开心。抱抱亲亲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让希卡莱什重展笑颜，血族也才暗暗松口气。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背后，希卡莱什还是会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
　　到了晚上，希卡莱什的独占时间结束了。
　　卓澜好好地和他吃了个小蛋糕，相当于用一个小小仪式正式解除两人摒除外界的状态。接着晚饭后，江一弘就给卓澜发来了最近的工作安排。
　　比较重要的、需要动身去外星球的，是一个音乐颁奖典礼。
　　卓澜又没有发行单曲和专辑，当然不是作为音乐人去的。但他代言了大牌的香水，还作为主角之一走了大厂年度秀，甚至贡献了一首风靡全星网的单曲，江一弘顺利给他撕了一个红毯资格。当然，颁奖典礼的内场座位，颁奖典礼的后续酒会，也一并打包给了他位置。
　　他甚至在酒会上还有个表演，就是唱精灵那首歌。不过大厂给他改编了另一个版本，更适合小场地，也更突出卓澜个人的音质。
　　照例和精灵族打招呼，精灵族说没问题。
　　卓澜又看了看网上关于这次颁奖典礼的新闻，看到一份出席名单，挑眉。
　　游之鹤、莉莉丝，赫然在列。


第八十八章 出卖灵魂的人
　　出席颁奖典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在这之前，卓澜和莉拉的广告正式上线。血族的肩章形象一下突破了之前的高冷，和莉拉的魅惑女王形象快速看齐。两人在广告中的互动，摆明了告诉观众，这个舰长“有问题”。
　　他不是恪尽职守、忠于国家的舰长，而是隐藏在冰冷外表之下，与黑暗为伴的“恶魔”。
　　这个人物形象一下变得丰满起来，叫人看到了更多可能性，也更有了解的欲望。同时由于莉拉实在各方面“碾压”陈光，导致陈光的形象直接被新出来的广告片弱化了。一时间，卓澜和莉拉的双恶魔组合设定大行其道，力压原本的“天使与恶魔”设定，讨论风向几乎一边倒。
　　观众留言：【啊啊啊双恶魔太、好、磕了吧！！！】
　　【莉拉绝顶赞！！！这款女香马上抢眼好多啊！女王之香！】
　　【只有我关心剧情吗？？？务必往下出啊！！！】
　　【这两个恶魔显然是隐藏在正义社会里的“间谍”，擦肩而过那个眼神！啊！我没了！】
　　【德拉戈斯之前那个广告好看归好看，但是他强势太多了，显得有格差。现在这个搭配终于对了！就是强强出击才够劲啊！】
　　【吸血鬼粉丝又来装路人？踩一捧一搞我陈光还没完了是吗？】
　　【陈光粉丝醒醒，是我们澜澜踩你们陈光吗？是莉拉女王碾压你们蒸煮好吧？】
　　【纯路人，感觉这个舰长角色要和天使逐渐割裂了，还是和女恶魔这边往下做系列比较合理……】
　　三家粉丝吵吵嚷嚷，撕得正酣的时候，卓澜和狼人剧组参加的那期综艺也播了。
　　观众一看，嚯，卓澜、陈光、莉拉一个不少，那真是来了一记火上浇油。甭管是不是背后有人故意这么打组合拳，总之广告片一下有了延伸讨论的地方，简直节目的每个细节都有人用放大镜去盯着。
　　客观来讲，陈光在这个综艺里表现一般，属于正常发挥。唯一的亮点是和游之鹤打电话，操作好了当然是很有话题的。偏偏这俩对上的是卓澜和莉拉的组合，两人嚣张气场全开，可以说是再次压了“游光组合”一头，妥妥的赢家。
　　甭管是不是品牌方故意这么炒热度，反正成功了。
　　陈光粉丝瞬时更为光火，甚至还跑到狼人剧的评论区指责制作方和剧组。说他们没有做好宣传准备，导致同一个剧组的人上节目非但没团结，还给别人长脸。
　　这说的当然是卓澜和那个狼人在节目里的争锋相对……好吧，其实是卓澜总是只找那个狼人挑衅，狼人迫于无奈——毕竟老祖宗肯定看着——只得出来被耍。
　　但在陈光粉丝看来，这就是剧组同伴居然只顾着和外人互动，完全忘了队友的体现。他们把剧组、制作、出品和这个狼人都骂了一轮，搞得路人十分迷茫，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投资方代表赫宁，还给卓澜发过信息表示疑惑：【喜欢一个人，却攻击给这个人饭吃的老板，攻击这个人的队友，现代人的脑子发育千年后有一部分选择了脑can路线？】
　　卓澜回复：【现在可不是光靠拳头就能完美治下的年代了，老板。】
　　赫宁：【可是，到底为什么？】
　　卓澜：【你问我我问谁？我只是个小艺人。】
　　而小艺人的经纪人江一弘，倒是很清楚。
　　陈光的团队习惯性操作为“艺人装可怜、唱红脸，团队唱白脸”，这样整个团队就能在保护艺人的同时，不得罪太多粉丝。不过陈光团队显然有点操作过头，导致粉丝一骂团队，就会上升到公司，最后就开始辐射剧组、制作方等己方队友。简直跟养蛊反噬似的，稍有差池就会出现迷之操作。
　　这个路数好像是陈光经纪公司的固定套路，也就是游之鹤现任团队的公司，所以江一弘非常看不上前男友的现任团队。
　　就在这种一波一波的舆论当中，音乐颁奖礼来了。
　　许多媒体一看出席艺人列表里有莉拉、游之鹤和卓澜，立马觉得有戏可看，摩拳擦掌想搞点新闻出来。陈光的粉丝一看自己偶像去不了，立刻转战游之鹤的地盘，给他摇旗呐喊。
　　然而这三个舆论中心的人并没碰面。
　　莉拉是颁奖嘉宾，地位斐然，赛事方安排她单独走红毯，清场待遇。她的裙子主色调是黑的，开了个血光重重、魔气森森的特效，让大厂宣发笑得合不拢嘴。
　　游之鹤是最佳MV提名，也是一个人走的。没有清场待遇，但前后都离得不近，也还可以。
　　卓澜同样没有伴，夹在两个组合之间走过。他是金主爸爸的代言人之一，没有专辑和单曲，纯粹来刷脸。路人观众们还以为他是用那首《自然之歌》来敲颁奖礼的门的，评论区里的陈光粉丝立马反驳说那首歌根本没正式发行，更没参加竞赛单元。德拉戈斯来典礼，纯属于蹭红毯。
　　不过今天颁奖典礼星光璀璨，官方直播的评论区也不是哪个明星的粉丝说占领就占领的。陈光本人还没参加这个活动，他的粉丝自然不成气候。
　　卓澜的粉丝也懒得和这些人在线对垒，塞西尔那边开了个联动的“红毯时尚解说”，卓澜粉丝都在那边看热闹。塞西尔除了一件件解说众明星身上的穿戴，还甄选妙语佳句来毒舌今天表现不佳的红毯嘉宾。当然，他是绝不可能骂卓澜的，只会对血族疯狂释放彩虹屁技能。
　　卓澜粉丝把他这里当做大本营，加上早就“歃血为盟”的塞西尔粉丝，陈光和游之鹤的粉丝根本不敢在这里露头，所以总的来说还算是相安无事。
　　典礼开始后，莉拉按照计划上台颁奖，还唱了一首歌。在简单的钢琴伴奏当中，带着磁性的性感女中音缓缓唱着歌，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迷人极了。
　　然后游之鹤入围的奖项，没拔得头筹，只是白白多了十来秒的等待镜头，根本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卓澜虽然啥也没有，但凭借金主爸爸的广告操作，和主持人的笑话调侃得了总共超过十秒的主要镜头，也算是不错的战绩了。
　　***
　　晚上，酒会在同一个城市的酒店里举办。
　　所有人都换了衣服，卓澜也不例外。因为待会还要唱《自然之歌》，血族特意将黑色为主的魅惑风格，换成了相对清新的随性自然风，蓬松的金发也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很多。当然，这一身和白天那身一样，都是品牌方给的，均为价值不菲的最新高定。
　　血族按照计划唱了歌。虽然在这么多音乐人面前唱歌，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但精灵语和精灵族的曲调自带“高雅出尘”的属性，而且在这个场合唱歌就是玩票，所以血族的表现倒还不错。
　　唱完歌，再拿上一杯酒，卓澜这才看到莉拉到场了。
　　她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
　　卓澜本来没多想，即便要打招呼，也可以等之后莉拉空了再说。但是莉拉好像察觉了卓澜的目光，一下就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朝他打了个手势。
　　在场关注莉拉的宾客和记者不在少数，她一动，所有人就顺着她的视线找到了卓澜这头。卓澜这下不能不动了，手指顺了顺自己的金发，托着酒杯朝莉拉走去。
　　在很多镜头的注视下，两人自然而然地行了个贴面礼，左右mua了一下。
　　“你刚才唱得很好听。”莉拉低笑道，“我该推荐你在典礼上唱歌的，这么个事后酒会给你唱，屈才了。”
　　“你真的听了？”卓澜和她碰了一下杯子，品了一口香槟，“我上台之前可没看到你来，和我说客套话呢吧？”
　　“我真听了，也夸你了。”莉拉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年轻人，“不信你问这个年轻人。”
　　卓澜这才看向黑西装的青年，不算特别高，但修长显高，褐色头发、浅褐色的眼珠子，看起来属于清爽温和型。虽然这年轻人挺好看的，可这种水平在娱乐圈没有十万也有一万，血族更是看了不知凡几。所以对卓澜来说，这就是个（长相）一般的人。
　　不过这个场合，卓澜还是勾了勾嘴角，还算友善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这位是……？”
　　“佩林，钢琴家，明日之星。”莉拉笑了笑，“今天我唱歌的时候，就是麻烦他给我伴奏的。”
　　“原来如此。”卓澜和佩林握了手，“你好，我是德拉戈斯。”
　　佩林有点紧张，不过还是和他握了手：“你好。刚刚莉拉小姐确实在夸你唱得好听，她说她很喜欢。”
　　卓澜乐道：“是吗？那你呢？”
　　“我、我也很喜欢！”佩林说话有点不顺，不过还是很努力地评论道，“这首歌非常好听，我听过其他的版本，没想到还能这么改编。无论什么版本，你都能驾驭得非常好，真的非常好听。”
　　“被音乐家喜欢，那我就放心了。”卓澜这会儿才松开对方的手，手指尖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有点意味深长地挑眉。
　　“啊，我得去打个招呼。”莉拉往别的方向看了一眼，拍拍卓澜的肩膀，“你们聊，待会我再找你们玩。”
　　“噢。”卓澜笑了笑，“那待会见。”
　　莉拉又朝佩林点点头，走开了。
　　卓澜目送她走远，这才偏头看向佩林。佩林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局促，不知道要继续和卓澜搭话还是告别走开，僵在原地没动。
　　卓澜打破了这种沉默。
　　他忽然凑近对方的耳边，飞快又低声问了个问题。
　　“人类，你把灵魂卖给谁了？”


第八十九章 酒会遇纸鹤
　　佩林愣住了。
　　他原本略微激动和紧张的神情倏地一变，扭头看向血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卓澜退开，低低一笑，“我可不是人类。而且很巧的是，我对你这种被‘猎人’标记过的气息有点熟悉。”
　　从一开始，卓澜就觉得佩林身上的气息有点“与众不同”。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莉莉丝站得太近，等莉莉丝离开，卓澜就彻底确认佩林“不是一般人类”了。
　　这种气息，和血族标记自己的血奴是一个意思，算是一种无声的警示，让其他同族和异族不敢轻易靠近、出手。
　　佩林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血族。
　　“放心，我不会把你如何。我对别人的猎物没兴趣。”卓澜又道，“不过我有点好奇……那家伙是谁？”
　　这话问得语焉不详的，但是佩林听懂了。
　　可他依旧保持静默。
　　卓澜追问了一句：“是莉拉？”
　　佩林终于道：“……不。”
　　“哦，好吧。我看你们刚刚相谈甚欢，还以为……”卓澜的话没说完，话里的未尽之意让佩林有一丝好奇，不过佩林没问。
　　卓澜对他也好奇，他居然不是莉莉丝的“猎物”，那莉莉丝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几千年过去，魔族之间开始互帮互助了？开什么玩笑！
　　但卓澜是不会追问的。
　　他不想和魔族牵扯得太深，不管佩林背后站着的是谁，卓澜可不想招惹他。这是卓澜从曾经的“惨重教训”当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于是卓澜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闻起来有点香啊……”
　　被一个血族说“闻起来香”，哦嚯。
　　佩林立刻警惕地看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我可是个挑食的血族。”卓澜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佩林暗暗松口气，说了个牌子。
　　他没意识到，卓澜明明是因为代言香水来的，现在怎么会问其他香水的来历？
　　卓澜其实说的就是他的血液带着香味。
　　不像周明辉、安诺等人那种勾人心魄的美味四溢，只是有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香气，是不是从佩林的方向飘来。卓澜完全忍得住，只是会稍微被吸引注意力，所以不禁感叹了一句。
　　要是佩林是“无主”的，卓澜指不定还会想办法咬上一口，但眼下这个情况……还是算了吧。
　　两人站在一起没几分钟，卓澜就告别了。
　　这钢琴家跟锯嘴葫芦似的，卓澜懒得再和他呆在一块，不然等下媒体又能造谣自己欺负人了。而且这家伙既然是“猎物”，他也懒得接触太多，省得被“猎人”误会。
　　佩林目送他走远，然后也转过身，去找自己认识的人交际了。
　　***
　　除了唱歌，卓澜没怎么在这个酒会上主动抢风头。
　　他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偶尔的几句话交流，大多数时候都自己一个人站着。不过他并不显得尴尬。他以前经常游离在这种宴会的边缘，用注视的目光看着人们来来往往，但自己却不怎么参与其中。
　　网友们在星网上看酒会的直播，有弹幕道：【血族都不认识音乐圈里的人，到底干嘛来的？】
　　【看起来格格不入，他的团队搞错了他的发展方向。】
　　【就是啊，白天去典礼，晚上还要参加酒会，就纯蹭镜头呗？】
　　【还在一群音乐人面前唱歌，我都替他尴尬……】
　　就连卓澜自己的粉丝都觉得卓澜看着有点形单影只，更别说其他家的粉丝。白天塞西尔点评的时候给卓澜拉了一波仇恨，现在孽力反馈，其他家的粉丝纷纷吐槽这个“非音乐人”。陈光和游之鹤的粉丝战斗力最强，一般说卓澜最难听的，十有ba九就是这两家。
　　直到有一条热评被顶上来。
　　——【卓澜的眼神，感觉在看那种复古的回转寿司。】
　　一语惊醒梦中人。
　　观众们拉大直播镜头，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卓澜的眼神看起来还挺兴致勃勃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来往过客，眼神在一个个人身上略过，似乎在评估着什么。他甚至还会回头扫视，然后忽然盯着一个人几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观众们看到他这幅模样，评论区开始疯狂玩梗。
　　【别人来觅食，血族也来觅食。】
　　【血族：今天也是吃自助餐的一天！】
　　【这个太柴了，那个太胖了，还有邋里邋遢的感觉口味太重……】
　　【人类的酒会——自然的馈赠（微笑）】
　　【能、怎、好？】
　　还有人根据卓澜观察人的时长，做了一个“血族猎捕排名”，上榜艺人们的粉丝表示瑟瑟发抖。
　　评论区风向一下就变了。
　　卓澜没怎么看通讯器，自然不知道这时候的评论。他还在肆无忌惮地扫视人群，当然，真正的理由并不是“挑选食材”。
　　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人看着我。
　　不是在场宾客和媒体那种用眼睛来看，设备来看，而是另一种感知，一种“被关注”的感觉。
　　说起来有点玄乎，实际上跟“猎物感觉被盯上”了差不多。
　　卓澜不确定这是不是错觉，又觉得有可能是莉拉在关注自己，所以找得不是很急。就在他左看看右看看的时候，他看到了游之鹤。
　　游之鹤在和佩林说话。
　　“哇哦，交际花？”
　　卓澜观察了几秒，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和那个佩林也没什么来往，不至于因为这个人类蹿到“对家”去聊天就发火。
　　不过卓澜不理对家，不代表对接也不理他。
　　没几分钟，游之鹤居然出现在血族的面前。
　　卓澜一开始以为只是碰巧路过——虽然这么大个场地，会碰巧到面对面也是有点神奇——但游之鹤直接在他面前停住了。
　　一个拍摄蜜蜂追着他，应该是直播方出于观看数考虑的，不过现在变成了“记录精彩瞬间”的工具。
　　游之鹤说：“你好，德拉戈斯。”
　　星网看直播的观众们：！！！
　　在酒会现场目睹一切的部分艺人：……哇哦。
　　要是别的艺人被游之鹤来这么一下，只怕要诚惶诚恐了，但卓澜只是挑眉，淡定回复：“你也好，游影帝。”
　　“这个地方，没什么影帝不影帝的，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歌手。”游之鹤朝他伸出手，“久仰了。一直想见你，但是没机会。”
　　卓澜和他握了个手：“真的吗？我不信。”
　　游影帝：“……”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笑了。”游之鹤大概没想到卓澜一上来就这么个打法，愣了一下才继续道，“你那首《自然之歌》，很好听，怎么没出单曲？”
　　卓澜眼睛都没眨：“不是我的歌。”
　　这说的其实是“歌属于精灵族”，但游之鹤以为意思是“歌暂时卖给大厂了”，于是也没多问。
　　游影帝又道：“那你这是有转战音乐圈的想法？”
　　游之鹤和陈光粉丝：【纸鹤一定是在嘲讽吸血鬼没有音乐作品也来参加典礼，不要脸！】
　　卓澜粉丝：【这货管那么多干什么？星际警察？？？】
　　卓澜其实也挺疑惑的，搞不懂游之鹤到底想干什么，顺口回了一句：“看安排。”
　　游之鹤笑了笑：“你自己有这个想法吗？”
　　卓澜忽然懂了，合着一个堂堂影帝，跑来一个刚出道不到一年的艺人面前玩“隔空打前经纪人”了？
　　卓澜说“看（团队）安排”，他还要提“你自己的想法”，这不就是提醒卓澜“你经纪人的安排不恰当”吗？
　　观众们也反应过来了。游之鹤粉丝纷纷表示“哎呀纸鹤就是心肠好，不想看恶毒前男友祸害别人”，卓澜粉丝则是“游之鹤管这么宽有病吗”。
　　如果不想得罪游之鹤，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好回答的。但血族可不怕一个人类，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我现在还挺好。”
　　游之鹤又问：“那你有独立决定接不接工作的权利吗？”
　　“可以，但是没必要。”卓澜四两拨千斤，“毕竟我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团队要养，兼听则明。”
　　卓澜的话可以说是绵里藏针了，但游之鹤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那你想不想来我的MV当个顾问？”
　　这神来一句，卓澜都愣了：“……什么？”
　　“我之后有个MV，刚好和血族有关，你来当个顾问帮忙指导指导？”游之鹤笑了笑，“主角你也认识的，就是陈光。你和他拍过广告，上节目关系也不错，应该还挺合得来？”
　　卓澜：“……”
　　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挑衅的吗？
　　放在千年前，这种试图挑衅血族的，三秒之内就被杀了。
　　星网上的粉丝群也吵起来，卓澜粉丝说游之鹤故意选了卓澜对家、还要来刺激人，简直脑子有坑。游之鹤粉丝就一面假惺惺说纸鹤真善良，一面表示纸鹤讽刺得好，就是要让这个吸血鬼难堪。
　　卓澜答不答应，游之鹤和陈光的粉丝都有说辞去喷他。
　　就在全网（加上附近有意无意看热闹的艺人）的注视下，卓澜面色微妙地看向游之鹤，犹豫了一秒，反问道：“……你知道我的顾问费用多少钱吗？”
　　游之鹤：“……多少？”
　　“狼人剧组都给不起，不信你问去，看狼人剧组的投资方是不是玩得起。”卓澜悠悠道，“我给你MV当顾问，怕是你能出十张专辑都不止了。你确定要找我？”
　　游之鹤：“……”
　　弹幕：【哈哈哈哈哈！】


第九十章 前任这个渣渣
　　游之鹤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狼人剧组核实卓澜的顾问费用。
　　他甚至无法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直接询问卓澜的顾问费，毕竟这理论上是台面下的信息，默认规矩就是不能问。
　　不过卓澜这么说，很容易被营销号编排“耍大牌”。游之鹤想到这点，暗道还不算太亏，于是就“功成身退”了。
　　卓澜和他一样假惺惺地道别，然后没等游之鹤走远就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表情却人人（包括镜头）可见，简直迫不及待坐实“耍大牌”的名头似的。卓澜不是没想到这点，但是他不怕。他团队里三大话题中心——他自己、江一弘和塞西尔——都带着“耍大牌”的标签，简直是团队标配人设，这点舆论不在话下。
　　另外，卓澜笑，是因为他觉得游之鹤太怂了。这点小嘲讽都不敢当面反驳，这要有人在他面前嘴炮，他岂不是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游之鹤走了没多久，莉拉又出现在卓澜面前。她脸上带着点戏谑，一开口就是：“你刚刚大出风头啊。”
　　“是吗？”卓澜刚换了一杯红酒，“别人主动来给我带热度，你觉得这运气够不够好？”
　　“好极了。”莉拉哈哈一笑，“你这哪是来娱乐圈赚钱，就是来玩人的啊。”
　　“没有。”卓澜笑了笑，“玩弄和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习惯。”
　　在旁边偷听的众人：！！！
　　莉拉看周围的人因为被恐吓而稍微散开了，轻笑一声，然后靠近卓澜低声问道：“说真的，你和狼人那个剧组到底什么关系？这么随口编排人家，小心他们放‘狗’咬人。”
　　“放不了。”卓澜瞥她一眼，语焉不详地提示了一句，“我认识‘头狼’。”
　　“我想你说的一定不是哈罗德，他就是个小狗崽。”莉拉想了想，“我以前大致猜到过‘头狼’是谁，不过没见过……我感觉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是吗？”
　　卓澜不回答了，只是微微一笑：“随你怎么想，女士。”
　　“哇哦。”莉拉挑眉，“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自称四代血族的家伙，又用你那与生俱来的魅力勾住了某只狼犬……”
　　“嗨，莉拉，你在这里。”
　　一个男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卓澜看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青壮年的年龄，看着还算平和文雅，挂着温和的浅笑，叫人感觉如沐春风。他长得不错，穿着打扮属于低调奢华型，想来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家伙。
　　卓澜听他单喊莉拉，以为这两人要说话，正要默默走开，男人忽然道：“这位，是德拉戈斯吧？”
　　卓澜不得不停下脚步：“是的，你好。”
　　男人同他握手：“晚上好。”
　　莉拉给血族介绍：“这位是苏蒂亚尔公爵。”
　　“苏蒂亚尔”？还是个公爵？卓澜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苏蒂亚尔公爵的下一句，解答了血族的疑问。
　　他温和一笑，说道：“感谢你对艾嘉的照顾，她能找到这么好的新工作，我很高兴。”
　　卓澜一下想起来了。
　　——啧，艾嘉的前任渣男雇主！
　　***
　　艾嘉的经历之前也提过，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最简单的版本，就是前任雇主不要她了，她走投无路之际被血族“召唤”，这才有了新的安身之地。
　　卓澜以前听艾嘉话里话外的意思，感觉要不是自己出现，艾嘉指不定要去自杀，就感觉恼火得很。倒不是他那时有多心疼艾嘉，只是觉得堂堂血族的后裔，居然因为这点事就不要活了，实在很丢脸。
　　而因为艾嘉精神力全废，就觉得她没用了，将其抛弃的前任雇主，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看的话，苏蒂亚尔往卓澜面前凑，还主动提艾嘉，那其中的含义就更值得玩味了。卓澜可不会相信苏蒂亚尔是真的关心艾嘉，细细品味一下，卓澜倾向于苏蒂亚尔这是在提示、在警告——暗示卓澜不要随便把艾嘉的事搬出来，导致苏蒂亚尔风评被害。
　　品出这一点，卓澜感觉星际人类愈发大胆了，还敢这么暗暗威胁一个强大的血族。
　　好在苏蒂亚尔只和卓澜提了一句艾嘉，别的都是寒暄，而且只有几分钟，不然卓澜就要不耐烦和他虚与委蛇了。
　　莉拉也看出了卓澜的不待见，等苏蒂亚尔走了，她还问了卓澜怎么回事。卓澜把苏蒂亚尔的破事一通说，直接将其塑造为一个渣男，惹得莉拉挑眉。
　　卓澜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怎么，想撞枪口？”
　　莉拉瞥他：“你觉得我会去找虐？”
　　卓澜乐道：“不，我觉得你会想去虐他。”
　　莉拉闻言也乐：“好主意，感觉挺有意思……”
　　被一个强大的魔族说有意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给苏蒂亚尔点蜡。
　　***
　　晚上回酒店，直到洗澡的时候，卓澜才想起要回复赫宁的信息。
　　赫宁的早就来了，先前卓澜看过，但当时没回复。现在拿起来，也就回了一句：【现在有时间。】
　　赫宁的视频通讯就来了。
　　卓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确认接通。赫宁原本还想着这人居然真接了，大约是今天晚上喝了酒心情不错，结果视频一开……
　　开屏暴击！
　　——卓澜居然在泡澡！
　　虽然因为镜头角度原因，只能看到水面上露出来的半张脸，但这也惊（艳）到了赫宁。他愣了一下，随后愉悦一笑：“怎么，知道我要找你说的事，所以先贿赂我？”
　　“贿赂你？”卓澜偏头看向镜头，“懒得起来穿衣服罢了，别想太多。”
　　赫宁当他嘴硬，根本不理会他的嘲讽，就纯粹当做收福利了。狼人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说正事：“行了，解释解释吧。”
　　“什么？”
　　“你今晚和那个游之鹤夸下的海口啊。”赫宁道，“你不打算给我详细说明一下？”
　　“……”卓澜稍微直起身，水面上露出他的锁骨和肩膀，水滴滑落、聚在他的锁骨小窝里，看得赫宁眼睛都直了。
　　卓澜慢悠悠趴到镜头前的浴缸边，下巴搭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徐徐道：“唬他而已。摆明了就是瞎话，要什么解释？”
　　赫宁笑了笑，忍住想伸手摸影像的冲动：“你这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我的啊。”
　　卓澜的蓝眼睛掀开一条缝：“我是血族，要什么名声？至于你的……呵。”
　　“你要在娱乐圈玩儿，又不在乎名声，我想你的经纪人应该会很头痛。”赫宁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名声，但他在乎卓澜不够开心，在乎自己没在该出手的时候保护对方，所以他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什么？”
　　“需要我放点风声出去吗？”赫宁问道，“比如你的顾问工作收费要两千万之类的？”
　　“你这是营业妨碍。”卓澜挑眉，“不用管，都说了是在唬他。”
　　“好。”赫宁顿了顿，又低笑道，“既然什么都不用我做，你为什么还开视频通讯给我？”
　　卓澜盯他一眼。
　　“好了，我错了，别关。”赫宁轻易认了错，又问道，“最近我这边计划出几个作品，有电影，也有综艺，你想看看吗？”
　　卓澜道：“想。但是我觉得你有阴谋。”
　　“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给你看，给你机会，但我没拍板。”赫宁道，“你也不是带资进组，我和关系不大。”
　　“有本事我真进组了你别来探班。”
　　“没本事。”赫宁无赖一笑，“你以前抢我的东西抢得那么顺手，现在怎么还会顾忌？难道你还怕我用这些来要挟你，要求等价交换？”
　　“用不着对我用激将法。”卓澜道，“我想怎么样，不用向你报告。”
　　“但我想管。”赫宁笑了笑，“问你个事。你不喜欢游之鹤，那你喜欢陈光吗？”
　　“你的问题有点奇怪。”卓澜道，“陈光对我来说就是个认识的普通人，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我说的当然不是那方面的喜欢……”赫宁道，“他的团队思路有坑，惹得我很烦。如果你喜欢这个陈光，我就让人把他摘出来；如果你不喜欢，就一起收拾了。”
　　“他和游之鹤一个公司，江一弘说他走之后这些团队愈发有病，全公司上下基本一个思路。”卓澜回道，“你要真摘陈光，估计得另签公司。”
　　赫宁道：“他的合约不到两年了。不行就先发动雪藏，两年后再说。”
　　卓澜啧啧两声：“人家现在在上坡路，你说雪藏就雪藏了。够狠啊。”
　　赫宁道：“我会让人联系他，让他选的。”
　　卓澜道：“我还以为你会愿意出违约金。”
　　“就他？还不值得。”赫宁道，“你的话，多少钱我都想办法捞出来。”
　　“我现在是独立工作室，不劳你费心。”卓澜道，“好了，还有废话吗？没有就挂了。”
　　赫宁笑道：“用完就扔？”
　　卓澜道：“我用你了吗？是你要找我说的。”
　　“行吧，是我要找你的。”赫宁顿了顿，忍不住又嘴jian了一句，“不过我看到好东西了，多谢款待。”
　　卓澜直接关了通讯。
　　赫宁在另一边哈哈大笑。


第九十一章 军功章有你一半
　　过了几天，卓澜看到新闻，说撤离M89757星的行动圆满完成。所有灾民已经被送到最近的几个星球和卫星城，大家将在当地的帮助下开始新生活。
　　卓澜到这时都还没收到安诺的回信，他琢磨了一会儿，问江一弘：“给这次参与行动的部队捐点零花钱，行不？”
　　江一弘明确表示：“不行，军队不接受此类捐助。”
　　“那给小哥哥小姐姐们买饮料呢？”
　　“你要是碰巧和他们在一艘飞船上，可以随机买，现在这情况不行。”江一弘道，“如果还想捐款，可以捐给负责安置这些灾民的组织。”
　　“免了。”卓澜回道，“我只想捐给部队，我朋友在里面，你知道的。”
　　江一弘道：“他不一定在这次行动的队伍里。”
　　卓澜斩钉截铁：“他在。”
　　江一弘：“这是机密，你怎么知道？”
　　卓澜：“我看见他了。”
　　江一弘：“星网报道？”
　　卓澜：“嗯哼。单人镜头，隆重登场呢。”
　　江一弘以为他说的是星网给了他朋友单一镜头，没想太多。毕竟支援过程中有很多报道，很多军人碰巧露过脸，天知道是哪个得了单人镜头，还被卓澜认出来了。
　　江大经纪此时并不清楚，他放走了一个大新闻。
　　***
　　又过几天，卓澜在拍电子杂志的时候，出了件大事。
　　彼时卓澜还在认真工作，端着一杯假装血液的糖浆在布景里走来走去。这年头，星网上拍照更容易叠加各种特效，在现实当中拍片反而更困难、更显实力。卓澜接拍的这家杂志主打“真实”，所以用的也是实景。各种物品搜罗过来，实在不行3D打印，再把卓澜往里面一放，跟真的似的。
　　今天的拍摄现场还有直播，一个固定视角的全景镜头，收音故意做得不那么清晰。除非在场人大声说话，不然基本只听得到背景音乐。不过看直播的观众们依旧不少，一部分是冲着今天被拍的艺人来的，另一部分是冲着这个杂志的班底来的。
　　拍摄进程过半，美工要换布景，卓澜就出来休息。他走到外边坐下，希卡莱什就给他递水、递糖，俨然跟小助理似的。过来给卓澜补妆的化妆师看了，打趣道：“小朋友这是当实习小助理了吗？我看他比一些艺人的生活助理还要殷勤，对你可真好。”
　　“我养大的，可不就亲近我？”卓澜随手捏了一下希卡莱什的脸，问他道，“你在这里写作业吗？这里灯光不好，让塞西尔带你去明亮的地方去。”
　　希卡莱什摇头：“我在背书，不写。”
　　卓澜随口道：“哦，那你背，之后我要检查的。”
　　希卡莱什点头：“好。”
　　化妆师羡慕：“真好。我女儿十岁，死活不爱写作业，得锁着她的星网房间才行。我就不指望别的了，要是她有希卡莱什的一半自觉，长大有他一半好看，信女愿重金还愿！”
　　卓澜乐道：“你和谁还愿？”
　　“和你呗。”化妆师笑道，“对了，刚刚我们主编还在说你不同意拍希卡莱什真是太遗憾了，你回头小心碰到他，不然能念死你。”
　　卓澜道：“冤枉，我只是临时监护，是他的家长不同意啊。”
　　化妆师道：“这都三个月了，从没见过小朋友的家长出面。这得长得多好看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啊。”
　　卓澜想了想：“长得非常……震撼人心，看一眼就觉得身心得到了升华。”
　　化妆师好奇：“这么好看？震撼全家一整年？”
　　卓澜：“嗯。”
　　生命树居然能水培，谁看谁震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知去哪晃回来的塞西尔忽然现身，匆匆走到卓澜旁边道：“军部在直播表彰仪式。”
　　卓澜：“啊？”
　　“之前M89757星的撤离行动不是圆满完成了吗？现在论功行赏了。”塞西尔伸出手腕上的通讯器，“刚刚江一弘给我打通讯，说你可能关注这个，让我提醒你。”
　　化妆师忽地想起来：“对哦，卓澜你之前不是给这个撤离捐款了吗？当时网上还有人说你项目挑得不好，结果出了劫持那件事，好多艺人又跟着捐了，马后炮不要太明显哦……”
　　卓澜心头一动，想起安诺跟救世英雄似的隆重登场那幕，匆匆接了讯号分享准备打开直播。然而还没来得及投影出来，布景那边就准备好了，卓澜又被喊回去工作。
　　卓澜：……今天也是想旷工的一天。
　　不过血族心里逼逼，行动上还是配合拍摄。嘉奖仪式回头还能看重播，要是安诺真的上去领奖了，截他个百十来张的图。以后在星网见面的时候贴满房间，保证安诺尴尬到手脚都不会动了。
　　不过，安诺那张脸要是真露出来，估计都不用卓澜截图，跟快就会截图视频满星网飞了。
　　遥想当年，安诺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还能被众多贵妇砸扇子和香包……
　　好吧，现在选择躲进纪律严明的军队，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
　　等真正工作结束，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卓澜卸妆的时候，塞西尔说表彰仪式已经结束了，连官媒的后续采访都完了。不过官媒还在直播讨论这次撤离行动，如果卓澜想看，他可以直接投影出来。
　　“算了吧。这是公共化妆间，我回去再自己看。”卓澜自己卸妆，动作很麻利，这年代的化妆品也比以前好卸多了，“那些专家都分析了多久的撤离行动了，还不腻？”
　　“好吧。”塞西尔闻言，放下了正准备投影的手，“要我说，这些媒体本来没这么关注这件事的，还不是因为出了个劫持案，忽然就把热度炒起来了。还有那些前赴后继捐款的艺人，跟风狗似的，这会儿他们的粉丝倒是喊着‘做公益好善良’了，怎么不想想当初是怎么骂你的？打脸不打脸？”
　　卓澜卸完眼妆，睁眼瞥他一下：“他们不是现在还在骂我？”
　　“对啊！说到这个我就卧槽了。”塞西尔上前帮他卸妆，“那些杠精，你捐款了说你捐得不对，现在变成你捐得对了，但你捐得少。你不追加钱，他们就说你当初果然只是作秀，根本不是真的关心灾民。左右互搏，真他X厉害。”
　　卓澜：“小孩子还在，不要骂脏话。”
　　塞西尔：“……哦。”
　　希卡莱什听着，过来站在卓澜旁边，绿色的眼睛看着血族：“你在网上被骂了吗？”
　　“有些人闲的，纯粹为了发泄，你别看那些。”卓澜冲他一笑，“夸我的也很多，你看那些就好。”
　　换别人这么说，塞西尔指定觉得这个人太自恋。但换做卓澜这么说，塞西尔只觉得卓澜对希卡莱什真是太好了，不想让小朋友不开心，所以不让看负面评论。
　　希卡莱什握住卓澜的手：“那你也别看，你开心点。”
　　卓澜乐了：“好，我也不看。”
　　塞西尔后退一步：“卸好了，走吧。”
　　卓澜牵着希卡莱什站起来，三人一起往外走。艾嘉已经开着临时租借的飞船等在下面，之后四人会直接去空港，启程回家。
　　等到上了飞船，卓澜这才有空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准备查看一下刚才的表彰仪式。
　　但他还没打开网站，就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来自许久没有回复他的那个人。
　　“哇哦。”卓澜感叹一声，心说这家伙终于完成任务，可算是能重拾自己的通讯器了。卓澜之前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包括那个总在退回、总在重新发的红包，现在也不知道他回的是那条，红包领没领。血族的脑子里转着这些事，带着期待点开了对话框。
　　“……卧槽！”
　　***
　　这一天，被众多杠精先是嘲弄“做慈善也挑点好项目好吗”，后又讽刺“就捐了五十万好意思吗”的卓澜，发了一条星网状态。
　　【英雄的勋章！】
　　字越少事越大。
　　配图居然是军部发出的一等功勋章！
　　而且还是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对着拍的那种！背景就是今天全星网直播表彰仪式的礼堂！
　　震撼全星网。
　　卓澜的账号下评论顿时爆了，所有人都在表示震惊：【卧槽这照片哪里来的？我开照片检索，居然显示卓澜这里是源头？！】
　　【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这和今天直播里看到的那个唯一的一等功奖章一模一样，背景也和大礼堂一模一样，还有一只手拿着勋章，所以……卧槽这是安诺的吗吗吗吗？！？！？！】
　　【假的吧？靠星网模拟也能模拟出来啊，哗众取宠真是够了，这也敢假装，违法的好吧？】
　　【楼上明知道违法，现在星网还没强行删除，你觉得你比星网监测系统聪明？云执法？】
　　【所以最合理的猜测是安诺发出来的，不知怎么回事到了这个血族手上？？？】
　　【大胆一点，咋不说是安诺发给我澜的呢？】
　　【就是，合理怀疑我澜和安诺认识，所以才关注到这个项目的。全世界都diss我澜选错公益项目的时候，我澜可是捐完钱就闭麦的，后面的跟风狗倒是蹦跶得很欢嘛。】
　　【呵呵，只捐了50万有什么好炫耀的？】
　　【呵呵，澜澜能炫耀安诺的一等功，你家蒸煮可以吗？】
　　【不是，等等，这到底是不是安诺的啊？】
　　全星网的网友都好奇得抓耳挠腮，但事件正主卓澜没急着回复。即便黑子下场给他泼脏水，他也一副不动如山的状态。
　　“操……！”
　　在MV拍摄现场，游之鹤的经纪人看着通讯器，瞪着眼睛咬牙切齿。
　　“真他X的走了狗屎运！”


第九十二章 好久不见的他
　　卓澜发的这张照片，也引来了各位大佬的问询。
　　周明辉、赫宁，甚至克里斯都问了一句。虽然大家问的大意都是“你认识安诺？”，但卓澜很清楚，至少周明辉和赫宁的真实问题是“你和安诺什么关系”。
　　卓澜还不想惹麻烦，笼统回复：【旧识。】
　　这个答案，在之前被问起“和莉拉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也用过。因为他和莉拉后来确实没什么，所以大佬们暂时可以接受这个答案。但大佬们很快又不约而同地表示，安诺在这次撤离行动中拿了一等功，独一份，很可能涉及到一些军事机密。卓澜如果和他认识，最好不要太高调，以免引起军方不满。
　　这事卓澜不好解释，只得都应下了。
　　终于都回复完之后，卓澜一回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安诺。
　　“站那么远干什么？”卓澜转身跪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背，支着下巴，“怎么，我的花园很好看？”
　　是的，他们在卓澜的家里。
　　但又不是真正的家，而是在星网上一比一复制的个人房间。卓澜一句话，艾利克斯就把他的古堡变成了现实里的独栋小别墅，细节完全复制，就连希卡莱什的游戏房里那一块块小小的积木都复刻出来了。
　　更别说绚烂艳丽的花园。
　　“……好看，玫瑰很漂亮。”安诺转过身，望向卓澜，“我只是看你一直在发信息和打通讯，不想打扰你。”
　　“你好意思说？所有人都在向我打探你的信息。”血族的蓝色眸子缓缓一眨，“你可真是大出风头，骑士大人。”
　　“我不是骑士。”安诺走向他，“我现在是一名军人。”
　　“是是是，还是在劫持案上大出风头的军人。”卓澜看着他走近，问道，“你怎么能用出那个光明魔法阵？你恢复记忆了？”
　　“……没。”安诺回道，“我只是在研究员里锻炼的时候，想起了一些作战技巧。”
　　卓澜服了，不由得吐槽：“你居然先记起这些，真不愧是神殿的作战机器。”
　　安诺道：“只是想起一部分，不是全部想起来。”
　　卓澜道：“你要是先把作战技巧先全部想起来，但其他记忆一点都没有，我可就怄死了。”
　　安诺停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我会努力想起你的。”
　　卓澜乐道：“你真信了？你不怕我在骗你？”
　　安诺道：“我身无分文，没什么好骗的。”
　　卓澜心道你要是从头开始想起，先想起我和神殿作对、和你作对，那乐子就大了。
　　“你现在可不是身无分文了，是拿了一等功的英雄，前途无量。”血族坐回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安诺来坐，又道，“不过，还好你先想起了作战方式，不然这次的事估计挺棘手。”
　　“我只是向他们提出我应该可以解决，他们好像开了个短暂的会议，最后决定让我试试。”安诺坐到他身边，“他们虽然知道我是研究院复苏出来的，但实际上并不确认我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所以也是个冒险的决定。”
　　“你谦虚什么？明明你是最大的功臣之一，至于把功劳往外推吗？”卓澜扭头盯着他的脸，乐道，“而且军部也承认你的功劳啊。我看了表彰仪式，你可太帅了，绝对是整个仪式最靓的崽！你看没看网上的讨论？无数人喊着要给你生崽，哈哈哈哈！”
　　安诺沉默两秒，说道：“我不会和她们生孩子。”
　　卓澜倒在他身上笑：“我懂。你以前可是个对所有名媛都目不斜视的骑士团团长，被你踩坏的扇子不计其数。”
　　安诺想说“不是这个原因”，但他又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不是这样的，只好暂时默然。他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血族，摸了摸血族的手。
　　“想摸不如大方点。虽然只是在星网上，但聊表安慰还是可以的。”卓澜一乐，掌心一翻，和他十指相扣。安诺愣了一下，随后紧了紧相握手：“……对了，有人让我向你转达，谢谢你的捐款。”
　　卓澜好笑：“我就捐了五十万，而且当初就是为了支持你。现在网上骂我小气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感谢的。”
　　安诺道：“你是第一个公开捐的，而且没炒作这件事，他们觉得你是真正在做好事。”
　　卓澜道：“就他们感谢我？”
　　安诺道：“我也感谢你。但你给我的红包……我还是上交了。”
　　“上交就上交，你们的规矩，我明白。”卓澜乐道，“我本来还想给你们所有人都买水喝呢，结果经纪人说办不到。你现在上交，就相当于我买水成功了。”
　　安诺道：“我会和他们转达，说你本来想拿这笔钱买水给大家。”
　　“哇哦，感觉我给军部的印象分要蹭蹭涨了，飞黄腾达的预感！”卓澜笑了笑，又道，“对了，我把你发我的照片公开在网上，你的上司说你了吗？”
　　“没。”安诺道，“表彰仪式都公开了，你发我的勋章也不算什么，军方不干涉我交友。”
　　卓澜好奇道：“说起来，你之前捂得严严实实的，我还以为军方要把你藏起来，怎么一转头就把你公开出来了？你拿了最高级别的表彰，外界不就能猜到你很可能和劫持事件有关吗？”
　　安诺其实知道怎么回事，但不能说得太清楚，于是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最近要做新的军费预算。”
　　“懂了，亮本事，好要钱。”卓澜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他想了想，一下又直起身，问道：“你能在网上留多久？带你看看我家里什么样？你现在是军部的当红新贵，估计近几年都不太有机会来我家了。现在想看看吗？”
　　安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够了，走，参观一下。”
　　***
　　安诺好不容易得来的上网半小时，全用在了卓澜的星网房间里。
　　他没什么不高兴的。如果有，那就是接触的时间太短了。而且他总觉得星网上见面，还是不如现实里。
　　临下线的时候，安诺把卓澜摁在沙发上，略带侵fan性又不失温和地吻了一会儿。
　　卓澜还挺配合，不过网上闻不到安诺的血味，血族就不会那么激动。等安诺稍微退开了，卓澜就摸着他的唇笑了笑：“这么激动？其实星网上也可以玩点快乐的事，你知道吗？下次要是你时间长一点，也可以挑一个场景……”
　　“网上就算了。”安诺道，“我可不想上网舱一开，就被别人看到我的状态。”
　　“噗，也是，你那网咖应该全是兵哥哥在用吧？可别给他们找到笑料了。”卓澜乐道，又凑上去亲了一下，“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们这工作性质，基本也就告别这种事了。幸好平时训练够多，能消耗你们的精力，不然可够惨的。”
　　安诺神色古怪。
　　卓澜忽然好奇：“对了，你要是恢复记忆了，记得告诉我你以前不理会名媛们，你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咳。”安诺咳了一声，“我该下线了。”
　　“嗯，有空记得回我信息。”
　　“会的。只要不执行特殊任务，还是能每天回你信息的。”
　　“好。”卓澜忽然想起来，“拍个合照？能发网上吗？”
　　安诺点头：“能。”
　　于是，两人肩并肩地拍了照。
　　一发上星网，网友们顿时又炸了一次。
　　***
　　卓澜下线的时候，上网舱一开，就看到希卡莱什趴在旁边。
　　“怎么了？”卓澜捏了一下小朋友的脸，“不在你自己的房间里玩儿？”
　　希卡莱什后退了一些，问道：“你去见那个安诺了吗？”
　　卓澜不觉得奇怪，他翻出上网舱，回道：“哦，你看到我新发的状态了？”
　　“嗯。”希卡莱什等他出来，上前抱住卓澜的腰，“为什么你从来不发和我的合照呢？”
　　希卡莱什明明记得卓澜经常给他拍照，两人也有不少合照，但卓澜从来不发上网。
　　卓澜听到他的问题，顿时一乐：“这个醋你都要吃？你别问我为什么不发啊，是你们精灵族不让发的。”
　　希卡莱什才知道是这个原因，皱了皱眉：“……我去和大长老说。”
　　卓澜：你这才几个月，就能搞定大长老？真不愧是精灵族的老大。
　　“那你去说吧。”卓澜也不阻拦小精灵，乐道，“他们要是答应，我有很多库存能放出来，什么都有，不差照片！”
　　希卡莱什这时还不知道卓澜给他拍了什么照片，毫不怀疑地点头了。
　　卓澜正打算带他出房间，江一弘的通讯来了。
　　血族随手接通：“怎么，刚刚那张照片我发不得？”
　　“……啊？”江一弘疑惑了一秒，随后明白他在说什么，“哦，你说刚刚那个照片？虽然我挺意外的，但发了就发了，发得挺好的。不过，那是之前拍的还是……？”
　　卓澜也没瞒着：“刚刚他有机会用上网舱，我们就在星网上见了个面。”
　　“居然还是新鲜出炉的……”江一弘道，“那你是歪打正着了。”
　　“什么？”
　　“刚才给你接了个活儿，政zhi任务。”
　　“嗯？”
　　“去安诺他们部队的慰问演出，部队点名要你去。”
　　【作者有话说】：卓澜：我有个好主意哎嘿


第九十三章 给你一个惊喜
　　慰问演出这种事，当然是钱少路远待遇不咋地。
　　但分情况来看，部分演出还是有些大牌愿意去的。比如这次，又是全星网关注的劫持事件，又是备受关注的军队演出，发出通知后不少公司都推了颇有知名度的艺人来。江一弘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陈光的团队为了给陈光撕一个名额，在公司里闹腾的程度不小。
　　毕竟演出主办方的名额是给到各个公司的，这些公司提出名单后，经过审核就能给过。所以这回都是“敌在内部”，不太闹到外边。
　　而卓澜这种“点名出演”的，一般不轻易出现，出现了谁都不好拒绝。虽然邀请函上只是说“如果有时间”，可谁敢回答“没时间”？就算点到了游之鹤，游之鹤都得高高兴兴地去。
　　江一弘还问要不要在星网上发军部给的邀请函。
　　卓澜想了想：“军部同意吗？”
　　“我还真问了。”江一弘道，“主办方说他们自己也会出宣传，所以我们可以发。”
　　卓澜道：“要是我想给某人个惊喜呢？”
　　“某人个啥？你直说安诺不就得了。”江一弘挑眉，“你对这个人还挺上心啊，这么费心费力逗他开心。”
　　卓澜乐道：“他一回来就把获得的最大荣誉发给我看，多可爱啊。”
　　“你怎么说得像是回家给家长炫耀奖状的小学生似的。”江一弘说道，“我提醒你一句，现在很多人都猜测他的一等功，和劫持事件时的那个奇怪现象有关。你们走得太近，不仅媒体会烦你，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也会烦你，甚至还可能会有危险。你不要以为百利无一害。”
　　“我当然知道。”卓澜道，“但就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远离一个朋友。”
　　“你心里有数就好。”江一弘想了想，“行吧，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也去和主办方沟通一下。如果让他们把你列为‘神秘嘉宾’，我们也好做后期的宣传。”
　　卓澜好笑道：“要是全网都期待是什么大牌嘉宾，最后一看直播的演出是我，大概又要骂人了哈哈哈！”
　　江一弘道：“你还怕这点骂？我以为你会很自信。”
　　“当然，所以就这么干吧！”卓澜乐道，“希望真的能蒙住安诺啊，我简直太期待他忽然看到我的表情，哈哈哈！”
　　江一弘想了想：“你有把握他的反应会很大、很开心吗？”
　　“有……吧。”卓澜道，“这可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什么？”
　　“没什么。”卓澜道，“我觉得他会开心的。”
　　“知道了，我去和主办方商量一下。”江一弘道，“对了，既然你这么计划，那就不要自己走漏风声。”
　　卓澜道：“他都没时间回复我的信息，我能有什么机会剧透啊。”
　　“你自己记得就行。”江一弘说完，挂了通讯。
　　***
　　慰问演出的官宣很快出来了。一溜艺人名单里有陈光，有见过一面的钢琴家佩林，还有很多各领域的艺人……就是没有卓澜的名字。
　　虽然主办方的官宣文案中还写了个“神秘嘉宾”，但大部分人都以为是超大牌级别，没觉得和卓澜有关。卓澜的粉丝倒是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偶像，可卓澜这边没动静，粉丝也不敢斩钉截铁地认领，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悄悄讨论。
　　不过，陈光和游之鹤的粉丝经常巡查卓澜的粉丝言论，很饭圈警察似的。很快，就有人把卓澜粉丝猜测“神秘嘉宾是卓澜”的发言转了出来，大肆嘲讽，搞得好像是卓澜在不要脸地蹭流量。
　　当然，吵得最凶的还是陈光粉丝。他们蒸煮已经撕到慰问演出的名额，他们吵起来也理直气壮：【哈哈哈哈这个吸血鬼也太不要脸了，不能去演出，还要这样蹭热度，军方的热度是这么好蹭的吗？】
　　【就是，他也没什么作品，就一首广告歌走天下，有什么脸蹭慰问演出啊？】
　　【江一弘没给他撕到演出，就这样堂而皇之蹭热度，呕呕呕！】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认识安诺，就肯定能去演出啊？这么五次三番地蹭军方热度，军方怎么可能还请他，用脚趾想就知道不可能好吗？】
　　【说起来，安诺是不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毕竟在军队里安诺不一定有空看娱乐新闻啊，安诺知道自己这样被蹭热度了吗？】
　　【搞不好不知道哦。安诺看起来就是个很正直的硬汉，估计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吧？】
　　【噫！希望赶紧有人注意到这件事，告诉安诺啊！别让安诺被他骗了啊！】
　　【我有个好主意，去军部的官方账号留言吧……】
　　网上纷纷扰扰，向来是影响不到卓澜的。
　　他去参加了一档综艺——名物鉴定，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东西一个昂贵一个便宜，猜猜哪个是贵的。两个艺人一组，总共八组，也就是十六个艺人。加上主持群三个人，整场下来十九个艺人，哪怕有几个还比较新人，也算得上熠熠生辉。
　　而且这节目确实下功夫，每个选项里昂贵的那项，是真的贵，资本力量和人脉关系可见一斑。好在这节目半年才一次，不然那可真是太费钱了。
　　也正因为这节目半年一次，所以也不是那么好上的。除了固定的超大牌艺人、流量偶像组合把两头的定位占上了，中间这部分谁能上谁不能上，都要看当时的情况。宣番的可以有2-3组，剩下的基本都得是当年的话题人物，不然还有点配不上这个节目的赞助商。
　　卓澜参加的这一场，熟人还不少。
　　超级大牌——莉拉，宣番大牌——哈罗德，卓澜看见名单的时候一翻赞助商，果然有狼人家族的企业赫然在列。
　　行吧，看来某个赞助商的代表人物又要来探班了。
　　还有一个参加节目的人，卓澜是有点意外的。
　　——佩林。
　　卓澜对这个年轻钢琴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音乐颁奖典礼的后续酒会上。结果一转头，这个年轻钢琴家就撕到了军方慰问演出和名物鉴定，这是有什么资本要强捧他在娱乐圈爆红吗？
　　卓澜在参加节目前还专门问了江一弘，这个佩林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江一弘查了一下，神色微妙：“没看到明显的资本推动，这次上名物鉴定还真是偶然。”
　　“怎么说？”
　　“节目组本来想找另一个音乐家的，已经谈好了。但那个音乐家突发疾病，要上手术台，就推荐了佩林……”
　　卓澜一挑眉：“听着有点蹊跷啊。临阵换人，不是应该换知名度不低于原来那个人的吗？佩林和原来那个的水平显然不是一个阶级吧？”
　　“鬼知道。”江一弘道，“这和我们关系不大，你静观其变就行。”
　　“知道了。”
　　卓澜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真的上心。可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了录节目的现场，开了事前会议，才知道自己的队友就是佩林。
　　卓澜：“……”咋的，还有人要蹭我这个出道半年的新人热度？
　　要是真有资本在捧佩林，至少把脑筋动到莉拉身上去吧？在我这有什么看点？
　　无论如何，节目组这么安排，卓澜也只得接受。下午正式录节目之前，哈罗德和莉拉前后到了。哈罗德溜来和卓澜打招呼，还问起了他的“搭档”：“你那个队友，是什么人？我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啊。”
　　“我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卓澜回道，“我就见过他一次，还是在之前那个颁奖典礼的酒会上。莉拉还比我和他说的话多，搞不懂为什么安排成为我的队友。”
　　哈罗德道：“我叔知道他是你的队友后，让人查了一下，目前给出的反馈是没什么奇怪的，也没看到明显的资本推动。纯属于运气好。”
　　哈罗德现在在外面统称赫宁是“叔”。卓澜听到赫宁查了佩林，一点不觉得奇怪：“赫宁这是要把和我上节目的所有人一起查个底掉个吗？”
　　哈罗德解释道：“不是的。是他太奇怪了，我叔怕他对你来意不善，所以多看了看。”
　　“行，承你们的好意，我会多注意的。”卓澜问道，“对了，既然说到他了，那就老实告诉我——他来不来？”
　　“咳。”哈罗德一副“被看穿”的表情，“来的。不过说怕影响你，所以到时候直接坐在录制现场后面看。”
　　“哟，他还知道会影响我？”卓澜轻笑一声，“就这样？没别的？”
　　哈罗德道：“他说他会自己联系你，所以我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行了，我知道了。”卓澜摆摆手，“滚吧。”
　　“哎，这个烂脾气，也就我叔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了。”哈罗德啧啧感叹，“你今天可别被那个佩林拖后腿到接受惩罚啊，会让你这张精致的小脸变得很难看的。”
　　卓澜晃了晃自己的通讯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吹枕头风？”
　　哈罗德：“溜了溜了。”
　　大狗出门之后，卓澜想了想，难得主动地给赫宁发了一条信息：【如果你打算出现，劝你不要想着搞突袭，不然我不见得有空应付你。】
　　过了几秒，赫宁的回复果然来了。
　　【我等下在现场看你录节目。】
　　【结束后给你安排了回酒店的飞船，我会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这个综艺也是化用的哈~


第九十四章 今天你作弊了吗？
　　卓澜看见赞助商名单的时候，就猜到赫宁十有ba九要露面了。
　　想想这位族长以前明明爱上哪上哪，爱打谁打谁，现在不得不顶着个投资商的名头老老实实待着，也是够憋屈的。
　　卓澜想了想，又发了条信息：【你们给哈罗德作弊了？】
　　赫宁：【没。那多没意思。】
　　卓澜：【那给我作弊了吗？】
　　赫宁：【你要是早说，估计能搞。现在来不及了。】
　　赫宁又道：【但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答案。】
　　卓澜：【不用。】
　　血族就是想提前知道狼人有无在节目中动手脚，看这个回复，大约是没有的。没有才好，不然就没意思了。
　　卓澜还在节目开始前去和莉拉打了个招呼。
　　照他本人的意思，他是不想去的。但江一弘说莉拉的等级高，其他人总归要去打个招呼，何况卓澜和她还认识。卓澜心说那你是不知道所谓的“认识”是怎么认识的，还不如不认识。
　　无论如何，卓澜还是去了。
　　莉拉当时正在弄头发，卓澜刚进门说了两句话，她就摆摆手：“知道了，跪安吧。”
　　卓澜给她气笑了：“你当我想来？你今天的队友听说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乐队主唱，你最好画个防水的妆，不然惩罚起来就有意思了。”
　　莉拉瞥他一眼：“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你以为你的队友就很厉害？”
　　卓澜听到她提佩林，有意打探一句：“你不是还和他相谈甚欢来着？我以为你们是熟识。”
　　莉拉道：“算不上很熟。”
　　卓澜看了一眼莉拉的发型师，语焉不详地问道：“我以为他是你某个朋友的熟识。”
　　“某个？”莉拉反问，“哪个？”
　　卓澜一脸莫名：“我哪知道哪个。”
　　莉拉道：“不知道就别瞎问。你说够没有，我要换衣服了，你还想留下来参观吗？”
　　卓澜嗤笑一声：“我还不想脏了我的眼睛。”
　　说完，他也不道别，转身就走了。
　　发型师战战兢兢地听完这两人斗嘴，等卓澜走了，发型师观察了一下莉拉的神情，试着说道：“看起来你和德拉戈斯的关系不错？”
　　莉拉从镜子里看她：“哪里看起来不错？”
　　发型师道：“其他人来打招呼，你都挺客气的，但德拉戈斯来的时候就不太一样……”
　　莉拉挑眉一笑：“认识得早罢了，谈不上好不好。朋友家的东西，你就算天天看见，也不能不打招呼就拿，是不是？”
　　发型师没听懂：“是……吧？”但这是怎么个比喻方式？德拉戈斯=朋友家的东西？是说“朋友妻不可欺”的意思吗？
　　莉拉还说：“何况这朋友还很可能就看着你，就防着你偷摸呢。为了防止被打，你最好别碰，对不对？”
　　发型师愈发茫然：“对……吧。”
　　“你看，你也赞同我。”莉拉看发型弄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准备去换衣服。
　　“今天啊，我可不想惹出麻烦来……还是老实一点吧。”
　　***
　　节目很快开始了。
　　卓澜和佩林一队，那是真不熟。佩林倒是找了两次话头，但是他聊天的技巧实在不怎么样，外加卓澜感觉这人应该是某个魔族的猎物，于是也不怎么热心搭茬。
　　这一刻，卓澜和莉拉诡异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别动别人的奶酪。
　　好在节目流程基本上是两人轮流上场，也不要求他们有太多互动。而且要说尴尬，那最尴尬的大概是莉拉那一组。本来节目组给她配的是一个活泼外向的乐队主唱，结果莉拉气场太强，这主唱说话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实在是不可能有什么太活泼的互动了。
　　好在这多少也算是个“无法无天的嚣张青年”变成“乖顺小绵羊”的梗，节目组也就随他们去了。
　　节目很快推进到第一关——品鉴红酒。
　　一个是三百积分的，一个是十万积分的。甭管节目组怎么壕到这个地步，反正红酒品级云泥之别，尝起来口味也大不相同。偏偏很多人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贵的，所以就容易出错。
　　这一关，所有队伍只用出一个人，于是卓澜出场。
　　佩林给他鼓劲：“加油！”
　　卓澜冲他笑了笑，转身走了。前往等待品鉴专用房间的路上，卓澜还在众多摄像机的后面，于昏暗之处发现了一个坐在后面的人。虽然坐得后面，但仍然看得出对方是个大高个。卓澜没做什么表情，但确确实实是往对方身上看了一眼。
　　没办法，毕竟对方一进来，那源自血液的味道就飘到卓澜鼻尖，不可能不注意到啊。
　　坐在昏暗里的赫宁，冷不丁对上血族的视线，无声一笑。
　　——看，他还是会在意我的。
　　——即便没有记忆，他的身体还是记得我。
　　***
　　等待室里，准备参加品鉴的艺人们可以喝茶聊天。
　　莉拉和哈罗德都在。理论上莉拉的咖位最高，她不说话别人都不敢说。但卓澜可不怕她，扭头就凑在哈罗德耳边用气音道：“他来这么早？”
　　这气音，要是换了普通人类，还未必听得清楚。不过哈罗德肯定是清楚的，而且还听懂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得点点头。
　　卓澜心说这节目放送的时候是两小时SP，录制的时候估计得四五个小时往上。赫宁坐得住这无所事事的大半天？不能吧。
　　但这会儿卓澜也没法问。品鉴的人一个个出去，品鉴完就要去作出相应选择，不让回来，所以人渐渐少了。卓澜排在倒数第二个，轮到他的时候，他都怀疑酒会不会醒过头。
　　进到专门品鉴的小房间，坐下，品酒师在他面前倒了第一杯。
　　卓澜拿起杯子晃了晃，看一看，还闻了一下，最后才品了一口。
　　然后一脸高深地放下了杯子。
　　品酒师又给他倒了第二杯，卓澜刚拿起杯子，就愣了一下。再品一口，表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还说没作弊……！
　　——这酒不就是之前送我那种吗？！
　　是的，卓澜一闻一抿，就分辨出第二种酒的来历了。上次和赫宁碰面的时候，赫宁就说他找到了和血族喜欢的酒味道类似的产品，后来还给血族送了两瓶。卓澜问过价格，赫宁当时回复的是“不贵”，天知道这玩意儿居然单瓶十万！
　　就算实价没有宣传的噱头这么高，那也得几万吧！
　　卓澜盯了一眼摄像头，心说那个在现场的大狗，此刻肯定在偷乐。自己居然被他的信息唬过去了，真是太信任他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卓澜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呃，德拉戈斯这是酒瘾上来了吗？”
　　看着直播的艺人们不由得好笑地讨论起来。卓澜的表现是能够回传到现场的，没参加这场比赛的、以及已经品鉴过并且做了选择的人，都能看到他的情况。此刻，已经做好选择的哈罗德和莉拉在一个房间——代表他们的选择一致——都在看着血族的表现。莉拉看得漫不经心的，哈罗德倒是看得挺认真。
　　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艺人，也就是说，目前出场并且做了选择的六组人当中，有四组觉得这个房间代表的选项是正确的。
　　其中一个艺人好像在搭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看着卓澜好笑道：“他是准备一开始就一醉方休吗？”
　　“他喜欢红酒。”哈罗德居然回话了，“大概那是他喜欢的味道吧。”
　　先前说话的艺人笑道：“这是B选项的酒吧，所以他要和我们做一样的选择了吗？”
　　另一个艺人道：“他以前好像过着贵族生活，应该对酒很有见地，这回稳了！”
　　莉拉悠悠道：“也不一定。万一以前的审美标准和现在差太多呢？”
　　大家没想到莉拉都开金口讨论卓澜，立马搭茬：“有莉拉在这里，我们已经稳操胜券了。而且现在德拉戈斯快把那杯喝完了，我实在无法想象他豪饮便宜酒的样子……”
　　哈罗德乐道：“三百的酒也不算便宜了，也挺好喝的。”
　　“对对。”艺人惊觉自己不小心踩了一脚平价酒的供应商，赶紧往回找补，“要是德拉戈斯选错了，那只能说明以前人们的口味，和现在刚好相反。那他可就太冤枉了……”
　　说话间，卓澜已经开始发言了。
　　“B。”卓澜摁下了选择键，“毫无疑问。”
　　然后他说了一堆理由，什么颜色、气味、口感之类之类的，头头是道。顺便还说了一些以前和酒的小故事，就差没引经据典了。众人听完他的话，感觉名贵的酒不愧是名贵的酒，真是非常对得起它的身价。
　　演播室里和选择房间里不同，是提前公布答案的，这样就能看出谁是真的识货、谁又在装X了。所以大家在知道正确答案是B的情况下，听着卓澜的解说，感觉这人真不愧活了几千年的贵气公子。学识这么丰富，简直叫人望尘莫及啊。
　　主持人还冲佩林道：“看来你们今天的成绩会很好啊。德拉戈斯活了几千年，见识一定很广，名物鉴定不在话下！”
　　佩林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很高兴能和他一队，但就怕自己拖后腿，我关注其他东西的时候不多……”
　　他俩刚说完，就听卓澜最后说了两句。
　　“……好吧，我得承认，前面都是废话。”血族靠在椅子上，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微笑。
　　“其实我喝过这种酒，当然知道它多少钱。”
　　【作者有话说】：卓澜：这事没法解释，总的来说就是喝过。


第九十五章 于黑暗之中看着你
　　“骗子。”
　　赫宁在昏暗中无声的吐出这个词语，但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来。
　　他知道血族之后可能会找自己算账，可就是忍不住这么横插一杠。这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的暗号，只有发的人和收的人懂，一个小秘密就这么暗中形成。
　　赫宁觉得这四五个小时不那么难熬了。
　　第一关的答案很快公布，主持人过去打开了B房间的门，代表他们答对了。打错的三组艺人丧气，懵中的两组艺人欢呼，只有莉拉、哈罗德和卓澜，淡定地起身从房间走了出去。
　　两组欢呼的艺人见状，好笑道：“哎，本来就会答题的学霸和懵中的学渣，答对之后的心情是不一样哈！”
　　卓澜走在最后面，闻言回头冲他们一笑：“我是胜之不武。”
　　那艺人问道：“那要是你没喝过的酒，或者碰到一个你没接触过的东西，你还能分辨出来吗？”
　　卓澜乐了：“你忘了我活了多少岁吗？”
　　艺人：“……啊？”
　　“活了这么久，没碰到过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卓澜轻轻一眨眼，“我倒是期待，这个节目能给我出什么大难题。”
　　透过镜头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活得久了不起啊？！
　　赫宁：可爱，想……
　　***
　　第二关，是靠声音分辨乐器。乐器以钢琴、大提琴、小提琴、黑管为一组，一共两组。一组每件乐器都超贵，甚至还有国际知名的手工乐器；另一组属于流水线平价商品，基本用于一般人家的小孩初学乐器。
　　卓澜这队派了佩林。
　　佩林是钢琴家，属于这关的不二选择。他走之前，卓澜瞥他一眼，看在一队的份上给他加油：“你是钢琴家，你要是答错了，就给我谢罪吧。”
　　佩林知道这是梗，回道：“我要是连钢琴都听不出来，感觉应该退出音乐圈。”
　　莉拉在旁边拱火：“同意。还有你也是！答不对就别回来了！”
　　后面的话，莉拉是冲自己的队友说的。那个乐队主唱一脸丧气：“莉拉，不要提前立FLAG吧？我只是个主唱啊！不用乐器的那种！”
　　莉拉挑眉：“你不是音乐人？”
　　“虽然……但是……”
　　“快去。”莉拉摆摆手，“答不对要你何用？”
　　乐队主唱一副心塞塞、压力大的模样走了，佩林也跟着走了。他们那边答题要点时间，这边主演播厅里的人就坐等着。要是那边在答题，主演播厅就看转播、点评每个人的表现；要是那边在准备，这边就随便聊聊，甚至还能站起来走动走动。
　　卓澜察觉了赫宁肆无忌惮的视线。
　　其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赫宁坐在昏暗的后方，工作人员都未必能察觉他的存在，更别说是坐在强光下的艺人们。赫宁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毫无顾忌地盯着卓澜。在他的想法里，除了卓澜本人之外，大不了就是哈罗德会察觉自己的视线，哈罗德还能怎么样吗？
　　赫宁却漏算了一个人。
　　趁着鉴定那边还在准备的间隙，莉拉偏头，靠近卓澜的方向低声道：“怎么有个人一直盯着你？”
　　卓澜并不对她能察觉赫宁的事感到意外，淡定回应：“哦。”
　　莉拉一下就明白了：“怎么，认识？”
　　卓澜不回答了。
　　莉拉又往昏暗之处仔细看了看：“……哦，想起来了，那个投资人？”
　　卓澜瞥她一眼：“这么关心我的八卦？”
　　“哈哈，这不是许久不见，分外想念吗？”莉拉低笑道，“你这张小脸，可太适合上八卦版面了。你才出道不到一年，和你传绯闻的超过一个巴掌了吧？”
　　卓澜道：“和你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但你能阻止我八卦你吗？”莉拉笑道，“不愧是血族，以前你的利爪和獠牙被控制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能沾花惹草的一个小东西。”
　　卓澜挑眉：“不同种族之间的认知总会有偏差。比如我就不知道你们魔族，居然还会帮助同族标记的‘猎物’……所以，他是你情人的‘猎物’？”
　　这说的当然是佩林。鉴于魔族之间相互不待见的特性，卓澜实在想不通莉拉怎么会帮助同族的“猎物”——毕竟莉拉这个咖位，多和佩林说几句话佩林的知名度也能涨一些——想来想去，只能猜测莉拉和标记佩林的魔族，是情人。
　　然而，莉拉闻言，简直想抚掌大笑。
　　她捂嘴憋着，戏谑地看着卓澜：“你觉得我和他是情人？你这么想？”
　　卓澜：“不然？”
　　莉拉不说话了，一边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神色，一边看向演播厅里的某处。
　　——认为我接近别人的“猎物”很奇怪吗……
　　——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堂而皇之地接近你呢？
　　***
　　第二关结束，佩林毫无意外地成功答对，莉拉队友不幸失守。
　　回来的门一开，那小主唱一边飞速奔回来一边超大声道歉：“对——不——起！”
　　“……”莉拉扶额，“你是猪吗？猪都比你会听音乐！”
　　小主唱弯腰鞠躬，战战兢兢：“我、我想太多了……”
　　“我们这边猜，全场都猜A，去鉴定的人除了你也全都选A。”莉拉挑眉，“你就要这么与众不同，嗯？”
　　小主唱不知道怎么办了，可怜兮兮地蹲在莉拉身边：“我错了，对不起……”
　　两人说着话，节目组来换答错降级组的桌椅了。莉拉起来的时候还踢了一脚碍事的小主唱，换了更便宜的椅子，重新坐下。主持人让主唱也坐下的时候，主唱蹲在莉拉旁边摇头：“不坐！我直接坐地上就行！”
　　莉拉幽幽道：“你是不是想逼着节目组全给我拍大远景，就是不给近景？”
　　一般一队给一个镜头，两个人座位落差太大，确实只能给出远景。小主唱可不敢影响莉拉的镜头，怂怂地爬起来坐了。明明长得挺高大的，非要缩成一团，莉拉看一眼抖一下，可以说是很可怜了。
　　说真的，这个主唱答错，卓澜也不算太意外。上节目要博得关注度，总要敢于造梗。身为音乐人却第一个音乐题就答错，可以说这个主唱的决心也是下得够快够狠了。他一开头，别人再走类似的路子就没他这种效果，不知道一心想红的佩林羡不羡慕。
　　卓澜想了想，扭头朝佩林说了一句：“还好你答对了，不然你的音乐生涯也要葬送在这里了。”
　　佩林点头：“幸不辱命。”
　　卓澜：……这你都不接梗，带不动带不动。
　　他还当佩林是碍于钢琴家身份，答错会造成业务妨碍，才万万不敢答错的。结果佩林现在答话也不知道多说几个字，多带一个梗，他是木头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卓澜又在接下来的环节里见缝插针给佩林抛了话。
　　无一例外，佩林的回话虽然算不上中规中矩，但都不怎么出格。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好人”形象。“好人”人设不是问题，但个人形象没特点，卓澜非常怀疑他会被一剪没。
　　惨就惨在卓澜和他一队，要是佩林被剪得太多，卓澜必受波及。迫于无奈，血族只得人设营业，就差没和佩林内讧制造话题了。
　　不是卓澜特意放过佩林，而是佩林身上那股“被标记”的气息萦绕不去。不知道是不是卓澜的错觉，他总感觉和佩林待得越久，那股不属于一般人类的气息愈发浓重。有那么几次，卓澜甚至往背后看了看，就是为了确定自己身后没忽然冒出来一个魔族。
　　——不能吧……？
　　卓澜又观察了莉拉，感觉她一直镇定自若、非常自然。要是有另一个魔族出现在这里，莉拉理论上会因为“地盘被侵犯”而有反应，但她没类似动静，所以……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而且血族还觉得佩林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有点好喝”的气息也变浓了，想来想去，归结为赫宁在场，所以闻啥啥香。
　　四个多小时过去，这场节目终于结束了。
　　全场下来，佩林答错两题。不过其中一题因为当时和卓澜一起出场，卓澜力挽狂澜说服他，所以结果上来说佩林只答错了一题。卓澜也答错一题，原谅他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实在看不懂现代的盆栽艺术，没挑对那个据说能卖五百万的盆栽。
　　全场话题度最高的应该是莉拉的队友。他错了三题，相当于拉着莉拉直线坠落，导致全队的莉拉无辜被降级。重点是主唱求饶这个梗贯穿全场，但凡和莉拉碰面他就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也不会对他本人的“超平民口味”和莉拉的发火产生负面情绪。
　　卓澜看着主唱的表现，再看看佩林，不由觉得自己之前认为“佩林背后有资本推动”是个笑话。
　　就这接梗水平，好好留在音乐圈弹钢琴吧。
　　虽然血族听过佩林的弹琴水平，感觉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唯一令卓澜意外的是，节目结束后，佩林来问卓澜要了联系方式。还是非常直白的那种，上来就说“想一起玩儿”然后要卓澜的私人联系方式。卓澜无语了几秒，最后还是塞西尔出面和他交换了。
　　老实说，有点亏，毕竟塞西尔的流量也是佩林的很多倍。
　　不过卓澜也没多想，带着塞西尔和跟屁虫希卡莱什走了。佩林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澜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不是佩林，而是别的什么。等他走出媒体中心，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便以为是“远离魔族的猎物，所以魔族不再警惕我”，不再放在心上。
　　媒体中心停机坪上，一艘黑色的飞船在卓澜面前打开舱门。
　　赫宁坐在最里面，笑了笑：“走，带你去喝新买的好酒。”
　　【作者有话说】：忽如其来发善心的血族：带不动带不动，告辞。


第九十六章 红酒与鲜血
　　会看到赫宁来接人，塞西尔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早在赫宁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对塞西尔来说被拍到传绯闻那回是第一次——塞西尔就嗅到了卓澜和赫宁之间“有问题”的味道。现在塞西尔第二次见到赫宁本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赫宁在追求卓澜。
　　塞西尔不知道卓澜和这个狼人家族的大佬是怎么认识的，但这并不妨碍塞西尔推理这两人现在的状况。从卓澜的态度看来，他对赫宁的看法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逐渐转变为可以接受。照这个趋势下去，媒体八卦卓澜和赫宁的绯闻，其实也没写错。
　　塞西尔不由得想到了周明辉。
　　周明辉是在卓澜家里留宿过的，卓澜也没瞒着自己和周明辉的关系。塞西尔、江一弘和艾嘉都知道，这是卓澜以前的情人，现在旧情复燃罢了。但是现在卓澜和赫宁又这么来……看来血族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塞西尔对卓澜的滤镜十米厚，完全没觉得卓澜这么干有什么不对劲的。而且翻翻历史上对血族的描写，情人一抓一大把，一夜的对象更是不计其数。卓澜身为第四代大佬，有这种习惯完全没问题嘛。
　　不过塞西尔知道，卓澜这些事一旦爆出去，估计就会有大麻烦了。所以作为血族的追随者，塞西尔暗暗下了决定：要帮卓澜瞒下来！
　　——被发现会很麻烦的！
　　——哥哥（卓澜）只有我了！
　　于是，当大家都进到了本星球著名的高级酒店，在卓澜表示自己和赫宁有事要谈，让塞西尔帮忙照看一下希卡莱什的时候，塞西尔表示：“没问题！放心！”
　　卓澜感觉塞西尔的语气有点奇怪，搞不懂他哪里冒出来的这种“充满坚定信心”的态度。但卓澜也没问，和希卡莱什叮嘱了一句“乖乖的”，这就走了。
　　塞西尔目送血族离开房间，然后扭头看向希卡莱什：“你想吃晚饭了吗？还是想玩什么？给你开个游戏？”
　　希卡莱什坐在床边，神色淡淡：“不吃，不玩。”
　　塞西尔感觉这个看起来七八岁，实际上只出生了几个月的小孩，实在心智远超一般人。于是塞西尔也不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他，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你想干什么？那边有酒店的功能区介绍，总之别出酒店就行。”
　　希卡莱什看着他：“卓澜去干什么了？”
　　塞西尔可不敢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来，免得教坏小孩，所以只是道：“喝酒，你不是听到了吗？”
　　希卡莱什问道：“卓澜很喜欢喝酒吗？”
　　“喜欢啊，你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不知道吗？”塞西尔有点疑惑，随后又反应过来，“他不怎么在你面前喝酒？哇哦，那卓澜真是对你很上心了，不想带坏你。”
　　希卡莱什淡淡道：“他对我很上心？”
　　“难道不是？”塞西尔以为小朋友的叛逆期提前到来，决定给卓澜说点好话，“血族的领地意识这么强，你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小孩子，却能大张旗鼓住在他家里，这不叫对你好？他一个艺人，整天到处跑，上哪都要考虑怎么带着你，这不叫对你好？虽然你的抚养费有人出，但他经常自己出钱给你买这买那……就你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他觉得你穿起来很合适，额外给你买的，不叫对你好？”
　　希卡莱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回道：“但他经常不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了。”
　　“……他可是个成年人。”塞西尔没想到小朋友居然在这里有问号，无奈道，“先不说你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就算是亲子，成年父母出门也不用和孩子报备吧？”
　　希卡莱什道：“为什么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没必要……当然，有些是小孩非礼勿听。”塞西尔感觉这前面有个语言陷阱，于是话锋一转，“反正你很快就长大了，长大后就知道了。”
　　希卡莱什问：“长大了就会知道？”
　　塞西尔可不敢打包票：“长大了，你就可以试试问卓澜，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绕了一圈，话题回到原地，希卡莱什想知道卓澜上哪儿去了，得看卓澜自己愿不愿意告诉希卡莱什。
　　小精灵似乎悟透了这点，不再多问，自己打开了通讯器上的语言学习资料，开始看起来。
　　塞西尔看他停下了“十万个为什么”，开始学习，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瞥见小朋友投影出来的内容，不由得疑惑。
　　——那些弯弯扭扭的文字，到底是哪个星球的语言……？
　　***
　　另一边，赫宁和卓澜也在讨论希卡莱什。
　　赫宁亲自给卓澜倒酒，问道：“那个小孩，到底要跟你多久？”
　　“你问这个干什么？”卓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果真是他喜欢的味道，“……啧，别告诉我这个比那瓶十万块的还贵啊。”
　　“再贵还不是拿来喝的。让你别问，你就别问，喝就完了。”赫宁道，“好喝吧？我就知道你喜欢。”
　　“虽然说你叫我别问，但你今天给我作弊，不就是想跟我邀功？”卓澜道，“十万块一瓶，嗯？我自己都不舍得买这么贵的。”
　　赫宁道：“你收下了，你喝了，就值这个价。你要是不喝，那就是一个装水的瓶子。”
　　卓澜瞥他：“你以前还骂过我有‘贵族的腐臭’。”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赫宁挑眉，“我后来给你弄了不少好东西，你全忘了，我可真够冤枉的。”
　　卓澜道：“你这么给我弄东西，其他狼人居然没意见？”
　　赫宁道：“我现在能发挥的价值可比这几瓶酒贵多了。”
　　卓澜：“比如当投资人？”
　　赫宁：“比如当体术和运用力量的指导。”
　　这个确实贵。卓澜看过网上开出天价的私教，感觉赫宁的价位应该是好几倍。这还是一对一的价格，要是一对多，那真是不敢想。
　　行吧，看来赫宁赚自家人的钱也毫不手软。
　　赫宁看卓澜不说话了，又道：“你好像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那个精灵到底要在你身边待多久？再多几个月，他可就成年了。”
　　卓澜瞥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赫宁拿着酒杯，靠近他，“他要是个小孩子，我勉强还能忍。要是个成年人，那就不行。”
　　卓澜挑眉：“你想怎么样？”
　　“变成成年人了，那当然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赫宁站在卓澜面前，低笑两声，“我还没和精灵打过架，可以试试。”
　　卓澜道：“不要太狂妄，你未必打得过。”
　　“所以我说试试。”赫宁笑道，“怎么，担心我？”
　　卓澜：“……”
　　“好了，我不逼问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精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赫宁回道，“但既然你宣称他有父母，那就一定会离开，对吧？你一个血族，难道能容忍不相关的人长期侵占你的地盘？”
　　卓澜语焉不详道：“也不算不相关……”
　　“嘿，我可不想听你说出气人的话来。”赫宁道，“总之你记住，这个兔崽子要是长大了还在你家里，那就别怪我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了。”
　　“怎么个不理智法？”
　　“我以前拆过你的临时住所，这你还记得的，对吧？”赫宁嗤笑一声，“我现在照样可以这么做，还能把你抢过来。”
　　卓澜眯了眯眼：“不，你不行。”
　　“你尽可以试试我行不行。”赫宁垂头，探近血族，低声道，“亲爱的血族，你现在是艺人，总要到各处去。而那个崽子就是喜欢跟着你，不是吗？只要你出门，我就有机会。”
　　卓澜用杯子隔开他的脸：“看来你想和我打一架。”
　　“我是想，不过不是那个‘打架’……”赫宁顺势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哈哈一笑，“好了，不聊他了。想喝血吗？”
　　卓澜道：“不然我来干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直白一些。”赫宁拿走他的杯子，和自己的一起放在一边，乐道，“以前我们就是打了很久，才走到一起的，我万分祈祷这次能跳过这个步骤。”
　　卓澜道：“那瓶酒才刚开。”
　　赫宁圈住他：“那么，喝酒还是喝血？”
　　卓澜：“……”
　　这个味道都把血族整个包裹住了，这怎么顶得住？
　　尖牙蠢蠢欲动。
　　血族正要张嘴，赫宁忽然道：“等一下。你难道不打算按步骤来吗？”
　　“……什么？”
　　“你不打算在我身上施展一下你的能力？”赫宁抬手，大掌捏着血族的下巴，直视那双蓝色的眸子，“血族引以为傲的诱惑技能呢？”
　　“我是血族，不是魅魔。”卓澜打开他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宁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卓澜啧了一声：“怎么，现在要一次换一次了吗？”
　　赫宁乐道：“你说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话，亲爱的，我们就是从你这句话开始的！”
　　卓澜道：“那我觉得还是不要开始比较好。”
　　“不，我觉得要开始。”赫宁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你可以试用一下，肯定会满意的。”
　　卓澜心说这还真特么和千年前的剧情一模一样，但他嘴上还要说：“起开！我没兴趣成为你的情人。”
　　“那就先不要成为情人。”赫宁居然很好说话，“只是快乐一下，怎么样？”
　　卓澜意外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血族像是扛不住鲜血的诱惑了，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我要先喝血。”
　　赫宁露出一抹笑，俯身下去，送上颈项。
　　“当然可以，亲爱的血族。”
　　【作者有话说】：塞西尔：我就是卓澜的毒唯！


第九十七章 人无副业不富
　　赫宁敢说“先睡了再说”，当然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他预估得不错。千年前他对卓澜的爱好了若指掌，千年后也能运用得很好，而且一运用就是一晚上。一开始他还先倾尽全力地取悦血族，后来卓澜自己先不耐烦了，让他不要磨磨唧唧的，赫宁这才放开手脚。
　　整晚下来，身体方面满足得如何自不必说，心理上的焦躁和思念之情也大大缓解。就是后半段卓澜被折腾得有点吃劲，要不是四代血族的身体素质杠杠的，卓澜肯定经不起狼人族长这样翻来覆去地“烙煎饼”。
　　尤其中途希卡莱什的通讯打过来，卓澜差点犯了大错。
　　好在忙乱之中血族开的是语音通讯，简单应付几句，让希卡莱什快睡觉，这就匆匆挂了。在此期间“捣乱”的赫宁差点被踢下床——好吧，是踢了没踢动——又是哄又是道歉又是讨好的，这才得以继续。
　　总而言之，这两人闹到拂晓之时，这才渐渐停息，有了喘息的时间。
　　也就是这俩现在不必天天睡觉了，不然真够呛。
　　两人前后洗了澡——卓澜拒绝了鸳鸯浴这种危险的事——然后赫宁给卓澜倒了酒，杯子递到血族面前：“还喝这个吗？”
　　“之前开的那瓶？”卓澜接过杯子嗅了嗅，“好像还行，喝吧，别浪费了。”
　　“你真是变了，变得节俭了。”赫宁好笑，跟他碰杯，“以前你倒瓶酒算什么？咱们打架的时候打碎的酒还少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还有城堡，现在有吗？”卓澜挑眉，“而且这个时代的保存技术还可以，忍忍就完了。帮你省钱你还有意见？”
　　“没有，我很高兴，但我不想你委屈自己。”赫宁看卓澜坐在沙发上没个正行，一屁股坐到旁边，伸手搂住血族的腰让对方靠到自己身上，“你平时不得不省，在我面前就不用省。以前有的奢侈习惯，现在尽可以捡起来，开心就好。”
　　亲密接触都做过了，卓澜这会儿也懒得再矫情了。他靠在赫宁的胸口，像是靠着一个热乎乎的、有质感的大靠枕。悠悠打了个呵欠之后，血族道：“你这种发言，还是适可而止吧。不然你的族人就要把我当作蓝颜祸水了，妖言诱惑你，就让你消耗族内资源来让我开心。”
　　“啧啧啧，类似的话，你以前也说过。”赫宁忍不住垂头吻他，好笑道，“千年过去，你还是这样。明明指挥我团团转指挥得很开心，嘴上还要说‘不了不了，怕狼人一族报复’……你是不是就要跟我装可怜讨好处，嗯？”
　　卓澜瞥他一眼，作势要起来。
　　“错了错了，我错了，行了吧？”赫宁赶紧把他捞回来，改变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那个慰问军队的演出，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认识那个一等功的安诺吗？没安排你去？”
　　“你这个话题跳跃得太过了吧。”卓澜抬头看了看狼人的脸，“你管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看网上说你的话太难听，问一下情况吗？”赫宁道，“你要是早说，我可能就能从投资的娱乐公司里换一个名额出来了。现在都定下来了，来不及，要么给你找个别的活动？就让人觉得你是别的已经定下的工作相冲了，实在走不开了呗？”
　　卓澜喝了一口：“族长，你至于这么捧一个外人吗？”
　　“我乐意。再说在我心里，你又不是外人。”赫宁捏了捏他的脸，“所以，要吗？”
　　卓澜拍开他的手，把嘴里那口赶紧喝下去：“喝东西的时候不要碰我，等下喷你一身！”
　　赫宁笑眯眯：“喷吧。”
　　卓澜：……噫。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有压力。”赫宁道，“我知道我以前有点容易嫉妒你身边的人，你说过很多次，我都没改。不过我们现在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你还为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
　　“所以就是纯粹报恩？”
　　“才不是。”赫宁握住血族空着的手，摩挲了几下，“别人为我牺牲，我也没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这说的就是那个害“死”了卓澜，又为赫宁献出心脏的少女了。
　　不过赫宁实在对她没什么好的感官，所以根本不具体提这个人。
　　卓澜挑眉：“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个陷阱？”
　　“没有。如果有，就是我想要以后更亲近你。”赫宁和他十指相扣，拢着他，“所以，接受我的好意吧？我是为你才沉睡到千年之后，为你才醒来的。我不想再因为我没出力，你就遭受了什么原本可以避开的非难。”
　　卓澜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那就快点恢复记忆吧。”赫宁笑了笑，“恢复了记忆，就能理直气壮地支使我了。”
　　卓澜道：“你不怕我报复你？”
　　“甘之如饴。”赫宁低笑，“只要你还愿意见我，怎样都行。”
　　“……”卓澜被他这种不同寻常的肉麻画风搞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要起来，却被狼人抱得紧紧的，没法离开。
　　想来想去，血族决定说回正事：“慰问演出的事，不用你操心。”
　　“……嗯？”赫宁听他忽然把话题拉回来，想了想，懂了，“怎么，那个‘神秘嘉宾’是你？”
　　卓澜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啧。”赫宁亲了亲他的眼睛，“我有点嫉妒那个安诺了。你该不会是为了给他惊喜，所以才没官宣的吧？”
　　卓澜避重就轻：“你刚刚还说你要改掉你的嫉妒的。”
　　“我有点后悔……好吧，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他一个一等功勋章的英雄军人，我又不傻，在风头上撞上去？”赫宁听出血族话里有话，不轻不重掐着他的下巴，低声道，“不过，我希望你们之间是清白的。如果不是，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我发现。”
　　卓澜：晚了，早就不清白了。而且我要不是特别小心，能想起在你面前装失忆？
　　血族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放到狼人手上：“你还是老实给我倒酒吧。”
　　赫宁笑了几声，不愿意解除这个亲昵的姿势，就叫房间服务机器人把酒瓶直接拿过来了。
　　一边倒还一边问：“等下睡会儿吗？”
　　卓澜回道：“不睡。”
　　“那我给你看我最近关注的几个项目？综艺和剧都有……”
　　“我不会演戏。差太多的人设演不出来。”
　　“没关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说。”
　　“好吧。”
　　赫宁听他一问一答，显得尤为乖顺，忍不住又垂头亲了一下。
　　***
　　早餐之后，这就走了。
　　赫宁又给卓澜拿了两瓶酒，卓澜嫌重没要。赫宁以为是卓澜觉得太贵，于是没逼着他拿，但自己琢磨着回头给卓澜寄去。
　　“好好玩，别受委屈。”临走的时候，赫宁特意冲血族道，“大不了去做艺术指导和力量指导，我家里人可盼着能和你交手。”
　　卓澜还是那句：“免了，都是狗，臭死了。”
　　“就你精致。”赫宁乐道，“行了，走吧，多联系。”
　　卓澜道：“下次不要突袭我。”
　　赫宁笑道：“还有下次？那我明白了。”
　　卓澜：“……”
　　行吧，这大狗吃饱喝足之后有心情说骚话了。卓澜可很清楚这家伙混在市井当中的时候学了多少胡话，不想听他瞎说，转身上了飞船。
　　赫宁这回就不跟着了，冲他摆摆手，算是道别。
　　飞船就关上门起飞，塞西尔这才挑眉道：“他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想把你拐走，让你告别娱乐圈？”
　　“他霸总毛病发作。”卓澜随口回了一句，“这种屁话不能信。”
　　塞西尔挑眉：“我看他今天挺嘚瑟的，看来你昨天给他好脸了？”
　　“一般。”卓澜想了想，又说了句，“昨天节目上那瓶十万的红酒，就是他准备的。”
　　塞西尔：“……啊？”
　　“他之前送给我的酒，就是那种。”卓澜道，“我一喝就知道了。”
　　“……这可真是，他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塞西尔啧啧两声，“他还是投资人，要是不想让你在娱乐圈待着，恐怕你是会有点艰难的。”
　　“就说了他瞎说，你还真信？”卓澜乐道，“放心，他不会真的行动的。”
　　希卡莱什本来一直坐在旁边听，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挨到卓澜身边，抓住了血族的手。
　　卓澜自然而然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继续和塞西尔说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倒是给了我一点提示。”
　　“什么？”
　　“我要么搞点副业？”卓澜道，“我每次做完直播，都有一大堆网店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蹭我热度蹭得不亦乐乎啊。”
　　塞西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从什么开始？服装？”
　　“服化道……还是从化妆品开始吧。”卓澜道，“服装的话，我知道的都是以前的衣服，要是想要大规模通贩，还是要应用到现代常用的款式上才行。这个比较麻烦，最好找专业的设计师一起弄。化妆品的话，你不是有自己的牌子吗？”
　　“有是有……”塞西尔想了想，猜到了，“你想做联名？”
　　“嗯，从这个开始试试水。”卓澜道，“还有包、帽子、项链耳环之类的配饰，都可以坐起来。渐渐把穿了设计服装的模特替换进去，看市场买不买账。”
　　希卡莱什道：“我可以帮卓澜设计衣服。”
　　其实精灵来画衣服，那是完全足够的。但是希卡莱什待不久了，卓澜可不想做到一半的事忽然断掉，于是换了个措辞拒绝他：“你来就大材小用了，我可不舍得。还是找其他人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是小孩子呢，不要管这些。”卓澜抱了抱他，又看向塞西尔，“你来安排，可以吧？”
　　塞西尔点头：“我回去做个计划，做好发给你。正好下半年的购物节可以推一季新产品，就指着这个了。”
　　卓澜冲他挤眼睛：“靠你啦，我的追随者。”
　　塞西尔到现在还没习惯血族的美貌，颇为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睛。
　　希卡莱什则是趴在卓澜怀里，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九十八章 给你一个小惊喜
　　去军队慰问演出的日子很快到了。
　　陈光的粉丝在这天亢奋得像是磕嗨了似的，一边给自家偶像打call，一边又跑去鄙视卓澜拿不到慰问演出的名额，先前做那些都不过是蹭军队和安诺的热度。
　　说实话，要不是军队慰问演出不可能去追踪，这会儿早就流出一堆陈光的路透照了。然而军队管辖区域内纪律严明，陈光粉丝再折腾也不可能闯进军事管理区，只能跑到主办方和军方官方账号去跪求照片。
　　这两个扛把子官方怎么可能随便回复呢？
　　陈光的粉丝只能一边给爱豆炒热度，一边抱着期待的心情看直播。弹幕和评论区不断出现“陈光”的名字，说得好听叫做加深路人印象，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败坏路人缘了。
　　这场演出还有很多其他的名人，粉丝管得好、素质高的，屏蔽“陈光”的名字就算了；粉丝年龄层同样偏低的、同样属于流量艺人的，就开始和陈光粉丝对刷。结果前期直播要是完全不关弹幕，就光看各路流量偶像的名字在屏幕上飘了，根本看不到采访和现场花絮的内容。
　　把关键字都屏蔽之后，这才算好了一丢丢。
　　卓澜的粉丝在自家粉丝圈里对此嗤之以鼻：【CG粉丝有病吧？在军队的慰问演出也刷屏？败坏自家蒸煮在军部的形象，有意思吗？】
　　【还有这个主办方的好感度。这个主办是很多国家晚会的主办方啊，CG以后不想上这个平台了吧？？？】
　　【有一说一，我听说军部很多人家里和娱乐圈盘根错节的，CG这是要被自己作死了啊哈哈哈哈！】
　　【哎我怎么这么开心呢？CG粉丝一定要刷多点，在军部账号也多控评，爱刷你就多刷点！】
　　【粉丝失控实锤了，公司好不容易撕到一个贴钱都要上的慰问演出名额，这一点点好感度直接被粉丝提前耗空还变成负数，想想就好惨哦！】
　　【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幸灾乐祸，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我澜最近干什么呢？又不PO行程了，别又是去度假了吧？】
　　【澜澜三天打渔四天晒网，催营业催得我好心累，我佛了，爱咋咋地吧。】
　　【哈哈哈哈你们说什么呢，我们都是澜澜的兼职粉丝好吗？不说了我要去看慰问演出的直播找新墙头了！】
　　【前面姐妹憋跑！军队准备入场了！快找安诺在哪里啊！！！】
　　粉丝们在佛系看演出前的花絮直播，并且认领新墙头——实际上是对兵哥哥们舔屏——的时候，卓澜也在后台准备好了。
　　血族的演出是属于保密的，所以他单独在一个休息室里。他今天可不花俏，里面穿的是简单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但他的外套比较有特点，像是长款风衣加上一个小斗篷，银白色为底金边绣纹为装饰。配上他的金色头发，总莫名有种圣洁的感觉。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血族，是和圣洁最扯不上关系的。除了知道他演出内容的人，其他工作人员都觉得他这个打扮真是罕见。
　　毕竟之前卓澜往“纯洁”方向的极限打扮，要么就是一件白衬衫，要么就是和希卡莱什一起拍的那个广告。这种偏华丽风的圣洁形象，还从没出现过。
　　塞西尔看着准备完毕的卓澜，感慨道：“你一个四代血族，穿成这样……放在千年前，肯定被视为挑衅神殿和教堂吧？”
　　“我猜即便是现在，也会有人说我在挑衅。”卓澜乐道，“但是没办法，我得配合演出，我是专业的啊。”
　　这话说的，塞西尔都从血族的眼睛里看出了明显的戏谑。
　　塞西尔不由得想：这个祖宗怕不是以前挑衅神殿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希卡莱什在旁边找到机会插话道：“你这样穿，很好看。不过我看过你穿我们那里的传统服装，我觉得你那样更好看。”
　　卓澜乐了，血族穿精灵族的华服，和穿神殿的简直异曲同工好吧？希卡莱什硬是比了个高低出来，也是私心很重了。
　　卓澜意有所指地冲小精灵笑道：“我那是为了给你唱歌啊。”
　　希卡莱什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了，所以也听懂了血族的话。小精灵挨近血族，却不贴着他，以免影响他的妆发和衣服，半撒娇半带着某种情感道：“谢谢你唱歌给我听。”
　　“哈哈哈，不客气！”卓澜上了唇膏，不好亲小朋友的脸蛋，就捏了一下他的小脸，“今天在场的媒体很多，你不方便去现场看我演出，就在这里等我？艾嘉会在这里陪你。”
　　“好。”希卡莱什先是乖乖应了，又问，“可是，为什么我不方便出现在镜头里？”
　　“因为你还小，你的家里人不想让这些影响你。”卓澜笑了笑，“等你以后长大了，能自己做决定了，以后就随便想怎么出现就怎么出现了。”
　　希卡莱什没说要不要出现，只是眨眨眼，安静地看着冲自己笑的血族。
　　他现在已经长到一般人类小孩的十岁模样，原本的可爱小脸蛋开始有长开的迹象，隐约可见以后会有多绝色。卓澜望着他，心说这小孩要是再长大一些，再这么扒拉着自己不放，自己估计迟早无法拒绝那股美味的诱惑了。
　　就在血族乱想一通的时候，主办方的协调人员发来信息，通知卓澜去后台候场了。
　　卓澜拿站起来，冲艾嘉说了句“拜托了”，再冲希卡莱什说了“等我回来”，这就带着塞西尔走了。
　　休息室距离后台不远，路上和到地方候场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他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
　　一些确信他已经从出演者列表中掉落的人，甚至发出了一片“哎？”“哎？”“哎？！”的感叹声。
　　塞西尔跟着血族，看到别人瞳孔地震的情况，心里简直乐疯了。
　　——哈哈哈简直想把他们的表情录下来！
　　两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穿过候场区，准备上场了。
　　往前推几个节目，是年轻钢琴家佩林的独奏，以及佩林伴奏、陈光独唱的合演。这两人的节目中规中矩、不功不过，但陈光的粉丝还是在星网上吹上了天。佩林因为和他一同出演，也被陈光的粉丝死命夸了一波，夸得跟天才钢琴家似的，那种“除了XXX（史上著名钢琴家）之后就是他了！”的句式都出来了。
　　佩林的团队还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流量都是双刃剑，没怎么管。不过即便他们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能力管。现在陈光的粉丝，连陈光的团队都未必能高效管理，一定程度上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两人现在还不知道网上的舆论情况。他们下台之后，说着想要观看其他艺人的演出现场，所以一直待在后台，从侧面或者监视器上看别人的表演。由于上台和下台方向是不一样的，他们还不知道卓澜已经来了。
　　然后，终于到了那个宣发中最神秘的嘉宾登台演出了。
　　开场之前，场馆内的灯光几乎全关了，血族在人类无法看清的黑暗中登场。他脚步精准地走向了计划中的站位，站定，这就准备完毕了。
　　灯光再亮起，场馆内四周出现了彩绘玻璃窗的投影，圣洁、华美，隐约带着某种宗教色彩。正前方的舞台也亮起来，同样是彩绘玻璃窗，后面还有白墙。边上有一个白色大理石质地的楼梯，旋转向上延伸出一个平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金发的人站在上面。
　　一片安静当中，歌声响了起来。
　　带着磁性的男中音，悠扬而空灵的曲调，唱的却是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这点让所有观众都面露诧异，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可都是军人，通讯器里加载的是军部最高级的翻译器。如果出现了通讯器无法翻译的语种，那就说明，整个国家都没接触过这种语言。
　　更神奇的是，明明大家都听不懂，可就是感觉那歌声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如春风拂过树林，如涓涓细流滋养心田。它令人心情宁静，心生暖意。
　　还有那么一些人，忽然想起了上次碰到类似情况的场面。
　　“以前那个大厂秀的精灵族片段，也是这样……”陈光站在侧幕里，喃喃道，“没人听得懂他在唱什么，但大家都能强烈地感受到那首歌的内容，好像歌里有魔法一样……！”
　　第一段请唱完，伴奏响了起来。
　　管风琴的声音在场馆里回荡，陡然增加了这首歌的气势，恢弘而庄重，好像人们正在参加一个肃穆的仪式。在这管风琴伴奏中，随着旋转楼梯徐徐转动，站在楼梯顶端的人也转出了正面。
　　——血族，德拉戈斯。
　　坐在第一排的安诺：“！！！”
　　网上的直播也炸了：【啊啊啊啊我澜！！！】
　　【神级嘉宾居然是德拉戈斯哈哈哈哈哈！某人的粉丝打不打脸！】
　　【卓澜穿这身衣服，好像神父！好禁欲！我可以！！！】
　　【之前说神秘嘉宾是血族就吃上网舱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九十九章 惊喜与收到惊喜的人
　　希卡莱什、塞西尔和艾嘉也是第一次看卓澜的这个演出。
　　之前的彩排都在星网上，他们都没能看到。现在塞西尔等在后台，傻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管风琴响起，卓澜暂时没唱歌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唱的是什么……？”塞西尔也茫然了，“希卡莱什老家的语言吗？”
　　显然，塞西尔也以为这首歌和之前卓澜在大厂秀里面唱的歌是同一系列。
　　塞西尔认识希卡莱什好几个月，早就知道他老家的语言很特别，和现在全国广为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一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卓澜也会说这种语言。塞西尔还猜想过，希卡莱什会来到卓澜家里借住，或许也和这个事有关。
　　所以，现在这首歌，也是希卡莱什老家的歌吗……
　　如果塞西尔现在问希卡莱什，希卡莱什就会回答他：“不是。”
　　希卡莱什也在疑惑这是什么语言。
　　他心生焦躁。
　　未知的语言，代表未知的过去。他知道卓澜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和别人对此好奇不同，希卡莱什对此的感觉很复杂。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不悦”。
　　他自己才出生了几个月，卓澜却有那样漫长的过去，这种无法掌控的、无从知晓的感觉，让尚还年少的希卡莱什心中不安、动摇。他还年幼不知事的时候，只觉得能够和血族待在一起，会很高兴。可当他渐渐长大，心智超越（外表）年龄的成熟时，就开始多了烦恼。
　　他知道本质上来说，自己和这个血族实际上没什么关系，现在自己能住在对方家里，不过是族人用金钱换来的交易。
　　他知道卓澜看着对自己百依百顺，但也就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孩而已，不必对等看待。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好似能模糊猜到未来会发生令自己非常不开心的事。可他又不敢认真去推理，只能逃避似的，在不安的时候去找卓澜，抱住他。
　　他在卓澜身边时，会有一种没来由的满足感，可也会心生躁动。就像是自己做了个梦，梦很美，但总有醒来的一天。
　　希卡莱什实在太成熟了，他甚至能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理状态最好不要说出来，以免引发新的事端。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住多久，这种忍耐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更别说是对一个孩子。
　　希卡莱什看着投影出来的卓澜的表演，若有所思。
　　——得像个办法……
　　艾嘉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
　　希卡莱什当然不知道歌词说的是什么。
　　这是安诺还是神殿骑士团团长的时候，神殿里咏唱的圣歌。一般都是唱诗班来吟唱，级别高一点还会有圣女加入其中，演唱的阵势就比卓澜一个人的这种大很多了。神殿的歌曲虽然总的来说都是颂歌，但都有各自的意思，有些歌甚至还有特别的作用。
　　比如卓澜唱的这首，它就是专用于安抚的。
　　更准确来说，它创作于战争背景下，是用来抚慰战后的人群的。也不知道是神殿哪位高手一手打造的作品，歌词中似乎带着一些能量，因为战争而心生创伤的民众、甚至是战士，都能被这首歌抚慰心灵。
　　卓澜以前吐槽，这首歌就是神殿的惯用伎俩，用来消除人们的负面状态而已，哪有那么神秘高贵。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也有正经唱这首歌的时候。
　　以前血族唱这首歌，还是在当年的安诺面前。卓澜哼着玩儿，安诺就认真教了他标准的歌词，纠正了所有曲调。卓澜当时还嘲笑过安诺居然也会唱这些玩意儿，难不成也当过唱诗班的成员。安诺的回复是因为这首歌有抚慰作用，所以安诺的易怒情况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去听这首歌。
　　只是后来这首歌已经没什么用了而已。
　　如今，卓澜在安诺面前，在管风琴的伴奏下，唱完了整首歌——虽然安诺已经记不清楚这首歌了。
　　这位刚获得一等功勋章不久的战士，坐在第一排，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当卓澜还背对观众的时候，安诺已经一眼认出了他，以及他的声音。在惊讶、喜悦之余，安诺也隐隐觉得这首歌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奇怪，全场就他能听懂这首歌在唱什么。
　　但安诺的“熟悉感”并不仅仅来自于听得懂，更源自于一种灵魂中的共鸣。这一刻，他深切意识到自己以前真的和卓澜关系匪浅，也和这首歌的来源有很深的联系。
　　当然，安诺也能在一瞬间明白卓澜挑这首歌的原因。
　　其实这首歌能通过慰问演出的审查，还是有点令人意外的。毕竟它带着一定程度的宗教色彩，而军队中当然是明令禁止宗教传播，所以理论上应该拒绝卓澜选择的这个内容。但听过一次之后，演出总导演就去找了军部宣传口的对接人，讨论之后，还是给过了。
　　不仅给过，甚至还提出请卓澜在以后录一个完美版本出来，留在军部以备用。
　　毕竟在“音乐疗法”流传甚广、见怪不怪的今天，一首歌居然还能发挥出这么明显的安神、抚慰作用，这对于一直担心PTSD的军队来说不啻于一剂良药。
　　军部还问了这首歌的原理，卓澜心说最知道的人现在就在你们手里，只是失忆了，这叫我怎么回答。
　　最后，卓澜答应了军部的要求，但还是暗想着：等安诺恢复记忆了，神力加持地唱这首歌，肯定疗效更好啊。
　　背后的这一切，安诺一概不知，只知道卓澜选这首歌，大概是为了自己。
　　安诺能从歌词中准确了解这首歌的作用，同时也在非常微小的程度上得到安抚。更重要的是，他明白这是卓澜在给他打暗号——
　　这是卓澜给他的惊喜。
　　卓澜能成为这场演出的神秘嘉宾，肯定是早就接洽过了的，但近日和安诺传消息的时候，卓澜对此只字未提。甚至在安诺提到这场演出的时候，卓澜还说过“玩得开心”，好像和他完全没关系似的。
　　安诺也抽空看过网上对于卓澜的讨论，知道这个血族连网上的宣发也不做，被人骂也没回。当时安诺以为这是卓澜的策略，现在才知道，就是为了瞒住自己，最后给自己一个惊喜。
　　安诺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露出了微笑。
　　***
　　卓澜下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傻站在旁边的佩林和陈光。
　　血族本来没打算社交的，但佩林很快反应过来，上前说了一句：“你唱得非常好听！那是什么歌？我从没听过，好厉害的曲子！”
　　卓澜看这名钢琴家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带着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自己一接近就会盯着自己，跟防贼似的。所以卓澜对他也不冷不热的，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多谢，你的表演也不错。我还有事，以后聊。”
　　陈光也在旁边道：“你居然就是神秘嘉宾，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是为了给你的朋友一个惊喜吗？”
　　“算是吧。”卓澜点点头，然后真的转身走了，没有半点想要寒暄的样子。后台的其他艺人本来也想过来说话的，但看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又没了上去拦人的胆量。
　　塞西尔还过来接人了，他的嘴炮有多厉害，娱乐圈的人多少都知道，所以更没人敢多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呢？人家为了给一等功的安诺一个惊喜，能拉着军部和慰问演出主办方一起瞒着消息，还用“神秘嘉宾”的身份登场。背后的力量说不准有多大呢，不敢惹不敢惹。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背后有人什么的纯属瞎编。军部根本不在意这些，主办方也是为了话题度，所以才携手搞了这么一出。
　　但不管如何，旁人对卓澜的误解，就这么形成了。
　　卓澜回到自己单独的休息室之后，卸妆换衣服，没着急走。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人来敲门，又把卓澜一个人带到了场馆另一层的一个小房间。
　　“半小时，之后他们就出发了，你们最好二十分钟结束。”带卓澜过来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然后就给卓澜打开了门。
　　安诺站在里面。全套军装，身姿挺拔。
　　卓澜看到他，再想起工作人员的话，忽然觉得好笑。
　　血族转头冲工作人员挤了一下眼睛：“多谢，我会尽快完事儿的。”说完，他就进了房间，然后背手关上门。
　　工作人员：……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安诺听到了卓澜在门口说的那句话。
　　男人看着血族关上门，走向自己，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尽快完事’？”
　　“……哈哈哈哈！”卓澜乐道，“你想知道？”
　　安诺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几秒。
　　血族在这几秒内已经到了他面前，挨近他，几乎贴在一起。然后修长的手指抬起来，捏着军装的领带结拧了拧，将其扯开。
　　然后把扣子也缓缓拆开。第一颗，第二颗……直至颈项全部露出，肩膀也露了大半。
　　血族张嘴一笑，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
　　“现在就让你知道。”


第一百章 二十分钟能干什么？
　　卓澜这次喝血只花了几分钟，浅尝辄止。
　　一来上次咬赫宁和这次间隔不久，他还没那么迫切。咬“天菜”过于频繁的话，卓澜总觉得是自己坑自己，毕竟由奢入俭难。
　　二来，安诺等下还要见战友，血族咬人时的附带效果熏陶太多的话……那可真是要出大乐子了。
　　综上所述，卓澜这次相当于打个招呼、吃个零食，结束得很快。反倒是安诺，看卓澜这么快就完事了，问道：“不喝了？”
　　“免了。”卓澜摸了摸自己舔好的伤口，慢条斯理地帮人把扣子扣回去，“你战友——就刚刚带我来见你那个——让我抓紧时间快点完事，我这是服从命令。”
　　安诺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继续扣扣子：“我知道你喝血要多久，半小时足够。”
　　卓澜顿时乐了，凑上去咬了一下男人的下巴：“你不想在战友面前丢脸，就老实点。”
　　“什么？”
　　“我说，我进食的时候有‘副作用’，你是不是忘了？”血族的蓝眼睛眨了一下，“你战友说我总共只有二十分钟，现在还剩……”他装模作样地看一眼腕表通讯器，“还剩十五分钟，对你来说时间好像不够吧？”
　　安诺听到最后才意识到这是个H段子，沉默一秒，松开了血族的手。
　　卓澜愉悦地给他扣上扣子，领带也给他精准复原——虽然血族会别的打法，但是万一人家部队有纪律不能换打法呢？——最后给他理了理领子，感叹道：“哎我之前说过你穿军装好看吗？”
　　安诺想了想：“没有。”
　　其实血族夸过很多次安诺很帅，但确实没明确地当面夸过“穿军装的安诺”很帅，所以安诺认为没有。
　　于是卓澜道：“好吧，那我要非常清楚地告诉你，你穿这身非常好看！哦，之前救援那身也很酷，总之你这张脸穿什么都好看啦。当然，不穿最好看。”
　　安诺努力忽略那个荤段子，问道：“‘酷’？”
　　“呃，也是好看的意思，就是万里挑一与众不同的好看！”卓澜胡诌一通，然后问道，“我今天来给你唱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点意外，很惊喜。”安诺想起自己认出那是卓澜声音的一刻，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意。他有一个猜想，但明知故问道：“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说一声还叫惊喜吗？”卓澜其实感觉安诺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血族现在心情不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一听有这个活儿，马上就接了，还请主办方帮忙一起瞒着。花了多大功夫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安诺凝视着他，“我害你挨骂了。”
　　“亲爱的，我是血族，被唾骂的时候还少吗？哪天这世界上没任何人骂我，这世界大概就要毁灭了。”卓澜乐道，“只要你觉得开心，这就很值。”
　　安诺说不出话了。
　　他其实心里发涨，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下意识地收紧原本只是虚搂着的手臂，然后垂下头，吻过去。
　　原本只是碰一下，但卓澜低声一笑，主动张开双唇迎上去。
　　安诺稍微一顿，将人扣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他其实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他觉得自己说不出好听的话，或者说他现在脑子纷乱，想不出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话。所以一切的回应，只能寄托在这个吻当中。
　　一吻毕，也不过是两人稍微有了点喘气声。
　　安诺摸了摸卓澜的唇瓣，又啄吻了两下，逗得卓澜又笑了。血族笑的时候，蓝色眼睛里像是有闪光，安诺看得视线难以挪开。可再进一步亲近，只怕是要出事。安诺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只得抱着卓澜，脑袋垂下来搭在他的肩膀上，聊以安慰。
　　卓澜倒是看了眼时间，好笑：“……又浪费了几分钟。”
　　安诺“嗯”了一声。
　　卓澜又问：“我今天唱这首歌，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安诺回道，“我只觉得有点熟悉。”
　　“当然熟悉，当初还是你教我的。”卓澜乐道，“教得可认真了，也不想想我一个血族学唱你们神殿的歌曲干什么。”
　　安诺没那时候的记忆，听着有点窘迫：“……我记不起来了，或许是有原因的。”
　　卓澜道：“原因就是你嫌我唱得不好。”
　　安诺道：“你唱得很好。”
　　“你就吹吧。”卓澜乐道，“这首歌其实由你来唱，加上你的神力，应该会发挥更大作用。不过我不确定，你现在还会不会在这首歌里正确运用神力……所以你想试试吗？”
　　安诺想了想：“好，你教我吧。”
　　卓澜道：“我把歌词写给你，谱也给你，另外先给你录个清唱版本吧。军部还让我录一个高清完全版，估计是用来群体安抚的。不过等你学会了，你唱得效果肯定比我好多了，你可以自己考虑要不要公开……”
　　“不。”安诺道，“我不会唱给别人听。”
　　卓澜就知道他是这个态度。以前血族也从没见过安诺在公开场合张口唱歌，要不是安诺后来主动教他，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安诺也会唱。
　　指不定还以为安诺是因为五音不全而不敢开口唱。
　　不过现在的卓澜已经很清楚了，安诺不仅会唱，还唱得很好。所以要是安诺学会了，却没得听，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别人不能听？”卓澜问道，“那我呢？”
　　安诺直起身，望着他：“……你不算别人。”
　　卓澜哈哈一笑：“话说在前头，我这也是几千年前的记忆了，唱错了别怪我。等你恢复记忆改不回来，不许找我算账。“
　　安诺道：“不会。”
　　“能给你点乐子就好。”卓澜叹口气，“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安诺犹豫了一下：“其实……”
　　“什么？”
　　安诺不说了。卓澜知道了，这得推一把：“什么什么？快点说，不要吊胃口！”
　　“其实……我过一阵有假。”安诺道，“日子还没定，不过就在这个月或者下个月。我本来也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但是憋不住说出来了？”卓澜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挺好，提前说出来我有准备，毕竟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在哪。你放假准备上哪？回研究院？”
　　安诺道：“如果你没空，我就回研究院。”
　　“冲着你这句话，没空也得有空。”卓澜乐道，“不过我要是没办法跑太远的话，就选一个中间点见面？就像之前一样，你还能挑主题。”
　　最后一句，显然又是调戏的话了。
　　不过安诺好像有点适应了，点头道：“好。”
　　卓澜又道：“你既然被推出来了，就多注意安全。以前我懒得和你说这些，现在你失忆，别看谁都是好人啊。你以前还忠诚于神殿的时候，都有那么多想摁死你的人，我背后帮你弄死多少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如果安诺还有记忆，就会意识到，他从来不知道卓澜还在背后帮他处理过麻烦。
　　但安诺现在没记忆，所以也只是道：“谢谢你保护我，我会多注意的。我只是失忆，还没失智。”
　　“好吧，反正我只说这一次。”卓澜顿了顿，又道，“另外，我想拍张合照发在星网上，可以吗？”
　　安诺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卓澜心说这不怕你们军部有意见，但是一张嘴，变成了：“怕你觉得我利用你啊。”
　　“不觉得。”安诺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卓澜乐道：“网友说的。”
　　“他们都乱说。”安诺道，“你给军部的印象不错，而且复苏你的666号古生物研究所也是亲军部的，所以不必担心。”
　　“我这张脸可太能刷了。”卓澜哈哈一笑，然后放出一只拍摄蜜蜂，“艾利克斯，帮忙拍照。”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血族腕表里传出：“好的。”
　　安诺看着那只拍摄蜜蜂飞起来，没去想它会不会偷录了一些不该录的，而是意有所指道：“你的人工智能似乎挺先进的……你小心被人利用这点。”
　　卓澜心说我也没什么好被窥探的，最多就是被发现脚踏四条……不对希卡莱什还不能算，那就是三条船而已。最多是娱乐八卦版，怕什么。
　　所以血族非常坦然：“没事，放心吧！”
　　***
　　今天在星网娱乐版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军部慰问演出的总话题独占鳌头，其中一马当先的就是“德拉戈斯逆风翻盘，竟成‘神秘嘉宾’隆重出场”的话题。说“逆风翻盘”也是外人的感官了，实际上血族这边一直知道自家有名额，所以稳得很。前面被冷嘲热讽，后面一招打脸，可说是收割了两波大热度。
　　然后就是众明星的演出，和他们自己发的幕后花絮了。
　　几乎所有艺人都发了和军人的合照，不一定和谁，而且军人都会面部打码不让外人知道是谁，反正发了就是了。陈光也发了，说是这个小哥哥说喜欢自己的歌，所以两人合照了。不过脸蒙上，谁都不认识那是谁，也就陈光的粉丝在下面gao潮说“真不愧是我光，在军部里也有铁粉”之类的。
　　不过，也因为所有合照里的军人都脸部打码，所以群众们也都在猜，这里面有没有安诺、哪个才是安诺。
　　直到其他明星都发完照片的半小时后，卓澜的军人合照才姗姗来迟。
　　——高清无ma，安诺本人。


第一百零一章 你的名字
　　卓澜的演出在星网上引发轩然大波时，也引起了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上的莉拉的注意。
　　本来她对这个小血族唱了什么、甚至他今天是不是慰问演出的嘉宾，都是无甚在意的。但当她在片场走过两个工作人员身后，听到了她们通讯器上传出来的歌声……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问：“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回道：“德拉戈斯在军部慰问演出上唱的歌！很好听！”
　　莉拉眯了眯眼，快速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打开通讯器找出这首歌来听。
　　歌不长，演出版本只有不到五分钟。但听完之后，莉拉靠在椅背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轻微笑意。
　　“你居然会唱带有神之力的歌……谁教你的？”
　　莉拉翻了翻这次慰问演出的艺人名单，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又玩味地一挑眉：“你在现场听了吧？这个表演在现场看，一定更有意思。
　　“养了那么久的小东西，居然和神有关系……感觉如何呢？”
　　***
　　卓澜并不清楚，自己唱了这首歌，会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的关注和思索。
　　他和安诺道别后，很快带着希卡莱什、塞西尔和艾嘉离开了现场。军部的人表示他们将仔细研究卓澜今天演唱的版本，然后看是否有更合适的编曲。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他们会再次联系卓澜，最晚不会晚于一个月之后。
　　卓澜和塞西尔给江一弘传了话，江一弘表示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不管卓澜当时在什么组里，军部传唤，还有什么组敢不放人吗？
　　而江一弘这边，也在短时间内收到了很多关于卓澜那首“新歌”的询问。
　　有问歌从哪里来的，有问版权卖没卖的，还有直接询价当广告歌的。甚至还有音乐版权协会来问，卓澜要不要加入协会，方便版权的统一管理的。
　　江一弘统一回复：正在接洽相关事宜，一旦情况明朗会在工作室账号公布，多谢关心。
　　这话不明不白，但是有点相关经验的人都能猜到，这是已经在处理这首歌的版权的意思。外加这么一首带有宗教色彩的歌，居然能在军人面前演唱……十有ba九这事儿和军部脱不了干系。
　　谁敢和军部抢东西？又不是活不耐烦了。
　　于是，得到回复的各方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倒是有一个遥远的不怎么出名的密宗，忽然在星网上放话说卓澜这首歌，实际上是他们密宗的一首圣歌的改编版本，至少出于同源。他们盛情邀请卓澜前去拜访他们的教会总部，交流关于这首歌的信息。
　　当然，这种看起来很像是蹭热度的发言，除了网友们一时的冷嘲热讽，没得到任何官方回应。
　　卓澜的演出之行结束后，接了一个周明辉牵线搭桥的工作。
　　这位东山再起的霸总不知道上哪又认识了一个特效工作室的老板，转头就打通讯给卓澜，问他知不知道“龙”长什么样。
　　卓澜回道：“长翅膀的那种知道，一长条的没见过。”
　　周明辉乐了：“要的就是长翅膀那种。”
　　于是，在周明辉的周旋下，卓澜在星网上见了这个特效工作室的老板。
　　“你好，我是倪飞。”老板是个中年人，留着络腮胡，看起来比较爽气，“我听周总说你亲眼见过那种长翅膀、长（chang）尾巴的喷火巨龙？”
　　“见是见过……”卓澜道，“不过，以现在开拓的星域来找，都找不到类似龙族的高等生命吗？”
　　“别说智能生命，就是类似地球历史上的恐龙都没见过。”倪飞回道，“有人推测目前发现的星域中应该有比较近似的龙族，但是可能数量稀少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藏起来了。反正现在那些所谓‘像巨龙一族’的异族，多少差点意思。”
　　“明白了。”卓澜点头，“那你想怎么参考我见过的巨龙？”
　　“要么，你通过星网的‘脑内影像还原’功能，试试看能不能还原出来？我之前提议用你的星网房间，也是为了方便你的操作。”倪飞道，“我知道用这个功能的时候，因为脑袋的特殊性，有些细节未必能有想象中那么完美、现实。但我们本来就是要在电影里特效做出来巨龙的影像，肯定要一定程度上修改你见过的巨龙的，所以你可以尽量去想，有偏差也没关系。”
　　卓澜想了想：“可以。不过不管我回想出来的是什么样，你最好将它的形象改动得稍微多一些……我可不想有也认识他的人看到后认出来，找我麻烦。”
　　倪飞诧异道：“你都活了这么久了，而且巨龙应该也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还能有人因为它给你找麻烦？”
　　“一言难尽。”卓澜没细说，心里想的却是很可能莉拉知道这头巨龙，我可少招惹那个女魔头吧。
　　“行吧，反正我会在制作过程中参考你的意见的。”倪飞道，“那，现在开始？”
　　“可以。”卓澜回了一句，然后扭头环视自己的古堡房间，又道，“这个场景不行。”
　　倪飞道：“你随意，我都行。”
　　卓澜想了想，喊道：“艾利克斯。”
　　人工智能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我在。”
　　“我要换一个场景。”卓澜道，“仔细捕捉我回忆中的画面，帮我修正那些明显的错位。”
　　艾利克斯回道：“好的。”
　　倪飞站在旁边听着，一点不诧异另一个声音的出现。他很清楚那是人工智能，而且“脑内影像还原”功能确实可以通过人工智能优化细化，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这个人工智能的等级如何了。
　　倪飞还琢磨的时候，眼前景色倏地一变。
　　室内的场景没了，从两人的脚下开始，一座金银财宝铺成的小山延展开来。第一眼看的时候还有些模糊，定睛再瞧时已经细化得跟真的相差无几。倪飞弯腰捡起卓澜脚边的一个皇冠，细细端详，觉得真是精美华贵极了。
　　小山延展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两个呼吸间，这金灿灿的宝藏山已经延展出了数百米的直径。
　　再一眨眼，新的影像生成了。
　　宝藏山的周遭围起了一圈岩壁，乌黑、带着裂纹，凹凸不平。倪飞望了了一眼，挑眉道：“火山口？”
　　“正确。”卓澜一笑，指着火山口的岩壁道，“艾利克斯，把我们换到那上面去。”
　　话音刚落，两人就从宝藏山的顶端换到了火山口的岩壁顶端。倪飞看着火山口里的宝藏，问道：“这也是你真实见过的？巨龙把宝藏就露天放在火山口？”
　　“艺术加工一下嘛，不过你手里那个皇冠，我可是真的戴过的。”卓澜说了句不知道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话，然后道，“艾利克斯，补全周围其他影像，主要参考丛林和火山群。”
　　“好的。”艾利克斯回应的瞬间，卓澜所说的影像也补全完毕了。
　　倪飞拿着皇冠，远眺这无穷无尽的丛林和远山，甚至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味。他好奇道：“你的人工智能是什么级别？他做特效的速度和我们的专用智能不相上下，有些细节调整甚至比我们的智能更真实！”
　　“我不知道他的级别，研究院给我的。”卓澜道，“至于细节，或许因为我本来就知道，它更容易调取数据？”
　　“……或许吧。”倪飞道，“那么，龙呢？”
　　“别着急，主角都是最后登场的，不是吗？”
　　卓澜面向火山口下的宝藏之山，打了个响指：“来了。”
　　话音落下，宝藏山就开始出现变化了。
　　中间原本就凸出的地方猛然“长高”，被顶上去的金币宝藏哗啦哗啦地往周边滑落，像是下雨一般。同时周遭的宝藏也开始下陷，好像下面出现了亟需填补的空洞一般。这动静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很快，一抹不同于宝藏的颜色从金币雨当中显露。
　　红如火一般热烈，黑如岩壁一般坚硬，带着纹路、带着鳞甲，从宝藏山中“浮”了出来。
　　倪飞紧盯着它，看到忽地不动了，问道：“这是龙的哪里？”
　　卓澜还没回答，一只金色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倪飞：！！！
　　那只眼睛光是高度就快接近倪飞的身高，金色的瞳孔周边染着一层红边，好似火焰在燃烧。瞳孔迎着光，徐徐收缩，变为了纺锤一般的细瞳，然后看向了卓澜和倪飞的方向。
　　倪飞：……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真的吓死人好吗！
　　好在这只巨大的眼睛没有过多研究站在边上的两个人，巨龙一眨眼，庞大的身躯就从宝藏之山里探了出来。
　　倪飞瞪大眼睛看着它，神情激动。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记忆可以在顷刻间还原到如此细致、如此真实，这头巨龙这样完美，好似就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金币从它的头上、脖子上、背上、翅膀上滑落，瀑布般的声音传向远方。两人脚下的火山在颤动，一股极热的风从宝藏下面冲出来，扑向他们，热得仿佛钝刀子磨过皮肤。
　　那个身影越来越大，在火山口投下巨大的黑影。当它几乎全身爬出了宝藏山，倪飞仰头也已经看不到它的眼睛。
　　它张开翅膀，瞬间遮天蔽日，带来的强风一下撞倒了倪飞。
　　卓澜早有准备，定定站着，也仰头看着它。像是认真凝望，也像是在回忆什么。
　　嗷——！！！
　　巨龙发出长鸣，震得倪飞头痛欲裂，瞬间失聪，几乎要昏死过去！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有一股强风刮来，正是那巨龙已经双翅一震，冲向高空！
　　倪飞这才发现，这头龙还有那——么长的尾巴！
　　巨龙飞入空中，在附近盘旋了两圈，咆哮声震天动地，似乎在宣布这片天地的霸主身份。然后，它扇着翅膀，朝太阳的方向飞去。
　　倪飞这才想着要站起来，掉落在地的皇冠也顾不得捡，目不转睛地望着巨龙远去的背影，问道：“它太漂亮了！你居然见过这样完美的巨龙！它有没有名字？”
　　卓澜淡淡回道：“有啊。”
　　“叫什么？”
　　“你真想知道？”
　　“……啊？”倪飞疑惑地看向血族，“真的啊。”
　　“你不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些生物，当你说出他的真名，他就会感知到。”血族缓缓一眨眼，“所以，不要轻易呼唤巨龙的名字。”
　　倪飞：“……”
　　“哈哈，开玩笑的。”卓澜忽地一笑，“告诉你也没什么。
　　“巨龙之名——费奥多罗龙佩尔。”
　　***
　　宇宙某处，黄金烈火瞳骤然睁开。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第一百零二章 故人相逢格外……
　　倪飞最终拿到了卓澜这段“脑内影像”的全息片段。
　　卓澜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把这头龙回忆得这么清晰，看着跟真的似的。他给出影像后，再三叮嘱倪飞一定要改动大一点，不然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倪飞听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疑惑道：“这难不成还有版权问题？比如你以前曾经让其他机构借用过这个形象？”
　　“没有。”卓澜道，“别多问，总之要改动大一点。”
　　血族总不能说，感觉自己复原得太真实了，怕被莉拉认出来这头龙，顺道猜到自己和巨龙有关系吧？
　　而且要是电影里的特效过于像这头巨龙，血族自己看了也会噎得慌。
　　总之，倪飞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卓澜的“严正警告”下，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他也很快把卓澜的酬劳付清，不便宜，没有什么“周总介绍来的熟人优惠”。毕竟想象谁都有，回忆是无价的。卓澜愿意这么详细回忆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周明辉到底和卓澜什么关系，倪飞没去探究。这个圈子想混得好，就得口风紧，不然谁知道会在无意中得罪谁？
　　这时的倪飞还不知道，这头从血族记忆中挖出来的龙……会真的引发轩然大波。
　　***
　　卓澜干完周明辉给的这个简单活儿，直播了一次，这就准备再次进组了。
　　这回的剧，终于是从赫宁给的工作里挑出来的。卓澜相中的那个角色，人美心恶话不多，开口基本都是冷嘲热讽，非常适合卓澜的自我定位。江一弘代表工作室和剧组接洽的时候，选角导演感觉卓澜的话题度不错，还试图劝道：“德拉戈斯其实可以试镜一下第一男配，这个角色对颜值的要求也高，前期懦弱后期黑化，死得壮烈，反转度和爽度比较高，会很出彩的……”
　　江一弘心说难道我不想推吗？可我家这个就是个花瓶，还是坐着都嫌累非要躺着的不上进人士，要他演前期的懦弱角色，怕是一个镜头能NG二三十次吧。
　　于是江大经纪只能道：“讨论过了，他比较喜欢这个，而且这个的时间和我们的工作行程比较对得上。”
　　选角导演不知道卓澜是个演技花瓶，还以为最后那半句才是真理由。人家流量大工作忙很正常，既然做出了取舍，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于是卓澜拿下了这个甚至不需要试镜的角色，安然进组。
　　进组后血族才发现，居然还有个是认识的——当初大厂秀演《夜访吸血鬼》时，那个饰演误入城堡的双黑小年轻。
　　当初还是卓澜的“迷弟”，或者说，更像是追求者。
　　塞西尔一看这家伙居然也在，立马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他和你没有对手戏，你们根本不会在这个剧里同框，他怎么会现在就出现在这里？”
　　卓澜瞥他一眼：“看来你知道他也参演了这个剧。”
　　“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演的谁。”塞西尔道，“就是之前剧组想让你试的那个角色。”
　　“是吗？”卓澜挑眉，“这是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他？”
　　“他背后有人了，刚撕到的。”塞西尔道，“江一弘说，剧组原本估摸着用你的话，角色又契合、你也有点背景，不怕他后面的人。结果你‘不战而退’，只能给他了。”
　　卓澜现在懒得反驳自己“有背景”这话了，剧本都是赫宁那里拿的，和自己人装傻就没意思了。他正要结束这个话题，忽然又听塞西尔臭着脸问：“你猜他的靠山是谁？”
　　卓澜觉得他神秘兮兮的：“谁？”
　　塞西尔：“赖世德。”
　　卓澜：“……谁？”
　　“……我最后一任金主。”塞西尔挑眉，“出手挺大方的，就是有些时候有点变态。我下定决心溜快点，还是因为不想搞花我这张脸。”
　　卓澜秒懂。
　　“不过也不一定会弄花脸。”血族笑了笑，“你看现在这个不是好好的？”
　　“谁知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被整的，不然我才不跟他……”塞西尔顿了顿，轻嗤一声，“随便吧。反正这两人最好别往我们面前凑，恶心。”
　　卓澜：“那可未必能如你的愿。”
　　“什么？”塞西尔下意识一问，然后顺着卓澜的视线看去，没话说了。
　　那个年轻人，终于在远处发现了卓澜的到来，正在往这边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兴奋，步子快得几步要跑起来了。
　　他的助理还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还和卓澜之前见过的那个不一样。
　　塞西尔低声道：“防着点，他明明找了靠山还要往你身边凑，你容易被他连累。”
　　卓澜看塞西尔一副防贼的样子，略微笑了笑：“放心。”
　　说话间，那双黑青年已经到了近前，激动地看着血族：“卓澜，你来了！”
　　“哈鲁。”卓澜冲他笑了笑，“你也参加了这个剧？”
　　“对呀！”双黑青年哈鲁笑容灿烂，“还没到我的戏份，但我没什么演戏经验，所以提前来学习。你今天就拍了吗？”
　　这都废话，不拍来干嘛，卓澜这个小配角也不需要学习太多。所以血族淡淡一点头：“对。我要去做准备了，失陪。”
　　说完，他转身走了，塞西尔连头都不点一下跟着走了。没人会说塞西尔，毕竟算起来他咖位也不低。就算说也无所谓，塞西尔脸皮厚，完全扛得住。
　　哈鲁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有点痴痴的，许久才转身离开。
　　***
　　卓澜只是个小配角，所以没有自己的化妆室，在大化妆室换了衣服、化了妆。
　　这是一套简单的灰色三件套，配上褐色尖头皮鞋，衬得血族的皮肤愈发白皙。卓澜自己打了领带，塞西尔帮他绑了头发。卓澜在镜子里看了看，略一思索，把领带又拆了，将周明辉送他的领针拿出来扣了上去。
　　“好看，绝了！”化妆师在旁边感叹道，“我刚才还在想这一身配的领带，好像有点沉了，你这领针简直点睛之笔啊！……不便宜吧？”
　　“那当然，我的收藏。”卓澜理了理衣领，轻声一笑，“我看这个角色的设定，家底殷实、得势已久，那应该是能在日常穿戴点好东西的，所以顺手就把我新收来的领针带过来了。不必担心，我等下会和导演解释我为什么没打领带的。”
　　“没事没事。”化妆师摆摆手，“我之前还听导演说，怕你在剧组吐槽造型的穷酸。你愿意亲自出手调整，导演一定很开心。”
　　“是吗？那就好。”卓澜稍微蹲下身，让希卡莱什给他戴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然后冲小精灵一笑，“好看吗？”
　　希卡莱什想摸摸他的脸，但临了想起他上了淡妆，忍住了，望着他认真道：“好看。”
　　“你去片场看我还是在我的飞船里休息？”卓澜问他，“你等下要开始上课了吧？去飞船里上？”
　　希卡莱什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而且我上课不用人，你让艾嘉跟着你。”
　　“不行，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能单独放着。”
　　小精灵不能摸血族，但血族可以摸小精灵。卓澜直起身，修长的手势捏了捏孩子的脸蛋，挑眉一笑：“听话，好好上课，等我下班给我捏肩膀，嗯？”
　　希卡莱什摁着他的手，脸蛋蹭蹭他的手心：“好。你还要检查我背诵课文。”
　　卓澜心说你现在背的东西我都未必看得懂，但还是略微眯了眯眼，轻笑：“好啊。”
　　稍微这么聊了几句，艾嘉就带着希卡莱什走了。化妆师在后面啧啧称奇：“希卡莱什看起来有十岁小孩那么大了……还是好听话啊！之前有过叛逆期吗？”
　　“没有。”卓澜低声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骄傲，“他可是很听话的。聪明、好看、黏人，堪称完美。”
　　化妆师道：“黏人算优点吗？我还以为单身男性会对离不开大人的小孩日渐烦躁……不过你确实耐心很好了，你真的上哪都带着他啊！”
　　卓澜想了想，问道：“你喜欢猫吗？”
　　“喜欢啊！”化妆师道，“我是猫派！但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卓澜道：“世人眼中都不爱搭理主人的绝美猫咪，一回家就要黏着你，你走去哪它跟去哪，你会不耐烦吗？”
　　化妆师：“我要rua秃它！三分钟就秃！”
　　“你看，你理解我的心情了吧。”卓澜笑了笑，带着塞西尔走了。
　　***
　　卓澜回到拍摄现场，导演一瞧见他，就盯住了他的领针：“哟，你自己带的吧？我当初看定服装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种配饰。妙啊！”
　　卓澜垂眼一笑：“你喜欢就行，我还担心你怪我擅自改动。”
　　话是这么说，但他带着金丝边眼镜，垂眼轻笑的模样，隐隐叫导演瞧出一股森冷的意味。好像他现在在说“担心被怪”，下一秒就要在导演背后捅了一刀似的。导演的心都抖颤了，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和惋惜。
　　激动是，这不就是那个戏份极少但是特别浓墨重彩的配角本人吗？！
　　惋惜是，要是血族当初答应来演重要男配，那多好啊……
　　导演还在暗自感叹，哈鲁再次快速走来了。
　　“卓澜！”哈鲁看向卓澜的眼睛都放着光，“你……太美了！”
　　卓澜还是那副讥笑一般的表情：“多谢。”
　　哈鲁没被这个又冷又飘的表情吓退，愣了一下，反而更激动道：“对了，我就是来向你学习这种表现方式的！”
　　卓澜挑眉：“什么？”
　　“哦，我说的。”导演在旁边随口道，“他这个角色在后期黑化，和你这个配角有点类似的感觉。他演戏经验少，就让他来你这里见习一下呗。”
　　卓澜看看导演，又看看哈鲁。
　　——啧。


第一百零三章 一人更比一人烦
　　卓澜开工第一天，被哈鲁看得心烦。这要是在以前，双黑人类早就被杀了。
　　偏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忍到不必再见就行，眼不见为净。血族觉得，几千年过去，自己的脾气真是变得太好了。岁月真是个磨人的东西，连血族的棱角都能磨平。
　　然后第二天，卓澜发现，不好忍了。
　　先发作的是塞西尔。
　　“……卧槽！”塞西尔一眼发现，边上居然坐着一个眼熟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最后一任金主——赖世德。
　　“他来看什么啊！”塞西尔皱起眉，低声道，“哈鲁根本还没开机，他现在来探什么班？就算是金主撑场，也不至于现在就来吧？”
　　卓澜眼睛轻轻一划：“那你觉得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塞西尔和他对视一秒，“……不会吧？”
　　卓澜低笑：“你觉得会不会，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赖世德知不知道塞西尔在这个剧组里？
　　他是投资商，搞到演员名单不是难事，自然可以知道卓澜在剧组。而众所周知，现在塞西尔是卓澜的第一助理。卓澜在哪工作，塞西尔十有ba九会在哪出现。
　　而塞尔希昨天确实出现在现场。不管是哈鲁还是剧组里任何其他人，都可以给他通风报信。
　　但是，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是不是为塞西尔来的，才是这个毒舌主播关注的问题。
　　“……算了，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塞西尔道，“我们今天离远一点吧？”
　　卓澜挑眉：“怕什么？”
　　塞西尔道：“是不怕，但是烦。你看一个哈鲁就够烦了，再加上那个赖世德，相信我，你会想三秒之内杀了他们。”
　　卓澜挑眉：“那你以前跟他，还挺有耐心。”
　　塞西尔耸肩：“那有什么办法，生活所迫。”
　　卓澜其实注意到赖世德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只是塞西尔没看见。血族可没兴趣参与到别人的琐事里，于是顺着塞西尔的话，到距离赖世德最远的地方候场了。
　　塞西尔不想去关注赖世德那边，站定后开始没话找话：“卓澜，再给你确认一遍身上的穿戴没穿帮？”
　　“已经确认两遍了，你是瞬间失忆了吗？”卓澜瞥他一眼，“而且你来确认管什么用，艾利克斯确认了才叫万无一失好吧？”
　　塞西尔：“……”
　　“行了，不要紧张。”卓澜推了一下眼镜，轻声笑道，“就当是和前男友见面。你现在也不欠他什么，不要怂，怂了是丢我的脸。”
　　最后半句说出来的时候，语气轻飘飘，听得塞西尔一激灵：“我哪里是怂，我这是担心给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好吧？”
　　“还能多不良？反正无论我做什么，总有人骂，我也不是什么善良人设。”卓澜道，“我、你、江一弘，简直超级黑三角，被泼黑水的时候还少吗？你随意。”
　　塞西尔道：“既然你这么说……好吧，那有事我也不会客气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赖世德那边还真没太多动静。哈鲁在他不远处坐着看别的演员的戏，看着是不近，但是组里不少人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还有些甚至记得赖世德和塞西尔的关系的，就悄摸地看看塞西尔，又看看赖世德。
　　塞西尔背对那边，不知道动静，卓澜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血族观察清楚情况后，嗤笑一声：“有意思。我倒忘了，赖世德来了，哈鲁就不敢随时来烦我。从这个角度来看，赖世德来了也不算是坏事。”
　　塞西尔啧了一声：“对你不是，对我就是……”
　　卓澜疑惑道：“你到底为什么怕他？你们当初分开的时候有没解决清楚的纠葛？”
　　“这哪说得清。”塞西尔瞥他，低声道，“你和那些男人以前分开的时候要是搞清楚了？”
　　卓澜：“……”
　　“皮痒，是不是？”血族幽幽道，“觉得陪我在剧组太闲，想找点事做？”
　　“……没。”塞西尔乖乖怂了。
　　大概候场二十来分钟，到卓澜上场。哈鲁本来就不敢太显眼地盯着他，现在他正式上场了，哈鲁眼睛一亮，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塞西尔也盯着卓澜。
　　今天不是因为他是卓澜的毒唯，而是为了不和赖世德对上视线。
　　然而一时的平静，不代表一直平静。
　　卓澜在片场工作了大半天，午饭饭点都直接错过了。不过他不用吃饭，无所谓。希卡莱什和艾嘉依旧在飞船上，也能准时吃饭，只有塞西尔饿着。
　　塞西尔觉得不太妙的是，他余光里注意到赖世德和哈鲁也没走。
　　——这是要干嘛啊！
　　——虽然也就比正常饭点晚了不到一小时，但是这俩毫不相关的人为什么跟着一起等？！
　　塞西尔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然后耳边听得导演喊一声“过了”，卓澜早上的工作可算是完了。晚上还有个大夜戏，要淋雨，血族表示没问题。
　　卓澜刚走到场外，塞西尔就瞥到赖世德起身了。
　　朝这边来了！
　　塞西尔来不及说别的，只好立刻低声提醒：“来了。”
　　“哦。”卓澜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这才看向来人的方向。
　　赖世德已经走近了。
　　平心而论，这位金主长得还算可以，挺周正，也没有某些中年暴发户那种油腻和大肚皮。就是看着他的模样，卓澜总是嗅出一股“花花公子”的味道来，看来赖世德和传言中的形象还是很符合的。
　　血族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赖世德，赖世德也没什么不满，反而扬起点笑意伸出手：“久仰了，德拉戈斯，我是赖世德。”
　　“赖总。”卓澜大大方方地和他握手，看着态度不错，下一句就是，“有何贵干？”
　　赶人的意味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没什么事。”赖世德道，“就是之前看了你在军部的演出，很喜欢，所以来表达一下我的喜爱之情。”
　　“多谢。”卓澜的神情淡淡，倒有点像是他在剧中的角色了，“赖总也没吃饭？真是艺术爱好者，但还是早点吃吧。我有事在身，失陪。”
　　赖世德笑了笑：“方便的话，中午一起吃个便饭？你的助理都可以带上的，没关系。”
　　卓澜也笑：“赖总客气了，我又不用吃午饭。”
　　赖世德：“……”
　　这话一出，赖世德就不好坚持了。虽然卓澜的“助理们”应该是要吃饭的，但正主不吃，再劝他来就太奇怪了。
　　于是赖世德换了个艺人应该感兴趣的话题：“好吧。我只是觉得你的表演这么出彩、有特点，或许适合更有分量的角色。”
　　卓澜神情微妙。
　　——这位金主，你知道你的小宠物那个所谓“更有分量的角色”，就是我不要的吗？
　　——而且你在这里和我卖弄资源，搞出一副“人傻钱多速来”的模样，就不考虑一下你的前任和现任“小宠物”会怎么想吗？
　　不过这话现在不好说，所以卓澜只是道：“太看重我了，其实我在这方面不堪大任。”
　　赖世德笑了笑：“妄自菲薄了。”
　　卓澜和塞西尔：不，这是实话。
　　但这话没法展开解释，所以卓澜只是笑了笑：“赖总确实高看我的事业心了。不耽误赖总午饭，失陪。”
　　这次说完，卓澜当真走了。
　　塞西尔也转身跟上他，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赖世德。
　　赖世德其实不是贱骨头，但看起来对这两人特别包容。低声笑了笑，还真转身吃饭去了。
　　哈鲁跟在他后面，望了望卓澜和塞西尔远去的背影，又急匆匆跟上了赖世德。
　　***
　　下午，卓澜在酒店休息。晚上十一点，又是他的戏。
　　这回哈鲁和赖世德都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或者就根本没想过要这时候来。
　　晚上拍的是两拨人同时参加一场葬礼，借机暗地交易，然后交火的片段。这场戏一直下着大雨，还要打雷。别问为什么不在室内，为什么不在白天，问就是为了意境。
　　一开始，是比较静的几场戏。看似波澜不惊，实际暗潮汹涌，极富张力。连续好几幕下来，所有人的神经崩得筋疲力尽。但他们还得撑着，因为雨中作战的戏更需要体力和爆发力。
　　好在在场的重要角色都发挥良好，卓澜更是气场全开，那种冷嘲热讽的表情真是看了就让人真的恼火、又真的害怕。所以一路推进下来，算是在预计时间内进入了打戏。
　　人工造雨机还在不停工作，雨声刷拉刷拉。
　　打戏刚开始不久，卓澜头顶的随身挡雨器就按照计划被打飞了，血族的身影一下完全暴露在狂风暴雨中。但打斗未暂停，反而愈发激烈。血族凭借矫健的身手穿梭在能量爆弹当中，果断、狠辣，十分暴力美学。
　　血族甚至因为西装太妨碍行动而甩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在暴雨中穿梭。湿了的布料贴在他身上，显露高挑而不失肌肉的身材，隐隐似乎还能看到肉色。金发也贴在血族的脸上，看着有些狼狈，却更勾起人心中的某些想法。
　　这简直是送给观众的福利，绝对的一饱眼福的机会。
　　卓澜对这种镜头没意见，反而非常会表现自己，比导演设想的表现得更好。全场人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了，大晚上的精神为之一震。甚至在导演喊“cut”，塞西尔冲上去给血族包上浴袍的时候，一些工作人员露出了些许的遗憾表情。
　　还算顺利地完成雨中戏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塞西尔冲上去给卓澜包上浴袍，然后还包了一件棉服外套——即便血族并没那么容易感冒。就在他们要冲出片场的时候，工作人员忽然喊住他们。
　　“喝碗姜汤再走！”工作人员指了指热腾腾的龙头式大桶，旁边已经放了好几杯倒好的，“赖总让人送来的，叮嘱所有演员一定要喝，加了医生开的配方，预防感冒发烧！”
　　卓澜和塞西尔对视一眼。
　　——啧，这位赖总，虽迟但到啊。


第一百零四章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卓澜最终还是没喝赖世德吩咐准备的预防感冒药。
　　血族会被一场雨浇感冒？别开玩笑了。
　　他换好衣服回了酒店，房间门一开，惊醒了已经睡下的希卡莱什。希卡莱什一看卓澜的头发还是湿的，立刻爬下床问道：“你淋雨了？还是掉水里了？”
　　“人工雨，拍戏。”卓澜正准备进浴室，看到希卡莱什跑近，说道，“你下来干什么？睡你的觉去。”
　　房间里只开了走廊灯，照明不是很亮，希卡莱什的绿色眸子在昏暗中好似闪着荧光。他摸了一下卓澜的头发，把他推进浴室：“快洗个澡，然后烘干头发。”
　　卓澜乐道：“你要是不下床，我早两分钟前就进来了。”
　　希卡莱什不回话了，在他后面关上门。卓澜追加了一句：“你先睡觉！”
　　希卡莱什：“不！”
　　卓澜：“……”
　　行吧，眼看着这个兔崽子已经有十岁冒头的外貌，血族猜想他大约是叛逆期也快来了？卓澜不了解这些，深觉自己只是养几个月就摸不着头脑，人类或者其他种族，要忍受幼崽那么久的“熊孩子”时期和叛逆期，真是耐性好。
　　不过，内心吐槽归吐槽，卓澜还是尽快冲了个澡、洗了头，然后烘干了头发。
　　总共只用了二十分钟，这对于享乐主义的血族来说，实属很快了。
　　打开浴室门，果然看到希卡莱什坐在床上等着。卓澜无奈道：“你等我干什么？我又不一定要睡觉。”
　　希卡莱什拍了拍身边的枕头：“那你也要休息一会儿。拍了这么久，还淋雨演打戏，你不累吗？”
　　“我是血族，怎么会那么容易累？”卓澜乐道，“这点运动量，和我以前比起来那真是九牛一毛。而且也不是真打，不需要那么拼命。”
　　“你不在旁边，我有点睡不着。”希卡莱什盯着他，“我老是做梦，然后忽然醒过来，但是又什么都没发生。”
　　“……做噩梦了？”卓澜坐到床边，疑惑道，“今天忽然这样的？昨天白天上课说了什么？”
　　“说了精灵族的战争。”希卡莱什淡淡道，“还有世界出现裂缝和漩涡，为了关闭裂缝，精灵族和一些其他种族损失惨重。”
　　卓澜道：“裂缝？哪个时候的？”
　　希卡莱什先说了精灵历法的时间，顿了顿，又换算成了现在的通用历法。
　　卓澜往前这么一推：“……咳。所以，是你们精灵族关上的？”
　　希卡莱什点头：“嗯。据说为了启动修复空间的阵法，有很厉害的族人也填进去了。”
　　卓澜问道：“那你们知道裂缝另一边是什么吗？”
　　希卡莱什回道：“知道，魔界。”
　　“居然知道……！”卓澜神色复杂，“难不成是有人去过，又回来了？”
　　“或许吧，没详细记载过这件事。”希卡莱什道，“精灵族口口相传的传说中，在那次空间裂缝出现之前，往前推很长时间，已经有人说过裂缝出现会引来魔物。魔物会践踏大地，血染生灵，致使日月无光。所以裂缝一旦出现，各个种族必须联合起来，尽快修复。”
　　“……好一个大预言家。”卓澜坐到床头，嗤笑一声，“原来那个裂缝是你们亲手关上的，这可真是……”
　　希卡莱什听出了一些言下之意：“你知道这件事？”
　　卓澜意味不明地轻笑：“何止知道……”
　　“你见过？还是参与了这件事？”希卡莱什察觉血族的情绪不是很对劲，蹙起眉头，“这个裂缝很危险，你怎么会见过？是不是……”
　　“好了，亲爱的，现在不是说故事的时间，你得睡觉了。”卓澜拍了拍被子，“躺下去，闭眼，睡觉。”
　　希卡莱什盯着他，好像坚持要一个答案。但卓澜就是不说话，也静静看着他。
　　希卡莱什先败下阵来。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些事，知道后会让自己不开心，很不开心。他想知道，可是他也担忧。当他的担忧持续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了。
　　于是，他暂且让步。
　　“好吧，晚安。”小精灵挨近卓澜，想亲他一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对着嘴去的，卓澜一偏头，最后亲在了脸上。
　　“晚安。”卓澜抱了他一下，然后让他睡了下去，房间里的灯也全关了。
　　黑暗中，希卡莱什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太乐意我亲他了……？
　　***
　　卓澜当然见过希卡莱什说的那个裂缝。
　　他不仅见过，还亲身体验过。
　　几千年前的那一天，那个裂缝——在卓澜看来，那更像是个黑色的漩涡——突兀地在卓澜面前出现。
　　来得突然，迅速铺开，好似骤然迸发的邪肆生物。房屋、人类、其他生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被那个黑色的漩涡吞噬。就连大地也碎成一块一块，掉入那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卓澜看到这个场景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快逃！！！”。极其强烈的警报在他脑内拉响，他想都没想，瞬间化为蝙蝠向外逃窜。这一刻，他没时间去考虑看见自己化为蝙蝠的人会怎么想，只是想着“快点！再快点！”，拼命运用所有能量外逃！
　　然而一个四代血族的力量，在这个“深渊巨兽”面前杯水车薪。
　　漩涡铺开的速度极快，内部发出的强大吸力好似一只大手拽住卓澜，用力将他往回扥。卓澜的翅膀看似只是轻巧一副，实际却能入利刀般划开空气，所向披靡的。但即便是这么一双翅膀，这样一身力量，也扛不住那漩涡的吞噬。卓澜甚至尝试攻击漩涡，血族的眼睛已经入火焰般热烈燃烧起来，可依旧一点点地被拖入深渊。
　　这个过程，看起来极其挣扎，实际上也就过了不到一分钟，血族就被吞了进去。
　　然后卓澜就昏迷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痛，不用睁眼都知道自己重伤了。等他睁眼，就发现自己摔在一片黑色的岩石上，身上和周遭都是沙子。等他再慢慢爬起来，观察四周，傻眼了。
　　他好像在一片石林里，石林下面全是黄沙，没有一丝绿色。仰头看，天空灰蒙蒙的，十分暗沉。他能看出这是在白天，上面是层层密布的乌云和雾霾，却无法分辨太阳在什么位置。
　　还是蝙蝠形态的血族，费力地向上飞了一下，落到了石林高处的石头顶端。不知道是他受伤太重，还是这片地方确实有问题，总之他觉得自己的行动变得凝滞了不少，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样顺利地控制身体了。
　　往远处一看，更懵了。
　　放眼望去，漫漫黄沙无望无际，远处还有一些黑不隆冬的山，一些模模糊糊的石林。乌黑麻漆的远山好像能和阴沉的天空连成一片，看起来阴沉沉，似乎还散发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压力。
　　“这到底是哪……？”
　　卓澜当时也已经活了不少日子，走过不少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听说过在遥远的国度里，遍地是金色的沙子，阳光炙烤着大地，大风裹挟滚滚热浪，沙土里寸草不生。或许……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国度？
　　可是，这里看不到太阳，也不热。非要说的话，比较冷，而且空气凝滞。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瞬间转移的魔法阵吗……”卓澜觉得自己就是被那个黑色漩涡带过来的，但现在举目四望，没法再发现类似的东西。而且他明明亲眼看见很多事物被“吞噬”了，现在周围好像也没看到别的人。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血族趴在石头上休息了一阵，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决定随便挑个启程了。
　　他伤得不轻，需要尽快找到“食物”来支持修复。虽然他的嗅觉很灵敏，但这里除了奇怪的臭味，没有任何“食物”散发的味道。既然如此，只能离开这里，寻找人类的聚集地了。
　　这种时候，他不由得想：要是……这是在我见到希卡莱什的时候发生的，就好了。
　　至少还有一口“粮“。
　　也不知道那个尖耳朵会不会找我……
　　还是他也会掉进来？
　　卓澜掉入漩涡之前，还在一个人类的城镇待着。那会儿希卡莱什说有事，和他分道扬镳了两个月，两人约定在那个城镇见面。卓澜是提前到的，还没等两天，黑色漩涡咵嚓一下给他弄到这里了。
　　然后，卓澜在这个诡异的沙漠里飞啊飞，没力气就歇会儿，有力气就朝着一个方向飞——他自己觉得是同一个方向。飞了有三天两夜，还是一个人都没见着。
　　太邪门了。
　　卓澜是尽量拔高来飞的，但是有时候大风、大雾，他不得不改变一下高度。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要知道他飞翔的速度可不慢，就这么的一个人没见到，一个村子都没望着，这地方也太荒凉了。
　　早知道之前在人类城镇里就先吃点“开胃菜”了，坏就坏在当时想着快见希卡莱什了，忍一忍“吃大餐”。现在想想，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就在卓澜终于飞到沙漠边缘，进入荒野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或许和人类有关的东西。
　　一把巨大的剑。
　　准确来说，是一把巨大的、扭曲的、千疮百孔的剑。要不是卓澜仔细端倪，还发现不了这是一把剑。
　　它被随便抛弃在荒野上，卓澜原本以为这是本地的东西。但认真观察后，他发现不对劲了。
　　剑柄上的花纹，依稀可辨，是卓澜掉下来之前所在的城镇标志！
　　这是城池护卫队的武器？！
　　一把如此坚固的重剑，在掉进来的时候都会变成这副残破不堪的模样。好似被什么削铁如泥的东西轻易削断、磨损，还被力大无比的怪兽轻易弯折玩弄……
　　还有就连身为四代血脉的自己，也大量消耗了能量，重伤至此……
　　卓澜好像明白，为什么一路上都没看到掉进来的人类了。


第一百零五章 自投罗网的猎物
　　卓澜终于彻底明白，黑色漩涡的背后，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他终于进行了“捕猎”，但对象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普遍比人类更高大、肤色千奇百怪、长相也和人类不一样的生物。没办法，他实在找不到人类，只得选了一种看起来最像人类的生物。
　　毕竟这种生物穿衣服、建房子、还聚居，四舍五入已经算得上本地“人类”了，对吧？
　　然而，这种“人类”的血……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实话说，要不是卓澜再不喝血可能就要死了，他真是宁愿饿着都不想喝这种生物的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踉踉跄跄飞了好几天，终于碰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聚居地的地方，而且这些“人类”的血确实吃不死人……不是，吃不死血族，那只能为了修复重伤，拼了。
　　那滋味儿，怎么形容呢，就是又腥又臭，喝着胃里恶心，且有一种轻微的灼烧感。卓澜第一口喝的时候，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要不是为了活下去……”卓澜极其不悦地想着，“我绝不可能沾这么恶心的东西！这和吃屎有什么区别？！”
　　好吧，卓澜没吃过屎，这只是个比喻。
　　经过这次捕猎，他还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这里的“人类”，体力普遍要比真的人类强不少，行动也更遵循本能冲动。卓澜只是试着用了比较浅的迷惑技能——毕竟他也不想和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咋地的强壮女性（雌性？）真的发生什么——对方的反应，就跟血族用了极限魅惑似的，迷离得就差把卓澜摁住“就地正法”了。
　　应该说，要不是卓澜喝血之后恢复了不少体力，指不定还要被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点的女人扑倒了。
　　而卓澜这么快恢复体力，也和他发现的第二件事有关。
　　——这里的“人类”，血液里蕴含的力量，比一般人类要多。
　　如果不是这样，卓澜也不会喝了血就马上恢复这么多体力。而且要不是这些能量补充进来，卓澜估计就要被那个味道冲击得脑子不清醒了，指不定还真会被“趁机劫色”。
　　因此，只能说卓澜的捕猎是痛并……忍耐着。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混进这些聚居地里，跟着这些“人类”的移动，在他们的城镇中游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捕食。
　　他尽量学习这些人的语言，观察他们的生活。
　　他飞过一个又一个的城镇，数着经历的日日夜夜。偶尔，他会找到一个斗篷，试着融入这里的人群中，收集想要的信息。但越收集，他就越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他有个推测。
　　这里是……传说中的“魔界”。
　　关于“魔界”，血族里流传着相关信息，但众说纷纭，谁都说不清楚。卓澜问过自己的“父亲”，对方当说故事似的，说“魔界很荒凉，天和地都是黑的”、“魔物遍地”、“魔物也是黑的”。当卓澜说那这和血族也没什么区别，那位第三代就笑了笑，说“魔物等级意识不高”、“胜者为王”、“同族异族争斗无数，下克上、挑战权威也屡见不鲜”。
　　简单来说，就是个极其荒凉、物资贫瘠、极其崇尚武力的地方。
　　卓澜把“父亲”和自己说的内容一一对上后，默默给这些信息加了重要的一条——魔族的血，极其难喝。
　　按照卓澜的经验，等级越高的魔族，血液内含的能量越大，但也越难喝。
　　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卓澜身上的伤一步步接近痊愈，他能挑战的魔族级别也越来越高。最危险的一次，他混进了一个高级魔族的堡垒里，趁其不备将对方迷惑了，然后果断下口。
　　虽然最后差点被那个魔族摁住了——迷惑术等级太高的后果——但他还是全身而退。被高级魔族暴力抓捕留下的伤，和对方血液带来的能量相比，不值一提。就算事后被这个高级魔族发出追杀令，卓澜也已经明白自己可以轻松应对这个级别的魔族，于是行事愈发嚣张。
　　然而，他最想要的消息，一直没打听到。
　　低级的魔族基本不知道跨越两界的漩涡是怎么回事，他们每天疲于奔命，根本关注不了外部的事。高级的魔族，要么不知道，要么三缄其口。卓澜不知道是自己遇到的高级魔族样本太少，还是还没遇到真正高级的魔族。
　　他就这样在魔界晃荡了很多天。为了减少喝血的次数，每次的捕食都是尽量挑高级的魔族。虽然也更难喝，但是眼一闭一睁，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终于，他被好几个高级魔族同时追杀、同时出手，双拳不敌四手，再次受伤。
　　血族拼命逃窜，一次次冲出天罗地网，伤势也越来越重。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他重伤且筋疲力尽，掉落在一片嶙峋怪石当中时，身后前赴后继的魔族忽然消失了。
　　卓澜没空注意到这点，他掉落的同时，已经昏了过去。
　　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次完蛋了……”
　　***
　　血族再次沉睡了。
　　他毫无意识，对外界无所感知，躺在这片不毛之地的缝隙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昏昏沉沉中重新睁开眼。
　　睡眠只是让他回复了一点点体力，他依旧浑身沉重得眼皮都很难挣开。身体的每一处都痛得麻木，本能使他眼睛烧红，叫嚣着对血液的渴望。他无法去思考自己在哪里，也几乎想不起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摇摇晃晃地扑腾着翅膀，被嗜血的欲望驱使着，向某个方向跌跌撞撞地飞去。
　　他好像嗅到了某种极其鲜美的味道。
　　只有一丝，但这疑似就像是钓鱼的线，牢牢勾住了上钩的鱼。血族被这股味道吸引得丢了魂，不顾一切向前冲去，甚至无法意识到另一种“危险信号”已经出现。
　　重伤、久未进食、与恶臭截然相反的无上美味，足以让卓澜将所有的防备抛之脑后。
　　他飞到了一片……平静得诡异的地方。
　　这里土壤相对肥沃，地下矿藏丰富，使得地面上的植物比别处都要茂盛。山林间动物来往，弱肉强食，一切都像是普通的大自然该有的模样。
　　但在魔界，这种地方通常极其抢手，占领它的魔族应该每天都要面对别人的挑战，各种厮杀难以停止。
　　如果这片领地非常安静，那通常只有一个理由。
　　——领地之主，非常强大。
　　——强大到了周边的其他魔族，不敢踏进他的领地，更不可能挑战他的权威。
　　濒死闯入的卓澜没意识到这些。
　　就算他意识到了，现在也难以全身而退。他已经清楚嗅到了那股美味的所在，直扑一座石山顶端的堡垒。堡垒立在陡峭的崖壁之上，平时连飞鸟鹰隼都本能地不敢越过，化为黑色蝙蝠的血族就这么大喇喇地冲进了窗口。
　　——找到了……！
　　“入侵者？”
　　一只手忽然捉住了血族的翅膀。
　　之前说过，血族的蝙蝠形态看着轻巧，实际上威力赫赫，一般人、甚至一般魔族，都是抓不牢的。但这只白到有些发灰的手，轻松捏住了卓澜的一边翅膀——卓澜甚至没察觉对方是怎么靠近的。
　　血族不知道的是，不是对方靠近的他，而是他直接被“送”到了对方面前。
　　只要进入这个堡垒，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把卓澜瞬间凭空移动到自己跟前。
　　然而现在的卓澜，没顾得上去考虑其他的。他被抓住了，挣扎了一下，没逃脱，索性也不逃了。他感觉到那股极致美味的气息已经包围了自己，下意识地一翻身，抱住对方的手，张嘴就要咬下去！
　　那人把他甩开了。
　　看似轻巧，却好似雷霆万钧，卓澜瞬间被砸到地上，发出“吱！！！”的一声惨叫。
　　“胆子不小。”那人还在原地没动，森冷地嗤笑一声，“猎物还妄图捕食猎手？”
　　卓澜迷迷糊糊听到了，但他现在对血的渴望到了极致，近乎本能地……化为了人形。
　　他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身上也各处重伤，但血和伤没降低他的华美之颜，反而衬得他美得更加惊心动魄。他看起来像是个濒临破碎的美丽瓷器，叫人目不转睛，心生震撼。
　　他的魅惑之术全力迸发，血瞳里光辉流转，深深凝望着面前那个……魔族。
　　魔族坐在一张披着雪白兽皮的长椅上，也垂头望着他。
　　“我是……猎物吗？”卓澜被欲望冲昏头脑，忘了理智和害怕，只剩下诱捕的本能。他站起来，朝那名魔族走去，有点慢、有点趔趄，却更让人心生爱怜……和隐隐的暴虐。
　　血族停在这名魔族面前。
　　如果他还保留一丝清醒，就会被本能察觉的危险信号吓走。遗憾的是，他现在已经不清醒了。
　　他看着魔族，释放着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魅惑之术，嘴巴轻轻开合：“你要……抓捕我吗？”
　　魔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悠悠回道：“你说呢？”
　　卓澜握住他的手。
　　没啃，而是扯开衣襟，将魔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然一笑：“你抓到我了。”
　　魔族道：“是吗？”
　　“当然……”卓澜慢慢靠近他，跨坐在他的腿上，双唇贴近他的，好似在亲吻般呢喃道，“但是你的猎物快死啦……你得喂养他一点点，他才能被你享用啊……”
　　“怎么享用？”魔族淡淡道，“怎么喂养？”
　　“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血族贴在他的怀里，微微一笑，舌尖舔了舔略微露出的一点尖牙。
　　“只要……一点点血液就可以喂养了。”


第一百零六章 睡美人的故事
　　结果卓澜当然是……先被享用了。
　　他根本没选择和挣扎的机会，被直接摁倒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失败了……！
　　血族的迷惑技能失败了，魔族完全没陷入卓澜的控制当中，无论卓澜说什么都无法奏效。而且魔族“享用”的方式太直接粗暴，毫无怜惜。别说舒服，只会让血族痛上加痛，觉得身体都快裂开了。没办法，为了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卓澜只得使劲浑身解数地配合他。
　　但他再次失策了。
　　换来的，只有进一步的狂风骤雨。
　　卓澜几乎昏死过去。对于一个血族，尤其一个四代血族来说，因为这种事儿昏过去极其少见。血族在中途几度失去意识，最长的一次长达十来秒。再有意识的时候，他浑身痛到麻木，实在是难受得连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他费力地揽住对方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终于赌对了。
　　魔族将这个吻加深，蛮横得像是要把自己的猎物真的吃下去。血族像是在这个深吻中失去了控制的力量，无意识地用力回应他……咬破了对方的唇。
　　尖牙终于擭取到了血液。
　　魔族可能注意到了，可能没有，总之卓澜就是拼尽全力缠着他，不让他的唇离开。虽然这样么做也只能得到一点点鲜血，杯水车薪，但血族确实尝到了渴望已久的美味鲜血。这像是安慰剂，不见得有多少实际效果，却叫血族拼了命地追逐它。
　　直到魔族拽住他的头发，强行将他撕开。
　　“胆子不小……”
　　魔族冷冷说着话，其实他的呼吸也已经急促。尝到血味的血族越发用力地缠着他，他也愈发难以维持表面的冷静，动作近乎失控地凶狠。
　　血族被他拽着头发，无法接近，望向他的双眸已经失去了焦点。尖牙还未收回去的嘴巴一张一合，嗓音已经无法清晰，只能发出气音。
　　但魔族听到了。
　　他说：“我要……死了。”
　　他喘不上气，泪水无意识地涌出，划过带着伤痕的脸。那双血红的眸子，不再燃烧，失去神采，缓缓闭上。
　　原本抱在魔族脖子上的手臂，也没了力气，滑落下来。
　　魔族捉住了他的手。
　　奇迹般地停下了……几秒。
　　冰冷的眼睛看着已经闭眼的那张脸，听着他的呼吸声，微弱到了下一秒可能就要停止的地步。
　　失去了意识。
　　或许，正在死亡。
　　魔族见惯了死亡，也造成过无数死亡，视其他族类为草芥。一条命，在他眼里连尘埃都算不上。而且任何不请自来进入他堡垒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与世长辞。
　　他感应到血族到来的那一刻，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这个不速之客要死了……
　　魔族伸出手指。
　　伸进那微微开着的唇间，摸到了他的牙齿尖尖上，稍一用力。
　　他毫无抵抗，利齿轻易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从魔族的指尖涌出，顺着血族的舌，滑入了血族的喉咙。魔族盯着他的喉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吞咽的动作。
　　贴着尖牙的指尖，轻轻一划。
　　伤口加大，更多的血液进入了卓澜的喉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咽了。
　　血族下意识地咬住了魔族的手指，更深入的尖牙带来了更多的血液。他一下一下地吞咽着，急不可耐，好像生怕那带来血源的手指抽走。他的尖牙也越咬越深，用力到了仿佛要把手指咬断的地步。
　　“松开。”魔族摁住他的下巴，强行要他松开利齿。卓澜力气抵不过他，不得不松一些，可又恋恋不舍地咬着手指，急得眼睛都睁开了。
　　只是因为还没完全回神，还有点没能聚焦。
　　他的眼睛缓缓转了好几下，和魔族对视几秒，慢慢一眨，泪水再次从脸颊淌落。
　　魔族猛然再次动作。
　　卓澜被他撞得噎了一下，居然被嘴里的血呛进气管，骤然咳了一声。这一下，原本咬住的手指也不得不松开，魔族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卓澜惊了，看着魔族的眼神无比委屈。
　　魔族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个表情了。
　　“还想喝？”魔族抓着卓澜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项上，“取悦我，就奖励你。”
　　卓澜瞬间就懂了。
　　他抱着魔族的脖子，舔了舔嘴角的血，凑上去吻住对方。
　　换回比之前更凶狠的深吻。
　　***
　　卓澜再获得自由——是指可以下床在堡垒里走动——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一方面是被魔族摁着，另一方面是没力气，陆陆续续被吝啬的魔族喂了好几次血，卓澜的伤才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外伤已经基本没了，内伤还有一些，但基本不影响活动。他本来前一天就能变成蝙蝠活动了，但是还没飞出堡垒，就被魔族一个念头捉回手心。又“教训”了一天后，血族不得不老实了。
　　他开始慢慢探索这个城堡，以及他的主人。
　　他知道了这个魔族叫“阿尔沙”，知道这个堡垒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甚至没太多用品。堡垒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雨雷电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卓澜转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搞不懂阿尔沙明明什么都不放，为什么要这么多房间。
　　他还知道，阿尔沙能在这里来无影去无踪，也能随时移动这里面的任何东西——包括自己。不管血族如何施展第四代的强大力量，在这个魔族的领域之中，总是难以掏出他的手掌心。
　　有一次，卓澜溜达到了中庭的二楼。从窗户往下一望，看见阿尔沙站在中庭对面的一楼，也仰头望着自己。血族支着下巴冲着对方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就被掳到魔族怀里了。后果，也自不必说。
　　这能力，真是太作弊。
　　而且卓澜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不到别人，有任何问题，只好问阿尔沙。可是阿尔沙永远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要么敷衍回应，要么根本不答。卓澜要是追问，魔族就身体力行让他闭嘴。
　　这种憋屈的日子，真是让卓澜恨得牙痒痒。
　　血族拿这个魔族毫无办法，想跑跑不了，想反抗打不过，整天只能在这个空荡荡的堡垒里游荡。可是这样实在太无聊了，没有任何乐子。唯一会喘气能说话的，还是根本不爱理人的阿尔沙，整天没什么表情地在堡垒的某处假寐。卓澜跟他说话，感觉不如跟会学人说话的鸟聊天，至少不会安静得叫人发火。
　　就连卓澜想要照顾小动物玩玩，也毫无机会。鸟兽不敢靠近这里，问阿尔沙要，阿尔沙跟没听见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卓澜在随身的小本本里记了几千天的日子，反抗情绪就渐渐上来了。
　　他搞各种小动作、恶作剧，就想看阿尔沙变脸。但阿尔沙要么无视，要么直接“收拾”他，从来不会给任何有趣的反应。卓澜故意和他吵架，阿尔沙也是充耳不闻和堵住嘴二选一，搞得血族的单方面吵架永远没结果。
　　卓澜实在忍不了了。
　　他甚至觉得，当初直接死了可能还好一些。这要是和这个魔族在这里耗着，两个人都是长命到没有尽头的，还有完没完了？
　　他在这个堡垒里，甚至连用头撞墙这种行为都会被“收拾”。魔族教训他，还给他戴上了一个不知道材质的手镯，表示：“如果你再这么做，就一直在床上度过余生吧。”
　　卓澜要被他气死了。
　　血族想：好，你爱宅是吧？爱睡觉是吧？我也可以！
　　他开始“绝食”。
　　阿尔沙到这时候，还是只用手给他喂血，最多到手腕。几次喂了不吃，魔族察觉不对劲了：“你又玩什么花样？”
　　卓澜铁了心和他对着干：“呵，你猜？”
　　魔族不猜。
　　不吃就不吃，阿尔沙不会惯着。他知道卓澜一旦久不喝血，到了后期会失去神智，本能地寻找血液，到时候就会自己喝了。
　　但这次，魔族猜错了。
　　卓澜当然知道自己会有什么特性，早就准备了应对的方法。他在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开始催动自己沉睡。
　　血族的沉睡，几百年不在话下。
　　看谁更能扛好了。
　　在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卓澜走到中庭，躺下、闭眼、沉睡。
　　过了许久，夜幕降临，阿尔沙才开始找他。不过阿尔沙也没把他怎么样，魔族轻易就知道血族躺在中庭，于是只是一个念头把他挪到床上，没有再把他叫醒。
　　第二天，卓澜没醒。
　　第三天，也没醒。
　　这么过了四五天，阿尔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卓澜以前也睡过觉，但了不起是一天不到两天，不会太久。这次五天都毫无动静，甚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在梦中死去了一般。
　　要不是阿尔沙确认他还有一点温度，还没僵硬，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死了。
　　可是无论阿尔沙怎么叫他、怎么弄他，他都没醒。阿尔沙甚至试过直接就这么“欺负”他，但除了他身上外溢的能量本能防御外，其他反应一律没有。阿尔沙觉得食之无味，就没继续下去。
　　魔族将这个睡美人放在卧室里，不再催着对方醒来。
　　他想，他应该是很有耐心的。
　　毕竟以前那些时间，也是这么过来的。
　　阿尔沙每天都去看看，亲自瞬移过去。观察血族的脸，也观察他身边的兽皮皱褶。但凡有一点不同，魔族都能知道血族醒来过。
　　但是，一点都没有。
　　一个月过去。
　　一年过去。阿尔沙在卓澜的枕头边放了一个鸟蛋。
　　十年过去。在卓澜边上孵出来的飞雀，寿终正寝，在堡垒里响了十年的婉转歌声戛然而止。
　　阿尔沙坐在卓澜的床边，千百年来第一次动用了某种能力。
　　“莉莉丝，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魔神的礼物
　　魔界这么大，能称为“魔神”的，却不超过一个巴掌。
　　到了这个境界的魔族，相互之间总有种冥冥的感应。如果专注去冥想的话，就能向固定的一个传递某种简单的信息。
　　魔神莉莉丝，就这样收到了阿尔沙的信息，并且献身在阿尔沙的堡垒当中。
　　“……哇哦。”
　　莉莉丝一出现在阿尔沙面前，就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愣了一下：“你的堡垒里居然有别人！还有那个花篮里是什么东西……鸟的尸体？”
　　莉莉丝意识到放满花的篮子是那只小鸟的坟墓，震惊地转头看向召唤自己的魔族：“你真的是阿尔沙？”
　　“别废话。”阿尔沙指了指躺在床中间的金发血族，“看看怎么回事。”
　　“你居然为了这种事叫我来……”莉莉丝看看床中间的人，望向阿尔沙的眼神充满戏谑，“这是谁？你的小宠物？”
　　“和你无关。”阿尔沙坐在床头，冷淡道，“你只需要搞清楚他为什么会长睡不起就行了。”
　　“嗯？好不容易能到你的堡垒来，我不能先逛逛吗？”莉莉丝挑眉一笑，“你霸占了这么大的地材矿藏，整天待在这里不动就能获取能量，我还不能多待几分钟了？”
　　“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在做多余的事？”莉莉丝晃到大床的另一边，拎起花篮晃了晃，“你这就不叫多余的吗？我认识的你，才不会允许你的堡垒里有一只鸟。而且你这光秃秃的地方哪里有花？你居然特意做了这些……就是为了床上这个小东西吗？”
　　“莉莉丝。”
　　阿尔沙看了一眼她的手，装着小鸟的篮子就从莉莉丝的手心里瞬间消失，回到了卓澜的枕头边上。
　　“你现在在我的地盘里。”阿尔沙冷冷道，“或许你还记得这个堡垒的某个特点。”
　　“记得啊，你在此无所不能，亲爱的阿尔沙。”莉莉丝轻笑两声，但绝不是温和友善的那种，而是带着略含恶意的兴味。她在床边俯身看着床上的人，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血族的脸。但触碰的前一刻，她的手停住了。
　　不是她自己想停下来的，而是阿尔沙阻止的。
　　堡垒的主人甚至不用开口，一个念头就能让莉莉丝的手指难以寸进。虽然莉莉丝认真反抗还是能动的，但她可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力气，所以收回手：“没必要这样吧，碰一下都不行？”
　　阿尔沙道：“没必要碰。”
　　“这么宝贝？这到底哪里捡来的小东西，你这么喜欢？”莉莉丝挑眉道，“这么宠，连鸟都给他养，怎么还给你搞成这个样子？”
　　阿尔沙没回答。
　　“你不说，那我就自由想象了，我想成什么样你可管不着。”莉莉丝耸肩，“你既然不让我碰，那你就回答吧，这个小宠物这样多久了？”
　　“……十年。”
　　“十年？！”莉莉丝不知道要对哪个细节惊讶才对了，“你就让他这样睡了十年？在你的地盘里？这鸟才死的吧，这十年是你给他养的鸟吗？！等等，你自己没试图叫醒他吗？”
　　阿尔沙跳过了她所有问题，直接反问：“你觉得我叫你来干什么？参观？”
　　“……说得也是。”莉莉丝啧啧感叹，“如果你都没办法，我建议找个专家过来，而不是由我们强行破除他的梦境。”
　　“专家？”
　　“梦魔。”莉莉丝道，“要吗？要就给你抓个过来。”
　　阿尔沙道：“你决定。”
　　莉莉丝终于不废话了，手一伸，当真凭空拎了一个梦魔过来。
　　梦魔只是低级魔物，两个魔神当前，抖得站都站不稳了。莉莉丝也没什么安慰的心思，这等级的梦魔在她眼里不过是蝼蚁，要不是有用，都不稀得看一眼。
　　“去查一下他为什么沉睡。”莉莉丝将梦魔扔在地上，指了指床上的人，“还有，怎么才会醒。”
　　梦魔不敢违抗，战战兢兢爬起来就往卓澜身上扑。但是同样的，还没碰到，就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好吧，其实又是阿尔沙的念头拎住他了。
　　“只许碰手，禁止吞噬他的梦境，禁止影响他的梦境——除非你能直接把他带出来。”阿尔沙冷冷道，“如果不能带出来，把弄醒他的条件搞清楚，不然，我就换个梦魔试试。”
　　梦魔很清楚，所谓的“换一个”，可不是把自己放了这么仁慈。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捧着熟睡之人的手，额头贴在了手背上。
　　“嘶……！”
　　不过一秒，梦魔就像是被灼伤了似的收回手：“他身上的排斥力量很强大……！”
　　“嗯？这小东西还有点能力？”莉莉丝颇感兴趣，阿尔沙却没说明，从另一边握住了卓澜的手，“现在可以了。”
　　梦魔鼓起勇气，再次靠近，这回终于能定定贴上去了。
　　这一贴，就从白天贴到了黑夜。
　　莉莉丝没耐心等，不过十来分钟就走了。阿尔沙却坐在床头握住卓澜的手，一动不动好几个小时。他一直看着卓澜的脸，或是看看两人相握的手，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夜，空中滚着闷雷之时，梦魔终于从梦境里拔了出来。
　　嘭地一声摔在地上，拼命喘气，似乎解读梦境花费了他太多的精气神。
　　但他不敢耽搁，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向阿尔沙报告：“我、我没能把他带出来……他在梦境里的力量太强大了！”
　　阿尔沙冷冷道：“找到让他醒来的方法没有？”
　　“找到了！”梦魔喘着气，努力地回想着梦中看到的一切。
　　“他希望的是……”
　　***
　　魔界……或者说，魔物横行的世界，忽然发生了巨大的权力更迭。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向来不参与武装割据的魔神之一——阿尔沙，走下“神坛”了。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最大、最繁华的王国，这里到处都是耽于享乐的魔族和其他种族，最繁荣的城市更是歌舞升平。相对固定的力量分层、权力分治和管理分工，让这个城市成为了魔界里最“和平、稳定”的各种族混杂的聚居地。
　　但现在，这个城池、这个王国，几乎在顷刻间就换了权力顶端的管理者。
　　——阿尔沙来了。
　　在觥筹交错、yin靡歌舞的王宫聚会上，前任“国王”，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阿尔沙碾为粉尘。
　　魔神的威压瞬间席卷整个宫殿，所有种族的所有人，全都瑟瑟发抖地跪了下去。
　　阿尔沙飞速掌握了这座宫殿，将此地也变为自己的领域。他瞥了一眼那黄金打造的王座，一张雪白的兽皮就凭空出现，然后铺了上去。他往上面一坐，将一起抱来的血族放在自己腿上，脑袋靠在自己的颈窝里。
　　“继续你们的事。”魔神的声音冷冷地传遍整个宫殿，“一切照常，有多热闹弄多热闹。如果谁让我不满意……”
　　他踢了一脚掉落在脚边的王冠——那是上一个统领此地的魔族自制的——冷冷道：“这是下场。”
　　跪在下面的众人浑身颤抖，没一个敢动的。
　　“数三声，给我动起来。”阿尔沙淡淡道，“三、二、一……”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爬起，音乐声陆续奏响，舞者也再次动起来。坐在下面酒席里的人故意大声谈笑，举杯饮酒。这一刻，宫殿似乎重归热闹，甚至比之前更热闹了。
　　只是，不再有舞娘敢于大胆地向王座上的人抛媚眼，也不再有酒席上魔族敢于开王座上的人的玩笑。众人的欢腾好像和王座上的人无关，台阶上下被割裂为两个世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闹腾得几乎冲破宫殿屋顶的动静，实实在在地包围着王座上的两个人。
　　阿尔沙已经有几千年没身处在这种场景中了。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吵得要死的环境，更是懒得和他们互动。他冷眼看着台阶下面的欢声笑语，漠然而不喜的态度，让“表演着热闹”的众人心里慌张。但这些人更怕被阿尔沙直接抹杀，所以还是拼命坚持着。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坚持得住的魔族还在努力纵情狂欢，坚持不住的乐手和舞娘一批一批的换。虽然以前也经常有这样的事，但这次，所有人进去之前都紧张得想要直接昏过去，所有能换出来的人都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人们开始传说，魔神降临了王座，还带着一个一直在沉睡的人。魔神要求纵情歌舞，但几乎不怎么关注台阶下的情况，大部分时间只是闭着眼，好似在小憩。睁开眼，就会看看自己怀里的人，一言不发。
　　没人搞得懂这是什么情况，唯一搞得清楚的莉莉丝，在自己的城堡里哈哈大笑。
　　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把阿尔沙的绯闻传遍整个魔界！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小宠物迷住了，还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哈哈哈哈！
　　无论如何，歌舞响彻王宫到了第四天，阿尔沙忽然感觉到怀里小东西的动静。
　　阿尔沙睁开眼，直直望向他。只见那个金色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然后卓澜像是被吵到了似的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
　　那双蓝色的瞳孔，时隔十年，终于再次渐渐出现了伟大魔神的倒影。
　　阿尔沙淡淡道：“醒了？”
　　他一说话，下面的众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安静地僵住了。
　　“……这是哪里？”卓澜动了动脑袋，在魔神的怀里坐起来，扭头望向台阶下的众人，“这是在干什么？”
　　他这一动，还感觉脑袋上有个东西歪了。一抓下来，发现是一顶极其华丽的皇冠。
　　——那时的血族并不知道，这是魔神阿尔沙亲手塑成的。
　　卓澜捧着皇冠，茫然地眨眨眼：“这又是什么？”
　　阿尔沙捏住他的下巴，强行让他看向自己。
　　“这是我送给你的王国。”
　　魔神这么说着，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关于阿尔沙的回忆到这里暂停啦~


