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渣1剧本后我先0为敬》作者:红纱裙 文案: 顾鸣穿成渣攻总裁的时候,他的受受正跪在他脚下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顾鸣客气地伸手扶起他,惆怅地点烟,其实我是零,纯的,懂吗,姐妹? 商界大拿の亲爹:“最近找到心仪的小男孩了吗?” 顾鸣:“爸,其实我喜欢猛男。” 亲爹:“?” 蝉联影后の亲妈:“最近怎么变得又白又嫩的?” 顾鸣:“是啊,这样才能勾搭到好老攻。” 亲妈:“?” 顾家大少爷是零的消息传出去,各路男配齐点烟,人间疾苦,遍地飘0。 顾鸣骚操作解决了感情纠缠,第二个该办的就是剧本里的大反派—— 虞思齐,平江大学的大学生,背地里其实是虞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二十岁资产几十亿,剧本里最终抢走小受还害死顾鸣最后同归于尽的幕后小黑手。 现在的反派都都流行这样又阳光又奶帅的小孩儿了? 顾鸣严重不服,亲自上门堵住人家:“你就是虞家的小少爷?小朋友就该乖乖听大人话,不要动不动就让王氏破产,学学哥哥淡然处之,懂吗?” 虞思齐定定地看他,人畜无害的小模样还挺招人儿:“我听说,顾哥哥是零啊?” 顾鸣:“是啊,看我做什么?” 虞思齐:“那顾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顾鸣认真脸:“喜欢猛的……你一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虞思齐笑着点点头。 随后不久,顾鸣就彻底后悔说了这句话…… 这孩子是什么品种的怪物??? 虞思齐穿上西装,拉过顾鸣的领带,低头吻他的耳朵:“顾哥哥喜欢这样?是吗?” 【高亮必看排雷】 1.骚话多其实零经验的正直受×人畜无害但切开黑的小变态攻 2.顾鸣母胎solo,身穿,小鱼年纪还小没前任,禁止问洁不洁。 3.年下,攻受差九岁,28-19=9。 4.沙雕文,行为夸张和反转皆是剧情需要,无需介怀。 5.狗作者想到再补充。 PS:封面制作鸣谢缘缘太太,绝美封面!!!万分感谢!!! 内容标签:年下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鸣,虞思齐┃配角:白乐┃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霸总和我是0有关系吗 立意:幼尊老,老爱幼,构建和谐社会 第1章 霸总   【平江市天顾集团吧】   《论天顾集团总裁顾鸣为什么这么帅》*精华帖   我就是来贴张照片的/doge,跟着顾总出差,挤在一堆人里和顾总合影,糊图镇楼!!!   PS:糊图依然颜值天花板,你们自己看吧。   【图片】   1L:胆子真大,开贴涛顾总颜,几个菜啊?那我也来放一张隔着玻璃的侧颜/doge【图片】   2L:成何体统!还好我有更绝美的角度【图片】   3L:顾总平时对你们那么严厉你们竟然敢偷拍他的照片?我真是低估了我们集团人的勇气。   4L:分享私货【图片×10】   ……   23L:顾总不是弯的吗?你们一群大姑娘舔什么?没结果的。   24L:楼上太天真。都知道顾总是平江市圈里著名铁1,追他的小0能绕平江市十圈,但只舔颜要什么结果?   25L:……遍地飘0不懂吗/doge   ……   268L:顾总太可怕了,今天在董事会上骂了几个老股东整整半个小时,体谅我冒死拍照的辛酸吧【图片】   269L:楼上照片太糊差评。最近顾总简直凶神恶煞,上次公司一新人和他进一个电梯,他一个眼神直接给新人吓哭了……冷如冰寒如霜,我们的煞神顾总终于能吓哭孩子了。   270L:凶恶的顾总,超戳我。   271L:但我感觉顾总真的很渣,昨晚他车上的人又不是之前那个了,顾总真是换0如换衣,奇迹顾1.jpg   272L:顾总历任的小情儿据保守统计应该不下于五十位……   ……   471L:妈的,我火速来顶这个贴!!!顾总是突然换魂了吗?我竟然看到他在喂流浪猫!一群猫!有图有真相!我震惊了【图片】   472L:顾总和一群小猫的温馨画面!妈的,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在顾总脸上见过这么温柔的笑!操,我躺平了,我是0我摊牌了【图片×5】   473L:话说顾总最近好像转性了?最近他身边都没什么人,他这是要改吃素了?   474L:据可靠人士了解,顾总保持单身已经超过了两个月零十二天零四个小时零三十一分钟,简直是我们集团史上最爆炸的记录之一。   475L:我们组前天项目出了差错,顾总竟然没给我们吃枪子,只瞟了一眼说重做!   476L:如沐春风的顾总……绝了,绝了……(鼻血)   477L:不愧是平江铁1!   ……   “平江铁1”,全平江市最A的男人,男人中的男人,顾鸣。   顾鸣独自坐在宽敞的总裁椅上,背着身,只给人留下一个沉冷威严的背影,他是金字塔尖权力的金身,是让人心惊胆战的神像。   夕云的辉煌打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背影渡上一层华丽乌沉的金色。   将近80平米的总裁大办公室侧面是整面圆角设计的全景落地窗,正对面的墙上沉红色的木架陈列着各种拿到国际大奖的珠宝,纯黑冒寒光的名□□,无数的奖杯,还有象征着顾氏集团辉煌的玉雕标志横在正中,衬托着总裁办公椅上那个男人的年轻,威严与英雄。他是商界的英雄,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顾、顾总……上次那个项目还需要您签一次字……”   战战兢兢的小助理低着头咽着恐惧的口水。前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气场太强,她感觉自己光是看着背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   旁边的男人看顾总没发作,这才试探着敢开口:“顾总,签字吧,项目明细我们都看好了,您过目就行,这次是签违约承诺……”   他说完,总裁椅上的男人依然没有转身。   气氛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伴君如伴虎。男人深吸一口气,和吓到快哭的女孩对视一眼,颤抖着屏住呼吸准备再次开口。   顾鸣忽然转身:“嗯?你们说什么?”   威严的总裁盘腿坐在总裁椅里,嘴里叼着吃到一半的炸鸡,塞着耳机。   顾总裁只有上半身穿着西装,下半身是小黄鸡睡裤……很有风格。   三个人无辜对视,同时吞咽了一下。   “你们怎么进来的?”顾鸣又啃了一口炸鸡,“我没听见。”   两人顿时一个激灵,总裁的怪罪他们可受不起,赶紧低头一连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顾总,我们敲了门,对不起……”   “哦。”顾鸣一挥手,随便从旁边文件上扯下一张纸捏了一块炸鸡递给他俩:“嗯,吃吗?”   顾鸣看着他俩,伸出舌尖沾了沾一次性手套上的炸鸡碎屑。   女孩盯着顾鸣的舌尖,顿时脸红到脖子,语无伦次甩下文件捂嘴就跑。   顾鸣咬了咬舌尖,看着被吓跑的女孩有些懊丧。交文件的男人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正要谢过顾总的赏赐:“谢……等等!这文件是上次那个一千三百万的项目企划!顾总这这——”   顾鸣飞速看了一眼被他扯来衬炸鸡的文件,把染着油和调料的文件页淡定放回原处。   “嗯。我知道。”顾鸣收起炸鸡,面色深沉地点点头,“这个项目我还需要考虑,可以暂时搁置。”   男人倏地抬头,看到顾鸣锐利的眉峰微微一挑,威严的气势顿时逼人:“难道你觉得我会用一千万衬炸鸡吗?”   “原来如此……”男人被霸总的气势震撼了,露出崇拜的神色:“顾总果然英明。”   顾鸣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赶紧摘了一次性手套捞过文件准备签字,男人迅速伺候着旋开钢笔双手奉上。   “今天,”顾鸣签完字犹豫了一下嘟囔道:“是不是该到了去夜色的日子了……”   男人一愣,大办公室角落忽然传来一道苍老虚浮的声音:“顾总,今晚8点是和新晨集团的洽谈,地点定在夜色。”   老幽魂一样的声音吓得男人一个激灵差点坐下,看清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方管家您怎么神出鬼没的……”   他在角落里的幽幽注视下抱着文件夹火速溜出了办公室。   方究,58岁,是顾氏集团总裁的助理兼管家。他这位顾总一向以铁腕和刚愎著称,别人都怕他如避蛇蝎,但方老管家却一直恪守本分兢兢业业,似乎对顾鸣的霸总气息免疫。   而最近两个多月,这位顾总似乎发生了一……好吧,亿点变化。   顾鸣也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大总裁椅上掉下去,“哎呦老方,神出鬼没的干什么呢?”   顾鸣赶紧跳起来把那张一千三百万的项目书扯出来,嚷嚷着肉疼:“完了完了,这可是一千万!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你干嘛把这种文件放在我桌上!”   方究一笑不答,慢吞吞走到办公桌前欠身:“顾总,到了动身的时间了,衣服已经准备好了,里间换好我们立刻出发。”   顾鸣线条清晰的唇线一紧,嘴角一滞:“……我……”   “不能。”方管家笑道。   “我真的不能去!去了就完了!我会被那个小反派杀了,真的,就今天一次,求你了……”顾鸣锋利的眉毛微微耷拉下来,那双英俊浓郁的墨蓝色眼睛也透出灵动而强烈的求生欲。   但依然被方管家一口回绝。   “顾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西装在架子上,领带领夹和手表在桌上。”方管家和蔼地微笑,提醒耷拉着尾巴进套间的顾鸣。   顾鸣慢吞吞地换上手工定制的名贵西装,和他眼睛同色系的深蓝宝石领夹,手表闪着一圈细碎奢侈的钻石光辉,但顾鸣如坐针毡。   今天已经是他穿进这本书里的第二个月零零十二天零四个小时了,这个时间还是刚刚翻顾总的八卦精华帖看到的。   他的原身顾鸣顾大总裁是个铁腕霸总,凶神恶煞,原书里的故事是这位铁1霸道顾总裁渣了无数小0之后爱上了一位名叫“白乐”的十八线小演员,然后和他进行“渣攻贱受的虐恋”1000集注水连续剧,经历了囚禁,纠缠,车祸,绝症,绑架……然后,完美be。   当然,这一切都得托剧本里那位大反派的福,杀了顾鸣,虐死了白乐,称霸整个剧本……   但用“大”来形容他似乎并不合适。因为这位反派先生今年也才19岁,在平江大学读大二,然而身价百亿,是最大老派豪门虞家的第一继承人,身份非常高,高到原书剧本里都没法说明,只感觉手眼通天不似凡人,是顾鸣必须躲着走排行榜第一位。   今晚,就是他囚禁小受“白乐”的“快乐”夜晚。当然,现在的顾鸣并不快乐,因为今晚的剧情,也是他走向被这位小反派先生盯上最后虐死的剧情途径之一。   替前身谈项目管公司,顾鸣可以装;作死,顾鸣真的不想干。   自从变成这个世界里的“顾总裁”,顾鸣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剧情走错就会被搞死,他的“渣攻”身份实在太过危险。   但这个剧本最大的问题,却并不是“渣攻”顾鸣怕死。   顾鸣看着镜子里的俊脸,视线逐渐下移,直到停在某个关键部位上,顾鸣顿时泪目。   他是个0!!!   原身是铁1,而他是铁0……   顾鸣捧着裤.裆,落下不争气的泪水。   他还是身穿,这具身体根本就是他本人,连胸口的红痣都还在,这辈子铁0无疑。顾鸣无力地捶墙。   ——这要他怎么面对原身曾经睡过的诸位“姐妹”!情债难背啊老天!   方管家一直不见顾鸣出来,及时暗示他:“顾总,今晚的宴会里全是以前您参加的俱乐部的少爷和老总。”   顾鸣趴在镜子前垂着头深吸一口气,顿时如沐春风容光焕发地推开门,露出一张深沉的俊脸,矜持地点头微笑:“还是你了解我,方管家。我们走。”   “……好的,顾总。”方究笑。   有1就行,死算什么?   顾鸣舔了舔嘴角。   顾鸣推门的瞬间立刻冷着脸成为“顾总”。整个走廊全部噤声,众人屏息凝神地偷偷目送顾鸣上电梯,直到顾鸣披着大衣带着管家和保镖坐上豪车,众人才解除对霸总的震撼,依依不舍地回去工作。   车门关上,顾鸣终于瘫软在宽敞的后座上。“老方,今晚多加点保镖给我吧,我可能会喝醉酒以后胡来。”   顾鸣发现自己有时候是躲不掉原剧情的命运的,无论是用“霸总滤镜”还是“路人降智”,这个烂到骨子的剧本安排的命运似乎从不想放过他。   “好的,顾总。”方管家答。   阴暗的墙角走出来一个肤色苍白,大眼睛水漉漉的小少年,他十指抠着顾氏集团大厦的大理石墙面,向顾鸣绝尘而去的劳斯莱斯投去怨妇的目光。   “顾鸣……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柔弱的小受白乐哭着跪倒在墙边,“我要去找你,我一定要争取你!”   白乐说完台词,就被路人强势围观了一圈。   “干什么的?别处乞讨去!”集团的保安赶他。   “哎哎这就走这就走……”白乐拎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第2章 反派   夜色是整个平江市最大的娱乐风化场所,全称叫“平江夜色”。这四个字眼嚼起来就有种“金陵”声色的味道,复刻罗马神殿的大门往里走,就是缠死无数风流鬼的销金窟。   顾鸣作为天之骄子,顾氏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今晚整个夜色的人几乎都在等他,争奇斗艳只为博得顾总惊鸿一瞥,乃至春风一度。   前门的劳斯莱斯带着水晶天使一经现身就被暗中“狙击”的人瞄准了,只等车一停,立刻就有早就包围的侍者准备百米冲刺争夺为顾总开门的名额。   “眼睛放亮点儿!今晚的局是顾鸣做东,你们都把裤子给我提到脖子好好干!听到没有!”男经理左右扭着细腰训下属,眼见顾鸣的劳斯莱斯停在红毯前,男经理眼的光都绿了,一个箭步就亲自冲了上去。   “顾总!顾总您终于到了!我们早就等在门口就等您大驾光临……今晚宴会在顶层旋转餐厅,顾总您请——”   男经理口音十分洋气,模样长相也有点妖里妖气,他一激动抢了几个下属的活儿,看的旁边一群等了半天的下属敢怒不敢言。   从一楼到三楼窗边全站满了乌泱泱的人想见他一眼,众人屏息凝神,脖子伸的像嗷嗷待哺的长颈鹿,只等顾总闪亮登场。   三秒,五秒,十秒……   但顾鸣却并没从车门探头出现,连锃亮的鞋尖都不肯赏半个影子给他们看。   “顾总……?”经理不由得偷偷转头看向车内,却只有一件散发着顾总魅力的西装外套。   “顾总没在车上。”方管家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推门下车,气质温和像个老领导:“他已经进去了。”   “……啊?”众人不由得转头看向夜色罗马神殿一样的大门,但进出的男男女女珠光宝气,却都不见顾鸣那个天神下凡似的身影。   真正的顾总裁在夜色后门蒙着脸扒着门缝探头探脑,直到确认后门员工通道没人才敢闪身进门。   “想堵我?门儿都没有,我今晚非得躲过这个剧情不可……”   顾鸣把西装内袋的丝绢扯出来蒙脸,迅速把大拇指上的蓝宝石大戒和钻石手表全部撸下来随手塞进裤袋,他风风火火地溜进电梯,一路直达顶楼旋转餐厅。   顾鸣躲在彩绘大瓷瓶后面挨个数着包厢,最中间那个大包厢就是今晚的剧情点,顾鸣觉得有必要踩个点,先看看那个恐怖的大反派长什么样儿,以及确认一下配他这个“渣攻”的“贱受”白乐究竟在哪。   剧本里的今晚,顾鸣将会在宴会上喝醉,把那位大反派认错成夜色的鸭,直接拐进包厢调戏,结果被早就潜伏在人群中的白乐“抓奸”纠缠,就此种下了恶果。   先躲开白乐这个太难缠的,再确认好到底谁是那个“大反派”……以及,看看铁1俱乐部里的那些荷尔蒙诱人的大帅哥。这就是顾鸣的机智计划。   今天重在谈项目,顾氏手上有个好项目,下面好几位大佬朋友想抢,面子上又抹不开,就组了个局说是宴会,实际上还是谈钱,所以今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据铁1俱乐部登记的资料看,这些人个个都是帅哥。   顾鸣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白乐,也没有看起来像“反派”的人,倒是把帅哥看了个饱,他一时间有些飘飘乎乎涎水直流。   顾鸣感慨,他顶着最著名渣攻的身份,竟然做起了渣受才干的行为,果然世事难料祸福相依……   “1、2、3、4……全是1,这个太帅了这个,腰线太好,嘶……”   想想这些都是在等他,顾鸣逐渐开始晕乎,得意忘形眼花缭乱,不争气的口水流到了嘴角。   ——被一只毛巾轻轻沾掉了。   “拿开……”顾鸣伸手打掉了那只手,头也不回:“老方你怎么才来?我让你找的保镖呢?”   “……顾总?”   一句话把顾鸣的三魂六魄吓飞了:   “谁谁?!”   他腰杆如同弹簧一样猛地绷直,迅速拿住“霸总”的架子,表情变了两变才调整到“三分凉薄五分淡漠两分沉稳”的霸总状态。   顾鸣下巴颏微微向下,眼珠下睨,保持着霸总的矜持和冷漠,说出霸总应有的台词:“你是谁,想做什么?”   虞思齐刚刚被合作商那个油腻大胖子恶心到了,才从洗手间出来,一次性手巾刚擦完水还没干,就看见一个肩宽腰细腿长的高大背影,十分拙劣地躲在彩绘瓷瓶后面偷看旋转餐厅里面,从背后凑近脑袋一看,竟然是顾鸣。   虞思齐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毕竟顾鸣凶名在外已久,脾气不好为人冷漠是出了名的。虞思齐好奇凑上去看他在看什么,顺手帮他擦了个口水,没想到这竟然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渣攻”顾总。   这人……似乎和传闻中,不太相符。   顾鸣微微垂眸看着这个最多也就二十岁的男孩,他手上还拿着块手巾,衬衫穿的有点大,脚上还是帆布鞋,看着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应该是来夜色打工的大学生。   “算了,”顾鸣自问自答,不想跟这么个小孩子计较,况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孩子——   “你走吧。”顾鸣冷淡地撂下一句,这下他也不能再躲了,只好从裤袋里掏出戒指和手表戴上,奢华又不失沉稳的珠宝给顾鸣增添了几分逼人的气势,他垂眸又看了一眼虞思齐,担心了一秒自己ooc了霸总人设会不会遭受剧情的制裁,这才大步走向旋转餐厅的大门。   ……墨蓝的眼睛。   虞思齐随手把手巾扔在跟来的助理手里,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顾鸣长得果然名副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低头那一眼几乎华美的像尊悲悯又冰冷的神祗,看得他心跳陡然空了一拍。虞思齐攥了攥手心,发现手心竟然微微出汗了。   旋转餐厅极高的大门被服务生往两边打开,方管家又一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顾鸣身后,默默为他披上西装外套。   顾鸣穿着锃亮的手工皮鞋披着最贵的西装步入餐厅,地毯是最软的羊毛织就的,锦云的花色被他踩在脚下,顾鸣微微皱着那双锋利的眉,深沉冷漠地环顾一圈。   众人鸦雀无声。   顾鸣眼神略过一群帅哥,内心一万头欢喜的羊驼随着荷尔蒙疯狂倒立,但他只是点点头,表情如同冰山。   “别来无恙。”顾鸣冷淡矜持地抬了抬下颚,角度变化维持在10°以内。   有个卷毛高鼻的混血大帅哥松手放开自己身边的男人,端着酒杯上来迎他:“顾总,里面都等着您了,我们新晨的人都来了,还有几位都是俱乐部的老朋友,您不来我们都不敢进门入座,顾总里面请。”   顾鸣低沉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带路。   白乐的影子到现在他都没见着,今天会不会就这么躲过去了?   顾鸣在众人群狼一般的目光洗礼中忐忑不安。   但他刚走进包厢门,就听身后一声尖叫——顾鸣浑身的毛都一炸——白乐的声音。   “顾总!”白乐怨念的声音如同敲在某种乐器上的白骨,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我找不到你了。我想跟你说两句话,好不好?”   台词。   顾鸣开始绝望。这是白乐的台词,台词一出证明这次剧情他必然是逃不过的了。   顾鸣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并不看他,只沉声道:“不必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乐骤然落泪,他双手捂住嘴巴,大眼睛扑簌簌地往下滚水珠,扑上去跪倒在顾鸣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求你了……顾总,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能再看我一眼,我死也值了!你就是我的神,离了你我可怎么活下去呜呜呜呜……”   白乐像是根本不会管你说什么只会说自己台词的机器,顾鸣顿时被这洋溢着厕所文学的文字味儿尴尬地头皮发麻再也说不出台词:“你……”   “顾总,这好像是白家的小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不受宠但毕竟也是白家的人,您别动气。”   “顾总,别让他跪在这儿了,可怜巴巴的……”   “是啊,这是谁啊好可怜,是不是又是被顾总抛弃的小情儿……”   “看起来还小呢,好可怜……”   ……顾鸣泪目。   你们他娘的都被集体下了降头吗?!   白乐,不愧是主角,自带“万受之王”光环。如同顾鸣自带霸总光环一样。   “够了!”顾总沉痛闭眼:“白乐,今天是你我相见的最后一面,我已经……”他咽了口唾沫,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我已经不爱你了!!!”   白乐听了这句话,双眼顿时一片空白,被赶走的绝望充斥着他,他紧紧掐着顾鸣的大腿肉,激动起来:“不不!求你了!顾总,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顾鸣:“我不需要……”   白乐:“我求你不要抛下我……”   顾鸣疼得踢腿,忍着大腿被掐的疼道:“你放手!保镖!保镖!”   霸总终于用上了物理外挂,白乐很快被保镖拖走,顾鸣松了口气,对众人说要失陪冷静一下,飞速关上包厢门,靠住门板大口喘气。   “……靠啊,这还是人类吗?能把我大腿肉拧下来的金刚侠我真能囚禁得了他?”顾鸣一边冲向沙发一边解皮带准备看看腿伤。   就在他解开皮带的下一秒,顾鸣呆愣地看向沙发里面淡定坐着的一位。   帆布鞋,不算合身的大码白衬衫,一分钟不见这小孩竟然还戴了眼镜……那个……服务生。   虞思齐和顾鸣大眼瞪小眼,顾鸣的手还握在皮带两端一副准备调戏谁的样子。   “顾总,这是做什么?”虞思齐笑了笑,淡定地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你……怎么进来的???”   顾鸣震惊的呆若木鸡。   “顾总好像很激动,喝口酒冷静冷静?”   虞思齐把另一只高脚杯向他推了推,歪歪头,有些天真地看着他。   顾鸣呆滞地抢过来悲愤地一饮而尽——果然剧本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主角。   这货就是那个会把他手脚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海里喂鱼的反派?这么小?这看起来毛都没长齐,还是个学生吧?他真是个学生吧?   “那什么,我首先声明我不是要调戏你。”对着这么个孩子顾鸣一时真说不出什么,只好赶紧规避死亡结局。   虞思齐笑着点点头,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直到顾鸣瞪着眼吓得退到墙边,他才往他手里的高脚杯续了点儿红酒。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想?”虞思齐把红酒瓶随手放在一边,“不会的,我对顾总的人品有信心。”他欣赏着顾鸣墨蓝色的眼睛。   顾鸣立刻震惊了:“……孩子,其实我有时候对自己的人品都不敢这么保证……”   虞思齐笑了:“顾总说笑。”   忽然顾鸣身后的“墙”被人拉开,白乐从推拉门冲进来,一头把顾鸣连红酒一起撞在了虞思齐身上——两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顾鸣满脸震惊,且满脸红酒。 第3章 错误   “顾——”白乐震惊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他英俊的总裁把一个年轻的男人抱在怀里,拇指上璀璨的蓝宝石戒指蹭着对方的耳鬓,脸上的红酒让顾鸣像匹仿佛嗜血的头狼,锋利的眼梢刺痛了白乐的心脏。   “不!!!”   顾鸣懵了,白乐替他喊出了他现在想喊的字眼。   “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被保镖带走了吗!”顾鸣崩溃地对剧本的力量投降。   “顾鸣!为什么?!你宁愿找鸭也不愿意爱我!”白乐崩溃地大哭,纤细的身躯扑上来拽虞思齐的领子:“我——我——你为什么这么沉……顾鸣你混蛋呜呜呜……”   顾鸣吓得赶紧攥住他的手拉离虞思齐的领口,现在他身下的可是本剧第一高危险人物,今天揪的是领口,明天人家提的就是你的头!   “好了白乐!好了,你冷静冷静,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为什么不是?”虞思齐道,他淡定地扶好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突然伸手抓住了顾鸣的领带,微微用力往下扯了扯,眯眼笑着看向白乐:“我就是。你还能吃了我吗?嗯?”   “……”   “???”   虞思齐挑眉:“顾总,他把我的衣服都扯坏了。”他眼睛盯着顾鸣,手下用力,逐渐攥紧了顾鸣和瞳孔同色系的深蓝色宝石领夹。   顾鸣震惊地和他对视,觉得自己现在比白乐更想哭。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战栗着喉咙聊胜于无道:“……我给你赔新的。”   白乐彻底崩溃了,虞思齐的话更让他醋意大发,他像个急切的陀螺左右转了两圈,再次选定了顾鸣的大腿,一把又掐住了顾鸣的大腿肉抱住他哭诉:“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为什么就是躲我!我犯了什么错你告诉我,求你了顾鸣……”   顾鸣疼得“嗷”一声叫了出来,艰难地咬牙道:“你错就错在不该找我……”   白乐再次泪眼婆娑地掐他大腿:“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愿意找你!”   顾鸣疼得攥拳头,身下压着大反派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虞思齐看着他被掐的受不了的表情,笑的像个看戏的,伸手轻易拿掉了白乐的两只手把他推在地毯上。   “你不能爱我!”顾鸣站起身顾不上虞思齐还拽在自己领带上的手,惆怅地看着地毯上瘫坐的白乐。   白乐哭:“为什么……我哪里错了我改……”   虞思齐正准备把顾鸣的领带放回原位,顾鸣深吸一口气,惆怅地四十五度角望天,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   “因为我是0,姐妹。”   白乐:“……”   虞思齐:“……”   刚打开包厢门准备看情况的吃瓜群众:“……”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打开门的方式肯定错了。   “顾、顾总?您看什么呢?”   顾鸣惆怅地看向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说道:“这灯……真不错。”   顾鸣竟然也会夸一个东西好?!这灯一定有神奇之处。   “顾总喜欢我们立刻打包给您送到府上!”   “不……”   虞思齐耸耸肩,震惊被人打断,只好百无聊赖地把顾鸣的领带放回胸前,顺手抚平领带,并礼貌地重新夹好那枚蓝宝石领夹。   “那位是?”   “好像是虞家的孩子?长得像虞情。虞家跟顾总也有什么吗?”   “虞家不是不待见顾家吗……”   “虞家孩子和顾鸣有一腿吧?”   “……哎哎,他们说什么呢?”   “他们说虞家的孩子和顾鸣在里面那啥被白乐撞见了!”   “什么?虞家的孩子和顾鸣还有白乐在里面……那啥?”   听见众人“大声密谈”的顾鸣默默闭眼,绝望到几近落泪。   ……剧本,你赢了。   就此,坊间传闻,虞家的某个并未透露姓名的孩子和顾鸣还有白乐是轰轰烈烈的豪门三角恋,虞、顾、白三家因此结仇互不相容……   白乐一看人重新多起来,又有些胆怯地爬到顾鸣脚下抓住他的裤腿像只受惊的猫警惕地看着众人。   顾鸣被他撞地晃了晃,低头和他湿漉漉的大眼睛对视,小声无奈道:“我真的是0。”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了我不听!”白乐抱着他的腿捂住耳朵。   虞思齐挑眉看向他,顾鸣无辜和他对视。   “我真的是……你信吗?”顾鸣黔驴技穷,绝望地问他。   虞思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弯起眉眼笑了,他顺毛的头发微微遮住一点眉目,笑的很漂亮也很乖,两眼盛着两汪亮光,像个洋溢着纯真可爱的大男孩。   他说:“你最好是。”   然后抬脚就走。   顾鸣:“???”   这孩子怎么回事???   白乐再次被赶来的方管家和保镖带走,顾鸣这次监督他们彻底用绳子捆死了白乐,这才放心了些。   等他想起要和小孩解释一下的时候,只看到他的背影闪过餐厅的大门,转角走了。   似乎……生气了?无聊了?不想玩了?   顾鸣盯着门口虞思齐消失的方向忐忑不安地想象。   方管家再次给顾鸣披上黑色风衣,叫来五六个人同时为他整理好仪容,不到他发完呆的功夫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凶猛高冷”的霸总。   服务生为顾鸣最后整理好那一丝乱发,在崭新的顾鸣发出的光里恭敬退下。   方管家一侧身为他引路:“顾总,项目还没谈完,新晨集团的高层还在里面等您。”   顾鸣心想那些智障吃饱瓜了才想起钱?   但他只能叹一口气,淡然地睨了方管家一眼,道:“……好,带路。”   ……   虞思齐下了电梯,拿着公文夹的秘书早就等在走廊了,见他下来赶紧迎上来:“虞总,刚刚那个项目谈妥了,我们在他们的栏目投资五个亿,对方承诺立刻挂我们的赞助商标,以三个月为限期保证栏目收视率。”   “五个亿?”   “是。他们主任亲自来谈的,节目收视率应该不会亏本。”   “五个亿不多。”虞思齐边走边说,“就当给他们打赏零花钱了,但我要的是他们的态度。他们怎么说?”   “是,虞总,他们说您舅舅一定会力所能及地支持您,虞家的产业肯定会是您的……”   “哼。”虞思齐冷笑一声,停住脚步笑着看他:“老东西都不肯亲自现身,派个油腻的胖子应付我,支持?你让人盯着点,让他们少耍手段,欺我年纪小……”   秘书看见他那种天真无害的笑容,无端打了个冷战,赶紧低头:“是是,虞总,我会多盯着的。”   “行了,”虞思齐摆手,和秘书一起拐进一间屋里,扯掉了被白乐揪皱的衬衫随手扔在沙发上,“不用随时都叫我‘虞总’,在学校不能露馅,影响不好。”   “那……少爷明天还去学校吗?”   “去。”   “好的,我马上调车和司机过来。”   虞思齐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抽出那本封面上写着《囚白鸟》的小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翻开到某一页。   “顾鸣阴沉的声音仿佛一碗毒药,灌进白乐的耳朵,他哭喊着‘不要’,但终于于事无补,地下室粗糙的地毯上血迹斑斑,白乐被绑在生锈的水管上,反复的侵占使他意识模糊,他嘶哑的声音只会向这个神明一样的男人求饶……”   虞思齐笑出了声,合上书页。   “为什么在这本书里我会看上白乐这个白痴?”他随手把书塞进书包,伸手端起桌上的红酒杯,里面是醇甜的白葡萄汁。   “顾鸣……”   那双低垂着的墨蓝色眼睛阴郁又华美,温柔而怜悯,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在夜色打工的穷大学生,他的眼神……很温柔。   单那一个眼神,虞思齐觉得,顾鸣绝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而且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这种事情换成是虞思齐自己做得还差不多合情合理。   这本书里还写道,是顾鸣开车撞死了自己的爷爷,虞秋,爷爷是对虞思齐最好的人,虞思齐因为“爱上白乐”和“为爷爷报仇”等等恨顾鸣的理由叠加,最后折磨虐杀了顾鸣,沉尸大海。   如果真的是顾鸣故意撞死了爷爷,虞思齐倒真得考虑杀了他的可能性……但顾鸣似乎和书上写的……不太对劲。   “……说自己是0。”虞思齐抿了一口葡萄汁,眯着眼睛品尝糖分在舌尖爆炸的快乐:“可真是个谜。”   ……   顾鸣回到别墅,愁的头疼地打开后备箱,却见后备箱里的白乐竟然已经舒服地睡着了。   “醒醒,白乐!你住哪?我让老方送你回去。”   白乐迷迷糊糊醒来,看见顾鸣又是一把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我没家。”   “……你爸妈总有吧。”顾鸣无奈。   “我没有爸妈。”   “……”是个狠人。   顾鸣推不开他的大力金刚臂,只好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三百万?还是感情深仍需要加钱?”   白乐无助地看向他:“我不要钱!我爱的是你,顾鸣……”他的脸蛋蹭着顾鸣的胸口,仿佛幼兽找到了妈妈。   顾鸣叹气,挥手让准备再次抓人的保镖退下,垂眸沉声道:“好吧,白乐,如果你能坚持在接下来这一周不见我,七天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乐眼泪夺眶而出,流在顾鸣的衬衫上,他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七天后,白家最反对顾白感情的大哥将会在医院被气死,以顾鸣的机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保住“我方战友”的机会,只要能保住白家大哥不死,说不定白乐就会被白家劝动,对自己彻底死心了……   大概。   顾鸣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别墅里亮着灯,今天是15号,每月15号顾家父母将会来看顾鸣。 第4章 风流   别墅里灯火通明,偌大的一楼客厅里传来细碎的谈话声,女声轻柔男声低沉,温声细语地聊天。顾鸣打开门一提鼻子,远远就嗅到了顾家爸妈秀恩爱的味道。   玄关珐琅彩的瓶子里斜插着冰透白玉如意,红宝石镶嵌的戒指随手扔在桌上,名贵的手表盒空空地扣在桌上,手表闪着光被丢在一旁,地毯上还掉了一串翡翠珠链,灯光一打,这些随地乱扔的珠宝熠熠生辉烁烁放光。   这手笔一看就是顾家那位当家主母来了。   顾鸣无奈地收起一堆珠宝,一股脑塞进袋子里,提溜着进了客厅:“爸,妈。”   这位顾爸爸英年早婚,把皇位传给儿子太早,又对他这个儿子一直很严厉,所以顾鸣一直比较小心地应付着这位大爷。   “嗯,回来了。”顾爸高冷地点点头,手臂还搂着顾妈的腰,神情严肃,丝毫没有在儿子面前收敛的意思。   顾妈妈年过半百,依然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剧本人设提到她拿过影后,和顾爸认识后才息影退圈安心享受生活,不过她倒是对这个儿子很宽容,甚至……宠过了头。   “儿子快来!让妈妈看看!”顾妈妈上来就抓住顾鸣左翻右看,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怎么不喜欢妈给你挑的这些珠宝吗?拿着赏给你那些小情人也行啊!最近又交了什么朋友?上次那个留学生是不是回国去了啊?不再找一个吗?妈妈盼着你找个人陪着呢,只要不是那种性格阴暗的,年纪太大或者太小的,妈妈都支持……”   顾鸣在顾爸严肃冷酷的眼神里淡定地坐下微笑。   他觉得自己这个冒牌的“霸总”在真正的“老姜”面前还是有些虚了。   顾妈妈活泼开朗好似口无遮拦的孩子,她从袋里扯出那条翡翠珠链给顾鸣缠在胳膊上,又把手表拿出来和顾鸣腕上那块对比了一下:“儿子,你好像瘦了些?手腕儿都细了……你是不是吃的太少睡的不好?集团事情太多吗?还是交了不好的男朋友?年纪比你大还是比你小?还是不要找比你小的,妈妈不喜欢幼稚的──”   “妈……”顾鸣无奈打断。   顾妈妈双手抚摸儿子的帅脸,心疼地看着他:“瞧我儿子都瘦了,你看,胳膊肌肉都薄了……”她在顾鸣大臂上捏了捏,抱住儿子胳膊心疼。   顾鸣心想,我也想又猛又帅满身攻气肌肉,就怕到时候没有1会喜欢我这样的0……   “没事儿,妈……难道我瘦下来不好看吗?”顾鸣笑起来,声线温柔地问她。   他可是身穿,原本就这个样儿,好在他身材本来就不错,线条也很流畅,装霸总不会违和就是了。   顾妈妈惊讶地看他:“你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身材了!”   顾爸爸:“咳……你要多关心公司的事情,少惹那些情债。”   “儿子在意身材有什么不好!哪像你,木头疙瘩,也不知道哄人……是吧儿子?”   顾妈妈用冰透玉如意轻轻敲了一下老霸总的脑袋。   顾鸣只好拍拍妈妈的肩膀安慰,并现场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玫瑰花要挑战亲爹地位似的,给她别在胸前。   他垂眸,眨眨眼笑:“刚刚在宴会上偷的。”   顾妈妈惊喜地抬头看向他,顾鸣挑起锋利又风流的眼尾,忽然间向这位风韵犹存的老影后泄了一点微笑,眼神有点小坏,漂亮的让人心跳。   顾妈妈一怔。她发现儿子忽然就不太一样了,他开始温柔包容不炸毛不发脾气,开始不再像他高冷的榆木老爹,甚至能有点恰到好处的甜言蜜语,是个能让人疼爱的孩子了。   “你看我儿子!”顾妈妈被哄得开心,连连用玉如意敲旁边顾爸的肩膀,“你也不知道给我偷点花。”   顾爸没法,没脸做“偷花贼”,只好冷冷地瞪了一眼儿子。   “顾鸣,你现在年轻,要以事业为重,外面有多少男人送他们多少东西我都不管你,但集团的事情你得负责任!”   “哎爸,我会好好……”   “我刚刚听人说,”顾爸严肃地皱起眉头的关公纹,不由分说直接挥手打断他的话:“集团的一个投资项目已经被人截胡了,对方出五个亿抢了我们看好的投资,现在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面临赤字,这些你不知道?”   顾鸣心里暗自嘀咕,老皇帝这是想垂帘听政,这消息可够灵通的。   但他确实是真不知道。他这些天为了避开死亡结局东躲西藏,就差插根牌子在脑袋上写明“我不是顾鸣别找我”了。况且他也确实不太懂这些专业性强的集团财政,尽管大权在握,铁腕盛名在外,但顾鸣渣攻霸总皮囊底下披的却是个骚气的灵魂,这就很尴尬。   “爸,”顾鸣严肃地说:“是谁抢的?我让人去抢他们的项目!”   “……”   顾爸爸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该恨铁不成钢,还是该庆幸儿子比较废,他或许能把顾家的产业拿回去……他皱眉道:“是虞家!虞情这个老东西,一辈子只会生儿子,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都是精英,你啊你,稍不注意就让人家兄弟合伙套了!”   顾鸣愣:“虞家有四个儿子?”   这个世界超生不罚款吗……不是,这剧本里可没写!那他岂不是落到谁手里都危字当头?   “你别想顾左右而言他。”老皇上号令威严尚在:“最危险的是最小的那个,叫‘思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你还抱过他,论辈分他还得叫你哥,让一个小孩抢了这么大的项目,你也不觉得自己丢脸?”   “……太丢脸了。”顾鸣从善如流。   实话说,顾鸣觉得不丢脸。   输给大反派真的一点都不丢脸。   “所以你想怎么办?”顾爸爸问。   顾鸣微微抬头偷眼看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那我去讨好他把项目要回来?”   顾爸爸气得抢过玉如意要敲一下顾鸣的脑袋:“你去见他探探虞家现在的态度!”   顾鸣顿时一个起身点头:“好的爸。”   玉如意磕碎在了茶几边缘,成了两截。   “好了好了别说儿子了……他也很累的嘛,管这么大的集团,谁让你当甩手掌柜,怨他什么嘛……”顾妈妈把红宝石戒指戴在顾鸣空着的那只大拇指上,就差把儿子当闺女打扮了。   顾鸣是看出来了,她其实想要个闺女,但没生出来,只好把儿子当闺女养,可惜原身是个完全继承父亲霸总特质的总攻,根本不鸟她那些小女人情绪。   她轻轻拍拍儿子的手:“大鸣乖,白嫩了不少啊……有妈妈给你撑腰,不怕你爸啊。”   如果是顾鸣原身听到“白嫩”这种形容词一定会皱眉嫌恶,但现在的顾鸣却挺高兴被这样夸,他微微一笑,海蓝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向她:“嗯,谢谢妈妈。”   顾妈妈旋转开心,当场把儿子抱住贴了贴脸蛋,感觉到儿子的脸蛋十分光滑细腻白里透红,妈妈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虞家的人都很危险,顾鸣,你要当心。”   ……   顾鸣在偌大的洗手间里冲干净脸上的泡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眉目锋利,眼睛却满溢着深海般的温柔蓝色,成熟深邃漂亮,一笑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温情和风流──和传闻中那个“凶神恶煞”“冷漠无情”的男人相差甚远。他本人一向喜欢随心所欲,是个不折不扣的哥系温柔派,但如今却变得人人畏之如虎。   母亲对他宠溺有余在意不足,顾鸣原身从小保姆带大,她只负责花枝招展,儿子换了人她也看不出来;父亲对他更是不满,顾鸣看出来他当初退位一时冲动,现在还是不满于儿子的大权在握骑在他头上,随时都想把顾家产业要回去。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人理解他,没人肯认真静下心来听他在说什么。所有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他怎么解释,或许都无法可解。   顾鸣闭了闭眼,感觉恍若隔世。   他耳边忽然响起那句来自顾老总裁的警告,脑海里却迅速填满了在那个包厢里水晶灯的金光下,虞思齐天真可爱纯良无害的笑。   那笑容好像与情景脱节,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在象牙塔里不谙世事不懂世故的大孩子,青春洋溢活灵活现,说话脾气都有点幼稚,眨着卷卷的长睫毛看人的时候……非常可爱。   顾鸣咂嗼了一下虞思齐的那张脸蛋儿,实在不能相信他是个阴暗的大反派,反而觉得……莫名特别想咬一口。   “我真的是0。”   “……你最好是。”   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顾鸣躺在霸总专属的三米大床上穿着小黄鸡睡裤夹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想虞思齐。   难道说……   他也一样是0?   顾鸣想到虞思齐那张仿佛还沾着点少年奶气的小脸儿,顿时加深了这种猜测。   ……这就难怪虞思齐对顾鸣原身那么仇恨,恐怕不是他看上白乐那么简单。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简直就是“反派行为准则之首条规定”。   顾鸣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如果他们同号,岂不是很方便沟通?他躺在床上按表走了三圈,使腰劲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给老方发了消息。   “明天带三辆车,排场大点儿,我们去平江大学。”   “顾总要见谁?”   “我亲自去找虞思齐,会会他。”   “好的,顾总。”   “唔──顺便问你个事儿,为什么都说虞家不待见顾家?这里面有什么神秘的恩怨吗?”   “哦。”   “因为虞家的爷爷爱吃鱼。”   “?”   “吃鱼(虞)最讨厌骨(顾)刺,所以他说不能和姓顾的走得太近。”   “???”   ──现在的豪门恩怨都这么随意的吗? 第5章 调戏   第二天上午九点,顾鸣的三辆锃亮的黑色劳斯莱斯便一齐开到了平江大学门口,一路惹来无数人艳羡驻足。   墨镜黑西装的霸总标配保镖从前后两辆豪车上下来,训练有素地为顾鸣拉开车门,集体一个鞠躬:“顾总,平江大学到了。”   顾鸣原本微微半阖的眼睛这才睁开,他懒洋洋地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们,依然稳坐不动,薄唇轻启道:“去通知他们学校,我到了,让校长来接。”   保镖依然躬身不敢动,只是有一个大步走到车门前一个鞠躬,冷静地对顾鸣道:“顾总,现在的情况似乎请不了校长。”   顾鸣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维持高冷:“为什么不行?”   “这里路……堵了。”保镖声调淡定毫无起伏。   话音刚落,顾鸣锃亮的车前盖忽然被人粗鲁地敲了好几下,挑着菜篮子的老头瞪着车子趾高气扬:“哎哎哎!这车停的,挡住路了!还让不让人卖菜了?”   顾鸣一骨碌坐起来惊愕地看向窗外,一圈老头老太太推着三轮车挑着篮子围着他的劳斯莱斯谴责:“这什么人,车里黑黢黢的,堵在菜市门口想怎么样啊?怕你!”   “哼,再不开走我们扔鸡蛋了啊!”   “拉活的黑车?一边儿等客去!别挡路!”   墨镜保镖看着顾鸣惊愕的眼神,顶着一片被扔到脑袋上的烂白菜叶子躬身道:“您说走后门,后门是小市场,顾总,已经到了,您请。”   “……”   顾鸣只好抬腿下车,冷冷地环视一周,顿时嘈杂声被他的气势压倒一片,全都仰脸看着他。   顾鸣冷着脸一步步走到老头老太太跟前。   人群后退一条警戒线:“……怎、怎么的!你还想动手啊!”   顾鸣余光已经注意到保镖似乎把车开远了,他再次环视一圈,忽然双手一握,丝毫没有骨气地笑起来:“嘿嘿,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大爷大妈别计较,别计较哈……”   “这还差不多……看你这个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买菜吗?白菜苗一块钱一把,便宜一块五给你两把?”   顾鸣忽然站直,神情陡然严肃,吓得大爷缩了一下。“……一块钱两把我就要。”顾鸣认真道。   顾鸣严肃地拿起菜篮里最好的两把,从高级西装的裤袋里掏出一元钢镚。   “行!开张生意,给你了!”老头从裤兜里扯出一个揉皱的塑料袋给顾鸣装好菜,他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提着鲜红的塑料袋,里面露出菜苗好奇的脑袋。   ……还好,也并没想象中那么违和。   顾鸣提着塑料袋在路口张望,马路对面就是平江大学的后门,这一带除了菜市场就是小吃街,小孩呼啸而过围着顾鸣转了两圈嘻嘻哈哈地惊讶他手上的宝石戒指。   冷风吹过,顾鸣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好像应该先问问虞思齐在哪个学院哪个专业……   推着西红柿三轮车的老太太经过顾鸣身边,他赶紧给老人让路,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停下车:“小伙子,西红柿要不?自家种的便宜!不好吃不要钱!”   顾鸣温柔地笑起来,伸手拿起一个西红柿攥在手心,眼尾带着漂亮的笑意:“那好啊,给我来个不好吃的。”   老太太笑了,把那一个送给他了,顾鸣笑着把西红柿在手里颠了颠,视线跟着老太太骑车过去,顿时看见马路对面的小奶茶店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思齐早上起床太早,被学生会的副会长叫到这儿,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说,他前天晚上放了五亿的投资,连夜赶回学校的租屋,这会儿还打着瞌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对面的女孩喋喋不休讲迎新晚会的事宜,他嘴里却含着吸管嘬全糖奶茶,心思全在其他地方……比如刚刚对面的三辆劳斯莱斯。   “你说啊会长!到底哪个方案啊!”女孩嘟着嘴不满他的心不在焉。   虞思齐眉眼明朗,冲她一笑:“我觉得B方案。”   女孩拿起文件夹翻着若有所思:“真的?可是我们没那么多经费怎么办啊,少说也得个一两千吧……”   虞思齐再次低头嘬奶茶,余光看到对面提着菜攥着西红柿如同智障的顾鸣似乎也看到自己了,内心笑了一番,这才吸了一颗珍珠,嚼了嚼,腮帮子微微动弹,引得对面的女孩偷眼看他。   顾鸣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毕竟他的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掉线了。   遇反派必没好事。顾鸣定定地看着虞思齐的侧脸,咽了口唾沫。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虞思齐忽然转过脸来定神看向他,顾鸣浑身一僵,但只见这个小混蛋暗搓搓对他挑了挑眉毛,缓慢地眨了下他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笑的暧昧,似乎是一种调戏和挑衅……   顾鸣顿时深吸一口气——   多大点儿的小屁孩儿还调戏他?!知道自己比他大多少岁吗?仗着自己是反派就为所欲为,简直人间恶霸。   顾鸣脸色微微一沉,回瞪了他一眼,随即过马路准备单枪匹马会会他。   虞思齐看见顾鸣瞪他,慢悠悠地转回脸来,不由得偷笑了一下。   这人真不禁逗。   顾鸣推开奶茶店的门,顿时气氛一凝,五秒之内已经有六个掏手机准备偷拍的女孩了。   “先生请问您——”   “我找人,一杯拿铁,谢谢。”   顾鸣气势逼人地踩着霸总的淡定方步踱到虞思齐桌前,停下来垂眸看向他。   气势,气势不能矮,对线谁怂谁先死!   顾鸣眼神也冷了一分,深蓝色的眼睛几近墨色,眼珠不错地盯着虞思齐的脑袋瓜……顶。   虞思齐对面的学生会副会长一抬眼看到顾鸣,顿时呼吸一滞,脸颊一烫便飞速移开视线盯向桌面的奶茶。   “哎……会长,有人找你?”女孩声音明显比刚刚细弱了许多,在会上和其他干部叫板的气势荡然无存,她甚至还小口地吸了一下奶茶,用桌面检查了一下自己并不怎么精致的妆容。   顾鸣:“虞思齐,我找你有事谈谈。”   绝对不能怂!顾鸣内心咆哮,他还得叫我哥!   虞思齐“啊”了一声,刻意装作才看见的样子抬头和他对视。   ……只一眼顾鸣气势就软了。   这小子……长得怎么这么好看?!   之前只是匆匆忙忙看一眼,还被白乐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顾鸣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这小反派的长相,但现在,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奶茶店里,浑身散发着奶茶隐约的甜味儿,穿着白衬衫和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乖顺眼神干净,眼尾似乎是熬夜还是困倦被揉的有些红,他对着顾鸣无辜地眨眨眼,睫毛奇长卷翘,还浓密的让女孩都羡慕……小妖孽。顾鸣脑海中只能蹦出这个词。   顾鸣咽了口不争气的唾沫。   虞思齐站起来,佯装惊讶:“顾哥哥,你怎么来啦?”   顾鸣差点一个趔趄,他飞速转头震惊地看着虞思齐,但对方神情自然亲昵,拉着他僵硬的胳膊坐下,对对面的女孩介绍道:“这是我表哥,一直在做小生意,今天约好的来找我,要不你就先回去?改天我们开会再定。”   女孩这才红着脸正式打量了一下顾鸣,顾鸣赶紧对女孩温柔地笑了笑。   女孩顿时一愣,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我……那我就先走了……”她迅速收拾文件纸张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虞思齐等她离开,这才偏头看向身边正襟危坐的顾鸣。   “顾哥哥,有什么事找我吗?”   “……”顾鸣垂眸看他,想要努力地做出“冷冷地看”的动作,却在挤眉弄眼之前就宣告失败了。   “别这么叫我,怪怪的……”顾鸣耳尖有些红。   被他叫“哥哥”的感觉莫名还有些暗爽。   虞思齐摇头:“那天晚上我是以虞家小少爷的身份去的,当然要叫你顾总,但今天不一样。”   虞思齐眼睛很亮,笑起来有种格外明艳纯真的感觉:“当然要叫你哥哥,是吧……”他的手悄悄伸向桌下顾鸣的手,忽然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顾鸣的手背,顾鸣一激灵,他这才抢过顾鸣手里的西红柿放到唇边吹了吹,乖巧的眼神直直看向顾鸣:“顾哥哥。”   “……”   顾鸣承认自己心跳了一下。   ……妈的,这小孩太妖孽了!怎么长这么可爱!顾鸣捧心脏。   虞思齐看他表情空白,笑起来,把自己刚刚吹过的西红柿放在他嘴边:“吃不吃?”   顾鸣一时为美色所惑,接过来顿时要张嘴,却被理智一个急刹车给勒住了——   “……我不是来找你玩的!”顾鸣严肃看他:“你是不是和我们集团抢投资了?”   虞思齐眨眨眼,也不惊诧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嗯。”   “你知道和我们顾氏抢项目的后果吗?”顾鸣生气地抿唇。   虞思齐视线移向他唇线清晰的淡色薄唇,睫毛闪了闪:“什么后果啊?顾哥哥。”   “我……”顾鸣刚攒好的气势被这句“哥哥”又叫萎了。   “只要你别再给我找麻烦,我……我答应给你做一件事。”顾鸣叹气,“你也知道,我最近很忙,因为白乐的事情。” 第6章 助理   “白乐?”虞思齐随口答话,轻轻挑眉。   顾鸣看着他纯洁无辜的眼睛下意识道:“其实他……”   虞思齐捧起奶茶看着他嘬了一口。   顾鸣卡壳了,这明显是个连感情是啥都不明白的小孩儿,跟他解释自己穿书的内情简直对牛谈情——还是头小牛犊子。   “算了,你还小不懂那些,我和白乐不是传闻的那样关系。”   虞思齐有点生气地皱眉:“我为什么不懂?”   顾鸣声音软了下来,安慰孩子:“你只要答应我不再找我们集团的麻烦,我就省心多了,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不要太高,比如要我环山路裸奔肯定做不到。”   “裸……”   虞思齐又气又笑:“你为什么脑回路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顾鸣答:“一个成功的霸总身体里总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   虞思齐幽幽地道:“还有一颗渴求男人的心。”   “???”   顾鸣不由得轻拍他脑袋一下,“小孩子说什么‘渴求’?好好说话!”   看着他单纯无辜顾鸣天然的有种“哥哥”的责任感,但拍完却有点后悔,毕竟这小子可是闻风丧胆的大反派。   但虞思齐却对顾鸣的拍打并没反抗,反而还有点像突然被长辈教育了似的,露出一点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的神情。   但也只是一瞬间。   “……不是你说自己是0的嘛。”虞思齐垂眸突然有点不敢看顾鸣。   “你信了?”顾鸣拿出气势来反问。   虞思齐点头。   “你是哥哥,怎么会骗我?”   顾鸣一口内心血损伤大半内力。   妖孽,妖孽。   “好……”顾鸣自己擦掉嘴角不存在的血迹,微笑着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你赢了。宝贝儿,你父母知道你这么天然呆吗?”   虞思齐暗中勾了勾嘴角,但抬头却又一副无辜无害纯良的表情:“我父母对我不好。”   话说出来他却自己先心里一咯噔。   这种话似乎虞思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口。   他抿了抿嘴唇,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玩别人闹的有些过火了。   但顾鸣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瞟了他一眼,心里带着点对顾家父母的闷气淡然道:“不好就不好,你活你的,管他们呢。对你不好你就委屈了?你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他们搂你睡觉觉吗?”   虞思齐头一次听到这种不是怜悯或者愤慨的言论,顾鸣的声音低沉温柔,盘旋在耳朵里有种微微的嗡鸣感,惹得人有点发烧。他不由得再次抬眼看向顾鸣那双墨蓝色辨识度极高的眼睛,顾鸣看自己的眼神神情温和,像是在教育照顾一个叛逆又天真的孩子。仔细看去他眼皮很深睫毛很长,像个深沉温柔的长者,锋利的眼尾扯出一点高高在上的、对其他人的不屑。   虞思齐觉得顾鸣似乎一点也不像那本书上写的那样阴冷默然,相反,他其实是温情脉脉的一个人,他说话很有趣,气质很沉稳。   “……我不需要被人搂着睡觉。”虞思齐嚼着奶茶里的黑糖珍珠偷眼看着他说,“我需要搂着人睡觉。”   顾鸣被他逗笑了:“行吧。你喜欢刚刚那个女孩?”   “不,我喜欢长得好看的。”虞思齐微微皱了皱鼻子,任性道。   “不绅士。”顾鸣些微不满,“不能背后议论别人的长相。”   “那我当面议论。”虞思齐喝空了奶茶晃了晃,“顾哥哥长得很帅。”   “……”顾鸣觉得自己可能永远赢不了这个漂亮的小恶魔。   不过顾鸣现在越来越确信这个小朋友,恐怕和1或者0这种“高级属性”根本就不沾边,他压根就是个还没分化出性向的颜性恋小屁孩。   顾鸣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钱包,夹出一张大钞压在咖啡下面:“所以呢,小朋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找我的麻烦,行,或不行?”   “好啊,不找就不找。”他眼珠灵动地微微一转,答应的爽快:“但是你得遵守承诺,答应我一件事。”   虞思齐眯眯眼睛,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顾鸣卡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应该不会是说出:我要你的人头作抵……这种台词来吧?   好在虞思齐并没有那么智障。   “我要你……”   顾鸣眼瞳微微放大。   虞思齐一笑,像只小白狐狸:“想什么呢?哥——哥?”   顾鸣耳朵一红,立刻严肃反驳:“毛还没长齐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既然叫我一声哥就好好听话,别没大没小的。”   “只要你答应我,让我做你的助理,我就答应不再找你的麻烦。”   顾鸣睁眼:“什……助理?”   这小反派怕不是脑子被他一通教育给玩坏了?给自己当助理?他虞家小少爷通天的本事不要了?或者……他就是个傻小子,只是剧本吹的人设而已?   顾鸣有时候确实会发现实际上的某个人会和原书的剧本里写的性格不太一样,说不定这个小反派也是这样?毕竟剧本里他纯粹就是个心理变态的小坏蛋,狞笑着杀这个杀那个,杀了一个就上瘾似的停不下来见谁都想弄死……可这真是面前这么个小孩儿能干得出来的?   虞思齐眨眨眼,每根睫毛都写着真诚可爱。   “……想在我们顾氏偷师学艺?”顾鸣垂眸看他。   “准确来说,”虞思齐仰脸凑近他的鼻尖:“我想跟在你身边学。”   顾鸣盯着他黑葡萄似的的眼睛沉默了两秒,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没什么好学的,重提一个要求。”   脸挺软,果然好玩。   