第一百零八章 告状谁不会啊
　　卓澜发现自己居然坐着睡着了，还做了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梦。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但（这个星球的）太阳还没升起来。旁边的通讯器一闪一闪的，卓澜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艾利克斯在问：【你坐着睡着了，是否身体不适？】
　　卓澜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已经睡熟的小精灵，悄然下了床。
　　他开了一瓶红酒，然后带着醒酒器、整瓶酒和杯子一起出了阳台。阳台门一关，房间里的人就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艾利克斯再次道：“你如果累了，不如现在继续睡一觉。你今天的工作从下午才开始。”
　　“免了。我也不是真的累，这一觉睡得莫名其妙的，梦境也奇奇怪怪。”卓澜穿着浴袍坐在阳台的靠背椅上，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影视城，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晚上的风还是很凉的，在高楼间唰唰地吹。血族的金色头发被吹得蓬乱，他也没太在意，随手耙了耙，开始倒酒了。
　　艾利克斯问：“你梦到什么了？”
　　“很久以前的事。”卓澜回道，“希卡莱什说起精灵族修补裂缝的事，我就想起了一些往昔。”
　　“和裂缝有关？”艾利克斯道，“你听起来是个亲历者。”
　　卓澜抿了一口红酒，眸子里印着不夜城的灯光：“是啊……”
　　艾利克斯道：“听起来不像是美好的回忆。”
　　“只是因为难以简单区分好或者不好而已。”卓澜道，“如果只是过了一天、一个月、一年，还能笼统地说一句这段时间到底幸运还是倒霉，那要是过了成百上千年呢？那就很难总结为一句话了，对吧？”
　　“你在那个裂缝里……你们说是‘魔界’的地方，过了这么久吗？”艾利克斯道，“介意分享你的神奇经历吗？”
　　“不介意，但是我现在懒得费力气回忆。”卓澜又喝了两口，慢悠悠道，“不过，我之前还想过那个人会不会觉得我没赴约、忽然失踪了，还到处去找我。现在想想，既然精灵族知道有这个裂缝，那他应该也明白，见面的地方已经被完全吞噬了……所以，应该猜得到我是迫不得已吧。”
　　这段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卓澜也不是真要艾利克斯理解，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艾利克斯问：“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卓澜笑了笑，对着灯光看了看杯子里的酒，“艾利克斯，我一直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我好像一直在遇到一些别人碰不上的倒霉事，可又能化险为夷……我有些搞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想不想我活着。”
　　艾利克斯忽然问：“你现在幸福吗？”
　　卓澜想起一个几百年前的烂梗：“我可不姓福，我姓托瑞多。噢，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我父亲说他姓托瑞多，但一开始的时候，托瑞多家族都说不认识我父亲。所以我到底姓什么，我现在也不敢说毫无疑问了。”
　　一个血族口中的“父亲”，当然不是给这具身体提供一半DNA的那个，而是给与初拥的上一代血族。
　　——第三代血族，传说中拥有神明力量的一代。
　　——其实卓澜觉得第三代血族还没到达“神”的地步，但他可不敢说这句话，更不敢说自己的论点论据。
　　——难道要和血族说“其实我好像认识一个神明”吗？别开玩笑了！
　　艾利克斯道：“可塞西尔和艾嘉是你的同族后裔。”
　　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召唤。
　　“……你说得对，这能反证至少我曾经是个家族的一员——至少血脉上是的。”卓澜乐道，“挺好，至少说明我父亲不是个孤儿。”
　　艾利克斯问道：“想谈谈你的父亲吗？”
　　“还不想。”卓澜吐槽道，“艾利克斯，你像个心理医生，我看起来像是个准备跳楼的人吗？”
　　“我只是觉得或许你需要人聊聊天。”
　　“可能吧，也可能只是需要个人陪我坐坐。”卓澜道，“我不该因为只来不到一周就偷懒不带头盔，现在都没办法意识登入星网房间，想和你坐会儿都不行。”
　　艾利克斯道：“塞西尔或许愿意现在起来陪你一会儿。”
　　卓澜喝完杯子里的酒，闻言一笑：“但我只敢完全信任你啊，亲爱的。”
　　艾利克斯回道：“我的荣幸。”
　　一玻璃门之隔，希卡莱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下午，卓澜照常上工。
　　他今天得上受重伤的特效妆，这年头上这个妆容已经很快了，不过前后也花了四五十分钟。上完后，卓澜拍了张照片，当做今天工作的花絮发了出去。
　　【搬砖受伤的一天，大家在工地上搬砖要注意安全哦！】
　　照片上的他头上沾满血迹，脸颊边也凝结着污血，左眼还肿了起来，显得好不狼狈。他脱掉了半边西装，手臂上一个巨大的豁口，皮肉翻开、血肉模糊，看得人触目惊心。
　　即便这照片在清晰放大前有过提示，但不少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卓澜怎么了？！？！？！】
　　【卧槽槽槽！！！这么重的伤？！】
　　【搬砖是什么活动？怎么会搞成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始有人意识到，这是在开玩笑。
　　【散了散了，卓澜应该是在上班，剧组转他的状态了。】
　　【我查了！搬砖好像是几百年前的笑话，意思就是“上班”，应该是卓澜在拍戏里的特效啦！】
　　【丑成这样的照片也发出来，我澜真是没在怕颜粉流失的哈哈哈哈……】
　　卓澜就这么来了现场，也吓了哈鲁一跳。好在这个小新人马上反应过来，卓澜要是真受伤，肯定马上会送去治疗，不可能还这么在现场晃悠。哈鲁放下心来，但还是凑上前观察了一下，问道：“这个，难受吗？”
　　“一般，没什么感觉。”卓澜想起以前的特效妆别说四五十分钟，四五个小时都未必能完工，感觉真是科技进步了。而且现在的材料也没以前那么闷，贴起来还行，习惯就好了。
　　哈鲁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附近偷听，又低声道：“赖先生想请你吃个便饭，晚上完工了一起去吗？”
　　“我？”卓澜挑眉，“你确定？不是叫我带什么人吗？”
　　“啊？没啊。”哈鲁茫然道，“他说不做什么，就吃饭，你要是担心还可以带上助理。”
　　卓澜嗤笑一声：“带助理啊……”
　　塞西尔在后面嘲弄：“狗改不了吃屎。”
　　哈鲁听着有些尴尬，只得当没听到，追问道：“你去吗？”
　　“不去。”卓澜冷笑道，“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好吧……”哈鲁露出失落的表情，“其实他人还不错，我以为你们也能成为朋友……”
　　塞西尔觉着这话阴阳怪气的，在后面正准备开口怼人，卓澜就淡淡抛下一句：“兔崽子，小小年纪不要当皮条客。”
　　“什么……？”哈鲁被血族直白的话语说得涨红了脸，他看起来很生气、又很难过，瞪着黑色的眼睛盯着卓澜，“你怎么能这么想？！”
　　卓澜这会儿根本不想回答他，主动走进场参与测光去了。
　　哈鲁不好追进去，一腔情感噎在喉咙。塞西尔在旁边冷笑：“赖世德算什么东西，称得上‘好人’？简直笑死！”
　　说完，塞西尔也不等哈鲁反应，转身走了。
　　***
　　卓澜一连拍了两个小时，剧组要改景，这才能稍微休息得久一点。
　　他坐在旁边的一张长椅上休息，塞西尔在旁边陪他。这时恰好一条信息进了塞西尔的通讯器，塞西尔一看，立马递给卓澜看了。
　　“赖世德的飞船已经等在外面了，保镖还来我的飞船附近转悠？”卓澜挑眉，“这是要干什么？绑架？我飞船上可有未成年！”
　　塞西尔啧了一声：“可能是想等你出去，直接面对面拦人。他可能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亲自来请，你多少会给点面子。”
　　卓澜感慨道：“塞西尔，你就和这么个不长眼的玩意儿待了一段时间？你怎么忍下来的？”
　　塞西尔耸肩道：“侧面说明，人傻钱多速来，不是吗？”
　　“……倒也是，有钱不赚王八蛋。”卓澜道，“不过，他还用这套来对付我，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他可能觉得你不过是有个血族身份作为噱头……？”塞西尔想了想，“他大概以为你根本没什么靠山吧，不然也不会只演这么个小配角。”
　　卓澜噗嗤一乐。
　　“本来，我是想着就不管他，他敢到我面前来，我再给他点乐子看看。”卓澜感叹道，“但如果他非觉得我是个虚张声势、无依无靠的古人，那我就得主动给他找点麻烦了。”
　　塞西尔问道：“你想干什么？”
　　“待会儿出去，他要是真的来拦我，你别管。”卓澜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要是叫你一起去，那就随你了。我的建议是你别去，看他会不会顺便放了我，如果坚持带我走，那我就给他点小惊喜。”
　　塞西尔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别弄死了就行。如果一定要弄死，记得造点他强迫你的证据，你是正当防卫。”
　　卓澜乐道：“你放心。”
　　说完，卓澜就点开了自己的通讯器。
　　未读信息有好几条，其中一条就是赫宁的：【你这个妆还挺真实的。不过以前你和我打架都没这么惨过，我可舍不得你这张脸弄花了。】
　　卓澜给他敲回复：【赖世德要带我走。】
　　二十分钟后，结束体术指导的赫宁拿起自己的通讯器，顿时被卓澜的信息惊了一下。
　　赫宁：【赖世德是谁？】
　　【带你去干什么？？？】
　　【开定位给我！】


第一百零九章 劝酒大师
　　不出所料，卓澜拍完今天的场次，一转头哈鲁已经不见了。等他卸完妆出来，赖世德的飞船还停在门口。
　　卓澜和塞西尔刚出门口，赖世德的飞船上就下来两个人，拦住了他们。寥寥数语，卓澜和塞西尔就跟着他们走了。
　　希卡莱什在卓澜的飞船上看到这一幕，意识到卓澜跟着对方走的时候，表情并不愉悦。小精灵起身就要下飞船跟过去，艾嘉立马拦下他：“别去。卓澜说他会解决，让我们不要去添乱。”
　　希卡莱什扭头看她，眯了眯眼：“他提前和你说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艾嘉心底还是把希卡莱什当小朋友，感觉这些事不该小朋友掺和，所以就没说。希卡莱什明白这点，却不明白为什么卓澜甚至都不和自己说一声。
　　——他也把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是了，就算告诉我，能改变什么呢？
　　希卡莱什看看自己的手，不知想了些什么，沉默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艾嘉暗暗松口气。这孩子异能了得，要是真闹起来，现在没有精神力的艾嘉可未必真的制得住，听话就好。她给希卡莱什系好安全带，然后按照卓澜的吩咐，启动飞船先回酒店。
　　一般来说，艾嘉是想要跟在卓澜身边寸步不离的。但卓澜让她看好希卡莱什，而且不准小朋友出岔子。艾嘉抵不过追随对象的命令，只得先完成眼前的任务了。
　　希卡莱什没说话，只是垂着眼，调出了通讯器上的联络名单。
　　排在前面的是一溜精灵族的长老，在精灵族里威望很高，就没有在族里完不成的事。但希卡莱什没找他们，而是往下拉了几下，点开另一个人的信息界面。
　　——克里斯。
　　***
　　赖世德把卓澜和塞西尔带到了这个星球一个著名酒店……的餐厅吃饭了。
　　当然，同行的还有哈鲁。
　　卓澜悄悄给塞西尔发信息：【你说他是怎么琢磨的？带前任、现任以及未来目标齐聚一堂？】
　　塞西尔扫了一眼信息，无奈得很：【我说不来，你非要来。你别小看他的能量。】
　　卓澜：【本来我一个人来，还能随时飞走，再带你才是更麻烦。】
　　塞西尔：【我怎么敢让你一个人来！谁知道外面有没有狗仔！】
　　卓澜：【那更精彩了，狗仔的标题我都想好了：赖总三任齐聚，坐享齐人之福！】
　　塞西尔真想摇醒他：现在是皮的时候吗？是吗？！
　　“你们两个在相互发信息？”
　　赖世德坐在对面，看着卓澜笑了笑：“有什么事当面说不就得了。”
　　卓澜张口就来：“我喜欢发颜文字。”
　　赖世德：“……爱好挺特别。”
　　不过这位赖总，这会儿还挺好说话，所以也禁止他们继续发，只是道：“点菜啊，想吃什么？”
　　卓澜看了一眼哈鲁，赖世德道：“看他干什么？他点他的，你点你的。塞西尔，你要是不想点，我倒是还记得一点你喜欢什么。”
　　塞西尔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啧，我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吃！
　　这话塞西尔面上没说，但卓澜说了：“我不吃。”
　　赖世德有点“看脸”属性，对卓澜还挺有耐心：“那你想吃什么？”
　　卓澜：“吃人！”
　　塞西尔：“……”
　　“哈哈哈！”赖世德听得好笑，颇感兴味道，“我都忘了，你可是个吸血鬼。”
　　塞西尔：你完了。卓澜最烦听到“吸血鬼”这种破称呼！
　　赖世德还嫌死得不够快似的，继续问道：“我听说吸血鬼吸血之后还会***，这是真的吗？”
　　卓澜瞥他一眼：“看那个人有没有被吸干吧。”
　　赖世德笑眯眯：“‘吸干’？怎么个‘吸’法？”
　　卓澜：“就是把你浑身血液抽干，给你来个大变干尸。”
　　这俩一个坚持荤段子，一个坚持鬼故事，还能继续对话，也是够厉害的了。
　　塞西尔知道这是赖世德的破毛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鲁倒是吓得不轻，他平时不太敢忤逆赖世德，从没想过这样顶撞赖世德的时候，他还能这么和颜悦色。
　　赖世德也没坚持和卓澜讨论“吸不吸（血）”的问题，转而道：“没有想吃的就算了，听说你喜欢喝酒，那就点酒吧。”
　　卓澜划拉了一下酒水单，挑眉：“不知道赖总准备花多少钱请我喝酒？”
　　“我交朋友不在乎钱。”赖世德看着他笑了笑，“毕竟基本都没我有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卓澜眯眼一笑，毫不犹豫地点了两瓶最贵的红酒，两下去了十来万。
　　这还不够，卓澜还点了一瓶香槟和酒店自酿的当地梅子酒。梅子酒最便宜，才几百块，但那是按杯算的。
　　卓澜点完，关了酒水单：“我点完了，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你们自己点吧。”
　　这话一说，就是这十来万他准备一个人包干了。
　　赖世德头一回碰上这么明目张胆“打劫”的，一时间都说不清是冒火还是气乐了：“看来你酒量不错。”
　　“还行。”卓澜乐道，“就是有时候上头了，容易做些冲动的事。”
　　“哦？比如？”
　　“那我可不知道，毕竟我喝醉了，不是吗？”卓澜笑了笑，“如果赖总觉得我点贵了，不如直说。”
　　“说笑了。你想点就点，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赖世德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心里犯嘀咕。他还没见过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吃饭就这么大胆的，搞不懂是这个自称血族的美人在暗示自己，还是纯粹在耍人。
　　总之，这十来万，他放话出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了不起，就多灌几瓶。
　　——混着喝，多喝点，还有喝不醉的？
　　***
　　三个小时后，一艘通体全黑的飞船徐徐降落在酒店的停机坪。
　　门口接待的机器人扫描到飞船上“虫洞跃迁功能”的标记，瞬时就把信息发了出去——来了个大人物！
　　不是开玩笑，首先这种有虫洞跃迁功能的飞船极其昂贵，其次它飞行需要审批，最后能虫洞跃迁的人物至少精神力SS级！
　　再等飞船门一开，上面当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机器人给他做了面部扫描，星网信息快速比对，果然找到了对方的身份——狼人家族集团的投资人代表，赫宁！
　　大堂经理已经收到信息，赶到门口。
　　这年头，给客户提供人工服务，已经是一种重视大客户的行为。赫宁不是酒店接待过的最高规格客户，但至少大堂经理得来个活人。不过大堂经理刚凑上去迎接，问是否有预约，赫宁就抛下句“找人”，大步流星走了。
　　后面跟着另外两个狼族的兽人。看着其貌不扬，不过要是也能虫洞跃迁，那至少也是SS级精神力的大佬。大堂经理觉得这不是去找人的，而是去找茬的。想来想去，只能通知后台监控一下赫宁带人去了哪个包厢，然后随时等着报警。
　　赫宁对着通讯器，很快找到了对应的包厢。
　　距离卓澜发来的上一条信息，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上条信息就是报包厢号的，赫宁当时还在飞船上、准备第二次虫洞跃迁。数天的星际航程，生生被缩短到几个小时，就是靠着虫洞跃迁这种功能。
　　但即便如此，从赫宁下令出发到到达这里，也花了六个多小时。卓澜“失去联系”的时间段里，他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卓澜很厉害，但血族和他说过好几次现在是星际时代，非人类的异能未必抵得上先进的技术。而且他还查了赖世德是何方神圣，总的来说，花边新闻不断。网上还有小道消息说这个人会用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迫”看上的人就范。
　　卓澜要是被“碰”，或许他自己都无所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但是赫宁只要稍微那么一想象，真是杀人的心都冒出来了。
　　他在卓澜面前说“我会学着看开、不那么嫉妒”，实际上都是表面哄人的话。他只是决定要隐忍一些，给卓澜让步多一些，可该不愉快的还是会不愉快。他将这种心情闷在心底，镇压着，用和卓澜的互动抵消一些，聊以慰藉。
　　但这种隐忍，也有它的弊病。
　　它像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比如今天，卓澜身上发生的事、或者赫宁猜测他身上发生的事，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已经急切迫近赫宁心底的炸弹了。
　　到底炸不炸、炸到什么程度……就看开门后的第一眼了。
　　跟在后面的狼人，看到赫宁站在包厢门口愣神了两秒，正打算上前帮他敲门，赫宁就自己敲了。
　　敲完，也没等里面回应，赫宁直接开了门。
　　酒气扑面而来。
　　赫宁定睛一看，愣住了。两个狼人也往里探头，跟着傻了。
　　只见哈鲁已经倒下了，塞西尔眼睛发直，全场还能站着的只有卓澜。卓澜不仅站着，他还贴着赖世德……哦不，准确来说是膝盖压在赖世德腿上，手肘摁着赖世德的肩膀，一只手抓着赖世德的头发逼迫他仰头，另一手在给他灌酒。
　　灌的还是红酒，赖世德早就被糊了一脸又一身。
　　两个狼人：……我们到底是来救谁的？
　　赫宁倒是愣了一下之后，大踏步进去了：“你这干嘛呢？”
　　“哦，你来了。”卓澜望向赫宁，神情很镇定，摁着人的动作很稳健，就是脸颊绯红，“几万块的酒，他说不喝就不喝，岂不是浪费？我在热情建议他尝尝。”
　　跟在后面关门的狼人：那是真的很“热情”了。
　　赫宁笑了笑，上前拿走卓澜手上的杯子，把人从赖世德身上拆下来：“几万块而已，他出得起，给他洗澡了都行。”
　　卓澜仰头看他：“……洗澡？”
　　赫宁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知道他其实大半是醉了，被他眨眼睛的动作萌得不行。
　　“嗯，洗澡。”赫宁说着，就把手里拿半杯酒照着赖世德的头上浇了下去。
　　赖世德早就蒙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狼人们也懒得管他，还有气就行。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赫宁本来想把血族抱起来，但考虑到走到外面对卓澜形象不太好，就改成了背着。他又叫跟来的来人背上塞西尔，这就撤离了。
　　卓澜趴在他的背上，天生的身体温差让血族觉得自己趴在了暖炉上。他的脸贴着赫宁的后颈，低声的话语带着酒气：“你怎么来了？”
　　赫宁笑了笑：“不是你让我来的？”还发了包厢号过来。
　　卓澜道：“我没让你来。”
　　赫宁笑道：“嗯，我自己要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慢慢对我心软吧
　　赫宁其实知道卓澜住哪个酒店，但他装作不知道。
　　他把卓澜带到了自己预订的地方，把血族扔在那张大床上。卓澜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望着他懒洋洋地笑，蓝色眼睛昏沉沉的。赫宁哪受得了这个，脱了他的鞋，问道：“知道这是哪吗？”
　　卓澜没回答，还是笑，从赫宁身上划过的目光像是钩子。
　　赫宁摁住他，示意性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卓澜一脚踩在了赫宁肩膀上。
　　赫宁狂热一笑：“真嚣张。”
　　卓澜喉咙里滚出低低的笑声，很快，这笑声就变了味。
　　***
　　血族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
　　他扒拉过床头的通讯器，一查，今天排的十一点。不用再搞特效妆，那就是差不多十点到场……
　　“……醒了？”
　　卓澜一动，搂在他腰上的赫宁也醒了，半眯着眼在人后颈亲了一下：“还早，再睡会儿？”
　　“你睡你的，松开。”卓澜坐起来，“你把我弄来哪儿了？回片场多久？我十点得到地方。”
　　赫宁才不松开，勾着他的腰：“半小时就到，我送你去，你陪我再睡一下。我昨天为你连轴转，困死了。”
　　卓澜被他勾得跌了回去，又被他扣得差点被闷住了，费了好大劲才抻出脑袋，说道：“你别抱这么紧，我得看看我身上！你是不是又咬我了？拍戏给看见就有得烦了！”
　　“给你用治疗仪消过了，抱你去洗澡的时候你就一直哼哼这个，我敢不给你消了吗？”赫宁摸着他的头发，闭着眼就亲，从额头探索着往下，“你再动，我就给你动出反应来了，玩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卓澜多少察觉到“危机”了，于是果真不动了，只是张嘴说话：“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在附近的太空城？”
　　“我在家，用虫洞跃迁来的。”赫宁刚好亲到嘴，撩着血族来了个缠绵的吻。但最后还是赫宁先撤出了，不然一大早真是会出事。
　　“……我原本的意思只是给那个赖世德上点眼药，你们以后别轻易给他好看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一吻毕，卓澜的呼吸声也大了一些，“你问我要房间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让附近的狼人过来找我了。”
　　“你给我发那样的求助信息，我怎么会不亲自来？”赫宁的声音也有点哑，“不能亲眼确认你的平安，我都不放心。”
　　卓澜道：“他一个人类，能把我怎么样？”
　　“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他应该感谢这个时代，杀人犯法，而且技术先进。”赫宁冷冷嗤笑一声，“要是我们以前那个时候，他早就死了，为他犯下的错误买单。”
　　卓澜问道：“你把赖世德怎么了？你后来处理他了吗？”
　　赫宁反问：“你问他干什么？你连你助理的下落都不管？”
　　“我看见你让人把他一起带过来了，我还没失忆。”卓澜在被子里踢他一脚，“快说。”
　　“没有，谁管他。”赫宁夹住作乱的腿，“我确定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有呼吸，只是昏过去了。哦，回来后有个狼人给那边的酒店打通讯，让他们去看看包厢里的人是不是醉过去、需不需要帮助了。”
　　卓澜乐了：“哎，他那样的人，被酒店看到那副狼狈的样子，肯定要气疯了。我还拍了一些视频和照片，我想他一定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来。”
　　赫宁问：“你们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其他三个都倒下了，就你还站着。你还跟着上头了，我可没怎么见过你喝成那样。”
　　卓澜道：“多少瓶我没数过，但是几十万肯定有的。还混着喝，他们肯定顶不住。”
　　“你可真是碎钞机。”赫宁乐道，“看来你对我还是真客气的了。”
　　卓澜轻哼一声：“不然？”
　　赫宁不要脸道：“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
　　卓澜：“嘿。”
　　“好了，睡觉。”赫宁搂着他，“虫洞跃迁还挺耗费精神，一来又给你榨了一轮。我是真困，不开玩笑。”
　　卓澜道：“说是困，但你有些地方倒是开始精神了。”
　　“你贴着我，我不就微微一硬表示尊敬了吗？”赫宁道，“不管它，一会儿就好了。”
　　卓澜有点无语，沉默着不说话，但也真的不再动了。赫宁无声笑了笑，抱着他，当真继续补眠。
　　——对，就是这样，慢慢对我心软吧。
　　***
　　早上十点刚过，通身漆黑的飞船果真把卓澜和塞西尔送到了片场。
　　两人都换了衣服，全新的，卓澜那套尤其贵一些。不过卓澜穿什么都显得贵气，所以反而没人怀疑衣服是不是有问题。
　　卓澜和塞西尔刚下飞船，不远处另一艘飞船就跟着开门，蹦下两个人来。
　　——希卡莱什和艾嘉。
　　希卡莱什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到卓澜面前，一下就抱住他。现在希卡莱什比卓澜的胸口还高一点点，撞击力量还是很大的，加上抱紧的力量，卓澜差点噎了一口气。
　　“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小精灵那双绿眼睛紧紧盯着血族，“你受伤了吗？出了什么事？你……”
　　“好了，亲爱的。”因为希卡莱什还是个孩子的外貌，卓澜倒不忌讳在外面和他拉拉扯扯。血族亲了一下小朋友的额头：“别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昨天只是出去玩玩。”
　　希卡莱什觉得不是。
　　但他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感，他心里乱糟糟的，却下意识知道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他抱着卓澜，万语千言，最后变成了一句低低的呢喃：“我担心你……”
　　“谢谢你的担心，亲爱的，你真不愧是我的贴心小宝贝。”卓澜乐道，“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希卡莱什道：“我今天要跟在你身边。”
　　卓澜想了想，今天好像没有血腥戏码：“那行吧，你可以跟着，小缠人精。”
　　希卡莱什还要张口说点什么，从黑色飞船上跟下来的赫宁终于出手，直接把小精灵拎开了：“抱够没有，小鬼？他得进去工作了。”
　　希卡莱什现在还扛不过赫宁，精灵本来也不以体术为顶尖，所以还真被赫宁拎后退几步。小精灵的眼神一厉，正要反击，就听卓澜淡淡喝止：“赫宁，手贱是不是？”
　　赫宁松开小朋友：“好吧，今天听你的。”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盯着赫宁，话却是问的卓澜：“他是谁？”
　　赫宁乐了，张嘴要回答，卓澜赶紧拦下他的荤话：“他是保镖，今天临时的。”
　　赫宁挑眉望了血族一眼，但最终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道：“行吧，我也能当一天保镖。”
　　希卡莱什问卓澜：“有人要袭击你？”
　　卓澜耸肩：“说不定呢？”
　　希卡莱什道：“那我要保护你！”
　　“哈哈哈，你这算什么，孝心吗？”卓澜乐道，“好吧，你保护我。但你是秘密武器，不到我允许的时候，不许自行出场，明白吗？”
　　希卡莱什也不知才没猜出最后这句话的深意，点点头：“嗯。”
　　卓澜又和艾嘉说了两句话，没把这个女孩一直冷落着，这才进了拍摄场地。
　　***
　　进场地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卓澜。
　　昨天还是有些人目击到卓澜被半路拦截走的，一晚上过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看卓澜这副淡定又精神的模样，大家也猜不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蹲现场盯着卓澜的哈鲁这会儿还没出现，有人就开始私下猜测：莫不是卓澜抢走了哈鲁的金主，所以两人闹掰了？
　　导演其实也知道卓澜昨晚被赖世德截走了，但他知道得晚，也没什么办法，还打算今天问问的。然而一扭头，瞧见卓澜旁边走的是谁，导演一下蹦了起来。
　　“快去叫制片！”导演踢了一脚蹲在旁边的助理，然后当先迎了上去，“赫宁先生……”
　　“嘘。”赫宁制止了导演的话头，“我今天就是个路人，给小卓澜当保镖来的，不用管我。”
　　“呃……”导演倒是不奇怪他来探卓澜的班，就是有点担心他的出现和昨天赖世德那番胡乱操作有什么关系，“保镖……？”
　　“嗯，保镖。”赫宁懒得管一个人类在想什么，反正卓澜就在身边，赫宁现在安定得很，“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当我不存在就行。”
　　导演心说那怎么可能？
　　老板来视察工作，和你说“当我不存在，做你的事”，你还能轻轻松松不头皮发紧？
　　但赫宁都这么开口了，导演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他的演出。卓澜转去化妆候场的时候，导演一点他背后的人，一二三四，这阵势，基本可以确定赖世德昨晚是干了点什么的。
　　好在看卓澜和赫宁的反应，大概率是没得手。
　　——小投资商惹毛了大投资商，你说这事儿闹的……
　　导演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出乎意料的是，卓澜今天带了一群人来上工，这群人——包括赫宁——还真没主动在片场里搞出什么乱子来。
　　更出乎意料的是，中午饭点刚过，下午的戏正要开始的时候……赖世德来了。
　　导演亲眼瞧着赖世德气势汹汹地往卓澜面前走去。
　　导演不敢看，于是暂时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井下石的正确方式
　　赫宁有多不把赖世德看在眼里呢？
　　他甚至没在赖世德冲过来的第一时间起身，只是饶有兴趣地看这家伙准备怎么来作死。
　　希卡莱什倒是站起来了，艾嘉和塞西尔更是直接拦到卓澜和赖世德之间，问道：“想干什么？”
　　赖世德扫一眼塞西尔：“没你事，滚开。”
　　这种以前会听到的趾高气昂的语气，现在听起来能把塞西尔气乐了，眉头一挑立马以唇相讥：“我们正在准备拍摄，赖总才是无关人士吧？”
　　赖世德眯了眯眼：“我跟德拉戈斯有话要说。”
　　“不如就这么说。”卓澜站在后面，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袖口，看都不看赖世德一眼。希卡莱什左右没事干，就帮他理，也不知道平整的衣服有什么好来回折腾的。
　　赖世德盯着卓澜，语气阴冷：“你胆子挺大。”
　　“比不过赖总。”卓澜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喝酒小天才。”
　　一晚上糟践十几万，神他X喝酒小天才。
　　而且赖世德后来断片了，不知道赫宁去过现场，更不知道是赫宁用酒浇的他。他把这笔烂账全算在卓澜头上，怎么可能不冒火？
　　赖世德冷笑道：“是吗？我倒也能给你介绍些总能喝酒的工作，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介绍工作是假，威胁吓人是真。
　　人家好好当着艺人，换个陪酒的工作，啥子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而且赖世德就这样当中说出来了，显然是想下马威，顺便给剧组里其他人一种信号。
　　——他要收拾德拉戈斯了，其他人可以落井下石，但绝不能出手援助。
　　——不然下场就不敢保证了。
　　偏偏卓澜跟没听懂似的，还要继续挑衅他：“哦，是吗？是像昨天那种规模的喝酒吗？”
　　赖世德眼神一厉：“你……！”
　　“赖总。”艾嘉卡着他，看似只是站着，实际上已经进入了预备进攻状态，森冷道“慎行。”
　　如果艾嘉的前任雇主苏迪亚尔公爵在这里，就会明白，艾嘉说“慎行”，就代表“最后一次警告”。
　　慎行=请谨慎选择下一步行动=你再不退我就要动手了。
　　艾嘉虽然没了精神力，但是体术还是相当了得的，至少撂倒一个赖世德不是问题。虽然赖世德的保镖也来了，可他们都站在二十多米的剧组外围。等他们赶过来，艾嘉已经能把赖世德摁到地面摩擦了。
　　然而，赖世德没听懂艾嘉的警告……卓澜也没听懂。
　　卓澜甚至还说：“艾嘉，让赖总过来。”
　　艾嘉不是很赞同：“卓澜？”
　　“没事，让他来。”卓澜轻然一笑，“我给赖总看点好东西。”
　　他这轻轻一笑，看得剧组其他人眼睛都直了。
　　血族今天又换回了西装革履的斯文模样，金丝眼镜也戴回去了。戏里的这个角色今天在清算叛党，所以全程冷厉，越笑显得越暴戾，可又该死的好看。本来卓澜候场的时候不会有戏里的表情的，可现在他冲赖世德一笑，剧组的人顿时觉得那感觉又来了。
　　导演在不远处抓着制片低吼：“好看啊！真好看！我想拍进花絮啊！”
　　制片看看赖世德，又看看卓澜后面还气定神闲坐着的赫宁：“不怕死你就拍。”
　　导演唉声叹气了两秒，忽地想到什么，表情又好了，甚至有些喜滋滋。
　　制片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皱眉道：“你又搞什么花样？”
　　“刚刚有人和我说，可能有狗仔混进来了。我让人去找出来赶出去，但现在还没和我汇报结果。”导演低声乐道，“你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制片人感叹，“运气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啊。”
　　“是啊。”导演也感叹，“而且哈鲁的戏份都还没开始拍，你说巧不巧？赫宁要是说赖世德的投资他来补上，我是完全可以换走哈鲁的，一点困难都没有嘛。”
　　制片人：“……行吧。”
　　没到场的哈鲁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发生了重大改变，到场的赖世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情况。他只是终于得以走到卓澜面前，憋着火正要开口，卓澜先举起自己的通讯器面向他：“看！”
　　赖世德定睛一瞧，居然是自己被浇得满头满脸是红酒的动图！
　　卓澜还要火上浇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赖世德眼神一厉，拳头抬起来就要往卓澜身上捶，然而手刚抬起来，就再难寸进。
　　“要动手？”
　　赫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卓澜身侧，钳着赖世德的手腕，跟钢铁似的难以挣扎。赖世德被他的狠劲攥得整只手都在抖，但还要放狠话：“你敢动我？！”
　　“我可不想感动你。”赫宁抓他那是轻轻松松，嗤笑一声，“不过看你想要打架，我就忍不住手痒……你确定你要亲自出手？你的保镖是雇来给你加油鼓劲的拉拉队吗？”
　　赫宁向来嘴贱、爱讽刺、什么扎人说什么，对卓澜有时都这毛病，对其他人更是不客气。赖世德被他气得要死，那俩人高马大的保镖也在快步走过来。制片人一看这是要短兵相接的架势，赶紧当先冲过来：“两位两位，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卓澜也说了一句：“我还要拍戏呢。”
　　赫宁终于松开了赖世德。
　　赖世德后退几步，他的保镖立刻将他护在身后。他大概觉得安全了，一边揉手腕一边放狠话：“拍戏？你以后不会有戏拍了，别以为你的吸血鬼名头有多好用！”
　　赫宁眯了眯眼。
　　卓澜怕他直接把赖世德的头咬下来，提醒了一声：“赫宁。”
　　赫宁这才表情一松：“行吧，我是个文明人。”
　　顿了顿，赫宁又看向制片：“你听到了，他说卓澜没戏拍。所以，是要我把人带走的意思吗？”
　　“不是不是。”制片汗都下来了，“德拉戈斯的戏都开始拍了，肯定不会换角的。”
　　赖世德道：“你什么意思？没听懂我的话吗？”
　　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大的投资人，最大投资人是一家娱乐公司，这家娱乐公司由狼人家族企业控股超过50%，相当于狼人集团的亲儿子。但他背后知道的再多，也抵不过面上犯的傻。
　　——他不知道眼前的赫宁是什么人。
　　——也没看过血族和狼人集团投资代表的绯闻。
　　赖世德不知道，制片门儿清啊！虽然赖世德这边也有投资，但是孰轻孰重，制片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制片可不敢把这话在这里摊开说，于是换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赖先生，德拉戈斯表现非常好，会给我们的作品增色。我们认为由他来出演这个角色再合适不过。”
　　“他就一个小角色，在整个剧集里出现加起来能有一小时？！”赖世德道，“他就一张脸，有个屁的演技，要换人不是分分钟的事！”
　　制片还没回答，赫宁就非要拱火：“哎你说得有道理，那个还没戏却整天在这骚扰卓澜的，是不是也不太会演戏？要说他的脸，也还没卓澜好看。这要来干嘛，照你的理论，就该踢了。”
　　制片：“……”
　　“看来德拉戈斯是管不了自己助理的嘴了。”赖世德气极反笑，“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出去，稍微教教他当助理的道理。抓住他！”
　　他指着赫宁发令，两个保镖当真朝赫宁扑去！卓澜“哇哦”一声，两三步闪开，顺手还拉着希卡莱什也离远点儿。片场里其他人已经被这个发展惊呆了，制片和刚跑过来的导演也双双懵逼。制片反应过来后，下意识问卓澜：“不要叫人吗？”
　　——不要叫人帮一下赫宁吗？！
　　卓澜淡定得很：“不够他玩一分钟的。”
　　果然，赫宁稍微试探了两个保镖的身手，一人一脚踹飞。其中一个还踹到了赖世德身上，直接把赖世德也砸倒了。
　　卓澜问他：“好玩吗？”
　　“不好玩。”赫宁回道，“身手还不如你。”
　　卓澜挑眉：“你拿我和他们比？”
　　“哦对。”赫宁乐了，“应该说远远不如你。”
　　制片听出话里的意思，默默远离卓澜。
　　赫宁又冲赖世德道：“别在地上赖着，碰瓷儿呢？有毛病上医院检查，账单开到我公司去，最好让全天下……全星际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打进了医院。哦对了，要是肾亏，我可不赔。”
　　这话可太损了，赖世德被保镖扶起来，狠狠剐了他一眼——倒是不敢再动手了——然后冲卓澜放狠话：“你等着，你的工作室完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公司可不是我的工作室。”卓澜挑眉，“你的账单得寄到狼人们的地盘去，地址问他要，别找我。”
　　赖世德反应了一秒，这才意识到卓澜在说什么，看向赫宁：“你是狼人？！”
　　赫宁：“是啊。”
　　赖世德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宗族制，我还认识你们的大长老，你就等着……”
　　赫宁当即给那个长老打了通讯，对面接得飞快，就跟盯着通讯器似的：“赫宁……先生？”
　　投影一出，大长老意识到赫宁在外面，一下改了口，但还是态度非常恭敬。
　　赫宁指了指赖世德：“这位赖总说认识你。”
　　大长老辨认了一下赖世德的脸，谨慎作答：“我知道他。”
　　赖世德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上次我们还在……”
　　“他好像觉得我应该被族里惩罚，就因为他想打卓澜，而我觉得不行。”赫宁打断赖世德的话，悠悠道，“你觉得呢？”
　　大长老速答：“我永远支持您的每一个决定。”
　　顿了顿，大长老又道：“我似乎知道您在哪里了，有个相关的消息，就直接和您汇报吧。”
　　“说。”
　　“网上有人发了这位赖总为难德拉戈斯、还和您二位动手的视频。”大长老道，“我们已经宣布，将逐步解除和他有关的合作。”
　　话说到这，但凡听到的，基本都惊呆了。
　　除了卓澜这一拨，以及导演和制片。
　　赖世德最诧异：“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赫宁乜斜他一眼：“关你屁事。”
　　“还有一条消息，就免费附赠给赖总吧。”大长老道，“我们宣布解除合作之后，艾拉夫集团也跟着转发宣布终止合作了。”
　　这回赫宁都疑惑了：“艾拉夫……？”
　　卓澜倒是反应很快，看了一眼希卡莱什。
　　希卡莱什无声地给他回了个名字。
　　——克里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说话的技巧
　　虽然赫宁没当面说自己是谁，但在现场但凡眼睛耳朵好使的，都知道这人在狼人的宗族当中应该有着相当崇高的地位。
　　还是说一不二的那种。
　　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悄悄打开通讯器查了查星网，果然看到了赖世德算账、放狠话的曝光视频上了热门。狼人家族企业和艾拉夫集团的声明紧随其后，就连卓澜往日的绯闻都再次翻红。没办法，之前卓澜出绯闻的时候就捎带过赫宁。现在赫宁出现在新视频里，还这么牛X哄哄的，自然很快有人把之前卓澜和他见过面的事翻了出来。
　　当然，最大出风头的，还得是卓澜……和赖世德。
　　赖世德纯属于被无数网友看热闹了。
　　【哎卧槽这老板怎么这么倒霉，连续两个大集团断绝关系哈哈哈哈】
　　【我记得以前看过这个老板的八卦啊，他好像经常包养明星来着？好几个流量都传过绯闻，传说塞西尔以前没发家的时候也跟过他……】
　　【我找到了赖世德的八卦！（传送地址）】
　　【火速看了！但是好像没说塞西尔啊……】
　　【嗨呀，以前是有人随便爆料的，但是没证据嘛。】
　　【噫，要是塞西尔和赖世德是真的，那赖世德冲着德拉戈斯来的，这么想想还有点虐……】
　　【得了吧，没看塞西尔拦在德拉戈斯面前一副忠犬的样子吗？就算这两人有一段，现在也反目成仇了好吧？】
　　【情人变情敌，哈哈哈哈！】
　　【这个德拉戈斯随身携带忠犬*3，其中一个还是狼人家族的大佬，牛X牛X。】
　　【哈喽？把希卡莱什也算上好吗？小朋友虽然小，但也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好吗？】
　　【嘤嘤嘤，小朋友好像小奶狗哦，日常想组团偷小朋友！】
　　“那个赫宁，和你是什么关系？”
　　安诺站在落地窗前，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动静，扭头看向浴室出来的人：“他为什么会跟着你？”
　　刚洗完澡的卓澜顺了一把头发，蓬松顺滑：“嗯？赫宁？投资人呗。之前哈罗德……哦，就是和我一起参加了生存综艺的一个狼人，是他家族的晚辈。哈罗德让我俩见面了，所以我们认识了。至于为什么会跟着我……”
　　卓澜走过去，从身后抱着安诺：“就要从赖世德在视频前一天对我做的事开始说了。”
　　安诺的大掌覆盖在血族的手上，想要偏头看他：“赖世德？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哇，这个还得继续往前倒。”卓澜的脑袋贴在安诺的背上，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到他身上，“他的小情人哈鲁，就是我之前在走秀上演《夜访吸血鬼》的时候，那个饰演人类的双黑……呃，你看过吗？”
　　“看过。”
　　“好吧，你连这个都看过，你可真是我的忠实粉丝了。”卓澜笑起来，身体的震动传递到男人身上，“总之，就是那个双黑，他是被赖世德塞进我现在这个剧组的。这小子估计看上我了，整天在剧组盯着我，烦得要命。然后大概是他通风报信，赖世德就跟着来了。来了两天，就在我下班的时候，直接把我拦截下来上了他的飞船。”
　　血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安诺听懂了，转过身抱住他、低头看着他：“他把你强行带走了？”
　　“差不多吧。”卓澜回道，“那晚上喝了太多酒，好像所有人都倒了，我可能还发了酒疯，但是记不清楚。我印象中，赫宁刚好也在那里，他就把我和助理都带走了。”
　　安诺听他说赫宁是同时带走他和塞西尔的，心里的疑虑少了一些，却没想到这都是模糊的说辞。
　　卓澜没怎么撒谎，所以安诺看不出端倪；但卓澜确实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所以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安诺的怀疑。
　　——没办法啊！谁让这两件事这么近！
　　——总不能让安诺去和赫宁对线吧！那没等这俩分出个高低，我就先麻烦缠身了好吗！
　　卓澜继续道：“后来第二天我看了我的通讯器，才看到赫宁满头满脸的酒，狼狈得要命。我估计，是我发火收拾他、还拍下视频留证据的。所以，第二天他才会那样去找我算账。”
　　安诺眯了眯眼：“这个家伙……”
　　“赫宁那天刚好没事，看了我录在通讯器的视频，觉得赖世德可能会找我算账，就顺道去剧组了。”卓澜主动和他解释赫宁的事，“对了，赫宁是他们集团的投资人代表，这个作品也是他们集团主要投资的。所以赫宁去现场，也是顺便探班自己的产业，我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安诺沉默地听完了卓澜的陈述。
　　卓澜说完后，安静了几秒，发现安诺不说话也不动弹，偏了偏脑袋问道：“怎么？”
　　“……是我太没用。”安诺抱着他，“我没办法保护你。”
　　“你说这个干嘛？”卓澜失笑，“我能保护自己啊。没有赫宁，我不也收拾了赖世德吗？他后来去找我算账，也打不过我，能把我怎么样？”
　　“狼人的集团，艾拉夫集团……他们都能和赖世德抗衡。他们帮你，你才不怕他封杀你。”安诺道，“我没有这些资源，只能一步步往上爬……甚至在我服役期间，都未必能及时回你的信息，看你的动态。”
　　“嘿！”卓澜双手一拍安诺的脸，挑眉，“大英雄，你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妄自菲薄上吗？你现在是想让我当知心哥哥，还是让你快乐的床伴？”
　　安诺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手指：“你不仅仅是我的床伴。”
　　“这就是个形容，形容好吧？”卓澜笑道，“你现在就有一等功，前途无量。苟富贵、毋相忘，知道吗？”
　　“什么？”
　　“就是以后要是发达了，别把我忘了。”
　　“不会的。”安诺又亲了亲他的手，“我参军，是为了证明自己，让自己有价值，也是为了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想配得上你。”
　　“又说怪话。你现在是新晋国民老公，我可赚了好吧？”卓澜乐道，“这位先生，你就想亲我的手吗？”
　　安诺凝视着他的蓝色眸子，眼神幽深：“那你，现在喝血吗？”
　　“现在……先不。”卓澜低声一笑，“你知道吗？当中的时候，要是我咬一下……更刺激。”
　　安诺觉得现在已经开始刺激了。
　　“我能在这个星球待两天。”安诺哑声道，“之后要回研究院一趟。”
　　卓澜笑道：“巧了，我也可以待两天？”
　　安诺道：“两天都可以给我？”
　　卓澜道：“除了一个星网上的采访，在明天晚上。你可以抱着我，防止我戴着头盔的时候身上酸痛啊。”
　　安诺笑了笑：“好。”
　　说完，男人扶着血族的后颈，吻了下去。
　　***
　　与此同时，宇宙边缘某星球。
　　一艘宇宙飞船飞过这个星球，飞船上标记的国旗是一个极其遥远的落后星系标志。一般来说，当星际当中的正常航班遇到了这样的飞船，会下意识地将其识别宇宙星盗。
　　这艘飞船上确实也满载星盗。
　　他们在宇宙边缘游走，现在正要去三不管的地带找补给。船上的星盗们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甚至总控室都充满酒味。不过，别看他们这个样子，物资水平其实还可以。至少飞船能够正常发射和接收信号，虽然偶尔有点失灵，但这都不是大问题。
　　“老大，这个星球上有很丰富的矿藏！”
　　一个驾驶员忽然指了指斜前方肉眼可见的某个星球，又指了指资源显示面板，朝后面指挥台上的人喊道：“有勘探队伍标记过。但是太远了，没有人去集中采集过……我们去捡个漏不？”
　　“你废什么话？我们来都来了，还能空手而归吗？”指挥台上的中年男人晃了晃酒瓶子，发令道，“去，找点外快！”
　　“走起！”驾驶员输入了指令，飞船很快改变航向，飞向那个被遗忘在宇宙边缘的星球。
　　进入引力圈，冲破大气层，穿过厚厚的云层，肉眼可见的茫茫大地和海洋。
　　“估计这地方还有生命，含氧量和水资源都还行……嗯？！”驾驶员猛然一惊，“老大，重力忽然倍增……我们要摔下去了！”
　　中年男人一愣，随即道：“调整火力！”
　　“调了，但是效果不大……这重力系数还在飙升！”驾驶员惊道，“重力系数不可能波动这么大，这应该不是重力！有东西在拉我们！”
　　呜——！！！全船警报拉响，巨大的冲力破坏了重力平衡系统的效果，带来极其明显的失重感。众人不得不紧紧抓着周围的东西，以免发生意外。
　　“那是什么？！”
　　另一名驾驶员，从飞船底部的摄像头看到了地表上的奇怪现象。他放大这个屏幕，拉大细节——看到了一个望着天空、虎视眈眈的巨大身影！
　　“那是……巨龙？！”
　　一片震惊当中，做着最后抵抗的驾驶员高声道：“失速了！我们……！”
　　火山顶端，巨龙盯着那个从天空中掉落的金属怪物，黄金烈火瞳中氤氲着某种东西。那怪物喷着火焰，拼命想要逃脱，却被巨龙的力量紧紧拽着，飞速坠落。
　　嘭！！！
　　巨大的金属怪物砸落在丛林之中，巨龙眯了眯眼，张开翅膀，振翅腾空。
　　然后，朝着坠落的飞船而去。
　　【作者有话说】：清明假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子与骑士
　　卓澜说要陪安诺，当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安诺一开始还觉得开心，后来就有点……甜蜜烦恼了。
　　原因无他，卓澜连上厕所都要跟！
　　当然，血族就是故意的。他发现安诺上厕所的时候没锁门，就趁他办事的时候忽然拉开门，探头说了句“嘎咕！”，然后又唰地关上门。
　　安诺差点惊得尿鞋。
　　等他办完事，卓澜理所当然被“收拾”了一番。不过即便是“教训人”，安诺的心底也充斥着温暖又缠绵的感觉，所以教训起来也是嘴角都憋不住笑的模样，更不可能真的动手。
　　卓澜还跟着安诺去了健身房。
　　本来安诺没打算去的，还是卓澜说“你天天高强度锻炼，今天至少也要保持基础训练吧”，安诺才去了酒店内部的健身房。
　　卓澜仿佛小尾巴似的跟着去了。
　　不过血族自己不锻炼，只是穿着像是要健身的运动服套装，自称“融入健身房气氛”。然而健身房没什么其他人，卓澜还戴着个墨镜一直没脱下来，也不知道融入个啥。
　　反正，安诺练卧推的时候，他就支着下巴在上方俯视男人。蓝色的眸子凝视着人，脸上带着迷人的笑，看得津津有味。
　　安诺不可能无视他，没把杠铃失手砸自己身上，纯属于意志力和体力的超强结合。
　　然后安诺在跑步机上的时候，卓澜就站在跑步机前。火热的视线从男人的肩颈转到大腿，又从小腿转到屁股，血族还故意把墨镜往下拨拉了一下，用肉眼仔细观察安诺的全身。安诺哪里忽视得了这个近距离窥探的家伙，没从跑步机摔下去就是体能不得了的表现。
　　等安诺去做引体向上，卓澜看了一眼他在身上加重的沙袋，问道：“要么我抱着你得了？我不也差不多这个重量吗？”
　　抱？抱哪里？
　　不管抱哪里，安诺现在已经满身是汗，肾上腺素飙升。卓澜要是来贴着他，就不用继续引体向上了，得别的东西“向上”了。
　　安诺被血族调戏得实在没办法，左右一看周围没人，就上前摘下卓澜的墨镜，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老实待着。”男人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哑意，剧烈运动带来的热气扑在血族身上，“不要再招惹我了。”
　　卓澜趁他没远离，舔了他一下：“招惹你会怎么样？”
　　安诺盯着他，眼神幽深：“那我……只好换个地方运动了。”
　　男人越让步，血族就越贱兮兮：“我没问题啊。”
　　顿了顿，血族还道：“反正我们都休息，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昨晚虚了？”
　　安诺叹口气。
　　他把身上的加重装备拆下来，然后拿上自己的毛巾，一把抓住卓澜的手腕，拽着人往外走。
　　卓澜乐道：“这么着急？”
　　安诺：“建议你现在不要说话。”
　　要不是怕一路上有人看见不好，安诺只怕要直接把血族杠起来了。
　　***
　　午饭过后，安诺坐在沙发上消食。
　　好吧，骑士大人其实不需要这个步骤，但是卓澜坐在他身前翻阅星网上的娱乐新闻，他就动不了了。
　　卓澜舒舒服服靠着人肉沙发，随手翻阅娱乐版，还教安诺唱歌——就是那首本来就是安诺教过他的神殿歌曲。结果血族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教，安诺已经会了。
　　唱得还挺好。
　　“你怎么回事？”卓澜偏头看身后的家伙，“说好我教你的，你却偷跑了？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的好吧？”
　　“军部给大家发了你重新录的完全版，我听了很多遍……每天都听。”安诺老实回答，“我听得懂，而且这首歌的曲调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学起来很快。”
　　“嗯……虽然你说得我心花怒放，但还是得惩罚你。”卓澜道，“艾利克斯，准备录音。”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卓澜腕表上冒出来：“好的，卓澜。”
　　安诺：“录音？”
　　“对啊。”卓澜转回身，跪在安诺***，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我为你转身啦，请开始你的表演！”
　　几分钟后，卓澜拿到了真正的神殿骑士演唱的神殿颂歌。
　　安诺现在还没能充分将神力运用在这首歌里，所以效果不如以前的好，但卓澜已经觉得比自己唱得好了。
　　血族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这首歌，至少不要单独唱！”
　　“我知道。”安诺回道，“我不会让别人注意到我和这首歌有特别联系的。”
　　“不是这个意思。”卓澜扯他的脸，“一想到别人也能听到你唱歌，我就有点不高兴，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不高兴，知道吗？”
　　安诺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微微一笑，亲了亲他的唇：“我不会唱给别人听的。”
　　即便失去了记忆，神殿第一骑士也在千年后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算你识相。”卓澜顿了顿，又道，“哎，听你唱这首歌，我忽然想起我们见面的游戏了。反正没事干，去看看吗？”
　　安诺道：“我……还没想起来。”
　　“没关系，就去走走而已。”卓澜道，“你醒来之后，还上过那个游戏吗？”
　　“没。”
　　“嗯……你现在是有身份ID的人了，对吧？”
　　“对。”
　　“那你再登入游戏，可能就是玩家了。我好像有去神殿的传送阵，不过大概不能带人……”卓澜想了想，“不能去到神殿也不要紧，我们可以随便走走。现在在现实里去不了别的地方，在网上还不是随便吗？”
　　“也是。”安诺亲亲他的唇，“那我去把头盔拿过来，我们一起去。”
　　“先去我的星网房间？然后再登入？”
　　“嗯。”
　　***
　　唰——
　　卓澜久违地登上了这个游戏。
　　自从之前在这个游戏里和安诺分别，卓澜就没再上来过，最多是在星网上早游戏客服聊聊神殿骑士的事。不过游戏客服向来是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个游戏是这样，之前给了血族“神之宠爱”套装的也是。明明奇怪的事一大堆，就是不解释。
　　不解释，那就不玩了。
　　卓澜又不是真的来玩游戏的，只是来看和神相关的任务而已。
　　今天，他再次上线，却不知道在他登陆的一刻，游戏里最繁荣的城市中心广场出现了神迹。
　　广场中心的喷泉忽然开始发光，一波一波的光圈惊呆了附近的玩家。一些光影组成的羽毛飞了起来，像是被旋风带着，转着圈飞向了喷泉外。一束光柱从天而降，喷泉里飞出来的羽毛就在这个光柱的边缘转着圈。
　　光柱投射的地上出现了一个魔法阵的印记。
　　这绝不是普通的传送阵法！玩家们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碰上特殊情况了。大家都紧紧盯着那魔法阵，甚至打开了录像。而和惊疑不定的玩家们不同，附近的NPC骚动更大，甚至有人冲了过来。
　　“神迹！”NPC惊道，“神的旨意要来了！”
　　玩家们：“啊？？？”
　　跑得快的NPC已经在光柱外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后面的NPC还在不断靠近，甚至连城里的巡逻队都跑了过来。
　　就在这时，魔法阵中、光柱中心，忽地出现一个人影。
　　白色为底、金丝绣纹的斗篷，银白色的长靴，看起来极其符合这神圣场景的装扮。但凡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概是个新出现的NPC。
　　然而……
　　“什么情况……？”
　　卓澜一进游戏，就感觉听到了神殿的钟声，但是抬头一看，除了强光什么都没有。他又看了看身上的服饰，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下线前穿的是什么装备，但绝不是这么一身神官似的套装啊！
　　“神子！是神子降临了！”
　　NPC的惊呼吓了卓澜一跳，他这才发现周围跪了一圈的NPC，站着的都是玩家。不过玩家的表情比NPC更震惊，讨论声一点不遮掩。
　　“等等，查看得了ID啊，这是玩家？！”玩家们议论纷纷，“玩家可以当神子？！”
　　还有人说：“我依稀记得另一个游戏也忽然出现了类似‘神子’角色的玩家……”
　　卓澜有种不妙的预感。
　　恰在此时，卓澜身边再次出现了一个传送阵。不比卓澜来的阵势夸张，但也有光柱和钟声。卓澜一转头……穿着神殿骑士服装的安诺出现了。
　　卓澜：“……哇哦。”帅爆了！
　　其他玩家：“……”齐齐后退。
　　——开玩笑，这个骑士谁碰谁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三秒之内杀了你好吗？！
　　“他怎么会传送来主城？！”玩家们惊道，“是新的主线任务吗？”
　　“我看未必。”另一名玩家道，“搞不好是那个‘神子’的个人任务呢？”
　　“要么……问问那个玩家？”
　　“对对对，快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一起做的！”
　　卓澜顶着众人的目光，压力甚大，一把抓住安诺的手：“快跑……！”
　　众玩家：卧槽他敢抓骑士的手！
　　安诺的反应，是把卓澜握住的手抽出来。
　　“……哎？”卓澜一愣，随即皱眉道，“不是吧，你又失忆了？你还记不记得……”
　　难不成是一旦上这个游戏，安诺就会失忆？但是他明明是用现在的身份认证进来的，怎么不是新登录的玩家身份，而是变回神殿骑士了？
　　这个游戏的主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安诺抬手，把卓澜的斗篷帽子给他戴上了。
　　忽然被盖了部分视线的卓澜：“？？？”
　　安诺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公主抱，轻轻松松，血族一下就双脚离地，还下意识地抱住了骑士的脖子。
　　“抓好，走了。”
　　话音刚落，银甲骑士就带着神之宠儿微微飘浮起来，瞬间消失。
　　众玩家：……
　　其中一个女玩家忽然惊叫：“啊啊啊骑士和神子！我可以啊！！！我要写他十万字！！！”
　　旁边立马有人响应：“大大求个星网账号！！！”
　　【作者有话说】：忘了存稿箱空了，骚瑞~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游戏里的一日约会
　　安诺带着人传送到了神殿，就听到卓澜哈哈哈一串乐。
　　等骑士把血族放下来，血族更是倒在他身上乐。安诺没办法，只好扶着他，等他笑够了才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我们一起逃跑的时候，简直和这个情况一模一样！”卓澜曲起手指，敲了敲安诺胸口上的铠甲，“就是那会儿你已经不穿得这么惹眼了，我也从来不穿这种神官似的衣服，不然那可真是太惹眼了。”
　　安诺握住他的手，吻了一下。
　　卓澜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没想起你说的这些事。”安诺眯了眯，“有点像是在听你和别人的过去。”
　　“……你居然在吃自己的醋？”卓澜有点诧异，又觉得好笑，“你以前不太会吃醋啊，怎么，失忆了就连性格都改了？”
　　“或许吧。”安诺没有记忆，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但参照他现在对卓澜的想法，他对自己以前居然不怎么吃醋，感到有点意外。
　　现在的安诺，在星网上看到卓澜的绯闻，都会忍不住去认真看那些所谓的爆料视频，分辨卓澜真正的情感。看多了，还会给卓澜发信息问那些人是谁。当然，没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是看似随意的一问罢了。
　　卓澜多半会像昨天那样，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还说这是谁、那是谁、干嘛来的、认识他以后大概会有什么事。其实安诺知道这里面还有所隐瞒，但卓澜这么嘚吧嘚和他解释一大通，安诺又会觉得是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他已经了解了，卓澜现在这个工作性质，就是会接触很多人的，甚至有可能……为了带话题，而故意放出假的绯闻。
　　安诺现在就算知道是假的，都会在意，无法理解以前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大方。
　　他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
　　卓澜：“什么？”
　　“你想没想过，或许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安诺道，“我只是碰巧有你知道的特征，但我内里，未必是……”
　　卓澜挑眉：“你是觉得我的脑壳坏了，记不清你长什么样？还是记不住你的血的味道？”
　　“可是我和你记忆中的表现不一样。”安诺眯了眯眼，“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只是占用这个身体的孤魂，其实根本不是你认识的安诺？”
　　卓澜服了：“……还真给你找到个盲点啊！”
　　安诺不说话了。
　　“嘿，听着。”卓澜双手用力一拍骑士的脸，“你之前还穿这身铠甲在这破地方巡逻的时候，就是把我秒杀了好几次那时……”
　　安诺缓缓一眨眼：“抱歉。”
　　“算了，那时候你又没记忆又被游戏主系统操控的，杀个玩家很正常。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卓澜望着他的眼睛，“重点是，你在最后，想起过我们分别时候的事的。虽然只有一下下，而且你还说胡话，但我听得懂，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事！”
　　安诺沉默两秒：“但我现在怎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卓澜想了想：“或许，你后来受伤太严重了；又或许，这些回忆对你来说很痛苦，你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它。”
　　安诺道：“但听你说，我们也有愉快的时候。”
　　“咳，我是很愉快啦……”卓澜扯下帽子，顺了顺头发，“你就不一定了，我觉得你经常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安诺想想那场景，终于忍不住笑了笑：“那我想我也是很愉快的。”
　　“这就对啦。”卓澜扯他的脸，“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用还魂说，来作为不对我负责的说辞？睡都给你睡了这么多次……”
　　“不是。”安诺抱住他，“我肯定会负责的。”
　　“松开点！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铠甲硌死人。”卓澜推了他一把，又道，“哦对了，你也别指望靠这种说辞来糊弄我，我可为你捐躯过的，这笔烂帐你敢用‘忘了’两个字来应付我，那我就……”
　　血族想放狠话的，但是话到这个关头居然想不出惩罚什么。主要其他物理上的惩罚，卓澜未必能实施，而个人惩罚……说出来太矫情，血族可不想说那些话。
　　好在安诺没故意等他放狠话，摸了摸他的唇瓣道：“我知道，不会应付你的。”
　　卓澜眯了眯眼：“你的手甲也好硬！”
　　安诺只好收手。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轻易脱掉了铁制手套，扔在地上一眨眼就没了。然后又脱了胸甲，扔地上又没了。卓澜往他下三路瞄，安诺无奈：“不脱了。”
　　确实不能再脱了，按照经验，下面就是打底的衣裤。安诺可以接受上半身只有件薄衫——毕竟护肩和披风还留着——可不能接受下面只有薄薄的打底裤。对于骑士来说，这和果奔没太大区别。
　　卓澜好奇：“你没有别的装扮吗？”
　　“没有。”安诺道，“我只有一个功能，出入神殿。”
　　“哦。”卓澜脱下身上那件长长的外套，“那这个给你穿吧。”
　　游戏里的衣服，最方便的一点就是尺寸自适应。安诺把肩甲披风脱了，穿了外套，想了想，还是把胯甲卸了。
　　高挑身材长风衣，这衣架子也是好看得没谁了，扣上几颗扣子，薄裤子配腿甲长靴也不算太违和。就是卓澜一想到他打开里面就全是打底的衣裤，不由得想起某种会忽然开风衣说“给你看个好东西”的高危人群，不由得咯咯直乐。
　　安诺：“怎么？”
　　“没怎么。”卓澜一键换了装，换上了普通的玩家服装，说道，“你能出入神殿，那应该可以去别的地方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安诺指了指神殿：“我去看看这地方？我对这里也没记忆了。”
　　“行啊。”卓澜眨眨眼，“不过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比你以前守护的神殿可破败多了。”
　　于是两人一块又进了神殿。
　　时过境迁，虽然还是两个人进了这地方，但感觉终归不太一样了。安诺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神殿，虽然破败，但还是能给他一点莫名的熟悉感。卓澜则是跟在后面，问道：“你进来会有别的感觉吗？比如驱逐外来者的冲动，想和我动手的冲动？”
　　“没有。”安诺道，“不过我有技能列表。”
　　“别动手，尤其现在。”卓澜道，“这里除了你只剩我，我怕当靶子。”
　　安诺笑了笑：“不会打你的。”
　　卓澜眼睛一转，上前握住他的手：“这样你就不能发技能了。”
　　安诺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微微一笑，反手十指相扣，拉着卓澜走了。
　　两人转了一圈神殿……没什么特别的。
　　卓澜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让安诺站在祈祷台前边，在破洞屋顶传下来的光柱中，唱了那首源自于神殿的歌曲。
　　还别说，视觉上的神圣感，和回荡在穹顶上的歌声，让这首歌的效果好了好几倍。
　　卓澜全程拍摄，一言不发，还分了三个镜头拍的不同角度，简直跟拍定点MV似的。安诺唱完，卓澜给他晃了晃定点拍摄器，笑道：“我回去剪辑！剪好的你要吗？”
　　“都行。”安诺顿了顿，又道，“你别给别人就行。”
　　卓澜冲他笑：“我就留着自己欣赏，个人珍藏版。”
　　安诺忍不住又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唇。
　　卓澜给他亲了，问道：“还待在这里吗？不想转了就走吧？”
　　“嗯，走吧。”
　　然后，两人就直接传送到了外面。怕卓澜走丢，安诺还抱起人，直接点了传出神殿外。这次随机传到了一个城市，好在传送阵没之前那么夸张。所以卓澜只是拿出了一个面具，盖上安诺的脸，这就跟人一起开始游戏约会了。
　　两人在游戏里的几个超大城池里转来转去，吃了一些有意思的食物，还去了游戏里有名的约会圣地。因为安诺太衬那身神职人员的外套了，从身高到气质，甚至迈出的腿上的铠甲银靴都看起来那么特别，居然不少人来和他们搭话。
　　准确来说，是向安诺搭话：“请问你这身衣服是哪里买的啊？还是你是什么特殊职业……”
　　卓澜一开始还故意躲到一边，不远不近地观察安诺被围观，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结果来了两次，安诺忽然精明了。他根本不回答玩家的话，只是转头看着卓澜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穿得与众不同，不露脸，还盯着一个玩家不说话。玩家们左右看看，就忽地福至心灵：这是跟着玩家的任务NPC，还是另类的“宠物”……？
　　总之，玩家们朝着卓澜去了。
　　卓澜一看引火烧身，立马冲过去，往安诺背上一蹦：“快跑！”
　　安诺微微一笑，背着人一溜烟跑了。他腿长力气大，飞快超过了想跟上的其他玩家。玩家们一看他这么厉害，心中越发肯定——这一定是游戏里设定的特殊NPC啊！
　　总而言之，卓澜和安诺就这样在游戏里浪了一个下午。
　　好像一直在走走停停，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没干。要说是什么有意义的事都没有吧，可心情上还挺开心的，所以卓澜一摘下头盔，就扑到安诺身上。
　　“怎么？”安诺赶紧抱住他，“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觉得挺轻松的。”卓澜趴在他身上道，“你放松了吗？和你训练的日子不一样吧？会比较开心吗？”
　　“我很开心。”安诺抱着身上的血族，“不过，这样太高兴，我就会不想回到军营了。”
　　“这可不行。”卓澜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得爬到类似以前的位置才行啊，骑士长大人。我可喜欢你身上佩戴一堆奖章了，还有星星也好看！”
　　安诺道：“如果我很久都爬不上去……”
　　“我相信你会前途无量。”卓澜乐道，“不过，爬不上去也不要紧。你现在工作稳定、工资稳定，所有保险都给你上，还包吃包住，不错了啊。”
　　安诺道：“还不够养你。”
　　“我自己能养自己，只希望你开心。”卓澜顿了顿，凑到男人面前咬了咬他的下巴，“那么骑士大人，现在想吃晚饭，还是……？”
　　安诺翻身将他压下去。
　　卓澜乐道：“我八点有采访哦。”
　　安诺：“……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时间会记得，我终将归来
　　卓澜和安诺腻了两天，两人准时分开。
　　安诺本来不是很纠结的人，但是卓澜给他打完领带，拍拍他说“好了，走吧”，安诺忽然又伸手抱住了血族。
　　卓澜：“怎么？”
　　“没什么。”安诺心里百转千回，但一句都没说出来，只是道，“注意安全，你……高兴点。”
　　他说不出让血族离别人远点，想来想去，还是让血族高兴点吧。
　　卓澜顿时乐了，咬他一口：“我高兴得很，你不要看着星网上的消息，听风就是雨。我吃不了亏，放心吧。”
　　安诺没说放不放心，只是亲亲他，这才走了。
　　卓澜也回了自己家。
　　塞西尔和艾嘉都在他家里，主要为了陪名义上还没成年的小精灵，不让儿保之类的组织落口实。不过掐指算算，希卡莱什现在应该已经接近人类十五岁的发育程度了，可算不上什么真的儿童。
　　心理上，他的心智发育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都要出色；生理上，他现在进入飞速生长期，跟竹笋似的天天飚身高。卓澜这回回来看到他，还愣了一下：“我就两天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忽然又长一截？”
　　希卡莱什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卓澜也准备好这个黏人精冲过来拥抱了，结果小精灵的绿眼睛盯着他好几秒，居然转身上楼了。
　　卓澜很震惊。
　　“这……怎么，这两天在家里出什么事了？”血族目送小朋友上楼，然后问塞西尔，“你们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不知道啊。”塞西尔也疑惑着呢，“昨天好像打了个通讯，然后就一直不怎么高兴。我还以为你回来了能好一点，怎么看起来还像是加剧了？”
　　其实希卡莱什基本只对卓澜比较热情，只要卓澜不在眼前，这个小朋友就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塞西尔和艾嘉也都习惯了。不过相处久了，他们多少分得出希卡莱什的没感觉和不高兴。所以希卡莱什从昨天开始明显的低气压，两个大人还是很快发现了。
　　“通讯？”卓澜问道，“和谁打的？”
　　塞西尔摇头：“不知道，避着我们打的。”
　　“神神秘秘的。”卓澜也懒得自己琢磨，准备上楼去问问。塞西尔和艾嘉准备离开，临走前，塞西尔忍不住问：“对了，你这两天……到底干嘛去了？”
　　卓澜放假两天，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只有江一弘知道个目的地。塞西尔怕他出事，担心了两天。现在见到活人，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卓澜想了想，冲他一眨眼：“我去劳军了。”
　　塞西尔：“……啊？”
　　卓澜却不再多说，转身上楼去了。
　　***
　　希卡莱什在他的游戏房里。
　　积木搭成的精灵之森已经基本完成，气势宏大、细节精巧，可见希卡莱什的耐心、审美和心灵手巧。卓澜每次进来，都要感叹一次。还会不由自主地放轻手脚，就怕什么轻微的震动会震塌积木。
　　这次也一样，卓澜悄无声息地进门了。
　　希卡莱什站在窗前，看着花园。其实他知道卓澜来了，只是没动。
　　“听说你不太高兴。”
　　卓澜走到他身边，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手感好极了：“想和我说说吗？”
　　希卡莱什扭头看他：“你真的要听？”
　　“不然？”卓澜挑眉，“我听不得？”
　　希卡莱什沉默几秒，忽地伸手扣住血族的腰，将他压在窗台上紧紧抱住：“……我不想走。”
　　他已经只差卓澜半个头了，力气很大，能将血族牢牢搂住，脑袋挨在血族的颈窝里。卓澜本来还下意识挣扎，一听他的话，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这么说，你昨天是和精灵族通讯了？”卓澜道，“他们和你说你快要回去了？”
　　“……嗯。”希卡莱什还闷在他的颈窝里，“可我不想走，我和你在一起不行吗？”
　　卓澜心道，先不说我同不同意，克里斯未必付得起这个钱。
　　“亲爱的，既然你们能说到这个地步，那你应该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生，又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卓澜回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从小就有超出一般人的心智，我相信你是个明白自己责任所在的人，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希卡莱什感受到血族的安慰，抱得更紧了一些，“精灵族的领地，离你太远了……”
　　卓澜：比起之前被你们关到魔界去，现在这个几周的飞行距离就真的还好。
　　“这不就是你的责任吗？”血族换了个说法，“你要回去，把你的族群发扬光大，扩张你们的领域，到星际的各处去。到时候，你肯定会离我更近一些的。而且要见面什么的，在星网上可以随时见啊。古华国有句话，叫做‘天涯若比邻’，就是这么个意思。”
　　希卡莱什道：“可我想在现实里见到你。”
　　“那就抽空来见。”卓澜道，“你跑一半路，我跑一半路，我们就能尽快见面。交通这么发达，你和我的寿命都很长，以后有得是日子。”
　　“……”希卡莱什忽然松开了一些，看着卓澜的眼睛，“你在赶我走？”
　　“冤枉。”卓澜道，“我只是觉得你早晚有一天要走，所以给你一些心理铺垫。我要是在这里念叨说你别走，你肯定更加没法走了，对吧？”
　　希卡莱什盯着他：“那你想我走吗？不出于你的合同义务，只是作为你个人，你想要我留下来吗？”
　　卓澜心头一跳。
　　这话听着，仿佛就是“你只要说不想我走，我就不走”的意思。卓澜可万万不敢开这个口。
　　好在血族脑子转得快，心思电转，一下想到了说辞。
　　“嘿，精灵，听着。”卓澜双手捏着希卡莱什的脸，“你的能力，你的抱负，你的思想，绝不可能永远禁锢在我这里。我只是帮了精灵族一个小忙，陪伴你长大。如果你一定要确认我的想法，我只能说，我希望你去广阔天地大显身手，获得你应有的荣誉。你不是我身边的小朋友、小助理，你应该戴上你自己的王冠——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希卡莱什道，“可我还是觉得你说得太冠冕堂皇了。”
　　“……”行吧，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唬弄。
　　所以说和聪明人相处，烦的时候也是很烦的。
　　“那我这么说吧。”卓澜道，“我觉得，你回精灵族当个老大，会更帅，我会更喜欢。”
　　希卡莱什望着他：“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我给一个不相关的种族在我家住半年？”卓澜挑眉，“我虽然收了钱的，但对你如何，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希卡莱什的眼睛轻轻一眨，忽地笑了：“你喜欢我。”
　　卓澜轻咳一声。如果眼前这个希卡莱什真是以前那个，那一不小心把他养成小甜心什么的……罪过罪过。
　　这会儿，血族还不知道这个精灵在他面前一套，背后另一套。
　　“好了，抱够没？”卓澜拍拍希卡莱什的手臂，“你现在力气大了，太用力我也会痛的好吧？以后你长大了，得让着我才行。”
　　“没够。”希卡莱什松了一些力道，但没把人放开，“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小崽子，我坐了几天的飞船，没有别的味道才奇怪！”卓澜道，“起开，我要去洗澡，洗完澡就没有味道了。”
　　希卡莱什道：“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早晚要走的，但我还是想留更久一点……你会烦我吗？”
　　“装可怜这招够了啊。”卓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推开他，“和你们精灵族的商量去。”
　　希卡莱什让开地方，目送他出了房间。直到房间门重新关上，希卡莱什才抬手，用手指蹭了蹭刚刚被亲到的地方。
　　然后，轻轻一舔指尖。
　　***
　　卓澜继续开工了。
　　鉴于这家伙演戏不咋滴，唱歌不乐意，走秀也不能天天走，广告没得天天拍，江一弘就扔他去直播了。另外，江一弘不知上哪看准了两个小朋友，准备签到卓澜的工作室来，省得这个金牌经纪人一天天虚度年华提前养老。
　　最终，一个小朋友因为害怕这个工作室的名声，死活没签。另一个小朋友一听是卓澜的工作室，屁颠屁颠就来了，原因是卓澜和塞西尔的长相精准狙击了她的取向。反正可以说是成也三角圈，败也三角圈。
　　进来后听说希卡莱什还常年跟卓澜的现场，小朋友表示没工作的时候跪求去当卓澜的助理。
　　然后她就听到了更残酷的事实，卓澜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那么多现场可以跟。
　　好在卓澜觉得她挺可爱的，虽然没见到本人，但还是转发了她签进工作室的消息。
　　【以后这就是我的小小小小小……师妹了。不要问为什么签，问就是因为颜值。】
　　小朋友如何因为这条信息疯狂跑圈不提，卓澜发完信息，就开始直播了。
　　这回直播还是和研究所合作的科普向。卓澜不少粉丝都觉得研究所才是最大的赢家，卓澜和他们合作比上剧还多，又不收什么钱，复苏一次、永久宣传，简直血赚。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棺木上的文字和图案。”
　　星网上，艾利克斯一比一精准还原了卓澜的棺木——原件当然在研究所里妥善保管着——卓澜就坐在棺木里，趴着旁边手指文字：“这些文字，距今的年代……其实我也算不清了。这些形状看起来和今天用的字母有点像，实际上用法已经大相径庭。”
　　他点指着边上一排看似花纹一般的印记，轻声念了出来。
　　“‘你是世界的礼物，你是时间的信仰，你是终将归来的思念’。”
　　***
　　“‘穷尽宇宙边缘，所有现在和未来，永远找寻这顶王冠之主’……真的要这样写吗？”
　　昔日的星盗头子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面前那个带着巨大威压的超级生物：“现在的人……可能、可能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
　　回应他的声音如空中滚雷，在耳边炸响：“是吗？”
　　“是、是的。”星盗头子害怕不能完成任务，冒死建议道，“只要写寻找这顶王冠的主人，应该就……”
　　“不。”那声音打断他，每个字都听得人心惊胆战。
　　“就这样，向全世界宣告——他会明白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冠的主人
　　卓澜一下直播，星网都还没登出，立马接到了倪飞的通讯。那速度，简直就跟盯着卓澜的直播随时摁下通讯拨出键似的。
　　卓澜和这个特效工作室老板不算熟，把龙的形象交给他之后，还没再联系过。所以这次接到他的通讯，卓澜还挺茫然。不过看他这么锲而不舍地坚持拨打，卓澜还是接了。
　　“嗨，倪老板。”卓澜还坐在古堡似的星网房间里，捏着一杯红酒，“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找我？”
　　“德拉戈斯，你快看这个视频！”倪飞给他发了一个链接，“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炒作的噱头，但我觉得这是真的！”
　　“什么东西真的假的……”卓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点开了视频，“失物招领分类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操？！”
　　卓澜的脑袋嗡了一声。
　　一顶黄金打造、镶满了宝石的华美王冠，出现在他面前。
　　倪飞道：“我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特别眼熟！这和你回忆巨龙的场景里那顶王冠一模一样啊！”
　　***
　　这个视频，是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普通账号里发出来的。
　　一开始也没引发多少关注，但花钱买了推广套餐之后，它很快就引发了大量关注。视频标记了王冠的各种成分，在星网上，这个王冠甚至还能全息触摸。人们好奇地探究、试戴了这个王冠，但始终搞不懂这个视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穷尽宇宙边缘，所有现在和未来，永远找寻这顶王冠之主。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和华美的王冠本身比起来实在干瘪太多了，可同时也给王冠更添一分神秘色彩。大家纷纷在评论区留言，猜测这条视频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感觉应该是某家黄金珠宝商的宣传噱头？寻找王冠的主人，不就是说“谁会来买”的意思？】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这个视频也做得太烂了，但凡在星网上租个广告智能，也不至于是这个水平……】
　　【那就，真的是失物招领？但这东西又没写是哪里发现的，这个账号也没认证是哪儿的工作人员，这不像是官方失物招领的路数啊。】
　　【或许是官方想留下这顶王冠呢，在失物招领区成年展示也好的啊哈哈哈哈……】
　　【反过来想，就是因为它太朴素，不像广告，所以反而是广告？出其不意嘛！】
　　【各位，你们忘了它买了推广吗？失物招领谁买推广哦，个人站广告……】
　　吃瓜群众们讨论得热热闹闹，只有卓澜坐在星网的房间里，望着手里全息模拟的王冠，半眯着眼出神。
　　好一会儿，又烦躁的挠挠头。
　　艾利克斯的声音响起：“你在烦恼吗，亲爱的卓澜。”
　　卓澜一抬头，拍拍身边的沙发：“你过来。”
　　艾利克斯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然后绕到沙发前面，在他身边坐下。
　　卓澜望着那张熟悉的脸，眨眨眼，张口先说了个题外话：“你每次都是在别的地方现形，然后走到我面前，是怕吓到我吗？”
　　艾利克斯道：“只是习惯。”
　　“也就是你们智能的设定？这么体贴的吗？”卓澜道，“其他智能也会这样？”
　　“我不清楚其他智能的事。”
　　“真是细致的设定……”卓澜感慨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那双金色眼睛认真道，“我现在，想要稍微撒个娇，你不许笑我，知道吗？”
　　艾利克斯道：“我当然不会笑话你，亲爱的。”
　　于是卓澜扔开王冠往男人身上爬，跨坐在他大腿上，抱住他的脖子，紧紧挨着他。
　　还要指挥：“来条毯子，抱着我。”
　　艾利克斯一一照做，最后用毛绒绒的毯子把血族包裹住，抱在怀里，像是在抱一只软乎乎的小……呃，大动物。
　　这是血族在寻求安全感的表现，艾利克斯知道，但他不会说出来。他只是抱着卓澜，一动不动，默默陪伴。
　　卓澜的脑袋靠在他颈窝里好一会儿，忽然出声道：“你的动脉模拟得好真实，好像咬下去真的会有血一样。”
　　艾利克斯道：“你可以咬。”
　　“咬了又没作用，咬个寂寞啊？”卓澜笑了笑，“唉，我大概就是栽在这口吃的上面了。”
　　艾利克斯道：“你是血族，咬人喝血很正常。”
　　“你也说了是咬‘人’了，要是咬了别的生物，那就未必正常了。”卓澜靠在他的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汲取些许力量，“咬了能对付的还好，要是不好对付的……那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啊。”
　　艾利克斯看了看卓澜扔在旁边的王冠：“和这个东西有关？”
　　“……是啊。”卓澜本来就是要找人倾诉，艾利克斯是最安全、再合适不过的，所以卓澜全盘托出，“我让你给我模拟那个场景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东西会真的再次出现啊……”
　　艾利克斯道：“你是说……那头龙？”
　　“可能吧，不一定。”卓澜的脸闷在艾利克斯的颈窝里，“我无法确定是哪个，但无论是哪个，我都不太想面对……”
　　“所以，这个王冠现在的持有者，在星网上发信息，是为了找你。”艾利克斯说话的时候，震动传到卓澜身上，使得血族仿佛觉得耳朵有点麻麻的，“这个王冠其实是属于你的，对吗？”
　　“……不好说。”卓澜慢慢道，“我只能说，我戴过。”
　　“别人戴过吗？”
　　“没。”
　　“那这就是你的。”艾利克斯回道，“为什么觉得‘不好说’呢？”
　　“因为这不是我打造的，也不是我主动抢来的，是……别人给我的。”卓澜轻声一叹，“他想给我就给我，想收回就收回。虽然王冠一直在我手上，但它是否属于我，只是那个人一句话的事。”
　　艾利克斯道：“但他给你了，并且从未收回，你不该这么妄自菲薄。”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卓澜道，“这对我来说更像是……狗链子，你明白吗？”
　　“你是说，那个人通过王冠来控制你？”
　　“不，他本来就能控制我，只是王冠更具特征。”
　　“你不喜欢他？”艾利克斯抚摸血族的后背，“你害怕他？”
　　“很复杂。不是我不想说，是我无法准确表达对他的想法。”卓澜道，“总之，不太想面对他。”
　　“好，你不想面对，就不要回应。”艾利克斯一挥手，沙发上的王冠就消失了，然后他继续抱着卓澜，问道，“你说的这个人，应该不是那头龙吧？所以，那头龙也和这个王冠有关？”
　　“嗯。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戴着这个，他以为是我的东西。”卓澜道，“不过他觉得他抢到了就是他的，所以口头上说是他的。”
　　“口头上？”
　　“巨龙就是这样，贪图一切财富。我模拟的那个宝藏山，其实就和他洞穴里堆起来的宝藏差不多，而且我怀疑那还不是他的所有身家。”卓澜回道，“这么多东西，我觉得他根本记不清楚，所以有时候我会偷一两个去花掉。至于这个王冠，反正要么扔那要么我戴，那不就是口头上说是他的吗？”
　　艾利克斯道：“所以，这顶王冠，最后是在巨龙手里？”
　　“或许吧，我无法确定。”卓澜喃喃道，“我那时以为，铸造它的人总有一天会找来……”
　　“结果呢？”
　　“结果，我先跑啦。”卓澜道，“巨龙有很强大的空间操控能力，还有能够协助跨越空间的宝石。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来讲，像是星际里可以虫洞跃迁一样？但又不是那么简单。能量弱的宝石，可以用来短距离传送；能量强的，就可以跨越‘界门’。”
　　艾利克斯一点就通：“你用宝石穿越了‘界门’？”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卓澜眯了眯眼，“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会现在忽然找来？他是不是也穿越了界门……”
　　“你刚刚说不想见铸造王冠的人，那你想见巨龙吗？”
　　“不想，太麻烦了。”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麻烦。卓澜趴在艾利克斯身上，眯了眯眼：“我该谨慎一些的，倪飞已经认出了这顶王冠，这会给我带来隐患。”
　　艾利克斯道：“你刚刚不是要求他保密了吗？你觉得他会违背诺言？
　　“他可能不会，但他还有一个工作室。”卓澜道，“还有他们改出来的龙，希望变动足够巨大，不然我可真是自己挖了个大坑……”
　　艾利克斯道：“龙会伤害你吗？
　　“你可真是问了个好问题，谁知道会不会？”卓澜道，“在巨龙眼里，我可是个小偷……”
　　“如果真是他，如果你在他眼中是个小偷，他怎么会用这顶王冠来找你？他该知道你会躲着他。”艾利克斯道，“还是说，他觉得这王冠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你愿意自投罗网的地步。”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带着王冠走了好吗？我这不是……相当于付钱吗？虽然他未必这么认为。”卓澜道，“太麻烦了，这条信息能发出来，就代表他能看到网上的信息，总有一天会看见我的。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复苏了呢，早知道就不要这么高调……”
　　“亲爱的，冷静一些。”艾利克斯摸了摸血族的后颈，“不要自乱阵脚。这是星际，不是蛮荒时代，没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带走你。就算这头巨龙能够穿越空间，我也永远在你身边，我会为你警戒一切。”
　　“我现在完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卓澜靠着他，抱住他，寻求他的承诺，“你是我最后一道防线，不要背叛我，艾利克斯。”
　　“我只属于你，只忠诚于你。”艾利克斯抚慰似的亲了亲血族的额头，“你永远不必怀疑我。”
　　卓澜突发奇想：“你能不能查到发出这个视频的账号背后是谁？”
　　“合法性来讲，不行。”艾利克斯道，“不过，我可以稍微冒险……”
　　“别，那就别了。你不要冒险，我不希望你出意外。”卓澜蹭了蹭他，“谢谢你，我安心多了。但我想再这么待一会儿，好吗？”
　　“多久都可以。”艾利克斯重新拉了拉毯子，“你想睡一会儿吗？”
　　“好吧，我休息一会儿。你会为我警戒的，对吗？”
　　“对，你不会被巨龙抓走的。”
　　“哈哈哈，听起来我像是个娇滴滴的公主，你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我是你的骑士，睡吧，亲爱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是熟人不聚头
　　鉴于“能逃避多久就逃避多久”的心理，卓澜当真没理会那个“失物招领”启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然而，他不找事，事要找他。
　　江一弘给他接了个活——一档关于音乐家的综艺，去当一期现场嘉宾。这节目听着和卓澜没多大关系，他确实也不是去当常规班底的。只是节目组里有个当围观嘉宾的艺人这期有事，节目急寻临时代班的艺人，恰巧这期又是“古典音乐”主题，于是这个活就给江一弘捡走了。
　　卓澜本来觉得没什么，去就去呗。结果路上一翻江一弘给的节目组常规嘉宾名单，傻眼了。
　　——星际影后莉拉，新秀钢琴家佩林，苏蒂亚尔公爵，赫然在列。
　　“这可真是……熟人开会啊。”
　　血族点着表单上的名字，无语得很：“这俩就算了，苏蒂亚尔来凑什么热闹？他好好的权斗不搞，来娱乐圈搅什么浑水？”
　　塞西尔在旁边吐槽：“权斗失败另寻出路呗？皇室有些人不就这样，说是不参与竞争了，要去拥抱广阔天地。实际上就是根本没他们的位置，他们就仗着皇室的名头捞点算点。”
　　“这都什么年代了，皇室的名头还有这么大威力吗？”卓澜挑眉，望了一眼另一边的希卡莱什，又感叹道，“当然，要是长得特别好看的皇室，还是威力很大的。”
　　希卡莱什好像有点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握住他的手，还冲他微微一笑。卓澜觉得这个小朋友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苏蒂亚尔算个屁的颜值能打，也就一般人水平，主要靠皇室包装。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人类慕强思想自古不变。”塞西尔吐槽道，“他最近频频出现在一些公众场合，搞点演说什么的。我听说他的出场费不便宜，或许在为下一步行动筹措资金。”
　　“他以前为了获得支持，签过一些对赌合约。还试图利用杠杆收购一些企业，但是我后来看新闻，好像都失败了。”艾嘉忽然开口道，“我印象中这些合约的收益定得很高，他可能在填这个坑。另外，我看新闻里说证监会约谈了他实控的企业，或许这里面也有罚款，不过我没仔细查证。”
　　卓澜听得都愣了：“艾嘉，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艾嘉：“呃……”
　　塞西尔道：“你还在关注你的前东家啊？你这是余情未了？”
　　“……也不是。”艾嘉看了一眼卓澜，低声道，“就是看新闻的时候瞥到，会顺便看看……”
　　“看了就看了，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卓澜摆摆手，“不过他之前还和我提起过你，语气恶心巴拉的，希望这次不要再来烦我了。”
　　艾嘉一怔：“你好像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卓澜瞥她一眼，“他那种恶心的语气，像是前男友故意来恶心现男友，我听了只想捶爆他。怎么，你想知道他怎么说你的？”
　　艾嘉摇头：“我不想。”
　　“这就对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卓澜道，“你们这一个二个的，身上全是烂摊子。一个赖世德，一个苏蒂亚尔，啧……”
　　塞西尔举手：“我可没任何想要理会赖世德的意图，是他要来招惹你，我才想拦着他的。如果你想收拾他，我举双手赞成好吧？”
　　艾嘉道：“我也不想再和苏蒂亚尔公爵有任何联系了。”
　　卓澜乐道：“哎，你这语气，说得像是被前男友伤得狠了，心灰意冷。”
　　“……我不是。”艾嘉反驳了一句，但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她被苏蒂亚尔踢走的时候确实产生过绝望，说得夸张点就像是行尸走肉。要不是当时卓澜横空出世，只怕艾嘉还活不活得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好了，小姑娘，不要这么紧张。”卓澜又不是真的怀疑她，拍拍她的脑袋道，“你现在是我团队里唯一的女孩子，不要这么丧着脸。不是过得挺好吗？给前男友的最大报复，就是现在过得比以前好，知道吗？”
　　艾嘉道：“他不是我前男友。”
　　“我就说个意思……”
　　卓澜和他们叨叨了几句，这个话题终于过去了。
　　但其实，卓澜并没说他真正关注的人。
　　——莉拉……该不会是她提议让我来这个节目的吧？
　　——她看到那顶王冠了？
　　***
　　到了录节目的地方，意料之中的，先碰到的是佩林。
　　佩林是参加竞赛单元的人，卓澜是嘉宾，本来他俩休息室不在一起，但生生在走廊上碰到了。卓澜远远瞧见他，身上那种“被窥探”的感觉顿时就来了。毫不夸张地说，比以前更加明显，更加有种“死死盯牢”的意味。
　　王冠的破事在前，卓澜现在是真不想和任何魔族扯上关系。他本来想点下头就直接和佩林擦肩而过的，结果佩林非要跟他聊天：“天哪，你居然来了，我好惊喜！”
　　“我就来混一期的点评嘉宾，都没打分的权利，不需要太惊喜。”走近了、不得不说话，卓澜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佩林。只两秒，卓澜就感觉这家伙不对劲。
　　——怎么感觉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乌沉沉的，还有黑眼圈……
　　——魔族的气息也重了很多……所以不是盯着我的气息加重了，而是他本身承载的魔族力量变多了？
　　——这是要加速送死……？
　　佩林可不知道卓澜心里在琢磨什么，笑了笑：“你现在是全星际公认的古典艺术鉴定家！这期节目你来点评，会很具有说服力。我上期表现不好，这期拼了命想要放个大招，看看能不能绝地反击。看在我们曾经是队友的份上，你别批评得太狠啊。”
　　卓澜心道你是够拼命的了，拼命到真的“走火入魔”了，不过他嘴上只是道：“我会很公正的。”
　　“好吧，那我只好期盼我的作战策略有效了。”佩林微微一笑，“那我回休息室了，再见。”
　　“再见。”卓澜一点头，本来该转都就走的，可走了一两步又忍不住扭头，“你……”
　　佩林还站在原地看他：“什么？”
　　卓澜踟蹰一下：“你……有什么感觉吗？”
　　佩林一眨眼：“什么‘什么感觉’？”
　　“……没什么。”卓澜感觉他身上愈发浓重的魔族气息，总觉得有点熟悉、熟悉到令他脑内警铃疯响，心说我可不想多管闲事了，你自求多福吧，“再见。”
　　血族走了，佩林依旧站在原地。
　　直到血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佩林才缓缓一眨眼，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
　　***
　　卓澜还是没能安安定定等到节目开录。
　　他故意没去找莉拉，但莉拉派人来找他，点名让他去莉拉的休息室。其他大休息室里的艺人还羡慕卓澜和星际影后的关系这么好，只有卓澜觉得，麻烦真的要来了。
　　果不其然，卓澜一进门，莉拉就劈头一问：“你的王冠怎么落到别人手里去了？”
　　卓澜简直想夺门而逃。
　　他不怕莉拉本身怎么关注这件事，就怕莉拉什么时候就回去打小报告，让那个万年宅男出门！
　　本来之前头一回见莉拉的时候，就担心过她会把某人招惹来。现在风平浪静这么久，某人的影子都不见一个，卓澜都开始松懈了，冷不丁那顶王冠就冒出来了。
　　和这顶王冠有关的人，来一个就够烦了，可别两个挤一块，不然是真要了亲命！
　　莉拉看卓澜的表情变来变去，就是不答话，又继续问：“我倒是记得一些传闻，说你当时是怎么失踪的……”
　　“阴差阳错，这么久之前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义。”卓澜摆明不想和她讨论，打断她道，“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
　　“哇哦，说得这么无情，你还是那个传说中多请又魅惑的种族吗？”莉拉支着扶手，略带戏谑地看着卓澜，“而且那王冠是你的东西，你不去认领一下吗？”
　　“那是我的吗？”卓澜冷淡回应，“我不过是一个展示架而已，不用说得那么好听。”
　　“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莉拉有点意外，随即哈哈一笑，“天哪，我真想看看他听到这些话会作何反应！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可是他亲手铸造的王冠，你居然这么认为，哈哈哈……”
　　卓澜不想和她继续扯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我倒是想问，就看你愿不愿意回答。”莉拉一眨眼，缓缓笑道，“你当年被巨龙偷走……是怎么回到这个世界来的？”
　　“……与你无关。”卓澜冷淡抛下一句，转身就去开门。
　　莉拉又在后面继续问：“你真不怕别人冒领你的王冠？”
　　“谁爱去谁去。”卓澜站在门前，偏头瞥她一眼，“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莉拉笑了笑：“掌握着王冠的，该不会是那个小偷吧？”
　　“失陪。”
　　卓澜不回答了，抛下一句道别的话径直开门走出去。
　　“啧……有意思。”莉拉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嘲弄地连续啧啧了好几声。明明休息室里没别人，莉拉却如同对话般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你应该听到他说的话吧？你的小宠物可是这么想的……你又怎么想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恶魔弹着钢琴来
　　卓澜猜到这次的活不会太轻松，却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幺蛾子不是莉拉那一关。
　　彼时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一路顺利推进，卓澜坐在莉拉身边当点评嘉宾。血族和女魔神看似谈笑风生、默契接梗，实际上私底下根本不相互讨论，甚至都不太对视。当然，主要是卓澜单方面不太理会莉拉，就怕她一凑过来说的不是节目相关的悄悄话，而是王冠的事。
　　卓澜也在嘉宾席上见到了苏蒂亚尔公爵，两人之间隔着好几个人，理论上是没什么对话机会的。但苏蒂亚尔也不知道是想什么，非要和卓澜隔空对话，点名的那种。卓澜没办法，面对镜头也不好翻脸，就回了那么两句。
　　好在说的还真是古典音乐话题，虽然有那么一点意有所指的味道，但卓澜还是随口应付下来了。
　　苏蒂亚尔听完后颇为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看来你以前一直过得不错，鉴赏了大量的艺术佳品啊。”
　　卓澜瞥他一眼：“我总比真的人类自由……而且大量艺术家的生活环境也不怎么样，虽然现在他们的作品都在艺术馆珍藏、在音乐厅演奏，但当时他们也并不是只在宫殿城堡里奋笔疾书、准备作品。”
　　苏蒂亚尔道：“我还以为血族都像影视作品里那样，一直过着奢华的生活。”
　　卓澜挑眉，他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万语千言最终汇成一句话：“可以，但没必要。”
　　莉拉在旁边噗嗤一乐。
　　她都能想象，这段要是播出去，网上得有多少人在说卓澜装X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这个小东西，连“国王”都当过，生活确实当得起“奢靡至极”这个形容。他过去过得好与不好，都不是这些人类一张嘴就能确认或者否认的。
　　这个小插曲过去，节目继续。
　　终于，到佩林上场了。
　　佩林一出现，卓澜就感觉那种魔族的气息骤然加重。要知道，他身边的莉拉已经是魔神级别，能在莉拉面前有这种明显的气息，卓澜感觉佩林身上这家伙真的不简单。
　　——可别真是莉拉的……那个吧？
　　卓澜悄然瞥了一眼莉拉，莉拉倒是挺气定神闲的，看着台上的神情显得挺有兴致。
　　这也难怪，毕竟佩林这次的舞台走的是“黑暗诡秘”风，和这些魔族的审美——或者说他们最常见的景观——比较类似。莉拉会因此提起兴趣，很正常。
　　佩林的妆发服装也没之前那么正经了，看着比较“浪”。衬衫的扣子开到第三颗，外套也是带着垂坠感的不规则剪裁，边缘上故意撕得破破烂烂的。佩林的脸上苍白失色，还带着受伤妆，看着倒是有种凌虐后的美感。
　　只有卓澜，从监控投影看到佩林的大正脸，挑眉暗道：这是本来的脸色吧……
　　佩林坐在钢琴前，手放在钢琴上，这就开始弹奏了。
　　刚按下去不到一个八拍，卓澜悚然一惊！
　　——这是……！
　　卓澜下意识看了一眼莉拉，莉拉若有所感和他对视一下。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嘉宾间的眼神交流，卓澜却是实实在在的发问。
　　——这曲子怎么回事？！
　　莉拉肯定猜到他的疑问，但就是当没看见，又悠悠转回去继续看演出。卓澜眯了眯眼，心说这样不行，于是违背录影原则地当场摁起了通讯器。
　　他在塞西尔、艾嘉、希卡莱什都在的群里发信息：【不要听这首歌，关掉转播！】
　　这三人现在在大休息室里，休息室有转播现场的投影，休息室里的人会实时听到现场的演奏！
　　塞西尔很快回复：【为什么？】
　　艾嘉：【其他人不让关。】
　　希卡莱什：【音乐有问题，耳朵痛。】
　　“啧……”卓澜对这个情况一点不意外，或者说，他就是猜到了有这种情况才发信息的。他立刻继续发信：【你们出去，不要听了！都戴上降噪耳机听别的！】
　　希卡莱什看了卓澜的指令，边戴上降噪耳机边往外走，刚到门口又一条卓澜的信息。
　　【这是魔族的语言！】
　　“魔族……？”希卡莱什看向立体投影，画面中那个黑衣青年钢琴家正在弹奏，表情沉醉。与此相对的，休息室里其他艺人的助理也盯着投影，听得如痴如醉。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
　　——魔族……
　　塞西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被画面擭住了，赶紧拉着他一起走。卓澜的三个跟班瞬间就走了干净，这时距离佩林的开演还不到一分钟。
　　休息室里的其他人有些疑惑，但也没追问，只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再说了，佩林今天表现得非常惊艳，他们可不舍得离开！
　　这一头，塞西尔被卓澜顶着现场镜头也要发信息的行为惊了一下，索性和艾嘉带着希卡莱什，直接到了停机场。到了地方，希卡莱什取下耳机，尖耳朵动了动，确认这个到处通风的空旷地方肯定没问题了。
　　“我先把我们的飞船叫来。”塞西尔在旁边也取下耳机，一边操作通讯器一边碎碎念，“卓澜怎么还不出来……”
　　他叫了飞船后，正打算在群里发信息，一开群，发现希卡莱什已经发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卓澜回复：【我看看情况，你们先远离，不要听佩林说的任何话！】
　　希卡莱什：【你也应该出来！】
　　卓澜还没来得及回，就听旁边莉拉低声悠悠道：“还发？这可是节目现场啊。”
　　卓澜摁灭通讯器，垂着眼低声道：“在节目里演奏魔族音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可和我没关系。”莉拉靠着卓澜这边的扶手，漫不经心道，“我也有一点小意外呢。”
　　“意外？”卓澜挑眉，“他身上的魔物气息大涨，生命力骤降，你会不知道？一个别的魔物在你身边打转，你全然放纵，我倒不知道魔神的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莉拉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可真有意思……我原来还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牙尖嘴利。”
　　“过奖。我再有意思，也不如你们魔族有意思。”卓澜眯了眯眼，“魔族的音乐，永远蕴含着魔族语言，只有魔族自己能全身而退。其他种族听到就会被蛊惑，演奏就会被吞噬生命。以人类的生命力来说，即便一次只演奏不到十分钟，他也顶不过十次。”
　　血族看着舞台上的佩林。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魔物压迫之感，让这名四代血族的血液都要沸腾，战意和警铃在脑海中来回翻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舞台的深处，那昏暗的角落，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像是有生命一般逐渐爬满整个舞台，又爬上嘉宾的位置。它在卓澜的脚下，在背后，在四面八方。它阻隔了外界的嘈杂，只把风声放了进来，轰隆隆的回响像是空中的滚雷。
　　就好像，血族站在那空荡荡的魔物堡垒里，每个无聊的日子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血族甚至觉得阿尔沙在看着自己。就是现在，就在身后，他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了！
　　卓澜猛然回头。
　　——只有工作人员，没有别人。血族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沉醉在音乐当中，没有阿尔沙。
　　“啧……”卓澜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太久没听到魔族的音乐了吗……
　　——居然连这种程度的也能让我晃神。
　　——这要是放在过去，被那个家伙知道的话，肯定要用更烦人的音乐来蛊惑我……
　　卓澜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些曾经让自己几乎被全然操控的魔族曲子，越想越觉得佩林的水平不过如此，于是彻底醒神。
　　莉拉乜斜他一眼：“哦，你居然挣脱了。”
　　“也就这样。”卓澜道，“刚刚只是失误，偶尔轻敌而已。”
　　莉拉无声一笑。
　　——失误吗？
　　——刚刚那一下，可是某人亲自出来“看”你了。
　　——虽然他也没太认真，但你居然能主动挣脱……看来你身上还真附加了神力啊。
　　莉拉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某人的眼光：抢手的小东西。
　　“他跟我说，今天他是拼了命准备的……”
　　卓澜恢复了正常，也能正常看待佩林的演出了：“这可真是……拼了命啊。”
　　莉拉嗤笑一声：“和魔族签订契约，不是早就拼了命吗？也不是今天才不要命的。”
　　卓澜扫她一眼：“节目播出后，会有更多人受到蛊惑，从而增强你们魔族的力量——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吗？”
　　“放轻松点儿，亲爱的。”莉拉笑了笑，“这只是一首钢琴曲。”
　　“这是恶魔在低语。”卓澜道，“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觉得很恶心。”
　　莉拉没生气，反正又不是她在弹钢琴：“可是你看，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
　　“哈。”卓澜嘲弄一笑，“你们就这么玩吧，人们虽然依旧容易被诱惑，但如今的世界，已经今非昔比了。”
　　莉拉低笑：“把我们说得这么邪恶，可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也没受影响啊。”
　　卓澜淡淡道：“因为我听过更可怕的……现在这东西，对我来说只能是拙劣的模仿吧。”
　　“居然把他的演奏叫做‘更可怕的东西’，我都没亲耳听过啊……”莉拉无声地嘀咕一句，又出声道，“不过你说得对，这个人类的水平非常低。一方面因为他是人类，承载不了更多的力量；另一方面来说，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天才，无法感应无形的力量。只能被力量拖着走的话，是发挥不了更多实力的。”
　　“那还是别发挥的好。”卓澜道，“没发挥好就这么难听了，要是发挥好了，我就要被恶心得夺门而出了。”
　　话音刚落，佩林那边的演奏结束了。
　　琴声戛然而止，全场寂静。为了不那么突出，卓澜闭上嘴，也一言不发。
　　忽然，有评委带头鼓掌，紧跟着所有人一起鼓掌、欢呼。就连现场工作人员、在休息室的助理们，也忍不住大声赞叹。苏蒂亚尔甚至站起来给佩林鼓掌，看起来十分欣赏他的演出。
　　卓澜一边懒洋洋鼓掌，一边道：“这个佩林倒挺讨人喜欢，先是你，然后是游之鹤和陈光，现在还有苏蒂亚尔……”
　　莉拉低笑：“他也曾经是你的队友。”
　　“免了，和他做朋友的，和我都不是一挂，四舍五入就是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听起来你把我也当敌人。”
　　“反正不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今天我森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不见才最吓人
　　卓澜和莉拉含沙射影地聊了几句，鼓掌声渐息，他们也不说话了。
　　苏蒂亚尔公爵还站着，迫不及待地当先发言：“佩林，你太棒了！你刚刚的演奏，简直是超神，感觉被神明俯身了一样！你演奏的这首曲子，甚至不需要这些布景，只要你开始弹奏，就能把听众全都拉到那个魔幻的世界里……”
　　苏蒂亚尔对佩林大加赞赏，说了一堆溢美之词，接下来的其他嘉宾也对佩林不吝赞赏。只有莉拉和卓澜，两人均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并不抢着说话。
　　主持人点了莉拉发言，莉拉表示：“刚刚卓澜和我说了很多他的感想，所以我决定先让卓澜说两句。”
　　卓澜：……啧。
　　他看着台上的佩林，可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想来想去，血族意味深长地蹦出一句：“确实是被俯身了。”
　　然后，他闭嘴了。
　　人类是不可能自己演奏魔族的音乐的，更何况那音乐里分明还夹杂着魔族的话语。佩林这是被魔族操控，被魔族“俯身”，才会忽然爆发出这么诡异的力量。
　　只是这种“俯身”，犹如蜡烛上燃烧的火焰，越想要它热烈，蜡烛就会燃烧得越快。
　　简直就是燃烧生命。
　　主持人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卓澜真的没话了，才打哈哈说“看来德拉戈斯也被震撼得说不出别的话了”，接着采访别人。卓澜一挑眉，终究没把“震撼个屁”说出来，放过了佩林。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佩林这期的分数一骑绝尘，以绝对优势闯过这一关。
　　散场的时候，卓澜那是一点没留恋，比莉拉还前面就出去了。后面的嘉宾和评委们还在讨论佩林的“如有神助”，卓澜听在耳里，真是恨不得自己的听力没这么好。
　　他的脚步很快，想着直接离开，就不回什么休息室了。偏偏有人不想如了他的愿，在后面喊了一声：“德拉戈斯！”
　　卓澜听出了那是谁，他本来不想停下的。但是走廊上还有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卓澜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你走得真快。”苏蒂亚尔公爵走上前，“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今天的比赛来着。你是古典审美的专家，但是今天的话好像挺少，我想多听听你的意见。尤其是佩林的演奏，你的评语更是简单。难不成是你其实觉得他的演奏有问题，只是当着镜头的面不好说？”
　　卓澜不知道苏蒂亚尔问这些的目的，但这不妨碍血族怼他：“那么，公爵是认为我在镜头面前不会说，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就会说了？”
　　“可以到我的休息室探讨一下。”苏蒂亚尔道，“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的真意。”
　　他们的对话被不少路过的人听在耳里，但没人好意思插话，只有莉拉一脸兴味地路过他们身边，还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卓澜盯了她一眼。
　　“我没兴趣和你探讨。”血族再次看向公爵，“你喜欢就去找演奏者，不要找其他人的茬。怎么，难道你觉得你很喜欢，而我反应平平，你就得为演奏者伸冤，说服我吗？”
　　“可不是我一个人喜欢，大家都喜欢，包括莉拉也很赞赏。”苏蒂亚尔道，“当然，除了你。我猜测这是因为你的丰富学识让你看出了瑕疵，所以为什么你不分享出来给我们听听呢？”
　　卓澜挑眉：“我为什么要分享？”
　　苏蒂亚尔：“你果然觉得有瑕疵？”
　　这话一出，周遭不少人都看着卓澜。大家觉得佩林这期表现得很完美，一些比较有艺术造诣的专家甚至觉得佩林这场演奏上专业的钢琴演奏比赛，也是会拔得头筹的。现在卓澜居然听出了瑕疵，不管是真是假，这种言论都非常引人注意。
　　“你觉得我的演奏哪里有瑕疵，德拉戈斯？”
　　佩林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他朝卓澜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卓澜，说道：“如果你不方便和其他人说，那么能单独和我说吗？”
　　卓澜眯了眯眼。
　　——不是错觉，这家伙身上的魔族气息更加重了。
　　——弹奏完之后，魔族还大喇喇跟在他的身边吗？就仗着其他人看不到？
　　——而且，这家伙身上那股奇怪的血香也更明显了。这算什么，人类飞快消耗生命力的附带效果？
　　卓澜的目光不由得在佩林的周边转了一圈，试图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就算是血族的眼睛，这会儿也完全看不出异常。
　　佩林在他面前站定：“你在看什么？”
　　卓澜感觉一个强大的魔物就在他背后，盯着自己，强自镇定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脸色不正常。”
　　“因为我还没卸妆。”佩林笑了笑，“我真的很想在演奏方面有所精进，你要是看出了瑕疵，麻烦告诉我，好吗？当然，就我们两人面对面，不必担心有其他人偷听。”
　　卓澜意有所指道：“你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或许吧。”佩林道，“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当局者迷，万一你的想法和我的不一致呢？”
　　卓澜感觉佩林的神色不对劲。
　　佩林以前出现在他面前时，不管心底有多少想法，但终究还是个活了二十来年的人类。卓澜这么个老妖怪看到他，一个照面就能猜出绝大多数想法。可佩林现在的模样，不仅是脸色不好，还显得尤为深沉。卓澜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乌沉沉的进不去光。
　　这一刻，他身上传来的魔族气息，几乎将卓澜完全包裹了进去。
　　卓澜心头猛然一跳。
　　——这像是……？！
　　骤然升起的熟悉感让卓澜脑中警铃大作，同时他觉得有人在轻轻触碰自己的后颈，瞬间就捂住后颈转过身去！
　　后面只有还在看热闹的嘉宾，和工作人员。
　　卓澜意识到不妙，之前佩林演奏的时候，自己就陷入过类似的情况。而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他都觉得阿尔沙来了！
　　他无法分辨这是魔族气息给他带来的错觉，还是阿尔沙真的来了。但不管是哪种，都让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动摇。他看向佩林，抛下一句“没兴趣”，脚步匆匆地走了。
　　虽然没跑起来，背影看着却像是落荒而逃。
　　“他跑什么？”苏蒂亚尔挑眉，“不说就不说，把我们当洪水猛兽干什么？我们的提问也没那么辛辣吧？”
　　佩林没搭他的茬，只是看着卓澜的背影，一言不发。
　　然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
　　卓澜一路冲到停机坪，很快上了接人的飞船，开口第一句就是：“快走！”
　　“你可算是来了。”
　　塞西尔指挥飞船起飞，自动寻路：“你再不来，希卡莱什就要冲进去找你了，我都怀疑他会冲到节目录制现场去，不由分说把你带走。”
　　“……早知道我就不管什么录不录制了，直接走人也不错。”飞船起飞后，卓澜松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耙了耙头发，气音嘀咕了一句，“真他X邪门……”
　　“你怎么了？”希卡莱什来到他身边，坐下挨着他，还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你在害怕？里面怎么了？”
　　“……没什么。”卓澜避重就轻道，“勾起了我一点不好的回忆。”
　　艾嘉在旁边听到，不知道怎么办，冒出一句：“要么……喝点热水？哦不，喝点酒？”
　　卓澜噗嗤一乐：“在飞船上就不要开趴体了，醉驾不好。宝贝儿，来抱抱。”
　　最后一句是对着希卡莱什说的。自从小精灵长成少年之姿，卓澜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更是罕见。希卡莱什二话没说，坐到卓澜腿上，抱着他。
　　典型的会被交警罚款的姿势。
　　不过卓澜现在是真的被吓得狠了，总觉得跑慢一点就会被抓住，不妙的记忆袭来，他需要一个拥抱喘口气。
　　最佳选择是艾利克斯，但是现在又不好上网，所以只能找小精灵了。
　　希卡莱什身上总有股清新的气息，应该是精灵族自带的，卓澜很喜欢。而且小精灵的身材出落得越发的好，卓澜觉得抱起来很有手感……就是坐在大腿上久了，还是有点重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希卡莱什身上那股血香，和佩林身上传来的不一样。这种略带清新的香气环绕着卓澜，简直洗涤了他的五脏六腑，使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塞西尔和艾嘉看到这一幕，干着急，又不敢多问，总觉得卓澜是受了什么不好开口的委屈。
　　希卡莱什抱着卓澜，悄悄抬起一只手和他们打手势，示意他们到驾驶舱去，不要听。两个大人想了想，觉得卓澜面对小朋友或许能放松点，就说出来了，于是真的到前面去了。
　　希卡莱什看人走了，一下一下地顺着卓澜的头发，低声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卓澜正想用之前的词套他，就听他继续道：“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佩林有问题？那首钢琴曲怎么回事？我长大了，你不要再骗我了。”
　　卓澜觉得有点好笑，望着他道：“你听听你这个口气，不愧是要回去当领导的人。怎么，我和你说了，你帮我解决啊？”
　　“对。”希卡莱什的语气并不冲动，非常冷静，听起来十分靠谱，“你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不要瞒着。”
　　“也不是瞒着……”卓澜想起他们精灵族还关过魔界裂缝，应该是知道魔族危害的，于是提点了一句，“总之，你不要接近佩林，最好莉拉也不要见，让你的族人也离他们远一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希卡莱什道，“我听佩林弹钢琴，耳朵特别痛，他的演奏很不干净，肮脏。”
　　“……你可真准确。”卓澜道，“远离他就对了，不用你解决什么。你现在还小，等到长大了再来烦这些事吧。”
　　“我不小了。”希卡莱什最近很不喜欢卓澜这样哄人的语气，感觉是把他看做什么都不行的小朋友，“我能够保护你！”
　　卓澜顺口就答：“好啊，等你保护我了。”
　　“你……！”希卡莱什憋着火，盯着卓澜的唇，忽然挨近。血族却像是无意地一扭头，让精灵的唇擦过了自己的脸颊。
　　“好了，亲爱的，让我抱会儿。”卓澜的脑袋挨在精灵的颈侧，嗅着那股诱人的味道，痛并快乐着，“别动。”
　　精灵的绿色眸子晦涩不明，眯了眯，但终究是不再动了。


第一百二十章 舆论就是一阵风
　　这期节目很快就播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卓澜的表现经过剪辑，显得和其他评委尤为不同。
　　尤其是其他人对佩林的演奏都把彩虹屁吹上了天之后，卓澜的反应就显得极其冷淡。星网上甚至还出现了娱乐八卦号的爆料，说节目结束录制后在后台，苏蒂亚尔公爵和佩林都想向卓澜进一步探讨。但卓澜的态度非常冷淡，还承认了他确实觉得佩林的演奏有问题。只是到底哪里有问题，他并不明说，甚至很快离开了现场，显得非常无礼。
　　节目加上爆料的组合拳一出，卓澜立刻在星网上遭到了强烈的舆论声讨。
　　【？？？这个吸血鬼到底在傲慢点什么？就算是他活得久，就不代表他在所有的古典艺术造诣上都是最顶尖的啊，承认别人的好这么难？】
　　【就是装X而已，说佩林不好就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呗。】
　　【问题是佩林这期真的表现超神啊！卧槽我看首播的时候都惊呆了好吧！】
　　【惊呆+1，通过镜头还能传递那种强烈的心灵冲击，在现场的应该更能感受到才对啊。这个吸血鬼难道完全没感觉吗？】
　　【很可能啊。佩林演奏的时候他一直拉着莉拉说话，自己没认真听就算了，还要让影后也不听。】
　　【但是影后的评语不是还好？感觉她挺欣赏佩林这首曲子的啊。】
　　【我觉得，德拉戈斯也感觉到了，他不是说“的确是附身”了吗？这说明他也感应到佩林的演奏了啊！就是嘴硬而已吧？】
　　【习惯上目线看人类了吧。无法承认人类比自己厉害之类的……】
　　【他这种态度，凭什么搞那么多古典艺术评判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了，脱粉！】
　　【我早就觉得他一直就是用吸血鬼这个噱头炒热度而已，未必见得有什么真本事，他到现在演过什么很出彩的角色吗？没有吧？】
　　【这么一说确实啊，他在各种作品里好像一直是小配角，连重要配角都没有过，反倒是综艺和广告比较多。】
　　【简单来说就是靠炒作活着的流量艺人呗？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找佩林的茬了，这样做才能有话题度呗。】
　　【炒作的流量狗真心烦死，自觉退出娱乐圈好吧？】
　　“啧啧啧，说得真过分啊……”
　　卓澜坐在星网的个人房间里，眼前飘浮着各种刺眼的评论。要是心态不那么稳定的人看到，只怕真的要抑郁了。
　　但卓澜已经滚动欣赏十分钟了。
　　“……别看了。”艾利克斯出现在卓澜身后，伸手捂住了血族的眼睛，“只是一些言论而已，影响不了你的职业生涯，别在意。”
　　“我就是没在意，所以才看的，当作笑话而已。”卓澜摁着他的手，笑了笑，“你是担心我吗？”
　　“当然。”艾利克斯瞥了一眼半空中飘浮得到处都是的评论，下一刻，这些评论就通通消失了，“我希望你一直平安喜乐。”
　　“哇哦，这可真是个美好的愿望。”卓澜低笑道，“我以前可算不上平安喜乐，但这次，我感觉是有希望达成这个目标的。”
　　艾利克斯打开捂眼睛的手，垂头看着卓澜的蓝色眸子：“这次？”
　　“这次苏醒呗。”卓澜乐道，“算不知道这次会醒着多久，在终点等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但目前为止，我还是挺开心的。”
　　艾利克斯道：“但你有时候……还是会有些烦恼。而且在娱乐圈，总会有些人对你产生恶意，这样也开心吗？”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轻的恶意了，对我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卓澜仰头望着他，眨眨眼睛，“比起以前动不动就追杀拼命来说，星际的生活真是和平又稳定。几千年前，谁能想到法律居然能被执行到这个程度，谁又能预料到血族已经是合法公民呢？血族，哈，能变成蝙蝠的种族而已，和宇宙里其他的兽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是特别的。”艾利克斯道，“是星际的包容力上升了，不是你变得普通了。”
　　卓澜乐道：“你可太会说话了。”
　　艾利克斯又道：“不过，你最近不是在烦恼其他人也像你这样出现了吗？这个也不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噫，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事可比网上的恶评令我烦躁多了。”卓澜笑了笑，“但没办法，现代科技把我复苏了，当然也能复苏别人啊。还有另外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人家活得久、能穿越空间，我有什么办法？”
　　艾利克斯道：“即便如此，你还觉得现在是幸福的吗？”
　　“当然啊。”卓澜站起来，转过身，望着艾利克斯，“因为有你啊。”
　　“……是吗？”艾利克斯道，“你是指，人工智能。”
　　“不，我是说你。”卓澜走到艾利克斯面前，抓住他的头发，放在手里摩挲，“我居然能以这种形式再次见到你……只能说，科技改变人生啊。”
　　“改变人生？”
　　“那可不？”卓澜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我现在死而无憾了，可不就是改变人生了？”
　　“……我认为，你不该这么想。”艾利克斯伸手环住他，像是把他笼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我只是一个拟态，你应该见到你真正想见的那个人，再说想不想活下去的问题。当然，即便是见到了那个人，我认为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
　　“但我应该是见不到那个人啦……”卓澜闷在艾利克斯的怀里，脸颊蹭了蹭他的长袍，低笑道，“他应该是忘了我吧。这样来实现我的愿望，就很好了。”
　　艾利克斯抚摸着他的背脊，温和地抚慰他：“不会有人能忘了你的。”
　　“嗯？”卓澜抬起脸，“我感觉你在影射我现在脚踩几条船。你可不能笑话我，我只有你了。”
　　“不是，我不会对你的行为有任何道德上的批判。”艾利克斯道，“我只是在说出事实。”
　　“谢谢你安慰我啦。”卓澜愉快一笑，“不过，你可别说他没忘了。他要是真没忘了我，那就是刻意不来见我了，听起来更悲伤……还是让我认为他是忘记了这件事吧。”
　　艾利克斯道：“或许他有什么原因暂时无法履约……”
　　“呜哇，那会让我更伤心的。”卓澜叹道，“要是他是因为客观原因无法履约，那不就是说他很可能已经……这么一想，我活这么久，更加没意义了，不是吗？”
　　“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艾利克斯察觉他话语里的颓丧之意，将他稍微抱紧一些，“抱歉，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没事，哈哈哈，难得你说错话，有点可爱。”卓澜趁机抱住他的脖子，双腿一收一夹，像考拉一样挂在艾利克斯身上，“罚你抱着我散散步。”
　　这是星网，艾利克斯抱着卓澜，丝毫不费力，甚至还能瞬移。所以卓澜攀上来，艾利克斯姿势将他抱牢，然后问：“想去哪散步？”
　　卓澜想了想：“我想一个场景，你切换出来。”
　　“好。”
　　下一刻，神秘的古堡忽然变成了茂密的森林，旁边有潺潺溪水淌过。距离两人十来米开外的坡半坡上，还有一个树叶和木头搭成的窝棚。
　　这是个非常原始的场景，艾利克斯以前从来没听卓澜说过要复原这里。他看了看半坡上那个小小的窝棚，又看了看怀里像是个孩子般依偎着自己的卓澜，合理的猜测在程序中形成。
　　但艾利克斯没问他的猜测是否正确，只是问：“我们沿着溪水走走，好吗？”
　　“好啊。”卓澜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露出怀念的神色，“虽然只是巧合，但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是吗？”
　　“是啊。”卓澜由衷感叹，“科技，真好啊。”
　　***
　　卓澜因为佩林的演出而被声讨的第三天，他发了一条星网消息。
　　不是回应他对佩林的评论，而是宣传他的新一期直播。这本来和佩林那事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舆论热度还没下去，所以网友又一窝蜂跑到他的评论区逼逼去了。加上卓澜这次还是复古艺术品和商品点评，不少评论表示卓澜根本没资格这么高高在上地点评。
　　本来这就是正常的转移攻击，要是放置不理，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所以江一弘和卓澜商量之后，决定暂时无视这些。卓澜工作室那个小师妹倒是点赞了加评论支持了这条信息，本来这也没什么，工作室正常交流也是这样的。但现在这个状况下，小师妹一下就被拱上热评，下面跟着的咒骂和嘲笑也成千上万。
　　没等江一弘去安慰小师妹，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卧槽，军部官方账号、狼人集团的账号、还有艾拉夫集团的账号，全都点赞了！”
　　塞西尔在星网的工作室会议上震惊：“怎么回事？这条信息好像和他们无关吧？而且这个直播还带有别的公司的广告，他们怎么就点了这条？”
　　江一弘也疑惑，但他看卓澜的表情，意识到血族似乎知道情况，于是道：“卓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大概吧。”卓澜笑了笑，“还人情而已，不必那么震惊。”
　　“啊？”塞西尔道，“什么人情？”
　　“一句话的事。”卓澜看他们还茫然着，提示道，“还记得那期音乐家的综艺播放之前，我提醒你们什么吗？”
　　江一弘反应过来：“……别听佩林的演奏？”
　　“嗯哼。”卓澜笑了笑，“看来这三个账号，背后的人都能理解我的意思。”
　　“佩林到底演奏了什么？我看过无声版，似乎是偏黑暗系的演出。”江一弘皱眉道，“如果有害，为什么这期节目还会播出来？”
　　“因为普通人类、甚至大部分种族是听不出问题的。你看网上那些人，只会说佩林弹得好。”卓澜道，“所以，我也不会公开告诫这些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几个账号背后的人，明白这里面的危害？”
　　“啊，或许吧。”卓澜道，“至少我告诉的人，是知道的，就看他们如何传达了。”
　　精灵族，神族，以及狼人，怎么可能分不出恶魔的语言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官方点赞的理由
　　三个超级账号点赞卓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点赞就是一种支持。
　　而且企业点赞卓澜，可以说是商业上的合作，也很可能是卓澜之后的直播里的内容和他们的产品有关。但军部的账号点赞怎么回事？一个国家官方组织的账号，能这样随便给一个艺人点赞的吗？
　　不少人都怀疑这是官方皮下的管理员手滑了，很多人都在官方的账号下留言提醒“你点错了”“亲你倒是换回个人账号啊！”“公器私用、小编临时”“打赌马上会取消这个赞”“军部的小编都能蛊惑来点赞了，吸血鬼的粉丝真是***啊”。
　　但是，过去24小时，48小时，军部并未取消这个赞。甚至连#军部给德拉戈斯点赞#这种热门话题，军部也没撤销。
　　群众们惊呆了：【咋滴，军部承认官方是德拉戈斯的粉丝吗？？？】
　　【不好吧？就算的德拉戈斯唱过歌，有很多粉丝，官方也不合适这么做吧？】
　　【我也觉得，官方追星太不严谨了！】
　　【军部真是疯了，你们还保卫祖国吗？？？】
　　【说起来，你们看了德拉戈斯的直播吗？感觉和狼人集团、艾拉夫集团都没什么关系啊，唯一可能推的一个产品，不是卓澜代言的香水牌子吗？不管怎么穿透股权都和这两个集团无关啊。】
　　【我我我！我也看了！我还在奇怪是不是小编点错了，但是直播完之后这么久也没取消，应该不是手滑吧？】
　　【我早就说了，这三个账号都点赞，不可能是三个小编同时手滑吧？一群人非要说这是意外，我真是笑死……】
　　【是啊，这都好几天了都没取消，热门话题也还挂着，怎么可能失误这么久？】
　　【而且他们点赞德拉戈斯到底是为什么啊？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直播……就是因为德拉戈斯参加节目的事？】
　　【照这个逻辑想的话，所以这三个官方支持德拉戈斯的说法？】
　　【卧槽槽槽槽，我澜也太有排面了吧！不过我澜觉得佩林不咋地也不算犯法啊，千个读者千个哈姆雷特，他不喜欢佩林的演奏，其他人有必要这么群起而攻之吗？】
　　【放屁！所有评委都说好，网上反应也很好，就这个吸血鬼说不好，不就是想与众不同吗？】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现在有三个大佬官方支持我们澜澜，嘻嘻嘻嘻……】
　　就在大众热议三个官方账号的行为时，好像有人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又干了一件惊人的事。
　　彼时卓澜正在接受采访。这个杂志社总部刚好离他家不远，所以卓澜索性去人家的杂志社里面对面了。结果刚问几个铺垫的问题，记者还没来得及正式询问“三个官号给你点赞是为什么”，塞西尔就急匆匆敲门闯进来了。
　　“采访暂停一下。”塞西尔边说边跑到卓澜身边，把自己的通讯器递给他看，“有急事要临时处理。”
　　“……嗯？”记者疑惑地看着塞西尔。她知道塞西尔是超级主播，觉得对方应该是知道采访时候最好不要打扰的，于是问道：“请问出了什么事？”
　　“无可奉告。”塞西尔看她一眼，然后拽了拽卓澜，“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先把这边解决了……”
　　卓澜道：“我的飞船在吗？”
　　“走了，原来是打算等你这边完事之后来接的，现在再叫，估计要等二十分钟。”塞西尔顿了顿，“要么借用一下这里的房间之类的……”
　　卓澜道：“江一弘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就是他转给我处理的，要么让他联系一下……？”
　　“嗯。”
　　记者听他们自顾自地说来说去，忍不住皱眉打断道：“两位，你们……”
　　“嘘。”塞西尔当场就给江一弘拨出了通讯，然后走出去了。卓澜还坐在记者对面，没动窝，但也没说话，半垂着眼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记者也还坐着，皱眉道：“你们就这样贸然打断采访，考虑过后果吗？”
　　卓澜回过神，看向她：“我的经纪人会处理的。”
　　记者想起他的经纪人是江一弘，黑料之类的放在一边，江一弘在经纪工作方面向来很有手段，应该不会在这方面出错。
　　“既然你现在暂时没事，不如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记者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不让我知道临时发生的是什么事，那我继续问我采访的问题可以吧？”
　　卓澜瞥她一眼，忽然来了个直球：“你不就是要问我关于佩林的演奏的事吗？”
　　记者：！！！
　　“……咳，既然你猜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记者道，“你到底怎么看待他的演奏的？”
　　“这还要问？”卓澜轻笑一声，“网上说了那么多，还有人对着节目一帧一帧地分析我的微表情，你在采访我这个问题之前，难道完全没看过？”
　　“……这么说，你确实觉得佩林的演奏有问题咯？”记者立刻逼问道，“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你为什么不和其他评委、或者演奏者本人谈一谈？”
　　卓澜淡淡道：“我没有义务谈。”
　　“可你当时是点评嘉宾，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感受都说出来吗？你说出来，对于佩林来说也是个进步的契机，对吧？”记者道，“是有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技巧吗？还是说，你也没想好究竟怎么去表达这个问题？”
　　“你不用给我下套。”卓澜嗤笑道，“我又不是他的老师，有什么必要全说出来？”
　　“但现在网上有很多舆论，说你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没听出演奏的问题。”记者追问道，“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你不准备回应一下吗？”
　　卓澜道：“从我发出第一个视频开始，网上就有无数人在讨论我，难道我都要回应吗？”
　　“可这次……”记者灵机一动，直接转到下个问题，“可这次，连军部、狼人集团、艾拉夫集团都参与进来了，是不是你瞒着什么事、但是这三方都知道呢？他们点赞你，是不是代表支持你的观点？”
　　卓澜挑眉：“想套我话？”
　　记者：“呃……”
　　卓澜又问：“你听过佩林的演奏吗？”
　　“当然！”记者道，“我是个外行人，反正我觉得非常厉害，很轻易就能和他的琴声产生情感共鸣……”
　　就在记者还喋喋不休地表扬佩林时，塞西尔快步走回来了：“江一弘说联系杂志社给我们安排。”
　　话音刚落，卓澜对面的记者通讯器响了，她一接起来：“主编……？啊，哦，好的……”
　　接着通讯，她就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看向卓澜：“你……就在这里打通讯吧。”
　　塞西尔道：“我们要求这个房间所有的录制设备全部关闭。”
　　记者在通讯器上点了几下：“关了，你们可以检查一下。”
　　塞西尔也没客气，当真开了便携式检测仪器开始检查。现在的艺人为了防止各种偷拍偷录，经常随身携带这种信号检测仪器，能够比较快速地识别小范围内的电子设备。
　　检查完后，记者就独自出了小会议室。
　　她快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主编再次通讯：“主编，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预约德拉戈斯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现在我才刚开了个头。而且我刚刚抓紧时间问他关于佩林的演奏，他承认确实觉得佩林的演奏有问题了，我正在问他怎么看军部……”
　　后面两个账号还没说出口，主编就骤然打断她：“不要问了。”
　　记者一愣：“……啊？”
　　“等下他那边完事，你可以继续采访，但你原本准备的这些问题，都不要问了。”主编回道，“关于这三个账号点赞的事，一点都不要问。关于佩林演奏的事，最好也别再提，你趁现在赶紧换问题。”
　　“为什么？！”记者瞪圆眼睛，“主编，卓澜已经承认他认为佩林的演奏有问题了，我们要是能抢下这个话题……”
　　“……唉，好吧，那我只提醒你一点，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主编缓缓道，“刚才江一弘和我通讯，说了我们的采访暂停和借用会议室的事。我当然要问凭什么，他说……是军部的指示。”
　　“什么？！”记者忍不住拔高声调，然后才意识到不能大呼小叫，压低声音道，“军部……？！真的吗？不是在哐我们？”
　　“他把军部的协助函件发给我了，通用版的那种，不说具体的内容，但我们确实要配合。”主编道，“我验了，是真的。”
　　记者的反应很快：“是不是和那次点赞……”
　　“不要再追究了！”主编严正警告，“这不是我们能沾手的事，如果你不打算放弃，那我就换个人来采访。”
　　“……我明白了。”记者闭了闭眼，“我会换问题的。”
　　“你明白就好。”
　　主编挂掉了通讯。
　　***
　　另一边，卓澜已经坐在会议室里，打开了通讯投影。连塞西尔都到门外守着去了。
　　他面对的，是一名身着制服的军人，年纪大约是人类的五十来岁，军衔应该是上将。
　　“你是说，还是有人听了那首钢琴曲，而且产生负面反应了？”
　　卓澜靠着椅背，神情很淡定，一点没有面对大佬的紧张感：“只是打架的话，其实程度也还算好吧。”
　　“但我们的军人，都是克制度很高的，不可能在普通切磋的时候对自己的战友下杀手。”上将严肃道，“而且这确实是在听了那首钢琴曲之后发生的严重意外，所以我们不得不重视。”
　　卓澜忽地说了个题外话：“我只是和安诺说了这件事，你们居然要求所有人都不要听，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和安诺的话？”
　　“因为你之前的歌声确实有安抚的效果，而安诺确实会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手段。”上将冷静回道，“军人的第一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自由娱乐。下禁令不许听，等我们研究好了再解禁，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你们研究得如何了？”卓澜道，“还有，从你的描述来看，还是有人没遵守啊？”
　　“我们的人可以不自主听，但防不住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放。”上将回道，“不完全禁止这首钢琴曲的播放，大家就会随时暴露在随时解除这首音乐的环境下，总有不小心中招的时候。”
　　卓澜道：“但是在我看来，那首曲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应该只是能稍微勾出心中的恶而已，怎么你们还有人打架到致命的程度？”
　　上将沉默两秒，回道：“……他们以前有点夙愿。”
　　“懂了，放大了心中的怨恨，碰上了。”卓澜摸了摸下巴，“在社会上，人们的流动性大，歌曲的更新换代速度也快，或许有问题也是一时的而已。不过在军营里，毕竟是封闭的，如果重复播放这首曲子，能量或许会聚集……”
　　“安诺也说过这样的话。”上将道，“既然你是发现的人，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卓澜垂眼想了想。
　　“或许有，但我要确认一下。”血族提出了要求，“晚点再答复你？”
　　上将沉吟几秒：“可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认领你的王冠
　　卓澜一转头，就给安诺留言，晚上顺利和安诺打了通讯。
　　“你是说，要把我在游戏里唱的版本发出来？”
　　安诺没用上网舱或者头盔，穿着的纯黑T恤不知道坐在什么犄角旮旯里：“能有用吗？”
　　“反正比我的有用。”卓澜坐在星网房间里，背景难得地切了个神殿的室内，“你要是没失忆，能用好你的神力，还能效果更好。但现在，你穿着神职人员的衣服，在神殿里唱歌，基本就是顶天了。我感觉应该是神殿给你的熟悉感，让你在游戏里的发挥比之前在酒店里唱的那次要好。反正这两个版本来选，我就选神殿的版本。”
　　安诺皱眉道：“但你之前说，这种来自听觉的影响，只要不一直接触，总会慢慢散掉。也可以用其他音乐来吸引人的注意力，加快影响消失的速度。所以，用别的歌，外加你的版本不行吗？”
　　“但你们军营里不方便给所有人强推外面的流行歌曲，不是吗？这可不是一两首能解决的，难不成军部还要给你们发《新歌精选五十首》，让听你们天天听？而且要是有些人不喜欢这些歌，还有可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卓澜道，“集中聆听神殿曲目，是对抗魔族语言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你的效果比我的好，当然选你的。”
　　血族顿了顿，又道：“不会是之前我发给你那个版本。那个版本我们两个都出镜了，怎么可能公开给大家看？我让智能重新剪辑，把我盖掉，把你的影像处理一下，不露脸或者替换掉，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安诺眯了眯眼：“魔族到底是什么种族？会被神力压制，所以是邪恶的种族吗？”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两种力量比较针锋相对的。”卓澜道，“不过你们神殿的那个力量，基本上对大多数种族都有压制的效果，程度不同而已。我以前可是也吃了不少苦头。要是按照但凡会被神力压制的，都算坏人，那这世界上也没什么好人了。”
　　安诺道：“所以，你选择这个曲子，只是纯粹的力量压制？”
　　“也因为这个曲子的安神效果。如果说佩林那首钢琴曲是让人的心底躁动、不安、愤怒、冲动，神殿这首就是抚慰、平和、温暖、安宁，大体上来说两首曲子的效果刚好相反。”卓澜道，“不过我怀疑佩林演奏的时候魔族附身了，所以即便只是一首曲子、只是通过镜头传播，效果也要明显比我唱神殿歌曲的时候明显。”
　　“比我唱的呢？”
　　“也厉害。如果你恰当运用了神力，可能会效果更好，但现在不是还没吗？那肯定效果是弱很多了。”卓澜回道，“因此你们的队伍如果想要达到快速安抚的效果，那最好是重复听你演唱的这个版本。”
　　安诺无奈得很：“用纯音频版本不行吗？”
　　卓澜眨眼：“带视频容易进入情境嘛。我都没做全息的影像了，你就知足吧。”
　　安诺沉默地想了几秒，然后只得答应了。
　　虽然之前两人都认为这个版本不应该传出去，但现在形势不一样，安诺也不是不能变通。
　　而且他即便失忆了，也本能地对黑暗面有某种厌恶感，所以能压制“不干净的歌曲”的事，他还是愿意配合的。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啊？”卓澜眨眼，“什么？”
　　“你很熟悉魔族？”安诺问道，“你和这个种族的人有来往吗？”
　　“……”卓澜看着安诺的影像，“好吧，我得和你实话实说，有过来往。”
　　“‘有过’？”
　　“我和魔族打过交道，但你说有多熟悉，我只能说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卓澜哪敢细说这部分，只得避重就轻道，“如果你恢复记忆，可能你以前生活工作的神殿也有过相关记录，反正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种族。”
　　“连同为黑暗面的血族都不能和他们友好相处吗？”
　　“怎么说呢，魔族和血族都不是好交朋友的种族，这两个种族更不可能天生亲近。”
　　安诺还以为魔族和血族只是不太来往，但是相互之间还是知道的，所以没多追究。
　　他要是没失忆，就会明白魔族根本没怎么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卓澜居然能熟悉魔族的力量模式，这可不是随便猜测就能猜准的。
　　安诺又问：“那你之前和我说佩林的演奏是‘魔族的语言’，是‘魔族在借佩林的手收集力量，收集信仰’，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个佩林到底是魔族还是人类？”
　　卓澜想了想：“佩林应该是个人类，但他可能被魔族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然，还有莉拉。不过莉拉肯定是不会说的。
　　安诺问了个核心问题：“魔族控制人类，收集信仰和力量……是准备出来作恶吗？”
　　“千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肯定回答你‘对的没错’，但是现在……”卓澜回道，“我作为一个千年前还臭名昭著的血族，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获取力量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吃喝玩乐呢？”
　　安诺道：“但这魔族对佩林应该不友善。我看过佩林的影像，感觉他的状态不对劲……他像是磕了东西，燃烧生命。现在可能会很灿烂，可又会快速衰弱。”
　　“……不愧是神殿的大佬，直觉就是了不起。”卓澜道，“他要和魔族与虎谋皮，别的人管不着，我也懒得管。但是他的那首曲子，我当然是希望我在意的人不要因此受到影响。”
　　安诺听他说“我在意的人”，故作镇静地回了一个字：“……嗯。”
　　他想了想，又坦白道：“其实……我听了个开头。”
　　“哈？！”卓澜惊了，“我都提前告诉你了，你自己还去作死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下，佩林的演奏到底散发了什么力量。”安诺回道，“当然，他按下第一个音符开始，我就觉得他的演奏令人作呕，所以很快关了。”
　　卓澜想起希卡莱什说“耳朵痛”，感慨道：“有些人确实可以比较清晰地感知到这首曲子的恶心、作乱之处，所以即便我不说，你也能感知到……是我多事了。”
　　“不，你没多事，谢谢你提醒我。”安诺道，“是我不好，我没完全遵守你的警告。”
　　“算啦。你愿意把我的话传给军部，已经是很信任我了，我很诧异。”卓澜笑了笑，“我更诧异于军部居然会采纳我的意见。虽然上将跟我说了原因，但我觉得他太轻描淡写了……一定是你据理力争了，对不对？”
　　“我是多次建议了，但一开始军部也没太当回事。节目首播的时候我们在军演，自然大家都没听到，后来军部也只是建议不要听，说这首歌会引起不良精神反应。可是有人私底下听，也不是都抓得到。”安诺道，“直到部分人心理状态自诊时出现问题，甚至有人动手了，军部才真正重视的。”
　　“那也是你对我的话上心了，才多次建议的。”卓澜笑了笑，“谢谢你的信任。”
　　“我当然信任你。”安诺顿了顿，又道，“虽然你说我唱的版本效力更足，但我必须要说，对我来说你的版本才效果更好。”
　　卓澜乐了：“天哪安诺，你说情话的样子真可爱，我这真想面对面听你说这些！”
　　安诺愣了一下，随后也有点耳根发热：“我说的是实话。”
　　卓澜笑道：“没错，是实话，因为我就是你的药啊。”
　　***
　　挂了通讯，卓澜吩咐艾利克斯重新剪一个安诺唱歌的视频出来。音质要优化优化再优化。
　　艾利克斯很快处理完毕，卓澜就一边开着检查，一边和艾利克斯聊天：“我觉得我好像真的是老了。”
　　这个问题让艾利克斯都卡顿了一下：“……老？”
　　“对啊，以前我哪会管别人、尤其是人类的死活？”卓澜啧啧感叹，“血族救助人类……这事要是放在几千年前，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可以认为，这是安诺主动救助的。”艾利克斯回道，“你现在只是在回应军部的需求，因为这么做可能会让你以后过得更好。比如说，现在军部的点赞，就让网上批评你的言论一定程度减少了。”
　　“哎，我这是怂。现在的科技太厉害了，我再怎么样也不敢违抗激光炮啊。”卓澜晃着椅子道，“时代变了，我都和神殿、精灵族一起对付魔族了，可真是有意思……”
　　艾利克斯道：“没人规定一个血族一定要怎样活着。”
　　“是啊。现在已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了，以前……嗤。”卓澜嗤笑一声，不再言语，认真看视频。
　　检查完了，发送给军部的联络信箱，这就完事儿了。
　　卓澜正要下线，艾利克斯忽然道：“卓澜，检测到一个和你有关的视频于十五分钟前发到了网上，关注度暴增当中，是否获取观看？”
　　卓澜一开始还没当回事，随口道：“开吧。”
　　于是，投影出现在血族面前，视频开始播放。
　　一个金灿灿、宝珠点缀的华丽王冠，赫然出现在血族眼前。
　　卓澜：“又来？！”
　　这是个逐渐拉远的镜头，音乐带着有质感的节奏，背景黑沉沉的。金色王冠躺在鲜红色的丝绒垫子上，闪着光，显得华贵而孤傲。
　　前面三秒，一直是这顶王冠为主角，还看不出和卓澜有什么关系。但第四秒，画面忽然一跳，一个人坐在了镜头前。
　　——是卓澜本人。
　　这是从他之前的拍摄剧目中截取出来的片段，血族穿着古欧洲的贵族服饰，坐在一张红丝绒金色靠背椅上。他倚着扶手，支着下巴，嘴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蓝色的眼睛看着镜头。好似有万语千言，但又一个字都没说。
　　镜头拉远的速度和之前一致，血族就像是这宝座上的王冠，静静散发着光芒。
　　三秒后，画面再次跳回王冠。
　　还是那个构图，还是那个王冠。明明是两个不相关的视频，却因为镜头的速度和剪辑，简单又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最后一秒，画面骤然一黑，漂亮的花体字踩点出现。
　　——【认领你的王冠。】
　　卓澜：“……操！”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惹不起躲得起
　　这个混剪视频，有一说一，太像广告了。
　　就连江一弘都很快来问卓澜：“你真没接这个广告？”
　　“我都懒得说我冤枉了。”卓澜无语得很，“你就想，有哪个广告会直接截取剧里的片段塞进去？这得给剧组多少钱？”
　　“……也是。”江一弘感觉自己关心则乱，“那这个到底怎么回事？就是用你的形象瞎剪的话，我们可以发律师函要求对方下架这个视频的。”
　　卓澜想来想去：“……先不管它。”
　　“嗯？”江一弘挑眉，“这不像你会有的反应，怎么，真和你有渊源？该不会之前这个王冠的失物招领，说的就是找你吧？”
　　卓澜：“……别问。”
　　“还真是？！”江一弘心中的预感应验，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谁啊？你怎么不回应？”
　　“我要是知道是谁……那我也不回应。”卓澜心说反正不是控制狂就是贪财鬼，都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这能回应吗，“我们也别管。实在被问得不行了，就……就说感谢大家的同人混剪吧。”
　　“……你连这都知道。”
　　“网上一堆给我拉郎配的，我能不知道吗？”卓澜道，“总之，这个视频发了就发了，不管它。”
　　江一弘道：“我感觉对方在一步步逼你，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就是没办法的办法，你还是让我先躲躲吧，至少给点时间让我多想想。”卓澜道，“剧组那边要是问了，就说我们也不知道，猜测只是个同人剪刀手而已，就行了。反正又不会真的卖珠宝……吧。”
　　江一弘：“你这个‘吧’，就很引人深思。”
　　顿了顿，他又问：“你到底怎么了？能让你这么躲着的，有过节？”
　　卓澜没答话。
　　江一弘：“情债啊？”
　　卓澜瞥他一眼。
　　江一弘：“还真是情债。你居然怕这个？”
　　卓澜挑眉：“别说得我四处留情债多不愁一样啊！”
　　江一弘：“你不是？”
　　卓澜：……啧。
　　“总之，没那么简单。”卓澜道，“不仅仅涉及到之前来往的问题，还有一点……别的纠纷。”
　　江一弘一想网上是怎么分析那个贵重的王冠的，脱口而出：“财务纠纷？”
　　卓澜：“……脑子太好能用到别的地方去吗？”
　　“你这……离婚财产分割问题？”江一弘简直想扶额，“王冠是你的，但你没拿？”
　　“别问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卓澜摆摆手，“散了散了，一切照常，就当没看见，会吧？”
　　江一弘挑眉道：“你这么当缩头乌龟下去，我怀疑有一天对方会找上门。”
　　卓澜：“……到时候再说。”
　　江一弘：……合着还真有可能来啊！
　　忽然有“野男人”找上卓澜什么的，江一弘对这个剧情简直太熟了，眼前就有好几个。江一弘一开始还觉得这也太乱了，后来就习惯了。反正想想血族在传说中就是这么个“万花丛中过”的形象，卓澜现在也不算太夸张。
　　而且江一弘老觉得，和卓澜纠缠的这些人也像是“横空出世”的……指不定也是什么复苏的古老人物。
　　——老家伙们的纠缠，还是随他们去吧。
　　***
　　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星际影后莉拉也刚看完这个“王冠与血族”的混剪视频。
　　“哇哦，剪得还不错嘛。”
　　莉拉靠着椅背，啧啧感叹：“把小东西剪得跟小国王似的，以前那场景要是录下来，大概也和这个差不多？”
　　坐在她对面的人没说话。
　　莉拉又道：“你还不行动？我要是你，我就忍不了。你魔神的尊严呢，阿尔沙？”
　　阿尔沙看着投影里重复放送的视频，声音冷冷的：“……他也没行动。”
　　“你说小蝙蝠啊？”莉拉挑眉，“我觉得，他可能是怕了。”
　　阿尔沙看向她，似乎在问她要个解释。
　　“你想啊，巨龙能在你的眼皮底下把他抓走，你还找不到，那么不管现在拿着王冠的是巨龙还是别的什么人，肯定力量也很强。毕竟，巨龙对财富的贪婪我们可都知道，不可能平白无故把王冠给出去。我可不是说你弱的意思啊，我只是说，这个视频或许就是巨龙发出来的。”莉拉指了指视频，“小蝙蝠怕你都怕成这样了，现在怕这个掌握王冠的人，躲着不回应，不是很正常吗？”
　　阿尔沙无声嗤笑：“他可不怕我。”
　　“小蝙蝠是很大胆，敢在你的领地里作威作福的，但这不代表他不怕你。”莉拉道，“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总是在观察你的反应，然后才敢动作。或许就是因为你不想看他害怕的表现，他才会努力表现得不怕你。”
　　“你才见过他四次。”
　　“你非要说的话，得是三次，第一次他都没睁眼呢。”莉拉耸肩，“反正之前你跑出来摸他，他都跟惊弓之鸟一样到处看，而且节目一结束就跑了，这不就是害怕你的铁证吗？”
　　阿尔沙不答话了。
　　莉拉也懒得劝，反正她一开始就是想看热闹，才煽动阿尔沙和这个视频背后的人对上。阿尔沙到底怎么想，莉拉其实没太多闲心去管。
　　“反正你自己想吧。”莉拉关掉了投影，“你控制佩林弹的那首钢琴曲，现在火遍大街小巷，给了你不少信仰的力量吧？我猜差不多够你真身过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阿尔沙冷淡道：“不关你的事。”
　　“聊天而已，不爱说就不说呗。”莉拉无所谓道，“不过小蝙蝠和这么多人关系不错，我感觉这里面有猫腻啊。你看到军部、狼人集团和艾拉夫集团给他点赞没？我怀疑他和一部分人说了佩林的演奏不能听的事，不是我挑事，这可是明目张胆在妨碍你啊。”
　　一般说“不是我挑事”的人，就是在挑事。
　　阿尔沙瞥一下满眼戏谑的莉拉，瞬间消失了。
　　“哎，不说就不说，跑什么呀。”莉拉一个人在房间里咯咯直笑，然后又点开那个混剪视频看了一遍。
　　“你亲手送给小蝙蝠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我不信你不拿回来。”
　　***
　　因为这个混剪视频，网上对卓澜的讨论，居然奇迹般地中和了。
　　这视频太像广告了，即便没有任何企业的标志，相关方也表示没做任何广告，但网友们还是先入为主地将其认定为一个宣传视频。要是按照这个思路，那么之前卓澜批评佩林的演出，可能也就是个博关注的噱头。（自以为）想清了这一切的网友们表示，散了散了。
　　但有部分人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比如希卡莱什。
　　他总觉得这个视频代表着有人在觊觎血族，所以最近跟血族跟得更勤了。塞西尔戏称这是小朋友的“叛逆期”过了，又开始黏长辈了，卓澜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私下问小精灵：“你是不是快走了？”
　　掐指一算小精灵在血族这里已经住了超过半年，是差不多要走了。
　　希卡莱什沉默两秒：“……嗯。”
　　卓澜问：“时间定了吗？”
　　希卡莱什看着他：“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你最近都在想什么？”卓澜无奈道，“我是想着那时候不要安排工作，好好送你。不然我工作的时候你匆匆走了，你又不开心了。”
　　希卡莱什道：“我不会开心的。”
　　卓澜不跟他绕圈子：“那你要不要我请假？”
　　希卡莱什：“……要。”
　　“这不就得了。”卓澜点头，“知道了，定下了日子就告诉我。就算有工作我也排开，行了吧？”
　　希卡莱什：“好。”
　　小精灵回家之前，卓澜依旧正常工作。娱乐圈的人，反而不太会对他的音乐评论、混剪视频关心提问，反正一切用“营销手段”都能说得通。看卓澜现在这么淡定的工作，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照样开工。
　　卓澜参加了一期综艺，飞行嘉宾。
　　一到地方，发现人家固定嘉宾的队伍也替换了一个临时嘉宾——游之鹤。
　　得，惊喜变惊吓。塞西尔知道江一弘一般给卓澜接通告都会避着点游之鹤，这回出了这么个茬子，他立马给江一弘打通讯，问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江一弘一听也愣了，他知道这节目的通常嘉宾，是没有游之鹤的。现在这么碰上了，真是阴差阳错了。
　　当然，也可能是节目组想搞事，故意两头瞒的。
　　江一弘去了解了，卓澜这个当事人倒是比他们都淡定。血族最近被魔族和王冠的事搞得烦不胜烦，游之鹤这么个找茬的人类相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在血族的眼里已经排不上号。
　　所以他淡定地彩排节目去了。
　　等塞西尔再次打完通讯回来，卓澜都已经彩排完了。
　　塞西尔无语：“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
　　“这算什么。”卓澜笑了笑，“江一弘怎么说？”
　　“他说就是碰上的，节目组不承认是故意，游之鹤也是顶他同门的班，抓壮丁性质。”塞西尔道，“江一弘说你要是能上就上，实在不能上……他再去协调一下，看能不能换人。”
　　“行了，也不用折腾，不算麻烦。”卓澜道，“我属于半路出场，就陪着骑骑马，解说一下礼仪之类的，简单得很。游之鹤不是温柔和亲的人设吗？大庭广众的，能把我怎么样？”
　　塞西尔想了想：“行吧，那就录吧。反正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好当面为难你。”
　　希卡莱什也站在旁边：“我会注意你身边的一切的。”
　　“那就拜托你啦。”卓澜捏了捏小精灵的下巴，冲他一笑。
　　希卡莱什回了个微笑，还抬手把卓澜滑下来的发丝顺了顺。卓澜看他动作这么顺畅，不由得感叹：“你可真的是长大了，和我一样高了……”
　　希卡莱什：“我比你高了。”不到两厘米。
　　卓澜盯着他。
　　希卡莱什改口：“嗯，和你一样高。”
　　卓澜这才满意了。
　　围观全程的塞西尔：……这小朋友才几个月啊怎么就昏君潜质都出来了！
　　这边正候着场，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阵骚动。卓澜等人一扭头，发现游之鹤正正朝着这边来了。
　　塞西尔嘀咕：“开机之前来，来者不善啊。”
　　卓澜地笑一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
　　两句话，游之鹤就走到眼前了：“早上好啊，德拉戈斯。”
　　伸手不打笑脸人，卓澜点头：“好啊，游影帝。”
　　“这是……你带着的那个小朋友？”游之鹤又看向希卡莱什，“都长这么大啦，我远看还以为你又把哪个男朋友带来现场参观呢。”
　　开口不过三句就开始阴阳怪气、害人风评，塞西尔听话听音，眼神一厉。
　　卓澜倒是游刃有余地回了：“对啊，是他。这头发、这眼睛、这娱乐圈求而不得的长相，一看就是他嘛。游影帝要是记忆力不太好了，最好要重视一下，早发现早治疗。”
　　游之鹤：“……”
　　卓澜还有词儿：“要是不是记忆力问题，那可能就是眼睛问题。待会儿还要骑马，你看得清障碍有几根吗？可别摔了啊。”
　　塞西尔：“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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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马一起拍节目
　　卓澜怼人的话没几分钟就传遍整个节目组，但血族又没和游之鹤打起来，也就没人出面调解。
　　至于私底下节目组怎么安慰游之鹤，那就不是卓澜想关心的了。这个节目组把“理论上NG”的两个艺人排在一起，想借此炒作话题，就要有承担“腥风血雨”的勇气。
　　“最惨的是，游之鹤还是和蔼可亲、温柔暖男的人设，他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回怼你，哈哈哈哈！”节目开录但卓澜还在候场的时候，塞西尔盯着游之鹤在镜头下装得温柔如水的脸，嘲弄道，“他阴阳怪气，就不能怪我们直接开怼了，谁怕谁啊。想想他恨不得骂死你，但又不得不憋住的表情，我就开心！”
　　卓澜轻笑一声：“从这点来讲，他还不如赖世德，至少赖世德第二天就真的来打人了。”
　　“赖世德是太自大了，自以为宇宙中心。”塞西尔哼笑一声，又道，“不过，游之鹤这人阴险得很，我们嘴炮打赢了，指不定他要什么地方找补回来。”
　　艾嘉在旁边问：“卓澜和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他一直要找茬？”
　　“因为他看不得江一弘东山再起。而且要是我们卓澜比他混得好，就说明当初他红是因为江一弘的手段，而不是他自己鼓吹的——九十九分靠自己努力，一分靠运气。”塞西尔回道，“我怀疑攻击卓澜不懂音乐的事，也有他推波助澜，而且是花了不少力气的那种。坊间有传言，说佩林那首曲子要出个MV，主角很可能就是游之鹤来演。”
　　卓澜这回真意外了：“游之鹤自己都是参加音乐节的歌手，还给别人的MV做配？”
　　“感觉是有利益纠葛在里面，让江一弘认真查一下吧。”塞西尔看了看时间，“卓澜，你要去换骑装了。”
　　卓澜的视线从热闹的游戏场面挪开：“嗯，走吧。”
　　***
　　骑手装，贴身、挺拔，属于能提升人颜值至少20%的装备。
　　卓澜换出骑手装的时候，用马术教练的话来说，那是“忽然会发光”了一样。
　　血族本来就长得好看，四肢修长，现在还贴身裤子外加蹬了一双马靴，那更是凸显出一双大长腿。而且他肩是肩腰是腰的，穿制服特别合适，西装剪裁的骑手服加身，举手投足间更显优雅。
　　节目组给他安排了一匹成年母马，长腿漂亮极了，几乎通体是红的，只有额头有个白菱、以及四个蹄子附近穿了“白袜子”。马的眼睛很好看，卓澜过去和它对视了一下，眨眨眼，然后就高兴地上手摸了。
　　马术教练在旁边盯着，确认这马不排斥卓澜，松口气：“看来它对你感官不错，它属于脾气比较温顺的年轻姑娘，你们一定可以配合好。”
　　卓澜笑了笑：“烈马我都骑过，一般饲养的马还不至于难对付。而且马这种生物，收敛身上的压迫感，不紧张，它就不容易暴躁。”
　　马术教练笑了笑：“你说得对。”
　　旁边拍着花絮的导演问：“原来你这么了解马。不过听起来很玄，什么叫‘收敛压迫感’？”
　　卓澜冲她一笑：“我要是释放压迫，现在整个马厩里的小朋友都会暴躁，你确定要我示范？”
　　教练在旁边道：“千万别！”
　　卓澜乐道：“你看吧，教练说不行。”
　　导演只好放弃追究了。
　　过了一会儿，卓澜上了马，这就出场去了。
　　他当然会骑马，和教练确认了一遍现代马术的信号，和以前大差不差，所以轻松就翻身上马，控制着漂亮姑娘出去了。
　　塞西尔、艾嘉带着希卡莱什在外围看节目录制。
　　希卡莱什现在已经比艾嘉高了，和塞西尔差不多，应该也比塞西尔高一点点。所以与其说两个助理带着他，不如说两个助理和他一起盯着卓澜看。而且希卡莱什还是看得最认真的一个，塞西尔和艾嘉有时候还会看看别的地方，希卡莱什就一直盯着卓澜。
　　注意到这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感叹，要是这个小朋友……呃，现在是大朋友了，要是他也可以出镜，那是多好的话题啊。
　　然而，卓澜一直没松口希卡莱什的肖像权。业界还有传闻，说希卡莱什的亲生父母是艾拉夫集团的高管，一旦动他，肯定会被告到倾家荡产。
　　工作人员们望人兴叹，只得时不时看一眼那个身姿挺拔的金发碧眼少年（青年？），一饱眼福。
　　希卡莱什没管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反正他和卓澜出门的时候，经常会被看。他太小的时候，卓澜还会抱着他哄，让他不要害怕，还警告别人不要给他压力。现在他长大了，卓澜就不太管别人怎么看他了，只是会让塞西尔注意，别让人偷拍他。
　　希卡莱什自己，则一直盯着卓澜。
　　以前是习惯，现在是快走了，视线总是无法挪开，少看一眼都在心里遗憾叹息。
　　而精灵看着卓澜的时候，不知不觉，他们背后的一个跑马场地里，几乎所有的马都聚到了靠近这边的围栏边上。
　　塞西尔一回头，吓一跳：“这是怎么的？”
　　也在奇怪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顺口搭茬：“是不是在好奇那边拍节目？”
　　艾嘉道：“马不是好奇就会靠近的动物，它们警戒心很高。”
　　“不管是不是吧，先拍下来好了，不能剪进正片也能当花絮啊。”工作人员琢磨着，就指挥拍摄蜜蜂过去了。还不能太近，太近会惊扰马群，所以还得隔着一段距离拍。
　　还没拍几分钟，嘉宾们那头要换场地了，准备换衣服然后进到另一个跑马场里。卓澜往那边一走，希卡莱什就抬脚，跟着整个组挪过去了。
　　这时，在围栏边徘徊的马群也跟着动起来。
　　它们不能出来，只得沿着围栏，一路跟着人们挪动的方向溜达。只是节目组的大部队越走越远，它们想跟又跟不上，有些暴躁。
　　其他的马匹管理员赶紧过来安抚，但效果差强人意。虽然马群没真正暴动，但情绪不稳定是很显然的。管理员一边安抚一边纳闷，这些马平时见惯了游客，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拍摄了，怎么今天就这么激动。
　　甚至有一匹都激动得嘶鸣了一声。
　　声音不大，也不算很凶，但让不少人都回头看了一眼。希卡莱什也扭头望过来，这个简单的举动，让好几匹马蹬了蹬地面。
　　希卡莱什的食指放在唇前面“嘘”了一声，然后手掌下压。
　　马匹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还站在那儿，望着希卡莱什，但不暴躁了。尾巴轻轻地一甩一甩，眨眨眼。
　　不少人注意到了希卡莱什和这些马的互动，都惊呆了。要不是他们很清楚这场地的东家是谁、希卡莱什是谁带来的，只怕要以为希卡莱什才是这些马的主人。可这些马现在挤在一块专心致志地盯着希卡莱什，还这么听话，连教练和管理员们都展露不了这一手啊。
　　“卧槽，太神了……”工作人员们喃喃着，下意识地想要拍下这神奇的一幕。但塞西尔和艾嘉早就练就了预防这一手的本领，一左一右站到希卡莱什身边去了。虽然现在小朋友长高了，他俩没法完全挡住，但破坏镜头还是可以的。
　　希卡莱什也不会配合拍摄。确认马群安静之后，就转回去继续关注卓澜的动静了。
　　工作人员扼腕之际，塞西尔低声问希卡莱什：“刚刚真是你在和马群沟通啊？”
　　希卡莱什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塞西尔也习惯了他的冷淡，继续问道：“你来之后都没和马互动过，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而且距离还这么远！”
　　希卡莱什又蹦出来个字：“天性。”
　　“……啊？”塞西尔十分茫然，想了想，问道，“是说马会天生亲近你吗？”
　　希卡莱什惜字如金：“嗯。”
　　“怪不得它们都跟着你。”塞西尔感概，“节目组都想把这个奇迹拍下来，但是他们不能拍你，只能拍马，哈哈哈！”
　　希卡莱什不答话了。
　　塞西尔想了想，又问：“这是……你种族的特性吗？吸引马？”
　　希卡莱什：“不是。”
　　准确来说，应该是对大部分非高智商动植物都有亲和力，当然，邪恶生物不能一概而论。
　　塞西尔问了两个问题，只得到一个否定，也不知道希卡莱什否定的是什么。不过他待再问，卓澜已经重新上马，和其他换装出来的嘉宾一起练习骑马、过障碍了。塞西尔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中断聊天，认真看血族。
　　卓澜的表现当然一直是最好的，他比其他嘉宾都更熟悉马，不然也不会来做这一次的飞行嘉宾。而且他骑的那匹马今天比较精神，愿意配合他来回跑动和跨越障碍，所以卓澜来来回回做示范，非常顺利。
　　姿态也是流畅又美观，叫人挪不开眼。
　　卓澜还“好心”地去指导了游之鹤。
　　他没说错什么，但就是他说的都不好理解，理解了也不容易办到。游之鹤不是第一次骑马，但以前单独骑着马慢慢走就是极限，这次要小跑起来，还是有点慌手脚。卓澜就在他附近溜达，说不清到底是在指导，还是在炫耀。
　　就这么个间隙，希卡莱什忽然听到后面管理员道：“你们倒是去跑一跑啊，不要站在这里！”
　　希卡莱什一回头，看到管理员已经扬鞭子了。这不是真要抽，只是吓唬马匹，让它们去跑动。马的消化和血液循环都要靠运动来加持，放到跑马场就是为了让它们溜达。结果现在全在当“围观群众”，管理员很无奈。
　　希卡莱什想了想，回身快步走到栅栏边，摆摆手：“去运动，不要站在这里。”
　　有一匹马蹭了蹭他的手，恋恋不舍的转身溜达开了。它一走，别的也跟着走了。
　　管理员啧啧惊叹：“你太神了！第一次见面的马居然这么亲近你，还能听懂你的话？！”
　　希卡莱什本来想回答，刚张嘴，忽地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声嘶鸣！
　　他下意识一回头，入眼的就是卓澜骑着的马前蹄高扬、近乎直立的画面！
　　“卓澜——！！！”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骑马意外
　　卓澜当然在马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骑术和体能惊人，马匹开始疯狂地又跳又甩，他依旧能稳稳夹着双腿抓着缰绳。但他能稳得住，旁边其他嘉宾的马就跟着惊了。他们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马，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女嘉宾都吓哭了。尤其距离卓澜最近的游之鹤，他的马跟着颠了起来，吓得游之鹤脸色铁青。
　　不过短短十来秒，卓澜的马就暴躁到高抬前蹄，几乎直立！
　　这瞬间，血族能化成蝙蝠跳开，能用血族的威压***，甚至还能用血族特有的迷惑技巧。但当他的余光瞥到希卡莱什神情紧张地快步冲来，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画面。
　　——像是很久以前，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本来是能游刃有余地解决的，但那个大精灵就是浑身紧绷地冲了过来……
　　这么一恍惚，希卡莱什已经冲到了马匹跟前，面朝那高扬的两个蹄子。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大家没反应，也无法反应，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要被踩了……！
　　希卡莱什临危不乱，盯着马匹，抬手吹了个口哨。
　　清脆而简单的一声，像是能贯穿惊起的红马，瞬间就让它冷静了下来。它奇迹般地稳稳落在地面，打了个响鼻，不再乱蹦跶。
　　希卡莱什又赶紧到了卓澜身边，伸手要他下来。
　　卓澜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精灵都举手了，他也只好把手搭上去，翻身下马。其实这动作反而不好施力，但血族还是动作轻盈地下来了。
　　希卡莱什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卓澜感受到他的紧张，回抱，拍拍他的后背：“没事，不用担心。”
　　要是以前的大精灵，血族这会儿就要作妖了，但因为面前是带了半年的小朋友，卓澜出口就是安慰。
　　希卡莱什没答话，只是用力抱着他。
　　精灵的心脏狂跳，阴戾的神色藏在血族的肩膀上。
　　“啊！救命啊呜呜呜……”
　　卓澜在身体大部分被禁锢的前提下，只能扭头，结果发现好几匹马还在暴躁地跑来跑去。马背上的嘉宾又紧张又害怕，没摔下来已经是极限了，马术教练小心地跟在旁边发指令，也不敢强行阻拦，就怕发生更糟糕的事。
　　游之鹤的马也还在跑。
　　要是只有他一个，卓澜就懒得理了。但有个女嘉宾的马稍微跑得快些，她就哭得不行了。在这么下去，她很可能还没被马甩下来，就先酷晕摔了。
　　卓澜费力地从希卡莱什的束缚中抽出一只手，向旁边一伸，掌心往下一压。
　　浓重的威压降临。
　　连人类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紧张起来，更别说敏锐的马匹。但这次不是惊吓到暴躁了，是被直接***。马匹不再奔跑，脚步沉重到了难以前行的地步，它们的身体轻微颤动，有些甚至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之前希卡莱什也做过，但血族这回做，收获的不是马匹的亲近，而是惧怕。
　　“别愣着，赶紧下马！”
　　卓澜一提醒，大家赶紧动起来，下马的下马，扶人的扶人。教练想把马牵走，但马都不敢乱动，有些甚至还跪在地上没起来。教练无奈地看向卓澜：“德拉戈斯，你看这……”
　　卓澜这会儿已经被精灵松开了，不过希卡莱什还紧紧牵着他。血族空着的那只手轻轻一挥，那股莫名凝滞在现场的压力就消失不见了。人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马匹好像还没回过神，在原地愣神没起来。
　　卓澜扯了一下希卡莱什：“靠你了，宝贝儿。”
　　希卡莱什扫了一圈，说了句：“没事了，都恢复正常。”
　　精灵说完这句，马匹可算是好了，教练紧张的心情也放下大半。别看这个场地里马多，每匹都很金贵，出问题就麻烦了。
　　但教练在庆幸，嘉宾就没那么高兴了，不少人下了马被扶到旁边，还心有余悸中。有些经纪人和助理厉害的，立马就过来要说法：“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马会忽然惊了？”
　　教练也疑惑呢：“不清楚啊，还要检查一下。这些马都是平时最温顺最亲人的，按理说不会这样忽然惊了的。”
　　有个经纪人不客气道：“我们家签约的时候着重强调过安全的，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节目组难道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另一个经纪人也道：“就是。我们艺人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上马了，因为别人的操作不当被吓，这总要有人担责吧？”
　　现场导演出来安抚道：“现在还什么都没调查，调查好了有结果了，一定会和你们沟通的。”
　　“这还要调查？”游之鹤的经纪人也上前理论，“我们艺人骑的马原来都好好的，就是被别人的马惊到的，那谁的马先出问题，谁应该出来说个话吧？”
　　塞西尔一听他含沙射影的，立马出阵：“说话小心点，张口定罪？”
　　“我说你们有罪了吗？”游之鹤经纪人挑眉，“但是德拉戈斯的马先跳起来的，这个大家有目共睹吧？谁知道是不是他不会装会，激怒马匹，才导致这个后果的？”
　　塞西尔冷笑：“那当时还是游之鹤离他最近来着。之前卓澜怎么驾驭都没问题，偏偏和游之鹤接近一会儿就出问题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怀疑游之鹤动了什么手脚？”
　　游之鹤经纪人瞪眼：“血口喷人！”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塞西尔冷笑，“你们可以阴阳怪气我们，我们就不能反向怀疑？”
　　游之鹤经纪人道：“你们身上最先出问题，难道不应该从你们身上找原因？赖其他无辜被牵连的人干什么？而且你们看起来都很淡定嘛，一点不慌张，也不积极处理，难不成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我们艺人有办法处理，当然不像你们艺人这么慌张。”塞西尔道，“话说回来，德拉戈斯就算不是救了你们艺人，多少也算是帮了大忙。你们这感谢一句没有，张口就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的工作以前没少做吧？挺有经验啊！”
　　这就是说游之鹤给江一弘泼黑水的事了。
　　江一弘不和前男友计较，但塞西尔就最看不爽这种人，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马就顺带骂上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为了炒作故意引发事故的，万一你们贼喊抓贼，那我们岂不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游之鹤经纪人道，“要说这一手，你们玩得也不赖啊，团队里可有专家吧……”
　　这头吵得厉害，另一边当事人之一的卓澜倒是很淡定。他扫一眼还在场的人，发现游之鹤已经不见了，嗤笑一声：“又没摔下来，至于像受了重伤似的立马退场吗？”
　　这话说得小声，加上现场乱哄哄的，只有希卡莱什听到了他的话。希卡莱什还牵着他，低声回道：“他们在污蔑你。”
　　“随便吧。嘴长在他们身上，我都被咒骂多少次了，还不是好好地站着。”卓澜一边回话，一边牵着希卡莱什到了教练身边，“教练，怎么样？检查出问了了吗？”
　　教练刚把血族之前骑得年轻母马检查了一遍，现在也苦恼着呢：“没看出什么外伤，刚刚我也一直盯着场地，不知道是什么惊了的。”
　　卓澜还没接话，那边游之鹤的经纪人就嚷嚷道：“德拉戈斯，你跟教练说什么悄悄话，啊？别是想隐瞒调查结果吧？还是想买通教练？”
　　教练一听这话，脸都涨红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希望教练把结果公开，不要和某些人嘀咕。”游之鹤经纪人走过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教练很不高兴，但还是摁着火气道：“我只是检查了一遍马匹，暂时没发现外伤，还要仔细检查……”
　　“没外伤，就不是其他人动的手呗，有机会暗中下手刺激马的，可就只有一个人。”游之鹤经纪人道，“我建议慢慢回放这匹马的录像，一帧帧地找，指不定就能发现端倪。”
　　回放这匹马的录像，可不就是回放卓澜的一举一动？
　　是个人都知道，即便一个人的行为普普通通、毫无特别，要是放到显微镜下看，总会挑出毛病来，所谓鸡蛋里挑骨头就是如此。现在游之鹤经纪人这么建议，就是在想方设法攻击卓澜。但凡他有一点点不对劲，也会立马当做错处揪出来。
　　塞西尔冷厉一笑，正要开口喷人，希卡莱什忽然道：“让我来试试。”
　　众人齐刷刷看向这个长相出众的年轻人。
　　游之鹤经纪人想起之前游之鹤拿希卡莱什开了个玩笑，被卓澜怼得火冒三丈又不得不憋着，顿时冷声道：“小朋友，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一边去。”
　　“给他试试又怎么了？”卓澜终于开了金口，轻松地笑了笑，“动物亲近他，愿意和他沟通，你们刚刚也有人看到的。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检查一下，能怎么样？还是说，你们有不可告人的事，害怕被我们查出来？”
　　游之鹤经纪人反驳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再耍什么里应外合的把戏！”
　　“他才几个月大，你和他计较什么？”卓澜笑道，“还有，先听听他说了什么，你们再说认不认呗，这有什么呀。”
　　话说到这份上，而且节目组和教练们刚才对希卡莱什的表现有目共睹，也就同意了卓澜的提议。
　　希卡莱什伸手摸摸红马的脑袋，它蹭了蹭，乖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希卡莱什看着它的眼睛：“刚刚发生了什么？什么吓到了你？”
　　他的语气还算不错，声音也好听，但众人纷纷觉得“这能顶什么用啊？！”，那匹马还能忽然听懂人话吗？？？
　　然而，玄而又玄的事发生了。
　　只听希卡莱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走到马的后面，指了指马后腿、接近屁股的地方。
　　“检查这里，可能刚刚有东西刺进来了。”
　　他没碰马，说完就退回到卓澜身边，牵着血族冷淡道：“我没碰，卓澜骑在马上也不可能碰这个位置——所以，你们自己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耍大牌的血族
　　因为马群惊起的意外，综艺的拍摄暂告一段落。
　　不过大家都没受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之后，节目组又去和艺人们沟通。反正现在和马相关的部分肯定拍不了了，节目组就想着继续往下拍。
　　理论上最大牌的游之鹤那边，表示没问题。
　　——出于人设还是真的愿意，那就不知道了。
　　游之鹤说同意，其他艺人当然只能说可以继续。就连被吓傻的女嘉宾，都在平静下来之后，表示之后的拍摄可以继续。
　　唯一不同意的，居然是卓澜。
　　去沟通的跟拍导演感到很意外。在她看来，卓澜一行是在事件当中表现得最镇定的，也是最游刃有余的。理论上他们被这件事吓到的程度最小，应该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拍摄。然而她去问的时候，卓澜居然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导演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卓澜嗤笑一声，“有人在我骑的马身上动手脚，让马匹受惊发狂。要不是我本身有点能力，要不是我还有希卡莱什，摔下来被马的蹄子跺到粉身碎骨也不是不可能吧？现在这个动手脚的时间、地点、人物、原因都没查出来，要我继续工作，再出意外你们负责吗？”
　　说着话，希卡莱什已经起身站到了卓澜身边，看起来像是严肃的保镖。
　　卓澜笑了笑，抬手握住了精灵的手，精灵就反握住他。
　　“这……”女导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道，“事情我们在查，但是马匹的检查还需要时间，没那么快出结果，现在只能等着。至于其他的现场，我们肯定会加强管理，多多注意，杜绝意外。”
　　她顿了顿，想着捧卓澜两句，又道：“你本事这么大，刚刚就这么完美地处理了意外情况，肯定也不会怕这种小事的，对吧？何况你之后还有两个外景就结束了，也没有其他动物了，不会出意外的。”
　　偏偏她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怎么，我厉害点，就活该给你们这么欺负？你们合约里也没写我要负责自己的安全啊。”卓澜冷笑，“你现在张口就说之后不会出意外，那要是之后发生意外，你负全责吗？”
　　导演不敢应了。
　　她想了想，换了个角度道：“可是其他嘉宾都已经答应了，准备出发了，要是你不去的话，那就你一个不同意了……”
　　“哈哈哈哈……”
　　卓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忽地开怀笑起来，笑得导演都茫然了。好一会儿后，血族才收敛了笑意，脸带戏谑地看着导演：“你居然在和一个血族说合不合群的问题，真是太好笑了。你以为我身为一个靠人血活下去的血族，活了几千年之久，会在意是否和人类合群的问题吗？”
　　导演怔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讲了蠢话。
　　她刚刚说那些话，对于血族来说不仅不算什么威胁，反而更像是在激怒血族。按照卓澜的口气，他是铁定不会去的。
　　可其他艺人都答应继续拍摄了，现在都还等着，导演的任务就是要把卓澜带回去。要是就她一个没成功，先别说卓澜会被怎么念叨，首先被批评的肯定是导演本人。
　　节目组态度强硬，艺人本身不愿意配合，夹缝中生存的导演别无选择。
　　导演越想越慌，烦躁感在心底升起，更多的是委屈和无奈。她试图说些软话，让卓澜回心转意：“你受伤的事，节目组肯定会后续和你沟通的，但这期节目还没拍完。现在就差把你带去了，我也是听令于领导，没办法的。你……不要为难我行不行？”
　　希卡莱什闻言，眯了眯眼。塞西尔在旁边则是不爽地直接开口：“嚯，现在是谁为难谁？道德绑架用得挺溜啊？怎么，卓澜不去你就会丢饭碗，然后你就准备在星网上胡编乱造说卓澜耍大牌害你丢工作，是吗？”
　　导演忍不住大声反驳：“我没这么想！”
　　塞西尔冷笑：“想没想的你自己知道，不用和我辩论。”
　　卓澜轻笑一声。
　　“人类。”血族支着下巴道，“不必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我，我见过的同类表情不计其数，技巧比你高超的也不知凡几。我现在心平气和地和你沟通，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你可以回去和你的领导明说，惊马的事没查清楚，我是不会配合的。而且我虽然活了几千年，但脾气依旧不怎么样。有人要动我，还有人想污蔑我，我会一个个报复回去。”
　　导演被他话中的森冷吓一跳：“你想干什么……？之前大家只是被惊到了，所以有点冲动，才误以为这事和你有关。这都是误会，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血族在你的印象中是做慈善的生物？”卓澜冷笑道，“而且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他们以为是我故意的时候，抓着我不放，要讨回公道。现在知道我是受害者了，一个个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还想逼着我继续拍节目？哈哈哈，现代的人类都是这么天真的吗？”
　　希卡莱什垂眼，淡淡道：“那些误会你的人，甚至没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可从来不指望人类对我说对不起。”血族冷笑一声，“几千年来，人类对血族的情感只有惧怕、憎恨和驱逐。当他们不再害怕血族——就像是今天——就会以为血族是一个任由其揉圆搓扁的种族。”
　　希卡莱什暗暗握紧卓澜的手，卓澜则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导演有点害怕他说的这些内容，怕他冷不丁就把自己抓去吸血，只好最后确认一遍：“那……你就是打算罢录了，是吗？”
　　“我是打算等到真相。”卓澜冷淡道，“真相出来之前，我不会把自己重新放到危险的环境里。”
　　“……我知道了。”导演也无计可施了，只好走人。
　　她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去，又听卓澜在后面道：“你最好转达给你的领导——如果节目组不好好调查这到底怎么回事，而是打算息事宁人，我也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大家都不用录节目了，不管谁装好人愿意继续录制，都没用。”
　　导演的脚步顿了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塞西尔看着导演跑了，“啧”了一声，然后转头问卓澜：“我们现在怎么办？在这里等着？还是上哪去？”
　　“马场不是已经让兽医检查我骑的那匹马了？”卓澜道，“等这个结果出来，我们就能走了，然后再说怎么行动。”
　　塞西尔点头：“好。”
　　***
　　这场详细的体检花了近两个小时。包括照光、血检，可说是细致入微。
　　最后，兽医给出了详细的体检报告。
　　前面的不太好看懂，塞西尔直接翻了结论，挑眉：“溶解性针剂？”
　　卓澜瞥他：“怎么说？”
　　“根据血检和伤口检查，应该是那匹马被忽然注入了针剂，瞬间疼痛感和后续的胀痛效果让马发狂了。针剂本身的药用影响应该还好，只是药水过于浓稠，刚进动物身体的时候会引起疼痛反应。”塞西尔道，“兽医在希卡莱什指出的地方，找到了极小的注射口。根据他们的经验判断，应该是那种qiang型注射器打出来的针剂。针剂是凝固成细针的样子，打到身上后会融进血液，很快消失，所以一开始教练不太找得到外伤。”
　　卓澜道：“也就是有人在马屁股上射了一根针，这根针会融化，就找不着了呗？”
　　塞西尔点头。
　　“有点意思。”卓澜冷笑道，“这种东西，能临时准备吗？”
　　“不好说。”塞西尔道，“马场本身会给马匹注射疫苗之类的，如果他们备有，确实能临时准备。”
　　艾嘉道：“如果要查是谁动的手，看当时的录像是最快的办法。从角度、距离，都可以大致推算出‘凶手’的位置。”
　　卓澜乐了：“‘凶手’这个词可真是……”
　　“卓澜。”希卡莱什忽然插话，举起手里的通讯器，“有人在网上污蔑你。”
　　“……嗯？”血族看向他，“又给我找了什么新料？”
　　“有两波内容比较有热度，都和今天的拍摄有关，对你都很不友好。”希卡莱什淡淡解说，“一波是说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反正你的马忽然惊了，导致现场所有嘉宾都被连累，差点出事；另一波是说节目重新开录，就你没到场，你耍大牌。”
　　卓澜挑眉。
　　希卡莱什又道：“对了，还说负责你的跟拍导演在现场哭了。”
　　塞西尔：“卧槽！要脸吗？！而且这不是我刚才预计她会搞的事吗？直接就用啊？？？”
　　“看来今天是想拿我搞个大新闻啊。”卓澜啧啧感叹，“要是我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了，是个大新闻；我侥幸没受伤，后续的事也是大新闻，是吧？没想到啊，我堂堂四代血族，居然也有被人类当道具的一天。”
　　“这事和节目组脱不了干系！”塞西尔道，“他们到现在都没出来说句话，说清楚你才是受害者，反而眼见着事情发酵。加上他们之前故意安排你和游之鹤一期……这是要利用你炒作啊。”
　　“而且他们一开始就应该会看录像，但也只是说查，一直没说结果。”艾嘉冷冷道，“从人数和站位上来讲，也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最有利，他们动手的嫌疑非常大。”
　　塞西尔道：“游之鹤也可疑，马场的人也可疑！……不过马场目前给的反应还算可以，嫌疑度先降低。”
　　希卡莱什挨近卓澜，望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血族嗤笑一声，“你们怀疑这怀疑那的，索性叫最专业的人来确认真正的罪犯吧。”
　　塞西尔：“你是说……”
　　卓澜笑了笑：“我是说——报警！”
　　【作者有话说】：大家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呀！《主要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高冷嫌麻烦霸总攻x撩人不自知麻烦精受！甜文！靴靴！！！


第一百二十七章 着急的人，不着急的人
　　卓澜在节目现场耍大牌的八卦，着实爆了一把。
　　毕竟按照两波爆料的导向，总结下来就是由于卓澜操作失误，惊到了马，导致其他嘉宾的马跟着暴动，嘉宾们被吓到。然后其他嘉宾镇定下来后坚强地继续工作后，血族反而耍大牌罢录了。
　　这下可好，一石惊起千层浪，万众声讨立马就来了。
　　卓澜本来就因为佩林的事被指责，现在这波黑子顿时更来劲：【呵呵自己闹的事自己发脾气？真当自己是宇宙中心呢？天下都是尼玛？】
　　【他是不是仗着自己厉害，故意搞事吓人？就这么想炒作吗？流量有了，尼玛没了，值得吗？】
　　【吸血鬼没马谢谢，是孤儿！】
　　【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就不该进娱乐圈，一点愧疚感和责任心都没有，还不会共感，快点退圈好吧？？？】
　　【支持！吸血鬼退圈！！！】
　　不仅是卓澜的黑子如此，节目其他嘉宾的粉丝们也纷纷暴起，不由分说冲来咒骂卓澜。尤其游之鹤的粉丝和卓澜这边“结仇已久”，现在爆料里说游之鹤当时距离卓澜最近，游之鹤的粉丝顿时就疯了，冲到卓澜的主页疯狂diss。
　　【操啊！！！我家纸鹤啊啊啊！这个吸血鬼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纸鹤太敬业了呜呜呜，这么被吓还坚持工作，幸亏没受伤。这个吸血鬼怎么没从马上摔下来摔死啊？搞出这么大乱子还当先耍脾气，什么玩意儿啊？？？】
　　【祸害遗千年，他可是几千岁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摔死啊？】
　　【节目组为什么还不发声明？他这样搞事还罢录，要给赔偿金的吧？】
　　【这种人品，根本不适合当公众人物，已向他代言的公司发信举报，不谢。】
　　【操！我也要去举报！我们纸鹤就是人太好了，不能让纸鹤白受委屈！】
　　江一弘看这些越发激动的言论看得脸色阴沉。
　　他之前就在附近的太空城，本来卓澜拍完节目要来接人的。现在一出事，他匆匆赶来拍摄地，当晚就到了卓澜下榻的酒店。
　　他本来想等着节目组那边调查出结果之后，再一并回应，这样就彻底回收了。但是眼看网上愈演愈烈，当天的节目也早已经拍完收工，节目组不说查情况，连个声明都没有，江一弘真是被气笑了。
　　“别气啦。”卓澜路过他身边，顺手给他扇了扇风，“警察不是已经去马场调查了吗？等他们问节目组要视频，节目组能不给吗？”
　　“但就是警方现在在调查，导致我们连马场给的结果都不能公布。”江一弘一点没被安慰道，沉着脸想了想，“不行，我还是要去沟通一下，至少马匹的体检报告让我们公布吧？”
　　卓澜心说你第一遍问警察就说不行了，现在难道就可以吗？但血族没拦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江一弘不愉地瞥他一眼：“你自己怎么就不知道着急？不是你的事？”
　　以往江一弘带的艺人，但凡受了一点委屈，都要来抱怨告状的。就算是游之鹤，也要添油加醋各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冤枉。而这回卓澜被空口抹黑，他身边其他人都又气又急的，工作室的小师妹也不断发信息问江一弘怎么样了。就卓澜自己，悠闲得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卓澜还要毒舌点评：“皇帝不急太监急。”
　　“啧！”江一弘真想给他一拳，“我就是活该干着急是吗？”
　　“好了，亲爱的，深呼吸。”卓澜的手指点着江一弘的胸口，“泼脏水这种事，习惯就好了。这才哪到哪，我以前背锅杀人，单次的死者人数就超过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还加上所有的马。不少人想抓我去千刀万剐，那才刺激。现在这，吓到马吓到人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希卡莱什忽然走过来，抓住卓澜点着江一弘的手指，收回来，然后抱住卓澜。
　　“嗯？”血族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拍拍他的后背，“听这种血腥的事吓到了？”
　　希卡莱什不说是不是，只是紧紧抱着他。卓澜以为自己猜对了，心道这就吓到了，你要是知道你以前动手的时候有多血腥，只怕能被自己吓死。
　　江一弘看了看时间：“他是不是得睡觉了？小朋友都知道为你紧张大半天，就你还没心没肺的。你就算不考虑我们大人，也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吧？”
　　“好吧好吧，我考虑小朋友，那我要陪小朋友去睡觉了。”卓澜推了推希卡莱什让他松开，然后牵着精灵的手，“你们也早点睡，警方那边该有答案就会有的，你熬夜也催不了什么。别把自己熬秃了。”
　　江一弘：“我要是秃了，就从你的工资里扣我的生发治疗费用。”
　　卓澜乐了，牵着小朋友进了房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随你，治到长发披肩都行。”
　　***
　　卓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希卡莱什在阳台上，面朝夜景不知在干什么。
　　血族在房间里望着他的背影，发现精灵是真的长大了。这么看着阳台上的身影，视觉上的冲击，甚至比之前的拥抱更感觉明显。
　　卓澜的耳朵很灵，即便阳台的玻璃门关起来了，隐约还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动静，应该是希卡莱什在打通讯。不过他刚出来没一分钟，这种动静就没了，大概是通讯结束了。
　　但希卡莱什没马上进来。
　　——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烦恼了啊。
　　卓澜无声地笑了笑，没去打扰精灵，而是坐到了按摩沙发上慢吞吞地玩自己的通讯器。
　　今天录节目的时候出了意外，还爆了热度，卓澜的通讯器上早就铺满了信息，甚至都来不及回。
　　比如周明辉发的：【你录节目出意外了？受伤没有？你骑马不是挺厉害，怎么会出现失误？小心是人暗算你。】
　　卓澜先前回了他一条：【我没事，就是有人坑我。】
　　周明辉一下就懂了：【怎么，又是娱乐圈的人看不爽你？怎么几百年了还是这种手段？】
　　晚点他又补了一条：【到底怎么回事？星网上这么多人黑你，你工作室都没反应的吗？公关团队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
　　卓澜这会儿才回他：【不用管，我报警了，现在等警方出结果。警察那边让我们先别随便发布消息。】
　　周明辉没马上回复，卓澜又去看赫宁的信息。赫宁可比周明辉更直接：【你怎么会惊马？你不是让马下跪的家伙吗？】
　　卓澜回他：【反正就是惊了。】
　　赫宁：【有人搞你？网上说游之鹤也去了，是他搞你？节目组怎么会把你俩塞在一起，我找人问问？】
　　卓澜：【你不用管了，我已经报警了。】
　　赫宁居然回得挺快：【行呗，法治社会了不起。你今晚怕不怕被夜袭啊？要不要我陪你啊？】
　　卓澜简直想得出他那贱兮兮的戏弄神情，发了个表情包给他：【（告辞）】
　　赫宁：【真不要？要的话最晚明早到位好吧？顺便叫人给你催催查案啊。】
　　卓澜：【别烦。】
　　赫宁发来一条语音，卓澜点开，听到是赫宁“哈哈哈哈”的先笑了一串，最后带着笑意，说了声“晚安”。
　　说实话，还挺好听。赫宁的声音很MAN，不嘴贱的时候，听着干脆、令人放心。
　　卓澜甚至起了个脑洞：要是让周明辉、赫宁、安诺和希卡莱什，再加一个艾利克斯好了，让他们都录早安和晚安的音频……或许能大赚一笔？
　　这种幻想让血族自己乐了好一会儿，于是希卡莱什拉开玻璃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血族笑倒在沙发上的画面。
　　“怎么？”希卡莱什蹲在沙发前，看着倒下的血族，“这么高兴，事情已经解决了？”
　　“没，一些好笑的事。”卓澜盯着眼前的精灵，伸手一捏他的下巴，“崽子，和我说‘晚安’。”
　　“？？？”希卡莱什很疑惑，但还是说道，“晚安。”
　　“不是这样，你认真点说。”卓澜还把手表通讯器开了录音，对准希卡莱什，“来，说吧。”
　　希卡莱什看着他：“这是在干什么？”
　　“录下来啊，你不是要走了吗？”卓澜坐起来，“以后想你了就放来听听呗。”
　　“……”希卡莱什望着他的眼睛，“不用录。”
　　卓澜正站起来，闻言垂头看向他：“……啊？”
　　“我天天和你说。”希卡莱什站起来，回道，“我每天会给你发信息的。”
　　“噗，你也太可爱了吧！”卓澜感觉自己真是了不起，居然养出了这么个绝世大可爱。他一把抱住希卡莱什的腰，跟猫奴吸猫似的埋头在精灵的颈窝里：“你怎么这么黏人啊哈哈哈哈！”
　　希卡莱什听出他的语气不是嘲弄，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只是道：“我刚进来，身上冷。”
　　“哈哈哈我一个血族，最不怕的就是冷。”
　　“但你不是喜欢温度高一点吗？”
　　“……还真是。”卓澜松开他，“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不想录就不录了。睡觉吧？你今天也辛苦了，保护我还担心我，谢啦。”
　　希卡莱什道：“我只希望，你能重视一点自己。”
　　卓澜道：“我很重视啊。”
　　希卡莱什犹豫一秒，抬手摸了摸血族的脸：“我希望你不要习惯别人嫁祸你、伤害你，这不是该习惯的事。我知道过去无法改变，至少……现在不要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卓澜眨眨眼。
　　“哇哦，这台词太帅了！”血族弯了弯眼睛，“对了，你今天救我的时候也很帅，我一直忘了夸你，现在补上。”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我不是为了你夸我……”
　　“我知道，谢谢你担心我。”卓澜握住精灵放在自己脸侧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好吧？”
　　希卡莱什忍不住再次抱住他，然后此生第一次，亲吻他的额头。
　　“你要守诺……不能在我离开你之后出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起床后的大新闻
　　卓澜陪着小朋友小睡了一阵，结果闻着精灵特有的味道，还睡得挺沉。一睁眼，就看到希卡莱什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血族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通讯器拿过来一看，发现还很早，于是摊在床上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吧？”
　　“……我不困。”希卡莱什坐到床边，顺了一下血族睡得有些乱的金发，“你还困就继续睡。”
　　“我俩的人设是不是颠倒了？血族才不会困好吧？我这不是陪你吗，你不睡我还睡什么。”卓澜坐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精灵，“你起得早就算了，怎么还一起来就洗澡？”
　　睡前刚洗干净，一觉醒来又洗，好像床不是床，是泥潭似的。
　　希卡莱什随口道：“有点热。”
　　卓澜狐疑地看了一眼空调面板：“……热？”
　　“嗯。”希卡莱什道，“想洗就洗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对吧？”卓澜眨眨眼，“坦白从宽，你是不是逃进浴室‘干坏事’了？”
　　希卡莱什一愣：“……什么？”
　　“虽然你把‘作案痕迹’收拾得一干二净，但我毕竟已经活了几千年啦，有些事稍微推理一下还是懂的。”卓澜轻笑，“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在家的时候，你有时会一大早起来运动，然后钻进浴室洗澡。所以是真运动呢，还是要在我面前掩盖另一种‘运动’呢？”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吧，害羞的小朋友。”卓澜耸肩，“其实你现在已经长到……快对上人类的十八了吧？那发育到这步再正常不过。这都是正常的，不必这么遮遮掩掩。当然，你要是觉得尴尬，我可以临时给你开另一个房间。”
　　希卡莱什没法装傻了，索性冷淡以对：“……不用。”
　　卓澜道：“那X教育呢？”
　　希卡莱什：“不用！”
　　“真不用啊？”卓澜道，“我可以让克里斯或者你们大长老，帮你弄一下星网账号的年龄认定这事，过了成年就可以给你开权限了。星网上的安慰智能，你想要什么样的就能要什么样的……”
　　“不需要！那又不是……！”希卡莱什打断血族热情洋溢的推销，但也没说完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卓澜：“你既然不睡了，那就换衣服吧。”
　　卓澜：“你忽然cue这个流程干什么？你想看我换衣服？”
　　希卡莱什一转身，上阳台去了，还拉上窗帘、关上了中间的玻璃门。
　　卓澜看着这个年轻人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挑眉。
　　——这种表现，到底是不想，还是太想呢……
　　***
　　洗漱完毕，卓澜叫了酒店的早餐。主要是给精灵叫的，血族本人纯属于陪吃。
　　今天的芦笋煎得很香，卓澜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希卡莱什注意到，索性就把整盘芦笋给他放过去。卓澜顿时乐了：“给我干嘛，吃你的，我想吃不会再叫吗？我缺这盘芦笋的钱？”
　　希卡莱什不管他，自己又去摁客房服务叫了新的一盘。
　　卓澜于是一边啃芦笋，一边上星网冲浪。
　　打开娱乐版，预想之中和血族相关的热门话题居然掉下去了，大头版面写着令人震惊的消息。
　　“……佩林死了？！”
　　卓澜看见这行字都惊了一下，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语言理解有问题。当他点开具体的报道，看到了佩林经纪公司的讣告，这才真的相信佩林是真的死了。
　　希卡莱什看他一眼：“佩林？”
　　“就那个弹难听钢琴曲的。”卓澜以为他忘了这个名字，提醒了一句，然后一目十行地看完讣告，“突发心梗啊……这么说，是暴毙了。”
　　希卡莱什疑惑道：“现在公共场所和很多家庭不是都会配备AED，他怎么忽然就没了？一个人待着没人急救吗？”
　　“他不是一个人待着，而是和很多人在一起。”卓澜浏览着星网上的消息，“而且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在死之前好像爆了个大瓜……这有视频。”
　　卓澜将视频投影在半空，让希卡莱什一起看。
　　只见那是一个舞台，背景黑沉沉的，只有一束灯光笼罩着佩林和黑色的三角钢琴。前边弹钢琴的部分基本都被截掉了，视频播放的开始，就是佩林的手从琴键上拿下来，然后起身走到了舞台前面。
　　在掌声当中，佩林笑了笑，然后弯腰鞠躬。定在那好几秒后，又直起身。
　　视频到这里都一切正常，除了卓澜注意到佩林的神色好像更虚弱了一些。
　　下一瞬，意外开始发生了。
　　佩林直起身，虚弱地笑了笑，但眼睛里似乎有亮光：“我想简单说两句。”
　　听众们大概以为他是要发表感想，安静下来。
　　结果佩林第一句就是：“X星球的Y皇室王储Z公爵，是个渣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佩林提到的这个人在全星际的名声普遍不错，都说他是爱老婆爱孩子的好男人，还是Y皇室王储当中的第一顺位。未来的国王，居然被佩林忽然这么说？
　　佩林没等他们反应——也可能是害怕直播会被切掉——立马又快速道：“这位Z公爵，最喜欢哄骗各种贵族、名门望族里的年轻男孩，最好是未成年、不谙世事的那种。他随口给这些男孩许诺，哄这些孩子配合他的变态游戏，给他们的身心造成极大伤害，导致他们抑郁、心理扭曲，甚至自杀。有些男孩对他情根深种，都忍下来了，但他腻了之后就想方设法将人抛弃。
　　“而我，也曾经是这些男孩里的一员。只是他抛弃我不是因为腻了，而是因为我家道中落……”
　　这个视频一共有十五分钟，佩林前面快速控诉完之后，后面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遭遇都说了出来。所有人听了都很震惊，觉得不可置信。佩林口中的Z公爵，和大众印象中的大相径庭，完全是两个割裂的形象。如果佩林说的是真的，别说Z公爵完蛋了，和Y皇室有关的一切都可能从此开始灰飞烟灭。
　　佩林似乎预料到了会有人觉得他是在撒一个荒谬至极的弥天大谎，还念了一堆单位名称和个人的星网ID，表示他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已经发给这些人了。他似乎对X国的执法部门不抱期望，所以发材料的对象都是各种媒体、以及星网上有影响力的人。
　　被点了名字的单位和人，总会被舆论的声浪压得站出来发声。
　　而且就算撇开舆论不谈，这可是肉眼可见的流量，想趁势而上的大有人在。可说是手快有，手慢无。
　　但这些资料，都是后话了。
　　这个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到最后，佩林的故事终于说完了。
　　也有可能没说完，但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他虚弱地笑了笑，神情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听了我今天这场直播的人，尤其是现场的观众……你们还是多听几遍德拉戈斯的《神曲》吧。”
　　他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忽地倒了下去。
　　现场的观众大概以为这是表演的一部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出现嗡嗡的议论声。接着就看到工作人员冲进镜头，一副慌张的模样，还有人喊着：“急救！快急救！”“快叫救护船！”“AED在哪！！！”“有没有医生！”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按照讣告的描述，佩林应该是在这里就已经当场死亡。因为讣告里说急救送往医院，经全力抢救之后，不治身亡。卓澜估摸着，别说急救到场，就算是工作人员冲上台那会儿，估计佩林就已经没了。
　　卓澜关掉视频，希卡莱什开口问道：“这……应该不是真的心梗吧？”
　　“嗯？”卓澜明知故问，“你看出什么了？”
　　“我就是有种感觉，觉得他在耗尽最后一点生命，就像蜡烛最后燃烧的那一分钟。”希卡莱什道，“他最后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明显的强弩之末了。倒下去的时候，与其说是心脏骤停，不如说是生命力已经完全没了。所以我觉得，他不是心梗导致生命消逝，而是生命力枯竭导致身体也无法工作了。”
　　“啧啧啧……”卓澜感叹，“不愧是你。”
　　希卡莱什问道：“所以，我猜中了？”
　　“基本上是这么回事。”卓澜道，“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他谈的曲子是‘恶魔的语言’吗？这不是一名普通人类可以频频承受的能量，他最近因为这首曲子一炮而红，要是一直被邀请弹奏这首钢琴曲……这么快就枯竭而亡，也不是不奇怪。”
　　希卡莱什道：“所以，他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当众说出了这些话？”
　　“这个问题，我倒是有另一种看法。”卓澜道，“我宁愿相信，他是为了让过去的遭遇大白天下，让那个Z公爵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这么不遗余力地让自己受到大众关注——即便要以生命为代价。”
　　“他和其他人遭遇的这些，确实令人感到非常恶心。”希卡莱什道，“但因为这样而放弃生命，也难免有些草率。”
　　“你这个人上人的思想啊……”卓澜支着下巴，“像烟花一样灿烂一瞬，然后就灰飞烟灭，不也挺好吗？”
　　希卡莱什注视着他：“你这么觉得？”
　　“我这么觉得，但我没选择这么做。”卓澜笑了笑，“不然你怎么可能看到活了几千年的我，不是吗？”
　　希卡莱什定定看他几秒：“……最好是这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在希卡莱什把卓澜吃剩的芦笋又拉回自己面前，准备吃完的时候，江一弘忽然敲门来了。
　　他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随便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头发都没理整齐就来找卓澜。卓澜一看他的模样，挑眉道：“就算佩林死了，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江一弘一愣：“佩林死了？！”
　　“不是这件事？”卓澜道，“先说你的事，找我干什么？”
　　“哦，刚刚苏蒂亚尔公爵那边突然找到我这边。”江一弘顿了顿，好像他自己都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荒谬。
　　“说是苏蒂亚尔重病了，找你——去救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救人？我？”
　　卓澜指了指自己：“没搞错吧？找一个血族救命？我只会反向操作把他抽干好吧？”
　　“通讯都打到我这里了，怎么会错？”江一弘也纳闷着呢，“反正就点名找你，至于什么病，怎么救，我问了都不和我说。说是要你亲自去对接。”
　　“哈？？？”卓澜靠着椅背，“苏蒂亚尔亚太把自己当做个腕儿了吧？让我去就去？我又不是他的家奴！”
　　希卡莱什忽然道：“他是不是，因为佩林的演奏而重病了？”
　　“……嗯？”卓澜的注意力被精灵拉了过去，“你说得有点道理，查查佩林的最后一场演出他在不在现场。”
　　希卡莱什立马开了通讯器去查，根本不费功夫，就在热门话题里看到了答案：“他在。”
　　卓澜挑眉：“果然？”
　　“准确来说，这场演出他是组织者，主要给一些贵族和豪门进行演出，同时也在星网上直播。”希卡莱什一目十行看完消息，总结道，“网上说，他是现场听佩林演奏最多的人之一。”
　　卓澜一副了然的模样：“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大概猜到他为什么‘重病’，以及为什么要找我了。”
　　“不是‘重病’，是生命力被抽走了。听这么多次，自作死，不可活。”希卡莱什淡淡接话，“恐怕是佩林最后那句多听你的歌，让他找到你这里来了。”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江一弘皱眉，“什么生命力？佩林说多听卓澜的歌又是怎么回事？”
　　卓澜给他分享了佩林生前最后的视频：“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于是江一弘坐下来看视频，希卡莱什趁着这会儿把卓澜剩下的芦笋吃完，把盘子收到早餐推车上放到房间门外，这就完了。
　　十几分钟后，江一弘看完视频，摁了摁眉心深呼吸一次：“所以，佩林这是当场猝死了？！”
　　卓澜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什么叫‘可以这么认为’？刚刚你和希卡莱什谈的内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从实招来！”江一弘皱眉道，“还有，佩林让人听你的那首歌，是想干什么，你心里有数吗？”
　　“这都是一回事。”卓澜笑了笑，“简单来讲，就是佩林一直弹奏的这首曲子有问题，距离越近、听得越多、心智越不坚定，下场就越麻烦。我的歌，充其量就是有微小的缓解作用，也不是药到病除。”
　　“怪不得你不让我们听，居然这么大的问题在里面！”江一弘惊道，“单就我知道的，佩林就公开演出了好几次这首曲子，这不是在大规模杀伤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他一个人类，发挥这首曲子的效果有限。所以就是在星网上听的话，就算听过好几次，以后不要听总会慢慢好的。”卓澜道，“当然，可能会有个例好不了，这个也正常。毕竟人类，以及类似的高智能生物，总有心理很脆弱的。抵抗不了内心的黑暗，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抑郁症严重了也死人，不是吗？”
　　“你别说得这么轻松！”江一弘瞪他一眼，“他让人多听你的歌，你却说只有微小的缓解作用。到时候要是还有人死了，这事指不定就要扣你头上了！”
　　“我知道啊。”卓澜笑了笑，在通讯器上操作了几下，又道，“好了。”
　　江一弘正想问“什么就好了”，自己通讯器忽然跳出提醒，说卓澜更新了个人状态。
　　一打开，卓澜就发了几个字：【别想太多。】
　　这话可真是，意味深长。
　　但凡关注佩林事件的人，看见这条状态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他们迅速挤占这条状态的评论区：【卧槽这话什么意思？佩林骗人？你的《神曲》根本没用吗？！】
　　【到底怎么回事？佩林的曲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说要多听你的歌？？？】
　　【呜呜呜卓澜救命啊！我就说怎么听了几遍就心浮气躁的整天不安定，居然是音乐有问题，我还有救吗？】
　　【所以你的歌到底有没有用？！我有个抑郁症朋友最近状态变得很差，还在固执地听佩林的演奏，快救命啊！！！】
　　【摊手，之前我澜就说佩林的演奏有问题，你们还一窝蜂地喷他说他不懂艺术，现在跑回来求救了？】
　　【昨天你爱搭不理，今天你高攀不起。】
　　【不要抖机灵了！现在有不少听过佩林曲子的心理疾病患者病情恶化，出人命了谁负责？德拉戈斯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该瞒着！】
　　【道德绑架光速到达？又不是卓澜摁着大家的头听佩林的弹奏，他还diss佩林了好吧？】
　　【就是啊，该负责的人已经死了，偿命了。你们找不到出气筒就找最看不起佩林的卓澜，真有意思。】
　　【德拉戈斯应该当初把佩林的问题说清楚，而不是这么遮遮掩掩的！】
　　【服了，卓澜当初就说了一句，就被舆论骂到飞起。现在指责人家当初怎么不多说几句，也不想想当时要是说了，佩林还没死，卓澜就被你们骂死了。】
　　【不用怀疑，这个吸血鬼就是故意不说的，看其他人的笑话而已。想想他故意惊马导致其他嘉宾差点受伤的事好吧？】
　　【真的！搞不懂他的粉丝在想什么，这一次二次的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吗？他的粉丝都是脑残吧？】
　　评论区里吵得不行，简直要翻天了，娱乐圈顶流一整年都未必有一条这级别的超级热门。热评当中甚至还出现了关于狼人家族企业、艾拉夫集团和军部的讨论，有人认为，卓澜当初私下和他们说了佩林演奏的危害，所以这三家庞然大物才会在众人diss卓澜的时候，点赞支持他。
　　总之，卓澜作为一个只是被佩林提了一嘴的人，那真是黑到发红发紫了。
　　江一弘看着迅速爆炸的评论区，扶额：“你就是要点炮，是不是？不炸一下你就不爽，是不是？”
　　“嗨，不是挺好玩吗？”卓澜乐道，“你可是经纪人，你开后台看看我这几分钟的数据好吧？”
　　需要看吗？
　　江一弘作为金牌经纪，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数据线是如何支线飞升的。思维稍微发散一秒，他想到当初游之鹤要是有这个能力，那还真称得上是“靠自己红的”。
　　然后江一弘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被卓澜带开了思路，真是够了。
　　“你这样下去，会被官方盯上的。”江一弘想来想去，“要么，我试试和军部联系。”
　　卓澜乐了：“哇哦，胆子这么大啊。”
　　“当初他们也知道消息，还找你商谈过。虽然我不知道结果，但非要说的话，他们作为官方部门之一，也算得上知情不报的共犯。”江一弘道，“我去谈谈，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处理一下现在的状况。而且现在这个局面，如果真的出现大面积的心理问题，他们作为军部，也不应该坐视不理。”
　　“好吧，那你处理去吧。”卓澜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江一弘说得严重，卓澜就放手给他随便折腾，“祝你马到成功！”
　　江一弘嚯地站起来，刚往外走了几步，又猛然一顿：“啧，我都忘了一开始来的目的。苏蒂亚尔公爵那边，到底怎么说，真不见？”
　　卓澜指了指自己的通讯器：“其实这就是对他的回复。”
　　江一弘犹豫一秒，说道：“他说他手上有对艾嘉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嚯，怎么，这是前男友掌握了前女友的果照模式？”卓澜挑眉，“威胁我？还要我救他？”
　　江一弘道：“反正你自己决定。不过如果你根本救不了，也没必要和他废话，我就直接回复无能为力就行……”
　　“等等！”卓澜打断他，“我决定，和他联系一下。”
　　“……嗯？”江一弘迷惑，“怎么忽然改主意了？你真的能救他？”
　　“没啊，就看看他到底掌握了艾嘉的什么猛料呗。”卓澜笑了笑，“顺便看看，他到底有多惨，是不是行将就木啊。”
　　“你可真是……别把自己赔进去就行。”江一弘道，“我给你们建星网上的中间站，等下发你地址。”
　　“行。”
　　***
　　一刻钟后，卓澜独自在星网上见到了苏蒂亚尔公爵。
　　说真的，看起来还挺正常，所以卓澜靠在沙发背上毫不客气地说道：“公爵，你不是挺好吗？溜我呢？”
　　“……这只是星网加工过的形象。”苏蒂亚尔说话有点慢，倒能听出几分虚弱来，“你要看到我的真实情况，才能帮我祛除这种病症？”
　　卓澜不置可否，只是道：“先看看情况。”
　　苏蒂亚尔去掉了星网美化效果。
　　卓澜愣了一下。说实话，虽然他看不到苏蒂亚尔本人，难以精准判断他的生命力还剩多少。但光看这个脸色，就觉得他随时会撅过去了！
　　血族忍不住感慨：“你的命还挺硬。”
　　苏蒂亚尔脸色极差，盯着卓澜的眼睛有点外凸，乌沉沉的很吓人：“你的意思是，我早该死了，是吗？”
　　卓澜摊手：“我没说。”
　　苏蒂亚尔又问：“你准备怎么治我？”
　　卓澜不搭这茬，也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掌握了艾嘉的什么东西？”
　　苏蒂亚尔愣了一下，不怎么真心地笑了笑：“你果然对她很好，怪不得她在你身边乐不思蜀。”
　　“你搞清楚，是你抛弃她在先，你们那段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你用过就丢的渣男行为。不过现在的她，和你没什么关系。”卓澜冷笑一下，“所以，你真的还有她的把柄？”
　　“算不上把柄。”苏蒂亚尔的语气很缓慢，像是胜券在握，“但是她非常非常在意的东西。”
　　“不用强调，直接说是什么。”
　　“是……她亲生父母的消息。”
　　“……”卓澜怔了一下，就在苏蒂亚尔以为有门儿的时候，血族道，“就这？？？”
　　苏蒂亚尔：？？？
　　“你倒是说对了一句话——这着实算不上什么把柄。”卓澜感慨了一句，然后点开房间登出页面。
　　“其实我根本救不了你，别想太多了，再见。”


第一百三十章 水落石出
　　佩林身亡不到二十四小时，星网网友们发现，他演奏的那首钢琴曲资源正在从星网上快速消失。
　　无论是哪个版本，无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的演奏，无论是媒体拍的还是个人拍的，无论是完全版还只是片段——总而言之，只要是佩林演奏的这个曲子，全都寸草不生。
　　有人猜测这是动用了最高级的智能，一旦检测到相关的乐曲、以及佩林，就自动删除。
　　这种大规模行动，应该是官方的决策了。但删是删了，什么说法、什么文件都没有，导致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删了也不给个理由？】
　　【官方还不约谈那个吸血鬼吗？】
　　无论如何，虽然还扯到卓澜，但官方无疑是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火力。有些媒体猜测官方只是看到了“有伤害”的效果，可还没研究出实际原因，所以只能先屏蔽再说；有些大胆的还说卓澜“肯定是已经被带走约谈了”，理由就是那条“别想太多”的消息后，他和他的工作室相关人员，就不再更新其他消息，连工作宣传都没有。
　　对此，卓澜的粉表示很好笑：【这些媒体猜测的时候，能不能看看我澜以前的流程？】
　　【我澜进娱乐圈就是三天打鱼三十天晒网的好吗？指望天天营业？不可能！】
　　但粉丝们也担心着：【说起来，我澜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惊马那个事完全不回应，搞得我们想帮着说话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说等待官方调查结果。】
　　【而且佩林这个事，还完全是被拖下水扣锅的，他不但不反驳，还拱火。我澜是真的没在怕舆论的，皮死了。】
　　【我就说一点，澜澜的那些大牌代言，个个都牢牢的。这么多人去和官方逼逼，官方也没把澜澜怎么样啊。既然代言选择相信澜澜，那我们也要相信他！】
　　【卧槽！澜澜发了新状态！不是澜澜本人但是！哎呀我讲不清楚！快去看！！！】
　　于是卓澜的粉丝，和各路网友，光速赶到卓澜的账号去看。
　　卓澜发了一个视频，配了文字信息，依旧在“作死”地拱火：【非要问我隐瞒了什么，那我只好说，我听过别人演奏那首曲子，佩林的功力还不如那人的1/10。当然，这曲子本来就很难，所以我当着镜头的面说了句不好不坏的话。临死前打我一耙，倒是挺会报仇的。我不回应，只是习惯了，毕竟几千年来人类的臭毛病几乎没变过。
　　另，你们老在说我的《神曲》，再声明一次那不是我的歌，版权属于几千年前的人，谁爱唱谁唱。只是，我相信你们无论如何都打败不了这个版本。】
　　配的视频是《神曲》，但不是卓澜的版本，而是一个……不知道是谁唱的版本。
　　看着像是一个高大的神职人员，站在破旧的教堂里，静静唱的一首歌。镜头切来切去，就是不给正脸，急死人。但有一说一，唱的歌是真的好。不是说多么有技巧，声音好听得无出其右，可就是听起来舒服。听着它，心灵好像被温泉、暖光、微风抚慰着，一些躁动也稍稍得以平静。
　　大家都在猜测这是谁的时候，某个游戏的玩家忽然认出来了。
　　【？？？这他X不是我在玩的游戏场景吗？这个破神殿是游戏场景啊！！！】
　　【啊啊啊玩家前来认亲！我就说这么眼熟！但这个唱歌的是谁啊？NPC？玩家？】
　　【我记得！之前论坛上有个帖子讨论过！是有个神之子玩家的衣服，但是后来有人目击到这套衣服又到他的骑士身上了！】
　　【我也知道！这个骑士好像是神殿的第二任骑士，神之子出现后就跟着神之子了。BT684第一任长得巨像安诺！星网上安诺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大家还以为那是真人NPC嘻嘻嘻……】
　　【所以问题来了，唱歌的到底是那个神之子，还是第二任骑士？】
　　【难道没人好奇卓澜怎么有这个视频的吗？众所周知，神之子和骑士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所以拍这个视频的是卓澜吗？他是神之子、还是骑士？】
　　【就不能是别人给德拉戈斯的吗？之前德拉戈斯莫名其妙被diss一顿，别人也未必敢出这个头……】
　　当然，更多的粉丝和网友，感觉是终于看到了卓澜对佩林事件的回应。
　　【澜澜居然这么轻易就承认别人比他自己唱得好哈哈哈哈哈！】
　　【对啊！我澜的审美还是很客观的好吧？所以他说佩林不如别人的十分之一，我也是信的。】
　　【莫名被佩林死前扣了一口黑锅，卓澜太冤枉了，就白白被人骂了这么久。】
　　【害，没看他说吗，人类一直这样，都习惯了。】
　　【被佩林点名了《神曲》，然后就扔一个别人唱的版本说逼自己的好，这个回应太皮了，笑死！】
　　有人质疑：【佩林当时状态很差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假话的可能性很小。现在吸血鬼这么回，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卓澜粉丝现在有了底气，反唇相讥：【呵呵，同样的话谁不会说？佩林死了，不能出来对线了，你们就怎么都说卓澜都行呗？】
　　卓澜黑粉反驳：【那卓澜故意炒作引起惊马，还耍大牌的事，怎么说？】
　　这评论被黑粉们顶上了热门，但因为卓澜一直对这件事闭口不言，导致卓澜的粉丝也没办法说出很强有力的反驳。
　　终于，当天下午的时候，能给卓澜粉丝打强心针的消息终于来了。
　　警方居然直接发了节目惊马事件的调查结果！
　　卓澜和工作室的账号都迅速转发：【感谢警方的辛苦劳动！出结果之前一直要保密，终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网友们一看警方的通报，都震惊了。
　　“怎么回事？这节目组居然敢这样伤你？！”
　　赫宁立马给卓澜打来通讯，刚好卓澜在星网里，两人就在星网见面了。一看到卓澜，狼人的眉头都拧起来了，快速走向他：“说什么工作人员因为个人原因想要给你教训，暗中用刺激针剂射在马屁股上，导致你的马惊了，并连带出现马群受惊的情况……这他X是一个普通社畜能干出来的事？这事会引起多大的骚动难道他之前没考虑过？就为了欺负你一个人，弄这么大动静出来，你信吗？我反正不信。”
　　“但他已经一己之力承担下来了。除非警方在后面发现了其他的证据，否则应该就是这样结案了。”卓澜躺在沙发上，“反正已经澄清不是我动的手了，我只是个纯粹的受害者。你没看星网上那些人打脸的啊，我都笑死了哈哈哈哈……”
　　赫宁走到沙发前，也不介意卓澜占满了整个沙发，直接在前面的地毯上坐下了。他靠在卓澜旁边，大掌摸摸他的脑袋：“但你之前受的气，就这么算了？我说帮你找节目组先出个声明，你都无所谓。现在结论出来了，他们就不痛不痒地出个感谢警方、以后多加注意的生命就完了？从把你和游之鹤凑在一起开始，他们就试图搞事。就算这事他们不是主谋，他们也是故意不出声明让你被DISS的，就是为了炒热度！”
　　卓澜偏头看他：“所以？你这是想干嘛？”
　　“我想帮你找回点场子。这都水落石出了，你不乘胜追击一下，岂不是太轻拿轻放了？”赫宁嗤笑一声，“以前可没人能这样欺负你，更别说是普通人类。”
　　“以前你做什么，也不会来征求我的意见。”卓澜哼笑一声，“怎么，你现在改邪归正了？”
　　“我不是说过吗？我在改变对你的态度。”赫宁凑近，吻了一下血族的唇，“我只是努力在让你觉得不要那么紧迫……当然，只对你这样。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卓澜挑眉：“不乐意可以别来烦我，是我逼你的？”
　　“好吧，我说错话了，我自愿的。”赫宁轻易认了错，“那么，我申请给你讨回公道，可以吗？”
　　卓澜道：“警察已经给我讨回公道了。”
　　赫宁道：“那就是给你出口气。”
　　卓澜问道：“你想达到什么效果？”
　　“首先是节目组，别想就这样蹭你的热度，不搞黄他们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投资人。”赫宁冷笑，“还有，那些对你落井下石的艺人，一个都别想开脱！之前用受害者的姿态来蹭流量，现在就都加倍还回来！”
　　卓澜想了想，决定不阻止赫宁，而是道：“说起来，游之鹤这家伙，节目开始前就阴阳怪气我。他的马惊了之后，他经纪人就跑来问责我。明明什么都没弄清楚，他经纪人就把这个事往我头上扣帽子，把这事算在我头上就是他带的头。我记得当时现场至少还有几台无人机没落下来，或许你可以试着找找有没有视频资料。”
　　赫宁眼神一厉：“现在的人类可真是胆大包天……行了，我会处理的。”
　　卓澜道：“还有，他们的马惊了之后，是我镇ya下来的。不然他们指不定就摔下来受伤了，事后却倒打一耙……”
　　“怎么这么多事？！”赫宁听着都冒火，“你早不能和我说吗？全都瞒着干什么？这么受委屈有意思吗？！”
　　卓澜懒散道：“我说了，习惯了啊。以前你们狼人不也一样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就不要习惯。”赫宁捏起他的头发，亲了亲发梢，“能利用我你都不利用，你是不是傻，嗯？”
　　卓澜哼笑一声。
　　赫宁又道：“你以前都是能让我多麻烦就有多麻烦，可不会这样心疼我。是不是又对我动心了，嗯？”
　　卓澜瞥他：“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都欠了多少了，现在再多一点也不要紧，债多了不愁。”赫宁跪在沙发边上，捏着血族的下巴吻了上去。
　　“多依赖我一些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逆风翻盘超爽哒
　　官方出来顶佩林事件的火，警方出了警情通告，再加上赫宁那边的力量下场，可算是把卓澜最近被黑得要命的情况逆风翻盘了。
　　赫宁甚至还把从卓澜惊马开始，到他镇ya慌乱马群、让其他艺人下马，到最后其他艺人都去休息、经纪人和助理们集体声讨卓澜的视频也放了出来。三个镜头，完全不剪接，以相同的时长把三个视频全部放了出来。加起来整个视频的长度超过了一小时，这里面唯一做的加工，应该就是把希卡莱什打了马赛克。
　　不过就希卡莱什那头又顺又直的金发，能从背影认人的卓澜粉丝估计不在少数。
　　看完这个视频，不，只用看三分之一，卓澜的粉丝们就要暴动了：【卧槽！这群人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操啊我澜太委屈了！太能忍了！这他X我要是他我早就和这群人动手了！】
　　【这些人搞不好就等着我澜动手呢，第一个出来逼逼我澜的就是游之鹤的经纪人，真他X老阴阳人了。】
　　【呕呕呕呕！太恶心了！之前网上爆料说是我澜惊马导致其他人差点受伤，就是这帮人干的吧？我澜都还被希卡莱什安慰着，就来给他扣黑锅，卧槽槽槽贱不贱啊！】
　　【日哦，我看到了之前一直在网上卖惨的那个女艺人的助理，当受害者博同情爽不爽啊？一边当受害者还以便栽赃其他受害者是不是更爽啊？】
　　【澜澜骑术牛X！！！这样都没摔下来！！！】
　　【我现在怀疑是游之鹤这波人想搞我澜澜，让他摔下来，结果没摔下来所以转换策略栽赃澜澜是凶手？因为怕被查出来买通节目组，所以一开始就给澜澜甩锅？】
　　【！！！楼上你是名侦探吗！听起来很有道理！！！】
　　【啊啊啊你们快看马场发出来的声明！他们说马匹的体检报告早就出来了，给节目组了，但节目组一直没反应，所以我澜才决定报警的！报警之前还和马场说过了的！】
　　【所以是节目组一直拖着不帮澜澜查咯？咋办，越看越像做贼心虚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澜澜是不是也大概猜到是谁动的手，所以就拒绝参加后面的节目流程？毕竟当时人还没抓到呢，总要小心有人再动手吧？】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就这样，原本不断扑向卓澜的恶性舆论，哗啦啦全都反扑到了节目组和当时声讨他的人身上，简直就跟诅咒反噬似的。因为艺人的经纪人和助理在一定上就代表艺人，所以这节目的嘉宾们几乎无一幸免。
　　经此一役，游之鹤的形象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虽然粉丝表示“经纪人个人行为不代表艺人”，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而且游之鹤和江一弘的关系摆在那里，就算他真是无辜的，网友们也会认为是他授意的。
　　本来是卓澜的粉丝“舌战群儒”，一骑当千对战节目组和多家艺人粉丝。后来大概因为其他家的粉丝太脑残，说出一堆“受害者做出什么是都是合理的”“关心则乱而已”“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谁叫德拉戈斯都不解释”的疯狂言论，导致路人对他们的感官也不好，变成了全网讨论的“娱乐圈霸凌”事件。
　　当然，被霸凌的是卓澜。
　　“哈哈，希卡莱什，你看看这些言论。”
　　卓澜躺在飘窗的懒人沙发上，手指划拉着自己的通讯器：“前两天还全网一起骂我，今天就一起帮我声讨其他人。人类，永远是这么人云亦云，真好玩。”
　　希卡莱什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他召唤，走到飘窗旁边垂头看着他：“好玩？”
　　“对啊。”卓澜把一些言论投射出来，分享给精灵看，“你看，这些人居然说我被霸凌了，这不好玩吗？一个血族，被人类霸凌？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说法？”
　　希卡莱什坐在飘窗边上，面对面看着卓澜：“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不就是霸凌吗？”
　　“你要这么说，那我真是一直在被霸凌了。从我小时候……嗯，从我成为血族开始，就是人类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被很多其他种族欺负过。”卓澜顿了顿，看着希卡莱什微微一笑，“啊，你们精灵族的也欺负过我。”
　　准确来说，就是那个也叫做“希卡莱什”家伙。
　　一开始没熟络起来的时候，卓澜可没少被他嫌弃。
　　“你在想着谁？”希卡莱什往前倾了一些，盯着血族的眼睛，“我让你想起谁了？”
　　“一个故人。”卓澜笑了笑，也毫不避讳地望着面前的精灵，“说起来，你终于也长这么大了啊。虽然天天看着，但还是忍不住感叹。”
　　“你是想提醒我，我三天后就要走了吗？”说起这个话题，希卡莱什就不太高兴。卓澜看他的神情这么直白，不由得更觉好笑，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这个日子可是你自己决定的，你怎么现在忽然又委屈上了？”
　　“虽然日期是我和族里商量过的，但真的要走的时候，还是感觉太突然了。”希卡莱什的眼睛往下垂了垂，“我要走了，你高兴吗？”
　　“怎么这么说？”
　　“我一直住在你家里，你不烦吗？”希卡莱什道，“我终于走了，你就能自由地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担心被我看到了。”
　　“我那是担心带坏你好吧！我带个精灵压力很大的，就怕给你们族里带不好了。”卓澜没好气道，“我要是烦你，让你天天上我的床，嗯？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希卡莱什不说话了。
　　“好了，你就跟小鸟宝宝长大要离巢一样，总要让你自己去飞了。”卓澜乐道，“不过你总是和我一起睡觉，以后要自己睡了，会不会不习惯？要学会自己睡觉哦，亲爱的。”
　　“……”希卡莱什沉默几秒，“那你会不会不习惯？”
　　“嗯……或许？”卓澜眨眨眼，轻轻一笑，“那怎么办？我还能不睡觉，你总是要睡的吧？”
　　希卡莱什被他盯得没办法，只得回了一句：“……总会有办法的。”
　　卓澜：“这么说，你真的会不习惯到睡不着？”
　　希卡莱什嚯地站起，转身。
　　“嗯？你要睡了？”卓澜道，“那，要不要今天开始适应一个人睡？晚安？”
　　希卡莱什还没面向室内的方向两秒，闻言立刻转回来：“你不睡？”
　　“我再看看星网上的情况。”卓澜指了指自己的通讯器，“我的粉丝好多人才，说那些被打脸的人一套一套的，词儿真多哈哈哈哈！”
　　“明天再看不行吗？”希卡莱什道，“反正你明天在家休息的吧？”
　　“当然啊，说好要陪你的，我还是很守信的好吧？”卓澜笑道，“宝贝儿，想要我陪睡，就坦诚一点。我又不会说你算起来已经十八岁，还要家长陪睡很丢脸什么的……”
　　希卡莱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我的家长。”
　　“……喂喂，又来了，反抗期？”卓澜笑道，“你还没走，就要挑战我的权威，嗯？”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家长。”
　　“你可是我唱出来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能算的吧！”
　　“我说不算就不算。”
　　“那你说算什么？”
　　“……”希卡莱什抿了抿唇，弯腰把卓澜抱起来，“睡觉了。”
　　“哇哦！”卓澜下意识地搂上精灵的脖子，“真厉害，宝贝儿，都能把我这么轻松地抱起来了！”
　　希卡莱什把他放在床上，单手支在血族的脑袋旁边：“不要把我当作小孩子。你知道我已经多大了，你刚刚说了的。”
　　“你还说不是挑战我的权威，你这不就是在向一家之长挑衅吗？”卓澜躺在床上仰望着他，勾唇一笑，“怎么，这么凶，想对我做什么？”
　　“我没凶。”希卡莱什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我怎么会对你凶？”
　　“嗯？”血族闻言顿时乐了，“你这话，意思是一辈子都不会凶我？”
　　“……对。”
　　“好，我记住了。”卓澜道，“没有录音，但我记在心里了。你要是以后违背自己的诺言……”
　　“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卓澜哈哈一笑，“你长这么好看，冲我撒个娇我就什么都能原谅你啦。”
　　希卡莱什望着他：“什么都能原谅？”
　　“呃，我也不敢夸下海口……”卓澜道，“但你看你从小给我提的要求，我就从没拒绝过是吧？所以应该大部分能原谅你的啦。”
　　“你确实几乎全都会答应我。”希卡莱什道，“但有几个问题，你从不回答我。”
　　“什么？”
　　“比如，有那么几次，你出去了几天，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去干什么。”希卡莱什索性坐在床边，俯身看着卓澜，“我问你，问塞西尔他们，谁都不和我说。”
　　卓澜一琢磨，想起来了：“啊，那个啊……”
　　希卡莱什道：“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嗯……好吧。”卓澜想了想措辞，望着精灵，笑道，“总的来说，就是大人的夜生活。”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
　　卓澜：“不明白吗？就是……”
　　“我懂。”希卡莱什淡淡道，“不用解释。”
　　“嗯？你懂了？”卓澜一愣，“精灵族给你开了成年人的权限啦？”
　　“……嗯。”
　　“哇哦，学了生理卫生知识了？”卓澜手肘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你有没有学……”
　　“不要问。”精灵打断他，把他摁下去，“睡觉。”
　　“哎，害羞什么，我作为长辈总能给你一点……”
　　希卡莱什用被子蒙住血族的脑袋。
　　“睡觉，晚安！”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想要什么临别礼物
　　第二天一早，希卡莱什再次早早醒了，睁眼时天刚破晓。
　　这回倒不是因为要“进浴室洗澡”，而是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看到卓澜，孤零零的一个人，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四周基本都是黑的，只有一点点天光会漏下来。卓澜就靠着墙壁，望着时有时无的那点光，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希卡莱什看着他，感觉心里窒闷得不行。明明被关住的是卓澜，但希卡莱什就是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精灵伸出手，想要摸摸血族，想要抱抱他，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他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撞击着他的脑海和心脏，像是钝刀子一下下地磨着他的心。
　　——这是我的错。
　　——再也不能见到了。
　　——再也不能触摸……
　　希卡莱什猛然睁开眼。
　　他的第一反应是身上好沉，一低头，发现卓澜居然整个人都快趴到自己身上来了。上半身压着精灵的肩膀，手臂搭在精灵的胸口，下面的大长腿也压了一半，可以说全身上下和精灵纠缠不清。
　　这重量，不压得精灵做噩梦才奇怪。
　　但是，希卡莱什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压上来的，可见精灵对血族有多么不设防。
　　即便这么沉，醒来的希卡莱什却没动，或者说……他不舍得动。
　　室内还很昏暗，他躺在床上，灵敏的耳朵听着血族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却像是能直接把气息喷到精灵的心上。精灵本来只觉得沉，但没过几分钟，就觉得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梦里的那些难过、窒闷，现在全都飞了，只剩下触感和听觉。希卡莱什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明显越来越快的心跳。
　　——啧。
　　希卡莱什睁开眼：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再长呼吸了一次，就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他小心翼翼地抓住血族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慢慢拿开……
　　然而，还没完全放下去，血族就忽地一动。
　　“……嗯？”卓澜重新抱住精灵，还抱在了腰上，声音有点含含糊糊的，“你醒啦……”
　　“嗯。”希卡莱什被吓得浑身僵硬，但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死板，“我想上厕所，你放开我。”
　　“啊？”卓澜没动，只是把脸埋在精灵的颈窝里，慢悠悠道，“年纪轻轻就这么爱起夜，你别是肾不好吧……”
　　“你瞎说什么……！”血族说话时，气息明显地喷在希卡莱什的颈窝，希卡莱什忍不住浑身绷紧，“快松开我，你怎么趴在我身上睡觉？”
　　卓澜长叹一声：“因为，你好香。”
　　希卡莱什被这句话撩的心弦一颤，脚趾都要绷紧了：“你胡说什么？不就是精灵族的气息，你之前也没这样。”
　　卓澜犹豫了两秒：“……反正你要走了，那我就说了吧。”
　　希卡莱什一愣：“……什么？”
　　卓澜反问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吗？还去不去？”
　　“你这么锁着我，我怎么去？”希卡莱什根本不是真要去上厕所，现在听到卓澜居然还有瞒了自己大半年的事，哪里顾得上厕所的事，“快说，不要卖关子。”
　　“好吧。”卓澜反而主动从他身上下去了，希卡莱什正感觉心上一空，血族就把手撑到了他的脑袋两边。
　　卓澜支在希卡莱什的上方，俯身看着他，微微一笑。房间没开灯，可是这两人都能看清彼此。
　　卓澜道：“亲爱的，其实你的味道，每时每刻都在勾引我。”
　　希卡莱什：！！！
　　“你在瞎说什么……！”精灵被这种明目张胆的调戏惊呆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没做，但你与生俱来。”卓澜低笑，慢慢俯身，近到了两人的脸相距十厘米的地方，“宝贝儿，你知道你的血闻起来有多香吗？你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每日每夜受到的诱惑有多大吗？”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希卡莱什是真的诧异极了，“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卓澜笑叹一声，“说真的，这种味道真是让人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我能忍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希卡莱什听着这些话，意识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心里竟然有些慌张。
　　“我没说过不让你喝我的血。”希卡莱什闭了闭眼，说不清自己的心情。莫名就酸酸的，胀胀的，像冲过了暖流，像有一层砂糖洒在心头。
　　“你该早点告诉我。”精灵闭了闭眼，又道，“我愿意让你咬我。”
　　“以前看你小小只的，不舍得。”卓澜低笑道，“现在你越来越大了，养得久了，就更舍不得了……”
　　希卡莱什心跳如鼓。
　　“这、这有什么不舍得的？”他强自镇定，回道，“我的身体很健康，时不时让你喝点血也是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和我说，要是我早就知道的话……”
　　“嗯，怕带坏你？”卓澜笑了笑，“还有点……不希望你怕我吧。”
　　希卡莱什惊道：“我怎么会怕你！”
　　“哈哈哈，现在我知道了。”卓澜笑道，“不过还是不喝的好，不然等你走了，我可就要难戒掉了。”
　　希卡莱什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卓澜照顾他，珍惜他，他的高兴到了极致；可卓澜总是把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崽子，这种看似亲近的关系，让他总觉得还是疏远……
　　希卡莱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忽然问道：“那你现在想喝我的血吗？”
　　“嗯？”
　　“不想就起来，不要压着我。”
　　卓澜乐了：“兔崽子，不要搞得好像我在强抢民女似的好吧？你这么厉害，我压你一下怎么了？”
　　希卡莱什道：“你压在我胸口上，我做噩梦了。”
　　卓澜道：“你都要当精灵王了，怕什么噩梦啊？”
　　希卡莱什道：“总之你下去！”
　　他越这么说，卓澜越想逗他。精灵都要走了，血族的恶劣性格又开始冒头，本着逗一次少一次的念头开始调戏：“那要么各退一步，我不咬你，但你给我舔一下可以吧？”
　　希卡莱什光是这么一听，就浑身一个激灵。
　　“……反应这么大？”卓澜当然注意到了，然后终于放过小朋友，从他身上爬下去，“还说不怕。行了，上你的厕所去吧，不然待会儿被我吓尿了。”
　　希卡莱什坐起来扭头望着他：“我说了我不怕你，也不会吓尿！”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我完全没注意到你刚才抖了一下。”卓澜躺在床上随口一回，“该干嘛干嘛去吧。”
　　希卡莱什忍不住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对我认真一点？不要老是这种语气哄我！”
　　卓澜好笑：“宝贝儿，你从小就最喜欢我哄你，现在大了就翻脸不喜欢了，你说你这是不是……嗯？”
　　希卡莱什忽然翻身摁住他。
　　准确来说，抓着血族的双手摁到头顶，在上方俯身看他。
　　就跟两分钟前的情况形式对调一般。
　　不过卓澜倒还是很悠哉的模样，问道：“怎么，真生气了？”
　　“……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希卡莱什没回答，只是盯着血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交易？一个别族的、可以随便玩的幼崽？还是一个暂住大半年又马上要走的萍水相逢的人？”
　　卓澜：自我定位不是挺准确吗？
　　但这些话，血族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笑了笑，也来个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对你如何？我是生活上照顾不到，还是心灵上照顾不到？你自己感觉不出来我对你是什么看法吗？”
　　希卡莱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就是看得太清楚了，太明白卓澜怎么看待自己了，才觉得两人的想法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他表达不出来，只好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卓澜忽地一笑：“撒谎。”
　　希卡莱什：？？？
　　“你要是不知道，你根本不敢做出这种行为，也不会这样对我撒娇。”卓澜动了动被摁住的手，但是没挣扎出来，“你是会对别人随便撒娇的精灵吗？”
　　当然……不是。
　　希卡莱什凝视着血族，血族又笑了笑：“你就是知道我会对你一退再退，百依百顺，所以才对我也肆无忌惮的，不是吗？小朋友只有在一个让他放松的环境里，只有在家长永远能够回应他、让他予取予求的时候，才会这么放肆。”
　　血族说前面一句的时候，希卡莱什心中还觉得熨帖，但“小朋友”那个词一出来，又让他磨牙了。
　　他眯了眯眼，憋了一早上的火烧得他难以自抑：“所以，我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给？”
　　“你这话有点投机取巧。”卓澜望着压抑着什么的精灵，“但你都要走了，我就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吧，说来听听。”
　　希卡莱什闷了两秒，冒出一句：“你先保证，你不会讨厌我，更不会恨我。”
　　“……感觉你要搞大事啊。”卓澜被他的前提弄得怔了一下，“行吧，你不杀了我就行。”
　　希卡莱什道：“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卓澜又白赚一个承诺，于是大方道：“行，那你要什么，说吧。”
　　希卡莱什心一横：“我想要这个。”
　　话音刚落，他俯身下去，吻上了血族的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坦诚，但并不明说
　　精灵的这个吻，一触即离。
　　卓澜一眨眼。
　　希卡莱什很快退开，像是冲动之下干了坏事似的起身松开血族，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走。卓澜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怎么，亲了就跑？”
　　“我……”希卡莱什心底一慌，“不是的，我只是……”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只是想试着轻薄我一下吧？”卓澜冷哼一声，“在我身边待了大半年，你学会的就是不负责？还是你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跟我恶作剧？”
　　精灵这会儿干坏事的后劲上来了，耳根热得像是烧了起来，但还是立马反驳：“不是恶作剧！”
　　卓澜道：“那你坦白，为什么忽然吻我？”
　　“……你是血族，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希卡莱什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咬牙道，“你对这种事这么有经验，却在这里装傻，你才是故意的吧！”
　　卓澜挑眉：“怎么，想在临走前让我带你体验一下生理卫生课？”
　　希卡莱什：“不是！”
　　卓澜：“那是昨晚我说的话，让你产生了意外联想？”
　　希卡莱什：“也不是！”
　　“那是什么？”血族也没耐心了，松开精灵的衣襟，“宝贝儿，别老让我猜，直白一点。”
　　希卡莱什冷声道：“我都吻你了，你居然猜不出来？！”
　　卓澜：“……”
　　日哦看来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血族道，“对你，我觉得我够老实了。亲亲抱抱之类的全宇宙的家长都这么做，而且我从你很小的时候就这么对你，我自认为是没过界的。我甚至还注意到你长大了，收敛了这些互动，你到底怎么产生这种想法的？总不能是前阵子我谈起生理卫生课，你忽然就这样了吧。”
　　“当然不是。”希卡莱什终于坦诚了，“我一直对你这样，你不是很清楚吗？”
　　“……哈？”卓澜惊道，“你从豆丁开始就粘着我，我总不能浪到觉得一个奶娃对我有奇怪想法吧？你总得有个心理变化的过程啊。”
　　希卡莱什道：“我觉得没什么变化。”
　　“……”卓澜无语两秒，随后道，“那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你对我的想法。”
　　希卡莱什：“不可能。”
　　卓澜：“没什么不可能。就算你吻我了，也可能只是青春的冲动，加上你身边只有我。等你以后有经验就知道了……”
　　希卡莱什：“我小时候对你就不是对待长辈的想法！”
　　卓澜：“……”
　　卓澜是真的觉得惊悚了：“那你也太可怕了吧！”
　　外边天色开始亮起来，室内的光也稍微亮了一点点。希卡莱什看着血族毫不掩饰的震惊，摸了摸他的脸，这才开始解释。
　　“那时候只是模糊认为，你是我的。”希卡莱什道，“看见别人接近你，会不开心。看见你和别人的绯闻，会不开心。看到你和别人很亲昵，会不开心。你每次丢下我出去留宿，我只要稍微去想你可能在做什么……”
　　卓澜：“会不开心？”
　　希卡莱什：“会想杀了那个人，然后把你锁起来。”
　　卓澜：“……”
　　血族不知道精灵确定了几个，也不知道他能打得过几个。但有一说一，卓澜是不会自己供出来的，他又不傻！
　　“我小时候，甚至还一度以为是我心理变态，才会对你产生这种不正常的想法。”希卡莱什又继续道，“但后来有一天，你在家看电影，我路过你背后，看到男女主角……我忽然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卓澜：“……”合着还真是我的错！
　　防不胜防，电影害我！
　　“所以，现在算什么情况？”卓澜道，“你本来想瞒着，但我手jian逼出你的心里话来了？”
　　“我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希卡莱什道，“当然，今天是你刺激我的。”
　　“好吧，这是我的锅。”卓澜幽幽一叹，“自作孽，不可活。”
　　希卡莱什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下文了，问道：“你就没别的话想说？”
　　卓澜：“说什么？”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我都坦白了，你不该回应一下我的话吗？”
　　“宝贝儿，你可就说了说你的心路历程，也没怎么坦白吧？”卓澜挑眉，“还有，你想我回应你什么？”
　　希卡莱什一时无言。
　　是啊，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他后天就走了，精灵的领地距离这里那么远，就算能在星网上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在现实里面对面。
　　就算他可以只要一个承诺就满足，卓澜又凭什么要给他承诺？
　　这个血族，平时根本就把他当小孩子看，怎么可能现在就给出伴侣关系的承诺？
　　希卡莱什无比庆幸自己能在卓澜身边待大半年，几乎形影不离；可又务必烦躁这大半年里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孩子，导致自己在血族的眼里就是一成不变的小孩。
　　——到底做什么，才不会被看做孩子？
　　卓澜凭借良好的视力，发现希卡莱什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踢他一脚：“问你话呢，你不回答盯着我干什么。”
　　希卡莱什抓住他的脚腕：“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不然呢？你是我养大的，我不把你幼崽护着当什么？我父亲以前不让我制造后代，你倒是原了我一个当爹的梦。”卓澜道，“嘶，劲儿还挺大。或许下次面对面的时候，你当精灵王高高在上了，我就觉得你真的是成年人了吧。”
　　希卡莱什松开他的脚，再次俯身凑近他：“你把我当小孩，所以也不会把我的剖白放在心上。你说的未来太远了，我不想等到那么久之后，你才开始正视我。”精灵的神情非常认真，“我现在就想改变，让你把我的话当真。这样即便我走了，至少你会认真考虑我们的关系，想起我的时候也不是仅仅想起你曾经养过的孩子。”
　　卓澜道：“怎么，你真想和我来一次？”
　　“你总是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希卡莱什盯着他，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反正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调戏我，看我的笑话？好玩吗？”
　　卓澜当然不总是单纯地想逗希卡莱什。
　　他逗弄精灵，尤其是等精灵长大后开一些青春期的玩笑，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对方的长相。希卡莱什一天天飞速成长，一点不令卓澜意外地……长成了以前那个希卡莱什的样子。
　　卓澜看着有点怀念，就会忍不住嘴jian，但是说完话之后又往回找补，所以看起来就很像是在用恶劣玩笑逗小朋友。
　　但仔细想想，现在这个希卡莱什就算真是那个的转世，也一直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么算的话，人家就是全新版本的精灵，卓澜确实不该情感迁移到他身上。
　　血族想通了，也就坦然道：“好吧，是我的问题，那你随意吧。”
　　希卡莱什道：“什么就随我？你就不担心我真的对你做出什么？”
　　卓澜现在心态转变，属于任由处置状态，而且某档子事对于血族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所以他非常淡定：“我之前说过可以教你，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并不是真的不行。你要是想，我都可以。反正我不亏，你别回去给你们族里告状，让他们来追杀我就行……”
　　“我不是为了惩罚你，也不是向你索求一次怜悯。”希卡莱什捏住他的下巴，“我至少是想洗掉一个人的印记。”
　　卓澜愣了一下：“……嗯？”
　　“你常常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不是吗？”希卡莱什冷冷道，“你以前和精灵族有缘分，所以，你也曾和一个精灵关系密切。你经常在看着我的时候，想起那个人。”
　　卓澜心道：你俩长得一模一样，我就算不想想起，也不可能啊。
　　“你沉默，就代表我说对了，对吧？”希卡莱什慢慢俯身下去，越来越接近，“如果我做一些事，会覆盖掉那个人给你的印象吗？我也是精灵，长得好像还可以，能力好像也还行。我的寿命会很长，至少不会轻易输给你……”
　　卓澜抬手捂住他的嘴：“好了。亲爱的，不需要这样去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好像转世了一次。
　　血族捂着精灵，只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笑了：“那你就对我做一些事吧。”
　　“……！”希卡莱什像是读懂了血族微妙的态度转变，愣在那里。但卓澜趁这时候松开手，主动稍微抬头。
　　然后在近到几乎唇碰唇的距离，徐徐问道：“不过，你会吗？”
　　希卡莱什瞬间被激将了：“你可以试试。”
　　话音落下，精灵也再次吻了下去。
　　和之前不同，这次不再是一触即离，精灵铁了心要卓澜好看。但事实上，再高的智商也弥补不了经验不足，所以卓澜很快察觉了这点，开始不着痕迹地引领他、教导他。
　　这个吻比之前的长很多，两人分开时都带着些喘息。希卡莱什盯着卓澜，不再像以前平和乖巧，而是充满猎人一般的锐利。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但强烈的心跳让他清楚明白，这是事实。
　　那些往日里光怪陆离的梦，照进现实了。
　　而今日凌晨的梦境里那个孤寂的血族，现在也实实在在地在他怀里。
　　想到这些，希卡莱什不可能不激动。但他又害怕自己一开始就遮不住疯狂的一面，在血族面前丢脸，让他看了笑话。
　　就在精灵踟蹰之际，卓澜笑了笑：“还继续吗？”
　　希卡莱什回过神，眯了眯眼，亲他：“……当然。”
　　卓澜还挺配合，轻笑一声：“那接下来的，你会吗？”
　　希卡莱什其实下意识想说“当然会”，但话到嘴边，神使鬼差地变成了：“你教我。”
　　卓澜：“……”
　　“好吧。”血族自诩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家伙了，这点羞耻的事，对于一名血族来说当然是不在话下的。
　　“那我就教你，怎么拆礼物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快乐精灵的一天
　　卓澜给希卡莱什上了一堂非常生动且深刻的生理卫生课。
　　希卡莱什很聪明，不仅学得快，还能抢答了，举一反三地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学习成果。一开始卓澜挺满意他的成绩，后来就有点觉着这个学生太喜欢学习了，做起卷子孜孜不倦，让批改老师比较累。喊还喊不停，卓澜只好张嘴咬人了。
　　众所周知，血族捕猎，附加效果非常具有娱乐性。
　　反正血族咬人的效果适得其反，明明是喝血，结果跟给人反打了兴奋剂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好在血族终于喝到了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珍馐美馔，功过相抵，血族也没真的把精灵踢出课堂。
　　总算是能稍微歇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
　　卓澜趴在床上，可说是各方面都感觉够够的了，懒洋洋不想动。希卡莱什进了卧室，坐在床边，摸了摸血族的后颈。
　　卓澜悠悠道：“再来剁手。”
　　“不来。”希卡莱什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俯身在血族后颈上吻了一下，“你真的不吃点东西？”
　　“不必了，刚吃到好东西，现在吃别的什么都没味。”卓澜一扭头，正正对上希卡莱什的视线，“……我感觉精灵族要揍我了。”
　　“为什么？”
　　“你这个笑脸，还能更明显一点吗？”卓澜伸手要捏他，姿势所迫，一时间还没碰得着，希卡莱什索性蹲在床边给他捏。卓澜一边捏一边感慨：“天哪，我竟然从一个精灵脸上看出了傻气，你别是笑傻了吧？”
　　希卡莱什捉住他的手，亲吻指尖：“……我只是高兴。”
　　卓澜：“那你想点不高兴的事。”
　　希卡莱什：“一想到后天要走，我就想再来一次。”
　　“不，你不想。”卓澜道，“至少现在不行，让我喘口气，不然没等你走我就要散架了。”
　　卓澜以前遭罪的时候比这厉害多了，所以也不是真生气，但他话语里的纵容之意，让希卡莱什又忍不住笑起来。卓澜盯他好一会儿，忽然道：“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音响传来：“我在。”
　　卓澜：“把希卡莱什刚刚吃饭的影像放给我看。”
　　希卡莱什：“！！！”
　　艾利克斯：“好的。”
　　卓澜翻个身，艾利克斯就把影像投射在他眼前，卓澜一看就啧啧两声：“天，希卡莱什，你连吃饭都在傻笑！你在面对空气傻乐啊！”
　　希卡莱什：“……”这会儿不想待在卧室了，只想出去自己静静。
　　卓澜哈哈乐了一番，关了影像，反正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了。希卡莱什的白皙脸蛋这会儿都涨红了，忍不住说了句：“你在家里安这么多监控干什么！”
　　卓澜一瞥他：“为了你呀。”
　　希卡莱什又噎住了。
　　血族还要说：“这不是担心你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不注意就出什么事吗？幼崽很脆弱，我还是知道的。所以除了卧室、卫生间，其他地方都补装了监控，以前你的录像还是实时分析实时传送给茫茫的来着，后来不用茫茫了，才停下了。”
　　茫茫是照顾小朋友的家政机器人，一般来讲可以上岗至少十年。但是希卡莱什长得飞快，智商也飞速飙升，不到三个月已经彻底脱离茫茫。现在希卡莱什还记得那个机器人，问道：“所以，现在机器人去哪了？”
　　卓澜也不太记得：“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回道：“克里斯先生派人来带走处理了。”
　　“哦。”卓澜点点头，“克里斯倒是精灵族的一个超级王牌，简直全能啊。”
　　希卡莱什挑眉：“你对他印象不错？”
　　“还行啊。”卓澜回忆了一下，“克里斯是艾拉夫的总裁，长得不错，年轻力壮……没什么缺点吧？”
　　希卡莱什望着他：“你喜欢他？”
　　“……啊？”卓澜乐了，“我只是在客观评价，哪来的喜欢？”
　　“我听说过，实际邀请你来生命树唱歌的就是克里斯，而且我也知道我能在你这里住下，也是克里斯来谈的。”希卡莱什单手支在卓澜的脸旁边，垂眼望着他，“所以，他来和你谈，不管多荒谬总能成，是吗？”
　　“哈哈哈哈。”卓澜乐道，“对啊，因为他有钞能力，钞票的钞。”
　　希卡莱什：“……”
　　“你该庆幸他这么有钱，不然精灵族未必请得动我。”卓澜笑了笑，“我又没什么义务帮助别的种族。”
　　希卡莱什道：“我以为你以前和精灵族有交情？”
　　卓澜道：“是有。但是是和个体，不是整个族群。”
　　他这一说，希卡莱什又想起这个血族总透过自己，在怀念另一个人的神情了。
　　希卡莱什不知道怎么才能驱逐这个人的影响，他甚至担心刚才自己情到深处的时候，卓澜也在想着另一个人。
　　精灵不说话，卓澜却从他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抬手扯了他的脸一下：“在想什么？”
　　“在想，我希望现在和你有交情的，是我个人。”希卡莱什俯身，和血族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现在精灵的技巧已经可以出师了，只要控制住心情上的激动，就能表现得很好。
　　“……你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吻毕，血族的漂亮话张口就来，“即便是克里斯，以后也是你的左膀右臂。除了你，我和其他精灵的来往简直商务得不能更商务，你不是很清楚吗？”
　　希卡莱什道：“可是你和克里斯传了很多绯闻。”
　　卓澜：那些真的你都没算账，假的反倒开始不爽了？
　　“那些媒体和狗仔就是这样，捕风捉影是他们吃饭的技巧，你又不是不知道。”卓澜道，“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我都没找过克里斯好吧？”
　　希卡莱什道：“上次佩林弹奏之后你就找他说不要听了。”
　　卓澜道：“这不因为你们精灵族对这个敏感吗？我还是替你说的啊！”
　　希卡莱什不说话了。
　　其实他确实还有很多想问，他想知道血族和狼人赫宁是怎么回事，和军人安诺又是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卓澜其实也没瞒着他，之前就坦诚过是去“成人生活”了。
　　血族这么坦诚，希卡莱什反而说不出最想提出来的要求。
　　不是他不急切，只是他怕说出来……反而疏远两人的关系。
　　精灵和血族的肌肤之亲，在精灵自己看来，几乎是他半撒娇半恳求得来的，和卓澜过去哄自己、百依百顺时的状态非常类似。如果精灵现在进一步提出固定两人的关系，踢开其他所有人，精灵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成功。
　　他毕竟不是真的稚儿，通过星网，他知道赫宁背后和自身的力量有多强，也知道安诺是如何的明日之星。即便希卡莱什知道自己是精灵族未来的领导者，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过是背靠精灵族——准确来说是克里斯等财阀的一个年轻族人。
　　他甚至不一定能单挑压制赫宁或安诺。
　　在这样的情况下，希卡莱什觉得，要卓澜切断赫宁和安诺，恐怕自己就会被先切断。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段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他绝不可能主动做出这种蠢事。
　　希卡莱什想到这里，闭了闭眼，俯身下去。但他没做什么，只是把头埋在血族颈窝处，低声道：“你要等等我……”
　　卓澜的耳朵好得很：“等你什么？”
　　希卡莱什道：“等我……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和你说出那些话。
　　卓澜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一点点酸涩。不管这个精灵是不是转世，他这辈子的实际出生时间只有几个月，为什么要要求他足够强大呢？
　　血族顺了顺希卡莱什的头发，说道：“你长得已经够快了，不要太逼迫自己，有时候慢一点也可以。”
　　“我只嫌还不够快。”希卡莱什意有所指，“我会努力的。”
　　卓澜只好换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别时时刻刻那么紧绷，有时候放松一下也不错，对吧？”
　　“那你会经常在星网上见我吗？不要投影，登入房间的那种。”希卡莱什道，“我习惯能随时看见你，不知道多久才能习惯离开你。还有，有些话我没法和族人说，我想和你说。”
　　卓澜呃了一声：“星网上常见可以，精灵族的秘辛就别告诉我了吧，知道的太多了不是好事啊。”
　　“你都会唱那么远古的精灵族歌曲，还怕知道我们的秘密？”希卡莱什抬起头，和他对视，“而且我说你能知道，你就可以知道。”
　　“啧啧啧，昏君潜质啊。”卓澜道，“好好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太顾及我，明白吗？”
　　希卡莱什道：“嗯，我希望以后你出了什么事，也能来找我帮你解决。”而不是总找赫宁。
　　卓澜心道那也不是我主动找的，是赫宁自己闲的好吧？但血族面上随口应了：“好啊。”
　　希卡莱什其实知道他是顺口回的，但还是愉悦地又亲了他一下。
　　***
　　晚饭的时候，卓澜接到了江一弘的通讯。
　　彼时希卡莱什非要抱着他，美名其曰“走之前最后想亲近一点”，卓澜就随他去了。不过因为靠在精灵怀里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卓澜就只开了语音通讯，听江一弘说话。
　　“……嗯？你是说，苏蒂亚尔终于知道怎么才能请得动我了？”
　　卓澜懒洋洋地回着江一弘：“问我开价，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啊？”
　　“我估计，他是真的要回天无力了。”江一弘在通讯那头回道，“不怕你开得高，就怕你不开。”
　　“开价可以，不过除了钱，我还要艾嘉的亲生父母资料。”卓澜道，“而且先付全款和资料。”
　　江一弘愣了：“你真能救他？”
　　“哦，你提醒我了。”卓澜道，“这个价，就是我试一试的价。成了我全拿走，不成我退一半。他要同意就干，不同意就算。”
　　江一弘道：“反正你先开吧，我去回复。”
　　卓澜望向希卡莱什：“你说开多少？”
　　希卡莱什刚刚就在网上查苏蒂亚尔的公开资料，估算了一下他手上能快速套现的资金，回道：“十亿。”
　　卓澜：“……”
　　“你厉害。”血族竖起大拇指，然后回复江一弘，“我的宝贝儿说十亿，你知道我宠他的，他说十亿就十亿。”
　　这下江一弘也“……”了。
　　希卡莱什忍不住又吻了一下血族的嘴角。
　　“行吧，反正一条命，看他自己觉得自己值不值钱了。”江大经纪道，“我去对接。”
　　通讯挂断，卓澜捏了一下希卡莱什的下巴：“要是成了，赏你一半当你荣登王位的贺礼。”
　　希卡莱什一愣，随即愉悦一笑：“谢谢大人的恩典。”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在你身边的最后一天
　　江一弘那边很快发来信息，说苏蒂亚尔那边还要点时间筹现金。
　　卓澜疑惑：“这是同意了？”
　　“没说同不同意，只说先筹钱，筹到了马上联系我们。”江一弘道，“我估计，筹钱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你的要价还得考虑。”
　　卓澜乐了：“他苏蒂亚尔的命，都不值十亿？他别是病入膏肓，现在都掌控不了自己的财政了吧？”
　　江一弘道：“要是你保证能救，估计他已经答应了。现在你说不成也收一半，估计就犹豫了吧。”
　　卓澜摆摆手：“不管他。反正是他自己的命，怎么决定他自己掌控，关我屁事。钱到账了再找我。”
　　吩咐完，卓澜就关了通讯。
　　希卡莱什给他喂了一口蛋糕：“你真有办法救苏蒂亚尔？”
　　“理论上……有吧。”卓澜想了想，咽下蛋糕，“我也不敢保证。”
　　希卡莱什伸手，拇指抹了一下卓澜的嘴角：“会有危险吗？”
　　这个问题卓澜也不好百分百保证：“没有……吧？”
　　希卡莱什将拇指上沾的奶油舔掉，说道：“如果有，我不同意你出手。”
　　卓澜看着他：“……宝贝儿，你学得太快了。”
　　“你是说收钱的事？”希卡莱什道，“是你说的不成功还要收一半，我才顺着你的思路想的。”
　　“不，我是说这种动作。”卓澜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你上哪学来的，嗯？我开始怀疑精灵族到底给你开了多少岁的权限了。”
　　精灵看着血族的动作，眸色一深。
　　“二十。”回应着血族的问题，希卡莱什凑近，吻了过去。
　　卓澜已经快速习惯了精灵的这种亲近，没什么反抗就让他亲了，甚至还挺配合。然而这种配合，不仅不能让刚开荤的精灵简单满足，反而会愈发勾起他的火气。
　　他把血族摁倒在沙发，略微离开对方。
　　沉重的喘息，极富侵略性的目光，血族只需一眼就能明白现在的处境。但血族没把已经长大的精灵推开，反而抱住他的脖子，低笑：“你这没完没了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希卡莱什奇迹般地听懂了。他的额头抵住卓澜的，沉声道：“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
　　“努力回到你身边。”
　　血族一边感受对方的啄吻，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那还是不要那么努力的好。
　　——可够乱了。
　　希卡莱什注意到血族在走神，咬了他一下：“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可别在精灵族面前说我的坏话啊。”卓澜轻轻喘气，话里带着笑，“这可不是我勾的你，不要冤枉我。”
　　“我知道。”希卡莱什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我一直肖想你，是我得偿所愿了……一点点。”
　　精灵磁性的声音真是要命，听得卓澜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可是舍命陪君子两天了。”血族道，“你才满足了一点点？”
　　“当然。”希卡莱什笑了笑，“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所以得到的永远只有一点点，不是吗？”
　　卓澜捏了一下他的后颈：“你可是纯洁正直的未来精灵王，不要讲这种吓人的话。”
　　“我知道，我只是对你会有点没分寸。”精灵缓缓道，“除非能把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你，不然我脑子里那些疯狂的想法永远都不会停止。”
　　卓澜无奈：“这可不是我教你的。”
　　“嗯，是我缠着你。”希卡莱什吻他，“金钱交易失效后，我会想点别的办法的……”
　　卓澜挣扎着说出要求：“温柔点……！早上才……”
　　精灵垂眼一笑：“知道了。”
　　***
　　下午，希卡莱什看了看在床上累得睡着的血族，俯身吻了他一下，起身出了卧室。
　　他到厨房喝水，冰箱上闪出字迹：【卓澜血压偏低，需要再次进食。】
　　希卡莱什扫了一眼：“知道了，等他醒了我会喂他的。”
　　顿了一下，希卡莱什又敲了敲冰箱：“有什么办法，把我的血也做成制剂，给他留下来喝吗？”
　　冰箱忽然传出艾利克斯的声音：“卓澜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我的血，不需要他同意。等制剂做出来了，不喝就是浪费，他会喝的。”希卡莱什道，“你只管告诉我办法。”
　　艾利克斯道：“我只听从卓澜的命令。”
　　“嗤。”精灵轻笑一声，“我一直觉得，你的等级超出其他智能太多了。你真的是智能吗？还是哪个偷窥狂，站在镜头后面，贪婪地盯着我的血族？”
　　艾利克斯道：“他不是你的。”
　　“总会是的。”希卡莱什笑了笑，“他拒绝不了我。”
　　艾利克斯评价：“精灵和人类一样，喜欢幻想。”
　　“总比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工智能好。”希卡莱什道，“我以前痛恨我太小了，幸亏我拖到了长大以后才离开。如果我按照约定，六个月就离开他，我一定会后悔终身。”
　　艾利克斯不说话了。
　　希卡莱什却继续道：“觊觎血族的人很多。虽然你不是人，但希望你能保证他的安全。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可以藏着，可你不能对你的主人都那么吝啬。”
　　艾利克斯只回了一句：“我永远不会背叛德拉戈斯。”
　　“别人说这种话，我觉得像是笑话。不过人工智能这么说，倒是可信。”希卡莱什轻笑一声，“只要他还好好的，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艾利克斯又安静了。
　　希卡莱什也不是要和它聊天，放下杯子，转身出了厨房。
　　***
　　卓澜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就醒了。
　　趁他还有点迷糊的时候，希卡莱什主动哄着他再次进食。卓澜一开始还不肯，毕竟他记得昨天刚吃过。太过频繁的进食，没必要，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艾利克斯忽然说了一句“血压过低，建议进食”，卓澜才咬了希卡莱什。
　　希卡莱什因为血族听从人工智能的建议，一下就不高兴了。但卓澜很快就停止了进食，精灵的注意力又很快转过去，顾不上生气：“怎么不喝了？才喝了一点，继续吧？”
　　“不用了，本来就是临时恢复体力，一点就行了。”卓澜把精灵推开，“你觉得连续失血好玩？不要随便和血族说这种话。”
　　希卡莱什听他关心自己，之前的不高兴都飞了，摸了摸他的金发：“我没事。这点程度，对于精灵来说不是问题。”
　　“这点血压对于血族来说也不是问题。”卓澜坐起来，耙了一把头发，“就是成人生活而已，这要真能把我一个四代弄出什么事，血族历史都要改写了。”
　　希卡莱什道：“我感觉你是说我还不够努力。”
　　卓澜瞥他：“够努力了，你还要多努力，你都快成为永动机了。”
　　希卡莱什凑近，在他后颈上吻了一下：“我只是想着明天要走，就忍不住……多留下点痕迹。”
　　“你已经在我身边待了大半年了，圈子里谁不知道我身后整天跟着个大美人？还不够有痕迹？”卓澜转头，捏捏他的下巴，“而且还有星网呢，又不是见不着了。”
　　希卡莱什道：“无论如何，离别总是令人伤感。”
　　“所以你化悲愤为‘食欲’？”卓澜轻哼一声，下了床。希卡莱什坐在床边，看他伸懒腰，走向浴室，无声笑了笑。
　　精灵的通讯器，一直在录影。
　　***
　　这天晚饭的时候，卓澜照例陪吃，江一弘的通讯再次打进来。
　　“苏蒂亚尔那边同意你的方案了。”江大经纪道，“但他们提出，只有五亿可以先到账，剩下五亿要先打到第三方账户去冻结。要是你成功了，第三方会直接打给你。”
　　卓澜懒得看合约里的第三方介绍，直接问道：“艾利克斯，合同怎么样？”
　　艾利克斯很快回应：“如果确实交给这个第三方进行监管，就没问题。”
　　卓澜点头：“你帮我处理这个流程吧。”
　　他的通讯器闪了一下，蹦出授权界面，艾利克斯道：“需要你的授权，卓澜。”
　　卓澜想都没想就摁了。
　　江一弘道：“你这就同意了？”
　　卓澜挑眉：“不然呢？做生意，有什么好拖泥带水的，早解决早好。”
　　江一弘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他们的积分一旦到账，你肯定要有所行动才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卓澜想了想：“这得面对面才行。钱到账了，就让他们出发，找个中转点见面。最好是比较僻静的星球，有个单独的小岛之类的。我要等明天送完希卡莱什再说。”
　　希卡莱什忽然道：“我可以把你顺道倒过去。”
　　卓澜问：“艾利克斯，顺道吗？”
　　艾利克斯回复：“坐标方向不一致。”
　　卓澜乐了，冲精灵一笑：“你看，不顺道，你自己走吧。但我说好会送你的，别担心。”
　　希卡莱什轻哼一声。
　　江一弘道：“你这个地点，让他们安排或许比我们更快。我去沟通。”
　　说完，两人挂了通讯。
　　卓澜看希卡莱什还不高兴，捏了一下他的手，精灵就反握住。血族没挣扎，但是让他安静，然后拨通了另一个人的通讯。
　　希卡莱什看到了对方名字——莉拉。
　　莉拉居然还真的接了，慵懒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你居然找我，真难得。”
　　卓澜听出某种不寻常的意味，意有所指道：“希望没坏了你的好事。”
　　“没关系，你的通讯比较让我感兴趣。”莉拉哈哈一笑，“说吧，什么事？”
　　卓澜问道：“四个亿的生意，有兴趣吗？”
　　莉拉没直接回答，只是道：“说具体一点。”
　　“我想唱首歌。”卓澜徐徐道，“想借用一点你的力量。”
　　莉拉一下就猜到了血族的意图：“你想假装成我的信徒？”
　　血族笑了笑：“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看来你是想唱我们魔族的歌，亲爱的，你想假装是我的信徒在行动，对吗？”莉拉乐了，毫无顾忌地点明血族的计划。
　　“你在躲他……你果然知道他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一个走了一个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别就是新的开始
　　“我不想谈别的问题，莉拉。”
　　卓澜打断莉拉的猜测，淡淡道：“四亿，干吗？”
　　莉拉不置可否，只是悠悠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这是准备给谁开‘个唱’？”
　　卓澜也没瞒着：“苏蒂亚尔公爵。”
　　“哦，他啊。”莉拉嗤笑一声，“自大的人类。自认为利用琴声中的迷惑性，可以拉来更多助力，所以佩林的演奏会当中八成是他组织的……”
　　“自食恶果的事，我不管。”卓澜道，“不过他出钱买命，我也就拿钱办事。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参一脚了。”
　　莉拉道：“要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只好另想办法。实在不行，只好放弃。”卓澜道，“我也不是非赚这笔钱不可。”
　　“说得不错，不是非转这笔不可……”莉拉意味深长地说着，卓澜听语气都以为她要拒绝了，结果莉拉话锋一转，“如果我帮你，四亿都给我？”
　　卓澜一点不犹豫：“对。”
　　莉拉好奇：“你自己拿多少？”
　　卓澜也回了：“一亿。”
　　这是事实，但只是事实的一部分，所以卓澜说起来毫无违和感。
　　“真的？你居然比我少这么多？”莉拉是真的意外了，“你居然这么有诚意？你以前好像不会这么老实。”
　　“星际时代，大家开诚布公谈生意不好吗？”卓澜道，“一亿对比四亿是少了，但是单听我一单赚了一亿，这不比出演多少作品和节目都赚钱？”
　　“哈哈哈哈！是，你看的很透彻！不过你这种拜金主义的话，可别被外面那些崇尚艺术的家伙听到，不然你以后就真的什么都没得演了，乐子会少了很多的。”莉拉顿了顿，又道，“行吧，我同意了。四亿供奉，临时庇佑，一本万利。”
　　卓澜提醒：“契约里要加上保密条约。”
　　“没问题啊。”莉拉无所谓，“反正相当于耍着他玩儿呗，我可是很乐意看他的热闹的。”
　　卓澜听她又提起某人，纯当没听到。有这位魔神的协助，血族心下松了一半，问道：“怎么交易？”
　　“四亿到账，你就给我开视频通讯，我会临时承认你是我的信徒。”莉拉道，“三天，够你行动了吧？”
　　卓澜道：“估计要过几天才需要你承认。”
　　莉拉猜到了：“知道，你要去见苏蒂亚尔，对吧？你从他手里敲诈了五亿，小心他以后报复你。”
　　卓澜道：“我是血族，莉拉。”
　　“哦，你说得对。”莉拉笑道，“血族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害怕人类的报复？”
　　卓澜听出一点嘲弄之意，没心情和这个女魔神聊天了：“那就这样，不打扰你的好事了，再见。”
　　说完，卓澜挂了通讯。
　　希卡莱什望着他：“莉拉到底是什么人？”
　　话到这份上，卓澜也懒得瞒着了：“魔族。”
　　“……果然。”希卡莱什皱了皱眉，“魔界的人？你怎么会认识她？佩林第一次演奏那个恶心的钢琴曲她就在现场吧？这曲子和她有关？”
　　“和她关系不大。至于我怎么认识她的，说来话长……”卓澜笑了笑，“不如不说。”
　　“可我想知道。”希卡莱什望着他，“你居然还要寻求她的临时庇护，所以莉拉到底是什么魔族当中的什么身份？你要借助她躲着谁？”
　　“宝贝儿，我只能告诉你，莉拉是魔神。”卓澜摸了摸精灵的脸，“在你足够强大之前，不要去招惹她，不然生命树都未必救得了你。”
　　“魔神？！”希卡莱什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史诗中描述，魔族现世，世界将会陷入苦难；魔神降临，天地会崩塌，世界堕入黑暗……”
　　“显然，史诗没预料到有一天所有人都在星辰之间生活。现在可不会出现天塌下来的事，世界也不会永远堕入黑暗——除非它被恒星甩掉了。”卓澜拍拍他，像是在安慰，“连生命树都能无土栽培，不要太相信史诗上写的啦。稍微注意一点就好，难不成你还要组织精灵去剿灭魔神吗？”
　　希卡莱什看着血族，眼神复杂。
　　卓澜笑了笑：“怎么？”
　　精灵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躲着谁。”
　　“这就真是个秘密了，亲爱的。”血族捂住那双翠绿的眼睛，“五亿封口费，保守这个秘密，不要问、不要答，明白吗？”
　　“我不要你的钱。”希卡莱什拉下他的手，“你给了莉拉四亿，自己只拿一亿。我不要这五亿。”
　　卓澜看着他：“那么，你不想帮我保守秘密？”
　　“我可以沉默。”希卡莱什道，“但我想分享你的过去。”
　　“不行，亲爱的。”卓澜看着他的眼睛，“乖乖的，别让我动手，帮你人工抹掉回忆。”
　　血族的神情很平静，但希卡莱什就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点什么，想要再努力一次：“但是……！”
　　血族的瞳孔渐渐充上血红的颜色：“宝贝儿，我不想对你用强制手段。”
　　希卡莱什立刻闭上眼睛：“我不问了。”
　　“好孩子。”卓澜的双眸变回蓝色，摸了摸精灵的后颈，然后抱住他，“别担心，没事的。”
　　希卡莱什满腹的话语无法诉说，把血族抱在怀里紧紧搂住：“我只要你安全，只要你平安。别的都不要紧，你千万不要把自己放到危险的环境里去。”
　　“当然，我不会送死的。”卓澜笑了笑，“害怕了？要我用别的方式安慰你吗？”
　　希卡莱什一下就懂了，恼怒道：“不要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
　　卓澜道：“那到底要不要？”
　　希卡莱什：“……嗯。”
　　***
　　当天深夜，五亿积分到账。
　　第二天破晓，卓澜收到江一弘转发的地址，是按照他的要求找的小岛地址。
　　接近中午，精灵族的飞船到达卓澜家门口。大长老亲自带队，总共来了三个长老，十二名侍卫。据说港口的星际飞船上有更多的精灵族前来，不过都来卓澜这里就太兴师动众了，所以只来了十五个。
　　终于到了道别的时刻。
　　卓澜从昨晚一直被折腾到今早，现在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但还是把希卡莱什送出门，在门口和他拥抱。
　　塞西尔和艾嘉已经到了，江一弘等其他人有事没来，通讯器上发送了祝福。
　　现场十来号人，就看着精灵和血族抱在一起。
　　希卡莱什之前已经和卓澜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临了要走，反而讲不出别的话。长为成人的大精灵用力抱住血族，憋了一会儿，在血族耳边憋出一句：“别忘了我。”
　　“说什么废话？”卓澜笑了，拍拍他的后背，“一路顺风，平安喜乐。”
　　“你也是。”希卡莱什道，“之后的事，量力而行，千万注意安全。”
　　血族点头：“好。”
　　希卡莱什还想说点什么，但又噎住了。
　　“宝贝儿，这么多人看着，你可别哭啊。”卓澜低声笑道，然后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走吧。星网上联系，路上无聊可以找我发信息，常联系。”
　　“嗯。”希卡莱什稍微松开他，但还是搂着他，凝视着他的脸。
　　然后在血族的额头上虔诚地吻了一下。
　　卓澜眨眨眼。
　　精灵又和他额头贴额头，血族不由得闭上眼睛。
　　没人看到，精灵的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了一句话。
　　——永远……
　　精灵最后在血族的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离。看着不暧昧，像是亲昵地道别而已，只有精灵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克制，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上血族。
　　卓澜没动，微笑着看他。
　　希卡莱什默默深呼吸一次，深深凝视他几秒，终于道：“……我走了。”
　　“去吧。”卓澜拍拍他的脸，“我会想你的，记得给我更新你的近况。”
　　“我也会想你的。”希卡莱什顿了顿，郑重道，“再见。”
　　卓澜笑道：“再见。”
　　精灵终于转头，登上飞船。临了回头看，血族还在朝他挥手，希卡莱什也挥手。
　　卓澜还飞吻了一个。
　　精灵终于有了点笑意。
　　舱门缓缓关上。飞船升空，飞远，变成一个白点，消失。
　　卓澜转身回屋。
　　“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塞西尔跟在后面进了屋子，“没想到，你们都没哭啊。”
　　“生离死别，世间常态。”卓澜偏头扫他一下，“如果每次分别我都心碎，那我几千年怎么活下来的？”
　　“……也是哈。”塞西尔道，“那么，你准备出发了吗？江一弘说你准备出发的话，就通知他，他给你订票。”
　　“随时都可以。”卓澜想了想，“塞西尔你这次不要跟了，艾嘉跟着我就行。”
　　塞西尔懵了：“啊？为什么？”
　　“这不是演艺工作，不用你去干什么。”卓澜顿了顿，又道，“如果艾嘉不想见苏蒂亚尔，那你们都别去，我自己走一趟。”
　　艾嘉道：“我跟你去。”
　　塞西尔道：“可我也想去！这么远，万一你需要点什么……”
　　“这次工作比较保密，你就留下来看家，还做你的直播。”卓澜道，“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艾嘉好歹还有点战斗力，我可不想一拖二。”
　　塞西尔没话说了。
　　卓澜又看向艾嘉：“遇上苏蒂亚尔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丢我的脸，明白吗？”
　　艾嘉神色一凛：“明白！”
　　卓澜又道：“去收拾行李。”
　　艾嘉：“是！”
　　【作者有话说】：小精灵走惹！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轻松的大生意
　　苏蒂亚尔定的地方，可以说是在两人为两端的直线中间点上。
　　他还给卓澜和艾嘉包了路费，选了速度最快的宇宙航班，也是非常惜命了。
　　饶是如此，卓澜到达小岛的时候，也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彼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沙滩上，海风习习，那真是惬意极了。
　　卓澜一个血族，下了飞船后迎着夕阳，眯眼感慨：“好地方啊。”
　　这个岛已经被苏蒂亚尔包下来，接卓澜的飞船也是公爵的私人飞船。跟在卓澜和艾嘉后面下来的是苏蒂亚尔的秘书之一，闻言冷冷提醒：“托瑞多先生，你不是来度假的。”
　　血族偏头，视线从他身上划过：“不要叫我的姓。”
　　或许因为他的眼睛带点夕阳的色彩，或许因为他真的转出了红瞳，秘书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瞬间失声。
　　过了几秒，回过神，秘书才再次道：“德拉戈斯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医治公爵？”
　　“我可不是医治，而是帮他捡回一条命而已。”卓澜看了看腕表上的本地日历，悠悠道，“今晚是满月啊……刚好，我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明天早上，带他来见我吧。”
　　“早上？”
　　“没空的话下午也行。”
　　“我是说，早上几点？”秘书道，“还有，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完全隔音、并且什么监控都没有的房间。”卓澜道，“然后就是苏蒂亚尔本人，没了。至于时间，你们定吧，不过要太阳出来之后才行。”
　　“明白了。”秘书道，“那就当地时间，明早八点，可以吗？”
　　卓澜：“可以。”
　　秘书又道：“可以问一下，您今晚是要做什么准备吗？”
　　卓澜：“不可以。”
　　秘书：“……”
　　“您规定了满月、日出等时限，听起来像是个和宗教、或者某些传闻相关的仪式。”秘书提醒，“希望您不要试图将公爵转换为和您一样的嗜血生物。”
　　艾嘉冷冷道：“慎言。”
　　秘书看一眼艾嘉，冷笑道：“你倒是条好狗，谁是主人就向着谁。”
　　“嘿，人类。”卓澜轻笑一声，“你说，如果我和苏蒂亚尔说加个条件，把你要走，他会不会同意？”
　　这简直是废话。
　　苏蒂亚尔现在全力买命，血族问他要一个秘书，他十有ba九会给，而且大概率会给一个死掉的秘书。
　　毕竟，有些人知道的事太多了。
　　秘书感觉到了血族话里的血腥之意，不敢再说别的了。
　　“滚吧，别惹我生气。”卓澜笑了笑，“你老板现在要指望我活着，你最好让我保持愉快的心情，不然……反正失败了我也已经拿了五亿，不是吗？”
　　秘书忍了又忍，只好照办：“这个酒店的顶层都是您的住所，您随意。明早八点，公爵会来您的住处拜访。”
　　说完，秘书就走了。
　　飞船起飞，带起的气流吹得卓澜的头发到处乱飞。卓澜让艾嘉给自己拍照，艾嘉的拍照技术终于进步了，把一半夕阳一半阴影的卓澜拍得很有艺术感。
　　卓澜给希卡莱什和江一弘都发了照片：【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江一弘也算是习惯他的幺蛾子了：【安全到了就好。】
　　希卡莱什的回复也很快：【我查了，这是以前地球华国的古诗？你不高兴了吗？】
　　卓澜乐了，让江一弘给莉拉打钱，然后边从屋顶停机坪往下走，边给希卡莱什发信息：【没有，我挺高兴的，风景不错胡乱念诗。】
　　希卡莱什：【我没找到这个小岛的全息影像，你拍给我看看吗？】
　　卓澜随手咔嚓几张给他发了。
　　希卡莱什：【很好看，我以前应该多跟你走走。】
　　卓澜：【没事，我们可以去星网上的其他小岛。】
　　希卡莱什：【什么时候？】
　　卓澜：【等你到家再说吧。】
　　希卡莱什：【好。】
　　卓澜和精灵说完毫无营养的对话，站在顶级套房的大厅中央回头：“艾嘉，随便选个房间去，不用总跟着我。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艾嘉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好的。”
　　卓澜看她面无表情，伸手戳了她的脸一下：“刚刚那个人类那么说你，你都不会不高兴的吗？”
　　艾嘉看着血族：“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卓澜挑眉：“谁是有关紧要的？”
　　艾嘉道：“你。”
　　卓澜：“还有呢？”
　　艾嘉：“没了。”
　　“就我啊？”卓澜道，“只要我不这么说你，你就不在意？”
　　“对。”艾嘉道，“我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
　　“啧，虽然我平时也经常这么发言，但我必须说，你还是在意一点的好。”卓澜道，“你是我的人，别人侮辱你，就是不给我面子。那么为了我的面子，你也得争口气——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艾嘉点头：“明白了。”
　　“好孩子。”卓澜摸摸她的脑袋，“明天要见苏蒂亚尔，他这拨人看来都嘴臭，你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太惨，知道吗？”
　　艾嘉不太会打嘴仗，但卓澜这么要求了，她也点头答应：“我努力。”
　　“哎，这就对了。”卓澜笑道，“我血族的后裔，不能对一个人类这么怂。”
　　艾嘉再次点头，又问：“今晚的仪式，需要准备什么吗？”
　　“什么仪式？”
　　“就是要在满月进行的仪式。”
　　“哦，那个啊，骗他们的。”卓澜耸肩，“满月、破晓，你不觉得听起来很神秘吗？仿佛我要在特殊时刻汲取什么神秘力量似的。这么迷惑他们一圈，他们就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嘛了。”
　　艾嘉：“……原来如此。”
　　卓澜哈哈大笑。
　　***
　　当晚，满月高悬天空之时……卓澜在星网上见莉拉。
　　“来吧，亲爱的。”
　　莉拉今天不再是那个星际皆知的影后模样，而是在星网上展露了自己的原型。她的头上长着粗大的、弯弯的角，黑烟在她的身周和脑后盘旋，叫人分不清是头发、衣装还是别的什么。她站在冰冷宫殿的台阶上，看起来威能极其显赫。
　　卓澜是见识过魔神的真实力量的，所以星网上的类似模拟，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站在台阶下看着莉拉，问道：“我念你的名字就可以？”
　　莉拉朝他伸手，声音中带着蛊惑：“对。来吧，说出我的名字，向我投诚，成为我的信徒吧。”
　　卓澜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抬手也不前进。
　　血族只是念道：“莉莉丝。”
　　这只是个名字。但有些名字，只要念出来，就会“上达天听”。
　　莉拉笑起来：“我在深渊中回应你的期望。”
　　卓澜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了？好像没什么区别。”
　　莉拉道：“你下了星网再看。”
　　卓澜：“万无一失？”
　　莉拉：“反正你现在是以我的信徒的身份行动了。”
　　“好的。”卓澜点点头，“走了。”
　　莉拉笑了：“用完就走？这么绝情？”
　　卓澜：“我可是付了四亿的。”
　　莉拉哈哈大笑：“也是，钱货两讫，走吧走吧。”
　　***
　　卓澜从莉拉那个恢弘场景出来，没下星网，而是进了希卡莱什的星网房间。
　　是卓澜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家里。
　　“……你这也太没创意了吧？”卓澜一看站在客厅中央的精灵，顿时就笑了，“要么我换一个场景？”
　　希卡莱什点头：“权限给你了，你改吧。”
　　卓澜便道：“艾利克斯，模拟我现在住的地方。”
　　“好的。”艾利克斯回答，“未扫描到的地方，将采取星网资料和推算补全模式，请知悉。”
　　卓澜笑道：“相信你，弄吧。”
　　下一刻，两人所站之地的景色瞬间变换。
　　只一眨眼，希卡莱什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奢华的客厅当中。客厅一面有个落地窗，外面是个大阳台，卓澜就站在那里。
　　希卡莱什走出去，看到了夕阳、大海和粉色的海滩。
　　卓澜背靠扶手，冲精灵笑：“好看吗？今天我看到的景色，试着给你模拟出来了。”
　　海风吹在精灵的脸上，和森林里的山风不太一样，但希卡莱什心底生不出任何的厌恶之感。他看着血族，走近血族，想起几小时前看到的那些照片。
　　现在，他自己也“走进”照片的场景里了。
　　“好看。”
　　精灵这么回答着，停在血族面前，垂头亲吻他。
　　卓澜非常配合。
　　但血族察觉精灵愈发激动的时候，将他推开了：“可不能来了。我还好，你要是在飞船上忽然……消灭罪证的时候，不会不好意思吗？”
　　希卡莱什贴着他的额头，轻喘几下，缓缓道：“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你是说精灵族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嗯，应该是看出来了吧。”希卡莱什道，“他们没说，不过看眼神，大概猜得出来。”
　　卓澜乐了：“那你可得拦着他们报复我。”
　　“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希卡莱什笑了笑，然后又把话题拉回血族身上，“你准备唱魔族的歌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卓澜回道，“对了，苏蒂亚尔身边的人好恶心，一来就diss艾嘉，真是一丘之貉。”
　　希卡莱什还挺喜欢听他的抱怨，感觉像是自己长大了，被他所依赖。
　　“是吗？”精灵也扶着栏杆，愉悦地陪血族聊天，“那你可以骂回去，毕竟他是要你救命的，他应该不敢得罪你。”
　　“哈哈哈，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你要小心他时候报复。”
　　“没事，他就是个纸老虎……”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第二天，苏蒂亚尔公爵准时拜访了卓澜的顶层套房。
　　卓澜还是平常的装扮，金发扎了个低马尾，休闲西装干脆利落，靠在沙发上的模样慵懒又优雅。
　　重要的是，艾嘉也被他抓来收拾了一下形象。现在艾嘉穿的是一套女式的小西装，带着点复古的蒸汽朋克风格，西短加上外套撒开的下摆，让艾嘉看起来精神俐落又不失风味。而且她扎了高马尾，画了全妆，比起平时来真是亮眼非常多了。
　　不过看起来也和卓澜的形象更相配了。
　　苏蒂亚尔是坐在轮椅上进来的，膝盖上还盖着毯子。卓澜看出他上了点妆，但即便如此，苏蒂亚尔也掩盖不住那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但这位逞强的公爵，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进来就先说了一句：“哦，艾嘉……你的改变不小啊。”
　　苏蒂亚尔的话，对于过去的艾嘉来说或许能决定生死，但对于现在的艾嘉来说……最多只能换来一瞥。
　　精神漂亮的艾嘉坐在卓澜身后，没说话，看起来就像是卓澜的专业秘书。
　　卓澜倒是懒洋洋道：“公爵阁下，要是你想聊天，我倒是不在意的。陪聊服务大放送，想聊多久聊多久。”
　　苏蒂亚尔不说话了。
　　他未必没词儿，但体力上撑不住，索性闭嘴。他的秘书上前道：“德拉戈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啊。”卓澜的语气很随性，“不过，我好像和你说过，我需要一个完全隔音、没有监控的房间，所以……”
　　“您住的这个房间，已经是岛上隔音效果最好的地方。”秘书道，“我们还连夜购买了一套便携式的录音室，可以在套房中挑一个房间展开——您觉得呢？”
　　“可以啊。”卓澜指了指主卧和一个次卧，“除了这两个不行，其他随便。”
　　秘书很快带着助理去布置了。
　　苏蒂亚尔的轮椅还在原地，隔着五六米和卓澜面对面。卓澜猜想他现在一定想要闭眼，可碍于面子，不得不强撑精神。
　　没人说话。
　　沉默在不熟的人之间总会造成尴尬，但血族浑然不在意，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通讯器。艾嘉也很淡定，既不看自己的通讯器，也不看苏蒂亚尔。要么看看卓澜，要么垂着眼睛。
　　这是她的常态。以前在苏蒂亚尔身边其实也差不多，只是这次打扮得好看，使得她不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影卫，倒像是个精致的娃娃。
　　这么安静了几分钟，就在卓澜以为苏蒂亚尔快要撑不住睡过去的时候，苏蒂亚尔忽然道：“佩林的尸体不见了，你知道吗？”
　　“……嗯？”卓澜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星网上似乎没报道这件事。”
　　“当然没，消息封锁了。”苏蒂亚尔冷笑，说话很慢，但内容还挺全，“他揭发那么大的案子，尸体受到了警方保护……但是就这么消失了……你说警方，还好意思发出来吗……”
　　卓澜来了点兴致：“那你怎么知道的？”
　　苏蒂亚尔这就不详说了，语焉不详道：“我，有我的渠道……”
　　卓澜想了想，嗤笑一声：“是因为你变成这样了，所以你想看看佩林的后果，顺便试图从他的尸体上找到治疗的办法吧？”
　　苏蒂亚尔有气无力地扫他一眼，不答话了。
　　卓澜觉得自己猜中了。
　　“你应该还拿到了佩林的尸检结果？”卓澜悠悠道，“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猜，检查结果应该什么用都没有，对吗？”
　　苏蒂亚尔像是花了点时间积攒力气，终于重新答话：“器官急速衰竭……心梗猝死。”
　　“哦，和我想的差不多。”血族露出个略为邪恶的笑意，“查不出病因，再先进的医疗都没用。”
　　苏蒂亚尔问：“到底……什么东西要走了他的命？”
　　“这可不能轻易说。”卓澜轻笑，“我可不想轻易招惹‘他’。”
　　苏蒂亚尔眼睛略微睁大：“所以，你知道是谁让我这样……？！”
　　“我不知道，无法给你确定答案，也没有为你解答的义务。”卓澜笑了笑，“别问，公爵，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可……”
　　公爵的话还没说出口，秘书和助理就回来了。
　　秘书道：“都准备好了。”
　　卓澜站起来：“走吧。”
　　***
　　最后进入便携式录音室的，只有卓澜和苏蒂亚尔公爵。
　　准确来说，这是个帐篷式的录音室，但星际时代的技术，已经能做出很轻便的隔音材料了。卓澜和苏蒂亚尔坐在帐篷里，安静得几乎能感觉到耳鸣。
　　帐篷里还有一台电钢琴。
　　苏蒂亚尔看卓澜端坐钢琴前，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也要唱歌？”
　　“对。”卓澜道，“不要太在意好不好听，静静听着就好。”
　　苏蒂亚尔道：“什么歌？”
　　卓澜：“那不重要。”
　　苏蒂亚尔：“听完就好了？”
　　卓澜：“听完再说。”
　　苏蒂亚尔不说话了。刚好，他的力气也已经耗尽到说不出话。
　　卓澜开始弹琴。曲子听起来和佩林的那首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血族弹得比较轻柔舒缓，所以不像佩林的演奏那么有压迫感。而且血族的音乐造诣还不错，弹出来的音符十分吸引人。苏蒂亚尔一开始只是静静地听，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其实，这也和曲子的来源有关。但是融合在卓澜的高超技巧之中，就比较难以发现。
　　跟着琴声，卓澜唱了起来。
　　苏蒂亚尔听不懂歌词，可这不妨碍他沉迷其中。如果他打开通讯器，就会明白，这又是一种翻译器都无法识别的语言。
　　精灵语，神之语，魔族语，卓澜会许多种偏门语言……的歌曲。
　　而他现在唱的这首，其实是从阿尔沙那里学来的。
　　以前在魔界的时候，卓澜一度混迹在各种种族当中，听过非常多异族音乐。而这些音乐当中，不乏诱惑人心、控制思维的。阿尔沙怎么可能放任卓澜陷入这种陷阱中？所以少不得出手处理一下。
　　要是卓澜是阿尔沙的信徒，阿尔沙的力量就会自然罩着他，像是占领了地盘，不让其他力量影响他。但卓澜打死不要当他的信徒，阿尔沙没办法，只能经常给他唱这首歌。
　　那时候的血族还不知道，整个魔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听过阿尔沙的演奏唱。
　　还是这么没有攻击性，纯粹为了保护他的歌曲。
　　其实卓澜自己都不知道这首歌是怎么回事，但唱的次数多了，卓澜也就会了。阿尔沙唱歌没有变调，没什么自由发挥，却意外地好听又入耳，卓澜学得非常轻松。
　　甚至因为血族学得兴致勃勃，阿尔沙还专门纠正过他的发音。
　　这首歌的语言带着某种力量，演唱者自身力量越强，歌曲发挥的效用就越大。卓澜学会后，他自己就能保护自己了。于是阿尔沙唱歌的时候就变少，反倒卓澜自己唱的次数逐渐增多，阿尔沙还次次不落地听他自己唱，像是在欣赏小宠物的才艺表演。
　　现在，还是卓澜第一次唱给别人听。
　　一首歌，不到十分钟，就唱完了。
　　卓澜从电钢琴前面起身，看了看苏蒂亚尔。苏蒂亚尔双眼紧闭，靠在轮椅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作为对“生命”最敏感的种族之一，卓澜很清楚他应该没什么事。
　　血族的手拂过他的颈项，确认了他的存活状态，同时也确认他的脉搏变得更平稳了一些。虽然还是一样虚弱，但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奏效了。
　　卓澜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声地笑了笑。自己唱完了，没被发现，看来计划实施得非常完美。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沉睡的苏蒂亚尔，走出了帐篷。
　　秘书赶紧迎上来：“怎么样？”
　　“没问题，他睡着了。”卓澜指了指帐篷，“接下来就是医生的事了，自己调理去吧。”
　　秘书没太听懂：“那你刚刚是做了什么？”
　　“祛除消耗他生命力的东西。”卓澜道，“不过只管一次，以后他再作死……我只能说欢迎再次合作。”
　　秘书：“……”
　　秘书只能撇下他，带着助理往帐篷里冲。
　　***
　　在星际的另一端。
　　莉拉接到了一个通讯，随手就点开了。
　　一个人影投射在她面前，乍一看像是佩林，但仔细看又不是。
　　莉拉一看到他，顿时笑了：“进度还挺快，还有几天，你就会将这具身体完全改造成你的分身之一了吧。拿到这个世界的通行证，你可就来去自如了。”
　　对方没回答这件事，只是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你的信徒，抢走了我的猎物？”
　　莉拉挑眉。
　　——小东西动手真快。
　　“就这事，值得你找我说？”莉拉道，“我们俩的信徒相互厮杀，不是常态吗？”
　　“但这个世界，你的信徒有这本事？”男人缓缓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莉拉哈哈一笑：“你猜啊。”
　　男人挂掉了通讯。
　　莉拉看着暗下去的通讯器屏幕，嗤笑一声。
　　“你就猜吧，你就找吧，阿尔沙。”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猜到了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治完病踏归途
　　给苏蒂亚尔唱完歌后，卓澜还在这个岛上待了两天。
　　苏蒂亚尔那边以为卓澜这是“售后服务”，留下来确保情况不会反复。但实际上卓澜是为了等莉拉的信徒状态消解一些，省得走出去后碰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太麻烦。
　　而苏蒂亚尔的身体，也终于有所起色。
　　不是说马上好了，而是医疗手段开始起作用了。不像之前，再昂贵的药剂，都丝毫不见效果。
　　至此，苏蒂亚尔的命就算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这位公爵虽然人品不咋样，但做人命生意的时候还算有诚信，听了医生的结论后，就给卓澜划了尾款。
　　就是划的时候忍不住向卓澜逼逼：“唱首歌就十亿，你这出场费可真厉害。”
　　卓澜嗤笑：“你可以不听。”
　　苏蒂亚尔没话说了。
　　他以前可以不把卓澜放在眼里，但经历了这次，苏蒂亚尔心里还是很明白的——不要和能救命的人起冲突。
　　卓澜其实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血族一般都没在care没什么关系的人类。他一转头，就真把五亿都划给了希卡莱什。
　　别说希卡莱什，克里斯都被惊动了。
　　克里斯大总裁之前一直负责希卡莱什的抚养费和零花钱，所以希卡莱什账户的剧烈波动会给他消息。他注意到这笔惊天巨款，立马问了希卡莱什。
　　“卓澜给我的。”希卡莱什不太乐意别人插手自己和血族的事，“你先不要管。”
　　“但是这笔钱太巨大了，可能会被官方询问来源。”克里斯道，“他为什么给你？”
　　“零花钱。”希卡莱什再次强调，“我先和他谈，你不要管。”
　　克里斯沉默两秒，说道：“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可以再去和卓澜确认一下……”
　　“不必。”希卡莱什可清楚记得卓澜和克里斯的绯闻，并不乐意克里斯去找卓澜。他坚决摁下克里斯的想法，然后自己上星网找了血族。
　　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要这钱，转回给你。”
　　“干嘛？说好给你的。”卓澜好笑，“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希卡莱什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抱住他，“我原来不知道你还要分给莉拉，而且我把这事当开玩笑，你别给我了……”
　　“兔崽子，不要把收了一亿的人看成贫困户好吧？”卓澜拍拍他的背，“怎么，我养你大半年，只收了不到一百万，现在给回你五亿，觉得我血亏？”
　　“……是有点。”希卡莱什轻声叹气，“我不想让你觉得，精灵族一直在消耗你，吸你的血。”
　　“噗，还吸我的血。”卓澜扯扯精灵的脸，“千金难买我乐意，我都给了，你不要又退，这样不仅我会烦、还会嫌你婆妈。”
　　希卡莱什想了想：“那，算你是精灵族企业的大股东吧。”
　　“……嗯？你也要搞公司啊？”
　　“精灵族的资源，总要整合一下。”希卡莱什道，“而且有一些商业资源在族里，也可以带着精灵族起步，不用白不用。”
　　“商业资源，你说克里斯这些大总裁吧？”卓澜乐了，“好吧，我的宝贝儿要当大老板了，我支持你。不过你不用把我算进股东，算你自己投资的就好。你分红的时候打我个红包就好了，金额随便，就是高兴罢了。”
　　希卡莱什贴着他的额头：“我想把你的名字写进去。”
　　卓澜好笑：“你疯啦？我一个血族……”
　　“这个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希卡莱什亲吻他，“一半写你，一半写我，分红都给你，好不好？”
　　“你是要我们名字并在一起啊。”卓澜乐道，“还挺浪漫。行吧，想写就写吧，我也当一回股东。但是分红你那份你自己拿着，就当我给你的零花钱了。”
　　“我不用你的零花钱，我长大了。”
　　“那就算piao资。”
　　“……”
　　“哈哈哈哈开玩笑。”卓澜好笑地亲亲他，“你怎么这么傻，留着钱可以给我买礼物啊，还有给你自己买漂亮的衣服鞋子。我喜欢看你漂漂亮亮的，看见我就心情愉快。”
　　希卡莱什轻笑道：“好，我知道了。”
　　卓澜又道：“等你的公司开起来了，我就去给你站台，拍广告，这样网上就会传我们的绯闻，开心了吗？”
　　希卡莱什道：“你不要骗我。”
　　卓澜哈哈大笑：“我从不骗你。”
　　***
　　卓澜和艾嘉由苏蒂亚尔的私人飞船送到了星球空港，准备上宇宙航班返程。
　　两人包得都挺严实，至少肉眼看去是不太认得出卓澜的长相。卓澜也没在人多的地方耽搁，苏蒂亚尔那边给他定了头等舱套房，所以卓澜进了空港就直奔VIP室。
　　然而穿过人群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指着他诧异惊呼：“恶魔！”
　　“……嗯？”卓澜一回头，发现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年轻人还有两个同伴，乍一看都是寻常人打扮，但艾嘉注意到，他们的衣服和背包上都有相同的标志。
　　指着卓澜说“恶魔”的年轻人，看起来非常严肃，也很紧张，真有点要干架之前的绷紧态势。他盯着卓澜：“邪祟、阴暗之物，滚回你的深渊里去！”
　　“有病。”卓澜嗤笑一声，带着艾嘉进了VIP室。
　　这里面很舒适，没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航班的头等舱没什么人订。卓澜刚坐下，艾嘉就凑近他耳边道：“是之前那个碰瓷你的密教。”
　　卓澜一下还没想起来：“哪个？”
　　“就是你唱的那首有安抚人心作用的歌，有一个密宗曾经声称那是他们宗教的歌曲。”艾嘉道，“刚刚那些人身上的标志，就是那个密宗的。”
　　卓澜很诧异。
　　但他诧异的点是：“艾嘉，你记忆力也太强了吧。”
　　卓澜当初根本没管碰瓷的小插曲，星网上想蹭他流量的人海了去了，他可没心思一一回复。没想到艾嘉不仅记得这件事，甚至还记得这个密宗的标志。
　　艾嘉对突如其来的表扬有点茫然：“我……就是看过，记下来了。”
　　“那也很强，不要谦虚。”卓澜拍拍她，“你老在我身边无所事事的，屈才了。”
　　艾嘉道：“我过得很好，很开心，不委屈。”
　　“哈哈，悠闲生活，谁不喜欢呢？”卓澜笑了笑，“不过，没想到这个密宗，还真有点有本事的人啊。”
　　艾嘉立马紧绷起来：“他们看出你是血族了？和你立场对立，所以想攻击你？”
　　“应该不是，放轻松点儿。”卓澜回道，“他们之前还蹭我流量，应该不是因为我的血族身份。我猜，他看出了我的另一个临时马甲？”
　　艾嘉不懂了：“什么马甲？”
　　——莉莉丝临时给我套的信徒身份呗。
　　卓澜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但面上没说，只是道：“没关系，这个马甲马上不见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
　　艾嘉皱眉：“可是……”
　　“可是什么，他们本质上就是人类，还能把我怎么样？”卓澜乐道，“神殿都奈何不了我，何况他们这种发展不起来的密宗，边上去吧。”
　　艾嘉没别的话好说了。
　　临着上航班前，卓澜还收到一个压缩包文件。他自己没看，直接转发给艾嘉：“你父母的资料，我没看，你自己处理吧。”
　　艾嘉看了看通讯器：“……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卓澜笑了笑，这就带着人上了航班。
　　***
　　被指认为恶魔的事，卓澜没放在心上。反正第二天，他的信徒身份就彻底没了。
　　然而，这趟旅途注定没法悠闲度过。
　　卓澜正蹲星网上的虚拟度假地，和好不容易抽空上网的安诺聊天，艾利克斯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卓澜，监测到一个和你有关的视频正在迅速发酵，很多网友已经在你的页面发表相关言论，你看看吗？”
　　卓澜看了看身边的安诺。
　　安诺道：“看吧。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卓澜倒在他身上，“艾利克斯，放吧。”
　　视频投影在半空中。
　　一开始，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篮子。
　　篮子里装满鲜花，艳丽明亮，鲜花中躺着一只小鸟，很安静、一动不动。镜头在这个花篮上方，慢慢拉远，旁边越来越多大朵盛开的玫瑰。显而易见，这个花篮被放在了玫瑰园里。
　　忽然，画面下方跳出一行字，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男声。
　　“我送你的知更鸟，埋葬在花园里。”
　　卓澜：！！！
　　这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些沙哑。它的语气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忍不住反复品味。
　　卓澜却不需要品味了，纵然相隔千百年，他也几乎是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阿尔沙！
　　他真的来了！！！
　　视频还在播放，镜头还在拉远，阿尔沙又说了一句话。
　　“我送你的王冠，你丢在哪里？”
　　话音落下，背景一黑。
　　画面中央跳出一个金色的印记。
　　那是卓澜执掌王国时，用来签章的金玫瑰印。
　　视频结束了。
　　投影消失，卓澜还有点回不过神。这个视频乍看之下没点他的名字，但全星网的群众都开始猜测这和血族有关，艾利克斯说了原因：“莉拉转发了。”
　　是的，这是一个陌生的新账号发出来的视频，可莉拉光速转发了。虽然莉拉什么都没说，但这个视频的构造，总让人想起之前另外两个和王冠有关的视频。
　　卓澜的账号下，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所以这是这系列新的视频，还是另一个系列？】
　　【我感觉故事设置上是两个系列啊。一个是拿着我澜王冠的，要他去领；一个是送我澜王冠的，责问他把王冠落到哪里去了……】
　　【所以这是个三角恋的爱情故事？】
　　【我已经习惯澜澜闹绯闻了，所以这两个男主是谁！快点露脸！撕起来！撕起来！】
　　【你们咋知道是男的，万一是女的呢？】
　　【一个二个口气那么宠溺，剪出来的不是小美人就是知更鸟，明显是宠溺澜澜的大总攻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忘了赫宁！！！我澜的超级朋（基）友！要撕一起撕！】
　　【赌5积分，赫宁和我澜的绯闻马上又来出来了，反正每次卓澜和其他人扯上什么关系，赫宁的绯闻就虽迟但到哈哈哈哈……】
　　卓澜暂时还没空管赫宁那边的反应。
　　因为安诺就在他旁边，看着他。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章 不想见的人和想见的人
　　安诺当然不可能对卓澜的绯闻都无动于衷。
　　但学会网上冲浪之后，安诺又意识到，娱乐圈里的消息可能大部分都是空穴来风。
　　他不想让卓澜觉得，自己太善妒、太小气。明明没法在生活中照顾到人，却还要指手画脚管东管西。而且卓澜只要在这个圈子里，就会传出各种各样的消息，要杜绝，只有退圈。
　　安诺不会阻止卓澜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卓澜当初支持他参军。
　　但现在，卓澜就在面前，上一分钟刚和安诺一起看了视频，安诺……就忍不住问了。
　　而这个问题，卓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不好讲得明白……”血族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简而言之，一个强行给了我王冠，我留在另一个人手里了。现在这俩都想找我，至于是想把我抽筋扒皮，还是折磨致死，我没法确定。”
　　“他们是……你的仇人？”安诺听他的描述，感觉十分不妙，“但从视频来看，不像是和你寻仇。”
　　“像警告作死的宠物，赶紧回家领罪，对吧？”卓澜叹气，“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宠物。他们能这么游刃有余地用视频来警告我，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我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安诺握住他的手。
　　“不要怕。”骑士亲吻血族的手背，“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你需要保护吗？”
　　“……不用。”卓澜眨眨眼，轻声一笑，“现在是星际时代，世界构成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是他们手中听话的宠物，如果他们硬来，我不介意……”
　　“什么？”
　　“报警。”卓澜低笑，“搞不好到时候也有人像你解救人质那样，帅气登场解救我呢？”
　　“如果你感觉受到了骚扰，现在就可以报警。”安诺道，“法院会判他们远离你，一旦接近，警报系统就会响应，警方就会保护你。”
　　“先不必。”卓澜道，“我不想这件事就这样闹大……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在意这件事。”
　　“但我认为，他们会对你的安全造成隐患。”安诺道，“你是四代血族，也没办法反抗他们吗？”
　　“单挑的话……各有所长？但他们确实很强，我不会掉以轻心。”卓澜顿了顿，又道，“你也要小心。你现在是军方立起来的典型，可能会被派往各种各样的任务现场。如果你遇到了这两个人，先不要硬扛。”
　　安诺：“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卓澜：“……也是。”
　　安诺：“你不能告诉我吗？”
　　“他们的名字里有魔力。”卓澜道，“当人们说出他们的真名，只要他们愿意，就会听到。”
　　“……他们居然有神明一样的力量？”安诺皱眉，“你真的不会有危险？”
　　“没关系。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不会被这点事情打倒。”卓澜笑了笑，“而且我猜，他们已经相互之间猜到对方是谁，希望他们可以先打起来。”
　　安诺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感觉血族对这件事的处理又草率又逃避，但他自己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骑士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感觉，自己还是成长得太慢了。
　　——参军，是为了保护其他人。
　　——但什么时候，才能保护真正想保护的人？
　　“好了，不要多想。”卓澜看出安诺的神情深沉，打断他的思绪。安诺经常不声不响就思考一些大事，卓澜觉得他思虑过重、自我负担也过重，就会时长故意扰乱他。
　　“你就好好做你的事就行，不用担心我。”卓澜捏他的下巴，“好歹恢复到以前神力充盈、熟练使用的时候吧？你大杀四方的时候最好看了。”
　　安诺道：“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了，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没关系。”卓澜乐道，“那就当是新的人生。”
　　安诺道：“但你好像比较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啊？”卓澜道，“我要不认识以前的你，现在会理你？你这么一想，是不是现在的你占便宜了。”
　　安诺被他的说法搞得哭笑不得。
　　“……好吧，不要说我了。”安诺道，“你要平平安安的，卓澜。如果你出事……我甚至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从军。”
　　“这俩都不挨着好吧！”
　　“我是为了配得上你。”
　　“……”卓澜咬他一口，“别给我太大压力啊，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去！”
　　安诺笑了笑：“不冲突。”
　　“好吧好吧。”卓澜道，“那你快点往上爬，等你足够厉害了，就当我的靠山，别的牛鬼蛇神就都不敢动我了，行了吧？”
　　安诺看着他，神情认真：“我会加快速度的。”
　　***
　　卓澜依旧没回应关于王冠的视频，不过星网上的吃瓜群众已经当他是默认了。
　　无数采访要求冲到了江一弘这里，江一弘无奈得很，只得全部回复“无可奉告”。知道情况的同行还和江一弘开玩笑，说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不推着艺人趁势而上，实在太不像他的风格。
　　江一弘有什么办法，卓澜把真相守得很死，连他都不说。江一弘就算想悄悄放点风声，都没一点操作的余地。
　　据说莉拉那边也很多记者问到了这件事，不过莉拉总是神秘一笑，什么都不说。所以大家抓心挠肺的，可就是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然而在正主们都不发声的时候，苏蒂亚尔公爵倒是蹭了一条。
　　【感谢德拉戈斯先生提供的巨大帮助，期待以后有更多机会合作。】
　　这条信息没头没尾，也没个配图和视频，搞得群众都很茫然。主要之前佩林演奏爆火的时候，苏蒂亚尔和德拉戈斯好像不是很对付。现在苏蒂亚尔忽然主动示好，还不写理由，群众们顿时感觉公爵大人话里有话。
　　【公爵阁下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为什么忽然发这条？帮了什么忙不说一下吗？就算是宣传也要说个重点吧？】
　　【微妙，明明德拉戈斯好像对苏蒂亚尔不感冒，为什么会帮他的大忙？】
　　这件事，江一弘倒是知道情况，可是也不能说。他问卓澜为什么苏蒂亚尔会发这条信息，卓澜这回倒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了。
　　江一弘：行吧，反正我的艺人很神秘就对了。
　　卓澜做了十个亿的大生意后，终于来了个正经的大工作——去拍了大厂新一阶段用的新广告。
　　还是拍的舰长系列，熟悉的禁欲系制服，进场就让现场工作人员啧啧感叹。
　　倒是导演看着他，感叹道：“嘿呀，这系列拍不了你戴王冠啊。要是给你拍之前走秀时的血族形象，倒是能给你强行安上。”
　　“想要我开飞船，又想要我戴皇冠，你在想屁吃？”卓澜挑眉，语气淡淡，“让莉拉戴去。”
　　导演摸下巴：“要么给你后面的剧本，来一次和莉拉风格类似的装束？”
　　卓澜瞥他：“你的剧本，不要问我。”
　　导演被他抖S的眼神激得一个激灵，然后兴奋起来：“哎，你今天状态好。开机开机！”
　　卓澜没意见，随口问道：“这次拍的部分，没有莉拉？”
　　“这段你们剧情分开，不过之后拍硬照应该有两人一起的。”导演说着说着，又开始打探星网上的事，“你俩关系好像还不错？她转那段视频是为了提醒你吗？”
　　卓澜乜斜他一下：“多干活，少八卦。”
　　说完，血族转身走了。
　　***
　　广告拍摄很顺利，一天下来准时收工。卓澜换好衣服卸了妆，拿起通讯器，看到了一个定时的事项提醒。
　　血族挑眉，翻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然后躲开其他人拨了个通讯。
　　对面居然还真接了。
　　“嗨，周总，在忙吗？”卓澜故意用嗲兮兮的声音，“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好好说话。”周明辉说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带着笑意，“你还挺会掐时间，我刚好午休，什么事？”
　　“忙不忙啊，最近？”卓澜悠悠道，“我现在到你那大概三天，碰个面？”
　　“嗯？”周明辉低笑两声，“老板娘查岗？”
　　“‘老板娘’？”卓澜意识到了什么，“周总，你‘单飞’啦？”
　　“刚起步，还没什么气候。”周明辉话语谦虚，语气上却带着点隐隐的自得，“我本来想等有所起色，再和你说的。”
　　“嗨，你这白手起家的过程，我必须见证啊。”卓澜道，“那你三天后忙不忙啊？有空赏脸吗？”
　　周明辉沉默了几秒。
　　卓澜：“行程这么忙吗，要想这么久？”
　　“我只是看看安排……”周明辉顿了顿，随即笑道，“我可以抽三天陪你。”
　　“……啊？”卓澜惊了，“你居然要翘班？这时候？！”
　　周明辉笑了笑：“你不介意我时不时星网办公的话。”
　　“不介意啊。”卓澜道，“那你这是休假了？准备怎么安排？”
　　周明辉道：“给你安排这个星球比较著名的景点酒店吧？住得好，也能下楼玩儿。”
　　卓澜乐道：“周总，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嗯？三天都不让我去你家里啊？”
　　周明辉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回道：“现在就给你开我家的直播，你看不看？”
　　“不看。”卓澜轻哼一声，“那我直接动身过去了，剩下都靠你安排了哦，周总？”
　　周明辉道：“订好航班，信息给我，我直接去接你。”
　　“好。”
　　卓澜挂了通讯，一转头，又跑回拍摄的现场。
　　他找了大厂来驻场产品经理，问道：“我今天拍广告时候戴的表，我在官网上查到说一系列有两款，是吗？”
　　“对啊。”产品经理回道，“怎么？你感兴趣？”
　　“给我拿一对。”卓澜道，“马上要，送我酒店去。”
　　一对原价超过两百万，打完折也超过一百八，但卓澜二话不说就买了。产品经理本来不亲自销售，看卓澜这么直接，也就顺手接活：“行啊，马上从店里调一对给你。你什么时候戴了，出照片或者视频，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卓澜道：“你们不是有代言人？我抢他的活干什么？别烦。”
　　产品经理笑了笑：“好吧，那我知道了。”
　　卓澜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给江一弘发信息。
　　【打完渔了，这次我要晒六天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明辉的疑问
　　卓澜到了周明辉所在的星球。
　　周明辉果然亲自来接他，不过这回换了厢式的飞船，卓澜一上飞船就被周明辉摁着啃了十来分钟。
　　卓澜还算配合，但他不想在飞船上被“就地正法”，于是推开周明辉：“够了啊，周总，你别是想船震吧？”
　　周明辉其实也不想这么草率，就是一见面有点激动。现在卓澜推他，他就抱着人慢慢平息，还开玩笑：“也不是不行。”
　　卓澜道：“不要吧，你堂堂大总裁，不要这么不讲究。”
　　周明辉笑了笑：“我现在哪里还有资格讲究？”
　　“你这话说的，别人以为你白手起家，我还不知道你是人中龙凤吗？”卓澜道，“我说给你投点钱，你还不要，你可真是够犟的。”
　　卓澜最近入账不少。他一个血族，又不是守财奴，当然不会死守着不散出去。以前他还不知道周明辉出来“独立门户”的时候，就说要给周明辉投资，但周明辉说什么都不要。
　　在周总的概念里，只有他给血族零花钱，没有对方反给的道理。
　　“我不缺，我都计划好了。”周明辉听他吐槽，不但不生气，心底还泛起一些愉悦，“不会让你等太久，放心。”
　　“等什么呀，我又不缺钱。”卓澜哼笑一声，“这回你可包不起我了，周总。”
　　周明辉低笑：“嫌弃我了？”
　　卓澜道：“嫌弃你我还来找你？我犯jian啊？”
　　“不要说脏话。”周明辉亲他一下，把他拉到旁边坐好，“飞过来累吗？”
　　卓澜望着他，蓝色的眸子眨了眨：“累怎么说？不累怎么说？”
　　周明辉道：“累就我陪你睡觉，不累就你陪我吃晚饭。”
　　“晚饭定在哪里？”
　　“水族馆的水底餐厅，周围都是发光水母。”
　　“那去吃饭！”卓澜顿了顿，眼珠子一转，“还有，我现在要看你家里的监控直播，还有你公司的！”
　　周明辉：“……嗯？”
　　“上次我还去你公司突袭了，这次你都没让去，万一你真的养了别的金丝雀呢？”卓澜振振有词，“你别是以为之前我说不看，就可以放松了吧？”
　　他故意一副“抓jian”的口气，周明辉哭笑不得，当场给他开了两个地方的监控：“你看吧，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都说出来。”
　　卓澜其实就想看周明辉现在的公司长什么样，瞥了一眼，说道：“好像不是很大？”
　　“现在够用了。”周明辉回道，“我又不是开工厂，没必要一开始就那么铺张浪费。”
　　卓澜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在这么小的办公室……不过务实是好事。”
　　“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我心里有数，不觉得委屈。”周明辉看他开始扒拉自己的通讯器，问道，“还看吗？不看就关了。”
　　“不看了。”卓澜摆摆手，“你那个公寓，还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样板房装修，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自己说要看的。”周明辉知道他又皮了，关了监控捏了他一下，“我在你面前你都看通讯器，又和哪个绯闻对象聊天呢？”
　　卓澜知道他爱管，随口回：“我经纪人。我逃跑的时候只和他说我来这个星球了，没说来干嘛，他就问我安全到了没。”
　　周明辉回想了一下：“……他长得不错。”
　　“周明辉，你现在连经纪人都防了？”卓澜面作震惊状，“他之前就和那个游之鹤搞得一地鸡毛，要是再和我，那就是他要被八卦死了好吧？”
　　“就是因为他有‘前科’。”周明辉轻哼一声，又道，“而且你干嘛不说来找我？我见不得人？”
　　卓澜心说这哪能说，要是都一一告诉江一弘我去见谁了，他不就知道我这还得“轮番排班”了吗？
　　不过，血族找的是另外的理由：“我工作室里正在扩招，人多嘴杂，怕不小心漏了给人卖消息。我的名声向来不好，你一个刚起步做生意的，先不要沾我比较好。”
　　周明辉没想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回道：“我不怕这个，你知道的。”
　　“大总裁，你以前只手遮天的，当然不怕绯闻。”卓澜道，“但你现在办公室还这么小，就不要给自己增加难度了吧？”
　　周明辉当然知道，血族的说法是正确的。
　　就是这种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总让周明辉有种身份颠倒的感觉。他说不上心情不好，就是觉得有点复杂，但是也有明显愉悦的感觉。
　　周明辉想：好吧，还是要慢慢习惯卓澜比我有钱的感觉。
　　而且，被关心的感觉也还不赖。
　　***
　　周明辉定的餐厅，果然很有品味。
　　而且居然还有包厢。卓澜本来都想着要是大厅的话，干脆全程戴着墨镜不要暴露。结果进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包厢，甚至还用磨砂玻璃门挡住了外面的通道，送餐的也是机器人，可以说除了周明辉不会见到其他人类了。
　　“哇，周总，你好贴心啊。”卓澜脱了墨镜，在包厢里转悠，甚至趴到玻璃上看水母，“好梦幻。水母果然是空灵的生物。”
　　“我记得以前带你去水族馆，你看了很久。”周明辉笑了笑，“过了几百年还喜欢吗？我还以为你看空一望无垠的星际之后，就会觉得水族馆无聊了。”
　　“还是不一样。”卓澜坐到了餐桌旁，但还是支着下巴望着水母群，“它们这样慢悠悠地飘来飘去，一下一下的，不觉得很治愈吗？”
　　周明辉低笑一声：“看来我不该带你来，你这餐饭是不是就准备光看水母，不理我了？”
　　卓澜的蓝眼睛看向他：“那你连菜都没点，是不是就准备看我了？”
　　周明辉道：“你不看看菜单？想吃点什么吗？”
　　“我都行，蹭一口吃个味道而已。”卓澜笑了笑，“我又不靠这个活着。”
　　周明辉只能自己点菜：“你现在不拿我的零花钱，连陪我吃饭都这么敷衍，嗯？”
　　卓澜看他一眼，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往他身上一靠：“那我这样挨着你，够近了吧？你有本事就这样吃饭。”
　　周明辉被他耍赖的样子逗乐，抬手揽着这个甜蜜的烦恼，侧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你坐在我身上都行。”
　　卓澜稍微坐直，不打扰他动作，但还是挨得很近：“不行，到你身上就说不好谁吃谁了。你点你的，我看我的嘛。你定了这么好的餐厅，我不多看几眼，都不能回本好吧？”
　　周明辉看他只是望着水母，但还是和自己聊天，不是完全出神，也就不管他了。
　　结果这餐饭，卓澜吃的东西，大多是周明辉喂的。
　　卓澜就负责看水母、聊天、吃塞进嘴里的东西。周明辉看他好像没怎么注意，还给他塞了一块调味材料，卓澜一咬，顿时愣住了。
　　“周明辉，你几岁啊！”
　　周明辉乐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卓澜扳过脑袋吻住，把嘴里的东西顶了过去。
　　***
　　饭后，终于看完水母的卓澜，和周明辉去到了酒店。
　　酒店条件很好，不过卓澜还没怎么研究，就被周明辉摁上床了。血族先前老在逗他，这会儿一点不奇怪他忽然狂性大发。周明辉没在飞船上直接办了他，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半当中的时候，周明辉还哄着卓澜咬人。卓澜意乱情迷之时闻着血香本来就诱惑大，还被周明辉送到嘴边，没多想就进食了。
　　这下更不得了，周明辉直接发了狠。
　　等这一波稍微能停歇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两人这才洗了澡。卓澜还是周明辉抱去洗的，不过中途卓澜感觉周明辉蠢蠢欲动，自己随便冲了冲，就先出去了。
　　等周明辉出浴室，卓澜已经在通讯器上快乐冲浪。
　　他还外放着语音读新闻，好死不死，周明辉出来的时候刚好播到“德拉戈斯与王冠视频”的热门话题。
　　周明辉：“……”
　　卓澜：“……”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然后耳听着新闻已经开始延展到“德拉戈斯与狼人集团的领头投资人赫宁关系亲密”的时候，卓澜立马道：“艾利克斯，关了！”
　　读新闻的艾利克斯停下了。
　　“为什么停下？”周明辉看着血族，“怕我发现你和新金主的关系？”
　　“……”卓澜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只能含糊道，“艺人的绯闻，十有ba九是假的，你知道的。”
　　“那还有十之一二是真的？”周明辉坐在床边，“而且你和那个赫宁，绯闻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
　　“你又提了这个话题啊，一天两次，看来是真的在意了。”卓澜叹道，“周总，要是我的每个绯闻你都要确认一遍，你这几天不用干别的了。”
　　“那么，就先来确认一下最近比较热门的话题。”周明辉道，“王冠的那几个视频，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苏蒂亚尔公爵，还有那个佩林，又是怎么回事？”
　　卓澜“呃……”了一声。
　　“如果这些问题不好答，也没关系。”周明辉笑了笑，语气挺平淡的，但卓澜就是莫名听出一种压迫感，“其实我心里的疑问，可以总结成一个问题。”
　　他看着血族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问出了心中的最大疑问。
　　“你……还有别的情人，对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不要见面了
　　周明辉本来是不打算真去探究卓澜的私生活的。
　　不是他信任血族，恰恰相反，他在某种程度上深谙血族的本性，以及对他的态度。星网上充斥着关于血族的各种消息，有些看起来就很假，有些……却不能深想。
　　周明辉是个成年男人，智商正常、甚至超出一般人的平均值，观察力敏锐。要是他愿意多想一想，抽丝剥茧去分析，卓澜什么都不必说，周明辉就能推测出大概的真相。
　　但大多数时候，周明辉没这么做。
　　与其说是他太忙，或者不屑于这么做，不如说他不愿意打破现状。
　　卓澜不在身边，但会回复信息，星网上可以见面，偶尔还能在现实里见一见。这状态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又像是异地的恋人。周明辉虽然觉得两人距离有点远了，但他自己的事业毕竟刚起步，还不风光。对比起以前能给卓澜开出的条件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明辉不想让血族觉得跟着自己会吃苦，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创业吃苦。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但不愿意让人——尤其是重要的人——目睹自己艰难狼狈的一面。
　　周明辉的个性，生来如此。
　　同样的，他不去深想卓澜和别人的绯闻，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失态。
　　这有点掩耳盗铃，有时甚至会让周明辉产生“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没资格要求别人”的想法。周明辉压抑追究的冲动，到了极其严苛的地步。要知道几百年前，卓澜被他“划进领地”的时候，就连工作的时候有男艺人和血族说了几分钟的话，周明辉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几百年前，周明辉好歹还能以血族的金主自居，这次呢？
　　这次，周明辉醒来后不久就去找了卓澜，半强制地在血族家里登堂入室了。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但两人终究没定下什么名分。周明辉偶尔会忍不住想，卓澜就是喜欢自己的血，而且对情事向来开放，所以才会顺着自己的意愿，恢复“关系”。
　　可恢复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周明辉自己都说不清。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细想，但实际上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勒令自己不要深究卓澜和别人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卓澜也算不上什么关系。
　　卓澜对他，或许就是半推半就罢了。
　　喝点血，睡一觉，对于血族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比千百年来人们对血族的传说，卓澜甚至还对自己的“猎物”表现得非常仁慈。他让着周明辉，甚至会哄着周明辉，这一切都让周明辉产生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错觉：这段关系里，我是主导者。
　　实际上谁是？
　　现在一目了然了。
　　周明辉说不出，卓澜忽然打通讯说来看来自己，自己心里有多惊喜。他甚至马上把忙乱的工作生生挤出了三天假期，还立马计划了游玩行程。他像个忽然拿到惊喜糖果的小朋友，手忙脚乱、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好看的糖果盒，就为了把糖果珍藏到最漂亮的地方去。
　　明明一切都预想得很好的。
　　但周明辉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卓澜没几分钟，就忍不住提起他和别人的绯闻。
　　而且明明晚饭的时候很开心，夜生活的时候也很顺心，偏偏一听到星网上那些八卦的时候，就一时冲动开始追究。
　　他一面觉得自己追问的嘴脸像是妒妇，尖酸刻薄又难看；一面又实在管不住追问的嘴，问题一个比一个辛辣。
　　等他问出“你还有别的情人，对吗”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极其窒闷，脑子却异常清晰。
　　——终于问出来了。
　　——反正已经走到这步了，不如今天就说清楚吧。
　　——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而面对问题的卓澜，定定看了他几秒，终于也开口了。
　　“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让你高兴的话？”
　　周明辉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还是看着血族的眼睛，近乎自虐地冷静回道：“实话。”
　　“实话，就是你想的那样。”卓澜索性也摊开了，“有。”
　　对话到此，两人双双安静了几分钟。
　　周明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心理上不想听到更多了，但嘴上却极其冷静地再次问了个问题：“那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对于周明辉来说很纠结的问题，对卓澜来说其实不是很难。
　　他对周明辉的看法和定位，几百年来一直没变。
　　血族回道：“情人。”
　　在周明辉的意料之中。
　　甚至要是有人冷不丁问周明辉这个问题，周明辉可能也会下意识回答“情人”。只是仔细想过之后，周明辉心里明白，不仅仅是这样的。
　　他又问血族：“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卓澜回答得也很坦然：“喜欢啊。”
　　“真的？”
　　“不喜欢我和你睡？”血族笑了笑，“你把一个第四代血族看得太弱了吧？”
　　周明辉意识到，他说的“喜欢”，和血族嘴里的“喜欢”，恐怕不是一个层面。
　　于是周明辉换了个说法：“你爱我吗？”
　　卓澜沉默了。
　　周明辉理智上明白“这个答案情理之中”，心里却生出阵阵钝痛。
　　他又追加了问题：“那你爱过我吗？以前有过这种念头吗？”
　　卓澜还是沉默。
　　周明辉替他回答：“没有，对吗？”
　　卓澜道：“应该是吧。”
　　周明辉攥紧手指，但面上还是很冷静：“你爱过其他人吗？”
　　卓澜缓缓道：“我搞不清……‘爱’是什么感觉。”
　　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血族，搞不清“爱”。
　　听起来很讽刺，但却是真的。卓澜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离别了几千年的身影。可即便是这个人，卓澜也不敢明确地说“爱”。不是卓澜的情感不够多、不够重，只是他不敢对那个人说“爱”。一名血族的爱，对于那个人来说，该算得上亵渎了。
　　卓澜对那个人的情感，就是活了几千年、就为了再次见到他。见到他之后，就能马上死去。
　　浓烈，坚定，决绝。
　　而在这个人之下很多很多，周明辉、赫宁、安诺……都是差不多的。
　　这些人在“一般”的范围之上，处于“喜欢、令人心悦”的范围里。在此之上很多，在遥远的最顶端，才是那个人的位置。
　　卓澜自己的位置，甚至都在那人之下很多。
　　这种诡异的重要程度排名，使得“爱”这个字眼，在卓澜的心里已经模糊。
　　周明辉不知道血族心里埋藏的巨大秘密，只是慢慢问：“你对其他人……也是这种感觉？”
　　卓澜反问：“你说所有人？”
　　周明辉道：“情人。”
　　卓澜说不清，“情人”这个范围本身也很模糊：“……大概吧。”
　　周明辉彻底确定：……所以我也不过是“之一”。
　　但他又自欺欺人地想，要是所有人都在一个范围内……是不是还有突破的机会？
　　这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周明辉，你就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居然还想和其他人一起去抢人？
　　卓澜看到周明辉的动静，叹口气：“你要是不想这样，那就算了吧。”
　　周明辉下意识地问：“什么‘算了’？”
　　“你说呢？”卓澜道，“我知道你是受不了这样的，我不该瞒你。现在都说开了，你做决定吧。”
　　周明辉听到这话，有点咬牙切齿：“让我做决定？你就没一点自己的想法？你甚至连句挽留的话都不想说，是吗？”
　　“我只是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卓澜回道，“周明辉，你从不会听从别人，你只会听你自己的。”
　　“好一个‘说什么都没用’！”周明辉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卓澜，“你根本就是……！”
　　周明辉想骂人，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太难看了。
　　周明辉深呼吸好几次，把心里的暴躁强行压下去。他现在没法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也说不出一刀两断的话，任何一个选择都像是在狠狠否认他的一部分。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周明辉勉力维持着自己的态度，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愿意自己丑陋、狼狈的一面在卓澜面前展露，“我们都需要一个冷静的时间。”
　　卓澜将这些话理解为：断了吧。
　　“……明白了。”血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心里烦躁得像是一团乱麻，但又莫名其妙地松开了一块。
　　断就断了吧，省得总要小心翼翼瞒来瞒去，这种日子也是够了。
　　想清楚这点，卓澜也觉得这事该快刀斩乱麻。
　　想到做到，血族掀开被子，正准备起来，周明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我走了啊。”卓澜望着他，“不是决定不要见了吗？”
　　“……”周明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冒出一句，“你不用走，我回家。”
　　卓澜：“……啊？”
　　“反正酒店已经订了三天，付过钱了，你住吧。路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到现在还没休息。”周明辉感觉自己的理智和行为已经割裂开了，明明想要决绝离开，嘴上却还是说着偏向血族的话，“我就住在这个星球，我回去了。”
　　卓澜感觉这安排很神奇，又不知道怎么提问，干巴巴回了一声：“哦。”
　　周明辉真的收拾行李走了。
　　他最后说了一声“再见”，神情很平静。
　　卓澜也站在门口附近，靠着墙，和他摆摆手说“再见”。
　　这场景，又让周明辉想起以前。卓澜和自己住在一起，有时候自己早上上班，卓澜就会半开玩笑地送到门口，和自己说再见。
　　——那个时候的卓澜，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周明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转身走了。
　　房间变得十分安静。
　　卓澜靠着墙，垂着眼静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叹口气。
　　“东西都忘了给啊……”
　　血族终于再次动起来，慢吞吞开了自己的行李，扒拉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定定看了几秒，随后叫了酒店的服务，请酒店帮忙寄出去。
　　做完这些，他也没回到床上。
　　房间的落地窗很大，上半部分是可以打开的。卓澜就开着窗，吹着夜风，坐在窗前欣赏城市的夜景。
　　忽然，一个黑影猛然落到了窗口，遮住了习习夜风。
　　血族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消失的蝙蝠
　　周明辉开了自动巡航，连夜回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破晓。周明辉进了客厅，把行李随手一扔，就直接摊到了沙发上。他的身体上明明没那么累，却感觉连收拾行李、进到房间的力气都没了。
　　纵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好好睡一觉。
　　他准备待会儿就去公司。
　　原本安排了三天的休假，就这样直接销了两天。没办法，周明辉现在实在不想一个人待着，只能去公司，以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
　　但距离去公司也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摊在了沙发上。没睡觉，也没行动，脑子乱糟糟地独处了一个多小时。
　　一开始以为这么做能稍微冷静一下，但坐了这么久，周明辉只觉得脑子依旧乱成一团，心里越来越闷。
　　——算了，即使不去公司，在家里也看文件吧。
　　周明辉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坐直，正准备起身去书房，门铃忽然响了。
　　人工智能管家随即播报：“您有一个快递包裹送到。”
　　“快递？”周明辉起身走向门口，“谁发给我的？”
　　“德拉戈斯。”
　　周明辉：“……”
　　但犹豫了一秒，他还是道：“开门吧。我签。”
　　周明辉心里想的是，了不起就是血族发来一些故意惹自己生气的小玩意儿，还能怎么样？可能就是卓澜在酒店里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发个脾气吧。
　　说好三天休息，现在搞成这样，周明辉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血族那边，搞不好还觉得千里迢迢跑来了，被睡了，然后人还跑了。现在反应过来想生气，也是正常的。
　　周明辉就这样签收了一个包裹。
　　包裹不大，也不沉。周明辉拿到客厅，直接拆开，发现里面有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正在此时，周明辉的通讯器亮了一下。
　　卓澜发来的信息。
　　周明辉把卓澜的来信设为特别提醒，还没来得及改掉。现在看到对方发来信息，心想反正快递都收了，信息就一起看了吧。
　　点开，却不是骂人和抱怨的话。
　　【包裹签收了？我想亲手给你的，没来得及，现在寄给你吧。生日快乐。以及，我原来想一人一个的，现在你可能不愿意了，那就都给你。以后分给你想给的人吧。】
　　周明辉愣了一下。
　　——生日？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起生日这码事。他在各个星球间出差，每个星球采用的日历、时间长度未必一样，所以周明辉还没去准确分辨每个日子相对应的时刻。而且他最近很忙，根本想不起来生日这回事。卓澜说起“生日”，周明辉这才查了一下本星球的历法，发现确实是自己的生日。
　　而且就是今天。
　　周明辉又打开了那两个盒子。
　　每个盒子里都躺着一只手表——准确来说是通讯器的外壳——做工精美，质感上乘。手表的款式一看就是一系列的，没有标价，但有牌子。
　　周明辉一查，发现这两支表加起来超过两百万。而且一支叫“无尽”，一支叫“永恒”。
　　他呆呆地看着两支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彻底明白，卓澜不是临时起意要来，是注意到他的生日要到了，才赶来的。卓澜准备了表，本来是要送给他一支，自己留一支。说不定什么时候血族在就活动的时候戴，然后周明辉就能在星网上看见，像是两人的小秘密。
　　但礼物还没送，“生日快乐”还没讲，两人就分别了。
　　周明辉觉得自己彻底搞砸了。
　　他是想冷静冷静，但还没把分手的话说出口。可从卓澜发来的信息，还有这两支表来看，或许卓澜去意已决。
　　周明辉下意识拨打了卓澜的通讯。
　　他甚至没想好要说什么，就打出去了。
　　然而对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不起，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拉黑了？”周明辉皱了皱眉。卓澜刚刚还给自己发信息，现在却不通了，难道是发完信息就拉黑了？
　　周明辉一手拿着表，一手看着通讯器。皱眉沉默半晌，还是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卓澜还能不能收到自己的信息，但还是发了一条：【别走，等我。】
　　然后，带着手表出门。
　　一路上，周明辉不断刷新卓澜的账号状态，没有任何更新。他还看了自己订的酒店的信息页面，一直没变更为“退房”状态。只能祈祷，卓澜还在酒店里，还没走。
　　几个小时后，周明辉重新回到酒店。
　　他心里觉得可笑，自己急匆匆走又急匆匆来，简直就是被那个血族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又停不下脚步，直接就冲进电梯、上到楼层、快步到了自己定的房间门口。
　　深呼吸一次。
　　他没花时间去想等下面对面要说什么，他只是要先确定，血族还在这里。
　　他还有房间的权限，所以敲了敲门，里面没应答后，他用自己的通讯器刷开了房间门。
　　——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外面的蓝天白云和城市建筑清晰可见，薄纱窗帘因为高层的风而轻轻摆动。一张椅子面对窗户放着，但上面没人。周明辉转完整个房间，均没发现血族的踪影。
　　“走了……？”
　　周明辉抓着礼盒的手紧了紧，站在房间里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该猜到的。血族是来见自己的，自己跑了，血族当然不会留在这里。至于自己来之前发的信息，血族都拉黑了，怎么可能看到……
　　周明辉无法自抑地想了很多，眼睛也无意识地在房间里转。突然，角落里的一个包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不是卓澜的包吗……？！
　　周明辉清楚记得卓澜昨天是怎么来的，拉着行李箱背着包。现在周明辉看到了背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伸手拉开房间的衣柜。
　　卓澜的行李箱在这。
　　还是昨晚卓澜嫌碍眼，周明辉亲手帮他放进去的。
　　——行李还在，人肯定还没走！
　　周明辉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想来想去，最后联系了酒店服务台：“我朋友不知道上哪去了，劳烦帮我确认一下他在哪？或者告诉我他是不是出酒店了。”
　　酒店到处有监控，还有和通讯器接通的消费记录。同房间的客人，酒店还是能提供大致信息的。
　　然而服务台很快回复：“您的朋友没有出房间的记录，应该还在房间里……”
　　周明辉觉得不太对劲：“他没在。”
　　服务台还是很有经验的：“您的朋友是兽人吗？可能变形后躲在某个角落了。如果是鸟类兽人，可能从窗口飞出去了，您可以稍后再联系。”
　　这话很有道理，周明辉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先挂断了。
　　然后找遍整个房间，确认没有那只蝙蝠的身影。
　　周明辉又去窗前看了看。
　　他很清楚，卓澜要是飞出去，确实轻轻松松。而且要是血族自己出去了，那总还会在两天内回来，毕竟行李还在这里。
　　但不知怎么，周明辉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让他无法冷静等在这里，而是催促着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想来想去，周明辉联系了卓澜的经纪人——江一弘。
　　还是找了工作渠道联系的，毕竟周明辉也没加江一弘的好友。
　　“嗯？你说联系不上卓澜？”
　　江一弘先前还搞不懂卓澜的情人为什么忽然联系自己，一听对方的来意，愣了一下：“不会吧？我昨天还收到他发的信息。”
　　江一弘不知道卓澜就是去找周明辉的，还以为只是联系不上。
　　周明辉道：“我不确定是我被拉黑了，还是真的联系不上。你试着找找，如果没事，那就行。”
　　“哦，知道了。”江一弘暂时挂起了周明辉的通讯，然后拨打卓澜的通讯。江大经纪本来没当回事，就以为是情人吵架，被拉黑所以联系不上而已。然而，江一弘听到的，也只有“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江一弘意识到不对劲了。
　　卓澜是艺人，再怎么着，他也要对自己的经纪人保持随时畅通的联络渠道。
　　即便有事，血族可以不接，但也不应该是“无法接通”！
　　江一弘切回周明辉的通讯，匆匆道：“我也联系不上，我现在去找。”
　　周明辉的脑袋嗡了一下，强迫自己镇定：“要报警吗？”
　　江一弘道：“我来处理……”
　　“他是来见我的。”周明辉打断江一弘的话，“我中途出了酒店，回来后他就不见了。他的行李还在房间里，酒店没查到他出房间的记录，房间窗户开着。”
　　江一弘下意识反应：“飞出去了？”
　　“不知道。”周明辉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出了什么事，现在报警、调监控，可能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即便是他自己飞出去，高空摄像头可能会捕捉到他的身影，至少我们能知道他是自己飞出去的，还是意外。”
　　江一弘迅速在心里评价了一下报警的利弊。
　　周明辉却不等他了：“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不需要你的同意，我要报警了。”
　　说完，周明辉就挂了通讯。
　　他很清楚，卓澜无论如何都不会断开和经纪人的联系。几百年前，卓澜对他发了再大的脾气，再怎么离家出走，至少经纪人都能拨通他的电话。
　　现在江一弘都找不到人……
　　周明辉果断报警。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谁是盗贼
　　卓澜一个成年人，而且只消失了几个小时，本来是不会那么快立案的。
　　但卓澜毕竟是个名人，加上周明辉拿出了酒店给的“未出房间”证据，还当场拨打了卓澜的通讯，因此警方还是有了初步行动。
　　按照众人的推论，卓澜很可能是从窗口离开的，所以警方调出了附近的天眼记录。
　　为了保护隐私，高楼的外墙不允许有正正对着窗户的摄像头。但楼顶会有垂直向下的镜头，空中还有一遍遍扫描地面的巡查影像。警方用人工智能分析了一遍，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周先生，江先生。”
　　警察把视频展示给周明辉、以及星网通讯另一端的江一弘看：“请你们辨认一下，这个身影是不是德拉戈斯先生。”
　　周明辉一看，那是个自上而下的静态图。一个基本整体呈现暗色的身影，凭空悬浮在酒店的窗户外，图像经过放大处理，能辨认出这个人的头顶。黑色的长发在这个人的身边摆动，因此周明辉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卓澜。卓澜是金发，也没这么长。”
　　警察追问道：“确认不是变装？”
　　周明辉想了想：“让我看看动态视频。”
　　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道：“……好吧，这其实已经是最好辨认的方式了，动态反而是看不清楚的。”
　　周明辉一开始还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当警方以正常速度播放一个视频片段的时候，他懂了。
　　这个视频长度是十秒，但前面五秒，酒店窗外什么都没有。第六秒，那个黑色长发的人就凭空出现了！
　　周明辉：！！！
　　只是一秒，这个身影就进了窗户，完全消失在画面里。
　　“我们查了后续的视频，没发现这个人出窗户的画面。”警察的神色也很凝重，“他能够忽然凭空出现，就有可能在进入酒店后直接凭空消失。德拉戈斯先生如果被他带走，现在的技术手段很难单纯靠天眼来追踪他。”
　　天眼的立足之本，就是所有东西“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可要是没留下痕迹呢？
　　相比起担心卓澜安危的周明辉，警察们的忧虑更多。这个能够突然出现的人，现在可能带走了一个明星……要是他将这能力用来伤害他人呢？
　　防不胜防啊！
　　这种前提下，卓澜的案子妥妥要立案了。不管是不是绑架，至少先把这个危险人物找出来！
　　“周先生，我们已经对德拉戈斯的通讯器进行了追踪，但现在应该是关机状态。一旦开机，马上就能定位。”警察继续道，“我们也通知了各个交通系统，包括空港。只要监控系统扫描到德拉戈斯，就会立刻通知警方，并且锁死他的移动方式。”
　　周明辉眉头紧皱：“现在没办法主动出击吗？”
　　“我们会去调动更多后台，以追踪德拉戈斯的踪迹，但更详细的我们不方便说了。”警察回应道，“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我们也会尽量比对。有消息我们会说的，请你们耐心等待。当然，要是你们收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也请马上告诉我们。”
　　周明辉对这个处理很不满意，但一时之间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离开。
　　他想回酒店的那个房间再看看，可警方暂时封锁了那里，还要再次详细检查，周明辉肯定是进不去了。他想来想去，还是在旁边开了另一个房间。
　　晚上，他将椅子放在窗前，就像卓澜之前在隔壁房间放着的那样。
　　然后，周明辉拿着卓澜寄来的手表，就这样坐了一晚。
　　一整晚，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一直徘徊不去。
　　——为什么，我当时要离开他？留他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
　　卓澜的失踪，持续了好几天。
　　他的通讯器一直无法拨通，警方找不到任何他的痕迹，好像他直接从这个星球、这个宇宙中消失了一般。警方将这个案子的重要程度又往上拔高了一层，请求附近其他星球帮忙调查，但依旧没有任何反馈。
　　另外一些人，也很快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比如，塞西尔发现江一弘取消了卓澜近期的一些工作。
　　江一弘一开始还用“卓澜暂时回不来”搪塞塞西尔，但塞西尔自己打通讯找不到卓澜后，跑到工作室亲手抓江一弘来问，江一弘只好说了。
　　“失踪？！”塞西尔被这个答案惊呆了，“什么叫‘失踪’？他不是去度假了吗？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
　　江一弘只得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鉴于塞西尔也知道周明辉和卓澜的关系，所江一弘把周明辉也供出来了。
　　塞西尔听了前因后果，眉头紧锁：“虽然那个莫名其妙的黑发人也要找，但你不觉得周明辉本身的嫌疑也很大吗？”
　　“周明辉的酒店进出记录和行车记录仪，证明了他目前为止没怎么撒谎。”江一弘道，“如果警方没找到新的证据指向他，他不会列入嫌疑人名单。”
　　“但是，现在怎么办啊！”塞西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警方还没消息吗？他到底被带去哪？要是……”
　　“先冷静，我们要保持镇定，除了相信警方也没别的办法了。”江一弘其实也着急，但要是他都慌乱了，整个工作室就要乱成一锅粥了，“我会根据警方的反馈，逐步调整卓澜的工作情况。要是一直没消息……只能先取消。”
　　“X的，他人都不见了，还管什么工作啊！”塞西尔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而且你怎么说？现在还能用卓澜在外面有事回不来做借口，再过几天，你怎么说？取消这么多工作，狗仔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瞒得住？！”
　　“走一步看一步吧。”江一弘摁了摁眉心，“总之，我们要稳住！还有，你和艾嘉到他家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仇家或者跟踪狂之类的线索，都提出来。”
　　“……好吧。”塞西尔狂躁地挠乱自己的头发，“那我最近也不直播……”
　　“你还是要直播。”江一弘道，“还不清楚实际情况，要是对方的目标是引起大骚乱，我们自乱阵脚就会让卓澜更危险。先不要让外界看出异动。”
　　“好吧。”塞西尔丧气地蹲在地上捂住脸，“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去了，他落单的时候出了事，这叫什么啊……”
　　江一弘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也说不出话了。
　　***
　　除了卓澜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直和卓澜有联系的男人们，也发现不对劲了。
　　信息几天不回，通讯居然也打不通，这让男人们都警觉起来。赫宁更是直接一个通讯打到了江一弘这里，问他卓澜怎么了。
　　江一弘只说卓澜到了信号屏蔽的地方录节目，过几天就好了。
　　希卡莱什、安诺的通讯也来了，江一弘如法炮制地再次回复。
　　这些男人都对江一弘的回复将信将疑，但江一弘打定主意不说更多，他们也逼问不出来更多。反倒是江一弘，一一挂断了通讯之后，愈发觉得卓澜应该是瞒了自己很多。
　　这些打来通讯的焦急男人，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朋友。
　　江一弘甚至开始琢磨，要是他把真相告诉这些人，会不会寻找卓澜的力量就会更大一些。
　　而随着一个工作的取消，连莉拉的通讯都来了。
　　“连和我一起的工作都敢取消，这崽子在干什么？”莉拉的通讯居然是她本人打来的，江一弘都震惊了，只得听着她发问，“他通讯为什么打不通？”
　　“这个……有点事，抱歉。”江一弘哪里敢和她说实话，“他不是故意的，回来后一定亲自向您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莉拉愈发觉得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江一弘当然不能坦白：“没什么。”
　　莉拉眯了眯眼：“说实话！”
　　江一弘：“确实没什么。”
　　莉拉没办法了。她倒是有办法逼问江一弘，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身份。而且这个通讯又不是她自己想打的，何必费这个劲儿。
　　挂了通讯，莉拉又转而拨给了另一个人：“阿尔沙，你的小宠物应该是出事了。”
　　阿尔沙如今的长相，已经完全看不出佩林的影子了。他皱了皱眉：“什么叫‘应该’？”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失踪了。”莉拉道，“他连和我一起拍的广告都不来，肯定是出大事了。我找人摸了一圈情况，他最近的工作都开天窗了，应该是人不见了。”
　　“我知道他最近的工作都推了，所以才让你问问情况。”阿尔沙冷冷道，“你跟我说人不见了有什么用？我要知道是怎么不见的。”
　　莉拉翻个白眼：“问了，人家工作室保守秘密不说。要用手段，你自己去，我又不欠你的。”
　　阿尔沙的神情愈发冷凝。
　　莉拉才不怕他，直接挂了通讯。
　　然而，打定主意不参与光看戏的莉拉，在两天后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卓澜：【（定位坐标）（图片）】
　　莉拉点开照片，顿时一愣。
　　“这不是小朋友的黄金冠吗……？”莉拉放大照片仔细看，忽地反应过来，“……龙爪！是那头巨龙？！”
　　莉拉快速转发这条信息给阿尔沙。
　　当天晚上，发过“更知鸟与王冠”的新账号，终于又发了一条新的信息。
　　他AT了之前发了两条“寻人启事”的账号。
　　【又是你，偷走了我的知更鸟。】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走知更鸟的人
　　时间倒回几天前。
　　卓澜坐在酒店的窗口前，望着外面的夜色。
　　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窗口。
　　那是一个男人，深色皮肤，身形矫健。他蹲在窗口的时候黑色长发飘逸，几乎遮挡了窗前的夜色。
　　卓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跳进了窗口。
　　血族的蓝色瞳孔骤缩，下一瞬，椅子上的人影直接化为蝙蝠，拍着翅膀就要蹿出窗口！
　　男人伸手一捏。
　　那双能划破冰刀风刃的翅膀，就这样被轻易制住了。
　　“抓到你了，尖牙小贼。”
　　***
　　卓澜昏迷了一段时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的——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重叠空间对于生命体的压制——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是一个黄金与宝石打造而成的笼子，光辉璀璨，中间挂着一截同样闪着金光的拟态树枝。卓澜醒来的时候，先是差点被这个笼子闪瞎，然后就看到了笼子之外的玻璃墙那边，是一望无际的星空。
　　——星际……在飞船上？！
　　卓澜看了看自己的蝠翼和小爪子，下意识地想用血族力量爆开这个笼子。然而平时能随意轻松炸裂各种金属、宝石、矿物的力量，却对这个笼子一点用都没有。再多、再强的力量撞上去，也如泥牛入海一般。
　　卓澜感觉到这个笼子被非常强力、霸道的力量保护了起来。不幸的是，他对这股力量并不陌生。
　　——是巨龙！
　　那头更够操纵空间，改变领域内磁场和元素运行的巨龙！
　　卓澜身为四代血族，力量是很强大的，但碰上巨龙却逊色许多。千年前，巨龙就能轻易抓走他，看管他。卓澜反抗失败，只能在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的情况下，疯狂地逃离。
　　没办法，在卓澜的评估里，巨龙大概能和阿尔沙不分上下。而阿尔沙已经是“魔神”级别，卓澜只是“接近神的一代”。“接近”两字之差，看似毫厘，实则千里。
　　卓澜估摸着，即便是血族，大概也要三代或以上，才能克制巨龙和魔神。
　　然而血族早已陨落的陨落，淡化的淡化。卓澜连“亲爹”都找不着了，根本不可能抬出三代的救兵，只能“听天由命”。
　　“醒了？”
　　巨龙的声音传来，是人类化的，语调有些奇怪，但不影响理解。这是还算平和的交流，要是他用巨龙的声音来说话，卓澜都要被他的声音震到脑晕。
　　巨龙走到了笼子前，垂头看着黄金笼子里黑乎乎、毛绒绒的小东西。
　　小东西一抬头，也正看到了那个出现在酒店窗口的男人——巨龙费奥多罗龙佩尔。
　　卓澜的神色十分警惕。
　　巨龙似乎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或者说抓到血族令巨龙心情愉悦。他伸出食指，穿过栏杆之间的缝隙，挠了挠小蝙蝠的背，顿时被小蝙蝠的爪子挠了一下。
　　然而，这对巨龙来说，别说出血破皮，甚至无关痛痒。
　　“不咬我吗？”巨龙甚至兴致勃勃地继续伸着食指，朝蝙蝠勾了勾，“你不是喜欢我的血吗？不想喝？”
　　卓澜确实喜欢巨龙的血。
　　味道充满异香，极其诱人，喝下去还会令血族力量充盈。但即便是被巨龙抓走的那段日子，要是有得选，卓澜也肯定不会选择从巨龙身上进食。
　　众所周知，巨龙极其贪婪。你若从他身上获取了一点，他必要十倍、百倍地索取回来。
　　当时要是不是除了巨龙，都碰不上一个能进食的对象，卓澜是坚决不会碰巨龙之血的。
　　然而事情已经造成，卓澜不仅喝了巨龙的血，还拿（偷）走过他的宝藏，现在巨龙要来报复了。
　　至于血族留下过王冠作为报酬这件事，巨龙不承认的交易，当然是不成立的。
　　正因预料到可能会有现在的结果，卓澜才一直避而不面对巨龙。然而，逃避虽然可耻但是……也没啥用。
　　他还是被抓住了。
　　卓澜不敢想，这个贪婪的大家伙会怎么收拾自己。他现在被笼子上的巨龙力量压制，无法逃出去，甚至无法变回人形。
　　小蝙蝠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巨龙看小蝙蝠缩在角落，绒毛还在轻轻抖动，明白他是害怕了。
　　“你现在不能变回人形，小东西，这样带你走比较方便。”巨龙的手指又从另一个方向戳戳小蝙蝠，血族立刻扑腾到笼子中间蜷缩装死，手指再长也戳不到了。
　　“……”巨龙垂眼一笑，“好吧，你自己玩儿吧。”
　　卓澜：玩什么？我变不回人形，连通讯器都拿不出来！
　　巨龙却不再逗他，离开了房间。
　　卓澜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又观察了一下房间，确认这个房间除了用来放自己（以及关自己的笼子），啥都没有。叹口气，把脑袋所在翅膀里睡了。
　　算了，血族别的本事或许不行，睡觉第一名。
　　与其无聊，不如沉眠吧。
　　***
　　卓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巨龙整个抓住了。
　　不是只捏翅膀，而是一只大手，把蝙蝠连翅膀带身体地从笼子里抓了出来。
　　血族下意识就醒了。
　　然后差点再次被闪瞎。
　　金银财宝、宝石玉佩，各种闪亮的、华美的、奢侈的宝藏堆积成山，比卓澜人形的脑袋还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四周山壁上。巨龙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那是金币和宝石被踩到、相互碰撞的声音。
　　卓澜死命睁着要被闪瞎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巨龙的洞窟！！！
　　——他居然把我带回了他的世界吗？！
　　卓澜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震惊不已，然后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更令他愕然的情况。
　　为什么，巨龙的洞穴里，居然有电、灯？！？！？！
　　还不是照明用的那种，而是一整套的间接光源。与其说是用来照亮洞窟的，不如说是用来照亮边边角角那些奇异珍宝的。各种装饰灯、筒射灯布置在洞窟里，把光辉灿烂的宝库照得一览无余，怪不得卓澜觉得这里面更瞎眼了。
　　但是，以前卓澜根本没在巨龙世界发现类似人类的智慧生物，怎么会……
　　一个相当荒谬的想法在血族心里形成。
　　——难不成，巨龙所在的世界……和地球其实在一个空间？！
　　——是同一宇宙的另一个星球吗？！
　　“看了这么久，好看吗？”
　　巨龙的声音忽地在卓澜头上响起，他用的人声，但山谷里的回音让他的声音充满轰鸣感：“我让人在这里加装了灯，更漂亮了，对吧？”
　　自认为审美非常出类拔萃的血族，对这种土豪作风无法苟同。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卓澜选择装死。
　　巨龙停下来，捏着小蝙蝠的爪子扯了扯：“醒了就不要装死。”
　　卓澜的小jiojio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指。
　　巨龙微微一笑，把他举起来亲了亲他的小爪子，卓澜一个激灵，骤然缩回了爪子。
　　巨龙笑得更欢了，声音在煽动中回荡。
　　“好了，看看这个。”巨龙站在宝藏堆里，从顶端捡起一顶黄金与宝石打造的王冠，“是不是你落在我这的东西，嗯？”
　　卓澜没反应。巨龙不让他装睡，他就睁着一双红色的豆豆眼，和巨龙对视。
　　巨龙嗤笑一声：“你偷走我的重要宝物，慌乱得连自己的王冠都忘了拿？你是不是以为永远不会见到我了？”
　　卓澜：是啊！我是偷了你的空间宝石逃跑的，以为自己穿越了空间，谁能想到现在还能见到啊！
　　要说魔神还能借用人类的召唤，或者信仰力之类的，巨龙根本不能靠这个穿越空间……怎么办到的？
　　巨龙好像读出了血族的心思。
　　“所以，小东西……”巨龙将他举起来对视，眯眼一笑，“隔了几千年，忽然叫我的全名，是想我了吗？”
　　卓澜：啧。
　　——本来上千年没想起要说这家伙的名字的！
　　——就怪那个倪飞导演！非要问巨龙的事！
　　——好吧，其实也怪血族自己非要说。可他是以为这个世界说了龙族听不到，所以才说的啊！就像他不会随意叫莉莉丝和阿尔沙的本名啊！
　　卓澜一阵腹诽的时候，巨龙把他的王冠放在了宝藏山的顶端，然后把小蝙蝠也放了进去。
　　皇冠对于小蝙蝠来说，像是一个围栏似的。卓澜刚进去，就拍着翅膀想要飞出来。但他才刚探出头，就看到男人的身影骤然消失，龙族巨大的身体在宝藏山上盘旋。
　　宝藏被龙的身体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身体遮挡了山洞里的灯光，使得血族周围一片昏暗，简直就跟遮天蔽日差不多了。
　　卓澜拍着翅膀刚飞出去不到两米，龙的爪子一抬，血族又被龙族的力量压制回去了。
　　小蝙蝠掉回宝藏上。
　　巨龙的爪子……指甲尖轻轻碰了碰它：“来聊聊，小东西。”
　　卓澜只得变回人类外形：“聊什么？”
　　这一刻，血族的通讯器终于重现世间。
　　一秒都不需要，人工智能艾利克斯迅速拍照、定位，发送！
　　几乎在同时，巨龙也发了话。
　　“把你的通讯器、腕表，都给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巨龙饲养手册
　　卓澜的智能设备到了巨龙面前，下一秒，就全炸了。
　　卓澜：……啧。
　　他都瞥到未接来电和新消息提示了，一下操作都没来得及做，巨龙就整个给他炸了。这下可好，什么都别指望了。
　　“我知道你用这些东西可以求救，不过，我还不打算放你走。”巨龙的尾巴缠上血族，捆着他的腰，将他吊起来，“胆敢偷走我东西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知道吗？”
　　卓澜皱了皱眉：“你要杀了我？”
　　那可真是太难了，连卓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会死。
　　不过按照智能设备的下场，巨龙要是把卓澜炸得灰飞烟灭，那估计想把渣渣拼回原型也不太可能了。
　　“杀了你？这岂不是对你太仁慈了？”巨龙道，“你先陈述你逃跑的理由和过程，我再给与你最合适的审判。”
　　卓澜：简而言之，就是自述犯罪事实呗？
　　“理由还需要我说吗？”血族被龙尾悬在空中，看着巨龙那黄金烈火瞳，也算破罐子破摔了，“你把我拘禁在这里，上百年，我难道不应该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逃跑吗？”
　　“胆子可真大……！”巨龙冷笑，“我对你够好了，居然还想着逃跑？”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山体中，其中饱含的龙族力量撞击着血族的大脑，血族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蜷起身体。
　　巨龙的黄金烈火瞳盯着他，过了好几秒，庞大的身影终于消失，深色皮肤、头发黑长直的男人再次出现。
　　“这么娇弱，你居然还想着逃跑，还给你成功了一次。”男人把蜷缩在宝藏山顶上的血族抱起来，轻轻一跃，落在洞穴角落里。这里有一张大床，准确来说，是各种名贵、柔软的羽绒和毛发铺垫而成的床铺，上面铺盖着织网技术最高超的蜘蛛魔兽产出的毯子。男人抱着卓澜坐下去，像是陷在一堆柔软的云朵里。
　　“你看，你要的床，我还给你保留着。”巨龙顺了顺卓澜的金发，像是在理顺漂亮的软黄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还要想着逃跑，嗯？”
　　卓澜看似被他抱着，实际上是被他锁在怀里，哪也去不了。
　　血族盯着巨龙，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你对我好？可你是把我抓来的！”
　　***
　　是的，千年前，当卓澜还被困在魔界的时候，他被巨龙抓走了。
　　彼时，血族还是魔界一个强大王国的拥有者。魔族未必都怕他、都服他，但魔族害怕他背后的那位魔神。卓澜做什么决定，有什么行动，没人敢置喙。他的金色玫瑰火漆印盖下去的命令，必须遵照执行。
　　有时他会忽然消失，魔族们也既不着急也不欢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魔神阿尔沙降临，小国王就要去陪他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百年，忽然有一天，意外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卓澜不想睡觉，也不想去看那些已经腻了的歌舞。他上了宫殿最高塔的屋顶，坐在那儿，望着月亮，静静出神。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把王冠摘下来，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嘲一笑。
　　阿尔沙把手镯取了下来，作为替代，他要求血族一直戴着这个王冠。除了阿尔沙出现的时候，都不许摘下来。卓澜有时候会把它摘下来放着，可必须在一个房间里。如果过远，阿尔沙就会出现，找到卓澜，然后给他一点“教训”。
　　卓澜觉得，这就是个锁着自己的锁链，另一头就在阿尔沙手里。
　　可他即便把王冠扔了，倒霉的也是他自己。
　　就在他抛着王冠玩儿的时候，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像是乌云骤然罩顶，整个月夜都被遮挡住了。同时到来的还有狂风，吹得血族的金发一阵乱飞。血族刚抬起头要看情况，下一刻，他就被瞬间抓入了半空！
　　王冠从他的手里掉落，但又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被一个巨大的爪子一抓——
　　巨大的黑影在月夜中消失了。
　　***
　　卓澜就这样被巨龙抓走了。
　　看着巨龙收集回来的宝藏之海，血族怀疑巨龙想拿走的是王冠，自己纯属于被误抓过来的。但巨龙也不放走他，把他扔在自己的山洞里，龙的力量让他没办法轻易逃脱。
　　血族觉得，这简直是阿尔沙那个空荡城堡的另一种模式。
　　阿尔沙的城堡里啥都没有，巨龙的洞穴除了宝藏也啥都没有；阿尔沙以前不怎么和卓澜互动，巨龙也经常盘在宝藏山上睡觉啥也不干；阿尔沙的城堡只有风雨雷电的声音，巨龙的巢穴里甚至连外界自然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而且！这里！连张床都没有！
　　卓澜实在忍不住，跳上巨龙的头顶，带着血族的力量踩他：“起来！起来！”
　　好一会儿后，巨龙终于睁开了眼睛：“金头发的小蝙蝠，干什么？”
　　“你抓错我了！你把我放出去！”血族跳到巨龙的眼睛旁边，看着那个比他整个人还大的瞳孔，“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我还要柔软的床睡觉！”
　　巨龙笑起来，声音在卓澜脑海中撞击：“我没抓错，老实待着。”
　　卓澜捂住耳朵：“你的声音好可怕，我要聋掉了！”
　　巨龙想了想，忽然化为了人形。深色皮肤的高大男人站在那里，卓澜看着他，猛然朝他冲去！
　　——人形的话说不定有机会……！
　　巨龙却双臂一张，轻松将血族抱在怀里：“这么热情，小国王？”
　　卓澜震惊地看着他。一方面因为巨龙的力量，居然一点没因为人形而减弱；另一方面是这个巨龙变成人形后……血液的味道居然这么香！
　　血族的蓝眼睛诧异地睁大着，像是上乘的、透彻的蓝宝石，恰如其分地取悦了巨龙。他毫不犹豫地亲了亲血族的眼睛：“你真是比我任何一颗宝石都要漂亮千百倍，你想吃什么？你想睡什么？”
　　卓澜正要张嘴漫天要价，但忽然想起了一些传说，话锋一转地警惕问道：“我听说巨龙一毛不拔，所以你要我付出什么？”
　　“我要养你。”巨龙道，“告诉我，你吃什么？”
　　卓澜感觉这里面有个大坑，撒开手要远离他：“不吃了！不用了！”
　　巨龙却没放开他，抱着他一步步往宝藏山的顶上走：“既然不吃，那就陪我睡觉吧。”
　　卓澜不想睡，可他挣不开，只能装死。
　　巨龙还道：“下次要叫醒我，不用这么麻烦，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我叫，费奥多罗龙佩尔。”
　　***
　　卓澜知道，巨龙的便宜是不能占的。
　　但没办法，他就算能长时间不喝血，但忍耐总有极限。而且巨龙还总是在问他“想吃什么”，终于，血族还是忍不住下嘴了。
　　事后他感觉后悔，就是很后悔，可还是管不住嘴。
　　巨龙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有点意外小蝙蝠要喝血，但这点血液对于龙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因为他的皮肤比较难咬穿，他还帮着小蝙蝠找到比较脆皮的地方咬下去。
　　而且，小蝙蝠咬龙的时候，附加的效果让巨龙很满意。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让巨龙很愉悦，所以咬就咬吧。
　　于是血族有了血，后来又有了床。
　　巨龙对这个金贵的小东西还挺宠，他以为这是真的小国王，就给他收集各种绫罗绸缎换着穿。还找来精巧的玩具，珍稀的水果和美酒，总之都一股脑堆给他。卓澜要是实在太无聊，巨龙偶尔还会带他出去玩儿。
　　出去了，卓澜才知道，巨龙所在的世界还很荒凉，没有人烟、没有其他高智商生物。巨龙是这个世界的顶端统治者，在这个世界随意横行。至于他的宝藏山，则是他穿越各界掠夺来的。
　　巨龙，是掌握了空间技能的强者。
　　他甚至带着卓澜回过魔界，但只是载着他在他的王国上飞了一圈，并没被阿尔沙发现。卓澜无法知晓，自己不见之后阿尔沙是如何行动的。或许阿尔沙一直在想办法找他，又或许阿尔沙轻易地放弃了他。
　　血族想：阿尔沙是那样懒惰的家伙，大概用王冠找不到人之后，就会算了吧？
　　毕竟王冠已经被扔在巨龙的宝藏山里了，那可是另一个世界啊。
　　而在其他世界游玩的时候，卓澜偶尔会偷摸拿一个宝藏山里的金币或者宝石去付款。巨龙可能没看到，又或者是看到了却没管。总而言之，卓澜也就这么开始，一点一点试探巨龙的底线了。
　　后来，卓澜又发现一件事。
　　好吧，其实是巨龙在炫耀自己宝石的时候说漏嘴。他说，他的气息能感染到宝石上，所以洞穴里距离他最近、保存时间最久的宝石，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空间穿越能力。
　　卓澜眼睛一亮。
　　巨龙看他想玩，还真给他拿了一颗，还教他怎么玩：“拿着宝石，用你的力量包裹它，想着你要去的地方就行。这个宝石去不了多远，最远到我们前几天去过的那个范颜色的湖泊，你可以试试想着去那里。”
　　卓澜问：“那这些宝石最远可以去哪里啊？”
　　巨龙随口道：“穿越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卓澜：！！！
　　***
　　于是，有一天，小蝙蝠偷走了那颗伴随着巨龙日子最长的宝石。
　　巨龙最后能找到的，只有小国王的王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踪与救援
　　“我也不是光拿走你的宝藏的。”
　　卓澜简单坦白了自己拿走宝石的过程，然后忍不住道：“我不是把王冠留给你了吗？”
　　“我不承认的交易，就不成立，你应该清楚这点。”巨龙把玩着王冠，轻笑一声，“而且王冠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怎么用我的东西和我的东西交易？”
　　卓澜：“……”
　　遇到强盗，讲什么交易，是不可能讲通的。
　　巨龙又道：“而且现在，还有人宣称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所以，这根本不能算你的，对吧？”
　　卓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随便你吧，费奥多罗，反正你抓到我了，怎么说都是你对我错。”
　　巨龙的名字太长，卓澜通常只叫前半部分，全名连当年都很少叫。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再说出来，就变成了引火烧身。
　　费奥多罗打量着血族：“这么说，你任我处置？”
　　“就算我不愿意，有用吗？你就是个强盗！”卓澜冷笑一声，“我也不是没想过，被巨龙抓住的盗贼会有什么下场……反正我也活够了，你动手吧。”
　　费奥多罗挑眉：“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杀了你？”
　　“因为龙不是仁慈的生物，你刚刚也说了。”卓澜道，“而且我偷走了你最珍贵的宝石，已经用掉了，你难道会放过我吗？还是你会愿意开个价让我赔偿？”
　　费奥多罗道：“你让我对我最珍贵的宝物估价？”
　　卓澜这会儿已经算得上视死如归：“对。”
　　费奥多罗嗤笑道：“那你自己报吧，你身价多少？”
　　卓澜：“……啊？”
　　“你不是要我给出我的珍宝估价几何吗？”费奥多罗道，“你自己觉得你值多少钱？”
　　卓澜感觉自己听出了巨龙的意思，但又觉得很荒谬：“你是说……我是……？！”
　　“不然？”费奥多罗回道，“我从不明白，为什么你以前总说你只是附加被抓来的，要我放你走。我抓的本来就是你！”
　　卓澜很诧异：“你喜欢的不是那个王冠吗？”
　　“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是你的王冠！小国王！”巨龙捏着血族的下巴，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金色。”巨龙又亲了亲血族的眼角，“这才是我最喜欢的蓝宝石……虽然有时候会变成红宝石。”
　　回想那个月夜，巨龙在万里高空扫视地面上最闪耀的宝藏，坐在光辉灿烂的宫殿顶端的血族，一下就撞进他的眼中。
　　巨龙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伸爪夺取。
　　卓澜对他来说，也是如此。
　　“宝贝儿，隔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叫醒我了。”费奥多罗扣着血族，慢慢亲吻着对方的脸颊、鼻尖和唇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我……就算你逃离我身边，你也从未忘记唤醒我的方法。”
　　卓澜只想说，全是误会啊！
　　早知道真能叫醒巨龙，卓澜真是打死都不说他的全名了。
　　他忽然还想起，倪飞拿着费奥多罗的形象去做了电影原型。虽然倪飞那边保证会改动，但天知道改动有多少。
　　万一以后成品出来，被费奥多罗看见……
　　卓澜感觉真的没法活了。
　　但眼下他想不了太多，巨龙已经开始行动，准备来点夜间运动。卓澜心知这一遭跑不掉，只能推着他，尽量放软语气：“你至少……让我和我经纪人报个平安，行吗？”
　　“不行。”巨龙低笑一声，咬了一下血族的唇，“他们认为你失踪、甚至是死了最好，你只会待在我身边，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可是……”
　　“你在星网上的那些绯闻，我看够了。我发了两个视频，提醒你自己回来，你都完全无视我，所以我觉得也没必要给你让步。”巨龙摁着他，“我养得起你，亲爱的，就我们俩，不会再有别人看见你了。”
　　血族心底发凉。
　　他甚至划过了变成蝙蝠和巨龙对着干的想法，但巨龙的动作更快。
　　费奥多罗找了一把匕首，居然轻易划开了他手腕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
　　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血香，引诱着卓澜，迅速消磨他的意志。卓澜还想拼死挣扎一把，巨龙却已经把手腕塞进他的嘴里。
　　“喝吧，想起我的味道，我的小国王。”巨龙看着他，黄金瞳孔中仿佛燃烧着烈火，“我拿到了星际的一些好东西，你会舒服的。”
　　血族的尖牙，已经不由自主地刺进了巨龙的血管中。
　　***
　　巨龙以为血族没来得及求救。
　　事实上卓澜也确实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但他的人工智能可不是。
　　艾利克斯发出了求救信息，精简而快速。最重要的是，艾利克斯不仅仅发给了一两个人。
　　当日，接收到照片和坐标的人，有卓澜工作室的人——江一弘、塞西尔、艾嘉，有卓澜好友列表里一些关系甚密的人——希卡莱什、安诺、赫宁、周明辉，还有一些关系亲密程度不明、但看起来很有手段的人——克里斯和莉拉。
　　就连666号古生物研究所，都收到了这条信息。
　　这下，所有人都惊动了。
　　莉拉和阿尔沙是最清楚这张照片的意思的。阿尔沙收到莉拉转发的消息后，立刻给她打了通讯：“找一艘可以虫洞跃迁的飞船给我。”
　　魔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瞬间移动，但只是在同一个星球范围内。宇宙太大，即便是魔神也没办法精准穿越，所以只能找能够穿越虫洞的飞船。
　　莉拉不满意阿尔沙的态度：“我可不是你的傀儡，阿尔沙。我转发信息给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少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
　　“……”阿尔沙眯了眯眼，“给你一条矿脉，你协助我在这个世界做事。”
　　莉拉挑眉：“真的？”
　　虽然阿尔沙的意思大概是要一直协助他，但莉拉不亏啊！她在这个世界的财富都是身外之物，比起魔界的矿脉来，真是不值一提。
　　阿尔沙冷厉道：“不开玩笑。只给你三秒时间考虑，如果你……”
　　“不考虑了，成交！”莉拉回道，“我去给你找。你在哪个星球？坐标给我。还有这玩意儿要是找驾驶员，至少要SS级精神力以上……”
　　阿尔沙给她发了坐标：“我开自动巡航，不要驾驶员。”
　　“我看你是想报废这艘船……”莉拉嘀咕着，但还是挂了通讯去找飞船了。
　　为了矿脉，报废就报废，买买买！
　　***
　　另一边，周明辉也迅速把卓澜发来的信息转发给了警方。
　　“这个坐标，已经跑到国境线附近的未开发星球去了！”警察们很诧异，“我们给全国都发了协查通报，犯人是怎么做到把他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或许路上卓澜一直被迫变成蝙蝠，用宠物的名义过了关卡。”周明辉也急得不行，勉力维持着冷静思考的能力，“从照片上的爪子来看，抓走卓澜的是个非常庞大的生物。体型大，或许力量也大……”
　　话没说完，周明辉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他还以为是卓澜，猛然一看，居然是倪飞。
　　周明辉没空跟他说话，直接挂掉了。但倪飞又立马打了过来，周明辉只好接起来：“什么事？”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倪飞吓一跳，疑惑道：“你怎么了？出事了？”
　　周明辉没法跟他说事实，只能道：“没有，我在忙，有事说事。”
　　“呃，好吧。”倪飞顿了顿，问道，“你能联系上德拉戈斯吗？”
　　周明辉现在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大，眯了眯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找他？”
　　“对。”倪飞道，“但是他的通讯一直无法接通……”
　　周明辉打断他：“你找他干什么？”
　　“就是商量一些事。”倪飞道，“他跟你说过吧？那个网上出现的视频，王冠和他给我模拟巨龙的时候，背景里的一个王冠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周明辉下意识看向警方投射出来的照片，正是卓澜发来的“王冠与爪子”的那张，“你是说，他之前就给你看过那个王冠？”
　　“对啊。”因为周明辉是中间人，倪飞还以为不用瞒着他，径直回道，“就在巨龙的巢穴里，不过那都是他模拟出来的，他说不能算数……”
　　电光火石间，周明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给你看张照片。”
　　警察在旁边小声提醒：“案情最好不要泄漏……”
　　“嘘。”周明辉示意他们别说话，开了通讯器的功放，然后把卓澜发出的照片转给了倪飞。
　　只用一秒，倪飞顿时道：“对对对，这就是那头龙和那个王冠。”
　　周明辉和警察：“！！！”
　　“是龙？！”周明辉追问道，“你确定这个爪子是龙？！”
　　“当然啊，卓澜给我模拟的巨龙，就是这样的爪子。我们现在在搞外貌修改，我很熟悉这个龙爪的好吧？”倪飞道，“你怎么有这个？他专门又给你模拟了一次？”
　　“没有。”周明辉几句话打发了倪飞，还叮嘱他不要把照片传出去，挂了通讯。
　　会议室一时间陷入沉默。
　　几秒后，一名警察发言道：“这个坐标的星球，我们警力不足以跑那么远，本来就是要向军方和边境巡逻警求助的。现在如果德拉戈斯在巨龙手里，恐怕救援力量要更强大才行。”
　　周明辉闭了闭眼。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钱都拿不出多少，只得把事情交给对方：“拜托了！”
　　军方很快收到了警方发来的救援求助。
　　“嗯？怎么这还能撞上？”
　　一名将领看完警方求助，划拉了一下屏幕，又看向另一份申请。
　　安诺：【德拉戈斯被绑架。请求救援。请求准许我参与救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者觉醒
　　精灵族领地。
　　“不必说了，我要亲自去。”
　　希卡莱什从主位上站起来：“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只是通知你们。”
　　“但这个地方太远了，面对的敌人也未知！”大长老跟着站起来道，“与其你亲自去冒险，不如报警让警察去解救！”
　　“他把信息发给我了，他在向我求救！”希卡莱什道，“警察我也会通知的，但我也会亲自去，这不冲突。”
　　长老们还是不同意，他们看着走向会议室门口的希卡莱什，高声道：“那个星球没有日常航班，我们不支持你，你就去不了！”
　　“简单得很。”希卡莱什闻言，脚步一顿，冷笑道，“你们出不起的飞船，赫宁肯定出得起。你们不乐意去救的人，赫宁肯定愿意去救。为了救他，和狼人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长老道：“万一敌人很强呢？你有没有想过，德拉戈斯是四代血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连他都对付不了的家伙，你就这样贸然冲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这样弃整个精灵族不顾了？！”
　　“就是因为想过，我才一定要去！”
　　希卡莱什猛然转身，看着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就是为了来阻止自己出发的长老，冷声道：“如果卓澜出了什么事，我应该直接就会疯了，你们也别指望一个疯魔的精灵王能带领你们做什么了。”
　　说罢，希卡莱什毅然决然出了会议室，门也被嘭地一声关上。
　　长老们面面相觑几秒：“怎么办？”
　　有人出馊主意：“要么就把岛上的所有飞船全停了，把网也停了，等德拉戈斯的事出了结果……”
　　“别指望了。”大长老打断道，“如果我们敢这么做，希卡莱什就会和我们彻底异心。要是德拉戈斯真的出事了，希卡莱什就很可能真的会疯掉。一个强大的、敌视精灵族的精灵王，会带来什么后果，恐怕不需要我提醒吧？”
　　有人问道：“那个吸血鬼对他就这么重要？”
　　“首先，我提醒你不要在他面前说‘吸血鬼’这个词。这是德拉戈斯不喜欢听到的，我们未来的精灵王也不会喜欢。”大长老道，“其次，我们不能忘记，希卡莱什就是在血族的诱导下出生的。他天生亲近血族，这一点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果有人质疑希卡莱什对血族的情感，恐怕会得到非常惨烈的下场。”
　　“可他毕竟是精灵族的王，怎么能向着外族……”
　　“他是精灵族，还是最纯正的精灵，这一点在座所有人都比不上。”大长老警告道，“正因为如此，精灵族的复兴就靠他的崛起。要是我们亲手毁了我们的希望，或许子孙后代会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啊？”
　　大长老沉吟几秒，沉重一叹：“如今，只有全力协助他，希望能把血族毫发无损地救回来了。”
　　***
　　希卡莱什没管长老们之后的话，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了轻便的衣服，还给克里斯打了通讯。
　　克里斯很快接了：“什么事？”
　　“借我一艘能虫洞跃迁的飞梭。”希卡莱什也没废话，直接道，“尽快让我和飞梭会和。”
　　克里斯沉默两秒，忽而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救德拉戈斯？”
　　“你怎么知道？”希卡莱什眯了眯眼，“长老会说的？我要求他们保密的……”
　　“不是长老会。”克里斯道，“我收到德拉戈斯发来的一张照片和一个坐标，但是联系不上他。我另外联系了他的经纪人，经纪人一开始也没说，但听说我收到了照片和坐标后，表示德拉戈斯是被人带走了，现在警方正在组织救援。”
　　“不需要你和我说这些废话。”希卡莱什道，“我只需要飞梭。如果你不打算帮我，我就去找狼人一族。”
　　“……赫宁？”克里斯道，“他也收到了信息？”
　　“他是卓澜的情人，当然会收到信息，毕竟连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都收到了。”希卡莱什道，“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
　　“你是精灵族未来的王，我当然会帮你。”克里斯似乎叹息了一声，“但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都考虑过了。”希卡莱什道，“我不想和你剖析我的心路历程，你只需要给我答案。”
　　克里斯再次沉默了几秒。
　　随后，他做了决定：“我可以帮你找飞梭。但是，我听说警方已经向军方求援，我要把你的行动也提交给军方。你们一起行动，胜算会更大。”
　　希卡莱什终于面色稍霁：“可以。”
　　***
　　出发前，希卡莱什到生命树下冥想、祷告。
　　之前他在生命树下时，内心总能获得一片安宁。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让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可怕的画面。他知道不能想，可越是压抑，那些骇人的念头就越是止不住。他痛恨自己离开血族身边，明知道有可怕的东西觊觎着血族，却还是以为血族能全身而退。
　　要是卓澜这次真的出事了……希卡莱什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不仅因为他从小在卓澜身边长大，也不仅因为他从小对卓澜的情感。希卡莱什冥冥有所感，总觉得自己应该护着血族，不让他陷入求助无门的境地。
　　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堕入深渊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犯过这样的错。
　　让他一个人待着，让他被黑暗吞噬，然后是我亲手，关上了大门。
　　还上了锁。
　　再然后，才意识到他已经被锁在了门的另一边，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
　　自己的生命也被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等不了太长的日子。强撑数十年，直到生命终结，岁月耗尽，也没能再见一面。
　　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某个世界，某个角落。
　　如果能再见到的话……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如果他还记得那首我教他的歌，如果他还愿意来见我。
　　如果他能到达精灵族的源头，生命树下，唱起那首精灵族的歌。
　　大概……就是原谅我了吧？
　　——当外人唱起了我们的歌谣，消失的继承者，就会重回他的王座。
　　我会回来的。
　　我要再见他一面。
　　***
　　希卡莱什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情况中。
　　生命树上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身体。他的力量节节攀升，飞速增长，这种动静甚至惊动了精灵领地的所有人。
　　精灵们跑到外面，望向水培了生命树的湖泊。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但能量的波动，一下下地震荡着精灵族的后裔们。
　　长老们也冲了出来，飞快聚集到了湖泊旁边。
　　能量的震荡之中，遮挡生命树的阵法逐渐失效，生命树的身影一点点展露出来。希卡莱什跪坐在生命树下，好似被生命树的能量紧紧包裹。那些属于精灵的力量，那些寄存在生命树上千百年的、属于王者的力量，全都灌入了希卡莱什的身体。
　　能量之精纯，甚至让希卡莱什的身周开始流动起肉眼可见的光芒。
　　长老们惊呆了，兴奋了。他们不敢上前，只是望着身周泛着光彩的希卡莱什，压抑着自己的尖叫：“精灵王！要苏醒了——！”
　　湖泊边上的精灵族越聚越多，大家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向生命树祷告，向正在诞生的王者臣服。
　　生命树上涌出的能量，除了汇入希卡莱什的身体，还缓缓流淌过精灵领地。万物有灵，而精灵族，与植物、动物尤为亲近。这一刻，已经淡化血脉千百年的精灵族，似乎重新被赋予了种族特有的灵根。
　　众人无法不相信，那句来自精灵族《史诗》的预言。
　　他们热切盼望着，精灵王的彻底觉醒。
　　不知过了多久。
　　希卡莱什，猛然睁开眼。
　　他的外貌没改变，依旧是金色的发丝，碧绿的眼睛。但神情中露出了成熟、沧桑和一些深沉，他的眼睛变得深邃，好像藏了很多秘密，一些埋藏了千百年的秘密。
　　他定定跪坐在哪里，绿色的瞳孔轻轻一划，露出个无奈的笑意。
　　“……骗子。”
　　明明猜到了他是谁，明明已经说出了他的名字，却还这么逗弄他、撩拨他、说一些不着五六的话来哄他，还趁人之危留下一堆他的黑历史……那个血族，可真是够调皮的。
　　无数回忆在希卡莱什的脑海里翻滚，千百年前的，最近这一年的，交织在一起。各种各样的环境，各种各样的服装，甚至各种各样的语言。唯一不变的，是血族靠近自己的时候，那带着微光的蓝色眼睛，和狡黠的笑意。
　　不过，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吗？用假装受伤来骗取亲近，后来才露出獠牙，露出吓人的一面。
　　只是这次，骗人的成分真的太大了。
　　——明明答应过我，要安全、要平安的。
　　——偏偏还是把自己放到危险的环境里去了……
　　希卡莱什看了看自己的手，站起来。
　　——不过，这次，我会亲自去救你的。
　　“等着我。”希卡莱什垂下眼，无声一笑。再抬眼，整个人已和数小时之前，全然不同。
　　他不需要用言语辩解，不需要用身份压制。他站在那里，精灵族的人们就生而畏之、生而敬之。犹如血族的后裔依旧会向四代的血族下跪，精灵族也依旧会臣服于血脉上的王者。
　　希卡莱什站在生命树下，转过身，面对湖边那些下跪的族人。
　　大长老跪在最前面，高声疾呼。
　　“恭迎陛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四个大佬的历史性会面
　　救援卓澜的事，军方承接下来了，由安诺带队前去。
　　为了加快速度，具有虫洞跃迁功能的小型战舰被派出。战舰上的成员不多，只有两个小队的编制。但能穿越虫洞的，自然都是至少SS级精神力，可说是贵精不贵多了。
　　这规模乍一听有点兴师动众，但卓澜毕竟是和军方有过大规模合作的人。而且军方经过分析，认为照片里那个爪子所代表的生物本体应该很大，人形还有瞬移的功能。这种可怕的不稳定因素，还是小心为上。
　　而在前往救援的路上，安诺一点不意外地接收了希卡莱什和赫宁的飞梭进入编队。
　　这三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面对面了。
　　他们之中，有的是清楚知道其他人和卓澜的关系——比如希卡莱什，有的是靠推理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比如安诺和赫宁。但过去，卓澜都把他们隔离得很好，让他们不会、也不愿意去认真考虑某些事。现在卓澜的失踪，像是把隔离的牢门全都抽开了，三个大杀器骤然直面其他人，一种凝滞又诡异的气氛在三人之间萦绕。
　　赫宁最浑不吝，扫了一眼希卡莱什，当先嗤笑了一声：“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变化很大。”
　　希卡莱什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被狼人激怒了，淡然道：“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
　　赫宁挑眉：“单独？”
　　“就我们三个，其他人先出去。”希卡莱什又看了一眼安诺，“你觉得呢？”
　　安诺同意了。
　　于是，这三人原本带进会议室的军人、狼人和精灵，全都撤出了会议室。三拨人因为上司之间的不对付，相互之间也很警惕。没怎么说话，却全都蹲在会议室门口待命。
　　赫宁瞥一眼关上的会议室门，随即靠着椅背翘起腿，漫不经心道：“要谈什么，谈吧。”
　　希卡莱什道：“绑架卓澜的家伙不好对付，共享一下情报。”
　　“……噗。”赫宁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讨论关于卓澜的事，结果一开口居然是这么正经的内容吗？”
　　希卡莱什不理会赫宁的挑衅，淡淡道：“讨论绑架卓澜的人，现在就是关于卓澜的最重要的事。”
　　赫宁道：“小朋友，这个口气和我说话，别跟我说你已经和血族上过chuang了。”
　　希卡莱什瞥他：“很遗憾，就是上过了。”
　　赫宁嗤笑一声：“有意思，卓澜连这么小的窝边草都不放过吗？有需要他应该来找我。”
　　“请注意用词。”希卡莱什道，“另外，我已经取回传承记忆，算起来比在座的各位都年长。我和卓澜以前也在一起过，并不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说起年龄来赫宁就不一定服气了，算上跨越的千年，他是没在怕的：“传承而已，说得好像我没拿过似的。而且你最年长？你确定？”
　　“我和卓澜在一起的时候，魔界的裂缝曾经出现过。”精灵淡淡道，“你们的族群历史上，出现过这件事吗？”
　　赫宁：……啧，真没有，精灵这个种族都是听说的。卓澜到底有多少情人？！
　　安诺更干脆：“我失忆了。”
　　赫宁：“哇哦，这个答案可真万能。”
　　“……我不是来争年龄的，我只是希望你们注意言辞，现在言归正传。”希卡莱什道，“有人知道那头龙的具体情况吗？”
　　赫宁：“龙？”
　　“你不知道？”希卡莱什明明语气挺平淡的，但赫宁就是听出一股暗暗的嘲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是巨龙。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
　　“说明我和那个大宝贝儿的感情深，愿意为他以身试险。”比嘴炮，赫宁就没在怕的，“我看照片的时候，倒也猜过是龙，没想到还真是。获得传承的精灵，既然你表现得这么胸有成竹，不如发表一下你的高见？”
　　安诺看向希卡莱什：“精灵？”
　　虽然安诺知道希卡莱什是尖耳朵，但宇宙这么大，尖耳朵的种族多了去了。安诺从未想过，跟在卓澜身边大半年的，居然是传说中的精灵。
　　“哦，你不知道吗？”赫宁轻笑一声，又来了一句，“那精灵知不知道，这位军方一等功，其实是神族呢？”
　　神？希卡莱什也开始打量安诺。
　　安诺道：“我只是曾经是神殿的骑士，并非神族。”
　　希卡莱什一瞥赫宁：“……狗鼻子。”
　　赫宁脸皮厚得很，一耸肩：“我不否认。”
　　希卡莱什感觉又偏题了，重新扯回正题道：“我们拿到了卓澜曾经给一个电影工作室模拟出来的巨龙影像，根据那个工作室的人说，这应该就是巨龙原本的长相。”
　　说着话，安诺点了几下会议室的设备，圆桌中央瞬间出现了立体的3D投影片段——正是那头的模拟视频。
　　希卡莱什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忽地来了一句：“提醒两位，这个视频是卓澜的另一个情人提供的。他是卓澜和那个工作室负责人的中间人，也是这次和卓澜见面的人。”
　　赫宁冷哼一声：“他和卓澜在一起，卓澜都被抓走了，这是没看住人？”
　　“他说他短暂地离开过一会儿。”希卡莱什意有所指，“而且，他连这次救援都来不了。”
　　“没用的玩意儿。”赫宁冷淡道，“不说他了，说说这头龙。”
　　希卡莱什看向安诺：“军方应该准备更充足吧？”
　　“我们测量了这头龙体型。”安诺点了几下，展示出数据，又道，“但是一切，都是基于卓澜的回忆。如果有差池，这个没办法预估。”
　　赫宁道：“说起来，有人联系得上艾利克斯吗？”
　　“卓澜家里的人工智能是托管的，艾利克斯的本体不在那里。”安诺道，“如果能突破到卓澜在星网的账号，可能能找到艾利克斯。”
　　赫宁道：“警方和军方没权限突破？”
　　“卓澜的星网账号有研究所的加密，就算研究所给了权限，也要看卓澜自己的设定情况。”安诺道，“研究所的权限要国安部门直接审批。过了之后，如果还开不了，就要想办法突破了。”
　　希卡莱什道：“艾利克斯不像是一般民用智能，或许没那么容易突破。”
　　“但艾利克斯能发出求救信息，至少说明那个星球有信号站。”赫宁道，“信号站不能先探查情况吗？”
　　“我正要说这件事。”安诺道，“那个星球的磁场出现了异常，信号站的无人机和自检机器人都无法启动了。所以这次前往，降落可以算得上盲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赫宁皱眉：“不会都是巨龙干的吧……”
　　“你们考虑过没有，巨龙是怎么带卓澜回到那个星球的？他总不能在宇宙里飞，那肯定要有飞船。”希卡莱什道，“他坐什么飞船去的？”
　　“这个我们基本确定了。”安诺道，“很大概率……是星盗的飞船。”
　　“如果是这样，我认为巨龙不一定仅仅是搭了顺风车。”希卡莱什道，“或许，巨龙已经掌握了星盗的武装力量。”
　　赫宁道：“查过发视频的那两个账号吗？”
　　“查过，都是新号、小号。”安诺道，“按照这两个账号的互动，发了两个视频的，应该是巨龙。另一个账号……应该也收到了卓澜的求救信息。”
　　“啧，又是一个情人吗？”赫宁眯了眯眼，“卓澜给所有情人都发了求救信息？”
　　“或许不是卓澜发的。”希卡莱什道，“克里斯也收到了。”
　　“可能是艾利克斯。”安诺道，“信号站的波段显示，卓澜的通讯器只在线了几秒，就再次断线了。几秒之内，卓澜做不了这么多，只有艾利克斯能在瞬间完成这么多步骤。”
　　赫宁垂眼：“这个艾利克斯……”
　　“我们要制定一个进攻计划。”安诺道，“目前军舰是我统领，所以我暂代总指挥职责，两位有意见吗？”
　　赫宁挑眉：“你保证你不会假公济私，安排你自己带走卓澜？”
　　希卡莱什道：“我建议，在把卓澜救回来、确认他真正安全之前，先不要在情人关系这件事上打转。轻重缓急分清楚。”
　　“针对我？”赫宁冷笑，“我知道什么最重要，我和卓澜又不是玩玩而已，用不着你提醒我。”
　　希卡莱什看向他：“巧了，我也是认真的。”
　　赫宁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又看了看沉默的安诺，一下也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啧！”狼人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行了，讲正事！”
　　那个要人命的血族，到底勾了多少人啊！
　　***
　　随着军舰距离目标星球越来越近，又一艘飞梭被并入救援队伍。
　　准确来说，这艘飞梭并不想配合。但军舰现在有权强行调度所有民用飞梭，所以这艘飞梭不得不停靠进了军舰的空港。
　　阿尔沙从飞梭上下来，进了军舰。
　　他本来很不愉快，甚至一度起了屠杀整艘军舰的念头。但在确认这艘军舰出行的目的，居然和自己一致的时候，他暂时忍住了。
　　安诺听了下属汇报上来的情况，立马猜到，这个人或许也是收到了求救信息的人之一。斟酌了几秒，安诺叫来希卡莱什和赫宁，一起见了那个单人出行、单独进行虫洞跃迁的家伙。
　　阿尔沙一进会议室，顿时眯了眯眼。
　　“……神族，精灵？”
　　安诺不知道阿尔沙的身份，只是直觉地浑身紧绷，防备起来。希卡莱什当年封印过魔界裂缝，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魔族？！”
　　“有意思。”阿尔沙并不把对面三个男人看在眼里，悠然进了会议室，坐下，“你们，和我的知更鸟是什么关系？”
　　赫宁听不得他这样宣誓主权，冷笑一声：“你是什么关系，我就是什么关系。”
　　“是吗？”阿尔沙盯着他，“你算什么东西？”
　　赫宁战意勃发，冷冷盯着他：“你当我会怕你？”
　　“……不要搞错我们的敌人。”希卡莱什道，“现在打起来，只会让那头龙白捡便宜。”
　　“那头龙？”阿尔沙嗤笑，“不过是个缩头缩脑的强盗罢了，把我的知更鸟抢走两次，这次他跑不脱了。”
　　希卡莱什听着他的发言，忽然把事情串起来了：“卓澜掉进裂缝之后，认识了你？然后他又被巨龙带走了？”
　　阿尔沙道：“如果你们只是要聊这些，我不是很感兴趣。我也没兴致和你们合作，我一个足矣。”
　　希卡莱什道：“你不用在这里说大话。你现在是寄存在人类身体里，只要不在魔界，你就没法全力发挥。”
　　阿尔沙瞥他：“有意思，你看得出来？”
　　“我对‘生命’比较敏感罢了。魔界裂缝也是我封印的，你觉得我知不知道魔族的特性？”希卡莱什道，“如何？和我们合作，还是等你自我牺牲地和巨龙打完一架，再给我们捡便宜？”
　　阿尔沙眯了眯眼。