把这么个不□□放在身边,顾鸣还不想这么快作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虞思齐很不高兴似的拉下脸,“那算了。我记得你们顾氏下一个项目是城南的那块地,我手上还有几亿闲钱,不如——”   “别说了,”顾鸣抓住他的手:“成交!你从明天开始就是顾氏集团总裁的助理,你自己定个名字就行,别再折腾我的项目了……”   那块地是块日后升值潜力巨大的地,顾氏将因为这块地跻身超一线大企,顾鸣还想拿着这块地来保住自己霸总地位,否则不光是他那个虎视眈眈的老霸总亲爹,其他那些不省油的老股东都能拽掉顾鸣一层皮。   毕竟他现在是这个“顾鸣”,他不是霸总,也并不霸道,他只想好好保住命,然后过得好一点……最好再找个1。咳,就完美。   顾鸣知道那块地日后潜力如何,虞思齐怎么会不知道,他挑了挑眉,有些佩服顾鸣在投资上的胆量和眼界,这个项目不小,能一掷千金毫不犹豫,顾鸣确实不简单。   几十亿,扔就扔了吧。反正跟着顾鸣,至少他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现在虞家形势严峻,爷爷半年前车祸过世,继承人的位子是爷爷亲口告诉虞思齐传给他的,但没有证据,虞思齐又很倔,护的死死的不肯在爷爷死前逼问他继承人选谁,导致现在虞家四个兄弟都有些心思各异。   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好机会送上门,虞思齐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身份跟着这个虞家最不可能亲近的人,顾鸣,再找机会出奇制胜。   至于顾鸣……能跟他学到点东西就学,学不到就当个挡箭牌了,到时候查清楚是不是他开车撞死的爷爷,再决定要不要留他。   顾鸣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实在心累。   “好了,我答应你了,以后可别出尔反尔,不然……我可饶不了你。”顾鸣放了个聊胜于无的狠话,觉得跟反派讲信用简直是在作死。   但他似乎是自己把自己上赶着跳到这火坑里来的。   顾鸣无语落泪。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难!   “思齐,你就说我姓司,叫我思齐就好。”虞思齐伸手捏了捏顾鸣的领带。   顾鸣看着他那只小白手,想起昨晚和白乐的混乱,低笑一声:“你是不是有不捏人领带就难受的强迫症?”   虞思齐看他:“是因为你领带上沾了菜叶,哥。”   顾鸣尴尬眨眼。   “……”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随意调戏他,而他的“调戏”却每次都这么尴尬?这个世界跟他有仇?   “好了,九点我还有课。就不陪你了,顾哥哥,我们明天在你办公室见……”虞思齐朝顾鸣眨了眨一只眼睛,顾鸣呼吸一顿,心情顿时有些泛滥:“早点去上课,别迟到了。”   顾鸣长辈的叮嘱把虞思齐听得想笑,他摇摇手,转过隔墙正准备走,只听顾鸣忽然啃了一口西红柿,他又好奇地探头回来看。   顾鸣含着半口酸甜的西红柿和他对视,一时不知道当咽不当咽。   虞思齐又折回来,低头伸手用纸巾抹掉了顾鸣下唇的粉红色汁水。   他严肃地说:“第二次了,顾哥哥,你似乎很喜欢我伺候你擦嘴。”   顾鸣差点喷出来。   “你小子……”他手忙脚乱地想抓住虞思齐,但小孩儿溜得倒挺快,几下跨栏似的直线逃离,只留下几声对他“哥哥”尊严的嘲笑。   顾鸣无奈地又啃了一口,气得冒烟。   “……还挺好吃,一会儿去买点。”   顾鸣一转头,方管家带着保镖蹲成一排在玻璃外面露出头来盯着自己。   “顾总,该启程回公司了,白先生给您送来了礼物放在公司。”   顾鸣惊的差点从小沙发上掉下去。   “你们搞什么?!”   他有理由怀疑方管家和保镖都是剧本安排的bug,用时就消失,不用就出现,真是非常完美的队友。 第7章 秘密   白乐遵守承诺,七天内他断然不敢来见顾鸣,但却并没放弃给顾鸣送礼物。   作为一个只靠脸和气场就能坐拥天下的“霸道总裁”,顾鸣其实并不需要整天呆在公司处理公务,顾氏手下有最专业的团队,他们不需要顾鸣操心,只需要顾鸣作为主帅负责签字盖章,然后小小地忍受他们对总裁大人的靓照偷拍就好。   最近顾鸣出现在公司的频率似乎比以往高了些,集团中逐渐流传着他和“白家”还有“虞家”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并传言顾总似乎是在这两家之间斡旋准备稳坐中间……   而“渣男”人设不倒的顾总却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发愁怎么处理掉白乐腻歪的情书。   白乐送来了一个信封,封面上用红油笔涂抹着极为“血淋淋”的红心,小字写着:“对顾鸣全心全意的爱——乐乐”。   可顾鸣怎么看这个“红心”怎么像一种恐吓信的设计……   “老方,我把他扔了会不会不太好……”顾鸣看着桌上的信封忧郁地皱眉。   方管家依然云淡风轻,手里整理的文件一丝不苟:“您的私人物品,当然由您决定。”顾鸣“霸总瘫”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把桌上那些被自己签完字混的乱七八糟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完全,分放在旁边的不同架子上,只等不同部门的人来取用。   顾鸣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信封,下决心准备塞进垃圾桶——   “顾总。”方管家眯眯眼睛欠身一笑,“我的建议是看一看。”   “为什么?”   “管家的直觉。”   “……”顾鸣败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用时就消失不用就“直觉干扰”的管家先生到底在剧本里扮演了什么bug……不是,角色,但方管家确实给他帮了不少忙。并且他是唯一一个无条件忠实于“顾鸣”的人,无论“顾鸣”变成什么样子,单就这一点来说,也还算值得信任。   顾鸣无奈地拆开信封,准备接受一波“厕所文学”的狂轰滥炸,但信封里却并不是信。   意外地掉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拳台,四周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黑暗中喊叫,拳台上两个肌肉猛男抱住对方,都是一头一脸的血。   画面的确让人有些热血沸腾,如果不是有人用红油笔圈出了左上角拍到的一个人的话。   ——虞思齐?   顾鸣浑身的血陡然一凉,但他又很快确定这个男人肯定不是那个小子,只是第一眼很神似罢了。   照片上这个男人肌肉发达,西装也掩饰不住他的身材,他眼神凶恶露着寒光,坐在卡座沙发上,身旁站着两个威猛的拳手。   第二眼再看,他和虞思齐似乎又一点都不像了。   顾鸣还没搞懂为什么第一眼他会看错这两个人,就看到照片背面白乐的小字:   “虞三爷有个地下拳场,开在横交路136号,明晚十一点有个一千万的大赌局,顾总这么厉害应该可以拿到虞家的一点把柄吧……呜呜,我爱你顾总,这是我舍生忘死的奉献,只希望你过得快乐,如果能顺便爱我那就更好了呜呜……”   后面的都是歪七扭八的表白和涂的小红心,顾鸣不忍卒读,只好扶额悲伤地扣住文字不想再看。   “白先生说了些什么?”方管家整理好文件,安安静静地站在顾鸣身边。   “他要我明天晚上去一个地方,说那里有虞家的把柄。”顾鸣又一次盯着照片里被红笔圈出来的男人看,感觉到对方的眼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原来如此。白先生或许是回了家所以知道了一些事情。”方管家说。   “白家?”   “……白家。”   顾鸣敛眸,抿了抿薄唇,把手里的照片塞进信封揣进口袋里。   “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顾鸣叮嘱他,拿起西装外套起身走进里屋的总裁休息室。   方管家欠身鞠躬,目送着顾鸣下半身穿着小黄鸭睡裤和拖鞋迈着严肃的步子走进屋里。   虞思齐在选修课上处理电子文件看到昏昏欲睡,他注意到身边的男孩塞着耳机睡的口水横流并时不时抽抽的梦中傻笑;另一边坐了两个男生凑着头在打游戏,讲台上的老师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PPT。   突然虞思齐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赶紧捞起来看消息——这个点肯定又是哪个长辈的刁难和日常以爱为名义的刻薄要求。   但消息却意外地来自一个没备注的电话号码,短信内容是:“我微信xxxxxx,加我给你看好看的。”   虞思齐:“……”   他的私人号码似乎好久都没收到过这种骚扰短信了。   虞思齐不想理会,正要退出界面,却正听见旁边睡着的男生喃喃了一句梦话:“美女……嘛嘛嘛……”   这句梦话再加上这条短信,如果再加上那个男生梦中可能的画面内容的话,似乎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交易圈口。   虞思齐百无聊赖地复制了那个微信号码,用他不常用的私人小号提交了申请。   如果真是卖盘的,直接举报拉黑好了。   但对方通过的很快,瞬间便发来了消息:“啧啧,年轻真好啊……”   “?”虞思齐有些发蒙。这语气像是认识他的人,但他没什么能开这种玩笑的朋友。知道那个号码的也只有那些家里的长辈和公司的秘书助理。这人……不会发错了吧?   对方很快又回了过来:“先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盘?”   虞思齐眼神一暗,有点火大,不知道这是谁这么捉弄他,顿时回复:“人兽,有?”   对方似乎被他惊懵了,隔了半分钟才回消息:“小小年纪口味这么重?你家大人知道吗?”   虞思齐脑海中迅速过滤完近日有交集的所有人,曾经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的,也就只有一个了。   “我不是说过,我家大人不管我嘛。”   虞思齐顿时放松下来,顺手发了句“哥哥”给顾鸣一个熟悉亲切的“招呼”。   只要不是那些长辈,其他人都无所谓。   顾鸣被识破也不恼,只是对虞思齐的“哥哥”有点被麻到。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聪明。”虞思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和他瞎聊,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幼稚。”   顾鸣发过来的文字对虞思齐来说都似乎有种神奇的触感,好像顾鸣掌心的温度已经随着这句话实实在在地落到自己头顶上了似的。   顾鸣见他不回,又说:“不过我确实有好看的给你。”   虞思齐一挑眉。   没想到这个顾鸣竟然老不正经地准备带坏小孩子……   顾鸣抱着流浪猫的偷拍照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顾鸣:“!发错了,是这张!”   但他还没撤回,虞思齐手比脑子先反应地把照片保存了。   保存好后虞思齐却又想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秒存这张照片,他盯着照片上和猫对视说话的顾鸣发呆。   ……顾鸣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虞思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照片,直到顾鸣发来第二张照片。   虞思齐瞳孔猛地一缩。地下拳场,角落里的男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三哥,比虞思齐大五岁,江湖人称虞三爷,是虞家最横最黑的兄弟。   这个拳场虞思齐知道,但没进去过。虞三说过,如果他发现虞思齐进他的地盘,发现一次就往死里打,所以虞思暂时还不想去惹这个事。   顾鸣:“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这儿,明天晚上。”   “……为什么是我?”   虞思齐像一只警惕的猫瞬间炸起浑身的毛,周身的气场让旁边打游戏的男生不由自主地双双平移挪远了一个位子。   “这照片是白乐给我的,你先别怪他,我不会听他的对你们家做什么的,只是担心他会为了见我一个人闯进去。”   虞思齐手里握着手机眯了眯眼。白乐看着柔弱胆小脑子也不太好,竟然对顾鸣这么忠心,连白家查其他豪门的档案资料都敢偷。   顾鸣又暗示拉拢道:“你毕竟是虞家的人,你和我一起去,说不定还能为你也能有些好处。”   虞思齐冷笑一下,顾鸣这是觉得他年纪小好骗吗,想要个人肉挡箭牌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果然他和那些人一样都是骗子。   “什么好处,你告诉我,我就去。”虞思齐双手抱胸坐等他回复。   顾鸣很快回了过来:“你是小傻子吗,你不会趁着这次机会装成我的助理偷偷拿点你哥的把柄?”   虞思齐当即一愣,他没想到顾鸣会这么……直白。   他的脑子在尔虞我诈的弯弯绕绕里太久了,一时被顾鸣的这种话当头一兜,反而呆住语塞。   他明明是个……外人吧?为什么这么向着自己?   顿时那种受宠若惊的慌乱又在一瞬间裹住了虞思齐,他抓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顾鸣继续发:“我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装糊涂还是真天真……行啦,我等会开车去你们学校接你,你下课了给我打电话。”   虞思齐愣了好久,慌乱中只能回答一句:“……好。”   发出去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哥”。   虞思齐按灭手机,被他反复斟酌最终备注好的“顾哥哥”突然再次回复他:   “小鱼啊,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能害哥哥啊。”   顾鸣的求生欲在虞思齐这里突然转化成了一种“特殊”——这是独属于顾鸣的秘密,但顾鸣却这么信任他,难道就因为他开玩笑地叫了顾鸣一声“哥哥”?   虞思齐抿住嘴唇,盯着屏幕上的“顾哥哥”有些皱眉,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 第8章 夜风   “诶,会长?今晚乐器社聚餐,你不去吗?”两个女生抱着课本叫住了虞思齐。   “不了,我还有事。”虞思齐单肩挂着书包,顺手把耳机塞进耳朵,朝她们摆摆手,攥着手机就快速走了,似乎是和什么人有约。   高个子的女生耸耸肩,靠在墙边给后面下课的人流让路:“……还看呢?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我说,虞思齐是不可能谈校园恋爱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抱着书的女孩刚刚的脸红还没褪下去,转头反驳:“我是不可能了,那,那副会长总有可能吧?她那么厉害。”   “不,刘森也不可能。”高个子的女生仿佛看透一切似的推了推眼镜,“虞思齐不会喜欢无知少女,你看他对你们这些小姑娘纵容,实际上他只对比他强的人感兴趣。”   女孩惊:“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你们就是当局者迷。而且我有种第六感,感觉他好像……”   “唉……算了,反正你是弯的。你不会懂我们对他的喜欢的。那种……类似粉丝一样的喜欢,懂吗!懂吗!”   “啊啊啊……”高个子女孩被抓住肩膀摇晃地无奈:“懂了懂了别闹我了……”   学校后门的那条路叫惊水路,而如此仙气缥缈的路名之下,却是两排高大的法桐掩蔽下,最热闹脏乱的小吃街和杂货市场所在地,一到傍晚,烟火缭绕,经夜不散。   虞思齐刚一踏出学校后门就看见顾鸣的那辆黑色幻影停在门口。黑漆漆的车窗还探出一只手,指尖灵活地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看见虞思齐出来,车里的男人立刻拉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脸,那双深邃如同宝石的蓝色眼睛沁出一点笑意。顾鸣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   放学后的小市场充斥着乱哄哄的气味,小吃街里的烟和夕阳的光线混合着,人头攒动声音喧闹,虞思齐塞着耳机双手插在运动上衣的口袋里,和他对视那一眼有点孩子气的勾起嘴角。   顾鸣远距离观赏了一下走在人群中颇为鹤立鸡群的小帅哥,发现这孩子腿还挺长。   虞思齐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正要伸手开门,却停顿了一下,只把胳膊搭在车窗上冲顾鸣颇为深意地笑:“我……可以坐这里吗?”   顾鸣把墨镜和钢笔放进车里:“这有什么不能?”   虞思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难道顾哥哥不是只有情人才让坐副驾驶?”   顾鸣无奈地亲自伸长手臂为他开门:“你从哪儿听的我有这种毛病,我的副驾驶,只有……”他临时添了一句,“助理能坐。”   “上车。”顾鸣大方地拍了拍座椅。   虞思齐终于心满意足地上车,并乖巧地系好安全带。   “我和你一起去,但你要保护我的安全。顾哥哥。”   完全不需要“保护”的虞思齐习惯性地装可爱。   “嗯。”顾鸣答应地很理所应当,他被这小子的目光一看就心软,感觉虞思齐满眼都写着“快摸我的头”,像只小动物。霸总顾鸣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他单手握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去拍拍他的头:“乖。”   虞思齐微微低头一缩脖子,如愿以偿得到了暗暗想要的摸头。   他目光悄悄探向顾鸣握着方向盘的手,顾鸣是冷白皮,手犹为好看,顾鸣的手掌看起来莫名很有种霸总的力量感,腕口露出来的半块手表闪着碎光。他毕竟是已经快奔三的男人了,虞思齐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想抓住顾鸣的手比比。   “现在是去哪儿?”虞思齐问。   “接我的助理放学。”顾鸣面色无愧。   “你知道我住哪儿?”虞思齐很惊讶,他入学时不想住宿,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小两室的公寓方便上学,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量,顾鸣竟然知道?   “你自己告诉我的。”顾鸣笑。   “?”   “上次见面,你上衣的口袋露出来一张绿色的门禁卡,平大附近只有一个小区是用电子识别门禁的。”顾鸣说着把车开进小区门口,伸手向虞思齐要门禁卡。   “……你看的够仔细的……”虞思齐从口袋里掏出卡来递给他。   “所以以后把这种东西放在书包里,别乱塞。”   虞思齐突然被教育了一顿,倒也不生气,只是问他:“你今天为什么来接我?明天晚上才去拳场。”   顾鸣的笑容被小区里一棵大槐树的阴影遮蔽,忽然变得有些“老谋深算”。他说:“我来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面对顾鸣,虞思齐的脑子莫名又被不正经的方向勾跑了思路。   “地图。”顾鸣停好车关了车灯,车里突然昏暗下来,他从西装外套里摸出一个信封,“你哥底下拳场的地图。”   “……你是怎么拿到的?!”虞思齐打开信封,展开那张地图。   果然,和他费尽周折秘密调查到的一模一样。但顾鸣为什么会有?!   “黑市买的。”顾鸣在昏暗的光线中冲他笑,“我让我家管家装作外地来的拳击迷暴发户,直接提着钱去黑市就有人直接送上门。”他拈起信封,从里面又抽出一张类似宣传页的东西晃了晃:“——还附赠导游卡和赌拳温馨提示哦。”   虞思齐瞪大眼看着他,一时语塞。   顾鸣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只烟盒,熟练地磕了磕,衔住一根烟在唇间,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忽然说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来:“你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吗?”   虞思齐看着他锋利的眼角和颜色浓郁的睫毛,下意识摇头。   顾鸣身子前倾逼近虞思齐,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沉郁可怕,看得虞思齐一愣。   顾鸣低沉地说:“我以前是……黑.社.会老大,你信吗?”   虞思齐靠在座椅上看着顾鸣,他被顾鸣半圈在怀里,近距离看到顾鸣的眼睛颜色那么深邃,有种让人想抚摸的欲.望——那真是种既迷人又危险的颜色。   “哥,我也是。”虞思齐盯着顾鸣,轻声说。   ……顾鸣“阴暗”的笑容一僵。   明明是他先吓小孩儿玩儿,反倒先被虞思齐吓出冷汗。   “哈,我开玩笑的,你可别……”是真的啊……   虞思齐和有些紧张的顾鸣对视两秒,忽然甜甜一笑:“骗你的。”   “……”顾鸣又不由自主揉了揉他恶作剧的脑袋。   “行了,到了下车吧。”顾鸣打开车灯和车门锁。   “你不上去坐坐吗?”虞思齐似乎发出邀请,但顾鸣摆摆手:“下次吧,哥还有事,你好好休息,走了。”说完笑起来,利索地开车离开。   好像他今天只是为了接虞思齐放学和给他这张地图而已。   虞思齐站在树荫下看着顾鸣开车远去。   顾鸣这个人,真的很神奇。   ……   第二天夜里,虞思齐依然穿着运动卫衣和帆布鞋出现在约定地点,一辆漆黑的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虞总,人都安排好了,万一出事发个信,我们的人立刻就能冲进去。”   “嗯。”虞思齐的眼睛被刘海遮在阴影下,他整个表情显得有些阴翳。   “虞总……为什么非要今天去?明明今天的安保比往常更难混进去……”助理模样的男人犹豫着道。   “闭嘴,做好你的事情,不然……”虞思齐沉声,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车里的男人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赶紧低头称是。   ……他可不想领教虞思齐的手段。   这辆车刚开走,顾鸣就开着一辆红色巨亮眼的跑车出现在虞思齐面前,他骚包地按了按喇叭:“小鱼助理,你总裁哥哥来接你了。”   虞思齐一看见顾鸣便明朗地笑起来,慢悠悠地朝他走过去,语气有些奶:“顾哥哥,干嘛开这么显眼的车。”   四周潜伏的保镖被他“可爱”的语气激的集体一个激灵。   “我们今晚是去赌拳,当然要高调点儿。”顾鸣晃了晃手里的墨镜,把车开进灯光明亮点儿的范围,虞思齐这才看清顾鸣这是戴了金色的半长假发和黑色美瞳,衬衫松垮垮系着花色非常艳丽的领带,领口露出的锁骨位置上似乎还贴着黑色的纹身……莫名有种性感的味道。   虞思齐着实被他的打扮惊到了。   顾鸣看他愣住,大方地笑起来:“怎么样?像那种拿着爹妈钱胡乱挥霍狂.嫖.滥.赌的败家子吗?”   “……”虞思齐点头。   顾鸣真是从不按套路出牌。   “上车,你这身衣服进去不行,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你上来换就行。”   虞思齐坐在副驾驶上从大纸袋里取出一件白衬衫和黑色背带裤,还有……一副圆框学生眼镜?   “这……和我身上穿的有区别吗?”虞思齐十分嫌弃,并不想换。   顾鸣单手开车,叼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在夜风里呼啸过灯火通明的跨江大桥,他露出一丝成年人的笑容,道:“你换上不就知道了。”   虞思齐脱了卫衣,刚穿上衬衫,突然发现尺码非常合适,他看向顾鸣的侧脸:“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衣服?”   “我?目测可知全天下男性的尺码——仅限帅哥。”顾鸣嚣张地答。   虞思齐眼神一暗,不想再理他,背过身自己换衣服。   “……感觉怎么样?”顾鸣冲脸红瞪眼的虞思齐笑。   ——衬衫是低领,背带裤短的像小孩穿的,再配上圆框眼镜……整个一个学生角色扮演play,关键问题是,他,虞思齐,似乎在顾鸣眼里的定位出现了一些本质性的错误……   “为什么给我准备这种衣服!”虞思齐感觉自己大腿有点漏风。   顾鸣笑得幸灾乐祸,丝毫没有面对大反派的自觉:“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当然要符合我这个败家子的审美,怎么?”   “……你信不信我——”虞思齐眼睛一眯,真想就地把这个该死的男人按在驾驶座上强吻一遍,告诉告诉他谁是0谁是1。   顾鸣放松警惕毫无自觉:“喂小朋友,我可是帮你,不这样怎么混的进去?到时候我脱了外套遮住你进门,不就行了?”顾鸣跋扈的金发被风吹的四散,虞思齐的余光看到一件顾鸣的西装,忽然想到顾鸣说的是以什么姿势进场,顿时咽下了刚刚蠢蠢欲动的恶魔。   被顾鸣搂着是什么感觉,虞思齐忽然很感兴趣。 第9章 黑拳   穿过跨江大桥,就是横交路,横交路斜着贯穿半个平江市,一半浸没在纸醉金迷的灯火里,另一半深埋在鱼龙混杂的居民区。   这条路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就是平江电视塔和“夜色会馆”。罗马神殿一样的夜色会馆夜夜笙歌热闹非凡,顾鸣的跑车拐进夜色的地上停车场,不说话只朝保安晃了晃手里的黑金卡,并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保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顾鸣的无限额度黑金卡,眼珠子嗖嗖放光,腰杆立即挺直跟面临检阅似的,直接给顾鸣打开了那个位置最好的停车位——顾鸣顾大总裁的专属车位,常年买断,罩着红绒布金骨的天撑,专停顾鸣的车。   顾鸣和虞思齐下车,虞思齐看了看四周有些皱眉:“你把车停这儿干什……”   他话音未落,顾鸣忽然一甩外套裹住他,伸手揽住他的肩沉声道:“嘘——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信我,不会卖了你的。”   “……”顾鸣凑的有点近,温热的鬓角有一瞬间挨住了虞思齐的耳廓,他整个后脊梁顿时一道电流,惹得耳垂直发热。   顾鸣身上那种迷醉醇厚的古龙水香在虞思齐鼻尖绕了一圈,像一把低沉而诱人的钩子,把他不由自主地牢牢钉在了顾鸣的臂弯里。   虞思齐低着头,并不反抗顾鸣的动作,任由他搂着自己从停车场出去又迅速拐上对面的小路。   “顾总。”对面一个穿着一身黑的高大男人显然认出了顾鸣,对他俩一欠身,小声道:“安排的人都到了,您跟我来。”   顾鸣冷静地点点头,一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虞思齐和他对视一眼,顾鸣转头那一瞬的眼神强势而霸道,却又忽然在路灯照到他的刹那间冲他柔软了下来,看得虞思齐呼吸一滞,像是猛地被那双华美深邃的眼睛溺在了深海里。   虞思齐回神跟上,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毒。   横交路136号。   一只昏暗的灯透过茂密的树枝把它的光影落在巷子里,风和影一起摇,像是怪物蒙上了土色的凉纱。   站在巷子里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吵嚷,甚至有种萧条的既视感,一身黑衣的保镖掀开树枝的遮掩,推开了一扇外面看来好似已经生锈废弃的沉重铁门。   一进入地下通道,顾鸣下意识紧了紧臂弯里的人,虞思齐被他这种类似于“保护”的小动作轻轻挠了一下心尖。   他从出生以来还没有人曾经“保护”过他。   地下通道越走越宽,声音也越来越嘈杂,直到走到楼道尽头,推开那扇古朴凶猛的铁门,鼎沸的人声猛地扑出来,汗味儿混着热闹的喊声充斥着昏暗的场地。中央的拳台灯光极亮,两个男人正抱住对方打的满脸通红汗流浃背,长腿细腰的女侍者端着毛巾,酒和钱盘和客人搭话,到处都是掉落的纸片或者被赌拳的人群一激动扔来扔去的杂物。   两层观赏台,二楼是包厢,整体古铜的装潢古典霸道,让人仿佛误入了某个中世纪的地下黑拳场。   “顾总,这会儿人还不算太多,您先进包厢,时间一到今晚的重头戏才能开。”保镖低头沉声,把顾鸣两人让到旋转楼梯口,示意他们包厢在上面。   虞思齐注意到,从他们进场就有五六个人开始注意他们,并逐渐靠近,似乎都是顾鸣的保镖。   而顾鸣本人扮演败家子十分上瘾,带着自己的“小情儿”施施然上了包厢。   虞思齐和他在沙发上坐下,顾鸣叫两个跟着的保镖出去,这才从虞思齐披在身上的西装内袋里摸出地图。   “你看,我们在这儿——我安排的人在楼下这四个方向都有——万一今天出什么事,我叫你走,你就从正门跑,出去以后找路边停的一辆灰色面包车,司机是我们顾家的管家,叫他来接我。”   顾鸣靠在铁栏杆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还没点燃,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过来过来,你看,那是不是你哥?”   虞思齐站在他身边朝楼下看,一楼卡座角落的沙发上,虞三爷就坐在那里。   “没错,就是他。”虞思齐眼神暗了下来,盯着虞三的视线犹如实质——有种要将对方虐杀的残暴与血腥。   如果顾鸣现在转头看他,绝对会留下心里阴影。   但顾鸣只是很淡定地点燃了烟,十分冷酷而霸总地冷笑了一声,道:“虞三,有点意思。”他把烟灰磕在黄铜的烟灰缸里,把冷酷的视线投向虞三身边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虞思齐转头看了顾鸣一眼,顾鸣却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虞思齐一时不防备就被搂到了他身侧。   