第一百五十章 屠龙勇士
　　卓澜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巨龙关了几天了。
　　山洞里分不清白天黑夜，能计时的通讯器已经被巨龙毁坏。卓澜要是实在无聊得厉害，费奥多罗就给他放电影，还要搂着血族一起看。饶是卓澜这么个喜欢暖一点体温的家伙，也是觉得够够的了。
　　费奥多罗还要专门找那些有巨龙角色的电影，叭叭叭一通点评。什么这个脸太长，那个身体太胖，还有不够威武、不够帅气，反正就是谁都比不过他。卓澜一琢磨，索性把卖了他（的形象）的事坦白了，还说自己已经和工作室说好，一定会改到他妈都不认识。
　　费奥多罗一听就乐了：“没关系，可以用我原来的长相，没有比我更好看的巨龙。”
　　卓澜挑眉：“天价形象费？”
　　“聪明。”巨龙哈哈大笑，“这可真是个好时代，连长相都可以收费，我喜欢！”
　　卓澜懒得理他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血族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爱咋咋滴吧。
　　除了看电影，卓澜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巨龙的“夜间活动”。
　　这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卓澜要不是个四代血族，几千年前就给巨龙弄死了。巨龙天生是掠夺者，温柔的时候少，蛮横的时候多。当然，他也是对卓澜真的上心。千百年前来来去去试探出了卓澜的底线，就掐准了来“做运动”。卓澜被他折腾得要死要活的，又不能说没享受到，所以对巨龙的水准真是一言难尽。
　　但物质上，巨龙是一点没亏欠卓澜。
　　血族要的床，想吃的东西——包括鲜血——费奥多罗都是二话不说地给。要知道，这对于本性贪婪的龙族来说，简直算得上天方夜谭。巨龙高兴的时候，卓澜甚至可以骑在他的脑袋上，在天空中游览一大圈，俯瞰大地、山川和海洋。
　　不过这次，大概因为巨龙被千年前的血族气得狠了，一连把人关了不知道多少天，就是不让出去。
　　卓澜从一开始的找机会反抗，到躺平认命，估计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
　　就这么待着吧，等到什么时候烦了，直接沉睡得了。就跟之前对付阿尔沙一样，要么等过了这个逆境，要么睡到死。至于什么结果，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血族调整心态，就是这么快。
　　不过他一认命，那种无所畏惧的劲儿也上来了。要这个要那个，记忆里巨龙那些最漂亮的宝石，全要找出来玩。费奥多罗也是真给，除了那些能用来瞬移的，其他随便卓澜折腾。偶尔卓澜拿着宝石溜达到山洞角落里，不知道把宝石落到哪里去了，费奥多罗也没多管。
　　就连卓澜要拿山洞内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巨龙都给他抠下来抛着玩了。
　　卓澜也会故意问他：“你就不怕我给你爆了？小心我把你这颗蓝宝石炸成粉末，全都给你扬了，来个烟花易冷。”
　　费奥多罗都被他逗乐了：“你以前偷拿我的出去换东西，我说你了？”
　　卓澜挑眉：“但你后来都在我身上折腾回来了！”
　　费奥多罗笑道：“你不偷我的宝石，我也折腾你。”
　　卓澜：“……”
　　“听话。”巨龙咬一咬血族的下巴，没用力，“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只要你还在我手里，别的都是零头。”
　　卓澜感觉作妖的乐趣都少了一半。
　　***
　　就这么过了不知几天，卓澜懒洋洋瘫在那张柔软的床上的时候，巨龙忽然动了。
　　金币在费奥多罗的身上哗啦啦流动，巨龙抬起头，隔着山壁望向天空。
　　卓澜连鞋都没穿，一双脚翘了翘：“怎么？”
　　“没什么。”巨龙笑了笑，化为人型落到床边，抓着血族的脚踝捏了捏，“有几只苍蝇罢了。”
　　“……嗯？”卓澜有点疑惑。苍蝇这点小东西，巨龙怎么会在意？而且这种生物，都会自觉躲避巨龙，卓澜就从没在洞穴里见过“四害”，现在哪来的苍蝇？
　　想着想着，卓澜忽地灵感一现。
　　——难道是……？！
　　***
　　“不行，所有的无人机都‘失踪’了。”
　　星球第二轨道上，军部战舰停留在卓澜发来的星球地标上。无人机的操作员向安诺汇报道：“这个星球的磁场和地心引力有问题。”
　　安诺坐在指挥台后边：“有具体信息吗？”
　　“一穿过大气层，就探查到磁场变化了，但信号还是正常的。”操作员道，“下到三千米的时候，无人机忽然感应到地心引力飙升。接着就失速，坠落到距离地面三百米左右，信号彻底失踪。”
　　“地心引力怎么会变化？”安诺皱了皱眉，“飞行功能异常了？”
　　“不，是重力加速度忽然提升。”操作员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有东西在‘抓取’我们的无人机。”
　　“所有材质都会被‘抓取’？”安诺道，“试试看别的材质的无人机。”
　　“好的。”
　　几分钟后，操作员报告：“不行，合成非金属材料制成的探查飞艇，也坠落失踪了。”
　　安诺站起来：“先保持在轨飞行。”
　　“是！”
　　***
　　安诺叫来了阿尔沙、希卡莱什和赫宁。
　　“……情况就是这样。”
　　安诺说明了飞行器会坠落的情形，然后道：“这样的话，我们的战舰不可能就这样直接降下去。下去就很可能失速，然后直接坠毁，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赫宁道：“要么从星球背面降落，再想办法靠近？”
　　“要快速接近，肯定要用到飞行器。”安诺道，“按照现在这个条件，一旦靠近这个区域，很可能还是被‘抓取’的下场。敌人能制空，对我们很不利。”
　　会议室一时间再次安静下来。
　　这时，阿尔沙终于开口道：“应该是那头大蜥蜴。他能够操纵空间，改变领域内磁场和元素运行。他已经掌控了这个区域的空间，闯入的外来者，就会被他轻松控制。”
　　赫宁皱起眉头：“你要这么说，岂不是都没办法接近这片区域了？”
　　阿尔沙瞥他一眼，悠悠道：“……我能抵抗他的力量。”
　　“嗯？”赫宁道，“你确定？那我们就直接冲下去吗？”
　　“我也能制造‘领域’，在我的领域内，我也是操控者。”阿尔沙缓缓道，“我可以正面对抗他的空间，用我的领域压制他掌控的空间。在我的领域内，战舰就能下去，并且接近龙所在的区域。”
　　赫宁道：“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啊。”
　　“越接近龙的所在，他的空间力量就越强大。”阿尔沙顿了顿，随后带着些不屑道，“我现在只能发挥我全力的一半，还无法全面碾压他，所以需要你们想办法把龙引出来。”
　　“调虎离山？”安诺一下就明白了战术，“只要龙远离血族，你就能想办法让血族脱离龙的掌控？”
　　“简单来讲，是这样。”阿尔沙挑眉，“但只要我出现，那头大蜥蜴肯定会警觉。你们有什么办法把他逼出来，正面和我对战吗？”
　　赫宁道：“我看了卫星扫描图，他现在不就是缩在一座山里吗？用爆能炮轰了他的山不就行了？”
　　希卡莱什道：“你是想把卓澜一起活埋了吗？”
　　“卓澜是四代血族，不至于吧？”赫宁道，“说起来，如果我们全力牵制那头龙，卓澜应该也会自己想办法跑出来才对？这么大动静，他应该不会完全无知无觉。”
　　“现在还不清楚卓澜的情况，我们最好做坏一点的打算。”希卡莱什道，“接近地面后，我会借用万物生命之灵，去探查卓澜的所在。一旦确认卓澜的位置，我们就应该分成两拨，一拨负责牵制，一拨负责营救。”
　　赫宁懒洋洋道：“我也能闻到卓澜的味道，我该去营救那边。”
　　“那么，阿尔沙配合军方牵制巨龙，希卡莱什和赫宁想办法救人。”安诺做了决定，“主要目的是救人，救到之后马上撤离。所有人，飞行器一旦失效，尽快和阿尔沙会合，军舰会派遣新的飞行器到阿尔沙的领域内接应。”
　　阿尔沙道：“还有更坏的情况，你们不考虑一下吗？”
　　安诺看向他。
　　“如果我控制不住那头龙，所有力量应该集中攻击他，不然谁都别想活着回去。”阿尔沙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很吓人，“包括卓澜，如果他被迁怒了……”
　　赫宁眯了眯眼：“那么，如果有机会，或者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就要想办法杀了那头龙！”
　　阿尔沙其实不愿意合作，但没办法，他现在是借宿人类身体，力量有限。
　　——早知道，就把莉莉丝一起拉过来……
　　现在千金难买早知道，大家都到位了，只能上了。
　　安诺回了指挥室，开始调整战舰的作战规划。阿尔沙和他一起过去，如果战舰一穿过大气层就被拉拽下去，指挥室的视野方便这位魔神调整自己的“领域”张开。
　　所有人核对了时间。十分钟后，战舰就会穿越大气层，然后停留在万米高空。大部分作战力量会搭乘战机靠近巨龙所在的山脉，只有阿尔沙可以以肉身跳下去，他张开的“领域”可以保证他不会在地面摔成肉酱。
　　十分钟后，战舰脱离了星球轨道，开始穿越大气层。
　　然后，战舰悬停，舱门打开。
　　数十艘战机嗖嗖嗖冲出战舰，同时，阿尔沙也穿着飞行服，滑入空中！
　　腕表上的地表高度快速下降，就在千位数刚从3跳到2的时候，重力加速度数值骤然飙升！
　　阿尔沙张开手，魔神的“领域”瞬时扩张，重力加速度变为正常。阿尔沙本人甚至减缓了下降速度，逐渐变为飘浮。
　　但他的“领域”还在向下压制。
　　山洞中，巨龙起身，下了床。
　　卓澜：“嗯？”
　　“没事，你继续看电影。”巨龙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走出了山洞。
　　天空中，黑色的战机集群肉眼可见。
　　“嗤……不自量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地为之变色
　　费奥多罗出去之后，卓澜本来想偷摸溜出去，然而刚到洞口就被巨龙的威压拦了下来。
　　卓澜一挑眉，露出小尖牙，在自己的手腕上来了一口，鲜红血液就溢了出来，进而滴在地上。神奇的是，这些血滴并不是单纯地砸在地上，而是像有生命一般活动起来。它们顺着某种轨迹蜿蜒攀爬，很快就在山壁上勾勒出一个庞大的立体图阵。
　　“魔法阵……都用这个对付我了吗？”卓澜啧了一声，只得转身回了那张柔软大床。
　　电影还在放，但机器被巨龙锁死，干不了别的。卓澜趴在床上，抓着精致的流苏装饰甩啊甩，撑着下巴瞎琢磨。
　　——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不过我连求助信息都发不出去，别人也不知道我在哪吧……
　　——那么，是那些星盗反抗巨龙了？
　　卓澜是问过费奥多罗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按照费奥多罗的说法，他醒来之后，还以为血族回来了，但找遍整个世界都没翻到。正在那会儿，有一艘星盗的飞船准备降落在他的巢穴附近，就被他抓下来了。
　　然后，巨龙这才知道，荒芜的星球依旧荒芜，但宇宙已经时过境迁。
　　他甚至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所在的星球轨道上其实已经布置过卫星。国家以此来监控这个星球的一切变化，并且设置信号中转站。要是费奥多罗什么都不知道就醒了，还在飞出巢穴，那估计又是星际的一大发现了。
　　至于费奥多罗搜集的那些宝藏，理论上其实是可以探测到的。只是巨龙改变了周遭的磁场和元素分布，仪器的探测功能被扰乱，这才得以一直未发现异常。
　　巨龙理直气壮地接手了这个星盗团。
　　这伙星盗也算是倒霉，团长就在飞船上，擒贼擒王了。就算喊救援，来一船掉一船。简直千里送人头。不过换个角度看，巨龙这么强大，宝贝也多。随便拍一件，就能获得一大笔经费。所以星盗团这也是认头了，一眨眼就换了东家，并且适应良好。
　　而星盗团别的不多，黑户口黑账号一抓一把。费奥多罗就是用了其中一个账号，浏览了星网，发现了偷走他宝石的小蝙蝠混得风生水起的，还背负着一堆绯闻。
　　于是，巨龙发了两个视频，提醒他自己回来。
　　卓澜当没看见。
　　于是巨龙就找来了。星际时代，隐私保护做得不错，但一个公开露面的艺人，总有蛛丝马迹会被找到。尤其巨龙“嗅觉”灵敏，还有星盗的黑客渠道帮助。
　　他找到卓澜，把小蝙蝠往龙族特有的空间里一塞，通过各个关卡轻而易举。
　　最后一段星际旅程，巨龙搭乘的是星盗团的飞船，这才把血族放出来，关进了金色的笼子里。
　　再然后的事，醒过来的卓澜基本都亲眼目睹了。
　　不过，费奥多罗说是掌握了星盗团，卓澜却一个人都没见过。巨龙的说辞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只是卓澜想要比较现代的东西，足不出户的巨龙也基本能给他找来，大概就能证明还是有人在给巨龙打下手的？
　　总而言之，卓澜觉得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只有这个星盗团知道的。
　　那么，是这些人，终于反了吗？
　　轰——！
　　“什么玩意……？”卓澜抬起头，山洞顶端扑簌簌地掉下来一些灰尘。血族惊了：“这是用什么东西在攻击？龙族的力量都顶不住了吗？”
　　轰隆隆——！
　　“……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卓澜感觉整个山洞都在轻微晃动了，“费奥多罗！你还记不记得你窝里有个人啊！是要活埋我吗？！”
　　或许是费奥多罗注意到了，或许是别的原因，巢穴里又重新稳定下来。
　　卓澜下床走了几步，站在那儿望着洞穴的天顶，眯了眯眼。
　　——或许可以……
　　他迟疑几秒，然后果断回到床边，将整张床掀了起来！
　　——传说中的豌豆公主，即便躺在层层被单上，也能感觉到被单下面的那颗豌豆。
　　——那么，如果豌豆，在“床板”下面呢？
　　卓澜努力回忆着千年前的那一天，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偷偷拿了一颗能够空间转移的宝石，然后藏了起来的。
　　这颗宝石不能传送得太远，这样它的失踪就不会在一堆宝石当中过于明显；藏的地方不能太难、也不能太简单，最好还要能轻易取出。
　　当时的卓澜，选择了他的柔软大床下面……的地下。
　　血族回忆着埋藏宝石的位置，动手。
　　“……有了！”
　　***
　　费奥多罗龙佩尔，还是第一次和阿尔沙这么近距离面对面。
　　尽管这个“近距离”，也有五十米以上。
　　这已经是两人掌控的空间和领域，相互挤压后能接近的极限距离。他们很难再继续往前，也不会再接近了，他们不会允许自己落入对方的掌控之中。
　　和以前不同的是，巨龙用的还是人形，魔神用的则是人类身体。
　　阿尔沙是没办法，费奥多罗则是一出来原本用的是龙型，但战舰的爆能炮一冲下来，巨龙就变成了人形。
　　主要巨龙的体型太大，瞄准都省了，蒙眼都能打。费奥多罗再厉害，也不是那么白扛着不痛不痒的。变成人形后，会极大增加瞄准的难度。
　　不过战舰和战机的爆能炮再多，真正对巨龙有威慑力的还是阿尔沙。魔神和巨龙在半空中对战，没短兵相接，力量的压制和能量暴动却连续不断。费奥多罗还注意到有别的力量正在接近自己的巢穴，还要分神操控巢穴那边的能量。阿尔沙一察觉他分神了，立马一记重击！
　　费奥多罗瞬时扭转空间的元素分布，硬是扭转了能量攻击的轨道——
　　轰！！！
　　魔神的力量砸实在巢穴所在山顶，生生砸飞了一块巨石。山体周围还猛然震荡出一个能量波，剧烈得万米高空的战舰都检测到了强力的磁场波动，遑论地表上作战的人？
　　“啧……”希卡莱什派出探测的生命之灵，本来都集中到巢穴附近了，瞬间被一波带走，精灵本身的脑子也被震得嗡嗡响。
　　但他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再次开始“联系”地表上的生灵。
　　——肯定在里面！
　　——山体上的能量阻碍开始降低了，只要能找到薄弱的地方……！
　　阿尔沙也想到了这点。
　　他的进攻也更为猛烈，不仅为了打击巨龙，也为了把他逼远，拉开和巢穴的距离。但其他人都能想到，费奥多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一张嘴，即便还是人形，巨龙的咆哮也响彻天地！
　　嗷——！！！
　　声波、能量、巨龙的威压铺天盖地地爆发开，强大的力量几乎重击了周遭的一切！山脉轰轰作响，就连阿尔沙的领域也被压迫得收缩了几秒。好在魔神咬牙撑住了这一波，否则恐怕就跟在海边遭遇了海啸的人一样，眨眼就要被灭顶了。
　　周遭的战机也都剧烈晃动起来，距离巨龙比较近的战机甚至差点坠落，幸亏最后三秒，自动驾驶硬是把战机拉了起来。
　　下一刻，巨龙的身影再次显现！
　　双翼张开，遮天蔽日；昂首挺胸，大陆巅峰。费奥多罗都不需要做什么，光是这样的体型，一举一动之间就能极大影响进攻他的对手们。巨龙翅膀一动、尾巴一弹，罡风不断，一个个可怕的气流漩涡极大阻碍了战机的接近。
　　阿尔沙在百米外，堪堪稳住了周边的领域，在通讯器的集体频道里说道：“再来一次，可能就要失败了。”
　　他的语气很冷静，说出的内容却让众人心里一惊。
　　“那么，按照计划，准备全力攻击。”
　　安诺也没废话，立马接话道：“一分钟倒数计时。”
　　这一刻，从高空的战舰，到接近地面的战机，包括凭空站立的阿尔沙，都进入了最后准备的状态。但阿尔沙并没马上停下进攻，而是开始释放能量，疯狂扩张领域，力量节节攀升！
　　安诺：“倒数四十秒！”
　　他像是要反击巨龙的压制，全然吸引了巨龙的注意力，叫巨龙一点都没怀疑别的。费奥多罗只以为他要全力一击，也不管别的了。反正在巨龙看来，能算得上威胁的，也只有魔神阿尔沙。
　　安诺：“倒数二十秒！”
　　有一说一，阿尔沙其实也没把其他人看在眼里。说是全力，阿尔沙也只当只有自己。
　　魔神的力量在人类身体里不能完全发挥，但也不是一直不能存在。阿尔沙自己心里有数——反正大不了就损毁这个身体——他快速释放属于魔神的力量，精纯魔力如黑烟般在他身周散开，领域急速扩张！
　　巨龙一眼就明白，这还不是魔神能量爆发的时候。这就像是在往气球里快速充气，气球膨胀的速度很快，但最可怕的是气球爆炸的时候！
　　费奥多罗被这种即将爆发的形势感染，却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战意飙升。他是上古巨龙，强大、好战、无所畏惧！
　　安诺：“倒数十秒！！！十！”
　　嗷——！！！
　　龙啸在星球上空轰鸣，巨龙的周遭，就连元素都变得躁动。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树木、巨石和尘沙被卷入空中，如沙尘暴一般遮蔽天空！
　　“六！五！四……”
　　黑烟在沙尘中弥漫，像是大风带起了黑色的火焰，火焰的能量让风元素愈发狂暴！
　　“……！”希卡莱什所在战机差点被卷入风暴，精灵王的力量冲出，包裹战机，竟然隔开了外界的影响。
　　“三！”
　　暴动之中，几架战机诡异地冲出重围，如同利剑般直插风暴，冲着巨龙而去！
　　“二！”
　　巨龙长啸，天地嗡鸣！
　　“一！！！”
　　魔神之力就此爆发！
　　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正面撞击，高空激发的能量炮也眨眼到达！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战场中，瞬间就被高压能量击穿变回原形，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叽！！！”
　　恰到近处的希卡莱什瞳孔骤缩：“卓澜——！！！”


第一百五十二章 热心献血小组
　　眼看那小小的身影就要往下掉，希卡莱什的战机直接冲进能量暴动的核心，强制打开战机舱门，精灵直接蹦了出来！
　　他接住卓澜的一刻，地面的树木、藤蔓拔地而起直冲天空，很快接住了下坠的希卡莱什。赫宁的战机也很快接近，跟着一起降落到地面。
　　而上一秒还在力量暴动、对撞的巨龙和魔神，也不由自主地暂停下来。阿尔沙的反应更胜一筹，他快速冲向其他人坠落的地方，并对着他们重新打开领域，第一时间防止巨龙再把血族抢走。等费奥多罗再想行动，阿尔沙自己也坠入了那个领域当中，根本不让巨龙靠近。
　　费奥多罗只得堪堪停在领域之外，垂头盯着下方被植物遮挡得密密麻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魔神领域。
　　“啧……！”巨龙紧紧皱起眉头。他一下就猜到，肯定是血族又从什么地方偷了宝石，瞬移出来了。本来用魔法阵锁着他，一来是防止他逃跑，二来就是怕外面危险，他冒冒失失跑出来出事。这下可好，那么大个“笼子”都锁不住，非要撞到战斗里来！
　　巨龙和魔神在打架，一个毛绒玩具掺和什么啊！
　　费奥多罗烦躁地耙了耙长发，决定蹲在外面等会儿结果。
　　“我最后一下可收力了，千万别出事……”
　　***
　　另一头，跳下领域的阿尔沙直奔其他人所在之处，伸手就要接过卓澜。
　　希卡莱什当然不会给，还抛出了一句：“我正在给他输入生命异能。”
　　这个理由太正当，在场的只有他一个精灵能兼任“奶妈”，魔神和狼人都得靠边站。阿尔沙只得摁下脾气，仔细打量躺在他手里的小蝙蝠：“现在什么情况？”
　　“受伤很严重，生命力只剩一点点，随时会断。”希卡莱什的语速很快，语气很严肃，“我的力量进去后溃散得很快，只有十分之一能稍微有一点点效果……”
　　简而言之，漏洞水桶，什么水都存不住。但要是不一直给它灌水，一旦空了，那就完了。
　　安诺的声音在队频骤然响起：“我派医疗机下去了，准备接应。接到后立马返回战舰，舰上有医疗专家，还邀请666号古生物研究所的专家一起会诊，比你们这样输入能量可能有效。”
　　阿尔沙现在只能合作：“知道了，你把医疗机的定位发给我。”
　　“发了。”安诺道，“但那头龙还在你的领域外面，你最好处理一下。”
　　“他现在不打，应该就是不打了。”阿尔沙根本不想动，“不用管他。”
　　安诺道：“如果他击落医疗机……”
　　“啧。”阿尔沙只得又出去了。
　　而万米高空中，安诺早已脱离指挥官的位置，匆匆往起降仓走去。
　　他的面色冷厉，碰到的其他军人除了敬礼，别的都不敢做，可说是噤若寒蝉。他的耳机中，另一个频道里的汇报一条条冒出来：“医疗室准备完毕！”
　　“急救程序准备完毕！”
　　“666号古生物研究所连线成功，两名专家已载入远程机器人！”
　　安诺冷着脸道：“卓澜上来是蝙蝠形态，做好准备。”
　　“明白！”
　　这声回复后，医疗组的频道安静下来。
　　安诺很快到了起降场的门口，但医疗机才刚下去不久，没那么快回来。
　　他站在那儿，看着空荡荡的起降坪，闭了闭眼。摁下心里迸发而出的破坏欲，强迫自己冷静。
　　——镇定，会平安的。
　　***
　　希卡莱什毫无吝啬地往血族身上灌着自己的力量。
　　赫宁在旁边看着，拧着眉头沉默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奇怪？”
　　安诺这会儿正需要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接茬道：“谁？”
　　“还能有谁？别人我都不稀得讨论。”赫宁道，“我听卓澜说过，他是不死之身，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阿尔沙冷声道：“他是血族，本来就是不死之身。”
　　“操，我要是说的这个，跟你们费这些话干什么？”赫宁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我是说，他好像真的是不死之身。致命的攻击，对他来说大多不会一击毙命。”
　　“你是说刚才他闯入核心区？”阿尔沙冷冷道，“我收力了，那头蜥蜴应该也收力了。”
　　“那管什么用？你们的力量对撞在一起多大威力，你自己不知道？”赫宁皱了皱眉，“我没别的意思，但这事情，客观来看，卓澜的力量扛过去的几率应该……很小。”
　　何止很小。
　　要是赫宁现在不是亲眼看到卓澜还活着，恐怕就要以为他直接被碾碎了。
　　阿尔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他的特质太奇怪了，真的是血族的特质吗？”赫宁皱眉道，“实话和你们讲，他被银质尖刀扎过心脏的，理论上这对血族来说是肯定没活路了，但他居然又活下来了……”
　　安诺忽然道：“神殿的圣水对他无效，光明魔法的效果也不强。”
　　赫宁疑惑：“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但你刚刚说，我就忽然有这个意识。”安诺道，“应该是我记忆的一部分。”
　　希卡莱什也终于开口：“他掉进魔界的裂缝里，传说中那个裂缝，是能撕碎一切生命的。”
　　“……这部分他和我说过。”阿尔沙道，“他说很多东西都被带入漩涡，但只有他活下来了。而且他是沉睡过后才苏醒的，睡了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但醒来的时候也是蝙蝠形态。”
　　这都是卓澜之前自己和阿尔沙说过的。毕竟在阿尔沙那个空荡荡的石头城堡里太无聊了，卓澜就把这些事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阿尔沙看着是没怎么听，实际上还是记住了。
　　“看起来，这次能活下来，不是偶然。”赫宁把前后逻辑一串，理顺了，“如果没有外界帮助，他应该就是用蝙蝠形态沉睡，直至恢复基本的行动力。”
　　阿尔沙又回想起一些卓澜说过的细节：“应该还需要血。”
　　“他现在不吃。”希卡莱什捏了捏小蝙蝠的嘴，但毫无动静，“到医疗机上可以抽我的血喂进去。”
　　安诺道：“我的可以。”
　　赫宁嗤笑一声：“还是我的吧，毕竟他说过最喜欢我的味道。”
　　“遗憾。”希卡莱什瞥他一眼，“我也听过这句话。”
　　阿尔沙：“我也听过。”
　　安诺：“我也是。”
　　赫宁：“……”
　　“啧，这是他的话术吗？谁都这么骗？！”狼人烦躁地挠挠头，“我他X还真信了！信了上千年啊！”
　　“……应该不是谎话。”希卡莱什道，“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根本不会去碰别人，也不会喝别人的血。他说过他对血液的口味很挑，还说我血里有股特殊的味道。只要距离不远，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闻得出来。”
　　赫宁想了想：“啧，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家伙选情人，就是选口粮味道而已吧？其他都是附赠的！”
　　安诺没说话，但他知道，赫宁说的应该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血闻起来特别，血族何必去招惹一个来自神殿的、毫无情趣的人？安诺参照现在的自己来看，可不觉得失忆前的自己会是什么招人喜欢的性格。
　　说话间，医疗机接近了众人所在。
　　费奥多罗也看到了医疗机，眼睛眯了眯。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阿尔沙的领域就扩张上去，魔神本人也再次出现：“你想让他死，你就继续打。”
　　费奥多罗不想跟他废话：“把他还给我！”
　　“给你？你会救人？你只会把他关到死！”某个有“qiu禁”前科的魔神道，“我现在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滚开！”
　　费奥多罗没滚开，但也真的没对医疗机动手。阿尔沙把医疗机带进领域，下面的植物簌簌簌退开，让医疗机降落了。
　　费奥多罗好像看到下面的人在登机，但分不清血族在哪里。所有人都上了医疗机后，停靠下去的两架战机先升空，然后医疗机跟上。阿尔沙在半道也上了医疗机，魔神的领域跟着再次改变，变成了环绕着医疗机。
　　地面植物很快都恢复了常态。
　　之前在附近待命的战机群也跟了过来，摆开阵型护卫医疗机，一块返回万里高空。费奥多罗看着黑色的战机集群飞远，中间那艘银色的、画着红十字的医疗机尤为明显。
　　短短几秒内，巨龙做了决定。
　　他跟了上去。
　　***
　　666号古生物研究所的所长，从未感觉过去的哪一天能比得上今天的心情跌宕起伏。
　　他先是收到了军方消息说卓澜找到了，高兴了一下；随即又被通知卓澜重伤，需要远程急救协助，所长又急急忙忙上了星网链接军方的医疗机器人；等他和战舰上的军医给卓澜做好紧急处理，把卓澜放进医疗舱修复，看到卓澜的状态暂时稳定后，小小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提出要给血族进食鲜血之后，他又傻掉了。
　　几个（外表看起来是）男人纷纷表示，用我的。
　　基本就跟血库告急，热心市民争先恐后跑来献血的场面差不多。
　　就在所长准备说“别争了，石头剪子布决定吧”的时候，阿尔沙忽然冒出一句：“我记得血族说过，进食对象的力量越强大，血液里蕴含的力量也越强大。这么算，还是我来才对。”
　　赫宁嗤笑：“也未必是你吧，你现在还是人类身体，确定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旁听一切的所长：什么叫“还是人类身体”，这是什么寄居在人类身体里的危险外星人吗？？？
　　希卡莱什道：“我的生命属性力量多，对恢复身体应该比较有效。”
　　所长：生命属性是什么属性？游戏设定吗？
　　赫宁道：“我拿过狼人一族的传承，也不比你差吧。”
　　所长：狼族兽人到底什么来历，还有传承？？？
　　还有个黑色长发的深色皮肤男人，挑眉道：“别废话了，巨龙血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所长：巨龙？！？！？！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个沉睡的人
　　最后，医疗组抽的还是赫宁的血。
　　主要原因如下：
　　第一，阿尔沙现在的血，不确定是不是血族想要的；
　　第二，希卡莱什大量输出过力量，现在血液里的能量不一定是峰值；
　　第三，巨龙皮肤太硬，崩针（……）；
　　第四，赫宁除了下战场溜了一圈，还什么都没干；
　　第五，安诺嘴炮没吵过狼人。
　　于是狼人800cc的血抽出来，其中400cc立马喂给卓澜，剩下400cc制成血袋，日后备用。赫宁道：“不用这样，八百全喂了，我还能抽。我可不是人类，八百就上限了。”
　　“不是这样。”所长回道，“卓澜以前进行过严格的进食训练，单次进食一般是两百，上限不会超过四百。现在他还没有自主进食能力，多喂了也不吃，不用准备太多了。”
　　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所长还打开医疗室的摄像头，让几个人看卓澜的进食情况。卓澜现在是被一根细细的管子插到喉咙，作为流食管。一个智能医疗机负责压泵，也就是慢慢地视情况进行喂食。卓澜好歹是开始吞咽了，但反应还比较慢，看得几个男人直皱眉。
　　不夸张地说，他们都是被血族“扑倒”进食过的，还没见过他这么惨兮兮的样子。现在看了，“血族衰弱中”的感受愈发明显。
　　卓澜的这次进食花了快半个小时。因为喂食速度太慢，拍下来的画面跟静止图片似的，但几个人谁也没走。默默看完，直到医生来关了医疗室里的灯，这才算告一段落。
　　安诺这才想起正事，看向阿尔沙和费奥多罗：“你们来一下。”
　　两个大佬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
　　安诺一点不怵，也没什么客气的模样：“你们两个都是黑户，要在国内行动，必须建立身份档案。还有……”安诺看向巨龙，“你现在有绑架案的案底，肯定要走司法程序，回去后要被移交给警方的。”
　　费奥多罗冷笑：“我凭什么按你们的规矩办事？”
　　安诺很淡定：“要不你就下去。”
　　在宇宙中说这种话，真是非常了得。
　　其实按照规定，安诺是不能把人抛在宇宙里的，但费奥多罗不知道这点。巨龙的黄金瞳放大了一些，声音冷厉：“想死吗，人类？”
　　“建议你冷静一点。”希卡莱什在后面道，“想想你手上的玫瑰金镯子。”
　　费奥多罗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眼睛一眯。
　　这是他为了跟上来，同意戴上的东西。据说是现在的军队里，用来临时控制犯人的电子镣铐。本来费奥多罗是没把这东西放在眼里的，但阿尔沙往上面搞了个魔神的咒语，巨龙这就被制住了。
　　不是绝对挣不开，但要花费很多力气。
　　“如果你想要和卓澜同期到达核心星系，甚至以后还想见到他，建议你老实一点。”安诺又道，“我们只是来得及，东西未必带得全。你要是以为国家拿你毫无办法，那你就错了。”
　　费奥多罗挑眉，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阿尔沙：“你也同意被人类这么摆布？”
　　阿尔沙道：“你比我想象的更无知。”
　　“你说什么？！”
　　“不要把魔族、魔神和你混为一谈。”阿尔沙淡淡道，“我们可以获得人类的信仰之力，可以和人类做交易，远比你想象的更懂得人类，也更明白如何和其他生物相处。”
　　费奥多罗道：“所以你就甘愿受制于人。”
　　“随你想怎么想，激将法对于我来说，不那么有效。”阿尔沙说完，不再理他，示意安诺可以走了。
　　安诺看一眼费奥多罗，转身带路。他也不担心这头巨龙会做出什么事，反正有电子镣铐和魔神的咒语，巨龙要闹出大水花来，也要废点劲儿。
　　安诺和阿尔沙走了，希卡莱什和赫宁也不留这里干站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巨龙左右看看，自己不愉快好一会儿，还是咬牙跟上了安诺和魔神。
　　***
　　援救卓澜的战舰，直接开到了666号古生物研究所所在的太空卫星城。
　　江一弘、塞西尔、艾嘉，外加周明辉和警方，都在666号古生物研究所这里等着看情况。然而谁都没能看到卓澜，医疗舱从战舰上下来，直送研究所，连观察盖都不开。研究员操作的实验室要求干净、安静，闲杂人等谢绝进入。所以急匆匆跑来的几个人，除了跟跑一段距离，什么都没捞着。
　　好在研究员还算好心，在实验室里打开了观察窗的盖子，让镜头拍了一会儿里面蜷缩着的小蝙蝠。周明辉看到卓澜，虽然只是陌生的小小一团，但至少还活着，让他心里有了点寄托。
　　然后，周明辉就迎面对上了四个男人。
　　安诺、希卡莱什、赫宁、阿尔沙。
　　赫宁还要嘴贱提醒：“还有一个去和警方报道了，就是那头巨龙，铁定还要回来的。”
　　狼人不爽，就不想让别人不爽的程度比他轻。总之，都相互认识认识，恶心恶心吧。
　　周明辉对前三个人的出现不意外，毕竟卓澜之前跟他坦白的时候，他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但阿尔沙是真的眼生，于是周明辉问了句：“这是哪位？”
　　阿尔沙先前diss费奥多罗，可他自己也不把身为人类的周明辉看在眼里：“你又是谁？”
　　赫宁在旁边凉凉道：“他就是那个暂时离开卓澜，放任卓澜被抓走的家伙。”
　　周明辉：“……”
　　其实周总挺冤的，这事就算他在场，他也不可能抵抗得了巨龙。但周明辉心里的确也在责怪自己，让卓澜那时候孤立无援的。所以赫宁那么说，他也就没吱声。
　　阿尔沙轻笑一声：“救援都不敢去的人啊……”
　　“我倒是想去，遗憾的是我没有各位本事通天，还能借道虫洞跃迁的飞梭，强行参与救援。”周明辉知道自己在现场一比，干仗能力不太行，索性打嘴炮，“谢谢各位把卓澜救回来，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次感谢各位。”
　　赫宁一下就听出周明辉话里有话，忍不住道：“不就是血的味道刚好撞上卓澜的喜好而已吗？你有什么啊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这。”
　　“和各位相比，我目前的确没什么资本。”周明辉抬了抬手，“但我有和卓澜的情侣表。”
　　其他人：“……”
　　周明辉还要补充说明：“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等卓澜的新广告出来。他在那里面戴的就是和这个同系列的情侣款，我这支，也是他送我的。”
　　说一半藏一半，这就是周明辉深谙的说话艺术。
　　赫宁看着那块表，眯了眯眼。
　　——X的，这个周明辉，干架干不赢，幺蛾子第一名！
　　***
　　卓澜进入研究所后，生命体征逐渐平稳，但一直没醒。
　　过了快一周，再次来看的阿尔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他又自我催眠了。”
　　在场的有希卡莱什、赫宁和周明辉，有江一弘和塞西尔，还有研究员。阿尔沙的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他，赫宁追问道：“怎么说？”
　　“他以前有一次，遇到过不高兴的事，就用沉睡来表达反抗。”阿尔沙回道，“如果周遭环境达到他预设中的那样，他就会自己醒来。”
　　希卡莱什皱了皱眉：“但是怎么弄清楚他想要什么？”
　　阿尔沙也沉默了。
　　他的想法当然还是抓个梦魔来，但梦魔不像魔神，能够直接跨界来到这边。就算硬抓，穿过时空裂缝的时候，梦魔也可能被撕碎。所以曾用的这个方案，目前来看并不适应。
　　周明辉问在场的研究员：“就用你们以前叫醒他的方法，不行吗？”
　　“呃，状态上还是不太一样……”研究员想了想，忽然道，“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
　　“星网！”研究员道，“我们会诱导卓澜出现轻微的脑电波，等他的大脑开始产生自主活动的时候，我们就把他送到星网去。如果他的大脑是活跃的，或许我们可以在星网上和他交流，让他主动醒来！”
　　希卡莱什道：“费奥多罗说他把卓澜的通讯器爆掉了，现在可以新申请一个。卓澜的人工智能艾利克斯不简单，可能他也可以刺激到卓澜。”
　　“艾利克斯是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外加我们研究所特别‘强化’过的，当然很厉害啦。”研究员笑了笑，“我们可以给卓澜申请星网登陆，不过，他的通讯器之类的，我们解决还是你们有人……”
　　“我来……”几个男人齐齐开口，刚撞上，又齐齐闭嘴。
　　江一弘忍住想要叹气的欲望，说道：“我是经纪人，这活儿是我们工作室该负责的，我们来吧。”
　　塞西尔道：“我等下就去弄。”
　　周明辉忽然来了一句：“他的腕表也炸了？他的表落我这里了，我回头给你们。”
　　赫宁挑眉：“周明辉，情侣表到底卓澜给你的还是你自己臆想的？”
　　周明辉淡定得很：“就他送我的，你们想看我的收货记录吗？”
　　赫宁：“你少得意。”
　　周明辉：“我只是陈述事实……”
　　研究员左看看，右看看，当先溜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圆桌六加一
　　卓澜忽然坐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还很茫然。
　　他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坐在家里了。
　　直到艾利克斯快步走到他面前。
　　坐在沙发上的血族抬起头，眨眨眼，看着金发的人工智能，一言不发。
　　艾利克斯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脸：“亲爱的，和我说句话。”
　　“……”卓澜望着他的金色眼睛，“……艾利克斯？”
　　“是我。”智能微微一笑，起身坐在他身边，张开手，“过来。”
　　血族爬到他身上，抱着他：“我怎么了？”
　　“你被巨龙抓走了，安诺、希卡莱什、赫宁、阿尔沙去救你。阿尔沙和巨龙的能量对撞的时候，你忽然出现在战场，受到波及，就被伤到退回蝙蝠形态并且沉睡。”艾利克斯简述道，“你现在被带回了666号古生物研究所，研究所给你链接了星网，希望你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醒来。”
　　卓澜感叹：“……我好像错了很多。”
　　血族的记忆只到找出以前偷埋的宝石，瞬移出巨龙巢穴，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艾利克斯说的这些，卓澜本来就不清楚前面的一大段，所以听起来很茫然。
　　更茫然的是，这几个男人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碰面了，他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场面。
　　血族深感这事的棘手：“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哪？”
　　“我发的。”艾利克斯慢慢捋着血族的头发，“你在巨龙面前变为人形的时候，通讯器信号接通了，我就拍了一张照，附加星际坐标发出去了。”
　　卓澜惊了：“你好厉害！……不过阿尔沙怎么也会来？不对，他用什么身份来的啊！”
　　“我不确定谁能把你从巨龙手里妥善救出来，所以跟很多人都发了信息。”艾利克斯把发信人列表念了一遍，又道，“我不知道阿尔沙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和莉拉有关。”
　　“你居然给这么多人发了，这可真是……”卓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尔沙，怎么也会降临啊……”
　　“这点你就要问他了。我中途被切断信号，很多事我也不了解，细节你要问来救你的人才知道。”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背脊，“我不该都给他们发吗？”
　　“呃，不，你也没做错。”卓澜不太舍得顶着这张脸的人和自己道歉，心里无奈，又忍不住安慰，“你说得对，巨龙很厉害，只发一个人不见得能把我救出来。”
　　艾利克斯道：“但你好像是自己出来的。”
　　“只是因为巨龙被外面的人吸引动静，顾不上我，我才有机会跑出来的。”卓澜轻叹一声，“我原以为是那些星盗反抗巨龙了呢，原来是魔神。也对，除了魔神，巨龙不会把别人看在眼里，更不太会亲自出去应对……一切都是天意。”
　　“但他们说，巨龙和魔神差点把你打死。”艾利克斯摸摸他的脑袋，“万幸你挺过来了。”
　　“我和你说过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卓澜笑了笑，“不过我已经见过你了，或许我的求生欲已经没那么强……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艾利克斯道：“你不能这么想。”
　　“好吧好吧，这是人工智能的准则吗？必须挽救主人生命之类的？”卓澜叹道，“你可真厉害，哐一下把这几个都聚在一起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艾利克斯沉默几秒：“实际上，希卡莱什、周明辉、赫宁和阿尔沙，都在研究所里。安诺每天会打通讯来确认情况，巨龙也跟来了，但现在还在警方那里。”
　　卓澜面露古怪：“巨龙没把警察局踩碎？”
　　“他好像戴上了电子镣铐，上面有魔神的咒语。”
　　“……啧。”血族栽在艾利克斯怀里，“你别说了，越说我越想沉睡。”
　　“那我帮你反馈，你还在沉睡中不愿意醒来？”
　　“别！你可不知道魔神的力量，他能抓梦魔来猜测我梦里的想法，强行诱导我醒来。”卓澜蔫蔫道，“你就当我受了重伤，精神也疲惫吧。先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还不想面对那个修罗场。”
　　艾利克斯道：“我很抱歉，如果我之前再多设定一些条件……”
　　“你别跟我道歉，没有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巨龙巢穴里来着。”血族一抬头，望着艾利克斯的眼睛，“你果然能一直保护我，亲爱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这是我的职责。”艾利克斯碰了碰他的额头，“只会我做得还不够好。”
　　卓澜只好道：“你再自责道歉，我就生气了。”
　　“好吧。”艾利克斯果然不说了，只问道，“那你继续睡？我们换个时间再聊？”
　　“不，你陪我吧。”
　　“好。”
　　***
　　艾利克斯在星网上接触卓澜两次，都没能成功在现实世界里唤醒卓澜。
　　人工智能给出的说法是，血族的意识还比较迷糊，属于重伤之后修复器的混沌状态，还不适合强行叫醒。要等血族的力量再凝实一些，精神慢慢恢复到一定程度，才适合在现实世界里唤醒。
　　智能都这么说，几个男人也不好死催，只得摁下心情等着。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研究所一直给血族连着星网。血族在现实里装睡，在星网上倒是天天和艾利克斯见面，屏蔽自己的在线状态去别的游戏里玩儿，跟个网瘾少年似的。
　　而这十来天的时间内，卓澜终于也抽空把前阵子通讯器收到的所有信息都看了一遍。当看到周明辉收了表就立马跑回来找自己的信息，血族不由得轻叹一声：“唉，傻得可以。”
　　艾利克斯道：“他现在天天戴着你送他的表，还跟其他人说是情侣表。”
　　卓澜好笑道：“虽然一开始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我都送了一对了，算什么情侣表啊。”
　　艾利克斯道：“他把其中一支给江一弘了，说是给你的新的通讯器当腕表外壳。”
　　卓澜：“……”
　　血族沉默好几秒，长叹一声：“好吧，我知道的，这样下去不行。”
　　艾利克斯道：“你做好决定了吗？”
　　“……差不多吧。”卓澜耙了几下头发，“老这么纠缠在一起，也是够乱的。快刀斩乱麻吧，谁和谁分开了还活不了呢？”
　　艾利克斯似乎能推导出血族的决定，但他只是道：“亲爱的，我希望你开心做你自己就好。”
　　“解决一件重要的事，也挺开心啦，至少轻松一点了。”卓澜索性一鼓作气，“你安排一下时间，让我和他们在星网上见个面吧，轮流来。”
　　艾利克斯点头：“好。”
　　结果没多久，艾利克斯就给了反馈：“他们要求一起见面。”
　　卓澜面露古怪：“一起？什么意思？”
　　“希卡莱什、安诺、周明辉、赫宁、阿尔沙、费奥多罗，要求一起和你见面。”艾利克斯道，“理由是，不想让你面对不同人有不同的说辞，要说一起说。”
　　卓澜：“要死一起死？”
　　艾利克斯：“不要想着死亡。”
　　“……这要求我感觉就是要弄死我，光是听着我就窒息了。”卓澜捂住眼睛，“他们疯了吗？这场面肯定会失控的！我现在光是想想就打从心底想拒绝了！”
　　艾利克斯道：“那我去回绝他们？”
　　“我感觉，回绝也没用，总会被逮到的。”卓澜长叹，“疯了，他们怎么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来？！我感觉他们每个人都不像是会答应这种方案的人啊！”
　　艾利克斯道：“那么……”
　　“你先让我想想。”
　　“好的。”
　　卓澜想来想去，感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来吧！
　　但他有个要求：“艾利克斯，你要保证我随时都能下线！还有，不允许他们在星网房间里打起来！”
　　艾利克斯道：“限制他们每个人的角色都只能有一般人类的行动力？”
　　卓澜点头：“可以。”
　　艾利克斯又道：“那我安排集体见面的时间了？”
　　卓澜沉默半晌：“……行吧。”
　　***
　　这个可怕的星网见面会，第二天就举办了。
　　赫宁是几个男人中第一个登入星网房间的，发现这是一个圆桌会议室，巨大的木质古典圆桌摆在中央。卓澜已经在会议室里的，正坐在圆桌的对面。
　　两人相顾无言几秒。
　　卓澜叹口气：“先坐吧。有什么话待会儿一起说了。”
　　赫宁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一来就会问你其他人到底怎么回事？”
　　卓澜看着他，没说话，但那意思就是“不然呢”。
　　“我第一个问题，是想问你的身体！”赫宁真是瞬间来火，他绕过圆桌，大步走向卓澜，“你到底什么情况？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还能完全好吗？”
　　他很快走到了血族跟前，想伸手摸摸对方，却发现有道无形的屏障阻拦了自己。
　　“……你至于吗？”赫宁嗤笑一声，“是觉得我会撕了你？”
　　“预防今天的情况太混乱而已。不仅是你我之间，所有人之间都会有屏障。而且大家都到齐之后，活动范围就会固定，不能交叉了。”卓澜抬头看他，“我的状况还行，稳步恢复中。要是你问具体情况，我只能说，比你族人cha我那一刀稍微严重点，但也没致命。”
　　赫宁感觉他口气不对：“你怎么忽然提这个？”
　　“没什么。”卓澜道，“先坐下吧，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也谢谢你愿意来救我。”
　　赫宁愈发预感不对劲：“你跟我说话这么客气……”
　　血族却只是道：“坐吧。”
　　赫宁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疲惫和深沉，终究不愿意在他受重伤的时候逼他，现在旁边坐下了。
　　其他五个人也陆续登入。
　　和赫宁一样，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走近来看看，然后就发现了屏障。卓澜没过多解释，简单聊了几句，就让他们都坐下了。
　　等最后一个到的安诺也落座，圆桌会议室的活动范围就此锁死。
　　除非卓澜解除，或者下线，谁都走不出座位周边一米的距离。
　　卓澜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六个男人，闭了闭眼，心一横，开门见山了。
　　“长话短说——都断了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对无效
　　“都断了吧。”
　　这话一出，在座六个男人都齐齐一愣。
　　但赫宁和周明辉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的预感成真了。
　　赫宁是从刚进来时那几句话咂摸出来的。周明辉则是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样给血族搞“鸿门宴”，十有ba九会被他快刀斩乱麻。
　　第一个接话的是赫宁：“你是开玩笑，还是赌气说这话？”
　　卓澜瞥他一眼：“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赌气。”
　　赫宁眯了眯眼：“那么，是因为这里面有你不想见到的人，所以你就把其他人拖下水，一起全军覆没了？”
　　巨龙的黄金瞳轻轻一滑动。
　　“不，没什么‘连坐’制度。”卓澜缓缓道，“太乱了，我也累了，断了挺好。”
　　阿尔沙道：“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于同时向魔神和龙族提出分手？”
　　卓澜：“星网？”
　　阿尔沙：“……”
　　“开玩笑的。”卓澜轻轻一笑，“我只是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就这么简单。“
　　血族靠着椅背，支着下巴，表情好像很游刃有余，即便他面对的是六个人。
　　其中还有他打不过的。
　　“你们也不必这副样子，我对不起过你们吗？好像也没有吧。”卓澜淡定发言，“除了这回在星际醒来之后情况乱套了，之前我可没干什么脚踏两条船的事，这在血族里面已经算是非常奇迹的事了。几千年的寿命，难道我还不能换情人吗？”
　　是的，正常情况下，一名血族别说有六个情人，六十个都是有可能的。
　　仔细想想，卓澜居然是一个完了再换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这些关系里，他都未必是主导方。作为血族，卓澜都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失败了。
　　——被父亲知道的话，估计要被训了。
　　——但没办法啊，谁让我的口味这么刁钻呢？
　　希卡莱什忽然问：“那么，我们谁在前，谁在后？”
　　“你还需要问这个？你当然是……”卓澜正要说精灵是最后一个，但对上精灵的眼神，忽然感觉不对劲了，“……嗯？”
　　希卡莱什静静看着他。
　　卓澜坐直身体，探究的目光来回打量精灵。
　　精灵道：“你可以走近点看。”
　　“……不必了。”卓澜其实不太看得出来，但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答案。他露出个意外的微笑：“我该说什么？恭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希卡莱什深深看着他，“那时候……我很抱歉。”
　　“啊，我推理过这段。”卓澜道，“还真是你封印了裂缝啊？”
　　“准确来说，除了我，当时的几个种族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希卡莱什道，“裂缝刚出现的时候，我被召唤回到族里，当时只说裂缝松动了，还不知道会出现的具体位置……”
　　“哦，你们家里的事务，明白。”卓澜支着桌面，“而且裂缝出现得很突然，你也不用自责。回想起来，你不封印我也回不去，这事其实就是阴差阳错。”
　　顿了顿，血族又道：“那你一开始那个问题，就很明显了。你们之中，你第一个，然后阿尔沙，接着费奥多罗，再往后是安诺、赫宁，最后一个周明辉，完了。”
　　赫宁听到一个词：“我们之中？还有其他人？”
　　卓澜看他：“你不会觉得只有你们六个吧？我是血族！我在遇到精灵很久之前就转化了！血族在你们的想法里难道是坚贞不屈的吗？”
　　赫宁问道：“那么……到底多少个？”
　　“你问这个？”卓澜神情古怪，“理论上，血族每次进食，就有可能顺势玩一下。我就算告诉你我的年龄，你也算不出我进食过多少次吧？”
　　赫宁：“那你多少岁？”
　　卓澜：“不知道。”
　　赫宁：“……”
　　“我是真不知道啊！”卓澜耸肩，“我自己主动沉睡的时间，我心里大概有数，但是重伤、非主动之类的，我就搞不清了。谁知道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啊？”
　　这说的都是事实。
　　赫宁想要说些什么，但血族说的都是真话、都有道理。他想来想去，只憋出了一句：“那看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让你找别人还是委屈你了。”
　　卓澜一眨眼：“不委屈，谁让我喜欢你的血呢？”
　　“你以前也和我提过这件事。”希卡莱什道，“所以，在座的人，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怎么说呢……”卓澜斟酌了一下，“其实你们的血，各有各的味道，并不是一样的。但对我来说，都是最好吃的那种，超过其他人千百倍。所以你们……我是说你们之中的一个，站在我面前，我就不太看得上别人。”
　　费奥多罗道：“不是因为我能量强大？”
　　“能量和口味不能一概而论。”卓澜指了指周明辉，“他的我也喜欢啊。”
　　赫宁道：“那么我们之中……”
　　“别让我排，我排不出来。”卓澜猜到他的问题，提前打断，“我说了，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可比性。”
　　巨龙冷笑一声。
　　在血族这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巨龙居然和人类是一个级别，真是讽刺。
　　阿尔沙徐徐道：“这么说，只要一个人的血是符合你口味的，你就愿意和他长期保持关系？”
　　“结论上来讲，好像是这样？”卓澜顿了顿，又道，“不过长期关系，还是要各方面都及格才行啊。只是呢，本来就不那么容易碰到我喜欢的味道，千百年就一个，所以我对你们容忍度很高的。”
　　费奥多罗道：“但你还是跑了。”
　　“你是把我抓去的！”卓澜道，“原则上就限制了我的自由，这是底线啊！”
　　也因为“自由”问题被血族反抗过的魔神，保持沉默。
　　周明辉问道：“那符合你口味的这么难碰到，总共多少个？这个你总记得吧？”
　　“……差不多都在这了。”卓澜还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所以我才觉得古怪，我总共就没碰过几个天菜，过去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甚至千辛万苦才求到你们给我咬一口的……现在居然还能聚在一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几个“被求过”的大佬：……
　　当年是被恳求了，现在想被咬都不一定轮得上，真是风水轮流转。
　　赫宁追问：“差不多？这么说还有？”
　　卓澜瞥他：“还有我父亲，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埋着，你要找他单挑？”
　　“三代血族？”希卡莱什问道，“他还活着？”
　　“不知道。他的家族身份我都搞不清楚，神秘得很。”卓澜道，“现在好像不是要讨论我父亲吧，回归正题。”
　　“行，回归正题。”赫宁道，“我不同意断开。”
　　周明辉也道：“我也不同意。”
　　阿尔沙嗤笑一声：“我想，没人会同意。血族，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卓澜道：“我只是宣布，不是商量。你们不同意也没用，难道还能把我撕成好几瓣？”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然今天不会这样找你。”希卡莱什道，“目前看，没人愿意退出，保持现状就可以。”
　　“你们疯了？！”卓澜愕然道，“你们不是愿意共享的人吧？任何一个应该都不是啊！什么玩意儿就‘保持现状’？断干净，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好吗？”
　　希卡莱什道：“我早就知道你和别人有关系，我要是介意，就不会和你继续。”
　　卓澜道：“你那时候不还是小朋友心性？你现在已经是成熟的大精灵了，清醒一点好吧？”
　　“我很清醒。”希卡莱什道，“在座的，你能轻松打得过的，只有周明辉。你要踢人，只能把他踢出局，你决定吧。”
　　还决定什么？
　　血族无声地骂了一句。
　　“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和其他人赌气，就搞这个局面，然后你们自己会怄得慌的。”卓澜很无语，又不得不劝。毕竟六个人里有好几个非常难缠，他感觉很棘手：“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什么人找不到，不必非要我……”
　　“现在再说这些，晚了。”赫宁挑眉，“我们已经睡了几十年了。”
　　卓澜挣扎道：“如果只是chuang技问题……”
　　“你知道不是。”阿尔沙缓缓道，“不要说太多让我生气的话，血族，你知道我会怎么惩罚你。”
　　卓澜无语望苍天。
　　他还是觉得这些人只是在赌气，比如“退出等于认输”，又比如“凭什么是血族来提分手”之类的。卓澜深以为，这种“维持现状”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且说到底，什么是“现状”？按照被绑架之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阿尔沙和巨龙的份额好吧？
　　卓澜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心累。
　　电光火石间，他忽地想到了一招。
　　“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血族道，“我还在修复期。就算醒来，也变不回人类，还是蝙蝠形态，什么都做不了。”
　　“更好办。”巨龙嗤笑一声，“又不是没养过。”
　　卓澜：？？？
　　——不应该是把我留在研究所休养吗？！
　　“如果是蝙蝠形态，说明你在现实世界就工作不了吧？确实更好办，我可以平时带着你，你要工作就上星网。”赫宁道，“我们也可以在星网上相处，找点乐子。”
　　卓澜实在没忍住：“我在星网上不搞那件事！”
　　“……也行吧。”赫宁道，“尊重你。”
　　卓澜：“……”
　　“既然如此，不如出个排期？”周明辉淡淡道，“每人带一段时间，比如一个月，然后和下一个人交接，直到卓澜彻底恢复。”
　　卓澜道：“……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我冷静过了，你知道的。”周明辉抬起手，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表，“所以我来给出答案了。”
　　卓澜真的服了。
　　他想起之前看见周明辉发来的那些信息，早知道就不送这对表了！
　　赫宁道：“所以，你自己排还是我们帮你排？哦对了，安诺是军人，估计……”
　　长时间沉默的安诺终于开口：“带个蝙蝠进去的权利，还是有的。”
　　赫宁耸肩，看向卓澜：“那么，你排吗？”
　　卓澜扫了一圈，靠在椅背上，慢慢捂住眼睛。
　　“操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任排班
　　卓澜感觉这世界太魔幻了。
　　不然怎么会自己（赌气）随手排的顺序，还真被这群男人遵守执行了？
　　疯了吗？？？
　　“这么蔫？又累了？”
　　希卡莱什摸了摸肩膀上的小蝙蝠，又把它拿下来捧在手心里：“给你一些生命异能？”
　　卓澜摇摇头，又蹬蹬腿，扒在希卡莱什的指头上打量周遭环境。
　　“这是能虫洞跃迁的飞梭。”希卡莱什看他好奇，笑着带他转了转，“我要去救你的时候，找克里斯借的。但后来精灵的集团直接把这飞梭买下来了，所以现在这算精灵族的资产了。”
　　卓澜慢吞吞在希卡莱什手腕上的通讯器打字：【你的公司建起来了？叫什么？】
　　希卡莱什笑道：“就叫‘精灵’。”
　　卓澜：……行吧，真够直接的。
　　他想了想，又慢吞吞打了一句：【那我们什么时候跃迁？】
　　希卡莱什道：“这次不跃迁，你的身体好没好，跃迁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压力。”
　　卓澜：【我能跃迁，双SS精神力而已，我的能力在这之上。】
　　希卡莱什摸了摸蝙蝠的后颈，大概觉得手感不错，拇指又轻轻碾了碾：“听话，不要冒险。”
　　卓澜用翅膀扇他：“叽！”
　　精灵果然恢复记忆了，全变成以前那种掌控的态度了。卓澜一边扒拉开他作恶的手，一边怀念之前说啥信啥、说啥答应啥的小朋友。
　　希卡莱什全然不在意蝙蝠的小翅膀和小爪子扒拉自己，即便翅膀和爪子上的小勾勾有点尖利。精灵甚至举起蝙蝠，在他的肚皮和脑袋上亲了几下，亲得卓澜一个激灵。
　　他立马打字：【我要去上网了！】
　　“去吧，我的休息室，还记得吧？”希卡莱什笑了笑，“你的音波已经认证过了，可以直接进去。我晚点回去，想睡就直接睡，不用管我。”
　　卓澜才懒得管他，拍拍翅膀飞起来，先给大精灵来了个“蝙蝠骑脸”。然后在精灵把他抓下来之前，又呼啦啦飞走了。
　　飞梭里还有其他精灵，卓澜看也不看，飞速从他们之前穿过，消失在走廊上。
　　目送他飞远的精灵们：“……陛下，他这是？”
　　“他去玩儿了，不用管。”血族的身影消失，希卡莱什温和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淡，但谈起血族来语气还是很温和，“除了危险的地方不让他去，其他地方都随便……不过，他行动起来你们未必阻拦得了，即使告诉我就行。”
　　族人纷纷回应：“好的。”
　　还有人问：“陛下，血族今后要在我们领地里生活了吗？”
　　“不，他只是去玩玩。”希卡莱什顿了顿，又道，“对了，就当我带回去一个宠物，不要告诉别人他是卓澜。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们最亲密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族人们被精灵王的威压一威吓，顿时齐齐神色一凛。他们甚至连“为什么不能说”都没人问一声，总之首领说什么就怎么做，毫无疑问。
　　希卡莱什一点头，回到指挥台，坐上去了。
　　族人在私底下发信息：【你们觉不觉得，陛下这趟回程好像挺高兴？】
　　旁人回复：【那可不？你老婆跟你回老家，你不高兴啊？】
　　【也是……】
　　其实他们还没完全猜中。
　　希卡莱什真正高兴的，是他被排在了第一个。
　　***
　　卓澜现在是小蝙蝠，脚上的电子脚环只能用来定位和摄影，通讯起来比较困难。不是技术上达不到，而是卓澜的爪子不好戳这么小的屏幕。
　　所以希卡莱什就带着另一个通讯器，随时给他打字儿、
　　卓澜眼下得用研究所给的特殊设备，才能沉浸式登陆。他在希卡莱什的房间里，钻进设备，上了星网房间，第一时间叫出了艾利克斯。
　　“还好吗？”
　　金色头发、金色眼睛的男人一出现，卓澜就长叹一声靠在他身上：“不好。”
　　艾利克斯把他抱起来，带到沙发上坐下，还把人放在腿上：“不舒服？”
　　“这是一方面。”卓澜看了看星网上自己手，“我其实可以变回人形，但目前阶段还是蝙蝠形态外加睡觉对恢复状态比较好，所以还是维持蝙蝠形态吧……这种身体不受控的感觉，真是熟悉又令人讨厌。”
　　艾利克斯道：“你现在属于浅睡眠，需要深度睡眠吗？”
　　“先不用。”卓澜道，“还有一方面，就是感觉自由不受控了。”
　　艾利克斯道：“因为他们六个？”
　　“……还能有谁？”卓澜靠在艾利克斯身上，再次长叹一声，“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能容忍‘共享情人’这件事？他们不是能容忍绿帽的人啊！现在非但没打死我，还真的排班了……太可怕了！”
　　艾利克斯抚摸着卓澜的后脑，低声道：“血族对同时拥有多个情人这种事，不是很习惯的吗？”
　　“哎，说真的，要全是普通人类，我不在意的口粮，那多少个我也不在意啊。爱走爱留，谁管呢？”卓澜道，“但他们，好几个我就打不过。而且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还是确实太喜欢他们的血的味道，总是……有点过分在意的感觉。”
　　艾利克斯听他说话已经有点混乱了，也没纠正，只是问：“那你除了习惯和血的味道，喜欢他们本人吗？”
　　“喜欢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而且我在周明辉面前也这么说。”卓澜道，“但我也抓不准我的喜欢，到底是什么程度。我敢承认我在意他们，一定程度上愿意为他们付出，但现在看来……或许我对他们的在意，都不如他们对我的在意。”
　　“但你也为他们付出了很多，不是吗？”艾利克斯道，“你为安诺，为赫宁，甚至可以说是付出生命了。要不是你的生命力顽强，恐怕都活不下来。所以我不觉得你对他们有什么亏欠。”
　　“亏欠是没有，但就觉得他们也不必现在这样。”卓澜叹道，“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爆发的。何必呢？早解决不是早好。”
　　艾利克斯碰碰他的额头：“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卓澜蹭蹭他：“我当然会听你的意见。”
　　“那我觉得，你不必这么纠结。”艾利克斯抚摸血族的背脊，“现在他们自愿这样，你就坦然享受。你自然，你敞亮，像以前一样相处，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你是血族，你遵从本性享受就好了。”
　　卓澜靠在他颈窝里：“要是他们以后爆发了，怎么办？”
　　“那就爆发，不要他们了。”艾利克斯低笑道，“没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血族从来不缺情人，不是吗？”
　　卓澜被他逗笑，随口道：“可是他们的血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啊。”
　　艾利克斯道：“那就趁最近，多采集他们的血制成制剂，多留点口粮。”
　　“哈哈哈哈！”卓澜这回是真的乐了，抱着艾利克斯的脖子，“天哪，艾利克斯，你真聪明！”
　　艾利克斯轻笑：“承蒙夸奖。”
　　“所有的事，我只能毫无保留地和你说了。亲爱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卓澜望着那双金色的、温柔的眼睛，心里一时冲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要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你还会在吗？”
　　“不会所有人都离开的，永远会有人爱你。”艾利克斯回亲他，“但我永远在你的身后。”
　　“哎，这张脸可是第二次给我这种承诺了。”
　　卓澜望着他，感慨道：“不过你是人工智能，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所以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
　　“当然。”艾利克斯轻笑，又继续要亲血族的唇。血族的手忽然一挡，推开他的脸：“哎你干嘛你干嘛！”
　　艾利克斯停下动作：“我以为你想要……”
　　“不不，我就是心里实在不得劲儿，想要补充能量而已，这么一下已经很奢侈了！”卓澜摁着他的脸，“我不敢要太多了，太玷污了。”
　　艾利克斯望着他：“你是说，对长着这张脸的人，是玷污吗？”
　　“对……”卓澜刚回答了一个字，随后道，“那个，抱歉，把你当替身……”
　　“能让你高兴就很好，把我当作什么都可以。”艾利克斯拍拍他的背脊，又道，“不过，我觉得你想的那个人，应该也不会把你的亲近当作玷污。你不必这么想，亲爱的。”
　　“别了别了，梦太美，我就会不想醒来了。”卓澜叹道，“哎，和你坐会儿，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那就好。”艾利克斯笑了笑，“你现在想干什么？去玩玩，还是睡觉？”
　　“嗯……还是睡觉吧，精神上还是好累。”卓澜道，“这么睡还是有点膈，给我床。”
　　艾利克斯都不用动，一眨眼，客厅的场景就变成了卧室。
　　血族扒拉着艾利克斯：“别走，陪我睡会儿。”
　　“不走。”艾利克斯抱着他，和衣睡下，“睡吧，我帮你维持深层睡眠。你会很安全，很舒服的，好好恢复你的身体。”
　　卓澜道：“来个夜景。”
　　艾利克斯给他换了夜景。
　　卓澜：“晚安。”
　　艾利克斯的声音低沉：“晚安。”


第一百五十七章 精灵领地到此二游
　　卓澜去精灵领地，得要好几天。
　　虽然没和希卡莱什说很多话，但也没什么亏不亏的。卓澜为了恢复身体，大部分时候在睡觉。希卡莱什用手拨拉他，他也就翻个身，砸吧砸吧嘴。
　　精灵笑了笑，把他塞在怀里，到处带着工作。偶尔卓澜翻个身，蹭蹭精灵，精灵还心情愉快地伸手摸摸他。
　　就算是回到领地，希卡莱什带着人下飞梭，血族也还是在睡觉。
　　一堆族人目睹着希卡莱什下飞船，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也没人敢问。大家只当他是出去办事了——只有长老会知道他是去救人的——现在回来了，一通“恭迎陛下”，这就结了。
　　卓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团花锦簇的毛绒毯上。
　　那花多的，蝙蝠直接打了个喷嚏。
　　“醒了？”
　　希卡莱什的声音在卓澜背后响起，血族一转身，看到精灵坐在近处。
　　准确来说，卓澜睡的这个窝是放在一张桌子上的，希卡莱什就坐在桌子后面。桌上开着一些设备，还有投影。卓澜扫了一眼，感觉希卡莱什应该是在办公。
　　血族拍拍翅膀飞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个房间看起来很稀松平常，就跟卓澜见过的别的办公室差不多。房间里有个窗户，开着，卓澜拍着翅膀飞近的时候，希卡莱什在后面道：“上哪儿去？”
　　卓澜：“……”
　　小蝙蝠在窗口徘徊一圈，最后小爪子一伸，倒吊在窗沿上望着他：“叽！”
　　“我可听不懂你的蝙蝠语。”希卡莱什笑了笑，站起来道，“无聊？想出去看看？”
　　血族：“叽叽！”
　　精灵还是没听懂，不过就当卓澜答应了。他手一伸，把小蝙蝠摘下来，顺了顺毛：“走，带你出去参观。”
　　卓澜的小爪子伸出来，抓了抓希卡莱什手上多出来的那个通讯器。希卡莱什会意地给他打开，卓澜就吧嗒吧嗒地输入信息：【你不工作了？】
　　“今天要做完的已经搞定了。”希卡莱什道，“陪你去转转我们的领地。”
　　卓澜回复：【我已经来过了。】
　　“你说的是给我唱歌那次吧？”希卡莱什道，“那次也参观了？”
　　卓澜：【参观了，连你们的集市都看过了。】
　　“……”希卡莱什有点意外，“你一个人？还是谁陪你看的？解说了吗？”
　　卓澜犹豫了几秒：【克里斯。】
　　“……他？”希卡莱什出办公室的脚步顿了顿，“我一直觉得，他对你的态度不太一样。”
　　卓澜装死了。
　　希卡莱什又低笑一声：“没关系，之后他没机会有进一步的态度了。”
　　卓澜心说你自己要问，还要自己吃醋，我还要怎么样？我就什么都甭说了。
　　希卡莱什就这样带着小蝙蝠，在精灵族领地的核心区域转了一圈。卓澜这才知道，精灵族里原来族内办公的地方，现在是精灵集团的办公室了，相当于一套班子两块牌。
　　不过这种现代建筑，没什么可看的，希卡莱什只是介绍了一句，然后就带着血族到别处逛了。一路从办公场地，走到生命树所在的湖泊。路上遇见精灵族无数，大家打完招呼后，都有点好奇地看着在精灵王身上待着、或者在旁边飞来飞去的蝙蝠。
　　然后这么一趟下来，很快整个精灵族都知道了一件事。
　　大家在（没有陛下的）群里疯狂发信息：【啊啊啊啊陛下多了个宠物！！！】
　　【我也看到了！是个黑色的毛绒绒的蝙蝠！巨可爱！】
　　【看到+1！陛下超宠的！蝙蝠停在头上陛下还笑呢！啊啊啊陛下的笑太好看了我死了！！！】
　　【讲真，有没有人觉着这个蝙蝠……像德拉戈斯的本体？】
　　【姐妹你不是一个精灵！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刚刚没敢说！】
　　【我用智能比对了我澜在节目上的蝙蝠影像，还有陛下的这只，智能说是同一品种但是具体品种不能确定……】
　　【卧槽你敢拍陛下的照片！姐妹！勇！】
　　【陛下发现了好不！但是示意我不要乱传的，我特么都不敢乱发好吧？】
　　【陛下没让你删了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好不？我去啊，陛下今天心情这么好的吗？】
　　【有一说一，我拍的时候，感觉陛下是因为和小蝙蝠合照所以很高兴……】
　　【哎，陛下和血族关系真的太好，磕了磕了！】
　　卓澜还不知道自己的蝙蝠形态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了，还在湖边给希卡莱什敲信息：【怎么生命树的结界没了？】
　　“其实还是有的。”希卡莱什回道，“只是在族内开放而已，外面卫星图像还是拍不到的。”
　　卓澜望了望生命树：【我感觉它的力量更强大了？】
　　“嗯，我恢复记忆之后，就觉醒了精灵王的力量。生命树的力量也跟着提高了，就福泽了整个精灵族的领地。”希卡莱什解释道，“我和生命树的能量，相辅相成。所以我越强，生命树越强，精灵族也越强，反之亦然。”
　　希卡莱什的语气很淡然，但卓澜听出了一种意味。
　　——精灵族，要崛起了。
　　卓澜给他发信息：【你要公开精灵族的存在了吗？】
　　希卡莱什一扫信息，轻声一笑，捧着卓澜亲了一下：“真聪明。”
　　“叽？”
　　希卡莱什没马上继续说，而是招来藤蔓，把他送上了生命树所在的钢架结构。
　　卓澜本来以为自己不能再次接近生命树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带上来。而且上来后，生命树的力量不仅没抵抗卓澜，还挺亲密。卓澜颇为意外地抬头望了望，然后给希卡莱什打字：【我能上去看看吗？】
　　希卡莱什一抬手：“去吧。”
　　卓澜就拍拍翅膀上去了。
　　上次来的时候，只是在树下唱歌，没能靠近枝桠仔细看。这次血族凑近看了，就觉得……真的就是棵树。
　　非要说的话，就是很茂盛的树。
　　血族在树叶和枝杈之间穿梭，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想象中的精灵果实。不过这里的风很温和，流动的能量也很舒服，所以卓澜就多转悠了几圈。
　　等他下来，发现希卡莱什已经跪坐在生命树下了。
　　血族落在他手心上。
　　精灵笑道：“好玩吗？”
　　血族在他手上打字：【很舒服。】
　　希卡莱什道：“晚上也会很舒服的。”
　　卓澜：“叽？？？”
　　“惊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希卡莱什道，“对了，你刚刚问我是不是要公开精灵族，想知道答案吗？”
　　卓澜飞到他脸上用jiojio踩他：“叽叽！”
　　“好了，不卖关子。”希卡莱什握住蝙蝠的身体，笑了笑，“按照计划，下周就直播。要不要跟我一起上镜？”
　　卓澜：“叽？”
　　***
　　晚上，卓澜才知道希卡莱什所谓的“惊喜”时候什么。
　　这个大精灵，居然、住树屋！还是三室一厅、功能齐全的那种！
　　卓澜震惊了，发信息提问：【不是说这样不环保？你怎么不以身作则？这么大的树应该是很珍贵的古树才对吧？】
　　“是古树。”希卡莱什解释道，“之前我觉醒的时候，生命树的力量让这棵古树也变得更强大了。而且这棵树支撑树屋的树枝，嫁接了一根生命树的树枝。这不仅会保证我们的树屋稳固，还会保护树屋里的人，所以不必担心。”
　　卓澜懂了，这就是精灵王的特权，精灵王要住树屋，生命树怎么可能不满足？
　　不过，卓澜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我们？】
　　“我听说，你之前问过树屋，所以特意建了这个。”希卡莱什笑道，“所以准确来说，这个树屋有一半是你的。”
　　卓澜乐了：【怎么？房产证本本加我名字？】
　　“这屋子没有房产证……”精灵好笑道，“不过你想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卓澜：【别了，这东西不符合环保规定，肯定过不了审。】
　　“好吧。”希卡莱什道，“总之，这个屋子已经输入了你的个人信息，你自由出入每一个地方。不管以后如何，只要你来精灵族，总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卓澜觉得他话里有话。
　　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别的地方去不了了，就来这里吗？
　　这个承诺很暖心，但血族又在心里觉着有些好笑。希卡莱什说“以后”，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或许，以后不是卓澜愿不愿意来的问题，而是精灵还愿不愿意继续这样下去。
　　血族依旧觉得，现在这种模式肯定会翻车，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就按照艾利克斯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吧。
　　希卡莱什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了。其实理论上，精灵和血族都是不需要天天睡觉的种族。但是现在精灵刚远道回来，血族还要修复身体，所以还是睡吧。
　　然而，就在临睡前，江一弘的通讯打到了希卡莱什这里。
　　题外话，卓澜的“排班表”江一弘也有一份。这样卓澜没在星网上的时候，江一弘有事找他，就可以去找带着他的男人们。
　　希卡莱什接起来：“什么事？”
　　江一弘和他也算是熟的了：“希卡莱什，卓澜呢？”
　　大精灵将蝙蝠捧到镜头前。
　　卓澜：“叽？”
　　“卓澜，明天……我是说二十四小时后，你要上星网和莉拉一起做个拍照直播。”江一弘道，“有人走漏了消息，说你被绑架，还被重伤了。你要露个面辟谣才行。”
　　卓澜表示没问题：“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复工辟谣
　　卓澜被巨龙带走之前，江一弘给他排过工作，要和莉拉一起拍个大厂的硬照。
　　后来卓澜失踪，没去拍照，莉拉还来问过为什么。
　　现在这次安排拍照直播，其实就是补那次工作。不过卓澜这个情况，没法在现实世界用人形拍照，只好转到星网上了。
　　大厂不知道卓澜的实际情况，还奇怪为什么这次要求转到星网了。不过莉拉那边也表示太远了抽不出空去现场，大厂一琢磨，那行吧改星网吧。
　　当然，卓澜这头也是顺便为了澄清自己没事。开工前，他还在星网上看了看那些爆料，感觉是营销号把自己的失踪写得神神鬼鬼的，其实根本没拿到多少消息。
　　周明辉给他发的信息里也说了这件事：【可能是酒店的人爆料，他们不知道费奥多罗的事，只知道你失踪了。】
　　卓澜问：【那我受伤的事呢？】
　　周明辉回复：【这事理论上知道的只有安诺、赫宁、希卡莱什带的人，和研究所的人知道。不确定是哪个渠道泄漏的。】
　　卓澜想想，算了，管它哪个环节走漏的风声，现在辟谣就完了。而且自己这么久没出现，居然还有爆料，也算是刷刷存在感了，也不全是坏事。
　　就是有点奇怪，莉拉怎么会愿意配合自己这边的时间？
　　这个疑问，等卓澜登进了大厂设置的拍照房间，就知道答案了。
　　阿尔沙居然也来了！
　　卓澜看见他的时候满头问号，这明明是工作场所，怎么阿尔沙也能登进来？而且他就坐在旁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家伙到底什么身份？
　　莉拉应该是猜到了他的疑问，意味深长地带着阿尔沙过来，装模作样地给卓澜介绍：“这是我老板。”
　　卓澜：“……啊？？？”
　　莉莉丝这魔女自己开工作室不是全星网皆知的事吗？怎么阿尔沙还能空降成老板的？就算阿尔沙要蹭莉拉的工作室，不是应该当莉拉的助理或者经纪人吗？
　　阿尔沙看血族一脸震惊外加狐疑的表情，觉得有点可爱，伸手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卓澜：？？？
　　血族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但还是和他握了手：“……好久不见。”
　　莉拉露出意外的表情：“你们原来认识啊？”
　　卓澜：“……”你装，你再装！
　　魔神和血族握手好几秒，卓澜松手了，魔神却一直握着他的手。卓澜心说这又是要干嘛，只得再次发言：“没想到你是莉拉的老板，我一直不知道……”
　　近处路过的工作人员不由得竖起耳朵。
　　毕竟莉拉今天忽然带了个老板来的事，他们也很震惊啊！但是莉拉的星际地位摆在那，谁都不敢多问。现在血族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大家表示，都想知道答案。
　　阿尔沙低声一笑。
　　然后拉近卓澜，在他耳边低声一句：“回头告诉你。”
　　卓澜：……好吧。
　　魔神说之后说，难道还能逼着他说吗？揍也揍不过，省着吧。
　　阿尔沙又问：“听说你最近还是经常在睡觉，来工作撑得住？”
　　卓澜点头：“没多久，不要紧。”
　　“去吧。”阿尔沙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朋友间的招呼，实际上说的话却很亲昵，“我看着你，没事的。”
　　“星网上工作能有什么事？”卓澜挑眉，推了他一把，总算是被松开了。
　　然后，卓澜就和莉拉开工了。
　　之前说过，卓澜和莉拉这个广告，看着两个主角都高冷，实际上关系千丝万缕，互动的时候还有点暧昧。也正因为如此，星网上不少网民都在磕两人的CP。
　　阿尔沙之前看过广告，但没看网友评论。现在一看现场，一下就莫名get了网友们的思路。
　　原因无他，莉莉丝这个魔女和血族看起来太纠缠了！
　　这两人每人拿着一个红酒杯，斜侧身站着，稍微朝对方的方向偏过头。他们的视线明明没对上，目光却很明显地看向对方。而且两人的表情，非常细微，眼神里透出一种深邃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多想他们的关系。
　　阿尔沙坐在后面，看现场看得眼神愈发冷凝。
　　好在现在是星网工作，魔神散发不出自己的威压，不然整个现场都得被他压制得瑟瑟发抖。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阿尔沙的视线过于明显，工作中的两个主角——卓澜和莉拉——都注意到了他的动静。趁着转换姿势的间隙，莉拉略带戏谑地瞥了一眼阿尔沙，卓澜则是带着警告的意味，和阿尔沙对视了几秒。
　　阿尔沙被他警告，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卓澜无语得很。
　　这场在星网上进行的拍摄，全程也在品牌的官方账号进行了直播。观众们看着莉拉和卓澜的互动，一面“啊啊啊啊”地激动，一面讨论关于卓澜的八卦。
　　【所以卓澜一点事没有呗？营销号为了流量真是无所不编啊！】
　　【不是说是有人爆料吗？所以是爆的假料？】
　　【营销号说有就有啊？对话截屏都随意造假的，何况连截屏都没有。】
　　【合理怀疑，就是我澜又长时间休息了，所以营销号就觉得他出事了呗！】
　　【那营销号就太傻X了，我澜和哈罗德在节目上的表现没见过吗？我澜一眼就能让人迷糊好不？】
　　【鬼知道哦，爆料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害得我澜还要马上开工来辟谣，惨啊！】
　　【哈哈哈哈笑死，被迫营业，卓澜就是这么瞎混。】
　　【哎哎哎？卓澜去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了！这酷哥是谁啊？长得害有点好看啊！】
　　【卧槽这叫有点好看，这叫真特么好看好吗！我可以啊啊啊！】
　　【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个男的看卓澜的眼神……好温柔啊？】
　　【莉拉也来了！我去这是什么三角修罗场？爱了爱了！】
　　其实卓澜只是工作结束后，和阿尔沙说去哪聊聊。确定去卓澜的星网房间后，血族和跟来的塞西尔、江一弘沟通了几句，这就准备走了。
　　临走前，江一弘追问了一句：“最近你还接别的动作吗？我是说，星网上的。”
　　卓澜道：“可以，但最好不要连续长时间工作。今天这样就可以。”
　　江一弘挑眉：“那不就是不接影视剧之类的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卓澜乐道，“你知道就好。”
　　“你可真是……我要是光带你，我和退休养老有什么区别？”江一弘道，“行吧，我最近要带一下你的小师妹，她要上个比赛，还有别的工作，我跟一阵。”
　　“可以可以。”卓澜道，“有互动需要就和我说。小朋友之前在万众讨伐我的时候支持我，理应还她……哦对了，她当时支持我，是你的主意吗？”
　　“不是。”江一弘道，“她一点名气没有，支持你能有什么用？当时只能招黑。而且就算我想让她趁着这波涨点名气，也要计划一下发动的时间。我还没来得及管她，她就发了，我当时还警告过她了。”
　　“行吧，一个冲动的小朋友。”卓澜乐道，“年轻人有冲劲未必是坏事，你调教她去吧，加油加油。”
　　江一弘道：“她是有冲劲吗？她是颜狗而已。”
　　卓澜：“颜狗有什么不好？”
　　江一弘：“六个是都挺好看的，你是合格的颜狗。”
　　卓澜：“……”
　　算了，还是去和阿尔沙聊天吧。
　　***
　　血族和魔神单独见面，双方都有理由。
　　血族是想探究魔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魔神则是单纯地想和他独处。
　　说实话，阿尔沙偶尔仔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也觉得极其荒谬。但自从卓澜受了重伤，一切情况就不受阿尔沙控制了。他要想脱离这个情况，只能和血族断开关系。可这一点，是他无法接受的。
　　魔神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最后的目的，他可以经历一些不得不忍受的过程。
　　“坐吧。”
　　卓澜指了指沙发：“喝点什么？”
　　阿尔沙站在原地，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是你家？”
　　“嗯。”卓澜道，“家里的饮料也都采购过电子数据，都能模拟口感，尝尝我之前新买的威士忌吗？还能给你开酒精特效。”
　　“威士忌？”阿尔沙笑了笑，“我还没怎么尝过这个世界的酒，好吧。”
　　卓澜于是道：“艾利克斯，调点威士忌。”
　　艾利克斯的声音响起：“好的。”
　　阿尔沙抬头找了找这个屋子里的音响，但是没找到：“听说你这个人工智能很厉害。”
　　“嗯？你连这都知道？”卓澜笑了笑，“是不错。这次我被带走，还是他自动发的求救信息，不然我现在还在那个破地方来着。”
　　说着话，一个机器人就送酒来了。
　　卓澜和阿尔沙一人拿了一杯，阿尔沙尝了一口，卓澜看看他的表情：“看不上？”
　　“没喝过这个味道而已。”阿尔沙道，“带我参观参观你家？”
　　“行吧。”卓澜拿着酒杯，“不过这地方是我租的，有些装设我没改，你要是想吐槽，就憋着。”
　　阿尔沙瞥他：“你现在胆子挺大。”
　　“破罐子破摔了，还能怎么着？”卓澜耸肩，“来吧，阁下，带你看看厨房。”
　　阿尔沙觉得，血族又开始皮了。
　　卓澜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皮，但魔神总有种感觉——现在的血族，状态更轻松一些。
　　——是因为星际环境更宽松了吗？
　　卓澜一回头，发现阿尔沙还真跟来厨房了，感觉魔神现在应该心情不错。
　　于是血族问出了一个一直以来的问题：“你现在，到底什么身份？你怎么来的？”
　　魔神望着他的蓝色眼睛：“你猜？”
　　卓澜还真有个猜测。
　　“我听说佩林的尸体不见了……和你有关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网上网下
　　“我听说佩林的尸体不见了……和你有关吗？”
　　卓澜的这个问题，听得阿尔沙一下就笑了。
　　“真聪明。”阿尔沙道，“再猜猜。”
　　“不猜。”卓澜走出厨房，瞥他一眼，“现在就是和你谈这个问题，你老让我猜，那我找你干什么？”
　　阿尔沙眯了眯眼，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摁在厨房旁边的墙上。
　　两人的杯子都摔在地上，发出嘭噔的声音，香槟也撒了一地。好在这只是星网上的虚拟房间，掉了就掉了，卓澜没因为这瓶贵得要死的酒被浪费了而发脾气。
　　“你好像不太把我放在眼里了？”魔神摁着血族，贴近他，“有别人给你当靠山，你就可以看轻、无视我了，嗯？”
　　卓澜沉默几秒，长叹一声。
　　“我要是无视你，我还纠结你现在的身份干什么？”血族道，“我要是不把你看在眼里，带你来虚拟房间，设定什么场景不好，设定成我家，我有病？”
　　阿尔沙愣了一下。
　　——好像，也没说错。
　　卓澜又道：“我说，你要是在意其他人，何必还和我牵扯。你现在都是莉拉的老板了，财貌双全，什么人找不到？”
　　阿尔沙又不愉快了：“想甩开我？休想！”
　　卓澜真是无语望天。
　　“唉，随便你吧。”血族叹道，“我只有一个请求，等你以后不耐烦了、想走了……别又找我撒气就行。”
　　阿尔沙道：“你觉得我会退出？”
　　卓澜没说话，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阿尔沙又道：“你是不是把我的想法假设得太浅显了？我如果是这么想，我费这么大力气来找你干什么？”
　　“可是……”
　　魔神吻了下来。
　　这还是重逢之后的第一个吻、第一次亲近，阿尔沙心底那些无以宣泄、不愿诉诸于口的情绪，通通体现在了这个吻里。
　　卓澜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打算光聊天不干别的，但阿尔沙传递过来的情绪如此清晰，血族心里默叹，还是配合他了。
　　阿尔沙感觉到他的配合，心底的烦躁松开了几分，但另一种感觉又滋生出来。这种感觉催动着他去侵略，去进攻，扣着血族的手愈发用力。
　　直到卓澜推了推他。
　　阿尔沙这才慢慢退开，还摸了摸血族的唇。
　　卓澜轻喘着气，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在星网里做……”
　　“我知道。”魔神轻轻抚摸对方的背脊，“不继续了，不要怕。”
　　卓澜没说话，慢慢喘息。
　　阿尔沙又问：“累了吗？精神上如何？”
　　“……还好。”卓澜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不是吗？”阿尔沙把他抱起来，慢慢往回走，“我和佩林签了契约，完成之后，他的灵魂和身体由我回收。我把一半的力量投射到他身上，相当于在这个世界获得了合理的通行证。”
　　卓澜一愣：“那你现在相当于是用的佩林的身体？”
　　“对，也不对。”阿尔沙抱着他在一楼慢慢转悠，“我已经完全改造了这具身体，外表、身形、甚至所谓的指纹虹膜之内，都已经改了。不过抽血验DNA，还是佩林的。”
　　“啊？那不会被发现吗？”
　　“我在进行身份登记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阿尔沙悠悠道，“不过我和人类的管理机构已经谈妥，不要担心。”
　　“哎？这么简单？”卓澜问道，“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的。”阿尔沙道，“中间谈论的部分有点复杂，你想听也可以，要我详细说吗？”
　　“……还是算了。知道得太多不太好。”卓澜看他抱着自己往楼上走，“你这是要去哪？”
　　“参观你家啊，我不是说了？”阿尔沙笑了笑，“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卓澜总不能说以为要进卧室干点坏事吧？只好道：“咳，我能自己走。”
　　魔神道：“但我想抱着你。”
　　卓澜：“……”
　　血族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继续发问道：“那你怎么会变成莉拉的老板？”
　　“我给了她一条矿脉。”
　　“哈？”血族震惊了，“你说的，是那种随便的矿脉，还是你那几大躺着都能增长力量的矿脉？”
　　阿尔沙道：“能让那个魔女在这个世界听从所有指令的矿脉，你说呢？”
　　“你疯了？！”卓澜和他生活了上百年，非常清楚这些矿脉对这个魔神有多重要，“你要她做什么啊？值得一条矿脉？！”
　　“我需要点背景实力。”阿尔沙道，“直接从已经经营好的魔女那里拿，比较方便。”
　　“我的天……我知道你懒，但也没必要这么奢侈吧？”卓澜道，“以你的能力，即便自己过，也总有起来的一天啊！”
　　“我现在就要力量。”阿尔沙道，“如果没有莉拉的协助，我就无法找到能虫洞跃迁的飞梭赶去救你。没有我，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那头大蜥蜴。”
　　卓澜听完，立马反应过来这些话的意思。
　　阿尔沙着急要力量，就是为了救血族、给血族支持！
　　“这……”卓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不值了。其实你要是租赁，这笔钱我来付也好啊，你何必为了这次救我，浪费那么重要的东西。”
　　“我不仅是为了飞梭。”阿尔沙道，“也为了方便我以后行事。”
　　“嗯？”
　　“我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到手。”阿尔沙道，“我想给你的，也要马上能给你。”
　　卓澜：“……”
　　血族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来那些话，已经说厌了。
　　他叹了一声：“总之，你别后悔。”
　　说这话的时候，魔神已经把他抱到了卧室里。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只是赌气做这些？”
　　阿尔沙把人放在窗台上，双手支在他两侧的窗台上：“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魔界为了把你找回来，做了些什么……现在我找到你了，矿脉并不算什么。”
　　卓澜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忍住：“你知道赌徒心理吗？”
　　“你的意思是，我越输、就越想赌，因为期盼着翻盘？”阿尔沙眯了眯眼，“小东西，你再发表这种言论，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温柔了。我听说星网上和现实里感觉是差不多的，我不介意试试。”
　　卓澜只得沉默了。
　　阿尔沙看着他，也沉默了。
　　血族总是觉得他会后悔，以后会报复，阿尔沙因此感觉心里烦躁得很。他确实不喜欢血族有那么多情人，但更不喜欢卓澜的不信任。更更令他烦闷的是，他还很清楚卓澜会这么想的原因。
　　魔神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血族信任自己，魔神向来只会命令。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阿尔沙伸手抱住卓澜，感觉自己真是疯了，但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听话，好好养伤，等你来找我。”
　　***
　　卓澜上完班，下了星网，发现树屋里已经没人了。
　　窗户开着，卓澜想了想，决定出去溜达一圈。而且昨天希卡莱什带着他回来的，他大概记得路，可以试试能不能去找到希卡莱什的办公室。
　　他飞的高度不算高，一路上被不少精灵看见了。本来精灵领地出现一只动物，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眼下，全族都传遍了精灵王宠物的长相，所以看见他的不少精灵都超级兴奋。
　　群组里顿时又爆了：【啊啊啊小蝙蝠出来溜达了！】
　　【好可爱哦！飞得好快，但是都不会撞到东西！】
　　【哈哈哈哈你们把蝙蝠当什么啊，人家有声呐系统的好不？】
　　【哎卧槽，我看到它往生命树去了！不会撞上结界吗？！】
　　【而且那边有守卫！千万别伤了它啊！谁在附近快点去帮忙！】
　　【我在！马上！】
　　【呃……】
　　【那啥，族长给它开了权限，它能过守卫的认证，结界也能过……它上生命树去了……】
　　【？？？真的假的？生命树也让它接近？？？】
　　【不信你们自己来看，我不能拍生命树，反正你们看见树中间有个飞来飞去的黑影就是它……】
　　群组里的人都震惊了。
　　更震惊的是结界外的精灵守卫们。他们本来看到蝙蝠靠近，意识到得把它拦下来，而且还得安全地把小东西护送到族长手里才行。然而没想到，小蝙蝠才靠近守卫，脚上的电子环就自动弹出了一个认证。
　　【生命树范围权限认证：通过。】
　　守卫：“……”
　　——它怎么连这个都有啊？！
　　守卫们这么一愣神，小蝙蝠就直接飞了过去。守卫一看它连生命树的结界都能过，表情愕然，又忽地觉得“这好像也没错”。
　　这小蝙蝠连生命树都接纳，能有权限认证不是很正常？自己拦不住，正常正常。
　　卓澜还不知道他上生命树溜达，能引起精灵族这么多的震惊。他只是飞了一圈，相当于日常充电，然后就去找希卡莱什了。
　　准确找到办公楼，准确嗅出那股血的味道，卓澜飞向了精灵王的办公室。然而没想到的是，希卡莱什的窗玻璃关着，卓澜一下没注意，差点没直接撞上玻璃。
　　几乎是到了最极限的地方，蝙蝠才扇着翅膀转开了。
　　但翅膀还是轻轻在玻璃上拂了一下。
　　大精灵的耳朵何其灵敏，当时就听到了动静，然后立马站起来去开了窗户。
　　血族一下就扑在他脸上！
　　“你怎么来了？”精灵愉悦地笑起来，把小蝙蝠捧下来，“撞到玻璃了？”
　　“叽！”没有！
　　希卡莱什听不懂，以为他在抱怨窗户关得牢：“我不知道你会来，我以为你要在家里睡觉。以后我都开着窗了，不要生气。”
　　卓澜在他手腕上打字：【我没撞！咬你哦！】
　　大精灵笑起来，亲亲他：“咬吧。”


第一百六十章 庭下和解
　　卓澜在希卡莱什这里“度假”，除了辟谣自己“重伤不治”的八卦，顺道把和巨龙的案子也处理了一下。
　　其实理论上这个案子的重点部分，不应该由卓澜决定，毕竟绑架可算是刑事案件。卓澜再附带民事，也就是赔钱的部分。但也不知道费奥多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门谈了些什么，最后就变成来听取卓澜的意见了。
　　反正卓澜要是坚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有关部门就会让他带着电子镣铐，回国境线边缘的小破球去待几年，不让出来；如果不追究，就还是带着电子镣铐，但基本可以自由活动。电子镣铐对他的限制时间大概在3-5年，过去后就完全解开了。
　　这种决定，主要也是为了监狱里的秩序。
　　这巨龙要是真进监狱了，谁知道最后是谁驯服谁啊？而且按照巨龙的本体和进食情况，监狱管理方都得表示十动然拒，养不起养不起。
　　最重要的是，巨龙还有空间异能。他要是不配合处罚，一旦监管疏松，可能就会出现大乱子。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巨龙还不和国家站一边，这太冤枉了。
　　于是，卓澜又在星网上，和费奥多罗谈了一阵。
　　这也是在卓澜受伤后，费奥多罗第一次单独见他。和阿尔沙一样，巨龙先问了卓澜的伤势如何。听卓澜说没有复发，只是需要大量睡眠来休养，费奥多罗的神色总算轻松了一些。
　　“你可真是……我和魔族打架，你跑出来干什么？”巨龙可算是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了，“那一瞬间要不是我收了点力量，你很可能就直接没了，你知不知道？”
　　“我哪知道会撞过去，我都不知道那颗宝石能移动多远的距离。”卓澜还挺理直气壮，“我就纯属倒霉。”
　　费奥多罗简直被他的态度气乐了：“我都把那些宝石收起来了，你又从哪弄到一颗？”
　　卓澜：“以前在你那的时候藏的，当时没用。”
　　费奥多罗：“……”行吧，看来是千年前的事了，这个蝙蝠崽子还能记住自己藏哪儿了，是挺厉害。
　　费奥多罗又问：“那么，你现在希望追究我的责任吗？”
　　“这根本就是把责任推给我了吧？”血族挑眉，“我要是做决定，你听吗？重点是，要是我的决定导致了什么问题，我需要负责吗？”
　　“不用你负责，我和他们解决。”巨龙想了想，“而且，我可以和你签契约。”
　　“……”卓澜挑眉，“真的？”
　　“当然，骗你干什么？”费奥多罗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遵守约定，但你要是不相信，那就用契约吧。”
　　卓澜道：“就算让你回到那个星球去？几年不出来？”
　　巨龙好笑道：“几年对我来说我算什么？亲爱的小国王，你知道的。”
　　卓澜道：“你可别叫我国王了……”
　　“行吧。”巨龙道，“不过你的王冠还在我这里，你还要吗？”
　　卓澜随口道：“不要。”
　　巨龙笑起来：“好，那我给阿尔沙寄去。”
　　卓澜：“……”那你怕不是要气死他。
　　“说回正题。”巨龙坐到血族身边，发现他没跑，懒洋洋把手搭在他身后，“想让我回那个星球待几年？”
　　“你都来找我谈了，我敢让你回去吗？而且对你来说几年的监禁有意义吗？”卓澜挑眉，“但你要是出来，打算怎么过？”
　　费奥多罗道：“找个岛，再找拨人，给我在岛上建个博物馆，然后每年开个拍卖会。就这样。”
　　“你居然愿意找职业经理人了！”卓澜有点诧异，“你不是一毛不拔的吗？”
　　巨龙捏他一下：“我还算一毛不拔？你造作了多少我的宝藏，你自己记得吗？”
　　卓澜道：“你让我玩的！你那里那么无聊！”
　　“好了，不要生气，现在不抓你了。但是你也不能跑，要回我的信息，知道吗？”巨龙道，“我想在外面待着，一个是星际确实有点意思，还有一个是，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又要跑很远，你不嫌累？”
　　卓澜心道要是可以，我都根本不想去见你。
　　天杀的排班表！
　　费奥多罗看血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又开始生闷气了，就捞了一把，把血族抱进怀里。确认对方不挣扎，巨龙这才道：“乖一点，我现在已经是很勉强配合了，别让我发火，知道吗？”
　　“……知道了！”卓澜是懒得费劲了，最近这些事已经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他已经躺平任折腾了，“我等下就叫人写原谅书，好了吧！”
　　“好。”巨龙笑了，亲了亲他的唇，“给你赔偿金？五颗能空间移动的宝石，够不够？”
　　卓澜诧异道：“你不是说不给我碰的吗？”
　　“那是为了防止你逃走。现在都这样了，你喜欢的话倒是可以给你。”巨龙顿了顿，又道，“我还要给你一个镯子，没别的效果，但你要戴着。”
　　卓澜：“？？？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杀了周明辉，你会不高兴。”巨龙淡淡道，“少戴他那个情侣表。”
　　卓澜挑眉：“可人家那个好歹能装载通讯芯片……”
　　巨龙：“暗示我？行吧，给你打造一套能装芯片的首饰。”
　　“……”卓澜只好换个说法，“可我现在都戴不了啊！而且就算以后恢复人形，工作的时候不能戴其他东西的，你总不能不让脱吧？”
　　巨龙想想也是，只得让步：“那你要经常戴。”
　　卓澜：“我戴得太经常了粉丝会以为我很穷，而且没有厂商赞助我新首饰！”
　　巨龙有点哭笑不得，一捏他的下巴：“你到底是不想戴我的，还是要我总给你送？”
　　卓澜一眨眼：“我什么都没说！”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费奥多罗也不过多为难他，再次亲了他一下。
　　“好好养好身体，剩下的不用管了，交给我。”
　　***
　　又过一天，卓澜被希卡莱什带到了一个周围全是植物的平台上。
　　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是花园里散心的地方。一个露天的、透明结构的平台，下面都是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平台周围也全是花朵和藤蔓，加上蓝天白云，背景看起来漂亮得很。
　　卓澜一开始还有点好奇他要干什么，在周围飞了一圈看了看。结果发现周围真的都是植物，而平台上来来往往的精灵族，总在把一堆东西搬来搬去，顺便调试着什么。卓澜回到希卡莱什肩膀上看了几分钟，意识到这个精灵王等下可能要连线开会或者直播点啥，不想入镜的小蝙蝠，拍拍翅膀飞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了。
　　精灵们注意到那个毛绒绒的黑色小朋友的动静，扭头问希卡莱什：“陛下，您的宠物就这是要去哪？要把它带去别的地方休息吗？”
　　希卡莱什看了一眼自己通讯器上的定位，笑了笑：“不用管它。”
　　他这么说，族人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小蝙蝠不得了，上生命树都没一点阻碍的，所以也不好小看它。既然陛下随它去，那就随便它玩儿去罢。
　　又过了一阵，平台上的一切设备都准备好了。十数个无人机和固定镜头对准了平台中间，好几个长老和族人站在镜头后面，有的看着监控器，有的看着通讯器上的星网界面，还有人看着希卡莱什说道：“陛下，准备开始了！”
　　希卡莱什刚才去换上了一身华服，充满精灵族元素的纹路和绣花，金发就如衣襟上的金丝一样耀眼。他站在平台的中间，镜头将他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这些画面传到星网上，就能做出完美的立体影像，让星网上的网友能够全角度观看精灵王的盛世美颜。
　　是的，这些画面，马上要直播到星网上了。
　　两个小时前，已经注册许久但从未发过信息的希卡莱什个人账号，终于发出了第一条信息——预告两小时后他将在这个账号上进行重大发表。
　　随着时间临近，在线蹲守他账号的人越来越多。
　　整点刚到，直播频道准时打开了。
　　希卡莱什站在画面中央，背景是绿叶红花、蓝天白云，景色美得很。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画面正中央的大精灵。
　　许久不见的希卡莱什，和当初网友们偶尔在卓澜的视频中偶尔瞥见的模样，一样大相迳庭。不是说他长相上的变化太大，而是说他的气质。毕竟网友们可是看着他从咿呀学语的小婴儿开始长大的，现在画面里的这个成熟男人，那种叫人挪不开眼睛的韵味，和当初那个黏在血族身边的小朋友差别也太大了吧！
　　弹幕和评论区都疯了：【卧槽槽槽槽！！！这是希卡莱什？！？！】
　　【我的妈美颜暴击！！！我死了！！！】
　　【有一说一，希卡莱什是不是成年了？！我可以啊啊啊！！！】
　　【要命了，这孩子从小就好看，长大怎么更好看啊？！这叫一般人怎么活？！】
　　【讲真，这不就是“等你长大”等到了吗？希卡莱什以后的对象，该不会是看着他长大的吧？别那么快结婚啊！妈妈不准！！！】
　　【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妈妈粉还是女友粉了……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评论飞快刷屏的时候，希卡莱什冲着正面的镜头，微微一笑。
　　“我以精灵族族长、精灵王的名义，
　　在此宣布——
　　精灵一族，重回此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公开与保密
　　希卡莱什的话，让评论和弹幕都安静了两秒。
　　随后网友们疯狂刷了起来：【？？？精灵，是我想的那个精灵族吗？？？】
　　【这么一说！希卡莱什的尖耳朵，就很符合传说中的精灵长相啊！就是星际里尖耳朵的太多了，没人往那个方向想而已……】
　　【但是精灵的生长速度是这么快的吗？？？】
　　【呃……就没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精灵吗？说到底，真的精灵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好像在回应网友们的问题，希卡莱什看着镜头，说道：“我知道，很多人过去并不知道精灵族的存在，也很难相信所谓的精灵族、精灵王。这很正常，我们也并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
　　“我们只是要为自己身份的正名。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就是谁。”
　　希卡莱什说着，手臂轻轻一抬，周遭的树木和藤蔓猛然窜出！速度之快、阵势之大，瞬间就遮住了周围的天空，画面也骤然暗了下来。
　　希卡莱什悠悠念着精灵语，星网上的屏幕也同步跳出着翻译文字。
　　“树木是我的眼睛，
　　风沙是我的耳朵，
　　流水是我的声音……嗯，你在这啊？”
　　随着一个黑乎乎的团子忽然掉下来，希卡莱什一把捧住它，原本还比较冷凝严肃的神情一下变得温柔。
　　弹幕和评论顿时再次爆了：【啊啊啊啊希卡莱什温柔一笑太好看了！！！要人命啊！！！】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好像是一只小蝙蝠？】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前面的姐妹我也有！这该不会是德拉戈斯……吧？？？】
　　【什么？！是我澜吗？！？！？！】
　　希卡莱什没回答评论里纷纷刷屏的问题，只是碰了碰掉到手心里的卓澜。卓澜刚刚大概是在树丛之间睡着了，藤蔓和树枝忽然往上冲，他一下就被甩了出来。他没觉得附近有生命威胁，就迷迷糊糊地醒得比较慢。没等他自己平衡身形，希卡莱什的力量就引着他落到了手里。
　　卓澜一抬头：“叽？”
　　“吵到你睡觉了，是不是？”希卡莱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没注意你在里面睡觉，伤到没？”
　　“叽叽！”卓澜表示没有。然后他注意到希卡莱什被镜头环绕，拍拍翅膀想要飞走，希卡莱什看似温柔、实际上稳稳扯住他的腿，低笑道：“在这里待会儿？”
　　“叽？”
　　希卡莱什不多说了，只须一个念头，藤蔓和枝条就到了他脚下，将他送上半空。族人们看他带着宠物上直播，虽然有点意外，但也不算是无法接受。
　　但卓澜根本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只是看着周围的镜头还在跟着转，大概猜到希卡莱什在展示着什么。然后再仔细看看下面“群魔乱舞”一般的植物，卓澜灵光一闪，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卧槽，该不会是在公开他的精灵族身份……？！
　　当这个念头冲入血族的脑海，他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骤然炸开！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百米之外，一棵华盖繁茂的大树，好似悬在半空中——
　　是生命树！！！
　　卓澜震惊了。他当然是见过生命树、亲近过生命树的，当然也知道，在精灵领地里生命树是被全族可见的。血族真正吃惊的是，希卡莱什现在这个阵势……是在公开生命树的存在吗？！
　　卓澜的豆豆眼直直地瞪着希卡莱什，好像在用眼睛询问答案。
　　金发的大精灵不知道感应到他的想法没，只是和他对视几秒，轻轻笑起来。
　　此时，生命树像是在回应希卡莱什的某种行动，开始散发出能量波，一下，又一下。
　　毫不夸张地说，卓澜真的感受到了那种“生命力量”的冲击，磅礴的、却又是温柔的，直直冲刷过他的身体。整个森林，整个精灵领地，都像是在配合着生命树的力量呼吸。
　　卓澜不知道的是，前面三波能量，就连坐在星网上的网友……都会受到一种微妙而不可言的影响。
　　但这三波之后，生命树的身影，就从屏幕上消失了。
　　希卡莱什微微一笑，终于说出了之前被打断的那句话。
　　“我们是自然之子，万物生，我则生。”
　　***
　　“你公布精灵族的存在就算了，你把生命树展示出来干什么？”
　　星网上，卓澜一变成人形，和希卡莱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他的直播：“要是有人看上你们的生命树，你们就分分钟危险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知不知道？”
　　希卡莱什进厨房给他倒苏打气泡水。虽然人工智能随便能把虚拟房间里的饮料弄出来，但希卡莱什还是想自己倒，就好像两人还住在那个房子里一样。
　　他一回头，看到卓澜就靠在门口，于是把水递过去：“担心我？”
　　“我是觉得你可能会玩脱，你可别太小看星际的人类。”卓澜喝了一口水，说道，“你现在扛着一整个族群的命运，可别玩脱了。”
　　希卡莱什笑了笑，把他抱起来，带回客厅的沙发上：“放心，我心里有数。”
　　“……”卓澜又默默喝了几口水，靠在希卡莱什的怀里，还挺悠哉，“行吧，你要是以前那个小崽子，我估计还要多废话几句。你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我就不多说了。”
　　“……这么说，我还主动放弃了一个福利？”希卡莱什笑了笑，“没事的。我说过精灵族的企业已经运行起来了，还有几个集团在背后帮忙支撑，不会出大事。”
　　卓澜把水杯塞在他手里：“你们一个二个的，急什么啊？慢慢来不是蛮好？”
　　希卡莱什拿过杯子顺便喝了一口，闻言一愣：“一个二个？还有谁？”
　　“阿尔沙呗。”卓澜轻叹一声，“我干脆告诉你吧，他现在变成莉拉的老板了。莉拉有什么，你全算在他头上就是了。”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倒是不意外。”
　　卓澜挑眉：“你们到底背着我商量了什么啊，居然能相互容忍，我真的没法想通。”
　　他扯了扯大精灵的头发：“还有，你不是最恨魔族的吗？你怎么能和阿尔沙和平相处的？”
　　“阿尔沙和巨龙都不打架了，我着急什么？”希卡莱什道，“说到底，我和你这个血族都是这样的关系，我倒不必在千年后的星际，还跟他纠缠不清。”
　　“但我还是想不通……”卓澜顿了顿，又自己懒得说下去了，“算了，想多了脑子痛，我还是多休息吧。你们以后别反悔了又掉头来报复我就行。”
　　希卡莱什摸了摸他的唇，又亲了一下：“困了？那你还上来干什么，直接休息不好吗？”
　　“现在没困。”卓澜咬了一下希卡莱什的指尖，“你公开精灵族的存在后，不是该很忙吗？怎么还陪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提前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不会马上回应外界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发酵发酵再说，效果会更好。”希卡莱什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小尖牙，“而且，陪你怎么能算浪费时间？”
　　精灵的嗓音，精灵的样貌，还有那种淡而撩人的感觉，都让卓澜觉得好像回到了当年。
　　不过，当年的希卡莱什还属于做的比说的多，不会这样直白而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是被失去记忆那段经历影响了，还是被其他人过于直接的进攻，逼得不得不也打出直球。
　　卓澜望着他的绿眼睛，好像能看到那棵无限包容的生命树。
　　血族心里一动，眨眨眼：“那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多久没解决问题了？”卓澜一翻身，在他身上跪坐着，眼睛眨了眨，“你恢复记忆之后，有过吗？”
　　“……”希卡莱什捏了捏血族的侧腰，“你现在明明不能陪我，还问我这个问题，故意的是不是？”
　　卓澜无辜道：“我只是问问而已。”
　　“虽然我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我也还记得一件事。”希卡莱什道，“你之前可是说过，我们……可以在星网上做这件事的。”
　　卓澜道：“但你们之前答应过，最近不会在星网上动我，你要强来？”
　　希卡莱什笑了笑。
　　“这是你的房间，我怎么强来？”大精灵抱住他，脑袋靠在血族的颈窝里，还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语气里带着隐忍，“就算你在我的星网房间里，我也不会动你。难道以前你受伤的时候，我强行动过你？”
　　卓澜想了想，也是。
　　但之前也提过，血族并不是在现实世界里完全不能变回人形。
　　人形一段时间，是没大问题的，他自己心里有数。当时纯粹为了逼退对面六个，才搬出了“不能变回人形”的设定。
　　现在想想，坑他们，也坑自己。
　　卓澜身为血族，大多时候也是恣意惯了的。明明天菜就在嘴边，却还是只能喝血，不能干别的，相当于光是满足了心灵需求、空旷了生li需求啊。
　　卓澜想来想去，在六个人当中，大精灵算是比较可靠的那个。要不是因为这个，卓澜也不会把他排在第一个。
　　所以，卓澜现在觉得……或许，可以偷吃一口？
　　血族快速地考虑了几秒，然后望着希卡莱什道：“我想和你说个秘密……你能保证完全保密吗？”
　　希卡莱什也看着血族的蓝色双眸，淡定又纵容：“当然，你说。”
　　卓澜道：“下线来说。”
　　“……嗯？”
　　希卡莱什满心疑问，但还是跟着卓澜下线了。
　　刚出了上网舱，一个人影瞬时就扑了过来。大精灵行动快于思考，下意识伸手把对方抱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形的卓澜！
　　“你……！”希卡莱什很诧异，稳稳抱住血族，就像刚刚在星网上那样，“你能变回人形了？”
　　“嘘——”血族凑上去，贴了贴他的唇，“你说过能保密的。”
　　精灵一眨眼，忽地反应过来，低声一笑：“……是的，我会保密的。”
　　他偏过头，吻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日子里总有些烦人事儿
　　希卡莱什顾忌着卓澜的伤势，没敢放开手折腾他。
　　但即便这样，卓澜也累得刚洗完澡就要摊下去了。希卡莱什把他抱回卧室，放在自己的大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要变回蝙蝠吗？”
　　“……暂时不用。”卓澜摸到自己的通讯器，打开一看，果然不少人都在问希卡莱什直播时那个黑蝙蝠是不是他。当然，工作室里的江一弘、塞西尔，还有那些男人们，是不会有这些疑问的。
　　江一弘的疑问是：【你要公开那个视频里就是你吗？】
　　卓澜回了一句：【不用。】
　　江一弘：【是意外？】
　　卓澜想了想，感觉未必是意外，于是望向大精灵：“我之前在植物堆里睡觉的时候，你故意把我甩出来掉到你镜头里的？”
　　希卡莱什看着他，神情泰然自若：“当然不是。”
　　血族的蓝眼睛凝视着他：“真的？”
　　“当然。”
　　于是卓澜当着大精灵的面，回复江一弘：【意外。我碰巧睡在那附近的树上，他让植物窜出去，就把我扔出来了。】
　　江一弘：【……】
　　江一弘：【行吧，那就是不回应了？我知道了。】
　　卓澜扔开通讯器，闭上眼大大打了个呵欠：“我好困。”
　　“睡吧。”希卡莱什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唇，“我守着你。”
　　卓澜听着这话不太对劲，睁开眼看他：“你不睡？”
　　希卡莱什道：“我看一下通讯器，处理点文件，马上回来。”
　　卓澜追问：“出去弄？”
　　“就在家里，我的书房。”希卡莱什笑了笑，单手支在他脑袋边上，“怎么，舍不得我？”
　　卓澜看着那双绿眼睛：“我想要暖点儿。”
　　希卡莱什：“……”
　　精灵王想，血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谁能拒绝他的要求呢？他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希卡莱什都要想方设法给他弄来，何况只是要暖点儿？
　　精灵这会儿仿佛开了窍，没给他打开暖气，而是低笑道：“那我抱着你，在床上处理？你不嫌亮就行。”
　　“我连太阳都不怕，难道还怕投影的光吗？”卓澜道，“倒是你，不怕我偷看你们精灵的秘密？”
　　希卡莱什好笑：“你都是让我转生的人了，精灵族对你还有多少秘密？说到底，你比现在大多数精灵族，都更熟悉所谓的‘精灵’吧。”
　　卓澜于是不多说了，朝他伸手。
　　精灵上了床，熟门熟路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还拉起被子盖在血族身上，拥着他。卓澜也很淡定地倚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哼唧道：“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开始就没完没啊……要不是我现在还在养伤的话，你是不是要把我折腾到晕过去？”
　　希卡莱什刚开了个信息的界面，闻言一笑，偏头贴了贴他的脸：“太久没见，我就有点激动……我们向来在这种事上很合拍，你知道的。”
　　“以前的话，你是在遇到我之前憋了太久，所以才每次都毫无节制的吧。”卓澜道，“但你这次才生活了一年，怎么还这样？纯粹心理原因？”
　　希卡莱什道：“我好像记得，我从你家离开之前，我们睡的时候……你也说过我过分了。”
　　“哦对，那就是你天生这样！”卓澜啧啧感叹，“不过也不一定，你那时候才刚刚长大，青少年一旦开荤就特别激动，正常正常。”
　　希卡莱什低笑：“我就是渴求你，又什么问题？”
　　“我就是觉得你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卓澜又打个呵欠，靠着他闭上眼，“我要睡了，如果我不容易被叫醒，你不要担心……”
　　“好。”希卡莱什摸了摸他的手，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不用担心其他的事。”
　　血族不再回答他，只有脑袋靠在精灵的颈窝里，带着淡淡的温度。
　　***
　　卓澜在精灵族的领地上，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日子还算不错。
　　希卡莱什过得也不错，他宣布了精灵族的存在，喂卓澜喂得开心，也被血族“喂”得开心，正是意气奋发的时候。
　　精灵本来以为卓澜真的要长时间维持蝙蝠形态，变不回人形，更不可能做别的。卓澜居然主动变回人形，精灵觉得，这是对他充分信任的表现。
　　不过，卓澜即便变回人形，也只是在希卡莱什面前。精灵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些事，知道蝙蝠真身的精灵，只以为血族还不能变成人形；不知道蝙蝠真身的精灵，更是以为那就是一只单纯的宠物蝙蝠。
　　甚至还有人，跑去和长老会投诉，控诉一个蝙蝠不可以就这样接近生命树。
　　长老会的回复，是“生命树的结界都向那只蝙蝠打开，你多管什么事”，然后还回头给希卡莱什告了状。
　　希卡莱什更干脆，根本不理会这些言论。
　　能和卓澜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希卡莱什很珍惜，哪有空管别人？
　　而在约定的一个月到来之前，星网上又开始出现和卓澜相关的八卦了。
　　而且还是莫名其妙、凭空相关那种。
　　“这部剧陈光来演男二比我合适？”
　　星网上的卓澜坐在椅子里，转了转：“不是，这什么剧啊？我怎么连名字都没听过？”
　　“因为我就没和你说过。”江一弘淡定回道，“只联络过我一次，我看了剧本，不合适，就直接剧了。”
　　卓澜乐了：“什么剧你这么看不起啊？”
　　“不是。”江一弘道，“是你说的不演那些太复杂的、太不符合你人设的，那是个前期清纯后期黑化的角色，一看前面你就不乐意演。”
　　“哦，这倒是真的。”卓澜道，“不过，既然是我们这边拒的本子，怎么他们那边先跑出来说是他们毙了我？”
　　“炒作吧。”江一弘道，“陈光那个公司就是这个德行，我都习惯了。不过他们居然蹭到你身上，也是挺有意思。”
　　卓澜道：“不奇怪吧？是冲着我来的吗？是冲着你好吧？”
　　“……”江一弘沉默两秒，“行吧，我去解决。”
　　卓澜道：“我相信你能解决，但你能不能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游之鹤和陈光，蹭我热度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了吧？你前男友跟个苍蝇似的老在附近嗡嗡嗡，你不烦吗？”
　　江一弘一愣，轻笑一声：“游之鹤好歹是个星际影帝，也就你好意思说他蹭你热度。”
　　“他这五次三番的，又要搞我又要诽谤我，不是蹭我热度是什么？”卓澜冷哼一声，“你要是不舍得，我就亲自处理了。”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但是这个传闻，就算找源头，也找不到游之鹤身上，最多找到陈光和剧组那边。”江一弘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他们就是不直接和你对线。你想收拾游之鹤，这回还找不到他头上，名不正言不顺。”
　　“我又没说找他个人算账。”卓澜道，“他们那个公司，就是针对你。这回的八卦怎么搞还是其次，你倒是列个章程，计划一下一了百了啊。”
　　“……行吧。”江一弘也觉得这些事乱七八糟的。之前不愿意理会，是觉得自己是经纪人，不该把注意力过多集中在自己身上。可现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卓澜麻烦，实际上就是在表达某种态度。
　　卓澜的工作室还有后辈，以后还会有其他艺人。如果来一个被针对一个，那卓澜这个工作室也别开了。
　　卓澜看他一副深思的模样，说道：“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自己调用吧。”
　　“我知道。”江一弘道，“要你说？你基本也没怎么管过工作室的资源吧。”
　　卓澜笑了笑：“江大经纪这么厉害，哪里需要我操心？”
　　“你连工作都少，是不怎么操心。”江一弘挑眉，“行了，我估计你这次也懒得管，我来处理吧。但你现在要先在星网上发个信息，澄清一下。”
　　卓澜一点不意外：“行。”
　　于是这次碰头之后，血族的账号发了一条信息。
　　【最近休息多工作少，就拍了个广告，什么都不想接，经纪人已经完全不管我跑去带小师妹了。】
　　消息很简短，但意味深长。
　　卓澜的颜粉小师妹还迅速转发：【啊啊啊师兄你什么时候来探我的班！弘哥说你要休个长假什么都不接，抽空来看看我好吗！】
　　小师妹是血族颜粉的事，双方粉丝们都知道，所以小师妹这么舔大家都习惯的很。
　　出人意料的是，莉拉居然也很快转发了：【有空也来看看我，顺便在我剧组里客串一把啊？】
　　哈罗德也跟上：【休假？跟我去无人岛休假（冒险）啊！】
　　卓德的消息，加上这一堆转发，网友们再瞎也看出来这是在回应什么了。
　　【哇哦，血族是在回应之前那个《千万世界》剧组说他被刷了的消息吗？】
　　【这么说我澜最近要长期休息，根本没去什么剧组试镜了？那这个剧组怎么好意思反着说？？？要脸吗？】
　　【呵呵，一看陈光在这个剧组就知道了啊。这公司蹭我们澜澜的热度还少吗？就蹭，硬要蹭。】
　　【等等，有人看出这一串什么意思了吗？卓澜要休长假了啊啊啊！】
　　【嘤嘤嘤，卓澜本来就工作少，还要长时间休息，粉丝太难了嘤嘤嘤……】
　　【跪求探班！跪求串戏！多上镜啊澜澜！】
　　说着说着，评论区都忘了一开始的热度是什么，全转到“德拉戈斯又休长假”的话题上了。
　　陈光的经纪人看着星网的数据分析，气得摔了杯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莴苣姑娘与黑巫师与王子
　　游之鹤到底是蹭热度还是狙击前男友先不论，陈光这边蹭卓澜的热度，那真是实打实的。
　　江一弘其实是知道的，每次陈光有个作品，不管好赖，就有人先把卓澜拖出来搞一遍所谓的“对比”。卓澜的颜值再能打，在陈光的脑can粉面前，那也是远远不如陈光。
　　之前江一弘不怎么理会，是因为陈光的团队老是安排“粉丝身份”的人这么说，搞得好像只是粉丝自己在圈子里讨论，江一弘不好上门骂街。但这次，或许是陈光团队感觉卓澜总不理会，就一直不会理会，所以开始胆大包天了。剧组都敢站出来说颠倒是非的话，那是真的很不把卓澜看在眼里了。
　　“这个陈光，之前我还想把他捞出来的。”
　　赫宁和卓澜在星网上碰头的时候，对陈光的团队嗤之以鼻：“也不知道他的团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硬是要续约，那成吧，就让他自己烂在那个坑里吧。”
　　卓澜疑惑：“你挖他干嘛？”
　　赫宁道：“他当时个人对你还行，没一意孤行听经纪人的话，我以为他脑子还算可以呗。”
　　卓澜道：“不可思议。难道他不知道你那个企业有多厉害吗？这样的团队给他抛出橄榄枝他都不要，他的脑子在想什么？”
　　“谁知道？”赫宁轻哼一声，“不过，这次他蹭你热度的事出来之后，我问过一声。据说是我团队给他的初步计划，节奏比较慢，属于稳扎稳打的那种。但是他现在的团队……你看，这不是有个叫做《千万世界》的剧给他重要角色了吗？”
　　卓澜道：“你的人认为他不能像现在这样大踏步前进？”
　　“不知道，我没详细问，他值得吗？”赫宁冷笑，又顺手摸了一下血族的后颈，“你现在只是发了条信息来澄清吗？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卓澜觉得痒，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手：“当然不止是一条信息。不过后面的计划，江一弘还在处理，没给我。”
　　赫宁笑了笑：“行，那有需要就找我。”
　　卓澜看他一眼：“如果真有需要，江一弘会联系你的团队。”
　　“又想和我拉开距离，嗯？你就这么无时不刻地想着推开我？”赫宁挑眉，“想得美。”
　　“我只是……”卓澜想说“让你不要后悔”，但之前无论是精灵、魔神还是巨龙，似乎都不太想听到这句话，于是血族又停了下来。
　　赫宁看着他，挑眉：“真难得，你居然会只说半句话，怎么了？”
　　卓澜耸耸肩：“没什么，或许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我们在一起近百年，你说我还不够了解你？”赫宁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你有那么多情人，我确实不够了解。所以，我接下来会继续认真了解你的。”
　　“接下来？”卓澜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哦对，接下来到你了……你在哪？我怎么过去？再不济的话，可以把我当作宠物托运……”
　　“宠物托运？你就这么作践自己？”赫宁伸手捏他的下巴，看他不躲开，于是稍微抬起他的脸，亲亲他，“我在路上了，等着我。”
　　“……你亲自来？”卓澜一眨眼，但也不算意外，“但你看到希卡莱什的直播了吗？你现在来，精灵族未必轻易让你进来。”
　　“那你就自己出来，或者，让希卡莱什想办法把你传递给我。”赫宁的额头贴了贴血族的，“你得知道，亲爱的，他借机让你出现在他的直播里，我有点不高兴。现在全网都猜那是不是你，也没人出来说一声到底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复杂化……”卓澜道，“这只是个意外。”
　　“他骗你那是个意外？好吧，他看起来就是很容易骗到你，毕竟他长着那张脸，还曾经是你身边长大的小可爱……”赫宁轻哼一声，“不过，幸亏他没明示那是你。他要是敢明示，或许现在冲过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卓澜道：“我同意排序，不是希望频繁听到你们相互提起其他人。”
　　“……好吧，我克制。”赫宁道，“你说得对，我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在意我们俩，不要管其他人。”
　　卓澜：“……”行吧，随便吧。理智告诉血族，不要再继续和狼人互怼了，否则只会越来越让人心烦。
　　赫宁看他一副“憋着不说话”的样子，大概猜到他的心里所想。虽然狼人本身也有点不开心，但血族那种生闷气的感觉，在狼人眼里实在可爱得很。
　　“好了，别不开心。”赫宁又亲了亲他的嘴角，“等着我，回头带你去玩儿，嗯？”
　　***
　　赫宁提前两天到了。
　　不过希卡莱什把时间卡的很死，前两天没让他见卓澜，甚至没让狼人们上岛。赫宁只好先在大海对面的旅游胜地找家酒店住下，然后给卓澜发信息：【我就知道，这个精灵王不会让我轻易见到你的。】
　　他还发了一张图片，不是别的，而是一本童话故事的封面——《莴苣姑娘》。
　　画面上的莴苣姑娘坐在高塔里，黑巫师在高塔附近巡逻。塔下还有一个王子，仰望着高塔，像是在考虑如何攀上去和心爱的姑娘见面。
　　卓澜：……
　　这个影射，真是够够的了。
　　“这是什么？”
　　希卡莱什刚好路过血族的身后——或许不是刚好的——然后视力极好的精灵就看到了通讯器上的那张图。
　　卓澜本来没想让他看赫宁的信息，但是赫宁的幽默感来得恰到好处，这张图也确实踩在了血族的笑点上。
　　于是，他把这张图分享给希卡莱什看，乐道：“看，有人在影射你。”
　　“什么？”希卡莱什不知道这个童话，只看到图上有三个人。他用自己的通讯器扫了一下这张图，就蹦出了童话的内容。
　　大精灵一目十行地看了简介。
　　“所以，我猜这是那只小狗发给你的。”精灵王将通讯器摁灭，挑眉，“他把自己比喻成王子？他找了个最不适合他的形象，他应该在荒原上对着月亮瞎吼，而不是在塔下望着你。”
　　“鉴于你对艺术的鉴赏能力，我赞同你说的话，哈哈哈哈！”卓澜道，“不过你只否认了他，所以你居然同意你是黑巫师的形象吗？”
　　“这只是个童话，亲爱的。”希卡莱什把他抱起来，“不过，如果有办法像巫师这样把你锁起来，或许我也会试试。”
　　“不要试，陛下！”卓澜道，“理智点！你不是这样的人！”
　　“理智告诉我不要试，但有时候，心里的冲动不那么容易埋葬下去，你知道的。”精灵把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然后俯身亲吻他的唇，“而且即便我的形象不符合，你还是比较符合的，不是吗？金头发、白皮肤的漂亮孩子。”
　　“要说金头发和白皮肤，你才更像莴苣姑娘。”血族拉住精灵的金色长发，“你的头发更长，高塔上的姑娘需要长头发才能让王子上塔。”
　　希卡莱什笑了笑：“我要是塔上的莴苣，你会抓着我的金发，来找我、来救我吗？”
　　卓澜道：“你或许忘了，我会飞。我不需要任何梯子。”
　　“……你说得对，亲爱的。”精灵王的碧绿眸子望着血族，“但我还是想确认，如果我遇到了麻烦事，你会来帮助我吗？”
　　卓澜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得到了你的帮助，付出生命的那种，不是吗？”精灵道，“我不想告诉你我听了那些话之后，心里有多疯狂……让我说得理智和冷静一些。”
　　精灵顿了顿，然后缓缓道：“我听到你差点为他们牺牲，我的心脏都要撕开了；可我又止不住地想……如果是我，如果我在他们的那个位置上，或者如果是我遇到了那些危及性命的事……你也会这样帮助我吗？”
　　“……”血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望着希卡莱什，叹了一声，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我无法回答你，毕竟这都是临时的、突发的，没到那个层面，我不确定我会怎么选择。”
　　血族摸了摸希卡莱什的后颈：“要是你太纠结这个……”
　　“不。”希卡莱什忽然意识到血族的复杂情绪，立刻暂停了自己的逼问，轻咬他的下巴道，“我不逼你了，别想了，亲爱的。”
　　精灵一边说，一边亲吻卓澜的下巴，似乎要开始另一件事了。随着卓澜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精灵就越来越沉迷于这件事。虽然他之前也挺沉迷的，但最近真是踩着卓澜的底线来折腾了，卓澜甚至能在关系中感觉到他的急迫。
　　血族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相互比来比去，这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崩坏。
　　但现在，大精灵看起来有些难过，卓澜又憋不住了。
　　身为一个隐藏的高颜值爱好者，血族实在是没法看希卡莱什这幅模样，何况他心底确实是喜欢他的。
　　“好吧，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卓澜抱着他，配合着他的动作，在他耳边一边低chuan一边道，“你教给我的歌，我从没有一天忘记过。我总在想，或许哪天我会来你生长的地方看看，唱一次你教我的歌。只是我没想到……我真的会有这个机会。”
　　希卡莱什的动作一顿。
　　他脑子里涌上许多想法、许多画面，比如当初教血族唱歌的画面，比如族相约在某处碰面的场景，比如后来看到的、卓澜在生命树下唱歌的画面。
　　但他确实从没想过，卓澜在经历了几千年后还把他教过的歌记得这么清楚，是多么难得。
　　血族甚至真的来到了生命树下，将他带回了这个世界。
　　大精灵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亲爱的。”希卡莱什道，“你记得几千年前我教你的一首歌，我不该怀疑你。”
　　这么说着，大精灵吻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接和反击
　　赫宁可算把卓澜接走了。
　　没用笼子和篮子，直接往外套里一塞，这就装好了。希卡莱什看得无语，忍不住道：“你就没准备个地方给他静静睡着吗？”
　　“他喜欢暖着，这么放不是刚好？”赫宁无所谓地摆摆手，“上飞船就好了，你少操心，现在他归我管了。”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
　　卓澜在赫宁的外套里转来转去，最后用爪子勾着赫宁的衣服，爬到狼人的领口冒出头：“叽叽！”
　　希卡莱什看那双豆豆眼望着自己，意识到这是卓澜在和自己道别。嗲嗲的叫声，听得精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再见，好好休息，好好恢复。”
　　卓澜：“叽！”
　　“你知道我今天穿了多贵的衣服来接你吗？你一上来就给我抓出个洞来，嗯？”赫宁有点不开心卓澜给其他人卖萌，但卓澜的脑袋蹭在他的锁骨之间，又暖暖的、毛绒绒的，让赫宁有点高兴。狼人一抬手，隔着衣服捧住小蝙蝠，防止他掉下去：“要不要在里面给你装个兜兜，让你能探头出来？”
　　他边说还边用食指挠了挠小蝙蝠的嘴巴，卓澜被他骚扰得厉害，忍不住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其实是疼的，但赫宁被咬之后反而更是美滋滋，还问：“现在要喝血吗？”
　　卓澜松开他的手指，偏开头。
　　赫宁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希卡莱什：“走了，不送。”
　　希卡莱什倒没被激怒，很淡定地回道：“我给他准备了精灵领地产出的水果和蔬菜，定期送过去，记得查收。而且要早点吃，不要放久了，冷藏总是不如新鲜的。”
　　赫宁摸了摸小蝙蝠的脑袋：“你一个血族，还喜欢吃水果蔬菜？”
　　希卡莱什代答道：“零食而已，甜度高，他喜欢。”
　　“行了，他喜欢的零食，我还不至于为难你。”赫宁道，“还有话没？没有就走了。”
　　希卡莱什瞥他一眼，翠绿的眸子凝视着小蝙蝠，笑了笑：“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常联系。”
　　卓澜：“叽！”
　　***
　　狼人的飞船终于冲入了星空。
　　卓澜这会儿已经从赫宁的外套里爬出来，趴在了赫宁的头顶。但是狼人头顶的硬茬子又让他待得不舒服，于是他老是动来动去，蹭得赫宁一阵头痒。
　　“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嗯？”
　　狼人把蝙蝠抓下来，放在脸上呼噜了一把，跟吸猫似的吸了一顿蝙蝠，搞得卓澜吱哇乱叫。
　　血族伸出爪子给他乱挠好几下，赫宁才带着笑意给他开了通讯器：“来吧，你到底想待在哪儿，告诉我。”
　　卓澜的小爪子哒哒哒地打字：【你的头发好硬，我不要在上面！】
　　赫宁道：“我兜里？”
　　卓澜：【不！】
　　赫宁：“我衣服里？”
　　卓澜：【不！】
　　赫宁真是拿这个小祖宗没办法，可他又不愿意和卓澜分开，于是道：“要么，我变回原形给你趴着，行吧？”
　　卓澜其实觉得，狼的毛也是有点硬的。
　　但现在这情况，勉强凑活吧，血族很清楚狼人有多粘人。这家伙，个头大，但是醋劲也最足。卓澜要是不在一点小事上顺着他，那酸味上来了，要收场就很累心了。
　　于是卓澜干脆地“叽”了一声。
　　又于是，飞船里的下属狼人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用巨狼的兽型走来走去。
　　要不是飞船够大，要不是赫宁还能缩小兽型，那真是没办法哄小蝙蝠。但即便如此，赫宁的兽型也十分有存在感，行走的时候几乎能堵住整个通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巴掌大小的蝙蝠蹲在巨狼的脑袋上，那真是不仔细看都找不着。
　　卓澜被他托着，暖暖的毛围着，还走来走去地晃着……就这么睡着了。
　　赫宁注意到这点，更不敢弄出更大动静，索性回自己房里睡觉。
　　目睹一切的下属们：“啧啧啧，族长真是宠啊……”
　　“有一说一，就血族这个长相、这个撩人的样子，换谁不会宠？”
　　“……你这破词儿不要被老板听到，你知道哈罗德之前被他揍了多少次吗？”
　　“废话！谁敢在老板面前说这些，找死吗？”
　　“我有种感觉，老板接下来应该相当一段时间不会管我们了。”
　　“也蛮好，省得天天在演武场揍人，哈哈哈哈……”
　　***
　　在去往狼人领地的路上，卓澜被《千万世界》剧组和陈光蹭热度的事，已经正式进入了处理流程。
　　剧组那边辟个谣就算完了，主要要处理的是陈光那边。江一弘找了团队，在著名的八卦论坛上发了点爆料，以U　know　who的形式说了陈光团队是怎么针对卓澜的。虽然没点名，但看的人都知道，这说的就是陈光的团队、甚至陈光所在的经纪公司。
　　爆料的行文风格比较简单粗暴，很口语话，但说的句句有料，段段都是暗中引导。它从陈光这次蹭热度开始讲，点名爆破了几个看似粉丝、实则负责煽动风向的ID。又顺着这些ID以前的发言和点赞，说到了游之鹤之前主导嫁祸卓澜惊马的事。还有之前好几次卓澜被攻击的情况，爆料人也提出了一些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不怀好意的账号，点出了他们和陈光经纪公司的关系。
　　另一个极大的重点是，这个营销号还总结了江一弘在分手后被黑的模式。和卓澜每次被黑的步骤，简直一模一样。
　　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这个分布在好几层楼的爆料，春秋笔法大为成功，快速飞升成为了论坛的热帖。
　　卓澜、游之鹤、陈光的粉丝也光速赶到，在线互怼，拉踩光速升级为撕X和骂娘。
　　游之鹤和陈光的粉丝骂归骂，但他们都认为这个帖子不会存在太久。毕竟这是个看似爆料、实际上攻击性巨强的帖子，粉丝们相信游之鹤团队的能力，肯定能快速处理这些不实信息。而且粉丝们自己也在疯狂举报，以“诽谤”“不实消息”的理由要求删除这个帖子。
　　然而，这个帖子在热门区飘红了好几天，除了疯狂飞升的楼层数，什么都没改变。
　　后面再删也没多大用了，各路营销号快速转发，星网上各个角落都在讨论这个帖子。而且还有人跟着爆了很多的料，把当初黑江一弘的罪魁祸首都摁到了游之鹤身上。要是游之鹤的粉丝蹦跶，还有人爆锤，简直求锤得锤，精彩得很。
　　这种排山倒海一般的舆论风向，陈光和游之鹤的团队不可能不急。
　　甚至连陈光经纪公司的整个公关部，最近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找了各种渠道，想要删除论坛上的帖子，没成功；想要让营销号进行反面爆料，反驳那些攻击游之鹤和陈光的言论，但发出去总是没什么水花。
　　众所周知，没人讨论，就不可能成功拉锯。而让这些言论不被讨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撤热搜。
　　经纪公司的公关部意识到，这次交锋，德拉戈斯背后的力量应该不止他自己的工作室。
　　以前他们和德拉戈斯的工作室交手的时候，德拉戈斯的团队基本都是解决了现有的问题，就不太管背后的事了。有时会有人跳出来diss游之鹤和陈光，说他们针对血族。但通常情况下，游之鹤和陈光的团队很快就能把热搜降下去，甚至删帖。
　　可这次，怎么使招，都像是泥牛入海，一点用没有。
　　“这到底什么回事？！”
　　游之鹤在自己休息的飞船上，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柔，整张脸都黑沉下来：“为什么还没有解决这件事！”
　　经纪人的脸色也不好：“不行，删不掉，论坛和发帖人都不同意删帖。”
　　“以前给他们那么多钱，现在就翻脸不认人，这些人是自以为有多了不起吗？”游之鹤道，“不删帖就算了，怎么连热搜都降不下来？那点破事传得满星网都是，你知道今天那些杂志社的人怎么看我吗？！”
　　“我在现场，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说起这个，经纪人也十分不爽，“但他们态度归态度，也不敢真的怎么样，不用管他们。你可是天王，不是他们小小的拍摄团队得罪得起的。他们敢把这些情绪带到工作里，就等着失业吧！”
　　“我可以不管他们，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管好网上的舆论？”游之鹤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飞船壁，“已经好几天了，那些黑我的帖子还高挂榜首，热门也没下去，网民就这么闲，整天盯着我？就算我的热搜撤不下去，你们就不知道把别人的热搜顶上去吗？”
　　经纪人有些难堪，带着委屈和不满道：“我们买了，但是你的热门还是没被顶下来，我们总不可能天天买五十个热搜占满榜首吧？那个吸血鬼背后肯定有金主团队，你看莉拉和哈罗德都在帮他说话……”
　　“我不想听这些借口！”游之鹤皱眉打断，“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把这些负面信息撤下来！我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都办不到，你这个经纪人怎么当的！”
　　经纪人的怒火也上来了：“你觉得江一弘厉害，倒别和他拆伙啊！拆伙也不知道留一线，现在被他组织攻击，你就光怪我？！”
　　游之鹤怒不可遏：“你……！”
　　他还没来及骂人，经纪人那边忽然接到了一个通讯。接起后没几秒，经纪人就猛然一惊：“什么？！”
　　游之鹤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经纪人很快挂了通讯，脸色更加阴沉和焦躁。他和游之鹤对了个眼神，没等游之鹤问就主动说了通讯的内容。
　　“你还记得我们在谈的那个大牌代言吗？网上有人……说你已经拿下来了，马上会拍广告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后的复仇
　　拍广告这件事要是真成了，当然是要大肆宣扬的。
　　但要是还没成，还在不一定拿得到的阶段，那提前宣扬就未必是好事了。
　　做得好，可以逼得品牌方加快签约；适得其反的话，就是逼着品牌方发火了。而这次，既然不是游之鹤的团队主动造势，那这拨舆论肯定就来者不善。
　　“你帮我了？江一弘和我说，他原来找人发帖的时候，还没那么快推进水军进度的。”
　　星网上，卓澜懒洋洋地躺在巨狼身上，面前是一个个漂浮屏幕，显示的都是网上新闻和八卦。血族随手揪着巨狼的耳朵，翻阅着江一弘给他发来的总结：“还有这个广告的小道消息，我团队没弄。是你这边弄的？”
　　赫宁懒洋洋地趴着，露出肚皮给血族靠着：“不是我还有谁？”
　　卓澜心说你是还不知道现在阿尔沙也“勇闯娱乐圈”了，但血族的明智，让他不要在醋缸面前提别的男人，只是道：“你连这都不告诉我，你是这么深藏功与名的人吗？万一我团队配合不上，不就效果不好了？”
　　“你那个经纪人不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连这个都配合不上，那就别干了吧。”赫宁伸了个懒腰，使得靠在他身上的血族也跟着动了一下，“有必要的话，我找人和他对接一下。他虽然厉害，但你一个工作室的能力毕竟有限，我给你帮衬不是更好吗？”
　　卓澜道：“随你吧，就算我拒绝你，你会就完全不管这件事吗？”
　　“不可能。”赫宁乐道，“那我会悄悄帮你处理这事儿，不然就看着你被欺负吗？”
　　血族把巨狼的尾巴薅过来抱着，顺着玩儿：“人类能怎么欺负我？这点舆论，我还不会看在眼里。”
　　“那也不能欺负你，尤其在我眼皮底下。”巨狼扭过头，鼻子蹭了蹭血族的脸颊，“我的尾巴这么好玩？在星网上也要我变成兽型，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薅我？”
　　卓澜推开他的大脑袋：“新的乐趣，不行吗？”
　　赫宁乐道：“当然可以。”
　　“主要是我变成蝙蝠的时候太小了，想rua你都没办法。”卓澜爬起来，直接骑到巨浪身上，“起身起身，你还没驮过我呢。”
　　赫宁望他一眼，没动。
　　血族的脚踢了踢：“快点快点！”
　　巨浪豁然一动……就翻身把血族压了下去。
　　“你越来越嚣张了，嗯？”赫宁用肚皮压着血族，让他动弹不得，“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给你当靠山的人很多，就能随便支使我了？”
　　要是刚开始排班相处，卓澜大概又要来那句“不乐意就别来招惹我”了。但现在，卓澜已经说腻了那些话，索性开始反着来。
　　他用力踢了踢压在身上的巨狼——虽然踢不动——挑眉道：“我不能支使你吗？”
　　赫宁笑了笑：“你用什么身份支使我？”
　　“你管呢，反正我就支使了，爱听不听。”卓澜挣扎道，“下去，你好重！”
　　“刚刚还想薅我，现在就嫌弃了？”赫宁忽地变为人形，将血族抱起来，坐到沙发上两人一起摊着，“好了，不要闹。把我当狗逗，你就是仗着我让你，也不要把我往死里欺负吧？”
　　“我欺负你？我现在倒是能欺负你才行。”卓澜靠在他怀里，根本不带挪动的，“你以前就没让我骑过，这么久过去，还是不能骑吗？”
　　赫宁偏头亲亲他的脸：“你真想骑？”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卓澜打个呵欠，“我以前还以为你怕被其他人看到，所以想说在星网上是不是就行了。结果现在还不行，原来你是本身抵触……那就算了。”
　　“我是抵触，但你想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同意？”赫宁低笑道，“如果你是真想试试，不是逗我，我觉得问题不大。不过，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什么？”
　　“你知道我们狼人，只有谁能坐在兽型的背上吗？”赫宁道，“一般来说，只有心上人和孩子，才有可能上狼人的背。”
　　卓澜道：“你想要孩子，就找母狼去吧。”
　　“你这家伙，怎么跳着听我说的话？”赫宁听了直乐，“就抓着后半句吃醋，是吧？”
　　赫宁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乐开花。卓澜说这些话，听在他耳里，就让他感觉到血族是真的在意自己的。
　　卓澜轻哼一声：“不爱听就不要听。”
　　“爱听，多说点。”赫宁捏着血族的下巴，垂头吻下去。
　　卓澜安安静静给他吻了，直到感觉狼人的激动有点过分，才把人推开：“……要我多说点……又不让我说话……啧。”
　　“忍不住。”赫宁低笑，亲亲他的唇，“好了，我记得你还在休养身体，不会在星网上动你的。正事不能做，你总得让我解解渴吧。”
　　卓澜琢磨几秒，心想也不是不能在赫宁面前恢复人形。
　　但血族之前被大精灵折腾，到现在还有点后遗症，所以决定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儿。
　　变回人形的赫宁虽然没了狼毛，身体也比较硬，但怀抱的热度还挺舒服。卓澜靠在他怀里又小小打个呵欠，说道：“困了，我想睡觉。”
　　“睡吧。”赫宁现在最不敢打扰他睡觉吃饭，“要下线睡吗？”
　　“不用。”
　　“要我变回兽型给你躺吗？”
　　“不要。”卓澜闭上眼，在男人颈窝里蹭了蹭，“闭嘴，安静，我要睡觉了。”
　　赫宁被怼了，但心里还蛮开心，抱着他不说话了。
　　***
　　赫宁找的人联系上江一弘后，游之鹤的团队和公司就越发撑不住了。
　　本来游之鹤被传说拿下某大牌的代言，就是赫宁那边叫人发散的消息，这事后来彻底由赫宁这边来负责。游之鹤那边想降热度，但这个话题就是删不下去。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纯粹地拼钱。可游之鹤团队这边的舆论控制是有预算上限的，拼价的时候价位一下冲出了上限，游之鹤的团队就很快行动受限了。
　　团队不得不和挂靠公司的公关部开会，重新制定舆论方案。
　　但没等他们拿出一个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之前还在苦苦谈判、拉锯的大牌，忽然出了新公告。
　　大牌已经选了新的代言人——不是游之鹤。
　　之前游之鹤代言的声浪有多高，现在被打脸的声音就有多响。问题是那都不是游之鹤自己说的，所以真是要多冤屈有多冤屈。
　　这事游之鹤还没处说理去，大牌发言之前否认的话，就像他拒绝了大牌的邀约似的；大牌发言之后再否认自己造势，那就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闷亏吃的，真是让游之鹤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加上那篇还在流传大江南北的爆料，游之鹤真是沾了一身腥，甩都甩不掉。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头。
　　这年头，艺人有个负面消息很正常，流量高了搞不好各大厂商还会更喜欢。然而再过一段时间，游之鹤的团队就会发现，游之鹤的变现能力正在快速下降。
　　之前有的代言，很可能不会再续约；而还在谈的代言，谈成的概率也会降低。
　　就算是游之鹤很有自信的表演领域，找他上大片的剧组也会变少。一是赫宁这边投资的项目，不会再考虑启用游之鹤，毕竟这个星际可不缺影帝；而是阿尔沙那边，以莉拉在娱乐圈的地位，要影响到游之鹤的事业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且狼人和魔神帮血族出头的，可不止这么点地方。
　　他们都知道，游之鹤针对卓澜，是因为江一弘，但陈光对上卓澜就纯属于蹭了。这在狼人和魔神眼里，就相当于团伙作案，毫无压力就把他们背后的公司整个连坐了。
　　这种连坐效果，同样会在日后显现。
　　不过外面的腥风血雨，是不会舞到卓澜面前的。
　　他现在只是一只在狼人领地里飞来飞去的、可爱的黑色蝙蝠。
　　狼人们刚开始还很茫然，自己领地里出现一只明显是在瞎逛的小动物，这群狼人就忍不住想要抓。但他们跟快发现，这只小动物不仅仅是只毛绒绒的小蝙蝠。
　　他发出的音波会在瞬间猛烈影响追逐他的狼人，他的眼睛会让狼人们晕眩，这些都让狼人们瞬间警惕飞升。等赫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一群狼人——无论人形还是兽型——都齐齐追着一只闪电般的黑色蝙蝠狂奔。
　　赫宁：？？？
　　卓澜一下扑到了他脸上。
　　狼人们一惊：卧槽，这蝙蝠敢扑老大的脸！它完了！下一秒它就会变成碎片！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赫宁只是把小蝙蝠拿下来，然后亲了亲他的肚皮：“好玩吗？”
　　卓澜：“叽叽！”
　　赫宁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放在自己的衣服里，然后看向齐齐停在面前的族人：“都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呃……”族人们迟疑了一下，“老大，这是你的宠物吗？”
　　赫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卓澜就从他的领口爬了出来，探出小脑袋：“叽？”
　　狼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赫宁有点不太乐意别人这么盯着卓澜，把他摁回自己的衣服里，朝狼人们道：“以后看见他，不要管他。现在，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有人试图再确认一下：“呃，老大，你的宠物是有什么攻击技能吗？它的声波和眼睛好像能影响我们……”
　　“你们不招惹他，他不会这么做。”赫宁隔着衣服挠了挠里面的小蝙蝠，“对吧，亲爱的？”
　　小蝙蝠的爪子一下戳穿了他的衣服，刮到了他的手指。
　　赫宁笑了笑，不再管那一堆族人，带着卓澜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里。
　　留下一地狼人们，面面相觑。
　　“我说，你们觉得不觉得，老大的宠物……看起来有点像是之前那个精灵直播时出现的蝙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静生活起波澜
　　卓澜在赫宁这里的生活……现代化程度飞升。
　　不是说希卡莱什那里就多落后，但毕竟是在一个岛上，而且是尽量维持自然原貌、生命看顾下的海岛，总是自然、原始气息比较重的。
　　赫宁这里，纯粹是一个和商业中心距离比较远的郊外社区。
　　虽然卓澜用蝙蝠外形也暂时玩不到太多，可科技设备确实有意思。尤其狼人这里还有专门用来训练的设备，那个躲避训练专用场地实在好玩得很。里面很多设备都是可移动的，还有风雨雷电、各种敌袭的模拟，卓澜玩了一次，直接乐不思蜀。
　　虽然血族以前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但这种游戏性质的，感觉毕竟不一样。
　　赫宁也是真是都纵着他，卓澜想玩就给他开。明明这个东西在外面作为公共设施的时候，一次少说要200积分。但卓澜在狼人这里，一天玩个三五遍，都是没问题的。
　　等赫宁给他推了个最高等级的，卓澜玩出来的时候，已经累到直接往地上栽了。
　　赫宁一把捞住他：“这么好玩？你现在还在恢复期，悠着点，不要玩过了。”
　　卓澜根本没理他，扒在他手上直接闭眼睛了。
　　赫宁看着手里的小蝙蝠，无奈一笑，捧着他用食指碾了碾他的小肚皮：“你这家伙，我还想和你说古生物研究所找你。你现在自己睡着了，可别怪我到时候不传话啊。”
　　卓澜这一觉，直接睡了十五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赫宁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卓澜爬起来，发现自己是睡在狼人的枕头边上。
　　说起来，自从跟在这些男人身边，卓澜的蝙蝠型就没倒吊着睡觉过。就算他睡之前抓着哪儿倒挂了，醒来的时候，也绝对被摘下来，睡在男人旁边。
　　卓澜扑腾翅膀上了床头柜，看了看通讯器，发现这会儿还是本地的深夜。
　　“……醒了？”
　　随着沙哑的声音响起，卓澜就被一直大手抓了下去：“还累不累？身体如何？”
　　卓澜：“叽！”
　　赫宁听不懂他的蝙蝠叫声，但听他的声音这么精神，判断他应该恢复了不少。于是狼人又问：“饿不饿？喝血吗？”
　　卓澜挣扎了一下：“叽叽！”
　　赫宁看他的动静，大概没想吃，于是又道：“再陪我睡一下？”
　　卓澜扒着他的手腕，用爪子划拉他空空的手腕：“叽叽叽！”
　　赫宁给他拿了他专用的通讯器：“要说什么，打吧。”
　　卓澜快速点了几下：【我要去玩！】
　　“又玩？你睡之前就在玩，睡醒又要玩？”赫宁道，“别玩了，注意身体，你要好好康复的。”
　　卓澜：【我要上星网。】
　　“我的四代阁下，你能不能倒倒时差，嗯？”赫宁捏着他亲了一口，“我这才刚睡着没多久，你就要去玩。等我醒了，你是不是就又要睡了？非要和我错开，是吧？”
　　卓澜又打字：【等我完全康复了再倒。】
　　“那得多久？”赫宁低笑一声，“你现在连人形都不能恢复，就不要说那么久之后的事了。”
　　卓澜打字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怎么？”赫宁捏了捏他的脑袋，“不打了？真那么想出去玩吗？”
　　卓澜忽地化为了人形。
　　他跪坐在枕头上，俯身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金发从肩膀上垂落下去。虽然室内几乎是一片昏暗，但赫宁硬是凭借着通讯器发出来的一点点灯光，看清了这个跪坐在脑袋边的青年。
　　“你……！”赫宁猛然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再次细细打量着血族，“你怎么忽然变成人形了？身体还好吗？”
　　卓澜看他居然没急着做别的，只是问自己的伤势，有点意外，又暗暗觉得有些温暖。
　　“能恢复一段时间，但最好不要长时间。”卓澜冲他一笑，“别告诉别人啊。”
　　“……好。”赫宁看他确实没事了，心下一松，这才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的额头，“怎么忽然变成人形了？不让你出去玩，你就这么不高兴？”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卓澜挑眉，“你不是一直期盼着我变成人形吗？还是你要从这个地步开始铺垫？”
　　“干什么？一变成人型就勾我？”赫宁轻叹一声，“你还伤着，别勾我，我已经决定要在你恢复之前都不动你的。你就非要我违背自己的想法，是不是？”
　　卓澜的脑袋靠在他颈窝里，一偏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睡？”
　　赫宁一掐他的腰，垂头吻他：“你都这么撩我了，我再没反应，岂不是不行了？”
　　卓澜勾住他的脖子：“那就赶紧着。”
　　赫宁把他放在床上，俯身下去，轻咬血族的下唇，但还是隐忍着最后确认：“真的可以？我不想伤了你……”
　　血族轻笑一声：“别废话。”
　　狼人身上那看不见的枷锁，终于彻底解开了。他顺应心意压下去，在失去理智前最后提醒了一句话。
　　“如果不舒服了……就把我推开。”
　　***
　　晚上闹了一场，完事后赫宁“诚邀陪睡”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赫宁一睁眼就意识到怀抱空了，掀开被子一找，就看到小蝙蝠缩在了枕头下边。
　　赫宁吓一跳，赶紧仔细听了听卓澜的呼吸。还好还好，正常的。
　　等卓澜也醒了，赫宁就带着他去吃了午饭。当然，狼吞虎咽的主要是赫宁，但他时不时也亲手喂卓澜。卓澜晚上刚喝过血，这会儿没什么吃人类食物的欲望。赫宁看喂了几次肉，血族都只啃一小口，于是就转而只喂水果了。
　　这是希卡莱什从精灵领地给血族直邮来的，水果漂亮、好吃、水分多、甜度高。与其说是水果，简直算得上入口即化的甜品。赫宁给他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甚至伸手给小蝙蝠一口一口地喂。
　　等狼人吃完一餐饭，也给卓澜喂了一整个水蜜桃。
　　“哎，忽然想起一件事。”赫宁擦嘴擦手，又给小蝙蝠擦了擦嘴巴和爪子，“昨天666号古生物研究所说找你有事，但你当时在玩那个躲避系统，后来又马上睡了。现在我才想起来要通知你一声。”
　　卓澜一愣，顿时“叽叽叽”叫起来。
　　赫宁猜他在怪自己没及时说这件事，好笑道：“不用闹，他们说不急，你有空再联系他们就行。”
　　卓澜飞上去扑他的脸，吱吱一阵乱挠。
　　“好了好了，不生气。”赫宁捧着他，起身往放了上网舱的房间走，“我给你开星网的设备，跟你一起去。等你们谈完，就给你骑我的兽型，行了吧？”
　　卓澜这才不挠他了，乖乖待在狼人手心里。
　　***
　　卓澜和研究员的谈话，就在他的星网房间里。
　　“卓澜，我们在进行一个研究，涉及到了一种花纹图腾。”研究员道，“我们觉得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文字的花纹，不太能翻译出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可以啊。”卓澜没当回事，“拿来看看。”
　　研究员在发送文件之前，提醒道：“你要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任何人。”
　　“知道知道。”卓澜挥挥手，“我活了这么多年，很多秘密都已经烂在心里，保密我是专业的。”
　　研究员点点头，这才把文件发给了卓澜。
　　那是张图片，传过来之后，艾利克斯直接投射在了卓澜面前。
　　只一眼，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卓澜瞬时坐直身体：“这哪里来的？！”
　　“……抱歉，这点必须保密。”研究员道，“你知道这个？”
　　“当然！！！”卓澜的眼睛都瞪圆了，“你们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个花纹？哪里拍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研究员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哪知道的？”
　　“……”卓澜眯了眯眼，“你们不说哪里找到的，我也不必告诉你们我怎么知道的。哦对了，我也不想告诉你们它是什么意思——虽然我完全知道它说的是什么。”
　　“呃……”研究员没想到血族会这么出尔反尔，犹豫道，“你真的知道？”
　　“你没必要怀疑我。”卓澜道，“我猜，你们是因为这些文字看起来和我棺木上的那些很像，所以才来找我，不是吗？”
　　研究员：“……”
　　血族猜中了。
　　正因为他之前星网上，解读过他棺木上的那句“你是世界的礼物，你是时间的信仰，你是终将归来的思念”，研究所才觉得他肯定看得懂这次的花纹。这些花纹在一般人眼中看来，就是普通的装饰。要不是这些花纹看起来和卓澜棺木上那些风格类似，研究所也不会冒着泄密的风险来问他。
　　“总而言之，你自己再考虑也行，回去问你的领导也行。”卓澜道，“不告诉我这花纹哪里来的，我就不会说我的答案。”
　　研究员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告诉你这是哪里来的，你就会回答这是什么意思吗？”
　　卓澜点头：“可以。”
　　研究员道：“那你以前在哪见过，也可以说？”
　　卓澜想了想：“也行吧。”
　　于是两人短暂挂线，研究员跑去问上司打报告了。
　　卓澜则是缓缓倒在沙发上，用抱枕捂住了脸，好半晌不说话。
　　艾利克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血族上方，拿开他的抱枕：“不要憋着自己。你怎么了？”
　　卓澜望着他，眨眨眼，然后朝他伸手。艾利克斯把他抱起来，抚摸着血族的后背：“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卓澜蹭蹭他的脸侧，“就是有点儿，心情激动。”
　　“为什么？”
　　“因为刚刚……听到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那个对你好的人
　　卓澜还没来得及和艾利克斯多说几句，先前联系的研究员居然就回来了。
　　“嗯？同意告诉我是哪里来的花纹了？”
　　卓澜看着屏幕上的研究员：“所长同意这么快，看来这个信息对你们还挺重要？”
　　“咳，主要是我们完全没有关于这种语言的记录。”研究员道，“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破解这套语言，形成系列的、可翻译的对应系统。”
　　“这听起来可是个大工程。”卓澜道，“这要看你们到底能给我透露多少信息了。”
　　“这个，我们只能在我们自己的责任范围内，尽量给你透露。”研究员道，“而且，你别忘了，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研究。”
　　这是一开始研究所和血族谈过的条件，不然研究所也不会又帮忙租房又给他找经纪人，就连人工智能也给他升级过。
　　“哦，所以现在是棒子和甜枣吗？”卓澜挑眉，靠着沙发支着下巴，“行吧，先说说你们能说的。”
　　研究员道：“你保证我说了之后，你会帮助我们翻译这种语言？”
　　血族道：“现在我不着急，信不信由你，说不说也看你自己。”
　　研究员想了几秒，只得退让：“……那好吧。”
　　他给卓澜传了一张新的照片，艾利克斯都不必卓澜吩咐，自动将照片放大投射在房间里。
　　卓澜：“……！”
　　饶是血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再次坐正了。
　　只见照片上，一个黑色的棺木孤零零立在中央。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会缩小，所以棺材其实都比想象中要小的。但照片上这个，即便没什么参照物，也能让人看出这个棺材的豪华和宽大。它以黑色为底，上面雕刻和绘制了金色的花纹，清晰而华美。
　　而但凡见过卓澜的棺材的人，再看到这个，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某种既视感。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研究院的人会找到卓澜帮忙了。
　　研究员一看卓澜的神色，顿时明白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趁机追问道：“这个东西，和你有点关系，对不对？”
　　“……对。”卓澜不完全瞒着，但也不急着坦白，反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研究员道：“这个……我只能和你说，在古地球。但具体的地方，不能告诉你。”
　　卓澜道：“现在还在地球？”
　　“对。”研究员道，“别问了，这已经是我们能说的极限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了。”
　　“……最后一个要求。”卓澜道，“你们要是……把他也弄醒了，让我去见他。”
　　研究员不敢马上答应，只得模棱两可道：“这要看他的意愿……”
　　“跟他说是我，他肯定愿意见我的。”卓澜的语气淡淡的，能听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现在这个棺木都还在地球，我估计你们要叫醒他是够呛。友情提醒，注意安全。”
　　研究员一愣：“‘注意安全’？他到底是什么人，连你都说要小心的话……”
　　“你们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卓澜将棺木上的花纹放大，指着其中一句话道，“其实这上面，就给了你们答案。”
　　“什么？”
　　“‘我是世界，我是信仰，我终将归来’。”卓澜翻译着那花纹上的话。这熟悉的句式，让研究员猛然一愣：“为什么这句话，和你棺木上的那句那么像？”
　　“这有什么奇怪的。”卓澜挑眉一笑，望着照片上的棺木，露出怀念的神色，“我棺木上的字，就是他写的，和他的相似不是很正常？”
　　“哎？”
　　“他可是……伟大的第三代血族。”
　　***
　　“这么说，这个棺木里的人，是你的‘父亲’？”
　　艾利克斯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卓澜，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金发：“就是给你初拥，让你变成血族的那位‘父亲’吗？”
　　“当然，我连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说起父亲，就只有这位第三代血族。”卓澜道，“我真是没想到……我找了他这么多年，都已经放弃了，他居然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艾利克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们分开很久了？”
　　“那是真的很久，我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卓澜道，“他忽然就不见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像之前一样，去什么地方沉睡，但我找过以前他摆棺木的地方，都没有。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甚至都以为他已经死去。然后我就不断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事，能把一个三代的血族都消灭得无影无踪……”
　　艾利克斯听他语气里的失落，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收到一点风声吗？”
　　“没有，所以我才奇怪。在我记忆中，能消灭三代血族的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战，但那时候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卓澜也伸手抓着艾利克斯的头发，绕着手指玩儿，“我找不到他之后，连血族的事都不太管了，所以有时候就一直在外面一个人流浪。”
　　艾利克斯道：“听起来，你们以前的关系很好。”
　　“当然啦。”卓澜感叹道，“世界上第二个对我好的，完全没理由包容我的，就是我的父亲。”
　　“第二个？”
　　“第一个，是你啊……”卓澜抬起手，点了一下艾利克斯的鼻尖，“好吧，是你这张脸背后的人。以前我以为第一个、第二个都没了，才跑出去瞎晃的。现在第二个可能要回来了……我是不是能对你也有所期待呢？”
　　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蓝色双眸：“你肯定会得偿所愿的。”
　　“哎，你就每次都哄我吧，我自己知道是没啥希望的。”卓澜笑了笑，“不过，要是父亲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个时代真是不错，能把我想见的人都见一圈，我真的死而无怨啦……”
　　艾利克斯亲了亲他的手背：“别说这种话，你还要长长久久地活着。”
　　“哈哈哈，我忽然觉得你这句话好像我父亲的口吻……”卓澜乐道，“我一开始不会捕食，和我父亲发脾气说我不想学了，我父亲训了我之后，又开始和我叨叨这些。你别看他是三代血族，平时也吓得其他下级战战兢兢的，但啰嗦起来是真啰嗦……”
　　卓澜嘴上是抱怨，但艾利克斯听得出来，他其实是非常开心的。
　　要是这次研究院最后没能让卓澜见到他的“父亲”，那卓澜现在有多高兴，之后恐怕就有多失望。
　　甚至是加倍失望……
　　卓澜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艾利克斯，你以后要是见到他，千万别称呼他是我的父亲！”
　　这是个很古怪的要求，艾利克斯问道：“为什么？”
　　“呃，其实我和‘父亲’的关系……比较复杂。”卓澜道，“我尊称他的时间很短，很快就不称呼他是‘父亲’了，按照他的要求直接叫名字。我偶尔会叫他‘父亲’，但是一叫就知道我在生气了。”
　　“明白了，那么，就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吗？”艾利克斯道，“那我可以问一问，他叫什么吗？”
　　“可以啊，反正他又不是那种叫了名字，就会醒的人。”卓澜望着他，微微一笑。
　　“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姓‘托瑞多’，那你可以直接称呼他……盖拉德维尔。”
　　***
　　赫宁发现卓澜从星网上下来后，就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无论是蝙蝠形态还是人形，血族总是漫不经心的。赫宁和他说话，他得反应一会儿才回答；赫宁喂他吃东西，好不容易喂进去，卓澜还会忘了嚼。反复这么一阵后，赫宁就忍不住了。
　　他把卓澜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捏了一下他的后腰：“你怎么和研究院谈完之后就一直在发呆？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一点……很久远的事。”卓澜感觉自己最近总是被抱来抱去，好像都伤到不会走路了，“研究院能找我的事，不就是那些，你还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不好说，你不是还和研究院合作一些文化项目吗？”赫宁道，“我可看过很多，你的文化解说直播。”
　　“你都看了，那看来你是真的很闲。”卓澜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怎么苏醒的？你之前只和我说是因为你的族人还在，但具体是怎么操作？要是狼人一族的秘密，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有什么好秘密的。”赫宁低笑一声，“我的族人资助了一个研究院，所以也把我唤醒了，就这么简单。”
　　卓澜懂了：“那跟我差不多。”
　　“是啊。”赫宁道，“也因为这样，所以我不用和研究院合作其他的项目。”
　　卓澜挑眉：“家族发达就是了不起啊。”
　　“我是没想到，你们血族居然会和人类合作淡化基因，真是有想法。”赫宁道，“不过我们是不是偏题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和研究院到底聊了什么，能让你琢磨这么久。”
　　“还是那些事呗。”卓澜道，“他们不认识字，找我问，我就回答他们咯。”
　　赫宁道：“问你几个字你至于这么失神？说实话。”
　　卓澜瞥他：“你就非要问？你连这个醋都要吃？”
　　赫宁轻咬他一下，假装惩罚：“我已经够克制了，快说。”
　　卓澜没办法，只得狠狠咬了他一下。
　　“我父亲的事，你也要管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入伍仪式！【不是
　　三代血族盖拉德维尔的事还没新的消息，卓澜的排班表就挪到下一个了。
　　下一个，是安诺。
　　本来安诺是排在赫宁前面的，但是他有任务安排，就挪到了赫宁后面。而且赫宁还占了他一个便宜——安诺没法到狼人领地这么远的地方来接卓澜，只能到中间点，所以需要赫宁帮忙送过去。
　　送过去，三天，算安诺的时间，但实际上是赫宁在血族身边。
　　卓澜听到赫宁说这事的时候，简直要无语望天。他多想这个狗屁排班就是一场梦，醒来一点也不感动。
　　总而言之，赫宁是带着他上路了。
　　狼人带着血族的这个月，真是感慨万千。
　　本来千年前这个狼人和血族的相处，三天两头打架、后来美名其约切磋，总之就是经常动手的，身上挂彩也挺正常。后来星际再遇到，虽然动手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激烈，但至少血族还是生机勃勃的。
　　然而这一回，卓澜实打实地在赫宁面前虚弱了相当长的时间。
　　而且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
　　即便卓澜有时候会在狼人面前变成人形，但赫宁还是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有时候半夜赫宁半夜都会惊醒，就怕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或者卓澜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变成人形，即便是夜晚互动的时候，赫宁也会时不时认真观察血族的状态，以防疏漏。
　　赫宁觉得自己真是抱着个玻璃人……不对，是糖玻璃人。真正的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以前狼人是觉得，这种娇滴滴的玩意儿极其烦人，离自己越远越好。
　　那个为了让赫宁接受传承而被狼人养大的少女，就是一个例子。
　　但是换到卓澜身上，赫宁不仅没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表面上看是随便卓澜到处玩，实际上只要血族拍着翅膀飞开，他的目光就几乎不会脱离那个身影。
　　就连卓澜在狼人的训练设施里游玩的时候，赫宁也要打开设施里的监控，随时确认血族的状态。卓澜并不知道，赫宁不但会在设施门口接住他；要是他在设施里栽倒下去，赫宁也会马上关了设施冲进去。
　　现在赫宁要把血族送走了，除了心底难以抑制的嫉妒之意，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担心。
　　安诺在部队生活。在赫宁的印象中，部队生活都是比较艰苦朴素的，而且很严格，也不知道安诺能不能把人照顾好。而且安诺要是必须去出操，给卓澜一只蝙蝠待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到底能不能及时发现……
　　“哎，你说你，就不能把那个军人排在最后一个吗？”
　　赫宁越想越烦躁，伸出手指戳了戳卓澜的肚皮，戳得啃水果的小蝙蝠动作一顿：“他肯定没空管你。你要是排他最后一个，至少到时候你已经休养快半年了，身体总归好一点。不然你现在这个状况，要是突发变故，他能不能发现啊……”
　　卓澜用小脚推开他的手指，转个身继续啃水果。赫宁已经念叨这些事好几天了，从“我多带你几天”到“安诺这个排序有问题”，血族已经听腻了。以前狼人不会这么唠叨，现在忽然总是唧唧歪歪的，卓澜真心在期盼安诺快把自己接走了。
　　赫宁被小蝙蝠嫌弃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血族愈发可爱。
　　这个毛绒绒的小东西，整天作威作福在赫宁的头上待着——无论人形还是兽型——一言不合就把赫宁的毛发搞得一团乱。赫宁说他，他还要“叽叽叽”一顿乱叫，字都不打一个。赫宁怀疑，他就是仗着自己听不懂，趁机骂街。
　　不过想想血族以前那副贵公子的做派，忽然开始骂街，也还是可爱的。
　　赫宁这么想着，骚扰小蝙蝠的手指就更起劲了。
　　卓澜终于忍不住，瞬间化为人形骑在狼人身上：“你有病？我吃个果都不让吃了？”
　　赫宁躺在沙发上，任由血族骑坐着他的腰腹。对狼人来说，血族本身的重量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卓澜不特意用上血族的力量，骑在赫宁身上不仅不会让他觉得泰山压顶，反而还会美滋滋。
　　“我和你说话，你不理我，我只能找点事吸引你的注意力了。”狼人的大掌放在血族腰部两侧，说不清是扶着他，还是钳着他，“精灵种的果就让你这么喜欢？你连最喜欢的血都不喝了，就光吃果？”
　　“我前天才喝过你的血，今天怎么可能还喝？”卓澜俯身，掐着他的脖子，眯了眯眼道，“送是你要送的，果也是你递给我的，你现在跟我发什么脾气？”
　　血族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赫宁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确实开始呼吸变紧。这种窒闷感让他的心跳加快，血液循环也开始奔腾，身上的温度一下就起来了。
　　他望着血族的蓝眼睛，哑声道：“我怎么敢和你发脾气？我怎么能让你伪装成宠物，接受航运公司的托运？”
　　“那你就别总烦我！”卓澜顿了顿，然后挑眉道，“这样你都兴奋……你可真够变态的。”
　　明明脖子还被掐着呢，狼人居然就亢奋了，骑在他身上的血族戏谑道：“不过，你以前好像也是这样？打你越狠，你事后就反扑得越厉害，所以这是你的性pi？你是M？”
　　狼人发出沙哑的笑声：“我只是觉得，你打得越狠……之后就会越疯狂。光这么一想，我就有点忍不住，你知道的。”
　　“你们这些野兽不是该春天才兴奋的吗？”血族俯身，嗤笑道，“你怎么一年四季，随时随地？”
　　“因为你在我面前，亲爱的。”赫宁的手指愈发用力，像是要在血族的腰上掐出指印来，“想骑狼吗？”
　　卓澜道：“我想的骑，和你想的骑，好像不是一回事。”
　　“可以是一回事。”赫宁低笑道，“但我们可以排个序。”
　　话音刚落，狼人就抱住血族的腰背，将他扣了下去。
　　***
　　两天后，赫宁交接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因为安诺这边带着其他兵，这些人对卓澜的身份是完全不知情的，所以赫宁和安诺交接的时候还假模假式地搞了个仿生箱。箱子玻璃还被调成深色，美名其曰给蝙蝠遮光，这样其他人就不太看得到卓澜在里面干什么了。
　　赫宁亲手把箱子递给安诺，压低声音道：“如果他在你手上出事了……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安诺接过箱子，淡淡道：“他不会出事。”
　　赫宁嗤笑一声：“但愿如此。”
　　安诺却不再回话，一点头，把箱子抱上了飞船。他手下的人还想过来接，安诺都没递给别人，亲自把箱子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手下的军人们面面相觑：“什么动物啊，值得队长这么重视？”
　　“我听说是军部特批的动物，可以帮助训练，很厉害！”另一个军人回道，“就是对休息的要求很高，队长亲自申请了照顾资格。”
　　“哇队长这么认真？连饲养员都不愿意用，看来真的很珍贵了！期待新的训练！”
　　“期待+1！”
　　***
　　安诺在飞船上有自己的卧室。虽然按照纪律规定，面积不大，但至少是个私人的空间。
　　他把箱子稳稳放在提前准备好的柜子上，然后调整了箱子的玻璃，将其变为透明。
　　第一眼……没看见卓澜的脸。
　　小蝙蝠倒吊挂在一根树枝上，翅膀将自己包起来，缩成了一个黑团团。安诺看了看通讯器上仿生箱的监测数据，发现小蝙蝠状态正常，应该是睡着了。
　　安诺细微地笑了笑，拉了张椅子，坐在箱子前面看那一动不动的黑团子。没过多久，一个队员给他发来通讯请求，安诺直接挂断了。
　　他文字回复：【不方便说话，什么事？】
　　队员不疑有他，直接也发来信息：【刚刚交接下来的物资里有一批水果蔬菜，说是动物专用食品，送到您房间里去吗？】
　　安诺：【先送去保鲜，尽量不要和其他东西混放，不要串味。】
　　队员：【明白！】
　　过了一会儿，队员又问：【队长，厨房问要不要给动物准备什么吃的。】
　　安诺：【先不用。我的份额帮我送过来，谢谢。】
　　队员：【明白！】
　　安诺不再回复了，又开始观察蝙蝠。血族不动，男人也不动，这场景简直就跟静止图片一样。
　　过了四十多分钟，卓澜终于打盹完毕，醒了。
　　一开翅膀，他就被玻璃箱外的那个金发男人吓一跳。
　　再熟悉的人，一睁眼忽然被对方这么直愣愣盯着，换谁都要被唬一下的好吗！
　　但卓澜认出那是安诺后，就拍拍翅膀，飞到玻璃墙边上望着他。他的身体和脸都贴在玻璃上，挤出了一个变形的印子，看得安诺不由得笑了起来。
　　然后，仿生箱的盖子就被打开了。
　　卓澜都不必飞，安诺伸手就把轻轻抓出来了，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看着卓澜，卓澜就望着他，看着男人眼中自己的影子。
　　安诺看他这么乖巧，有点担心他舟车劳顿，问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卓澜：“叽叽！”
　　安诺……也是个听不懂的种族。
　　他正要起身去拿专门给卓澜准备的打字通讯器时，卓澜飞了起来，停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他的脸侧。
　　安诺一转头，血族还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安诺：“……”
　　——忽然感受到了毛绒绒萌物的魅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军部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又枯燥
　　卓澜来到军部的事，高层是知道的。
　　不然他可逃不掉宠物必须的体检过程。除了各种外部检查，还要有身上各种洞都被戳一戳、抽血检查之类的遭罪事端，反正都是卓澜绝不会同意的。
　　但军部同意他进来暂住一段时间，自然不是白给的。根据各方的谈判结果，卓澜需要用蝙蝠的形态协助部分军人进行训练。虽然他的体型很小，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他的迷惑和扰乱技巧，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骚扰军人的活动。军部希望他在一定程度上释放自己的技能，提高军人们训练的难度，但又别太过分。
　　这条件交换看起来还挺公平，可事实上……又不是卓澜自己要来的！
　　“等等，为什么我要来帮这个忙，嗯？”
　　星网上，卓澜扯着安诺军装的领带，拉近他质问：“我只是被迫排表，又不是我要来军部，为什么还要我付出这些体力？！”
　　“666号古生物研究所的人说，你可以适当做一些复健，而且赫宁说你可以用这些技能了。”安诺看着他，一五一十地回道，“不过，你不必天天去，每次也不用很久。我确认过了，一周一次就行，每次你只需要出现十到二十分钟。我会一直看着你，如果你感觉不对，我们立刻停下来。”
　　“你别转开话题，亲爱的安诺队长。”卓澜道，“我是在说，又不是我要来的，为什么我不得不来之后，还要付费？这是什么强制交易吗？”
　　安诺被他扯着领带，脖子被领带和领口勒得厉害，却没挣扎。他只是望着那双蓝色的眸子，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抱歉……我只是太想你了。”
　　卓澜被这个直球噎住了。
　　男人如此直白，眼神里传递的感情如此明显，血族的怒火一下就被浇灭了一半。安诺平时不太表达这些，一旦说出口，总显得有些过于简单和笨拙。但又正是这种措辞，让人一下就能感觉到他的真情实感。
　　安诺的话还没完，他看血族的动作顿住了，伸出手，抱住人的腰背：“我很抱歉，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不公平，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来补偿你，可以吗？”
　　他的双臂如此用力，卓澜甚至清晰感受到了他军装上的纽扣。血族沉默了几秒，反问道：“你想怎么补偿？”
　　安诺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存的所有积分，都给你。”
　　“……你还是省省吧。”卓澜推了他一把，“就你这活儿，现在这个等级，能有多少积分？够我一个广告吗？”
　　安诺闻言一愣。
　　男人向来是个得体的人。即便成为军人，经历艰难的训练和任务，他也从未自我质疑过。可血族忽然这么说，安诺就不由自主地切实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和血族还有时间。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就能成为担得上血族对象的名号。可现在，血族差点就在他尚未发达的时候没了，而血族身边的其他男人，也能给出非常好的条件。安诺一开始面对这些，就猛然明白，自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这样下去的话……
　　“不是吧，你还真考虑这个事了？”卓澜看安诺沉默了很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我就开玩笑的，你至于这么认真吗？”
　　卓澜其实又不是真的反感这件事，就是觉得就这样被人白占便宜，不能一点反应没有。其实在军部陪他们训练，就相当于散心了。反正血族进了军部，也不指望能像在精灵领地那样乱逛，更不可能像赫宁那里一样出门。陪人训练也算是一种娱乐活动了。
　　“我是认真的。”安诺打开通讯器，直接给卓澜开了权限申请，“我给你连接我的私人账户，这样不管我有多少钱，什么时候入账，你都能知道。而且你什么时候想用我的钱，都可以直接用。”
　　“别了。”卓澜道，“我又不缺你这点钱，你给我干什么？留着你自己用。”
　　安诺道：“我在军部生活，不花钱。”
　　“少来。你在部队就不需要打点了？跟我装什么傻？”卓澜道，“而且你还能给我买礼物啊。你要是给我掌控了账户，买礼物有什么惊喜啊？”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烦我了，我自己的账户都不是我完全管理的，你还给我多个账户，过分了吧？”卓澜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再纠结我就要当你故意折腾我了啊。”
　　说着话，血族凑上去亲了他的唇一下，示意他不要继续了。
　　安诺犹豫道：“那军部请你帮忙训练的事……”
　　“行吧行吧，军部也是一点不吃亏。”卓澜道，“不过，我还在恢复期间，能坚持多久我可不保证啊。”
　　“当然。”安诺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就说你身体不好，拒绝就行了。”
　　卓澜乐道：“你不怕军部说你搞幺蛾子？”
　　“不会。”安诺淡定道，“他们知道你受了重伤。”
　　卓澜乐道：“那行吧，我就看气氛耍脾气了。”
　　安诺看他的高兴神情不似作伪，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好。”
　　卓澜又啄他一口：“不要你的钱，但要你活着给我挣军功，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诺回吻他：“明白……放心。”
　　***
　　卓澜很快发现，在安诺这里，简直就是最睡到骨头酥的地方。
　　其他人到军部来是天天训练、锻炼体能和心性，卓澜来了就是安诺不在的时候睡觉，安诺在的时候……也趴在他身上望来望去。
　　军部不让随便乱飞，卓澜飞起来也只能在安诺附近，索性就不怎么起来了。
　　安诺倒是挺喜欢他贴着自己，还专门给他弄了个比较大的附加口袋缝制在心口处。这是卓澜要求的位置，安诺的心跳强劲有力，训练的时候还会加快，很有意思，卓澜喜欢听。
　　【有种……食物很鲜活的感觉。】
　　卓澜躲在安诺的口袋里，给艾利克斯发信息聊天：【你能理解吗？】
　　艾利克斯回复：【明白。就像牲畜需要运动，人们才觉得好吃。】
　　卓澜：【哈哈哈哈哈哈对！但你别给别人知道我这么想啊。】
　　艾利克斯给他撤回了前面几条信息，搞得卓澜乐不可支。
　　血族在口袋里动来动去，训练的士兵们就看到安诺的口袋动来动去。他们都知道那里有只小蝙蝠，但很多人还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队长上哪捡了个小宠物回来。部队里倒是也有别的公养宠物，比如小猫小狗小兔子什么的，属于给大家解压用的，有时候会拿出来做抗干扰训练。不过那都是大家轮流照顾，或者饲养员来照顾，还没有单独一个人照顾的。
　　看来队长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蝙蝠啊，连训练都带着。
　　但这些士兵很快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们在行进训练当中时，安诺打开了口袋，让卓澜飞了出来。小蝙蝠故意从行军队伍中飞过的时候，大家还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防止精神分散训练，没怎么把这个小黑团子当回事。
　　然后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
　　卓澜飞到最前头，一个回马枪——声波攻击！
　　军人们不是没经历过声波武器的抵抗训练，但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么小的蝙蝠居然能有这种技能，还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事实上，这仅仅是血族能放出的声波能量的十分之一。
　　但这已经足够所有士兵骤然一懵了。声波冲入他们的耳朵，像是刮过了他们的大脑，嗡地一下震得他们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们忽地停在原地，像是大脑发出指令的网络瞬间被掐断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过了好几秒，才有人猛然“恢复网络信号”，将声波防护器快速戴上，有些人甚至下意识打开了热感设备屏蔽正常视觉。速度慢一点的，还没等戴上，卓澜就猛然朝他们飞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小蝙蝠，士兵们犹如看洪水猛兽一般盯着他，快速散开。这一看可不得了，卓澜一转头，唰唰唰和他们对了一波视线。
　　但凡对上的，全傻了。声波设备也不戴了，呆立几秒后，纷纷蹲下开始蛙跳。
　　能逃脱的，只有光顾着带设备没看蝙蝠的，还有戴上热成像设备根本看不到眼睛的。
　　卓澜飞回安诺身边，停在他肩膀上“叽叽”两声。
　　“好玩吗？”安诺反手摸了摸他，“你罚他们蛙跳了？几圈？”
　　卓澜：“叽！”
　　安诺：“一圈？”
　　卓澜摇头。
　　安诺：“十圈？”
　　卓澜点头。当然是十圈，但是自己难道要叫十声吗？又不是疯了。
　　“十圈还是太少了。”安诺笑了笑，然后冲下面的队员道，“现在正在蛙跳的，跳二十圈；其他人十圈！跳完再继续完成其他训练！”
　　“明白！”
　　安诺吩咐完，就不再管他们，兀自离开了。
　　他的体能比这些下属都要好，因此有自己的训练计划。他本来要进重力训练室，但带着卓澜，就先去普通的器械训练室了。
　　说普通也不普通，戴上轻便的设备后，设备就会通过电流进行肌肉刺激，就跟加倍负重训练差不多。而且肌肉越多，刺激性越强，用来对付安诺那简直是正中目标。
　　安诺穿着装备开始训练了。只是简单的蹲下起立，也十分艰难。但安诺的动作很稳，有节奏地深蹲着，脑门上很快冒了汗。
　　一组深蹲，又换一组俯卧撑。
　　卓澜飞起来看了看，脑子里灵光一闪，落在了男人的背上。
　　轻巧的小蝙蝠着落的瞬间，安诺的背脊立时犹如泰山压顶。
　　汗水顺着脸颊、下巴滑落在地，男人无声一笑，动作稳稳地继续训练。