但他一愣之下却并没反抗,反而悄不做声地把手放在顾鸣的后腰上……   “看,白乐在那儿……”顾鸣的尾音微微一颤,如果不是非常敏感基本不会注意到,但虞思齐注意到了他的语气,嘴角在顾鸣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了勾,抱着他明知故问道:“哪里?我没看见。”   顾鸣被他忽然揩了油,嘴角一抽,心想这小反派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还想趁机搂一下感受一下年轻的肉.体……结果反被撩了一下。   “咳咳……白乐今晚肯定得找麻烦,我得叫人去看住他,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办——你哥的私人休息室在员工通道最尽头。”   顾鸣默不作声地把虞思齐放在自己后腰的手拿了下来,暗示到了这种明显的程度,虞思齐就是个NPC也该听懂了。可这小子竟然跟他装起了傻,手又一次上来扶住他,他暗中躲闪直到被虞思齐逼的贴住墙边:“干什么……还不快去……”   虞思齐不为所动,变本加厉地装起了“小情人”,直接靠住顾鸣,热乎乎的手掌贴住他背心,惹得顾鸣整个人一僵。   “我不想去,万一被抓呢,我害怕。”   顾鸣的喉结紧张地一动。   “……没事,我在呢,不怕,万一被发现你就说你是我的私人助理,迷路了,报我名字他们就懂了。”   虞思齐不知道被顾鸣这里面的哪一句话给激得莫名生气,直接一伸手环住他的腰,手臂收紧,顾鸣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白乐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看谁呢?”   “我真得去处理白乐的事,要不然我肯定会有麻烦……”   “又是白乐……”虞思齐一眯眼,“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顾鸣千古奇冤:“我真没有!”   “没有?”   “绝对没!我怕他还来不及!”顾鸣心想,以后绝对不会跟你抢的,放心好了,知道你按剧本以后肯定看上白乐,哥哥我绝对拱手相让,再附送一间别墅给你们做新婚礼物……   虞思齐似乎满意了些,手上的力气松了松,“那我跟你一起去。”语气又恢复了些许孩子气的撒娇,顾鸣这才出了一口气。   果然本质还是个小孩儿,以后多哄哄,说不定会对他这个哥哥好点……   顾鸣算盘打的噼啪响,白乐戴着帽兜低头混在人群中也在盘算。   今晚顾鸣大概率会来,他和顾鸣约好,七天之内不能见面,所以他千万不能让顾鸣知道他也来了,但是他,身为顾鸣未来的恩爱男友,绝对要为他做点什么。   他身量纤细瘦小,唱歌跳舞唬唬人还可以,和“□□拳”这种事情压根就不沾边——但他自认为为了顾鸣什么都敢做。   白乐想着想着就泪眼朦胧,他这么爱顾鸣,顾鸣有朝一日一定会感动,然后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天雷地火和他踉踉酱酱……   白乐擦了一把希望的泪水,悄悄攥紧上衣口袋里的那包浸染了他自己手汗的泻药,仗着人小溜进了员工通道。   今晚那场一千万奖金的拳赛,代表虞三爷本人的那位拳手是个东南亚人,黑壮高大,站在白乐面前能顶他四个。   如果今晚他赢了比赛,虞三爷将会拿走这一千万,以及最重要的——名声。   于是白乐决定在那个拳手的水里下药,让他赢不了,虞家栽头,这样顾鸣也会高兴吧?   顾鸣和虞思齐刚钻进人群,眼看着白乐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员工通道,顾鸣猛地停步。   “他想干什么……”   虞思齐对白乐想干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探了探头看了一眼正在进行的比赛,随口答道:“大概迷路了吧。”   “他要是去了拳击手的休息室……他那个体质……”顾鸣皱了皱眉,冷不丁伸手拉住虞思齐的手,“跟我走,我得把他拉出来。”   白乐的体质天生招事,在那种荷尔蒙爆棚的地方,万一遇到什么急需发泄的人……又是一个副本剧情,而且还是非常棘手的副本剧情。   顾鸣非常不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白乐被两个刚打完拳的拳击手堵在小更衣室的墙角。   “细皮嫩肉的,叫什么名儿?”   白乐吓得靠住墙,小腿直发抖,语不成调地带了点哭腔:“不……不告诉你……”   “嘿,还不告诉咱们!”其中一个男人捏起他的下巴,白乐的帽兜顿时掉了下去,他雪白的小脸儿暴露在灯光下,白里透粉,眼泪汪汪。   一见被人捏住,白乐开始一边掉泪一边嗡声嗡气地求饶:“大哥哥,我只是迷路了,求你放过我……”   白乐似乎非常擅长在错误的场景说出“正确”的台词。 第10章 气势   白乐害怕的小腿肚子发软,面前这两个男人随便一个看起来都能一把扛起他两个,万一他要是逃不出去……   “不要……求求你们了……”想到会被顾鸣嫌弃的后果,白乐揉着泛红的眼角不由得哭的更厉害了。   “大哥,他又哭了!你看!哈哈哈,这小白脸还挺会哭的!”   “废什么话!赶紧把他拉进去!”   “……但是大哥,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拳的地方,除了姘头跟鸭,还能有什么?你看这小白脸,指定是哪个有钱的王八犊子养的狗,咱哥俩见了就是有份,他打死肯定也不敢说出去,你就放心——”   “放心?”   门帘的声音“哗啦”一响,一道沉稳的男声落到那两个精血上涌的拳手耳边,那道声音虽然冷淡但威势极重,还未见人只听一句质问,两个人就莫名感到一股对大人物的天然的恐惧,两个人齐齐一僵。   顾鸣甫一看见白乐就感觉一阵头疼,但他面色如常,只站在原地点了点下巴,后面的保镖直接上去准备按住那两人。   “大哥!他们——”   “娘的……你是谁?!”   顾鸣站在柜子的阴影里,金发垂落在颊边,他冷漠而居高临下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保镖直接一拥而上,把两个男人面朝下按在了长凳上。   白乐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拖着被吓软的腿跑到顾鸣跟前:“顾总!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救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说啊你说啊……”   顾鸣顿时感觉自己四米八的霸总气场被他吵的只剩了两米。   “靠边,下面没你的事了。”顾鸣有些不耐烦地说。果然白乐很吃这一套,立刻听话地退到墙边。   顾鸣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那两个被狼狈地按在长凳上的男人,而他指间的香烟竟然还在燃着,在有些浑浊的灯光下冒出一缕细长的青灰的烟气,他启唇含住,烟气顿时笼罩了他那张冷淡沉郁并且不苟言笑的总裁脸。   “告诉我一件事,我就饶你们一次。”顾鸣音域偏低沉,威胁人起来格外有压迫感,两个男人艰难地对视一眼,一个才开口:“什、什么事……”   “虞三,”顾鸣烟头的热度逐渐靠近那个男人的鬓角,那种质感冰冷的声音几乎贴着头皮,吓得他快要发抖,“今晚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耍诈?”   顾鸣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一僵,准备好的说辞顿时也卡了壳,喉咙里像是塞了塞子。   然而顾鸣已经得到了答案,他也不等这两个白痴回答,只起身挥了挥手,让保镖放开他俩,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敢再说,爬起来就跑,跑着还回头看了一眼,好像身后站着什么可怖的怪物。   顾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果然,这剧本还真会自己圆上细节,有点意思……”   保镖恭敬地退下,白乐眼里只剩下了顾鸣,顿时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扑向顾鸣,顾鸣往后一个走位,白乐一个无情铁爪——差点把他裤子扒了下去。   顾鸣想到自己爱穿的可爱系列内裤,顿时有些脸热,赶紧让白乐松手。   “我不要!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救我!我就是不……”白乐说着说着声气忽然逐渐减弱,眼角的余光瞥向了一个一直在场并不容他忽视的人。   虞思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推了推他那副圆眼镜框,乍一眼像个人畜无害的小校草,但白乐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忽然打了个冷战——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白乐不由自主地松手,让顾鸣的裤子逃过一劫,虞思齐自然大方地走到顾鸣身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乐。   “白乐,脸确实长得不错。”虞思齐面上微笑,但眼底一片冰冷,里面的冰碴差点当场扎穿白乐的心口,“你不在白家做你的小少爷,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他慢慢蹲下来逐渐和白乐视线平齐,嘴角轻轻一扬:“赌拳?”   白乐一个激灵坐在了地上,呆滞又恐惧的眼睛定定看着虞思齐,他有种非常强烈的第六感——这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孩身上有种嗜血的残忍,那些阴暗恐怖的东西就隐藏在他这副漂亮的外表之下。   但虞思齐甚至还是笑着的,白乐就已经嘴唇颤抖满背的冷汗:“不……不是……”   顾鸣见状狂喜——大反派和主角受洋洋洒洒纠结残忍的虐恋就在天雷勾地火之下拉开了大幕!虞思齐对白乐一见钟情!   顾鸣直接叼起烟趁着他俩视线“深情交锋”的时候踱到门边,一闪身出了门并贴心地为虞思齐关上门板亲自镇守在门口。   虞思齐爱上了白乐,而白乐爱他,只要他顾鸣宣布退出,白乐和虞思齐直接he,他顾鸣就只剩下身为哥哥送新婚祝福这一项任务了,然后迎娶猛男帅哥,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就美滋滋。   但现实的发展有时候却荒谬地悖于写好的剧本——人本身似乎才是命运最不可控的因素。   一见顾鸣出了门,虞思齐突然冲着白乐冷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嗜血的野兽从虞思齐身体里被释放出来似的——残忍的狮子利齿间还滴着献血。   “别……别杀我……”白乐猛地抱住脑袋下意识脱口而出。   虞思齐只是站起来坐在长凳上,微微翘起脚尖。   “我不杀你,想太多了。”   白乐这才敢微微抬头去偷看他。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虞思齐低头看着他,“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顾鸣?”   白乐一愣,似乎还没意识到这句问话的深层含义,对顾鸣的赞美几乎脱口而出:“他强大又温柔,对我很好,他很爱我,只是他不太会说出来而已,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   虞思齐不禁眉头一皱。   白乐吓得噤声。   “是吗?那……”虞思齐忽然问,“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第11章 棋子   白乐愣住了。   以他那种脑容量不足一勺的思维判断,也明白这种“质问式”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他睁着朦胧的眼睛看向虞思齐,背光的虞思齐有些阴沉,但在白乐眼里,竟然有种俨然一副“正宫”的意思。   虞思齐……也喜欢顾鸣。白乐一瞬间就毫无来由的确信了。   顾鸣那么优秀,是个人就该爱上顾鸣。白乐早就知道。   但虞思齐的这个事实还让白乐心惊胆战冷汗直流,他爱上顾鸣的这段难以忘怀的生命中,白乐还从没想过会有一个这样的“情敌”——不,他想过的,但他没想到这种事情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这么让他挫败。   虞思齐看他不说话,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长凳。圆润的指尖叩击木头的声音让白乐觉得汗毛倒竖,他所剩无几的脑子飞速转动,口向心急切寻找一个对策。   “……我和他……”白乐眼瞳微颤,皙白的脸蛋看起来颜色不佳:“我们是……”   “顾鸣和我说,”虞思齐忽然打断他的回答,黑黑的眼瞳定定看向他:“他在躲你。”   顾鸣当然在躲白乐,这一点其实用不着顾鸣对他俩其中任何一方说,白乐和虞思齐都心知肚明。   但白乐不容许人知道,甚至是说出这一点,他不能接受。顾鸣是爱他的,一定是,他看自己的那些眼神,一举一动,难道都是骗局?顾鸣不会骗人,全世界的人都是诈骗犯,顾鸣都不会骗他!   “没有!”他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股勇气,尖锐地喊了一声,“我们已经确认关系了,只是他……他和我吵架。”   白乐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了底气,但虞思齐看着他的眼神过于沉静无波澜,好像对他来说,白乐就是个一根手指就足以碾死的可怜小虫,他眼底甚至有种“顾鸣怎么会看上他”的讽刺意味。   这一点细微末节的神情猛地刺痛了白乐,他没什么力气的拳头一下攥得死紧。   “你用不着和我抢!”白乐终于攒足了勇气从地上站起来,支棱着两条细腿,拿出了他在娱乐圈浑水摸鱼做练习生的底子,尽量挺胸面对这个“情敌”:“我们早就做过了!你别想跟我抢他!”   虞思齐微微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惊愕,但不重,更多的还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讽刺,他在白乐后怕的静默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冷笑一声:“你在想什么?我用不着做那么掉价的事情。”   “问你只是为了套点顾家的情报,既然你说完了,那就趁早走吧。今晚这里你不能留,否则后果自负。”   虞思齐说完站起身要走,白乐被轻易套话的自己蠢到,顿时气的有点蒙,但最后一丝勇气依然牵在顾鸣身上,白乐拽住虞思齐的衣角,告饶似的瓮声瓮气:“虞……我知道你是虞家的掌权人,我听说过你的那些……不太好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虞思齐的戾气忽然就从周身的骨缝里开始往出渗,白乐感觉自己一阵冷颤,急忙补上:“我哥哥的情妇和顾鸣妈妈关系挺好的!我可以给你……给你一些顾氏的消息,但是你……你不准伤害他!不能……不能爱他……”   后面的句子几乎像是卑微的乞求。   虞思齐不置可否,他打了个手势,屋里藏着的便衣保镖就迅速出现,训练有素地跟在虞思齐身后,如同冷血的机器人。   “虞家是不能惹的。”   白乐有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虞思齐在掀开帘子前停手,微微侧头:“这话等到你有足够的资格再来跟我谈吧。”   白乐瘫在原地,懵了。   除了脸,他一无所长,一只标准的金丝雀,如果不能和顾鸣在一起,他又能做什么呢?   白家不宠他,拿他当个累赘皮球踢来踢去,他前十九年过得凄风苦雨,锦衣玉食也弥补不了心里的孤独害怕,直到遇见顾鸣。那一晚顾鸣喝醉酒走错房间,他私心把顾鸣留下照顾了一晚,顾鸣以为他们春风一度,便记住了他,尽管白乐知道顾鸣枕边的人很多,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因为顾鸣没睡过他。   只有他们才是爱情。   尽管顾鸣以前经常说“小东西,我根本不爱你,就是拿你当个玩物罢了”这类话,但白乐依然觉得很性感,甘之若饴。   顾鸣像鹰,而他是雀,他无论如何也是没有资格对顾鸣这个男人谈“资格”二字的。他永远是卑微者。   虞思齐的话让白乐彻底挫败,他跌坐在长凳上,盯着昏黄的灯泡发呆。   虞思齐出了门,和顾鸣正好撞一个对脸。   顾鸣拉下墨镜,嘴角眼梢都含着笑。   “怎么样?喜欢吗?”顾鸣堵着他问。   虞思齐一抬脸,和顾鸣猝不及防地对视住了,他心头陡然一跳,有一瞬间白乐哭花的脸从他脑海中闪过,他鬼使神差接道:“什么……”   “问你喜欢吗?”顾鸣追问。   似乎是顾鸣的距离太近,也好像是那双眼睛含的引力太深,虞思齐骤然溺在了这个晦暗的对视里抓不到稻草,他毫无预兆地慌乱了起来:“喜……”   话音未落,顾鸣一挑眉,胸有成竹:“我就知道!”   自认为成功踏出躲过命中情劫第一步的顾鸣不禁有些兴奋,转身叫他的“小鱼助理”跟上,连虞思齐和从屋里出来的两个穿着朴素的高个男人悄悄说了几句话都没看见。   “……这拳台还真不错,比我以前在部队里见过的奢侈的多啊……”   顾鸣自言自语地带着虞思齐逛起了拳场,似乎毫无目标。他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虞思齐不耐烦那些人对他们的不满,伸手直接抱住顾鸣的腰。   “他们挤我。”虞思齐抬起脸一本正经道。   “……”   顾鸣拿他真没办法,只能由他那么抱着,继续带着“孩子”在拳台四周徘徊,好像在看比赛,又好像只是好奇客的观光。   虞思齐摸不清他想做什么,只能一边注意着虞三办公室那个方向的动静,一边抱着顾鸣不撒手。   “……成了。”   顾鸣也不知道是什么成了,转了一圈后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虞思齐好奇地看他,却只收获到了顾鸣的一个颇为温柔的笑。   顾鸣就着昏暗冗杂的光线从这个角度看虞思齐,突然觉得他犹为可爱,犹为地出淤泥而不染,犹为的不食人间烟火,像个天真烂漫还没长成的小天使。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点了点虞思齐的鼻尖:“哥答应保护你,站哥身后看着就行。”   虞思齐愣了,他第一次没接上顾鸣的话,只好呆呆地一点头,好像真是个被顾鸣护在身后的孩子一样。   为什么每次遇到顾鸣,他都会有种“可靠”的错觉?   明明在他尚短的人生中,除了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能配得上“可靠”二字的人了。   顾鸣看了一眼腕表,自言自语:“差不多了。”   顾鸣话音刚落,拳台便跳上来两位拳击手,红方浑身黝黑壮实,满身腱子肉,站着就像一堵墙,看人带着杀气,十分吓人;蓝方相比起来气势上就逊色一些,是个小麦色的精瘦男人,三角眼鹰钩鼻,不像好人。   下赌注的主持人喊破了嗓子也没能压下去观众的欢呼,顾鸣拉着虞思齐,叫住了下注的侍者,摸了摸虞思齐后脑的软毛头发,声音里含着点宠溺,半真半演地噙着笑意:“西装兜里有支票,你想压谁,随便写。”   虞思齐微微抬眼看他,侍者顿时明白了这二位的关系,只笑而不语。当然如果二位财神爷能在恩爱之余给他赏点小费就再好不过了。   虞思齐对这种小情人的角色倒还挺得心应手,闻言“恃宠而骄”地从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里摸出空白支票,随手填了个六位数,给了侍者。   “我压蓝方。”虞思齐双手递过支票,看着彬彬有礼,但一双眼睛却在昏暗和混乱中盈盈发亮,让侍者有一瞬间联想到了幼年的狼。   “你为什么压蓝?看起来挺瘦,不好赢吧?”顾鸣看也不看支票,倒是丝毫不心疼钱。   “看肌肉线条,发力点。而且,”虞思齐说,“蓝方这人我认识。”   顾鸣转头看他,混杂的光线和烟气中虞思齐的神情昏暗不明,有点不易察觉的戾气。   “是虞三的人?怎么认识的?这拳手揍过你吗?”   “没。不算是吧。”虞思齐忽然又改口。   “不算是?你没被打坏吧,这些都是亡命徒。”   “没事。”   顾鸣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一直悄悄关注着角落里的虞三爷。   从这两位今晚的重头戏上场,虞三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拳台,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场上面赚足了黑钱。   顾鸣偷偷观察了大体风向,果然如虞三所料,应该是红方压的更多。   爆冷门,这种地下黑拳是见生死的生意,今晚那个大块头怕是走不下拳台了。   顾鸣眼底的风云晦暗不明,在一片热闹中显得深海般静默。   按照剧本,顾鸣接下来会有一次危机,虞三用一大笔钱买通了白家二哥的一个情妇,通过这个情妇和顾鸣母亲的裙带关系,成功偷走了顾氏下一个项目的商业机密,顾鸣因为这件事栽的挺惨。   原书的剧本中,白乐因此陪伴了顾鸣一段比较坎坷的日子,奠定了他们的感情基础。   但虞家的钱现在本应该几乎全在虞思齐的手上,顾鸣开始确实比较奇怪为什么虞三会有那么大一笔钱来陷害顾氏,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场黑拳赌赛。   一千万的奖金,再加爆冷门赢的赌金。   剧本背后还有这么多顾鸣不知道的故事。这让顾鸣觉得有些紧张。   “好像要开始了。”虞思齐把顾鸣的思维拉回了拳台,顾鸣怔了一下,看向他。   还好,只要虞思齐不再有害他的念头,无论剧情走向如何他还都算能掌握住。   今晚顾鸣的任务就是阻止这场暗中苟且的交易。   他安排好的人将会在比赛开始不久后闹场,和保镖打起来,拖住现场,然后大声散布蓝方用兴奋剂打假赛的消息,群情激奋的观众一定会要求解释,进而影响比赛——甚至场面比设想的更混乱也是有可能的。   虞三爷今晚的这盘棋,注定是下不成了。   顾鸣微笑着盯了一会儿手表,正要对四周潜伏的人打手势让他们行动,地下拳场的警报忽然响彻四周。 第12章 王霸   “火警?”顾鸣反应过来,先是一把抓住一旁左顾右盼的虞思齐,严肃道:“跟着我。”随即向暗中的保镖点点头,准备拉着他迅速往门口撤。   但这种地下黑拳场本来就是不合规的生意,对警报和突发事件有着超乎想象的敏感,还没等顾鸣带着虞思齐从骚动辱骂的人群里挤出去,拳场出去的正门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保镖关了。   “不是火警……那是……”顾鸣看着关闭的大门,站在原地脸色有些沉。如果真是火警,虞三不可能关大门。所有他所能设想到的意外数完,只有可能是……白乐出了什么事。   “刚刚让你们看着白乐,他现在在哪儿?”顾鸣抓住一个便衣保镖飞速问他。   保镖被问到紧张地擦汗,尤其是顾鸣的脸色在混乱中显得犹为冷肃阴沉,如同要把他就地斩首。   “顾、顾总……我们不知道,刚刚有两个男人找他,白……白少爷和他们说了两句话之后说是认识的人,就跟他们走了,我们……”   顾鸣一句“废物”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余光忽然瞟到了虞思齐,想了想还是把霸总身份咽了下去:“……什么人带他走的看清楚了没?”   “两个男人,个子很高,没说过话,哦!应该是……白家的保镖……”   果然保镖这个霸总外挂在关键时候还是不顶屁用。   这些事情基本证明了一点,在这个剧本里遇到的事件,顾鸣必须亲自上阵解决。   虞思齐突然扯了一下顾鸣的袖子,背过身把脸迅速埋在他颈窝处,顾鸣一僵,还没吭声只听虞思齐低声道:“虞三要去他休息室了,白乐可能在那里。”   顾鸣站的方向正好是面对那个员工通道,虞三高大的背影正好站在门口和几个保镖说话,几句话后便面色严肃地准备进通道。   警报声还在响,顾鸣盯着虞三看得似乎有些太专注,在人群中显得犹为明显,虞三忽然有所警惕似的转头看了过来——顾鸣一惊,下意识迅速拉起虞思齐背后披着的西装盖住他们俩的脑袋躲过虞三的视线。   好在混乱喊叫的人群里别说是脑袋上顶着西装外套的,就是脑袋上顶着裤子的都有。   “……”虞思齐抬眼看着顾鸣。   顾鸣睫毛微微一垂,深褶的眼皮染上了一点不明显的光亮,但最亮的还是他眼瞳里的高光——高光之下依旧沉溺着深海。   “忍一会儿,刚刚虞三在看我们。”顾鸣聊胜于无地向虞思齐解释。   警报突然关闭了,四周静了一瞬又陷入更大的混乱——所有人都在向拳场要个说法。   顾鸣用这种暧昧的姿势和虞思齐待在同一件外套的庇护下,觉得剧本设定里他“调戏”虞思齐的情节还真就好像过不去了……   顾鸣有些紧张,仔细地观察着虞思齐的表情,可是他依然一脸天真,白瓷娃娃一样,每根睫毛都写着乖顺,视线纯净无害,鼻尖和粉色的唇线近在咫尺。   虞思齐在昏暗中看着顾鸣的脸,像是小动物自然流露的某种观察。   “顾哥哥。”他突然小声开口叫顾鸣,呼吸的热度洒在顾鸣的脸颊上,如同小狗突然温热的舔舐,顾鸣顿时一个激灵紧张地看向他,虞思齐轻声问道:“你以前……会睡你的助理吗?”   顾鸣视线顿时停滞。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渣男人设。   “……大、大概……不会吧?”顾鸣否认,“我不是0吗?你忘了……?”   虞思齐眨眨眼,似乎明白了,又好像是种促狭的笑。   顾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身后的人忽然涌到他身后猛然挤了他一下,顾鸣的嘴唇似乎匆匆擦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一瞬而过,热度和触感却敏感地留在唇上。   背后挤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狗男女”之类的词句。   “你……”顾鸣紧张的耳朵直发热,正想说话,虞思齐却忽然捂住他的嘴挡住了话茬。   他迅速扯下脑袋上顶着的西装外套看了一眼远处,冷声道:“我们先走,这里不能再留了——”   顾鸣抬起头,微一皱眉,就看到虞三带着保镖往拳台来了,几个保镖还架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白乐。   虞思齐拽住他的胳膊:“快走啊!趁着他还没看见。”   顾鸣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去吧,我得去把那个白痴救回去。”   虞思齐睁大眼睛,顾鸣说完就径直朝拳台走过去,背影永远直挺步伐永远沉稳,就好像只是去跟人喝杯酒。   虞思齐咬了咬牙,沉声骂道:“无用功……”   白乐从被抓住的那刻起基本就等同于已经是个废物了,白乐今天就算被虞三五马分尸在虞思齐面前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只不过他原以为顾鸣和他是同一种人,但顾鸣却忽然出乎他意料地做了“傻事”。这使虞思齐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手脚有点发凉,眼神盯着顾鸣的背影如同准备猎杀的狼。   他下意识攥住手里的西装外套,骤然发觉衣服上还残留着顾鸣的体温。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虞三一翻身站上了拳台,保镖把捆成粽子的白乐像扔一块肉似的扔上了拳台。   白乐哀了一声痛,哼唧了两下,声音像是猫叫,直挠人头皮。   虞三接过话筒,拍了拍,成功让全场都静了下来。   “……抓了一只小猫。”他说。   全场忽然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有的男人在人群中起哄,要扒了他给大家看个新鲜,遭到了周围人的拍打和附和起哄。   顾鸣皱起眉头。   他一旦为白乐出面,他和虞家的矛盾还解得开吗?   但如果他不出面,白乐今天出了什么事,他也难辞其咎。毕竟今晚他本就是怕白乐在这里出事才来趟这趟浑水。   顾鸣正在人群中犹疑不定寻找能全身而退的方法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顾鸣回头,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虞思齐。   “你不是走了……”顾鸣惊讶。   虞思齐的那个反派人设,就算没剧本里那么严重,但也绝对不是应该做这种“救人”的事情的啊?   但虞思齐没为自己的反常解释什么,或者说他自己也还没想清楚为什么就跟了上来。   “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虞思齐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没能让顾鸣看清,就已经跳上了拳台。   顾鸣吓得不轻,正要叫住他,却被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且严重怀疑是剧本找来的托儿的保镖给围住了。   保镖一脸严肃警惕:“顾总不用亲自动手,我们来了。”   顾鸣:……   你妈的,我倒是能动手啊!!!   虞三眯了眯眼,看清了上台来的人,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思齐,好弟弟,怎么今天有空来三哥这儿?来也不说一声,三哥招待不周,回头又得被老头子怪罪。”   虞思齐也不多说话,面色如常,好像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拳台而是在大学懒洋洋的阶梯教室一样,“把地上那个废物放了,那是我的人。”   虞三和顾鸣同时一愣。   顾鸣心想,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已经成事了?虞思齐承认白乐是“他的人”了?这小子够快的啊……   虞三残忍地笑了笑,山一样的身躯靠近虞思齐,虞思齐微微歪头直视着他,稳站原地不动。   “思齐,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了?这可不学好啊。”   虞思齐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揪住他的领子拉近他的耳朵,低语道:“我就喜欢看这种小玩意儿挣扎时的惨叫,你管得着吗?”   虞思齐说完便放了手,虞三愕然地看向他,随即又笑了。   “不愧是你。”   “所以能放人了吗?”虞思齐面色越来越冷淡,好似很不耐烦。   虞三招了招手,把刚刚那个蓝方的拳手叫到了身边,指着他道:“五年前他打伤了你一次,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赢了就带走这个小兔子——打死算三哥的。”   虞思齐目光猛地沉了下去,沉着嗓子反问道:“打死算你的?”   “没错。”   “……你可不要反悔。”虞思齐把顾鸣的西装外套递给凑上来的侍者,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再抬头,忽然目露凶光,眼底一抹狠厉斑斓的颜色,像不死不休的野兽。   白乐躺在地上看见了虞思齐的这个眼神,唔唔乱叫,心想果然他不是好东西,绝不能让他接近顾鸣!   虞思齐正要起格斗术的起手式,忽然被人搭上了肩膀。   “滚远点,这个小玩意儿是我的。”   顾鸣把虞思齐往身后一推,没等他急得开口阻拦,就站到了虞思齐身前。   “你们胆子不小,敢动我的人。”顾鸣台词得心应手,眼神泛着寒光,看得众人冷得颤抖。   白乐的眼泪顺着贴嘴的胶带流成崇拜的两行。   虞三一愣,没认出顾鸣来。   “你是谁!敢在我这儿砸场!”   顾鸣冷笑一下:“看来你的生意是不想做了。”   虞三莫名有种对方惹不起的预感,但他还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对顾鸣道:“兄弟是哪条道上的,如果有不方便尽管和我说,虞三自当尽力,撕破脸就不必要了。”   顾鸣云淡风轻地走向他,虞三强忍着没有后退,但他身后的保镖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想和我谈条件?你还没这个资格。”   虞三咽了口唾沫。   “地上这个人,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带走。”顾鸣勾了勾嘴角,冷冷地一招手,底下的便衣保镖趁着对方愣住的空挡迅速把白乐抢了过去。   虞三震惊了,敢如此气势当面从他手里抢人的,一定不简单!   “敢问是……?”   顾鸣淡定地转身背对他们,一直走到虞思齐面前,垂眸看着他惊愕的眼睛。   全场的灯光和目光都聚焦在顾鸣一人身上。   “我的名字叫——龙傲天。” 第13章 受伤   “龙……傲天?”虞三爷迅速从脑海里筛选了一遍他认识的大人物,但却并没有叫“龙傲天”的这么一号人。   但这个名字还是下意识地镇住了虞三,他神情冷肃地看着顾鸣。   “龙先生,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下意识朝虞思齐看过去,似乎在暗暗探究虞思齐和这位“龙傲天”的关系,“不过这个人,偷我资料室的商业机密被我和手下人当场抓获,今天恐怕不能让你们带走了……”   顾鸣内心暗暗骂了一声白乐白痴。   “不。”顾鸣沉吟道,“今天我还非带他走不可,我看你们谁能拦我!”   霸总的台词简直是光环满点,顾鸣觉得自己浑身散发出某种“王霸之气”,一个眼神就能轻松镇住全场。   虞三面色一沉,虽然还是心有余悸暗自察觉到对方不敢惹,却依然咬牙维持着面子:“龙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气”字尾音未落,顾鸣忽然冲他神秘地一笑,轻声道:“你没机会了弟弟。”然后伸手进裤兜里按了一下按钮,拳台四周陡然接连爆炸,弥散出浓密的烟幕。   很快全场陷入一片混乱,素质本就属于盆地底层的黑拳赛观众和赌狗们打作一团,虞三在嘈杂喧哗中慌乱地大喊让所有人冷静,但他自己也连连后退差点跌下拳台。   顾鸣准确地在烟幕散开前攥住虞思齐的手,一把把他揽入怀里,混乱中贴住他的鬓角道:“走!”   带着温度的脸颊贴近皮肤,突然而过近的接触让虞思齐陡然抿紧了唇线。   一片烟幕中所有人几乎都在咳嗽,辱骂,并且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顾鸣揽着虞思齐,跳下拳台挤开人群直直奔向正门口。好像烟雾对他的视力毫无影响一样。   虞思齐眼睛也被呛得有点辣——但当看到顾鸣从口袋掏出撬锁工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眼睛更辣了……   顾鸣熟练地用一根铁丝捅进铜门的老疙瘩锁头,还好虞三讲究中世纪复古风格,顾鸣提前调查过虞三给拳场安装的是哪种锁。   果然准备工作必须到位。   顾鸣在烟雾和混乱中溜门撬锁,虞思齐紧挨着守着他背后。   烟幕中重物飞速砸向自己的声音破空而来,虞思齐神色猛地一变,迅速伸出胳膊去挡——那似乎是一根棒球棒,虞思齐接下一招后迅速反击,他动作迅猛招招险恶,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为“杀人”而学的招数。   注意到门这边的人逐渐增多,虞思齐刚撂倒那个“棒球棒”,顾鸣便“咔哒”一声弹开了锁簧,他不由分说抓起虞思齐的手腕,立刻逃命一般窜了出去。   他俩一口气疯逃到了出巷子后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才停下。   顾鸣不拘小节地让昂贵的手工衬衫背后靠着一颗行道树喘气。   “哎……跑不动了……你们年轻人……我体力跟不上了……”顾鸣一只手按在虞思齐肩头,暂时把他当个人形拐杖分担一部分体重。   虞思齐看起来面色平淡,只有脸颊透着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粉——并且也不一定是运动造成的。和顾鸣几乎形成天壤之别。   “男人不能说自己体力不行。”虞思齐说。   顾鸣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肩膀:“你少说两句吧,你哥我……本来就找不到对象,你再说,就得光棍一辈子……”   顾鸣正说着,虞思齐转头看见几个狼狈的便衣保镖架着又惊又吓还涕泗横流的白乐朝他们走过来,忽然脱口而出说道:“你不是有白乐吗。”   “他不行,我俩同号……”顾鸣摆摆手,靠住树干喘匀了气儿抬起头冲虞思齐笑。   一扫刚刚的那种“冷漠肃杀”震慑全场的“王霸之气”,看起来更像是个温柔又靠谱的哥哥。   “是啊是啊!我和顾总都是13号出生的!”白乐擦着鼻涕眼泪还不忘和顾鸣套近乎i献殷勤。   白乐甩开保镖拦他的手,一把拨开虞思齐,一头扑到顾鸣怀里,瓮声瓮气地咕哝着撒娇:“顾鸣……我好想你,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我真的很想听你的话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忍七天,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顾鸣推了两下推不开,便认命地一脸生无可恋地等着他讲完独白自己撒手。   剧本设定之一,白乐抱住顾鸣时可使出“麒麟臂”……大概。   虞思齐站在旁边,刚刚被白乐正好推在被球棒砸中的那块地方,现在逐渐开始火辣辣地泛痛,他咬了咬牙,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求你这次你不能再离开我了……”白乐还在说。   虞思齐莫名觉得很烦躁。   “我对你没兴趣……你说两句够了别没边儿了——你要去哪儿?”顾鸣忽然发现虞思齐转身要走。   虞思齐头也不回地双手插在背带裤的兜里,姿势有点不符语境的可爱:“回我家。”   “你胳膊伤了自己能治吗?别走……”顾鸣抬腿要追,白乐干脆整个人吊在顾鸣身上恨不能当个人形挂件:“别走!你别走!”   顾鸣崩溃地叫保镖来硬拉开了白乐,他追上去一把拽住虞思齐的胳膊:“好了。”   虞思齐停住脚。   顾鸣拉过他,严肃道:“胳膊,拿出来,我看。”   虞思齐犟着不肯,顾鸣硬是撸起他的袖子看:“……这么严重!你跟我说你自己要回家处理?”   顾鸣轻按了一下他的伤处,成功看到虞思齐的嘴角绷了一下。   尽管对于这种痛感程度来说虞思齐的表情变化已经堪称极其微小,但顾鸣仍然坚持绝不肯放他走。   “我自己能解决。”虞思齐不肯跟上顾鸣的车,跟不愿去上学的小孩似的拽着胳膊往后缩了缩。   “别闹小孩子脾气!”顾鸣皱眉,“上车!”   虞思齐嘴唇张了张,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他非常莫名其妙地答应并上了顾鸣的车准备跟他去顾鸣家——而不是把对他用命令式语气说话的顾鸣当场拉入黑名单。   虞思齐觉得自己大概率都是中毒了。   顾鸣把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白乐放平躺在在后座,他和虞思齐坐在前座,把这辆早就安排好的尽量低调不起眼的面包车开向顾家别墅。尽管顾家的“低调”车依然值一百多万。 第14章 顾家   “首先声明,”顾鸣开着车飞速拐上大道,城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从他脸侧滑过,显得他目光深邃而凝远:“你哥今晚的损失我可不包赔。”他短暂地在转弯的路口朝副驾驶正盯着他看的虞思齐投去一瞬意味不明的目光,又转回脑袋来接道:“不过,你的伤我负责。”   虞思齐转过脸去,没回答这句话,只是盯着车窗外跨江大桥璀璨的灯光。他发现顾鸣的黑色美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深蓝色的眼睛越发璀璨华美,如同两颗高不可攀的宝石。   还真当全天下都是你负责一样。   最恨这种自命不凡的豪门权贵,像个裹着昂贵裹尸布的老派男人,嚷着对这个负责对那个负责,实际把谁都当脚底灰。   这号人虞思齐见得太多了。   白乐不知怎么挣扎开了绑他的绳子——估计保镖也只是临时缠住他而已没敢使劲,他扒着前面两座之间的空隙探出头来看顾鸣:“顾总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顾鸣沉声让他在后座坐好,才说:“白乐,你听好了,我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或者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我只是因为不想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作死——虽然你什么都做不了,但你有家人有工作,是个大活人,你懂吗?”   虞思齐和白乐同时一愣。虞思齐转头看着他的侧脸,顾鸣的表情正好沉入一段树荫,显得色彩有些暗淡。   白乐一时也没接上他这句话,他像只手足无措左顾右盼的白猫,皙白的手掌握着纤细的指尖有些紧张地搓来搓去,湿漉漉的眼睛黑葡萄似的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他依然喃喃:“但是我对你……”   顾鸣打断他:“你经纪公司最近没给你安排工作吗?”   白乐低头:“我们组合解散了,我被‘散养’了。”   ‘散养’的意思所有人都懂的。白乐因为跳舞唱歌的各种技能都非常一般,最终没能从一众漂亮的小男孩里脱颖而出,虽然美名其曰也签了合同,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分母”,成为了一块只是比别人稍微风光些的垫脚石。   原本在剧情里,顾鸣对白乐是走标准的“霸总”套路——表面疏离虐爱,实际上暗中各种帮助。在白乐被刷下来之前,顾鸣就已经投资千万“暗示”合作方让白乐顺利出道。   但没有“顾鸣”加持的白乐,真真就只是只可供赏玩的金丝雀罢了。   顾鸣从后视镜瞥到白乐紧张不安的样子,有些心烦。他到底要拿这个白乐怎么办,顾鸣到现在还是拿不出个合适妥当的章程。   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之前对白乐说的那样,改变原剧本的命运线,别让白乐他哥死了,让他哥去反对白乐对他的感情,或许时间久了白乐也就放弃他了。   突然虞思齐出声:“你刚刚是怎么布置□□的?我一直跟着你怎么没看见。”   顾鸣回神,笑了一下:“我以前在部队里做过侦查,卧底特务什么都得学,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我都——”   话音未落,好好的马路上迎面便开来一辆大卡车,闪着巨大的车灯疯狂按笛,眼看就要撞上顾鸣的车,白乐在后座骤然尖叫起来。   虞思齐对这种意外的危险事件反应总是平淡过了头,他只是握紧了把手,双眼仍然紧盯着顾鸣在对面车灯映照下逐渐光明的侧脸。   顾鸣显露在刺眼灯光里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显得整个人戾气有些重。   “……”他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方向盘飞速打转,整个车身朝一侧倾斜,白乐的尖叫声差点突破音障——车子直接从绿化带上避过了卡车,“空嗵”一声再落在马路上。马达声竟然还在响。   虞思齐仍然盯着他看。   顾鸣扶住方向盘逐渐从刚刚的危险中回神,注意到了虞思齐的视线,又安慰似的冲他笑了笑。   看来剧本不让他提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也就是说,剧本要求他要按照原本的“顾鸣”行事的风格来做事。   那对白乐的投资,如果他不做,剧本会不会对他有其他伤害?   顾鸣沉吟了几秒,在白乐逐渐停歇的抽泣声中发动车子继续往顾家别墅开。   白乐是绝不能进别墅门的,毕竟他和白乐还有一段“囚禁”的剧情被他强行避开了,如果让白乐进家门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所以顾鸣一下车就把白乐交给了保镖,交代要把他送到家才算交差。   白乐不愿回去,但顾鸣没等他无理取闹的撒娇挽留,就已经转身走进了大门。前来接应的佣人一言不发地在他面前关上了顾家的大门,顾鸣的身影看不见了。   白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保镖催他上车,他忽然轻声道:“他一向都是这样对每个上过他的床的男人的吗?”   保镖自然不会回答他。白乐最终还是上了车。   顾鸣走到屋门口时,虞思齐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顾鸣的规矩,深夜来的男人一律都站在门口的玫瑰花圃前等,有他的允许才能进门。   方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别墅,正妥帖地为虞思齐端来一块干净的热毛巾,示意他擦擦脸。   顾鸣一向是不见脏兮兮的人的。有时候把自己洗了八百遍的人他也只是淡淡地甩一眼。   方管家是非常了解主人,并且非常人性化的,他对每位客人都礼貌疏离,维持着顾家的风范——无论这个客人是被顾鸣光着屁股赶出房门,还是被甩了巴掌哭着跑走的。   虞思齐道了谢,刚接过毛巾顾鸣就穿过玫瑰花圃走了过来。   “用不着擦了,直接洗澡就行了。老方,把陆医生叫来,他身上有伤要处理。”顾鸣伸手不由分说地拉过虞思齐的手腕就要进门,别墅的正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花园也有几个花匠在树木间若隐若现,今晚应该是佣人做清扫的日子。   顾鸣进门后,打扫里屋的几个佣人正好提着工具出来,见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躬,随即把目光暗中投向顾鸣拉着的男孩。   虞思齐对这种带着点羡慕、讥讽和鄙夷的眼神产生了不适时的好奇,他回头一直盯着那几个女佣看,那几个女佣察觉自己的视线被对方发现,赶紧再次鞠了一躬飞速离开主屋并关上大门。   顾鸣不喜欢办事的时候被人听见。   这是整个顾家的佣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虞思齐被顾鸣拉到沙发上坐下,茶几的抽屉里有两管镇痛喷剂,顾鸣轻车熟路地取了出来,一只手就要撸起虞思齐的袖口,虞思齐下意识有些别扭地挡了一下,被顾鸣瞪了一眼。   “镇痛的,又不是要害你,怕什么?”袖口还是被顾鸣给扯了上去,露出一大片红紫的淤伤,水晶灯的灯光下显得依然色艳狰狞。   顾鸣吸了口气,托住虞思齐的胳膊,往伤处轻轻喷了一层雾气。   虞思齐发觉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药物渗入皮肤的刺痛,还有顾鸣手掌心的热度。   顾鸣垂眸在伤处吹了吹气,虞思齐顺着他的手指、袖管、肩膀、唇角、鼻梁,一直到他那双低垂着的墨蓝色眼睛。   那是种太过高贵又冷漠的颜色,像是浅层覆盖着琉璃,眼底又藏着触不到底的深海。   但这么冷漠而自命不凡的一双眼睛,此时却专注地盯着他实际也没有多严重的伤口,仿佛那是比几亿的合同更重要的东西——在奶茶店和他谈判的时候,顾鸣也从没露出过这种神色。   有点……担忧的神色。虞思齐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虞思齐想不出来,对顾鸣这种人来说,会有比钱权更能让他多看一眼的东西。更遑论是他这个“仇家”的儿子,对顾鸣最有威胁性的竞争对手。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虞思齐确定顾鸣绝不会是个傻子,那他对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虞思齐的眼神有些阴沉,但在顾鸣抬起头的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无害。   顾鸣:“先这样吧。你忍着点疼,先去洗个澡,不然一会儿上完药恐怕就不能洗澡了。”   虞思齐默不作声地把袖口放了下来,站起来跟着顾鸣走到大卧室的门口。   顾鸣开门的手忽然停住了。   这个房间……似乎是以前“顾鸣”带男人回来的屋子,他这么大咧咧地带虞思齐进去,是不是显得不太稳重?   虞思齐在身后问:“怎么了,哥?”   一声“哥”更让顾鸣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他尽量自然地打开房门,卧室灯应声而亮,顾鸣正要说“这边是浴室”,就和虞思齐共同注意到了这间主卧正中央的大床。   ——你妈的,为什么之前没发现这张床有这么大!!!   顾鸣崩溃地想连夜把这张床顺窗口扔下去。   落地窗安静明亮,楼下是连片的玫瑰花圃,夜晚从屋里向外看能映出屋里人的身影,像是面忠实的镜子。   虞思齐在进房门之前就知道这间屋是顾鸣用来干什么的了,更何况顾鸣开门前有那么明显地停顿。只是他对这间屋子装潢的冷淡程度有些惊讶。   他和顾鸣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但顾鸣对他显现出的性情和下意识的做法,都不像是个冷淡不解风情的男人。   红色跑车和金色假发,顾鸣张扬的冲他招手,在拳台上耍嘴皮子威风,却在引爆□□之前对他眨了下眼睛……顾鸣不该是个玩弄人心却冷漠无情的男人。   虞思齐站在玄关看着对面的落地窗愣了一会儿,顾鸣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肩宽腰细腿长,衬衫的袖口在小臂上,有种雕塑般的美学。   顾鸣看到虞思齐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你介意就换个屋,家里浴室还有很多……”   “不用了。”虞思齐很快接道,转身推门进了浴室。 第15章 甜橙   浴室里水声逐渐响起,顾鸣坐在床边,有些庆幸原来的那位渣攻顾总并没有安装透明浴室的恶癖。   要不然他今天非得当场去世不可。   虞思齐是个聪明孩子,他肯定不会误会自己的意思的……肯定不会……吧?   顾鸣崩溃地扯下假发,揉了揉乱糟糟的一头乱毛。   落地窗映照出他的形象,白衬衫上黑一道灰一道,色彩张扬的装饰领带已经松垮的就差挂在梁上上个吊了,裤脚也沾着不知道哪里的灰尘,看着像是个刚从什么厂房里钻出来的富二代,还长了一张沉郁华丽的大人物脸。   就脸还算能看,全身上下都显得狼狈。   就这还只是个小事件。   顾鸣对自己的处境深感无力。   如果虞三爷没有拿到今晚这笔一千万的赢金,他应该就没法去收买那个白家的情妇,也没法让她怂恿自己那位缺根筋的影帝妈去偷拿儿子的公司文件。   但顾鸣隐隐觉得,这个问题的关键似乎不在虞三上面。   还是应该去见一见白家那位大哥。顾鸣想着,摸出手机给公司的秘书发了消息,让他查一查白家的大哥。   没想到秘书很快回了消息,但和“好的顾总”紧接着的却是“顾总您新招的助理是否要在下周接替我的工作?”   顾鸣默然。浴室的水声还在响,里面那位小祖宗应该是不会为顾鸣操持公司安排时间的……   “你继续管。”顾鸣回道。   顾鸣坐了没一会儿便不自在地从主卧出去了,正好顾家的家庭医生赶来了,方管家正带着他进门。   “陆医生。”顾鸣打招呼。   “顾总,是我。我爸爸今晚有事,让我临时替他来一次,您不会怪罪吧?”小陆医生站在玄关扬起脸看向顾鸣,他年轻英俊,浓眉大眼,微笑起来显得热情洋溢。他穿着白大褂拎着医疗箱,看着已经是个医生的样子。   顾鸣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点点头。他以前只是隐约知道一月来一次的陆医生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但他和这位小陆医生之前并没见过。   但一个对视,顾鸣就非常敏感的发觉——这个小陆医生是个纯1。   他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纯1也不少了,按照设定他自己本该也是其中一员,但他见的大多数都视他为“领头人”,对他的态度都近乎于仰视,即使偶尔开玩笑,也只是拿他以前那些小情人打趣,顾鸣也并不怎么搭茬理睬。   但这位小陆医生不一样,他似乎不怕自己。   ……这或许是个机会。   顾鸣暗自咽了口唾沫。   “坐,老方叫人上茶。”顾鸣把人让在客厅沙发上,“他一会儿就来。”   小陆医生点点头。顾鸣说的“他”应该就是今晚顾鸣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兔子”。   顾鸣暗暗从客厅的花瓶上观察小陆医生。他是那种非常侠气的长相,剑眉黑目,帅得干净利落,气质也热情潇洒,或许有在国外留学的缘故,还有种不易察觉的洋范儿。   小陆医生却并没注意到顾鸣的审视,而是对那位只闻其人不见其形的“小兔子”有些暗暗好奇。   顾鸣很少在身边留不知根知底的人,就算要吃,也都是在外面吃完再回来,绝不会把那些小东西带到顾家来。   他往家里带过的,能维持关系超过一个月的,一只手也就数的过来了。大多数都是怀着希望来,再被他赶出去,哭着败北。   今天顾鸣却破天荒地往家带了一个连方管家都说不认识的男人,并且还专程大半夜找来顾家的家庭医生给他看伤……小陆医生似乎嗅到了大人物的八卦的味道。   等了一会儿虞思齐还没洗好出来,顾鸣便咳嗽一声,对小陆医生说:“听你父亲说,你在国外留学,学的是医吗?”   小陆医生陡然被顾鸣主动搭话还有些惊讶,但他也很大方,直接道:“是,学的骨癌研究方向;顾总若是有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这就是在推销自己了,顾鸣不会听不出来。他留学回来虽说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但顾鸣是什么人,顾总有时候说话,比他干巴巴的学历还有用得多,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今天老陆医生装病推辞让他来顾家的原因。   但顾鸣果然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只留小陆医生一个人在忐忑,担忧顾鸣会不会因此对他有什么成见,万一识破他的意图,会不会对他爸有影响……   “陆医生和我提过,说你在国外找了一个女朋友,怎么回国了?”顾鸣试探。   小陆医生对顾总忽然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笑道:“什么女朋友,我爸年纪大了,我不想告诉他,其实是男朋友,只不过回国前已经吹了。他早就有新欢了,结婚还准备给我发份请帖。”   顾鸣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再做声。   小陆医生看到顾鸣笑,忽然呆了一下。   顾鸣……竟然也会笑的吗?   而且笑起来还有点……温柔?小陆医生失去智商一般呆滞在原地。   正愣着,主卧的门响了,虞思齐穿着方管家备好的纯白棉质睡衣出来了,柔软的毛巾还顶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胸前的扣子松松垮垮地扣了两三个,少年人逐渐显露线条的胸肌露出来,有种张扬又可爱的帅气。   虞思齐看了一眼小陆医生,先是皱了皱眉,才对顾鸣道:“我今晚睡哪儿?”   听了这话小陆医生差点没把下巴砸脚背上。   顾鸣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说:“先看伤,这是陆医生——给他看看胳膊上的淤伤,被人打了一棍子,我看着挺严重的。”   “……啊啊好!”小陆医生慌忙地提起医疗箱,给虞思齐挽起袖子看伤处。   “下手的是有点重了。不过幸好年轻,似乎也是练过的?伤的也不算太严重,擦点药油,一天三次,一两周应该就能好转。”小陆医生从医疗箱里翻出一个药瓶,给他们二位放在茶几上,“顾总,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再给我爸打电话。”   顾鸣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小陆医生,只说:“老方,送客。”   方管家欠了欠身,恭敬地准备带着小陆医生朝玄关走去。   顾鸣叫住方管家,低声交代他:“记得要小陆医生的联系方式。去吧。”   方管家懂了,低眉顺目地退下了。   虞思齐一直盯着顾鸣站起来交代完又坐下,两个眼睛直勾勾地,像是某种专注的食肉动物。   顾鸣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笑了笑,捞过桌上的药油瓶,伸出一只手要他的胳膊:“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虞思齐犹犹豫豫地把自己裸.露在空气里的胳膊递给顾鸣,顾鸣揭开封口的瓶盖,小心地倒了一点在虞思齐的伤处,顺手便上去揉搓。   “洗的挺干净,用的什么沐浴露?”顾鸣提鼻子闻了闻,从虞思齐身上散发出干净的水果香味,似乎是甜橙。   “你自己家有什么沐浴露都不清楚吗。”虞思齐反问住了顾鸣,毕竟他真的不知道原本的顾鸣会给“小玩意”准备甜橙沐浴露。   虽然他个人也挺喜欢就是了……   顾鸣揉着虞思齐的胳膊,感觉到手底下越来越烫暖的热意,随口搪塞道:“都是让下人去买,我不管这些。”   虞思齐没有异议。只是一直盯着顾鸣的脸看,看得顾鸣觉得自己脸上说不定真有什么东西沾着。   顾鸣手下的力度堪称温柔,力道不至于太轻但也不会把伤处弄疼,虞思齐感觉伤处的热度逐渐顺着胳膊往浑身爬。   他突然道:“顾哥哥。”   顾鸣“嗯”了一声,看向他。   “你是不是看上刚刚那个陆医生了?”虞思齐直接问道。   顾鸣对这个孩子这种直来直去不懂一点拐弯的话术十分难以招架,噎了一口才垂眸道:“你觉得呢,你也不是小孩了吧。”   没想到虞思齐没有一丝一毫地羞愧:“我还是孩子。”   “……”顾鸣看向他清澈无辜的眼底,有些想呼他那个毛茸茸湿漉漉的可爱脑袋一巴掌。   “顾哥哥。”虞思齐坐近他,微微弯腰仰起头,用黑乎乎的眼睛直视着顾鸣:“你是不是睡过很多人?”   “……”顾鸣无语,直接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虞思齐坐直:“我觉得是。你浴室里那瓶橙子沐浴露已经空了一半了。”   顾鸣的反驳被撅了一个趔趄,顿时没说出话来。   这个老方就不知道换新的沐浴露吗?!顾家穷的用不起新沐浴露了?明天就去盘一个沐浴露厂!   顾鸣气急败坏地想着,但也只能对虞思齐说:“你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揉好了就去睡觉,后天我派车送你去学校。”   虞思齐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看得顾鸣直心虚想躲开他太热切的目光,虞思齐忽然道:“那我要和顾哥哥睡主卧。”   顾鸣垂眸看他。   这小子该不会……   怕黑吧? 第16章 浴帘   虞思齐在沉默中等了几秒,就在他即将攥住顾鸣手腕的前一秒,顾鸣答应了。   “好吧。不过你可别说我占你的便宜,我对小孩子没兴趣。”顾鸣说。   虞思齐眼神一沉,抬手擦了擦头发掩盖了一下。   顾鸣站起来,看到方管家从门口进来,便道:“老方,不用给他准备房间了,他今晚跟我睡。”   方管家愣了有那么零点几秒,还是应下了,走过来把小陆医生的名片递给顾鸣,道:“小陆医生说,他比较忙,可能没法总能应顾总的约。但顾总若是想见他,可以派人到三院找他。”   老方肯定把意思暗示到位了,只不过小陆医生可能误会了顾鸣,还当他是要让小陆医生屈居人下,所以才犹豫,给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话。估计把人家纯1吓到了。   顾鸣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叫花园里的人都回去,太晚了,明天再做。让人把小鱼的衣服拿去洗了,明天他要穿。”   方管家应下,带着装有虞思齐衣服的纸袋出了大门。   虞思齐和顾鸣同时听见了大门从外面落锁的声音,顾鸣顿时有些尴尬。   方管家以为他要把虞思齐怎么样吗……还怕他跑了不成……   看来方管家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顾鸣啊顾鸣,你真是个混蛋。   