第一百七十章 亲爱的小师妹
　　卓澜在安诺这里过了小半月的时候，给小师妹探班的事终于成真了。
　　准确来讲也不是探班，而是现场连线，卓澜在星网上露面那种。卓澜原本以为只是和小师妹“面对面”，没想到江一弘把情况一说，才发现是要和很多人面对面。
　　这其实是小师妹参加的那个比赛的一个环节，让其他艺人现场连线，给选手打气什么的。选手可以自己安排，也可以让节目组安排，反正这年头，假装某个选秀选手的粉丝也不是什么事。小师妹这边当然是江一弘安排的，卓澜就是连线对象的不二人选。
　　卓澜现在在所谓的“休假期”，出现在节目里肯定会引起非议。江一弘这么安排，除了算是实现之前小师妹求血族“探班”的愿望，师出有名，同时也因为这节目还有另一个熟人在场。
　　——莉拉是最近几期的飞行导师。
　　先前阿尔沙和卓澜说过，莉拉（在这个世界）可以随便利用，卓澜就美化了一下这些话，暗示江一弘说现在莉拉的老板是自己人。江一弘何其聪明，立马就把莉拉放在了“挡箭牌兼镜头前靠山”的位置。这个场子有莉拉在，还怕卓澜现身被骂吗？反正只要莉拉站在卓澜这边，莉拉的粉丝肯定指哪打哪。
　　连线的事，就这样实施了。
　　虽然是星网连线，但卓澜登入的房间是比赛现场一比一复制传输的，加上现场的投影，血族就跟来了现场差不多。出镜的卓澜经过考虑，把代言的大厂表戴上了、香氛喷上了，然后衣服裤子都是复古样式，没有牌子。金色头发用绿色缎带一扎，就这么登场了。
　　一进现场，卓澜第一眼就看到导师位上的莉拉，穿的也是大厂的衣服。
　　——噫，不想在这点上心有灵犀。
　　莉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不知道这个小朋友在想什么，于是回了一个熟人招呼一般的挑眉一笑。
　　卓澜冲她点头致意一下，随便得很，看起来是真的很熟了。
　　天知道这两人，真正面对面——包括星网上的那种——的时候根本没几次，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卓澜的小师妹这会儿已经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卓澜面前，激动道：“师兄！”
　　“哦，缪伊尔。”卓澜这还是第一次和小师妹真正对话，但好歹还记得名字，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你的衣服是不是大了？”
　　缪伊尔嘿嘿一笑：“是吗？我最近在减肥，这衣服的尺寸是我准备参赛的时候量的！”
　　卓澜：“……”没想到时隔几百年，女艺人还是要减肥。
　　“适度就好。”血族淡淡道，“你原来也挺好看的。”
　　“师兄看过我原来的影像吗？”缪伊尔惊喜地眨眨眼，“其实我的脸好像还好，但腿有点粗，所以就在减重的时候重点减腿了……”
　　卓澜想了想：“我倒喜欢丰满点的……包括腿。”
　　“……哎？”缪伊尔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场的其他选手和她的反应非常像，大家都是闻言一怔，然后，齐刷刷地看向莉拉。
　　莉拉，星际性感女星的代表之一，正是丰满曼妙的典型身材。
　　巧合的是，她也在某些选手发言说想要减肥的时候，说过“未必人人都需要变瘦”这样的话。
　　不过，卓澜当然是不知道之前比赛的轶事，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不过他看在场人都望向莉拉的时候，倒是想起了这位女魔神在星际里的一些名号，忽地理解了大家看向她的意思。
　　莉拉大大方方给人看，还支着下巴看着血族：“你在说我吗，亲爱的？”
　　“我只是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些其他血族。”卓澜瞥她道，“妖里妖气的，你要和她们混为一谈吗？”
　　对于别的大牌女艺人来说，血族这话就有点冒犯了。但对于真的魔神来说，“妖里妖气”也未必是什么坏词儿，于是莉拉笑道：“没什么不可以啊。我听说血族长得都非常艳丽，和你差不多水平，那我在你眼里还是好看的，不是吗？”
　　卓澜微微一笑，终于往回找补了一句：“你当然是无与伦比的，女士。”
　　***
　　卓澜这次现场连线，和莉拉瞎扯占了一半时间，和缪伊尔说话占了2/5时间，最后还花了两分钟回答主持人“最近在干什么”的问题，这就下线了。
　　这节目是直播的，星网上很快开始有人讨论血族的露面。褒贬不一，还有黑子在活动，只要不是太严重，江一弘都没怎么理会。
　　还没下线的卓澜，也没来得及看网上的评论，就接到了周明辉的通讯请求。
　　一打开，周明辉是坐在办公室的影像，怪不得没登入卓澜的星网房间。
　　卓澜挑眉：“你在带薪摸鱼吗，周总？”
　　周明辉望着斜靠在沙发上的血族，虽然知道这只是星网上的影像，但还是为他有了点活力而高兴。听到血族的吐槽，周总心情颇好地回道：“带薪看节目。”
　　卓澜一下就明白了：“你看了我刚刚上的节目？”
　　“对。”
　　“你怎么知道？”
　　“缪伊尔转发过节目组的预告，说了她会现场联系一个艺人。”周明辉倒是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我猜就是你，所以看看。”
　　“哇哦，周总。”卓澜挑眉道，“你以前可是连我拍过什么电影都记不得的。”
　　周明辉现在也懒得说谎了，径直道：“你当我真不记得？”
　　卓澜：“……啊？”
　　“你的行程表，都是我看过的。发给你的版本，已经是我点头过的了。”周明辉望着血族道，淡定陈述，“还有你参演的综艺、电视剧、电影、广告……我都看过剧本和台本。”
　　“……周总，你哪来这么多时间？”卓澜挑眉，“你不是一天到晚忙得很吗？”
　　周明辉意有所指：“我现在也很忙。”
　　换言之，周总就是能抽出时间，带薪处理血族相关的事。
　　卓澜懂了：“资本家啊资本家。”
　　周明辉笑了笑：“我会完成我应做的工作。”
　　“你厉害，行了吧。”卓澜道，“那么，找我干什么？我刚刚可没在节目里做什么坏事，你不至于这么着急发表观后感吧？”
　　“就是着急。”
　　“嗯？”
　　“你戴了那支表。”周明辉抬起手，让血族看到他的手腕，“我以为你最近不会想要戴它。”
　　卓澜一看，周明辉手上那支表，正是之前自己送给他的那支同系列不同款的。周明辉当初美名其曰“情侣表”，在一众男人面前狐假虎威了一番，又把卓澜在广告里戴过的那支送回给卓澜了。
　　血族带了表，周明辉就将其视为“可以和好”的信号。
　　卓澜摸清这位总裁的思路后，简直服了：“周明辉，这是品牌当初让我拍广告的表，我就是有点艺德、品牌露出一下，你不至于想这么多吧？”
　　“反正你愿意戴这个表了。”周明辉根本不接受卓澜的解释，还道，“不过，莉拉今天也穿这个牌子的衣物，你们约好的？”
　　卓澜本来不想跟女魔神有什么默契，但周明辉这副口气一上来，卓澜就习惯性地想逗他生气：“没约好，不过这大概就是缘分和默契吧。”
　　周明辉果然脸色不好了。
　　但周总现在又没什么立场要求卓澜不要理莉拉，只得道：“她看起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别被她骗了。”
　　卓澜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这才哈哈大笑。
　　“天哪周明辉！”血族乐道，“你以前都知道我是在故意惹你的，你现在怎么还配合我了？你退化了吗！”
　　周明辉看他这么欢乐，非但没更发火，反而脸色变好了一些：“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还是想把这些话说给你听，所以就说了。”
　　他这么直白，卓澜反而没法笑了。
　　血族觉得，一定是这个排班表给了这些男人强烈的危机意识，导致冰山的不冰山了、高冷的不高冷了、傲娇的不傲娇了。但这些人一直接起来，卓澜不仅乐子少了很多，还噎得慌。
　　“打个商量……你正常点行吗？”卓澜无奈道，“你这样我不习惯。这样相处我有压力，你也被迫改变，还是别了吧。”
　　周明辉听他这么说，有些意外：“你以前，不是经常要我坦白一些吗？”
　　“周总，那是在逗你啊！你要是一上来就全说了，那我还玩个啥啊！”卓澜叹道，“你这样，我觉得有点陌生……”
　　周明辉听到“陌生”两个字，知道这样不行了。
　　“好吧，我最近是有点不太对劲……”周明辉摁了摁太阳穴，“我会尽量调整回来的。”
　　“这才对啊周总！”卓澜道，“实在不行看看医生？……但你可别把这摊子破事说出来。”
　　“我知道，我又不傻。而且这点小事，也不用看医生。”周明辉道，“你好好养伤，不要太费心神，节目适当，不要江一弘说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我知道。”
　　“还有其他对你不怀好意的女艺人，你注意着点，不要又被蹭绯闻了。”
　　“知道知道，周明辉，你真的好啰嗦哎……”
　　***
　　被周明辉叨叨一番，通讯可算是挂了。
　　卓澜坐在星网的客厅里，忽然开始发散思维，感觉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发明。要不是星网上随时能见，现在这个诡异的排班表，那些男人估计还不会同意……
　　正瞎琢磨呢，又有一个通讯打进来了。
　　居然是莉拉本人打来的。
　　卓澜有点好奇她要说什么，很快接了：“什么事啊，影后？”
　　“就是来提醒你一声。”莉拉漫不经心道，“你亲眼见过你那个小师妹了吗？”
　　“你说现实里啊？没有。”卓澜问道，“缪伊尔怎么了？”
　　“还怎么了，很久都没见到她这种血统了。”莉拉道，“她是纯血的死灵法师后代，你知道吗？”
　　卓澜一愣：“……啊？”
　　“她应该有很强大的力量才对。”莉拉想了想，“我甚至怀疑，她或许是哪个大死灵法师的转世……”
　　“等等！”卓澜道，“为了防止我们想的‘死灵法师’不是同一种，你先说说你说的是哪种死灵法师？”
　　“还有哪种？”莉拉嗤笑一声，像是在听什么笑话。
　　“当然是能放干你的血，并且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炼金的那种！”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脉的力量
　　女魔神的话很吓人，但血族并没被她吓到。
　　“这和我知道的死灵法师有点区别。”
　　血族倚靠在沙发上，态度散漫：“但即便是我所知的大魔法师，也没这么强大的力量，就算是魔神也不能轻易杀死一个四代血族。我可能会输，不过不会死得那么快。尤其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杀死自己。”
　　“之前或许不能，现在也不一定。”莉拉说道，“你现在正虚弱，这是旁人占便宜的好时候。而且把你的灵魂用来炼金，也不必知道如何杀死你，这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卓澜耸肩：“哇哦，听起来好可怕。”
　　“反正我只是看到了，提醒你一声。”莉拉其实也没很在乎这件事，“现在阿尔沙是我的老板，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已经注意到这件事，却没让你远离危险，以后出事了他就得找我算账了。”
　　卓澜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没和他说？”
　　莉拉道：“节目结束后我就来找你了，还没空和他说。我也不是很喜欢和他聊天，你应该知道的。”
　　“我的确知道，现在我得庆幸魔神之间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了。”卓澜道，“现在，我有个建议，不要把缪伊尔的血统告诉他。”
　　“嗯？”莉拉挑眉，“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觉得，缪伊尔还有活命的机会。”卓澜支着下巴，“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老板，他很可能会直接让缪伊尔消失。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不是吗？他就是这样对付佩林的。”
　　“我得承认，你说的没错。”莉拉笑了笑，“不过，你怎么连阿尔沙的名字都不敢说了？”
　　卓澜道：“因为我不像你这样能屏蔽他，我可不想被他听到我在说什么，然后就把缪伊尔直接chu决了。”
　　“好吧，你很聪明，小蝙蝠。”莉拉道，“不过，你要怎么保证你的安全？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听之任之。”
　　“我会处理这件事，但我不打算告诉你我的具体做法。”卓澜道，“你别管了，我会搞定的。”
　　莉拉又不是真的要管他，所以轻易地同意了：“行吧。”
　　两人就这样挂了通讯。
　　卓澜斯思考了几秒，直接给缪伊尔打了通讯。等待接通的时候，血族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我可太久没这么业务繁忙了。
　　缪伊尔果然也是在比赛结束后的空闲期，很快接了通讯：“师兄？天哪，你居然会找我！”
　　卓澜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就没变过：“嗯，找你问点事。”
　　缪伊尔的表情看起来很疑惑，不太明白自己有什么事还能被卓澜咨询的，但她依旧回道：“什么事啊，师兄？”
　　卓澜开门见山道：“你是死灵法师的血统，是吗？”
　　“……哎？！”缪伊尔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是真的。”卓澜挑眉，“而且你知道这件事？”
　　“呃，某些机缘巧合……”缪伊尔顿了顿，立刻道，“但我从没用这个血统影响任何人！我只想当个艺人而已！”
　　卓澜又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么说，你也知道怎么利用你的血统？”
　　缪伊尔支支吾吾：“呃……”
　　卓澜：“我不觉得一个死灵法师的专业技能是这么捡来的，所以，你是传承觉醒、恢复记忆、还是……之前说的机缘巧合？”
　　“什么传承？恢复记忆又是什么？”缪伊尔茫然道，“确实还是之前的机缘巧合让我明白这些的。”
　　“那么，你的机缘巧合也让你成为一个艺人？”卓澜道，“我可不希望他会忽然跳出来给别人添麻烦。”
　　“不会不会。”缪伊尔道，“那都不是一个实体，没有这种力量。”
　　“那就好。”卓澜想了想，警告道，“我不会把你的这件事说出去，但你也应该自律，别给任何人惹麻烦……小师妹。”
　　缪伊尔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
　　卓澜给了一棒，又给了一颗甜枣：“如果有人因为这事找你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缪伊尔：“……啊？还有谁知道这事？”
　　“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说的是，你血统特殊这事是别人告诉我的。”血族道，“所以你要时刻注意，有人在你之上，不要以为你已经能完全自保了。”
　　“听起来有点可怕……”缪伊尔叹道，“我就知道，这个血统只是听起来牛X，实际上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卓澜没什么真心地安慰了一句：“往好处一点想，在大多数情况下你有了自保能力，不是吗？”
　　缪伊尔：“……弊大于利啊，师兄。”
　　“好了，你该去工作了。”卓澜懒得再寒暄，“去吧。”
　　缪伊尔有种“用完就被丢”的感觉，但确实不敢多打扰自己的师兄，断了通讯。
　　卓澜继续靠在沙发上，没动弹。
　　他其实可以下线了，但只是想发个呆，所以仰躺着思考人生。
　　直到艾利克斯的身影忽然在血族的上方：“你就这样放过了那个可能会威胁到你生命的人？”
　　“嗯？”卓澜的圆柱子轻轻一划，看向那个金发的男人，“这没什么，亲爱的，”
　　艾利克斯道：“或许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可我要是在意每个危险因素，我就不必出去活动了。”卓澜起身，拍拍自己身后的位置示意人工智能坐下，“血族也不是无敌的，总会遇到比我强大的人。你看，现在至少有龙族和魔神，不是吗？”
　　艾利克斯在他背后坐下：“但这个缪伊尔，看起来是个不稳定因素。”
　　卓澜躺在他的大腿上：“放松点，亲爱的，我们不会这么容易见到那个小法师的。你该不会以为这种魔法在星网上也有效吧？”
　　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金发：“如果星网上也有效，我会让它无效。”
　　“我知道，你在星网上是万能的，亲爱的。”卓澜顿了顿，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恭维，“在现实里几乎也是。”
　　天知道血族怎么会这么顾及一个人工智能的心情，大概就因为对方的这张脸吧。
　　还有声音和性格。
　　卓澜理性上知道这是因为人工智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不断调整，最后呈现出来的只是自己印象中的“他”，而不是真的“他”；另一方面又在感情上拒绝去想这么清楚。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一点。”艾利克斯道，“你现在还在恢复中，应当警惕周遭潜在的危险。即便等你恢复了，也别轻易去见她。”
　　卓澜乐道：“你这也太敏感了，我还是个血族呢。要是我是个普通人，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对我造成威胁，你是不是就建议我不要出门了？”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艾利克斯道，“毕竟之前巨龙将你带走的事，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应该掉以轻心。”
　　“好了，亲爱的，不用太关注这个。”卓澜道，“以前可比这环境恶劣得多，我也照样活下来了，没事的。”
　　艾利克斯垂头看着他：“好吧，希望我这些话没影响你的心情。”
　　“你怎么会影响我的心情？”卓澜抬手摸他的脸，“看见你我就有好心情，甚至还会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过还是算了。”
　　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不想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想法吗？”
　　“不想。我自己都觉得我真是疯了。”卓澜顿了一下，又道，“啊，不过，有一个可以说！”
　　“什么？”
　　“如果我真的要死了，希望你在我身边。”卓澜道，“能上星网最好啦，如果不行，你投射个影像给我吧？”
　　艾利克斯没答应，只是看着他：“亲爱的，你多次表达了你的死志，我不认为这是个积极的现象。即便你现在没有别的想法，这会成为一种心理暗示的。”
　　“……”明明艾利克斯的语气很温和，卓澜却被噎了一下，而后道，“艾利克斯，你刚刚忽然变得像另一个人。”
　　“谁？”
　　“盖拉德维尔。”
　　“哦，给与你初拥的三代血族？”
　　“是的。”卓澜道，“他有时候说话明明还很温柔、很理性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发火了。”
　　艾利克斯有意让他想点别的，别老想着死啊死的，于是接话道：“你很害怕他发火吗？他发火的时候很可怕？”
　　“不好说。你一个人工智能可能不会觉得，但他可是三代血族，对我的等级压制是绝对的好吧？”卓澜道，“他还是给我初拥的血族，理论上讲我要无条件接受他的管教的。”
　　“即便在星际？”
　　“在什么际都是这样，这是血脉里注定的，可不是什么法律和行政等级……”卓澜道，“可我又很敬仰他，血液里的东西真是没办法。”
　　艾利克斯问：“我记得你说他对你很好。”
　　“对……”卓澜刚回了一个字，恰在这是，研究所的信息来了。
　　卓澜懒得看，艾利克斯就道：“他们想请你录制之前那种文字的双语资料，提供给人工智能进行翻译体系的建立。”
　　卓澜想了想：“也行吧，不过我要花点时间去录。还有，我有条件——让他们告诉我盖拉德维尔埋在哪儿了。不用具体坐标，但至少告诉我一个地点，我找这么多年都找不着，总得让我这个疑问解开吧？”
　　艾利克斯替他回复了。
　　这回研究所的回信很快，不到半分钟就来了。
　　艾利克斯一扫，说道：“在古地球，南极，地下。”
　　卓澜：“……哈？”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限沉睡的那个人
　　卓澜万万没想到，盖拉德维尔居然睡到南极冰盖下面去了。
　　但现在想起来，也不奇怪。毕竟卓澜可是曾经纵横各大陆的，就两级和赤道国家没去过，他确实应该猜到盖拉德维尔就在这些地方。
　　他之所以没想到，是因为思路走偏了。比如以为盖拉德维尔……没了。
　　现在盖拉德维尔居然还有活着的可能，卓澜顿时觉得有点梦回当年的感觉，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别的更复杂的感情。不过，正如他和艾利克斯所说的，他依旧很敬仰盖拉德维尔。他不仅在等级上无法反抗盖拉德维尔，同时也在情感上很依赖他。
　　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盖拉德维尔也算是卓澜的“救世主”了。如果没有这个三代血族，卓澜早就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变成一抔黄土，没变成血族、也没有永生，根本没有后来这些男人什么事。
　　“和研究所说一声，如果可以的话，随时和我说一下他们的进度。比如他们什么时候把盖拉德维尔的棺材带回来，什么时候唤醒他。如果这些过程中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像当初唤醒安诺时的那样，可以来找我。”卓澜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道，“哦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他们那棺材的主人叫盖拉德维尔？”
　　艾利克斯道：“是的，没说。”
　　“好的，又是一个条件。”卓澜道，“先和他们提我想要知道进度的事，如果他们显得为难，就告诉他们，我知道这个血族的信息——一切信息。一条换一条，他们该明白这个规矩。”
　　“好。”艾利克斯用卓澜的语气，假装卓澜和研究所发信息谈条件。当他看到对面说“好吧，不过要等每条信息出来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的时候，才开始抛出“卓澜知道一切”的条件。
　　经过十来分钟的谈判，艾利克斯道：“他们同意了。”
　　卓澜：“干得好！”
　　“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还是不会告诉你太多。”艾利克斯又道，“他们有唤醒你的经验，或许他们觉得只要叫醒盖拉德维尔，就可以像知道你一样知道三代血族的一切。”
　　“哈哈哈哈，艾利克斯，我曾经以为你是研究所派来监视我的，我得为这事儿向你道歉。你可比我周全得多。”卓澜道，“不过，别担心，他们对付我的手段在盖拉德维尔身上可未必会奏效。如果他们决定在遇到困难之后才来找我，那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艾利克斯道：“我明白了。”
　　“行吧，事情搞定了，暂时先这样。”卓澜终于从人工智能的腿上起身，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要下线去睡觉了，改天见，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
　　“好。”艾利克斯动作自然地亲了一下血族的脸颊，“晚安。”
　　卓澜冲他一笑，下线了。
　　血族的身影在艾利克斯怀里消失，艾利克斯和星网房间却没马上跟着消失。人工智能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之间，这才让一切化为虚无。
　　***
　　卓澜以前听过自己被弄醒的流程，666号物生物研究所表示光是把他的棺材弄出来，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毕竟他们需要检测很多，同时实验很多，以确保把棺材弄出来的时候不会伤到它和它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被这东西周围未知的东西伤到。
　　但这次，卓澜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研究所的低头。
　　这会儿卓澜已经在安诺这里待了半个月，他日常去调戏……哦不，训练安诺的下属后，回到安诺身边。安诺让他待在自己的手心，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你的人工智能给你发信息了，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卓澜趴在男人的手腕上：【你要和我说什么？】
　　艾利克斯光速回复：【666】
　　这是个暗号，但卓澜看着这个数字，忽然想起了一个几百年前的梗，然后就笑了起来。
　　幸亏黑色蝙蝠的造型让安诺不太看得清血族的表情，不然那真是够怪异的。
　　安诺只是问：“是有什么大事吗？”
　　卓澜在通讯器上给他回复：【我拜托了艾利克斯一些事，信息上说不清，需要在星网上面对面。】
　　“着急吗？”安诺看了看他的下属们，“现在就要回去？”
　　卓澜的上网设备都在安诺的宿舍里。和在战舰上时一样，安诺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套间。
　　卓澜问了艾利克斯，艾利克斯表示都可以，卓澜便给安诺回复：【等你完事再说。】
　　“行。”安诺笑了笑，把他放进自己心口的口袋里，“那你休息一会儿吧。”
　　***
　　这场训练照例到中午结束，安诺把自己的餐带回宿舍，然后就给卓澜开了星网设备。
　　卓澜很快上了星网，他出现在虚拟房的客厅里，一抬头就看到艾利克斯正从厨房里走出来。
　　“所以，研究所那边什么情况？”血族挑眉道，“这么快就求到我这里了吗？”
　　“对。”艾利克斯给卓澜递了一杯饮料，“他们说，挖掘棺木的过程遇到了麻烦，希望获得你的帮助。”
　　“困难？”卓澜刚接过饮料，“我就知道。毕竟我的棺木只是在古堡的地下室，虽然锁在秘密的地下深处，但周明辉那会儿都没什么人来古堡，更不会有人来地下室。我沉睡的时候，也就没用太多的手段。这帮研究所的，还以为盖拉德维尔的沉睡之地和我的一样简单吗？”
　　艾利克斯看着他，接的却不是原本的话题：“好喝吗？”
　　“……好喝。”卓澜这才发现，这个饮料以前好像没喝过，“这是什么？”
　　“水果汽水。”艾利克斯道，“主要原料的水果，是分析了精灵族出产的水果数据后模拟的。根据这些数据，可以模拟出最符合你口味的搭配模式，我就弄出来给你试试你喜不喜欢。”
　　“喜欢。”卓澜又猛喝了一大口，“艾利克斯，你好厉害！”
　　“你喜欢就好。”艾利克斯笑了笑，“给你输入了食谱，之后你现实里也可以说一声，就给你直接做。”
　　“好啊。”卓澜乐道，“我们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嗯。”艾利克斯道，“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研究所找你的事了。”
　　“哎？”卓澜道，“其实我就是猜的，他们还真是连盖拉德维尔的棺木都弄不出来？”
　　“对。”艾利克斯点头，“他们说，如果你同意，他们就申请挖掘现场和你现场连线，让你看看现场的情况。看你能不能远距离指导一下该怎么做。”
　　卓澜挑眉：“看是没问题，不过只是通过星网看的话，估计就算我说怎么做，他们也不会。”
　　艾利克斯道：“可以先看看。要是你真的想去现场，应该就能通过这次星网直播，达成你的目标。”
　　卓澜哈哈一笑：“天哪，艾利克斯，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我就是打算无论如何，看了就说远程解决不了，我得自己去才行的！”
　　“你想要见他的心情，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艾利克斯道，“但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你的身体。在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希望你不要冒险。”
　　卓澜道：“只是去古地球，对我来说就是回到家乡，这有什么危险的？我看一些资料片，探险家和研究人员也是裸露在地球上，那对我来说更是毫无问题才对。”
　　“你仅仅回到故乡的话，当然没问题。”艾利克斯道，“但你能保证，你不会为了把盖拉德维尔唤醒，而做一些对你来说有危险的事吗？”
　　卓澜想了想：“……我觉得不算危险。”
　　“你觉得？”
　　“好吧，理论上对我来说是没有的，毕竟……”卓澜琢磨了一下措辞，“毕竟，我是他是直系后代，第一、唯一的直系。”
　　艾利克斯分析了一下他的措辞：“你是说，他会给你留个……‘后门’之类的？”
　　卓澜点头：“差不多吧。”
　　艾利克斯道：“但他藏这么远，很可能就是为了躲你，你确定这次他还会让你轻易打开他的障碍？”
　　卓澜：“……”
　　“别说这么令人伤心的事。”血族道，“至少我到现场实际接触到之前，还能保佑一些幻想。”
　　“……我知道无法阻止你。”艾利克斯拿走他手上的空杯子，“但我希望，你能请一个能保护你的人一起去。”
　　“比如说？”
　　“魔神，或者巨龙。”艾利克斯道，“我知道他们的排名在你的心里比较后面，但显然他们的武力值是比较高的。这对保护你比较有益。”
　　“……好吧。”卓澜叹道，“其实我觉得安诺或者希卡莱什比较合适，毕竟他们比较可控。但你说得对，要是盖拉德维尔一旦有什么进攻行为，安诺、希卡莱什甚至赫宁，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且安诺和希卡莱什都不适合长期离开他们岗位，确实比较麻烦。”
　　艾利克斯道：“那么，我们说定了？”
　　“呃……要么我们先看看安排？”卓澜道，“毕竟还有前面的步骤，是吧？又不是现在就去。”
　　艾利克斯望着血族的双眼：“卓澜，先答应我，不要单独去冒险。”
　　“……”卓澜长叹一声，“好吧，我答应你。
　　“我永远没办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千米冰盖之下
　　两天后，卓澜在星网上登入了研究所的房间，和一些研究人员一起观看了从古地球发回来的现场直播视频。
　　准确来说，是身临其境的全息影像。
　　卓澜一进入房间，身周就骤然变成了千米冰盖之下，好几盏灯光将周围照亮。和卓澜想的“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不同，这下面只有一个狭窄的过道，被照亮的冰都是凝实的白色，光源之外一片漆黑。而且这个地方十分逼仄，如果有幽闭恐惧症，一定会被周遭那无穷无尽的黑色吓得犯病。
　　理所当然，这里也看不见盖拉德维尔的棺木。
　　“你说一定要看现场的实际情况，只好先把这个镜头给你看一下了。”一名研究员给卓澜解释，“这里实际上是为了精准取出棺木而打出的预空间，只有机器在这里活动，人不下来，所以空间很小。”
　　卓澜问：“棺木在哪里？”
　　“准确来说，这个方向往里十米。”研究员往一座冰墙指了指，叹道，“其实我们现在取冰柱的技术已经很精准了。一般来说，我们会用机器直接往下取直径一至两米的冰柱，一截一截往外抽。抽出棺木这一截后，其它的回填复原，棺木就连同冰柱一起带走。但是这个棺木，机器打不下去。”
　　“打不下去？”
　　“对，在距离棺木还有十米的时候，就打不下去了。”研究员道，“我们进行了测试，发现是以这个棺木为圆心，半径十米的地方，都打不下去。”
　　卓澜问道：“所谓的打不下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感觉遇上了坚硬的东西呗。”研究员耸肩，“这个打钻机在对付冰的方面来说是很高精尖的，既能快速打入，又能不过分震动冰块，以免带出更多裂缝。但现在遇到的阻碍，显然已经不是冰这么简单了。要是换别的，就怕破坏冰盖，破换环境就不好了。”
　　卓澜点头，心道你们用机器这么攻击盖拉德维尔的结界，没发生爆炸已经是奇迹了，不要指望太多。
　　血族又道：“那你们已经探测清楚棺木的情况了？连上面的花纹都能探测清楚？”
　　“当然，现在的探测技术，已经比你上次沉睡的时候进步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是冰，可比一般的岩石矿物要纯净一些，就更好探测了。”研究员道，“我给你切我们探测出来的模拟影响？”
　　“切吧。”
　　话音刚落，众人周围唰地变亮了。
　　准确地说，更是四面八方忽然变得透明，大家像是忽然悬空一般。卓澜眼前不远处，也倏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棺木，静静平放在那里，也仿佛悬空一般。
　　研究员还在解释：“我们直接把测量成分确认为冰的部分影像虚无化了，这样比较……”
　　卓澜根本没在听，他不由自主地朝那棺木走去。
　　这只是个全息影像，没有真正的冰阻挡他的道路，他轻易地到了那个黑色的棺木前。棺木厚重、漆色光洁如新，上面雕刻的装饰和花纹繁复华美。卓澜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抚过那些美如繁花的字迹，无声地念着上面的话语。
　　“我是世界，我是信仰，我终将归来……”
　　“卓澜，这确实是你认识的血族的棺木吗？”研究员跟着走过来，“他居然睡在这么厚的冰盖下……他怎么出去啊？”
　　“或许他就是为了不出去。”卓澜扭头瞥他一眼，“或者为了，别人不能把他弄出去。”
　　“咳……”被内涵的研究员们纷纷望天望地。这么久了，谁知道这棺木里的人当初的想法呢，他们只是在考古和研究啊，对吧？
　　研究员只得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认识他的话，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封在冰盖下面的吗？”
　　“不知道。”卓澜顿了顿，又道，“或许，他沉睡的时候并没这么深。随着时间流逝，他就到这里来了。”
　　“……啊？”研究员道，“你说笑吗？他要躺多少年这上面才有上千米的冰盖……”
　　卓澜挑眉：“那你说他躺了多少年？”
　　研究员有种不祥的预感：“……多少？”
　　“自己猜吧。”卓澜笑了笑，“或者要是他真的醒了，看你们敢不敢问，他愿不愿意说。”
　　一个四代血族这样形容棺木里的人，研究员多少感受到了一些盖拉德维尔的强大。
　　他只好再次换了问题：“那你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吗？怎么把他的棺木带出来？”
　　“你们既然这么问我，那就是做好准备用非科学的手段来处理了？”卓澜道，“我确实有点办法，但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定成功。”
　　研究员赶紧问：“什么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解开魔法阵。”卓澜道，“很遗憾，魔法是不能通过网络传递的，所以你们想要我解开，我必须去现场看看。”
　　“去现场？”研究员为难道，“这个有点困难……”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卓澜道，“而且，我明确告诉你们，我要亲自下到这个十米的距离点，越接近阵法本身，才越能知道阵法的全貌。你们的机器拍不出魔法阵，只能我亲眼去看了、感受了，才知道情况。”
　　“可你身上还有伤。”研究员叹道，“你连人形都恢复不了，去现场的话，可别把你自己搭进去了。另外，这可是千米冰盖下面，一旦出了差池，会引发大规模的环境破坏，这可不是我们一个研究所能担得起责任的……”
　　“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提一下如果要我去的另一个附加条件了。”卓澜道，“我原来想要带他，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但如果你提到固定冰层，他应该也能起到很大作用。而且盖拉德维尔的力量在我之上很多，他要是忽然苏醒，我一时没能拉住他的话，我带去的人也能帮忙处理一下情况。”
　　研究员听得一头雾水：“你要带的是谁？”
　　“巨龙——费奥多罗。”
　　***
　　虽然艾利克斯提名的是两个人，但出于魔神还在个人类为基础的壳子里，卓澜能点名的陪跑的只有巨龙。
　　研究所那边做决定和申请、审批还需要些时间，不过卓澜还是决定提前和费奥多罗说这件事。主要是带费奥多罗去是为了“保护”，而不是打架，卓澜得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本来血族以为，巨龙这么“唯我独尊”的家伙，是不太好说服的。没想到卓澜一开口，没几句就听巨龙回道：“可以。”
　　“……啊？”卓澜以为他没听清，“你确认你了解整个过程了？”
　　“了解了。”费奥多罗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起身走近，把摊在懒人沙发里的血族抱了起来，“就是陪你去挖你的监护人，让你不死掉。”
　　卓澜补充道：“还有保护冰盖！”
　　“知道，我到时候用控制空间，固定周围的冰盖就行了。”巨龙道，“不用废话了，到时候我听你指挥不就得了。”
　　卓澜道：“我就怕你不听，我哪指挥得动你……”
　　“撒娇，嗯？我答应你了，就会办到。”费奥多罗坐到沙发上，摸了摸血族的金发，“而且你找我去，不就是承认我是最强大的？我很高兴。”
　　卓澜心道你是最强大，但你也最不可控，千万别玩脱了就行。
　　“最近恢复得如何？”费奥多罗道，“我看到了安诺拍你遛着人类玩的视频，好玩吗？”
　　卓澜简直无语：“你们怎么还分享视频的？！”这跟炫耀家里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
　　“我们私下达成的协议，要有证据证明你状态不错，不然就有理由认为这个人没把你照顾好。”巨龙点评道，“我个人觉得，你遛狗的视频最可爱。”
　　“别跟我说这些！”卓澜捂住眼睛，“你们会把我逼得完全不敢动的！”
　　“这有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费奥多罗拉下他的手，“虽然你排班把我排最后，但你有需要时，还是只能找我。这很好，你离不开我，亲爱的。”
　　卓澜忍不住道：“要不是你打伤我，我完全可以自己去。我是四代血族，又不是真的羸弱的蝙蝠！”
　　“我知道，所以我在给你补偿。”巨龙亲亲他的下巴，“你最厉害，我听你的。”
　　这个语气，听得血族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正常一点！不要把我当阿猫阿狗的哄！”
　　“我可不会和阿猫阿狗上chuang。”巨龙挑眉，“说起来，这回这个人，也就是你们血族关系里定义为你‘父亲’的人？我是不是得对他客气一点？我看人类的资料，说这叫……岳父？”
　　卓澜：“……你还是闭嘴吧。”
　　——你敢这么称呼盖拉德维尔，他分分钟打爆你的狗头！
　　——等出了古地球，我可不管你们怎么干仗，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我就行。
　　“那么，我们就说定了？”卓澜道，“研究所那边还在申请，要是通过了，他们会派人接我和你，到时候再说怎么会和。我会让人把你的电子镣铐设定临时解除限制，但你不能乱来，不然我就连坐了。”
　　巨龙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都听你的，我的小国王。”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来一点小小的安慰吧
　　研究所自己商讨的过程很快，没两天就给上面打了报告。
　　到底选择挖掘，还是保密，上头自己决定。反正利弊研究所都写出来了，让别人烦恼去吧。
　　卓澜收到消息，表示知道了。然后掐指一算，发现在安诺这里已经不到十天了。
　　不知道审批什么时候才下来，也不知道撞的是安诺还是下一个周明辉的排班。反正当初说好卓澜要是有事，可以不管排班的，卓澜就准备审批下来再和其他人说了。
　　安诺这里，倒是可以安排某件事了。
　　于是这天晚上，安诺冲完澡从出了浴室，一抬眼就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冲来！
　　安诺扫到对方的脸，身体先于意识地将扑过来的人接住。卓澜往他身上一蹦，双腿在他腰上一夹，稳稳挂在他身上，乐道：“你居然不攻击我？神奇，我以为你会对我出手，我都准备好了。”
　　安诺托着他，望着他的脸，大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卓澜，人形的卓澜。
　　“你好了？”男人意外地看着他，“怎么忽然能恢复人形了？”
　　“恢复一段时间后，就能支撑一段时间了。”卓澜回答得模棱两可的，“你还没回答我，你明明看起来下到了，怎么没攻击我？”
　　“我看到你的脸了，只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安诺坐在床边，让血族跨坐在自己腿上，“我当然不会攻击你。”
　　“动态视力这么厉害？”卓澜抱着他的脖子，蓝色的眸子望着他，“想我了吗？”
　　安诺伸手撩开他的额发，指尖滑到血族的脸颊，看着他的脸道：“天天在一起。”
　　卓澜偏头咬了一下他的指尖：“所以就不想我了？”
　　“……想。”安诺遵循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抽开手指，吻了吻血族的唇，“你身体如何？现在还会不舒服吗？你总是蝙蝠形态，不太方便说话，我不方便细问你的恢复情况。现在能变成人形了，所以恢复得还不错，是吗？”
　　“还在过程中，但平稳前进，没什么问题。”卓澜乐道，“安诺队长，你现在就想这么抱抱而已吗？看见我就没更多的激动吗？”
　　“……”安诺抱了抱他，把脸凑在血族的颈窝里，“当然不止，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血族的手指在男人短茬子之间摩挲，低声轻笑道：“我就是感觉到了，才故意问你的啊。你的心跳很快，安诺，你现在训练到这么隐忍了吗？”
　　“你还在康复当中，我不会那么做的。”安诺轻吻了一下他的锁骨，然后又把人搂在怀里，不再动了，“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人形，只有单人床，委屈你和我挤了。或者，我可以打地铺……”
　　卓澜抓住他T恤的领子，忽然发力，把他摁了下去。
　　安诺倒在单人床上，仰头看着压在身上的血族。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血族的腿上，声音莫名变得沙哑：“卓澜，不要这样。别玩了，下去……”
　　“安诺，你是不是不行，嗯？”卓澜挑眉道，“还是你都不敢背地里违反军部规定？”
　　安诺望着他，好像被那双蓝色的眼睛吸引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里。他的手指捏了捏，又闭了闭眼，却一言不发。
　　“……啧。”卓澜骑在他的腰上，盯着他，“安诺，要是我一直维持人形，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另外申请一个单人宿舍，嗯？还是直接把我赶出去？”
　　安诺依旧没说话。
　　“……行，你可以的。”血族掐着男人的下巴，然后俯身凑近，吻了下去。
　　这是个情人间的，真正的吻。虽然安诺最近在星网上也和血族亲吻过，但虚拟和现实，总归是不一样的。何况血族是个真正的高手，心系于他的安诺，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tiao逗。
　　安诺悄然攥紧了拳头。
　　双方的呼吸都变得粗重的时候，血族率先退开了。
　　“你就装伪君子吧。”血族眯了眯眼，低声道，“安诺，我可不会像以前那样低三下四地求你了，不来就不来，这是你自己选的！”
　　说完，血族就起身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下去，安诺就抓住了他的手。
　　卓澜挑眉：“干什么？”
　　安诺伸手将他重新扣下来，然后一翻身，把他压zai身xia：“别说这样的话。我不需要你求我，卓澜。”
　　“我刚刚都在向你求huan了，还不算求你？”卓澜轻哼一声，“这样都无动于衷，厉害厉害，我可弄不动你。”
　　“你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怎么还能算无动于衷……”安诺很无奈，还带着点委屈的情绪，只是不知道在委屈自己还是心疼说出那些话的血族，“我只是，没做好准备。”
　　卓澜道：“你在这，我也在这，你还要什么准备？”
　　“……一些道具。”安诺只得道，“这里是军营，什么都没有，我也没预料到你会忽然恢复人形。我不想伤了你。”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血族！”卓澜嗤笑一声，“血族对xing事可是天赋异禀并且乐于享受的额，而且你这里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啊，受伤用的药油不是有吗？凑合也能用。”
　　安诺内心挣扎：“但是没准备套……”
　　“安诺。”卓澜眯眼道，“你再废话，就从我身上滚下去！我给你劳军，你给我克己，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不要我求你，你现在都在干什么？不乐意就算了！”
　　安诺轻叹一声。
　　“我怎么会不乐意？”男人轻咬血族的下唇，“如果状况不对劲，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
　　“要是我有点失控，就把我踹开，不要纵容我。”
　　“别废话了，你……唔……”
　　***
　　结果，闹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这才睡觉。卓澜嫌安诺的单人床太窄，颐指气使地要求他搞个地铺给自己。安诺索性搞了个双人的地铺，抱着血族睡了，反正宿舍内的温度是恒温的，不怕地上冷。
　　睡了两小时左右，安诺就起来了。
　　卓澜迷迷糊糊跟着醒了，半睁眼望着他：“出操……？”
　　“嗯。”安诺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好吗？抱你去床上睡？”
　　“不用了……”卓澜打个呵欠，回道，“去吧……别告诉别人我能恢复人形了。”
　　“我不会说的。”
　　“你这得意的表情也收一收……小心被你的兵看出来。”
　　“看出来他们也不会说的。”安诺笑了笑，“我看有没有机会中途回来看你，没有的话就中午再回来。”
　　卓澜喃喃道：“你困到晕倒了就会被送回来……”
　　“我不困。”安诺单膝跪在地铺上，俯身亲了一下血族的额头，“你睡吧，有事给我发信息。”
　　卓澜不想继续对话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安诺无声笑了笑，终于出了门。
　　***
　　卓澜这一觉，一直睡到安诺回来陪他午睡、下午又出去之后，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洗漱一番，发现阿尔沙给他发了信息。
　　【你那个师妹怎么比赛只得了第六名？莉莉丝说这里面涉及资本交易？】
　　卓澜根本没怎么关注缪伊尔的后续比赛结果，但他相信江一弘是可以处理好这一切的，所以直接回复：【没注意，怎么？】
　　阿尔沙的回信很快就来了：【要是你的工作室没钱买冠军，我可以帮你。】
　　他还发了一条：【莉莉丝说第一第三都是之前攻击你那个经纪公司的人，所以你就这样让人踩在你的头上？解决不了就说话，不要忍着。】
　　卓澜感慨魔神还是那个魔神，解决事情向来这么干脆。他回了句“我先问问”，然后登入了星网的虚拟房间，给江一弘打通讯。
　　江一弘还真接了，不过他不在星网的房间里，只是投射了现实里的影像：“什么事？”
　　“有个老板问我，缪伊尔只得了第六名，是不是我的工作室买不起第一。”卓澜歪在躺椅上，懒洋洋道，“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本来说定的就是第六，正常操作。”江一弘道，“这节目陈光那个经纪公司的母公司，有投资，前面第一三四都是他们内定的，明年估计要出剧，这流程没什么问题。我本来就是让缪伊尔去混个脸熟，提高一点知名度，现在也够了，不用贪恋比赛了。”
　　“我就说，每个艺人排第几，在比赛前应该基本就订好了，怎么可能事后还改动。”卓澜道，“不过我听说这个有可能搞竞价，你想办法坑那个经纪公司没？”
　　“我是有想法，但说真的，你的工作室还坑不动。”江一弘挑眉，“狼人的公司去竞标过节目投资，给那个得罪过你的集团坑了不少冤枉钱，赫宁没和你说吗？”
　　“赫宁才不管这些屁事，不然我怎么会让你直接和他们团队联系？”卓澜道，“不过这回确实是另一个老板在问，既然是已定的，那我知道了。”
　　江一弘也猜到所谓的“老板”是谁了：“你说莉拉的老板啊？”
　　江大经纪现在已经知道，只要说出“阿尔沙”三个字，阿尔沙就会“听到”，所以他也和卓澜一样尽量不提魔神的名字了。
　　卓澜点头：“就是他。娱乐圈一点不了解，整天瞎指挥，莉拉跟我抱怨很多次了。”
　　江一弘挑眉：“那你现在后盾很多了。”
　　“一般般吧。”卓澜心说我最强的后盾马上就要来了，这还没登场呢，不着急。
　　但想起盖拉德维尔的事，卓澜这才记起来还没和江一弘打招呼：“对了，我之后可能要去帮研究所出个差，归期不定，最近不要给我安排工作。”
　　“本来就全是空的好吧？现在在赚钱的只有塞西尔和缪伊尔，甩手掌柜！”江一弘挑眉道，“不过，你要去哪？给我说清楚。还有，安全吗？”
　　“回故乡，你说安不安全？”
　　“……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故乡去！
　　让卓澜去古地球的申请，一周内给得到了答复——通过。
　　也可以带费奥多罗去。但有条件，卓澜和费奥多罗都要遵循规定，尽量不伤害古地球的原生态。同时他们要全程带着监控摄像，让地面上的科考队、甚至后方研究所能够看冰盖下的实际情况。
　　卓澜问了费奥多罗，巨龙表示都没问题，卓澜自己决定就好。
　　于是血族同意了研究所提出的要求。
　　因为这俩回古地球基本不需要太多训练，所以要准备的只有两人的健康检查，还有一些学习规定的课程。而血族和巨龙的身体检查都是最近半年内才做过的，所以连健康确认也都能直接提交结果了，剩下的只有学习的课程。
　　研究所知道这两人不会有耐心专门学规矩的，将最重要的事浓缩成几大条，然后在星网上和两人交流了不到一小时，这就完了。
　　研究所约定来接卓澜的日子，在审批下来的一周后。到时候，他们会在距离军队附近的地方碰面，然后再去接费奥多罗。
　　卓澜的这个日子，已经跨进周明辉的排班了。本来他在星网上和所有人都说了，要暂停一下排班，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事。但周明辉又私底下找到他，说要把他从军队接去和研究所碰面的地方。
　　这总共就三天路程，本来卓澜是打算让安诺就顺便帮忙的。但周明辉一定说要来，卓澜实在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因此，当安诺的排班结束的时候，小蝙蝠的生态箱在军部门口移交到了周明辉的飞船上。
　　周总这回亲自开了飞船来，在星球表面上可以开，星际航行时就停播在航班的停机坪。人可以在飞船上，也可以在航班的房间里，都没问题。
　　当周明辉把装着小蝙蝠的生态箱放进房间，并且把箱子的盖子打开之后，黑色的毛团子就拍着翅膀飞了出来。
　　周明辉坐在床边，朝他伸手：“过来。”
　　卓澜飞过来，落在他的手心上，嘴巴一张，不轻不重地咬着男人的指尖。
　　“生气了？”周明辉笑了笑，“知道你很烦，但就算只有三天，我也想见见你。”
　　卓澜又吐出了他的手指，舔了舔。
　　“想喝的话，可以咬。”周明辉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是不是更想咬动脉？”
　　卓澜飞起来，在他脸上踹了一下。然后在周明辉伸手要抓住蝙蝠翅膀的时候，卓澜往下一落，忽然变成了人形。
　　“周总，你引以为豪的时间管理呢？”
　　血族坐在男人腿上，挑眉道：“就为了见我三天，花这么多时间来回，值得吗？”
　　周明辉有点发愣地看着他，几秒后才会回神，低笑一声：“值不值得，是我自己决定的。而且我原来以为只是能见到蝙蝠形态的你，现在你能变人形了，不是我赚了吗？”
　　“因为你一直叨叨！”卓澜拉住男人的领带，“你真是疯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不来才后悔。不来，我就看不到你的人形了，不是吗？”周明辉道，“你恢复的情况还不错？可以维持人形了？”
　　“可以了。”卓澜顿了顿，又惯例地冒出一句话，“不要和别人说。”
　　“我可以不和别人说。”周明辉挑眉，“但你是不是，和别人也这么吩咐，嗯？”
　　卓澜挑眉：“什么？”
　　“你会一上来就毫不犹豫地变成人形见我，说明你至少在安诺面前也能变人形了，对吧？”周明辉道，“所以你和安诺也这么说的？怕所有人都知道你能变成人之后，出乱子？”
　　卓澜把领带塞进他嘴里：“周总，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来，可以吗？”
　　周明辉嘴里塞了东西，有话也说不出来了。但这种冒犯的行为，居然还让这位总裁挺高兴，他只是带着点笑意，摸了摸血族的金发。
　　卓澜没给他彻底解开领带，而是直接解他的衬衫扣子：“周总，不要光看着我干等着。能叫一下必备道具过来吗？”
　　周明辉随他动作，依旧咬着领带，手上倒是从通讯器里点了一些货物的配送服务。
　　货品很快通过无人管道送来，机器人将东西送到床头，卓澜抄起来一看：“哦，周总，好牌子啊。”
　　周明辉可没法回答，双手撑在床上，一副等着卓澜继续的模样。
　　“你这家伙，以前可没这么老实。”卓澜在他的腹肌上掐了一把，“现在不要偷懒，要吃就主动一点，不要等着食物送进你嘴里。我还在恢复期，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力气吗？”
　　周明辉笑了笑，这才拿出嘴里的领带：“我以为你想先玩一下。”
　　“免了。”卓澜的指尖轻轻划过男人的胸膛，没什么力道，但是会让人痒痒的，“周总，快点动起来，不然我就变回蝙蝠回去睡觉了。”
　　周明辉好笑，抱住他的腰，咬了一下人的下唇：“这么急吼吼的，身体真的没问题？我可不想你出问题。”
　　卓澜冒出一句话：“我相信你的技术。”
　　“哄我高兴，嗯？”周明辉道，“你以前只会说我很粗暴，像是暴君。”
　　“我虽然这么说，但你不是还听得挺高兴？”
　　“是吗？这么明显？”
　　“装什么傻啊你……”
　　说话声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或低或高的喘息。
　　***
　　接下来三天，卓澜几乎全程维持着人形。只有睡觉的时候，变回过两次蝙蝠，但也在周明辉的枕头边上沉睡。
　　其实周明辉心里很清楚，卓澜会愿意一直保持着人形，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坚持为了这三天的见面跑来了。就算本来不想长时间维持人形，卓澜也还是为了他尽量保持着。这个血族，虽然在表面上好像总是云淡风轻的。但周明辉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心情的。
　　——有在意，有付出……至少在他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周明辉侧躺着，看着怀里熟睡的血族，伸手撩了一下他的金发。看他睡得深沉，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卓澜醒了一会儿：“怎么……？”
　　“没，你睡吧。”周明辉顺了顺他的后背，“有不舒服吗？想吃什么？”
　　“……”卓澜沉默几秒，在周明辉以为他要继续睡的时候，就听到他喃喃道，“安诺给你交接的东西里，还有精灵族的果吗……”
　　“有。”周明辉问，“你想吃？还是想怎么弄？”
　　卓澜道：“我想喝榨汁……”
　　“我给你弄。”
　　周明辉爬起来，任劳任怨地给血族弄果汁。精灵族送来的水果里，只剩下比较不容易坏的了。周明辉拿出来，带出去找了航班上的厨房帮忙榨汁，还放了蜂蜜之类的，这才回来了。
　　卓澜爬起来，半梦半醒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起了果汁。
　　周明辉怕他打翻杯子，还给他弄了个吸管杯。然后就坐在床头，看着血族一口一口嘬果汁，觉得也很可爱。
　　“……看什么？”卓澜终于发现了周明辉的视线，“以前没这么伺候过我，现在反过来了，不平衡了？”
　　周明辉好笑：“你喝着我给你榨的果汁，还非要怼我一句，是不是？”
　　卓澜歇了口气：“周总，没事干的话，帮我看一下今天的娱乐圈新闻，念念热门给我听。”
　　“……你还真是不客气。”周明辉挑眉，但还真给他念了起来。
　　周明辉的声音很好听，卓澜选出来的男人向来嗓音都不错。卓澜喝着果汁，听着他念那些八卦，听着听着就又着了。
　　杯子咔哒一声掉在地毯上，幸亏是吸管杯，果汁没泼出来。周明辉帮他捡起来，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确实睡着了。周明辉把果汁放好，把血族抱起来，放回床上，让他继续安稳睡下去。
　　三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
　　周明辉亲手把卓澜交给了研究所的人。
　　研究员是知道卓澜的真实身份的，周明辉也就没拘泥于用生态箱交接，直接捧着小蝙蝠给的。交出去之前，周明辉还挠了挠小蝙蝠的脑袋：“注意安全，有空联系。”
　　卓澜“叽！”了一声。
　　周明辉笑了笑，把他给了研究员，顺道还问了一句：“你们这趟去准备去多久？”
　　“不确定，要看具体的进度。”研究员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卓澜，意思就是要看卓澜的进度了。
　　周明辉也没多纠结，冲卓澜又笑了笑：“早去早回。”
　　卓澜：“叽！”
　　周明辉没听懂，但就当他答应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
　　过了两天，科考队把费奥多罗也接到了。
　　巨龙一来，就堂而皇之地把小蝙蝠接手了。他在星网上见到的血族，都是人性，摸到小蝙蝠的时候反而感到了怀念。
　　“好久没和你这个形态相处了。”费奥多罗将小蝙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待着吧，我保护你，你想喝血的时候还能喝。”
　　卓澜跟他的时候可不会主动变回人形，不然就是给自己找事了。巨龙的肩膀确实视野不错，不过现在他还不想在这里待着，于是自觉飞到了巨龙的口袋。
　　费奥多罗看了一眼，发现他是要睡觉，笑了一下，就不再管他了。
　　巨龙就这样带着卓澜，一路走进自己的房间。
　　研究员有点懵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在后面追着提醒：“等下，卓澜的房间在你的房间旁边！还有他的东西……”
　　“东西先帮他处理一下，有些是生鲜，你们注意着点。”巨龙随口回道，“他不用那个房间，他跟着我。”
　　研究员：“呃……”
　　“我可是他的全职保镖。”巨龙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说道，“全天候的那种，而且是他钦点的，不是吗？”
　　研究员：“这个嘛……”
　　巨龙却不再管研究员，进房间，锁上了门。
　　***
　　宇宙航行一周后，科考队的飞船终于缓缓降落在古地球南极冰盖……上空中的科考营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千米之上，千米之下
　　在古地球的空中营地，卓澜和费奥多罗得到了更多关于冰下棺木的资料。
　　最有用的，就是他们现在知道科考队已经开了多少个口子通向棺木，分别在哪儿。这些通道有些在棺木上方，有些在侧面，不过尽头距离棺木都还有十米。如果卓澜想尽量接近棺木，自然要从这些通道下去。
　　不过，这些说是通道，实际上都是腾出来跑机械的，不适合有生力量下去。科考队还特意用无人机测过温度、含氧量等生存指数，然后就给巨龙和血族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包括防寒服、便携式氧气罩等等装备。
　　费奥多罗一样没要。他的理由很充分：“我经常在火山里沉眠，那里有多少氧气？只有硫磺的味道。而且温度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衣服不会冻起来就行了。”
　　卓澜也“叽叽”叫了两声，然后发现大家都没听懂，就在通讯器上敲字：【我也不用！】
　　费奥多罗扫了一眼：“不，你用。”
　　卓澜：？？？
　　“你还在休养当中，用了省点力气，听话。”费奥多罗道，“我会带你下去，在有必要之前，你待在迷你生态箱里。你出来后我会保护你，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比如缺氧，你也要赶紧回到生态箱里。”
　　卓澜的翅膀尖尖戳得通讯器哒哒哒响：【血族也可以降低耗氧量！我甚至可以在无氧环境里长时间活动！】
　　“我知道你可以。”巨龙握住他的整个身体，举起来平时，“但我要求你要在更安全的环境里，亲爱的，不然我不会配合你。”
　　卓澜“叽叽叽”叫了一阵：你说过会配合我，听我的！
　　费奥多罗笑了笑：“啊，听不懂，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了。”他亲了亲小蝙蝠的脑袋，“乖乖的，我带你下去看，万无一失。”
　　卓澜咬他的手指。
　　巨龙根本不在乎这点感受，随便他咬，甚至摸着他的小尖牙玩儿。一边玩，费奥多罗还一边问科考队：“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设备随时可以调用。”一名研究员回道，“但现在南极冰面上风力比较大，我们建议是等这场风过去……”
　　费奥多罗问：“那是多久？”
　　“六到八天。”
　　“太久了。”巨龙道，“反正我们要下到千米之下，冰盖上面什么天气倒是无所谓。准备一下，这两天就下去。”
　　卓澜闻言，松开费奥多罗的手指喊了一声：“叽！”
　　这回巨龙猜到了他的意思，捏了捏他的小jiojio：“我就知道你想马上下去，所以，还和我生气吗？”
　　卓澜又继续咬他了。
　　巨龙笑了笑，小蝙蝠连他的手指皮肤都咬不开，纯当给他磨牙。研究员看这俩大佬都是一个意思，也没法说服了，只得去和本次行动的队长报告。
　　队长又找费奥多罗详细了解了一下他的技能，当他听到巨龙漫不经心地说“我能控制方圆千米的空间元素”的时候，队长顿时表示肃然起敬。
　　“冒昧问一下……”队长忍不住想确定一个猜想，“你这样的能力，岂不是在你的空间之内相当于‘神’了吗？”
　　“‘神’？”巨龙挑眉，“你们对于‘神’的定义是什么？”
　　“呃……全知全能？”
　　“这只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巨龙道，“我说的是，我可以控制风雨雷电、将空气压缩或者改变密度、甚至让一个抵抗不了我的人直接炸成碎片。但我不能合成生命，不能回到过去，不能操纵时间。”
　　“噢噢噢，好神奇！”队长表示无限好奇，并且希望能尽快亲眼目睹巨龙做这些。
　　换句话来说，他同意费奥多罗和卓澜这两天就下去了。
　　有其他队员表示这么做太危险，队长就问巨龙：“你能让风暴暂停吗？”
　　“控制我空间内的空气流动？可以。”费奥多罗回得轻描淡写，“不过等我到冰盖深层去了，还管上面的风暴干什么？”
　　“那等你们下去了，再解除管控也行。”队长道，“我们的跟拍设备要和你们一起下去，没有风暴的话，耗能可以降低，拜托了。”
　　一名队员看了一眼队长。
　　能跟到南极的无人设备，当然是能在恶劣自然条件下工作的。队长居然为了看费奥多罗手停风暴，说设备不能抵抗风暴，真是睁眼说瞎话、欺负人家是古人啊。
　　不过队员们不知道的是，即便巨龙知道这个队长在撒谎，也无所谓。控制一定空间的风暴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于是，下冰层的日子就这么定在了后天。
　　***
　　第二天，巨龙足不出户，在房间里玩了一天的蝙蝠，被蝙蝠一通乱咬。
　　第三天，这就要下冰盖了。
　　在空中营地的飞行器出舱口，费奥多罗捧着一个三十公分见方的迷你生态箱，里面蹲着黑团子。旁边的跟拍和测试设备已经准备好，设定了跟踪费奥多罗的程序，会跟着巨龙的走动而移动。
　　研究员们给费奥多罗拿来单体飞行器，费奥多罗摆摆手：“不要。”
　　研究员：“……啊？”
　　“这么点高度，我直接跳下去就行。”巨龙淡定回道，“要不是怕引起下面黑棺里那个的暴动，我变回龙型，分分钟到地面。不过谨慎起见，我人型下去就可以了，卓澜我一起带下去。”
　　研究员茫然：“你……会飞？”
　　巨龙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和他们科考队长说的内容漏了一向：“我能改变我掌控的空间内的重力。”
　　“！！！”研究员这回真的惊呆了，“这么牛X？！你们魔法世界都是这种路数的吗？”
　　费奥多罗挑眉道：“我现在就能把整个营地拉到地面，想试试吗？”
　　研究员：“算了算了，不用这么客气。”
　　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又确认了一遍两人——准确来说是一头龙一只蝙蝠——的状况，最后还再次叮嘱了几条注意事项之后，费奥多罗和卓澜终于可以走了。
　　舱门缓缓打开，寒冷的高空大风骤然吹进来。其他工作人员已经站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有捧着生态箱的巨龙，一步步走向出口，大风吹得他的黑发翻飞。在他的身侧，好几个仪器也跟着飞起来，向出口接近。
　　一般来说，这时候只有飞行器会往外飞。一个人（型生物）慢慢往外走的场面，实在很难的。所以除了跟拍的机器在实时回传画面，还有研究员在从营地的监控里看费奥多罗走出去的画面。
　　然后，他们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空中。
　　“下去了！”
　　***
　　费奥多罗刚开始跳入空中的时候，除了降低身周的风压，让生态箱不要遭受太多压迫，并没做更多处理。
　　只身翱翔在空中，对于一头龙来说，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他戴了一副防风镜，但主要目的不是防风，而是根据眼镜上的数据标记，降落到正确的地点。
　　这也易如反掌。
　　几分钟后，巨龙落在了冰盖上。
　　跟踪他的仪器传回环境数据：风力0级。
　　研究员们在营地里啧啧称奇的时候，费奥多罗走到了眼镜标记的一个红圈旁边。这里已经挖了一个通向千米之下的通道，但为了防止野生动物遭殃，用拟态的盖子盖上了。费奥多罗走到边上，眼镜弹出一个认证标记，并且询问：是否打开防掉落设备？
　　费奥多罗道：“打开。”
　　一个看似和白雪毫无区别的盖子缓缓升起，露出一个宽约一米、长约一米五的椭圆形的洞，探头一看，漆黑幽深、深不见底。
　　费奥多罗看了看生态箱里的小蝙蝠：“走了？”
　　卓澜：“叽！”
　　巨龙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夜明珠，塞在蝙蝠的箱子里，然后抱着箱子当即跳了下去。
　　几台跟拍设备迅速跟上。当它们也一并进入的时候，盖子缓缓合上，冰面上的风暴再次吹飞了白雪。
　　***
　　费奥多罗下降的速度依旧很快。
　　黝黑而直上直下的通道里，有小蝙蝠箱子里的夜明珠、跟随设备的灯光照亮，也算不上是全黑。但要是一般人到了这种地方，前进后退全是无穷无尽的黑色，估计大部分人都得疯。
　　然而巨龙又在几分钟后到达了终点。
　　说是终点，这里其实还是除了冰什么都没有，和卓澜在星网里看过的景象完全一致。不过这里被扩大处理过，呈现出了一个长宽高都在两米左右的空间，至少比通道宽敞一些了。
　　费奥多罗的眼镜上标记着棺木的方向。不过即便没有眼镜，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力量正在朝自己压迫而来。没什么针对性，但警告意味很浓重，初步让巨龙明白了三代血族的力量。
　　确实和四代有着本质区别。
　　他伸手摸了摸冰壁，那种驱逐的意味就更加浓重了。某种意义上，这相当于摸到了高压电网的一厘米之外，再往前、或者再在这里待久一点，就会有强大的力量冲过来将妄图突破者击穿。
　　费奥多罗不怕事，但他事先答应过血族不惹事，所以后退了两步，评论道：“还挺不客气。”
　　卓澜在箱子里叽叽叫。
　　费奥多罗：“想出来？”
　　卓澜：“叽！”
　　巨龙将盖子打开，小蝙蝠就飞了出来，冲向冰壁。巨龙正要伸手把他捉回来，卓澜忽然变成了人形，落在冰壁前。
　　费奥多罗目睹他大变活人，挑眉：“你能变回来了？”
　　卓澜回头瞥他一眼，食指一竖，示意安静。
　　然后血族再次看向冰壁，伸出手，轻轻放在寒冰上。
　　嗡——！！！
　　一股巨大的能量波骤然一荡！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正的监护人，降临
　　费奥多罗感受到能量震荡的瞬间，就站到了卓澜的背后。
　　但他不敢碰卓澜。卓澜的手看似放在冰壁上，实际上已经接触到了棺木主人设下的核心结界，并且正在输出他的力量。巨龙能感觉到卓澜的力量和结界的力量正在融合，但同时也有一些争斗。巨龙不能在这时候轻易插手，因为这两股力量都带着明显的警告，也因为巨龙担心自己一旦强行介入，卓澜会出什么意外。
　　有些事，存在一些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费奥多罗的通讯器蹦出一条新的信息，没有声音，但闪了一下光。巨龙注意到了，但他不想去看，他得一直盯着卓澜，现在一切意外都可能在眨眼之间引发剧烈的动荡。
　　巨龙不知道的是，刚刚冰盖下传出的能量波，也骤然扫过了空中的科考营地。部分仪器瞬时失效，但又很快重启。科考队对此很有疑虑，可看镜头里的卓澜似乎在做什么正事，费奥多罗也一副严肃的模样，研究员们就只给费奥多罗发了信息询问。
　　然而费奥多罗只是头也不回地朝镜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安静。
　　很快，巨龙就感觉到结界的能量波动感开始飙升。
　　刚开始只是一小个地方，然后快速增大。仿佛卓澜打开了一道神奇的门，被关在里面的能量怪兽正在显出狰狞的真面目。同时，愈发明显的能量正在从这个怪兽身上散发出来，撞击得现场监控的机器时好时坏，就连半空中的营地，也不得不临时拔高悬浮高度。
　　巨龙调整了掌控空间的范围和控制重点，把绝对掌控的范围压缩在自己身周，贴在卓澜背后。一旦出了什么变动，就能把卓澜一起拉进来。
　　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像是大浪一般打在卓澜身上，打在费奥多罗的防护罩上。
　　费奥多罗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还没完全恢复的血族，很可能被能量波击倒，甚至被夺取性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于是巨龙改变了计划，要是血族快要倒下了，他不仅会把血族拉进自己掌控的空间里，还要尽快放进自己的随身空间、带出去。
　　而卓澜本人，则是没有任何要后退的意思。
　　他举起了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费奥多罗：！！！
　　卓澜咬完手腕，沾着血液的嘴唇一开一合，古老的咒语在气音中连续快速地念出来。这咒语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血液伴随着这种韵律，滴落在冰凝聚成的地面，却没停留在原地，而是仿佛有生命般流动起来。
　　它顺着某种规律，变成了细细的涓流，朝两边延展开去。当它到达了两端的冰壁，却没被冰壁在物理阻挡，而是诡异地继续流动，好似穿了过去。更神奇的是，这些血液甚至顺着卓澜面前的冰壁向上攀爬，扭曲、拐弯，形成了复杂又神秘的花纹。
　　血液从血族身上涌出来，这些花纹就像是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原料，快速铺展开去！
　　科考队通过镜头，只知道血液组成的纹路爬满了整面冰壁，看得心里既亢奋又莫名地害怕。
　　而在现场的巨龙，对这些花纹的感应更为清晰。
　　他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他意识到卓澜展开了一个魔法阵，这些血纹就是阵法的字符。但他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卓澜自己的魔法阵，还是那个防护结界的符文，卓澜正在一一弄清阵法构成然后试图解开它。
　　这个血纹之阵越扩越大，在巨龙的感知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正正好好包围了整个结界。要支撑这么大一个魔法阵，这么多复杂的血纹，巨龙有点但担心血族的血量和能量是否撑得住。
　　不过，巨龙并不知道，血族也曾用类似的方法探测过巨龙巢穴内部的魔法阵。这名血族试探强者的魔法阵，做起来简直驾轻就熟。
　　血族的咒语终于结束了。
　　在最后一个字符说完的同时，卓澜的手掌用力一抓！
　　唰——
　　血纹像是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紧接着“嘭！！！”的一声，冰壁瞬间爆裂！
　　“卓澜！！！”
　　费奥多罗立马出手要把血族抓回来，卓澜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躲开他的手，厉喝了一声“别动！”，然后瞬间化为蝙蝠飞进了破碎了冰层当中！
　　“你……！”巨龙还想再追，棺木方向传来的巨大能量却死死压着他，像是一把利剑顶在他的喉咙，像是一个项圈死死勒住了他的颈项，让他寸步难行。
　　三代血族的力量和四代的悬殊，在此刻，如此清晰地展示在巨龙面前。
　　“……操！”
　　……
　　那个巴掌大的黑色蝙蝠，在崩塌的冰层当中全速前进，朝着棺木的方向飞去！
　　尽管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但他身上带着破冰的强大力量，劈开坚硬的万年寒冰继续前行。尽管没有导航的设备，但卓澜对三代血族的感应就是最强劲的雷达，引导他穿过层层障碍超冲向目标！
　　终于，在几块巨大冰块倒塌的三角空间中，黑色棺木的本体出现在眼前。
　　卓澜一头撞了过去，就在他即将正正撞上棺木的时候，棺木盖子倏地一开，一只手抻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主动飞来的黑团子——
　　然后将他带进了棺木！
　　棺材盖随之重新合上。
　　“小东西，我没教过你敲门，嗯？”
　　逼仄、沉闷、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木里，响起一道略带沙哑的磁性男声：“用头撞我的棺木，不想活了？”
　　卓澜被他的手掌抓着，却一点不惊慌，抱着他的手指“叽叽叽”一顿叫：我只是想找到你，我找你太久了！
　　男人低笑一声，将小蝙蝠放在唇边亲了亲：“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叫醒我，不怕我的结界直接撕碎你吗？”
　　卓澜：“叽叽叽叽！”不怕，你不会伤害我。
　　“宝贝儿，我真是太惯着你了，让你敢这样在一个三代血族面前没礼貌。”男人道，“好了，现在变回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蝙蝠在棺木里上演了大变活人。
　　三代血族的棺木很宽大，可以容下两个人完全没问题，但卓澜就是抱着男人的腰，用力缩在他怀里。
　　“盖拉德维尔……”卓澜此刻像是找到了家长的雏鸟，紧紧依偎着对方。
　　“怎么，有人欺负你吗，亲爱的？”盖拉德维尔像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边抱着自己的孩子安慰，一边哄他说出欺负他的人的名字，“告诉我，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是因为外面那个散发着臭味的大蜥蜴吗？”
　　“呃，一言难尽……”卓澜趴在他身上，抓着他的手，“那什么，先不要和他打架！”
　　“嗯？”盖拉德维尔缓缓道，“你在向着一个外人吗，亲爱的？”
　　“不不不，绝对没有！”卓澜的脑子飞转，艰难解释道，“是这样，这里是千米冰盖下面，他在维持着这里的环境不崩塌。我做过保证的，尽量不破坏南极的自然环境……”
　　“和谁做保证？”
　　“那个，研究所……”
　　“谁的？”
　　“人类。”
　　三代血族嗤笑一声：“血族和人类的约定，能作数？”
　　“盖拉德维尔，现在已经不是几千年前了，不是我们曾经的那个时代了……”卓澜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呃，总之，你能先暂时配合我一起出去吗？”
　　“配合你？”盖拉德维尔的声音很轻，“配合你听从人类的话吗？”
　　“不仅仅是这样，总之，你要是出去的话就知道了。现在外面可不仅仅是人类，还有很多其他星球的生物，大家在星星之间移动……”卓澜感觉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只有亲自出去看才是最直接的。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劝说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毕竟在这里沉睡了这么久，盖拉德维尔未必愿意出去。
　　卓澜只好先确认：“呃，我忘了问，你身体如何？为什么要在这里沉睡？可以离开这里吗？”
　　“现在才想起问我，嗯？”即便在黑暗中，三代血族也能准确摸到卓澜的金发，慢慢抚顺，“如果我说我不能离开这里呢？”
　　“……真的？果然是出事了吗？”卓澜的声音骤然严肃起来，“到底什么把你锁在这里了？我能做什么吗？怎么样才能让你自由？”
　　“你一个后代，能帮我处理什么？”盖拉德维尔低笑两声，“要是我都反抗不了，你去岂不是送死？”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卓澜道，“你之前就应该给我留点话，至少让我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努力。现在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要是我早点开始，搞不好……唔……”
　　盖拉德维尔吻住了他的小四代。
　　即便过了无数的岁月，小四代的话语依旧能像蜜糖一样，甜入盖拉德维尔的心底。仔细想想，这位三代血族虽然活了漫长的岁月，但他和卓澜分别后很快就沉睡了，现在醒来后也立刻看到了卓澜，所以对他来说分别的感觉未必那么久。
　　对于卓澜来说，这就真是非常久违的亲密接触了。
　　他一点没反抗，甚至立刻就配合起来。盖拉德维尔感应到他的激动，心中愈发愉悦，亲吻他的动作也更加激烈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盖拉德维尔才慢慢退开，但还是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小后代的脸颊和唇瓣。
　　卓澜一面喘着气，一面哑着声音道：“我到底怎样才能帮你？”
　　“不用帮我，我的宝贝儿。”盖拉德维尔笑了笑，“我可以出去。”
　　卓澜一激动：“真的？你可以离开，而且不会对你有任何损伤吗？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不用，亲爱的，这只是个……非常简单的事。”盖拉德维尔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出去，嗯？”
　　“因为我需要你。”卓澜抱着他，脑袋埋在他怀里，“你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盖拉德维尔，你就这样不辞而别，想过我差点就死掉吗？想过你醒来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了吗？”
　　“这不可能，宝贝儿。”盖拉德维尔道，“你的特质是对血族所惧的一切都免疫，没什么能杀了你。”
　　“就因为这样，所以银质匕首插进我的心脏也无所谓？”卓澜闷声道，“掉进魔界裂缝也无所谓？被神殿围攻也无所谓？我是永生的，就活该受罪，没有长辈庇护是吗？”
　　盖拉德维尔一时间没回答。
　　卓澜又道：“还有，我伤成这样，你就不管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但你要甩开我了吗，盖拉德维尔？”
　　“宝贝儿，我必须得说，我确实没想到你会遇到这些……”三代血族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小后代。
　　“我知道了，我跟你出去。没人再能欺负你，我的小蜜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巨龙与血族
　　不需要回到巨龙身边，盖拉德维尔抱着卓澜，寻了个科考队打的通道，一下就飞了上去。
　　能用人形轻易飞起来，这也是三代血族和四代能力上的区别之一。卓澜扒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当“乘客”当得非常坦然，还要“呜哇——”“快点！”“呜呼！”地一阵吱哇乱叫，听得盖拉德维尔捏了一下他的腰：“调皮，嗯？”
　　卓澜笑嘻嘻蹭蹭他：“因为你好久没这么带我了。”
　　盖拉德维尔道：“你又没说你想让我带你。”
　　卓澜道：“因为你以前总是训我，要我自己学会飞啊！”
　　盖拉德维尔道：“那是因为你刚转化为血族，总是不能熟练地变成蝙蝠，所以我要督促你多练习。但现在你已经够熟练了，就不用总是自己飞了。”
　　卓澜道：“那我随时都可以提出吗？你每次都会答应我吗？”
　　盖拉德维尔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卓澜道：“我就缠着你答应。”
　　盖拉德维尔低笑：“那你还问什么？”
　　卓澜道：“可我想听你亲口答应我。”
　　盖拉德维尔亲了亲他的唇：“当然会答应你，亲爱的，拂照后代是血族的责任。”
　　卓澜笑嘻嘻道：“我是你唯一的责任。”
　　“你就仗着这个身份吧。”盖拉德维尔的话语听着是警告，实际上语气温和得一点都没有威胁力，他甚至还捂着小后代的脑袋给他挡风，“闭上眼，别钻出来，别被白天的亮光刺到眼睛。”
　　卓澜钻在他怀里，低声回道：“我可不会被太阳刺伤眼睛，我是四代血族。”
　　盖拉德维尔道：“听话。”
　　卓澜低笑道：“好的，父亲。”
　　***
　　盖拉德维尔抱着小后代落在茫茫冰面上，下一秒，巨龙费奥多罗也出现在冰面。
　　跟着巨龙的还有那几台设备，当巨龙将周遭的风暴停了下来，卓澜依偎在三代血族怀里的画面就实时传上了空中的营地。
　　研究员们都惊了：“已经醒了？！”
　　“卧槽，这个血族也好看！不愧是血族！”
　　“呜哇费奥多罗和他对视的氛围好紧张，是不是要打架？千万别在冰面上啊！环境啊环境！”
　　“可怕，卓澜说三代比他厉害很多，那估计要惊天动地了……”
　　盖拉德维尔早就发现费奥多罗跟上来了，并不觉得奇怪。要是对方不跟上来，盖拉德维尔还要怀疑他的嗅觉和能量感应是不是太差劲了。
　　费奥多罗仔细打量了一下盖拉德维尔。
　　——确实和卓澜不是一个水平。
　　——这就是三代血族吗……
　　巨龙看着卓澜黏在那个三代血族身上，心中的不悦愈发明显。这两天小蝙蝠一直黏着他，在他指间爬来爬去，现在一转眼就变成人形，还在别人身上撕不下来。这画面，费奥多罗还真是忍不了。
　　“卓澜。”巨龙一开口就点了名字，语气中带着警告，“过来。”
　　卓澜扭头看看他，又看看盖拉德维尔的脸，默默缩到了三代血族的背后。
　　——一个是动不动威胁你玩弄你的巨人，一个是无原则保护的监护人，谁都知道怎么选好吗！
　　卓澜不仅躲起来了，还要在盖拉德维尔背后嘤嘤嘤装柔弱：“父亲。”
　　三代血族听他这么叫，就知道小朋友在使坏。
　　盖拉德维尔偏头看他：“你想让我出手？现在？”
　　“不不，这不能打架！”卓澜顿了顿，指了一下天上，“呃，你看到那个飞行器了吗？我们先上去，谈谈？”
　　盖拉德维尔挑眉：“和谁？人类？”
　　卓澜知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了，只得先说软话：“拜托拜托。”
　　这把撒娇，巨龙看得极其不爽。他越不爽，盖拉德维尔就越发对自己的小后代温和：“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亲爱的。”
　　答完话，三代血族就抱起小朋友腾空而起，朝半空中那营地飞去。
　　巨龙盯着他们的身影。
　　卓澜趁着盖拉德维尔背对巨龙，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跟上。巨龙挑眉，但最终还是跟着起飞，追了上去。
　　***
　　研究员们很快发现，盖拉德维尔可要比卓澜难搞得多。
　　这个三代也不是说一上来就动手，但坐在那的气势一摆，就知道不是个会配合的家伙。幸亏还有个卓澜在旁边帮腔，盖拉德维尔漫不经心的时候，卓澜捏一下他的手，他的目光也就回到了研究员身上。
　　多亏这场合没有费奥多罗，那三足鼎立，更要人命。
　　这场会谈持续了两个小时，提到了方方面面，但什么细节都没来得及说。只能简单说说现在的星际趋势，以及大致和盖拉德维尔谈个框架。
　　其实其中大部分时间，还在说卓澜自己和研究所签的合约。一方面是盖拉德维尔想知道小朋友现在的状况，另一方面是参照卓澜合约的话，盖拉德维尔比较容易同意他自己的条件。
　　其他细节，不着急这一下就说完。研究所建议盖拉德维尔多看看星际的情况，然后再来谈条件，这样之后谈判就会更简单一些。
　　研究所还问了盖拉德维尔的棺木情况。
　　“留在南极。”盖拉德维尔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说完，他忽然想起来问问自家小朋友，“你的床呢？”
　　卓澜一指研究员：“他们保管着啊。”
　　研究员忽然听出某种可能性，飞快接话道：“是的，我们测算过卓澜的棺木材质，根据分析比对，设置了最合适的保存条件。我们研究棺木都不需要碰到，能够最高程度地保护它。当然，如果卓澜需要用到棺木，我们也是无条件为他开启存储仓的。”
　　盖拉德维尔看了看自己抓着的那只小血族的手，说道：“那我的也和卓澜的放一起。”
　　研究员顿时激动了：“我们现在可以把你的棺木取出来吗？”
　　“嗯？”盖拉德维尔道，“你们可以完好无损地取出来？”
　　“那些千米通道就是他们打出来的。”卓澜道，“不用管他们，会处理好的。”
　　盖拉德维尔道：“你现在倒是很相信人类了。”
　　卓澜轻哼一声：“因为我在此期间醒着的时间比你多得多啊！”
　　“好了，不要抱怨，我会听你说的。”因为小朋友的撒娇，盖拉德维尔终于给研究所放权去取出他的棺木。
　　这次的会谈，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暂歇一阵了。
　　接下来就是房间和住处的分配问题。研究所没想到棺木里的人会直接出来，一开始没准备房间。不过盖拉德维尔愿意等一会儿的话，他们可以腾一间出来给他。盖拉德维尔对这份殊荣没有兴趣，只是问卓澜住哪儿。
　　卓澜可不敢说自己来的路上是在巨龙枕边睡觉的，只得回答：“我有房间，就是只有一张床，你跟我挤一挤吗？”
　　三代回道：“可以。”
　　“那走吧。”卓澜其实也不知道分给自己的那个房间里面是什么情况，但好歹他记得房间在哪，以防万一还问了一声研究员，“我的房间，是我的信息认证的对吧？”
　　研究员从刚刚两个小时的对话中，多少了解到卓澜不太敢说某些事，于是也非常配合地隐晦回答：“当然，你就下去一会儿，我们改你的认证干什么？”
　　“行。”卓澜站起来，拉着盖拉德维尔，“走吧，去我的房间看看？”
　　盖拉德维尔没说话，起身跟着他走了。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还坐在里面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一阵，然后有人开口道：“觉不觉得……德拉戈斯碰上盖拉德维尔，就像是小朋友的家长终于来了，小朋友就找到靠山了？”
　　“巨龙都不敢惹，这个盖拉德维尔当然是德拉戈斯的靠山。”
　　“而且感觉这个三代血族，好宠卓澜啊有没有？”
　　“真的，跟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模一样，我都怀疑卓澜以后会变成熊孩子了。”
　　“不要吧，他还不够熊吗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一派和气，却不知道，外面有一条走廊上的氛围，简直称得上“剑拔弩张”了。
　　拉着盖拉德维尔回房间的卓澜，在房门口，遇到了巨龙费奥多罗。
　　准确来说，应该是巨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刻意打开了门，也就和要回隔壁的两名血族对上了视线。
　　费奥多罗看隔壁的门已经打开，挑眉道：“怎么，这就要回自己的房间了？用完就扔？”
　　卓澜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有点担心说错话，拉着的那个和眼前的这个打起来，营地里的人就都别活了。
　　卓澜只好服软道：“之后再谈，可以吗？”
　　费奥多罗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看不得卓澜这种委曲求全的样子。尤其现在已经够多人争取他的注意力了，现在和卓澜起争执，明显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巨龙只得确认道：“那你这样长时间变成人形，还用了那么多血，身体没问题吗？”
　　卓澜冲他笑了笑：“没事的。”
　　巨龙又问道：“需要补点血吗？”
　　“他的伤，我会负责。”盖拉德维尔终于开了口，淡淡道，“不劳你费心。”
　　费奥多罗看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卓澜：“是这样吗？”
　　卓澜道：“如果他不知道怎么让我恢复，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费奥多罗琢磨几秒，考虑到盖拉德维尔毕竟是卓澜的‘父亲’，再怎么样也越不过去，于是决定暂时放过卓澜。
　　“那你好好休息。”巨龙靠在门口，“有需要叫我。”
　　卓澜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拉着盖拉德维尔进了门。
　　房门关上，隔绝外面的窥伺和声音，盖拉德维尔转身就把拉着自己的小朋友摁到门背，深深吻下去！
　　好几分钟后，三代血族才缓缓退开，拇指摸了摸卓澜的唇。
　　“那是你的情人，嗯？”盖拉德维尔低声道，“和龙勾搭上了，你还真给我惊喜啊，宝贝儿。”
　　卓澜不知道怎么说，眼神四处飘：“呃……”
　　“别怕。”盖拉德维尔抱了抱他，轻咬了几下他的唇。
　　“血族有几个情人，很正常，我怎么会因为你有别的情人而不满呢？”
　　卓澜：……好的，他生气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族们的相处方式
　　卓澜不知道的是，那些加入“排班”的情人们，联系得比他想象的紧密。
　　虽然算不上关系好，但至少还能相互之间传递一下信息。他们有一个群组，六个人都在里面，可谁都没告诉卓澜这个群组的存在。
　　费奥多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群组里发了信息：【卓澜的监护人，盖拉德维尔，已经醒了。】
　　赫宁回复得最快：【三代血族？能力如何？】
　　费奥多罗毫不客气：【你从他手上抢不到人。】
　　论起打嘴炮，赫宁就从没在怕的：【看来你也吃亏了，卓澜被他抢走了，对吧？所以你才闲得在这里面发信息。】
　　费奥多罗不回话了。
　　过了一会儿，阿尔沙罕见地给了巨龙回复：【你和他交手了？】
　　费奥多罗道：【没有，卓澜不让打。】
　　赫宁：【三代血族也听卓澜的？】
　　费奥多罗心说不能我一个不爽，于是回复道：【卓澜一撒娇他就听。卓澜看起来很习惯于向他撒娇。】
　　赫宁感觉还好，回了句：【这个盖拉德维尔是他的长辈，卓澜撒娇很正常。而且卓澜本来就喜欢撒娇，难道他在你面前不撒娇？】
　　费奥多罗挑眉，不甘示弱：【他的作战能力在我之下，在我面前当然撒娇比硬碰硬的时候多。你倒是好像跟他打个平手。】
　　赫宁还要回复，忽然希卡莱什的信息先蹦了出来：【血族的监护人不是亲生的，“父亲”不一定只是“父亲”，掉以轻心会被钻空子。】
　　赫宁于是转而回复他：【确实。血族在这方面没有伦理观念，我见过前后代搞在一起的，这不稀奇。】
　　费奥多罗挑眉，回复：【先不管卓澜和盖拉德维尔有没有情人关系，就算没有，这个人也能轻易霸占他大量时间。】
　　周明辉忽然来了一句：【排班可能会被取消了。】
　　阿尔沙：【卓澜敢向一个魔神违约？】
　　费奥多罗嗤笑：【他监护人来了，他敢于向任何人违约，你等着看吧。】
　　阿尔沙：【一个三代而已，即便你打不过他，他未必打得过这么多人加起来。】
　　费奥多罗：【我不是打不过。卓澜不让打，他扛在我们之间。难道我会再来一次上次的事故？】
　　周明辉：【卓澜本来就不想排班，他可能会借监护人之势，趁机反悔。】
　　阿尔沙：【那就和他的监护人谈谈。】
　　只是这个“谈谈”，未必是坐下来聊一聊那么简单。
　　费奥多罗其实就是这个目的，让所有人目标一致，先想办法把监护人推开。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提醒道：【监护人知道怎么让卓澜尽快康复。】
　　这下大家没话说了。
　　几分钟后，阿尔沙终于做了个决定：【以卓澜的康复为先。】
　　希卡莱什却紧跟着提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在监护人身边，卓澜是怎么解决进食问题的？】
　　***
　　男人们都在担心卓澜的身体，但卓澜却在担心盖拉德维尔的健康状况。
　　“你真的没事？”
　　卓澜趴在三代血族的胸口，仔细打量着他：“你真不是因为什么袭击收到了重伤，所以不得不睡这么久？”
　　“不是。”盖拉德维尔身上压着个人体秤砣，但一点不抱怨，只是抬手顺着小后代的金发，“能将我重伤的战斗，必定很大型，你怎么可能完全没察觉？”
　　“虽然我也这么想，可你离开了这么久，我就实在没办法确定……”卓澜问，“那你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沉睡？还要瞒着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不是，宝贝儿，你是我最信任的存在，毋庸置疑。”盖拉德维尔笑了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白白担心。”
　　“我已经担心很久了！我找你这么多年，你根本就……”卓澜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忿忿地咬他下巴，“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不说，就是不信任我！”
　　盖拉德维尔叹口气。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睡多久。”三代血族望着身上的小朋友，解释道，“如果你守着我，我一直不醒，你不是更容易慌张吗？与其这样，不如远离你，让你以为我死了、失踪了，这样你不是能过得更自由一些？”
　　“那你到底为什么沉睡？”
　　“一种……感应。”
　　“感应？”
　　“你大概不会明白，是我对……世界的一种感应。”盖拉德维尔道，“解释起来可能需要点时间，也不一定说得清楚，你还要听吗？”
　　卓澜从他身上翻下去，依偎在他身边：“要。”
　　盖拉德维尔跟着翻个身，拢着他，亲吻他的额头：“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在世上活了很久，但我从没给过谁初拥，也没怎么收过下属，你知道的。”
　　“嗯，知道。”卓澜想起以前，笑了笑，“一开始你还不知道怎么教我，觉得我好笨……”
　　“你那时候就是傻乎乎的，现在也不聪明。”盖拉德维尔一捏他的后颈，“飞行的时候还会撞我的棺材，你是不是人形太久，都不会飞了？”
　　卓澜道：“我最近为了恢复身体，一直是蝙蝠形态好吧！”
　　盖拉德维尔：“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还是很笨。”
　　“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倒霉……”卓澜顿了顿，“等会儿，我的事之后再说，你不要偏题！然后呢？继续说。”
　　“哦。”盖拉德维尔道，“我以前都是独身一人，是因为觉得那都不是我想要的……直到遇到了你。”
　　“我记得！”卓澜道，“你以前和我说过，说我是你命中注定要遇到的！”
　　“对。”盖拉德维尔亲亲他，“你居然还记得。”
　　卓澜道：“你说的话我当然都记得，虽然你只是总是唬我。”
　　“因为和你开玩笑，你的反应很有趣。”盖拉德维尔道，“不过，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这不是骗你。”
　　“不要在这里打转啦。”卓澜道，“继续继续。”
　　“总之，我是冥冥之中觉得应该有个你，才接纳你成为了我的后代。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但见到你之后，听着你说‘想要活下去’，心里莫名就有了冲动，所以给了你初拥。”盖拉德维尔道，“有了你之后，我才觉得应该有个地方养你，有些人来服务你。以前我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追随者，组织起来，成为了后来的城堡雏形。”
　　卓澜道：“那你到底是不是托瑞多一系？”
　　“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记得自己是托瑞多一系。但我确实和那个家族不熟，也没有归属感，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来的。”盖拉德维尔道，“我一直游离在其他血族团体之外，托瑞多的成员不承认我也很正常。”
　　卓澜道：“好吧，说回正题，收养我之后呢？”
　　“收养你之后，你不是都记得吗？”盖拉德维尔笑了笑，“我养了你几百年，也在你身边沉睡过，但一般很快就会醒，那些都只是血族的习性罢了。”
　　“最后这次不是？”
　　“嗯，准确来说，我只是感应到我可能马上要沉睡了。”盖拉德维尔道，“我只有一种感觉，猜想我可能要睡很久，但无法知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而且随着沉睡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越明显，我不得不相信这种感知。”
　　“第三代血族是与神比肩的一代……”卓澜道，“所以，是天命吗？”
　　盖拉德维尔嗤笑一声：“我可不信天。”
　　“呃，我就是随便挑了一个词。”卓澜道，“然后你就真的按时沉睡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没醒来吗？”
　　“没。”
　　“什么都没感应到？”
　　“没有……”盖拉德维尔颇为怜惜地摸了摸小朋友的眼睛，“如果我能感应到你，你遇难的时候我肯定会醒来的。”
　　“是啊……”卓澜叹道，“就是因为你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说着，望向盖拉德维尔的眼睛：“我希望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感应，都告诉我可以吗？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我至少还有个盼头，知道只要等下去就可以了。”
　　盖拉德维尔道：“但是宝贝儿，无穷无尽的等待，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觉得不是好事！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卓澜道，“你想没想过，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会怎么想？要不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才会死去，我早就死了！怎么和你再次见面？”
　　盖拉德维尔摸了摸他的金发：“那么现在，轮到你说说你这些年来经历的事了。说说到底什么事让你经历了濒死，还有你现在这身伤是怎么来的。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情人情况。”
　　卓澜想了想，这些问题，每个都是要讲好久的事。
　　而且最后关于情人的那个问题……卓澜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不说出来，会让盖拉德维尔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还是都说出来让盖拉德维尔更生气。
　　卓澜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逃避吧。
　　“我困了。”卓澜的脑袋埋到盖拉德维尔的怀里，“我还在恢复期，我要睡觉的。”
　　“……”盖拉德维尔知道小朋友是真受伤了，只得先放弃追究前面那些问题的答案，抱着他问，“你要么直接沉睡吧？我看着你，守着你。”
　　卓澜抬头望他：“你不会走了？”
　　“应该能陪你很久了，不要担心。”盖拉德维尔道，“你想睡几百年都可以，睡吗？”
　　“……还是算了。”卓澜道，“我就小睡一下，你抱着我，不要走。”
　　盖拉德维尔看着小缠人精，亲吻他的额头和发顶：“不走。睡吧。”
　　卓澜道：“我是说，你不许动。”
　　盖拉德维尔失笑：“好的。”
　　卓澜这才满意了：“晚安。”
　　“晚安，亲爱的。”


第一百八十章 大家长与情人们
　　从古地球回到666号古生物研究所，大概有十天的星际航程。
　　这十天里，卓澜把和盖拉德维尔分别后的遭遇，陆陆续续地大致说了一遍。根据盖拉德维尔的提问，重点是血族的变迁、卓澜的受伤经历和情史。
　　虽然这些内容有时候都是一回事，但卓澜还是花了好几天才大致顺了一遍。这还是基本没说细节的情况，其他的只能等以后慢慢补了。
　　在飞船航行期间，卓澜也终于在花费了大量能量后，再次进食。
　　他没找费奥多罗，而是直接咬的盖拉德维尔。盖拉德维尔是卓澜成为血族之后，咬的第一个对象。从这第一口，卓澜知道了血液的香甜、诱人和美味。他当时还以为，所有血液对于血族来说都是这样好喝的。后来被盖拉德维尔带出去练习捕猎的时候，卓澜才知道，世界上好喝的血可是少之又少。
　　对于当时的卓澜来说，好喝的血，只有盖拉德维尔一个人的。
　　时隔几千年，再次喝到这个三代血族的鲜血，卓澜真是……忍不住有点激动。
　　但是小尖牙咬下去之前，卓澜还是忍不住确认：“真的可以咬吗？你睡了几千年，身体没问题吗？”
　　“宝贝儿，你是质疑我的身体，嗯？”盖拉德维尔捏了一把坐在身上的小朋友的后腰，低笑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想要先尝尝你的味道。不过你身体不好，现在我可不能咬你，只能先把你喂饱了。”
　　卓澜眨眨眼：“我能喝多少，父亲？”
　　“你就非要这么叫我？是不是欠教训了？”盖拉德维尔道，“你现在受伤，当然是想喝多少都可以。如果有问题，我会阻止你的，不必担心。”
　　卓澜考虑了两秒：“我还是按一般进食的量喝吧。”
　　“我以前的管教太严厉了吗？”盖拉德维尔道，“现在我允许你多喝，不必克制了，没关系的。”
　　“不。”卓澜的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望着他的颈项，低声道，“你也刚醒，我无法确认你的身体状况，万一……要么你也咬我一口？”
　　“我咬你，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知道的。”盖拉德维尔摸摸他的后颈，“虽然沉睡的时候没什么意识，但算起来我也很久很久没进食了。沾到你的血，我可能就无法克制了，现在你还是老实点，知道吗？”
　　卓澜拉了一下他的发梢：“那你要喝点别的先垫一下肚子吗？”
　　“别的？”
　　“就是别人的血，鲜血制剂。”卓澜道，“星际的新发明，还能接受。我懒得咬人的时候，就会喝鲜血制剂，我家里也囤了一大堆。”
　　盖拉德维尔挑眉：“你有六个情人，还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怎么还要喝不新鲜的？”
　　“你还取笑我，他们凑在一起是我自愿的吗？”卓澜顿了顿，有点自暴自弃道，“其实我现在还有他们其中几个的鲜血制剂，你要尝尝吗？”
　　“不，你在我面前，我喝不下别的味道。”盖拉德维尔纵然最清楚血族有多个情人很正常，但还是不想听卓澜多提那些人，“好了，不要讨论我的进食了，你该吃饭了，亲爱的。”
　　卓澜慢吞吞解开他的扣子，拉开衣襟，露出锁骨，轻轻舔了一下：“那不要我喂血，要我喂别的吗？”
　　盖拉德维尔抱着他的手一紧：“……你就非要这时候撩我？你知道这么久不见，一旦闹起来会收不了尾吗？”
　　“我更怕你被我一口咬下去之后，会马上克制不住。”卓澜道，“与其待会儿被你忽然袭击，不如先让我做好准备。”
　　三代血族挑眉：“我是这么没自制力的吗？”
　　“呃……”卓澜说了句讨好的话，“我希望你是，但又希望你在我面前自制力没那么强……”
　　“独占欲超级高的小东西。”盖拉德维尔捏他一把，“自从有你这个小尾巴，我都约不了其他人了，搞得其他血族都以为我不行。”
　　“我最知道你行不行。”卓澜乐道，“真的不要喂吗？你已经有反应了，我一咬下去，肯定要起立了，你要自己解决吗？当然，我不介意当个观众和你的脑内对象……唔……”
　　三代血族扣着他的后脑勺，深深吻住他。
　　不必卓澜的小尖牙咬下去，只要他的几句话，就能让盖拉德维尔心底的欲望汇聚，勾起他最原始的冲动。血族本来就是在这方面非常开放和放肆的种族，盖拉德维尔却愿意为了小后代的身体，隐忍自己的生li需求。
　　只是卓澜这么接二连三地撩拨他，要是他还没有反应，那就真的不行了。
　　仔细品尝了小后代几分钟，盖拉德维尔这才缓缓退出，摸了摸他的下唇：“你先进食，听话……你要亢奋起来，才不容易伤到。”
　　卓澜低声喘息着：“你要温柔点。就一次，可以吗？”
　　“要求真多。”盖拉德维尔捏了捏他的后颈，指尖难得地汇聚了热度，“你要是我的小情人，早就被我扔了。”
　　“我是你的血罐子。”卓澜道，“你的血罐子受伤了，你温柔一点使用不行吗？”
　　“喂你一次，你怎么还有这么多要求？你可真是越来越缠人了。”盖拉德维尔叹道，“知道了，我答应你。”
　　“就一次？”
　　“可以，还有别的吗？一次说完。”
　　“没了。”卓澜看着他，蓝色的眸子忽然染上了艳丽的血色，“我要开动啦。”
　　“对我用魅惑，你可真是……”盖拉德维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颈侧一麻，那双小尖牙已经刺了进来。
　　“……！”盖拉德维尔闭了闭眼。
　　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满是鲜红。
　　***
　　科考队的飞船回到666号古生物研究所的时候，赫宁和阿尔沙已经提前到了这里。
　　费奥多罗形容最近几天的情况，说卓澜一直在盖拉德维尔的掌控之下，卓澜也心安理得地待在他的保护范围内。照这个形势发展，巨龙都在三代血族面前占不到便宜的话，对其他人也很不妙。于是阿尔沙和赫宁暂时放下成见，来看看实际的情况。
　　然后，魔神和狼人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银发灰眸的冷俊血族，牵着卓澜的手从飞船上下来了。
　　甚至还态度自然地就这么进了研究所。
　　“卓澜！”赫宁实在忍不住，上前拦住了两名血族的去路，“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哦。”卓澜眨眨眼，伸手一指身边的三代，“盖拉德维尔，三代血族，我的‘父亲’。”
　　然后卓澜又看向盖拉德维尔：“这是赫宁，后面那个是阿尔沙。”
　　赫宁看向盖拉德维尔。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秒，然后错开目光，谁都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赫宁再次对卓澜道：“你过来，我们谈谈。”
　　卓澜倒是不怕他，但是看到后面阿尔沙乌沉沉的脸色，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于是卓澜果断拒绝：“现在没空。”
　　赫宁道：“就几分钟，不耽误你时间。”
　　他立马挨在盖拉德维尔的身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赫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但是看到卓澜能有这么放松的状态，估计也是长辈在身边的功劳，赫宁也有点感叹。
　　“那行吧，另外约个时间谈。”赫宁道，“实在不行安排星网见面也行，这你总放心了吧？”
　　盖拉德维尔淡淡道：“或许……到时候可以加我一个？”
　　他说这话，就带了点威压冲向赫宁。赫宁纵然厉害，但还是顶不住一个三代的力量，眯了眯眼。
　　这威压虽然是冲着赫宁去的，但卓澜也感觉到了，赶紧扯了一下盖拉德维尔：“嘿。”
　　盖拉德维尔瞥他一眼：“怎么，逗逗你的狗都不行？”
　　赫宁眼神一厉。
　　“别玩了，你们在这里打起来，研究所别要了，我也不死都半瘫了。”卓澜叹气，“我头痛，能先干正事吗？”
　　阿尔沙听到他说头痛，终于上前给他递了个东西：“把这个吃了。”
　　卓澜接过来一看，圆圆的像是某种糖果：“这是什么？”
　　阿尔沙看着他：“du药，怕死别吃。”
　　卓澜随手放嘴里吞了，还砸吧嘴：“……有点甜。”
　　阿尔沙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头还痛吗？”
　　卓澜本来就没头痛，纯属于随口唬人，闻言忽然猜到了什么，回道：“哦，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阿尔沙道：“喜欢以后再给你做。”
　　卓澜猛然想起他都开始用矿脉换东西了，立马隐晦地劝道：“呃，稀罕的东西要是太多了就不稀罕了，药吃多了也可能会渐渐失效……”
　　“无所谓，你想吃就还有。”阿尔沙淡然回道，“失效了就吃着玩。”
　　卓澜无话可说了。
　　目睹全程的赫宁和费奥多罗：啧，这个魔族，平时装酷，这种时候倒是挺心机！
　　前排围观修罗场的研究员们：卓澜站在暴风中心居然还这么淡定，牛X牛X！
　　盖拉德维尔扫一眼故意上前挑衅的魔神，捏了捏小朋友的手指，打断了他和别人的交流。
　　“走吧，不要再这里堵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适应现代生活吧亲爱的！
　　卓澜陪着盖拉德维尔办完了一切登记手续。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真切感受到，卓澜就像是盖拉德维尔的安慰剂。但凡有个令三代血族质疑的事，只要卓澜表示没问题，盖拉德维尔多半也能接受。
　　比如，盖拉德维尔看着那几十页的条约，指着其中一行道：“不得无故伤害他人？我还需要遵守这种规定？”
　　卓澜在旁边道：“还好吧？要是喝血的话就不算啊。准确来说，不被发现、不被告发，也没事。”
　　研究员：……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这种在法律边缘大鹏展翅的话好吗？
　　又比如，盖拉德维尔看着体检事项，挑眉道：“要抽我的血？血族的血液是这么容易就给陌生人获得的吗？”
　　“现在不一样了呗。”卓澜耸肩，“基因淡化这么多年了，一开始肯定是血族大部分成员愿意合作的咯，贡献血液出来研究基因，很正常。”
　　盖拉德维尔又看向研究员：“你们能保证我的血液不被盗走？万无一失？”
　　出于科学的态度，研究员不能说百分百不会出意外，只能道：“我们有最严密的安保措施。”
　　……
　　折腾了好几天，盖拉德维尔的“身份ID”总算是办下来了。
　　研究员把通讯器给到三代血族手里那天，还问了件事：“你需要我们帮你进行事业起步吗？需要的话，你要和研究所达成相应的合作约定，一般就是科普，有时候还要处理一些科学无法处理的事件之类的。”
　　盖拉德维尔感觉身上的束缚已经够多了，多到令他不悦的地步，所以不太想继续听人类摆布。他看向自家的小朋友：“你觉得呢？”
　　“我觉得？”卓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你不想合作就不合作呗，需要用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呀。”
　　盖拉德维尔好笑：“怎么，听这口气，你想养我？”
　　“有什么不可以的？”卓澜轻轻一笑，“以前你养我，现在我养你，这叫什么来着……父慈子孝？”
　　盖拉德维尔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用的什么形容，嗯？还有你现在在干什么？很富有吗？”
　　卓澜回道：“我在当艺人。”
　　“艺人？”
　　“就是给人演戏，给人跳舞，给人带来歌声与微笑？”
　　“……也就是取悦别人的职业？”盖拉德维尔眯了眯眼，“你居然愿意做这种事？”
　　卓澜一眨眼：“因为我懒。”
　　盖拉德维尔愣了一下：“什么？”
　　“有人喜欢我的长相，有人喜欢我的嗓子，有人喜欢我会的一切，这些人愿意为了看到、听到我而付钱，我为什么不乐意？”卓澜笑了笑，“在椅子上睥睨众生，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在月光下歌唱。这是我原来就会做的，收钱继续做，有什么困难的呢？”
　　“……我好像要被你说服了。”盖拉德维尔笑道，“但想到那么多人看到你的美丽，还有那么多人在脑子里幻想着对你的恶念，我就有些不高兴。”
　　“那又怎么样呢？”卓澜乐道，“他们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如果有人让我不快乐，我就会让他更不快乐。”
　　“好吧。”盖拉德维尔道，“看来我需要亲眼见证一下你的工作。”
　　卓澜眨眨眼：“那你是同意我来养你啦？”
　　其实盖拉德维尔挑眉：“你这么希望养别人吗？”
　　“别人当然不行。”卓澜道，“但你又不是‘别人’。”
　　盖拉德维尔问道：“要是你的其他情人呢？”
　　卓澜：“……”说好血族习惯有很多情人的呢？我的监护人怎么老是因为这事给我找茬！
　　盖拉德维尔看小朋友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低笑一声：“好吧，不为难你，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我现在是你养的唯一一个吗？”
　　卓澜想了想：“从以前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当然也只有你一个。”
　　这话终于取悦了他的监护人。
　　“好吧，我准许你养我。”
　　***
　　盖拉德维尔跟着卓澜回到家里的那天，塞西尔、艾嘉和江一弘都来了。
　　塞西尔和艾嘉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盖拉德维尔，双双愣在原地。
　　盖拉德维尔瞥了一眼两人，一瞬间就认了出来：“哦，卓澜的追随者？托瑞多的后代？”
　　“什么？啊，对，就是他们，不过现在算是我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卓澜拎着一瓶香槟出来，说道，“这个是塞西尔，那个是艾嘉。后面那个是我的经纪人，江一弘。”
　　然后卓澜又给进来的三人介绍：“这是盖拉德维尔，给我初拥的‘父亲’。”
　　虽然来的三个人之前都知道了三代血族的存在，但当他们真正看到盖拉德维尔的时候，还是不约而同地在原地怔神。
　　江一弘纯粹因为盖拉德维尔的外貌和气势，这样出尘、好似一把带血冰剑悬浮空中的人，让身为超级经纪人的江一弘简直本能地热血沸腾。而塞西尔和艾嘉，除了被三代血族的外形惊到了一下，更是被对方血脉上的压制弄得浑身紧绷。
　　江一弘好歹还能上前和盖拉德维尔握个手，点个头，算是相互认识了。塞西尔和艾嘉却只能双腿僵直地站在原地，有点茫然无措地不断看向卓澜。
　　卓澜开了香槟，给盖拉德维尔倒了一杯，这才道：“你别摁着他们了，让他们在我家当雕像，有意思吗？”
　　盖拉德维尔慢悠悠喝了一口香槟，这才将“锁定”从两人身上解开。
　　塞西尔和艾嘉忽然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我只是在考察你的追随者。”盖拉德维尔道，“以前你的每个追随者，都要经过我的考察，不是吗？”
　　“以前那好歹还是真的血族，现在这算吗？”卓澜道，“他们这都是淡化了多少代的后代了，你把他们当人类看也可以，何必和两个人类较真？”
　　盖拉德维尔笑了笑：“维护你的追随者，嗯？他们不像合格的追随者，你倒还是个合格的领主。”
　　这一句话，让塞西尔和艾嘉再次紧张起来。
　　“不用怕，他唬你们而已。”卓澜给自己倒了香槟，“你们是我的追随者，他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他要是动了你们，就是越权，向我发起挑战。”
　　江一弘左右看看，提出了疑问：“但他不是你的‘父亲’吗？也不能动你的追随者？”
　　“每个血族也有各自的‘领地范围’，就算是直系也不可能触碰的那种。”卓澜和盖拉德维尔碰了个杯，然后问三代血族，“所以，你会动我的人吗？”
　　“我一直非常尊重你，亲爱的，我从没在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就动你的人。”盖拉德维尔挑眉，“我现在也不会改变这种做法。”
　　“那就好。”卓澜指了指塞西尔道，“我因为受伤已经很久没工作了，他现在可是我工作室的顶梁柱，别吓到他。”
　　“哦。”盖拉德维尔指了指艾嘉，“那个呢？”
　　艾嘉被点名，绷紧得像是站军姿，就差没背手戴墨镜了。
　　“那个？我的助理。”卓澜道，“平时当洋娃娃打扮着玩儿，还挺有意思的。”
　　盖拉德维尔闻言，仔细扫了一眼艾嘉的脸：“哦，底子还可以。不过以前你身边确实没有这种类型，喜欢这种？”
　　“还行，不过可不是暖床那种喜欢。”卓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看向塞西尔和艾嘉，“你们进来之后就没说过话、没动过步子？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不要在这里装冰雕。”
　　“……”塞西尔终于艰难开口，“我们……该怎么称呼……？”
　　“尊称应该是‘阁下’，对吧？”卓澜看向三代血族，“你觉得呢？”
　　盖拉德维尔问：“他们怎么叫你的？”
　　“直接叫名字呗。”
　　“嗯？连‘先生’都不叫？”
　　“他们也是我的粉丝嘛。”卓澜耸肩，“工作里还要交流，不要太累赘了。”
　　“那叫我‘先生’就可以了。”盖拉德维尔道，“我也试着入乡随俗一下。”
　　“入乡随俗？”卓澜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样，也来当艺人？签到我的工作室呗？”
　　江一弘听到卓澜主动提这件事，顿时精神一震。
　　“之前还说要养我，现在就想把我往外推，嗯？”盖拉德维尔喝完杯子里的香槟，放下空杯子，“我可不想为了取悦人类而无缘无故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还不了解这个时代，盖拉德维尔。你坐在镜头前，就会有人给你打赏。”卓澜给他加了香槟，“你不用释放技能，不用引诱对方，不用任何力量，甚至不用动，就会有人臣服于你。你就算只是吸一口气，他们也会说‘好棒哦你居然会呼吸’，你信不信？”
　　“……听起来有点傻。”盖拉德维尔挑眉，“我以为只有追随者才会这么毫无理由地奉献一切？”
　　“某种程度上来说，粉丝就是追随者的一种。”卓澜乐道，“你该明白你长得多么魅惑众生，亲爱的，以前这种外表长在你身上就是浪费，因为大家都不怎么敢直视你！当你来到星际，坐在镜头前，这张脸才会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
　　盖拉德维尔道：“听起来你在怂恿我和你一起工作。”
　　“准确来说，我只是想要让大家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你。”卓澜笑了笑，“我的同伴，我的‘父亲’，更是比我更加强大的三代血族。”
　　“你像是在炫耀你的新玩具。”
　　“不，我在炫耀我的靠山。”
　　“……你好像有点打动我了。”盖拉德维尔轻笑一声，“好吧，我同意宣告我的存在。不过别的先免谈。”
　　“当然。”卓澜看一眼江一弘，“交给你了。”
　　江一弘点头：“放心。”
　　卓澜搞定一件事，起身进厨房，想要找点冰块：“艾利克斯，冰块在哪里？”
　　“冰箱冷冻第一层。”随着男声的回应，相应的冰箱层也打开了，里面正是卓澜想要的冰块。
　　但卓澜盯着冰箱，忽而眯了眯眼。
　　“我最近好像一直有某种感觉……可我希望只是一种错觉。
　　“所以，现在是谁在回应我？你真的是我的艾利克斯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那个熟悉的人，消失
　　自从盖拉德维尔醒来，卓澜的注意力几乎就都放到了他身上。
　　主要是有很多很多的事可讲，卓澜光是同盖拉德维尔聊天，就花光了时间和精力。他还要腾出功夫来应付来自另外六个男人的询问，实在分身乏术。在这样的情况下，卓澜和艾利克斯的互动就极大程度地压缩了。
　　仔细想想，卓澜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像以前那样，和艾利克斯聊天、谈心。他最近和人工智能的交流，只剩简单的指令。艾利克斯的回答，也就只有“好的”“明白”之类的单纯回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个时候开始，卓澜就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卓澜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一次次积累下来，这种违和感逐渐变成了卓澜心中挥之不去的疑虑。
　　直到现在，只是小小的、从冰箱拿冰块的互动，就让卓澜实在忍不住了。
　　“你真的是我的艾利克斯吗？”
　　卓澜朝着冰箱问这个问题，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更诡异的是，冰箱还真回答了：“我是你的人工智能——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从不会用这种句式来回我。”卓澜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谁？”
　　“我是艾利克斯。”
　　“……”卓澜不想再和这个人工智能搅和了，直接给研究所发了信息：【我的人工智能好像出了点状况，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当初卓澜这个人工智能就是研究所配给的、特别升级过的，现在好像出了问题，卓澜只得问研究所那边。
　　但研究员那边没马上回复，卓澜也没耐心等，拿着冰块出去了。
　　盖拉德维尔一下就发现小后代的表情不对劲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没。”卓澜把冰块桶放在桌面上，然后自己拎了一块出来嘎嘣嘎嘣地嚼，“我进一趟厨房，有什么不高兴的。”
　　盖拉德维尔知道不是他说的这样。但现场还有别的人，三代血族不会直接戳穿小朋友的谎言，于是只是朝他伸出手。
　　卓澜握住他的手，被他拉到身边坐下了。
　　他俩旁若无人的模样，让江一弘、塞西尔和艾嘉都觉得自己特别多余。三人起身准备告辞，江一弘还问了一句：“你现在恢复人形了，身体如何？”
　　卓澜道：“你是想问我能不能复工了才对吧？”
　　“……对。”江一弘还真承认了，“但还是你的健康为主。如果你还在恢复期，那就继续休息。”
　　卓澜道：“短时间的行，暂时不长时间进组。”
　　“你什么时候长时间进过组？就你这个角色范围的狭窄程度，也不容易找到能长时间进组的本子，除非有人给你量身打造。”江一弘道，“我知道了，我来安排。内容应该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不过不会给你安排得太密。你注意自己的行程表，要是有异议，提早和我说。”
　　他一说行程表，卓澜又想起艾利克斯的问题。
　　以前都是艾利克斯在监控卓澜的行程表，但现在这个反应古怪的人工智能，卓澜不知道它是否还存续和自己的默契。
　　“……知道了。”卓澜还是先答应了江一弘。
　　江一弘带着两个助理走了。
　　盖拉德维尔看着几个人出了门，这才坐直，边卓澜倒香槟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什么东西惹你不开心了？”
　　卓澜知道逃不过他的眼睛，索性回道：“冰箱。”
　　盖拉德维尔刚被科普过“冰箱”是什么，闻言一挑眉：“冰箱？你和一个死物怄气？”
　　“是啊。”卓澜把香槟拿起来，一口干了，“我可太古怪了，是不是？”
　　“你不古怪，宝贝儿。”盖拉德维尔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唇，“愿意仔细和我说说吗？”
　　“我想告诉你，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卓澜轻叹一声，恰好他的通讯器来了信息。他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去打个通讯，你随意，这个家里所有的权限都给你开了。”
　　盖拉德维尔捏着他的指尖，亲了亲：“如果有需要，希望你来找我。”
　　“当然要找你，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呢？”卓澜眨眨眼，“对了，你可以看看我的花园，好像玫瑰花又开了。”
　　“好啊。”盖拉德维尔一笑，“你的房子，我还没参观完，我要仔细看看你的城堡才行。”
　　***
　　卓澜到房间里，给研究员打了电话，
　　“我看了你刚刚回我的信息。”卓澜靠在椅背上，望着虚空中投影的研究员影像，“‘应该是人工智能升级了’是什么意思？你们给艾利克斯升级，都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的吗？”
　　“你的人工智能，基底也是市面上贩售的最高级别人工智能。我们只是进行了部分优化，没关掉它的联网升级功能。”研究员回道，“其实这种人工智能的升级都是后台默认的，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两个月，都会进行例行升级。艾利克斯到你身边后，升级的次数少说有两位数，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卓澜皱眉道：“但它以前不会出问题。”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研究员道，“你用过自动检查功能吗？”
　　“用过，显示一切正常。我现在就可以让给你看。”卓澜道，“艾利克斯，开启自检。”
　　“好的。”那道熟悉的男声响起，但卓澜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几秒后，艾利克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完毕，一切正常。”
　　研究员问：“所以，到底怎么了？”
　　“我感觉，它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我是说，不是我熟悉的那个设定了。”卓澜道，“系统升级，会洗掉它的设定吗？”
　　“理论上不会啊。”研究员道，“之前它升级那么多次，你不是也没感觉吗？每次升级不会动你的这些设定才对，所有设定数据都会完全继承下来的。你感觉它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不好说。”卓澜看着自己的通讯器屏幕，上面显示着人工智能的长相。还是那个金发金眸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卓澜看着那张脸，竟然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就是，你有一天回家，忽然发现你至亲的人不一样了。”卓澜缓缓形容道，“长相没变，声音也没变，但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点……疏远了，客气了，中规中矩了，明白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研究员道，“但你要是希望的话，可以把权限给我们，我们帮你深度检测一遍？”
　　“要多久？”
　　“不用多久，我们研究所的主系统会调出它上一版本的数据，和现在这个版本进行全面比对……包括你说的设定数据。”研究员道，“最多几分钟吧。有些设定要模拟生成逻辑链进行概率计算……”
　　卓澜忍不住打断道：“不必说这么清楚，我听不懂，讲重点。”
　　研究员：“重点就是，给我们检测几分钟。”
　　“行吧，授权了。”
　　……
　　几分钟后，研究员道：“检测完了，你给我们的授权已经取消了。”
　　卓澜稍微坐直了一些：“结果呢？”
　　“结果是，除了发行公司在后台做的升级，其他数据都完美继承了。”研究员道，“这次升级并不涉及到‘人工智能的性格设定’，所以它应该还是你的那个艾利克斯。”
　　卓澜蹙起眉头：“这么说，这个问题没法解决了？”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重新养成。”研究员回道，“简单来说，初始的人工智能虽然有性格设定，但在和主人的相处中，设定会根据主人的反应越来越细。而且你要是打开了部分的脑补磁场扫描权限，养成的速度会更快。你只要一直想着以前的那个艾利克斯是怎么回应你的，现在这个应该也会逐渐靠近。”
　　卓澜道：“那就不是原来那个艾利克斯了。”
　　“要是我没猜错，你心里应该有个原型人物吧？”研究员回道，“这么算的话，之前那个艾利克斯，也不是原型啊。你就是想个2.0版本出来而已，压力不用这么大，人工智能没有那种吃醋和不满的情绪，放心。”
　　“……”卓澜沉默许久，居然觉得研究员说的也不错。
　　他本来就是思念那个人，才把人工智能设定成那个人的模样。现在嫌弃人工智能不像那个人了，这不是个本末倒置的笑话吗？
　　卓澜执着的对象是那个人，又不是人工智能。把人工智能设定成他的模样，本来就是聊以慰藉罢了。
　　——但是……我还有那个耐心和精力，把他设定出来吗？
　　卓澜这样想着，心底却已经做了决定。
　　——还是要把那个艾利克斯，再次“养成”回来。
　　——毕竟，这大概是能“见到”那个人，唯一的方式了。
　　卓澜叹口气，在自己头上胡乱挠了一阵，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正是他的花园，盖拉德维尔站在艳丽玫瑰的边上，光是背影都美得像一幅画。卓澜只是定定看了他两秒，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过头来望着二楼窗边的卓澜。
　　然后微微一笑。
　　“……”卓澜下意识地变成蝙蝠，冲他直直飞去。然后在三代血族张开的双臂当中，化为人型，扑到他怀里。
　　“怎么通讯完还更不高兴了？”盖拉德维尔抱住他，亲吻他的发顶，给他顺头发，“谁欺负你了？”
　　卓澜没说话，只是把脸深深埋在男人怀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一次的圆桌会议和神的旨意
　　卓澜带着盖拉德维尔回到家里几天后，终于在星网上见了那六个男人。
　　还是圆桌，还是会议室的背景设定，不一样的是，卓澜的其中一侧多了个人——盖拉德维尔。
　　卓澜这次说的话，和头一回的六人会议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一开口，就直奔重点：“排班的事，取消了。”
　　他说这句话，其实六个男人并不感到意外。费奥多罗第一次在群里说盖拉德维尔醒了的时候，周明辉就提出过这个可能性。但现在卓澜真的说出口，阿尔沙还是忍不住道：“你可真敢说……是你的‘父亲’给了你勇气？”
　　盖拉德维尔扫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原来答应你们排班，就是因为我没办法恢复人形，你们可以带着我而已。”卓澜道，“现在我恢复人形了，还要复工，没办法跟着你们，还排什么班？”
　　赫宁靠着椅背，挑眉道：“你可以继续排啊，排到谁谁就可以来看你，并且和你过夜。”
　　“嗯？”卓澜看向他，又看了看安诺和希卡莱什，“所以安诺、希卡莱什，你们是准备不参加排班？”
　　安诺道：“我没同意这个方案。”
　　“哦，挺好。”卓澜道，“既然有人不同意，那就算了。”
　　“也行。”赫宁嗤笑一声，“反正你已经恢复人形了，不排就不排，那就各凭本事。”
　　“我几乎和你们每个人都说过，你们再这样下去，以后一定会后悔。”卓澜环视一周，淡淡道，“我不想再多费口舌了，总之，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要再强行把我带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费奥多罗。
　　盖拉德维尔倒是笑了笑，说出了坐下以来的第一句话：“没关系，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费奥多罗看向三代血族：“看来你很有信心。”
　　“当然。”盖拉德维尔可不怕巨龙，何况这还是在星网上，“我的后代要求我一直陪着他，我对他向来有求必应。”
　　费奥多罗的视线转向卓澜：“是吗？你要求的？”
　　“我寻求监护人的庇护，有什么问题？”卓澜道，“如果你们对此不乐见，我也不会改变我的主意。想要眼不见为净的话，早走早好。”
　　赫宁听他话里话外地想要推开其他人，冷笑道：“你就这么想甩开我，嗯？”
　　“谈不上。”卓澜道，“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应该都是无法忍受其他人存在的。之前我还是蝙蝠形态的时候，你们的感觉可能没有这么明显。现在我要用人形活动了，你们只要看到我和其他人在一块的画面……我只是在提醒你们可能会发生的事。”
　　“我看的还不够多吗？”希卡莱什淡淡开口，“我见过你和其他人约会，也知道你和其他人发生过什么，但我依旧选择和你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你提醒。”
　　周明辉道：“我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已经做了决定，你知道的。”
　　这两人说完，其他人虽然什么都没讲，可坐在原地的意思，就是他们都不会退出的意思。
　　卓澜轻叹一声：“行吧，你们随便吧。反正了不起就是我被别人说劈腿，以后你们离开之后报复我而已，也不算什么。”
　　阿尔沙道：“我会让人控制舆论。”
　　赫宁也道：“我们的绯闻可不止一次被爆出来了，网友就当八卦看而已，又不是认真批判你，你还怕这个？”
　　希卡莱什更是直接道：“我可以现在就和你订立契约，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绝不会伤害你。”
　　“立誓？契约？”盖拉德维尔轻声一笑，“没必要，我永远是德拉戈斯的后盾。”
　　三代血族的这个态度，让其他六个男人愈发不悦。
　　但他们不会愚蠢到在卓澜面前和盖拉德维尔起冲突。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以后和这个三代血族碰面的时候还不少，总归有让他吃瘪的办法。
　　卓澜看现场气氛剑拔弩张的，感觉这些人凑在一起真是没办法安宁，于是道：“既然这样，你们要是没别的要说……”
　　阿尔沙的通讯器忽然响起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赫宁更是直接开口：“你居然不关掉提示？业务这么繁忙的话，你可以先走一步。”
　　阿尔沙根本不管赫宁，只是看向卓澜道：“是莉莉丝。她只有紧急的事，才会给我打这种紧急通讯。”
　　“那你去接呗，跟我说什么？”卓澜道，“你以前可不会和我汇报你的行动。”
　　阿尔沙听他提以前，轻微地笑了笑：“以后会的。”
　　“倒也没必要……”
　　“莉莉丝知道我在和你谈话。”阿尔沙打断卓澜的话，继续说回这个通讯，“她现在打来，或许事情就是和你有关。”
　　“所以？”
　　“所以，我打算就这么接，你可以听听是什么事。”阿尔沙接进了莉拉的通讯，女魔神的模样顿时出现在会议室里。但阿尔沙没给她开影像通讯，所以莉拉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这边的修罗场。
　　“哎？”莉拉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通讯器，“你的影像呢？”
　　阿尔沙冷淡回应：“有事直接说。”
　　“行吧。”莉拉问道，“小崽子在你身边吗？网上出了个和他相关的视频，你们知道吗？”
　　阿尔沙看了一眼卓澜，看小血族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于是直接道：“不清楚，什么东西？”
　　莉拉发来了一个视频：“你们先看吧。”
　　阿尔沙收到视频，发现是星网上一个神神叨叨的账号发出来的，便问卓澜道：“看吗？”
　　卓澜都被莉拉点名了，也没什么好躲的，点了头。
　　于是阿尔沙播放了视频。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
　　他长着金色的头发，皮肤白皙，身上的白色衣袍神圣而纯洁。他大概是坐在一个神殿里，彩绘玻璃窗投下的彩色光晕散在周围。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歌声，似乎是背景音乐，给这段影像也凭添了一分圣洁感。
　　可在座的八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
　　他们一眼就能看穿，这个画面里的人类，没了光影辅助、没了背景音乐、没了那身行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罢了。
　　而且在场好几个男人，还看出了背景里那些光的端倪。
　　“是那个蹭你热度的密宗。”赫宁道，“就是说你唱的歌是他们一首圣歌的改编版本，邀请你去交流的那个。”
　　卓澜挑眉：“哦，那个啊，我后来好像还见过一次他们的人。当着我的面骂我是邪魔、要我滚之类的……记不清了。”
　　男人们齐刷刷望向他，阿尔沙还暂停了视频：“你以前怎么不说？”
　　“说两句罢了，有什么好告状的，以前诅咒我的人多了去了。”卓澜道，“继续吧。”
　　阿尔沙继续播放了。
　　只见画面中的那个人类，看着镜头，缓缓道：“我以神子的名义，在此宣告，四代血族德拉戈斯·托瑞多是污秽的存在，是逆神的邪恶，是世间不可容忍之物！”
　　众人眼神一厉。
　　视频还在继续，所谓“神子”也还在继续发言：“神给与我指示，我将传达给你们。世间的所有人啊，你们应遵照神的指示，全都行动起来——杀了德拉戈斯·托瑞多！”
　　“杀了他！”
　　视频当中骤然出现了许多人的回应之声，画面逐渐拉远，观看视频的人这才能看到，这个“神子”的面前实际上坐了一排又一排的人。他们都穿着白衣，望向“神子”，回应他的话，显然是密宗的忠实信徒。
　　“神子”又道：“铲除邪佞！”
　　他们道：“铲除邪佞！”
　　“神子”道：“让神光普照大地！”
　　他们道：“让神光普照大地！”
　　信徒们的声音在神殿之中回荡，像是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煽动着观众们心中的情绪。圆桌周边的男人们也被煽动了，却是被点燃了怒气。安诺——这个真正的神殿骑士——冷冷盯着屏幕：“……xie教！”
　　不必多言，这位晋升速度极快的军人，已经有了解决这个疯狂密宗的计划。
　　不过，视频还没结束。一呼百应的“神子”转过身，背对信徒和镜头，一步步向前走去。他上了台阶，走近一个台子，然后在台子前跪了下来。
　　镜头逐渐拉近，台子上那个只有半米高的雕像，脸庞终于被观众看清。
　　“！！！”卓澜猛然站了起来，“艾利克斯……？！”
　　视频戛然而止。
　　“……没了。”阿尔沙道，“你认识他？”
　　周明辉道：“艾利克斯不是你的人工智能吗？”
　　卓澜站在原地，怔然不得语。他还没回过神，无法回答两个艾利克斯之间的联系和区别。盖拉德维尔却是知情人，握住他的手，说道：“只是一个雕像而已。”
　　“但他就是……！”卓澜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生生把那个字压了下去。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不会相信艾利克斯的身份。
　　就连卓澜自己，都会时常怀疑，自己对艾利克斯的认知和猜测，是不是完全正确的。
　　然而如今，当和艾利克斯的面容一模一样的雕像，出现在一群陌生人的面前，还被人跪拜的时候……卓澜忽然无比确定，那就是艾利克斯。
　　他对艾利克斯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看来我们得搞清楚这件事。”阿尔沙道，“莉莉丝，你发来这个视频，是想说有人对卓澜发出了死亡威胁？”
　　“一部分是这样，但还有一部分来自我个人的感知，我想我得和你分享一下。”莉莉丝顿了顿，说道，“你那边还有除了卓澜之外的人？我继续说吗？”
　　阿尔沙道：“说吧。”
　　莉拉也没卖关子，直接道：“这些人，可能真的接触到了神明。”
　　“不可能！”卓澜立马反驳，“神明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接触这些人？！”
　　——如果艾利克斯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而是去见这些不相关的人类？
　　——他怎么会让人类杀死我？！
　　“我只是这么怀疑而已。”莉拉道，“这不是一个随意成立的密宗，他们确实得到了某种力量的拂照
　　“这些人，能让我的信徒背叛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过来啊！
　　莉拉，也就是魔神莉莉丝，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和阿尔沙不太一样。
　　她是有信徒的。
　　之前她和卓澜说过，她不会闲着没事感知别人，但她实际上还是会感知一些人的，比如这个世界里的忠实信徒。这些人都是莉莉丝挑选过的，不多，偌大的宇宙算起来，也就寥寥数千人。这些是莉莉丝的“核心信徒”，莉莉丝将他们当做信徒群体的“支柱”。他们一旦出现变动，莉莉丝就会立刻感应；要是大规模变化，莉莉丝就要做些调整了。
　　总而言之，这几千个人，是不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信仰的。
　　然而如今，却有人能轻易“背叛”莉莉丝，而且不是缓缓淡出的那种，而是忽然改变了信仰。因为新信仰刚好还和莉莉丝的属性相冲，她一下就感觉到了。
　　“所以，你觉得这些人真的是‘神’的信徒？”
　　阿尔沙道：“是神力抹除了你对信徒的控制？”
　　“我可没认真控制他们，只是一种感知而已。而且就这么一个，我也懒得管。”莉莉丝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的，“要不是这个密宗发了这个视频，这个视频还和卓澜有关，我都不会提这件事。”
　　“那个人绝不是什么‘神子’。”卓澜道，“他传的话肯定也是假的。这些人肯定在借住别的东西，假传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赫宁冷笑一声，“不过是炒热度的手段罢了，想要蹭着你的名气让他们的密宗发扬光大。和那些蹭热度的小艺人，就那个陈光还有游之鹤什么的，有什么区别？”
　　莉拉在通讯器那边哈哈大笑：“游之鹤可是星际影帝，被你们说成小艺人，真不愧是老板！”
　　阿尔沙道：“行了。没有别的废话的话……”
　　“这个账号刚刚又更新了一条视频。”周明辉道，“卓澜，好像还和你有关，看吗？”
　　卓澜终于坐回了他的位置。他已经认定这个“神子”，这些密宗的人都在撒谎，因此态度也凛冽起来：“看啊。这些人还能说什么？难道他们知道怎么杀死我吗？”
　　盖拉德维尔眼睛一眯，一直握着的卓澜的手也紧了紧。
　　周明辉环视一周，感觉其他人除了生气，没有更多的反应，于是就开了。
　　这个视频，比上个更简单、更短。甚至于，它只是拍给一个人看的，和其他人都无关。
　　上镜的还是那个“神子”，他看着镜头，好像能穿过镜头直接和卓澜面对面。他的眼神里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缓缓道：“德拉戈斯·托瑞多，神明于我梦中指示，要审判你、揭穿你。你敢来和我面对面吗？你这样污秽的邪恶生物，敢来接受神明的光辉照耀吗？”
　　视频到此结束了。
　　“煽动民众，诽谤他人，口出妄言，威胁他人人身安全！”安诺冷厉道，“我马上上报这个组织，如果他们没有登记备案，那就是xie教组织，需要立马取缔。如果他们有备案，那这就是有谋杀他人的嫌疑，更应该被立即处理！”
　　阿尔沙则是冷笑道：“‘神子’啊……我还没见过，他是觉得他有所谓‘神明’的庇佑就无敌了吗？”
　　还没断线的莉拉道：“鼠目寸光的人类罢了。如果神明真的降临，如果神明真的要清算邪魔，那也不应该从德拉戈斯开始。”
　　是啊，光是在场的，就有两个魔神、一个三代血族、一头巨龙，卓澜一个四代血族先被抓出来“祭天”，岂不是个笑话？
　　说到底，“神子”居然点名怼卓澜，恰恰说明了他在撒谎。
　　要么就是这个“神明”并非全知全能，要么就是有人想利用卓澜的名气和身份，达成某种目标。无论是哪种，卓澜都已经成为这些人的“跳板”。
　　“你的经纪人等下肯定会找你。”赫宁道，“我猜他会让你先不要理这些人。这种想红想疯了的家伙，你理会他就是给他加热度……”
　　卓澜眯了眯眼：“我要去见他。”
　　男人们一起盯住他：“什么？！”
　　“……你不要被那个雕像诱惑。”盖拉德维尔多少猜中了一点小后代的心事，“如果你想要那个雕像，想办法趁乱带走就行，用不着亲自去见这些蛆虫。”
　　“的确。这就是个粪坑，你忍不住炸了，你自己就得溅一身。”赫宁道，“他们是在蹭你。你要是真的去了，不管谁输谁赢，他们的曝光度都会涨起来，你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名声这种东西，我在意过吗？”卓澜道，“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所谓的神殿是什么样的，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这样自我标榜。”
　　卓澜见过了那个神明的雕像，实在无法再这样坐在这里，等着别人去取缔他们的消息。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见到了艾利克斯？那个神殿里还有没有其他关于艾利克斯的东西？那个雕像又是怎么来的？卓澜有一堆的问题需要弄清楚。
　　在此之中，那个“神子”到底是什么人，他和他的信众们到底有什么手段，恰恰是卓澜最不关心的问题。
　　人类而已。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获得神谕……卓澜都不觉得弄死他们是什么大问题。
　　假装见过艾利克斯的人，该死；真的见过艾利克斯的人……也不必长长久久地活着。
　　艾利克斯跳过自己而去见的人，是不必要存在的。
　　如果杀了他们，艾利克斯因此而生气，那就亲自来算账好了。
　　卓澜简直巴不得他来。
　　周明辉意识到他脾气上来了，说道：“虽然他们很可能只是说了个噱头，但万一有什么真的能威胁到你的安全，你就自己掉入他们的陷阱了。”
　　“他们能威胁我的安全？”卓澜嗤笑一声，看了看赫宁，又看了看安诺，“得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才会死去，他们能知道才奇怪了。而且我觉得还能再搞大一点，干脆把我们的见面直播出去。如果我当着全星际的面碾碎他们的信仰，他们会不会露出绝望的表情？我很期待。”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安排！”
　　第一个表示赞同的，居然是一直凑热闹“旁听”的莉拉：“你要是直播，我一定会看！这些人抢走我的信徒，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神明，面子这么大。要不是我还不想暴露身份，我倒想和你一起去！”
　　她一说“暴露身份”，好几个男人都眯了眯眼，似乎在考虑她的真实身份。
　　知情者阿尔沙道：“你早该挂了。”
　　“幸亏我没挂，不然哪里听得到这次热闹？”莉拉乐道，“阿尔沙，你的情敌好多，我很开心，祝你们一直这么过下去，哈哈哈哈……”
　　阿尔萨掐断了通讯。
　　卓澜纯当没听到那个女魔头的幸灾乐祸，站起来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你要去见那些人？”赫宁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一个狼人，不要凑神殿的热闹。”卓澜道，“我是不会死的，你是吗？你以前还自动衰弱过，不要来当累赘。”
　　他语气很不客气，但赫宁听出了关怀之意，低笑道：“我不跟你进去，可以吧？我在离远点的地方看直播，只要是你需要，我可以马上冲过去。”
　　“用不着。”盖拉德维尔道，“我跟小朋友进去。神明，我还没见过真的呢，能有多大力量？”
　　巨龙和魔神表示他们也去。
　　卓澜吐槽道：“要是那个神殿有那种入侵者越强，防御就越强的机制，我就被你们拖惨了……那是神殿，你们能不能不要凑热闹？”
　　盖拉德维尔捏了捏他的手指：“是你让我一直陪着你的。”
　　卓澜：……你就不能不要提这种话吗？！
　　——你是不怕他们，我之后肯定要被烦死了！
　　巨龙和阿尔沙的理由更简单：“你取消了排班，本来理应该我陪你去。”
　　卓澜：……行吧，不和这些星际闲人继续扯了。
　　“那我有要求。”卓澜道，“第一，你们不要老逼着我做什么选择的决定，要不你们直接把我撕了算了；第二，我去神殿的时候，你们不要跟得太紧，至少……至少给我一个solo的空间！”
　　盖拉德维尔没听懂：“solo？”
　　“就是让我一个人先自由发挥一下！”
　　“哦，个人炫技，明白。”盖拉德维尔笑了笑，“可以。”
　　卓澜又看向费奥多罗和阿尔沙。
　　费奥多罗道：“我和你去古地球的时候，还不够配合吗？还不够有诚信吗？”
　　阿尔沙道：“我只是确保没东西伤害你，你想干什么我不管。”
　　这些都是废话，但卓澜知道也要不了更多承诺了，只得道：“行吧行吧，就这样吧。”
　　一直沉默的安诺忽然道：“如果你以前对我的记忆是真的，神殿对我应该没有影响。”
　　“……还真是。”卓澜看向他，“但你不是在军队吗？神殿对你有没有影响，都没关系吧？”
　　“别忘了我在军队是怎么被提拔的。”安诺道，“我会打个报告，说神殿可能和我的力量有关，我需要去查看一下。顺便，如果这个密宗是xie教，就顺便取缔了。”
　　“张嘴闭嘴说人家xie教……”卓澜挑眉，“不过说真的，如果是你以前的身份，你确实有资格判定这些乌合之众是xie教，然后消灭他们。”
　　说完，卓澜又点了点人：“一二三四五……服了，我这是去对峙还是去郊游啊！比起那些所谓的神子和信徒来，你们凑在一起才更危险吧！”
　　周明辉道：“其实我也可以去……”
　　卓澜：“人类就不要凑热闹了，周总！”
　　希卡莱什张了张嘴，卓澜就抢话道：“你自称精灵王的事才刚开始，不要去和神殿对立。”
　　希卡莱什听他为自己着想，轻声一笑：“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挑衅的人
　　就在全网关注着那个密宗发出的堪称“死亡威胁”的视频时，过了一天，万众期待的卓澜回应，终于来了。
　　也是一个视频。
　　画面一打开，华丽的房间里有一个红丝绒的长沙发，沙发两头坐着两个身着复古又华美的男子。一个是金发蓝眸的四代血族卓澜，人们也习惯了他穿成这样，好似古地球中世纪的一个小王子；另一个银发灰眸，面容也极其俊逸，比起卓澜来更是多了几分锋利。
　　人们透过镜头看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寒气。
　　他的穿着和卓澜是一个系列的，所有观众在看到他的瞬间，都在不断发问：“这是谁？！这个冰山一样的银发美人是谁？！”
　　但这是视频，卓澜是听不到他们的呼唤的。
　　即便是直播，卓澜也不会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卓澜看着镜头，说了第一句话，内容和那个银发的人完全无关。
　　他说：“想要杀死我的密宗，我可以去见你们。”
　　观众们顿时惊了，弹幕里飞过许多文字：【不是吧？还真要去见？他们可是要杀死你啊！】
　　【血族不会轻易被杀死的吧？】
　　【那个密宗肯定是假的啦，感觉卓澜是去替大家打假的哈哈哈！】
　　【话说这个密宗公开发出死亡威胁，应该把他们抓起来才对啊！为什么还没出警啊？！】
　　【竟然真给他们蹭热度蹭成功了……】
　　【不管去不去，这个银色头发的大美人到底是谁？！一分钟内要拿到他的资料！！！】
　　“不过，我还有条件。”卓澜的一句话，让观众们停下了发弹幕的手，继续认真观看。
　　“我要求，我们的见面全程星网直播。”卓澜笑了笑，“要是你们真的有所谓的‘神力’，就当着镜头的面展示，光把我叫去祸祸算什么？当然……”
　　四代血族忽地挑眉一笑，看起来艳丽又邪恶。
　　“当然，如果我现场打破了你们的幻想，你们也不要后悔。”卓澜神情戏谑，看着镜头，“你敢答应我的条件吗……所谓的‘神子’？”
　　他依旧很好看，依旧笑得美如画。但不知怎么，此刻看着画面的观众，仿佛真的和他对视了，身上不由得一阵寒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刻，观众们意识到了血族话语的真正含义。
　　——他是去毁灭神殿的，而不是去接受审判的！
　　——密宗向他发起挑战，只是自寻死路！
　　但这些内容，卓澜并没说出口，只是面对镜头微微笑着。
　　有观众以为这个视频快完了，看了一眼进度条，发现还有一截，于是继续安心看着。
　　果然，等待是值得的。
　　没过几秒，一直沉默的银发男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华丽，像是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他看向卓澜，低笑一声：“一群穿着白袍的人哗众取宠罢了，怎么可能是真的‘神子’？他们乱喊就算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是不是我以前没给你上好常识课？”
　　不过两句话，弹幕和评论就疯了。
　　【啊啊啊啊声音太好听了耳朵要怀孕了！！！】
　　【卧槽这个声音配这张脸！绝了！绝死了！！！】
　　【为什么卓澜的朋友也这么好看呜呜呜……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玩吗？】
　　【应该不是朋友吧，他给卓澜上常识课啊！能给血族上常识课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草草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卓澜无奈看他一眼：“我录视频呢，能不能别说几千年前的事啊！”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小朋友。”盖拉德维尔低笑一声，又道，“而且你居然还要亲自去面对一群无知的人类，这不是小朋友好玩心性是什么？”
　　弹幕：【好宠噢嘤嘤嘤！】
　　“哇哦，三番五次批评人家‘神子’。”卓澜乐道，“小心人家也讨伐你噢，毕竟你可比我还好看，被神殿选来当祭品也很正常。”
　　“我没你好看，你是永远的冬日暖阳。”盖拉德维尔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过这些所谓听到神谕的人类，说是要铲除世间邪恶，却只知道挑衅你。他们是挑软柿子捏，还是纯粹看你好看，甚或是只是想抓到一个有名的血族来增添名气呢……”
　　“我可是四代血族。”卓澜挑眉，“你说我是‘软柿子’？”
　　“起码在我眼里，你永远需要我的庇护。”盖拉德维尔顿了顿，又道，“真可笑啊，他们要铲除血族，却不找身为三代的我，而找我的后代。这就是所谓‘神谕’？难道全知全能的神明，不知道我已苏醒？”
　　观众们震惊了。
　　虽然他们事先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到盖拉德维尔的自述时，大家还是忍不住诧异：【什么意思？三代？然后卓澜是四代，所以……？！？！？！】
　　【卓澜的粑粑来了！！！】
　　【啊啊啊啊公公好！】
　　【好困扰噢，我是当公公的儿媳，还是当继子的后妈呢？？？】
　　【我看你是想屁吃。】
　　“你苏醒的事，全星际都没几个人知道啊，别为难一群人类了，哈哈哈！”卓澜还故意到，“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是与神比肩的三代，所以他们的‘神明’感应不到你呗。”
　　“嗤，不过如此。”盖拉德维尔嘲弄一笑，“神殿，我见过；神子，我也见过；但真正敢和高级血族面对面挑战的，我还没见过。几千年过去，人类居然膨胀到了对自己的力量如此无知的地步，真有意思。”
　　他顿了顿，忽而看向镜头：“这场和‘神子’面对面的约会，我也会去。让我看看，千年之后的神明，和他的信徒们，究竟弱小、无能、无知到什么地步。”
　　卓澜不想听他说艾利克斯的坏话：“借着神明名义满足自己私欲的人类罢了，他们算什么神明的宠儿？”
　　“刚刚你还说是‘神子’，现在又不开心了？”盖拉德维尔乐道，“好吧，我知道了，就是这群人让你不愉快而已。”
　　卓澜道：“你被人类挑衅，你会愉快？”
　　“不会愉快，也不会怎么样，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你会对不自量力的蝼蚁认真吗？”盖拉德维尔眯了眯眼，轻笑一声，“不过，日子太长，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卓澜道：“所以，你是去看我的热闹的？”
　　“不，我是去看你游戏的。”盖拉德维尔笑道，“神殿居然敢邀请血族入内，这多有意思啊。”
　　卓澜不再和他瞎聊天了。
　　四代血族看向镜头，淡淡道：“那么，到时候见了……如果你们敢答应我的要求的话。”
　　视频到此结束。
　　众多弹幕当中，忽然出现了一条迅速被顶为热评的话。
　　【三代的语气，好像要看着小朋友玩海洋球的家长噢！】
　　***
　　卓澜的这个视频发出之后，密宗那边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有人说是他们被卓澜话语里的威胁和三代血族吓到了，也有人说这其实是卓澜的营销手段，甚至还有人在讨论这场会面会不会最终演变成血腥之战，血流成河之后被警方处理。
　　当然，不少人早已向警方举报了密宗发出的视频，说他们有谋害他人的嫌疑。现在加上卓澜的回应，又变成了双方可能会械斗了。在星际的法律和行政规定当中，这些行为肯定都是不被允许的。于是在密宗回复卓澜之前，警方倒是先出了一个声明。
　　没抓人，没怎么处理，只说在密切关注。
　　一般来说，警方的态度不应该这么简单。但这次，安诺已经提前汇报了军方，军方便暗中介入了这件事，相当于把管理权限拿了过来。
　　之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军方发声明了。
　　总之，密宗和血族之间突如其来的“恩怨”，在星网上被讨论得沸沸扬扬，甚至对卓澜的恶意攻击又开始满天飞。但卓澜本人，却一点没在意。
　　他在训练新的艾利克斯——那个疑似人设数据丢包的人工智能。
　　其实卓澜也不知道要怎么训练他，只能尽量抽时间上星网，在房间里和艾利克斯独处。他和这个人工智能聊以前，聊那些情人的话题，聊以前说过的或者没说过的一切。可卓澜很快发现，训练的结果……只能说收效甚微。
　　这个艾利克斯，“记得”卓澜以前说过的一切，会搭话，也很智能，看起来就像一个真人。但卓澜越跟他接触，就越觉得这个艾利克斯十分陌生。
　　他像真的，但不像艾利克斯。
　　卓澜记忆中的那个艾利克斯。
　　卓澜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错，他看着眼前的人工智能，眯了眯眼：“你笑一下。”
　　人工智能便笑了。温和、英俊、赏心悦目，卓澜却皱眉道：“不要笑了！”
　　人工智能便收了表情。
　　卓澜看着他，越发憋闷，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人工智能却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卓澜忍不住了，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你就不知道来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人工智能看着他，神情温和：“愿意听你的任何烦恼。”
　　“我不是要心理咨询！”卓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是能扫描我的意识吗！你扫啊！你不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做的了吗？！”
　　“我以前从未扫描过你的脑部活动。”艾利克斯看着他，回道，“未经用户扫描脑部活动，是非法的。”
　　“可你以前随时随地知道我要什么，知道我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以前才更像……！”卓澜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
　　他在抱怨什么？抱怨一个人工智能不像那个他记忆中的人吗？
　　简直疯了……那个人是无可取代的！
　　卓澜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他忽然就有点厌恶自己，厌恶这种所谓的“性格养成”。他看向人工智能，说道：“你走吧，不要用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了。”
　　人工智能原地消失了。
　　卓澜愣愣地看着智能消失的地方，心底不由得又冒出一句话。
　　——以前的你，绝不会这样在我面前消失……只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离我的视线，再消失。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血族的切磋
　　卓澜的视频发出来三天，密宗的账号发了一句话。
　　【我身披光明，从未畏惧邪恶与黑暗。】
　　这话莫名其妙的，也不像个回应，导致下面评论区纷纷杂杂地开始解析密宗到底什么意思，到底同没同意卓澜的提议。
　　直到卓澜也发了一条状态。
　　他发了四个字：【翻译一下】。
　　还有配图，是他的私信截图。只见发信人是密宗的那个账号，给卓澜发了一句话：【我们同意你提的条件。】
　　下面还有别的信息，但都被涂抹掉了，能看到的只有第一句。即便如此，看到信息的人也能明白，这是在对标密宗发的那条状态。
　　密宗发了一条不明所以的话，所以卓澜就来“翻译一下”，汇成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卓澜和他的“父亲”要去密宗了，而且全网直播！
　　吃瓜网友们顿时兴奋了。
　　大家都想知道什么时候会直播，但现在大概是意识到密宗那边根本靠不住，于是纷纷跑动卓澜的账号去问行程表。卓澜第二天倒是发了个直播预告，但并不是去密宗，而是和盖拉德维尔的互动。
　　准确来说，卓澜描述为“血族干架，千年难遇，猛男必看！”，特别有标题党的味道。不用说，群众纷纷表示自己特别猛，直播必须看。
　　黑子质疑卓澜就是在炒作，先搞个密宗的事出来，然后趁机拉升人气，一套组合拳说下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尤其还有人提到了陈光主役的那部剧，说这几天刚播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卓澜现在准备直播“血族干架”，或许就是为了向陈光、向这部剧找茬。
　　这不奇怪，当初这部剧就蹭卓澜，莫名拉他下水还diss他。现在卓澜要找回场子，只能怪当初他们先结怨。
　　虽然陈光那边自称是几乎没用技术合成，说绝大部分动作是陈光亲自实拍的，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也就是个宣传噱头。本来剧已经播了，对战效果看着其实也还行，是不会有人多找茬的，粉丝还能对着剧夸赞自己的偶像“真厉害”“超帅气”之类的。现在卓澜要是真对标那一幕，那陈光被打败的可能性还不小。
　　这种理智分析，被陈光的粉丝嗤之以鼻。
　　【就算那个吸血鬼在现实里比较会打架又如何？这是剧啊！我光能上剧，他能吗？他现在根本没有剧的资源！】
　　【就是啊，这个剧又不是光看这场战斗，是战斗之前之后的情节都很感人，所以战斗就很痛彻心扉好吗？】
　　【都别说了，除非他在星网上打架，不然根本不可能有剧里面那种壮阔的效果。两个人在现实里打哪有那么多震撼的镜头？】
　　【星网打架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别费劲打了。】
　　总而言之，卓澜的这个直播，莫名其妙就火了，群众期待度比之前说去密宗的时候还高。
　　“我说，你们在背后搞营销了吧？”
　　卓澜站在场地边，一边扎着头发，一边挑眉看坐在旁边的赫宁和阿尔沙：“江一弘说他什么都没做，之前密宗的事已经够热度了。但是现在这么多人讨论，可别说你们没找人凑热度啊？”
　　“找了就找了，这有什么。”赫宁站起来，给他把头发用绸带扎起来，“我还给你找了这么多直播的机器，专业的直播团队都给你弄来了，营销一下算什么？”
　　卓澜看了看漫天飞的机器，挑眉道：“放飞这么多机器，等下全给你炸了，可不要怪我。”
　　赫宁乐道：“他们都是专业的人，要是无法预判你们的运动轨迹，那就是他们的失误。”
　　“财大气粗。”卓澜瞥他，“好了，坐回去吧。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你们一个都不许动。看着就行，不要插手，知道吗？”
　　阿尔沙终于开口道：“就算你有危险也不能动？”
　　卓澜本来想说，盖拉德维尔不会伤害自己。但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别的话：“没事，我有数。而且我也没那么菜，你们用不着一副我肯定会受伤的表情。”
　　“要是你受伤了，我可不一定忍得住不冲上去把你捞回来。”巨龙费奥多罗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望了望空中的机器，“还有，你们等下什么动静？我看你一早就开始画魔法阵，是为了锁住干架时候的能量？我帮你开个空间不就行了？”
　　“免了，我可不想在你的空间里。”卓澜道，“而且也不是我开魔法阵，用不着你瞎操心这个。”
　　费奥多罗挑眉：“哦，你爸帮你开？”
　　卓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鞋带，随口回了一声“嗯”。
　　“有意思……”费奥多罗想了想，“要么，你给我和他约一场？我倒想知道，所谓和神明比肩的力量是如何的。”
　　“我可以和他说，但他同不同意，我就不能保证了。”卓澜嘀咕道，“不过你俩要是打起来，估计得到无人岛上去了……”
　　话没说完，卓澜忽地一转头。众人随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盖拉德维尔的身影——他换好衣服来了。
　　卓澜疑惑道：“你怎么也换了便于运动的衣服？”
　　说是便于运动，实际上就是骑马装。几千年前，对于平时都身着华丽的血族们来说，骑马装就相当于他们的运动服了。
　　卓澜今天穿的就是骑马装，宽松衬衫、贴身裤子、长靴，金色头发束起来，看起来精神又不失华贵。盖拉德维尔看到之后，也说要去换，没想到他也换出来一身差不多的。
　　题外话，盖拉德维尔的衣服都是到了卓澜这里才重新买的，前几天才送齐。当时给这位三代血族选骑马装的时候，也就是顺手配上的。没想到今天就能用上了。
　　卓澜穿的套装是黑底红纹的，盖拉德维尔是银色底金纹的。一眼看去，同一系列不同款，足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密切。而且盖拉德维尔也把长发扎上了，比起之前来锋利更显，眼神似乎也更具攻击性了一些。
　　“你换了，我就也换，很久不穿成这样了。”盖拉德维尔道，“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说到好看，你不是有更多更华丽的衣服吗？”卓澜道，“我穿成这样是为了好运动一些，不要太累赘。你也穿这样，我就会觉得你是要来真的，感觉我今天要惨了。”
　　盖拉德维尔笑了笑，伸手一顺卓澜的小马尾：“放心，不会让你受伤的。”
　　赫宁在旁边听着，有点不是滋味，走过来插嘴道：“约定的直播时间快到了，开机器吗？”
　　“啊，开吧。”卓澜回道，“你们要是不想出镜，就离这个训练场远一点，不要被拍进去。”
　　费奥多罗无所谓的：“没事，拍就拍了。你和三代血族交手，有几个现场观众，不是很正常？”
　　卓澜不管他们了：“那随便你吧。”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对战的场地。盖拉德维尔和其他人没什么交流，跟着就上去了。
　　赫宁在通讯器上给直播团队发话：“按时开始。”
　　话音落下，天上飞行的机器阵型微变，其中几个稍微降下来一些，分别对准了卓澜和盖拉德维尔。
　　盖拉德维尔一挥手，卓澜原本画好的阵法骤然生效。
　　切磋开始了。
　　***
　　星网上的切磋直播，分成了四个渠道——专门拍卓澜的，专门拍盖拉德维尔的，全景镜头，以及导播控制版。
　　导播控制版其实最有观赏性，但成不成功，就纯粹看导播对战斗的敏锐性了。赫宁今天找的已经是很擅长对战直播的导播，可再擅长也没播过血族之间的战斗。成败与否，只能等真正直播完才知道了。
　　现在，导播正在盯着面前几十个屏幕，不断发出号令。
　　“卓澜的上半身近景！”随着导播的指令，人工智能快速自动甄选镜头并且播出，“跟上他，他在念咒！”
　　“切盖拉！……一号全景！”
　　“追踪他们的运动轨迹，双人近景！”
　　“高速镜头！他们的交手动作糊了……啧！”
　　卓澜和盖拉德维尔边短兵相接边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近景镜头总是追不上。导播没办法，只能切全景。而且因为这两人天上地下地乱窜，只能切大全景，不太看得清两人交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动作。
　　只见盖拉德维尔立在半空中，卓澜化作黑色蝙蝠，猛然冲向他，然后在接近的瞬间化为人型！这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相接，两双血红的眸子同时迸发出强大的精神力量！
　　于此同时，卓澜手上的匕首已经凝聚了血族的能量，骤然扎了出去！
　　嗡——！
　　盖拉德维尔的防护将匕首直接撞飞，卓澜也被重重撞了一下，一时失去平衡摔了下去。不仅如此，三代血族的追击也很快来了。他一挥手，强风将卓澜甩出去的匕首一下抓住，然后朝卓澜甩去！
　　这可不再是只有卓澜力量的匕首，盖拉德维尔的力量也加诸其上，它朝卓澜飞去时，卓澜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快速化为蝙蝠调整身形，如一支黑色利箭一般飞蹿出去——
　　轰！！！
　　匕首砸在地面，巨大的爆炸声随之而来，尘土也瞬间飞扬！
　　两个地面附近的直播机器被巨大的冲击波生生击中，轰然倒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卑劣的我
　　卓澜和盖拉德维尔这一架，说是血族之间的切磋，但很多人将其解读为“秀肌肉”。
　　娱乐圈的关注者，说卓澜这是对标陈光的剧，暗示他们的剧作战情节敷衍，根本算不上什么精良的玩意儿。而更多的吃瓜群众，将其视为对密宗的警告。
　　——血族的力量如此强大，你们面对面地挑战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管密宗那边准没准备好，卓澜这头终于启航了。
　　非要跟着的大佬们太多，卓澜只好包了一艘中型飞船，把所有随行的——甚至包括摄制组——都捎上了。本来赫宁还说可以用狼人一族的私人飞船，但卓澜怕大家路上起纷争，赫宁到时候来一句“这是我的飞船”，那就谁也别活了。
　　但盖拉德维尔、阿尔沙、费奥多罗、赫宁都聚在一艘船上，也是够要命的。
　　卓澜为了减少和他们之中的两个或两个以上同时碰面，甚至租了一艘带有上网舱的飞船，打算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上网浪去。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导致他刚上星网不久，又实在待不住了。
　　——他的人工智能，还叫艾利克斯。
　　——甚至还用着那个人的声音！
　　相比以前，卓澜现在和人工智能的独处已经少了很多了，有时甚至会刻意回避和人工智能的交流。但上了星网的房间，要是独处，各种命令只能和人工智能说。而且卓澜之前逃避现实，在星网里还能得到“艾利克斯”的安慰，让他觉得好像以前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可现在的这个人工智能，越相处只会越觉得陌生，卓澜一点也不想和它说什么心里话。
　　卓澜甚至觉得，还让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工智能用着“他”的声音和名字，是一种亵渎。
　　“你不要用这个声音了！”
　　卓澜坐在星网里的虚拟房间，皱眉道：“也不要用这个名字了，换一个！”
　　“好的。”因为之前被勒令取消人类形象，人工智能没现身，只有声音回应着，“请选择新的声音，请更换新的名字。”
　　“声音不选了，随便吧。不，就用出厂设置的标准播报就行。”卓澜道，“名字随机随一个。”
　　“好的。”人工智能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换了一个嗓音。男性的，乍听还不错，但怎么听怎么像……
　　“你给我搞个游之鹤的声音干什么？”卓澜皱了皱眉，“你不知道我和他有矛盾吗？”
　　“这不是游之鹤的声音。”人工智能客观回应，“这是……”
　　“不管是谁，换掉！”卓澜道，“换个冷硬没什么情感的。”
　　“明白。”声音又一切，这回真是高冷硬汉风了，“请问是否选择这个声音？”
　　“行吧行吧。”卓澜摆摆手，“要不是只看文字太麻烦，我都希望你闭嘴。”
　　“我将尽量减少说话次数。”那个冰冷的声音回道，“随机名称，随机为‘万言’，请问是否同意？”
　　“前一句说少说话了，后面就随机成‘万言’，你耍我呢？”卓澜挑眉，“叫‘不言’。”
　　“修改成功。”
　　卓澜终于把人工智能彻头彻尾改了，但心里其实还是不舒坦。他一个人在星网房间里也坐不下去，索性下线。
　　出了上网的房间，正好碰到过来找人的盖拉德维尔。一看小朋友绷紧的表情，盖拉德维尔就笑了，停在他面前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卓澜看他一眼，撇开头：“……没谁。”
　　“宝贝儿，你撒谎的表情并不高明。”盖拉德维尔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回正面看着自己，低声诱哄，“来吧，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几千年前，如果一个三代血族说要“讨回公道”，那被找上门的人只能等着“满门抄斩”了。
　　只是这次，惹卓澜生气的对象，不是一个实体。
　　卓澜看着三代血族的灰色眸子，冷声道：“是人工智能。”
　　“……嗯？”盖拉德维尔经过一段时间的补课，已经知道“人工智能”是什么了，“你和你的人工智能吵架了？”三代血族神情古怪，“你和一个死物生什么气？”
　　卓澜知道自己这场持续已久的闷气有点不讲道理，人工智能都不是活的，和它发脾气能有什么结果？它甚至都不会主动和主人吵架，除非主人要求它吵！
　　这样看来，卓澜的发火也是挺搞笑的。
　　但他就是咽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它的设定好像被洗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就不高兴了呗。”
　　盖拉德维尔还是没理解：“我听说这些东西都是能复制的、能重新设定的，你再设定一次不就行了？”
　　“不行！”卓澜找不出别的比喻了，只得道，“我要是死了，别人用我的基因复制一个我出来，你也把他当我吗！”
　　盖拉德维尔要是敢说“是”，那卓澜估计真要气到爆炸了。
　　好在三代血族根本不会考虑别的答案，他只是抱住卓澜道：“当然不会，亲爱的，你就是你，只有你一个。”
　　卓澜在他怀里，闷声道：“要是他的个性和我一样呢？要是他的血的味道也和我一样呢？日子久了，你总归会把他当作我的。”
　　“我不会。”盖拉德维尔道，“我说了，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如果别人试图复刻你，我就会把这个复刻品杀掉，复刻多少杀多少。没人能顶替你。”
　　卓澜埋头在他颈窝里，听着三代的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会“移情”的懦弱家伙。
　　盖拉德维尔不允许有人和卓澜一模一样，卓澜自己却因为人工智能不够像“艾利克斯”而生气。甚至于，他以前面对自己造出来的“艾利克斯”，还总想着真的很像那个人，这样也算见了一面，也能死而无憾。
　　然而实际上，这哪里是他真正想见的人呢？
　　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给自己找的一个“安慰奶嘴”罢了。
　　“我觉得我好卑鄙……”卓澜喃喃道，“我很懦弱，我简直是个自以为是的蛆虫……”
　　“不，亲爱的，你不是。”盖拉德维尔将他抱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我觉得你不是，我不会允许别人这么说你，包括你自己。”
　　“但我做的事，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卓澜低声道，“我不允许别人这么做，可我自己就深陷其中……”
　　“你是血族，亲爱的，你是我的后代。”盖拉德维尔道，“我允许你做任何事，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可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你。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人，或许你的特别就会是别人。”卓澜低声道，“我的一切都像是偷来的。我还要霸占着这些，不让别人再拿走……”
　　“亲爱的，我说过，我遇见你之前，已经见过无数人。”盖拉德维尔道，“但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是我的命运。”
　　卓澜茫然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命运……？”
　　他们到了走廊尽头，迎面遇到赫宁。赫宁看他俩亲密的姿势，神情顿时变得不悦，立马上来拆人。盖拉德维尔忽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
　　赫宁眯了眯眼。
　　“……赫宁？”卓澜嗅到了狼人的气息，扭头看他一眼，然后道，“放我下来。”
　　盖拉德维尔只好把他放下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卓澜垂眼说了句话，抬脚要走。盖拉德维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卓澜，你要明白，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给你初拥，不是因为刚好碰到，而是因为碰到的是你！”
　　卓澜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赫宁敏锐地听出了什么，皱眉道：“哪个王八蛋又说你坏话了？谁又妄图取代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处理。”
　　“没有。”卓澜道，“我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赫宁冷声道，“我当时根本不想和别人结婚，宁愿自己沉睡也不会娶别人，你知道的。现在那个女人早就从狼人族谱上除名，我的伴侣位置只留给一个人，别人谁都不能取代！”
　　卓澜看着自己的脚尖，张了张嘴，又听赫宁道：“你再说‘你会后悔的’，我就给你找点你没法分神去想这些破事的‘活动’，你信不信？”
　　盖拉德维尔冷厉地盯了狼人一眼，但狼人纯当没看到。
　　他继续道：“我说过很多次，如今态度也没变：现在我这么做，是我的选择，你推开我也没用。你觉得调和不了，那就不要管我们。反正血族的情人多，我知道。总归有一天能解决，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多想了。”
　　“我不是因为你们……”卓澜觉得讲不清，索性不说了，“算了，我只是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可以。”
　　他再次这么说，盖拉德维尔和赫宁也不再拦人，随他自己回了房间。
　　赫宁皱着眉，看向三代血族：“到底怎么回事？”
　　盖拉德维尔不想回答这只大狗，但也不介意恶心他一下，于是道：“因为他的‘初恋情人’。”
　　赫宁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初恋情人？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盖拉德维尔嗤笑一声，“但你一定听过，‘艾利克斯’这个名字。”
　　“我当然知道，这是他的人工智能的名字。”赫宁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之前把密宗的那个雕像也叫做‘艾利克斯’，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初恋情人是艾利克斯？还是说，他把他的人工智能设置成了初恋情人的模样？”
　　“你自己想去吧。”盖拉德维尔抛下这句，转身走了。
　　赫宁看着三代血族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深山中的神殿
　　距离到达密宗所在星球的日子越近，卓澜的神经也变得越发紧绷。
　　这种紧张感，快速传染了一直关注着他的男人们，几个大佬也跟着状态紧张起来。而这几个大佬之间的气氛一旦凝滞，那整艘航班的氛围简直就是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安和躁动。
　　终于，在到达目的地的前两天，盖拉德维尔和卓澜面对面地认真谈了这件事。
　　“冷静一些，亲爱的。”
　　盖拉德维尔拉着卓澜坐在床边，顺了顺他的头发：“这次不过就是去面对那些人类而已，还不一定能见到你想找的那个人，你不必提前就紧张。”
　　“我知道不太可能见到，最多就是看到个雕像什么的……但我没办法不紧张，没办法不激动。”卓澜叹道，“即便是他的雕像，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盖拉德维尔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从前的日子，“毕竟你真正转化为血族之后，一直在寻找他，我也一直在协助你。但是长久以来，我们从未得到过任何有效的信息反馈。”
　　“没错，我找了他这么久，却一点痕迹都找不着。”卓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茫茫星际，“不仅是他，我住过的地方、我见过的人、过去和我有关的一切，都随着他一起消失了。我甚至怀疑过，其实我并不曾真正遇到那个人，经历过那些事。我记忆里的过去，或许只是我的幻觉。”
　　“你应该是切实经历过什么，亲爱的，只是另外一些东西让你混乱了。”盖拉德维尔不希望他否定他自身的过去，因为这会动摇他的信念，“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成长到现在这模样的青年。那你必然有长大的地方，必然有生活的轨迹，你不可能落地时就是这幅模样。”
　　“可如果我的记忆是真的，为什么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呢？”卓澜望着窗外，“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是艾利克斯做了什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又觉得艾利克斯和那些生活都是假的。当然，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以为……你是假的。”
　　盖拉德维尔有点意外：“你说我？”
　　“是的。”卓澜偏过头，视线轻轻划过坐在床边的银发男人，又转回头去，“你不知道，我有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想你其实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确实不知道这一段。你从未和我提过，亲爱的。”盖拉德维尔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将他拢进怀抱，“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假的？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每个日夜都能相见，随时随地都可以触碰，这也让你觉得虚幻吗？”
　　“会让我觉得……太美好了。”卓澜道，“我在转化为血族之前，一直在渴求永生。然后，你就来了，还给了我这么优渥的生活——我不该觉得这是做梦吗？”
　　盖拉德维尔亲吻了他的耳畔。
　　“我那时就想，或许我一直找不到艾利克斯，是因为我已经进入了一个梦境。甚至有可能我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所以梦境才会如此美好。”卓澜道，“你听说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吗？哦，我们以前没有这个故事，那你肯定没听过。”
　　“你告诉我？”
　　“就是一个童话，一个小姑娘在大雪天卖火柴，快冻死了。死之前划动火柴，每次都看到了她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卓澜道，“我以前觉得你是我的幻觉，大概就和小姑娘划火柴的程度差不多。”
　　盖拉德维尔笑了，亲了亲他的颈侧：“这个小姑娘，会和火柴里划出来的人做AI？”
　　“……你别搞个成人故事行吗？我说了是童话！”卓澜偏了偏脑袋，“她觉得寒冷，所以看到了火炉；她觉得饥饿，所以看到了火鸡大餐；她最后看到了天国的奶奶，所以被带走了。”
　　“被谁？”
　　“死神。或者说，天使。”卓澜扭头望向他，“现在，是不是到了我要见到艾利克斯的时间了？”
　　盖拉德维尔吻住他，专注而深入。
　　卓澜的比喻如此明显，盖拉德维尔难以忽略他话语里的消极之感。但这些日子，所有能宽慰的话都说过了，卓澜理智上当然明白，但情感上还是难以消减那满腹的思绪。
　　盖拉德维尔索性不说了，将他转过来，压在后面的玻璃墙上。
　　“宝贝儿，我管不了你怎么想。但你觉得我是虚幻的这一点，令我很生气。”盖拉德维尔咬他的下唇，用略为暗哑的嗓音说道，“你知道怎么让我消气，对吗？”
　　“对。”卓澜主动抱住他的脖子，“我也需要一点……真实感。”
　　盖拉德维尔低声一笑，尖牙稍稍露了出来。
　　“我会让你觉得无比真实……又无比快乐的。”
　　***
　　卓澜等人乘坐的航班终于降落在星球空港。
　　早已闻讯而动的记者们，挤满了空港，就等着卓澜下来。但诡异的是，航班是进港了，卓澜却连影子都没见一个。别说卓澜，这个航班甚至没打开乘客通道，空港里根本不播报这个航班的到港信息。
　　换句话来说，没有人接机，一切都在内部可以对接，不需要做任何公开通知。
　　记者们无奈了。
　　只要卓澜出来，他们总有办法拦下问点问题。但人家现在就不从空港出来——反正是没买到任何的目击消息——记者能怎么样？总不能冲击空港吧？
　　那可是违法的！
　　记者们还给卓澜的工作室发了无数的函，但皆无回应。没办法，他们只能分一部分继续在空港候着，然后另一部分想办法打听密宗所在。
　　是的，密宗之所以是密宗，因为人家真的很神秘！神殿位置根本找不到！
　　当然，房管局可能有，但还是那个道理，谁敢去违规拿消息？
　　记者们不由得感叹，这个密宗的管教真是严格。视频都出来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信徒出来偷偷爆料卖钱，这得是多忠诚啊！
　　其实他们想多了。没人爆料，是因为密宗原本的信徒很少。即便现在人数增加，绝大部分还没资格到“总部”的神殿去，能去的人当然是忠诚度很高的。
　　总而言之，航班进港一天后，几艘飞船直接从航班里飞了出来。它们汇合在出港的其他飞船当中，出了片区后才分开，朝神殿进发。
　　密宗早已把定位发给了卓澜。
　　他们想要远离尘世，搞点贴近大自然的、修身养性的地方。但他们可没有精灵族有钱，买不了海岛，所以只能缩在深山老林中。就这深山中的所谓神殿，都是以前的人传下来的，现在不过是一次次翻新而已。要是让如今这支密宗拿钱出来买地、建房子、运营，那可真是为难。
　　好在他们眼下出了个听得到“神谕”、有点“神力”的“神子”，信徒多了，捐赠多了，估计日子就能变好了。
　　然而关于“挑衅卓澜”这件事，密宗内部其实是有点分歧的。
　　忽然从普通信众觉醒为“神子”的人，当初说“神明要求处死血族”，密宗的人们一时间还不确定要怎么办。商讨来商讨去，他们决定，网上公开说这件事。
　　一来，私底下去单挑卓澜的话，想也知道，打不过。
　　二来，在网上公开的话，万一卓澜不理他们，岂不是白白蹭到热度？
　　至于无视“神子”的话，暂时不在考虑之中。他们想让自己这一脉昌盛起来很久了，没道理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又白白放走。能和神明“沟通”什么的，简直“天降大任”啊！
　　然而他们没想到，卓澜不仅回应了，还真来了。
　　还带着直播机器！
　　整个密宗都如临大敌。
　　他们害怕卓澜是来搞破坏的，但又觉得，即便是吸血鬼，总不至于当着全星际的面杀人吧？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拼了！
　　而且，万一他们的“神子”真的给力呢？
　　那岂不是在全星际都一炮而红？！
　　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密宗的神殿，向血族敞开了大门。
　　***
　　卓澜刚收到安诺那条“已在附近部署，三分钟可直接到达殿内”的消息，就看到面前百米外，神殿大门缓缓打开。
　　他摁灭通讯器，挑眉道：“没想到还有神殿大门主动向我敞开的一天。”
　　盖拉德维尔在旁边，低笑道：“我现在相信，时代是真的变了——人类越来越蠢了。”
　　阿尔沙也站在边上，看了一眼神殿，淡淡道：“没什么神明的气息。”
　　巨龙费奥多罗则评价神殿本身：“这也配叫神殿？连一点金子都不镶上去？”
　　“或许钱都买了彩绘玻璃吧，哈哈哈。”赫宁恶意评价了一句，然后问卓澜，“开始直播吗？”
　　卓澜点头：“播吧。”
　　赫宁在通讯器上发信号，数十台拍摄蜜蜂飞了起来。直播团队还是之前拍血族切磋的那个，但是导播换了一个，以前那个擅长拍运动，现在这个擅长拍故事、还在构图方面颇有造诣。
　　拍神殿的景象，构图好了，格调也就上去了。
　　机器全部到位之后，江一弘也在后台收到信号源，打开了直播频道。
　　等候多时的网友们顿时激动起来。
　　【啊啊啊开始了！】
　　【卧槽他们就这样走过去？！】
　　【操，这个画面，山中神殿和几个步行接近的人，绝了！】
　　【啊啊啊镜头太远了，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次一样可以选镜头？金发的是卓澜，银发是三代，剩下的几个是谁？塞西尔江一弘吗？】
　　群众纷纷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同样在看直播的莉拉，忽地挑眉一笑。
　　“魔神、巨龙、血族、狼人……你们这是去见‘神子’，还是去弑神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圣物与血族
　　随着卓澜等人踏入神殿，这个密宗的神圣之地也被展示在全星际的观众面前。
　　吃瓜群众们之前看那个“神子”发言时牛气冲天的，本来还以为能看到多么诡秘华丽的神殿，至少也得是对得起两名血族的级别。但现在一看吧，怎么说呢……
　　“不过如此。”卓澜说出了全星网民众的心声。
　　不能怪他看不上，这个地方只能说墙是墙，窗是窗，瞧不见更多的巧思。而且这个教堂最好看的地方——相比之下最好看，并不是真有多好看——就是密宗发出第一个视频里，“神子”所站的地方。这些人倒是还知道要取景，把视频气氛烘托一下。然而卓澜等人带着这么多机器一进来，全星网的人都能全息看了，神殿的“艰苦朴素”一览无余。
　　“你说什么？！”
　　卓澜一声轻描淡写的点评，让一些坐在现场的信众顿时面露厉色。这些人里也有（自作）聪明的，张口就道：“你敢这样不尊重别人的信仰，歧视宗教？！”
　　不尊重、歧视，这在全星际都是艺人们尽量不会去碰的词儿，容易惹祸上身。
　　即便到了星际的时代，某些敏感话题还是会牵动人们的神经。或许说话的人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但就因为他是一个公众人物，他的话会被无限曲解和解释，最终导致两级对立。
　　现在这些信众这么说，显然是对卓澜不怀好意，想要引发人们讨伐他的舆论。
　　然而“艺人都要爱惜羽毛”这句话，在卓澜身上并不适用。
　　他听到那名信徒的指责，顿时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一个血族，要尊重你们这些人不知所云的宗教？”卓澜一边笑一边感叹，“先别说我们是对立的，那你们有多少信徒？茫茫星际这么多人，你们忽悠成功了几个？”
　　“你……！”
　　“还有，我说的‘不过如此’，其实说的是你们的这个神殿。”卓澜啧啧感叹，“我真是服了，就算几千年前，再穷的宗教也好歹有个拿得出手的地盘呢。就算回到没有电力的时代，神殿的穹顶也会画满匠人们的精妙制作。九天之上，光辉圣洁，尽在头顶！”
　　他指了指上方：“现在你们这是什么？盖个房子就完了？就这？就这？”
　　血族的语气实在太……挑衅了，看得观众们忍不住发弹幕：【哈哈哈哈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真的，这地儿也太穷酸了，传说中的苦修？？？】
　　【就这装备，想和血族干架，疯了吧！】
　　【我对这破房子没兴趣，就对卓澜后面这几个男的有兴趣！啊啊啊啊我都可以！！！】
　　【我也是！全息一开我就一直在这几个美男身边转悠，谁有空看房子？都给我看美男！】
　　【我不一样，我不看他们，今天也是最爱我澜的一天！全息的我澜太好看啦么么哒！】
　　【我PICK三代血族啊！银发控已经死了！！！（躺平】
　　【我喜欢黑色长发的这个！太野了！一分钟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之前有人扒了名单，卓澜、盖拉德维尔、赫宁，后面俩是谁真没人清楚。】
　　【操，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如果这是德拉戈斯的后宫团……】
　　【后攻团才对吧哈哈哈哈哈……】
　　网上怎么评论这个一带四的队伍，现场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太会在意。
　　赫宁甚至还能在后面笑着发言：“画满画的神殿，你说的是你一进门就血洗的那个吗？我还记得，神殿倒塌之后，穹顶壁画被你翻在最上面，用信众的血涂得乱七八糟。”
　　这些话，说出来的语气是很轻松的，但内容却让在场的人悚然一惊。
　　卓澜回头瞥他：“因为他们说要抽干我的血献给神明，我心说他们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帮他们一把咯。亲自献血不是更显忠诚吗？”
　　这话听着更吓人了。
　　信众们开始面露惶恐的时候，一直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终于开口：“你要在这里造杀孽吗？”
　　卓澜看他一眼，嗤笑道：“不用在这里装X。你们之前说我偷你们的歌，还有你本人在空港无缘无故骂我，你自己不记得了？”
　　这个密宗之前蹭卓澜说他偷歌的事，星网上早就被人翻出来了，不算什么新闻。倒是这个“神子”之前居然已经在现实里跟卓澜对线过，不得不说，很大胆。
　　“神子”没想到卓澜还记得这件事——其实是艾嘉看出来的——被揭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又强自镇定：“你确实是邪祟，我没说错。”
　　“哦……”卓澜淡定得很，又指了指盖拉德维尔，“那你觉得他是什么？”
　　“神子”道：“他是毁尽一切的恶魔！”
　　看直播的网友们咂咂嘴：【什么玩意儿？他知道人家是三代了，就搞这些似是而非的词儿来形容？】
　　【科科，他不好意思说别人是三代血族呗，不然不就是复制别人说的话罢了。】
　　卓澜也觉得他指着一个血族说“恶魔”，有点好笑。于是卓澜又指了阿尔沙：“那他呢？”
　　“神子”缓缓道：“他是世间之人心中的恶。”
　　这话也是模棱两可的，但卓澜反而若有所思，又指着阿尔沙问道：“这个？”
　　“神子”道：“他是令人恐惧的梦魇。”
　　顿了顿，“神子”索性道：“你今天是聚集了万恶来挑战神明？”
　　卓澜闻言，顿时兴致全无，冷笑一声：“神明？就你们这破地方，还想承担神明之战？”
　　“装神弄鬼的小把戏。”阿尔沙在后面开口，“他不过是有双特别的眼睛罢了。”
　　“神子”怔住了。
　　“眼睛？”卓澜看了看阿尔沙，又看了看那个努力维持形象的人类青年，“有什么特别的？”
　　“我见过一些类似的眼睛，暂时不能具体确定是哪种。”阿尔沙道，“我猜，他能看到我们身上的能量，但并不认识。”
　　所以，大致猜到了进来的人身上有可怕的负面能量，却甄别不出其中的区别。
　　“噢……”卓澜看着青年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他得对吗？”
　　“神子”没回答，但弹幕已经出现了无数回应：【测谎分析显示他说对了！】
　　【操，那神子根本不是什么神子，只是眼睛厉害一点罢了？】
　　【就这？就这？就这？】
　　“既然是这样，就不用和他浪费时间了。”费奥多罗挑眉道，“他能审判你什么？”
　　“我也很好奇，你只有一双眼睛，能顶什么用？”卓澜一步步走向“神子”，“我已经进来这么久了，你想如何审判我？”
　　“神子”看他步步逼近，神情愈发紧张，但紧捏拳头逼迫自己别被吓退：“我不仅有神赐的眼睛，我还做了神谕之梦！我看到年幼的你坐在血海和烈火之中，茹毛饮血，你生而是怪物！”
　　后面四个男人神色一凛，卓澜更是瞬间目光冷厉，几乎眨眼之间就冲到了“神子”跟前！
　　“你什么时候？！”他掐住“神子”的下巴，“怎么看到的？！”
　　“当然是……神明让我看的……”
　　“神子”被他掐得几乎喘不过气，说话也难以连贯。但“神子”依旧在艰难中抬起手，忽地向下一挥：“请……圣物！”
　　嘭！！！
　　“神子”背后，那挂了宗教标志的墙上，骤然落下来一块！
　　一个嵌在墙内的小密室就这样暴露在全星际的观众面前，一个镜头快速靠近，拍清楚里面放着的三样东西——
　　一把剑，一个装液体的玻璃瓶，一个雕像！
　　嗡——！
　　某种力量猛然荡开，卓澜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那个雕像，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艾利克斯……！”
　　恰在此时，一名信徒忽然用异于常人的速度冲到密室前，抄起那个瓶子拔开瓶盖就朝卓澜泼去：“去死吧！！！”
　　透明的液体瞬间飞了出来——
　　卓澜和“神子”都被淋了满头满脸。
　　“……”阿尔沙本来要上前的，但他忽然意识到能轻松躲开的卓澜没动，似乎根本没在意，于是踏出一步后又不动了。
　　“神子”紧紧盯着卓澜，但几秒钟过去，卓澜没发生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他瞪大眼睛，看着毫发无损的血族，愕然道，“这明明是圣水……！”
　　“噗！哈哈哈哈哈……”
　　赫宁在后面爆发出毫无遮掩的笑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有人用圣水泼你，哈哈哈哈！浪费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方法吧！”
　　费奥多罗挑眉：“真是所谓的圣水？别是随便装了一瓶自来水吧？”
　　这是个好问题。
　　密宗的所有人都指望这瓶圣水能瞬间削弱血族的力量，没想到泼上去后，连洗把脸都不够水。
　　信徒们不由得心生疑窦：……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圣水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居然是卓澜。
　　“对，是真的。”卓澜漫不经心捋了一把被打湿的头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沾的水珠，“啊，八二年的酿造。”
　　众人：？？？
　　遗憾，全宇宙只有看着直播的周明辉get到这个梗。
　　周总的弹幕淹没在群众当中：【皮。】
　　“看来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仰仗。”一直淡定观看的盖拉德维尔道，“别玩了，走吧。”
　　“我还有些问题要问。”卓澜依旧拎着“神子”，“你们到底从哪里拿到的这些东西？”
　　“神子”当然不愿意说，但血族的瞳孔里闪过红光后，“神子”就不由得开口了。
　　“我们……前阵子，忽然发现神殿下面有个从未启封的地下室。”“神子”喃喃道，“都是从那里拿的。”
　　“那么，你们怎么知道这都是些什么？”
　　“地下室里的经书写的……”
　　“经书说这能杀了我？”
　　“经书记录了圣物消灭吸血鬼的辉煌历史。”
　　“神子”知无不答，有信徒大喊“别说了！”，被费奥多罗盯了一眼，瞬时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看来经书，没特别为你们注解一件事。”卓澜低笑道，“有些血族……是不怕圣物的。”
　　“不是有些。”盖拉德维尔在后面语气悠然地补充，仿佛要慢慢向密宗表达他们的决定有多蠢。
　　“古往今来，所有血族里，只有你一个——不惧阳光、不惧圣物、不惧任何来自神明的惩罚。”


第一百九十章 神明的回应
　　水滴从血族的金色发梢滑落，明明应该显得狼狈，可卓澜看起来却愈发艳丽。
　　“神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看向滚落在地的圣水瓶，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卓澜乐道，“我的血族异能，就是无效一切血族天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盖拉德维尔继续在后面补刀：“要是泼到我身上，可能我都会比卓澜反应大。”
　　卓澜瞥他：“洗热水澡的反应？”
　　盖拉德维尔耸肩：“差不多吧。”
　　观众们笑疯了：【哈哈哈哈你们别骂了别骂了再骂人家神子就要傻了！】
　　【珍贵的圣水就泼在一个不怕圣水的血族身上，笑死！】
　　【说起来卓澜居然完全免疫圣物，那岂不是无敌了？永生了？】
　　“你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叫我来，我还以为你们准备了什么强大的东西。”
　　卓澜看着“神子”，冷笑道：“以前的神殿如果能伤害我，那是因为他们的魔法强大，也明白对付一个血族的不易！绝不可能只用一瓶圣水就能伤害我这点，难道经书上没说，你所谓的神谕之梦也没说吗？”
　　“神子”讷讷不得言。
　　他的眼睛确实能看到一般人难以企及之处，但所谓魔法是一点不会的。而且信众当中，即便有能够兽化的非人类，他们也明显还达不到能和卓澜面对面一战的水平。
　　“看来，你的梦并没告诉你这些。”卓澜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么，你到底为什么会做关于我的梦？”
　　年轻的人类再次陷入了血族的控制中，不受控制地回道：“我将神像从地下室搬上来那天晚上做的梦……我认为那是神明给我的提示。”
　　血族的红色瞳孔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只是看到小时候的我，就觉得神明是要你杀了我？”
　　“你站在血海中，面如恶童。”“神子”径直回道，“只要看到那一幕的人……脑海中除了消灭你，不做他想。”
　　“所以，根本不是神明要求你杀了我，而是你擅作主张。”卓澜冷笑一声，甩开年轻的“神子”，淡定越过他走向密室，“我还以为你们会知道些什么，现在看来，完全就是瞎猫撞上死老鼠。就这，还妄图挑战血族，真是不自量力……！”
　　“你站住！不许接近圣物……！”
　　“是吗？”卓澜望着密室里剩下的两样东西。他的目光停在雕像上两秒，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一伸手，就把那把带着剑鞘的大剑摘了下来。
　　血族拿得如此轻松，单手一拎就提着了，其他人必须双手才能抱住的沉重冷兵器，仿佛手里只是个轻飘飘的玩具。信徒们先是诧异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想起血族和一般人的力量相差很多，不可同日而语。
　　盖拉德维尔挑眉道：“你现在已经连神殿的剑都拿来玩了吗？”
　　“我又不怕这个。别的血族碰了圣物会被灼烧皮肤，我可不会。”卓澜掂了掂那把剑，嗤笑道，“说起来，这把剑放在这儿真是蒙尘了，你们居然连上面的锈迹都不处理一下。就算是当古董供奉着，也应该搞个恒温恒湿的全封闭柜子吧？”
　　“你想干什么？”“神子”想要上来抢夺那把剑，但血族的眼眸一直是血红色，让人不敢接近，“你放下圣剑！”
　　“神殿骑士的剑而已，还被当作圣剑了，你们可真对得起神明。”卓澜嗤笑着，抬手扬了扬，“赫宁！”
　　随着这一声，卓澜将那把剑向赫宁的方向一抛，那东西就在空中划出弧线，然后被赫宁稳稳接住。
　　“神子”怒道：“你要抢劫我们的圣物？！”
　　“哪里。不过照理说，在你们神殿下面挖出来的古董，理应上交国家，不是吗？”卓澜挑眉道，“我的城堡都被充公了，我说什么了吗？你们承认所谓圣物是从地下带出来的，那这些东西就应该交给ZF，我没说错吧？”
　　弹幕：【嗯……虽然也没说错，但为什么由卓澜来说这个话就这么好笑呢？】
　　【哈哈哈哈哈城堡充公了，这个ZZ觉悟，笑死！】
　　【对吼，德拉戈斯这么讲了，我才想起私人找到古董是要上报的吼！】
　　密宗的人也才想起这一点。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现在才意识到的。有些人早就想到了，只是经过考虑，他们选择性遗忘罢了。
　　“即便要上报，我们也会自己处理！”“神子”道，“把东西还给我们！”
　　“要杀我的时候挺嚣张，现在东西被我拿走，还这么嚣张？”卓澜道，“好了，实话告诉你们，官方的人就在外面。我待会儿直接帮你们充公了，不用客气。”
　　“不！你把东西还给我……！”
　　“神子”看着卓澜又要伸手去拿神像，咬牙冲过去想要阻拦。但就在他碰到卓澜的前一刻，卓澜先碰到了神像——
　　然后瞬间倒了下去！
　　哐当！
　　神像跟着摔到了地上，滚落在卓澜手边。
　　“！！！”目睹一切的众人悚然一惊，甚至有信众惊叫，“神明消灭他了吗？！”
　　“神子”无法回答。
　　他想要去接近卓澜，弯腰去查看血族到底是死了还是如何，可他发现，他竟然无法靠近卓澜！
　　他也没办法去捡掉落的神像！
　　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生生罩住了卓澜和神像，叫别人寸步难以接近。
　　下一刻，另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在神殿之中！
　　它和隔离卓澜的罩子不一样，它像是存在于空气中，环绕着众人，无处不在。当人们想要活动，就会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凝滞，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
　　那些想要冲上前看卓澜情况的人，感觉更为明显。
　　包括“神子”在内，他们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和镣铐锁住了，背脊上好似压了极其沉重的负担，叫他们寸步难行。
　　这不正常——！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他们谁都说不出话。
　　他们努力地想要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被扼住了喉咙，用力到眼睛瞪出了血丝都无能为力。
　　数十只拍摄蜜蜂还在正常工作，观众们不知道神殿里的人经历了什么，甚至没察觉他们谁都没怎么动弹，只是不断发评论提问：【啊啊啊卓澜怎么了？怎么忽然倒了？！】
　　【神像真的起作用了吗？是不是伤到他了？！】
　　【不会是炒作吧？从头到尾都很像闹剧啊。】
　　【卧槽卧槽卧槽就没有急救的人赶紧去看看吗？！】
　　【德拉戈斯今天敢来赴约，就没准备点别的保命手段吗？也太自负了吧？】
　　【后攻团动了！】
　　“各位，在原地不要动。”费奥多罗的声音阴冷又低沉，听似淡然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警告之意，“如果你们不想遭遇更可怕的事，就冷静地坐在你们的位置上。”
　　其实说是这么说，就算有人想动，也动不了。
　　——他们都在巨龙的“空间”里。
　　巨龙能操控这里的一切，要他们生，则生；要他们死……则瞬间暴毙。
　　要他们不动，那简直更简单。
　　但好在，费奥多罗没有多阻拦盖拉德维尔、赫宁和阿尔沙。
　　准确来说，巨龙的空间生成的瞬间，这三人已经提前行动。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力量，只要费奥多罗不故意锁住他们，不形成力量对峙，他们还是能行动自如的。
　　盖拉德维尔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卓澜身边。
　　他一挥手，“神子”就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几米，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但盖拉德维尔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想要弯腰去抱卓澜。
　　只是，他也被隔开了。
　　“是‘神族’的力量。”阿尔沙也走过来，他一挥手，机器全都散得远远的，完全录不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雕像，在刚刚卓澜触碰的瞬间，有强烈的神族力量波动。”阿尔沙看着地上的那个雕像，轻微蹙眉，“神族的力量在隔绝他，不允许你触碰他。”
　　盖拉德维尔冷笑道：“神族罢了，我还不信谁能拦得住我！”
　　“你可以藐视神族，但你别忘了，卓澜不是和神族比肩的一代！”阿尔沙冷冷道，“你要是强行打碎这个罩子，你会怎么样我毫不关心，但卓澜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三代血族眯了眯眼。
　　“所以，我们只能等着了。”费奥多罗也走过来，“这样的话，神殿里这些人不能留，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赫宁还拎着那把剑，其实那把剑对他有点反应，但他还忍得住，所以拿得挺稳。他在信众的注目中大大咧咧地拿着剑走过来会和，说道：“决定等了？那把人赶出去，让军方来封锁这里算了。”
　　“我一个封锁就足够了。”费奥多罗摆摆手，“你们都可以走。”
　　提议听着不错，但其他三个人都觉得他想得美。
　　他们谁都没动，只有赫宁掏出通讯器，和直播团队说了句话，然后拨打了安诺的通讯号。
　　一分钟后，所有拍摄蜜蜂停止摄制，星网直播骤然掐断。
　　三分钟后，全副武装的军队冲进神殿，接管此处。
　　赫宁闻出了不露脸的人里哪个是安诺，将手里的剑塞给他，甩脱了这个烫手山芋。
　　安诺抓住剑，不由自主地拔出来几寸，看了看。
　　忽地，脑子嗡地一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和他的初遇
　　卓澜看到了“神子”看到一幕。
　　或者说，他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个距离转换为血族还有很久，还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自己。
　　这时的卓澜，十分瘦小，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实际上应该已经十一二了。没办法，这个年龄说不准确，因为当时的卓澜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现在更加搞不清楚。
　　小小的卓澜，站在一个屠杀现场里，表情茫然而无措。
　　他的四周、脚下，全是血腥，鲜红色染红了他的瞳孔。浓稠的味道从他的呼吸中扎入他的脑海，好似有生命的恶鬼，吞噬着他的神智。他的灵魂似乎飞了，肉体变成了一个雕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会哭，不会叫，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他的脚下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却印不出一个脚印。只因为周遭已经变成了整片整片的血泊，曾经落下的印记，都被这些骇人的红色一一淹没。
　　这个孤零零的孩子立在刺眼的血色之中，好似要在这里站到天长地久。
　　黄昏降临，封魔之时，晚霞染红了天空。红得像火，艳得像血色大地的镜子。不知站了多久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双腿已经抖得随时都会崩溃，天空中响起了食腐黑鸦的怪叫。
　　烧焦的味道，也开始蔓延。
　　不知从哪里烧起来的火焰，正在吞噬树木和房屋。稻草上沾了血，但烈火只需顷刻就覆盖了过去。某种生物被炙烤的味道充斥四周，令人作呕。
　　可卓澜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不逃，不挣扎，甚至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他很长很长时间才会眨眼，蓝色的瞳孔极其黯淡，血丝充斥其中。
　　大火很快包围了他，火舌很快就要舔到他的脚下。
　　他木然，无声，犹如任何一棵在火焰中被吞噬的小草，静立着面对一切。
　　再有几分钟，他就会和这个村庄里的一切都一样，在火焰和血泊中化为大地的一部分。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卓澜面前。
　　那双映着火光的蓝色瞳孔中，多了一个金发男人的倒影。
　　***
　　小小卓澜真正回过神，是一场长达两天的睡眠之后。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会去想这些事。后来卓澜才知道，他是被人用力量强行“命令”，才堕入沉睡之中的。至于沉眠的时候有没有做梦，梦到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他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侧影。
　　即便到了几千年后，卓澜还是无法准确形容当时的感觉。他看到的男人有金色的长发，宽厚肩膀，皮肤白皙，面容非常非常非常……好看。
　　卓澜忽略了他身上简单的服饰，只觉得他，应该是神明。
　　传说中死后会见到的……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卓澜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听到自己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话：“你是神明吗？”
　　金发男人转过头来，卓澜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也是金色的，像光辉灿烂的太阳。
　　“我不是。”男人看着他，眼神温和，说话的声音好似山泉般沁入人心，“我叫艾利克斯。”
　　卓澜喃喃道：“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问道：“你叫什么？”
　　卓澜神色茫然：“我叫……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艾利克斯的眉头轻微一蹙，看着小孩儿的瞳孔，“你记得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卓澜的眼睛木讷地动了动：“我……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的吗？”
　　“我从哪里来……？”
　　艾利克斯听着小孩一直重复自己的话，意识到他恐怕真的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手指抚上孩子的额头，指尖缓缓溢出了淡淡的光，贴着小孩的脑门、慢慢消失。
　　卓澜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清明，甚至全身都轻了一些。他的双眸恢复了一些光彩，定定地望着艾利克斯，瞳孔里清晰地倒影出他的模样。
　　艾利克斯问道：“现在呢？”
　　卓澜茫然：“……什么？”
　　“感觉如何？”艾利克斯问道，“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卓澜摇头，又道，“但我知道，死之后会见到神明！”
　　“你从哪知道的？”
　　“从哪，从哪……”卓澜又变得茫然了，“我、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
　　艾利克斯轻叹一声，忽地想起什么，捏住小朋友的手腕道：“你的手腕上有个饰品，上面刻着‘德拉戈斯’这个词，或许就是你的名字。”
　　卓澜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用不知什么材料的细绳穿着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写了一串东西：“德拉戈斯……？”
　　艾利克斯问道：“你有印象吗？”
　　“没……我连这个东西怎么念，都想不起来了。”卓澜顿了顿，“对不起……”
　　“别道歉，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艾利克斯其实理解这个孩子会失忆。
　　他稍微调查过那个村庄发生了什么，虽然根源还不确定，但这个孩子肯定是无辜的。这么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造不成那么可怕的场面。
　　万幸的是，村庄里血流成河，这个孩子身上却没什么伤，只有一些摩擦的小痕迹。或许这个孩子的父母曾经拼了命地把他藏起来，换回了他的一条命。
　　而这么小的孩子，就经历了这些，吓到失去记忆也不奇怪。
　　艾利克斯甚至觉得，他忘记这一切才更好。既然他忘了，艾利克斯也不会再追着他多问，或者告诉他当时的场面。
　　不过，还是可以给他留个念想。
　　“既然这样，你就暂时叫‘德拉戈斯’吧。如果你以后想要改，再改就行。”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手腕，“昵称是‘卓澜’，记住了吗？”
　　卓澜痴痴地望着他，好似被他的温柔吸引了全部心神：“记住了……”
　　“那现在，吃点东西？”艾利克斯道，“你很久没进食了，只能吃一点温和的东西，找了鱼和杂粮在一起煮，你吃一点？”
　　他边说，还边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一个火堆，上面吊了一个罐子，里面冒出了汩汩蒸汽，还有一股食物的香气。
　　卓澜想都没想：“好。”
　　其实他刚醒，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艾利克斯叫他做什么，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艾利克斯便拿了个碗，给他盛了一些似汤似粥的食物，又加上一个勺子，递给他。
　　卓澜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来接，艾利克斯正要把碗放上去，临了又顿了一下动作：“你去摘几片大叶子，垫一下，小心烫。”
　　卓澜立刻就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小朋友爬起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可他身上发软，刚起来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又摔下去。艾利克斯双手没空，扶不住他，刚要放下东西，卓澜又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没几分钟，卓澜就抱着六七片大叶子快步回来。艾利克斯目睹他急急忙忙地来回，怕他拉到手，还问了一句：“手伤到了吗？”
　　“没！”卓澜放下叶子，伸手给他看。上面有些勒痕，还有植物汁液的颜色，但确实没出现新的伤口。
　　艾利克斯终于放心把碗放在了垫着叶子的小手上。
　　卓澜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一口。
　　“嘶……！”太烫了，卓澜伸出舌头喘了几口气。艾利克斯觉得他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轻笑一声：“小心烫，慢慢喝。”
　　“嗯嗯！”卓澜嘴上这么答，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喝了第二口。
　　艾利克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问道：“好吃吗？”
　　其实艾利克斯自己还没尝过味道，只是把看起来应该放进去的东西都放了，而且气味闻起来还不错。刚好小朋友醒了，得尽快吃东西，就索性先让小朋友吃。
　　“好吃！”卓澜冲他笑，还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又猛吃了两口。
　　然后又被烫。
　　“好吃就慢慢吃，不着急。”艾利克斯笑了笑，“你这次还吃不了太多，别一下就全吞了。”
　　“嗯嗯……”卓澜的吃饭速度还是很快，但每一口都变小了，看起来像是小口进食的小动物。
　　艾利克斯暗暗松口气。
　　其实这些器具，都是从刚刚那个村庄翻出来的，本身就没沾过血，艾利克斯还洗过一次。他还有些担心卓澜看到了有反应，现在看小朋友只顾着吃东西，总算放心了。
　　艾利克斯终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没怎么盛鱼肉，只盛了一些杂粮，伴着汤水。他也不需要勺子，拿着碗吹了吹，等了一会儿，就直接喝了一口。
　　刚入口两秒，他就蹙起眉头。
　　……太腥了。
　　鱼虽然处理了内脏，但野外的鱼本身就很腥。就这样扔进罐子里煮，什么调料都没有，煮出来的食物自然很腥。
　　艾利克斯只是喝了一口汤，就觉得这么腥，不难想象还吃着鱼肉的卓澜嘴里是什么味儿。
　　“你……”艾利克斯想让小朋友别吃了，可又想起他应该饿得很，现在也找不到其他食物替代，只得轻叹一口气。
　　卓澜如惊弓之鸟一般抬起头，放下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真的觉得好吃吗？”
　　“好吃！特别好吃！”卓澜其实是移情作用，下意识觉得艾利克斯做的东西应该很好吃，所以没察觉出多少腥味。
　　艾利克斯却以为他是饿到顾不上味觉了。
　　他再次轻叹一声，顺了顺小朋友杂乱的发丝：“那你……慢慢吃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和你在一起
　　小小的卓澜，就这样跟在了艾利克斯身边。
　　艾利克斯似乎是个流浪者，没有固定的住处，只是走过一个个村庄、城市。有时候他们也会露宿野外，晚上挪开火堆，铺上干柴、干草和落叶，就在火边凑活睡一觉。
　　艾利克斯觉得这条件没什么，他习惯了。
　　卓澜也觉得没什么，他在艾利克斯身边觉得很安心。
　　但艾利克斯觉得，一个小朋友不能这样和他一起流浪。
　　他做饭的手艺不太好，平时随便带点干粮，偶尔打点禽类或者小动物，就能简单对付过去。而且力量护身，他也不一定餐餐都需要吃。
　　可卓澜不一样。
　　他还小，艾利克斯摸过他的骨头，发现他比同龄人更瘦小。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跟着他一直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这生活还很危险。
　　卓澜只是个人类的小孩，就算没有猛兽魔物，一点小小的问题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他容易受伤，容易生病，容易误触一切隐秘而危险的东西。当夜幕降临到森林当中，艾利克斯看着小小的卓澜，甚至觉得他会被黑暗和恐惧而吞噬。
　　这个孩子，不应该在世间颠沛流离。
　　艾利克斯做了一个决定。
　　一向走到哪算哪的他，开始带着卓澜前往一个明确的地方。
　　卓澜并不知道艾利克斯的决定，他每天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即便一顿饭只有被热水泡软的黑面包，他也吃得很开心。
　　吃完后，如果还有剩余的、干净的水，他会稍微洗一下自己的手和脸，还摘一片带着清新香气的叶子擦擦手背。
　　这都是艾利克斯教他的。
　　“我好啦。”卓澜做完一切，跑过去抱住坐着的艾利克斯，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早上好，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笑了笑：“你已经说过‘早上好’了。”
　　“可我还想说一遍！”卓澜笑嘻嘻的，松开他站好，“我们可以出发啦，走吧！”
　　艾利克斯看着这个轻松快活的孩子，觉得他像是住在山泉里的精灵。
　　他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但带着卷儿，发尾翘起来蓬松又可爱。他的双眸是蓝色的，像是一碧无洗的天空，又像是静谧的湖水。这双眸子映出艾利克斯的倒影，彰显着它的主人对艾利克斯的全然信任。
　　他可爱、活泼，有时候有点调皮，但更多时候让艾利克斯觉得贴心，心底软成一片。
　　仿佛一只最毛绒绒、最柔软的小猫凑上来，撒娇的叫声听得人心里酥麻，谁又舍得让他受苦呢？
　　艾利克斯以往从来不会嫌贫爱富，可带着卓澜，看着他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艾利克斯忽然就认为这种贫瘠的条件万万不可。
　　他不能把这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尽管这个孩子带给他快乐，他也不觉得照顾这个小朋友很烦，可他不能这么自私。
　　卓澜从惨烈的屠杀现场中存活，不能止步于“活下来就好”。既然他已经忘记了一切，那就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他值得更好的生活，值得在幸福、稳定的家庭中健康长大，不应再落到颠沛流离的境地。
　　也不应该穿着这些粗麻布衣，吃着这些食不下咽的食物，就度过每一天。
　　“卓澜。”
　　艾利克斯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想过得更好吗？”
　　“我现在很好呀。”卓澜抓着他的手，冲他笑，“我每天都很开心。”
　　“我是说，更好一点。”艾利克斯牵住他的手，“吃软一点、香一点、对身体更好一点的食物，穿更漂亮的衣服，睡更软的床。有人陪伴你长大，教你识字念书。你只需要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地长大，别的恐惧和危险都会离你远去。”
　　卓澜以为，艾利克斯在说他俩的生活，以为艾利克斯想要改变。
　　但具体是改变什么，卓澜也想不通。他还小，简单地理解了字面意思，点头道：“想呀。”
　　艾利克斯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
　　他们走了十几天，来到一个平静的小镇。
　　艾利克斯在这个小镇的一家布料店里，给卓澜买了一匹带绣花的布料，还当场给他量了尺寸，要做新衣服。
　　卓澜惊呆了，连忙说不要。
　　“不行，这个太贵了！要好多钱！”卓澜趴在柜台边，眼巴巴地看着艾利克斯给出去的钱，“我们不买了，把钱还给我们！”
　　他很小，还失忆了，却对金钱很敏感。因为他是眼看着艾利克斯去做危险的任务，挑战一些看起来很可怕的猛兽，才把钱赚回来的。他不想让艾利克斯总出去冒险，可自己又没什么能力，只能尽量少花钱。
　　少吃点、少穿点，不要求任何东西，就是他仅能想到的省钱方式。
　　艾利克斯早就发现了这点，可无论他解释多少遍，那些魔兽对他来说并不危险，卓澜都没多大改变。正因如此，才愈发觉得卓澜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好了，已经付钱了，我很喜欢，买吧。”
　　艾利克斯将小朋友抱起来，带出店外：“不贵，我刚完成的任务还有很多钱，不必担心。”
　　卓澜眼巴巴地望着店内：“可是……”
　　“没有可是。”艾利克斯笑了笑，索性抱着他不放了，“走，带你去我的一个朋友家。”
　　卓澜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不用，这样快。”
　　“可我很重……”
　　“你哪里重？我倒希望你能重到我不想把你抱起来……”艾利克斯顿了顿，不继续说了，转而道，“我朋友做饭很好吃，你会喜欢他的。”
　　卓澜警惕：“要花钱吗？”
　　“不要。”即便要，艾利克斯也不会当着卓澜的面给，“放心好了。”
　　“哦，好吧。”卓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
　　艾利克斯的朋友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
　　男主人看起来很高大，卓澜仰望他的时候，感觉脖子都酸了。女主人身形富态，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十分平易近人。
　　卓澜一开始有点不敢接近——主要因为男主人太高大了——但很快就和他们混熟。男主人轻轻松松能把他拎起来，掂一掂，然后哈哈笑着说小朋友得多吃肉才行。
　　女主人则是拉着卓澜，给他洗了脸、洗了手，还带着他洗了头。不过到了洗澡环节，卓澜说什么都不敢给她扒衣服，最后还是艾利克斯来帮了忙。
　　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抱起卓澜把他放进浴桶里，然后守在旁边确保他不会滑下去溺水，最后又把他抱出来。
　　卓澜不想麻烦其他人，尤其不愿意用这些小事麻烦艾利克斯，他想更自食其力一些。
　　艾利克斯叹息：“你太乖了。”
　　卓澜听不懂：“乖，不好吗？”
　　“有时候，不一定好。”艾利克斯给他擦头发，“不过你很好，不用多想。”
　　洗完澡之后，就吃饭了。
　　这家掌勺的是男主人，大开大合，菜色虽然简单，但分量足、味道也好。卓澜坐在桌边，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想着先吃哪个，一会儿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吃。
　　还是艾利克斯给他舀了许多菜，放在他的盘子里。
　　小朋友就开始埋头苦吃。
　　大人们想让他吃多点，故意给他拿了个大碗，看着比他的脸都大。大人们吃饭的时候还聊天，天南地北的都说，卓澜听不懂，只能专心吃饭。
　　很快，小朋友就吃饱了。
　　虽然他吃得很努力，但他毕竟还小，而且饭量实在不大，再怎么努力也吃不了太多。男主人本来还想塞他两块肉，可卓澜真的吃不下了，捂着嘴到处躲，还跑到了艾利克斯的背后。
　　艾利克斯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小肚子，把朋友劝退了。
　　***
　　当天晚上，艾利克斯和卓澜都睡在这个朋友家。
　　卓澜还要扒着艾利克斯睡一张床，但他困得早，艾利克斯便带着他先去睡觉。卓澜睡在柔软的床褥上，望着坐在床边的艾利克斯，打了个呵欠：“你还不睡吗？”
　　“我去和他们聊聊天，你困了，先睡吧。”艾利克斯顺了顺小朋友的头发，手感十分柔软，“卓澜，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呀。”卓澜眨眨眼，“饭好吃，床舒服，他们的人也好……”
　　说着说着，卓澜的眼睛就要闭上了。艾利克斯低声道了声“晚安”，卓澜也回了一声几乎没听到的“晚安”，沉沉睡去。
　　艾利克斯在他床头看了一会儿，看他睡熟了，这才起身出了房间，掩上门。
　　这个家的两个主人在客厅等他。
　　“怎么样？”男主人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睡着了吗？认不认床？”
　　“睡着了。”艾利克斯道，“他不认床，在野外都能睡着。”
　　“唉，我看他今天吃得狼吞虎咽的，这是受了多少罪啊？”女主人叹道，“长得这么可爱，在家里应该很受宠才对，谁舍得让他受苦？”
　　“我也不知道他的过去，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整个村子都没了……”
　　艾利克斯徐徐说出了遇见卓澜时的事，还说了卓澜跟着他时的表现。
　　说完后，两个朋友沉默许久，齐齐叹气。
　　女主人看向艾利克斯，问道：“你确定，要把他留在我们这里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你而去的理由
　　“确定。”
　　艾利克斯提起水壶，在三人的杯子里续了水：“你们一直没有孩子，又想说要个孩子，不是正好合适？”
　　男主人道：“收养孩子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我看你们好像挺喜欢他。”艾利克斯道，“所以，其实不喜欢？”
　　“我们肯定是喜欢的。”女主人道，“他那么可爱，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我问了，他也喜欢你们。”艾利克斯道，“既然如此，不就是合适吗？”
　　“唉，我总觉得不是这个问题……”男主人顿了顿，叹气一声，说道，“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就这么送到我们这里了？而且这个小朋友看起来很依恋你，他愿意留下吗？”
　　“他跟了我一段时间，当然会比较依赖我。”艾利克斯回道，“他和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也会亲近你们。孩子都是这样的，不必担心。”
　　女主人追问道：“那你呢？”
　　“我？”艾利克斯道，“我当然就继续去各地走走。”
　　“我是说你对卓澜的想法。”女主人道，“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
　　“我……”
　　“你就是喜欢他。”男主人打断艾利克斯的话，说道，“我得说一件事，虽然你看起来一直很温和，但你和其他人——包括我们——中间总像是有一道隔阂，这让你显得与众不同……还有点格格不入。”
　　艾利克斯挑眉：“你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们。”
　　“我有眼睛，我会看。”男主人道，“不过你这次来，当你和卓澜相处的时候，你们之间似乎没有那种隔阂。我不知道你自己注意到这点没有，不过，你真的舍得他吗？”
　　“我舍不舍得、喜不喜欢他，和他留不留在这里没什么关系。”艾利克斯道，“他需要一个安全的、稳定的成长环境，他值得最好的，我相信你们能给他幸福。”
　　“他知道他会留下来吗？”
　　“还不知道。如果我们今晚谈妥了，明天我就会告诉他。”
　　“所以，你就准备独自决定这件事了？”男主人道，“要是他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我后天还是会走。”艾利克斯道，“我说了，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习惯的。”
　　“你这话听起来真冷酷，但我知道，你只是永远保持理智。”女主人叹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留下来多住几天。这样你就能陪着卓澜适应这里，而且还能让他缓冲一阵子，不至于马上就被你扔在这里。”
　　艾利克斯道：“但我留下来……很可能只会越来越不舍得。”
　　“你说他？”女主人道，“的确，他可能会苦苦哀求你，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长得那么可爱，那么令人怜惜，当他提出什么愿望的时候，你很难不答应他。那么，你是害怕你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吗？”
　　艾利克斯沉默了几秒。
　　“……或许吧。”
　　“真难得，你居然会承认你的害怕。”男主人道，“我说过，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他确实是。”艾利克斯道，“我从没和另一个人持续相处这么久，对方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他像是个短暂的礼物，照顾他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荣幸。当他在我身边，我无法不去想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开不开心，是否忍着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男主人挑眉道：“听起来你还挺开心，没什么不耐烦。要知道，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能让大人一直保持耐心和冷静。”
　　“我知道，但他不一样。”艾利克斯道，“你们和他生活就知道了，他像个蜜糖罐子，你会想要给他一切，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要。他很乖巧，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想，他应该稍微无理取闹一点。”
　　“……光是听你的这些话，我就能感受到你有多喜欢他。”女主人道，“你真的不多留一阵吗？”
　　“不了。”艾利克斯难得地露出了苦笑，有点无奈，“我刚刚说的越来越不舍得……是说我。”
　　主人夫妇双双一愣：“……啊？”
　　“我再和他相处下去，或许会不舍得把他送给其他人。”艾利克斯轻叹一声，“我以前觉得自己一直一个人也没什么，但习惯了和卓澜在一起的旅程，我的这种想法有点改观……”
　　“那你……”
　　“可我不能这么自私。”艾利克斯继续道，“我明知道什么对他好，却还把他带到另一个选择里，这是不明智的。他还是个孩子，有时候无法做出对他更好的选择，大人应该在这时候帮他一把。”
　　这些话，当年的小小卓澜并不知道。
　　但现在，莫名其妙陷入过去影像的血族卓澜，终于听到了。
　　卓澜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艾利克斯当年是因为觉得带着一个孩子太妨碍旅行，所以一度想要把他扔开；他一直以为，艾利克斯是后来才慢慢对自己改观，才真正接纳自己的。
　　卓澜从不知道，艾利克斯其实早就将守护他当作自己的责任。直到现在，卓澜才明白，艾利克斯喜欢他的时刻，并不比他喜欢对方的时刻晚太多。
　　即便这个“喜欢”，还没进展到卓澜后来想要的那种，但这个迟来的发现已经让他足够高兴了。
　　像是对他影响非常大的一个巨大否定，忽然消失了。
　　看着这一切的卓澜，走到艾利克斯面前。
　　虽然他摸不到这个很久很久之前的艾利克斯，卓澜还是忍不住俯下身，额头轻轻贴住艾利克斯的。
　　“我一直不知道……”血族喃喃道，“原来你不是要扔掉我。”
　　卓澜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一幕，其实他可以走去看看当年的自己。可是艾利克斯在这里，他怎么会离开呢？
　　他意识到艾利克斯没和他说很多事，然后就遗留了一些疙瘩在他心里。虽然这些疙瘩并不影响他对艾利克斯的情感，可这些疙瘩解开的时候。卓澜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开心。
　　他就这样坐在艾利克斯身边，仿佛他穿越时空地参与了这场谈话。
　　“唉。”女主人道，“好吧，看来你是不会改变你的主意了。你……之后会回来看看他吗？”
　　“会的。”艾利克斯道，“至少等到他习惯你们之后，不那么经常想起我了，我就会来。”
　　“我怎么会不那么经常想起你？”
　　卓澜坐在旁边，低笑：“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
　　第二天早上，小小卓澜起床，自行洗漱，吃了早餐，然后就被艾利克斯叫去了。
　　血族的卓澜看着这一幕，知道这是要说那个可怕消息的时间了。
　　虽然成年卓澜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但要再看一次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卓澜还是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然后他就目睹着艾利克斯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了小小卓澜他将留在这个家庭的消息。
　　“不、不不……我不要！”小卓澜惊呆了，然后立刻大声反对，“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走！”
　　“但我没办法带着你了。”艾利克斯为了让他死心，话语非常冷酷，“你不能再和我一起上路，留下来是你的唯一选择。”
　　“不，不，别丢下我！”卓澜一下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冒出来，抓住艾利克斯的衣袖哭诉道，“我不会吃很多，我会照顾自己，努力不生病！我很好养的，别丢下我！”
　　艾利克斯闭了闭眼。
　　“不是这些问题，亲爱的。”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头顶，缓缓说道，“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再带着你了。”
　　卓澜哭着问：“为什么？”
　　“没有问什么。”艾利克斯道，“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了。”
　　“但我还没长大，为什么要离开你？！”卓澜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一定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一定改！”
　　艾利克斯叹气：“不，我说了，你很好……”
　　小小的卓澜哭了很久。
　　他甚至在吃午饭的时候还在抽泣，要不是艾利克斯给他的碗放了食物，他可能连午饭都不会吃了。
　　不过，即便有艾利克斯给他布菜，卓澜这次还是只吃了昨晚一半的量。
　　艾利克斯注意到这点，想起卓澜说“少吃点”的话，劝道：“不用这样。你该多吃一点，你在长身体。”
　　卓澜却摇头，说什么都不吃了。
　　大人们没强迫他。
　　这时候的大家想得都差不多，他们觉得卓澜只是情绪化了。等艾利克斯走了，卓澜适应一段时间，他就能重拾快乐，也能恢复食欲了。
　　但不管未来如何，头一天还是很难熬。
　　早中晚，直到上床睡觉，卓澜一直跟在艾利克斯身后，变成了他的跟屁虫，好像怕他忽然消失。艾利克斯有点哭笑不得，但他看小小卓澜的眼神，大多时候还是温和中带着点哀伤。
　　不过，年龄尚小的卓澜看不懂，只有血族卓澜看懂了。
　　成年的卓澜，再次发出叹息。
　　他感觉他小时候实在太不懂艾利克斯的情绪，他把艾利克斯看得太万能，忽略了他的一些情感表达。后来，等卓澜长大了一些，艾利克斯已经不那么情绪外露了，变成了真正的、万能的艾利克斯。
　　万幸的是，成年后的卓澜忽然有了这次机会——虽然机会来得莫名其妙——用来关注一些他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
　　这天晚上，小小的卓澜和艾利克斯依旧睡在了一起，卓澜还紧紧抓住了艾利克斯的衣襟。卓澜还记得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害怕艾利克斯跑掉。
　　但艾利克斯还是走了，一个人，悄悄地。
　　他应该是意识到按照前一天的情况，卓澜绝不可能好好和他道别，然后乖乖待在家里。于是艾利克斯用了点方法，让卓澜陷入深深的沉睡，一些小动静并不会让他醒来。
　　拂晓时刻，艾利克斯下了床，亲了亲卓澜的额头，又定定看了他两分钟，转身走了。
　　艾利克斯甚至连“再见”两个字都没说出口。他就像是以前的那些早上，比卓澜早一些起床，去做一些事，然后很快会回来一样。
　　只是这次，他下定决心不回来了。
　　成年的卓澜不能离幼年的自己太远，只能跟着艾利克斯到了院子外面，然后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然后回到小小卓澜的房间里，静静等待着。
　　等着年幼的自己醒来，接着嚎啕大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逐你的脚步
　　卓澜的反应，在大人们的预料之中。
　　他看不到艾利克斯，一下就惊慌起来，跑到每个房间和院子里去找人。找不到人，他就试图跑到外面去。不过主人家的夫妇一直盯着他，看着他要出去，就把他抱回了屋里。
　　卓澜本来就慌乱得直掉泪，被抱回去后，更是忍不住了，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程度，比前一天还要撕心裂肺。家里两个大人怎么哄都哄不住，只得陪着他，任由他发挥。他们还拿来零食、水和布巾，时不时给卓澜擦一擦，喂一口，以免他哭到晕厥。卓澜哭的时候也很乖，只会在原地嚎，不会对家里的东西造成任何破坏。而且除了一开始喊着想要去找艾利克斯，后来他也不提诉求了，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伤心。
　　两个大人看得难受，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捱过去。他们没什么带小孩的经验，只能庆幸卓澜除了哭之外并没撒泼，不然他们真是要手足无措了。
　　和前一天一样，卓澜哭到快中午的时候，就没什么力气继续了，只是肿着眼睛木然地坐在原地。
　　他没说要走，也没再说要艾利克斯，乖得像是一个小木偶。夫妇俩以为他是放弃了，暗暗松口气。虽然卓澜一直沉默不语，但只要多相处一段时间，两个大人有自信能让他喜欢上这里。
　　卓澜哭得错过了早饭，然后这天的中午饭和晚饭，都是女主人一口一口喂的。
　　没办法，他木得连吃饭喝水都不主动了。大人们看得心疼，便总是给他一小口一小口地舀起来，给他喂到嘴边。卓澜会有些木然地张嘴，然后慢慢嚼，慢慢咽。然后没多少口之后，他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女主人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问道：“饱了？”
　　卓澜缓缓点头，但还是把嘴里那口咽了下去。
　　女主人有些愁，她觉得卓澜的食量太小了，就第一天晚上那餐勉强还行。后面两天，纵然有心情的影响，但这个食量也太像小猫了，这样不行。
　　按照艾利克斯的说法，卓澜的体型和他的年龄相差很多，必须花点功夫让他追上才行。
　　不过卓澜现在还沉浸在离别的情绪当中，大人们不打算现在就开始逼迫他做一些事。
　　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女主人陪着卓澜去睡觉，还问过他想不想和大人们睡在一起。卓澜摇摇头，于是他又回到了之前和艾利克斯一起住过的房间里，躺下睡了。
　　直到他不动了，呼吸绵长，女主人才离开了房间。
　　……
　　皓月当空，万籁俱寂。
　　卓澜悄然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还转头把床上的被子稍微伪装了一下——虽然大人们大概一脸可以看出有问题，但一个孩子还不会想那么多——然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他的房间斜对面就是主人夫妇的房间，他们现在也睡了，房门紧闭。卓澜出了自己的房间，慢慢掩上房门，然后几乎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和客厅，出了屋子。
　　月色皎洁，光影照在地上，让这个夜晚看起来很明亮。不过不管晚上有多亮，这都不应该是一个小朋友出门的时间。
　　可卓澜就是出门了。
　　他看起来年龄很小，纯真可爱，很乖，不谙世事。但实际上，他会开所有的门，轻而易举地就出了院子，还转身把院门掩上。他还记得自己三天前是从哪里来的，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踏出了第一步。
　　借着月光，他毫不犹豫地在街道上快步走着，甚至奔跑。
　　他怕那个院子里的夫妇俩半夜醒来，去房间里看他，然后就发现他的失踪，并出来找他。他只是个孩子，要是大人马上出来追他，他肯定会被逮回去。
　　那对夫妇是好人，卓澜能感觉到他们的善意，但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
　　他还是想要去找艾利克斯。
　　卓澜安静了大半天，心里默默做了决定，他要去追上艾利克斯。
　　他还这么小，并不清楚艾利克斯这个大人一旦走了，一个小孩是极难追上的。他只知道艾利克斯是为了他改换路线，那应该还会顺着来时的路走一段。而且艾利克斯在路上会休息，要是卓澜休息少一些，多打听一些，或许就能找到他的消息、追上他。
　　这都是一个孩子的思想，成人或许觉得很荒谬，但小孩是不会这么想的。
　　卓澜只是想着，尽快启程、加快步伐，就能早一点追上艾利克斯。
　　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听着猫头鹰的叫声，一点不觉得害怕，也顾不上害怕。他不会去想一个孩子这么出门，会遇到多少危险。
　　他甚至很快就穿过了这个小镇，跑向了小镇外。
　　镇外有一小段荒野，然后就是森林。即便是如此明亮的月夜，远处的森林看起来也如此黑黢黢的，像是一个要吞人的可怕野兽。
　　卓澜站在小镇外，望着森林的方向，咽了一口唾沫。
　　直到这一刻，这个小小的孩子，才感到了一丝犹豫。
　　他回头看了看小镇，忽然开始思考，要不要等到天亮的时候再继续走。
　　但是天亮之后，大人们肯定会追出来。卓澜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先躲到森林里去。
　　他知道森林很危险，可他和艾利克斯一起在森林里经历了很多，觉得自己应该能够躲过这些危险——当然，这是个错觉。
　　无论如何，卓澜还是朝着森林的方向，出发了。
　　他的计划是，先到森林的外围，找个地方躲起来，睡一晚上。等到天亮的时候，他可以重新启程。他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还能找一些能吃的水果和草叶。无论如何，总能想到办法。
　　死亡只在他脑子里闪过一瞬间，但他还太小了，不是很理解死亡。
　　他曾经被死亡的惨烈景象吓到失忆，失忆让他忘了伤心事，也让他忘了对死亡的恐惧。
　　小小的孩子，在荒野上穿梭。
　　他感觉荒野上什么都没有，月光这么亮，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但他不知道的是，即便还在森林外面，危险也无处不在。
　　某些野兽，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跑出森林到它们不常在的地方觅食。人们可以打败它们、防御它们，但不是在睡觉的时候。所以小镇上的每一家房子都很结实，院墙都不矮，有些人甚至还给家畜搭石头屋子，确保晚上大家都能待在安全的地方。
　　卓澜还没学习到这些。
　　他只是按照他的计划，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心里觉得急迫又焦躁，一方面是想要追上艾利克斯，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大人们来追他。
　　而随着漆黑的森林越来越近，卓澜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明显。虽然他距离森林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森林的阴影仿佛已经照到了他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又开始滚落。
　　他的眼睛还是肿着的，可哭泣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想着自己全心信赖、依靠的人不知道去哪了，看着越来越可怕的森林，独自一个人的孩子会哭泣并不奇怪。
　　泪水糊了卓澜的眼睛，他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并没停下脚步。
　　他知道森林里不能发出太多声音，甚至还用手捂住嘴，让自己的行动更安静一些。
　　他就这样一直走着。
　　森林看着很近，但他走了很久还没到。小小的卓澜走到双腿酸麻，脚步难以抑制地慢下来，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迹象。他的意志力支撑着他。风刮过荒野，野草发出唰啦啦的声音，他也完全忽略了。
　　他还忽略了另一个声音。
　　直到一双手，突然把他抱了起来。
　　“！！！”卓澜在腾空之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惊慌挣扎。可是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让他一下就安静下来。
　　那道声音说：“你可真能跑啊，小家伙。”
　　卓澜猛然回头，月光让他一下看清了对方的脸：“艾利克斯！”
　　小卓澜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是去追艾利克斯的，艾利克斯怎么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又丝毫不会怀疑对方，所以看着那个金发的男人，卓澜眼里的泪水瞬间就变多了。
　　他抱着艾利克斯放声大哭。
　　因为艾利克斯身边是安全的，卓澜不必担心任何危险，也不必忍着。他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松懈下来，和见到艾利克斯的极度高兴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泪水齐齐发泄出来。
　　艾利克斯没说什么，只是抱着他，开始往回走。
　　就是往镇上的方向走。
　　卓澜居然一下就注意到了，他立刻挣扎起来，哭喊道：“不回去！不回去！”
　　“晚上在外面不安全。”艾利克斯道，“野兽们会远离城镇。”
　　“我不回去！你又要把我放在那里！”卓澜拼命挣扎，“我不想留在那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艾利克斯道：“我们确实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吗？你不会离开我吗？”
　　“……”艾利克斯没马上回答，卓澜抓着他衣服的手瞬时一紧。
　　“如果你再把我留在那里，我还是会跑出来！”卓澜一边留着眼泪一边高声道，“他们不可能永远把我锁起来，只要我有机会，我就会跑出来！我会去找你的，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你！”
　　“……你长大之后可以来找我。”艾利克斯道，“但不是现在。”
　　“就是现在，我不要等长大！”卓澜道，“如果你要带我回去，现在就把我放下来！我哪也不去！”
　　艾利克斯听他一直无理取闹，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卓澜，我以为你是听话的孩子。”
　　“我不是！”卓澜道，“如果你要把听话的孩子扔给别人，那我就不是！”
　　艾利克斯严厉地吓唬他：“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卓澜的脾气也上来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我也要跟着你！”
　　他的话语应该是很有力的，但他一直哭，抽气打断了他的话语，让他看起来特别可怜。
　　艾利克斯闭了闭眼，冷声道：“你只是个孩子，你跟不上我。”
　　“不要你管！”卓澜挣扎道，“放我下去，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不要管我！”
　　“你不明白一个家庭对你的重要……”
　　“我不明白！我只是个孩子！”
　　卓澜用力推他：“你也不明白我，你只是觉得那对我好而已，但我不觉得那是真的好。你要是不要我了，就不要管我，别管我上哪去了！”
　　艾利克斯当真把他放了下去。
　　卓澜那也没去，就这样盯着他。好像艾利克斯去哪，他就一定跟着去。
　　艾利克斯抬起脚，开始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卓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上了。
　　艾利克斯走的不快，可卓澜还是远远落在后面。一方面因为小卓澜很累了，不太跟得上，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不想跟得太近。
　　他甚至做了个决定，如果艾利克斯进了城镇，他不会跟进去。
　　不然，逃跑没有意义。他宁愿在外面等着艾利克斯出来。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这个小镇还有另外的出口，他的思想还太简单，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决定。
　　艾利克斯也发现，卓澜越来越远了。
　　他跟得跌跌撞撞的，没停下来，艾利克斯知道他的体力到了极限。
　　因为艾利克斯一直看着他。
　　其实这一天，艾利克斯根本没离开。
　　成年后的卓澜，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是我的信仰
　　如果没有这场“昨日重现”，卓澜从不知道，艾利克斯其实根本没走。
　　即便是成年人的卓澜，也一度以为艾利克斯已经离开。然后或许是他在路上忽然想要回来看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才回到了镇上。总之，整个白天，跟在年幼自己身边的卓澜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小小的身影出了门，跟得不远不近的卓澜，才赫然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从小朋友出门开始，艾利克斯就跟上他了。
　　一开始艾利克斯还会稍微躲避一下，以免卓澜一回头就发现他的踪迹。后来他发现，这么小的一个人类幼崽，根本没法察觉背后跟踪的高手，所以索性吊在后面一直走着。
　　艾利克斯走在阴影里，即便小小卓澜猛然回头，也未必一眼看得清。一晃神的功夫，足够他藏起来了。
　　但身为小朋友的卓澜，几乎全程没回头。
　　身为成年人的血族卓澜，一直并肩和艾利克斯前行。
　　卓澜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怀念、喜悦，更多的是酸楚，还有一种得偿所愿。他当年以为艾利克斯已经走了，所以哭得绝望，追得决绝。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卓澜依旧是这样的态度。只是不管他怎么追寻，都没再找到艾利克斯。
　　所以，艾利克斯说的是真的——只要他要走，卓澜绝不可能再找得到他。
　　“唉……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卓澜贪恋地看着艾利克斯，对方望着年幼自己的眼神，竟让卓澜有些嫉妒：“让我再看一遍当年，是跑马灯吗？我要死了？”
　　嘴上这么说着，卓澜却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
　　他看着艾利克斯抱起当年的自己，然后两人吵架。当年的卓澜吵得非常认真，其实后来他自己也不记得当初的原话了，现在“现场回放”一遍，血族卓澜真要给自己鼓掌。
　　还这么小就这么会辩论，卓澜感觉自己真是天赋异禀。
　　而艾利克斯，确实因为小小卓澜的这些发言、以及他切实的行动，而强烈动摇了。
　　这一整天，他一直隐藏在暗处，看着卓澜的表现，在卓澜哭泣的时候强忍着不出去安慰他。卓澜下午的平静表现令他觉得有些安心，也有些失落。但当时艾利克斯还觉得，一切还算顺利。
　　艾利克斯原本决定第二天就真的离开。
　　但深夜，他听到了卓澜房间的动静，然后就这么看着卓澜跑了出来。他一路跟着，本来只想暗中保护，等他自己累了就知道放弃。可眼看着卓澜边哭边坚定不移地冲向森林，艾利克斯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把小朋友抱起来。
　　小朋友只高兴了一瞬间，然后就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最后，艾利克斯把他放下来，自己朝镇上走去。他在暗中关注着卓澜在后面的情况，同时还在心里天人交战。
　　毫无疑问，卓澜的行动、他的决绝发言，剧烈动摇了艾利克斯的决心。
　　卓澜干得出来，他真的干得出来。今天他能跑出来，明天、后天，总有一天还能照样行动。
　　艾利克斯不敢想象，如果卓澜真的再次跑出来，而没人注意他的行动，他是不是真的会被野兽叼走？
　　一想到那个金发的、蓝眼睛的漂亮孩子，会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倒在血泊里，艾利克斯就觉得无法接受这个画面。
　　夜风吹过荒野，艾利克斯的发丝跟着舞动，心里的杂乱思绪却没被吹灭一些。
　　他还一直分出注意力听着背后的动静，然后就听到了小朋友摔倒的声音。
　　卓澜摔倒的时候没叫，闷闷的砸地动静，艾利克斯转头的时候他已经爬起来了。他一抬头，对上艾利克斯的视线，赌气似的转开脑袋，然后一边拍掉手上的草和灰，一边继续跟上来。
　　艾利克斯轻叹一声。
　　他已经走得够慢了，但卓澜现在没有体力，大风刮过，好像能直接把他刮跑。艾利克斯不知道这么坚持地走下去有什么意义，除了浪费卓澜的体力，一切都不会改变。
　　卓澜这一跤，像是将艾利克斯心里的某个开关，一下拨了过去。
　　他定定看着卓澜几秒，然后朝他走去。
　　卓澜看艾利克斯接近他，愣住了，随后在还剩两三米的时候猛然后退！
　　这回轮到艾利克斯顿住了脚步：“卓澜？”
　　卓澜没回答，但他的行动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不想被艾利克斯抓到。他的想法还停留在艾利克斯要把他扔给那家人的层面，虽然知道自己挣扎是徒劳的，可冲上心头的倔强还是让他不断反抗。
　　艾利克斯往前走一步，他退三步。
　　艾利克斯连续走，卓澜转身就跑。
　　“……”艾利克斯索性瞬间提速，直接把他捞起来。还是从背后捞的，卓澜想挣扎都没有着力点，只能憋着劲扳他的手。但是艾利克斯的力气，哪里又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人类小孩能比得过的呢？
　　“嘘，好了，别闹了。”艾利克斯听着卓澜闷在喉咙里的使劲哼哼，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带你走。”
　　卓澜的动作一僵。
　　艾利克斯趁机把他转到正面，给他抹了抹眼泪：“我带你走，但今天晚上先回去睡觉。我和你一起回去，然后天亮了一起走，这样行了吗？”
　　卓澜望着他，声音都哭哑了：“……真的吗？”
　　“当然。”艾利克斯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卓澜沉默两秒，说道，“我不知道，可能你随时会开始骗我。”
　　“你的脑子想得还挺多。”艾利克斯抱着他往镇上走，“我说了带你走就带你走，撤回之前的决定，你不要哭了。”
　　卓澜问：“你带我走，是把我扔给别的人吗？”
　　“我那是认真安顿你，怎么变成扔了？”
　　“就是扔！”
　　“好吧好吧，你别喊了，嗓子不难受吗？”艾利克斯又叹一声，“不会把你托付给别人了，放心吧。”
　　“永远带着我吗？”
　　“……”这可真是个难题。
　　就算艾利克斯现在愿意带着他，可谁知道能到什么时候呢？“永远”这个词，实在充满了各种不确定。
　　卓澜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了。
　　“我尽量，好不好？”艾利克斯将他脸上的头发撩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肯定带着你，这样可以吗？”
　　“什么叫‘万不得已’？”
　　“就是……我本身不想这样的，但可能会有不得不分开的情况。”艾利克斯道，“总之，我不是故意的，没明白吗？”
　　“明白……”卓澜搂住他的脖子，“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就是清晰地传入了艾利克斯的耳中。那种音调不高，却满含情感的、轻飘飘的话语，不知怎么，忽然让艾利克斯的心里一暖。
　　像是有一道温泉，汩汩汇入心田。然后从这里扩散，冲得艾利克斯浑身都温热起来，精神和力量都为之一振。
　　——这是……？
　　艾利克斯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这种感觉不对劲，卓澜的话语给他的影响，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心情影响，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增加。
　　没到充盈的地步，可确实是力量增加了。艾利克斯仔细回想着这情况发生的前后细节，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然后扭头问卓澜：“亲爱的，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嗯？”卓澜扭头看他，“我从没讨厌过你……我说过吗？我要是说过，那就是骗你的，我从没真的讨厌你。”
　　“嗯，让我想想怎么形容……”艾利克斯道，“那你现在，信仰我吗？我是说……信赖和敬仰……”
　　“当然！”卓澜的嗓子明明已经哑了，但还是要大声回答，“我最喜欢你，最敬仰你，最信赖你！”
　　艾利克斯感受着孩子话语里的真挚情感，垂眼一笑，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卓澜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艾利克斯笑了笑，没再解释。
　　现在不必说太多，等小朋友长大，就会明白了。即便不明白也没关系，这和他其实关系不大。
　　成年的卓澜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
　　“居然是这个时候吗……？”血族神情复杂，看着艾利克斯抱着年幼的自己，再次悟出了小时候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的事。
　　“神族以收集信仰增长力量的方式……是这个时候，从我身上悟出来的啊。”
　　***
　　卓澜就这样跟在了艾利克斯身边。
　　小小的他根本不知道艾利克斯为什么要云游四方，只要跟艾利克斯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快乐。而艾利克斯带着一个孩子，虽然之前也已经适应了好几个月，可现在正式开始带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得让卓澜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这样才能让孩子更好地长大。不说别的，光是小卓澜的那头金发，就得认真养一养，才会变得柔顺发光。
　　卓澜还得学着识字，学礼仪，学各种知识。艾利克斯虽然会得很多，可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于书本的辅助。
　　于是两人的行李——准确来说是卓澜的行李——越来越多，艾利克斯不得不找了一匹马来驮运行李，有时候卓澜没力气了还能骑上去。而且两人的云游路线，由人类聚居地和自然交织，变成了基本沿着人类聚集地行进，主要就是为了让卓澜能过得好一些。
　　为了赚钱，艾利克斯会在路过森林的时候，杀一些魔兽并且取下它们身上有用的地方，带到城镇去换钱，还会接一些任务。卓澜如果跟到森林，就会沿路上努力找药材，或者一些漂亮的花草和羽毛，带出去卖点小钱。要是卓澜没跟去，艾利克斯就会把他、行李和马匹一起寄存在旅店或者某些人家里，然后自己当天来回。因为要是他不回来，卓澜就有可能骑着马去追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卓澜也渐渐长大了。
　　他本来就在长身体的年龄，以前只是营养不是很跟得上。现在艾利克斯舍得花钱，还会亲自猎取高级食材给卓澜补充营养，没两年小朋友的体型就很快跟了上来。他的金色卷发变得柔顺又有光泽，皮肤变得白皙而充满弹性，小脸也圆了起来。湛蓝色的眸子看着别人，对方会觉得好似看到了一汪静谧的湖水。
　　艾利克斯觉得这个精致的人类孩子，甚至比某些同族还要更像自己的伙伴。
　　卓澜就像一个教派里的小小圣子，光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就让人觉得心里柔软。带着这样的小朋友的艾利克斯，很容易取得陌生大众的初步信任。而当艾利克斯帮助人们完成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时，人们对他的敬仰就增加得更快了。
　　艾利克斯教导人们种植庄稼，抵御野兽，逃过洪灾，度过寒冬。
　　他甚至帮城市消灭过作恶多端的魔物，剿灭过没有人性的山贼。人们开始传颂他的名字，追随他的脚步，还立起了他的雕像。
　　艾利克斯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开始成为贵族们的座上宾。
　　这时，成长到十四五岁、精致如精灵现世的卓澜，也开始进入了贵族的视野。
　　惊艳了许多阅尽千帆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个梦中的人
　　当第一个对卓澜流露出某种猥琐想法的人出现时，他很快就永远从卓澜面前消失了。
　　然后艾利克斯就对外宣布，卓澜是他的弟弟。
　　这不是个很难令人信服的谎言，毕竟他们都有金色的头发。同时艾利克斯还向所有的信众警告，明示卓澜是纯洁、天真、善良的孩子，任何人不许用下流的行为伤害他。
　　当然，除了宣称卓澜是艾利克斯的亲弟弟，其他一切都是背着卓澜做的。一开始卓澜甚至还不太清楚，有些人的目光为什么那么……令人不舒服。
　　很快他又发现，艾利克斯的追随者们开始惧怕他。
　　准确来说不是惧怕，而是纯粹地保持距离，以前一些和他很亲昵的人们也开始不那么随便地和他互动了。卓澜很茫然，问了他们几次怎么回事，他们也没能明确回答。
　　卓澜只好去问了艾利克斯。
　　“他们都很好，只是你长大了。”
　　艾利克斯顺着小朋友的头发。即便卓澜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艾利克斯还是忍不住用看幼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包容他。但同时，在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的提醒下，艾利克斯也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个少年的魅力。
　　他的金发犹如朝霞一般灿烂，双眸犹如湛蓝的天空，纵然他还在发育，但已经完全能想象他长大之后将如何惊艳。偶尔，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时，艾利克斯会开始思考把他带到众人面前，是不是做错了。
　　卓澜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孩子，他长成人人喜爱的模样。艾利克斯担心一旦有人的“喜欢”变质了，保护卓澜的力量，是不是足以抵御这种“变质的喜欢。”
　　“我长大了，他们就要远离我吗？”卓澜已经开始变声，望着艾利克斯提出他的疑惑，“要是我再长大，你也会远离我吗？”
　　“当然不。”艾利克斯笑了笑，“我可不想你有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睛肿起来好几天都不消下去。”
　　这就是个玩笑，卓澜笑了笑，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可是除了眼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你留下来。”
　　艾利克斯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已经是大家的珍宝了，亲爱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会留在你身边。”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别人远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意。”卓澜道，“但我要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亲爱的。”艾利克斯道，“你是我养大的，如果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责任就在于我。是我的错才对。”
　　卓澜有点疑惑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如果你有错，那我们一起改正。”艾利克斯捏了捏他的下巴，“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明白吗？”
　　“明白了。”
　　“好了，去睡觉吧，亲爱的。”艾利克斯和卓澜相互亲了亲脸颊，这就分开了。
　　***
　　在艾利克斯身边，卓澜的成长环境当然是很干净的。
　　但问题就是，艾利克斯有时需要出去，或者带着卓澜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即便有些人不是故意的，可逐渐长大的卓澜，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些事。
　　在一个晚上，艾利克斯出去做一些事，没带上卓澜。卓澜现在已经可以习惯艾利克斯几个晚上不回来了，因为他相信艾利克斯会回来。
　　卓澜和艾利克斯现在借住在当地的领主家里，还带来一些信众，但这并不能保证卓澜不会碰到其他人。他在晚上逛了逛附近的花园，然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然后，他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被他目击的那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目击了夜晚的一场……狂野之事。
　　任何一个十六岁的、不谙世事的少年，骤然经历这样的场景，都会变得有些“不正常”。
　　卓澜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晚上，他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
　　但梦里，有一个金色长发、金色双眸的男人——艾利克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卓澜骤然从梦中惊醒。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轻轻喘着气，脑子里全是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只要回想起任何一瞬间的画面，就会觉得脸红心跳，大脑纷乱。
　　很快，卓澜又为此觉得羞耻、懊悔而且自我厌恶。
　　他厌恶自己居然做了这种肮脏的梦，但更厌恶自己居然把艾利克斯当作梦里的对象。他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便被艾利克斯这样保护者，总有一天会配不上对方的关照。
　　艾利克斯在卓澜心中，永远是崇敬、热爱的对象。
　　……原本卓澜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这个晚上，艾利克斯居然变成了他梦中的对象，还和他做了那种事。卓澜醒来之后，简直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龌龊。
　　他的脑子里转过一圈又一圈的想法，有时是梦里那些荒谬的情节，有时是对自己的唾弃。最终，他做了个决定。
　　他一定要死死瞒着这件事，绝不能让艾利克斯知道！
　　这一刻，卓澜忽然意识到艾利克斯往日做的一些事，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可就在这一晚，一切变得事与愿违，卓澜开始往艾利克斯不想要的方向走去了。
　　卓澜不敢想象，要是艾利克斯发现了这一切，自己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
　　他立刻爬下床，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亲自拿去洗掉。他甚至亲自拿了一杯茶水泼在裤子上，就为了以防万一地掩饰一下。万幸的是，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其他人。卓澜亲自洗了裤子，晾起来，然后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此之后，人类卓澜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血族卓澜依旧看着这一切。
　　“啊，那时候还挺纯情啊。”血族笑了笑，“谁能想到，我现在变成了这样呢？
　　“现在的我，堕落至此，早就不祈求艾利克斯的原谅、也不会想着如何瞒着他了。”
　　***
　　卓澜继续在艾利克斯身边一天天成长。
　　他的变声期彻底过去，华丽的嗓音完全匹配他的外貌。艾利克斯给他选的衣服和首饰也越来越精致，卓澜觉得太贵了，拒绝过很多次。但艾利克斯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值得。”
　　卓澜想：我不值得。
　　可他说不出口，他贪恋艾利克斯的照顾，独一份的关注和宠爱。而且他总觉得这种宠爱会在未来某一天忽然消失，所以在这份宠爱消失之前，卓澜只想尽量地享受它。
　　艾利克斯好像确实没发现卓澜的变化，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面对卓澜、照顾卓澜。人类的卓澜带着“爱的滤镜”，而且确实还比较年轻，所以没看出艾利克斯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血族的卓澜已经经历过无数岁月的锤炼，所以逐渐察觉了一些变化。
　　他发现，艾利克斯变得越来越有……神性了。
　　准确来说，艾利克斯依旧温柔，但他变得愈发地难以接近，好像和普通人、信众之间有了一道无法忽略的隔阂。而且他情绪化的时候越来越少，不太能见到他因为什么大发雷霆，他也不会因为一些有趣的事而爽朗大笑。无论卓澜和他分享什么，他就保持着微笑看着卓澜，然后和卓澜互道晚安。
　　亲亲，抱抱，人类卓澜内心隐晦渴求的一切，艾利克斯都不吝啬给与。当然，卓澜也不敢奢求更多，礼貌上的亲昵，已经是极限了。
　　不然卓澜很可能在艾利克斯面前丢脸。
　　就这样，一切都在背地里悄然变化着，但一切又在表面上一如既往地维持着，直到卓澜已经过了十八岁。
　　当卓澜的十八岁生日过了三个月，分别的那一天终于到来。
　　卓澜的生日并不是他真正出生的日子，没人知道这个日子。艾利克斯给他摸骨的时候搞清楚了他的真正年龄，他就把第一次遇到艾利克斯的那天当作生日。
　　当他的十八岁生日刚过去，远方忽然传来一条重要的消息，重要到艾利克斯连夜带着他赶往事发地。他们没能离得太近，因为艾利克斯说很危险，没让卓澜过去。
　　导致现在血族的卓澜，也没法去现场看情况——即便这些影像再也没办法伤害他了。
　　血族卓澜去其他人身边转了转。这些人奉命待在这里，还不能在人类卓澜面前说关于危险的事，但背地里就不一定了。问题在于，这些人估计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卓澜听了半天都不能确定真相。
　　不过拼凑了一些碎片之后，血族卓澜大概猜出了一些情况。
　　——是不是，和魔界裂缝差不多的意思？
　　不管卓澜猜没猜中，这场可怕的意外显然没能压制住。艾利克斯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就连续十几天待在前线。卓澜在府邸中，感觉自己听到了某种可怕的嗡鸣，但他看向远方，却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有一天，黑夜没有过去，白天不再来临。
　　浓重的黑烟和乌云笼罩了天空，四周都是烧焦的味道，卓澜一抬头，好像能从黑云中看到火光。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大地开始颤抖，地震让卓澜再也站不住，一下就摔在地上。府邸里的人早已跑得一干二净，他们还记得卓澜的时候，卓澜只想等着艾利克斯，坚决不走。但不得不走的时候，却没人再想起这个青年。
　　卓澜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地往院子外跑去。但地面很快变了形，有些高高耸起，有些猛然塌陷。卓澜重重摔了一跤，手心划破冒血，他却一点都不关注。
　　他忽然在想：我要死了。
　　——但就算死，也要到艾利克斯身边……！
　　轰——！
　　他脚下猛然一轻，大地崩裂！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似梦非梦
　　血族的卓澜，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掉到了深渊里，深不见底，还被落石砸晕了脑袋。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他就落入了必死无疑的境地——即便是现在的他，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他无法抗拒地跟着当年的自己落了下去，大地开裂、周遭轰鸣，无数落石和尘灰在裂缝中滚落、砸开。作为“观众”的卓澜不会被伤害，只是下意识地望向上方。在头顶，火红色的天空变成了一条线，地面是无法企及的天堑。
　　就在他晃神的一秒，人类卓澜的身体骤然停止了下落。
　　他浮了起来，身周有个看不见的罩子，落石、建筑碎片、任何东西砸在上面，会像是砸到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外壳，直接被弹开。他双眼紧闭，无知无觉地向那一线天飞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臂抱了上去。
　　身为观众的血族卓澜，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立在半空中的人……至少外表看着。
　　那是艾利克斯。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卓澜愈发觉得，那又不是艾利克斯。
　　他的脸还是那样，衣服也还是先前出门时的那套，可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如此圣洁、神圣，高不可攀，不可侵犯。即便是“不在现场”的卓澜，好像也被他的力量击穿了“次元”，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神族的力量。
　　现在的卓澜，已经和神殿打过很多次交道，能够清楚明辨这种带着神性的力量。他还能意识到，艾利克斯的力量要比他以前见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得多、强大得多。
　　而且他看着晕过去的卓澜的眼神……也有些陌生。
　　无论是人类卓澜还是血族卓澜，都没见过艾利克斯这样的眼神。血族卓澜甚至凑到近处，在两人的脸相距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看他，越看越皱眉。
　　艾利克斯看他的眼神，太冷漠了。
　　乍一看还是带着爱、宽容、怜悯和温柔的，但卓澜如此熟悉艾利克斯，一下就分辨出了他和之前的不同。他变得疏远，变得高高在上。此刻，他像是真正的神明，瞬间划清了他的普通人类的界限。
　　以前艾利克斯就和卓澜说过，他是神族的成员，以吸收他人的信仰为增长力量的方式。当时小小的卓澜一直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他只是在心里把艾利克斯当做自己的救世主、自己的天神。卓澜猜想很多其他人也是这么看艾利克斯的，不然他的力量不会增长这么快、这么强大。
　　艾利克斯擅长于收获别人的崇敬。
　　只是那时的卓澜还不知道，艾利克斯这条道路走到尽头，会变成真正的神明。
　　直到今天，卓澜才明白曾经昏迷的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他把艾利克斯当做自己的神、不可亵渎，可他错过了艾利克斯真正成为神明的一刻，也从不知道……艾利克斯变成了真正的、不可接近的对象。
　　已经成为血族的卓澜，感觉真是世事弄人。
　　“你已经变成真正的神明了吗……”卓澜自嘲一笑，“看来我离你越来越远了啊。”
　　卓澜是个血族，是神明、神殿最讨厌的邪恶生物。尽管卓澜不怕任何阳光、圣物和银，但这并不能抹灭他是黑暗一族的事实。他不敢想象，要是艾利克斯见到了现在的自己，会不会立刻“替天行道”。
　　还只是神族一员的艾利克斯或许不会，但成为神明的艾利克斯，一定会的。
　　卓澜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旧是黑红交织的，雷电和风声在人的大脑里轰鸣。远处有熊熊火光、有可怕的吼声、还有令人心悸可怕漩涡，如果卓澜设身处地地看到这一切，估计要以为这个世界要走到终结了。
　　他很快就知道，他没猜错。
　　“这里即将成为炼狱。”
　　艾利克斯立在空中，俯瞰大地，忽然开口道：“人类无法再在这里生存，这里是魔物的深渊，黑暗与罪恶将在这里狂欢。”
　　卓澜愣愣地看着他。这些形容词，让卓澜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里该不会是……魔界？
　　——或者说，之后被称为魔界的地方？
　　卓澜被这个想法震惊了，他死死盯着艾利克斯，但这时的艾利克斯并不会感应到他的存在。艾利克斯只是看着浮在空中的卓澜，手伸到他的上方悬着，很快就让对方身上的所有伤痕消失了。
　　人类卓澜被治好了，只是还没醒来。目睹一切的血族卓澜则是心情复杂，因为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没法接受艾利克斯的神力治疗了。
　　这是血族的死穴。就算卓澜可以让这种力量对自己没有攻击力，可也很难接受其中的治愈力量。
　　艾利克斯把他治好，然后道：“我要把你送走了。”
　　卓澜：“！！！”
　　原来如此！
　　就说为什么成为血族之后没能找到过去生活的痕迹，原来是因为换了一个世界！世界不同，当然会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过去见过的一切！
　　但，艾利克斯只把自己送走了吗？
　　还是把还存活的所有人类都送走了？
　　艾利克斯没解答卓澜的这些疑问，他只是将手放在了卓澜的额头上，轻轻捂住。他的力量现在如此强大，强大到他只要运转力量，血族的卓澜就能感觉到他的能量正在涌动。
　　卓澜意识到，艾利克斯的力量正在过去的自己身上打转。
　　——这次是什么？
　　“……你的愿望，是这样的吗？”
　　艾利克斯的声音冷淡：“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卓澜忽然懂了。
　　艾利克斯在探查他心底的愿望！应该是要在把人类卓澜送走之前，最后一次实现他的愿望！
　　艾利克斯现在是神了，他能做到所有的事。但他说不能实现，那卓澜的愿望，应该就是和他有关。
　　神爱世人，可不会满足世人的所有愿望。
　　他不会为了人类屈尊降贵。
　　“说这么严重，我猜大概就是‘永远和你在一起’之类的吧。”卓澜嘀咕道，“我也知道无法实现啊，你也不用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吧。你现在可是神明了，你说的话是神谕好吗？这么咒我也是有点过分了……”
　　艾利克斯继续道：“不过，有种别的方式，也算是实现你的愿望了吧。”
　　“哎？”卓澜跟和他对话似的，“什么意思？”
　　“我把它们……送去陪你。”艾利克斯看着依旧双眼紧闭的卓澜，“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安慰。”
　　“它们……？”卓澜茫然得很，“谁？？？什么东西？”
　　他一边问，一边在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某种预感：“不会吧……难道是……？！”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艾利克斯道，“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卓澜震惊地看着他，“所以说他们是……他们是你的……？！”
　　这消息太爆炸了，爆炸到了卓澜几乎无法完整说出一整句话。这一刻，他心底那些荒谬的猜测忽然变为了现实，那些熟悉的人，全都变成了另一个更熟悉的人的缩影。
　　盖拉德维尔，希卡莱什，阿尔沙，费奥多罗，安诺，赫宁，周明辉。
　　仔细想想他们的性格，居然真的能隐隐对上。
　　复杂的心情涌来，卓澜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别的感受。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但这场欺骗好像也不是坏事。他感觉到了神明的冷酷，也感受到了神明的温暖，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把七宗罪，从自己身上剥离了啊……”卓澜喃喃道，“所以你不再会发火，不再会开怀大笑，只会对世上一切一视同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看着艾利克斯一挥手，自己的身影就消失了。
　　从此之后，自己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醒来，遇到那些人。
　　“我这算不算……渎神了？”卓澜垂眼，越想越好笑，越想越觉得太荒谬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艾利克斯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居然完全没发现。那七个人的血液如此让他神魂颠倒，他只觉得凑巧，却一点没往别处猜想。
　　卓澜被这场发现惊得回不过神，还没意识到，他的身体走了，他却没跟着走。
　　他的脑子来来回回转着“渎神”二字，自嘲地感叹：“可千万别算啊，我还不想被你讨厌呢……”
　　“不算。”
　　一道男声回答了他。
　　这道声音如此熟悉，而且几分钟前才刚刚听到。可简简单单一个词传到卓澜的耳朵里，犹如九天轰雷！
　　“！！！”卓澜猛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还是那个艾利克斯，还是那副站在半空中的模样，但这次，艾利克斯却是直直看向了血族的卓澜！
　　卓澜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过去影像里的艾利克斯怎么会忽然和自己说话？！
　　而且还和自己讨论“渎神”的话题，这不是疯了吗？！
　　卓澜的脑子纷乱，明明不敢相信，却又直直盯着那个望着自己的神明。
　　——好吧，即便是梦，那也是美梦。
　　——把我们在一起的岁月回忆了一遍，现在还能直接和艾利克斯说话，不是美梦是什么？
　　卓澜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只是痴痴看着艾利克斯。既然这是个梦，而且是自己的梦，那在梦里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卓澜一步步走向艾利克斯，好像空中有一段隐形的桥，让他就这样走到了艾利克斯面前。
　　直到，两人——应该说一个神明、一个血族——的脚尖，几乎贴在一起。
　　艾利克斯也望着卓澜，金色的眸子十分澄澈，里面映出卓澜的影子。
　　他抬起手，顺了一下卓澜的头发，淡淡问道：“怎么？”
　　卓澜听出他话语里的淡漠，皱眉抱怨：“既然是梦，就不能把那个还没扔掉七情六欲的艾利克斯带给我吗？”
　　艾利克斯看着他，眼神温和：“你觉得这是梦？”
　　“这当然是梦。这要不是梦，我现在就得死了。神明会允许一个黑暗的、邪恶的生物肖想他吗？显然不可能。”卓澜叹道，“不过，也有可能我就是要死了吧？就是死前的走马灯太短了，要是那七个确实是你分割出去的一部分，我倒是很愿意再看一遍这段日子……”
　　他嘀嘀咕咕一堆，最后觉得，自己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不管了，反正是梦！”
　　卓澜一伸手，抱住艾利克斯，依偎到他的怀里。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像是情人一般靠在艾利克斯身上；可即便在梦里，他也不敢看艾利克斯此刻的眼神。
　　或许是厌恶，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卓澜不敢赌。
　　他闭上眼，低声喃喃：“我好想你……”
　　艾利克斯抱住他，轻拍他的背脊，像是在抚慰一个惶恐的孩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梦寐以求的你
　　卓澜静静靠着艾利克斯，几分钟，十几分钟，一直没动。
　　他以前以为自己见到艾利克斯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激动，然后嚎啕大哭、拼命诉说思念，甚至做出什么冒失举动都是很有可能的。但实际上，当他碰上了如此真实的艾利克斯，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想靠在艾利克斯身上，就这么默默地待着。
　　忽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卓澜，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声音。
　　他一转头，愕然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正在崩坏！
　　不是影像中的那个世界正在毁灭，而是这个影像世界，变成了碎片，一块块地向下掉落。这掉落速度非常快，露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黑得无穷无尽，黑得别无一物。卓澜呆愣地盯着越来越大的黑色空间，神情愈发茫然：“这是……什么？”
　　“别怕。”艾利克斯淡淡回应，“回溯记忆的世界结束了而已。”
　　“什么意思……？”卓澜道，“这明明是我的梦境，为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他们说话之间，碎片已经蔓延到了脚下大地。图像碎片化，然后消失，他们的脚下也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卓澜不由得抓紧了艾利克斯的衣服：“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我之前……”
　　血族认真回忆了一下：“我不是在一个所谓的神殿里吗？我被暗算了？啧，这些人类可真是厉害了……”
　　艾利克斯看着他念念叨叨的，淡淡说道：“和他们没关系。”
　　“嗯？”卓澜随口回道，“肯定和他们有关啦，用一个你的雕像来吸引我，我当然会上当啊！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拿到你的雕像，真是走了狗屎运……”
　　艾利克斯：“是我带你进来的。”
　　卓澜：“你一个梦里的人带什么带，我梦到你才……等等？！”
　　血族骤然看向艾利克斯的脸。
　　他先是没什么表情地傻在那里，然后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不由得张开。他的脑子正在逐渐理解艾利克斯话语里的意思，越理解就越理智出走，越理解他自己就觉得越荒谬。
　　“……不是吧。”卓澜看着艾利克斯，却在深深地自我否定中，“我的梦这么可怕了吗？自己骗自己说弄了个真的艾利克斯？还是那些人类搞了我都无法抵挡的幻术？”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神情惊疑不定：“刚刚那群人里藏有强大的法师？强大到我、盖拉德维尔、阿尔沙和费奥多罗都没意识到他的存在，却能这么简单就把我拉近幻境里？”
　　想到费奥多罗，卓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能“从幻境中自救”的方式。
　　“费奥多罗龙佩尔！”卓澜忽然着巨龙的全名，还有魔神的，“阿尔沙！”
　　没有任何感应。
　　卓澜和艾利克斯周边依旧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血族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什么上面，才没掉到更深的地方去。但他知道，幻境一般不会让进来的人好过。现在艾利克斯站在自己面前，显然他就是卓澜的最大障碍。卓澜理应要消灭他、无视他、战胜他的，但看着艾利克斯的脸，卓澜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动手。
　　“这可真是……我必输无疑啊。”卓澜感叹，“弄死我得了，反正能这么见你一回，我也算死而无憾。”
　　“你不想活了吗？”艾利克斯问道，“可你之前不是一直祈求着永生吗？”
　　“是祈求啊，但现在活得也够久啦。”卓澜笑了笑，“现在想想，你的那些欲望，勉强也能算你的一部分吧？那我其实也在你的陪伴下生活很久了。如今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到你，我真的死而无憾了……不过，你知道怎么让我死亡吗？”
　　“知道。”艾利克斯道，“我的‘暴食’给与你永生，我也能收回。”
　　“嚯，这个幻境还真够智能的。”卓澜确认道，“是现实里也会死了吗？可别是这里面闭眼一趟就和我说死过了啊。”
　　艾利克斯道：“是现实的死亡，永恒的长眠。”
　　“……真厉害。”卓澜感慨道，“什么法师啊，这么强，连怎么杀死我都知道吗？我还以为只有那个死灵法师能有点办法呢。”
　　“我可以赐予你死亡。”艾利克斯道，“但你真的想死吗？”
　　“……嗯？”
　　“你现在生活得不快乐吗？让你想要面对死亡了？”艾利克斯道，“你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不是吗？如果你觉得七个太多，那你不想要哪个？或者你最喜欢哪个？”
　　卓澜被问蒙了。
　　“我这个幻境，也太奇怪了吧……”血族眨眨眼睛，“艾利克斯问我最喜欢哪个分身？我要是选了一个，会怎么样……”
　　“那就只剩这一个给你，让其他人不要再骚扰你。”艾利克斯道，“所以，你最喜欢哪个？盖拉德维尔，对吗？我感觉到了。”
　　“不是不是不是，你等等！”卓澜混乱了，“你不是该和我动手吗？聊这个干什么？”
　　艾利克斯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动手？”
　　卓澜道：“这不就是幻境的作用吗？先迷惑我，再杀了我，你刚刚也说能让我真的死亡……”
　　艾利克斯：“但这不是幻境。”
　　卓澜：“？？？”
　　艾利克斯不再解释，伸手捂住卓澜的眼睛。
　　只需一秒，艾利克斯的手就拿开了：“现在，明白了吗？”
　　卓澜这回是真的傻住了。
　　他之前都在找各种理由解释现在的情况，做梦、幻境，好像都能说得通。但艾利克斯的手捂住他之后，他的脑子忽然完全清明起来。情绪上再想找别的理由，理智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把现实赤裸裸地展示在眼前。
　　“艾、艾……”
　　卓澜连那个名字都念不出来了，他的大脑轰鸣，一个强烈的意识砸在他的心底。
　　——这是真的……艾利克斯。
　　——是真的！！！
　　卓澜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仿佛面前的不是朝思夜想的艾利克斯，而是最可怕的敌人。
　　艾利克斯看着他：“怎么？”
　　“……”卓澜说不出话来。他的大脑纷乱，一下在想“这是真的艾利克斯！”，一下在后悔“我都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一下又觉得自己根本不配站在艾利克斯面前。
　　他现在对艾利克斯望而却步，对神明望而却步。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之前闪过的那个想法。
　　他现在是血族了，艾利克斯……神明应该会厌弃他。
　　如果看到艾利克斯眼里的厌弃，卓澜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想着，卓澜脸上的惶恐一直没散去，退开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之前抱怨艾利克斯为什么让那个“神子”接触了过去，却不来找自己。现在艾利克斯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卓澜又觉得不敢接近了，这甚至不是近乡情怯，而是一种真正的恐惧。
　　卓澜逃避到了极点，甚至下意识地变为了蝙蝠，朝反方向飞去！
　　虽然还在这个全黑的混沌空间，根本分不清什么东南西北，也没什么方向，但卓澜就是无头乱撞。他不知道自己能上哪去，甚至根本没想，就是一味地逃窜而已。
　　但艾利克斯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回来”，卓澜就瞬间到了他的手上。
　　卓澜瞪大眼：“！！！”
　　艾利克斯又松开他，卓澜却没能跑走，而是不受控制地变为了人形，落在原地。
　　“不要跑。”艾利克斯看着他，“我来见你了。所以，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
　　卓澜被固定在原地，再也跑不了，只能定定地望着他。
　　艾利克斯还是金发，金色眼睛，还是卓澜记忆里最后一天的打扮。可他的神情淡淡，看向卓澜的眼神，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亲昵。
　　这是卓澜最熟悉的人，也是最陌生的神明。
　　在漫长岁月的等待之后，卓澜终于重新见到了他。
　　不是梦境，不是人工智能，是最初的、最原本的那个，也是变成了真正神明的那个。他可以一抬手就把卓澜抓在掌心，也可以强迫卓澜变回人形，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让血族无法逃走。卓澜被迫看着他，听他问自己的愿望，心里想的却和愿望完全无关。
　　只需要这么看着，卓澜的泪水就忽地涌了出来。
　　大颗的水滴从脸上滑落，一滴又一滴，源源不断。他的哭声压抑在喉咙里，落泪的模样却愈发令人心碎。他的眼睛都被泪水遮住了，便自己用袖子粗暴一抹，不舍得自己的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一秒。
　　“这么伤心吗？”艾利克斯看着他，“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卓澜盯着他：“你！”
　　“……”艾利克斯沉默几秒，话题回到了前面那个问题，“那么你现在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在问我的愿望？”卓澜的脾气现在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瞪着艾利克斯道，“是不是我说完了你就立马消失？那你浪费时间让我回忆干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纵使是神明，艾利克斯依旧对卓澜的眼泪有些无所适从，“那你继续哭吧。”
　　“……你变成神明之后，连凡人的眼泪都懒得管了，是吗？”卓澜道，“我找你那么多年，想和你说那么多话，你一句都不打算听，是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浪费时间？那你干脆别管我啊！把我放出去不就行了？”
　　艾利克斯知道他这是脾气上来了，理性的话都没用，于是沉默。
　　卓澜偏偏还要说：“对了，你现在是神明，我是血族，你对我没耐心也正常。你干脆把我杀了，省得……”
　　“我不会杀了你，不要再提这件事。”艾利克斯道，“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求死。”
　　卓澜道：“是你说的能让我死亡的。”
　　艾利克斯道：“我可以，但我不会做。”
　　“你……”卓澜感觉自己疯了，对一个神明这么大呼小叫。可是这么多年来的情感一下爆发出来，又让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爆发。
　　他说道：“如果你用厌恶的眼神看我，我还不如去死。”
　　艾利克斯道：“我不会这样看你。”
　　卓澜又道：“要是你觉得我污秽，我也不想活了！”
　　艾利克斯又答：“我不会这么想你。”
　　“……”卓澜的眼睛垂下几秒，再次看向他，“那我想再抱抱你，可以吗？”
　　艾利克斯伸出手：“当然。”
　　卓澜道：“这算是我许下的愿望吗？”
　　“这只是你的小小要求。”艾利克斯道，“不算什么。”
　　卓澜这才再次抱了上去。
　　这一次，他心里终于清楚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拥抱，才是他真正梦寐以求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你轮回
　　卓澜抱着真的艾利克斯，心里的忐忑大于宁静。
　　他忍不住找一些话题，试图岔开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所谓的“一切”实在太难以定位，何况卓澜的寿命还这么长，艾利克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指什么？”
　　“就是……”卓澜不是问不出来，是问题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从那开始。他想来想去，只能从最直白的问题开始：“他们七个，实际上是你身上剥离下来的罪恶吗？”
　　“准确来说，只是将剥离下来的这部分，和某些灵魂融合在了一起。”艾利克斯道，“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和我的关系，也不会记得和你的关系。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但看到你的时候，会对你天生产生亲近感，所以会陪伴你、拂照你。”
　　“怪不得……”卓澜感叹，“我就说，盖拉德维尔怎么会觉得我是特别的，根本就是你的那一丝想法在影响他。他……他应该是暴食吧？”
　　“很聪明。”
　　“我只是排除了一下。”卓澜道，“其实他不怎么有暴食的迹象，有时候他好像和我的血有点控制不住，但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不爱喝别人的血，饿疯了都会有点失控，我觉得很正常。”
　　艾利克斯顺着卓澜的头发，淡淡道：“他是三代血族。”
　　“对啊，怎么？”
　　“他和你获取能量的方式，不完全一样。”艾利克斯道，“他可以极长时间不进食，甚至可以直接从血液中剥离能量吸收，如果他不喜欢别人的血液味道的话。”
　　卓澜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是说，他咬我的时候会失控，是……”
　　“他的本能，他不是真的饿极了，只是无法抵抗美味的诱惑。”艾利克斯回道，“你该庆幸他是高等血族，不然他会直接失去理智，将你杀死。”
　　卓澜眨眨眼：“吸干我的血，我就会死去？”
　　“在生与死之间，有个很不明确的灰色地带。”艾利克斯道，“你极有可能会被永远留在那里。”
　　“血族不算这个灰色地带吗？”
　　“不。”艾利克斯道，“至少你还有自主意识，能控制你自己。”
　　卓澜想了想：“没有自主意识，不能控制自己，不活着不死去……懂了，丧尸。”
　　艾利克斯居然表示同意：“差不多。”
　　卓澜诧异：“你知道丧尸？！”
　　“我能读到信息流。每一个扩散出去的神识，都会收集到无数情报。”艾利克斯顿了顿，“特别是人工智能。”
　　“啊？……啊！！！”卓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艾利克斯……不是，我的人工智能？！”
　　血族猛然抬头看着艾利克斯，瞪圆了眼睛：“之前那个，人工智能，你……”
　　他连话语都说不顺了，但艾利克斯很轻易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对。”
　　“他是……你……”卓澜简直想抱着脑袋钻到地缝里去，“我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因为人工智能的保密特性，卓澜可是什么都和他聊过，抱怨过。从情人的破事，到一些有的没的，甚至还聊过要不要和他在星网上做亲密的事！
　　卓澜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脑子嗡嗡响：“……你、你记得和我说过什么吗……”
　　人工智能艾利克斯，可是主动问过卓澜，要不要买可乐的！
　　“我只是有一缕意识在它身上，哦，应该说它的数据流里。”艾利克斯道，“这只能影响它对你的优先关照，它会对你做出什么反应，还是基于它本身的设计。”
　　“但你都能感知到，是不是？！”
　　“如果我想的话。”
　　“你别想，求你千万别想……”卓澜感觉自己真是要完蛋，“就算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要和我说，谢谢！”
　　“……我知道了。”
　　卓澜想要移开话题：“你怎么会在我的人工智能上也有意识附着？你附着了很多东西吗？除了你剥离下来的七宗罪之外。”
　　“不。”艾利克斯道，“人工智能那里的意识，是我特意放过去的。”
　　“……哎？！”
　　“我有预感，你这次醒来，七宗罪要相聚了。”艾利克斯道，“这未必是好事，我需要来处理一下。”
　　对于卓澜来说，他们七个凑齐了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知道，艾利克斯说的“不是好事”，那估计得更严重。
　　“他们聚在一起，会怎么样？”卓澜问道，“以前他们都是一个个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你特别设计过的吗？”
　　“是的。”艾利克斯道，“我的原意是，你在这个世界轮回的时候，每次都能有其中一个陪着你，但一次不会超过三个。你死亡，进入轮回，他们也会在死亡和轮回中不断更换。”
　　卓澜有点懂了：“也就是说，我如果是个普通人类，死亡之后转世，他们其中的一个或几个也会跟着我一起度过？如果我不断转世，他们也会跟着一次次转世？”
　　“是的。”艾利克斯道，“只是没想到，你第一个就遇到了盖拉德维尔。”
　　“呃……”卓澜道，“是我一直喊着永生的愿望，他才帮我实现的。”
　　艾利克斯道：“即便你不说，他也不会让你死去的。”
　　以盖拉德维尔的行事风格，他看中了卓澜，绝不可能让对方就和普通人类一样生老病死。要留下卓澜，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转化他。
　　也不知道卓澜想没想清楚这一点，他只是低声道：“那谁让你的七宗罪附到了都挺厉害的人物身上，注定平凡不了……对了，我总觉得他们的血液味道很特别、很好喝，也是因为你的附身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艾利克斯道，“或许只是巧合。”
　　“不，肯定不是巧合！”卓澜抱着他的腰，反驳道，“一定是我认出来了！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
　　艾利克斯没反驳。如果这能让卓澜高兴一点，那就这么认为吧。
　　“所以，我一直没死去，他们也变成了只是沉睡、转生而已，是吗？”卓澜又问，“之前确实是一段时间一个的，是你的安排在影响这些吗？”
　　“可以这么说。”
　　“那他们现在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
　　“或许是个巧合，又或许是命中注定。”
　　“……啊？”
　　“对你，对世界来说，或许是巧合。”艾利克斯道，“但对我来说，没有巧合，都是注定。”
　　卓澜这回真的懵了：“……没懂。”
　　“你不需要懂。”艾利克斯道，“你只需知道，我的七宗罪聚集在一起，长此以往，对世界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这就可以的。”
　　卓澜的眉头一下皱起来：“那你……是要消灭他们？”
　　“我的罪恶，不可消灭，只能转移。”艾利克斯道，“要么转移到别处去，要么……回到我这里来。”
　　卓澜一愣：“可以回到你那里去吗？不行吧？你不是剥离了这些才能成神的吗？！”
　　“所以，最好是转移到别处去。”艾利克斯道，“不过一旦转移，现在这个人就会死去了。”
　　卓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问我喜欢哪个？！我要是说了其中几个，剩下的你就要杀了吗？！”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场景，我可以只是加快他们的寿命转速。”
　　“可是，可是……”卓澜的脑袋嗡嗡响，觉得这样不行，可又想不出到底怎么能解决这件事。
　　他之前虽然一直开玩笑说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但要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卓澜还是难以接受。要是他能接受，以前就不会为了个神殿骑士就假死到那个地步了！
　　而且现在还知道了他们是艾利克斯的一部分，就算是神明弃之不要的一部分，卓澜也绝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们就没了啊！
　　卓澜不由得问：“一旦转移了，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了？”
　　“你是说这些人，还是我的罪恶？”
　　“都、都有。”
　　“这些人，死了就是死了；我的罪恶，倒是不一定。”艾利克斯道，“只要你还活着，或者你还在轮回，你要是到了这些世界，罪恶附着的灵魂就会再次和你相见。”
　　卓澜渐渐品出了这里面的意味。
　　“只要我还活着、或者我一次次重生，他们就也会一次次重来，为了见我而轮回。”卓澜喃喃着，“是这个意思吗？只要我还在，他们就永世不得安宁？”
　　“不要这么想。”艾利克斯的手顺着卓澜的脸颊，向下滑，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和我让它们去陪伴你。这是我对你做出的补偿，希望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没办法……！”卓澜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是我当初心里许错了愿望，我不该奢求这种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可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说，别人不会听见的，我就没把它当做能实现的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卓澜重新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望着对方，“你是说我为什么觉得不能实现吗？这不是摆在面前的吗？我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我越是长大，就越明白这不可能实现。”
　　他握住艾利克斯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是强大的神族，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我在随着时间长大，你却一点没变，反而愈发强大。我早就知道，我总有一天配不上你身边的位置。”
　　他再次叹气：“我被你抛到别的世界，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厌倦带着一个毫无作用的人类了。”
　　艾利克斯道：“我没这么想。”
　　“或许吧……”卓澜自嘲一笑，“反正你现在是神明了，神爱世人，爱我和爱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
　　艾利克斯还没回话，卓澜又话锋一转：“所以，你这次来，其实是因为他们七个聚集在一起了，是吗？怪不得我的人工智能忽然不对劲了，是因为盖拉德维尔也醒来了吗？”
　　他的话题转到了正事，艾利克斯也跟着转过去：“是的。当他们全部醒来，我就抽回了附着在你人工智能上的意识，然后准备用分身降临这个世界。”
　　“所以现在这个是分身？”卓澜戳了戳，“和真正的有什么区别吗？”
　　艾利克斯道：“这个，你应该听不懂。”
　　“那就不听了。”艾利克斯不想说，卓澜也不纠缠，“你要降临，所以才弄了个雕像给这个密宗？通过他们的信仰降临？”
　　莉莉丝就是这么来的，卓澜不难想到艾利克斯降临的方式。
　　果然，艾利克斯道：“是的。”
　　“那他们不信仰你的话，你会消失吗？”
　　“不，我只是投射了一个分身过来。”艾利克斯道，“桥梁消失，但我已经过来了。”
　　“懂了！”卓澜不由得想，那艾利克斯还是比莉莉丝和阿尔沙都要厉害很多啊！
　　然后他又转念一想，冒出另一个想法：“那我现在，还能和你告状吗？你还管我吗？”
　　艾利克斯望着他，眼神看起来无限包容：“说说看。”
　　卓澜立马道：“那个密宗，说要消灭我！最气人的是，他们造谣说是你要消灭我！”


第二百章 血族的愿望
　　艾利克斯本来就近乎全知全能，小而且可以说是“在现场”看着密宗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不知道卓澜说的一切？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卓澜还没意识到的事。
　　于是卓澜和他告状的时候，他淡定地摸了摸小血族的脑袋：“这个密宗，很快就要没了。”
　　卓澜“嗯？”了一声。
　　“安诺已经带人进到神殿，把所有人都带走了。他们会被起诉，应该是恐吓、杀人未遂、危害公共安全等罪名。”艾利克斯道，“这个密宗，翻不了身了。”
　　“你说的话，可是神谕，我当真了哦。”
　　“嗯。”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所谓的‘神子’，为什么会看到我的过去？”卓澜道，“他把那个画面当做我是恶童的证据，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些……”
　　“他们把雕像拿出来的时候，我的分身降临于此，他们瞬间接触的神力，导致了一些信息的扩散。”艾利克斯道，“如果只是普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个人的眼睛有些特别，所以接收到了更具体的信息。”
　　卓澜问道：“连你都觉得他的眼睛特别？”
　　艾利克斯道：“只是和大多数普通人类不太一样而已，在我眼里算不得特别。”
　　卓澜这才满意了，问道：“那你知道，我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以前调查的时候，没有结果。不过成为神明后，能够读取过去的时间。”艾利克斯道，“你想知道吗？”
　　卓澜点头：“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别的事都击垮不了我，说吧。”
　　“好吧。”艾利克斯缓缓道，“你曾经住的村庄……是被其他人要求覆灭的。”
　　“……什么？”卓澜没明白，“你说清楚一点。”
　　“那个村子，更准确来说，算是流亡者的聚集地。”艾利克斯淡淡道，“一些人类和魔物、人类和妖物、妖物和魔物的混血，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聚集在那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么说，我、我……”
　　“你身上有魔物的血液，但很稀薄，大部分来说还是个人类。但或许你的父母在人类世界还是待不下去，才会搬到那个村子。”艾利克斯道，“后来，这个村庄被人类发现了，他们决定消灭这个异类聚集的地方。于是有人出了钱，有人出了力，村子里就发生了杀戮。人们还想要掩盖这些罪行，将魔兽引到村子里啖骨食肉，还放了火……你应该是被藏得很好，所以才躲过一劫。”
　　卓澜怔然道：“所以我当时……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是吗？”
　　“只是当时的人们太狭隘了。”艾利克斯道，“后来发生了天灾，世界几乎崩裂，那个世界的人类就几乎瞬间灭绝。反而是抵抗能力比较强的魔物、妖物，存活下来，从而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卓澜想起自己的怀疑，赶忙确认：“那个世界，是阿尔沙那个世界吗？”
　　“是的。”
　　“怪不得，怪不得！”卓澜感叹道，“我就说，这些魔物怎么会和人类一样聚集，寻欢作乐，而不是仅仅茹毛饮血！他们的先祖和人类一起生活过，所以延续了人类的生活方式！”
　　顿了顿，卓澜又看向艾利克斯：“我既然是不洁之物……你为什么还愿意救我？”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小孩子就那么被火海吞噬。”艾利克斯道，“你渐渐长大，即便血脉稀薄，还是会隐隐勾起普通人心中的恶念。所以我用自己的力量覆盖你，让所有人必须尊敬你、崇拜你，便能尽量消减你的血脉影响。”
　　“我还以为，是我变坏了……”卓澜垂着眼，“原来，我天生就是坏种……”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错。”艾利克斯勾起他的头发，“现在再看，其实是我想岔了。你由你自己的天性，就像如今，你身为血族也能过得很好。”
　　“这算好还是算坏？我已经不知道了。”卓澜道，“要不是我的特质是免疫圣物，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遍……”
　　艾利克斯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卓澜一惊：“难道，我的特质……”
　　“当然。”艾利克斯道，“如果决定给你永生，那就不会给你留下弱点。”
　　“……”卓澜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已经被感动了很多次，甚至流泪了很多次，但现在心里依旧觉得被涨得满满的。他抱住艾利克斯，紧紧地，闷头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以为你抛弃我了，我以为这次你是真的抛弃我了……”
　　“不会的。”就算是卓澜的声音低如蚊吶，艾利克斯也能听到，也能回答，“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卓澜愣了一下。
　　他做梦也没想到，还能从艾利克斯、尤其是现在的艾利克斯嘴里，听到这句话。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对方的脸：“……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艾利克斯道，“我亲自来见你，亲自来聆听你的愿望。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用亲自来。如果我不喜欢你，那七个人不会得到我分化出去的罪恶……”
　　卓澜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艾利克斯静静地望着他。
　　卓澜心说再说下去我就要渎神了。但是艾利克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的喜爱，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卓澜想要的那种。
　　卓澜只好赶紧再次另找话题：“那你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分开你的罪恶，是吧？”
　　艾利克斯被松开嘴，回道：“还有看你现在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承诺了。
　　一个神明，几乎无所不能。他连永生都能安排给卓澜，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
　　但卓澜心中真正想要的，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即便已经知道自己和那些罪恶——也是艾利克斯曾经的“一部分”——做过一些极其亲密的事，即便卓澜还和人工智能时期的艾利克斯讨论过这样那样的污秽问题，现在面对真正的艾利克斯，卓澜无论如何说不出他心中埋藏已久的夙愿。
　　他像是回到了漫长岁月之前，回到了人类的自己，回到了站在艾利克斯面前的那个人类青年。他用隐秘的、灼热的目光看着艾利克斯的背影，可艾利克斯一旦回头，卓澜不敢玷污他哪怕一点点。
　　用不堪的思想想到艾利克斯，都是污秽不堪的。
　　曾经的卓澜，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控制不住地想。现在的卓澜，相当于已经完全展示在艾利克斯面前，可他怎么敢亲自戳破这层窗户纸？
　　他根本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因为他知道，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血族想了许久，终于选定了一个愿望，很简单，但又很奢侈。
　　“我想了一个愿望。”
　　艾利克斯看着他：“说吧。”
　　卓澜抬头，望着神明的金色眼睛，缓缓道：“我知道这有点像是疯了，但我、我不想活那么久了……”
　　艾利克斯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赐予你死亡，我刚刚就说过了，你要记住这一点。”
　　“不是，你听我说完！”卓澜道，“我这个愿望，要形容起来比较多条件……可以吗？”
　　艾利克斯道：“你可以慢慢说，没关系。”
　　“可能有点过分，可你先听我说完吧。”卓澜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想以周明辉的寿命为标尺。”
　　“嗯？”
　　“当周明辉死亡，我也想一起灭亡了。我是说，身为血族的我死亡，也没有轮回的那种。”卓澜道，“我不想再绑着他们了，他们不必再跟着我。你的七宗罪……该上哪上哪去吧。”
　　艾利克斯道：“你在怜悯他们？没必要，他们并不知道……”
　　“可我知道了！”卓澜道，“我本来就觉得这事像一团乱麻，没法解决。现在你说他们都是你割裂出来的罪恶，我怎么坦然让他们一直跟着我轮回？这事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先被折腾疯了。”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觉得太多了，我可以帮你选……”
　　“别选了。”卓澜也无奈了，“某种程度上来说，那都是你啊！你别说得这么轻松，反正我是干不来。”
　　艾利克斯道：“那么，是漫长岁月让你厌倦了吗？”
　　“……或许吧。”卓澜偏过头，看向那无尽黑暗，“可能是永无止境的等待令我厌烦了，也可能是见到你之后，我觉得后面已经不重要了。”
　　艾利克斯张了张嘴：“是我……”
　　“不，你别多想。”卓澜道，“我活了这么久，够本了。让我回归天地，也挺好。”
　　艾利克斯道：“你还是无法说服我。”
　　“我也不指望马上就能说服你。”卓澜道，“所以，我这个愿望其实还有一个限定条件，可以吗？”
　　“你先说来听听。”
　　“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留下来陪我。”卓澜道，“我不需要很多，不用你亲自来，我是说这个分身都不需要……把人工智能的那缕神识给回来就行了。”
　　艾利克斯道：“你只想要他？”
　　卓澜垂着眼睛：“我不能奢求太多。”
　　“为什么不行？”艾利克斯道，“我这个分身，可以陪着你。”
　　卓澜：“……哎？！”
　　“我会陪你到周明辉死亡，然后你再做决定，要不要拥抱灭亡。”艾利克斯道，“你只是冲动了，或许经过百年之后，你就会改变想法。”
　　周明辉虽然是人类，但也是异能者，按照如今的科技，活个差不多两百岁应该问题不大。
　　这对于血族，对于艾利克斯来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艾利克斯觉得卓澜以后很可能会放弃死亡，甚至从七宗罪里面选一个最喜欢的出来，所以现在绝不可能答应他的“自杀”要求。
　　卓澜愣住了，他没想到愿望轻易就实现了一半，还是占便宜的那半。
　　“那你，你怎么陪着我……？”卓澜茫然，“你这个分身，有身体吗？”
　　艾利克斯看着他：“不是有现成的吗？”
　　卓澜：“哎？哎？！”


第二百零一章 睡美人的谣言
　　卓澜这在地上一躺，就是三天。
　　这三天，神力汇成的罩子一直罩着他，导致其他人想把他抱起来放到舒服点的地方去都不行。赫宁吐槽说幸亏卓澜是血族，不然一个普通人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三天，少说得感冒了。
　　卓澜躺了三天，费奥多罗的空间也张开了三天。
　　他控制了神殿的所有角落，除了一开始安诺带人进来把神殿里的信徒全部押走，任何其他人、其他机器，一律不得再进入。
　　说到安诺，他带来的小型战舰已经押着信徒们走了，但他和几个队员留在了神殿附近。一来是等待卓澜的消息，二来是……安诺自己也昏得不行。
　　头一天刚拿到剑的时候，安诺就差点站不住了。他的队员还以为剑有问题，正要抢下来，盖拉德维尔就冷冷道：“想让他死就尽管动他。”
　　安诺的队员僵住了。
　　赫宁瞥一眼盖拉德维尔：“你还挺好心，提醒他们干什么？”
　　“卓澜本来就是要把这把剑抢给安诺。”盖拉德维尔淡淡道，“他的努力不应该白费。”
　　其实卓澜有什么努力？他就把剑摘下来而已，然后很快就抛给了赫宁，力气都没花几秒钟。但盖拉德维尔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其他人居然也是一副“附议”的模样。
　　安诺也没完全晕过去，他抓着剑单膝跪在原地定了几分钟，终于稍微缓过来：“……不用管我，做你们的事去。”
　　队员犹豫了一下：“可是队长你……”
　　安诺道：“没事，我缓缓就行。”
　　这一缓，就是三天。
　　本来安诺还想一直待在神殿里，但费奥多罗嫌他能量总在波动，要控制着不压住他有点烦，所以把他赶出去了。安诺就带着留守的几个队员，一起回到了原本留守的地方。
　　他经常在睡，醒来的时候脑袋也昏沉。队员想让他接受点简单的治疗，好受一些，可安诺拒绝了。就这样熬了三天，安诺终于情况好转，神智渐渐清明。
　　神情看起来也更冷厉了。
　　虽说安诺本来就是个冷面队长，但至少面对队员和熟人的时候，气场还会稍微温和一些。可这回昏沉过去后，队员们发现，安诺好像变得更冷了。平时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要是眯一眯眼睛，视线里好像就带着毫无情感的冰刀，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凿穿飞船的墙壁。
　　而且他周身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场”，一旦靠近，就会被他压制。
　　队员们战战兢兢地问：“队长，你没事吧？”
　　安诺瞥一眼他们，无甚情感地回道：“没事。”
　　——恢复了记忆而已。
　　安诺以前一直以为，卓澜说他失忆，失去的不过是和他相处的日常。然而记忆轰然而回，安诺才知道，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把卓澜死去的记忆丢掉了。
　　虽然现在看来，是几乎死去——毕竟卓澜还活了过来——但在当时，安诺就觉得卓澜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为了安诺不再被围攻，甚至恢复他的神职人员之位而死的。安诺心中的悲恸，就算仅仅是恢复记忆，在记忆中回想起来，也震得他忘了呼吸。
　　安诺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更不能想象，卓澜在再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把这一切全都忘了，他会怎么想。
　　安诺只觉得，即便自己失忆了，卓澜还愿意主动来亲近自己，不计前嫌地恢复最亲密的关系，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结果。他以前以为卓澜消亡的时候，从未想过还有能再见面的一天。
　　如今这样，已经是神明给的礼物。
　　相比起卓澜还活着这件事，他旁边还有别的人，反而变成了小事。安诺心中是有不舒服，但不会冲着卓澜发脾气。未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安诺在这边出神想事，他的队员就在一边你推我、我推你，犹犹豫豫地要说些什么，但谁也不敢上前。
　　安诺终于意识到他们的不对劲，扭头看向他们：“有话就说。”
　　队员扭捏了几秒，旁敲侧击道：“队长，你要么……看看星网？”
　　安诺轻微蹙起眉头：“看什么？”
　　队员支支吾吾不敢说，安诺又冷声催了一句“说话！”，队员这才小心翼翼地、尽量客观地描述网上的爆炸新闻。
　　“就是有谣言……说德拉戈斯已经死了。”
　　***
　　卓澜被传谣言已死亡这件事，其实两天前就发酵起来了。
　　主要是那些凑热闹的媒体，在星港没抓到人，终于靠着直播的分析和定位，找到了密宗所在。但他们紧赶慢赶，到神殿的时候还是晚了不少，基本前面精彩的部分都结束了。不过他们赶上了军方把信徒一一押出来的一幕，镜头一开，不少人的叫嚣就被原原本本地传播上了全星网。
　　之前一直很装X的“神子”这时还被盖拉德维尔那一下撞得头晕脑胀，垂着头什么都没说。倒是一些狂热信徒，看到媒体的镜头，忽然就开始大喊：“德拉戈斯已经死了！”
　　“他倒下了！”
　　“神明万岁！”
　　押解的队员们赶紧勒令他们闭嘴，但话语已经传遍星网。媒体和星网观众先前还对这些叫嚣将信将疑，可直到所有人出来，卓澜和他身后那几个人都没身影，人们不由得开始相信了。
　　这时候神殿里的直播早就断了，之前最后一个镜头，就是卓澜倒下。这最后一秒，接着信徒们的高喊，不少人觉得或许卓澜真的出事了。
　　江一弘很快注意到这种舆论。他想打卓澜的通讯问清楚情况，但居然信号无法接通。他又打了现场那几个男人的通讯，但凡有号的都打了，一时间也没通。
　　直到安诺出来，不断自动拨号的江一弘才联系到他。
　　安诺当时也头痛得很，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没事。”
　　江一弘又问：“那他为什么不出来？其他人呢？”
　　安诺道：“有点事。”
　　江一弘：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经纪人的大脑飞速运转，多少意识到了安诺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有点事没出来，但人没事？”
　　安诺：“对。”
　　江一弘问：“那现在是准备怎么样？”
　　安诺：“等着。”
　　说完，安诺就挂了通讯。他当时脑袋一片轰鸣，根本没细想江一弘问这些事的原因。而江一弘什么都没问清楚，只得先在工作室的账号上辟谣说卓澜没事，没出来只是因为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可这么个干巴巴的辟谣，什么证据都没有，实在很难以令人信服。
　　而且随着媒体持之以恒地蹲守，一天、两天、三天……三天没从神殿出来的卓澜，让人们愈发觉得工作室的辟谣疑窦丛生。
　　粉丝、路人、黑子，都在卓澜和工作室的账号下面问一个问题。
　　——卓澜到底是生是死？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没人能拿出证据证实这个问题，而卓澜最后的倒下，和信徒们的“证词”，恰恰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卓澜出事”这回事。
　　经过三天的发酵，“卓澜已死”的谣言变得甚嚣尘上。
　　安诺皱眉看着星网上的留言，还有军部也发来信息问情况。他先回了军部说“人没事，需要时间”，然后关上了星网的页面，下令道：“去神殿。”
　　“又去啊？”队员道，“但是现在进不去，里面有个高手，展开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场，一般人和机器都进不去。你看神殿门口那么多媒体，没人进得去，连拍摄蜜蜂都跟鬼打墙一样。”
　　“我知道。”安诺冷淡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队员被他盯着后背发毛，立刻执行命令。
　　***
　　带着军方标志的飞船，在媒体的镜头下徐徐降落在神殿的门口前。
　　几个队员跳下来先行清场。媒体们再猖狂，也不敢顶撞全副武装的军人，只得听从口令稍微散开。但他们后退归后退，镜头可一点没少拍。
　　于是全星网都目睹了几个队员清出道路之后，飞船上又跳下来一个看不到脸的军人。他的装备看着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当他走到神殿门前，立刻凸显了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只见他抬起手，摁在门上。下一刻，神殿大门就打开了！
　　星网观众：【卧槽！他进去了！】
　　【他怎么办到的？不是说进不去吗？】
　　【刚刚有个媒体的直播镜头花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磁场影响？】
　　【啧啧啧，看来军方也有神奇的大佬啊……】
　　媒体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安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动作快的操纵着拍摄蜜蜂想要跟上去，蹭个顺风车往里钻。没想到到了门口，即便还有一个缝没完全关上，拍摄蜜蜂也无论如何跟不进去了。
　　随后，大门重新关上。
　　媒体们齐刷刷看向还没进门的军人，想要问他们进去的是谁。可这些队员根本连目光都不分给他们一丝，神殿大门关上的时候，他们也快速撤回飞船，起飞走了。
　　有想要悄悄跟上的拍摄蜜蜂，直接被军方电磁防御击落。
　　媒体只得老实地继续待在门口。
　　“这又要天黑了……”有人小声抱怨道，“又要通宵？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结果啊？”
　　旁人道：“嫌烦你走呗。”
　　“那我可不走……”
　　说话间，夕阳的余晖，渐渐变得光辉灿烂。
　　阳光穿过神殿里的彩绘玻璃窗，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斓又神圣的影子，将卓澜笼罩其中。
　　卓澜的睫毛颤了颤。


第二百零二章 辟谣的身影
　　卓澜睁开眼的第一秒……就被彩绘玻璃的透光刺到了眼睛。
　　他刚皱了皱眉，一只手就挡住了他眼睛上方的阳光，还伴随着一个声音：“……舍得醒了？”
　　是盖拉德维尔。
　　卓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沉睡时经历了那么多记忆片段，盖拉德维尔一下又变成了“好久不见”的人。他慢慢坐起来，恍了一下神，然后其他男人也纷纷聚了过来。
　　卓澜扫了一眼，阿尔沙、费奥多罗、赫宁、安诺，这次跟来的一个没少。
　　“可算是醒了。”赫宁伸了伸手，一下就摸到了卓澜的指尖，“哦，你身上那个罩子也没了。看来还真是保护你的。”
　　卓澜茫然：“罩子？”
　　赫宁形容道：“就是你睡着的时候，距离你大概二三十厘米的地方，有个透明的罩子，让我们都碰不到你……”
　　“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细节的时候。”盖拉德维尔抓住卓澜的另一边手，“先起来？”
　　卓澜顺着三代血族的力道，缓缓站起来。刚站直的时候，他还发现大家都用紧张的眼神看着自己，搞得他一阵好笑：“干什么，你们该不会要说‘哇他会站起来耶好棒棒’吧？”
　　赫宁噗嗤一笑。
　　费奥多罗道：“怕你被神明的力量笼罩太久，身体出问题而已。”
　　“哦……”听他们这么说，卓澜大致猜到了所谓“罩子”的来历，十有八九是艾利克斯为了保护他搞出来的。这么一想，还有点甜滋滋的。
　　不过费奥多罗说话了，卓澜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费奥多罗，阿尔沙，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赫宁挑眉：“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阿尔沙：“一直在。”
　　卓澜道：“我喊了你们的名字，你们都没听到吗？”
　　这话一出，魔神和巨龙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巨龙问道：“你喊我了？喊全名？”
　　卓澜点头。
　　“我没听到。”费奥多罗眯了眯眼，“你在哪里喊的？你……睡着的时候，其实是意识被拉入其他世界了？”
　　阿尔沙道：“我也没听到。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叫我的名字我就能感应到才对。”
　　卓澜若有所思。他是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两人听不到的，应该还是艾利克斯的力量问题。不过他不说话，巨龙和魔神就开始乱猜，什么乱七八糟的糟糕事都在脑海里转过一圈。
　　盖拉德维尔知道他们着急问，但他实在不想卓澜醒了还一直在这个神殿里耗时间，于是道：“有什么事都出去再说。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后面那句当然是朝卓澜问的。卓澜点点头，边回了句“当然可以”，边转头把艾利克斯的雕像捡起来。
　　“好了，走吧。”
　　赫宁看他的动作，挑眉道：“就是这个神像把你忽然弄晕的，你还要带着这个走？”
　　“当然。”卓澜笑了笑，“就是他在保护我，没事的。”
　　“保护你？”盖拉德维尔扫视他两圈，指了指雕像道，“所以，你身上的这些神力，不是褪去后残留的，而是这个人留下的标记？”
　　卓澜想了想：“算是吧。”
　　阿尔沙冷笑一声：“居然敢在你身上留下标记……”
　　“呃，还是先走吧，之后再给你们解释。”卓澜道，“总之他不会害我，他也不属于这里，带走神像没问题，走吧。”
　　他屡次三番地这么说，其他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赫宁还表示已经让飞船过来了，一分钟之内会到神殿上空。
　　而且这些男人都知道星网上在传“卓澜已经死亡”的消息，让卓澜早点出去，也能早点辟谣。
　　卓澜抱着神像，经过安诺身边，目光忽然瞥到他挂在腰间的圣剑：“啊，到你手上了啊。”
　　“嗯。”安诺轻松地抓着剑柄抽出长剑的一半，让卓澜看了几秒，然后又塞回去，“这东西原来不是我的，不过我的很类似。我留下正合适，谢了。”
　　卓澜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仔细盯着他眼睛几秒：“你怎么了？”
　　安诺和他对视，眼神沉静而深邃。
　　卓澜忽地福至心灵：“哦，你终于恢复记忆啦？”
　　“……对。”安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抱歉。”
　　“道歉就不必了。”卓澜道，“不过我对你之后做了什么还挺感兴趣，都想起来了的话，回头跟我坦白一下？”
　　安诺不可能不同意：“好。”
　　卓澜又白捡个好消息，还挺高兴，抱着神像往外走去。
　　走到神殿门前，不必他伸手，神殿的大门自动缓缓打开。卓澜没管是谁帮的忙，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卧槽，出来了出来了！”
　　“还活着！”
　　“看起来一点事没有啊。”
　　“观众朋友们，德拉戈斯出来了！事隔三天，网上的谣言终于彻底攻破……”
　　随着吵闹的嗡嗡声，门外无数镜头对准了卓澜。虽然没到乌压压的程度，但也好似蜂群布在眼前。还有人在后面把拍摄蜜蜂的阵势拍下来，传到了星网上，网友们啧啧感叹：【这简直跟星际一流明星的出场阵势一样啊。】
　　卓澜面对这么多镜头，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
　　要是别的艺人，指不定就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不知道往哪走，只会傻站在原地被拍下呆愣的表情。但卓澜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那些镜头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拍摄蜜蜂的主人——媒体们想要操纵蜜蜂再往前一点，机械却怎么都不听话。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它们和卓澜隔离开，就像它们绝对进不了神殿一样。
　　跟在卓澜身后不远处的巨龙，神色淡定地深藏功与名。
　　卓澜就这样在全星网的注视下，将那个神像面朝里地抱着，一步步走向缓缓降落的飞船。媒体们距离他最近的也有快三米的距离，眼睁睁看着他快要走到了，不由得着急地大喊：“德拉戈斯，你抱着的那个就是弄晕你的神像吗？”
　　“你们在神殿里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密宗的人造谣你已经被神明消灭了，你怎么看？”
　　卓澜本来没管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最后那个问题，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偏过头，准确寻找到那个提问的人，轻笑一声：“神明消灭我？他们这么说？”
　　媒体们意识到他说话了，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就想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他们出神殿的时候是说了你已经死了，还喊了神明万岁。”提问的那个媒体人赶紧回道，“现在全星网的人都以为，他们的神明已经消灭你了，所以你怎么看这一点？”
　　“怎么看？”卓澜笑了笑，“他们连如何向这位神明祈祷、如何向他表达恭敬都不知道，怎么算得上神明的信徒？”
　　媒体人追问道：“这么说，你知道？”
　　“当然。”
　　“那这位神明到底是谁？你在神殿里三天，是和他有关吗？”媒体人问着问着，还是想拐到全星网都知道的问题去，“还有你抱着的这个，就是那个神像吗？为什么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和你有什么关系？”卓澜低笑着，蓝色的眸子轻轻眨。
　　“我和神明去约会了，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不再理会媒体的其他问题，径直上了飞船。
　　媒体们十分不甘心，但无论是卓澜，还是跟在后面的几个男人，都没再回应他们。等他们全都上了飞船，星网上的各处讨论都要炸了。
　　除了讨论卓澜、讨论他的言论和他身后的几个露脸的男人，还有人集中在一个问题上。
　　【那个带着圣剑进去的军人，怎么也上了卓澜的飞船？】
　　***
　　安诺上了卓澜的飞船，实际上是为了先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说清楚，也把卓澜这三天的经历听清楚。
　　不过卓澜一回飞船，江一弘的通讯就来了，所以还得先应付工作上的情况。
　　好在江一弘看到了背景里其他男人的不耐烦，先确认了卓澜的平安无事，和之后的工作基本还能正常安排后，江大经纪就先挂断了。
　　“现在，能说你身上发生什么了吗？”盖拉德维尔道，“还是你想先喝点什么？”
　　“喝点什么？你是说血吗？”卓澜笑了笑，“不用，我没被消耗力量，我很好。”
　　盖拉德维尔挑眉：“神明对你很好？”
　　赫宁坐在旁边：“刚才还说和神明约会了，可不就是好吗？”
　　“这个事……我需要整理一下才知道怎么说。”卓澜叹道，“其实我自己思绪也很混乱，你们以为我睡了三天，实际上我经历的比这多得多得多。我的脑子从没休息过，现在也乱七八糟的……”
　　盖拉德维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我知道你的特质开始，就知道你和其他血族不一样。所以，你的特质是某些神族赋予的，是吗？”
　　“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卓澜道，“不一定全是，但应该有一些因果关系。”
　　盖拉德维尔眯了眯眼：“你该不会想说，我们的相遇，也是这个神明的指令吧？”
　　卓澜心说还真是。
　　但他不能说出来，他知道在场这几个人的自尊心有多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身和艾利克斯的关系，卓澜要是和盘托出，他们肯定不信，并且会为这种“命运感”大发雷霆。
　　这种情绪x5，那别说这艘飞船，这个星球估计都好不了了。
　　光是盖拉德维尔、阿尔沙和费奥多罗，就能把天给掀了。
　　卓澜可太了解他们了。
　　越是了解，越不敢说，但也越有办法对付这种情况。
　　他握住三代血族在自己头上的手，轻叹道：“不是我想说……是我担心你会这么想。”
　　盖拉德维尔果然情绪一变，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当然不会，亲爱的。你是我的命运，但不是什么神明给我的指令。”


第二百零三章 骑士之死
　　卓澜说头痛，几个男人当然也不会逼着他立马就说昏迷三天的前因后果。
　　他们就这样回到了星港。之前租用的宇宙航班还停在这里，虽然比之前租用的天数估计过了几天，但是出钱的大佬们——主要是赫宁、阿尔沙和费奥多罗——并不在意。
　　不过其他人是上航班就随时能走，安诺却是不行的。他在这个航班上最多还能滞留一天，就得回归他的队伍，并且带队回去复命。卓澜知道这事后，决定先单独和安诺聊聊他记忆恢复的事。
　　听到卓澜的这个决定，其他四个男人的表情都有点意味深长。卓澜只好举起手表示：“我绝不和他单独说我经历了什么，好吧？和他说了又要和你们说，我也累的啊。”
　　阿尔沙握住他举起来的手：“你保证。”
　　卓澜无奈地看着他：“我保证，魔神大人。”
　　这样向魔神应话，语言是有契约效力的。阿尔沙这才稍微放下心：“行了，去吧，不要独处太久。”
　　卓澜叹道：“我哪敢太久，你们能把航班拆了。”
　　说完，他就拿起艾利克斯的神像，先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安诺也转过身准备跟上，但他不经意间和阿尔沙对上了视线，眼中的冷厉清晰可见。
　　阿尔沙嗤笑一声：“神族的走狗……”
　　安诺面色一凛，还没来得及张口答话，卓澜就退了回来，站在门口挑眉道：“嘿，我听到了。”
　　阿尔沙：“……”
　　卓澜还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神像：“你在说我吗？”
　　阿尔沙被他明目张胆的挑衅逗乐了：“你现在这么嚣张，嗯？有太多人给你当靠山了，是吗？”
　　卓澜道：“你不是我的靠山了吗？”
　　“有时候，我可以是反派。”阿尔沙道，“好了，没事，玩儿去吧。”
　　卓澜索性用空着的手一把抓住安诺的手腕，带着安诺走了。临走前还和阿尔沙吐舌头，来了个略略略，要多皮有多皮。
　　这也就是在场太多人，要是没（不容易打过的）别人，阿尔沙直接一把就把小血族薅回来“收拾”了。
　　卓澜带着安诺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装备稍微拆一下？”
　　卓澜放好神像，伸手扯了扯安诺拉下来的面罩：“热不热？还是你等下聊完就要走了，懒得拆？”
　　“头盔面罩可以拆。”安诺其实习惯了承受这么繁琐的一套装备，但听他这么说，还是伸手开始摘头上的东西，“外扩机械也可以拆。”
　　卓澜想帮他，但安诺自己来其实更快，就让血族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卓澜于是安心欣赏“猛男脱衣秀”。
　　安诺的动作很麻利，十分钟不到就把轻便机械、头盔面罩之类的东西都拆下来了，一身轻松地在卓澜身边坐下来。卓澜踢他一脚：“交代吧。”
　　安诺抓住他的手。因为手套都脱下来了，两人还能“真手碰真手”，安诺亲了亲他的手背：“我以为你死了。”
　　“啊，因为我把牙齿留给你了？”卓澜笑了笑，“肯定的，毕竟当时你们神殿的说法就是血族不能失去牙齿，不然就必死了。”
　　“我当时知道你能免疫圣物，却不知道你连这个都和其他血族不一样。”安诺淡淡道，“我看到牙齿，就以为你已经自杀了。”
　　卓澜道：“那你意识到我为什么要把牙齿留给你了吗？”
　　“猜到了。就是因为猜到，才更没办法接受。”安诺还抓着卓澜的手，垂眼道，“我当时就失控了。”
　　卓澜：“呃……我那样做，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你觉得呢？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认为你把牙齿留下来，我就能坦然地接受它，然后将它当作战利品重归神殿。”安诺道，“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失控了，你知道是你能让我平静下来吗？”
　　“知道，你说过。”
　　“所以，你就这么‘死’了，你觉得我会很平静吗？”安诺道，“当时那个魔法阵，被我找到了其中两个关键的神圣法师，我直接杀了。”
　　卓澜感叹：“哇哦，那你真是死罪无疑了。怎么还会活下来的？”
　　安诺道：“我和神殿谈判了。”
　　“哎？”卓澜一愣，“你杀了神圣法师，还有能谈判的余地？”
　　安诺道：“他们想要你的牙齿。”
　　卓澜：“……”
　　“一个四代血族的牙齿，对于神殿来说，是无上的战绩，当时的教皇不想放过这个荣誉。”安诺道，“而且我当时狂暴完一轮，冷静下来了，神殿对我还是发出了诏安令。我要求到圣地神殿宣誓，面见教皇，他们都同意了。”
　　卓澜听得啧啧称奇：“就这还让你去？那我真没猜错，这帮人是真不要脸，神殿里像你这样恪尽职守的神圣骑士，绝对凤毛麟角。”
　　安诺道：“我也不算，毕竟我和你在一起了。”
　　卓澜：“呃，这主要因为是我先动的手，不算你的错……”
　　安诺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不喜欢你的话，不会和你走。”
　　“咳，那我身为一个血族，对撩人还是有点信心的嘛。”卓澜道，“别偏题，然后呢？我印象中你们圣地那个老头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你破坏力这么强，他怎么会就这样轻易见你？”
　　“他当然有别的打算。”安诺道，“不过，我也有。”
　　“什么？”
　　“我去圣地神殿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完全重兵把守的状态，和我之前去过的完全不一样。”安诺道，“我进到里面，确实见到了教皇，但他周围的骑士多了好几位。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法师和保护者，我感应到了，比平时多很多。”
　　卓澜道：“他到底是防你，还是准备等你献了牙齿就收拾你？”
　　“后者吧。”
　　“……果然是个不吃亏的老头子。”卓澜感叹，“那你怎么对付他的？”
　　安诺看着血族的蓝色眼睛，回道：“我当时没想很多。我提出要去，就没想着活着出来。”
　　卓澜愣住几秒。
　　随后他幽幽一叹：“你何必……给一个血族陪葬这事，也不是很值得吧。”
　　“我觉得值，那就值。”安诺道，“何况，就算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何必躲躲藏藏？”
　　“你也是的……”卓澜叹道，“好在你现在还活着，那至少说明你赢了，是吧？”
　　“不好说，但至少我不算输。”安诺道，“我拿出你的尖牙的瞬间，就动手了。教皇估计没预料到我会那么早动手，他没来得及躲避，我记得我一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厉害。”卓澜道，“虽然听起来是极限一换一了，但他都七老八十了，你赔上去不值啊。”
　　“所以我把神殿震塌了。”
　　“……哎？！”
　　“我的力量其实早就完全暴动了，当时只是强行压制。”安诺道，“与其说当时的我冷静，不如说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让他们都为你陪葬。我全神贯注于此，为了这个目标，可以全力压制我的力量，也可以全力释放它们。”
　　“但是，圣地神殿……”卓澜道，“那个不是个小屋子啊！”
　　“越华丽，越有历史的地方，就越脆弱。”安诺道，“而且我以前还有机会参观过，知道它的真正情况。所以我杀死教皇之后，神殿的人向我发起攻击，那瞬间神殿就震塌了。”
　　卓澜这回真是瞠目结舌：“你……你真的干了件大事啊！”
　　“还行吧。当时我已经受伤了，神殿那些沉重的石材往我身上砸，加上还燃起了大火，我以为我就死定了。”安诺道，“后来的事，其实我都不知道了。是复苏我的研究员和我说的后事。”
　　“怎么说？”
　　“他说他们挖掘了一个地下的断壁残垣，找到一些史料，知道那里曾经是一个神殿。”安诺道，“别人早已化为白骨，但我倒在一个倒十字下面，周围意外形成了一个全封闭空间。而且我的体质很特殊，居然还有存活迹象。他们想起你的情况，就把我带回去研究，也复苏了。”
　　“……那你还是赢家啊。”卓澜道，“这事不是看你们当时谁笑得最好看，而是谁笑到最后。只有你活下来了，而且神殿里的史料肯定来不及写你的叛变，所以……你完全可以认回‘神殿骑士’这个身份嘛！”
　　安诺笑了笑：“我现在，不在乎这个身份了。”
　　“哎，好吧。也是，你现在也是另一条路的前途无量了。”卓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安诺面前，摁着他的椅背俯身亲吻他，“你可太辛苦了……失去记忆也很正常。其实忘记痛苦的记忆，说不定对你更好。”
　　“不，我不想忘记关于你的任何一件事。”安诺抱住他，让他在自己腿上坐下来，“你牙齿没了，是不是就受到重创了？我当时要是仔细想想，其实应该去找你，守着你的棺椁的。”
　　“你肯定不知道啦。”卓澜道，“其实我沉睡的地方，还挺秘密的。我也是飞回去的时候还要自己感应着去找，你估计找不着。”
　　安诺叹道：“无论如何，万幸你没真的消失。”
　　卓澜想，按照艾利克斯那个不让我死的劲头，我估计还真能“祸害留万年”，轻易是死不掉了。
　　“也要庆幸你没真的死去啊。”卓澜捏了捏他的脸，“还好，我们都还活着。”
　　安诺微微一笑，亲吻他的唇：“是啊，所以别的我都不在意了。”
　　卓澜觉得这话有点意味深长：“……啊？”
　　“你身边的人，多一点就多一点吧。”安诺缓缓道，“我现在没法陪你太多时间，至少其他人有能力保护你，我也知道是谁。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愿意再多一个别人来分享你，对我来说反而是稳定的环境。”
　　“……”卓澜无奈道，“你能不能别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我才是血族啊喂！”
　　“好吧。”安诺的表情柔和下来，再次亲吻他。


第二百零四章 实现愿望的人
　　安诺没满留一天，晚上一过，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
　　还是航班上的租用飞船送走的，实在很低调。留守在外面的媒体没摸清楚这是干嘛的飞船，轻松放了过去。结果天一亮，航班启航，媒体们傻眼了。
　　于是一堆人开始瞎报道“有军人和德拉戈斯一起走了”，然后军部出来辟谣，表示派出去了解情况的成员已经于当天凌晨归队，大家不必乱猜忌。
　　吃瓜网友们在这条辟谣状态下笑成一片，纷纷表示媒体凌晨贪睡就不要以为别人没走，我军悄悄走不影响群众的美德可是由来已久。
　　星网上热热闹闹的时候，赫宁等人包下的航班正在宇宙中翱翔，而卓澜正在睡觉。
　　或者说，卓澜声称他其实脑子都快炸了，有什么事都睡一觉再说。他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人总不能拉着他跟熬鹰似的熬他，就轻易放他一马了。
　　盖拉德维尔还问：“需要我吗？”
　　卓澜眨眨眼：“暂时……不用？”
　　盖拉德维尔觉得小朋友好像有点撒谎的成分，但他向来尊重小朋友的大部分选择。于是他没马上追究，只是说了句“有事找我”，也挥手放人了。
　　实际上，卓澜回了航班房间，带着上网头盔，蹲在星网上自己虚拟房间里。还是隐身的那种，不然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不是说睡觉？”
　　艾利克斯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闭上眼，睡吧。”
　　“哎，骗他们呢。”卓澜枕着他的大腿，半个身体躺在长椅上。他们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屋顶遮住了阳光，卓澜躺得舒舒服服。
　　这会儿，他抓着艾利克斯的金发，一点点地顺：“我得上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来了……要是你没来，我岂不是要哭死了。”
　　艾利克斯道：“我给你发了信息。”
　　“那哪够！”卓澜望着他的金色眼睛，“万一文字唬我呢？我不亲眼看看，总是不放心。之前那个人工智能顶着你的脸，我就觉得哪哪都不对，烦死我了……”
　　艾利克斯静静听着，看血族眼睛没完全睁开，意识到模拟的自然光还是有些刺眼了，无声息地调整了虚拟房间天气。
　　晴转阴。
　　“嗯？”卓澜愣了一下，“你想下雨？”
　　艾利克斯道：“刺到你的眼睛了。”
　　卓澜一听，笑嘻嘻道：“刺我眼睛的不是太阳，是你的美貌啊。”
　　艾利克斯：“……”
　　虽然身为神明，但对别人心里所想、奇妙脑回路，也不是实时掌握的。艾利克斯可以去探入卓澜的思想，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只是慢慢抚摸卓澜的头顶，说道：“你比以前活泼许多。”
　　“呃……经历过很多之后，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吧。”卓澜顿了顿，“当然，除了你。”
　　金色的眼睛望着他：“你怕我？”
　　卓澜道：“怕你……讨厌我呗。以前没见到你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现在见到你了，就有种都暴露的感觉。还好你没露出厌恶的表情，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不要总说死。”艾利克斯道，“以前约束你和你身边的人，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过于污秽，不适合你。但现在你既然已经是血族，自然就有血族的特性，我不会因此就如何看你。”
　　“你这话说的，应该是任何属性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
　　卓澜爬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凑近半眯着眼看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么看的话，无论我如何yin乱、堕落、疯狂，在你眼里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是，也不是。”艾利克斯的金色瞳孔静静倒影着血族的模样，“你现在依旧理智、快乐、过得不错，那在我眼里就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你堕入疯狂，失去理智，浑噩度日不知日夜，我不会允许这样。你是我带大的孩子，只要平安喜乐，就没什么不可以。即便是血族，甚或恶魔，都无所谓。”
　　卓澜歪了歪脑袋：“我没完全听懂。”
　　“你是与众不同的，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你。”艾利克斯道，“如果没听懂，也没关系。你只需知道，我是爱你的。”
　　卓澜忍不住道：“和你爱其他人有区别吗？”
　　“当然。”艾利克斯道，“你永远是最特别的，你是神明宠爱的孩子。”
　　卓澜心道：我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区别。
　　可他不敢说出口，只得靠在艾利克斯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道：“就算我有这么多情人——虽然他们都是你派来的——你也没觉得我太脏了吗？”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艾利克斯道，“你是血族，生性如此。如果非要怪罪谁，那就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们来到你身边。”
　　卓澜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谁敢怪罪一个神明呢？”
　　“你可以。你还可以向神明许愿，神明会一一为你实现。”艾利克斯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卓澜的手背亲吻了一下，“现在，你可以相信我并不觉得你脏了吗？”
　　卓澜笑了笑。
　　“我现在真想睡觉了。”他倚在艾利克斯身边，“带我回卧室吧。然后你能陪我睡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当然可以。”操纵着人工智能的艾利克斯轻易改变了场景，一眨眼，他就在给床上的卓澜盖被子了。
　　卓澜翻身，搂住他的腰：“来个雷雨天，电闪雷鸣很厉害那种。有气氛。”
　　艾利克斯对他几乎有求必应，雷声响起的时候，卓澜又用力往他怀里蹭了蹭。艾利克斯抱着他，露出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你以前可不怕打雷。”
　　卓澜道：“现在怕了不行吗？”
　　艾利克斯拍了拍他的后背：“撒谎。”
　　卓澜抬头看他：“我不可以撒谎吗？”
　　“当然可以。每一种动物都会撒谎，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艾利克斯亲吻他的额头，“好了，睡吧。”
　　“你陪着我吗？”
　　“当然。”
　　卓澜垂眼笑了笑，这才闭上眼睛。
　　***
　　卓澜真睡了接近一天，才醒来。
　　盖拉德维尔中间来看过情况，不过没能进门。三代血族感觉到卓澜还是好好的在里面，赫宁也说航班上的监控确认卓澜没出来，不然真是要有人进去看情况了。
　　卓澜醒来之后，发了个信息。然后又过了三个多小时，星网上又一次圆桌会议召开了。
　　七个男人，卓澜，八人全员到齐。
　　这个阵势，就是卓澜准备一次解释完自己昏迷三天的事了。其实艾利克斯也可以来，不过卓澜斟酌过之后，决定还是隐藏一部分。
　　艾利克斯没有任何意见。
　　卓澜于是在七个男人——外加一个星网上能如影随形的艾利克斯——的注视下，开启了这次的话题：“我在神殿沉睡的这三天……其实是回到回忆当中去了。”
　　这个话，有些人不是很懂，比如周明辉；有些人就反应很快，比如阿尔沙。魔神说道：“是神像的作用？”
　　“……对。”卓澜想了想，决定正叙这件事，“其实，在遇到你们所有人之前，我应该是在魔界的……或者类似魔界的地方。”
　　阿尔沙一挑眉：“嗯？”
　　卓澜于是把自己遇到盖拉德维尔之前的经历，挑了重点，总结大概，把情况给所有人顺了一遍。他说得比较简单，而且也敢没把艾利克斯的戏份说得太重。主要是怕眼前这七个聪明的家伙一下听出蹊跷，要是他们往深了问，卓澜可没信心能一次蒙住七个。
　　但最后，卓澜也说了是艾利克斯把他送往另一个世界，后来才能遇到盖拉德维尔的。
　　即便是高度概括的版本，卓澜说完也花了半个多小时。当他终于停下来，桌面上忽然掀开了一个小小的方盖子，然后一杯汽水就从里面被送了上来。这像是会议室功能的机械画面，实际上应该是艾利克斯给卓澜的。
　　卓澜笑了笑，坦然喝了。
　　盖拉德维尔没怀疑这杯水的来处，只是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之前一直在找的就是他，对吧？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是另一个世界的神明。”
　　阿尔沙挑眉：“照这么说，应该是我那个世界的神明？不知道我和他照面过没……你说的这个名字，艾利克斯，我倒没听过。”
　　“这很奇怪吗？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和神明来往。”卓澜道，“你连魔神都不怎么来往的吧，我只见过你和莉莉丝说得上几句话。”
　　“确实。神族的人，我没兴趣。”阿尔沙其实也不是真的追究艾利克斯的存在，又转而问道，“所以，你这次昏迷，就是因为碰到了他的神像？”
　　“对。”卓澜不想暴露艾利克斯的存在，只能简单把原因归咎到神像身上，“那个神像，可能是以前艾利克斯的信徒雕刻的，在魔界的***当中和我一样流落到这个世界。我碰到之后，多少受了点影响，就做了一场回忆的梦。”
　　费奥多罗道：“那你身上那个罩子，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也是他的力量对我的感应。”卓澜只能瞎掰了，“以前他就一直保护我，而且还有点让信徒把我尊为圣子的意思，所以神像会保护我也正常。”
　　阿尔沙嗤笑一声：“神明的圣子，最后成了血族……”
　　卓澜反手敲了敲桌面：“有意见？你还不是让我当了一群妖魔的国王。”
　　“那是因为你想要热闹。”阿尔沙淡然回道，“那个都城最热闹。”
　　卓澜当然是对这件事一清二楚的。
　　但是阿尔沙这么说的时候，卓澜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盖拉德维尔给我永生，阿尔沙让我成为国王……
　　——不也是艾利克斯的一部分，在不断满足我的愿望吗？


第二百零五章 关于那一位的降临
　　宇宙航班终于带着众人回到了和卓澜所在的星球。
　　本来除了盖拉德维尔，其他人都应该是各自分散的。但这回回来，好像阿尔沙、费奥多罗、赫宁三人就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纷纷在附近订了酒店，要暂留一段时间。
　　为阿尔沙提供资金的莉拉听说了这件事，给他打通讯：“我说老板，你要么在卓澜家附近买个房算了。反正你又不管工作室，回来干什么？”
　　“哦，好主意。”阿尔沙淡定回道，“买好地址发给我。”
　　莉拉冷笑：“你怎么不说给你搬好家之后，再把地址和密钥发给你呢？”
　　阿尔沙道：“可以。”
　　“啧……你现在可是使劲使唤我了。”莉拉冷哼一声，“对了，你们这回去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神殿是不是真有问题？”
　　“你没看直播？”阿尔沙道，“有一把剑、一个神像、一瓶圣水。圣水泼了卓澜，剑在那个骑士安诺手上，神像现在转给之前复苏卓澜的研究所了。”
　　“嗯？我不是看他抱得挺宝贝的吗？”莉拉问道，“怎么就给出去了？”
　　“你这是看直播了？那还问什么？”阿尔沙道，“他当着全星际的面说要交公，当然就给了，反正就是个没用的神像。”
　　“还真给了？”莉拉挑眉，“没用的神像？那东西是没用的，你确定吗？”
　　“那东西在我面前晃过，我难道不知道它有没有用？”阿尔沙道，“不过是个有一些神族力量的东西，你应该也见过不少，难道个个你都会在意吗？”
　　莉拉眯了眯眼：“那，神明本尊呢？”
　　“没有。”阿尔沙道，“卓澜在神殿里躺了三天，我没感觉到神族生命的存在，只有神力。这些神力来自密宗的圣物，是卓澜以前认识的一个神族赐予的力量。卓澜一接触就被拉回了记忆里，期间神力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防护罩。我怕伤到卓澜，没打碎，所以就等着了。”
　　“就这样？”莉拉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你是说，就凭直播里看见那三样圣物，这些人就把我的信徒抢走了？”
　　“那个神像，能给所谓的‘神子’传递当年的景象，应该还是有点力量。”阿尔沙漫不经心道，“你也没多认真在收信徒，在意这些干什么？”
　　“你利用人类身体过来，我可是用信仰的，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莉拉挑眉，“你就不担心万一这些圣物影响到你的小血族？”
　　“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没问题了，只是有些神族留下的时间印记，以后这些残存会慢慢消失。”阿尔沙道，“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
　　“……随便问问咯，毕竟事关神明。”莉拉道，“行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以后我碰到小朋友再问问好了。”
　　阿尔沙提醒道：“记得处理买房的事。”
　　莉拉直接关了通讯。
　　她可不管阿尔沙会怎么看她，只是坐在自己的沙发上，若有所思。
　　“有意思了，我明明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降临’……是因为阿尔沙用的是人类身体吗？”
　　***
　　卓澜回到了自己家里，不管如何，总之工作是一定程度上恢复了。
　　在一场直播之前，卓澜在星网上单独见了希卡莱什。他们有一件公事要谈，这个是个正当的见面理由，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能说一些别的话。
　　“你给我发了代言邀约？”
　　卓澜到了希卡莱什的星网房间，精灵将这里设定为他的树屋，卓澜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坐在树屋窗口的感觉。现在他正坐在窗台上，靠着旁边的墙，希卡莱什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这是个不算亲密的距离，但两人的状态很放松，距离阻碍不了他们之间那种默契的感觉。
　　“对，发给你的经纪人了。”希卡莱什回道，“你以前说过会给我代言的。”
　　“我那个承诺依旧有效，但是作为你们第一个广告，我建议还是选择你们自己的族人比较好。”卓澜晃了晃腿，“我毕竟是血族，全宇宙皆知的那种。一开始就选用我，这对你们的形象建立不是很好。”
　　“我不介意。”希卡莱什道，“你以前就公开唱过精灵的歌，甚至演扮演过神职人员，你都可以做得很好。”
　　“但那毕竟是表演。”卓澜道，“代言人应该符合产品的特性，你知道的。难道你的那些长老，或者你这个新公司里的其他人，就没劝一下你的这个决定吗？”
　　其实是有的，不过希卡莱什处理了这些事，所以他的回应是：“现在没人反对了。”
　　“……你这句话，我简直听出了背后的腥风血雨。”卓澜跳下窗台，走到精灵身边，“我感觉你的族人现在就把我和妲己划等号了，希望他们就在背后逼逼，别真的来报复我，哈哈。”
　　希卡莱什：“妲己？谁？”
　　卓澜想了想：“呃，就是古地球历史上的一个皇帝的妃子，传说中说她诱惑皇帝耽误国事。好像还有些神话故事，说她是一只九尾狐的妖怪。”
　　“九尾狐？”希卡莱什更疑惑了，“我没见过这样的动物，不过比人还高的狐狸是见过的。”
　　“所以是神话嘛。”卓澜耸肩，“九尾狐是一种能诱惑人类、使人类耽于情爱的妖物，用来强化妲己的魅力之处罢了。”
　　希卡莱什仔细想了想：“我还挺喜欢这个故事。”
　　“啊？”卓澜茫然，“你怎么会喜欢这个？”
　　希卡莱什道：“你拿来比喻我们，所以我还挺喜欢这里面的设定。”
　　“九尾狐的部分？”
　　“皇帝的妃子的部分。”
　　“……”卓澜挑眉，“你以前似乎不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人，”
　　“或许吧，不过星网很有意思。”希卡莱什意有所指，“而且我也重新成长了一次，总会有些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卓澜靠在他的办公桌边：“我怀疑你在说我带坏你了。”
　　“没有。”希卡莱什抬头看着他，“你很好。我回想起那半年的日子，其实很意外你对一个小孩会这么有耐心。”
　　“因为你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啊，而我恰恰是个颜控，从这点来说我才像是昏庸的君主……”卓澜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是不是偏题太远了？说回广告。”
　　“行，说回广告。”艾利克斯道，“我们这个本来就是产品宣传，你要表达的是用户感受，不是产地情况。所以你作为享受产品的一方，是什么种族，都没关系。”
　　卓澜道：“你确定？你们这个产品的宣传，一开始用精灵族产出的噱头不是更好吗？”
　　“精灵族只是我们的种族。在星际，精灵和其他外星人的地位也没太大不同。”希卡莱什道，“我和克里斯谈过产业发展的思路，他的看法是，内核其实还是标准商业流程，只是外面包装成精灵族的生意罢了。我觉得他的看法和我的思路差不多。这么想的话，我们该宣传的应该是精灵产品的优越性，而不是精灵族本身。所以广告宣传，不一定要拼命带上精灵这个噱头。”
　　“克里斯也这么想吗……”卓澜想起那个艾拉夫集团的老大，说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已经劝过了，仁至义尽，剩下的就看你们这些老板怎么安排吧。”
　　希卡莱什站起来，双手支在血族两侧的桌面，逼近他：“为什么我说了半天，你都不同意，但我一说克里斯也这么想，你就同意了？”
　　卓澜无奈道：“不是吧，我是因为内容同意的啊，你自己扯的克里斯，怪我？”
　　“可你说了‘克里斯也这么想吗’，说明你在意关于他的内容了。”
　　“……你想我想起了一个段子。”
　　“什么？”
　　“情侣中的A对B说‘有两件事，一件是我刚刚情绪很不好，另一件是我昨天看见有个人在吃屎’，B很震惊地问‘人吃屎？！’，A就说‘你居然完全不关心我的情绪为什么不好？！’。”
　　“……”希卡莱什眯了眯眼，“你在影射我？”
　　“我只是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吃克里斯的醋。”卓澜道，“说真的，你回精灵族之后，我完全没见过克里斯。你要是不提，我都不会想起他。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因为他毕竟是个大集团的总裁，感觉他比较有判断力罢了。你要说我信他胜过信你，那我真是觉得我冤枉死了。”
　　希卡莱什沉默几秒：“你也没必要解释这么多。”
　　“这不是被你吓怕了吗！”卓澜也是无可奈何，“我们距离这么远，万一有了什么误会，你直接拉黑我，可不是能马上逼着你听我解释的。”
　　其实是被这群人吓怕了。以前没明确这么多情人的时候还好，一旦明确，卓澜就不得不装载了一些哄人技能。毕竟这几个之间的平衡太微妙，一旦折腾起来，卓澜没什么信心能每次都安全过关。
　　好在希卡莱什还是挺好哄的。
　　精灵亲了亲他的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拉黑你，永远会听你和我说的话，不用担心。”
　　卓澜挑眉：“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希卡莱什道，“你等下的直播，我也会看，我也会听，这么说你相信了吗？”
　　卓澜怔了一下：“这倒没必要也听，别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希卡莱什道，“你和三代血族一起直播，我想看看你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名血族。”
　　卓澜心说那我们要是说起血族以前夜夜笙歌的日子，岂不是要把你们气死。
　　好在今天的直播挺正经。
　　精灵问道：“你们今天的直播是关于什么？”
　　“是关于一些史料的解读。”卓澜道，“准确来说，是说一下史料提到的那些内容，我们曾经看过的是什么情况。”
　　精灵追问：“关于什么史料？”
　　血族笑了笑：“关于……神明。”