顾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自己,骂完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向沙发上的虞思齐:“我去洗澡了,你随意。哦对了,你别去二楼啊,不然走丢了都没法找你。”   顾鸣像是在给十岁熊孩子叮嘱似的,还担心他会贪玩,不放心地又回身叫他,“算了,你还是进屋吧,困了就先睡,想玩电脑也可以玩一会儿,不过我电脑上可没有什么游戏,你可别玩太晚。”   虞思齐被顾鸣隔着纯棉质的睡衣拉着手腕进了主卧,像是个贪玩又捣乱,正在被自家哥哥叮嘱教训的小孩子一样。   虞思齐发现自己有点喜欢顾鸣对他的这种方式,他好奇地看着顾鸣,想再听听他还会说什么。   “还有……别乱翻东西。”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顾鸣神情变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难以捕捉的一瞬间,虞思齐眨眨眼,睫毛又黑又长又卷翘,还残存着湿漉漉的水汽:“好。”   声音态度实在乖巧,顾鸣心头一软,没忍住摸了摸他尚还湿润着的头发。   手感软滑好摸,实在像某种小动物。顾鸣心里荡漾了一下。   这孩子,说不定本性就不坏呢?   他不带情.色意味地摸了摸虞思齐的脸,虞思齐脸蛋光滑,有种少年人独有的嫩色,透着点不易察觉的血色,眼珠子不错神地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显得格外可爱。   “……怎么了?顾哥哥。”虞思齐问他。   顾鸣收回手,有点懊悔自己一时不受控就过头了,赶紧摇摇头,笑了笑:“你啊,长这么漂亮,将来长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怎么祸害人呢。”   似乎对“漂亮”这种形容并不满意,虞思齐也冷不防伸手捏了一下顾鸣的脸,在顾鸣反应过来阻止前又适可而止地收回手,正经道:“顾哥哥也漂亮。”   顾鸣对他形容自己的词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笑,赶他快去收拾收拾准备睡觉,自己一转身钻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锁一落下,虞思齐转身就奔床头柜的几个抽屉。   左边的抽屉里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是本诗集。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翻开,开头便写着:“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玫瑰”的字被人画上了一个圈,旁边随手涂鸦了一朵玫瑰花,黑色的。线条顺滑,有种熟手风范。书页上有了这朵玫瑰,像是忽然活了过来,在虞思齐的面前蹦跶,逐渐幻化成顾鸣低头对他笑的脸。   若是他,倒是干的出这种事情。在诗集的白边涂鸦。亏他干得出来。   虞思齐忽然笑了一下,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笑。他合上书,翻了翻底下几本,有的是无趣的三流小说,还有本《如何做个好女人》。   虞思齐:“……”   他把书按原样放了回去,又把目光投向右手边的抽屉。   顾鸣浴室的水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虞思齐绕过那张用途溢于言表的超大号的床,一把拉开了右边床头柜的抽屉。   “……”虞思齐头一次真的觉得自己或许年纪还小。   抽屉里满满当当都是某牌子的套.子,盒子的颜色多彩多样,型号也全是标口。   顾鸣……欲求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业界传言很广,顾鸣是纯1,睡过的男人根本数不过来。上过他的床的人,说他什么的都有,渣,凶,不温柔,态度冷漠……唯独没有人说过他活不好。   顾鸣是个攻中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虞思齐当然对顾鸣在那方面的手段没兴趣,他之所以产生兴趣,是因为顾鸣对他说过自己是0。   那么多传言虞思齐想总不会是假的,那顾鸣对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虞思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抽屉里花花绿绿的盒子,伸手取了一盒在手里看。   似乎这一抽屉都是没拆封的。   虞思齐好奇地看了一眼盒子上写的口径大小,视线停顿在自己腰部偏下部分思考了一下,顿时嫌弃的又扔回了抽屉。   “……顾哥哥,你洗好了没?我想尿。”虞思齐在顾鸣跟前越发故意口无遮拦,果然顾鸣的声音无奈地传出来,声音由远及近:“事多……那你进来,我拉着浴帘。”   开锁的声音咔哒一声,顾鸣的脚步声又重新远离了门。   虞思齐计谋得逞,等了一会儿清脆开口:“那我进去了哦。”   “哦,进吧。”   顾鸣应完声,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只是检查确认了一下浴帘有没有被拉紧,这才继续冲水。   虞思齐扭开门,地上直到浴帘里面拖着一条人带着水走过的水印,水声不绝于耳。   虞思齐解裤子撒尿:“顾哥哥。”   顾鸣下意识应声:“嗯?”随即又抱怨:“你撒尿也叫我?幼稚不幼稚,赶紧撒完出去。”   虞思齐乖巧地“哦”了一下,提好裤子走到洗手台前,挑了挑,拿起了一条干毛巾,伸到水龙头下沾湿。   顾鸣还在里面。   虞思齐悄无声息地朝浴帘靠过去。   “顾哥哥,你还有干毛巾吗?地上有水,我把毛巾掉地上了……”   顾鸣低声说了句什么,水声关了:“……你出去等着,我给你拿新的……什么事都做不了,真当小少爷伺候。”   虞思齐嘴角上扬,走到浴帘边,“我自己拿就好了。”   顾鸣“喂喂”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来撒尿的啊!”   虞思齐没回答,只是一笑,在浴帘边故意滑了一跤——“啊!”   “……”顾鸣震惊地看着跌进浴帘里的虞思齐。   多么不娇柔造作的一声“啊”啊……   “你……”顾鸣咬牙。   虞思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用目光在顾鸣身上刷了好几遍,最后才捂住眼睛:“啊……对不起。”   顾鸣:“……”   “看够了没?”顾鸣沉声。   虞思齐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   “没看够来过来看。”顾鸣说。   虞思齐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到顾鸣的表情有点凶,有点严肃。   “顾哥哥……”虞思齐使劲压着嘴角上扬的欲望,声音微小地“认了错”。   顾鸣脸色稍霁,把浴帘重新拉上,窸窸窣窣地开始穿睡衣。   这熊孩子……仗着自己不敢揍他占便宜没够了还……   虞思齐确认了那一抽屉的东西确实属于顾鸣,满意地出了浴室,裹好被子躺到了床上。   顾鸣穿着睡衣出来,坐到床边,无奈地看着从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望着自己的虞思齐。   “……别跟我卖萌。”顾鸣拍了拍被子下的人,故意道:“再捣乱哥哥明天就告你家长。”   虞思齐也半真半假地顺着他话头说:“我不要。我爸会打我屁股。”   顾鸣“哼”了一声,又被他装小孩逗笑了,“你多大了还挨打。”   “不乖就要挨打……”虞思齐视线略过顾鸣胸前没扣完全的扣子,眼神有点发暗。   “那怎么样算不乖?你那样?”顾鸣笑了,站起来背过身去擦头发,准备倒水喝。   虞思齐跟着他下床,走到他身后,忽然伸手打了一下顾鸣的屁股。   “在书上乱写乱画的孩子,不乖。”   顾鸣冷不丁被打了敏感的部分顿时僵了一下,随即又被虞思齐的话给彻底定住了。   ……这小子看见那边抽屉里的东西了吧?   妈的,早知道他这么熊,就让老方清理出去了!那东西又不是他的,他又莫名背这个“渣攻”黑锅!   虞思齐见顾鸣良久都没反应,暗自笑了笑,装纯:   “怎么了?”   顾鸣顿时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想挨揍?”   “我不能看哥哥的书吗?为什么要挨揍。”虞思齐无辜脸。   顾鸣审视的视线在他脸上寻找蛛丝马迹:“……只看了书?”   “嗯啊。”虞思齐乖乖点头。   “……”顾鸣虽然有所怀疑,但是虞思齐的眼神太过单纯无害,他想一个刚刚见到那么“雄伟壮观”的抽屉的男孩,应该是不会这么淡定的……应该。   “下次不许翻我东西。”顾鸣草率地略过这个话题,放下水杯钻到床上。   “过来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赶紧回学校去。”   顾鸣嘟嘟囔囔,气得关上大灯。   床头的小夜灯昏暗的看不清轮廓,虞思齐窸窸窣窣地摸上床,先是又“不小心”钻进了顾鸣的被窝,后来又“不小心”绊了一跤跌在顾鸣身上。   顾鸣气得几乎要把这熊孩子一脚踹下床去——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要得罪这孩子。毕竟是反派。   “……抱够了没?”顾鸣捏着他的后颈。   虞思齐被顾鸣身上的温暖惊到了,顿时有点不情愿下来。   “我怕黑。”虞思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厚脸皮的话。   顾鸣一愣,这句话恰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囫囵蒙上被子:“睡觉……真够烦人。”   “哦。”虞思齐把脸埋在他怀里蹭蹭,勾起得逞的嘴角。   顾鸣对人的防备似乎有点太轻了。与传言相去甚远。   虞思齐觉得顾鸣身上的疑点似乎越来越多了。   黑暗中他翻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传来一条消息,来自“5号”。 第17章 遗嘱   顾鸣打着哈欠停下车,正好停在平江大学门口的一块树荫里,虞思齐年轻好看的脸蛋在树荫漏下来的阳光里晃荡,直晃人眼。   “下车,到了。”   “谢谢顾哥哥!”虞思齐关上车门,低头冲车窗里的顾鸣笑。   顾鸣怨念地盯着看了几秒虞思齐。这小子倒是容光焕发的,一晚上又是蹭又是蹬又是摸来摸去的,折磨的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不知道他憋得够呛吗?一个小毛孩子蹭什么蹭……蹭的心烦意乱他又不管灭火,真是。   “好好学习,别一天天就知道跟小姑娘混。”顾鸣嘟囔,伸手扶了扶墨镜,开车走了。   虞思齐目送着顾鸣的车子消失在拐角,这才笑了笑,背好书包往校门走。   “……现在说。”虞思齐掏出耳机塞进耳朵。   耳机里的男声这才道:“少爷您猜的没错,三少爷确实在查顾家,而且单独查了老家主的那起车祸。”   虞思齐“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三少爷那里有份关于车祸目击证人的报告,报告上说,大概率是顾鸣当天开的车经过了那条路。三少爷应该是认为,就算顾鸣并不是肇事后逃逸,也是最有可能从老家主的车里带走那份遗嘱的人。”   “有人看见了?是谁?”   “报告上没提到,只说是个流浪汉。哦,不过我在抽屉里翻到了另一份文件,是关于顾氏集团的调查,上面说因为顾鸣在顾氏集团太过刚愎自用,所以几个大股东对他很不满,曾经暗中害过他,但没成功反被顾鸣清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两个月前。”   “两个月……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三少爷似乎也只查到了这一点。少爷,需要我们去顾家探探吗?”   虞思齐沉吟片刻,走到了阳光下面:“算了。我自己去顾鸣那里找。如果真是他带走了爷爷的遗嘱,我可能就要请他到虞家坐坐了……”   电话对面的男人听了这话,没吭声,只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会长!今天来的好早啊!昨晚的聚餐你怎么没去?”有女生从背后跟虞思齐打招呼,虞思齐转过身的瞬间便带上了浅浅的笑:“昨晚有点事情。”   “你可真忙。可惜啊,昨晚三木带了她表姐来,长得特别漂亮!跟女明星似的,你都没见到那几个男生,眼都直啦!”两个女生相携而笑,抱着书本向虞思齐摆摆手进了教学楼。   象牙塔里的生活总是平静地像清晨寡淡却热情的阳光,但很多事情都是虞思齐融入不了的,他总是在游离,在观察,在学着其他同龄孩子本该有的行为模式和说话方式,实际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们,永远不可能在同一片阳光里悲欢相通。   虞家又发来消息,今年他又该回去了。   周围的学生热热闹闹地往教室走,商量着午饭和昨晚的追剧,还有游戏的胜负,但这些对虞思齐来说,相当于空白。   “会长早上好啊!走啊,再不进去那老头又要点名啦!”   虞思齐点点头,把手里的手机默默地藏进口袋。   他一个人依旧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今天还靠着窗户。窗外是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住他的视线。   虞思齐翻开并不重要的课本,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顾鸣……顾氏集团里怕是没几个人不想得顾鸣青睐爬上顾总的床一步登天。平时是不是很多人都进过顾家,上过昨晚顾鸣的那张大床?那个卧室的落地窗外面是一整片的玫瑰花圃,关了灯后能清晰地看见花圃的颜色、形状、风吹过时候的摆动。   诗集上的玫瑰花,落地窗外的花圃。顾鸣应该是个浪漫的人。   他温柔,有趣,心软懂得照顾人,莫名地对虞思齐很好,是个非常聪明而有担当的男人。   但他偏偏是唯一一个爷爷车祸的嫌疑人。   如果真是他从车祸中带走了那份遗嘱,虞思齐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虞情曾经用鞭子狠狠地教育过他,无论是任何人对你好,都不可信任。人是利益驱使的动物,只有有利可图,才会对你假仁假义。虞思齐是从血和伤痕里长大的,他学会的都是狼一样的机警和残忍。他从不信任任何人。   顾鸣对他莫名其妙的好,甚至是纵容,一定有内情。只是他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虞思齐想不明白。   如果是色,昨晚顾鸣离他那么近,但眼底却仍然连一丝□□都不曾带过,他甚至认为自己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想到这儿虞思齐皱了皱眉。   但如果是财,首先顾鸣是不缺钱的,而且虞家再多的钱,以顾虞两家世代以来的关系,顾鸣都不可能把主意打到虞家身上,他如果真想害虞家,未免也跟自己走的太近,下手的太明显了。   以顾鸣的智商,是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的。   那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一个仇家的孩子这么好?甚至到了舍身相救挺身而出的地步,顾鸣到底想干什么?   虞思齐轻轻咬着笔盖,丰润粉嫩的嘴唇压在笔盖旁边,显得格外诱人。引得旁边的女生频频偷看。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是“顾哥哥”的消息。   虞思齐下意识抓起手机就看:“小鱼助理,今天要是有时间记得来顾氏报道,顾总在办公室等你。”   一想到顾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用那种拽拽的、自认为是哥哥的神情打出这句话的样子,虞思齐不由得翘起嘴角。   他煞有介事地回复道:“好的,顾总。”   顾鸣看起来很闲,很快又发了过来:“怎么不叫哥哥了?”   虞思齐:“我这么叫你,顾氏集团的人要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怎么办呢?”   顾鸣瘫在大办公椅上,一只手无聊地转着一柄带鞘的□□玩儿,虞思齐的话让他愣了愣,又叹了口气。   八卦是躲不过的,尤其像虞思齐这种忽然被他亲自点名安插成顾总“贴身助理”的身份……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在顾鸣“渣名”在外,倒也不显得是个大事。   显然对面这小傻子在这些事情上还很单纯。单纯也好,不会给顾鸣找麻烦。顾鸣最怕感情麻烦。一个白乐就够他愁的了,如果这小反派真能把白乐收了,那顾鸣可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你死不承认,他们不敢说什么。”顾鸣回。   但话虽是这么说,只是现实显然更残酷。   虞思齐从背着书包踏进顾氏集团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万众瞩目。   女秘书引他进电梯,交代他顾总的办公室在几楼,休息室在哪个位置,随后便不再说话。   虞思齐经过一个格子间,被所有人以目光洗礼了不知道多少遍,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被人扒开看了一遍似的。那些目光可称不上友好。   虞思齐忽然开口:“顾总没给我安排工作吗?”秘书一直没介绍过公司的部门和他工作的内容。虞思齐大概猜到,顾鸣应该是对外把他当“小情人”收入“后宫”了。从那些人快滴血的眼睛里虞思齐也能猜到几分。   女秘书十分冷淡,高跟鞋的声音清脆高傲:“没有。集团里没什么工作需要你做,你负责让顾总高兴,这就是你的工作。”   虞思齐了然地点点头,对女秘书瞧不起的语气没说什么。   这倒让女秘书愣了一下,只道这小孩儿还挺好欺负,估计是不敢生气。   又是个唯唯诺诺来倒贴的,偏偏还姿色不错,正得圣宠,真是嫉妒得人牙根痒痒。   顾鸣的办公室门关着,女秘书带着虞思齐走到跟前,轻声咳嗽,清完嗓子才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语气敲门:“顾总,新助理带到了。”   顾鸣的声音传来:“进。”   虞思齐有点想笑。原来顾鸣在公司的下属面前是这么冷漠强大不可触碰的形象,私下里却那么“放纵”。   女秘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见顾总的时候严肃点。这小孩年纪看着还这么小,要是不懂规矩被顾鸣扔出去可太伤脸了。   虞思齐顿时收敛,严肃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顾鸣正襟危坐在办公椅里,仿佛端坐在财富堆上的巨龙,给人很有种压迫感。   女秘书一鞠躬:“顾总,人带到了。”   虞思齐没理她,径直朝大办公桌后的顾鸣走过去,顾鸣眼里的冷漠高傲裂开了一瞬间,慌了慌很快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   虞思齐撒娇似的一笑,在女秘书目瞪口呆的神情里绕过办公桌——一下坐到顾鸣腿上。   顾鸣僵住。   “顾总,我来啦。”虞思齐眨眨眼。   顾鸣很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是明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女秘书先是被吓得一阵青白,又很快红了脸,囫囵说了声什么,火速撤离了顾鸣的办公室。   城门失火她可不想殃及池鱼。顾鸣不喜欢在别人跟前展示关系的性格全公司都知道,这小子今天惨了。   非死即残。   但办公室里的情形却和蹲墙角的人们的脑内剧场大相径庭。   顾鸣紧张兮兮地扶着虞思齐,低声道:“你玩什么!”   虞思齐轻轻拽他领带:“我这不是按你给我安排的角色来的嘛。”   “别闹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那些人……”   “——已经被骂了。”   顾鸣陡然对上虞思齐的眼神,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谑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好像一个正在玩弄猎物的猎手。莫名让人背后发寒。   但很快他又有点自然而然的委屈,就像是受了委屈故意在跟顾鸣抱怨,手还攥着自己的领带。   “……那你跟着我,别单独出去。”顾鸣对刚刚那个眼神有点发毛,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我们也呆不了多久,我今天约了医院,去看白家的老大。他一直在住院,我想先去看看……”   听到“白家”虞思齐陡然皱眉,眼底不由得一暗:“你想见白乐?”   “没,当然没!”顾鸣赶紧否认,否认完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激动,“我有自己的计划,你跟着就好了。”   虞思齐审视的眼神。   顾鸣视线温柔下来,赶紧顺这小反派的狼毛:“别这么看着我,顾哥哥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公司有危险嘛,跟着就是了,听话,乖啊。”   虞思齐听到“乖”这种字眼,莫名安静下来,没再反驳。   只是盯着顾鸣背影的眼神依然有些可怕。好像随时就要把顾鸣按在办公桌上生吃了似的。 第18章 甩锅   “顾总,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方管家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顾鸣身后,幽幽地通知他。   顾鸣汗毛一竖,闭了闭眼:“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   方管家一笑不答,只等顾鸣出门。   虞思齐跟着他,嘴里还塞着从他桌上不知道哪儿翻出来的棒棒糖:“管家先生不是一直在屋里吗?你刚刚没看见?”   顾鸣叹了口气:“……大概是我卡bug。”   “嗯?”虞思齐看向他。   “没什么,跟上。”   顾鸣整好自己的衣领,扶正领带夹,抹了一把十分霸总的头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偷听墙角的下属蹲在外墙边上,一排傻脸仰头看着顾鸣,顾鸣高冷地俯视一眼,咳嗽了一声,众人脸色一白,窜的比兔子还快。有不怕死的冒着“丢命”的风险迅速对着顾鸣偷拍了一张照。   ——估计是那个舔颜帖里的偷拍敢死队。   “站住。”顾鸣叫住了最后拍照的女秘书。   女秘书吓得腿软:“……顾、顾总……”   “不许再拍我,再让我发现一次……”   “不敢了不敢了顾总我们真的不敢了……”   顾鸣点点头,满意地昂着头走了。   虞思齐跟着他,回头朝女秘书笑了笑,笑得十分幼稚和幸灾乐祸。   他指了指顾鸣的背影,占有欲很强似的,用口型说:“我的。”   女秘书却俏脸一红,呆呆地盯着他移不开视线。   虞思齐觉得顾鸣下属的这种“八卦”反应很有意思,正要转身“功成身退”,余光却看见墙角有两个男人在朝他们这边看。   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上下,穿着考究,看着不像普通老员工。难道是顾鸣公司的股东?   为什么要站那么远偷看顾鸣?   他正专心看着那两个老男人,对方发现他的视线,却迅速躲进了一旁的屋里。   方管家在身后叫他:“先生,顾总在叫你。”   “哦,来了。”虞思齐把视线从墙角收回来,跟顾鸣进了电梯。   顾鸣排场很大的从两排护送的保镖中上了车,虞思齐跟着他坐进后座,倒真像是皇上宠爱的妃子随驾出宫似的。   虞思齐一上车又开始不安分,直往顾鸣身上靠,抱住顾鸣的一根胳膊,冲他静悄悄地卖萌。   方管家开车,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看不见听不到。顾鸣有时候怀疑他要是真搞个人在后面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方管家把方向盘的手估计都不带晃的。   “……好了,这么黏着我做什么……”顾鸣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胳膊想让他撒手,忽然发现虞思齐的胳膊还挺有肌肉的,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瘦。   虞思齐浑然不觉,还在靠他:“我刚刚看见你们公司有人偷看你。”   顾鸣揉了揉眉心:“习惯就好。”   虞思齐摸到顾鸣放在座椅上的手,便拿起来玩了一下他的手指,看顾鸣没反抗,便拿起那只手感很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边蹭了蹭,顾鸣被蹭的有些痒,挣脱出来用手心摸了一把虞思齐的脸,又蹭了蹭他的头发,像是逗弄了一下孩子,便收了回去。   虞思齐没说话,默默把手放回原位。   顾鸣的手温度真好。衬衫的西装袖口露出了一截冷肤色的的手腕,尤其性感——让人有种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冷白的手腕留下红色的牙痕是什么样子?   “我手上有东西吗?”顾鸣问。   “……我想要你手上的戒指。”虞思齐盯着他的手说。   顾鸣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扮演小情人角色上瘾了。“你今天好好跟着我,别惹事,给我当保命护身符,我就把戒指给你。”   虞思齐点头,也不管顾鸣说的话他理解了几分,再次抱紧顾鸣的胳膊。   顾鸣低头看着他乖巧真诚纯洁的眼睛……为什么一个两个手劲都这么大?顾鸣在胳膊被抱到快没知觉的情况下持续怀疑人生。   白家大哥的死因是在医院准备手术的前一天,被仇家在午饭里下毒害死了,顾鸣选择今天去看他,就是想阻拦这次下毒,救下他的命。   但愿这位大哥能在拆散他和白乐的路上做出卓越贡献……阿门。   顾鸣这次非常意外地没带方管家,让他留在车里等,他只带虞思齐上去。   方管家一向不问原因,只听命令,闻言便示意保镖暗中跟着顾鸣,自己留在楼下。   现在十一点半,正好快到午饭的时间点。   顾鸣带着虞思齐这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助理敲响了白家大哥高级病房的门。   白想躺在病床上,虽有些病容但依然魁梧,他堪称庞大的身躯把病床显得格外狭小,短发,脸色青白,粗眉立目,看起来很有些威严。   白乐和他大哥真不像是一套基因长出来的。   “白先生。”顾鸣进门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仿佛是坐在会议桌上。   “顾总。”白想没什么表情。   虞思齐把手里的百合花束交给护工,白想示意护工给顾鸣搬来椅子。他看着顾鸣,半躺在床上笑了一声:“顾总,上次见你还是在舞会上。你还是那样,拽得让人高攀不起。”   顾鸣没反驳,他的余光在桌上逡巡了一下,果然桌上放着饭盒,看起来还没拆封。   “当不起。”顾鸣说,“我今天来,是来和你谈白乐的事情的。”   白想一愣。   “我弟弟……?”   “没错。”顾鸣淡淡地说道,“白乐最近在事业上遇到了点困难,我能帮他。”   “顾总这话的意思……条件?”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些直白,但我要你劝白乐另则新欢——我并不想和他有瓜葛。”顾鸣说。   白想脸色很难看地变了几变,最终铁青着道:“白家的人不需要你帮忙!”   “那好吧。”顾鸣起身,冷漠又十分人渣地扔话:“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劝劝他,我已经有了新欢,他还是选其他男人吧。”   他伸手揽过虞思齐,暗中捏了一把他的腰,示意他快按他刚刚教好的说。   虞思齐倒没及时那么听话地照顾鸣的安排做——实际上白想是死是活他根本毫不在意,他只是觉得在别人面前维持冷酷无情形象的顾鸣很……有趣。有种想让人当场戳穿他的乐趣。   虞思齐手指下移,在顾鸣胯侧捏了一把,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鸣老脸顿时一红,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   这小子无意识捏的位置怎么总是那么惊心动魄的……   “我饿了。顾总,我想喝粥。”虞思齐说。   白想和顾鸣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病房床头上的饭盒。   顾鸣当然不能开口索要,但白想想必不愿意为了一碗粥丢这个脸。   虞思齐见病床上的糙汉没反应,又抱住顾鸣的胳膊:“顾哥哥……”   白想和顾鸣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鸣先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白先生,你这儿有粥吗?”   白想脸色难看,似乎不想再看虞思齐一眼,当他是个什么恶心的东西,视线避而不见:“桌上就是,刚有人送来的,你拿走。”   顾鸣微微挑眉,护工赶紧拎起餐盒递给顾鸣。   “满意了吗?宝……宝。”顾鸣的“宝贝儿”说到一半,被虞思齐黑亮亮的眼睛看卡壳了,只好变成了“宝宝”。   好在虞思齐年纪尚小,这个称呼肉麻是麻了些,倒也没惹白想的怀疑。   他只是把脸别的更开了。   他自己就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今天见了更不要脸的。顾鸣可真是人渣人设不倒。   虞思齐满意地点点头,掀开了饭盒的盖子。   “等等!”顾鸣喝住了虞思齐,伸手捧过饭盒,表情紧张。   