第二百零六章 堕神之事
　　卓澜和盖拉德维尔的这场直播，实际上还是研究所给的工作。
　　他们收到了卓澜提供的神像，在研究之余，想起研究所以前曾经也研究过的一些神话相关的史料，于是提出一部分来请“真正有经历”的两位血族开个直播讲座。
　　“今天讲什么？”
　　开播的时候，盖拉德维尔甚至还不太清楚主题，看向自己身边的小朋友：“起个头？”
　　“神明的史料啊，我和你说了的。”卓澜挥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虚空显示屏，复制了一份资料给三代血族，“我之前发给你过，你都没看？”
　　盖拉德维尔轻笑一声：“你要我看那些关于神明的史料？关于他们怎么击退恶魔的吗？”
　　弹幕和评论里的观众纷纷评论：【哈哈哈哈对吼血族来看神明的史料，简直跟看敌人的自传一样难受啊。】
　　【我刚刚还想这个三代真是比卓澜还不喜欢干活，懒上加懒，现在想想居然要这样被迫营业，真是笑死。】
　　【惨，堂堂三代四代血族要讨论神明了，实惨。】
　　“那你就别看了。”卓澜道，“我来看，我来开话题，你负责搭话就行，好了吧？”
　　盖拉德维尔道：“你已经看了？”
　　“没啊。”卓澜理直气壮，“我也现在看。”
　　盖拉德维尔好笑道：“那我和你一起看就是了。以前教你看书，你的精神力都不集中，我还能比你看得快一点。”
　　卓澜踢他一脚：“一起看就一起看，能不能不要踩一捧一啊！捅我的糗事出来有意思吗？我的形象本来这么高端的，你一句话就给我拉低了，这不是拉低血族的平均水平吗？”
　　盖拉德维尔一点不生气：“但我依旧觉得你是完美的。”
　　“哼……”
　　这两人随口闲聊，随便翻着史料。有时候会说起一两句史料上的内容，有时候根本无关，越聊越远。
　　这一场说是“讲座”，其实不过是两个血族瞎聊。
　　以前卓澜直播的时候，经常还有个塞西尔在主导流程。现在不带塞西尔了，两个血族纯聊天，卓澜想起来就看看流程，想不起来就随便乱聊，那真是……非常随便。
　　好在这两人颜值顶天，聊的内容也有趣。观众们爱看，还爱瞎提问，研究所看宣传古历史、古传说的氛围还行，就不怎么理会。
　　反正还有人工智能帮忙现场检查他们的发言，一旦有问题就立马处理，管他们怎么侃大山呢。
　　翻着翻着，卓澜看到了一句话，说道：“啊，这里写了神族的成神方式……”
　　盖拉德维尔早就没在看资料了，这会儿已经喝上了一款百利甜：“什么？”
　　“嗯……前面繁杂，我看到了一句重点。”卓澜顿了顿，“要剥离身上的七宗罪，才会脱离罪恶，真正拥有神性。”
　　他念完之后，自己出了一下神。
　　虽然这些乱七八糟的经书里，写了很多离谱的事，但这部分居然是真的。
　　——或许回头应该和艾利克斯聊聊这个……
　　卓澜还在出神，盖拉德维尔就道：“这个，我还真的知道。”
　　“……啊？”卓澜一愣，“你说真的？”
　　“当然。”盖拉德维尔说道，“我是和神明比肩的一代，知道神族如何蜕变，有什么可奇怪的。”
　　卓澜好奇道：“你见过？”
　　“没亲眼见过，不过听说过。很久以前，也见过神族那些所谓的神明，不过更多的只是自诩‘未来神明’的神族，和普通人类也差不了多少。”盖拉德维尔悠悠道，“神族一般从出生都会以成为神明为终生目标，但不是所有的神族都能成功。应该说，绝大多数不会成功？”
　　卓澜不由得追问：“为什么？”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想想也很简单。”盖拉德维尔道，“只要生活在世间，七情六欲就很难割舍，要强行剥离这些情感可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但是我好像看过一些……比如说人类不是有所谓‘圣洁的神父’‘六根清净的和尚’之类的吗？”卓澜问道，“这不算？”
　　“算什么？那只是人类自认为‘六根清净’罢了，和神性可不是一回事。”盖拉德维尔道，“一般人可以尽量降低这些欲望，但不可能根除。降低一点，和一点都没有，难度是一个级别吗？”
　　卓澜一想：“……也对，那还是血族好当。”
　　盖拉德维尔笑了笑：“所以，魔族总是容易获得信徒。神职人员们每天念叨念叨念叨，只需要一个夜晚，最低级的魅魔就能把那些伪君子拉下深渊。”
　　“哈哈哈哈哈！”卓澜大笑，“人类有句话，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什么？”
　　“就是一不小心就会干坏事。”
　　“这不是很正常吗？”盖拉德维尔淡定回道，“世上千千万种诱惑，总有一种能将圣人拉下马。我听说过成神，也听说过堕神，神明并不是一个永恒站在顶端的群体。”
　　“堕神？”卓澜一惊，“你是说神明也会……？！”
　　“这有什么奇怪的。”盖拉德维尔道，“神明也要接触世间，也要面对各种诱惑。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yu，任何一种yu念一旦回来，就会直接堕神。”
　　“一旦就会……？”
　　“当然，而且还不只是退回神族。”盖拉德维尔随口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挺惨的……不过这部分，魔族应该会更清楚。”
　　“……居然要问魔族？是会变成魔族吗？”
　　“不是，好像和某种心魔有关，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盖拉德维尔一耸肩，“我不是很关注别的种族。毕竟在我以前还醒着的时候，血族之间的斗争已经让人够烦的了。”
　　“好吧……”
　　***
　　这天的直播一完，盖拉德维尔是下线了，卓澜却立马在星网上见了艾利克斯。
　　“堕神……是怎么回事？！”
　　卓澜抓着艾利克斯的衣袖，立刻追问道：“你这样被我强迫留了个化身在这边，会有危险吗？”
　　“……不会。”艾利克斯看着小血族，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放心。”
　　“我这怎么放心……”卓澜道，“你一直在星网上可以浏览到各种信息，这可是什么都有的。而且我也一直……不怎么检点，你总是默默注视着，对你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别总用这种词形容你自己。”艾利克斯道，“我不觉得你不检点，也不觉得你污秽，不要再提。”
　　卓澜眨眨眼：“哦……”
　　“你也不必担心我。”艾利克斯道，“我见过世间所有，知道所有。不管看到什么，世间万物都不会如此简单地牵动我的yu念。”
　　卓澜问道：“但是盖拉德维尔就说得好像……你总是会面对这些挑战。”
　　“确实一直面对，不过并非那么容易动摇。”艾利克斯回道，“包容万物，一切为世间常有，便能以平常心看待。”
　　“……好吧。”卓澜抱住他的腰，“你可别骗我。你要是出事了，还是因为我要求你陪我而出事的……我真的会疯的。”
　　“不会的。”艾利克斯轻拍他的后背，“这些都和我无关。”
　　卓澜有点好奇：“你这么看着我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那我还有点好奇，堕神是怎么回事。”卓澜问道，“这会让神明变成什么样呢？盖拉德维尔说会很惨，那到底是什么样……？”
　　“这不是一定的。”艾利克斯道，“有一部分确实会变得很难堪，和人类被恶魔诱惑没区别，堕入深渊。”
　　“还有呢？”
　　“各种各样的都有。”艾利克斯道，“下限是无尽的，但你不必多想。”
　　“你都知道吗？”卓澜问道，“还是你看了很多？”
　　“成为神明后，就会知道所有事，包括堕神。”艾利克斯道，“总数上看，确实很多神明曾经堕落。但从时间长河的分布来看，实际上是很罕见的事，不必多想。”
　　卓澜问道：“也就是说，神族里成为神明的很少，神明里堕神的也很少，是这个意思吗？”
　　“对。”
　　“那就好。”卓澜顿了顿，“啊，对了！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刚刚看的那些资料。有些地方我都觉得夸张，但好像神族剥离七宗罪的部分又说对了……所以，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在很久以前，神族还普遍和人类相处的时候，有些神族……”艾利克斯想了想，解释道，“有些还没成为神明的神族，也会向人类进行信念宣讲，收集人类的信仰。有一部分，就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泄露神族成神的方式。”
　　“就像以前你建立威信，带那么多信徒一样吗？”卓澜眨眨眼，“但我没听过你说成神的方式。”
　　“因为我觉得不必说。”艾利克斯道，“那些神族会说这些，是利用这种成神的方式，去说服人类也远离这些欲望。”
　　卓澜道：“啊，有些密宗也会这样。”
　　“是的，把其他的欲念都摒弃之后，信徒就容易更专注于信仰。”艾利克斯道，“但在这点上，人类对‘苦修’的坚持非常难，所以实施起来其实比较困难。”
　　“……怪不得，我觉得你一直还挺支持那些信徒的梦想的，只是要求他们先努力提高自己。”卓澜感概，“原来是因为你不走那些道道。”
　　艾利克斯点头。
　　卓澜道：“那这么看，你能成神，好厉害！哦不对，只要成神就牛X！”
　　艾利克斯道：“还好，天时地利人和。”
　　卓澜道：“好吧，不管以前，只要你现在会没事就行。”
　　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没事的。”


第二百零七章 “天团”探班
　　卓澜这次回来，也没能在家里待太久，江一弘很快安排他出门了。
　　活儿不重，去附近一个太空城探小师妹缪伊尔的班。碰巧的是，莉拉也在这个太空城里拍戏，并且对卓澜发出了客串邀请。卓澜一问，属于只用去半天、最后出来可能只有两个镜头的那种，表示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在于——谁跟着一起去。
　　阿尔沙是莉拉的老板，他跟得理直气壮。赫宁说他回家，路过那里。费奥多罗干脆什么理由都不找，就说要去。
　　卓澜还嘴贱问了盖拉德维尔：“他们都去，你去吗？”
　　盖拉德维尔本来以前不太管卓澜要去哪，但卓澜这么问了，三代血族就道：“当然。你要见魔神，我也想看看真正的魔神是什么样的。”
　　卓澜道：“你不是见了一个吗？”
　　“阿尔沙？他一个人类身体，半分身，算什么完全魔神？”盖拉德维尔嗤笑一声，“要他现在和我单挑，他未必嘴上不应，但心里估计不怎么有底。”
　　卓澜心说我可不敢给你传这个话，不然我房子就要塌了。
　　不过这么一串都要跟着，卓澜实在懒得挣扎了，让他们都烦江一弘去。当然，除了盖拉德维尔。三代现在已经签进卓澜的工作室了，卓澜直接点名说他和自己一起走，江一弘直接当团队打包送走就行。
　　于是探班那天，从头天就一直亢奋得睡不着的缪伊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探班队伍。
　　这次缪伊尔的工作是拍摄歌曲的MV，拍摄的团队都是江一弘找来的，所以探班带多少人、带什么人，都不是问题。但饶是已经被通知过的现场统筹，看到真正进来的队伍，还是愣了一下。
　　只见探班的一行人，打头的是江一弘和艾嘉。这不奇怪，毕竟他们是经纪人和助理。然后就是探班的主角——卓澜，他穿着轻质布料的风衣，走路的时候衣摆和金色长发都随风摆动，看起来潇洒极了。
　　问题就是，探班的远远不止这点人。
　　卓澜旁边是盖拉德维尔，他也穿着一件风衣，但是深色带立体剪裁版型的那种，看起来身姿挺拔。落后两步的是赫宁，再往后是费奥多罗，阿尔沙吊在后面，最后收尾的是塞西尔。塞西尔走这个位置主要是得保证各位大佬都跟上了，别哪个落单，出去搞事就不好了。
　　单就人数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规模。当统筹的人，大多见过艺人们前呼后拥的阵仗。但这几个人……颜值实在太要命了啊！
　　老实说，江一弘的长相，已经算是全星网公认的“还不错”了。当然，是素人那种不错，不然当年江一弘和游之鹤的情侣关系刚公开的时候，粉丝们也不会那么快改变口风，支持他们——人毕竟都是颜狗。可江一弘和艾嘉这种在一般人群中已经算是亮眼的人，丢在这个探班群体里，只能说……平平无奇。
　　别说这俩，塞西尔这种典型的艳丽长相，居然都快被衬托成普通人了。
　　卓澜以及另外四个男人，怎么说呢，长相是各具风格的好看，这是必然的。更重要的是，这五人身上都自带这某种气场。叫人一看到他们，就忘了说话，甚至在看向其中几位的时候——比如盖拉德维尔、费奥多罗、阿尔沙——有种情不自禁的臣服感。
　　现场统筹和他的助理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从面前经过，助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乖乖……德拉戈斯这是组了个组合？这颜值、这气场，这特么还不出道即天团？！”
　　“不可能吧……”现场统筹也这才回过神，“你是不是眼瞎，中间有一个是狼人那个集团的老板！”
　　助理一愣：“……啊？”
　　现场统筹道：“自己搜去，这点事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工作？连给艺人分化妆室都不会，笨死了。”
　　助理想了又想，压低声音道：“那他带个别公司的老板来，是不是他们……”
　　统筹赶紧怼他一下：“嘘！”
　　但已经晚了，走在后面的阿尔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两人就是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走在最后面的塞西尔也看到了阿尔沙的动作，但他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有点茫然地跟着回头，看到的只有赶紧走开的统筹。
　　塞西尔再转向前面，阿尔沙已经把头转回去了。
　　***
　　这个探班的阵势，把接受探班的缪伊尔也吓了一大跳。
　　本来她就因为卓澜要来探班，而一宿没睡着。要不是不能提前透露，她估计得在星网上发十条状态表达自己的期待和激动。
　　终于，这会儿听到说卓澜到场了，缪伊尔跟旋风似的从化妆间里刮了出来。冲出来第一眼，她就准确锁定了卓澜，抬脚就朝对方跑去。但她距离卓澜还有三米的时候，猛然刹住了脚步，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扯住了似的。
　　实际上，就是费奥多罗定住她了。
　　巨龙看到一个似乎带点力量的女孩直直冲着卓澜而去，本能地阻拦了她的脚步。这已经是非常客气了。要按照前，直接摁死对方都是有可能的。
　　卓澜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这点，他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巨龙还是魔神动的手，总之，他回头分别盯了两人一眼。
　　——刚刚的拍摄蜜蜂可飞起来了，这些人可别再整幺蛾子。
　　——他可是来探班的，连探班对象都不让接近的话，还探个什么劲？
　　巨龙这才松开了缪伊尔。
　　不过松开归松开了，缪伊尔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呃，师兄？”
　　卓澜冲她一笑：“没事，过来吧。”
　　缪伊尔这才试探着朝他走去。师兄身边这些男人看起来有点可怕，不过师兄让自己过去，那当然是克服万千险阻也要去！
　　她走到卓澜面前，卓澜主动张开双臂，和她拥抱了一下。缪伊尔被抱住的时候差点都要尖叫，天知道她第一次看卓澜直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血族好看爆了。所以后来江一弘来找她签约的时候，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师兄，简直是夙愿得了。而且还一见面就得了卓澜的拥抱，缪伊尔简直觉得自己亢奋得几乎失去神智，手下的触感完全记不住，就记得一件事……好香！
　　不知道师兄用的是什么香水，这个闻起来不像是他代言的那款，回头问一下江大大！
　　而卓澜也是第一次看到缪伊尔本人。
　　之前莉拉特意和他说过，缪伊尔是纯血的死灵法师，卓澜现在仔细看了看，没看出特别的地方。他或许能根据缪伊尔的血液进行判断，但现在这个状况，他是决计没机会的，还是别管这破事了吧。
　　卓澜还给缪伊尔介绍了自己工作室的“新人”——盖拉德维尔。
　　三代血族本来没什么动静，卓澜盯了他一眼，他才冲缪伊尔伸出手：“你好。”
　　缪伊尔连忙握上去，嘴巴一秃噜冒出一句：“岳父好……啊不是！”
　　——操，怎么把小号冲浪的评论说出来了！
　　——日哦，这帮人盯我的眼神好可怕！
　　小姑娘被这群人看得浑身发凉，还没被盖拉德维尔松开的手也觉得要断了——虽然这位三代血族根本还没用力。
　　“我、我是说先生您好！”缪伊尔明明是个颜控，但对盖拉德维尔、包括卓澜身边跟着的这几个不认识的男人，都是害怕的感觉大于欣赏的冲动，“我是缪伊尔，一个歌手。我是卓澜师兄的粉丝，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网上冲浪瞎说的，不要当真啊哈哈哈……”
　　盖拉德维尔意味深长地盯了她几秒，终于松开她的手。
　　卓澜是知道网上那些粉丝都在瞎说什么的，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有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让缪伊尔去继续工作了，他则带着其他人去现场看。
　　江一弘看着缪伊尔脚步欢快地跑回化妆室，就差小跳步了，扭头冲卓澜道：“缪伊尔的小号都快混到你的粉头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暴露小号的。”
　　“我感觉她的大号也没少发。”卓澜道，“我随意，你看着办吧。”
　　“行。”江一弘没在拍摄现场坐下，而是道，“我去看看她的准备情况。幸亏我跟导演说今天拍比较欢快的部分……要不就她这个状态，估计怎么样都冷静不下来。”
　　卓澜挥挥手：“去吧。”
　　江一弘走之后，卓澜和其他人一起坐在现场等待。这圈人周围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屏障，拍摄的工作人员们不敢过来打扰，只是在别处望着、低声讨论着。阿尔沙扫了一圈，起身凑到卓澜耳朵边低声道：“这个缪伊尔，有问题。”
　　卓澜不是很意外他会来说这个话题，但还是问：“什么？”
　　“她是个法师……”阿尔沙道，“似乎还是个纯血。她如果对你不利，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阿尔沙是低声说的，但这些话，三代血族、巨龙、狼人只要想听，都能听到。
　　他们都转过头来望着阿尔沙和卓澜，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卓澜却偏头，笑了笑：“没事的。”
　　“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阿尔沙捏了一下他的后颈，“以后离她远点。”
　　卓澜轻声一叹。
　　他可不敢说他早就知道了，不然这几个男人能把他轮流“教训”一顿。
　　“好好好，我以后不单独见她，行了吧？”


第二百零八章 你身后的影子
　　卓澜当晚在这个星球的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去莉拉的新电影客串。
　　说起来，这个晚上的房间分配也有些波折。本来卓澜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的，但不经意对上费奥多罗的目光时，卓澜忽然就觉得一个人好像不太行了。
　　最后，他拽着盖拉德维尔进了门。
　　费奥多罗、阿尔沙和赫宁看着他们进门、关门，然后巨龙挑眉道：“至于这么战战兢兢？”
　　赫宁道：“谁让有人有前科呢？”
　　巨龙瞥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你？”
　　赫宁指了指卓澜的门：“你信不信你一旦动手，卓澜就会出来阻止你？”
　　“嗤。”费奥多罗冷笑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至于阿尔沙，他没兴致看这种无聊戏码，早就回房了。
　　另一边，盖拉德维尔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倒没什么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他靠着椅背，看着正在把头发挽起来的卓澜，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与其说是选择了和我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习惯于用我来当挡箭牌了？”
　　卓澜咬着头绳，说话发音有些不清不楚的：“怎么？我不能这么做吗？”
　　“过来，我给你扎，笨手笨脚的。”盖拉德维尔招招手，卓澜就径直到了他面前，直接坐到了他***的地毯上。盖拉德维尔轻易给小朋友扎了个马尾：“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嗯？”
　　“把马尾也挽上去，我要洗澡。”卓澜给自己的发型提了要求，然后又道，“要考虑你什么心情？”
　　三代血族多少用了点魔法，轻易地给小后代扎了个类似丸子头：“你还好意思问，嗯？你已经嚣张到纯粹把我当工具人了是吗？要我帮你，但是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卓澜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然后转过身，趴在三代的腿上，仰着头望着他：“可是我能这么依赖的，只有你了啊。如果我每次都要先和你祈求很久，才能得到帮助，那岂不是会来不及……”
　　“又和我撒娇，嗯？”盖拉德维尔俯身，亲了亲他的唇，“你可以不事先向我祈求，但事后，这样来感谢我就可以了。”
　　卓澜抱住他的脖子：“我记住啦。”
　　“乖孩子。”三代血族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现在来谈谈今天魔神和你说的问题。”
　　“什么？”
　　“你那个小师妹，到底怎么回事？”盖拉德维尔道，“她是个法师，而且你知道这件事，对吗？”
　　卓澜沉默了几秒。
　　“亲爱的，我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看着你成长，别想用撒谎唬我。”盖拉德维尔道，“别的可以随你隐瞒着，但如果那个缪伊尔有能力对你不利，你最好向我坦白一下。”
　　卓澜想了想，说道：“那你能保证，我告诉你之后，你不会动她吗？”
　　三代血族眯了眯眼：“你要保她？为什么？”
　　“因为我和她就是萍水相逢，没有任何恩怨，她也没有任何理由袭击我。”卓澜叹道，“她虽然是纯血，但根本不怎么会那些魔法，你和她计较什么啊。”
　　盖拉德维尔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很唯心的观点，她都可以骗你。”
　　卓澜道：“但我还答应了你们不单独见她啊！”
　　“……这点还行。我会看着你的。”盖拉德维尔道，“好吧，我暂时答应你的要求，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卓澜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对了，你看出了她的特别吗？”
　　“我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特别充盈，而且能分辨出应该是她体内的某些能量造成的。”盖拉德维尔平时不会具体说出他的底细，但面对卓澜，他总会多几句解释，“不过，我不能仅凭眼睛就完全确认她的情况，给我一滴血应该就可以了。”
　　卓澜想，那和我差不多嘛。模式是一致的，只是能探查到的信息深浅罢了。
　　“嗯，我也不能光凭眼睛看出来，何况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她。”卓澜道，“之前提醒我的，其实是明天要见的那个魔神。”
　　盖拉德维尔想了想对方的名字：“……莉莉丝？”
　　“对，她之前亲眼见过缪伊尔，随口和我说了。”卓澜道，“后来我又找缪伊尔……我是说在星网上找她，聊了一下。”
　　卓澜简述了一遍莉拉和缪伊尔的表述。
　　他没敢把莉拉说的什么“灵魂抽出来，拿去炼金”，都跟三代血族和盘托出。好在莉拉本来就说得不清不楚，缪伊尔本人也拎不清，卓澜本人更是不理解这回事。所以他说得含糊，盖拉德维尔也没看出他到底隐瞒了哪些细微的地方。
　　三代血族默默听完之后，没有太多的表态。
　　他只是摸了摸卓澜的后颈：“好了，去洗澡吧。”
　　卓澜问道：“你听完了，暂时不动她的想法没改变吧？”
　　盖拉德维尔道：“你要是老老实实待着，不去招惹她，我也懒得管一个不相关的人。”
　　卓澜这才笑了，亲亲他的唇，起身去洗澡。
　　三代血族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问道：“要我陪你吗？”
　　“今晚不行。”卓澜从浴室里探出头，“我明天要去客串，今晚别折腾啦。”
　　“……好吧。”三代笑了笑，擭人的眼神终于从小血族身上挪开。
　　***
　　第二天，去莉拉主演电影现场的队伍，还是和头天探班的一样。
　　不过今天的现场就更复杂了，人也更多了。许多双眼睛盯着卓澜一行人，默默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站在远远的地方窃窃私语。
　　莉拉亲自出来接人，一看这阵势，“哇哦”了一声。
　　然后她就顶着几个男人的目光，故意冲上去和卓澜拥抱：“嘿，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卓澜和她拥抱，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倒是爽了，之后我就惨了。”
　　莉拉低声乐道：“哈哈哈，这关我什么事呢？”
　　说完，两人都松开了对方。阿尔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莉拉只得冲他点点头：“老板。”
　　阿尔沙冷淡应了一声：“嗯。”
　　这一段简单对话，让周围一些工作人员都惊了。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还不知道莉拉忽然多了个顶头上司，所以看到不可一世的女王忽然老实低头，都非常诧异。
　　说起来，影后的老板居然这么好看，难道不打算自己出道一下吗？
　　莉拉可懒得理会凡人们的思想，她和阿尔沙打完招呼之后，还故意冲赫宁招呼了一声：“赫宁先生光临我们剧组，是准备来点投资吗？”
　　赫宁看她一眼，随口回道：“我就不抢别人的发财机会了。”
　　剧组工作人员：你不是来看投资现场的，那是来干嘛的？
　　——说到底，除了莉拉的老板，其他这几个帅破天际的家伙和卓澜都是什么关系啊？怎么客串一天就带来个颜值天团？？？
　　这些问题，是不会有人回答他们的。
　　莉拉带着卓澜去了化妆室。本来卓澜没带自己的造型师曾黎，应该是在大化妆室借剧组的化妆师解决的。但影后给他让位置，还给他借化妆师，他也就承情过去了。
　　莉拉一路拉着他的手腕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几人神色算不上愉悦，但也没强行把两人分开，只是走在后面不远处盯着他们。
　　等两人进了门，莉拉就在门口道：“绅士们，不要乱进女士的房间。我不会吃了他的，所以你们都在外面乖乖等着吧。”
　　说完，莉拉也不等几个男人回答，径直关上了门。
　　门外的男人们：“……”
　　江一弘一看这个烂摊子，赶紧趁这几个要命的人物发火之前，开口道：“我去协调一个房间给你们休息一下，稍安勿躁，别着急。”
　　话音未落，江大经纪就抬腿走了。剩下塞西尔和艾嘉，不得不承担起看着这几个男人的职责，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这，要是他们要干什么，上哪阻止去啊！
　　***
　　另一边，卓澜还真坐在了莉拉的化妆台前，给她的化妆师折腾自己的脸。
　　莉拉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玩自己的通讯器，乍一看，十分像是把人带进来之后就不管了。如果说卓澜和化妆师之间偶尔还会聊上一两句，魔神和血族之间那真是连眼神都不怎么交汇，简直就跟刻意避嫌似的。
　　然而在场的化妆师、莉拉的经纪人、助理等，都不知道两个艺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准确来说，是莉拉主导的一场“沟通”。
　　其实在卓澜坐下之后不久，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忽然“负载”了某种力量，和阿尔沙的“领域”有点类似，但又不太一样。血族下意识地看向镜子里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莉拉，莉拉没和他对视，声音却好似在卓澜的脑海里响起来：“是我。”
　　卓澜意识到化妆室里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回话，眨眨眼。
　　莉拉又道：“你在心里想，就能回答我。”
　　卓澜于是回道：“你在探听我的思想？”
　　“算是吧。这实际上是我的特质之一，能够直接探听思想、并将命令输入对方脑海。”莉拉道，“不过对方的能力越强，越反抗，我就越难以成功。你不过是没提防，所以我轻易成功了，放心吧。”
　　卓澜道：“……你是说，如果我在感应到你的能量的时候，马上反抗，你就不能轻易探听我？”
　　“对。”
　　“好吧，说重点。”卓澜道，“到底什么事？你要支开外面那几个，还不能让你自己的人听。”
　　莉拉的目光没离开她的通讯器，嘴上却回得顺畅：“当然是和你有关。”
　　“什么？”
　　莉拉缓缓道：“你身上，是不是带着谁的影子？”


第二百零九章 堕神的秘密
　　“谁的影子……？”
　　卓澜本来没怎么听懂莉拉的这句话，但几秒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看得到？”血族不由得看向了镜子里的魔神，而且瞬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现在他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不行……应该。”
　　“应该？”
　　“我要说的事，隔开他比较好，所以才这么和你说话。”莉拉的声音在血族的脑海里回荡，“除非他探听你的内心。”
　　卓澜道：“那我只能说，他说他不会。”
　　“但他真的来，你也没办法反抗，是吗？”莉拉道，“没事，他要是来了，至少我能感觉到，我会主动停止的。”
　　“好吧，那我也只能相信你。”卓澜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阿尔沙都不知道！”
　　莉拉道：“你知道的，他现在只是借用人类的外壳，力量很有限。我觉得就是这个壳子挡住了他的‘信号’，不然他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那我真是万幸他借用了人类的身体。”卓澜追问道，“你没和他说的吧？”
　　莉拉回道：“我要是说了，现在至于这么屏蔽所有人——包括阿尔沙——来和你说话？”
　　“……也是。”卓澜想起莉拉也瞒住了缪伊尔的事，觉得这个女魔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守诺”的，于是相信她了，“你到底要说什么，速战速决吧。”
　　“让我想想怎么问……”莉拉思考了两秒，然后问道，“神明，降临在你身上了，是吗？”
　　“就这？”卓澜道，“我们刚刚不是一直在说这个问题吗？有必要再讨论一遍？”
　　“我只是确认一下。”莉拉道，“毕竟阿尔沙都没发现他的存在，你可太大胆了……神明怎么会跟在你身边？和你去神殿、然后晕倒有关系吗？”
　　卓澜闭眼给化妆师化妆，回应的声音淡淡的：“和你有关系吗？”
　　“好吧，臭脾气的小东西，阿尔沙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莉拉道，“那我也不废话了，我就想问你、或者说你们——
　　“你和那位神明，是准备给这个世界搞个大乱子吗？”
　　“……什么？”
　　卓澜下意识地想要睁眼睛，但化妆刷还在眉眼附近徘徊，他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在心里问道：“什么意思？”
　　“你和我装什么傻？”莉拉缓缓道，“神明，还有神明的罪恶，在这个世界共存……你们失心疯了？”
　　“……”卓澜惊了。
　　他随意搭在把手上的手指，下意识地碾了几下：“你……你看得出来？！”
　　“你说什么？”莉拉终于收获了自己想要的“惊讶效果”，心里满意了一些，说道，“是说我看出了那几个雄性身上有‘罪恶’的影子，还是看出了这些‘罪恶’和神明有关？”
　　“都……！”卓澜原以为艾利克斯都是神明级别了，这些事肯定是能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但是莉拉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这什么情况？艾利克斯这么来真不会有问题吗？
　　卓澜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这很奇怪吗？”莉拉的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戏弄有趣的小猎物，“我可是魔神，对纯粹的‘罪恶’本能敏锐。你不是在直播里谈到过堕神？有些神明堕落后，也是可能变成我的信徒的哦。”
　　卓澜皱了皱眉：“你是说，堕神之后，会变成魔族？”
　　“变成魔族可未必是坏事，但堕落成魔物，那可就有意思了。”莉拉道，“带着巨大负面能量，却又不能操纵，自身痛苦不堪、失去神智，还会无限破坏其他的一切……”
　　女魔神说得津津有味，卓澜却越听越觉得心底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血族想起女魔神刚才的话，正巧脸上的妆容告一段落，便睁眼看向镜子里女魔神的身影：“你说‘神明准备给这个世界搞个大乱子’，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真不知道？”莉拉终于抬头看向他，悠悠抛下一个“炸弹”——
　　“神明要是和他的七宗罪都在一个世界，这些罪恶可是会像强力磁铁一样，‘拼了命’回到他身上的。”
　　***
　　卓澜的“随行团”很快发现，小血族变得心不在焉了。
　　从莉拉的化妆室出来后，他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感觉。候场的时候，盖拉德维尔和他说话，他的目光也落在前面不远处的虚空里，毫无表情。
　　“……所以说，要不要改？”
　　直到三代血族很明显地问了个问题，卓澜这才回过神，看向他：“……改什么？”
　　盖拉德维尔指了指他的头发：“这个编发方式，我可以帮你改成以前你常用的样子，比较配你这身装扮，改吗？”
　　卓澜现在的服装，是以前和盖拉德维尔生活时有些类似的款式，当然，是比较华丽的那种。衬衫、外套、马裤和靴子，花边和绣花都十分华美。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样的装扮，但卓澜肯定是无比匹配的。不如说，全星际都觉得他就应该穿成这样。
　　何况，今天卓澜演的还是一名血族。
　　盖拉德维尔本来不想在他工作前打探太多，但看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卓澜望着他，眨眨眼：“什么？”
　　“你从那个女人的化妆室里出来后，就一直在走神。”盖拉德维尔道，“到底怎么了？你们说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卓澜根本不可能说出实话，他的脑子已经炸开了，一片混乱。想要理出个头绪，却什么都理不出来。与其说他在试图找出解决办法，不如说他依旧处在情绪上无法安定的情况。
　　现在盖拉德维尔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卓澜只得随便应找了个理由：“我只是在想待会儿的剧情和台词。”
　　“唬谁呢？”赫宁坐在斜后方，嗤笑一声，“你以前拍戏，有这么认真？你要进组好几周的，都没见你提前拟想剧情的。”
　　卓澜偏头瞥他一眼：“现在开始不行吗？”
　　赫宁耸肩：“行吧。”
　　男人们都知道卓澜在撒谎，但现在他不想说，大家也就没当中逼着他说。反正这几个男人都有收拾卓澜的手段，回头再想办法问就行了。
　　卓澜很快开始了他的戏份。
　　他演的是一名只出镜过一次的血族，猎捕了初次见面的人类。然后这名血族就此消失，人类却念念不忘血族给他的经验，从此引出之后的一系列情节。
　　不管后面的情节如何复杂，总之，卓澜现在只是要演好一个引诱人类的血族——也就是演好他自己。
　　演对手戏的男演员装扮朴素，和卓澜形成天壤之别，也在画面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他坐在地上，身上带着灰尘、模样狼狈，怔然的模样望着卓澜。
　　卓澜俯身望着他，露出魅惑的笑意，双眸渐渐染成了血色。
　　“嗨。”血族的指尖划过人类的侧脸，嘴唇一张一合之间，话语里好似带着某种迷人的韵律，“你的脸，怎么脏了？”
　　人类失神地望着他，听到他的疑问，赶紧擦了擦自己的脸：“抱歉……我刚刚，遇到了一点事……”
　　“没关系哦。”卓澜笑了笑，指甲忽然变得修长而尖利。随着他的指尖轻轻滑动，人类的脸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卓澜收回手，轻轻舔了一下指甲尖。
　　好似开餐之前在品尝味道。
　　盖拉德维尔：“……！”
　　作为血族的成员，三代因为这道血痕的出现，猛然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
　　——这和刚刚听说的剧本不一样！
　　——他最喜欢的味道都在场，怎么会真的去舔别的人类的血？！
　　摄制的工作人员那边也出现了一些微小的骚动，但大概是导演觉得没问题，所以也没喊CUT，继续拍。
　　至于被卓澜随手划出了血迹的男人，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没感觉到疼痛，甚至没意识到卓澜的指甲尖上有一些血痕。卓澜的舌尖在指尖上轻轻蹭了一下，那人类就出神地看着那点粉红色，好像被血族吸引了全副心神。
　　卓澜又用舔过的指尖在人类侧脸上轻微拂过，血痕便消失了。
　　他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猎物：“味道不错。”
　　“CUT！”
　　这个镜头就这么结束了。但卓澜没回来休息，而是马上做下一个镜头的准备。盖拉德维尔眯了眯眼，好歹是没冲上去，只是心里在盘算之后怎么处理。
　　而下一个镜头开始的时候，莉拉也来到了拍摄现场。
　　她待在外围，没走近，大部分专心工作的人没注意到她。但阿尔沙一转头就找到了她的身影，然后起身，走到她身边。
　　阿尔沙的目光没从卓澜身上挪开，话却是对着莉拉说的。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阿尔沙的声音没压着，但除了莉拉，没人会听到。
　　魔神之间，也能一定程度上的利用“意念”传音。以前在魔界，阿尔沙有时候就这么联系莉拉。
　　“没说什么啊。”莉拉笑了笑，“你可以去问我的化妆师和助理，我和你的小朋友可没说几句话。”
　　阿尔沙瞥她一眼：“你认为，我不记得你的某些能力了？”
　　莉拉挑眉一笑：“哦，那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我可是答应了小朋友，要帮他来一场“大戏”的啊。


第二百一十章 我们谈谈
　　当晚，卓澜依旧住在这个星球。
　　他说想一个人待着，导致想找他的一个都没能进门。赫宁只来得及拽着他问了一声“没事吧”，卓澜瞥他一眼说“别想太多”，就进门去了。
　　赫宁扭头就在群里发：【他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要是在星网上找谁逼逼了，你们至少说一声。】
　　希卡莱什在群里回：【他没在线。】
　　赫宁：【他有可能隐身了，最可能找的就是你和盖拉德维尔，你俩别玩赖。】
　　希卡莱什：【没找我。】
　　赫宁：【其他人呢？】
　　没人回复了，赫宁琢磨着难不成卓澜找三代血族去了？不过卓澜之前找三代的时候，都是明目张胆拖人进房间的。有三代挡在他面前，他就敢对着所有人略略略，所以应该不至于在星网上还私聊。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卡莱什忽然又发了一条信息：【他的人工智能艾利克斯不一般，或许卓澜找他去了。】
　　盖拉德维尔跟着冒头了：【艾利克斯不是神明的名字吗？】
　　希卡莱什：【卓澜给他的人工智能也起名叫艾利克斯。】
　　赫宁想起一茬：【他之前还问过我，如果人工智能更新后人设数据丢失，能不能找回来。可能他的人工智能出事了。】
　　周明辉：【那也不至于今天忽然情绪不佳。】
　　赫宁根本不把周明辉看在眼里，也不回复他的信息，只是添了一条：【总之，有消息就说一声。】
　　然而这个晚上，没人有消息。
　　卓澜其实根本没上星网，只是叫了瓶红酒，在窗前坐了一宿。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他仅仅是在窗前安静了一个晚上。他可能在考虑什么，但决计没和别人说话，更没和任何人袒露他的心事。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深夜，月光皎洁，从卓澜的窗口里飞进来一只蝙蝠。
　　它绕着卓澜飞了一圈，然后落在卓澜手上。卓澜笑了笑，捏了一下它的耳朵，说道：“我没事，去吧。”
　　蝙蝠又飞走了。
　　卓澜的脑海里响起莉拉的声音：“谁来了？”
　　“盖拉德维尔，派了个蝙蝠来看我的情况。”卓澜晃了晃酒杯，面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喝掉了杯里的红酒，“他们应该是发现了，我今天的状态不对劲。”
　　莉拉道：“没瞎的都能看出你不对劲。”
　　“我没法冷静。”卓澜道，“发现就发现吧，我不说就是了。”
　　女魔神评价：“敢于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搞大动作，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你说的事，足够吓破我的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怎么看我？”卓澜道，“而且，你也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帮我，你不也不怕吗？”
　　“噗，你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好歹是神明级别，你是吗？”莉拉乐道，“再说，我也不是干白工，你给出的‘酬劳’，我很感兴趣。”
　　卓澜起身，走到放着剩下的那半瓶酒桌边，正要伸手拿，旁边一个机械手忽然自己动了。
　　血族没太奇怪，客户的人工智能可以直接连接酒店房间的智能设备，方便客户住宿。现在机械手主动工作，应该是艾利克斯在操作。
　　一低头，果然看到通讯器上闪着艾利克斯发出的信息。
　　【怎么了？】
　　卓澜看着通讯器，脑海里闪过艾利克斯的脸，闭了闭眼睛。
　　他有一堆话想要问艾利克斯，想要质问他为何没和自己说实话，但却想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开口。在和艾利克斯对峙之前，卓澜想要先确认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举起通讯器，亲了一下，开口道：“没事，我在想点事，回头和你说。”
　　艾利克斯：【好。】
　　卓澜拿着酒坐回了窗前的位置。
　　莉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和谁说话？”
　　卓澜靠着椅背喝着红酒：“你猜？”
　　“神明？”
　　“正确。”
　　“啧啧，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啊。”莉拉乐道，“你说的任何话，他都能听到，你却要在这种情况下算计他……”
　　“以防万一罢了。”卓澜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说道，“我之后会和他谈，但要是谈不成功，就要确保我们的计划可以实施。”
　　“我会先做好准备。”莉拉悠哉道，“等我准备好了，会想办法告诉你。你要开始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们再确认怎么合流就行。”
　　卓澜愣了一下：“……有问题。我们不能通过星网联系这件事。”
　　“为什么？”莉拉疑惑道，“你怕他听到，直接进入星网房间就行了啊。”
　　卓澜心说这事没法解释，只得道：“没办法，他还是会听到。”
　　“他居然控制你到这个地步吗？”莉拉的语气感慨道，“……也是，怪不得你约今晚也说不能在星网。我原来还以为你说的是会被其他那几个掌控，没法上网，真实情况居然是躲避神明？”
　　女魔神有点意外，毕竟神明在她的印象里应该是对世事很冷漠的，会跟着卓澜已经是很奇妙的事了。现在卓澜说神明不仅会听到、看到他现实里做的一切，连星网上的情况都能掌握，这种“紧迫盯人”的程度……感觉和莉拉记忆里的神族、神明完全不一样。
　　卓澜没解释：“总之，要换个方法……你不能远距离这么联系吗？”
　　莉拉道：“你要是我的忠实信徒，倒是可以。”
　　卓澜：“那不用等你找我，我成为信徒的一瞬间神明就会发现了。阿尔沙、费奥多罗和盖拉德维尔肯定也会注意到，到时候直接完蛋。”
　　莉拉：“那你还是现在直接完蛋吧，不然没法弄。”
　　卓澜想了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经过人工智能，就能让我们联系？”
　　“神明掌控的居然是你的人工智能？”女魔神诧异道，“那这真的和监视你没区别啊！”
　　卓澜道：“别废话，到底有没有办法？”
　　莉拉想了想：“那我给你一个联系的小玩意儿，上面会附加我的力量，可以不通过你的人工智能连上星网，也可以防止外部力量的直接入侵。但物理上来说，它一旦接入你家的网络，就会被人工智能发现，你自己找理由说服神明不让它进入人工智能的监控吧。”
　　“行吧，也只能这样了。”卓澜道，“多谢你的配合了，你还挺积极。”
　　“这不是很正常吗？”女魔神低声笑了几下，语气里充满愉悦。
　　“毕竟能得到一具能无限恢复、还不怕任何圣物的身体，可不是总有这种机会的。”
　　***
　　第二天，卓澜要启程去星港之前，收到了女魔神送来的礼物。
　　——一只腕表。
　　是卓澜和莉拉共同代言的那个牌子，莉拉说的是“大厂让我给你带一只”，但这个礼物一下就让男人们警觉起来。
　　没办法，之前周明辉就用这个东西玩过幺蛾子，男人们对这个都有了防备。费奥多罗更是直接把盒子里的手表拿起来，挑眉道：“那个魔女，该不会也有一只和你一样的情侣表吧？”
　　“这个表是同款量产的，要是一样的就算情侣款，那和我情侣党的人岂不是很多？”卓澜回道，“送我个小玩意儿而已，不要太在意了。”
　　巨龙把表放回盒子里，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会戴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卓澜一副漫不经心地把表收起来，扔进随身的包里，“以后再看搭配吧。”
　　巨龙想起另一件事：“我送你的首饰，你好像都不怎么戴？”
　　“都是黄金的，你考虑一下那个要命的颜色啊！”卓澜叹道，“我都找不出能配那玩意的衣服。”
　　巨龙乐道：“给你送一套？”
　　“免了，你大概要给我来一套黄金甲，你的审美我可敬谢不敏。”
　　“嘿，该走了。”赫宁看了看时间，拎起卓澜的包，又瞥了一眼巨龙，“对了，我送你的那些当季最新你都没来得及穿多少，审美不咋地的东西就往后排吧。”
　　巨龙冷笑一声。
　　盖拉德维尔则是道：“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是你送的……我就说我亲自调教的小朋友的审美，就算过了几千年，也不至于这么烂。”
　　赫宁根本不在意这种打击，耸肩道：“那你得怪这时代的流行审美。”
　　对于这几个人动不动就打的嘴仗，卓澜实在懒得理会了，直接朝外面走去。反正这种程度一般不会演变成打架，他们爱咋咋地吧。
　　***
　　航班上，几个大佬包了套房，顶层就不会再出现别的旅客了。
　　本来他们想和卓澜好好谈谈的，但卓澜一上船就跑区钻上网舱，导致他们的计划再次失败。
　　盖拉德维尔实在忍不住，在卓澜溜进上网舱之前拉住他道：“什么时候出来？”
　　卓澜：“呃……”
　　“出来来找我。”三代血族道，“我们谈谈。”
　　他的语气里包含着某种严厉又森冷的意味，作为他后代的卓澜，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不由得回复：“……我知道了。”
　　盖拉德维尔这才放他走。
　　其实卓澜也是没办法，艾利克斯发了好几条信息问他的情况，还要求尽快谈一谈。
　　卓澜实在没办法拒绝他太久。
　　三代血族就这样上了星网。当他刚刚登陆的时候，不需要任何吩咐和选择，眼前一下就变成了自己家里的场景，近处还站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艾利克斯望着他，语气淡淡地直奔主题。
　　“昨天到今天，到底发生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来自心底的愿望
　　卓澜一直把谈话这事拖到现在，当然不是全然没准备的。
　　所以艾利克斯一问他，他立马就“反击”了：“还不是因为你！”
　　艾利克斯好像延迟了0.1秒，然后疑惑道：“什么？”
　　他本来还打算，卓澜要是瞒着不说、或者明显撒谎，他就要稍微“倾听”一下卓澜的心声了。然而卓澜一开口就指责他，他顿时就忽略了自己的估算。
　　“就是因为你总不说清楚堕神是怎么回事！”卓澜轻哼一声，绕过艾利克斯，走到沙发边一坐，直接靠着沙发背，“盖拉德维尔也说不清楚，我只好去问女魔神了。她说得可吓人，我一不小心带入了一下你，就觉得害怕。”
　　他这么一说，艾利克斯立马想到了自己要问的另一个问题：“所以，昨天莉莉丝的力量长时间覆盖在你身上，是你们在心里谈话？”
　　“你知道？”卓澜有点意外，扭头跪在沙发上，支着沙发背，“阿尔沙都没发现。”
　　“这应该是莉莉丝的特质能力，就和你对圣物免疫一样。”艾利克斯走近他，将他的金发撩到耳后，“阿尔沙现在被拘束在人类身体里，对莉莉丝的特质能力不敏锐，很正常。”
　　卓澜好奇道：“可你不也只是分来个化身吗？”
　　“附在人类身体里，和化身，是两个概念。”艾利克斯淡淡回道，“我甚至可以直接在这个世界化出实体来。”
　　“别！”卓澜下意识地阻止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立马找补了一句，“我是说，我强行把你留下来，已经很过分了。你别本末倒置，我会很心虚的。”
　　“你不需要有什么负面情感，我是自愿留下来，想让你改变追求死亡的愿望而已，不是你强行留下的。”艾利克斯道，“如果神明不愿意，没人能将其留在某处。”
　　“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改不了我的情绪。我实在是……”卓澜垂着眼，没把这句话说完就收了声。艾利克斯正要问“实在是什么”，就听卓澜道：“要么，我现在就换愿望吧？”
　　艾利克斯这下着实有些意外了：“什么？”
　　“你是为了我改掉愿望留下的，那我现在就改。”卓澜抬起头，望着他，“可以吗？”
　　艾利克斯看着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为什么？”
　　“你别明知故问啦。”卓澜道，“不管是不是你自愿的，你都是因为我留下的，我的负罪感太深了。”
　　艾利克斯道：“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这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吗？我又不是无知无觉的僵尸！”卓澜叹道，“我也不喜欢负罪感，你陪伴我越久我就越战战兢兢，要不我还是换一个愿望吧。”
　　艾利克斯抬起手：“我说没有，就可以没有。”
　　“不不不！”卓澜赶紧躲开他的手，“不要洗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和想法，我都不想洗掉！”
　　艾利克斯道：“可是你难受。”
　　“难受也留着，我乐意！”卓澜道，“都是珍贵的！”
　　神明拿这个执拗的小东西没办法，只得道：“好吧，那就留着。但我……希望你不要有那么多负罪感、心虚之类的想法。”
　　“你难道不能先听听我的愿望吗？”卓澜趁机道，“你说了要帮我实现愿望，结果现在你只追究我为什么要许愿，也太本末倒置了吧？”
　　神明只好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卓澜望着他，跪在沙发上的姿势宛如信徒祈愿：“我希望，你的七宗罪别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艾利克斯还是忍不住追问，“你不是想要我陪着你吗？你不是喜欢他们吗？”
　　“唉，这是两个概念。”卓澜道，“如果他们总要陪着我，那他们就要不断为了我而转世，或者一直活着，对吧？莉拉说，罪恶待在魔物深渊里才是最合适的。”
　　实际上，莉拉说的是“神明的罪恶原本应该封锁在深渊里”。
　　在和莉拉谈话之后，卓澜才知道，神明确实不容易被世间万物重新拉回地面，但这只是神明已经剥离并远离自身罪恶的情况。一旦神明开始近距离面对他的罪恶，每一分、每一秒，那些罪恶都会有汇集回去的趋势。
　　极其强力，神明越强大，罪恶回归的趋势就越大。
　　神明必须强行抵抗。这是力量的较量，也是持久力的比拼。
　　卓澜不知道艾利克斯究竟花费了多少工夫在这上面，但他的七宗罪都在这里，卓澜光是想象，就觉得这是个极其可怕的挑战。艾利克斯面上总是云淡风轻的，但他只能用化身的力量抵抗罪恶，背后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艾利克斯为了自己而忍受这么大的折磨，这是卓澜无法忍受的。
　　罪恶封住了，才是对于神明永不坠落的最大保证。所以卓澜的新愿望，是七宗罪不要再跟着自己，就回到深渊里永久封存。
　　艾利克斯现在远离罪恶，才不必花费那么大的心神抵抗。所以卓澜要现在就提愿望，并且赶走艾利克斯。
　　只是这些话，卓澜都不能明说。
　　他模糊地意识到，如果自己说是为了艾利克斯，那么艾利克斯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话。神明这么强大，大概都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能力吧。
　　所以卓澜的方案是，先试试撒娇能不能处理这件事。
　　然而艾利克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他的回复是：“那只是莉莉丝的意见，我不这么认为。”
　　卓澜心道：你还蒙我！要不是莉莉丝，我就真被你骗过去了！
　　“你叫我许愿，我都许了两个了，你一个没同意，那我到底还许个啥啊……”卓澜胡乱地耙了耙头发，“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向你确认过。”
　　“什么？”
　　“你说七宗罪跟着我，如果我死了，七宗罪就会跟着抽离，对吧？”卓澜道，“那他们……我是说盖拉德维尔他们，会怎么样？罪恶抽离后，他们也会一起死了吗？”
　　“……不一定。”神明回道，“他们原本就有自己的生命轨迹，罪恶只是附着成为灵魂的一部分。当罪恶抽离，会带走这部分力量，甚至削弱部分灵魂，但不一定会造成死亡。”
　　卓澜忽然理解，怎么连周明辉一个人类，都是异能者了。
　　神明的罪恶，给了他加持。
　　卓澜又问：“如果你的罪恶一定要跟着我，那就是我一旦死了，罪恶就会马上抽离，跟着我走？”
　　“可以这么说。”艾利克斯顿了顿，看着卓澜的双眸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你又有自杀倾向了？”
　　“没有没有。”卓澜赶紧道，“我只是问问。我被莉拉说的堕神吓得不轻，所以就想知道这七宗罪到底怎么回事。”
　　“魔物以看人痛苦为乐。”艾利克斯暗暗警告，“不要全然相信她的话。”
　　“当然啦。”卓澜想了想，“我还有个问题，你说七宗罪其实原来是会轮流陪我的。那就是说，如果我转世了，七宗罪附着的新群体就不一定会聚集。只要七个不齐，你就不会来，是这个意思吗？”
　　“对。”艾利克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你……其实是想赶我走？”
　　卓澜被戳穿：“呃……”
　　“为什么？”艾利克斯站在卓澜面前，垂眼看着他养大的孩子，“不想追随我了？”
　　卓澜叹气：“唉……”
　　“所以，还是你的负罪感在折磨你。”艾利克斯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和他对视，“还是把你的负罪感消除了吧。”
　　“不行！”卓澜道，“你这么做我就……”
　　威胁的话语脱口而出，可卓澜根本不知道能威胁他什么。艾利克斯等着他的下文：“就什么？”
　　“就……”卓澜实在不知道说啥了，只好道，“就要讨厌你了！”
　　艾利克斯：“……”
　　说实话，卓澜自己都觉得这破威胁一点力量都没有。神明爱万物，包容所有，能管你一个讨厌还是喜欢？
　　卓澜觉得自己傻透了，双臂搭在沙发背，脸埋下去，心里暗骂自己的口不择言。
　　神明却把他拉起来，抱住，抚慰一般地慢慢抚摸他的背脊：“好吧，不消除就不消除。”
　　卓澜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你要是堕落了，可怎么办啊……”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件事，这个世界，和我本体所在的世界，都会受到影响。”艾利克斯淡然地回应着问题，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但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心。”
　　“我又不是在担心我自己！”卓澜抬头望着他，“我是在担心你！你就不能让你自己和你的罪恶都老老实实待着，消除堕神的可能性吗？！你剥离了罪恶，连堕神都不怕了吗！”
　　一个小小的血族担心神明的未来，听起来很可笑。
　　但艾利克斯看着血族的双眼，犹如从湖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还带着粼粼波光，便低头吻了吻血族的眉心。
　　“我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你需要做的只有平安快乐。”
　　卓澜再次叹气，埋头在他怀里：“你真的不能答应我的愿望吗？”
　　“别的都可以。永生，力量，财富……都可以给你。”神明的指尖从血族的金发之间划过，“唯独你之前许的两个愿望，不行。”
　　“那我希望你现在就回去呢？”
　　“也不行。”艾利克斯道，“你有严重的负面情绪，又不让我消除。我得看着你，直至这种情绪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你老这么管我……”卓澜闷闷道，“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必担心一个神明。”艾利克斯抱着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又笃定，犹如在说一个真理。
　　“而我，永远不会不管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报计划
　　卓澜和艾利克斯谈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导致卓澜心累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卓澜就看到了盖拉德维尔发来的信息，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卓澜懒洋洋地吩咐：“艾利克斯，给我爹开我的房间权限，回信息给他让他过来。”
　　“我爹”这个词儿一出，饶是艾利克斯都反应了一瞬间，然后回复道：“发好了。”
　　卓澜根本不回话了，趴在床上眯着眼继续打盹。他都没感觉过了多久，好像就是刚闭上眼睛，一只手就摸了摸他的脸。
　　卓澜挣开眼睛。
　　“累了？”盖拉德维尔拂开遮住他眼睛的头发，“还要继续睡吗？”
　　卓澜握住他的手，拉下来，枕在脑袋下面：“再让我睡会儿。”
　　三代血族没急着把手抽出来，掌心捧着小朋友的脸：“你要是太累了，也可以沉睡，都没关系。”
　　“不，我就眯一下……”卓澜摁着他的手腕，嘟囔着抱怨，“别说话……陪我一会儿。”
　　盖拉德维尔无声笑了笑，抽出手，然后等小朋友顺势翻身的时候，单膝跪上床将他抱起来。
　　卓澜茫然地睁开眼：“……嗯？”
　　“你在中间睡个大字，我睡哪里？给我腾点地方。”三代血族说着，把卓澜挪到旁边，然后在小朋友身边躺下，“过来？”
　　卓澜滚进他怀里，闷闷冒出一句：“父亲。”
　　盖拉德维尔捏一下他的后腰：“又这么叫我，嗯？有事？”
　　卓澜低声道：“我要是害你失去部分力量了，你会恨我吗？”
　　“……什么？”盖拉德维尔道，“你要做什么？”
　　“我就问问。”卓澜低声道，“我想知道，你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恨我……”
　　“说什么傻话？”盖拉德维尔拢着他，“你怎么会问这种废话？要无条件地信任我，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我不知道……”卓澜闷在他怀里，“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包容到底道什么程度，或许有一天，我忽然就会踩到你的底线。”
　　“你害怕我管教你？”
　　“也不是很怕……”卓澜心想，要是真出事了，你大概也没机会再教训我了，“我只是希望，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不要那么讨厌我。”
　　“傻东西。”盖拉德维尔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负责管教你，所以你做错事，我也有责任。我怎么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讨厌你？”
　　卓澜心说那可说不好。
　　但他没办法详说，只得道：“我还是先睡觉吧，你别动。”
　　“我没动，也没主动说话，是你先说的。”盖拉德维尔道，“好了，不管你在烦恼什么，你先睡吧。我陪着你。”
　　卓澜道：“我睡醒前，别让其他人来烦我。”
　　“又让我当挡箭牌？”
　　“我只放你进来了，其他人我连信息都没回。”
　　盖拉德维尔无声地笑了笑，捏了一下他的后颈：“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好了，睡吧，不会让其他人来打扰你的。”
　　卓澜在他怀里蹭了蹭：“晚安。”
　　三代低笑道：“晚安。”
　　***
　　卓澜醒来的时候，尽管房间里一片昏暗，他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盖拉德维尔。
　　三代血族闭着眼睛，呼吸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他的手臂搭在卓澜的腰上，将自己的后代拢在怀里，呈现出一种亲密的守护姿态。卓澜在黑暗中望着他，虽然只能看得到轮廓，看不清所有细节，但三代的样貌依旧完整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就是给予永生的人啊……
　　尽管本质上来说，实现卓澜“永生之愿”的追根究底是艾利克斯，可真正实施的毕竟是盖拉德维尔。而且三代不仅给了初拥，还极尽可能地给了卓澜各种指导和保护。卓澜对比过其他先后代的关系，知道自己得到的比其他后代多得多，其实也很感激盖拉德维尔的照顾。
　　他也知道，盖拉德维尔有多看重自己。
　　要是不得不破坏盖拉德维尔看重的东西，甚至还对他本身造成了一些伤害，卓澜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后果。
　　而且，到时候盖拉德维尔甚至还没法对罪魁祸首发火。卓澜只要想想那个场景，心里就酸胀得厉害。
　　三代血族，应该是除了神明之外，帮助卓澜最多的人，也算是卓澜“第二人生”的开启者。在卓澜心里，他的排位是明显在其他六人之前的。要说卓澜即将做的事，会对谁最愧疚，那绝对是盖拉德维尔。
　　可他又不能不做。
　　卓澜在心里长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补偿盖拉德维尔，但他又想不出对方到底缺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是尽量多的陪伴了。
　　幸亏三代就和他住在一起，回去之后，总归能有比较多的时间相处的。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依靠走动和星网，多回应了。
　　卓澜还在想该如何推掉工作。他即将要做的事，已经不需要什么曝光率和钱财了。或者说，曝光越少才越好，让人忘记他才正确。可江一弘不是好哄骗的经纪人，卓澜需要找出借口，既能合理地“休业”，多陪一下那几个人，又能不被任何人怀疑。
　　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时间也太短了。
　　卓澜一想到要面对的这一大堆事，就觉得急迫，可他又忍不住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他拖延症犯了，而是他想要再贪恋一会儿这种宁静。
　　唉……
　　卓澜长舒一口气，在盖拉德维尔的怀里轻轻蹭了蹭。
　　“怎么了？”
　　盖拉德维尔的声音在卓澜头上响起，十分清醒：“你从见了莉莉丝那天开始就一直情绪不太好，忧心忡忡的，到底在担心什么？”
　　“一些……令我害怕的事。”卓澜当然没法说实话，甚至连给艾利克斯的说辞都不能搬过来，只能道，“之前神明给我的回忆重现，还有莉拉的话，变成了我心底挥之不去的预兆。”
　　“告诉我。”三代捏了捏他的后颈，“不管你因为什么而不安，我都会给你解决，不要一个人傻乎乎地瞎操心。”
　　卓澜心说这事你真的解决不了。
　　他长长叹口气，抱着三代的腰：“我不知道怎么说……”
　　“想到什么说什么。”盖拉德维尔回道，“我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没法说，我甚至想不出一个明确的问题，就是觉得烦闷。”卓澜实在没忍住，试探了一句道，“或许……是我压力太大了。”
　　“什么压力？”盖拉德维尔低笑一声，“你居然也会有压力，真罕见。看来我沉睡的这些年，你经历了很多，明明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是无法无天的。”
　　“……你还笑！”卓澜的脚踢了踢他，“就是你对我太好了！”
　　“嗯？”盖拉德维尔夹住他的脚，“对你好你还不开心？”
　　卓澜没法说清楚，只得嘟囔着抱怨：“你要是对我坏一点就好了。”
　　“又说傻话。”三代血族道，“是不是和你昨天说的，怕我讨厌你有关？我对你越好，你越担心我讨厌你……所以，你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吗？”
　　“呃，也不能这么说……”
　　“给我说实话，小朋友。”盖拉德维尔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管教后代，“你要干什么坏事，嗯？我禁止你的事项这么少，你还能招惹我，你是不是要上天？”
　　“我只是想到了而已！没想去做！”卓澜顿了顿，补充解释道，“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回顾了从前，忽然开始反省自己了！”
　　“反省？”盖拉德维尔道，“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反省什么让你这么烦恼？”
　　卓澜想了想：“我觉得我向你索取得太理所应当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三代道，“不对，是什么让你开始反思这件事？你是一个血族，亲爱的，你不该有这种心虚的情绪。而且我说过很多遍，你能从我这拿走的，都是我愿意给你的、想给你的，这不算什么。”
　　“我就是习惯了你这种说辞，才会看不清！”卓澜道，“以前神明对我也很好，可我总习惯于他的保护，没想过要为他做什么。后来出事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说要找他，可找他干什么呢？为了继续获取他的庇护吗？我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我最该做的是珍惜，而且回应、回报他对我的好。”
　　盖拉德维尔声音低沉：“他对你的影响太深了……”
　　“还有你！”卓澜又道，“我也找了你很久，可见到你，我第一想到的还是依赖你。我这个破毛病真的不行，如果我是你，一个只知道无限索取的后代，不要也罢。”
　　“我不觉得这是毛病。”盖拉德维尔觉得小朋友钻到了牛角尖里，怎么都劝不出来，只得道，“我也不会不要你。你过了这么久的日子，还喜欢依赖我，我不觉得厌烦。”
　　他抱着卓澜翻了个身，让小朋友趴在自己身上：“如果我知道你后来会糟那么多的罪，我宁愿抵抗那种预感，也不会独自沉睡。”
　　卓澜心说那就是艾利克斯给你们设置的轮岗制，现在莫名失效了，就要出大乱子了！
　　“我以前会怪你，可我现在只会怪我自己，我自己过得不够好，我还总给别人甩锅。”卓澜趴在三代的心口上，在黑暗中准确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我想报答你，不然我寝食难安，你最想要什么？”
　　“你好像很久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盖拉德维尔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什么都不需要，宝贝儿，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
　　卓澜想了想：“那我多陪陪你吧？”
　　盖拉德维尔道：“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想怎么陪？”
　　卓澜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要不……我最近就别工作了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暂停营业的人们
　　卓澜说想休息一阵，盖拉德维尔没有不同意的。
　　但卓澜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和江一弘说，所以还叮嘱了三代先不要乱传。结果卓澜一进浴室，盖拉德维尔就在通讯器的群组中发了信息，简述了卓澜的想法。
　　不过他没说卓澜是为了补偿他，只是道：【卓澜想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最近不想工作了。】
　　赫宁很快回复：【就这？不是吧，他之前也没多认真工作啊，不想干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盖拉德维尔道：【神明给他的回忆，还有莉拉说的吓人的话，给了他不祥的预感。他需要点时间来休息。】
　　希卡莱什：【不祥的预感？指什么？】
　　盖拉德维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说是一种压力。】
　　三代想了一下卓澜的说辞，总结道：【他害怕自己索取得太多，以后会出现坏事，】
　　赫宁接受了这个答案：【居然还有人能吓到他，神明级别的家伙喜欢吓着人玩儿？】
　　阿尔沙：【莉莉丝只说他们谈了堕神的内容。】
　　这一点，三代没听卓澜说过。但他也不奇怪，毕竟之前直播的时候卓澜就对这个部分的内容很感兴趣，当时还没问清楚的地方，回头又问莉拉也正常。而且前后串起来想想，要是小朋友看到了以前和神明相处的经历，后来又听了堕神的下场，确实有可能因为挂念神明而神思不属。
　　在七个人当中，盖拉德维尔是最清楚他对那个“艾利克斯”的挂念的。
　　毕竟卓澜在他面前，可是确实动用过很多力量查找艾利克斯的下落，以及寻找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只是当年怎么样都没答案，现在忽然知道了真相，便在心里有了波澜。
　　盖拉德维尔并不细说自己的猜测，只是说了卓澜现在的“困难”：【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经纪人说要休业。】
　　赫宁：【？？？直说呗，能怎么样？】
　　盖拉德维尔：【他不想引起太大反应。】
　　赫宁：【知道了，我去说，说他转幕后跟我做制作人就行了。】
　　阿尔沙：【我来处理。】
　　希卡莱什倒是没凑这个热闹，而是单独给卓澜发了信息：【你最近不想工作？到什么时候？我让人把给你代言的合约撤了？】
　　卓澜从浴室里出来，一看通讯器，先是置顶的艾利克斯发了几条。都是之前和盖拉德维尔瞎扯的时候，卓澜说的那些话，使得艾利克斯回复了一些诸如“我从未觉得你是负担”、“你已经回报我很多”、“你不必觉得愧疚”之类的话。卓澜只得回他：【撒娇的话不要偷听！丢脸死了！】
　　艾利克斯：【我准许你向我撒娇。】
　　卓澜：【我知道，我是说我觉得羞耻，你别谈这个了！】
　　艾利克斯不说话了。
　　卓澜又打开了希卡莱什的信息，只一眼，就转头问：“你和他们说我和你说的事了？”
　　这话有点语焉不详的，但盖拉德维尔一下就听懂了：“你不知道怎么和你的经纪人说，让别人帮你处理就行。”
　　“你倒是把他们也当你的下属使唤，改天你们打架了，可别又波及我，我可管不了。”卓澜嘟囔一句，又道，“不过这么看，倒不是所有工作都不能接，精灵族的广告只在星网上拍的话，还是能接的。”
　　盖拉德维尔道：“你好像挺喜欢那个精灵……我看了你们以前住在一起的一些报道。”
　　“阴差阳错……”卓澜想了想，“他以前对我也不错，我给他拍广告，不算什么。”
　　“你已经给他第二次生命了，难道还不够还？”盖拉德维尔挑眉，“你的‘回报精神’令我疑惑，小家伙，别做令我不高兴的事。”
　　卓澜歪了歪脑袋：“我现在不是准备哄你高兴吗？我都要多陪陪你了。”
　　“好吧，你说得对。”盖拉德维尔起身抱他，“不开心，就散散心，我们一起到处去玩儿。你看上谁，想狩猎，也可以。”
　　“我可不敢看上谁了，你们能打起来……”卓澜挑眉，“不过到处走走是不错的。回去简单做个计划，就走吧。”
　　盖拉德维尔道：“就我们？”
　　“谁爱来谁来。”卓澜笑了笑，“指不定大款来了就包全费用呢，这不更好？”
　　盖拉德维尔其实对他那些“情人们”有点意见，但鉴于刚刚还说了允许小朋友狩猎，三代血族只得换了个角度道：“你这倒不怕欠别人的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卓澜心里所谓的“亏欠”，哪里是钱财的原因？他也不多解释，牵着三代出了门：“走吧，贵宾层的早餐我还没吃过多少，去尝尝。”
　　***
　　卓澜回家之后，立马打了江一弘的通讯，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江一弘看起来一点不意外，只是挑眉道：“你总是罢工，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赫宁那边给我消息说要带你当制作人，恐怕也是莉拉的工作室也说给你当一些片子的制作，这都是用所谓‘转幕后’给你找的借口，为了让你顺利‘罢工’的吧？”
　　卓澜：“呃……对。”
　　江一弘评价：“你的情人倒是对你这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从不反驳。”
　　早些时候卓澜还对这种“情人称呼”遮遮掩掩的，现在他已经很坦然了：“我本来想单独和你谈的，他们看我拖拖拉拉，就决定推我一把……”
　　“看来你‘罢工’，也是因为他们？”江一弘隐晦地提醒，“为了情人而丢工作，你小心被反噬。”
　　卓澜心说恐怕到不了那时候。
　　“怎么，你怕我步你后尘？”血族道，“放心。我就不说我有不会被反噬的信心了，我就单问你，就算反噬了，能怎么样？”
　　江一弘一想，也是。
　　退一万步来讲，卓澜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他一个本质上不需要普通食物、不需要大宅邸的血族，有什么活不了的呢？他不怕舆论，饿了就随机捕猎一个人。只要在有人的地方，他就能随意活下去。
　　说到底，不管他现在拥有多少物质条件，都不是生存的必须。
　　江一弘又问：“那你为什么还接希卡莱什的广告？”
　　卓澜反问：“你说呢？”
　　江一弘：……好吧，是为了情人。
　　江大经纪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卓澜了，他不棘手，但也从不听什么管教。他有他的独特魅力，叫人忍不住接受他的想法，随他怎么去做。
　　江一弘叹道：“行吧，反正你本来就不勤奋，我也习惯了。不过，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这种态度还能传染人，才导致缪伊尔也跟着‘罢工’。”
　　卓澜面露诧异：“缪伊尔？她怎么了？”
　　“她说忽然变得太忙，心理压力大，申请调整一段时间。”江一弘皱了皱眉，“我以前带的艺人，个个巴不得天天有活干，连轴转。一到你这个工作室，一个赛一个的懒，曾黎的工作安排都比你们密集，你们好意思吗？”
　　卓澜道：“还有塞西尔嘛。”
　　“也就只有他了。”江一弘道，“你们一个二个都休息，我又要找新人了。到时候可能要你在星网上见见面，星网见面你总有点时间吧。”
　　卓澜点头：“可以。”
　　“行，那除了大厂、艾拉夫集团和希卡莱什给的广告，你要在星网上处理一下，其他不给你安排新工作了。”江一弘道，“你可以不工作，但要保持联系，别失联。”
　　卓澜回得顺口：“放心。”顿了顿，又补一句，“辛苦了。”
　　“辛苦归辛苦。”江一弘瞥他一眼，“不过你既然放手给我做，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卓澜眨眨眼：“我给你多点原始股吧？”
　　“别给我搞这种麻烦事，够折腾的了。”江一弘拐弯抹角地拒绝了他，然后这就下线了。
　　卓澜坐在原地出神。
　　他没上星网，只是坐在现实的花园里，看着还没开花的月季。没有希卡莱什的精灵力量，月季的开花时间变得很有规律，现在刚被修剪了一波，只有绿油油的一片。
　　这是监控照不到的角落，也没有人工智能的音箱，艾利克斯只在通讯器上问：【还好吗？】
　　卓澜看着通讯器，笑了笑：“没事，发会儿呆。”
　　艾利克斯不多发了，似乎只是默默地陪伴他。
　　卓澜摸了摸自己的右腕，这里空无一物，他好像只是在摸自己的手。但几天前，这里曾经戴了一个饰品。
　　——莉拉送的腕表。
　　几天前，这个腕表收到了一条信息，卓澜当时躲在航班的浴室里，一个人默默查看。
　　【师兄，莉拉说的是真的吗？】
　　卓澜当时连自己的通讯器都没带，躺在浴缸里，回复腕表上收到的信息：【是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愿意吗？】
　　对面又发了一条信息：【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卓澜：【好得不能再好了。你的考虑呢？】
　　对面道：【如果我不帮忙，会如何？】
　　卓澜：【或许会想很多办法去试，或许会经历很多痛苦。反正不达目的不罢休。】
　　对面又问：【必须这样吗？没有别的办法了？】
　　卓澜：【事关世界和神明的存亡，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莉拉也不行，你能想出来？】
　　过了几分钟，对面终于回复了一条信息。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帮你的。】
　　卓澜发信：【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对面回道：【不必了。牺牲最大的是你，我只是帮忙。而且我愿意为你做这些，能为你出一份力，也是我的荣幸。】
　　卓澜回了一个“谢谢”，另一方面却开始考虑写一个文件，能在以后把东西都恰当分配给该给的人。
　　这次通讯的第二天，缪伊尔提出了“休假申请”。
　　又过几天，卓澜也提出了“暂停营业”。
　　江一弘，以及其他的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个巧合——除了女魔神。
　　“万幸啊……我居然真存了死灵法师的魔法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给你的
　　卓澜告假成功，这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算一下，他现在距离希卡莱什最远。那么就以精灵族为终点目标，一路游玩过去好了，中间顺道去周明辉那里转一圈。安诺的营地要是能开放，也可以去。
　　游乐的成员有他一个，盖拉德维尔一个，其他人谁爱来都可以。
　　赫宁和阿尔沙这俩甩手掌柜当然要来，卓澜听赫宁这么说，索性让他安排行程。
　　赫宁看他居然找到自己的酒店房间来说这事，有点意外：“我？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卓澜道，“反正就算不让你安排，最后也是你或者阿尔沙定的航班，干脆你包干得了。还是你不想干？”
　　“我倒没什么。”赫宁道，“但你之前不是都是你说去哪就要去哪吗？怎么让我来安排了？你不怕我安排点奇怪的地方？”
　　“随你。”卓澜本来就不是为了真的去旅游，“也给我绕到天荒地老就行，其他你看着办。”
　　赫宁看着他：“你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了？”
　　卓澜道：“我以前不好说话？”
　　“反正在我面前，扎手。”赫宁乐道，“我给你安排个什么，你能逼逼我十句。这次是你自己要我安排的，可别回头来怪我。”
　　“要你废话？去干活。”卓澜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上顶了一下，“还有，要来就交钱。我最近不工作，入不敷出了。”
　　赫宁抓住他的手指，在手心里碾了碾：“稀罕，你居然和我撒娇了？”
　　卓澜的蓝色眸子望着他：“谁和你撒娇？”
　　“除了你还有谁？”赫宁把他拽到怀里，看他没反抗，索性抱起来坐到床边，“你跑到酒店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没别的大事？”
　　卓澜问：“没大事不能来？”
　　“你看，又扎我了是不是？”赫宁亲他一下，“我当然随时欢迎你。不过你要是有别的事，也不要憋着。你闯祸的时候是多，但我还能不帮你吗？”
　　“你是不是找打？”卓澜道，“我爱上哪上哪，我乐意。见你一次屁话这么多，还怀疑我有别的目的，那你索性别留在这，我就不找你了。”
　　赫宁听他这么说，总算打消了一些疑虑。
　　他也有点担心卓澜的状态，怕这个血族瞒着什么大事。可如果卓澜只是想要散散心，跑来他这里找安慰，赫宁还是很愉悦的。
　　“那你来找我，说完事了，就要回家了？”狼人抱着他，暗示性地咬了一下他的指尖，“还是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卓澜道：“你要是没事，我也能留下来。”
　　“你要留，那我就没别的事了。”赫宁道，“不过，你那个‘父亲’该不会待会儿跑来找你吧？”
　　“哦对，要给他发个信息。”卓澜掏出通讯器点点点，“我跟他说捉迷藏，就飞出来了，不说的话回头他真的要来找我的。”
　　“捉迷藏，你可真是童心未泯。”赫宁看他当着自己面给盖拉德维尔发信息，愈发心情愉快，“不过你以前也喜欢和我玩这游戏来着？往血腥味极重的地方钻，让我一通好找。”
　　卓澜跨坐在他身上，把他摁下去：“那是为了埋伏你！”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赫宁看着骑在身上的血族，笑了笑，“想喝血了？现在？”
　　卓澜想了想：“酒店上面是不是有泳池？人多吗？”
　　赫宁有种不祥的预感：“问这个干什么？”
　　卓澜坐在他的腰腹上，垂头看他：“洗‘狗’啊，我还没看过狗爬式是什么样的。”
　　赫宁：“……”
　　赫宁：“你还是‘骑狗’玩儿吧。”
　　***
　　赫宁接下了安排行程这活儿，当真就快刀斩乱麻，隔了一天就出发了。
　　卓澜只和他说了固定要转的三个点，结果拿到行程一看，这方向明显先冲着狼人的大本营去了。
　　“我倒是无所谓。”卓澜耸肩，“不过，要是他们把你家拆了，你可别找我算账。”
　　“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能把你们都带到大本营去。”赫宁乐道，“不过那个星球上有个小岛，上次没能带你去，这次终于有机会了。你不是喜欢看海底吗？那里有很清澈的近海，还能潜水。”
　　“哦，那很好啊，就这么安排吧。”卓澜本来就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要求，“不过有一点，得保证有网。”
　　赫宁乐了：“你不是废话吗？只要巨龙不把信号塔都破坏了，这年头上哪没网？”
　　卓澜没别的意见了，一行人顺利出行。
　　航班是大型航班，订了顶级的套房，一个套房两个房间，两个套房面对面刚好是四个房间。刚开始赫宁还问了卓澜要不要单独订一个，卓澜表示问题不大，上他们四个人的房间里溜达就行。
　　男人们有点意外。之前卓澜还总是不想沾着他们，现在居然主动靠近，看来“需要安慰”的程度是非常重了。当然了，卓澜主动说来串门，他们肯定是没意见的。只是问起“排班”的时候，卓澜自己也没个定数。只说是到时候看心情，别催。
　　不催就不催吧，男人们最近以卓澜的心情恢复为主。他愿溜达就行，其他的暂时可以让步。
　　题外话，赫宁、阿尔沙、费奥多罗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三人会分摊出行的各种消费。卓澜当然也会出钱，但赫宁最多问他要普通旅行的费用，加码部分都不会拿，甚至连三代和四代加起来的普通费用都不足。本来赫宁就不缺这个钱，他只是不会帮魔神和巨龙出钱而已。虽然他也不想帮盖拉德维尔出钱，但三代的钱是卓澜出的，赫宁不会因为这个事和他多讨论。
　　当天上了航班，卓澜先去上网舱躺了两小时。
　　主要是蹭艾利克斯去了，他缠着神明玩了一下星际的竞技游戏，带技能设定的ARPG那种。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卓澜相对来说没什么战斗力，基本没和艾利克斯并肩作战过。这次他终于能和艾利克斯并肩作战，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爽了一把。
　　在游戏里的时候，身为神明的艾利克斯，加上人工智能的功能辅助，当然是大神级别。但就这么的，卓澜还是要围在他身边打，各种帮他清除障碍。别的队友看他们这么风生水起，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呼救，想要两人救一救。结果艾利克斯没管他们，卓澜当然也就一个眼神都不分过去。
　　最后结束临解散前，被多次杀回重生点的队友忍不住吐槽这俩贴贴的家伙：“虐狗情侣档，别来玩五人模式啊！”
　　卓澜：“略略略。”
　　鬼脸刚做完，这场竞技就散了。
　　这天的游戏基本都是这个情况，卓澜被骂了好几次“狗情侣”，一点没生气，依旧美滋滋的。倒是艾利克斯在他被骂的时候瞥了几眼那个队友，卓澜也劝他：“算了大哥，算了算了。”
　　最后结束游戏的时候，卓澜准备下线，艾利克斯问他：“今天开心吗？”
　　卓澜眨眨眼：“很开心啊。”
　　艾利克斯道：“有很多人骂你，你也开心？”
　　“他们骂我，我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多年来我还缺那一句骂吗？”卓澜乐道，“玩得开心就好啦。”
　　艾利克斯沉默一秒，随后冒出一句话：“其实，我之前在游戏里给你送过礼物，只不过你似乎不是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对游戏的热情有限。”
　　“……啊？”卓澜生生反应了好几秒，“你该不会说，之前我在那些游戏里获得的‘神之宠儿’之类称号，是你给我的？！”
　　“通过人工智能的网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游戏的素材给与。东西给你了，游戏会自动认定那些称号。”艾利克斯道，“我只是把能给玩家的一些套装给你了，因为当时你看起来想要。”
　　卓澜道：“我哪里是想要那些装备？我就是想去看看游戏里给神明住的地方……可惜都很没劲。”
　　艾利克斯道：“所以你拿到装备后就不上线了？”
　　“那可不？”卓澜笑了笑，“我还发信息问游戏公司了，但是他们都不给我回复。你要是当时给我一点暗示，我肯定就玩那个游戏玩到死啊！”
　　“他们察觉不了我的存在，应该只以为是他们那个主系统的随机性。”艾利克斯道，“一个游戏罢了，不想玩就不玩。”
　　卓澜又想起一件事：“啊，那我写的那句话，变成了封面，也是你操作的吗？”
　　“对。”艾利克斯道，“那是你写在你的棺材上的话？”
　　“嗯。其实是和盖拉德维尔对应的，但盖拉德维尔棺材上的话，也是我们当时一起商量的。”卓澜道，“其实我的算是写给你的，不过我可不敢和三代说这些……”
　　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看见了你的解释。”
　　“你知道了，那就算我达到目的啦！”卓澜抱了抱他，然后心满意足地下了线。
　　艾利克斯站在虚拟房间里，好一会儿后，心念一动，眼前忽然出现了三行字。
　　——爱使我获得信仰，爱使我从此永生，爱使我与你相见。


第二百一十五章 海岛上的相处
　　卓澜说是要在几个人的房间转悠，还真转起来了。
　　只是他没个明确的排班，通常是和谁聊着聊着就被带进去了。赫宁发现这个情况后，还真想办法给他找了点乐子，结果真把人连续拐进去两天。
　　这事一闹，几个男人就开始表现不一样了。赫宁、费奥多罗属于找乐子派，总拿东西勾卓澜；魔神和三代血族就无动于衷，显得对这种游戏非常不屑。
　　直到众人到达赫宁安排的小岛，入住酒店，卓澜才在傍晚的时候去敲了魔神的门。
　　阿尔沙的房间门开了。
　　“嘎咕！”
　　卓澜探头卖了个萌，结果门后根本没人，甚至一眼还没看着阿尔沙的身影。他进门一找，发现魔神坐在沙发上，戴着便携式的全息眼镜，血族进门也没摘下来。
　　卓澜把端进来的盘子放在茶几上，伸手在阿尔沙面前晃了晃。
　　魔神一把抓住他的手：“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卓澜反问，“在上网吗？”
　　阿尔沙回道：“看电影。”
　　“哇，那你真的是很没情感在看了，面无表情的。”卓澜感叹了一句，然后道，“张嘴。”
　　魔神还真张嘴了，卓澜塞了一块水果进他嘴巴：“好吃吗？”
　　“精灵族的东西。”阿尔沙吃是吃了，但回应很冷淡，“你才喜欢吃这种甜兮兮的玩意儿。”
　　“你那破地方产出不了这种好东西，就不要叽歪人家的不好。”卓澜索性自己吃了两块，“反正我就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阿尔沙道，“不用分给我。”
　　“你可真没劲。”卓澜爬到他身上坐着，耳朵贴到他眼镜音响上听了一会儿，“还是个战争片……你在魔界还没看够打来打去啊？外面夕阳和晚霞多好看，你不去看看？”
　　“我懒得去看那些魔物之间的无聊打斗，他们也不会使用大型器械。”阿尔沙随他动作，就这么让血族整个压在自己身上，“而这个世界的景色，我已经看了很多了。”
　　“哼……”
　　卓澜不想跟他打嘴仗，索性不说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远处。但他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会儿，阿尔沙反倒掀起眼镜看了看情况。
　　卓澜正枕着他的肩膀，望着房间的落地窗。外面是夕阳正要沉入海平面的景象，晚霞璨若金色火焰，燃烧了大半个天空。卓澜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的，阿尔沙摘眼镜时他也没动静。魔神甚至一时间没分清楚他是睁着眼还是睡了。
　　其实，阿尔沙还是对他这个姿势有点意外的。
　　卓澜以前在他身边的时候——诚如莉莉丝所说——其实是有点怕他的，还会故意和他对着干。所以这种主动亲昵、全身放松的接触，其实很少。现在卓澜这么依赖地贴着他，阿尔沙的心里除了愉悦，更多的是疑问。
　　魔神摸了摸血族的后背：“想要什么？”
　　卓澜没动：“什么都不要。”
　　魔神又问：“那你在害怕什么？”
　　卓澜还是没动：“什么都不怕。”
　　阿尔沙眯了眯眼，拍了他一下：“你看着我。”
　　“哎，看个夕阳你都有意见？”卓澜坐直一些，和他对视，“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阿尔沙望着那双蓝色眸子道，“有事需要我解决，就直说。”
　　“就说了什么都没有。”卓澜道，“我就来找你看夕阳，你不想看，我就自己看咯。”
　　阿尔沙对血族的态度愈发疑惑。
　　“好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多问题，以前不是都不管的吗？”卓澜道，“我就是感觉该来找你了，就来了，行了吧？”
　　魔神道：“不需要你可怜我。”
　　卓澜：“我就是可怜你了。”
　　阿尔沙：“……”
　　“哈哈哈哈……”卓澜说完自己觉得好笑，笑了好一会儿，倒在阿尔沙身上一直乐，“我居然敢和你这么说，我胆子真是变大了。”
　　“我准许你胆子大一些。”阿尔沙看了一眼桌上的果盘，手一抬，水果就飞到了他的手上，他顺手递卓澜嘴边，“你不需要害怕什么。如果有什么让你害怕，就来告诉我，会解决的。”
　　卓澜要躲：“你都没洗手！”
　　阿尔沙把水果直接塞进他嘴里：“你一个血族，讲究这些？”
　　卓澜被迫咬住，然后抱着魔神的脖子，吻了过去。
　　甜滋滋的水果一半进了魔神的嘴，但他觉得这块还行，咽了下去，然后问：“今晚留下来？”
　　卓澜道：“你愿意分我一半床，我就留。”
　　阿尔沙抚了抚他的后背：“当然有。”
　　卓澜嘻嘻笑：“要是哪天没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啊。哦不，那时候你肯定是讨厌我了，那还是别见面吧，不然你一生气我就死定了。”
　　阿尔沙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他：“不会的。”
　　“那可说不定……”卓澜语气笑嘻嘻的，闭上的双眼却遮住了眼睛里的沉重。
　　***
　　按照赫宁的安排，卓澜第二天就潜水去了。
　　当时日头正好，水也很清澈，水下的可见度非常好。船开到浅海当中，潜水教练正准备教卓澜怎么适应水下，费奥多罗就走过来插话：“你要谁带你？那家伙没来，也没别人了吧？”
　　巨龙没指名带姓，但卓澜知道他说的是阿尔沙。毕竟赫宁和盖拉德维尔都来了，唯一没来的只有“宅男”阿尔沙。
　　卓澜偏头看费奥多罗：“你怎么带我？”
　　“简单得很。”巨龙道，“你的耗氧量不大，弄个气泡给你就行。”
　　卓澜又问道：“我不碰到水？那我怎么在水下移动啊？”
　　“我给你弄同样的浮力状态，你可以在气泡里正常移动。”巨龙道，“反正下去再调整都没问题，淹不死你。”
　　卓澜道：“我能自由活动吗？不用一直和你在一块吧？”
　　巨龙笑了笑：“别太远就行。”
　　“那好啊。”不用戴装备，卓澜还乐得轻松。他还冲盖拉德维尔和赫宁挥挥手：“那我先下去玩啦。”
　　盖拉德维尔道：“你去吧，我在上面等你。”小朋友跟着巨龙去玩，三代血族就不想跟在他们后面了，反正他对鱼的兴趣也不大。
　　赫宁也表示不去了，他宁愿就在游船上开瓶酒吹海风。
　　他们这种状态，卓澜以前可能还会稍微有点在意，但现在则是无所谓了。巨龙朝他伸出手，他就握住，然后直接一起蹦了下去。
　　潜水教练吓一跳，赶到船边的时候发现人影都没了。他诧异地看向赫宁，一脸“我是不是要下水救人”的表情，赫宁摆摆手：“不用管，他们不是普通人类……我是说，不是几分钟没氧气就会死的生物。”
　　教练茫然道：“血族不需要氧气……？”
　　这个问题，盖拉德维尔更适合回答。不过赫宁看向三代的时候，三代已经转身上楼梯了，于是赫宁一耸肩，也在啥都没回答的情况下走开了。
　　教练看看离开的两人，又看看回复平静的海面，决定就在船边等着。
　　***
　　卓澜到了浅海的海底。
　　光线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或许有点暗，但对于血族和巨龙来说刚好，看得清一切。珊瑚、海沙、礁石和海草，一切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梦幻。不过卓澜明明看到了鱼，游过去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鱼游走了。他稍微一琢磨，立刻扭头瞪了一眼巨龙：“我要看鱼的，你能收一收你那吓人的气势吗？”
　　“好吧，小国王。”费奥多罗笑了笑，“遵从你的意志。”
　　巨龙收敛了他那吓跑万物的威压，甚至还把两人的气息稍微隐藏起来，然后拉着卓澜朝鱼群“游去”。鱼群不再注意他们，就跟鱼群不会防备礁石一样。卓澜看着色彩斑斓的小鱼，靠近看了看，然后举起自己的腕表吩咐道：“艾利克斯，录像。”
　　录像指示亮了起来。
　　“喜欢这些？”费奥多罗就在他背后，也帮他拍了几张照片，评论道，“以前光带着你在天上玩儿，没想到你更喜欢海里的。这些小鱼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深海追那些大鱼不好玩？你好像喜欢水母对吧？深海里应该有那种特别大的……”
　　“深海里一片黑，有什么好看的。”卓澜撇嘴，“看水母我不会去水族馆？光照又好又治愈。”
　　“你可真是被科技养出了不少破毛病。”巨龙看他总往一条艳丽小鱼身边凑，把那条鱼用海水包起来运到了空间里，给卓澜近距离玩儿，“怪不得总在我那里嫌无聊，嗯？爱热闹的小家伙。”
　　卓澜作势亲了亲小鱼，还要巨龙帮忙拍照片和视频，随后把鱼放回海里：“你那个破地方，别说爱热闹的人，就连耐得住寂寞的都憋不住好吧？这点上你和阿尔沙肯定聊得来，两个宅男。”
　　“这时候就别提他了吧？好不容易只有我们。”费奥多罗挑眉，“我给你抓鱼，还给你拍照，你就去亲一条鱼，嗯？”
　　卓澜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凑过去抱他的脖子：“那我现在来亲你？”
　　巨龙搂着他的腰：“亲完鱼才亲我？”
　　卓澜的脸逼近他，在还剩五公分的时候停下来，眨着海水一般的蓝眼睛：“那亲不亲？”
　　巨龙低笑一声，直接吻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分享记忆的梦境
　　几人在海岛上待了三天，临出发前，赫宁提醒卓澜再问问安诺的情况。要是安诺那边没时间，就不往那边飞了，毕竟那附近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卓澜当晚就在星网约到了安诺。
　　按照卓澜的要求，他们登入的是安诺的虚拟房间，还得是安诺的宿舍一比一构造。卓澜刚登进这个房间，就径直往安诺身上蹦。
　　“哇，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穿什么！”
　　安诺穿着军队里的常服，墨绿的T恤和迷彩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黑靴。他稳稳接住卓澜，回道：“你想在我的房间，我就穿我平常的衣服。”
　　“嗯嗯，我喜欢。”卓澜抱着他亲了两口，“有种逼着你违规的感觉，就像当初在你宿舍乱来一样，哈哈哈哈！”
　　安诺多少也习惯他这种爱好了，而且在星网上，骑士不会比之前更羞赧。他抱着血族，坐到床边：“你的爱好有点奇怪。”
　　“这就奇怪了？”卓澜乐道，“那我说，你身上要是带点汗味就更好了，你会不会说我变态？”
　　安诺果然“……”了。
　　“其实呢，我最想的，就是你练完体术之后，直接当场把你扑倒。”卓澜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语气悠悠，“最好就在那个地上，滚做一团……”
　　“别说了。”安诺捏住他的手指，轻轻一吻他的唇，“要出事了。”
　　卓澜又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安诺就这么看着他，神情比平常温和了许多倍。卓澜乐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来：“说回正事，有空见我吗？”
　　“有。”安诺点头，“我请好假了，两天。你要是没有别人计划，我可以带你去这个星球上的一些景点。”
　　“好啊。其实你没准备的话，随便待着也行，你准备了当然听你的。”卓澜道，“不过我还带了别人，你不介意吧？”
　　安诺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还是吃醋了，嗯？”卓澜靠在他的颈窝里，低笑道，“那你这么想，我拖着这么几个人，也要千里迢迢来看你，这么想是不是开心一点？”
　　安诺居然被他说服了。
　　而且安诺之前也看到群里其他人说的话，知道卓澜最近状态不太好。现在卓澜愿意亲自来找自己，而不是仅仅通过星网见面，安诺就意识到他可能想念自己了。
　　想念到跨越千万里来面对面，安诺不可能不高兴。
　　“其实你不用这么累。”安诺摸了摸他的头发啊，“在星网上见面也不错。”
　　“我来都来了，你就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啦。”卓澜道，“要高兴一点，知道吗？不然我就白来了。”
　　“我当然很高兴……”安诺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昨晚还梦到你了。”
　　“嗯？”卓澜来了兴趣，“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还很小，还没成为血族的时候，而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哎？”
　　卓澜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忍不住追问：“然后呢？你变成了谁？”
　　“不知道，我没看见自己的长相。”安诺道，“我在梦里觉得我对环境很熟悉，但是醒来之后，才意识到我根本没到过哪些地方。”
　　卓澜问：“梦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对你……有不干净的想法。”安诺回道，“他们在背地里讨论你，语言污秽，极其难听。我听到了，就发了火。”
　　“……”卓澜听得愈发心惊肉跳，“你怎么处理的？”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让人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把他们带了出去。”安诺想了想，“我只记得一句话——‘不要让他们抵达终点’。”
　　卓澜：“！！！”
　　——安诺……梦到了艾利克斯的回忆？！
　　这一段卓澜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在神像带来的回忆中，卓澜“目睹”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当时他长开了一些，还没成为艾利克斯队伍里的“吉祥物”。某一天，有两个当地的有钱人在私下讨论起艾利克斯和他的追随者们，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卓澜身上。
　　他们的那些语言……只能说对于现在的卓澜来说，已经没什么攻击力了。
　　但对于当时在不远处路过、恰好听到了这些放纵语言的艾利克斯来说，就不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事了。
　　卓澜“看着”艾利克斯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冰冷，阴沉得厉害。但他没当场发作，而是默默离开了现场。隔了一天，这两个有钱人请艾利克斯派人护送他们去往别处的时候，艾利克斯表面上答应了，背后就给自己的信徒们吩咐了这件事。
　　“不要让他们抵达终点”，就是艾利克斯真正的命令。
　　信徒们听话听音，后来卓澜听说这支队伍遭遇了可怕的袭击，活下来的没几个人。那两个口出狂言的家伙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只是过去的一段回忆，即便卓澜是后来知道的，也不过是让他觉得“艾利克斯果然很讨厌这种事”。但现在，安诺说他梦到了，卓澜就不得不想多了。
　　安诺会莫名其妙“共享”到艾利克斯的回忆，是不是代表……艾利克斯要扛不住罪恶的回归了？
　　卓澜忧心忡忡，后面安诺再说了什么，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匆匆吻别了安诺，跳出骑士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虚拟空间。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喊了一声：“艾利克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艾利克斯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一步步走下来：“他身上有我的‘暴怒’，会偶尔分享到我以前关于‘暴怒’的回忆，并不奇怪。”
　　“你别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卓澜快步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和你的化身也在这个世界有关？以前他从不会做这种梦，其他人也没做过！”
　　艾利克斯垂头看着他，神情淡然：“或许他们只是没告诉你。”
　　卓澜眯了眯眼。
　　他无法判定艾利克斯是不是在撒谎，但这听起来就像是个谎言。他仔细盯着艾利克斯的眼睛，说道：“你真的没事吗？如果会有影响，你是不是把这个分身撤了比较好……？”
　　“没关系。”艾利克斯抬手顺了顺他的额发，“正常现象，不必多想。”
　　卓澜轻叹：“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我觉得你没说实话，可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你要是出事，我……”
　　“好了，别想了。”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要是总在想这些，我真的要调整一下你的想法了。”
　　“那我不要。”卓澜摁住他的手，“有喜怒哀乐才是世间的一份子，不是吗？我又不是神明，我不需要把我的负面情绪都抛弃，也不用爱所有人，我就是可以因为任何事着急和生气啊。”
　　“……你说得对。”艾利克斯看着他，“但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已经出来散心了，我希望你就别再担心其他事了。”
　　“好吧，我知道了。”卓澜看劝不动，索性就算了。他想了想，又道：“那下次我玩捉迷藏的时候，你也要参加！”
　　“嗯？”艾利克斯道，“你是说你变成蝙蝠到处乱窜的时候？”
　　“是啊。”卓澜道，“改天我不带通讯器去捉迷藏，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猜我在哪里被捉到了呗？”
　　艾利克斯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着外面的‘天眼’追踪你？”
　　“那就没意思了呗。”卓澜道，“不许追！靠猜！”
　　神明道：“感知也不行？”
　　“所以说就是要你猜嘛，你要是感知，不还是在尾随我吗？”卓澜道，“你作弊我也没办法知道，就告你自觉、自证了。猜对有奖励，猜错有处罚！”
　　神明宽容地望着他：“什么奖励？什么处罚？”
　　卓澜眨眨眼：“到时候再说？”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你是神明，但也稍微来点期待感行不行？”
　　“我很期待。”艾利克斯轻轻一笑，“那就等你的下次游戏了。”
　　卓澜也弯了弯眼睛：“好啊！”
　　***
　　下线后，卓澜给赫宁发信息说按计划去安诺那儿，然后跟今天的房间主人——盖拉德维尔——说了一声，单独钻进了浴室。
　　盖拉德维尔没注意到，他的后代把手上原来的通讯手表扔在了床头柜上，却顺手拣了另一个腕表进浴室。
　　浴缸放好水，卓澜沉进水里，快速在腕表投下的光影键盘上打字：【一个带着罪恶的人忽然分享了神明的记忆，在睡梦中。】
　　对面居然回得很快：【是罪恶回归本体的趋势进一步增强的标志。分享记忆代表魂体有了入口。】
　　卓澜眯了眯眼：【真的？但他说是正常现象。】
　　对面回复：【看你相信神明，还是相信魔神了。】
　　卓澜的半张脸沉进水里，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再次发信：【还有多久时间？】
　　魔神回复：【什么时间？】
　　卓澜：【当然是他能支撑的极限时间。】
　　魔神：【这我真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我只能说，肯定是越久越麻烦。】
　　卓澜：【那你准备的时间呢？】
　　魔神：【问你小师妹。不过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是一个月左右。】
　　卓澜：【现在已经分享记忆了，真的没问题？】
　　魔神：【你只能相信他。相信我。相信你的师妹。】
　　卓澜看着这几行字，几秒后，所有的消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扔开腕表，整个人沉入水中，躺在浴缸底部。呼吸降到最低，几乎没什么气泡从他的口鼻窜出来，他好似在水里沉睡，脑子却极其清醒。
　　他知道要加快了。
　　可又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二百一十七章 捉迷藏
　　旅行继续，众人按计划前往了安诺所在的星球。
　　卓澜见到安诺真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有做那样的梦吗？”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安诺被问得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事，回道：“没了。或许睡觉的时候有，但我醒来之后没有类似的记忆了。”
　　卓澜心下松口气，随后又有些隐隐地担心。
　　如果是艾利克斯做了什么处理的话……要是是他扛住了“暴怒”的回归还好，万一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安诺忘掉梦里的内容，那真是治标不治本。
　　卓澜还明里暗里问过其他几个男人，是否做过类似的梦——当然，卓澜不可能说安诺做了这样的梦，他只是说了点过去的内容来暗示——其他几人的回答均是否定的。
　　卓澜只得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但它作为一个罪恶回归神明之身的小小标志性事件，放在了日常关注的事项当中。
　　说回安诺的安排。
　　安诺最后确定的碰面之地，是这个星球的一个景点。这个星球的发展主要靠军费拨付和军部成员、军属的消费，景点宣传不那么用力，因此许多景点不那么出名。安诺这次安排的地方，别说红不红了，星网上都找不到它的全息影像。可以想见，这里的管理者有多么不上心。
　　安诺选择这里，是因为卓澜跟他说最近闲着没事喜欢玩捉迷藏。但是在开阔的地方，他总是跑不脱巨龙和狼人。就连盖拉德维尔，一个响指也能飞出一堆蝙蝠，四面八方地找他。他老是很容易就被找到，感觉没有成就感。
　　于是，安诺给他选了个山脉之间的超级溶洞。
　　一个连一个，一个套一个。有深有浅，有大有小，甚至还包括一些水下道路。按照以安全为先的旅游标准，游客们能到达的地方其实非常有限。可卓澜这一群毕竟不是普通人，安诺提前做了申请，他们确保通讯器就能进去自由活动了。
　　卓澜表示很满意，很有兴趣玩玩。
　　其他人则是只要卓澜喜欢就行，反正他最近心情不好，童心未泯地玩点游戏不是坏事。
　　不过玩归玩，一行人到溶洞附近一个高级酒店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安诺放好自己的简单行李后，就没想过还要出去，只是问卓澜要不要吃点宵夜再休息。
　　卓澜直接上门找他：“休息什么？我们都不用倒时差，直接去玩呗。你不是这个星球另一面来的吗？生物钟现在应该还是白天才对，难道你只休息两天还要倒时差吗？”
　　安诺愣了一下：“现在毕竟是晚上……”
　　卓澜乐道：“溶洞里本来就没光，你管外面白天黑夜呢？”
　　安诺：“……”说得也是。
　　卓澜靠在门口，笑道：“所以，走吗？还是说那个地方晚上不开门？”
　　“是不开，不过我做过申请，只限定这两天进去，但不限制几点去。”安诺道，“既然这样，现在就走吧。除了你、我，还有谁？”
　　卓澜道：“宅男之外的都去。”
　　“……谁？”
　　“阿尔沙。”卓澜乐道，“他就不爱玩这种幼稚游戏，不过也好，他来玩肯定会嫌亲自去找麻烦，直接把我‘抓’回去。”
　　安诺沉默一秒，不得不承认：“神明级别的力量，望尘莫及。”
　　“你也很厉害，不用妄自菲薄啦。”卓澜道，“你还能申请到随便进去玩，这可不是一般人、一般军人说申请就能申请下来的，我知道你有多厉害。”
　　安诺道：“酒店也不是我定的。”
　　“因为你的身份定这种高档酒店不合适嘛，有人代劳就好啦。”卓澜道，“那就确定去了哦？五分钟之内出发，可以吧？”
　　“行。”
　　***
　　卓澜、安诺、盖拉德维尔、赫宁、费奥多罗，都到了溶洞的洞口。
　　晚上的山区已经够凉快了，站在洞口，一股明显的冷气扑面而来。溶洞口看起来挺开阔，走进去说话还会荡起回音。洞口安装了一些照明，再往里就没有了，黑黢黢一片。要是深入到没开发的地方，别说照明没开，连电线都没安进去。
　　因此，安诺此次的行动申请还必须满足一个条件——所有人都带着可以发散并接收强力信号的通讯器。
　　通讯器还会标记持有者的行动路线，采用立体地图的记录模式。一旦持有者迷路，就可以通过通讯器进行联络，并根据记录的路线进行原路返回。
　　而且这个溶洞虽然没完全开发，但勘探还是基本完成了的。通讯器已经下载了溶洞的立体地图，也可以在关键时候起到指引作用。
　　“那我先进去了？”卓澜佩戴好特制的通讯器，晃了晃手腕，“过十五分钟，你们再来找我，好吧？”
　　安诺回了一声“嗯”，狼人和巨龙也都淡定地点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盖拉德维尔索性找了洞口一个干净地方坐了：“我就不进去了。要是一小时后找不到，我再找你。”
　　这话等于说另外三个花了三刻钟都找不到卓澜，妥妥的拉踩行为，狼人、巨龙和骑士都略带意味地看了一眼三代血族。
　　卓澜挑眉：“是让你的蝙蝠群来找我吧……”
　　盖拉德维尔笑了笑：“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玩捉迷藏，你居然追求节省时间，简直服了……”卓澜啧啧两声，然后道，“那我走啦，待会儿见。”
　　“去吧。”
　　话音刚落，卓澜就瞬间化身为蝙蝠，飞向了黑漆漆的溶洞深处。
　　赫宁看了看通讯器，挑眉道：“戴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我打赌他不会化成人形等人去找。不是人形，通讯器就会跟着消失，直到人形的时候才出现。那他戴通讯器还有什么意义？”
　　现场唯一不会变的安诺：“……”
　　“这是要求。”安诺淡淡回道，“要解除各种限制，就要答应这些要求。”
　　“我在星际学会了一个词儿——形式主义。”赫宁嗤笑一声，“这样看来，你一个骑士，变成了军人，这种骨子里的循规蹈矩还是没变啊。”
　　巨龙也冒出一句：“卓澜一个血族，居然会喜欢敌对神殿的人，有意思。”
　　盖拉德维尔坐在不远处：“他喜欢的不是人，是血液的味道。”
　　安诺眯了眯眼。
　　但他没张嘴反驳。不是没有说辞，只是安诺忽然觉得这么辩驳也没什么意思。他们几个本来就是为了卓澜勉强和平相处，谁也不会服气谁。不管说什么，反正谁都不会让步，都是白吵。
　　而且卓澜对安诺如何，安诺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人。卓澜为了他，尖牙说拔就拔，差点死掉。安诺后来不仅忘了这些事，还又在游戏里杀了卓澜好几次，在现实里对他冷眼相对。如果卓澜真的只是喜欢一口吃的，完全没必要为他受这么大的罪。
　　于是安诺只是沉默着，也寻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一刻钟过去。
　　***
　　时间到之后，三个男人动身了。
　　赫宁化作狼型直接冲了进去，费奥多罗没整出巨龙之姿，但是也脚不沾地地飞了进去。只有安诺，不仅踏踏实实地走了进去，还带着许多先进的装备。
　　夜视仪、热感仪、生命探测仪、声呐系统……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得亏这年头这些设备已经非常小巧，大多可以融合在技术眼镜和腕表之类的小型物品上，不然这么多东西背都费劲。安诺进来的时候，设备甚至还能探测到狼人和巨龙的前进方向。按标记来看，两人的路线不完全一致，但方向是基本相同的。
　　或许他们已经嗅到了卓澜的去向，所以一往直前。
　　而安诺，只能靠运气了。
　　另一头，卓澜已经飞到了很深的地方。
　　或许很深，或许不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没变回人形，就看不了通讯器。万一他一直在原地打转，那就只能认倒霉了。
　　为了减少味道的提醒作用，卓澜甚至穿过了一个差点被水淹没的涵洞。
　　他利用声呐系统大致确认了方向，然后一头扎在浅水中“游”向前方，最后上岸时共在走了上百米的水路。他还能从很细小的地方穿过，轻巧的身型从洞中掠过，什么都没带来，什么都没带走，如鬼魅一般。
　　卓澜还碰到了一个溶洞中的蝙蝠群。
　　正直夜晚，这些蝙蝠大量集中在一起，活跃得很，翅膀扑簌簌地煽动着。卓澜猜想它们应该有另一个入口，不然走自己刚刚走过的那条路线应该够呛。
　　卓澜窜到它们当中，蹭了一身味道，然后继续飞。
　　其实卓澜最近老要玩捉迷藏，还玩得这么认真，当然不是真的童心未泯。
　　他只是……在做一些准备。
　　他得让这些人降低警惕心，越低越好。不仅是这些现实里的情人们，就连艾利克斯，也得得渐渐习惯这个“捉迷藏”的游戏才行。
　　之前卓澜能暂时躲开艾利克斯的“视线”的时机，只有到浴室去的那点时间，但这是完全不够的。而且范围也太小了，相当不自由。另外，艾利克斯身为神明，其实能够随时感知卓澜的内心和外部情况。现在能暂时规避，只因为卓澜不喜欢，所以艾利克斯进行了“让步”。
　　这次捉迷藏，卓澜就没戴他日常用的通讯器。他要利用“捉迷藏”这个游戏，让自己在外面自由活动的时候，也能不引起艾利克斯的怀疑，从而能在一定时间内合理地逃脱神明的感知，造出一个真正自由的空当来。
　　当然，这个“空当”，越长越好。
　　明明已经到了情人们开始找的时间，卓澜依旧在黑暗中快速穿梭着。
　　——快点习惯吧……我会长时间消失的情况。


第二百一十八章 捉迷藏的小目标
　　当天的捉迷藏，最后以卓澜挂在溶洞深处的顶端，被盖拉德维尔的蝙蝠包围起来结束。
　　没办法，赫宁是体型实在太大，外加被水路迷惑了，没在一小时内找出卓澜。费奥多罗也是本体的缩小程度有限，钻不过卓澜故意找的那些缝隙。卓澜还不让他用瞬移，他只能想办法绕路了。
　　安诺的进度比他俩还慢，更不可能找到卓澜。
　　不过当晚，卓澜还是进了安诺的房间。
　　进门的时候，安诺正把外套脱了。卓澜一看，他身上穿的居然是平时的训练服，顿时来劲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他身上一蹦！
　　安诺稳稳接住他。
　　“你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讨我欢心，哈哈哈哈！”卓澜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嗯？”
　　“不就和我们在星网上的见面差不多？”安诺抱着他，回亲了一下，“我猜你喜欢。”
　　“我是喜欢啊！”卓澜贴在他颈侧嗅了嗅，“你今天是不是也穿着这个去找我来着？好有点味道……唔，你的脉搏跳动好快，你刚刚在干什么？”
　　“……”安诺沉默了好几秒，才在卓澜的目光注视下低声回道，“做了几个俯卧撑。”
　　“噗？！”卓澜乐道，“是不是我发信息问你在不在房间，你就猜到我要过来，所以赶紧做了几个俯卧撑？”
　　“……对。”
　　“哈哈哈哈哈！”卓澜乐不可支，差点从安诺身上摔下去，“你真的太好玩了！做这个干什么啊？”
　　“……你之前说，想在我刚训练完的时候来找我。”安诺回得有些语焉不详，但卓澜很快听懂了。血族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乐滋滋地问道：“所以，是为了勾引我，对吗？”
　　安诺不答话了。
　　他就算真正做了某些事，嘴上还是说不出来，好像这些话比实际行为更让他觉得羞耻。但他不说话，卓澜就更乐了。血族有点恶劣因子，就喜欢看安诺因为他而犯一些小小的窘迫。这让卓澜觉得他很可爱，又不会失去男人味。
　　卓澜乐道：“那我要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
　　“你成功了。”卓澜搂着他的脖子，“一直抱着我站着，不累吗？”
　　这是句有暗示的话，但安诺的好胜心微妙地冒出来，抱着他没动：“不累，你很轻。”
　　“那我累了。”卓澜顺着他的话，不轻不重地咬他的颈侧，“我还想‘进食’。”
　　安诺被他咬得浑身紧绷，声音低沉：“……现在？”
　　卓澜低笑：“你知道是什么时候。”
　　安诺无声地笑了笑，终于抱着他坐到了床边。
　　***
　　晨光熹微，安诺已经睡熟了。
　　卓澜贴在他怀里，睁开眼。血族进食后本来就精力充沛，不需要什么睡眠，只是折腾厉害了加上安诺要睡，所以卓澜就陪着躺下了。结果他躺了不到一小时，就彻底清醒过来。
　　安诺的手还搭在卓澜腰上，卓澜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地挪开。刚挪完，安诺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哑声问道：“怎么……？”
　　“我睡不着，不在这影响你了。”卓澜坐起来，俯身亲了一下安诺的额头，“睡得还好吗？”
　　安诺抬手捞住他的后颈，回了他一个吻：“嗯……”
　　卓澜笑了笑：“梦里有我吗？”
　　“……不记得了，好像没做梦。”安诺看他要下床了，随手开了灯，问道，“你去哪？”
　　“不知道，去上网吧？或者出去转转。”卓澜光裸着下了床，捡起自己的衣服窸窸窣窣地穿起来，“别管我了，你睡吧。折腾到这么晚，先是溶洞探险，后又被我消耗精力，你可得好好休息。”
　　安诺没强留他，只是道：“那你有事就叫我。”
　　“好。”卓澜只穿了件衬衫，回头半跪在床边，和安诺十指相扣地又吻了一下，“晚安。”
　　安诺看着他衬衫扣也没扣好，就这么俯身下来，衣领里什么都看到了。而且衬衫下面就是那双又长又直的腿，单膝支在床上。即便没看到躬身翘起的那部分，但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安诺就不由得闭了闭眼。
　　“……晚安。”
　　卓澜听他的声音又哑又低，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低笑着起身穿衣，出了房间。
　　安诺的房间，是套房的其中一个。套房另外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盖拉德维尔的，另一个理论上是卓澜的。
　　不过卓澜不想回自己房间，只是准备去客厅里的功能小角落找头盔，准备夜游星网顺便找艾利克斯。他得和艾利克斯详谈一下溶洞捉迷藏的事，确定一下艾利克斯是不是真的让他“临时自由”了一会儿。
　　然而他刚摸到头盔，就听到三代血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又要上网，嗯？”
　　卓澜一回头，看到盖拉德维尔正靠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望着自己。
　　“我在这个年代学会了一个词。”三代血族朝他走去，“‘网瘾儿童’，应该说的就是你吧？”
　　卓澜歪了歪脑袋：“我是儿童？”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盖拉德维尔顺了顺他的头发，“你看起来很精神，进食了？”
　　“对呀。”卓澜现在懒得遮掩这些事了，轻笑一声，“换个口味嘛。”
　　盖拉德维尔其实知道他除了“进食”，还做了些别的事。虽然这是血族的特性，而且身为“父亲”应该放任甚至鼓励这种事，但三代还是忍不住问道：“去我那吗？”
　　“嗯？”卓澜没多想，“可以呀。不过我现在不想睡觉，我可以带头盔进去吗？”
　　盖拉德维尔：“不行。”
　　卓澜：“……”
　　“你现在连和我待会儿都没耐心了？”盖拉德维尔拿开卓澜手里的头盔，挑眉道，“以前我们在一起过了那么久，都没见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过了几千年的时间，就不愿意和我面对面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卓澜绕到盖拉德维尔背后，一下蹦到他背上，“走吧，你带我上哪我就上哪，这样行了吧？”
　　盖拉德维尔笑了笑，当真背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今天玩捉迷藏，他们谁都没找到你，开心吗？”
　　“还行。”卓澜靠在他的颈窝里，垂下眼睛，语气轻轻的，“要是你都找不到我就好了。”
　　盖拉德维尔将他放在沙发上，又到机器上点了个饮料，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不想被我掌控了？想把我找回来的是你，想从我手上逃开的也是你。你这是得手了就不想要了？”
　　卓澜支着沙发的扶手，朝他眨巴眼睛：“可是大家都找不到我，才是我的胜利嘛。”
　　三代血族拿着智能机械跳出来的轻型水果酒，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小朋友的卖萌表情。
　　说实话，小后代的这个神情，他见过无数次，但依旧觉得这个小朋友很可爱。不仅仅是表情看起来很灵动，还有卓澜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动的小心思，都让三代觉得这个小崽子古灵精怪的。
　　以前卓澜还说过，盖拉德维尔对他特别好，和其他的血族先代都不一样。但在盖拉德维尔看来，卓澜可比其他血族的后代要听话、乖巧、漂亮得多。虽然这个小朋友有时候也会干点坏事，但在三代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有种刚好“搔到痒处”的感觉。
　　总而言之，每次卓澜这么做，盖拉德维尔就算知道他别有目的，大多还是会吃这套。
　　“所以，你的最终目标就是谁都找不到你？”三代血族把饮料递给他，“你别是想干什么坏事吧，小东西？”
　　卓澜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在他迅速反应过来，调整好状态，也想好了说辞：“……我就是想试着玩个游戏能赢嘛。”他接下饮料喝了一口，“反正最近都在散心，我就定个小目标呗。”
　　“从三代血族、魔神、巨龙的手里逃脱，算个‘小目标’？”
　　“就是这个意思嘛，没这个等级还不值得我这么费心思呢。”
　　“好吧……你想玩就玩。”盖拉德维尔坐在他身边，“我希望你知道，我想要你开心一些，别心里有事却憋着不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释放自己的郁闷。”
　　卓澜：……厉害了，全中。
　　不过捉迷藏还是有一定功能性的，所以卓澜顺势撒谎也不怕被拆穿：“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要玩这个游戏。虽然认真，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你这么严肃地和我谈，我才会压力大的好吧？”
　　盖拉德维尔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总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卓澜想了想：“那……你就给我一次权利呗？”
　　“什么？”
　　“一次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原谅我的权利……哦不对，得说是机会吧？”卓澜道，“我以前就担心过，要是我招惹你太过分了，你会不会杀了我。那你给我挂个保证呗？”
　　“你这是什么话？”三代血族道，“我好像没真的和你生过气吧？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发火到杀了你的地步？”
　　卓澜道：“我就问问嘛，不给就算了。”
　　“好吧好吧。”盖拉德维尔低声笑了几声，“那，只要你不危及我的生命，我就给你一次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原谅你的权利。”
　　“我都不知道怎么杀死你，怎么危及你的性命？”卓澜顿了顿，撇嘴道，“我连怎么杀死我自己都不知道。”
　　盖拉德维尔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想这种问题，宝贝儿。”
　　卓澜眨眨眼，笑起来：“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些迹象，出现
　　因为没调整时差，安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一起来，他就看到了一条消息，然后出门就顺便告诉了卓澜。
　　“……那个‘神子’的力量消失了？”
　　卓澜正啃着希卡莱什送来的水果，闻言疑惑道：“别是他懵你们的人吧？”
　　“他假装失去这个能力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还有能力的时候，当局才有保他的理由。”安诺回道，“是研究他的专家们发现了不对劲，才怀疑、并且确定他已经失去能力的。”
　　“可是，为什么会……？”卓澜皱了皱眉。这个自称“神子”的家伙毕竟和艾利克斯有关，卓澜不得不上了点心：“是研究他的专家对他做了什么吗？”
　　“应该还没到那一步，不过这只是他们的说辞，我不能保证。”安诺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毕竟是魔法师、战士能异能者辈出的年代走来的，有些人就是会因为一些意外失去能力。他只是顺口和卓澜一说，叮嘱卓澜别外传之后，就不再多讨论了。
　　但卓澜转头就和女魔神说了这事。
　　莉拉好像还挺忙，直到卓澜离开安诺所在的星球，才回复了信息：【不奇怪。我正要和你说另一件事——之前我被神明抢走的那个信徒，居然回来了。】
　　卓澜照例在浴室里蹲着：【这代表什么？】
　　莉拉：【我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代表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神明失去了这个信徒的信仰之力。】
　　卓澜：【就一个而已，值得说？】
　　莉拉：【这是我的关键信徒，他会回来，我怀疑神明彻底耗空了他的信仰之力。】
　　卓澜：【什么意思？说点我听得懂的。】
　　莉拉：【简单来说，神明在这个世界使用的力量，一个来源是他的本体，一个来源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信仰之力。假设他为了抵抗罪恶回到本源，已经耗空了信徒的信仰之力，你明白这代表什么？】
　　卓澜其实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忍不住回复：【我不明白，你说得再直白一点。】
　　莉拉：【换句话来说，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懂吗？】
　　卓澜：【你这是两句话。】
　　莉拉：【这是重点吗？】
　　卓澜当然明白什么才是重点。
　　艾利克斯现在在他面前表现得依旧云淡风轻，好似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但要是他为了抵抗罪恶，已经消耗了很多力量的话……
　　他忽然想到了一点，不由得问道：【那神子的能力没了，也和神明抽走信仰之力有关？】
　　莉拉：【或许有，或许没有。】
　　卓澜：【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太多信徒，如果信仰之力抽完了会如何？】
　　莉拉：【当然是本源提供力量。】
　　卓澜：【他本源是神明，还供不起？】
　　莉拉：【如果神明的力量这么容易传到另一个世界，他何必只来个化身？阿尔沙何必找个人类身体作为载体？】
　　莉拉：【如果在这个世界，化身接到的力量是1，那在原本世界付出的力量至少是10。】
　　卓澜：【我还没问过，你是本体？你怎么来的？】
　　莉拉：【有人碰巧知道召唤我的阵法，召唤我进行交易，我的本体就有过来的通道。】
　　卓澜皱了皱眉，他都忘了，魔族确实还有“召唤”这个渠道。但神明应该是大爱无疆、包容万物的，这就注定了他不会为了谁的私愿而现身。
　　卓澜问道：【那增加神明的信徒，能不能延缓这种力量消耗？我来信仰他呢？】
　　莉拉：【你是血族，你信仰一个正神，只会给他添乱。发展信徒倒是可以，但你来不及了。】
　　卓澜意识到，这是个死局，而且越来越死。
　　他不由得抬手耙了耙头发，还越耙越乱。他心里有个疑问，应该是艾利克斯才知道最标准的答案，但他完全不敢问神明。
　　于是他把这个疑问发给了女魔神，但本意并不是要答案，而是纯粹发泄一下情绪：【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这么久？明明这么短时间就有危险了……】
　　莉拉还真有个答案：【烧力量呗，他大概觉得烧个几十年也可以。】
　　卓澜：【我觉得不可以。】
　　莉拉：【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以，但换我我就不烧。】
　　卓澜心道：是啊，风险极高，收获极小，谁愿意呢？
　　——都说神明是全知全能的人，可他就是要犯这种傻。
　　——或许就因为他是神明，他不再会在意这种个人得失，大爱之下付出多少都无所谓。可他无所谓，我怎么能不在意？！
　　——要不是因为我许的这些破愿望……
　　血族将脸埋在双手里，静默许久，又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重新冷静下来。
　　他给莉拉发信息：【尽量再加快一点，没时间了。】
　　莉拉：【这个和我说没用，找你小师妹去。】
　　卓澜：【你想想办法。】
　　卓澜：【只要我给得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过了几分钟，莉拉给了回复。
　　【明白了。】
　　***
　　卓澜飞往周明辉所在星球的路上，江一弘给他打通讯，说起了工作室最近的情况。
　　最令江一弘无语的一点，就是他最近招人的时候，发现小新人们之间不知道从哪听到了一个流言——在德拉戈斯的工作室里请假很容易。
　　卓澜听了爆笑：“哈哈哈哈哈哈！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啊。”
　　“就因为你和缪伊尔都请假，导致这种流言越传越广。本来只是个梗，现在都变成真的了。”江一弘道，“现在就塞西尔是劳模，他进来的时候应聘的明明是你的助理而已，结果现在成了唯一在工作的艺人。”
　　“哎，你多招新人呗，你的眼光我是完全信任的，没任何意见。”卓澜道，“放手去做，我不干涉你。”
　　“你那叫不干涉？”江一弘挑眉，“你这叫甩手掌柜……滋……”
　　“嗯？”卓澜看着眼前悬浮的画面忽然开始混乱，而且江一弘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说的什么，只有一跳一跳的音节。
　　卓澜一下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
　　“航班的信号塔出现了故障。”艾利克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上传出，“信号传输不稳定，建议先把通讯关闭。”
　　“……关吧。不过，星际时代还会出现这种问题？”卓澜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问题，好像网络就是世界的一部分，稳定才是常态一般，“知道为什么不稳定吗？”
　　“如果要查找信号塔故障的原因，就需要一点非法手段。”艾利克斯回道，“不过根据……”
　　他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换了个话题：“费奥多罗龙佩尔在请求进来。”
　　卓澜只得先放下正在讨论的事：“让他进来。”
　　巨龙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说道：“来问你件事。”
　　“什么？”
　　“这艘飞船周围的磁场忽然出现了剧烈动荡。”巨龙站在门口，表情很淡定，说的却是非常可怕的事，“我想对整个航班都会有所影响，需要我帮忙吗？”
　　“磁场动荡……？！”卓澜一下站起来，“你是说……”
　　叮咚！
　　房间和走廊的音响忽然想起来：“各位旅客，现在进行公共广播。本次航班正在穿过突发性磁场风暴场，由于磁场波动，您的通讯信号可能受到一定影响。请各位旅客不要慌乱，保持镇定，坐在平稳的地方以确保您的安全。我们将尽快修复通讯信号……”
　　卓澜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广播：“喏，他们说没事。”
　　“我可不觉得是没事。”巨龙想了想，掏出一个宝石递给卓澜，“拿着这个。”
　　卓澜接过来看了看：“传送宝石？你给我这个干嘛，现在在宇宙里，我传送出去也是死啊。”
　　“去拿出你房间的应急救援包，一旦有危险，就戴上氧气面罩传送出去。”费奥多罗吩咐道，“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你别用淡定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事好吗！”卓澜皱眉道，“要是到了这种时刻，我传不传出去还有意义吗？”
　　顿了顿，卓澜又道：“不过，我传出去要是能真的死掉，倒是个意外之喜，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才会死。”
　　“又瞎说什么？”巨龙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跟你废话了，来问你就是白费时间，我自己去问。”
　　说完，他就直接摁了卓澜房间的内部智能：“总台？”
　　“您好。”总台很快回复，“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和你们管事的带个话。”费奥多罗也不废话，径直道，“我能解决这个磁场风暴，问问要不要帮忙。”
　　总台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道：“好的，马上为您转达，请问您是德拉戈斯·托瑞多先生吗？”
　　巨龙道：“我是费奥多罗龙佩尔，不过你找卓澜的房间也能找到我。”
　　“好的，请您稍等，我们将尽快回复您。”
　　说完，总台就暂时挂了通讯。
　　卓澜抛着宝石，靠在墙边挑眉道：“这么重视的语气，看来他们还是很重视这件事嘛。”
　　“这可比你想的危险，刚刚那个广播不过是一些安慰说辞罢了。”巨龙回道，“要不是你在这艘船上，你看我管不管？”
　　“你自己也在这艘船上好吗？”卓澜轻哼一声，“不过，如果这么危险，为什么航班会在这种地方设计航线？”
　　“应该是突发的。”
　　没关上的房间门口忽然出现了盖拉德维尔的身影，他看了一眼也在房间里的巨龙，然后又继续冲卓澜道：“我感到了突发的能量波动，可能是附近的星域出事了。到我身边来，不要乱跑。”
　　费奥多罗嗤笑一声：“马后炮……”
　　盖拉德维尔又睨他一下，正要开口，卓澜房间的内部智能通讯又响了起来。
　　卓澜若有所感，直接摁了免提，总台紧张的声音立马传来。
　　“费奥多罗龙佩尔先生，请您马上到总控室！”


第二百二十章 后知后觉的劫难
　　从巨龙出发去总控室开始，过了不到五分钟，卓澜就发现自己的通讯器信号恢复了。
　　卓澜还特意检查了一下，举起腕表问了一句：“艾利克斯，情况如何？”
　　艾利克斯回道：“信号已恢复正常，磁场已恢复正常。”
　　“喏，我就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卓澜看向都聚到自己房间来的男人们，“你们几个都挤进来，本来宽敞的房间都变挤了。”
　　赫宁靠在沙发背上，挑眉道：“你一个人要多大空间？你一个血族，也不需要多少氧气吧？”
　　“我是说视觉上啊。”卓澜道，“现在警报解除了，你们该上哪上哪去。”
　　“我哪也不去，就待这儿了，这房间还是我定的。”赫宁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那家伙回来肯定会找你，我想知道磁场动荡的原因，我要留下来听。”
　　卓澜无话可说。
　　狼人都不走，剩下的三代和魔神就更难赶走了。卓澜本来还想和艾利克斯问问情况，现在就完全没办法找到空隙，只得等着。
　　好在巨龙很快归来，还自觉来了卓澜这里。
　　“说是附近的恒星突发什么……‘恒星风暴’？导致附近的磁场都剧烈动荡了。因为是突发的，没有预计，所以飞船直接陷入了磁场紊乱。”费奥多罗还不怎么了解星际的一些名词，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转述情况，“我到总控室的时候，航班的所有信号已经全乱了，什么导航、对外通讯、甚至内部通讯和一些飞船的功能，都在乱套当中，那些人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绝望的感觉。”
　　赫宁道：“磁场动荡过于强力，是可能把整艘飞船的智能系统直接冲击到报废的。这么大一个航班，在宇宙当中走，纯靠手动来行驶和运行，太困难了。而且有些功能有可能会跟着失效，没有救援的话完蛋的可能性很大。”
　　这部分话语，巨龙在总控室听过类似的，只是没怎么记住。现在赫宁补充了，巨龙也就没反驳。
　　卓澜问费奥多罗：“知道突发风暴的原因吗？”
　　“不清楚。”巨龙回道，“飞船没有探查这种东西的专业设备，只能靠空管局传递信息。之前已经断了通讯，我走的时候才刚回复，还没知道原因。”
　　卓澜眯了眯眼。
　　和莉拉谈过之后，他知道神明要是出事，绝对会引起世界的动荡。现在卓澜有点怀疑这个突发的恒星风暴，和神明的力量波动有关。
　　——要不要问问呢……
　　费奥多罗没在意卓澜的若有所思，只以为他在想这次意外的事，就继续道：“不仅是航班，这颗恒星所在的整个恒星系磁场都在动荡。总控室那些人说这个星球肯定要出事了，估计很快会有外援前往这个恒星系。”
　　卓澜听着，最后总结道：“所以，我们其实相当于死里逃生呗？要是没你，外援首先要救的得是我们吧？”
　　巨龙没直接回应这个问题，但他的表情就一副“有一说一，确实”的模样，而且还道：“想得到外援，也得先能发出求救信号才行。”
　　赫宁实在烦死这头巨龙的得瑟，说道：“只要这艘航班从定位上消失，航空部门很快会发现并且寻找的，倒也不用说得像宇宙孤儿船一样吧？”
　　费奥多罗瞥他一眼，嗤笑道：“那么，在被救援之前，几千人因为航班功能失效而暴动的场景，应该很有意思，对吗？而且智能管理系统失效，我想什么地方起个火、爆个炸，也很正常，不是吗？”
　　“好了好了，不要乌鸦嘴了。”卓澜只得出来劝架，“总之，没事就行……”
　　他看到巨龙一挑眉，大概是不满于话题就这么结束，于是又添了一句：“是你的空间控制调整了磁场，对吗？”
　　巨龙这才神情一松：“对。”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也就是你用你的空间能力作弊才能办到，对吧？”卓澜冲他一笑，“对别人来说是超级大难题，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还行。”费奥多罗一点头，“我说过，是你在这里，我才会管。不然这艘船出什么事，我都没必要这样费劲出头。”
　　卓澜会意，抬手给他比心：“那，谢谢你啦！”
　　巨龙没看过这个：“这手势什么意思？”
　　“……哦，我上次醒着的时候，流行的手势。”卓澜笑道，“就是，比个爱心的意思。”
　　“傻兮兮的玩意儿。”巨龙嘴上这么吐槽，但卓澜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高兴了。
　　总而言之，这次本来很可能引发可怕后果的突发意外，就这样被巨龙解决了。船上大部分乘客对危机的体感都不强，只觉得曾经一度通讯信号不是很好。直到通讯器收到了官方发送的弹出通报，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碰到了麻烦。
　　而乘客们真正感受到劫后余生，还是在刚下船那会儿。
　　同一时刻，卓澜则是被前来接机周明辉一把薅进怀里，紧紧抱住。
　　“……怎么了？”
　　贵宾通道没其他人，卓澜倒是不怕被不相干的人目击。就是周明辉这一抱，让跟来的那几个大佬都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不过卓澜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他们的针锋相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他回抱周明辉，还拍了拍他的后背：“干什么这么紧张？”
　　“你还问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周明辉抱了好一会儿，终于稍微缓过劲来，松开一些看着血族的蓝眼睛，“你自己从这个航班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什么？我觉得一切还好……”卓澜顿了顿，想到了，“啊，难道你说的是恒星风暴？”
　　周明辉看他淡定的样子，真想收拾他一顿：“不然呢？我刚刚进空港才看到新闻，一查你的航班正好在这条航线上，都吓死了！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打你通讯也不接，要不是听到航班正常进港，我肯定要报警了。”
　　“啊，你说那串夺命连环call啊……”卓澜被巨龙拎过去搞了点“小互动”，根本没听到通讯，估计是巨龙屏蔽了。事后卓澜看到是周明辉打来的，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来接机的事打通讯，没想更深一层。
　　没想到，周明辉居然被这个新闻吓到了。
　　卓澜拍拍他，轻轻一笑：“没事啦，你看我们不是按时到了吗？”血族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巨龙，于是又点名表扬了一下，“有费奥多罗在，我们的航班很快恢复正常了，一点问题没有！”
　　“万幸你的航班没事。”周明辉没好气道，“你是真没看新闻，你知道那个恒星星系现在情况多严重吗？大面积停电，通讯失灵，信息孤岛，智能失控导致各种灾难……这还是在星球和太空城上，要是航班失控，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居然这么严重？”卓澜眨眨眼，随即看向费奥多罗，“我总觉得，你要被紧急征召了。”
　　整艘航班被巨龙救下来，他可以轻拿轻放，航班组肯定不行。他们一旦把费奥多罗的情况报上去，巨龙很可能就会接到请求，让他去恒星风暴造成剧烈影响的地方帮忙。
　　当然，说是“请求”，实际上能拒绝的人很少。
　　费奥多罗还是很淡定：“我掌控的范围有限，总不可能把整个星球都固定下来。”
　　“你能起到关键作用就够了。”卓澜道，“如果来问你，你去吗？”
　　费奥多罗还没来得及回答，赫宁就道：“先走吧，路上再说。还有要看看新闻，我们没再关注情况，看来还挺严重？得看看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种情况，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航线。”
　　说着话，赫宁就过来牵人，一伸手就把卓澜牵走了。
　　要是放在以前，周明辉肯定要发火。不过这会儿，周总已经“成熟”了，转身直接走到卓澜身边，并肩而行。
　　卓澜看他一眼，他还敢直接伸手去抓卓澜的另一边手。卓澜也没拒绝，不过同时牵着两个情人还是有点奇怪，于是卓澜抓着两人的手来回晃，像是小学生在拉拉手上厕所一样。
　　原本还有点神情微妙的盖拉德维尔，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表情一松。
　　——还是小朋友啊……
　　***
　　和周明辉一起到了酒店的时候，卓澜这才看了这次恒星风暴的相关新闻。
　　现在正是恒星风暴引发星系动荡的新闻发酵速度最快的时候，星系里的受灾情况陆陆续续传出，一次比一次可怕。而且因为磁场冲击，不少地方的通讯情况堪忧。星网上讨论得沸沸扬扬，卓澜还找到了一些同航班的乘客发言，因为他们的“幸存者描述”关注度都不低，很容易找到。
　　“哇哦。”
　　卓澜看着投射在虚空中的屏幕，感慨道：“真有意思。我还以为到了星际时代，这种天灾不再是人类的噩梦了。”
　　“人们可以控制很多，但控制不了星球自己的变动。”坐在旁边的周明辉道，“科技无法阻止恒星的发展。”
　　“你说的是天文、地理还是哲学？”卓澜耸肩，“至少现在的人类可以更大概率可以逃向天空。”
　　“或许吧，但这么多人，不一定所有人都能上诺亚方舟。”周明辉捏住他的手，“我庆幸你没事。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身边有其他人不全是坏事，毕竟只有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类。”
　　“嘿，周总，你说这种话是真的自卑，还是在和我撒娇？”卓澜反握住他的手，“我到你房间来了，你就准备和我说一晚上的新闻吗？”
　　周明辉偏过脸看他，过了好几秒，缓缓凑过来亲吻血族。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还愿意来到我身边。”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想找别人吗
　　卓澜被周明辉摁着的时候，摁掉了两个江一弘打来的通讯。
　　他只来得及发了个信息说“我没事”，就被周明辉抱了回去。
　　等卓澜有空回江一弘的通讯，已经是洗完澡之后了。周明辉在浴室里又折腾了他一回，等两人真的完全洗完出来，就算是向来很man的周总也已经有点乏意。
　　毕竟今天跑了不少地方，心情还大起大落，加上晚上的折腾，周明辉不太有精神也很正常。不过卓澜倒是还神采奕奕，他为了助兴刚咬了周明辉一口，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所以周明辉上了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卓澜却穿着睡袍准备去阳台。
　　周明辉问：“怎么，上哪去？”
　　“我去回一下江一弘的通讯。”卓澜道，“你先睡吧，不打扰你。”
　　他这么一说，周明辉就更不愿意先躺下去了。周总靠在床头打开通讯器：“我也看一下东西，等你回来，快去快回。还有，你的衣服穿好再出去吹风。”
　　卓澜拢了拢睡袍，乐道：“周总，你是小朋友吗？不抱着人睡觉睡不着吗？”
　　周明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垂眼一笑。
　　这句话，以前卓澜也说过类似的。周明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血族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更神奇的是，周明辉自己竟然也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对方的。
　　“陪shui也是你的工作之一。”周总回忆起当年的台词大意，看着血族的眼睛，板正脸色回道，“听话，乖一点。”
　　“好啦。”卓澜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床上弯腰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的唇，“我打完通讯就来好吧，周总？”
　　周明辉回吻他：“你在房间里打也可以。”
　　“别，我要和经纪人耍赖呢，你看到又要生气了，醋罐子。”卓澜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这才起身出了阳台。
　　周明辉目送他出去，等他关了阳台的门，这才收回目光。
　　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捏的下巴，男人无声地笑了笑。
　　***
　　卓澜说是要给江一弘回通讯，实际上先找了希卡莱什和安诺。
　　这俩一个距离远，知道消息的时候比较晚，而且也发酵得比较厉害了。另一个则是拉链当中不让带通讯器，一直不知道消息。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经历恒星风暴的星系发去求援，请求军队帮忙救援灾区的状况。
　　卓澜一看时间，赶紧先给安诺打了通讯。
　　等了一会儿，安诺接了，而且是装备基本穿好了的状态。卓澜一看，问道：“你要出发了？”
　　“嗯，等下就登舰了。”安诺拉下面罩，回道，“你情况怎么样？在船上出事了吗？现在什么地方？”
　　“我很好，船上就断了一下信号，费奥多罗控制了磁场，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在酒店。”卓澜一个个问题回答他，“你这么快就要去救援了啊。”
　　“嗯。可以戴通讯器去，但到时候再去可能没信号，所以确认一下你的情况。”顿了顿，安诺又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太晚了，等我查你航班号的时候，发现航班已经安全到达，所以……”
　　“好了，亲爱的，这部分不需要解释。我也没有任何误解。”卓澜道，“你去救援，自己也要小心一点，有信号的话记得后空给我报个平安。”
　　“好。”安诺点头，看了看时间，“我要登舰了。你好好玩，也要注意安全。”
　　“我这一大堆保镖，你管好你自己吧。”卓澜笑了笑，“军功是次要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明白。”安诺道，“真要挂了，再见。”
　　“再见。”卓澜给了他一个飞吻，安诺微微一笑，就真的挂了通讯。
　　阳台安静下来，只有高层的风呜呜地吹。
　　酒店在阳台设计有挡风的罩子，不过卓澜没开，趴在栏杆上吹夜风发了好几分钟的呆。通讯器上显示有信息来了，他也没急着看。通讯器闪了三次，他没看，艾利克斯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是否打开阳台防护罩？”
　　“不开。”卓澜轻哼一声，“我还有话要问你，就是想不出怎么问，你先别来管我了。”
　　艾利克斯问：“心情不好？”
　　“烦着呢。”卓澜转个身，背靠栏杆，“先给希卡莱什打通讯。”
　　“好。”
　　通讯一接通，希卡莱什也先问了一通卓澜的情况，卓澜耐心抚慰了一番。希卡莱什这才松口气，然后又说起他还要不要来的事。
　　毕竟路途遥远，一次恒星风暴就吓得精灵够呛。要是卓澜之后在去精灵领地的路上又出了什么事，那希卡莱什可能会恨死自己。
　　卓澜倒是持不同意见：“待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简单安全啊。你看这回受灾的星系，那些星球和太空城上的人不也乖乖待着哪也没去，不还是受灾了？”
　　希卡莱什：“……”好像也是。
　　“所以呢，我肯定是要去的。”卓澜道，“正好我们几个身体素质还可以，会换快一点的飞船，去你那里也能缩短行程。到你那里之后，顺便把你的广告给拍了，省得我经纪人一天逼逼我没产出……”
　　希卡莱什笑了笑：“好。但你也要快点确定按照哪个方案来拍，方案发给你好几天都没回应。”
　　“我不想工作，扔给江一弘了。”卓澜道，“他会决定的。”
　　希卡莱什道：“你都不看一下哪个合适你吗？”
　　“我觉得什么样的我都能胜任。”血族不要脸道，“难道不是吗？”
　　精灵笑起来：“当然……”
　　***
　　结果卓澜在阳台上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房间里。
　　周明辉就算不去偷听，都能大概猜到他做了什么。但周总现在已经不会追究这种事，上次收到手表、回头来赵卓的呃路上，他已经决定要忽略追究吃力不讨好、谁都不开心的问题。
　　倒是卓澜回来的时候，爬上床，趴到他的腿上：“精灵族的广告方案发过来了，江一弘说有两个都可以拍，让我自己决定……”
　　“要我帮你看，是不是？”周明辉垂头看他，“不怕我给你瞎来？”
　　卓澜冲他眨巴眼睛：“你说过的，以前我的工作你都筛过啊。”
　　周明辉挑眉：“你以前还说我乱删你的戏。”
　　“我那是逗你的嘛，你看我是真和你对着干吗？也不是吧？”卓澜乐道，“我多听话啊。”
　　“你听话……”周总听了觉得好笑，又问道，“我要是不帮你，你准备怎么选？”
　　卓澜支着下巴：“嗯……抛硬币？”
　　“……”邹明辉摁灭自己的工作投屏，“发给我。”
　　卓澜“哎嘿”了一声，然后就转发给他了。周明辉当面打开，两个并排，开始比较两个文件。
　　卓澜一翻身，躺在他的腿上，随口和他闲聊：“周总，问你个问题。”
　　“嗯？”
　　“你看，我有其他的情人，而且很坦荡了。”卓澜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所以你……要是你有机会的话，你会找其他人过夜吗？”
　　周明辉的目光从投屏上挪开，看向血族的眼睛。
　　卓澜也回望他，解释道：“我说的不是情人、爱人关系，或者不过夜也行，就是……有需要的时候找点乐子？你想找吗？”
　　“你想说什么？”周明辉索性拨开他脸上的额发，垂头和他对视，“你想把我推出去？”
　　“呃，准确来说，我只是没有要约束你……或者说，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意思。”卓澜那双蓝色的眸子轻轻眨了一下，“我是血族，而且现状是这样，所以我也是用开放的态度看你们。要是你们有其他的关系，我不会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明辉低着头，背光之下他的眼睛愈发显得黑沉，“是想检查我公司和我家里养没养别人了吗？”
　　“不是，我没暗指什么。”卓澜道，“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不用在意我。”
　　“你这算什么？补偿？还是想要所谓‘公平’一点？”周明辉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意识到卓澜好像真的改变了一些态度，但这种态度可能和他最近莫名感受到的压力有关，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卓澜说这种话，不会让周明辉觉得轻松，只会让他心生疑窦。
　　“还是说，你其实还想着和我们所有人都断了，现在开始打预防针？”周明辉眯了眯眼，“等我们都有了情人，你就好找理由溜了，是吗？”
　　卓澜：虽然本质上差不多……
　　“我只是觉得这事该开放一些，没必要让你们都在我这里较劲。或者是以后，你的情感生活、交往状态也能往别的轨道走……”卓澜叹道，“我只是随便的提议，要是让你不开心了，那就当我没说。”
　　“……”周明辉觉得还是得说清楚。
　　他把投射屏幕关上，摸了摸血族的头顶，正色道：“这事，分两层来讲。”
　　“嗯？”
　　“第一层，你想到什么，就直接和我说，这是很好的。”周明辉道，“我喜欢你这样，继续保持。”
　　卓澜躺在他腿上敬了个礼：“是，长官！”
　　“先别皮。”周明辉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有第二层，你说的这个话题，我很不喜欢，以后别说了。”
　　卓澜：“哦……”
　　“要是我有什么想法，我自己会说，用不着你总来担心这种事。”周明辉道，“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目前没有找别人的打算。你说这些话，就像是在怀疑我藏人了，也像是把我往外推。你让我怎么想？”
　　血族乖乖道歉，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捞下来，亲了一下他的唇。
　　“……好吧，我不说了，抱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得过分的日子
　　周明辉安排的行程，果然也是度假。
　　而且是水族馆again，毕竟对他来说上次的结果实在不怎么样，不欢而散都算不上，简直是惊喜变惊吓。这次再来，相当于洗刷上次的遗憾结果了。
　　就是卓澜现在带着这波人，不太好和其他游客一起游玩。于是，周总终于花了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笔“奢侈巨款”——包下水族馆的水母馆一天。
　　“哦，就水母馆？”跟进来的赫宁抬头看看头顶缓缓飘过的水母，挑眉道，“我还以为整个水族馆都包下来呢。”
　　卓澜在后面踢了他一脚。
　　开玩笑，这个水族馆是本星球最出名、最大的水族馆，尤其水母馆特别大。周明辉包下这个水母馆，卓澜已经觉得是他的“总裁作风”发作了。毕竟周明辉是真的白手起家，现在正是用钱之际，卓澜其实不想让他在不相干的地方花费太多。
　　不过昨天卓澜和周明辉说起自己想法的时候，周总的回复是“钱已经给了，不能退了”，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卓澜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人家白手起家，你逼逼什么。”卓澜帮周明辉说了两句话，“你当都跟你家那帮狼崽子似的，现在还能生龙活虎。”
　　周明辉站在旁边，没说话，倒是眼睛里有了点笑模样。
　　之前赫宁冲着他来的酸话，他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也查过赫宁等人的情况，要是这么容易被打击，现在也不会再出现在卓澜面前了。
　　但卓澜居然开口维护他，倒让他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不是争风吃醋是什么？几个大男人搞这套，琢磨一下还挺好笑的。可卓澜真的开口为周明辉说句话，一向冷静自持的周明辉又忍不住心情愉悦。
　　话又说回来，赫宁其实是纯属闲的，就要打嘴仗。他哼了一声道：“又不止我有家族，你之后要去的那地方，他们还能种树来着。”
　　卓澜挑眉：“干什么，我血族还直接基因淡化了，相当于群体自杀。你们有家族的了不起？”
　　“你可不是完全没家族……”赫宁看了一眼盖拉德维尔，又道，“再说了，你不也算白手起家吗？”
　　赫宁和希卡莱什能靠家族，费奥多罗和阿尔沙是用原有的资源置换，盖拉德维尔现在纯粹当“啃子族”。这么一算，卓澜、周明辉再外加安诺，确实是没太大助力，最多就是研究所提供的基础资源。
　　“但我城堡都被征收了，所以起步还算可以，再加上相当于白捡一个江一弘呢？”卓澜不想把话题搞得太严肃，又说了句俏皮话，“再说了，我的脸也算起始资源吧？”
　　“那你的起点还真是很高了。”赫宁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索性也不讲了，“好了，看你的水母去吧。之前带你去潜水，你也快乐得很，你就该生成美人鱼才对。”
　　“海底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玩。”卓澜撇撇嘴，也不斗嘴了，专心去看水母。
　　盖拉德维尔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场景，没去过海底，更没在这种角度看过海底的生物。他觉得人类真是活得够短、又闲得慌的想法特别多的生物，把海地动物费劲巴拉地搬到路上来养，还要造这么多有的没的东西，就为了看一眼……真够可以的。
　　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点意思。
　　三代血族原来听说要来“看鱼”，还心说有什么好看的。但现在真的置身其中，海蓝的底色当中，水母慢悠悠地飘来飘去，盖拉德维尔又觉得好像真的挪不开视线。
　　他走到卓澜身边，望着那些来来去去的生物，说道：“你现在喜欢傻站着很久很久，就为了看这些？”
　　“不是很有意思吗？”卓澜被吐槽，也不觉得生气，眼睛也不转一下地回道，“你看它们，长成各种各样，还有会发光的。毫无知觉地游来游去，死了就化作海水，了却一身轻，谁都不烦心。”
　　盖拉德维尔偏头看他一眼：“长得有趣，死亡也有趣？”
　　“水母的看点可不是有趣，而是这样无欲无求地、慢悠悠地来来去去，看了觉得治愈。好吧，你大概不了解是怎么个治愈法，毕竟血族也不怎么生病……”卓澜顿了顿，又随口闲聊，“啊，我忽然想起来，海底有一种鲨鱼，能活五六百岁。”
　　这个话题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有点意思，但对于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三代血族来说，反应只有：“然后呢？”
　　“然后，这种鲨鱼终其一生只在黑暗的海底来来去去，不知道海面上、大陆上是多么的风雨变换。”卓澜道，“对他来说，一生当中的每一天、每时每刻，都是一样的。那你觉得，只能活几十年、了不起百来年的人类，是愿意继续当人，还是愿意在海底沉寂几百年？”
　　“你这么说没什么意义。”盖拉德维尔道，“你不是人类，也不是鲨鱼，无法知道他们到底愿不愿意变成对方。”
　　卓澜看向周明辉。
　　周明辉来了一句很哲学的话：“朝闻道，夕可死矣。”
　　“哇哦，有文化。”卓澜拍拍手，又朝三代血族道，“你看，人类即便只能活很短时间，也要及时行乐。有欢乐，就有悲伤；有动力，就有压力。看看水母，就是能拉缓心情的一种方式，所以就不要去考虑什么意义不意义的。”
　　卓澜的话好像没什么重点，所有内容似乎只是随口闲聊。但在场听的男人们，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周明辉问道：“那你现在快乐吗？”
　　“哈哈哈，周总，你让我想起之前很流行的一个问题。”卓澜反问道，“你幸福吗？”
　　周明辉望着他的眼睛：“还可以，但我希望能更好。你呢？”
　　“我？”卓澜垂眼一笑，然后重新抬头看向水母，“我够好了。就是太好，好到有点过分了……”
　　男人们神色一凛。
　　除了三代血族，其他男人印象中的卓澜都是张扬的、跋扈的，好像别人给他什么好东西、围着他如何捧，都是理所应当。卓澜很少会露面自卑、或是感觉“我不值当”的一面，他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盖拉德维尔见过卓澜的这一面。当年他救了卓澜，给了初拥转化对方。当卓澜能行动自如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来问盖拉德维尔：“我要给你什么？”
　　从那开始，并且持续一段时间，卓澜都呈现出一种“随时要为盖拉德维尔卖命”、并且时不时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三代血族不止一次听过他怀疑自己在做梦的自言自语。他奇怪自己为什么真的能得到“永生”，为什么遇到了一个会对后代很好的“父亲”，为什么从濒死之际一跃过上了这种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盖拉德维尔给他的物质生活，不比艾利克斯给他的差，甚至要好上非常多。
　　卓澜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馅饼能砸在自己头上，还能砸两次。
　　盖拉德维尔知道他的心态，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三代血族可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这个战战兢兢的小家伙调教得无法无天，充满自信。
　　时至今日，卓澜居然再次“复发”了。
　　盖拉德维尔没有其他人那么神经紧绷，但也很快握住他的手，回道：“没什么好得过分的，你值得一切。”
　　卓澜扭头看他。
　　“不用想太多，每个人都在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方式。”三代血族道，“没人逼你表态，也没人要求你的回报。你不用有压力，但有也没关系，随便你怎么发泄。”
　　说着话，盖拉德维尔亲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和你永远站在一起，你知道的，你不必害怕什么。一切有我。”
　　卓澜笑了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必害怕吗？”
　　盖拉德维尔道：“当然。”
　　“好吧，那我就不害怕了，我会勇往直前的。”卓澜笑着，举起盖拉德维尔的手回亲了一下手背，“一切有我。”
　　男人们听着，只以为是卓澜抄袭盖拉德维尔的句式，把话又说了一遍而已。
　　然而实际上，只有卓澜自己明白自己真正说的是什么。
　　***
　　从周明辉这里离开之后，卓澜在快速航班上找了个机会，再次溜去上网舱星网冲浪了。
　　这回倒是没人说他了，卓澜也没多想。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星网上找艾利克斯的时候，其他男人们也在星网上“开会”。
　　除了安诺，毕竟他执行救援任务去了，可没空陪这群情敌聊天。
　　不过其他人也不太在意他，他之前就不怎么说话，所以六缺一的会议就这么召开了。
　　“他最近真的有问题。”
　　首先开口的是赫宁：“说我们对他过分好了，难道他自己最近的态度也过分好了？”
　　巨龙瞥他一眼：“怎么，他以前对你不好吗？”
　　“我懒得吵架，讲点重点行吗。”赫宁道，“他这样一个个看过去，还态度这么好，这算什么？撒福利？”
　　“肯定有事瞒着，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盖拉德维尔道，“就是问不出来。”
　　“……不愿说就算了。”一直沉默的魔神开了口，说的语气很淡定，内容却很霸气。
　　“看紧点，跑不掉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事还是没事？
　　卓澜爬上星网，终于逮着艾利克斯说了自己的疑问。
　　“那场恒星风暴，和你有没有关系？”
　　卓澜把神明摁在虚拟房间的沙发上，逼近他，盯着他的脸：“是不是你出问题了？”
　　“……你想多了。”艾利克斯看着自己上方的血族，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只是碰巧。”
　　“真的是碰巧？你应该也看了新闻吧，那个星系以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恒星风暴。我们只是路过，就出现了这种万中无一的情况，你让我怎么想？”卓澜盯着他，“你这样来陪我，到底付出了什么？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我没瞒着你。”神明的金色眼睛望着那双蓝色的眸子，“我确实没事。”
　　“你要是没事，为什么之前都不来看我？现在不也是说过来就过来了吗？明明这么轻松！”卓澜眯了眯眼睛，“还是说，反正我就无足轻重，找了你几千年、上万年你也无所谓。你这回来，也不过是看看你那些会集中在一起的罪恶？”
　　“不要说这种话。”艾利克斯伸出手，把他抱住，拉下来拢在自己怀里，“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再打扰你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了。你在新的世界，就应该有新的生活，彻底割裂过去。”
　　“可是，是你强行把我扔过来的！”卓澜的脸闷在他怀里，但声音还是很凶，“你也没问我一声，怎么就把我丢过来，怎么就能独断要我割裂那个世界的生活？！”
　　这些话，其实艾利克斯完全可以反驳他。
　　神明可以做一切决定，不需要问任何人。
　　但这种想法，最多在神明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绝不会对卓澜说出来。卓澜是他最在意、最看重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在卓澜心里的分量，他绝不可能亲手破坏掉这种分量。
　　他能决定一切，但他不想对卓澜高高在上，不想看见卓澜像别的信徒一样，对他只有崇敬、眼神充满隔阂。
　　“……我很抱歉。”
　　神明说出了信徒们从未想象过的一句道歉。他顺着卓澜的金发，像是在耐心哄着炸毛的小猫：“我只是觉得那个环境不再适合你生活，你当时也没醒着，就把你送过来了。我听了你的愿望，让罪恶来陪你，就觉得已经足够了。”
　　“你就是把我甩给你的罪恶，然后你就不理我了！”卓澜趴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的手故意用力，捏了他两下，“我和你的罪恶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麻烦！”
　　“不要说这种话。”神明没管卓澜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只是摸了摸他的后颈，“我不觉得你是麻烦。”
　　“我就是！我就是只会给你添麻烦，所以你都不愿意让我留在你成神的世界里。”卓澜闷声道，“但我过来了，还是只会给你的罪恶添麻烦……”
　　“好了，别说了，别让我再说一遍。”艾利克斯轻轻捏了一下血族的后颈，“我说你不是麻烦，你就不是。”
　　卓澜道：“要是我当初有得选择，那我一定要留在那个世界，就烦你，就烦你……”
　　艾利克斯只得再次道：“……抱歉。”
　　他听着卓澜的声音好像有点微妙，挖出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蓝宝石似的眸子有点水汪汪的，但眼睛没红，也没真的掉泪。
　　“干什么？”卓澜拍开他的手，在他胸口上撑起来，“都说偏了，说回正题，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有。”艾利克斯回道，“为什么你总这么担心我？我已经是神明了，不会有任何麻烦。”
　　卓澜蹙起眉头。
　　艾利克斯简直油盐不进，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神明就是可以在表情、语气上永远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说谎”的端倪。
　　“我也想给你分担啊……”卓澜长长地叹气，烦躁地挠乱自己的头发，“虽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就不能让我至少也知道一些吗？从小就是完全隔离我，不让我知道任何辛苦的事。要不是你给我看了过去的记忆，我到现在还以为你以前是真的想扔下我，你就不能对我坦白一点吗……”
　　艾利克斯道：“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一些，更快乐、无忧无虑一点。而且事情我能解决，也没任何麻烦，并不需要倾诉。”
　　“可我就是被你扔了那么一次，从此就有这些心理阴影了啊！”卓澜翻下去，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颓丧地耙了两下脑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我当时还是小孩，童年阴影是抹不去的，我能怎么办？找不到你，我就觉得我被扔了。你来了，我又觉得你随时会出事，我就是止不住这种想法啊……”
　　艾利克斯坐起来，伸手顺了顺血族的金发：“我想给你消除这种情绪，甚至这种记忆，但你好像不愿意。”
　　“我确实不愿意。”卓澜轻哼一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以前你好歹还会想一想别的办法呢，现在动不动就要消除我的记忆，你有神力就这么了不起吗？”
　　艾利克斯道：“可我最初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失忆了，这也让你后来比较轻松和开心。”
　　“碰巧造成的、和你消除的，是两回事啊。”卓澜道，“你可别说神力造成的和碰巧的没区别，在你看来是没区别，但是我都知道了，怎么看做碰巧啊！”
　　“我可以连这部分都消除掉。”
　　“免了吧。”卓澜单手支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所以，反正你就绝对不会和我分享你遇到的麻烦了，对吧？”
　　艾利克斯看着他：“不是不分享，是我确实没遇到麻烦。”
　　“哼……”卓澜其实早就知道他绝不会承认，但现在真正碰到这个结果了，又忍不住心底的失落。
　　他戳了戳神明的腿，嘀咕道：“铜豌豆，铁疙瘩……”
　　***
　　因为希卡莱什所在的星球实在有点远，卓澜等人即便乘了超快速航班，还是花了一周多的时间。
　　超快速的航班比普通超大型航班的规模小很多，能玩的也少了很多，卓澜都快无聊死了。他又不能总待在星网上，总是被各个男人逮出来，更是闲上加闲。卓澜烦得很，叨叨说早知道开能虫洞跃迁的飞船来就好了。
　　赫宁嘴上说“临时没调出来”，实际上却是为了能多享受一些在路上共处的时间，根本没真的去调飞梭。卓澜被憋得很了，只得拉着他们玩几百年前的UNO卡牌游戏。一开始的规则是谁赢了谁当“国王”，可以命令任何人去做任何事，结果卓澜被支使得够呛。后来卓澜把规则改成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然后他自己脱到衬衣之后，就再也没垫底过。
　　游戏就是这么“有意思”。
　　直到航班到达，几个人准备下船了，赫宁还光着上半身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
　　卓澜抓起他的衣服扔到他脑袋上：“穿衣服了，暴lu狂！”
　　“我反正无所谓了。”赫宁拿下蒙脸的衣服，笑了笑，“我对我身材很有信心。”
　　“碍眼！”卓澜踢他一脚，“快点，要下船了。”
　　“哼，着急见你养的那个臭崽子……”赫宁勾住他的腰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他，终于套上了衣服。
　　***
　　下船之后，都不用出空港，卓澜已经上了精灵族的飞船。
　　精灵族的飞船现在已经高调涂装了，上面的花纹复杂、华美但同时又看起来很清新，审美之高可见一斑。
　　飞船进港的时候被一些路人拍下来发上了星网，引发了公众的猜测，大家都在想精灵族是不是准备有什么大动作，还是准备去哪商谈什么。不过这些飞船进了空港之后，其他人就很难跟踪了，毕竟贵宾通道通常难以觊觎。
　　卓澜走到飞船门前时，那漂亮的飞船门徐徐滑开，金发、绿眼睛的精灵王就站在门口。
　　他看到卓澜的第一眼，就微微一笑，然后朝前踏出一步，但立马遭到了卓澜的喝止：“别动！”
　　希卡莱什：“……怎么？”
　　“拍张照。”卓澜用通讯器给他连拍了十张，这才放下手，“好了，你动吧。”
　　“你拍我的照片干什么？”希卡莱什一边走向他，伸出手，一边问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很多。”
　　“怎么说呢……我以前毕竟没怎么见过你这么装X的一面。”卓澜和他拥抱，礼节性地亲了亲，“当然，你一直很高高在上，只是没怎么在我面前打扮得这么……星光熠熠的。”
　　希卡莱什看着他：“我以为你喜欢。你好像总是喜欢很华丽的东西。”
　　“我是喜欢华丽的、漂亮的东西，但人可不一定。”卓澜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轻轻道，“我更喜欢你在战场上那种简装，显得你冷酷又无敌。”
　　希卡莱什垂眼一笑：“我知道了。”
　　赫宁在后面道：“寒暄结束了吗？或许我们该走了？”
　　“……”希卡莱什看了一眼狼人，然后目光又挪开，在巨龙、魔神、三代血族身上一一划过。
　　之前去巨龙那里救卓澜的时候，希卡莱什已经见过其中几个。只有三代血族，现在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希卡莱什可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天真，觉得这个三代只是卓澜的“父亲”。
　　而盖拉德维尔，也已经听说了这个精灵王的事迹，觉得挺有意思。毕竟趁着自己是小朋友的状态来接近卓澜，然后迅速长大……这种操作也是罕见。
　　希卡莱什当先转开目光，让出位置，牵住卓澜的手，带他往飞船的方向走。
　　“走吧，生命树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又忘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唬人的答案
　　卓澜再次来精灵族的领地，精灵们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回他带了另外几个人，个个都长得一副惹人注意的脸，导致大家的目光又忍不住跟着他们转悠。
　　没办法，毕竟这个年头，精灵也通网。大家仔细看了看，一些星网“弄潮儿”就认出了那几个男人里还真有些认识的。
　　一个和卓澜一起直播过的盖拉德维尔，还有一个和卓澜穿过绯闻的赫宁，还有另两个不认识。不过魔神和巨龙给精灵们的感觉很强烈，一方面是长得好看，另一方面是他们给人的感官有些压抑。精灵们本能地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希卡莱什把所有人都带进了领地，不过除了卓澜，其他人都被统一安排在精灵族自建的一栋楼里。这里距离精灵族办公的场所挺近，方便照顾，也方便“监视”，算得上一个精灵族的招待所。房间里的条件还可以，不算特别豪华，但该有的都有。
　　也就是吃的可能不那么丰富，毕竟精灵族崇尚素食，肉食少。魔神、巨龙和血族还能不那么频繁进食，了不起就在精灵族的期间不怎么吃了。赫宁比较惨，他虽然扛饿，但一般不闲着没事就辟谷。来精灵族的领地，注定只能啃点蔬菜瓜果和简单的肉食了。
　　好吧，精灵族的瓜果蔬菜现在在星网上可是一果难求，赫宁其实不该抱怨了。
　　不过他蹲房间里，还是忍不住琢磨：卓澜被带去哪了？
　　***
　　卓澜，被带去一个别人都不能去的“小黑屋”了。
　　——希卡莱什的树屋。
　　别的外族来了，一律在招待所待着；但卓澜来了，肯定只能在希卡莱什的树屋住。希卡莱什其实平时也不一定天天在这里住，不过隔三差五来，而且保持打扫，现在进来就很干净。
　　卓澜一进门，就直接往客厅里希卡莱什的办公桌上一蹦，坐在上面晃腿：“陛下，你不是说去看生命树吗？”
　　“这个树屋的一部分不就是生命树的树枝？”希卡莱什看他在自己漂亮的办公桌上坐着，没规矩得很，也不喝令他下来，只是走近他，“你来这个屋子，不也是看生命树吗？”
　　“陛下，你以前可没这么会狡辩啊。”卓澜看着精灵王靠近，然后两手支在自己两边，微微一笑，“是不是星网上多了，学坏了？”
　　希卡莱什的唇几乎贴到他的唇边，低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来？”
　　“你不这么说我也来。”卓澜索性亲了他一下，“你可真厉害，一来就把他们全扔在外围。那几个闹起来可是要命的，整个岛都给你掀喽，你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你会帮我。”
　　“……”卓澜愣住两秒，随即一笑，“好吧，你说对了。”
　　希卡莱什凑过来吻他。
　　这个吻很温柔，又很缠绵，卓澜感觉到了精灵的激动，也感觉到了他的克制。这是两种矛盾的情绪，但完美地融合在这个吻里。卓澜顺从地配合他，直到结束，才哑着声音问：“不继续？”
　　精灵眼神都深了，但还是克制地用拇指抚了抚他的下唇：“……天还亮着，晚点。”
　　“哇哦，亲爱的，你现在这么能忍吗？”卓澜乐道，“还是因为你现在要以身作则，不能让族人们看到你白日宣yin？”
　　“……不是。”希卡莱什放下手，又亲了亲他，“我只是不想让你一来就被我拉上床，我不想让我的族人们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你不这么做，他们就猜不到吗？”卓澜乐道，“我不介意啊，你喜欢怎样都行。”
　　“我介意。”精灵的绿色眸子凝视着他，“我带你来，不是只为了这件事，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就是……”希卡莱什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是想和卓澜独处，但不是只为了“深入交流”。但卓澜问他还要干什么，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回答。
　　他只能道：“我就是，想看看你。”
　　血族对情话太灵光了，顿时一笑：“你想我啦？”
　　希卡莱什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忽地觉得好笑，于是跟着笑了：“……嗯。”
　　卓澜想了想：“那现在不去卧室，我们就聊聊？”
　　“好。”希卡莱什问，“想聊什么？”
　　卓澜望着他的眼睛：“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你的转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卓澜一直很好奇，希卡莱什为什么能“重生”。
　　因为艾利克斯的存在，他能理解“灵魂转世”这回事，但转世之后没有记忆、一切重新开始，理论上就该是个全新的人了。
　　但希卡莱什不仅能长回原来的样子，连记忆、所有能力都能回来，甚至还更上一层楼。用游戏比喻的话，简直就是继承了之前通关成就的二周目。卓澜觉得很奇怪，到底这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希卡莱什说过，这是精灵族的秘法。在符合一定条件的前提下，就有可能“死而复生”。卓澜本来对这个没多大好奇，但自从和现在的艾利克斯、莉拉聊过之后，就对“灵魂”这种东西有了点深究的兴趣。
　　“非要说的话，其实是和生命树有关。”希卡莱什也解释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只得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卓澜，“不过精灵族的秘法，大多数和生命树有关。或许就是我之前死亡后，灵魂被生命树召回、蕴养，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又重新出生了。”
　　卓澜想了想：“所以，真正算起来，应该是你的‘母亲’有这个能力吗？”
　　被人说一棵树是“亲妈”，也就是精灵族觉得“很正常”了。希卡莱什点头，回道：“精灵族结合生下的精灵族，或者和异族生下的混血儿，都没有这种机会。”
　　“炫耀你是纯血啊？”卓澜戳了他一下，“这么说来，只要你的灵魂还存在，就还是有可能重生的？”
　　“不好说。之前会成功，也有部分原因是我的死亡方式不是很正常……”
　　“我有点好奇，灵魂怎么样会消失呢？”卓澜靠在藤编的秋千椅子里，“你的话，是不是只要生命树还在，你的灵魂永远可以死了之后就回到树上呢？”
　　希卡莱什给他调了新鲜的榨果汁，递给他：“精灵族是这么传说的——只要精灵长眠，就会回到生命树的怀抱。”
　　卓澜喝了一口果汁：“那这么论的话……灵魂怎么才会消失呢？”
　　“嗯？”希卡莱什给他轻轻摇着秋千，“你说我的？”
　　“不只是你的。我就是忽然好奇，所有这种……长寿或者不死之身，最后会到哪里去呢？”卓澜眨眨眼，“我最后……会怎么样呢？”
　　希卡莱什愣了一下。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精灵转到血族面前，蹲下来，仰头望着他，“总在想死亡和死后的事，是吗？”
　　“这你都听说了？”卓澜垂眼看他，轻轻一笑，“你们不是相看相厌吗？怎么还背着我一起说我坏话呢？”
　　“就是有点在意你的情况。”希卡莱什握住他的手，“你喜欢这样到处玩，是吗？还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得不走这趟？”
　　卓澜看着他绿色的眼睛，不由得想起自己质问艾利克斯的那个场面。
　　忽然换位思考，卓澜猛然理解了艾利克斯为什么总是一副“我没事”的模样。虽然卓澜依旧觉得不爽，但艾利克斯面对他，正如现在卓澜自己面对男人们——心知肚明，但就是假装没听懂，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男人们的顾虑，卓澜早就察觉了。但事已至此，卓澜属于已经破罐子破摔，他们爱咋想咋想吧，卓澜只想把想做的事赶紧做完。
　　不是卓澜不耐烦所以赶紧，而是因为真的快没时间了。
　　虽然很可能还会留遗憾，但尽人事，听天意吧。
　　“我当然喜欢这样。”
　　卓澜一伸手，撩起一缕精灵的长发：“我只是觉得战战兢兢没意思。被你们天天围追堵截的，我已经够烦了，我就不能该干什么干什么、想和谁睡就和谁睡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轻轻一眨，看起来俏皮又魅惑。很久以前，他如果要暗示希卡莱什来点乐子，基本就是这种模样。
　　希卡莱什被他成功带偏：“所以，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你之前太紧张了吗？”
　　“嗯，算是吧？”卓澜笑了笑，“这么多个，个个能打死我——哦，除了周明辉——要是你们不高兴起来，又收拾我又要相互干架。我还不会死，可不就被折腾来折腾去，惨不惨？惨死了！我现在就想‘暴走’一下，管你们会不会被我惹毛，不行吗？”
　　“我知道，我知道……”精灵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贴着，“我知道这让你很烦躁。但是没办法，我不会退出的，其他人……短时间内可能也不会退出。辛苦你了。”
　　“我当然明白你们现在不会退出，这种事事关男人尊严，你们一个个脾气都上来了，谁退出就会输得一败涂地似的。”卓澜挑眉，“而且我出来散一趟心，你们就当我犯心病似的。我一开始还反驳，后来就懒得反驳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希卡莱什本来已经被蒙过去了，最后忽然又想起了一开始的问题：“但你怎么总在想死啊死的？”
　　卓澜挑眉道：“你被抓着看了一回‘走马灯’，你也会考虑生死和灵魂的。”
　　希卡莱什想了想：“我恢复记忆的时候，也看了一遍回忆，不过倒是没怎么想生死的事。”
　　“因为你真的死过一次了呗。”卓澜道，“那你看完之后什么感觉？”
　　希卡莱什看着他：“我的感觉，只是对你有一个想法。”
　　“什么？”
　　“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你可真没少唬我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精灵族的活动
　　来精灵领地的第二天，卓澜给精灵族的广告就开拍了。
　　当然，盖拉德维尔、赫宁、阿尔沙和费奥多罗这“四大金刚”肯定不会缺席。
　　拍广告的导演还挺有名气，见识挺广。他一看所谓“探班”的人当中居然有赫宁，还主动点头打了招呼，不过识相地没深聊。
　　赫宁和卓澜的绯闻满天飞，业内的人当然不会看点狗仔爆料就相信。赫宁在卓澜身边出现不是一两次了，傻子才猜不出她们的真实关系。
　　看破不说破，是这个行业多年以来的默认规矩。
　　卓澜没带任何助理，就亲自去和导演沟通了几句，希卡莱什陪同。本来广告内容就很简单，所以沟通几分钟就算完了。
　　最终方案是周明辉定的，其他情人们大多不知道具体情况。希卡莱什作为“品牌方”倒是知道方案，在开拍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江一弘居然选了这个方案……我原来插差点把这个删了的。”
　　卓澜乐道：“也没什么吧，全程只有我和镜头啊，我也不用脱衣服之类的。”
　　“不是这个问题……”希卡莱什顿了顿，又道，“算了，你去吧。”
　　卓澜这才化妆换衣服去了。
　　正式开拍的时候，卓澜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登场。衬衫还是比较宽大的那种，袖口挽起来露出手腕，头两颗扣子也没扣，隐隐露出锁骨。配上比较贴身的裤子，显得他高挑又养眼。
　　拍摄场景是一套日常住家的室内，先进的是卧室。床上除了机械镜头，没有别人，只有被子下面用别的东西做了个假的人形。本来导演是想着摄影师戴着头戴式拍摄设备，直接躺床上的。但希卡莱什说什么都不同意，除非是他亲自戴设备去拍。
　　导演心说你都不专业，你上去拍能拍出个啥？于是大家各退一步，最后变成了器械上，摄影师在后台看镜头、操控镜头。
　　卓澜在穿衣镜前站定，这就开拍了。
　　画面里看，就是躺在床上的人，看到了正在照着镜子扣扣子的卓澜。一开始还是侧面，然后卓澜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忽地转过头来。
　　“醒了？”
　　他扬起笑意，转身一步步走来，然后单膝跪在床上伸出手：“早。快起来，我去给你做早餐。”
　　毫无疑问，这个镜头是“情人视角”。
　　后面做早餐的部分才是广告主要的内容，毕竟精灵的产品基本都在这里。卓澜的走位和产品露出都比较顺，最多三条就能过一个镜头。按照这个进度，今天早上就能拍完整个剧本。
　　赫宁站在镜头后面，看着画面里的卓澜，一边觉得他真是可爱死了，一边又觉得这个镜头真是“罪恶”。
　　“你怎么给他拍这个？”赫宁见过希卡莱什“小时候”，总有把他当小朋友的印象，因此说话的语气也很随便，“就不能拍个正经点的东西吗？”
　　“提供了好几套方案，他说他不看，让他经纪人选的。”希卡莱什语气淡淡地甩锅，“最后定下来的就是这个，我总不能否定。”
　　“啧，江一弘真是选了个破方案……”狼人轻哼一声，“有那么多表现方式，偏偏选了这个，你一开始就应该否决这个的。”
　　希卡莱什其实也有点不喜欢这个方案，但是赫宁这么大喇喇地说，精灵忍不住跟他对着干：“这个方案能宣传我们的产品，我没必要否决。”
　　赫宁想起之前卓澜还给艾拉夫集团拍了一个广告，嗤笑一声：“你们精灵倒没少利用他……”
　　希卡莱什瞥他一眼：“商业合作而已。你们狼人也和他拍过节目，彼此彼此。”
　　赫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中午过了一会儿，卓澜果然收工。
　　他换完衣服卸好妆出来，看到男人们的神色都不怎么高兴，眨眨眼：“干嘛？你们刚刚在这吵群架呢？”
　　“没有。”希卡莱什想起他昨天说想让他自己轻松一些，于是打算随口唬过去，“等你而已。”
　　赫宁倒是直接地说了：“你这个‘情人视角’方案，江一弘选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卓澜可算是懂了，感情这都能吃醋，赫宁真是“嫉妒”没跑了。
　　不过他和希卡莱什都明确表示对这个方案不怎么喜欢，那卓澜就更不会把周明辉供出来了，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啊，我以前还拍过很多演情侣的戏和MV呢，艺人不就是这样。”
　　不过这么说起来，周明辉居然会二选一的时候定这个方案，也是有点奇怪的，以前他明明会对这种拍摄很多意见的。看来周明辉嘴上说归说，业务上还是不会含糊，知道什么样的广告对产品好，什么样的画面才能发挥出卓澜的实力。
　　赫宁嗤笑道：“你和别人演情侣，至少有个具体的对象。但你这个‘情人视角’，摆明了要让观众把他们自己代入你情人的角色，这能一样吗？”
　　“嗨，就是个广告而已，谁还能当真了？粉丝追星不就是为了做点梦嘛，做梦都不行吗？”卓澜回道，“指不定还有人会觉得我太油腻，讨厌我来着。等你下一个广告，估计就要换角了。”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希卡莱什说的。希卡莱什回道：“不会换的。”
　　卓澜心道，这可由不得你，到时候就估计不换也得换了。
　　盖拉德维尔道：“你在镜头下很完美，不会有人因此讨厌你。”
　　卓澜乐道：“哇，这语气像是溺爱孩子的父母。”
　　盖拉德维尔没反驳，反正他本来就是小朋友的“父亲”。
　　“聊够了吗？”巨龙终于发言，“就算要讨论你们的审美和艺术，能不能换个地方？要在这里站多久？”
　　卓澜冲他一笑，这才带着众人走了。
　　***
　　在精灵的岛上，卓澜也玩了“捉迷藏”游戏。
　　这个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能整个岛用来捉迷藏。就是有一点，所有精灵都知道希卡莱什曾经养过蝙蝠，所以看见卓澜的蝙蝠形态绝对会认出来。而且精灵们的眼睛还该死的好，卓澜要是在精灵们经过的地方飞过，肯定会被目击。
　　所以，卓澜制定了特别的路线。
　　这场捉迷藏持续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赫宁、费奥多罗和盖拉德维尔的蝙蝠，被精灵族的禁区拦得太多，绕来绕去花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身为精灵王的希卡莱什海边的一个岩洞找到了小蝙蝠。
　　“但是他是靠岛上植物传递信息的啊，不能算我输，对吧？”
　　卓澜在星网上和艾利克斯聊的时候，表示这得算“作弊”：“整个岛上的植物都在生命树的掌控之下，希卡莱什现在是精灵王，和生命树算‘一体’，那不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确实。”艾利克斯回道，“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你从生命树的范围内飞过，除了希卡莱什，其他人是无法感知的。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卓澜好奇道：“除了希卡莱什其他人无法感知？你呢？”
　　“我……可能也不行。”
　　“可能？”卓澜眨眨眼，“哦，对，我不让你感知我。但你为什么会猜到我从生命树下飞过了？”
　　“生命树的结界里隔绝能力在这个岛上是最强的，应该说，在这个世界里也数一数二的。”艾利克斯道，“你要尽量逃脱其他人的追踪，肯定会选择穿过它。”
　　卓澜道：“数一数二到你都不能感应到结界里的情况吗？”
　　艾利克斯笑了笑：“精灵王没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生命树，也是神明。”
　　“……哎？！”卓澜惊了，“你是说一棵树，它……是神？！”
　　“准确来说，是神明级别。”艾利克斯道，“就像魔神，也是神明级别。”
　　“但那也够可怕了！”卓澜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就理解它为什么能让希卡莱什复生，它居然是神明！”
　　“神明不一定有复生能力，应该说，绝大多数都没有。生命树是特别的，对于精灵族是而别的。”艾利克斯道，“神明是全知全能的，但生命、时间，在此之上。”
　　“因为生命就是时间的标记啊。”卓澜笑了笑，“但是生命树，能够回溯时间，了不起，怪不得叫‘生命树’。”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一直躲在生命树的结界里，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找到你。”
　　“别人是不行，但希卡莱什肯定秒秒钟就知道了好吧？”卓澜顿了顿，又问，“哦对了，那希卡莱什不是分享生命树的很多能力吗？他算是半神了？”
　　“精灵王本身就是半神级别。”艾利克斯道，“他当年的力量能在封印裂缝中起到作用，说明当时还不是精灵王的他已经很强大了。”
　　“啧，你的罪恶还是厉害，选的这一个个的都是神明级别沾边的……”卓澜感叹了一句，忽然又冒出个问题，“哎？我想起一茬，希卡莱什的树屋下面有生命树的树枝，所以也会保护树屋吗？我是说，会有结界吗？”
　　“肯定有的。”艾利克斯道，“只是没有真正的生命树那么强大，但肯定不仅仅是用来支撑树屋。”
　　“哦……”
　　卓澜点点头，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个问题。
　　——我要是问精灵要一根生命树树枝，有戏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命树的作用
　　卓澜真的要到了生命树的树枝。
　　好吧，其实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只是一根手指粗的、一尺长的树枝，还是基本全枯萎的那种。希卡莱什看他一脸无话可说的模样，好笑道：“没办法，生命树的树枝不可能给出来。别说是你，连精灵族的成员都拿不到，更别说还要拿出领地。现在给你捡这个基本上枯萎的，已经是我悄悄给你弄的了。”
　　卓澜转着树枝，撇嘴道：“我想放在我花园里供着的呢。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我的花园开花的时间都未必对得上我回家的时候。而且开的花，也没有你在的时候开得好。我还以为能要一个树枝去给我发点力来着。”
　　“你居然是为了这个？那我给你包一些领地里的土送去，种花就能容易一些，也能长得好。”希卡莱什说完，又指了指树枝，“那你还要这个吗？”
　　卓澜眨眨眼：“……要吧。不过要是不能供奉，这东西我不知道放哪啊……”
　　“我给你找更粗一点的，削成一对知更鸟，放在这根树枝上。”希卡莱什道，“然后一整个，你就能挂在花园的亭子里当装饰。”
　　卓澜道：“也用生命树的树枝削吗？”
　　希卡莱什笑了笑：“你都这么问了……当然可以。”
　　卓澜道：“既然能给我这么粗的树枝，你干脆把粗的那段直接给我得了。”
　　“那么粗的你可不能带走。”精灵笑道，“但是两只鸟可以。”
　　“？？？”卓澜感觉当中没什么区别。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问道：“那，这两只鸟能让我的花园变特别好看吗？”
　　希卡莱什也神秘兮兮地回他：“心诚则灵。”
　　“这么一段细细的树枝你都这么为难，知更鸟真的没问题？”卓澜确认道，“如果你为难，就不要强行给我。”
　　“没事，我本身有拿取的权利，不然树屋下的树枝是怎么来的？”希卡莱什道，“就当是我用，悄悄给你就行。反正最后只是两只木质的鸟，别人、或者机器，都检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总之你不为难就好。”卓澜凑近亲他一下，“不要为我冒险。”
　　“我可以为你冒险，我愿意。”希卡莱什回亲他，“不过现在这事，确实不是冒险，不必担心。”
　　卓澜轻声一笑：“说起来，你不是能感应生命树的情况吗？那我拿着这对鸟，你能感应吗？”
　　“没有生命的一截，当然不行。”希卡莱什笑了笑，“要是可以的话，我肯定早就给你送个东西戴在身上，你就不会失踪了。”
　　卓澜又看似随意地问道：“那生命树那种结界，这对小鸟会有吗？”
　　希卡莱什道：“那么小，怎么可能？至少要像我们房子下面这根的规模，而且要活着才行。”
　　“好吧。”卓澜的小算盘没得打了，只得道，“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削？”
　　“今天就能给你弄好，植物的处理对我来说很简单。”希卡莱什笑了笑，“我现在就动手好了，你出去转着玩玩，还是看我弄？”
　　卓澜眨眨眼：“那我当然要亲眼看着你亲手给我削啊。”
　　“不觉得无聊？”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无聊？”
　　希卡莱什听着他的彩虹屁，又亲了一下他的唇，当即起身准备动手。
　　“我去拿刀。”
　　***
　　卓澜来精灵族的时间，比去看安诺和周明辉的时间都要长。
　　一方面因为分了时间给广告，另一方面也因为卓澜好像挺喜欢生命树，总去上面自个儿待着。赫宁看他每次去完生命树回来心情都不错，也没主动提说要走，于是狼人也没去问卓澜什么时候走。
　　但私底下，赫宁在招待所走廊上到盖拉德维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血族和生命树，是能这么和谐相处的吗？”
　　盖拉德维尔本来不怎么喜欢和小朋友的这些情人们聊天，但赫宁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他也很迷惑。于是三代血族淡淡回道：“只有他是特别的。”
　　“……我就知道。”赫宁轻声笑了笑，“他总是特别的。”
　　盖拉德维尔道：“他能复活精灵王，靠近生命树也不算难事。”
　　“岂止是靠近，他现在巴不得天天去生命树上睡觉吧？”赫宁看了看时间，“昨天去了差不多两小时？今天到现在是一个半小时，还有得等。”
　　盖拉德维尔不想和他闲聊，转身走了。赫宁挑眉，心说这一个个的都沉默是金，真不知道卓澜这么喜欢热闹的血族，怎么能忍受他们。
　　狼人又给精灵王发信息：【卓澜还在生命树？】
　　希卡莱什又不是闲的，这种信息对他来说跟垃圾信息差不多，所以扫了一眼就没理会。但赫宁好像看穿了他的行为，又继续发了好几条，诸如“他在干什么”“你感应一下生命树呗”“他睡着了？”之类的问题。希卡莱什实在烦得很，终于回复一句：【我不会随便感应他，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是的，希卡莱什不会利用生命树，去窥探卓澜在干什么。
　　卓澜亲口和他说过，去生命树下的时候好像隔绝了外界，什么都不用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很舒服、很轻松、很解压。希卡莱什为了让他放心，和他承诺过，绝不用生命树来窥探卓澜在干什么。
　　于是卓澜……就在这里和莉拉、缪伊尔聊天了。
　　他之前只是试试，没想到生命树下还真有信号，因此就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大喇喇开始联系莉拉。毕竟除了希卡莱什，现在谁都没法看到、听到他在干什么，艾利克斯都不行，实在很让他放心。
　　而且希卡莱什的人品有保障。
　　“这么说，你都准备好了？”
　　卓澜坐在生命树的粗大树枝上，背靠树干：“咒语、符文和流程都背完了？”
　　“呃，咒语基本上背下来了，到时候拿着书念，这样比较不会错。”缪伊尔回道，“至于符文，莉拉说到时候直接提前画在地上……”
　　卓澜挑眉：“还有这么投机取巧的办法？”
　　“我看过了，可以这么弄。”莉拉道，“找地方布置就行。”
　　“这方面，还是要请你们帮忙了。”卓澜回道，“选好之后地址和计划都给我，我这边尽量配合你们。就是有一点，莉拉可能要多帮我一些，拜托了。”
　　女魔神轻哼一声：“你麻烦我的事怎么越来越多了？一开始明明很简单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你了。”卓澜笑起来，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当然，也谢谢缪伊尔。你是冒着很大危险来帮我的，我知道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但没办法了，我现在自顾不暇，只能说谢谢了。”
　　“师兄……”缪伊尔叹道，“你别老这么说，和整个世界的命运都有关系的事，我能参与进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渐渐变得豪情万丈起来，“我做梦都想不到，还有当英雄的机会。我以前追求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比起现在的事来，真是太渺小了。”
　　“倒也不必这么想。”卓澜笑了笑，“你以前追求的，跑也是一种梦想。我给你也留了一些东西，事了之后，希望能帮道你一点点。”
　　缪伊尔一愣：“啊？还给我留了东西？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还能从你那里拿东西……”
　　师兄妹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随后缪伊尔被莉拉赶去“复习”了。剩下的四代血族和女魔神莉拉，开始商量更严肃的事情。
　　“你的地点得赶紧定下来。”卓澜道，“我现在完全在精灵这里拖时间了，你要是能给地址，我会想办法朝那个方向去。不过不能在同一个星球，不然就太容易发现了……”
　　莉拉听他说了一大堆，与其说是注意事项，不如说是他为了心安而不由自主嘀咕的话。女魔神等他说完了，才问道：“你想做的事，做完了吗？”
　　“那哪做得完呢？”风穿过生命树的树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卓澜抬头看着，回道，“但至少走了一圈了，差强人意吧。”
　　莉拉道：“你不好好道别一下？”
　　“道别？比如说？”
　　“比如，开个聚会什么的？把大家都聚在一起玩一下啊。”
　　“得了吧，我现在跑这趟环游，他们都整天问我是不是有事。”卓澜一条腿晃啊晃的，“要是我再开个大趴体，他们肯定要怀疑我在告别了。”
　　“好笑，现在难道没怀疑？”莉拉道，“就我知道的，阿尔沙对你的行径可是很关注的，你这么跑一圈他居然没觉得你别有所图？”
　　“有肯定是有的。”卓澜道，“但是我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他觉得事情可控吧？”
　　“这倒是，你带着他们，他们哪能想到你准备在他们面前使诈？”莉拉道，“之前你和我提的事，我觉得可行，但首先你得远离他们。要是来不及的话，再快的……”
　　“我明白。”卓澜回道，“我有办法的。对了，我还拿到一对生命树木材雕刻的鸟，有用吗？”
　　“听起来很稀奇，不过要我亲眼看过才知道。”莉拉顿了顿，又问，“我最后确认一遍，马上就开始实施计划了？就这么平淡无奇的、你什么都没做的时候？”
　　卓澜道：“日常当中突袭，才容易成功。”
　　莉拉笑了笑：“好吧，我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希望顺利的事情
　　卓澜在生命树下“充电”完毕后，终于重新出发了。
　　在这呆了几天，给精灵族拍的那个广告的样片都发了过来，于是众人看完、提完意见才走的。赫宁本来还有更多意见，不过卓澜和他略略略，还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赫宁都给他气乐了。最后赫宁心道反正这也不是给自己公司拍的广告，爱咋咋地吧。
　　而这次的行程，也依旧是赫宁定的。
　　卓澜想去的地方之前就说到精灵族，现在行程重开，他看起来也没多少想法了。赫宁抓着他聊了一阵，最后出了三个备选方案。卓澜看过之后，选了其中一个方案。
　　男人们没有任何怀疑，跟着踏上了旅途。
　　他们却不知道，卓澜转手就把形成发给了莉拉。
　　莉拉：【收到。】
　　卓澜：【马上安排日程。】
　　莉拉：【调东西和人都需要时间，你还要无缝链接，稍安勿躁。】
　　卓澜：【拜托了。】
　　“卓澜。”
　　盖拉德维尔在浴室外敲门：“你不是说要下船之前再喝一次果汁？打好了，送进去吗？”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门开了。
　　卓澜居然站在门口，而且是光着、浑身还在滴水的那种。盖拉德维尔挑眉：“怎么，一杯果汁值得你从浴缸里出来亲自开门？”
　　卓澜笑了笑，湿哒哒的手径直往三代血族肩膀上一搭：“果汁当然不值得，你值得啊。”
　　盖拉德维尔也没骂他，只是看着他轻轻一笑：“现在？你确定？”
　　“不行吗？”卓澜现在就想抓着个人，不然心里总觉得自己票早海面上，七上八下的没个定数。而且他脑海里那个“时间快到了”的念头愈发强烈，导致他的某种冲动也越强烈。就是说不清楚这种冲动，是弥补，还是珍惜，甚或别的什么。
　　但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这点，只得企图用美色和撒娇来蒙混过关了。
　　盖拉德维尔的拇指抚过他的脸：“怎么了？和我说。”
　　“没什么。”卓澜抱住他，“就是在浴缸里睡着了，做了个梦，然后醒来就想你了。”
　　“我在门外也想？做噩梦还找家长的小朋友。”盖拉德维尔笑了笑，“我都换好下船要穿的衣服了，你又给我弄湿了。”
　　“还有一小时，你可以的！”卓澜踮脚抱他的脖子，“好嘛好嘛。”
　　他贴着人，贴得圣人都定不住了。盖拉德维尔轻叹一声，将他抱了进去：“你啊，你说什么我不说好？我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话间，浴室门重新关上了。
　　***
　　这趟旅程，先到的是一个星球。选这里的首要原因不是本地的风景如何，而是赫宁查到这里最近能看到一场流星雨，算是安全范围内肉眼的最佳观赏点，于是就把人带来了。
　　到的时候，天文爱好者们也已经挤到了这个最佳观赏点城市。看当地新闻，几乎所有空旷的景区都通宵开放了，就为了方便这些爱好者们观察。视频里，帐篷、天文望远镜、人，各种东西挤在一起，实在很热闹。
　　赫宁就简单多了，他选了个在风景区里的酒店，照例顶层套房。既是清闲的高处，又没有城市灯光妨碍。而且他说明要看流星雨的来意后，酒店还特意在楼顶的玻璃花园给他们摆了桌椅和茶歇，可以说是很完美的设置了。
　　然而酒店方没想到的是，真正看流星的时候，卓澜又把这些东西都挪开了。
　　或者说，把它们挪到一边放着。至于卓澜自己，就要赫宁变回兽型，给他当靠背。
　　两人独处的时候就算了，在场这么多情敌，卓澜还要这么做，赫宁真是要被他气乐了。可他拒绝之后，卓澜还要缠着他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赫宁都服了，以前没见他这么执着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变嘛。”卓澜挂在他身上，跟秤砣似的，“快点快点。”
　　坐在后面看着的巨龙费奥多罗不由开口：“他不愿意，你巴着他干什么？索性我给你变，带你到天上去看。”
　　卓澜扭头看他一眼：“我要有毛的。”
　　巨龙：……行吧。
　　赫宁则是被卓澜继续追着问，拒绝他他就当没听见似的，闹得赫宁火气都上来了。狼人忍不住把人提溜到面前，盯着他：“就一定要？我不想变，你听不懂吗？”
　　“就要！”卓澜也盯着他，“就要就要！”
　　赫宁：“……”
　　但凡换个人，或者是很久以前他的其他情人，敢这么说，早被赫宁三秒之内鲨了。
　　可是卓澜这么软磨硬泡的，赫宁是实在没招了。之前还能打一架之类的，大家都发泄发泄，发泄完就没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想法了。可现在卓澜本来就是心情不好，出来玩的，还这么和他干架，赫宁有点做不出来。
　　“你就是会玩儿我……”赫宁抓着他，当着众人面啃了一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行了行了，给你变，行了吧？”
　　卓澜高兴地回亲了一下：“好！”
　　于是，卓澜最后是坐在地毯上，靠着赫宁，仰头望星星。
　　他靠得结实，赫宁动弹不得，心说：行吧，人类说自己被膝盖上的猫封印了行动，我算是被一只蝙蝠封印住了。
　　其他人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着茶歇一起看。
　　众所周知，流星雨这种东西说是“雨”，实际上每颗流星之间的间隔还是挺久的。往往盯半天，都未必看得到一颗。好在赫宁这次找的地方靠谱，多的时候不到十分钟就能看见一颗。
　　卓澜许愿许得起劲，巨龙看他神情认真，问道：“你想要什么还得靠许愿？说来听听。”
　　卓澜趴在狼人身上朝他笑：“顺利呀。”
　　“什么事的顺利？”
　　“嗯……一切的？”
　　“你祈祷这个干什么？”一向沉默的阿尔沙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啊。”卓澜笑道，“就是许愿要许三遍，我只能挑一个简单的词来重复啦。”
　　巨龙道：“连具体的愿望都没有，流行怎么帮你实现？”
　　“不用实现，我自己能实现。”卓澜翻回去，靠着赫宁的身体坐下，望着天空道，“有些愿望，就当做愿望比较好，宁愿它从未实现。”
　　赫宁扭头看看他，没回应什么，只是蹭了蹭他。卓澜听到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喜欢得紧，抱着他回蹭了一下。
　　赫宁看他这么喜欢自己的兽型，心底的那些不快也消散了。算了，在情敌面前变就变呗，反正他们都知道自己能变成狼。而且卓澜现在这么黏自己，也不算坏事，就随他吧。
　　于是，卓澜不动，赫宁也跟着不动。
　　这一看，就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流星。还没完呢，卓澜就抱着赫宁的尾巴睡着了。
　　男人们发现卓澜的情况，就想着把他带回房间睡。虽说他身上有毯子、背后有热源，而且血族也不会感冒。但就这么睡在地上，总归不是这些男人的做派。
　　费奥多罗大喇喇地伸手去抱他，结果刚动一下卓澜就醒了，迷蒙地睁了点眼缝看情况。费奥多罗于是道：“我带你回房里睡觉。”
　　“……不。”卓澜抱进狼人的尾巴，眼睛半开半合，“我要和大狗睡。”
　　赫宁：“……”虽然他这么撒娇要和我睡我挺高兴，但是叫我大狗这事吧……
　　最后，卓澜被赫宁抱下房间，然后赫宁按照承诺给他在房间里变了兽型，又给卓澜倚到他的肚皮上了。
　　结果这个晚上，卓澜和赫宁都没上床铺，在客厅的地毯上就睡了。
　　***
　　卓澜等人在这个星球待了三天，看了流星雨，看了极光，就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宇宙航班一周，期间卓澜到处乱蹿男人们的房间，还非要和他们撩火。完事之后睡觉，还得黏在人身上。就连阿尔沙说他不睡觉，就坐在旁边看看书。卓澜也要爬到他身上，脑袋倚在他的颈窝里，这才睡了。
　　阿尔沙有点搞不懂这个小知更鸟在想什么。
　　一般来说，以前卓澜主动这么撒娇，那就是他很想要什么了。可卓澜现在这个情况，更像是依赖，需要用接触来缓解自己的不安。阿尔沙不明白，还有什么会让他不安。
　　想不通，那就算了。反正阿尔沙一直会盯着他，退一万步来讲，也还有另两个神明级别的巨龙和三代血族。这么多人，就不信保护不了卓澜一个。
　　魔神向来是想不清楚的事，就不会多费工夫。
　　他偏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小血族，微凉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随后看起了自己的书。
　　***
　　下一个旅游的地方，主要看点是“超大型立体迷宫”。
　　这有点像之前玩过的溶洞，但这回是天然体和人工加工，更安全的同时、各种机关也更多了。
　　游戏随时可以进行，想多久都行。要是感觉不适，或者工作人员通过感应器发现不对劲，会立即进去救援。所以相对的，卓澜要求玩“捉迷藏”的时间也变长了。
　　三刻钟之后，男人们才能进去找他。
　　三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找到他，盖拉德维尔才可以放出他的蝙蝠群。
　　五个小时之后，如果连三代血族都不能找到他，他们才能求助工作人员。
　　赫宁道：“干嘛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
　　“玩就认真玩呗！”卓澜穿着轻便的服装，还重新梳了马尾，看起来兴致勃勃，“是男人就不要怂！”
　　“捉个迷藏有什么可怂的。”赫宁道，“爱玩就玩吧。”
　　卓澜把自己的通讯器脱给了依旧不准备亲自进去找的盖拉德维尔，三代血族掂了掂他的通讯器：“不拿着这个，你万一迷路了，怎么求助？”
　　“我有那么傻吗？”卓澜挑眉道，“再不济我找个监控摄像头求助不就行了。”
　　“好吧。”盖拉德维尔看他这么积极，感觉这个小朋友越活越回去了，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走啦！”卓澜抱一下他，“别想我，你好好的。”
　　三代血族被他逗乐：“你也是。”
　　卓澜又去一一抱了抱赫宁和费奥多罗：“你们也是，别太想我。”
　　赫宁笑了笑：“一下就给你抓到了，用不了多久，不会想的。”
　　“那就看你的了。”卓澜冲他一笑，然后转身进了设施。
　　他化作蝙蝠冲进去，工作人员提前被知会，没有太在意他一开始的踪迹。
　　三刻钟后，赫宁和费奥多罗进场。
　　一小时三刻钟，赫宁在群里发信息，表示有点奇怪，上哪都找不到卓澜的气息。巨龙摁了个“+1”。
　　盖拉德维尔的蝙蝠群随即冲进迷宫。
　　两小时，工作人员接到“寻找卓澜”的请求。
　　两小时二十分钟，工作人员表示已经翻阅所有监控，未发现卓澜的踪迹，同时放出寻踪机器人。
　　三小时，卓澜确认失踪。