白想顿时浑身绷紧视线发僵地看向他——心想要是顾鸣给这个小白脸当场喂饭,他就直接叫保镖把这俩货扔出去。   顾鸣却道:“粥里有毒!”   白想“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胡说!怎么可能!这粥是送来给我的!”   顾鸣摆摆手,十分笃定:“我能辨出来,有毒。白先生若是不信,这里是医院,验验就知道了。”   白想脸色越发难看,他咬牙切齿:“你说你能一眼看出来?你是神吗?”   顾鸣有几分神秘道:“你知道……龙傲天吗?”   白想一愣。   “他精通占卜和五毒,现代科技和生存技能,世界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我有幸曾经和他学了一招——认毒。”   成功把锅甩出去后,顾鸣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听到这儿白想撑住床栏坐起来,脸色稍缓:“……是他……怪不得虞三爷的拳场风平浪静这么久,一夜之间就给搅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顾总,曾经见过他?”   顾鸣点点头,清高道:“有幸遇见。”   虞思齐笑了出来。   顾鸣在背后掐了他一下。   白想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俩,正好医生进来,拿来了试纸。   “……这……”医生擦着冷汗,也被结果吓得瞪大了眼,要是高级病房的病人就这么死在他们医院,这后果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担。多亏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帅哥,不然他们今天就得出大事。   白想后怕地渗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瞪走了心虚紧张的护士和医生,转而对顾鸣道:“抱歉,顾总,刚刚是我唐突了。”   “以后饮食多加注意,想必有人要趁这个机会害你。”   顾鸣说完,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成功了,白想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想来白乐有他哥的阻拦最近应该也不怎么会纠缠他了。   顾鸣起身准备功成身退:“宝宝,我们走。”   虞思齐对顾鸣别别扭扭的“宝宝”的称呼很想笑:“好的,顾哥哥。”   他又一次有意无意地用手蹭过顾鸣西装衣摆下的裤缝,惹得顾鸣又僵了一瞬,他才无辜收手。   “不是故意的。”虞思齐委屈。   顾鸣刚想瞪他,却被突如其来的踹门声音吓了一跳。   ——白乐提着一袋苹果,踹开了他哥病房的门。   “顾鸣!你刚刚叫他什么?!”   他手里的苹果悲愤地滚落一地。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第19章 交易   白乐朝顾鸣气势汹汹地走了几步,眼里已然带上了泪。   虞思齐放开假装依偎着顾鸣的姿势,站到顾鸣身前。   白乐先是悲愤交加地盯着懵逼的顾鸣看了几秒,随后又和虞思齐对上视线。“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过也只有白乐是真是“红了眼”。   “顾鸣!你竟然这么对我!”白乐抓住顾鸣的西装袖,看向床上的白家大哥:“哥!你为什么放这个人进来?!”   虞思齐被白乐颤抖的指尖指着,却依然站在原地,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白想也是头一回现场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魁梧的身躯被白乐喊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赔笑:“乐乐,你别急啊……顾总他带的只是助理,是吧顾总?”白想对顾鸣使了个眼色。   顾鸣暗叫糟糕,白乐应该是知道虞思齐的真实身份的,但现在这情况危急,看来也没什么办法,他只好一把拉过虞思齐,冲白乐说:“我新招的助理。”   虞思齐配合地礼貌一笑。   白乐才不会信顾鸣的鬼话,顾鸣酒会上喝醉要和他孤男孤男躺在包厢沙发上卿卿我我,独闯黑拳场那么危险的时候也要带着他,现在还要招他做“贴身助理”!又不是顾氏集团的人,也和顾氏没任何裙带关系,甚至虞家和顾家是世仇!若不是他俩有什么私情,以顾鸣那个刻薄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无关路人这么信任?!   “不可能!助理……助理我也可以做!为什么你不找我做你的助理!我端茶倒水一样可以!我比他做的更好!你为什么偏偏要他做助理!顾鸣!”   白乐气疯了,拿起一个苹果就朝顾鸣丢过去,虞思齐眼疾手快拦下了苹果,旁若无人地拿苹果在顾鸣的衬衫上蹭了蹭,正好还在腹肌的位置,惹得众人视线聚焦。   顾鸣攥住他的手腕,眼神示意他好了别闹,虞思齐收回手,当场咬了一口苹果,对白乐道:“你确定要在你哥的病床前说这些?”   虞思齐长睫下流露的视线透露着一种莫名而笃定的暗示,白乐的心“嗵”一声沉了——他该不会捷足先登和顾鸣已经……?   白乐暗自攥紧拳头。他那晚放着那么好的机会,却守着顾鸣一晚上,他还以为他们没睡过,顾鸣就会感动,就会觉得他白乐是不一样的,他不是来火急火燎地想要爬上顾总的床,也不是想通过枕边关系获得一点什么利益……他以为这样顾鸣会对他高看一眼!   却没想到……没想到被这个狐狸精抢了先!!!   虞思齐一看白乐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背过身暗自冷笑了一下,把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交给一旁呆滞的护工:“难吃,我不吃了。”   护工赶紧接着苹果,放也不是扔也不是,尴尬地捧着。   顾鸣余光看到,挪了一步走过去:“白乐,正好你今天来了,你哥今天也在,我就把话说清楚吧。”他伸手从护工手里取过那个让她尴尬的苹果,放在桌上,头微微摆动一下示意她先出去。   护工如释重负,飞速溜了出去。   白乐忍了这么久的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他抬起手背倔强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瞪着顾鸣。   白想到底是年长,也是有家室的人,不想让事情闹得太难看,见状赶紧拉了一下白乐:“好了乐乐,别闹了,快给顾总道个歉!”   白乐当即什么都不顾了,甩掉白想的手,喊:“我不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是顾鸣!顾鸣他……”白乐卡壳了。顾鸣他做了什么呢?他一没睡自己沾自己便宜,二没欠自己什么好处,三没说过要对自己负责……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但他怎么能甘心!   顾鸣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虞思齐忽然笑了一声打断了他。   “别总顾鸣顾鸣的……顾总的名字是你能随口乱叫的?”虞思齐自己平时也“顾鸣”“顾哥哥”地乱喊,双标起来反倒理直气壮,“况且,”他说,“天顾集团的总裁找什么助理,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虞思齐有意无意地扫了白想一眼,白想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白乐这个从小就知道惹祸的东西,轮得到他在这儿大放厥词对人家顾氏指手画脚?   白乐一挺胸,反驳的视线刚和虞思齐对上,立刻便一阵恶寒——虞思齐的眼神好像……要折磨他,杀了他,拿他当个玩物似的……   “……我说了当然不算,”白乐气焰顿时消减了一部分,声音也不再那么尖锐刺耳,“顾、顾总说了算,但是放你这种人在身边,我觉得他会有危险——”   “白乐!”虞思齐眼神忽然沉了下去,他直直走向白乐,逼得他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我是什么人,劝你管好你的嘴。”虞思齐垂眸小声道。   白乐咽了口恐惧的唾沫。   顾鸣眼看虞思齐要跟白乐杠上,赶紧拉他起来,这俩人前几天不还“一见钟情”,今天见面怎么□□味儿这么重?白乐这飞醋吃的连对面是谁都不顾了?   虞思齐可是他的第二选择啊!顾鸣想要退出舞台白乐就只能跟虞思齐,这小子断自己后路也太狠了。   “够了。”顾鸣把虞思齐揽到身后,“白乐。菠萝台的新综艺,我知道你一直想上,我可以注资保你一路直接出道——”顾鸣看着白乐陡然亮起来的眼睛打断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乐猛然咬紧了牙。“……什么条件?”   “出道后你我便再无瓜葛。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如果非要找的话。”顾鸣把身后正偷偷瞎摸自己腰的虞思齐往前推了推,“找他。”   顾鸣想这样简直一箭双雕,本来是虞思齐抢先注资五亿抢了顾家的投资项目,他才被老爹一顿好数落,现在反倒是用上了。白乐的节目直接交给“爱投资”的虞思齐,反正他俩不成也得成!   白乐明白了。   他知道,菠萝台的新综艺项目,是虞家注资才正式搭起来的。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了——顾鸣是拿虞思齐在羞辱他。   他怎么可能去低声下气地求一个情敌!   虞思齐也没想到顾鸣会突然把白乐推给自己,然而再一想到是他自己抢顾家项目在先,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我不要!”他俩同时开口。   顾鸣一愣,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这俩小兔崽子还想干什么?   白乐匆匆看了一眼虞思齐,语气软了不止一点半点:“顾总,节目我都可以不上,但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想“哼”了一声,在一旁靠着床小声鄙视道:“得了吧,你巴不得上节目赶紧出名,我还不知道你。”   “……哥!”白乐急了,“顾总!你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我好害怕,我害怕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了,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白想翻了个白眼。   顾鸣推开他的手,冷声道:“节目,上,还是不上?”   白乐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顿时嘎了声。   良久,白想在身后踢了他一脚,白乐脱口而出一个在嘴边徘徊的气音:“想……”   顾鸣直起身,“好,三小时之内,等你经纪人的电话。白先生好好养伤,我告辞了。”   白想虽然还是有些看不惯顾鸣的高冷和漠然,但顾鸣刚刚救了自己一命,惊魂尚还未定,他便陪着笑送顾鸣出了病房。   顾鸣刚一出去,白乐被抽了骨头似的立刻趴在床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想实在烦他这种做派,简直没眼看。   “行了,人都走了,演什么演,娘们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白乐抬起哭花的脸吼道:“我没演!我是真心喜欢顾鸣的!我离不开他……我真的离不开他……”   白想无奈地抓起一个苹果,在被子上蹭了蹭,咔嚓啃了一口,含糊道:“人渣罢了,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看上那个人渣,你不知道顾鸣身边男人有多少?就他今天带来那个,指不定明天又换,对他,跟对你说的话一样混球。”   白乐抽噎着反驳他:“他不是人渣!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白想乐了,大手一拍:“这有意思了,他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还爱你呢?你没看见他跟那个小白脸子就差亲上了?”   “不是!”白乐震声,“那根本不是什么助理!是虞家的小少爷,虞思齐!”   白想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白乐站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冷静道:“他跟着顾鸣一定有内情!他就是狐狸精!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专门勾引顾鸣!他就是看准了顾鸣喜欢男人!”   白想彻底懵了:“虞家……和顾家……不是世仇吗?坐一张桌子都能打起来的主儿,还能睡到一张床上去?”   白乐“哼”了一声,对他哥道:“谁说不是。小贱人,专门勾引顾鸣,就为了害他……”   他只要一想到虞思齐可能已经在顾鸣身下尽情展示自己的魅惑,就嫉妒地眼底发烧脑壳快要发疯。   ——早知道他那晚就直接睡了顾鸣!   想到这儿,白乐又开始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白想摸了摸脑门:“这顾鸣……可真够淫.荡的。”   话糙理不糙,顾鸣“盛名”在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渣攻,只睡男人,且换得非常勤,一旦不喜欢了,直接光着身子赶出去的例子都不是没有。   现如今还把仇家的小儿子搞上了床,说他句淫.荡根本不为过。   白想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起正哭的白乐:“顾鸣动过你没!他是不是动你了!”   白乐一愣。   如果他对他哥说事实,白想肯定觉得自己这一切根本不可理喻,肯定会劝自己不要纠缠顾鸣……   “嗯。我们已经……”   白想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白乐为博取白想的同情和支持,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哥……”   白想眉毛猛地一横:“你不准再接近他!顾鸣这个人渣……我迟早要弄死他!”   白乐懵了,想赶紧弥补:“不是的,哥,我跟顾鸣是真心……”   “真个球!他对你什么脸色看不见!是你傻还是他傻?”白想揪住白乐的领口,把他像提小鸡一样提在手里,警告道:“我告诉你,虞家想怎么害顾鸣,跟你毫无关系!你从今以后不许再见顾鸣!去参加你的节目,出道唱歌跳舞什么都好,就是不准再沾那些乌糟权贵!你惹不起!”   白乐抿紧双唇。嘴唇脸颊血色尽褪。   “……那如果……”白乐艰难道,“我们还没睡过呢?你会不会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开什么玩笑?”白想嗤之以鼻,“没睡过更好,离人渣远点,别沾回我们白家一股人渣味儿,当心白家不认你这个孩子。”   白乐被摔在地上,撞到了椅子,靠在桌边低着头。   “每次都这么说。你们每次都这么说。”他低声嘟囔。   “什么?”   “……白家家风清正,容不得我这样恶心的人,也容不下我喜欢的人……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白乐破音地大喊,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白想却冷笑了一声:“你敢死吗你?怂得要死,贪慕虚荣。攀上顾鸣你一辈子就能踩在我们头上了?别以为我们不了解你,白乐,你是什么人,白家没人不清楚。既然你说那么爱顾鸣,刚刚为什么不敢说你死都不上节目?”   白乐虚脱地坐在了椅子上。   “爱名爱利也不是毛病,白家虽没那么富裕,但养你绰绰有余。攀龙附凤注定最早一个烧死,顾鸣跟你,没缘分,他就算跟那个虞家的小孩儿,也绝不可能跟你有什么。与其动花花肠子自贬价值爬那个人渣的床,还不如想想怎么在综艺上多表现表现……”   “听见没有?白乐?人呢?”白想转过身,忽然发现白乐不见了。   病房门大开着。估计是气跑了。   “死孩子,狗改不了吃屎。”白想气得不轻,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白乐顺着走廊掉眼泪。   “他就算跟那个虞家的小孩儿,也不可能跟你有什么!”   他和顾鸣,就当真那么没可能?他就是喜欢顾鸣,一见钟情,就算顾鸣没睡他,他这辈子也非顾鸣不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在阻拦他,他只是想追求自己爱的人,为什么就是不行……   顾鸣没睡过他,是不是顾鸣还没睡过他,所以才对他爱答不理?   白乐骤然停步,握紧了拳头。   肯定是的。   以他的姿色,又能差虞思齐多少!凭什么虞思齐能在顾鸣身下享受疼爱,他就不行!顾鸣原本就该是他的!   白乐眼神发暗,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手机。   “……喂,是小黑吗?你现在还在那个夜店唱歌吗?哦……不是我要去,我上次听你说,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一种很猛的药……”   ……   顾鸣终于解脱了这次任务,和虞思齐往电梯走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虞思齐跟着他,暗暗发笑:“顾鸣。”   “嗯?”   “白乐长得其实也不丑,你怎么就对他那么冷淡?你不是睡过他了嘛,怎么?他不够……带劲吗?”虞思齐非常老成地挑了挑眉毛。   顾鸣不出意外地拍了他脑袋一下:“小孩子瞎编排什么!我根本没——”   “——诶对不起对不起!撞到您了,没事吧?”   顾鸣摆摆手,弯腰给对方捡掉在地上的文件。   “……谢谢您!十分抱歉!”对面的女孩抬起头来,和顾鸣对上视线,顾鸣和她同时一愣。   这女孩一头水儿黑的长直发,一身白裙,黛眉轻皱,气质昳丽而清苦,双腿笔直修长,像是从大学刚走出来的清纯女大学生,样貌这么出挑的女孩子,真是少见。   虽然是个死给,但顾鸣依然维持着对审美的一贯追求——颜狗。   “没关系,姑娘。怎么这么匆忙?我对这家医院还算熟悉,如果不知道路,或许可以问我。”   虞思齐脸色顿时黑了。   顾鸣浑然不觉自己的小助理已然散发出危险的气场,还在微笑着等姑娘回答。   女孩脸有些红,不敢和顾鸣对视,只是腼腆地笑笑:“我是来看白想,白先生的,他住在高级病房三号。”   顾鸣和虞思齐同时一愣。   正愣的光景拐角跑过来一个穿着运动衣的女孩,看起来是这个女孩的妹妹:“表姐!你怎么走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虞思齐一眼认出了后面这个女孩:“……刘森?”   她就是外号“三木”、“木姐”,平江大学现任学生会副会长,虞思齐会长后援会赌局票数最高的“会长女友”候选人。   “诶!!!”刘森使劲刹了个车,赶紧呼噜了几把跑乱的刘海,不好意思地和虞思齐打招呼:“会长……你怎么也在这儿?看病人吗?”   虞思齐囫囵点了个头,视线转向刘森叫“表姐”的漂亮女孩身上:“这是你表姐吗?果然漂亮。怪不得那天去学校,大家都和我说,你表姐漂亮的像女明星。”   先后被两个大帅哥夸了一通,“表姐”低下头,耳尖红红的,声如蚊讷地说了句“谢谢”,拉过刘森就想走。   刘森对虞思齐依依不舍地留恋了几眼,被拉走的时候还喊:“会长记得下周开会……”   虞思齐点点头,冲她浅浅笑了笑,刘森这才触电似的转回了头不敢再转过来了。   顾鸣一直盯着那个女孩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拐角。   虞思齐咳嗽了一声,鄙视道:“喂,基佬还看美女?要脸吗顾鸣?”   “嘶……小混蛋说话越来越放肆了你……”顾鸣跟着虞思齐进了电梯。   今天来看白想的,大概率就是那个剧本传说中的——白想的情妇。 第20章 汗颜   “……现在去哪儿?”虞思齐坐上车,想要靠近顾鸣,却被顾鸣拦了一下,撅了撅嘴,不情愿地坐在了一边。   顾鸣没怎么察觉,只是对方管家说:“开车,咱们找家餐馆,饭点儿饿了。”   他转脸问一边看窗外的虞思齐:“小鱼你想吃什么?”   虞思齐装作很任性的样子,“哼”了一声,道:“我怎么敢说,还不是顾总安排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鸣被他逗乐了,“行了,真有你的,怎么,我刚刚跟美女说两句话你就不高兴了?你喜欢你那个同学?”虞思齐正要瞪他,顾鸣恍然大悟非常欠揍地说:“哦,是同学的表姐?有眼光。不过呢,”他从上衣里摸出手绢,随手擦了擦手上戴的蓝宝石戒指,轻轻吹了吹,“你还小,学业为重。再不济,你家里的产业也得为重,年纪轻轻的,就不要总想着谈情说爱了,对智商和身体都没好处。”   虞思齐小声嘟囔:“你有资格说我吗你……”   顾鸣“嗯”了一声,把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摘下来,淡定地抓过虞思齐放在座椅上的手,翻过手心来把戒指放在他掌心。   蓝宝石戒指被顾鸣的手绢擦的很亮,放在虞思齐的手心灿灿生光,虞思齐抬眼和顾鸣对视,顾鸣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发顶。   “好了,答应给你的。”   虞思齐看得有些呆,顾鸣却又很快挪开了视线,这让虞思齐有些失落。   “顾总,西餐,还是中餐?您自己选吗?”方管家适时出声,非常有眼色地不在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顾鸣想了想,突然道:“那什么,去上次我们路过临时停车的那家,那家的面好吃。”   方管家点头:“好的。”   顾鸣对虞思齐道:“少爷,你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吧?哥哥带你去吃面,真正好吃的还是出自市井民间,你们这些权贵都不懂……”   “谁们权贵?”虞思齐瞥他一眼,讽刺:“你们顾家什么时候自贬门户了?”   顾鸣自知说漏了,一笑不语。   “你还知道我是虞家的人呢……”虞思齐嘟囔着,使劲挤到顾鸣身边,非要靠着他闭目养神。   顾鸣无奈地接受这孩子阴晴不定的脾气,拍了拍他的手背,任由他靠了。   谁让他长得好看……这个世界里,年纪相仿的,也就属虞思齐最好看。眼睛黑亮,肤色奶白,顺毛的时候乖得像只大型犬,唯一不好的就是,顾鸣真没在他身上找到“大反派”本该有的影子,他的提防都没处可放。   这孩子很乖,几乎是顾鸣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虽然嘴上反驳,但总归还是听话的,顾鸣对这个便宜弟弟还是很满意的。   如果他真因为他爷爷过世那事儿找到他顾鸣头上,但愿那时候他能念及顾鸣过去这么久以来对他的“情谊”……毕竟虞家的爷爷真是顾鸣原身撞死的,这口黑锅,悬在顶上,迟早要落在现在的顾鸣头上。   想到这儿顾鸣伸手搂了搂虞思齐的肩,似乎是种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虞思齐感觉到了,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了一下顾鸣,正好看到顾鸣目光散漫的看向车窗外后撤的行道树。   马上就要入秋了,行道树也有了日后萧索的前兆,变得有些颓废,绿也绿的不新了,只剩下沉沉的影子,垂着脑袋,阴影随着阳光不停地略过顾鸣的眼褶,鼻梁,还有薄唇。   虞思齐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顾鸣微微抿紧的唇线上。   安静下来的顾鸣,似乎更像是那个传说中无情凶残手段狠辣的“顾总”,他沉默的时候总有种电影似的深沉,叼着烟的时候有种过来人似的沉稳与恰到好处的风流。不惹人讨厌,相反还有种成熟男人的性感。   这一切配上虞思齐手心里攥着的蓝宝石戒指,似乎是完美的。   除了他心怀芥蒂,接近顾鸣目的实在不纯。   顾鸣正要低头看他,虞思齐忽然触电似的抽回了目光和视线,闭上眼,等顾鸣看到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恬静漂亮的男孩在顾鸣怀里,顾鸣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赏心悦目。   虞思齐这样的家世,性格,样貌,身材,得找个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反正刚刚那个“女同学”肯定有点欠火,那个“表姐”嘛……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相比虞思齐还是差了点味道,况且她是白想的情妇……年纪轻轻的,又有手有脚。   或许是被逼的也说不定吧,毕竟豪门世家里那些人,都是披着人皮的人渣,每两个里挑一个枪毙都没有冤假错案。   顾鸣胡思乱想着,忽然方管家使劲踩下刹车,整个沉重的车体往一侧猛地滑过去,发出难听刺耳而漫长的刹车音——   虞思齐反应极快,立即撑住前座的椅背,把顾鸣整个人牢牢按在后座上,力道之大,顾鸣差点窒息。   车蹭上了护栏,终于停下了。   虞思齐按着顾鸣的肩膀,顾鸣猛地咳嗽了几声,下意识扶了一下虞思齐的腰。   虞思齐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你差点掐死我……”顾鸣回神才道,“怎么回事?”   发生这么突发紧急的事情,方管家的声音却依然沉稳平和,顾鸣有点怀疑他刚刚要是当场被撞死这老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估计是淡定地测测鼻息,掏出手机给老爹打电话,用同样的语气通知说你人渣儿子死了,喜大普奔。   “顾总不用慌,前面的车忽然变道刹车,我已经挡住了他——前车全责,和我们无关。我这就调其他车子来送您,我来处理就好,您和虞少爷去吃饭。”   顾鸣稳了稳心神,点点头,准备推车门下车,但虞思齐好像吓呆了似的,一直按着顾鸣不放手,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放手啊,下车看看对面人有事儿没,按着我做什么。”顾鸣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安慰道:“不怕,有我呢。”   虞思齐头一次没反驳他的“自大”,只是有些如梦初醒般的慌乱,放开了顾鸣由他开门。   顾鸣戴上墨镜,顶着一张不苟言笑拽天拽地的霸总脸走向前面的车,是辆SUV,价格倒也不便宜,看得出车主平时很爱惜,车子非常干净,后车窗看见里面摆着几件类似白大褂的衣服,叠的也很整齐,车后视镜上的前挂是串檀木手串,主人很可能是做科研,或者是医生,或者有亲人是这方面行业的人。   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驾驶座的门,匆匆忙忙地下车朝顾鸣的车方向张望。   顾鸣和对方对上视线,同时一愣。   “……顾、顾总?”   “小陆医生……?”顾鸣低声惊讶,随即恢复高冷,对他点点头:“陆医生。”   “哎呦,顾总,这……真是太抱歉了……”小陆医生看了一眼顾鸣身后紧跟着的虞思齐,眼神相触的瞬间就转开了,像是有些尴尬。   顾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尴尬,缓和道:“没关系。既然认识,这事儿就算了,这条路上也没什么其他车。”   小陆医生闻言却是一愣,悄悄擦了擦汗点点头:“嗯……谢谢顾总……”   方管家朝他们走过来:“小陆医生好。”   听到方管家的声音小陆医生更是抖了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妙的回忆——顾鸣让这管家来要他的联系方式,还暧昧地问过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天知道他可是纯1!要是真被顾鸣干了后面,他还混不混了?   虽说是为了事业和钱他倒也愿意放弃身段的……但他真没经验啊!要被顾鸣这老手折腾死了,面子事小,里子事大啊!   小陆医生肠子九曲十八弯,正觉得今天无比倒霉竟然撞上了顾鸣的车,并且还让顾鸣成功给自己卖了个人情,以后这人情说不定就要他拿屁.股来还……想到这儿小陆医生内心颤抖。   顾鸣一下就猜出他在想什么,虽然知道这货误会,却看他这个纯1这样子还蛮有意思,故意想逗逗他,伸手搭上他的肩,捏了捏,凑近他道:“小陆医生有时间吗?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虞思齐顿时咬牙。   小陆医生愣住了:“……哦、哦……”   草,顾鸣叫他跟……那个小情儿一起吃中午饭?!   顾鸣可真不愧是顾鸣……小陆医生擦汗。 第21章 情儿   “我们……去哪儿?”小陆医生拘谨地不敢上车,而虞思齐却非常理所当然地进了后座,坐在了顾鸣身边。   顾鸣也并没在意,只是手肘靠着车窗,半严肃半带笑地问在车外犹豫的小陆医生:“看小陆想吃什么。”   小陆医生十分惶恐,赶紧摆手:“我不、我没什么……”   虞思齐靠着车座正准备闭目养神,冷不丁开口:“不是去面馆吗,怎么,他金贵的连面馆都去不得?”   顾鸣捏捏他的肩,缓缓道:“倒也不是。”虞思齐睁开眼。   “待客之道而已。”顾鸣眼底的笑晃了一下虞思齐的眼,但又很快消散,让虞思齐觉得刚刚的美景只是幻觉。   “那就上来吧。”虞思齐说。   小陆医生更不敢上车了。好家伙,这小子做派跟正宫娘娘似的,他哪敢造次。   “顾总,我看我还是……”正当他滴汗的当口,方管家拍了拍他的肩,为他拉开前座的车门,温和道:“陆医生,坐前座——顾总看行吗?”   顾鸣点点头,示意他进门。   小陆医生这才擦了一把汗,坐进了车。顾鸣让坐他就得坐,哪有他能拒绝的份儿。   “老方,去莱茵。”顾鸣出声。   