第二百二十八章 黑暗之中的骷髅与匕首
　　时间倒退到三小时之前。
　　卓澜进入迷宫，蝙蝠之姿飞行了不到二十分钟，已经进到很深的地方了。他飞到一个监控的死角，只有差不多一人的位置、往前一步往后一步都会被监控看见的那种，化为人形。
　　几乎是同时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宝石，瞬间击发，身影顷刻间消失！
　　——这是之前在航班上遇到恒星风暴的时候，费奥多罗给他的那颗宝石。
　　眨眼之间，卓澜就被传送到了一片丛林当中。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无法掌握被传送的方向和距离，向来随机碰运气。但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刚刚好。
　　卓澜取下手上的腕表——莉拉送他的那支——投射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有一个红点，当卓澜快速摁下“位置共享”，红点就动了起来。
　　卓澜将腕表一抛，再化作蝙蝠，爪子就抓住了那支腕表。
　　然后小小的黑色身影，冲向高空。
　　向着红点的方向，相向而行。
　　***
　　二十分钟后，一艘飞梭在海面上打开了舱门。
　　舱门里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高空的风吹得她的衣襟猎猎作响，她却站得很稳。
　　——正是名声斐然的星际影后，莉拉。
　　莉拉看了看腕表上投射的地图，又抬头望着远处的茫茫海面，眯了眯眼。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唰——！
　　一只蝙蝠如黑色箭矢一般冲进舱门，落地为人：“快走！”
　　“前往目标星球。”莉拉吩咐道，“全速前进！”
　　随着她的话语，舱门滑动关上。悬浮在海上的飞梭骤然喷出白金火焰，朝高空射去！强大的推力让卓澜一下没站稳，趔趄了一瞬，莉拉拽住他：“找地方坐好，小东西。”
　　“我没问题。”卓澜坐到了旁边的半包围型座位上，催促道，“尽快开虫洞跃迁，他们找人的速度会非常快！”
　　“那也要先到规定的轨道上，不然不用等他们来抓你，星际交警先到了。”女魔神也坐到了另一张座椅上，说道，“海面航道的限速高，五分钟就进到宇宙轨道，不到十分钟就能虫洞跃迁。有点耐心。”
　　卓澜道：“我建议你先开一个结界之类的东西，我怕他们在我身上下了标记……”
　　“要你说？”莉拉打断她，“整艘飞梭都是我的领地，魔神领域不可侵犯。”
　　“……好吧，那我只能信任你了。”卓澜顿了顿，又道，“生命树雕刻的鸟，现在看吗？”
　　莉拉瞥他一眼，没说话，但摊出的手掌说明了一切。
　　卓澜从内袋掏出那两只木质小鸟。它们是知更鸟的模样，合起来就和一个拳头差不多大，雕刻得很精巧、圆润，摸起来顺手得很，完全没有粗糙的地方。
　　本来这么大的东西，塞在口袋里就太明显了。还是卓澜找了个借口说“手感好，要随身带着把玩”，才顺利带了出来。
　　他把这对木质知更鸟抛给女魔神。
　　莉拉捏着小鸟看了看，又将它们悬浮在掌心上，用能量包裹着探查了一下，随后道：“有点用。”
　　卓澜看向她：“怎么说？”
　　“这是活树上截下来的材料，强行激发的话，可以建立一个类似生命树的完全结界。”莉拉回道，“不过这是消耗性的，而且实效和范围都不大。一旦开始强行使用，这玩意儿就会迅速崩坏。”
　　卓澜一愣：“你是说，连神明都无法探查的那种结界？”
　　莉拉点头：“对。”
　　卓澜眯了眯眼：“看来它可以帮我躲过一些追查……”
　　莉拉又道：“不止。”
　　“不止？”
　　“如果全力激发，估计效用会更大。”莉拉道，“它应该可以形成‘空间’，杜绝他人进入。”
　　卓澜意识到什么，诧异道：“你说的‘他人’，包括神明？！”
　　“包括。”女魔神回道，“它会形成非常强力的结界。即便是神明级别，也很难突破。但作用范围很小，而且有效时间会更短，我猜不会超过一分钟。”
　　卓澜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或许在缪伊尔做事的时候，这东西会发挥最大效用。”
　　“最好的情况是，不用它发挥，就顺利完成。”莉拉道，“一旦它派上用场，你和缪伊尔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那你再给我玩玩。”卓澜朝她伸手，“下船之后给你。”
　　女魔神不稀罕这种玩具，扔回给他。
　　卓澜接下来，手指抚摸着小鸟的鸟背，一副出神的模样。
　　莉拉看着他：“话说回来，你真的准备好了？”
　　“……？”卓澜回过神，扭头看她，“你现在还问这种问题？”
　　莉拉支着扶手，耸肩：“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卓澜的目光再次落在小鸟身上，“我……”
　　“注意，本次航行即将进行第一次虫洞跃迁。”
　　飞梭上的智能忽然出声：“倒数十秒，十、九……”
　　卓澜闭上了嘴，静静听着智能的倒数。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安全带勒得太紧了。
　　他等待着跃迁的一瞬，心想：我是不会后悔的。
　　***
　　卓澜的逃跑计划，很大程度参考了之前费奥多罗抓他的那回。
　　但和那回不同，这次的对手加上了费奥多罗、盖拉德维尔以及艾利克斯。这都是神明和近神明级别的强者，即便卓澜有女魔神莉莉丝帮忙，成功逃脱的概率也很低。
　　因此，计划里不得不加上了传送宝石，和虫洞跃迁的飞梭。
　　飞梭在36小时内跃迁了三次，穿梭了极远的距离。要是按照普通航班的航行时间，一个月都未必能到达。选择这么远的地点，一方面是降低那几个超级情人的追踪和到达速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大神明“感应”的难度。
　　最终，飞梭直接降落在了某个星球的一片山林之中。
　　下飞船的时候，卓澜是以蝙蝠的形态趴在莉拉肩膀上。他亲眼看着莉拉一伸手，周围看似已经枯萎的荆棘就冲天而起，将原本裸露在地面的飞梭遮挡得严严实实。然后莉拉一转身，就走进了山洞里。
　　这看起来也是个溶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光源都没有，趴在女魔神肩膀上的卓澜却感觉她行动自如。冷风和湿气阵阵传来，还有隐隐的滴水声。卓澜用声呐探测着周围的地形，在脑子里想象画面，然后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太适合魔神了。
　　行至深处，卓澜忽然探测到了地上有个大坑。
　　莉拉却好似没感应到似的，径直往大坑地方向飘去。到了边缘，一步往外踏，他们就双双落了下去。
　　卓澜当然可以飞，但他怕“掉队”，紧紧抓着莉拉的衣服跟着坠落。
　　下坠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到了洞底。这也不是真正的底部，卓澜探查到现在女魔神脚底是一片水泊。声波发射下去，底部很深，而且凹凸不平，搞不清哪里才是真正的洞底。
　　莉拉飘在水面上继续往前。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
　　这里用幽蓝的魔焰当作光源，照亮了整个空间。高约四五米，方圆四五十平，地面还算平整。周围堆满了事物，有书籍、吃穿用度之物，也有氧气瓶和便携式的造氧机之类的仪器，还有些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和诡秘道具。一个黄金骷髅头摆在一张桌上，令人毛骨悚然。
　　卓澜看向地面，发现地上已经画满了复杂的符文，汇成整个阵型。阵型很大，几乎铺满了整片空地。这些符文好像生而有力量，卓澜盯着久了，总觉得有点头晕。
　　而缪伊尔，则是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
　　她本来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坐在那儿的，一看到莉拉来了，顿时站了起来：“你回来了！卓澜来了？人呢？”
　　莉拉撩了撩自己肩上的发丝：“下来。”
　　小蝙蝠这才从女魔神肩膀上飞出来，落地变为人形。
　　缪伊尔激动地跑过来：“卓澜！”
　　卓澜把木质知更鸟塞给女魔神，张手和缪伊尔拥抱了一下：“……谢谢你。”
　　缪伊尔一愣，随即激动的心情迅速冷却。
　　卓澜说“谢谢”的时候，语气很慎重。缪伊尔虽然之前就听过很多次，这一刻却真正有了实感：一切要开始了。
　　她定了定神，松开卓澜：“不客气……我先跟你说一下整个流程吧。”
　　“嗯。”
　　于是缪伊尔拉着卓澜，走到阵法中间，开始介绍：“等下……你要躺在这里。我会给你一瓶魔药，你喝下之后，就要给你放血了。放血的同时我会念咒语，血液会融进这个阵法。通过阵法的转换，血液会流进那个骷髅里。”
　　她松开卓澜，去将骷髅拿起来，放到了阵法的一个地方：“当我咒语念完之时，你的血也会放光，理论上你就死亡了。这时，你的灵魂会被拽出身体，通过血液，进入这个骷髅。”
　　“你要怎么放血？”卓澜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语气异常冷静，好像接下来遭受非难的不是他一般，“血族的恢复能力非常强大，尤其是我。伤口不够大的话，会很快愈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有一把匕首，是魔器，上面有血槽。”女魔神站在边上，淡淡开口，“用它刺穿你的手掌，将你的手钉在阵法上，魔气会阻止你的愈合，你的血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然后顺着血槽，汇入阵法。”
　　这些话，光是听着，缪伊尔就觉得浑身发寒。
　　莉莉丝站在魔焰之下，询问的语气冰冷极了：“这会很痛，你敢吗，血族？”
　　“……”卓澜偏头看她，淡淡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莉拉不说话了。
　　卓澜又看向缪伊尔：“然后呢？”
　　“然后……你的灵魂进入骷髅之后，我会在骷髅上用我的血书写符文。”缪伊尔道，“只要成功，你……你的意识就会磨灭，成为我的黄金骷髅。”
　　“可这样听起来我还没死。”
　　莉拉道：“杀死一个神明庇佑的不死之身有点难度，但碾碎一个黄金骷髅，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
　　“……明白了。”卓澜点头，“听起来很简单，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吗？”
　　缪伊尔想来想去，说道：“这都是理论，我没实操过，你……或许你需要配合一些。”
　　“不反抗，我明白。”卓澜在阵法中央坐了下去，“还有吗？没有就开始吧。”
　　“……啊？”缪伊尔愣住，“这就开始了吗？”
　　“不然？我这么拼死拼活赶来这里干什么？”卓澜躺下去，将手摊在地上，掌心向上、手背贴着地面。他最后看了看山洞顶，闭上眼，心情异常平静。
　　“来吧。”
　　缪伊尔还有点踟蹰，莉拉却一抬手，将匕首送到她手中。
　　匕首很轻，却又很重。
　　“别怕。”卓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极了，“想想你这是在拯救世界，振作起来。”
　　缪伊尔看了看他，又看看莉拉，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匕首上。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攥紧把手。
　　向阵法中央走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失踪36小时
　　迷宫所在星球。
　　卓澜失踪后的36小时，发生了很多事，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
　　说发生了很多，是因为盖拉德维尔等人在确认找不到卓澜之后，迅速报了警。警方采用智能再次过了迷宫里的所有感应设备，终于一度找到了卓澜的身影。他的蝙蝠形态速度快、体温低、贴着天顶飞，监控资料很难呈现他的完整路线。
　　但经过智能分析，警方还是基本复原了他的行进路线，以及最后出现的地方。
　　就在他传送的地点附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警方却难以知晓了。
　　还是那句话，凡来过必留下踪迹，警方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只活生生的蝙蝠就这样没了。但听了警方的告知后，赫宁等人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一些事。
　　他们齐刷刷看向巨龙费奥多罗。
　　“收起你们的怀疑。”巨龙眯了眯眼，“我要是带走他了，现在还和你们在这里废话？”
　　赫宁道：“你能够瞬间移动，可以跳跃到迷宫里的任何一个点位；你还有异度空间，可以先把他藏起来。”
　　“但我现在还有电子镣铐，它会限制我的行动。”巨龙抬起自己的手，“而且，我从未从监控下消失，如何逮到他？”
　　盖拉德维尔道：“或许，是卓澜主动逃跑的。”
　　赫宁偏头看他：“你相信这个有案底的家伙？”
　　“卓澜没戴他的通讯器。”盖拉德维尔举起卓澜亲手递给他的通讯器，说道，“他玩捉迷藏的时候总是不戴，可能就是为了逃脱定位。”
　　费奥多罗反应过来：“我听说上次就是他的智能瞬间报送了位置。如果卓澜只是为了和我们捉迷藏，为什么不戴他的通讯器？他的智能不会在游戏状态下背叛他的意志。”
　　顿了顿，巨龙又想起来一茬：“该死……我之前给了他一颗能传送的宝石！”
　　阿尔沙皱眉：“你又给他这种东西干什么？”
　　“上次遇到恒星风暴，给他以防万一的，后来忘记收回了。”费奥多罗眯起眼睛，“确实，如果他在死角使用了宝石传送出去，监控就难以找到了。”
　　在场的警员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的意思是……他自己走的？”
　　赫宁道：“或许。”
　　“但要是他自行离开，这就不算失踪的……”警员道，“他是成年人，有行动的自由。如果不是非自愿，没有理由强行将他找回……”
　　“就是他自愿的，才更危险！”盖拉德维尔冷声道，“他一早就开始用这种行为模式来麻痹我们，应该是蓄谋已久。他要违背我们做事，说明这事情我们一定不会同意——那就肯定是危险的事！”
　　警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默默道：指不定是找别人约会的呢？你们也不会同意啊。
　　是的，就算是不怎么关心明星绯闻的这位警员，也看出了在场这几个男人和卓澜的关系不一般。那个血族居然能同时驾驭这么多人，还把他们同时甩丢，警员心里表示佩服。
　　巨龙已经等不得和警方啰嗦了，抬手朝向阿尔沙：“松开，我要确认他还在不在这个星球上。”
　　阿尔沙瞥他一眼，还真给他解开了魔神的禁制。
　　下一刻，电子镣铐就被巨龙直接崩开了。
　　警员一惊：“你不能……！”
　　“我能。”巨龙的瞳孔转向他，收缩成一条线的黄金烈火瞳盯得警员头皮发麻，“你们不找，我来找。”
　　说罢，巨龙的力量倾泻而出！
　　嗡——！！！
　　能量波荡开的同时，几乎所有动物都产生了瞬间的耳鸣，不少本能地炸毛或者瑟瑟发抖，好似立马要天灾来临一般的应激状态。星球磁场也紊乱了几秒，有些器械设备甚至当即发出尖锐的鸣叫！
　　人们悚然一惊：“恒星风暴来了？！”
　　但随即，一切又恢复正常，智能也检查不出先前到底出了什么错，似乎之前经历的只是幻觉。
　　“……他不在这个星球上。”
　　巨龙停止了超大范围的空间掌控，冷声道：“没有碰到不可覆盖的空间，没找到他。”
　　与此同时，他的通讯器也响了起来。费奥多罗抬手一看，是监控他的警方打来的，应该是电子镣铐的崩坏导致了后台警报。
　　巨龙直接摁断了通讯。
　　“……已经从这个星球跑了？”赫宁皱眉道，“应该彻查所有离境航班！”
　　“他连通讯器都不带，怎么订航班？怎么上去？”盖拉德维尔道，“宇宙航班是全封闭式的，他要上去，只能钻空子了。”
　　“先查有没有吧。”赫宁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不安传到了你身上。”盖拉德维尔道，“他最近一直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看来这趟出来的目的不是散心，而是逃跑。”
　　警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们是说，他有自杀倾向……？”
　　“不好说，时间越长越危险。”赫宁道，“不能当做自愿出走，要赶紧确认他安全！”
　　警员也意识到了危险性：“我们现在去发协查通报，让所有离境航班确认登船信息……”
　　卓澜的通讯器忽然闪了闪。
　　众人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卓澜的人工智能——艾利克斯——发来的信息。
　　艾利克斯：【德拉戈斯未订购从本星球出发的任何航班。】
　　艾利克斯：【未收到卓澜前往其他星球的确认信息。】
　　艾利克斯：【他身上带着莉拉送的腕表，里面应该内置另一套通讯器，但未和本系统链接。】
　　阿尔沙看到最后那句话，拿起自己的通讯器：“我联系莉莉丝。”
　　“这……这是德拉戈斯的人工智能在运作吗？”同样凑过来的警员惊了，“在警方发出协查指令之前就会回应？这么智能吗？”
　　其实警员心里更震惊的疑问是“莉拉是指那个影后莉拉吗？！”，可这会儿问这件事，实在太像不合时宜的八卦。没办法，还是得集中精力在本职工作上。
　　“卓澜的人工智能级别和目前市面上的好像不一样，希卡莱什和我说过。”赫宁敲了敲卓澜的通讯器，“你还知道什么？都告知一下。”
　　艾利克斯：【未发现更多有用信息。】
　　赫宁又问：“你知道他那个通讯器的账号吗？用谁的身份注册的？莉拉？”
　　艾利克斯：【未登记该通讯号，未取得更多信息。】
　　赫宁道：“有任何信息立刻发出来。”
　　艾利克斯不回了。
　　赫宁等人以为这个人工智能没消息可说了，就把通讯器交给盖拉德维尔，让他要是收到更多信息的话就立刻告知。
　　事实上，艾利克斯也在“找”卓澜。
　　他所在的智能级别很高，加上神力的加持，能够“强行闯入”很多系统。他在这个星球的“天眼系统”里大海捞针，辨析每一个类似卓澜的人形或者蝙蝠形态。但卓澜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可能都是从高空飞过的，根本没从天眼布满的地面飞过。
　　艾利克斯开始强行突破卫星系统和航空管制系统。
　　这花了点时间，智能的处理功能不足，难以入侵。艾利克斯需要从根本“修改一点点规则”，以某种“合法”的姿态进到他们的数据库。
　　他是神明，也是星网上一个没有影子的幽灵。
　　他伸出了无数的电子“触须”，一方面扫描所有对地的影像，搜寻卓澜的身影；另一方面筛查航空记录，分析卓澜最有可能搭成的航班。
　　作为人工智能，他还分出了部分“触须”去过滤社交网络，试图找到目击到卓澜的人。
　　但社交网站，没有。
　　卫星对地影像，第一轮也没有。
　　航空记录里面，只有一个最可疑。
　　——有一艘飞梭，在卓澜失踪的一小时左右，从本星球的地面上了宇宙轨道。
　　“有虫洞跃迁功能的飞船……”
　　艾利克斯当即明白了什么，利用航空管制系统的追踪日志，一路追踪这艘飞梭的航行日志。果不其然，它一进入轨道，很快发动了第一次虫洞跃迁。
　　艾利克斯一边“阅读”日志，一边根据它的坐标进行定位。飞梭在一次跃迁之后需要补充能量，因此每次跃迁之间必须有间隔时间。即便如此，这艘飞梭依旧在极限的时间内、踩着充能的底线进行跃迁，可见其匆忙。
　　但到了某个星球之后，这艘飞梭落到了地面轨道，日志忽然消失了。
　　艾利克斯试图定位它，但它似乎被“藏”了起来。不是地面交通管制系统拒绝提供数据，而是未再收到它的行驶轨迹。
　　——太远了……
　　艾利克斯也想直接感应卓澜所在，但他的力量输出波动明显，似乎难以控制得平稳。本源的力量从另一个世界源源不断地传来，可对于现在需要动用的，只能算杯水车薪。
　　这不是他成神的世界，不是他完全掌控的地方。他动用的力量越多，本世界的“规则”就会对他压制越大。他要抵抗这种极其可怕的压制，要运转力量实现目的，还要分出精力来抵挡“罪恶”的重归，这是极大的挑战。
　　一旦出了一点差错，随时可能崩溃。
　　艾利克斯要附着在人工智能上，正是因为人工智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替代他的感知。
　　但卓澜，把通讯器留下了，也就把艾利克斯也留在这里。显然，他是故意的。
　　“……”神明在虚拟无形的空间里，思索半晌，决定把目前查到的信息分享出去。
　　至于之后其他人如何看待这个人工智能可以入侵空管系统，已经没空去管了。
　　“……什么？”盖拉德维尔忽然看到卓澜的通讯器透出了虚拟画面。那是一张星图，图上有一个轨迹，轨迹上有好几个点，每个点都有坐标，最后一个点还有星球名称。
　　“这是卓澜所在的位置吗？！”三代血族立马用自己的通讯器呼叫其他人，同时追问，“艾利克斯，你查到卓澜现在的情况……嗯？！”
　　某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忽然冲进三代血族的脑海，让他猛然站起来。他一下还反应不过来那代表着什么，只是直觉地认为和卓澜有关。
　　但艾利克斯，这位真正的神明，明确感知到了。
　　“卓澜……！”
　　——有人要动他的灵魂！！！


第二百三十章 坠落之处即是深渊
　　卓澜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心跳好像很重、又好像很远，整个人飘忽得仿佛踩在云端。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被抛进空间裂缝的时候，为安诺拔下尖牙的时候，被狼族的银质匕首插进心脏的时候，都和这次的感觉不相上下。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他不必再为活命而挣扎了。
　　缪伊尔念咒语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卓澜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吃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感觉看到了一些因为阵法而飞起的光彩，但看不真切，或许是他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躺在地面上，手掌被匕首刺穿，钉在地上。幽蓝的火光罩着他的脸，一度不自觉转为腥红的双眸，已经黯淡无光。
　　瞳孔逐渐浑浊的时候，卓澜感受着冰冷，感受着昏沉，感受着阵法的力量给他带来的窒息和压力。
　　他想，这样也不错，至少疼痛已经不怎么感受得到了。而且没有力气，就不用那么费心费力去压制反抗的冲动。
　　他的意识已经混沌了。
　　卓澜看不到，他的血液已经顺着阵法的符文，流满了整个阵法。阵法很大，居然能用一个人的血画完，显得非常不可思议。然而即便画完了，猩红血液组成的细流依旧流淌着，汩汩不断地汇入黄金骷髅当中。
　　莉莉丝站在洞口，望着阵法中发生的一切。
　　一切好像发生得很快，缪伊尔开始念咒后还没超过三分钟，卓澜的脸色和他的生命力已经在迅速衰败；一切好像又发生得很慢，缪伊尔那又长又难的咒语还没念完，地面上的血液好像可以永远流下去。
　　莉莉丝大约还记得缪伊尔的咒语，已经过了大半，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剩下的，只要她……“嗯？！”
　　女魔神忽然抬头，手一举，一个魔神的结界瞬间完成！
　　“？？？”缪伊尔感觉到力量波动，虽然嘴上不敢停，却还是飞快地扫了一眼莉莉丝，眼神似乎在询问“出了什么事”。莉莉丝望着山洞的顶部，目光失焦，冷声道：“神明的触角，来了。”
　　说着话，她已经摸出了卓澜给她的那对木质知更鸟，然后又冲缪伊尔道：“不要乱，加快速度！”
　　缪伊尔点头，攥紧书本翻过一页，施咒的语速加快。
　　阵法里翻涌的力量愈发激烈。它们仿佛顺着血液变成了锁链，锁链的一端深深插入卓澜的体内，叫他一口气都穿不上来。
　　好几秒后，卓澜才反应过过来莉莉丝刚才说了什么。
　　——他……来了？
　　“嚇……！”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卓澜清醒了一瞬，双目瞪圆！有一股力量在撕扯他的灵魂，好似一双无形的手要将他撕成两半！这种痛，卓澜甚至感觉不出究竟哪里在痛。这是有内而发的，无处不在的，凶猛得卓澜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着嘴，定在那里，一口气不进不出。
　　嗡——！
　　拽拉血族的“锁链”再次一波猛力，卓澜感觉自己被刺穿了锁骨，被扎穿了胸口，有人抓着自己的心脏拼命往外拽。卓澜太痛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有种冲动，哪怕只能减轻一点点痛苦，也要跟着拉拽的方向挪动。
　　可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无法动弹。
　　卓澜瞪着黑黢黢的顶端。
　　“他来了……！”
　　莉莉丝眉头一皱，同时也抛出了那对知更鸟。明明是木质的小鸟，此刻却像是有生命力一般飞入空中，当即形成了一个新的结界空间！
　　生命树之力，神鬼莫侵！
　　嘭！！！
　　强大的力量生生撞在结界上，整座山都剧烈震动起来，好似超级地震正在来临！山洞里的石头和灰尘哐当轰隆、窸窸窣窣地往下掉，仿佛随时都要坍塌。烟尘四起，一时间连阵法上的符文都看不太清了。
　　就在这一时刻，卓澜感到身体骤然一轻。
　　“……成了！”缪伊尔的声音随之响起。她终于念完了第一阶段的咒语，一切正如计划中进行，她感受到卓澜的灵魂已经和身体成功分离！
　　“动作快点！”莉莉丝再次催促，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他要撞碎这个结界！”
　　轰——！！！
　　好似在印证魔神的话语，又一波可怕的能量正面撞击生命树的结界！巨大的能量波骤然荡开，地动山摇，山体也发出了清晰的喀拉喀拉声！
　　原本要向骷髅跑去的缪伊尔一下被晃得摔倒在地，然后就在她爬起来的时候，眼睁睁看到了山壁上出现了一条极其明显的裂缝！
　　她惊道：“这里要塌了！”
　　呜——！！！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正是三人扔在一块的那三只特殊腕表。内附的通讯器收到了本星球的灾难警报，警报声在山洞里回荡，伴随着轰隆隆的山体震动，极其骇人！
　　缪伊尔和卓澜还没意识到这警报代表着什么，莉莉丝却猛然明白过来。这是官方已经在报送天灾，也就是说，绝不仅仅是只有这座山在晃动！
　　就是不知道，是刚刚的两股力量对撞导致这个星球收到波及，还是神明堕落的前兆……
　　造神的世界，通常好不到哪里去；堕神的世界，更是波及甚广，甚至有可能……
　　警报声吵得莉莉丝心烦。
　　砰！
　　女魔神直接爆碎三只腕表，高声催促缪伊尔：“去做你的事！快点！”
　　缪伊尔何尝不想去？但太晃了，还有石头砸在她面前，她根本站不稳！她只好蹲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黄金骷髅的方向挪、爬，还要小心避开血液流过的地方。碎石膈在她的膝盖上，生疼，她却一点感受不到似的，努力保持平衡往前爬。
　　——要快点……万一地面裂了就完了！
　　缪伊尔不知道，莉莉丝早在第一时间就“加工固定”了画着阵法的地面。虽然不算万无一失，但至少不会轻易让地面炸开。
　　此时此刻，唯一能站住的女魔神立于阵法边缘之外、结界边缘之内，望着烟尘滚滚的方向。
　　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此刻却不便说出来。一旦说出口，缪伊尔一定会受到影响。
　　就在她正面的方向，磅礴的力量正在汇聚、凝实。距离如此之近，那能量带来的压迫和不适感如此明显，饶是莉莉丝，也不得不抬起手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爆发。
　　——他是疯了吗……？！
　　——这样动用力量的话，那些罪恶就太有可趁之机了！
　　——力量紊乱、暴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女魔神不由得再次催促：“缪伊尔！”
　　“马上！”缪伊尔终于蹲到了黄金骷髅前，手掌摁到了骷髅的顶端，张嘴就要念咒。
　　轰——！！！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系，安诺所在星球。
　　一个队员和另一个一边在营地里走，一边讨论：“营地里的猫怎么都在乱窜？你听见狗舍那边传来的叫声了吗？动物这么躁动，地震预警？”
　　“不会吧？没收到地震预警啊，而且我们营地就不在地震带上……”他们说这，迎面看到了安诺。安诺的行色匆匆，像是急急忙忙往行政楼而去。两个队员立马站定敬礼：“队长！”
　　安诺回礼，但脚步只是稍一暂停表个意思，立马又快步往前去。
　　两个队员目送他的背影，疑惑道：“队长这么着急去干什么？难道真有灾难救援任务……”
　　话没说完，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安诺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队长？！？！？！”
　　***
　　轰——！！！
　　木质知更鸟崩为齑粉，结界破碎了！
　　卓澜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轰鸣和震动之中，在这匆忙、急迫和分秒必争当中，他居然看到了艾利克斯。
　　清清楚楚的，艾利克斯本人。
　　他站在那里，白色的袍子，金色的头发，在烟尘和滚石当中显得极不真实。他也看着卓澜，金色的瞳孔在灰尘中似乎都不亮了。但他盯着卓澜的视线，让卓澜难以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说到底，卓澜还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灵魂脱离身体了才对，怎么还能这样“看”到艾利克斯？
　　一定只是幻觉，一定是想要最后见一面的幻觉……
　　卓澜飘过这个念头，然后发现自己开始一步步远离艾利克斯。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有一只手在拉他。他兴不起任何挣扎的念头，只是望着艾利克斯，默默远离。
　　艾利克斯却朝他伸出手——
　　“卓澜！！！”
　　神明抓住了卓澜的灵魂！
　　黄金骷髅在抢夺灵魂，艾利克斯却死死不松手，甚至拽着卓澜的灵魂往他的身体走去。莉莉丝的力量冲进来搅局，势必要艾利克斯松开那缕幽魂：“神明，你都自顾不暇了，放开我的猎物！”
　　“他不是你的！”艾利克斯一挥手，排山倒海般的神明之力撞得莉莉丝都倒退了几步，“滚开！”
　　莉莉丝还待抢夺卓澜，艾利克斯却是脚一跺，骤然撑开一个神明领域。领域扩张到黄金骷髅，缪伊尔好似被安全气囊狠狠撞了一下，瞬间倒飞出去两米远！
　　“呃啊！”
　　“你疯了？你才该滚回去！”莉莉丝高声喝道，“世界在动摇，罪恶缠住你的本源，你会堕落为我的信徒！”
　　这是魔族的一句吟唱，也是一种断定。
　　“我永远不会是魔物的信徒！”艾利克斯头也不回，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却久违地呈现出阴冷和暴戾。他拖着卓澜的灵魂，来到地面上的身体前。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血族，还有一只手被钉在地上。
　　身体已经没了呼吸和温度。
　　艾利克斯的目光只是扫过那把匕首，情绪就濒临界限。他蹲下去，把魔气缠绕的匕首一把拔了出来，扔开。却无人察觉，有几缕魔气已经稳稳缠绕在他指间，并未被神力震散。
　　艾利克斯又把卓澜的灵魂拽下来，粗暴的往身体里摁：“回去！”
　　他一只手按着卓澜身体的眼睛，厉声喝道：“醒来！”
　　卓澜像是被洪钟狠狠敲了一下，猛一晃神，再睁眼，却是刚刚打开手掌的艾利克斯。
　　这一瞬，他忽然莫名觉得看到的那张脸不是艾利克斯，而是另一个人。
　　“安诺……？”
　　“你怎么敢……？！”莉莉丝的声音顿时盖过卓澜的喃喃，她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能复活他？！”
　　“他没死。”艾利克斯站起来，眼神深处的疯狂渐渐难以隐藏，“他不会死，我亲手赐予他永生！”
　　“……你动怒了。”莉莉丝盯着神明，再一次肯定道，“你动怒了！‘暴怒’回到了你的本源，你疯至堕落了！”
　　伴随着这诅咒一般的话语，山体再次剧烈摇晃，地面的阵法在轰鸣中被劈开了清晰的裂缝。
　　“神明堕落之处，即是深渊！”莉莉丝道，“这里即将成为炼狱！”
　　灵魂尚不安定的卓澜猛然回神，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那个金发男人。
　　“艾利克斯！！！”
　　【作者有话说】：正文快结束惹！


第二百三十一章 许愿之后
　　还在匆匆和警方协商营救的男人们，忽然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头一个是赫宁，他还摁着桌边高声说话，忽地就卡住了。然后两眼一闭，就往前栽倒下去。先是砸在桌面，接着坠落在地。桌对面的警员吓一跳，正要问“怎么了”，阿尔沙眉头一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跟着倒了下去。
　　然后是费奥多罗，最后是盖拉德维尔。
　　“卧槽……？！”警员们看着这倒成一片的男人们，傻眼了。
　　“这他X什么情况？！”
　　***
　　精灵族领地。
　　希卡莱什刚要走出会议室，在门口附近忽然顿住脚步。
　　族人们在后面看着他：“陛下……？”
　　希卡莱什的身型忽然晃了晃，然后下意识地扶住了门口的墙壁，无法抵抗地缓缓倒了下去。
　　“陛下！！！”
　　***
　　周明辉的公司。
　　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文件，忽然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望。
　　“……卓澜？”
　　话音刚落，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
　　“艾利克斯！”
　　卓澜在强烈的震动中坐起来，各种力量杂糅在这个空间里，撞得他好像都没法掌握自己的身体了。但他还是凭着意志，一把抓住艾利克斯的袖子：“冷静下来！你……”
　　“你走开！”
　　艾利克斯抓住他的手腕，轻易就拉开了他的手：“快走！”
　　卓澜望着神明，只见神明往时永远镇定自若的脸上，眉头紧蹙、五官紧绷，神情狰狞而痛苦。那双往日金辉灿烂的眸子，好似藏着可怕的疯狂。
　　暴戾又压抑的气息在他身周飞速转动，带着一股“撕碎一切”的气势。艾利克斯用尽力气，手指都插进了地面，就为了为眼前人争取时间。
　　“他的力量在暴动！”莉莉丝的声音穿透了烟尘，高亢而尖利，“罪恶回到了本源，神明会崩溃，会堕入深渊！”
　　卓澜或许听到了，或许又没听到，他只是死死盯着艾利克斯。艾利克斯张开嘴，声音嘶哑：“走……！”
　　“我不！”卓澜本来是大声反驳，却因身体虚弱而只能勉强发声，“是不是七宗罪回到你身上了？是不是你为了救我才动用这么多力量，才会……？！”
　　“别说了！”艾利克斯再次推他，狰狞的脸色完全撕裂了那张极其好看的脸，每一眼都令人生畏。他的嗓音也沙哑难听，语气也一反常态的凶恶：“滚！！！”
　　“就不……呃！”卓澜还要反驳他，却被暴动的力量撞击心口而噎住。这一下撞得他浑身都要痛到散架，他却还要在摇晃和力量的乱流中用尽全力扑上去，抱住艾利克斯的脖子：“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要死一起死！”
　　艾利克斯被卓澜抱住几秒，狰狞的双目只是闭了闭，就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然后他猛一抬手，抓住卓澜的后颈，用力将人从自己身上撕开！卓澜猝不及防被他拉得松开手，下一刻，就被抛到了莉莉丝身边。
　　或者说，要不是莉莉丝顺手将他摘下来，两人肯定要撞在一起。
　　卓澜还要往里冲：“艾利克斯！！！”
　　“滚！！！”男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伴随着山体崩塌和滚石坠落的声音，好似魔咒穿耳，“我不想见你！”
　　这种以前会让卓澜觉得不可置信和极大失落的话，现在只让他置若罔闻：“莉莉丝！松开我，让我过去！”
　　“松开你你也进不去。”莉莉丝拽着他的手都不是为了阻止他再次靠近，而是为了让虚弱的他能勉强站住，“得走了！”
　　她另一只手一抬，缪伊尔就飞了过来。缪伊尔已经晕了，身上有血，不知道是沾上的还是受伤导致。
　　缪伊尔落在莉莉丝脚边的下一秒，艾利克斯骤然“呃啊！！！”一声怒吼，莉莉丝只来得及紧急撑起一个极小的魔神领域，一波强大的能量暴动就撞了过来！
　　“嘶……！”莉莉丝一手拽一个，“我可不想在堕落之神这里花费精力，走了！”
　　“放我下来！”卓澜想要拉开女魔神的手，但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要管我了！”
　　“放你下来你也待不了。”莉莉丝道，“你马上就会被他扔出九霄云外……”
　　轰——！！！
　　山洞的顶端终于开始大面积崩塌，落石哐哐哐地往地上砸，开着魔域的莉莉丝也被震得退了一步。卓澜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艾利克斯所在，却因烟尘而看不清他到底被砸到没有。
　　莉莉丝道：“他的力量要失控了！这里要崩坏了！”
　　“一定要堕落吗？他一定会堕落吗？！”卓澜在震动中再也站不住，几乎是双膝砸地一般瘫软下去，“有没有办法……你有没有办法？！”
　　“没有。”女魔神冷声道，“堕神是不可逆的，他会成为失去意识的魔物，在深渊中永远地痛苦和赎罪。”
　　卓澜抓着莉莉丝：“任何方法都可以，任何的！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越说越乱，口不择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我向你许愿，我成为你的信徒，我用一切我有的、和没有的向你许愿！不要让艾利克斯堕神……咳！”
　　嗡——！！！
　　或许是艾利克斯不想让卓澜许这个愿，或许是艾利克斯已然失控，骤然爆冲而来的力量打断了他的话。但卓澜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他扥着莉莉丝的衣角，好似在用手上的力道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嚇——！”
　　阵里再次传来艾利克斯痛苦而压抑的声音，而且现在挡住视线的不仅是烟尘，还有艾利克斯身周溢出的魔气。魔气凝为实体，好似汇聚为一个个鬼魂和恶魔，将此地变为了鬼蜮地府，阴风惨惨、戾气压人。
　　“莉莉丝……！”卓澜呼唤女魔神的名字，“莉莉丝！”
　　“……”莉莉丝垂眼看他，沉默数秒，终于开口说了一个新的内容。
　　“有一个办法。”她说道，“但不是……”
　　“快用！”卓澜甚至来不听完莉莉丝的描述，就立刻道，“快点！”
　　“听我说完。”莉莉丝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这只是另一个选择，并不代表他还能继续当神明，而且这个方法，可能会让他更痛苦。所以，你确定吗？”
　　“更痛苦，是说肉体还是精神……？”
　　“违背神的道义，违背他的信念。”
　　“现在了还管什么道义和信念？！”卓澜道，“违背就违背了！”
　　“他是神族，破碎信念可能会让他生不如死。”莉莉丝道，“你确定？”
　　女魔神盯着卓澜的眼睛，神情冷厉。
　　“你确定，你能替他做决定？”
　　“就算他之后怪我……那我也要决定！”卓澜道，“我确定！”
　　女魔神眯了眯眼，感觉自己接下了一个超级大麻烦，但又觉得很刺激。
　　“你的愿望，我知道了。”
　　***
　　三个月后。
　　“随着今天的某某纪念中心正式落成，X星的灾区已经重建完毕。遭到地震、海啸及恒星风暴的同时袭击三个月来，X星的受灾情况受到了各界的广泛关注……”
　　新闻主播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着，人工智能的声音忽然也响了起来：“主人，您向X星的捐款事项，已经收到了慈善组织的证明文件，您可以随时进行查阅。”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还在做着自己的事，随口回道：“知道了。”
　　人工智能又道：“主人，86e认，明日的复诊行程是否正常进行？”
　　“……”男人沉默了几秒，“算了，不去了。”
　　“明白，现在为您转达。”
　　说完这句话，人工智能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再次出声：“主人，您的主治医生向您发出通讯申请。”
　　“……接吧。”男人道，“把新闻关小声点。”
　　于是，在新闻播报的声音小下去之后，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周明辉先生？”
　　坐在桌边的周明辉神色未变：“是我。”
　　“您为什么取消了这次复诊？”通讯另一头的主治医生道，“我们准备了新的方案……”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周明辉靠着自己的椅背，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腕上的表盘，“失忆而已，也没对我的生活工作造成什么影响，没必要一次次去医院了。”
　　医生问道：“你不想找回你的记忆了？”
　　“我已经配合了你们一段时间，但看来没什么效果，继续下去应该也是纯属浪费时间。”周明辉道，“算了。”
　　“……我们尊重病人本人的想法。”医生叹道，“那周先生，你的治疗就到此为止了。你要是之后还有想要找回记忆的想法，我们可以继续。”
　　“知道了，多谢。”
　　周明辉挂了通讯，起身，走到了窗前站着。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却不知为何，目光落在表盘上迟迟转不开。
　　——这只表，是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买的？
　　——为什么我总觉得它别有意义？
　　周明辉在窗前望着远景，默默站了许久，又回到办公桌前。他拿起通讯器随手划了划，看见了一个群组。
　　一个三个月都没再说过话的群组。
　　翻阅三个月之前的对话，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和一个人有关。
　　周明辉皱着眉，盯着那个名字，眯了眯眼。
　　——卓澜……是谁？
　　【作者有话说】：明天正文完结啦！！！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时间会记得，他终将归来
　　若干年后。
　　魔界，魔神莉莉丝主宫殿。
　　在魔兵的注视下，一片乌压压的蝙蝠从天边飞来，靠近宫殿，然后落地化为人形。
　　金色长发、血色瞳孔，银色铠甲上沾满了乌黑和腥红，他是裹挟着血腥之气的火焰，是暗沉魔界中带刺的微光。
　　自从再来魔界，他的眼睛从未回到过异界天空那般的湛蓝。魔物们之间有了传说，当年作乱的红眼蝙蝠又回来了。当你看向他的眼睛，会被他吸引，也会被他吸走性命。
　　蹲在门口的魔兵高声道：“德拉戈斯，魔神回来了！”
　　“我知道，她催我回来的。”卓澜的长发被门口的罡风吹得纷乱，他边耙头发边往里走，语气森冷又不耐，“催催催，烦死了！”
　　说着话，他已经踏进了魔神的宫殿。
　　魔兵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和同伴瞎聊：“啧，他敢骂老大，你敢吗？”
　　“他是老大从那位手里夺过来的‘宝贝’，有什么不敢的？”同伴嗤笑一声，“你说，他是不是chuang技特别好？不然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要他？”
　　“你这些破话可别被他当面听到，蠢货！”魔兵嘲弄道，“对他口出狂言的魔族，还有哪个活着？他杀我们的人可不比敌人少！”
　　“大家都是魔族，你把谁当自己人？今天有人死在蝙蝠手上，明天也有人被路边随便一个人就杀了。”同伴冷笑，“我们当即死了，老大会多看一眼吗？死了就死了，谁叫我们是求着她庇护的？”
　　魔兵道：“蝙蝠就在这两位手下都过得挺好。”
　　同伴嘲弄他：“羡慕人家之前，看看你自己的脸！换我我也选他！”
　　魔兵瞥他：“你想屁吃！”
　　***
　　卓澜进入主殿，莉莉丝正站在台阶上。
　　女魔神展现了她在魔界的面貌，能看清类人模样的只有胸像部分，哦，还有后背。她好像没有头发，一双又大又弯的角长在脑袋上，缠绕脑后的与其说是头发，不如说是浊黑的魔气。魔气还形成了像是长裙一般的形态，裹在女魔神身上，露出她的肩颈和后背。
　　她的五官其实很魅惑，但魔界几乎没人敢直视她的容颜。
　　女魔神一开口，就是讽刺的语气：“你怎么这么慢？玩多萎了没力气？”
　　“我在你的矿脉巡逻，秃头。”卓澜站在台阶下冷冷看她，“你在外边乐不思蜀，你的矿脉就要被那些丑陋的玩意儿占领了，秃头。”
　　“小东西，你好像总不喜欢好好活着。”莉莉丝扫卓澜一眼，卓澜的五脏六腑就狠狠扯了一下。他痛得眼前发黑，但硬是紧绷着熬住了，面部表情。
　　莉莉丝冷笑：“和一个魔族谈头发？这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卓澜冷冷道：“那你以后就永远别变头发出来。”
　　莉莉丝又“撕”了他一下，他一口气噎住，说不出话了。
　　女魔神这才爽了，说回了正事：“矿脉怎么回事？”
　　“有人占山为王。我去收拾。”卓澜缓过气来，淡淡道，“头头是个影魔，藏起来不好找。我刚找出来，你就催我回来，我就先杀了再回来。”
　　“噢，这么说，你身上这些血还是热了的？”莉莉丝挑眉，“光说无凭啊，小东西，证据呢？”
　　卓澜看着她：“蝙蝠外卖，送啥都慢。”
　　“哈哈哈哈……！”女魔神居然乐了，“你竟然让你的蝙蝠叼尸体回来？那真的会很慢！”
　　“尸体太烦了，就一个头而已。”卓澜顿了顿，“哦，可能还有一些宝藏。我随手捡的，不记得了，回来再看。”
　　“你可真是，烧杀掳掠，一点不吃亏。”莉莉丝继续笑，而后又问，“这矿脉，我上不上心的有什么问题？反正原来又不是我的，是阿尔沙送我的！”
　　卓澜看着她，表情未变。
　　“送你的，就是你的，是你的领土。”血族淡然道，“维护你的权威，是我的职责。”
　　“你可真会讨人欢心，小东西。”莉莉丝感慨，“可惜，你不愿意住我的寝宫，不然我连巡逻都可以给你免了。”
　　“讨人欢心是我的特长，诛杀异族也算，但陪睡不是。”
　　“真不是？”莉莉丝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
　　卓澜不应话了，不确认也不否认。
　　莉莉丝没在这种桃色话题上打转，话锋一转，又问：“你是不是受伤了？身上一股血腥味。”
　　卓澜指了指自己铠甲上的血迹：“别人的。”
　　莉莉丝挑眉道：“别让我问第二遍。”
　　卓澜耸肩，转过身撩起头发，女魔神这才看到他的背后。
　　背后的银甲已经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卓澜的衣服当然也划穿了。从后颈到后背，一个三十公分长的伤口斜在那儿，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这种情况下卓澜居然还行动自如，简直就是作弊一般的血族特性。
　　莉莉丝很淡定，表情的反应比看热闹都小，只是问：“被暗算了？”
　　“一开始不知道那是影魔，被他钻在影子里弄了一下。”卓澜放下头发转回来，神情冷静得像是这伤在别人身上似的，“这魔界连太阳都看不见，居然还会有影子，真是可笑。”
　　莉莉丝挑眉，朝他伸出手。
　　卓澜便一步步走上台阶，执起她的手，先是行了个礼吻手礼。
　　然后露出尖牙，猛然刺进去！
　　莉莉丝的魔气、力量，伴随着血液汇入卓澜的身体。魔神的力量很磅礴，也很霸道，卓澜在补充力量的同时浑身都有疼痛感。而且魔族血液的味道向来不怎么样，喝完不仅没呕吐还保持表情淡定，已经算是卓澜的厉害之处了。
　　但话又说回来，喝完血之后，他背后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估计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会完全愈合。
　　这是不死之身的特质。
　　喝完之后，卓澜轻轻一舔魔神的手背，那两个血洞就消失了。
　　“噫。”莉莉丝抽回手，“说了多少遍，不要舔我！”
　　卓澜本来就是为了恶心她，浑然不回应。他舔了舔嘴角，血色的双眸似乎更艳丽了一些，换了个话题道：“你到底叫我回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都回来了，你不来见一见，岂不是失职？”莉莉丝道，“你去矿脉的时候，带一颗我的魔种，扔下去，以后那些影魔之类的就不敢来了。东躲西藏的玩意儿罢了，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嚣张？”
　　卓澜没反驳，只是道：“下次去。”
　　“什么就‘下次去’？你不是说杀到一半被我抓回来？”莉莉丝道，“你现在不去，准备干什么？”
　　卓澜没直接回应，只道：“你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走什么？去哪儿？”莉莉丝挑眉，“是去我的后院看那颗蛋吧？”
　　卓澜露出个“明知故问”的表情，然后一转身，瞬时化为蝙蝠飞了出去。
　　只有他，还能在魔神的宫殿里这样莽撞地飞行。
　　莉莉丝看着黑色的小东西，心念一动，身影瞬间消失。
　　***
　　卓澜果真飞到了莉莉丝的后院。
　　一般来说，后院都应该是各种花红柳绿的景观造型，但女魔神的庭院注定了与众不同。这里魔气四溢，阴风惨惨，先不说会不会吓死人，反正绝对和好看不沾边。
　　卓澜却熟门熟路地往那魔障丛生的混乱之处飞去。
　　在这个庭院的角落里，有一个湖。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充斥着血腥、魔气以及各种不洁之物的死水坑。水面上漂浮着黑漆漆的不知名东西，时不时从底部冒上来几个气泡，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在水底泡发得胀气了。水面上方，有极其浓郁的、化为实质黑烟的魔气，凝聚而成的一个“茧”。
　　这个“茧”很大，比卓澜都高，流动的魔气在它周围旋转，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要靠近它、靠近水边，就会被暴戾而黏腻的魔气侵袭。这种侵袭几乎是无差别的，绝对的，只要被缠上，下场就是死水坑里漂浮的那些黑漆漆。所以魔神的宫殿里即便偶尔会有巡逻的魔兵，也从来不会靠近这里。
　　卓澜却毫不犹豫地飞了过来，并且落在了湖边。
　　黑色大茧对他的反应很奇怪。虽然茧上的魔气飞速扑了过来，将他团团缠住，但却没真正地伤害他。卓澜感觉自己好像被魔气包裹得能吸入的气体都少了，呼吸变得困难，向来不怎波动的心跳也变得剧烈。而且即便他穿着盔甲，魔气好像也能钻进盔甲，渗入衣服，贴到他的皮肤上。
　　这种感觉，说是亲昵，不如说是一种检查。冰冷的感觉，让已经习惯“冷”的血族都差点一个冷颤。
　　这种令别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却让卓澜抬手看了看，然后轻声一笑。
　　“今天状态还不错？”他看着指尖上缠绕的黑色烟雾，又看向那个黑色的茧，“你没事就好。”
　　“他能怎么不好？”
　　莉莉丝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卓澜身后。茧上的魔气也立刻扑向她，压迫而来的力量凶狠攻击。但对于魔神来说，这种攻击还有待加强、不痛不痒，因此莉莉丝神色不变。
　　“一个魔族的茧，居然敢放在我的宫殿里养，还这么嚣张，也不怕我把他直接‘吃了’。”莉莉丝冷笑一声，“不过也就是放在我这里。要是放在魔界别的地方，早就被别的魔族啃去滋补了。”
　　卓澜扭头瞥她一眼：“别的魔族？你是说像你那些手下？他们只会被他吸收成养分而已。”
　　“阿尔沙呢？”
　　卓澜不说话了。
　　莉莉丝掌握了怼卓澜的诀窍，顿时乐了，又感慨了一句：“我对你可真是仁慈，连儿子都帮你养……”
　　卓澜打断他：“他不是我儿子。”
　　“知道知道，你的男神。”莉莉丝嫌弃道，“回来就听你花痴一颗蛋，无聊死了，我走了。”
　　卓澜吐槽：“你回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爱上哪上哪，你可管不着。”莉莉丝冷笑一声，“让你儿子快点破壳，一个魔王级别的家伙，一直待在蛋里，有意思吗？”
　　卓澜反驳她：“魔王我能管？我能管哪个？”
　　“放是你放的，管你倒不管，烦死了。我就是捡回个大麻烦！”莉莉丝轻哼一声，“走了，你和他都早点滚！”
　　卓澜挥挥手：“不送。”
　　“看好我的财产。”
　　“我知道。”
　　这话好像还没说完，莉莉丝的身影已经消失。
　　湖边只剩卓澜一个，魔气萦绕着他，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远远看去，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卓澜站了一会儿，化作蝙蝠，飞向那个魔气汇成的巨茧。
　　最后居然能落在茧的顶端。
　　他像是找到了个睡觉的地儿，趴伏下去，闭上眼。魔气将他包裹起来，好似把他完完全全地拥抱在怀里。
　　卓澜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自己的愿望。
　　——快回来吧，艾利克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惹！明天继续番外哈！


第二百三十三章 番外一——他来了
　　又一个数年后。
　　魔界，魔神莉莉丝辖内。
　　一片适合魔药原材料生长的山脉再次被不长眼的家伙“占山为王”，卓澜便带着一队魔兵前去剿杀。不过说是带队，这帮人打起来后也没什么好配合的。战斗到后半段的时候，简直就是杀嗨了，几乎都不管什么队友不队友的，靠近就出手。
　　尤其战场中心的卓澜，抓着一把长刀真是杀疯了。这刀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刚才某个敌人的，卓澜脚尖一撩就抓起来砍下去。砍到现在刀刃都卷了，但依旧被卓澜用力量包裹着，硬是往魔物身上削。
　　那鲜血飞溅的场面，跟喷泉和烟花似的。卓澜都懒得躲，血腥溅了满身，脸上也有。他偶尔舔一下，然后就会露出嫌弃和厌恶的表情。
　　魔兵都不想靠近他作战的区域。大家盛传这只蝙蝠最近心情不好，谁挡杀谁。跟他对上，被他杀了、伤了，莉莉丝不会惩罚他；但要是伤了他，莉莉丝心情就会很不好，甚至直接把伤了他的家伙“处理”了。
　　下属们都以为这是因为卓澜会给莉莉丝吹“枕边风”，但实际上，只是卓澜如果受伤，就要去喝莉莉丝的血来恢复。莉莉丝养这只“小蚊子”烦都烦死了，当然不会给罪魁祸首什么好脸色。
　　总之，卓澜在莉莉丝的地界上“发疯”的时候，几乎谁都拦不住。
　　就像现在，他砍魔物砍得兴奋，那真是神鬼勿近。
　　但忽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本削脑袋的动作也偏到了魔物的肩膀上。
　　卓澜的血色双眸一眯，把刀拔出来重新用力砍掉了魔物的脑袋，这才捂住单边耳朵不耐烦地问道：“……又干什么？”
　　莉莉丝在他意识里传递了一句话，原本还凶神恶煞的血族顿时脸色一变。
　　“……真的？！”
　　***
　　卓澜快速赶回了莉莉丝的宫殿。
　　他在门口都没化为人型，直接一路以蝙蝠的姿态冲了进去，好似一直黑色的利箭。门口的魔兵一下还没认出是他，差点要追进去。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个一闪而过的黑点应该是卓澜。
　　而飞进去的卓澜，几乎从门外就意识到，那股和莉莉丝不一样的魔气，已经在宫殿边缘暴动、几乎溢出。
　　如果不是莉莉丝对自己主宫殿的掌控是绝对的，这股异常的魔气恐怕早就扑了出去，绞杀一切异己。
　　现在，即便是卓澜——以前从来没被这股魔气威胁过的卓澜——也感受到了极其清晰的压迫威能。这种威能一波一波地荡开，有轻有重，但轻的也非常重。而最重的，差点直接将卓澜直接撞飞。
　　卓澜用力量护住全身，全力冲击！
　　就在他飞到尽头的短短几秒，力量波荡开的速度愈发加快，威压也越来越强。不至于能把卓澜杀死，但卓澜想往前飞也越来越困难。血族正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突围，忽然领一股力量加入了这个“场”。
　　——莉莉丝，宫殿的主人，回来了。
　　卓澜被她的力量罩住，终于能够继续往前飞。
　　终于，血族到达了宫殿的尽头，那个死水坑所在。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死水坑了，因为水忽然都不见了，现场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坑。坑底依旧散布着那些黑漆漆的、腐坏的、不知名的东西，发酵后的恶臭令人作呕。卓澜一直很厌恶这种味道，而此刻，他却能面不改色地站在坑边，专心地注视着那个散发出能量的“黑色大茧”。
　　组成茧的魔气正在疯狂转动，并且时不时地向外扩散。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跳。就算有莉莉丝的力量加持，卓澜其实也还是被这个茧的力量波动呛得厉害。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大茧，目光炽热。
　　“终于要出来了。”
　　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十年了，我都要烦死了。”
　　卓澜没答话。
　　莉莉丝又道：“一个蛋我还勉强能忍，要是出来了，我可没法忍受这个‘敌人’在我的地盘上……”
　　卓澜继续没应话，甚至不知道他听没听到莉莉丝的话语。
　　莉莉丝索性不逼逼了，跟他一起望着那个茧。
　　很快，不断跳动的茧，跳出了一个裂缝。
　　卓澜顿时紧张起来，往前踏了一步。莉莉丝则是一挑眉：“哦，来了啊。”
　　随着女魔神的话语，裂缝猛然撕裂出了一个大口子，磅礴的魔力从里面冲了出来。莉莉丝嫌恶地“啧”了一声，捏了捏手指，这才忍住了现在就弄死对方的本能冲动。
　　卓澜则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眼睛当先出现在那裂缝之中。
　　稚嫩的，通透的，看起来很大。
　　重点是，黑色的。
　　卓澜一愣。
　　眼睛的主人动了动，卓澜这才“轮流”看清了他的模样——应该是个稚儿的模样，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瞳孔和头发都是黑色的，而且是短发。
　　如果是平时，卓澜可能会吐槽“这是白雪公主吗”。但眼下，卓澜只是发愣着，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想法。
　　——艾利克斯，长相变了？
　　——是因为魔族化了吗？
　　——他小时候长得这么可爱吗！！！
　　那茧里的小孩伸出手，主动扒开魔气，裂缝越来越大，他露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多。卓澜“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过去接住他。但正要行动的时候，忽然又猛地顿住脚步。
　　莉莉丝不奇怪他会想要冲过去，倒是奇怪他会停下脚步：“干嘛？”
　　卓澜忽地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盔甲和自己的手。
　　——都是血迹。
　　一大片一大片，都是那些恶心魔物的鲜血，没空擦、没空洗。卓澜往时都无所谓，现在要去抱那茧里的孩子，突然就觉得自己太脏了。
　　即便那已经不是神明，卓澜还是下意识觉得他应该远离这些血腥。
　　虽然他没明说，但莉莉丝看他的动作，还是明白了他在犹豫什么。
　　“嗤，至于这么矫情？”女魔神冷笑一声，“魔神还能有洁癖吗？早晚要习惯的。”
　　卓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没办法马上丢掉从前的习惯。他还在脑子里焦躁地想怎么办，一抬眼，就看到那孩子已经扒开了裂缝往前探，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卓澜：！！！
　　那一瞬间，血族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径直跳进干涸的坑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伸手——
　　接住了！
　　那个看起来不满一年的婴儿，就这么落在了卓澜的怀里。
　　同一时刻，组成茧的魔气齐齐汇入了孩子的体内。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干涸的坑上方就干干净净，不属于莉莉丝的魔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卓澜接住孩子的一瞬，是安心。然后下一秒，他就有点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抱孩子。
　　虽然照理说，他怀里这是个未来的魔王，根本不会因为“抱孩子姿势不对”而夭折。
　　还有一点，这孩子现在没穿衣服！
　　卓澜看见自己身上的血沾到孩子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更慌神，下意识扭头看向女魔神：“给件衣服！”
　　“你做梦呢？”莉莉丝挑眉，“我没现在杀了他，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你还记得你该做什么吗？快点滚！”
　　卓澜猛然回神。
　　对，他和莉莉丝之前谈过关于这个茧的事，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茧破之后，必须马上带里面的东西——无论里面孵出来了什么。
　　“我知道了。”卓澜道，“我马上走。”
　　女魔神漫不经心问了句：“‘马上’是什么时候？”
　　“……今天就走，等下就走。”卓澜抱着孩子，开始往宫殿的主要建筑走，“我现在去收拾行李。”
　　莉莉丝偏头看他：“你收集那一屋子东西，总算有用了？你怎么带走？”
　　卓澜道：“我抢了辆马车。”
　　“？？？”莉莉丝疑惑，“你怎么还有马车？”
　　“你不知道的多了。”卓澜抛下一句，抱着孩子走了。
　　女魔神看着他的背影，挑眉，身影瞬间消失。
　　***
　　卓澜言出必行，当天天黑之前，赶着马车出了莉莉丝的宫殿。
　　准确来说，是拉车的魔兽在自己走，卓澜没怎么管它们往哪去。只要不闯到其他强大魔族的地盘，都好说。
　　马车很大，堆满了各种东西。这还是卓澜舍弃了一部分后做的选择，舍弃，一方面因为马车不够大，另一方面是卓澜实在不会“收拾”。时间紧任务重，反正他的取舍标准就是“小朋友用得上的”，别的无所谓。
　　他自己用的也无所谓。
　　现在的卓澜，还得听命于莉莉丝，莉莉丝却不会再保护他。招惹了硬点子，卓澜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要是艾利克斯出事了，卓澜就要疯了。
　　哦对了，这孩子，还是暂时起名为“艾利克斯”了。
　　“我不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恢复记忆，或者脾气是什么样，但我还是不要影响太多……吧？”卓澜靠在马车的墙壁上，看着睡在怀里的奶娃，感叹道，“反正，‘艾利克斯’这个名字，你暂时还用着。你以后要是想换，你自己换吧，只要不是张三李四这种俗名，我都没意见。”
　　卓澜在马车里一直叨叨，但又怕吵醒艾利克斯，于是又压低了音量。
　　马车在道路上行进着，不快不慢，朝漫漫丛林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害有！不预告没了就是害有！放心看！！！


第二百三十四章 番外二——你的食物，我的食物
　　卓澜发现，艾利克斯的生长速度也比较奇妙。
　　和大多数的魔族不太一样，和人类也不一样，和重生归来的精灵王希卡莱什也不太像。非要比较，倒是和一些魔兽有点类似。
　　总而言之，就是不到两年就长到了……类似人类小孩五六岁的外貌。
　　卓澜猜想，艾利克斯现在的成长模式，可能和当初的希卡莱什有异曲同工之妙。先在短时间内成长，快速掠过童年、少年，等到了成年后状态最巅峰的状态，才会大幅度放缓生长速度。
　　虽然也想问问莉莉丝，魔神是不是这么长大的。不过一来莉莉丝估计都不记得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童年了，而来莉莉丝肯定不会管别的魔王怎么成长，卓澜就不去烦她、烦自己了。
　　“卓澜！”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卓澜快步循着正音而去，在河边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人影：“怎么？”
　　艾利克斯站在河边，转过身看他。
　　现在的艾利克斯，已经长到了卓澜腰部的高度。他的头发也长长了，典型的黑长直，跟着动作在背后一晃一晃的，看起来非常顺滑。
　　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皮肤好像是得了魔界“经常没直射日光”的福利，依旧非常白皙。一双大眼睛依旧是完全的黑色，一点淡化的趋势都没有，好似黑曜石一般。光看外貌，他真是一个完全和人类无异的、玉雪可爱的靓童。
　　只是他时不时会露出一副严厉的样子，那神情，真是一点不像个孩子。
　　不过卓澜觉得这样的他也很可爱。或者说，自从艾利克斯从魔茧里爬出来，卓澜就没有不觉得他可爱的时候。血族还自认为这完全不是自己的滤镜，而是艾利克斯真的长得太可爱了。
　　比如现在，艾利克斯指着地上的鱼的动作，卓澜就觉得很可爱。
　　哪怕那条鱼，大得快有一米了，不仅长相丑陋，而且还被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插在地上、挣扎的动作很狰狞……卓澜也觉得艾利克斯指着他的模样真是漂亮极了。
　　卓澜走到小朋友身边，问道：“这是你抓的吗？”
　　“对。”刚刚还大声呼唤的艾利克斯，现在却语气变得淡然极了，“你不是喜欢吃这种鱼？”
　　其实卓澜不算特别喜欢吃这种鱼，只是觉得味道不错，毕竟他最喜欢的还是血液。会经常吃这种长得丑、又武力值高的鱼，实际上是因为卓澜觉得这种鱼有营养。也就是，这是卓澜给艾利克斯安排的营养餐。
　　毕竟他俩现在住在魔物森林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卓澜和未来的神明一起住在森林里很长一段时间一样。不过血族现在这么选择，不是为了回忆过去，而是为了躲避其他强大的魔族。森林里比较危险，也荒芜，还没什么能量资源，类似于三不管地带。虽然条件不好，但至少比较安全。
　　而且条件不好，卓澜想办法补上就是了。
　　虽然也不知道对于魔王级别的魔物来说，这点食物到底有多大作用就对了。
　　“我是喜欢，但你也很喜欢，不是吗？”卓澜拉起他的小手，仔细看了看，“你用手抓着树枝扎的吗？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没用手。”艾利克斯乖乖给他看手，淡定地回道，“我是用力量操纵木棍扎下去的。”
　　“……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卓澜很诧异，蹲下去，仰头望着小朋友，“你是看到水里有鱼，所以操纵木棍朝着它扎下去的吗？”
　　艾利克斯的黑色眼睛垂眼看他：“我感知到的。”
　　“你是说，感知到鱼在水下的哪里？”
　　“对。”
　　“怎么感应到的？”
　　“就这样感应到了。我想知道它在哪，站在河边看了看，忽然就有感觉了。”
　　“……牛X。”卓澜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未来的帝王，从小就是天才啊！”
　　即便血族从来不吝啬他的彩虹屁，但艾利克斯好像依旧不太习惯，没什么表情地岔开话题：“……还要再抓一条吗？”
　　“我今天不是很有胃口……只吃一点点就好啦。”卓澜仰头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你想吃多少，按照你的量来吧。你还想吃点别的吗？我给你带了点水果回来，还想吃别的我就去弄。”
　　“不用了。”艾利克斯的手放到了卓澜头上，顺着他的金发摸了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亲爱的。”卓澜握住他的手背，亲了亲，“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知无不答。”
　　“那你，是不是还有别的食物来源？”
　　“……”卓澜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沉默了一秒，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食量，太小了，这不正常。”艾利克斯道，“你比我大，应该比我吃得多才对，为什么会时不时就忽然少吃了？”
　　卓澜觉得自己真是大意了。
　　他是血族，当然还是以血液为主食，其他都是添头。必须要承认的是，艾利克斯的血液气息对卓澜来说，还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但艾利克斯还这么小，卓澜当然不可能动他。
　　当初卓澜就不会动年幼的希卡莱什，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
　　只是卓澜从不让艾利克斯知道，他的主食其实是鲜血，所以都假装和他一起吃饭。倒不是担心会不会污了艾利克斯的耳朵，而是怕这孩子会提出要求，让卓澜只喝自己的血就够了。
　　毕竟艾利克斯从小就呈现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卓澜对他好，他也想要对卓澜好。要是他知道卓澜每次不得不进食的时候，要努力飞到外面寻找强大魔族，然后还要诱惑、咬人、踩着危险边缘快速溜走……肯定就会想办法缠着卓澜，让他来咬自己。
　　卓澜是有意识防着他这点，可看着艾利克斯的模样，总下意识觉得他还小。所以有些地方，遮掩得就不是很细致。
　　“你啊……”卓澜轻叹一声，“是不是上次我带你去那个小城镇里的饭馆，你看到别人吃那么多，就开始怀疑我了？”
　　为了让小朋友习惯“还有别人存在”，卓澜也是偶尔会带他出去转转的。
　　艾利克斯看着他：“我自己会思考。”
　　“好吧。”卓澜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知道的。”
　　艾利克斯问：“你有蝙蝠的兽型，所以……是兽人族？”
　　卓澜眨眨眼：“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吧？”
　　艾利克斯又问：“那你的主食，是什么？”
　　“……咳，这个我还不太想告诉你啊。”卓澜自嘲一笑，抱住小朋友，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可我，又没办法对你撒谎。”
　　“你只需要告诉我实话。”艾利克斯抱着他的脑袋，说道，“我想知道你到底吃什么。我连你究竟吃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唉，我只是希望你别为我操心。”卓澜撤出他的怀抱，冲他笑了笑，“我啊，其实是血族。”
　　“血族？”艾利克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血族是什么？”
　　“就是……靠着鲜血才能活下去的种族。”卓澜解释道，“我的话，每次进食的间隔可以有几个月。具体间隔多久，主要是看上次进食的对象能力是否强大，而我决定忍多久。我要是真正忍耐起来，也是很能忍的。”
　　艾利克斯确实很聪明，立马反应到了一些事：“那你有时候，会一个人飞出去一两天，要我在山洞里藏好……就是为了去进食？”
　　“呃，对。”
　　“身上的伤也是那时候弄出来的？”
　　“……”卓澜本来下意识想说谎，但他看着艾利克斯那双黑色的眸子，忽然就感觉到了“说谎行不通”。
　　很久很久以前，卓澜要是和神明艾利克斯撒谎，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哎，算是吧。”卓澜道，“不过不是很严重啦，你看我回来后不是一两天就痊愈了么？”
　　“那是因为你的恢复速度很快。”
　　“呃……”
　　“所以，你在外面受伤的时候，当时应该伤得更重，对吧？”艾利克斯倾身，抱住他的脖子，“不去不行吗？”
　　卓澜心说，看吧，我就猜到他会这样。
　　血族只能装傻道：“不去不行啊。不去我要饿死的。”
　　艾利克斯果然道：“你来咬我，喝我的血不行吗？”
　　卓澜当然万万不能答应。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小小撒个谎……呃，是小小地包装一下自己的说法了。
　　反正卓澜现在被抱着脖子，艾利克斯看不见他的表情，正是个好机会！
　　“你啊，还太小了。”卓澜轻笑道，“你血液里的能量，还不足以提供我的粮食哦。就算喝了你的血，我还是得去猎捕别人，所以索性我直接找别人得了。”
　　这话半真半假，听起来非常合理。
　　艾利克斯抱着卓澜的脖子，在他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是因为我还太弱了吗……”
　　“不能这么说。你以后肯定是很强大的，但现在你还小，不是吗？”卓澜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等你以后长大了，我们再来聊这件事，好不好？”
　　艾利克斯沉默好一会儿，低声道：“那你，至少要小心一点。别再去找危险的人了……”
　　卓澜当然会答应他：“好，我一定听你的。”
　　艾利克斯闭了闭眼。
　　“我会……尽快长大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番外三——和魔神的约定
　　艾利克斯的外貌长到人类十五岁的时候，卓澜离开森林的时间能稍微长一些了。
　　主要是艾利克斯的能力已经大幅增长，在魔兽横行的森林里自保早已不是问题。要是卓澜属于激进派，恐怕早就把他带出去“自立门户”。只是卓澜现在多少还有点担心，所以还是决定……至少等艾利克斯的外貌和人类18-20岁差不多再说吧。
　　而卓澜能以真身长时间出森林后，执行莉莉丝任务的时候就多了，也凶险多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卓澜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大部分致命伤都没法取得他的性命，他真的够死上成百上千次了。
　　有那么一次，卓澜差点以为自己估计不死也得沉睡了。但他心里挂念着艾利克斯，心说至少要回到艾利克斯身边才行，于是跌跌撞撞飞了回去。
　　艾利克斯看到满身是伤的卓澜，整个人又慌又愤怒。
　　“别担心，我喝过血了……”卓澜倒在小木屋里的地板上，深呼吸，强撑着精神，“我睡会儿，过两天就好了。”
　　“你别睡！”艾利克斯单膝蹲下去，一伸手，居然直接把卓澜横抱起来，“看着我！”
　　“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卓澜挺着精神，虚弱的话语里居然还有点笑意，“你现在力气这么大了啊……”
　　“别说话，保存体力。”艾利克斯将他抱到床上放着，然后把自己的手腕塞到卓澜唇边，“快喝！”
　　卓澜刚想要吐槽他“把床搞脏了”，被他的动作这么弄了一下，努力地偏了偏头：“不用了。”
　　“……”艾利克斯听了无数次这句话，但这次，他不会听话了。
　　黑发少年转身去找了一把匕首，当着卓澜的面，没等他说话就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划！
　　卓澜顿时瞪大眼睛。
　　“喝吧。”艾利克斯将流血不止的手腕再次塞到卓澜唇边，“你不喝，也是浪费，反正已经划伤了。”
　　艾利克斯的鲜血滴在卓澜的唇上，这味道实在诱惑太大了，虚弱中的血族不由得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艾利克斯的黑色眸子看着他嘴上的动作，再次诱哄道：“快喝，喝完我给你包扎。”
　　卓澜轻叹一声。
　　闭上眼的同时，血族的尖牙终于抻了出来，咬上了少年的手腕。
　　异物刺进来的时候，艾利克斯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抵抗，但他生生忍住了，而且还努力放松着让卓澜进食。随着卓澜一下一下的吞咽，艾利克斯明眼看着他的伤口开始止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卓澜喝了几分钟，进食就结束了。他抽出了尖牙，舌尖轻轻舔了舔卓澜的手腕。
　　艾利克斯被他舔得浑身一僵，顿时抽回了手：“你在干什么？”
　　“……帮你复原伤口。”卓澜冲他笑了笑，“好吧，其实是血族消灭罪证的技能，你看你手腕上的痕迹是不是没了？”
　　艾利克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确实，除了一些血痕，两颗尖牙咬出来的牙洞都消失了。
　　“你不喝了吗？”少年的手拨开贴在卓澜脸上的额发，单手支在他脑袋旁边，垂眼看着他，“我看你喝血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势都在减轻。你再喝一点吧？”
　　“不用了。”卓澜望着他，“你这个未来魔王的力量，在血液里已经传递给我了，足够了。”
　　艾利克斯不再纠结，起身道：“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
　　卓澜刚想说不用，艾利克斯已经走开了。血族没办法，只得随他去。
　　艾利克斯果然找了一堆绷带和药物回来，不管卓澜说有没有用，他都打定主意要给卓澜包伤口。
　　卓澜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了，艾利克斯想帮他脱，还得费点劲儿。而且艾利克斯害怕弄疼卓澜，动作又小心又缓慢。等上衣脱完，卓澜自己还没感觉出什么，艾利克斯差点累出一身汗。
　　卓澜好笑：“我没事，扔进河里打滚洗澡都行，不用这么折腾。”
　　“你闭嘴。”艾利克斯打湿了一条毛巾，小心地给他擦拭身上的脏污，“莉莉丝为什么总要你去做这些事？这就是要你送死！”
　　卓澜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和莉莉丝之间谈成的条件，实际上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要不是莉莉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才不会答应这件事。
　　血族只是笑嘻嘻道：“我是她的属下嘛。”
　　“可你明明是我的信徒！”艾利克斯眯了眯眼，看着卓澜的伤口心里冒火，想着莉莉丝随意支使他更是火冒三丈，“你以前就不该把我放在她的宫殿里，就放在森林里，那些魔兽也根本伤害不了我！”
　　卓澜心想，莉莉丝帮的忙，可不止这么点事啊。
　　但他嘴上只能回：“那我养小魔王没经验啊，我哪知道你这么厉害。千金难买早知道。”
　　艾利克斯没话说了。
　　他只能埋头专心给卓澜擦身体。卓澜腹部有一个很大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又吓人。艾利克斯打魔兽的时候见过更血腥的场面，早就对血和伤口冷静到面不改色。但他看着卓澜的伤口，就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卓澜看他脸色难看，故作轻松道：“看这么久，好看吗？”
　　“……不好看。”艾利克斯垂下眼，眼神晦暗不明，“下次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卓澜还是笑着的，但语气不容置疑，“等你比我高了，就可以和我一起去了。”
　　“我现在也不弱。”艾利克斯和他对视，“你现在未必打得过我。”
　　“我知道，你早就能打过我了。现在让我赢，是你给我面子，小魔王。”卓澜伸手捏了一下他的下巴，结果指尖上的血迹还抹到艾利克斯脸上了。卓澜“啊”了一声，正要缩回手，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是我的信徒。我感受得到，你的信仰在我这里。你在思念我，仰望我，关注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艾利克斯凝视着血族那双艳红的双眸，“所以，我也要保护我的信徒，让我去吧。”
　　卓澜眨眨眼，轻笑道：“我知道，要是你硬要去，我也阻止不了。但既然我是你的信徒，我希望你这两年还是先别去，好吗？”
　　艾利克斯：“……”
　　卓澜又补了一句：“这是我的愿望，能帮你的信徒实现吗，我的魔神大人？”
　　这话说出来，艾利克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想要保护卓澜，但实在不想无视卓澜的愿望。他心底总有一股冲动，就是满足卓澜的愿望，无论血族说的是多难的事。
　　“那你下次真的要小心……”艾利克斯弯下腰，轻轻抱住他，声音带着些变声期的沙哑，“你要是再受这么重的伤，你这个愿望就终止了，明白吗？”
　　“我知道啦。”卓澜心说了不起我就恢复得好点再回来呗，多大点事，所以现在答得很顺口，“我每次回来都给你检查伤口，再这么严重你就随便骂我，好吧？”
　　艾利克斯轻哼一声：“我才不会骂你。”
　　卓澜乐道：“你这么好啊。”
　　“因为骂你你也不会在意，我何必浪费口舌。”艾利克斯支起身体，亲了一下卓澜的额头，就像自己小时候对方总做的那样，“我会按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好吧，你是魔神，听你的。”卓澜看着少年的脸，被自己抹上去那一丝血迹让少年的面容莫名增添了几分邪气。
　　说也奇怪，艾利克斯现在越长越像以前那张脸，但换成黑眸和黑长直后，神性就消失了。如今的艾利克斯，虽然还是少年之姿，可看起来已经带了几分魔神的压迫和凶恶感。
　　不过他在卓澜面前，大多时候还是表现得很温和就是了。
　　卓澜看艾利克斯把毛巾拿去洗了，重新拿回来，准备继续给自己擦，忍不住又逗他：“你连下面也要给我擦吗？”
　　艾利克斯站在床边，垂头看他：“不然？”
　　说完，他就弯下腰，自然地伸出手给卓澜解裤子。
　　卓澜看他一点犹豫没有，想起自己还没带他“见识见识”，而且他好像也还没到那个阶段。估计下半身的玩笑，这小朋友还没法get到呢。
　　好吧，自讨没趣了。
　　而脱裤子这种事，卓澜本人更是开放得很。以前他还不敢在艾利克斯面前放肆，这些年来为了照顾小朋友，两人都“坦诚相见”无数次了，身上什么地方没见过？所以现在艾利克斯没障碍，卓澜也就随他动作了。
　　不仅正面擦，还反面擦。最后艾利克斯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他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卓澜都想喊一声“孝子”了。
　　艾利克斯可能是担心他，收拾完之后，又带着一本书回来到床边坐下，看起来是准备陪着他。
　　卓澜一伸手，抓住他的黑色长发，悄然一吻，然后问道：“那下次，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
　　艾利克斯一偏头：“嗯？”
　　“一直把你留在这里面，很无聊吧？抱歉。”卓澜笑了笑，“下次我们一起出去转转，不做任务，就走走看看玩一玩，怎么样？”
　　“我没觉得无聊。”艾利克斯先是说了这句，然后才牵住卓澜抓着自己头发的手，“但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出去，等你身体好了就去吧。”
　　卓澜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
　　“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番外四——简简单单约个会
　　卓澜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又和艾利克斯在森林里切磋了几次，过了俩月才带着小朋友出去玩儿。
　　选的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小镇，鱼龙混杂，时不时还会出现强大的魔族。但这种情况对暂时需要低调的艾利克斯来说正好，所以卓澜给他穿好斗篷，就带着他进入小镇了。
　　挑今天来，也是因为最近正是小镇最热闹的时候。附近很多魔族、异族都会聚集来这里，进行货物交易，就跟人类社会的赶集似的。不过魔族人多了，可不是光有令人开心的热闹，矛盾和干架的频率也随之飙升。
　　哐——！
　　“小心！”
　　一个陶器在卓澜脚前砸开，卓澜下意识就抓住艾利克斯的手腕往后一拽，将他护在身后。
　　看热闹的人不少，周遭还很嘈杂，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到卓澜和艾利克斯的动静。卓澜也不想看当街打架这种热闹，拉着艾利克斯挤出人群。
　　“啧，人一多就打架，魔界特色啊。”卓澜将少年拉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又买了两个异族卖的烤小鸟来给艾利克斯当零嘴，“我本来想说热闹些，你也能看得多一些。但老有人打架堵路也是件麻烦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
　　说着说着，卓澜发现艾利克斯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抓着他的手，顿时松开，笑了笑：“怎么，不好意思被我牵着？”
　　“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样保护我，那些事伤害不了我。”艾利克斯没吃卓澜买的零食，只是提着，另一只手重新牵住卓澜的，“我不觉得牵手很丢脸。”
　　卓澜乐道：“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大人牵着了。”
　　“我的确不需要大人牵着，但我可以和你牵着。”艾利克斯牵着他的手，淡然问道，“要去哪？”
　　卓澜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笑了笑：“你这是怕我走丢吗？”
　　这就是个玩笑，但艾利克斯非常淡定地回道：“对。走吧。”
　　卓澜看他怎么逗都很淡定的模样，没再多找玩笑的梗，牵着他往前走去。
　　***
　　魔界能玩的东西，实在乏善可陈。
　　或者说，能安全又愉快游玩的人工场所，少之又少。要卓澜去想，只能想到酒馆、赌场、风月场所、地下格斗……哦，魔界没什么地不地下的，反正就是赔上命的干架场所就对了。
　　权衡一番，卓澜抵不住内心那种“艾利克斯以前很正经”的印象，难以带外貌尚在少年之姿的未来魔神去乌七八糟的地方，只能带着少年到处“逛吃逛吃”。
　　说实话，挺无聊的。
　　除了能看到森林里见不到的那么多人，别的都没什么好看，还不如在森林里欣赏风景。眼看着夜幕低垂，街道上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酒精味，杂糅在一起，好像多闻一会儿就要醉了。
　　夜晚来临，即便是城镇，也变得更危险。
　　卓澜开始暗暗琢磨，今晚要留宿在这里，还是回去。留在这里的话，好像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可干；但要就是这么回去的话，又感觉今天白浪费一天似的。
　　正纠结着，卓澜远远看见街边的酒馆前，有异族在路边跳舞唱歌。他猛然想起来，艾利克斯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个。
　　——出生以来长到这么高，居然没见过唱歌跳舞，好像有点可怜啊……
　　血族这么想着，就牵着艾利克斯走了过去，还挤到里面走近了看。里面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在奇怪的鼓上舞蹈，两姐妹的面容一模一样，不是完全类人化，爪子、角、尾巴和一些鳞片裸露在外，看起来又鬼魅又诱惑。她们的眼睛还是兽瞳，卓澜猜她们大概是某种冷血兽人。
　　旁边还有一名乐师，光是抻出来的、看见的手就有八只，又长又骨感。每只手都操作着一种乐器，乐器的声音加上舞者踩出的鼓点，音乐声变得丰富又魅惑。
　　卓澜一转头，看到艾利克斯还挺认真在观察，凑近他耳边低声问：“喜欢？”
　　“不喜欢。”艾利克斯偏头看他，回道，“有点好奇。”
　　卓澜心里感叹：哎，孩子居然会觉得歌舞很稀罕，我的错啊……
　　为了稍微能弥补一点点，血族轻声给他解释了一些：“这些都是擅长音乐和舞蹈的种族，乐器和姿态算得上他们的武器。这种表演其实是带着迷惑兴致的，所以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喜欢看，有些能力不足的还会被他们迷惑，然后被带走……”
　　卓澜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用了点危言耸听的吓人语气，惹得艾利克斯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卓澜这才冲他一笑，贴在他耳边用气音轻轻道：“不过你是魔王，一切魑魅魍魉都上海不了你，不要怕。”
　　艾利克斯觉得自己的耳朵被血族呼出的热气一蒸，简直要烧起来了。而且莫名地，心跳也变重、变快，好像有一团炙热的、活跃的、小小的火焰，一路从耳根开始烧，逐渐烧遍了全身。
　　八手乐师摇的铃声都变得飘渺起来。
　　艾利克斯强自镇定了几秒，扭头看他：“你呢？”
　　“什么？”
　　“你不会被诱惑吗？”
　　“就这？我见多了。”卓澜轻声笑了笑，“他们诱惑不了我，但我有时会故意配合他们，让自己稍微进入那种场景。”
　　“为什么？”
　　“为什么……大概就和喝酒差不多吧？”卓澜也答不好，转回正面看向那两名舞娘，“寻点乐子？让自己开心一点？总之，就是来点状态罢了。”
　　他答这话的时候，好像想到了过去某个场景，目光怀念、面带微笑。舞娘在众多的观众间看到了他，姐妹俩冲他展颜一笑，卓澜就跟着明朗笑起来，还给舞娘们扔了一些小费。
　　姐妹俩的笑容更明显了，其中一个盯着卓澜，兽瞳一下收成了一条线。
　　卓澜知道这个意思。
　　他正要一笑了之，忽然被艾利克斯一抬手，捂住了眼睛。
　　“嗯？”
　　“别看了。”艾利克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但眼神看向了鼓上那个兽瞳舞姬，眯了眯眼。
　　未来的魔王没拉下帽子，其实舞姬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就在她看中的那个“猎物”被捂住眼睛后，她忽然感到了一股沉重、冰冷的力量压到了背脊上，哪里力量叫她浑身发寒、心脏骤停、呼吸凝滞，浓重的危机感好像从她的天灵盖打了下来。
　　她意识到，是那个捂眼睛的斗篷在警告她。
　　“走了。”艾利克斯觉得和一个舞姬没什么好纠缠的，略加警告，就牵着卓澜走了。
　　卓澜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跟着艾利克斯走。等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艾利克斯一直没听到他说话，才停下来回头看他。
　　卓澜冲他笑：“刚刚你在干什么？”
　　“那个跳舞的，在想办法单独勾引你。”艾利克斯淡然回道，“她不怀好意。”
　　“怎么就不怀好意啦？”卓澜乐道，“她没我厉害，我去了也不会吃亏，最右不过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你说的是你的进食吧？”艾利克斯看着血族的血红眼睛，“还会睡一晚，是吗？”
　　“嗯？”卓澜没急着否认，只是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满大街都有人说。”艾利克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得到。”
　　“厉害厉害。”卓澜乐道，“你听到了，那你听懂了吗？”
　　“大概吧，能猜到。”艾利克斯顿了顿，“不就是身体gou合那些事？”
　　“……你还真懂啊！”卓澜惊了，“别跟我说你细节都懂啊！不然我这么辛苦瞒着你，全白费力气？”
　　“你瞒着我干什么？”
　　“呃，你还小啊。”卓澜眨眨眼，“我觉得还要等你再长大一点，再接触这些比较好。”
　　艾利克斯看着他的眼睛：“我接触这些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好。”卓澜叹道，“总之，你再大一些就行，我这就是个我的自主感官。要是你有强烈的希望想要接触，我……”
　　“你怎么样？”
　　“我只能，想办法让你接触得……不要一开始就那么刺激吧。”卓澜垂眼一笑，带着点自嘲，“好吧，我知道魔族不是这样的。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测。”
　　艾利克斯问道：“血族是这样？”
　　“当然不。血族和魔族……其实还算是在这方面比较开放的。”卓澜叹道，“只是你……”卓澜总不能说你以前是神族，我习惯了，所以只能道，“只是你还小的时候就在我身边长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合适，我抓不准。”
　　“没事，就按照你的想法来。”艾利克斯基本不会否认卓澜的决定，抓了抓他的手，“不必想太多，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卓澜道，“那我们今晚，你想回去还是住在这里？”
　　艾利克斯反问：“你觉得呢？”
　　卓澜想了想，虽然他俩都不怕，但夜晚就别进森林了：“那，今晚住这里？”
　　“好。”艾利克斯道，“你决定就行。”
　　卓澜笑嘻嘻道：“你还没外宿过吧？会不会认床？”
　　艾利克斯看着他，知道这是个玩笑，还是认真回答了。
　　“你在，就不会。”


第二百三十七章 番外五——关于未来的约定
　　魔界一个普通小镇的旅馆，最好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里，和艾利克斯躺在一张床上的卓澜，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哐叽哐叽的，嘭通嘭通的，撞墙的声音又快又急。卓澜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心说千躲万躲都没躲过这么玩的，无奈死了。
　　行吧，这些人没悬挂在窗口来个“当场表演”，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卓澜翻了个身，正琢磨有什么办法能加强一点隔音，可别吵醒艾利克斯。结果血族望着天花板还没思考几秒，艾利克斯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怎么……？”
　　“你也被吵醒了？”卓澜翻身面对他，“是我翻身闹醒的吗？”
　　“不是。”刚醒来的艾利克斯声音还不是很清晰，带着些刚醒来的慵懒，“是这个……”
　　隔壁忽然冒出来几声高亢的混合尖叫，让艾利克斯的话语顿了顿。
　　这几声过去之后，他才继续道：“是这个动静太吵了。”
　　“咳，我本来没想让你这么快接触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卓澜低笑一声，“你要么开个能隔音的结界？”
　　艾利克斯道：“你不想听？”
　　“我倒还好，这不是怕你……”卓澜的话说到一半，又被隔壁的尖叫声打断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的，卓澜到了嘴边的“尴尬”二字，就变成了：“怕你被引得‘春心萌动’，然后忍不住搞点事啊。”
　　“搞点事？”艾利克斯一点没有被逗弄的羞赧，反而还聊起来了，“比如？”
　　卓澜乐道：“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你说听到这种动静能搞什么事？”
　　艾利克斯沉默几秒。
　　卓澜没听到他动静，以为他睡了。正打算扭头仔细看看，忽然艾利克斯就翻起身，一下压到了卓澜身上！
　　艾利克斯如今已经是十五六的人类外貌，在床上显不出高矮。他双手支在卓澜的脑袋两侧，俯身望着血族。虽然室内一点灯都没有，但这俩一个血族、一个未来的魔神，这点黑暗不在话下。
　　卓澜被少年摁在床上，也不反抗，只是低声笑道：“怎么啦？”
　　“搞事。”
　　艾利克斯抛出这么一句，垂头吻了下去。
　　卓澜的怔神只有一瞬间，立马一偏头，艾利克斯最后吻在了他的嘴角。
　　这回轮到艾利克斯愣住了。
　　他的唇在卓澜嘴角停留了两秒，随后重新支起来，语气意味不明：“你躲什么？”
　　“你要亲的不是这里，我怎么会躲？”卓澜低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不合适。”
　　艾利克斯道：“你不愿意？”
　　“……现在不行。”
　　“什么时候可以？”
　　“呃，不知道。”卓澜叹道，“你还太小了，宝贝儿。”
　　“我不小了。”艾利克斯道，“我看到其他种族的，比我还小的都经历这些了。”
　　“你拿那些人和你比？”
　　“为什么不行？你说过，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反正我心理过不了这关。”卓澜说不过，只好耍赖，“我把你当我敬仰的魔神，对你忠诚、热爱，但这件事……抱歉。”
　　艾利克斯转化为魔族之后，卓澜其实也考虑过万一……自己要有什么反应。
　　但他对艾利克斯的既有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何况艾利克斯还长时间地以小孩的模样出现在卓澜面前，卓澜实在没法想象自己和他之间发生那种事。
　　艾利克斯忍不住问：“那你是打算只要你没准备好，我就不能做这种事？”
　　卓澜：“呃……”
　　艾利克斯眯了眯眼：“那我要是去找别人呢？”
　　“！”卓澜先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飞出一句“那不……”，可是刚起了个头，他自己又咽了回去。
　　艾利克斯追问：“不什么？”
　　“……我管不了。”卓澜闭了闭眼，摁下心中翻腾的酸涩，悄然深呼吸之后冷静回道，“你是魔神，我只是你的信徒。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管不了，你无所不能。”
　　卓澜对艾利克斯的关注、依赖乃至占有欲，由来已久，并且深入骨髓。但他又最不愿意伤害艾利克斯。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如果艾利克斯去找了别人……那就随他吧。
　　血族早已做了决定，这次要让艾利克斯随心所欲，尽量完成他的心愿。
　　“你管不了？”艾利克斯眯了眯眼，声音愈发低沉，“你管不了，那你还不让我接触这些？”
　　卓澜掉入自己的悖论，丧气道：“只是我的希望……你真正想做什么，我是无法阻止的。”
　　艾利克斯又道：“我要是强行做了你不希望的事，你就会叛离我吗？”
　　“当然不。”卓澜回答这类问题的时候往往毫不犹豫，“你一旦决定了，一定要去做，那我就会支持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拼死也要支持你。”
　　“我要睡你呢？”
　　“……”卓澜再次深呼吸，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刺激到艾利克斯，使得他一定要向卓澜确定这些事。
　　要是因为隔壁的动静就搞这一出，那卓澜只得认定……艾利克斯的“青春期”真的来了。
　　乱糟糟的想法在卓澜的脑子里转悠，他找不出答案，只得顺着自己的心意，叹道：“还是那句话，我肯定是反抗不了的……但我希望不要发生。”
　　艾利克斯问道：“要是强行发生了，你会恨我吗？单独指这一件，和其他事无关。”
　　“我永远不会恨你。”卓澜叹道，“只有这点，你不要怀疑我，我永远忠诚于你。”
　　艾利克斯沉默几秒。
　　然后他俯下身，抱住卓澜，脑袋靠在血族的颈窝里。
　　“你不该这么和我说。”艾利克斯的声音有些无奈，好像又有点愉悦，“你这么说，容易解开我身上的‘锁链’。我是魔族，忍耐对我来说不是必须的。”
　　“我知道，未来的魔神陛下。”卓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会为我忍耐吗？”
　　“你说呢？”
　　“……”卓澜知道答案了，心底的泛起一点甜滋滋的感觉，轻声道，“我很抱歉，向你提出这种令你为难、需要你忍耐的愿望。但只有我对你永远不会有负面情绪这点，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艾利克斯抱着他，偏了偏脑袋，不知道在蹭血族的颈侧还是在轻轻亲吻，“还有，你可以提任何愿望，不要有任何顾忌。我愿意为你实现，你若是不提愿望，才是不信任我。”
　　卓澜笑了笑，指尖顺着小魔神的柔顺长发：“好，我知道了。”
　　艾利克斯又道：“还有，我说要去找别人，也是骗你的。你不要相信。”
　　“……嗯。”听他这么说，卓澜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高兴，是因为艾利克斯还是如此重视自己；忧愁，是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一步步逼着……上魔神的床了。
　　卓澜诚惶诚恐。
　　以前觉得有这方面接触，就是玷污了艾利克斯。但艾利克斯变为魔族后，卓澜在他小时候亲也亲了，抱了也抱了，光着身体给他洗澡也干了，接触方面的抵触正在慢慢降低。
　　或许再适应一些时间，要到最后一步……也能咬牙上了。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和艾利克斯发生关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以前艾利克斯那些“罪恶”，还算愿意一直忍耐自己，和自己维持关系。要是艾利克斯他本人……以后厌烦了怎么办？
　　卓澜简直不敢想那个场面。
　　他只得心惊胆战、未雨绸缪地给艾利克斯打预防针：“亲爱的，你以后……可别讨厌我啊。”
　　“你在说什么？”艾利克斯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颈侧，好似惩罚，好似情人间的亲昵，“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
　　“我永远不会厌恶你，不会摒弃你。我会保护你，回应你，实现你的愿望。”艾利克斯在他耳边呢喃，“你只要一直看着我，就可以了。”
　　卓澜问：“不管发生什么吗？”
　　艾利克斯回答：“当然。”
　　卓澜笑了笑。他不知道这句问话是否永远有效，但艾利克斯现在毫不犹豫地答应，就让他开心。
　　艾利克斯听到他的笑声，也觉得高兴了。
　　艾利克斯其实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血族从小守着自己，对自己这么好。但他有种感应，觉得自己和卓澜天生就该如此亲昵。于是心思缜密的未来魔神，一点都没怀疑过卓澜的目的，只是享受着对方的关注，并且回馈同等的关注。
　　他有信心，总有一天，卓澜会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
　　现在血族在心理上过不了关，慢慢接触他，和他亲昵，总会成功的。
　　艾利克斯很有耐心，不过是等待果实成熟、变得甜美而已，他等得起。
　　未来的魔神终于从血族身上下去了，躺在旁边，挨着血族，握着他的手。
　　“我开了隔音的结界，不会再吵了，睡吧。”
　　“嗯，晚安。”
　　“晚安。”
　　卓澜无声地笑了笑，反握小魔神的手，闭上眼。


第二百三十八章 番外六——故人重逢
　　一年多后。
　　卓澜陪着艾利克斯，总算是把两人一直居住的整片森林都“踏平”了。
　　打那些独占一片领土的强大魔兽时，卓澜都只是看着，并不会插手。因为这是艾利克斯确立威信和地位的战斗，再至亲的人也不该插手。
　　打败了最后一头超级魔兽，艾利克斯就算得上是这片领土的主人了，可说是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地盘。这是为了将来出去做准备，虽然艾利克斯是魔神级别，绝大多数魔族和异族都得臣服，但这个世界总还有那么几个硬茬子。
　　艾利克斯要做好硬碰硬的准备。
　　而这位最年轻的魔神在森林展开自己的力量，宣告“我之所在”的时候，莉莉丝几乎是立马“发来了贺电”。
　　魔神之间的感应总是又快又精准的，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领土”被侵犯。莉莉丝会立马感应到艾利克斯的动作，实属正常。
　　但她找的不是艾利克斯本人，而是卓澜。
　　卓澜虽然是艾利克斯的信徒——毕竟心理、信仰这种东西不好管——但还是莉莉丝的魔将，为莉莉丝办事。他和莉莉丝之间的契约，让这位女魔神的声音一下就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响起：“这是要占山为王了？恭喜。”
　　卓澜这会儿不想打扰艾利克斯的感悟，正一个人待在木屋里等小朋友回来。乍一听到莉莉丝的话，卓澜的第一反应不是道谢，而是吐槽道：“我可不觉得你是真心来恭喜的。”
　　莉莉丝道：“我为什么要真心？难道我会为了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快乐？”
　　卓澜道：“他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注定是你的对手，你早该习惯。”
　　“好吧，至少他一旦长大了，我和他之间的斗争你就插不了手。从这点来讲，我是挺高兴的。”莉莉丝嘲弄道，“一个血族养出来的魔神，能有多厉害呢？”
　　“他的厉害，和我无关，不必用我来嘲讽他。”卓澜挑眉道，“而且我未必插不了手。他长大了，我很快不再是你的属下。以后如果你们斗起来，我当然是帮他。”
　　“啧啧，听听你的语气，一个魔神需要你的帮助？简直笑话！”莉莉丝嗤笑几声，“你走我不拦，我早就烦死你这个麻烦精了。不过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别忘了。”
　　“忘了我就会被契约撕碎，我还没那么傻。”卓澜道，“不过还需要点时间。”
　　“我知道。看他现在穷成那样，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赎’你？”莉莉丝顿了顿，忽地话锋一转，“对了，作为庆贺你儿子终于学会‘划地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卓澜听出她的语气贱兮兮的，意识到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道：“不听。”
　　莉莉丝才不管他听不听，径直开口：“阿尔沙回来了。”
　　卓澜：“……”
　　“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恢复记忆，看来你儿子当初的力量对他来说挺重要啊，一抽就元气大伤。”莉莉丝道，“他总算愿意从星际回来养伤了，我猜他就算回归本体，也比以前菜很多。”
　　卓澜淡淡道：“你想找茬你去找，不必和我说。”
　　“我才不跟这个土财主打，万一下次还有我的生意呢？”莉莉丝道，“就是不知道，他意识到魔界居然多了一个魔神的时候，会怎么想。”
　　卓澜道：“管我什么事？”
　　“哎，怪不得我总听说血族看似滥情，实际无情，你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情人啊。”莉莉丝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我问你，阿尔沙和你那个小魔神打起来了，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卓澜并不正面回答，“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但是我喜欢看热闹呗。”莉莉丝乐道，“好了，我要说都说完了，不跟你废话。”
　　说完，莉莉丝就切断了沟通的“桥梁”。
　　这玩意儿只能她单方面发起，单方面结束，卓澜没什么决定权。这种交流方式，与其说是用来商量事情的，不如说是莉莉丝用来和卓澜瞎比比的。
　　现在莉莉丝扔下个“炸弹”就溜了，卓澜坐在木屋的窗口边，沉默了许久。
　　老实说，客观上来讲，卓澜对自己的行动、反应没什么犹豫。但莉莉丝提到“阿尔沙”这个名字，卓澜还是忍不住出了神。
　　他不算在回忆过去，但时不时会在脑子里闪过一些关于过去的画面。他会想起一些阿尔沙说过的话，有阿尔沙的场景，或者只有卓澜自己一个人在国王宫殿里的画面。可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
　　陷进去没有意义。
　　过去已经结束，引导阿尔沙关注卓澜的那部分“罪恶”已经被抽走，阿尔沙已经忘了他。卓澜不想总回忆过去，一方面因为一切已经被“修正”，另一方面因为也没人跟他一起回忆过去了。
　　等星际再过去一些时间，人们会彻底遗忘他，星网上也不会再显示他的新闻。
　　那些只存在于卓澜脑子里的成千上万年，就会彻底变成只有他一个知道的事。
　　——所以，还纠结过去那些人，有什么意思呢？
　　——命长的血族，早就该习惯这些了。
　　卓澜站起来，正想要去看看艾利克斯那边的情况，忽地脚步一顿。
　　“！！！”
　　他骤然扭头，望向虚空某个地方，眯了眯眼：“还真来了……！”
　　血族瞬间变为蝙蝠，冲出了窗口！
　　***
　　嗡——
　　嗡——！！！
　　血族布在森林边缘的结界一次又一次被撞击。
　　这是卓澜在森林里住下的一开始就布下的结界，防的就是高级魔族的忽然闯入。本来现在艾利克斯开始力量扩张了，卓澜准备等他罩住森林的力量稳定后就扯掉这层结界的。没想到，临了要撤的时候，居然真的有人……不是，有魔上门了。
　　对方的力量，不是重击，而像是某种试探。但卓澜很清楚，如果对方认真，自己的结界肯定不堪一击。
　　但现在艾利克斯还在处理刚张开的力量，结界还在扩张，一时间或许反应不过来。有人“敲门”，卓澜作为唯一的信徒，当然要去回应。
　　虽然……
　　——不想了，先去再说！
　　血族急速窜到了森林边缘，落在地上化为人型，看向那个站在结界外的人。
　　冷面冷情，毫无波澜。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用做任何事，就能让其他人感觉到他身上迸发出的威压。
　　卓澜很熟悉这种威压，但又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以前感受过；陌生，是因为他很久没感受了。
　　好吧，最熟悉的陌生人，来了。
　　——阿尔沙啊……
　　卓澜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阿尔沙站在面前，还是让他愣神了一瞬间。
　　不过魔神带来的压迫一下就让他回过神。
　　卓澜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压迫了，从他以前还和阿尔沙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从哪个时刻开始，阿尔沙就不会这么重重地警告他。
　　现在，他们的关系退回了原地。
　　卓澜甚至在心里自嘲：他居然没马上杀了我，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的懒？
　　——还是他在忌惮艾利克斯……
　　各种想法划过卓澜的脑袋，但他脸上尽量绷着，盯着前来的魔神，冷下声音开口。
　　“警告，不要再接近了。”
　　阿尔沙没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看着卓澜，眼神很深，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卓澜有点担心他忽然暴起，那就真的很难扛了。不过好在阿尔沙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开口回话了：“你是他的信徒？”
　　卓澜看着他的眼睛，毫无惧色：“对。”
　　阿尔沙又道：“但你还是莉莉丝的下属。”
　　卓澜又道：“……对。”
　　“他居然允许这件事？”阿尔沙冷声道，“一个允许下属叛离的魔神……”
　　卓澜道：“我是从莉莉丝那里叛离的。”
　　阿尔沙：“莉莉丝也有病。”
　　卓澜：“……”行吧，你是魔神你有理。
　　阿尔沙应该也不是来辩论的，他不再多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虚空——
　　嗡！！！
　　卓澜用肉眼看到了自己的结界！
　　那是血纹组成的，卓澜毕竟是个四代，他的结界可不是个花架子。但阿尔沙就这么一眼，卓澜的结界就被震出了一波肉眼可见的痕迹。
　　阿尔沙都不需要加重力量，再来这么几次，卓澜的结界可能就要彻底崩碎。
　　“再次警告，不要再前进了！”卓澜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血囊，塞进嘴里狠狠咬碎，另一手抬了起来——
　　血液迸进卓澜嘴里的瞬间，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炸了出来，瞬间加强了整个血族结界！
　　阿尔沙看着血族那带着血痕的嘴角，眯了眯眼：“你还喝莉莉丝的血？她居然给你这个？”
　　卓澜无法解释，只得说：“与你无关。”
　　“是吗？”阿尔沙骤然加强输出能量，朝着结界狠狠一击！
　　嗡！！！
　　结界碎了！
　　“……呃！”卓澜被反噬的力量猛撞了一下，好似被重拳怼到了要害，瞬间就单膝跪了下去！
　　就在摇晃的那一刻，卓澜拼命释放了一群蝙蝠，凶猛扑向阿尔沙！这是莉莉丝的属下们都要退避三舍的猛兽群，一旦被咬到，就有可能陷入卓澜的掣肘！
　　然而阿尔沙一抬手，蝙蝠群就如流沙一般飞散了。
　　卓澜根本管不了，要不是他绷住，他直接摔个狗吃屎都很有可能的。刚刚那一下，不过是想赌一下。
　　他刚刚稳住身形，甚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阿尔沙来了！
　　卓澜感受到更为浓重、阴戾威压的威压，刹那间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刚遇到阿尔沙的那天。但那一天，卓澜还能向阿尔沙撒娇，今天可不行。
　　“他居然让你一个人‘看门’。”阿尔沙垂头看着他，“是觉得你看得住门吗？”
　　卓澜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都会被杀掉……！
　　然而，阿尔沙只是稍微弯腰，摸了一下他的后颈。
　　“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三十九章 番外七——前任对线
　　卓澜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森林中冲出，直冲阿尔沙而去！
　　阿尔沙神色一厉，当即展开领域防御。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卓澜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衣领，猛然往后拽！
　　那股力量生生撞上了阿尔沙的领域！
　　轰——！！！
　　阿尔沙没轻视，但他依旧被袭来的能量撞得后退了许多。他刚站定的时候，艾利克斯已经从天而降。
　　年轻魔神刚刚那一下也没留手，力量又重又狠，但凡对面的不是同样级别，只怕瞬间就要被他撕碎了。现在一击不成，艾利克斯也没马上继续攻击，而是落在了卓澜前面。
　　他没回头，但已开口：“到里面去。”
　　卓澜终于得以站起来：“但是……”
　　艾利克斯打断他：“听话。”
　　卓澜闻言一怔。
　　自从艾利克斯从“茧”里重生，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而且那语气冷静又严厉，怎么听怎么像……以前的他。
　　卓澜望着艾利克斯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魔神，已经长到了和以前两人相遇之初时的模样。
　　当卓澜还很小，觉得艾利克斯就是“天”，艾利克斯无所不能的时候。
　　所以……他已经长大了吗？
　　卓澜下意识要听话了。
　　阿尔沙却在这时候开口：“不必。我本来就不打算找你，我就找他。”
　　艾利克斯淡然回应：“他是我的，找他等于找我……的茬。”
　　阿尔沙的态度也很淡定：“所以，要打？”
　　艾利克斯虽然比阿尔沙“年轻”非常多，但魔神可不会怕魔神。所以艾利克斯只是嗤笑一声：“是你来先挑衅我的，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过，我的本意只是来问问题，这个问题甚至和你无关。”阿尔沙其实懒得动手，于是再次看向卓澜，径直问了问题，“我听说，你以前你也叛离过我？”
　　“……”卓澜不知道怎么回答。
　　艾利克斯却是眯了眯眼。他只知道卓澜之前在莉莉丝座下，却半点不知道卓澜居然和阿尔沙也认识，而且说“叛离”，岂不是卓澜也曾经在这个魔神的名下？
　　“看起来，你居然不知道这点。”阿尔沙注意到了艾利克斯的表情，淡定地说道，“叛离了两个魔神的人，你也将他收为核心信徒？”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艾利克斯冷淡道，“魔神之间是这么相互帮助的吗？好像不是吧。”
　　顿了顿，艾利克斯又道：“而且既然是他叛离你了，怎么你也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还来问他？”
　　“……”这正是阿尔沙疑惑的地方。
　　他本来想和卓澜单独谈，但既然对方的“新主人”来了，并且不肯走的模样，阿尔沙索性直接说了：“因为我想不起来了。”
　　“……嗯？”艾利克斯这回是真的感到意外了。
　　有传言说，魔神的力量和记忆密切相关。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强大到魔神这种级别的人，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失忆。
　　“有人告诉我，我以前占领了一个城池、一个王国，要求领地里的魔族上贡珠宝、奇珍、各种好东西。”阿尔沙盯着卓澜，“目的，是为了养你。”
　　卓澜：“……”魔族的生活这么无聊吗？几千年前的八卦都记得？？？
　　艾利克斯道：“你确定你没被骗？”
　　阿尔沙好像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好像只是和卓澜继续说话：“而且在另一个世界，我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影像，我确实和你走得非常近。”
　　卓澜：“……”你总共才和我出镜几回啊？这也找出来了吗？？？
　　“我查了你在那个世界‘消失’的时间，和我忘记你在同一时段。”阿尔沙盯着卓澜，“所以，我的‘失忆’，和你有关。”
　　最后这句，都不是问题，而是肯定。
　　卓澜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阿尔沙紧接着的一句，就是：“我听说，这家伙的蛋、还有你，也是同一时刻出现在魔界的……所以，你难道不该解释一句？”
　　艾利克斯也不由得看向了卓澜。
　　如果阿尔沙说的都是真话，那卓澜身上，一定还有巨大的秘密。
　　本来，艾利克斯也猜得到卓澜的过去肯定经历丰富，指不定还会有一些他不喜欢的部分。不过，昨天就是昨天，过去不可改变，艾利克斯理智上还是明白不能去追究已经发生的事。而且正是在卓澜身上发生的一切，才造就了今天的他，艾利克斯客观上明白自己最好别多置喙。
　　虽然他是魔神，有权对属下的一切进行追究，但艾利克斯对卓澜的终究是不同的。他想要的不是卓澜的完全敬仰，而是卓澜的信任、信赖和亲近。
　　所以，他也想表现得相信卓澜。或许未来有一天，卓澜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艾利克斯决定先忍耐一些。
　　可是如今，阿尔沙的问题，显然涉及了卓澜的过去。
　　很多过去，暗示性极强的那种。而且这件事，居然和艾利克斯本人也有关系。
　　——孕育自己的魔茧，究竟和这个魔神有什么关系？
　　艾利克斯不由自主地想听答案。
　　卓澜，则是站在眼底沉默了好几秒。
　　说实话，要是他单独和阿尔沙或者艾利克斯当中的任何一个谈话，指不定就会说出部分真相来了。但现在这俩都在这里，卓澜不敢想象他们听到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俩要是打起来……卓澜都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拦、能不能拦得住。
　　所以，在血族稍微能想清楚后续的处理方法之前，还是先装傻为妙。
　　“这件事……”卓澜轻叹一口气，“我只是个四代血族，和两位的地位、能力天壤之别。我要是说了我所知道的，两位魔神会信我吗？”
　　艾利克斯当即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阿尔沙不会那么“无脑”，斟酌一秒：“看情况。”
　　“好吧。”卓澜叹道，“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阿尔沙道：“你觉得我会信？”
　　“爱信不信。”卓澜耸肩，“你说的那个时期，我也被伤到了，而且伤得很重。你要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来魔界的，应该也能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吧？”
　　阿尔沙一时间没说话。
　　艾利克斯皱眉看着他：“你那时候也重伤了？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嗨，你不是看过我受伤很多次吗？差不多的，我就没想起说。”卓澜笑了笑，随口胡诌道，“我身体回复很快，你知道的，但是我好了之后，怎么都想不清楚之前的事了。”
　　卓澜看了一眼阿尔沙：“很多事，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记，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有答案。”
　　阿尔沙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会信仰他，而且还能叛离莉莉丝？”
　　卓澜：哦豁，漏洞。
　　不过这并不会真的难住血族，血族天生擅长撒谎。
　　“应该是在我失忆前，就和莉莉丝定下了契约，所以之后也能执行。而且只作为契约对象，莉莉丝已经把契约内容告诉我了。”卓澜道，“至于我为什么信仰艾利克斯，则是出于一种……本能？我的本能告诉我，我就该照顾魔神的茧，而且成为这位魔神的信徒。”
　　艾利克斯现在还站在卓澜前侧方，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卓澜。
　　卓澜冲他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我天生对他有亲近感，就像鲜血相融。”
　　阿尔沙眯了眯眼。
　　不知道为什么，卓澜说着他对其他魔神的敬仰时，阿尔沙心底隐隐冒出一丝不悦。
　　本来阿尔沙向来不管别家事的，就算莉莉丝把她的所有属下都杀了，阿尔沙都不会多问一句。但卓澜那一副“我天生属于艾利克斯”的模样，让阿尔沙向来懒得有太大反应的心里，生出丝丝戾气。
　　“天生？未必。”阿尔沙道，“就算你不记得了，你也曾是我的人，也还曾是莉莉丝的。就看你这第三任，什么时候会变成前任了。”
　　艾利克斯半阖着眼瞥他：“永远不会。”
　　“不必太自信，小朋友。”阿尔沙无法在卓澜这里得到真正的答案，决定走了，准备去问问莉莉丝。本来他已经转身了，一句招呼都没打算打的。然而才转了半圈，他忽然又看向了卓澜。
　　“那个小地方，送你了。”
　　卓澜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所谓的“小地方”，说的应该是阿尔沙以前给自己占领的“国土”！
　　操，不是失忆了吗？不是忘了我吗？为什么还要给我啊！
　　卓澜人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阿尔沙：“懒得管。”
　　卓澜：“……”土豪的思想我不懂。
　　“……不要，无功不受禄。”卓澜还是拒绝了，“多谢你的好意。”
　　阿尔沙瞥了一眼艾利克斯：“他不是要出去了？可以当他的领地。”
　　卓澜：就算原来有可能，你现在这么一说，也绝不可能了！
　　我们艾利克斯魔神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他果断道：“不要。”
　　阿尔沙更果断：“我会宣布它属于你，随你处置。”
　　说完，阿尔沙就真走了。
　　卓澜有点懵比地望向艾利克斯：“呃……”
　　艾利克斯：“看来，你有很多事要和我解释。”


第二百四十章 番外八——坦白
　　卓澜和艾利克斯回到了森林中的小木屋里。
　　说也奇怪，卓澜过惯了丰富的物质生活，却也能在这个森林深处过了许多年的简单日子。艾利克斯生而为神，魔族该有的特质他一样没少，偏偏也能听卓澜的安排，在这个小木屋里偏安一隅许久。
　　这两人都相互疑惑过，但他们内心又隐隐觉得自己更喜欢只有两人待在一起，所以谁都没开口问过这件事。
　　今天，艾利克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你要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要躲那个魔神？”
　　“咳……”卓澜没想到艾利克斯居然从这里切入话题，咳了一声，试图逃避，“没啊，我也忘了，就是为了让你在成长起来之前安全一些……”
　　咚。
　　艾利克斯亲手给卓澜调了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一下止住了卓澜的话语。
　　卓澜一抬头，看到艾利克斯的眼睛。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卓澜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意思——编，接着编。
　　卓澜轻叹一声。
　　“好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血族觉得，太被关注、太被熟悉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想蒙艾利克斯是不太可能了。
　　卓澜不知道他是不是即便没有记忆，也“继承”了一点之前的认知，或者是纯粹在这些年观察出了结论。总之，只要艾利克斯认真追究起来，卓澜真的很难在他面前撒谎成功。
　　越重要的事，越难以隐瞒。
　　卓澜只得叹道：“首先，第一件事。”
　　艾利克斯坐在他身边，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就是我，确实没忘了他。”卓澜的手指转着桌上的杯子，“除了我还很小，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完全失去过一次记忆……其他时候我从未失忆。哦，要是失忆到我都不知道我失忆了，那就没办法了。”
　　艾利克斯看他比划的高度，应该只到自己的腰，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失忆？”
　　卓澜看着他，眨眨眼。
　　说实话，血族刚刚在心底下意识冒出的一句话——“这都是你最应该知道的啊”。
　　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卓澜就觉得，不能这么说。
　　艾利克斯没有之前的记忆，有可能永远不会有，那他就是个新的人。和一个新的人谈以前，甚至怀念以前，是不公平的。
　　于是卓澜垂眼笑了笑：“嗨，那时候我还是人类呢，反正还不到十岁大吧。至于为什么失忆。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叫失忆吗？”
　　艾利克斯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呀。”卓澜乐道，“应该是有魔兽袭击了我所在的村子，再加上了一些外力吧，当时的残暴场景把我吓失忆了。”
　　“但你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万幸。”艾利克斯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手背，“你还那么小，是有人救了你？”
　　卓澜回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死，可能是当时有人把我藏起来了。”
　　他没撒谎，在当时的艾利克斯出现之前，他确实侥幸存活。但他也没提要不是还有一个人来带走了他，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一切不会像现在这样。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一下。”
　　“那都多久之前了，你上哪调查？”卓澜乐道，“没关系，不用调查了。十岁之前，不过是我的一生的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但你的过去，我有点想知道了。”艾利克斯道，“所以，说说你和那个魔神的事。”
　　卓澜不乐了。
　　“你刚刚说你没失忆只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呃……”
　　“不知道怎么说了？”艾利克斯看着血族的艳红双眸，“那我来问，你来回答？”
　　“……行吧。”
　　“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艾利克斯道，“那个魔神，叫什么？”
　　“你确定要我说？”卓澜道，“你开屏障了吗？他会感知到吗？”
　　“我本来开了，但你这么说，我又不想开了。”艾利克斯道，“就让你念他的名字，会怎么样？”
　　卓澜：“……”
　　“如果他要来打架，那正如我意。”艾利克斯道，“所以，说吧，他叫什么？”
　　“他叫……阿尔沙。”
　　***
　　卓澜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和阿尔沙的过去。
　　当然，是简述，而且用词尽量冷淡、客观一些。而且卓澜也没提他以前喜欢阿尔沙的味道，只喝阿尔沙的血。
　　哦对了，这次见阿尔沙，还是卓澜在带回艾利克斯之后，头一回见这些老情人……之一。
　　卓澜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阿尔沙身上那种“引人至深”的味道，没有了。
　　血族以前就是闻到了阿尔沙的“美味”，才会没头没脑地冲进阿尔沙的堡垒。现在这种味道居然没有了，卓澜是真的觉得而有点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过去这几个人身上的血对他来说特别香，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艾利克斯的“罪恶”。现在“七宗罪”都回归到了艾利克斯身上，阿尔沙他们对卓澜的吸引力下降，也很正常。
　　只是卓澜不会提到这种曾经的特别，艾利克斯当然就不知道，卓澜对阿尔沙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艾利克斯在意的是，这是卓澜提起的第一个、他真正承认的“老情人”。
　　“但是，他不是失忆了吗？”艾利克斯问道，“为什么还会来找你，为什么还会送你礼物？”
　　“这两个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了。”卓澜摊手，“我比你还迷茫。不过我猜他一定会去找莉莉丝，或许莉莉丝会知道答案，只要她足够八卦、也足够大胆。”
　　“你居然想靠一个魔神去给你打听八卦？”艾利克斯觉得这个血族可真是大胆，但又觉得这就是他，笑了笑，“好吧，如果你知道了答案，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让我问莉莉丝？”
　　“你不是经常和她聊天，以为我不知道？”
　　“聊什么啊，主要是她在演说好吗？我都没什么发表意见的机会。”
　　“我知道，你每次‘通话’完，都不太高兴的样子。”艾利克斯笑了笑，又缓缓道，“好吧，反正我知道了，你以前是阿尔沙的信徒，也是他的情人。”
　　“……可以这么说。”卓澜看着他的眼神，说道，“不过你别以为我跟随谁就和谁上chuang啊！”
　　艾利克斯挑眉：“是吗？”
　　卓澜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只能又往回圆了一句：“那是另外的价钱！”
　　——啧，不是在暗中拒绝艾利克斯啊！
　　——但又不能说我不拒绝你。
　　——只能这样了……
　　艾利克斯应该是听懂了卓澜的话里有话。
　　他捏了一下卓澜的下巴：“好，给你另外的价钱。”
　　艾利克斯还问了卓澜和阿尔沙是怎么分开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费奥多罗。卓澜现在学精了，只说是巨龙把自己抓走了，自己偷了巨龙的宝石传送，才逃跑成功的。
　　“龙？”艾利克斯疑惑道，“魔界还有龙？我没感觉到。”
　　“呃，不是魔界的龙。”卓澜道，“那头龙有掌控空间的能力，能够穿越世界。”
　　“是么……”艾利克斯道，“不过，那头龙抓你干什么？”
　　“不好说。”卓澜说话九真一假，“他好像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我当时拿着一个皇冠，还在一个金灿灿的宫殿房顶。他可能顺道一起抓的就抓错了，或者看我头发也是金色的，就把我当宝藏抓走了。”
　　艾利克斯文：“那他看到抓错之后，做了什么？”
　　“呃，感觉是想要养个宠物？”卓澜想了想，“反正不放我走，养了一段时间。”
　　艾利克斯感觉没这么简单：“只是当宠物？”
　　这个问题太不好回答了。
　　但卓澜有绝招，他只是瞪了一眼艾利克斯：“他是龙！”
　　艾利克斯虽然多少觉得有点奇怪，但卓澜一副已经说累的样子，艾利克斯心底的怜惜又升起来了。
　　算了，先不逼问他了。
　　“你还挺受欢迎。”艾利克斯一挑眉，“我以后是不是该把你看紧一点？”
　　“我发誓，我绝没有要主动离开你的想法。”卓澜立马举手表态，“如果我离开你，那绝不是我的本意。”
　　艾利克斯道：“你发誓？你和谁发誓？”
　　卓澜冲他一笑：“你啊。”
　　年轻魔神抓住他的手，又拉到嘴边亲了亲：“好，那我就收下你这个誓言。”
　　“呃……”卓澜看着他，“要是我违背了誓言，你怎么惩罚我？”
　　“自然有我的方式。”艾利克斯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也不会让你被抓走的，放心。”
　　“好啊。”卓澜笑道，“那你要是让我被抓走，也算是违约？你怎么惩罚你自己？”
　　艾利克斯笑了笑：“那就任你惩罚。”
　　卓澜乐道：“那你以后的信徒，要烦死我了。”
　　“让他们烦。”艾利克斯道，“还有，别拿阿尔沙的礼物，我给你送。”
　　卓澜问道：“你打算送我什么啊？”
　　他这么一问，艾利克斯还真愣了一下。
　　但很快，艾利克斯就道：“我当然会给你最好的。”
　　卓澜闻言沉默了几秒，然后扬起一抹笑。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番外九——转手的礼物
　　一年后。
　　艾利克斯的新领地里，城镇繁荣，一切都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城东一角的一块很大的地上，矗立着这个而城镇最大、最繁华的宅邸。
　　艾利克斯和卓澜是这里的主人。
　　当然，所有人都认为真正的主人是艾利克斯。但艾利克斯向所有投靠他的、他治下的人，都宣布了卓澜的至高权利，因此追随艾利克斯的人，至少不敢在明面上给卓澜脸色看。而且不仅仅是艾利克斯的人，就算是其他魔神的治下，也明白了卓澜这个血族又在新崛起的魔神那得势了。
　　魔界里都开始有传言，说卓澜“能傍住任何一个魔神，千万不能惹”了。总而言之，比起这名血族血洗了许多强大魔族的战绩来说，他的风流韵事、甚至是“抱大腿”的能力，更为出名。
　　但是今天，卓澜和传闻中他“新抱上的大腿”吵架了。
　　准确地说，是艾利克斯一回来，就来指责卓澜。好些魔族的下属看到他裹挟着戾气而来，听到了他的诘责，然后大家……纷纷默默消失。
　　没办法，他们是亲眼见过艾利克斯对卓澜是怎么“毫无底线”的。现在要是敢在现场看卓澜的笑话，或者想要趁机在艾利克斯面前长眼的话，等这两人和好，倒霉的保准是自己。
　　艾利克斯没管这帮人的反应。
　　他只是径直落到了卓澜面前，看着那个躺在吊床里晃悠悠的血族，眯了眯眼道：“你把我送给你的魔晶矿，送给莉莉丝了？”
　　“……嗯？”卓澜在树荫下晃着，都有些意识模糊了。艾利克斯来说话的时候，卓澜勉强撑起了眼皮，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啊……你知道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还能瞒着吗？”艾利克斯冷笑一声，上前一伸手，将卓澜从吊床上扛下来。
　　能直接用魔法将人托起来，也能用双手抱起来，偏生要扛在肩膀上。年轻魔神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大了，肩膀足够撑住一个人，但还是让卓澜姿势不是很舒服。
　　卓澜自知理亏，没敢强烈反抗，只得单手勉强支撑一些。可是硌得实在厉害，已经娇生惯养的血族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艾利克斯将他扔下来……扔在了沙发里。
　　魔神自己则是坐在了卓澜旁边的沙发，倾身盯着他：“你明知道这是我打下来的第一个矿长、第一个资源，可你还是这么给她了……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卓澜坐在沙发里，垂眼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我当时问过你的，你说我已经完全拥有它了，拥有处置权。”卓澜叹道，“我确定过了才给她的。”
　　“当然是完全让你处置的，但你觉得是这种处置，是吗？让你借花献佛去讨好别人？”艾利克斯盯着他，眼神冷厉，“我以为你会珍惜，我送给你的时候那么欢喜。但你作为我的的忠诚信徒，你的魔神给你的第一个礼物，你就这样转手扔给别人。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嗯？”
　　卓澜的指尖轻刮沙发：“……”
　　艾利克斯又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忠诚的信徒？”
　　卓澜这才抬头，迎上艾利克斯的视线：“我是不是，你最清楚。”
　　“就因为我很清楚，我才觉得可笑！”艾利克斯嗤笑一声，“你忠诚于我，却给莉莉丝办事，还给把我送给你的东西给她，可太有意思了。而且我以前也送过你别的，你却都自己收着，偏偏这次的矿藏你转手了。所以，不是贵重的东西，你还不好意思给她，是吗？”
　　“……”卓澜无话可说。
　　他当然有原因要这么做，但他不想让艾利克斯知道，只得轻叹一声：“……那你罚我吧。”
　　“什么？”
　　卓澜起身，单膝跪在艾利克斯面前：“我做错了，你罚我吧。”
　　“……”艾利克斯眯了眯眼，手指轻轻一撩卓澜的金发，“所以，你是打算就这样认了你和莉莉丝的特殊关系，是吗？根本不打算辩解一下？”
　　卓澜垂着头：“我无话可说。”
　　“那我要你把矿藏要回来呢？”艾利克斯道，“要你和莉莉丝彻底断了关系呢？”
　　“矿藏……我无能为力。”卓澜垂着头，“断关系，要慢慢来……”
　　“你没法接受我说出来的惩罚，就不要让我惩罚你。”艾利克斯站起来，顺道将卓澜也提起来，“还有，以后不准跪我。”
　　卓澜被迫抬头看着他：“可我……”
　　“你明知道我拿你没办法，还要装这副样子给谁看？”艾利克斯道，“明知道我在生气，你还要来跪我，是不是就想让我对你发火？！”
　　卓澜没话说了。
　　他闭上眼，任由艾利克斯的动作，好像任由处置了。
　　艾利克斯看着就来气，眯了眯眼，将人拎到近处：“我要是要你就这么和我睡呢？”
　　“……”卓澜依旧闭着眼睛，仿佛默认，又仿佛在说“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艾利克斯摁着心里的怒火，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为什么把矿藏送给莉莉丝？”
　　卓澜没法撒谎，只好沉默是金。
　　艾利克斯又道：“是她逼你的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卓澜心说那就多了，我哪能说啊。于是他继续沉默。
　　艾利克斯耐心告罄了。
　　他把卓澜扔回沙发上，转身就走，临了抛下一句“我回来之前不准出去”，这就要出门。卓澜在沙发上撑起来，追问了一句：“你去哪！”
　　艾利克斯脚步一顿，偏头冷冷盯他一眼：“你既然不让我管，管得着我上哪？”
　　“……”卓澜感觉这句跟小朋友冷战时放的狠话似的，语气是很凶，但想想还挺可爱的。
　　卓澜还是叹了一声：“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艾利克斯不回话了，转回去大步流星往门口走。
　　卓澜又补了一句：“我在家等你！”
　　艾利克斯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然后真的走出去了。
　　“唉……”卓澜倒在沙发上，闭着眼，无奈地耙了耙头发。
　　——干什么去了啊……
　　——要是撒气，可别去挑战打不过的家伙。
　　——哎，小朋友现在的脾气变坏了，不过也挺好玩……
　　***
　　卓澜很快发现自己真被“锁”在家里了。
　　艾利克斯的力量，直接在宅邸附近张开了结界，一方面防御外来的威胁者，另一方面也直接把试着飞出去追踪艾利克斯的卓澜拦下来了。卓澜明明在往外飞，很快又被传送回了宅邸附近。遭遇了两次这种“鬼打墙”之后，卓澜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行吧，小朋友不让跟，老老实实回家等他。
　　卓澜溜进宅邸的酒窖，准备祸祸一瓶进贡给艾利克斯的好酒，意识里忽然响起莉莉丝的声音。
　　——操，怎么一个二个都跑来找我说你的八卦啊！我是魔界狗仔吗？？？
　　卓澜愣了一下，随即无奈一笑。
　　小朋友跑去找莉莉丝问了啊，倒真是个办法。我不告诉他，莉莉丝却没有保守秘密的义务，魔神和魔神之间大约是能交流的。
　　说起来，之前阿尔沙好像也说要去问莉莉丝？也不知道他问出了什么。
　　“那我有什么办法？”现在着急也没用，血族索性放松等结果，视线在酒柜上逡巡，“都是魔神，我管得了？”
　　莉莉丝冷笑：你听起来还挺得意？我干脆把你隐瞒的事都说出来，怎么样？
　　卓澜抽出其中一瓶酒：“我要是哀求你别告诉他，你就会保守秘密？”
　　莉莉丝乐道：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懒得挣扎了。”卓澜拎着酒出了酒窖，开始着手开酒，“你们爱咋咋地吧。”
　　莉莉丝：啧，你这样真是……操！
　　卓澜开酒的动作差点一抖：“干什么！吓我一跳，酒都差点摔了！”
　　莉莉丝道：X的，你儿子找我扯是拉非还是找我干架的？一言不合就……卧槽！
　　卓澜下意识抓紧酒瓶：“你们悠着点……！”
　　但莉莉丝发起的单方面通讯已经断了。
　　卓澜有点着急，倒不是因为怕艾利克斯问出了什么，只是怕他去挑衅女魔神，打架打上头就麻烦了。
　　艾利克斯现在正是步入魔神力量全盛的时期，碰到难啃的硬茬子的时候，有种“拼死”的冲劲。卓澜有点担心他正在气头上，和莉莉丝干架来撒气，不管不顾的就麻烦了。
　　咄！
　　酒瓶的瓶塞拔了出来，卓澜拿出一个杯子倒酒，轻叹一声。
　　“莉莉丝，可给我留点余地吧……”
　　***
　　卓澜回到了艾利克斯之前扔他的沙发上，歪歪扭扭地摊在那里喝酒，一本书已经掉在了沙发底。
　　魔界的娱乐项目比较少，尤其是宅邸里。卓澜无事可干，书都不太看得进去了，自己也不算喝酒的时间和量，顺顺利利就干掉了一瓶半。
　　他还琢磨着要么就拎着酒回卧室算了，艾利克斯和莉莉丝打架打个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结束的时候，忽然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
　　没过几秒，这个房间的门就打开了，艾利克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回来了？”卓澜还不算醉，就是酒精让人有点飘忽。他支起身体，想要站起来看看艾利克斯：“你受伤……嗯？”
　　艾利克斯冲过来抱住他。
　　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两人双双倒在了沙发上。好在艾利克斯还撑了一下，没让卓澜摔痛。但除此之外，艾利克斯的动作就只剩用力抱住卓澜，一言不发。
　　“怎么？”卓澜的脑子有点转得不够快了，但还是努力地抽出手拍了拍魔神的后背，“受伤了吗？哪里痛？给我看看。”
　　艾利克斯没动，只是把脑袋凑在血族的颈窝里，深呼吸好几次才稍微平静一些。
　　他的声音沙哑：“……我都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番外十一—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都知道了。”
　　卓澜愣了一下。
　　随即他努力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心说我可不能不打自招，于是问道：“知道什么了？”
　　“你说呢？”艾利克斯恨他到这时候还要装傻，也恨自己居然需要他这样保护、这样付出，咬牙切齿道，“莉莉丝都告诉我了！”
　　卓澜想来想去，决定从最有可能的、最小限度的事开始试探：“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给我的礼物……转送给她了？”
　　“不然？我难道去找她聊日常八卦的吗？”艾利克斯咬牙道，“你居然为了把我的魔茧放在她的宫殿里，让她保护我，给她卖命这么久！”
　　卓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眨眨眼。
　　——哎？好像莉莉丝没往前说？
　　血族试探道：“呃，毕竟魔神的领域是不可侵犯的，你也知道。你一个魔神的茧，要另一个魔神去帮忙保护，当然要付出多一点……”
　　艾利克斯语带怨恨：“既然她还要你给她资源，不如让我长大后一块付就行，你何必去她那里受罪！”
　　卓澜：居然没说前面堕神的事吗？
　　——莉莉丝大好人！
　　血族心里一松，应付眼前的年轻魔神也就更得心应手了一点。他面上叹道：“她就是恶趣味啊，她想要的是我把你送我的礼物，转送给她，而且还要很重要的那种礼物。你看你不就生气了吗？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啊。”
　　艾利克斯道：“你当初就不应该把我放过去！”
　　卓澜无奈：“这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我哪知道怎么养魔神的茧，只能安全为上。”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艾利克斯道，“你求她，付出这么多，觉得我会好受吗？”
　　卓澜只得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不想你不好受，才瞒着你啊……”
　　“你觉得你能瞒我一辈子？”艾利克斯终于稍微松开他，在他身上支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了我付出，还要为了我瞒着，你觉得我最后知道了会很高兴，是吗？”
　　卓澜可不敢回答。
　　“你可真是……”艾利克斯咬牙，“我小时候问你为什么总要听她的，为什么总要为她卖命，你告诉我是为了还她保护我。我还以为那就是全部了，毕竟你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可你后面还有这么多，我都长大了，你还在还，你怎么就不告诉我？！”
　　“呃……”卓澜也不知道怎么招架了，酒精让他的脑子不太能正常发挥，只得耍赖，“唉，我可能是习惯了……”
　　“那就不要习惯。不对，从现在开始改！”艾利克斯道，“你还要还什么，通通告诉我，我帮你一起。你要是再瞒着我，被我知道话……”
　　卓澜眨眨眼：“怎么样？”
　　“……就关你小黑屋！”艾利克斯道，“那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做，让你无聊到疯！”
　　“哇哦，我好怕怕。”卓澜乐起来，捏了捏艾利克斯的下巴，“你是不是已经从莉莉丝那里知道了我们的契约吗？还问我？”
　　艾利克斯严肃道：“我要听一下你的口供，要是有出入，你就……”
　　“被关小黑屋？”卓澜笑道，“好吧，我和你说。但我喝了酒，不一定讲得很顺利，你让我想想……”
　　艾利克斯摸了摸他的额发：“没关系，慢慢说。”
　　卓澜道：“就这么说吗？这个姿势有点累。”
　　于是艾利克斯起身，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抱着他的腰：“这么说吧。”
　　卓澜还没用这个姿势和艾利克斯抱过。
　　但神奇的是，艾利克斯做得很顺手，卓澜在他腿上坐下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是艾利克斯抱住他的腰，卓澜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后两秒，血族才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卓澜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艾利克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将他抱好，拍了拍他的腰，“快说。”
　　卓澜被吸引了注意力，忘了心里的那点疑惑，开始慢慢说自己和莉莉丝的约定。
　　当然，主要说他被莉莉丝收取的报酬。莉莉丝给他办的事，可不能全说了。
　　……
　　花了二十来分钟，卓澜想起一件算一件地说完了要付出给莉莉丝的东西。
　　其中还包括艾利克斯和他讨论的一些细节，这些细节可能是卓澜和莉莉丝确认过的，也可能是他们一开始没定下的。后期怎么确认边界，都是看着来。
　　艾利克斯默默在心里核对了一遍莉莉丝的说辞，确定卓澜确实基本和盘托出。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像是松了口气，但又有另一种情绪顶在心口，叫他气都不顺了。
　　“我都不知道说她对你好还是不好了……”艾利克斯凝视着血族的红色双眸，轻哼一声，“说对你好，又把你耍着玩；说对你不好，又给你成功耍赖几回。你怎么这么喜欢招猫逗狗！”
　　“？？？”卓澜一脸无辜，“我跟她清清白白！我招猫逗狗？她把我当阿猫阿狗还差不多！”
　　艾利克斯眯眼：“阿尔沙呢？”
　　卓澜：大哥你和你自己置什么气啊！
　　“他，我无话可说。”卓澜索性“躺平任嘲”，“他就是个失忆的前任，我还能说什么？”
　　艾利克斯道：“他是不记得了，但魔界很多人还记得。”
　　“所以说魔界这帮人就是无聊，那么久之前的八卦还要记这么清楚。”卓澜叹道，“我怀疑总有一天，他会被这帮八卦的家伙念到干脆把我杀了。”
　　“他要碰你，先过我这关。”艾利克斯挑眉，“他连你都能忘了，还有什么资格来找你说话？”
　　卓澜简直想无语望天。
　　——你diss你自己，真棒棒。
　　——要说是谁洗记忆洗得最干净，那必须是你啊。
　　血族决定岔开话题，问道：“我都坦白完了，你满意了吧？”
　　“和莉莉丝相关的部分是说完了。”艾利克斯道，“别的还没。”
　　“还有什么？”
　　“关于我到底是谁，以及我从哪里来的。”
　　“……”卓澜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你这是要和我探讨三大哲学问题？”
　　“不要贫。”艾利克斯拍了他一下，“之前阿尔沙来的时候，我就想过魔茧的出现和他的失忆、你的受伤有没有关系，后来被你说别的话蒙过去了。现在别想骗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卓澜垂头想了想。
　　艾利克斯道：“又在想怎么编瞎话？”
　　“不是。唉，这事……”卓澜顺了顺头发，“我觉得应该你自己想起来，想不起来就是你不该知道。”
　　艾利克斯道：“我不明白。”
　　“你是魔神，亲爱的。”卓澜轻叹一声，“你的来历，你的未来，应该你自己来找寻，不要听别人的。”
　　艾利克斯道：“你不是别人。”
　　“……你怎么这么傻啊，还没听出我在说什么吗？”卓澜道，“这事，和我有关，我会下意识骗你的。”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卓澜的手指缠着艾利克斯的黑发，垂着头低声道，“被害人问还没暴露的犯人，‘我为什么受伤了’，你觉得犯人会怎么说？”
　　艾利克斯眯了眯眼：“你是说你……”
　　“……是我。”卓澜松开他的头发，“反正是我不好，我不敢告诉你。你自己找答案吧，要是你找到了，我……随你处置了。”
　　艾利克斯忽地想起，自己问莉莉丝魔茧是怎么来的时候，莉莉丝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说：“你该自己去找答案，我真迫不及待看到你知道答案时的样子，哈哈哈！”
　　现在想来，这个女魔神，分明就是等着看热闹。
　　其实那时候，艾利克斯就隐约觉得这事可能和卓澜有关，而且大概率是负面相关。只是艾利克斯不愿意深想，不愿让卓澜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就顶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但现在，卓澜亲口承认了。
　　“既然是你害的我，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艾利克斯忍不住问他，“你不该死命瞒着我吗？你不该想办法保障你自己的性命吗？”
　　卓澜无奈道：“我瞒得了你什么？只要你多看我几眼，就知道我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那你就连一点挽回的话都不说了？”艾利克斯蹙起眉头，“辩解都浪费力气吗？”
　　“没用啦……”卓澜叹道，“我自己都觉得……”
　　“我要听。”艾利克斯打断他，“我要听你的辩解，你不可能从没想过怎么说，至少告诉我一句。”
　　卓澜简直要被他逗笑了：“干什么，你***啊？”
　　艾利克斯不喜欢看他这副“等待审判”的样子，这会让魔神觉得这个血族在“等死”。艾利克斯不会让他死的，所以就算是辩解，也要听。
　　至少知道真相的时候，总要找个借口自我哄骗吧？
　　所以艾利克斯催促道：“快说。”
　　“……好吧。”卓澜挠挠头，“我可能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吧。”
　　“不能更具体了？”
　　“呃，不能。”
　　“行吧，好心办坏事，我记住了。”
　　艾利克斯捏他鼻子一下，又正色着唬人：“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嗯？”
　　“自觉坦白一件，让我心情好一点，以后我要是找到真相就放你一马。”艾利克斯的腿动了动，掂了卓澜一下，“快说。”
　　卓澜想了想，手指点了一下艾利克斯的睫毛。
　　“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
　　然后，就在艾利克斯的凝视下，那双一直艳如鲜血的瞳孔颜色缓缓变淡——
　　最终变为了蔚蓝的宝石。
　　艾利克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番外十一——我来教你
　　艾利克斯万万没想到，卓澜的眼睛居然还有别的颜色！
　　“怎么回事？”年轻魔神摸了摸血族的眼角，“你的眼睛能随便变色的吗？”
　　“呃……”卓澜回道，“这其实才是我眼睛原本的颜色……”
　　“……”艾利克斯眯了眯眼，“你连眼睛的颜色都要骗我这么多年？”
　　“哎，不是故意的。不对，不是要骗你。”卓澜叹道，“蓝色是平常状态，红色是随时要使用能量的战斗状态。魔界这种地方，我哪敢有一丝松懈，你小时候我连睡觉都不敢……”
　　艾利克斯小时候，真的就跟人类婴儿一样，看起来一捏就碎。卓澜哪知道他有没有自我防护机制，厉不厉害，只能当他是真的婴儿级别战斗力。
　　带着这么个奶团子，卓澜哪敢睡觉？就怕一睁眼孩子就没了。
　　“所以你就一直维持红眼的状态？”艾利克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的，“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就……一直处于情绪比较亢奋的状态吧。”卓澜想了想，“所以我有时候出去干架，会比较冲动，有点不管不顾……”
　　“就容易受伤。”艾利克斯接过他的话，望着那双碧蓝清澈的眸子，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熟悉，“居然是因为这个……我小时候就算了，我都长这么大了，要是我不问，你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不累吗？”
　　卓澜一眨眼：“还好，习惯了。”
　　“又是习惯，我现在真是烦死你这句话！”艾利克斯道，“我不逼你维持这个颜色，我只想告诉你，现在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你可以放松一些，在家里、在我身边，没人能伤到你。”
　　卓澜笑起来：“好。”
　　艾利克斯看他现在的模样，笑着的蓝眼睛像是发光的宝石，不由得凑过去轻轻吻在他眼睛上。卓澜闭上眼没动，像是给他为所欲为。
　　艾利克斯望着他，喉结滚了滚，声音莫名低了几分：“还有一件事，你要给我答案。”
　　“什么？”卓澜睁开眼，望着他，“你今天很多问题。”
　　“是你给我留了很多问题。”艾利克斯道，“你以前不让我亲你的嘴，也不让我做更亲密的事，说我还小。现在我够大了吗？”
　　卓澜：“……”
　　说真的，要不是艾利克斯在卓澜的印象里还是比较正经的，肯定以为这是颜色笑话。
　　不过卓澜以前确实用年龄约束过艾利克斯两件事，一件是亲密关系，另一件是出森林正式和其他强大魔族割据。现在艾利克斯已经出了森林，在魔界初步站稳脚跟，魔神的等级不可动摇，前来投靠的魔族也不少。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是长大了。
　　但另一件吧……
　　卓澜垂眼想了想，发现即便“缓刑”了两年，自己依旧找不到答案。
　　或许，是找不到勇气。
　　艾利克斯看他一直沉默，心底的失落再次升上来。他感觉卓澜不是真的抵触自己，但又犹豫。问题就在于，艾利克斯根本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也就无从改起。
　　其实，连卓澜自己都不确定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想来想去，大概还是以前的想法作祟。本来卓澜靠着艾利克斯变成小孩慢慢长大，已经消磨了不少以前那种“极端崇敬”的想法。但现在临门一脚，卓澜是怎么都生不出一鼓作气的胆量了。
　　或许也和艾利克斯已经变回熟悉的模样有关。
　　要不是现在的艾利克斯是黑眸黑发，卓澜的PTSD或许要更重。
　　“……算了，别想了。”
　　艾利克斯终究不愿意逼迫卓澜，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索取，总在逼着卓澜的底线不断往后让。他其实不想卓澜为难，但每次涉及到和“占有”相关的，艾利克斯又忍不住去确认卓澜的想法。
　　他想让卓澜把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只放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可以继续等，没关系。”艾利克斯摸了摸卓澜的耳朵，低声道，“不要怕。”
　　“我不是怕，我就是……”卓澜不知道怎么说了，脑门顶在魔神的肩膀上，“我大概，需要人推一把。”
　　“什么？”
　　“你……你做决定吧。”
　　“……嗯？”艾利克斯一下还没听懂，愣了一下，“什么叫我决定……？”
　　“就是，你别老问我了。”
　　卓澜感觉自己真是疯了，明明没有做好准备的自觉，但艾利克斯这么三番五次地想要，卓澜又舍不得不给。
　　血族靠在年轻魔神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来决定吧，拿出点你身为魔神的魄力来。”
　　艾利克斯听懂了。
　　他的心脏不由得疯狂跳动起来：“你……你是说……！”
　　“我是说，我不想了，想再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卓澜没抬头看他，只是闷着声音，“你决定，你行动吧。”
　　“可……”艾利克斯的手忍不住在卓澜的后腰上攥紧，偏了偏脑袋想要看他，“你真的愿意？你不会讨厌我吗？”
　　“不会……的吧。”卓澜叹道，“我没法讨厌你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前可说过的，就算你强来，我都不会反对。现在我已经随你决定了，你还担心什么？”
　　“你越这样，我越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合适。”艾利克斯抱着他，心脏狂跳的同时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你要是不知道答案，还可以想，我等得起。”
　　艾利克斯不想把这事弄得太随便了。
　　“我都让步了，你还这么说，别搞得好像是我欲求不满一样啊！”卓澜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但其实也没错啦，我带你这么多年，都没正经睡过谁。被你这么提起来，我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好吗……唔。”
　　艾利克斯吻了过来。
　　终于正正地唇碰唇，猛烈地吻了过来，卓澜的嘴都要被他撞疼了。但艾利克斯还不太会接吻，卓澜被他贴着、***了好一会儿，意识到他好像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血族在心里轻叹，主动张开唇，勾着他吻进来。
　　艾利克斯茅塞顿开，顿时变为好学的好学生，学着卓澜，向他进攻、取悦他。很快，年轻的魔神就能反客为主地“侵略”血族，夺取血族的呼吸。
　　或许是卓澜太真的太久没亲密接触，或许是艾利克斯真的在吻他这件事，让卓澜过于晕眩。总之，血族明明身经百战，却还是逐渐顶不住艾利克斯的进攻。
　　不知过了多久，艾利克斯终于慢慢松开他。
　　别说血族喘得厉害，魔神自己都呼吸紊乱了。他轻轻啄吻血族的唇，看着那些自己造成的红肿，眼神渐深。
　　“讨厌吗？”艾利克斯拇指抚摸着血族的唇瓣，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发红了，“刚刚舒服吗？”
　　“……还行。”卓澜轻轻抿了一下他的指尖，“不继续吗？”
　　艾利克斯闭了闭眼：“今天……先不。”
　　卓澜一愣：“啊？”
　　“让我先学一下。”艾利克斯又吻了他一下，“我总不能连这个都让你教我。”
　　卓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这有什么，我……”
　　“好了，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可能会伤了你的。”艾利克斯闭了闭眼，一狠心，就把人抱了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卓澜：？？？
　　艾利克斯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这情况你要我怎么休息……”卓澜诧异道，“你去哪？”
　　“去解决一下……”艾利克斯顿住脚步，回头的时候，神情似乎很镇定，但是脸颊上的飘红特别明显，“然后马上去学。”
　　卓澜愕然：“你何必……”
　　艾利克斯忍不住奔回来，亲了亲他的唇：“别招我了。去去就回，别担心。”
　　卓澜眨眨眼。
　　艾利克斯却不敢继续看他，扭头走了。
　　卓澜呆愣地看着魔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震惊了几秒，才稍微回过神来。
　　“操……这都能跑了？”
　　***
　　艾利克斯没跑远，就在城镇里的……“夜晚快乐一条街”停下了。
　　他当然不可能进去真的找人“一对一学习”，连踩进这些人的房间里，都嫌回去会侮辱卓澜。他只是随便感应了一下，找到一对雄性的“交易”，然后悄然停在了这些人的窗边。
　　简称，听墙角。
　　好吧，艾利克斯还是稍微“看”了的，毕竟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做”这件事。他还闻到了一些劣质的药品味道，猜想应该是助兴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具体怎么用……
　　唰——！
　　夜空里传来一些微不可察的动静，别人都没注意到，艾利克斯却立刻抬头看了过去。
　　就这么一抬头的瞬间，巴掌大的黑影就落到了艾利克斯的面前，化为人型。
　　“你怎么来了！”艾利克斯一惊，下意识就抱住他，甚至捂住他的耳朵，“你跟出来干什么？”
　　“我就猜到你在这附近。”卓澜毕竟是风月老手了，就算捂住耳朵，到这种地方来怎么可能不知道屋里面在干什么？
　　“你找他们学什么啊……”卓澜往前顶了几步，把艾利克斯压到墙边，仰头看着他，“放着我一个高手不找，非要出来看这些辣眼睛的，在想什么，嗯？”
　　艾利克斯叹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太……”
　　“这有什么关系？”卓澜轻轻一笑，“对了，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
　　“……什么？”
　　卓澜笑而不答，抱着他的脖子攀上去，眼眸转红，尖牙猛然扎到艾利克斯的颈窝！
　　艾利克斯：“……！”
　　魔神本来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进食，但随着血液的抽走，艾利克斯很快意识到，这次不一样。
　　身体的热度又回来了，而且烧得更烈，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快得不像话。身上某些地方变得敏感，心底升起、不、是爆出一股冲动，脑子里的那个想法犹如脱缰野马……停不下来。
　　“你……”艾利克斯意识到这是卓澜进食的作用，“你进食，还会产生这种后遗症吗？”
　　卓澜抽出尖牙，舔了舔伤口，艾利克斯忍不住攥紧指头：“别舔了，要出事……！”
　　“那就不要忍了。”卓澜抬起头，轻咬了一下他的唇，“学会了什么，让我看看？剩下的我来教你就好……嗯……！”
　　屋檐的阴影之下，魔神扣着血族的腰，深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番外也准备完结了哦！拉灯部分之后在群里补！550616232


第二百四十四章 番外十二——原来的你
　　卓澜被艾利克斯带回宅邸，一闹就闹了大半夜。
　　最后闹得身为血族的卓澜都没什么力气了，从浴室出来，基本倒头就睡。
　　艾利克斯被他一起拉下去，临了还要支着身体问他：“你要不要先……”
　　“不。”卓澜困死了，费尽力气打断他，“先睡觉，有什么都起来再说。”
　　艾利克斯听着他的嗓子都哑了，摸了摸他的喉结：“至少先吃点治嗓子的药？”
　　“我刚刚进食了的，你忘了？”卓澜打个呵欠，“不用药，睡一觉起来肯定已经好了。”
　　“但……”
　　卓澜实在不想继续费神听他的话，把他拽下来吻了一下：“你就是我的药。好了，睡觉！”
　　说完，血族就挨在艾利克斯怀里当先闭眼了。艾利克斯还想说点什么，卓澜未卜先知似的悠悠道：“你再啰嗦，就滚出去。”
　　整个魔界，大概只有卓澜会、敢这么和魔神说话。
　　艾利克斯却因为这些不客气的话语笑了笑，终于抱着人闭眼了。他未必真的需要睡眠，但卓澜这么贴在他怀里，就跟把他封印了似的。他动不了，也不想动。
　　艾利克斯就这么看着卓澜，看到他已经熟睡，呼吸平稳，才缓缓闭上眼。
　　说也奇怪，艾利克斯本来精神挺好，但闭上眼不久，也很快睡着了。不仅睡得沉，他还被拖入了幽深的梦境。
　　梦里影影绰绰。
　　他看到了山崩地裂的灾难……
　　***
　　艾利克斯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恍惚了一会儿，仿佛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似乎有什么飘忽出去的东西尽数回收，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但因为窗帘的关系，室内还很暗，让人昏昏欲睡。艾利克斯就在这种昏暗中，睁着黑色的眼睛，视线清晰勾了着卓澜的脸。
　　如果卓澜现在睁眼，就会发现，艾利克斯还是那个艾利克斯，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在卓澜身边长大的魔神艾利克斯，因为从小接受卓澜的庇护，对卓澜的情感里有相当一部分的依赖和崇敬。直到他长大，能够完全保护卓澜，才多了几分上位者的神色。
　　而现在，艾利克斯看向卓澜的眼神，是包容，是恍然，是无限的感慨和怀念。
　　还有些混杂着复杂情感的热烈。
　　光是看着眼前这个轻声呼吸的酣睡血族，艾利克斯就在黑暗中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他心口有万语千言要讲，却又克制着，并不愿意打扰对方的睡眠。
　　卓澜不知道在梦里遇到了什么，轻微地动了动，没醒，搭在艾利克斯腰上的手却虚拢了一下，好似在确认艾利克斯的存在。
　　艾利克斯不由得抓住那只无意识小动作的爪子，放在唇边亲吻一下。
　　这么一下，卓澜就迷迷糊糊地睁眼了：“艾利克斯……？”
　　“是我。”魔神抬手顺了顺黏在血族脸上的头发，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
　　卓澜在迷瞪中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意识挣扎着“嗯……？”了一声。
　　“没事。”艾利克斯又抱了抱他，将他拢在怀里，“晚安。”
　　卓澜的睡劲儿实在过不去，一下又被那低沉的声音哄回了梦中。艾利克斯笑了笑，心道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随后又再次合上眼——虽然他一点都不困。
　　他轻轻抱着血族，就像是圈住了自己的宝物。
　　***
　　卓澜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窗帘还拉着，卓澜睁眼的时候根本猜不到时间，只意识到自己的睡姿好像有点狂放。他基本已经睡歪了，手脚也打开，其中一只手还搭在艾利克斯的腿上。
　　至于艾利克斯本人，则是靠坐在床头上，摊着一本书慢慢看。
　　卓澜睁眼的时候，艾利克斯的视线还在书页上，似乎没发现身边人已经醒了。卓澜一时玩笑心起，放在人大腿上的手就捏了一下。
　　艾利克斯的手伸进被子里抓住他的，捏了一下。
　　卓澜笑出声来。
　　“又皮了？”艾利克斯放下书，俯身看着他，“刚醒就精神这么好？”
　　卓澜的笑声戛然而止。
　　血族忽然想起，自己在之前恍然醒来的时候，好像就察觉过某种怪异。只是当时实在太困了，一下又睡了过去。现在再看，果然当时不是错觉！
　　艾利克斯他……！
　　“怎么？”艾利克斯的黑色双眸看着他，因为背着光，看起来比平时的颜色更深了一些，“还没完全清醒？”
　　卓澜越听他的语气，越觉得不对劲。
　　“你……你……”卓澜的眼睛盯着艾利克斯，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确认自己的想法。艾利克斯没问他在干什么，只是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
　　这种包容的、淡然的神情，让卓澜心中升起一个猜测，一个荒谬的猜测。因为太荒谬了，卓澜自己先被自己震惊了一下。
　　“你是不是……！”血族渐渐睁大眼睛，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你是……！”
　　艾利克斯耐心地等着，望着他：“是什么？”
　　“你……”卓澜却说不出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说，艾利克斯也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而艾利克斯不必开口回答，自己也同样明白艾利克斯回应了什么。
　　这一刻，卓澜混乱的大脑里，再也无法忽视那个猜测。
　　“艾利克斯……”血族神色复杂地望着上方的男人，嘴巴张了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恢复记忆了，是吗？”
　　艾利克斯笑起来。
　　他拉起卓澜的手，握住：“对。”
　　卓澜：“！！！”
　　怎么睡一觉就……？！
　　艾利克斯微微一笑，看起来和卓澜记忆中的他一模一样。虽然现在的对方是黑发和黑眸，但卓澜看见他的神情，仿佛再次见到了他的金发金眸的模样。
　　“……”卓澜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艾利克斯：“怎么？”
　　“没、没……”卓澜不知道怎么说。只要一想到艾利克斯已经恢复了他的记忆，过去的神明形象就一直浮现在卓澜眼前，叫他的脑子闹哄哄的、静不下来。再想到就在昨晚，自己还这个神明……卓澜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血族赶紧找点别的话题让自己冷静些：“你……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吗？”
　　“应该是吧。”艾利克斯笑了笑，“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面，你只到我的腰那么高。”
　　卓澜：……那是真的第一面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恢复……”卓澜问道，“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为什么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在瞒着我吗？”
　　“没。”艾利克斯道，“今天凌晨睡着之后，我做了个梦……就恢复了。”
　　“啊？”卓澜茫然道，“就，一个梦？那为什么是这时候？以前都没做过吗？”
　　“没，就这一次，很清晰，内容很多。”艾利克斯道，“你还记得你中间醒来一次吗？那时候我刚从梦里醒来，还有点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不过缓一会儿就好了。”
　　“哦……”卓澜偏过视线，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艾利克斯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我还以为……”卓澜顿了顿，闭上眼轻叹一声，“我以为，你会抵触魔界……”
　　“为什么？”艾利克斯望着他，“我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也没丢失这些年的记忆。我现在是魔神，为什么会抵触魔界？”
　　卓澜听他说“我现在是魔神”，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可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想来想去，只能迟疑着挤出一句：“我……跟你道个歉吧。”
　　“什么？”
　　卓澜用薄被蒙住头，闷闷说了一句：“……对不起。”
　　“别闷着。”艾利克斯拉开被子，垂头看着他，“也不用和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可明明是我……！”卓澜紧紧皱着眉头，闭了闭眼，缓缓道出自己多年的心里的那个疙瘩，“明明是我擅作主张，才让你被你的罪恶趁虚而入。而且我也没问过你，就擅自决定把你转换为魔族，我根本没资格替你做这个决定……”
　　艾利克斯俯身吻住他。
　　卓澜惊到了，瞪大眼睛愕然地望着他，连回应都忘了。艾利克斯吻了一会儿，看他呆愣着，只好松开他：“怎么？”
　　“你……”卓澜的手指攥了攥床单，“你都恢复记忆了，不觉得我恶心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艾利克斯道，“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
　　“可以前你都不让我接触这些……”卓澜叹道，“我还有过那么多情人……”
　　“可你的情人，都是我。”
　　卓澜一愣：“嗯？”
　　“我的罪恶，也是我。”艾利克斯凑近他，低声道，“罪恶回来了，他们的记忆也就到我这里来了。那么多肌肤之亲的记忆，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
　　卓澜彻底惊到了。
　　“你、你还有他们的记忆……”卓澜愕然道，“你真的不觉得我，谎话连篇，行为低劣，很差劲吗？”
　　“当然不。”艾利克斯垂眼一笑，“要说有这些记忆，是不是有什么感觉，那还真有一种。”
　　卓澜下意识追问：“什么……？”
　　“嫉妒。”艾利克斯看着他，“我嫉妒最先和你亲近的，不是我本人，只是我的一部分。”
　　“可你，可你以前……”
　　卓澜怎么都转不过这个弯：“你怎么会愿意和我……”
　　艾利克斯知道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索性换了一种方式。
　　魔神坐起来，将血族抱到自己腿上放着，抚摸他的背脊，亲吻他的嘴角。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说】：明天正式完结惹！欢迎看我的新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番外十三——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秘密？”
　　卓澜并没觉得意外，艾利克斯比他年龄大，当然会有许多自己还不知道的事。血族只是有些茫然，艾利克斯怎么忽然要和自己说秘密？
　　“对，秘密。”艾利克斯看他的注意力被岔开，笑了笑，“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你要自杀的时候，去救你？”
　　“……啊？”卓澜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习惯了艾利克斯的保护，早已不会想缘由。现在艾利克斯忽然这么问，卓澜直接懵了。
　　艾利克斯看着他，继续问：“为什么我会答应你陪伴永远的愿望？为什么你会获得永生？为什么你被抹掉了血族的所有弱点？”
　　魔神每说出一个问题，卓澜就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多出来的东西又乱糟糟的，一团一团挤在一起，叫他的思路愈发云山雾罩。
　　艾利克斯继续问：“为什么你重新许愿，我都不同意？为什么你想要死去我也不允许？
　　“我当然知道，我要是强行使用力量，剥离的罪恶一定会回来，我肯定会堕神……”他看着卓澜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到你身边，把你的灵魂摁回你的身体里，要你活下去？”
　　卓澜看着他，听着他的话语，好像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艾利克斯没给他太多的乱想时间。
　　“其实你猜到了答案，只是你不敢相信。”魔神垂下眼，轻叹一声，“我以前给你的感觉太严肃、太刻板了，是不是？”
　　“那也不是。”卓澜下意识地回应着，“是我以前的表现还不够好，帮不上忙……”
　　“够好了，亲爱的。”艾利克斯笑了笑，“或者说，就是太好了，我才会那样紧紧地看着你。”
　　卓澜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好道：“我以前太弱了。”
　　“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艾利克斯听他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决定说得更直白一些，“是我不愿意让你接触污秽和罪恶，是我一厢情愿地隔离了你和其他人。”
　　“……我知道。”卓澜垂下头，攥紧自己的手指，“我想保持的，但后来……让你失望了。”
　　“不，没有。”艾利克斯道，“你从来没让我失望。”
　　“可是……”
　　“看着我，卓澜，是我想要隔离你的。”艾利克斯抬起血族的下巴，和他对视，“你一开始根本没许愿长生，是我想要你活下来。”
　　“……啊？”卓澜一眨眼，“不对，是我祈求的盖拉德维尔……”
　　“那也是我。”艾利克斯徐徐道，“我的‘暴食’，出现在你面前，轻易就给了你永生。我的罪恶所见，即我目之所及；我的罪恶所做，即我心之意志。”
　　卓澜一时间转不过弯：“我不懂。”
　　“你不必太懂，亲爱的。”艾利克斯道，“我希望你懂一些，但又不要太懂。”
　　“……为什么？”
　　“因为我的每一个罪恶，都反应了我心底的渴望。”艾利克斯的额头抵住卓澜的，“是我想要给你无限的寿命，想让罪恶一次次轮回，站在你身边。是我想看着你，想栓着你，即便你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彻底松开你，不放你自由。”
　　“不、不是吧……”卓澜觉得不对，“这不都是我的愿望吗？”
　　“的确是你的愿望，因为我利用了你的愿望。”
　　“哈？”
　　“还没想到吗？我刚刚就说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是选择性的。”艾利克斯轻轻一吻血族的鼻尖，“但凡你要远离我，再也不见的，我都不会答应。你要伤害你自己的，我更不会答应。我不会允许人夺走你的性命，包括你自己。”
　　卓澜听闻这话，反应了还几秒，才恍然大悟。
　　“你、你是说……！”血族不可置信道，“如果我的愿望符合你的想法，你就会实现；如果不符合，你就会否决，是吗？我会长生，会和你的罪恶在一起，是因为你也希望我永生，希望我和你的一部分在一块……？”
　　艾利克斯低笑道：“不用说得这么复杂，简单一句话就可以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地。”
　　卓澜呆在那里。
　　照理说，他都和艾利克斯发生亲密关系了，不应该对这样的话反应太大。但一想到这话是恢复了记忆的艾利克斯说的，以前曾是神明的艾利克斯说的，卓澜就不由得僵在原地。
　　“可是，为什么呢？”卓澜喃喃道，“为什么你会愿意呢？”
　　艾利克斯反问他：“为什么我会不愿意？难道你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我不是自愿的？”
　　“可你昨晚还没恢复记忆！”卓澜耙了耙头发，越耙越乱，“你现在恢复记忆了，难道不记得以前多讨厌这种事……你先别说你的七宗罪的事！”
　　正要张嘴的艾利克斯只好先听他继续说。
　　“你自己回忆一下，以前你没剥离七宗罪的时候，是不是就不喜欢这种事？”卓澜道，“我还‘看’了一遍过去，看到你特意把那些对我有yin秽思想的人赶走，甚至处理、报复他们，后来更是不让你的信徒对我有任何不敬的想法。那时你还有正常的情感，就这么讨厌这种事，你现在和我说你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我实在是不信。”
　　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那你用眼睛仔细看，用手认真摸，用心去感应。”魔神缓缓道，“你自己去判断，我到底愿不愿意。”
　　卓澜长叹一声：“我知道你现在愿意……可一旦想到你心里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我就觉得有点不安。”
　　“不安什么？”
　　“不知道。”卓澜捂住眼睛，“我其实不该害怕被人讨厌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可只有你，我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被你厌恶、好吧、哪怕只是让你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愉快，我就没办法安定……”
　　艾利克斯看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抚慰这个不安的血族。
　　想来想去，魔神也轻叹一声。
　　卓澜的动作僵了一下，跟惊弓之鸟似的看向艾利克斯。
　　“好吧。”艾利克斯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我本来想瞒着你的，可你这样，我还是说出来吧。”
　　“……什么？”
　　“一些……我本来想要永远隐藏的秘密。”艾利克斯道，“你知道的，我以前是那样的形象。尤其在你的心里，我实在不想破坏我给你的印象，想让你永远想着我、追寻我、喜欢我。”
　　“我当然永远想着你、追寻你、喜欢你，这毋庸置疑！”卓澜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你永远知道怎么让我高兴，亲爱的。”艾利克斯笑了笑，“好吧，那我告诉你这件事。”
　　“嗯？”
　　“很早之前，我就在想一件事。”艾利克斯道，“我在想，要是我剥离了七宗罪，成为了神明，要如何安置你。”
　　“……啊？”卓澜疑惑道，“你早就知道世界要崩溃吗？”
　　“不。”
　　“那你说安置我……”
　　“我是指，当我成为神明，要让你过怎样的生活。”艾利克斯沉声道，“我丢掉了七情六欲，但你没有。等我不再能在你身边约束周遭的人，你会不会找别人去做亲密的事？如果你和别人亲密无间，我能不能看着这一幕，能不能接受这点？”
　　卓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从没想过，艾利克斯居然会担心这种问题。
　　——会嫉妒……我和别人亲密吗？
　　艾利克斯还没说完。
　　既然已经剖白了，索性说个彻底。魔神的拇指轻抚着卓澜的手背，继续道：“我仔细想过这些问题，最后发现，我没办法接受。”
　　卓澜轻轻一眨眼。
　　“所以，我要让信徒都尊重你，崇拜你，将你放到不能妄想的地步。”艾利克斯道，“不仅他们不能碰你，还要让他们保证别人也不许碰你。”
　　卓澜：“……”糟了，心脏狂跳！
　　“我要确保，别人都不能碰你，不能占有你。”艾利克斯的声音低沉，卓澜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认真，“我要确保，你是神明的信徒，是神明的宠儿，你只属于我。
　　“你身上有我的烙印，永远不会消除。”
　　卓澜觉得自己的耳根、脖子、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要死要死要死，这就是神明级别的情话吗！
　　——这叫我怎么接啊！
　　艾利克斯看出了他心里的强烈波动，给了他缓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垂：“所以，你还觉得我会讨厌这种关系吗？”
　　“……”卓澜觉得自己话都说不顺了，“你、你会不会真正在一起之后，发现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你在想什么？”艾利克斯亲了亲他的耳廓，“你觉得我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的人？”
　　“我只是有点……有点……”
　　“患得患失？”艾利克斯接上他的话，然后笑道，“那也没关系。”
　　“啊？”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去看、去体会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利克斯道，“这次，我们什么都不用顾忌和担心了。”
　　卓澜仔细想着艾利克斯的话，渐渐觉得好像也没错。
　　而且，卓澜本身就喜欢艾利克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说都是赚的。就算之后可能会有变故，那为什么不趁着能享受的时候，多享受一下呢？
　　反正，已经走到这步了，已经发生关系了，再怎么着也只能向前看了吧？
　　卓澜纷乱的思绪里慢慢冒出了决心，让他要抓住眼前男人的手。
　　于是他伸出手，张嘴要说出自己的决定：“我，有话和你说……！”
　　艾利克斯却当先出声，还说出了血族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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