虞思齐一愣,立即转头看向他,顾鸣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方管家也不问换地点的缘由,只忠实地打火开车。   莱茵西餐,意餐和法餐都非常有名的一家西餐店,虞思齐跟着他爹虞情去过几次,不过都是陪坐谈生意,他是从头至尾只能被允许喝半杯冰水的。   小时候他也想吃那些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西餐菜码,但小时候一旦得不到,长大后却反觉得无聊至极,不想得到了。   虞思齐对莱茵有点心理排斥,但顾鸣话都说了,他也只好沉默。   顾鸣到之前的十分钟,莱茵就接到了“顾总要来”的电话,最好的包间已经给顾鸣留好——自从顾鸣上位接手顾氏集团以来,在餐饮业也投资颇多,“莱茵”60%的股权,都是顾家的,当然,也可以说是顾鸣本人的。   所以小陆医生惊奇地发现,平时上份菜表情冷若冰霜的漂亮女服务生,对顾鸣的态度简直像换了张脸,恭敬过了头,近乎于谄媚——餐厅经理尤为典型。   “顾总您好久没来了!店里又来了一位法国的厨师,您看需要的话我通知他立刻准备……怎么回事!桌上的纸巾怎么没叠平整!平时都怎么教你的!你给我等着……”经理恶狠狠地教训完手底下的服务生,又在千分之一秒之内重新变脸,笑容满面地把顾鸣送进包厢。   顾鸣停在门口,皱眉看了他一眼。   经理笑容陡然僵住,赔笑:“顾总……这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我们肯定——”   “你出去。”   经理呆住,但顾鸣和虞思齐已经旁若无人地进了包厢,只剩他和刚进门的小陆医生尴尬地对视一眼。   “诶好,我不打扰顾总和几位老总谈事儿。”经理赶紧出门,生怕再看见顾鸣冲他沉脸。   顾总脸一沉,犹如宝刀出鞘出必见血——经理还不想这么快破产。   服务生战战兢兢地进来,顾鸣点过菜,让虞思齐看了一眼,但虞思齐似乎兴致不高,瞟了一眼就没再说话。顾鸣便让服务生下去了。   “怎么了?嗯?”顾鸣小声问他,碰了碰他的手腕。   虞思齐不想跟他说话,只觉得被顾鸣的声音染的耳朵痒痒的。   “……没什么。”虞思齐揉了揉耳朵。   顾鸣看着他,在虞思齐就快开口说“想喝冰水”的时候,转向了小陆医生。   “小陆,喝点什么?”   虞思齐脸色顿时发黑。   小陆医生不敢造次,赶紧说:“冰水,冰水就好。”   顾鸣点点头,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冰水,还没等他转头去问虞思齐喝不喝热橙汁,虞思齐就站了起来。   “我去洗手间。”   “……嗯。”顾鸣看着他的背影。   这小孩儿,又闹什么脾气?   真是琢磨不透。   顾鸣转向小陆医生:“你留过学,所以带你来尝尝莱茵的菜,你给品鉴一下是否正宗?”   他话说完,虞思齐正好走到门口,路过小陆医生。   虞思齐“啧”了一声。   小陆医生顿时半身鸡皮疙瘩,敷衍地回应了一下顾鸣,便也站起身道自己要去洗手间。   两人一前一后都出了包厢,只留顾鸣大总裁一个人独守空房……顾鸣呆愣地看着被关上的门,嘟囔:“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总跑什么厕所?吃饭呢,真是。”   虞思齐在洗手台洗手,一直等着小陆医生出来,从抬眼从镜子里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陆医生先错开眼神。   “……你有多大?”没在顾鸣面前的小陆医生倒还有点“纯1”的气质。他随意地洗手,甩了甩水珠。   虞思齐如实答:“十九。”   “还小啊。怎么想不开跟顾鸣了?”   虞思齐皱了皱眉,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道:“想不开嘛,为钱呗。顾总很有钱。”   小陆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似的:“我说的呢……你演技可真不错,在顾鸣面前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过我就知道,在顾鸣跟前的,就没有‘好孩子’——”他微微抬手,在虞思齐屁.股上揩了一把油,笑眯眯地从镜子里看向他,佯作无辜道:“啊抱歉,不是故意的。不亏是顾鸣跟前的人,你很漂亮。”   似乎是受过西方教育的缘故,小陆医生说话总有点油滑潇洒的痞气,但那句“你很漂亮”却是真心出口的。   镜子里的虞思齐忽然笑了:“谢谢。”   美人一笑,小陆医生更是得意忘形,“你叫什么?做什么认识顾鸣的?”   “大学生。”虞思齐略过了前一个问题。   “啊,还很纯。”小陆医生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大胆的凑到虞思齐面前,单手撑着洗手池,轻声道:“顾鸣若是不要你了,可以考虑考虑我,嗯?”   虞思齐眼珠子微微睨着他,笑容一直挂在嘴边。   “抱歉。”虞思齐看着对方的眼睛笑着说,“你没有顾鸣大。”   说完,绕开了表情凝固的小陆医生,径自出了洗手间。   临走前还扔下一句:“离顾鸣远点儿,你身上有臭味儿,别染上他。”   小陆医生站在原地呼吸困难了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   没顾鸣……大?他也是正常的好吗!   身上有臭味儿……屁啊那是高级香水!不懂贵族的小屁孩!   小陆医生从内到外被这两句话损了个遍,从尊严到品味,他差点闷出一口血来。   这小孩儿,真不愧是能让顾鸣一直带在身边的……气人的功夫比顾鸣更甚!   小陆医生摸出手机,在一个名为“平江纯1老哥哥”的群聊里发消息。   “我今儿又见着顾鸣了。”   “什么?帅吗?”   “有传说中帅吗?是不是一看就是那种十个小时的男人?”   “……操,你们俩是纯1吗?踢出去踢出去……”   “说一说一嘛,顾鸣本来就是传奇里的帅哥型男,还不准我们馋了?”   小陆医生扶额:“我是想说他身边跟着的小情儿!你们几个屁.股痒了自己找人解痒,别跟姓顾的发骚!贱!”   “哟,怎么,顾鸣跟前又换了新玩意儿了?这回是谁家的,咱们认识么?”   “还说顾鸣转性了呢,才俩月果然又找了新的,嘿嘿,不愧是他。怎么样怎么样?长得带劲不?”   小陆医生:“怎么说呢……非常带劲。一看就能发情,就是下不去手。”   “诶,哪有咱哥们儿下不去手的?”   “有。我发现那小情儿看着不像0,不知道顾鸣怎么把他整到手的。”   “下药?”   “迷那啥?”   “砸钱?”   “给买一座岛?”   “有点节操吧兄弟……”小陆医生无语,“所以,我现在怕顾鸣对我也来这个,我真是怕了。你们得救我啊!不救不是兄弟!”   “这个嘛……”   “嗯……”   “其实吧……”   “害……”   “说话!”   “我们觉得你不如从了顾鸣算了,好歹全了你陆家为顾家满门忠义……”   “附议。”   “臣也附议。”   “完全正确。”   “……滚。指望你们不如指望顾鸣。”   小陆医生气到捂胸口,甩了甩脑袋抓了一把头发,这才赶紧回包厢。   菜已经端上来了,小陆医生位置上摆着意面。   顾鸣正在切一块看起来非常鲜嫩可口的牛排,并把切好的小块放在那个小情儿盘子里。   他轻轻叉起一块,塞进嘴里的时候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小陆医生,把他看的脖子一梗。   顾鸣无奈地给他切好牛排,这小崽子又撒娇,偏偏他还就抵挡不住这招……真是头疼。   “谢谢顾总。”虞思齐握着顾鸣的手腕,把他叉子上的牛排塞进自己嘴里。   顾鸣咽了口口水。   虞思齐……好可爱。想rua。   但霸总的壳子使顾鸣忍住了冲动,强行看向对面已经呆滞的小陆医生。   “小陆……医生?”   “哦哦,我在!顾总什么吩咐?”   “怎么不吃,口感会变差。”顾鸣道。   小陆医生两眼眩晕,越听顾鸣说话越觉得顾鸣想给他设套,还想左拥右抱两个1变0……顾鸣这恶趣味的老色.棍!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顾鸣一整个吃的过程,除了给小情儿切个牛排,耳语几句,竟然没怎么理过他,只是在临走之前对他说:“有空常来顾家。”   整的他一头雾水,冷汗不断。   顾鸣是肯定不行的,他看见顾鸣就腿软,更别提跟这男人上.床……   但顾鸣身边那个小情儿是真好看,身材也好,样貌也惊人,气质也冷而浓烈,是个好玩意儿。若是真能尝尝……小陆医生看着顾鸣的车尾气发呆。   虞思齐从后视镜看到了他,勾起恶作剧得逞的嘴角。   “顾鸣,送我回……”话到一半,他手机响了起来,虞思齐摸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猛然皱紧了眉。 第22章 猛的   顾鸣眼珠斜睨想偷偷看一眼虞思齐手机屏幕,但虞思齐很快便接起了电话。   顾鸣出于礼貌便撑着手肘偏过脸去看向车窗外,但耳朵依然好奇。   他对虞思齐的人际关系和日常生活都很好奇。这样一个年纪的“反派角色”,反派的一天到底是怎么度过的?现在看来虞思齐基本就是个继承家族的少爷,还正在读书,在学校是学生会长,还有爱慕他的女生,似乎无比正常,丝毫没有看出“反派角色”的必要性和端倪。   虞思齐在接起电话后沉默了好久才轻声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是对方先挂断,虞思齐才若有所思地把手机拿下来装进口袋。   顾鸣好奇地用余光瞥他。   虞情的电话,虞思齐那个蛇蝎一样的亲爹。   虞情一辈子成就颇少,对虞家来说他仅仅只是做过半年的代理家主,真正的继承人要让虞家的爷爷,老家主,在孙子辈里选。虞情为了让儿子继承虞家,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最终倒也算如愿,爷爷果然选中了虞思齐。   这个月月底,也该到虞思齐回虞家的日子了。虞情知道了虞思齐最近和顾家走得近的事,勒令他回老宅受训诫。   虞情的“训诫”,虞思齐长到再大也不想回忆。   顾鸣看他神色不佳,观察了一会儿小心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虞思齐回神,摇摇头,脸上的异色也很快掩饰过去,恢复那种孩子般的神色。   “被我爸骂了。”虞思齐往顾鸣身边挪了半个位子,顾鸣睁了睁眼,有心想躲身子却很诚实地呆在原地。虞思齐察觉到顾鸣一瞬间的禁张,微微提了提嘴角,靠上他:“没什么。”   但顾鸣倒也不是紧张,只是觉得他刚刚的神色有点阴沉,好像……不像是单纯的孩子被亲爹教训了的表情。   虞思齐平时那么爱撒娇,怎么也不会在挨骂以后是那种神色。奇怪。   他正要问虞思齐,自己的手机忽然又接着响了,顾鸣无奈地拿出来看,竟然是刚分开不长时间的小陆医生。   顾鸣的手机声音没那么小,从虞思齐那么近的距离也能听见手机里的讲话声。   “顾总……我……”   小陆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顾鸣对他的希望已经逐渐湮灭,小陆医生看见他裤管子都发抖,怎么可能做1,他还一直在纠结于要不要为钱做0。但顾鸣还是让他把话说完,万一不是来自他的“妥协”呢?   “说吧,什么事。”   但小陆医生却很奇怪地久久不出声,虞思齐抬头看了一眼。   顾鸣也没张嘴,耐心等着他开口。   “他不会是要今晚去你家吧?”虞思齐忽然说。   顾鸣和对面的小陆医生都愣了一下,小陆医生很快说:“不是,顾总……我那什么,就是说一声月底我爸会去别墅给你检查……”   顾鸣:“这不是早就约好的事情。”   “啊……嗯。那我挂了。”小陆医生挂电话很快,这时候倒不像是害怕顾鸣了。   虞思齐在顾鸣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这个姓陆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惯会在情场上撩拨,只不过是因为害怕顾鸣才不敢接近他,要不然,早就连人带铺盖躺上顾家主卧的大床了。   顾鸣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对靠着他的虞思齐道:“你啊,吓他做什么。我又不会招他。”   虞思齐气得咬牙:“喂,是谁邀请他一起吃西餐的?说好的吃面!还来莱茵……还不是因为你让方管家去跟他——”虞思齐顿住,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蜜汁微笑只开车不说话的方管家,自知说漏嘴,气呼呼地坐回原位:“我管你。”   顾鸣有些惊愕地听他别扭完,忽然笑起来,笑得虞思齐莫名其妙又觉得脸热,但顾鸣这人竟然没一点刚刚端着的总裁架子了,捂嘴笑得两眼弯弯,就差捏两下虞思齐的脸皮了。   “你……你还查我找情人啊?”顾鸣觉得好笑,“你就那么讨厌小陆医生?我看你从那天晚上就不喜欢他。”   虞思齐轻轻“哼”了一声。   两面三刀,他就算不招惹顾鸣,也一样惹人厌恶。虞思齐赌气。   “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的,我是0 ,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顾鸣揉了揉虞思齐的脑袋,成功rua到了一把。   虞思齐任由他揉头发,顶着几根揉乱的炸毛凑近脸看顾鸣。   顾鸣回看他的眼神坦坦荡荡,天光云影在眼底共徘徊。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虞思齐沉声问道。   顾鸣笑了笑,“我?我……喜欢猛的。”   说完他又严肃起来,拍了拍虞思齐的背:“你个小孩儿,瞎问什么,你顾哥哥的事你也想管?”   虞思齐一愣,顾鸣顿时伸出两只“黑手”共同揉乱了他的头发。   “……”虞思齐一头乱发的呆样惹得顾鸣十分高兴。   顾鸣看着车窗外笑,虞思齐盯着他,忽然扯起一个十分具有腹黑风格的微笑。   哦……喜欢猛的,那还不简单。   “那,顾哥哥今晚让我去你家玩儿吧?”虞思齐又开始了拿手好戏——撒娇。   “去我家?”顾鸣看向他,眉宇之间的笑意依然未散,显得神色如月般朗朗。   “嗯。”虞思齐把脸埋在他胳膊上,一只眼睛悄悄露出来偷看他。   顾鸣“嘶”了一声,这谁受得了!   “好,好,今天去!”   虞思齐重新把脸埋好,勾了勾唇。   反正虞情要因为他和顾鸣走得近的事情“罚”他,罚就罚了,他总得要点利息受罚吧。   顾鸣看他重新沉默安静下来,松了口气。   这孩子,这会儿终于才高兴了。刚刚肯定被骂惨了,脸色那么难看。   他看向窗外向后飞舞的行道树,既然机缘到这儿了,就让这孩子留在身边当当助理,跟着他玩着闹着也不错。但愿他能记得他顾哥哥对他的好,以后剧情推进发展,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至于真的走到把自己害死的那一步。   况且,这孩子本性应该也不坏。   顾鸣默默叹了口气,抚了抚虞思齐的背。   方管家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小陆医生站在原地,攥着手机手指节发白发青,他挂断顾鸣电话没多久,很快手机便又响起来。   他飞速接起来:“喂!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别对我爸做什么!他年纪大了,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   “别激动。”对面的人用了变音器,声音嘶哑难听:“我们知道你和顾鸣有交情,只是让你做件小事。做成了,老陆医生就有命,做不成,他死的比谁都快。”   “做什么?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顾氏集团半个月后有一场年中晚宴,顾鸣会开他那辆不防弹的车,你要做的事,就是开我们给你安排好的车,在指定路线上——撞上去。”   小陆医生浑身抖了一下。   他嘴唇颤动:“……你们……到底是谁?”   “这就不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了。”对方说,“如果答应,当天下午就会有人把车和路线图给你送上门。如果不答应……”对方似乎取来了什么东西,按了播放键:“‘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录音戛然而止,对方随即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小陆医生,没关系,你还有的是时间考虑。”   对方似乎就要挂断电话,小陆医生急了,脱口而出胡乱道:“那你们怎么保证他会在哪个时候坐车!”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还不是我们想的那么蠢。当然有人会让他坐上车的。你……知道白家吗?顾鸣现任的情人就是白家的小儿子,他会配合我们的。”   小陆医生浑身冷汗,直发愣。   “呵……有机会,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对方挂了电话。   小陆医生呆愣地看着手机屏保,直到手机黑屏。   刚刚给顾鸣打那个电话,就是想通知他有人想害他。但顾鸣和他爸,只能保一个。   背后的人有权有势手眼通天,就连顾鸣身边的人都背叛他……小陆医生没得选择。 第23章 玫瑰   “小鱼。”顾鸣突然出声叫他, 虞思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没睡着。   “你去我家,明天上学不是又得起个大早。得按时到校。”顾鸣看向他。   “没事。明天没有课,不去也可以。”虞思齐说。   顾鸣十分怀疑, 平江大学的课一向不少, 怎么可能一整天没课:“你不会为了睡懒觉对我撒谎吧?小鱼,这样可不是好孩子。”   虞思齐对“好孩子”这种词很敏感,当即一只手从顾鸣胳膊上滑到他胸前,隔着衬衫找了找, 顾鸣奇怪道:“干什么……啊!”   虞思齐又用了点力, 一脸乖巧地看向他:“我是乖孩子吗?”   顾鸣赶紧攥住他幼稚起来就胡作非为的手:“嘶别闹了别闹了……你乖你乖行了吧?你最乖了,啊?瞎掐什么……”   他耳尖窜红, 陡然被袭击实在太过刺激,顾鸣揉了揉胸口, 垂眸看虞思齐:这熊孩子。   在阳光下海蓝的眸子染了一点动情的深色, 虞思齐在非常近的距离内能观察到那一抹惊异的欲望从眼底猛地攀上他的眼睛, 又迅速如潮水般褪回去,但还是留下了一点湿润的端倪。   顾鸣撇过头,鼻尖撒了一点点阳光, 亮亮的, 有些耀眼。   虞思齐忍不住伸手贴住他的脸, 强行把他的视线正回来, 和自己对视。   顾鸣眨了眨眼, 耳朵尖的绯色还没褪完。   “……看什么?”顾鸣把他的手拿下去。   虞思齐那种专注到如同某种狮子或者猎豹的眼神,让顾鸣一瞬间缩了缩瞳孔。   但虞思齐很快恢复了神色, 乖顺的头发遮住了一点眼睛和睫毛:“没什么,你鼻子上沾了灰。”他对着顾鸣的脸轻轻吹了一口,顾鸣下意识闭了闭眼。   虞思齐一笑:“好了。现在没了。”   “……”顾鸣手肘撑着车窗, 怀疑这孩子今天是给他故意使坏。   虞思齐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微微拱了拱,撒娇般露出清澈的表情。   ……顾鸣吞咽了一下。   就算是猎豹也是猫,是猫就会撒娇,这话真没说错。   虞思齐怎么会从一个反派人设变成这种样子?看着抱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顾鸣开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顾家坐落在别墅区里,最深最大的一块地就属于顾家,从高空看下去会有种众星拱月的既视感。   原本的霸总顾鸣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花圃和装饰的,整个顾家里里外外都犹如商业会议室,除了楼梯上的红毯还有点色彩以外,整个黑白灰配色,低调严肃,踏进顾家的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附加着对这个屋子主人的恐惧和尊敬。   其实以原主的行事风格,更多的人对他是一种恐惧吧。   一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囚.禁”、“强.奸”、“暗杀”等等行为的男人,即使站在权力顶端,顾鸣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所以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装修房子。   屋外荒凉的土地全部种上玫瑰花圃,屋里的地毯和装饰也换上色彩温暖的装饰,虽然没有全部换掉,但也冲淡了那种视觉上冷漠的冲击感。   虞思齐第一次匆匆来到顾家是个深夜,还是个佣人打扫灯光通明乱哄哄的夜晚,但今天不一样。   夕阳的光透过人工喷泉折射出绮丽的黄,玫瑰的花期正好是五、六月份,玫瑰浓烈地盛开着,安静震撼,玫瑰那种诡谲刁钻却又深情异常的香气被风撩到身边,如同催/情一般,虞思齐的心跳猛地剧烈了起来——那种强烈的能够震慑心魂伸出手却又摸不到的情感,虞思齐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被突如其来的美震撼到了。   没有人能够抵挡强大的黑色玫瑰的美,就像没有男人不喜欢顾鸣一样。   虞思齐忽然间这么想到。   顾鸣还在笑,他穿着笔挺的西裤和米白的衬衫穿过玫瑰盛开的花圃,仿佛他本来就在画里。   “小鱼过来。发什么愣?”   ——一张摸不到画中人的画。   虞思齐呆呆地抬起手,手指上闪烁着光的蓝宝石戒指让他和顾鸣同时愣了一下。   顾鸣无奈地又重新走回来拉他:“花园有喷泉,会感冒。”   虞思齐戴着顾鸣的戒指,被他拉着手腕扯进了顾家的门。   “不是你说的要来,又站门口发愣。”顾鸣把西装交给迎上来的佣人,“准备浴缸的热水,三楼的那间屋子打开,打扫一下。去吧。”   佣人低头下去了,方管家正好进门。“顾总,凯先生送来文件,要您亲自签字。”   方管家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份文件,递到刚坐上沙发的顾鸣眼前。   顾鸣接过文件,方管家递上旋开的钢笔。   虞思齐坐在一旁,忽然扫了一眼文件上的字,猛地抓住了顾鸣正准备签字的手。   “……城东那么大的项目,你就这么放心交给外人?”虞思齐指着文件上已经签好的一个英文名字。   顾鸣先是愣了愣,又笑起来,“让你做我的助理,你还真操心起我来了?没事,他也不是全权负责。况且这个孩子是我亲自提拔的,我头一次见他的时候被集团那些老东西欺负的整天连夜赶着加班,还兼职端茶倒水。”顾鸣把虞思齐的手放回他腿上,拿着钢笔签了名字,把文件合起来递给方管家,“我派人调查过,这个孩子是因为海归背景才破格招进来的,负责对外谈判时充当一下翻译,也能干点正经活,但他刚进集团没几天,就被一个高层叫进办公室,提出要他‘放下身段’,事成之后给他加薪升职。他拒绝了,那之后日子就过得很艰难。”   方管家很快端来红茶,顾鸣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继续道:“他不肯辞职,我也查了原因,是因为单亲的生母患上了绝症,化疗的钱和药钱,如果失去这个薪资颇高的工作,他妈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虞思齐明白了。权贵往往如此,不把人当人。他和顾鸣也都弥足深陷,谁家不是一样,也说不出个谁高谁低。   顾鸣有些严肃地绷紧了唇线:“那些老东西什么都干不了,尸位素餐还不够,整天就知道找麻烦……”   “所以,你救了这个‘苦命’的翻译,”虞思齐语气冷淡,“然后你就相信他不会背叛你?”   顾鸣喝了一口红茶。   “他不会。”   虞思齐冷笑了一下:“农夫也因为觉得蛇可怜,才救的他,可蛇只能是蛇,该贪婪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犹豫。”   顾鸣愣了一下。他感觉到虞思齐似乎话中有话。   但虞思齐很快又撇过脸去道:“算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看到他熟悉的闹别扭顾鸣又笑了:“在你眼里,我又是哪种人了?”   “……我原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虞思齐喃喃自语道。   顾鸣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虞思齐又重新道:“优柔寡断,太信任善良,无原则相信别人……甚至……”他猛地逼近顾鸣的脸:“甚至随便相信敌人。”   他戳了戳顾鸣的胸口:“还毫无防备地带敌人回家。”   在顾鸣怔愣的当口虞思齐又很快坐了回去,“……蠢货。”   屋里气氛忽然静默下来,只有落地窗撒进来一地夕阳。   方管家忽然笑了一声,两人都看向他。   “抱歉,我失礼了。”他鞠了鞠躬,夹着文件和红茶盘下去了。   他笑顾鸣也笑起来,顾鸣放松地靠着沙发背,伸出胳膊揽了揽虞思齐的肩:“你气什么?既然你自认是‘敌人’了,发现了我的弱点你不应该光速躲进被窝捂嘴偷笑吗?”   “……捂嘴偷——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虞思齐再一次被顾鸣的脱线征服了,他无奈地“哼”了一声,身体却不再反抗顾鸣的胳膊。   顾鸣大笑,“我不是无知的农夫,也不会去救一条蛇,我只会救有价值的东西。为了预防他的背叛,他的命也得在我手里。”顾鸣摸了摸虞思齐的后脊,摸的他整个人一个激灵,但顾鸣又很快两只手限制住了他的脸,笑起来:“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毫无防备?”   他两只手捧着,把虞思齐的脸转向客厅角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架上。   虞思齐先是迷茫了一下,看清后忽然一凛,寒气从后脊梁冒上头顶——书架顶上有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从那排油画的眼睛里朝下看。   虞思齐浑身发凉,他呆滞地坐在原地,任由顾鸣放开他的脸,坐在一旁笑出声。   “……好了,吓到了?我想你是虞家既定的继承人,没见过吗?不可能吧。”   虞思齐不说话,顾鸣看他好像是真吓着了,这才凑近他搂了搂他的肩膀:“喂,跟你逗着玩儿的,你叫我一声‘顾哥哥’,顾哥哥怎么可能对你开枪呢?”   虞思齐身上的温度逐渐回归,这才转过头看向顾鸣。   顾鸣神色中的温柔和那排残忍冰冷的枪口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虞思齐忽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你在看什——嗷!”顾鸣忽然被一股子巨大的力气按倒在了沙发上,他下意识想挣扎竟然没能挣扎开。   虞思齐按着他的肩膀,垂眸死死地盯着他看。   顾鸣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肉,虞思齐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小鱼?”   一声只有顾鸣才叫过的称呼,虞思齐忽然并且慌乱地起了不该有的反应,他眼神一瞬间慌的像个被抓住偷了糖果的孩子,沾了火似的从顾鸣身上弹开,坐到沙发另一角去了。   “慌什么?你怎么了?”顾鸣懵了,这孩子不会被他吓出问题来了吧?不会吧?这不是“反派”吗?   ……反派怎么可能这么纯洁!   虞思齐受了巨大惊吓似的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好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顾鸣被自己脑海中不合适的想象笑到了,他坐起来凑近虞思齐:“还不是你先说我不好?吓到你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顾鸣带着温度的手骤然搭上虞思齐的肩,虞思齐忽然反应非常大地喊道:“别碰我!”   “……”我擦?玩大了?这小崽子不乐意跟顾家了?   顾鸣刚要反省,佣人被虞思齐这一声吓得直接跪倒在楼梯边,发出一声闷响,顾鸣看向她。   “……顾、顾总,浴缸里热水好了……”   顾鸣正要点头说知道了,虞思齐忽然站起来,匆忙扔下一句:“我先洗,你等会再洗。”   直接一头钻进主卧并关上了门。   佣人吓得瑟瑟发抖。   顾鸣可从没往家里领过这种“烈性子”的“客人”,这下顾鸣指定要大发雷霆,把那位扔出去事小,牵连到她们这些佣人就太可怕了……   顾鸣果然朝她走过来,佣人吓得不敢起身,一直到顾鸣停在身前才颤抖道:“顾总……”   但想象中的怒火却并没有落下来,顾鸣只是轻声道:“快起来,摔坏了?”   “没,没有……”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顾鸣跟前低着头不敢动。   “真的没事?摔坏了就去医院,叫老方送你去。”顾鸣歪歪头,想看她膝盖是不是摔破了,但女佣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受宠若惊地捏着裙角:“不、不用了,顾总,我没事,不用麻烦方管家……”   顾鸣放下心来,抬手叫角落里正“隐身”的方管家过来,“看看她有事没,伤了就送医院,没伤也回去养几天。今晚屋里不用留人。”   女佣瑟缩了一下,方管家点头应下,带着人下去了。   女佣临出门前回头看向顾鸣。   顾鸣站在主卧门口,似乎对里面说了什么,说完便转身走上楼梯。   “方管家,顾总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出了门女佣悄悄说。   方管家温和地一笑:“顾总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女佣激灵了一下。现在这么说她没什么意见,以前的顾鸣……跟“温柔”这种词简直不沾边。   主卧里虞思齐把自己全部泡进浴缸的热水里,浑身上下泛着被热水烫过的粉色。   他肤色本就暖白,一烫更显得红润,虞思齐在热水里勉强睁开眼,水面的波纹倒映在眼球里,金色的顶灯通过水面的折射在他眼前幻化成旖旎的光线,虞思齐感觉不但自己没冷静下来,反而更难受了。   顾鸣敲门的声音闷闷地传到水底来,他说在三楼等他……三楼……   对了,上次来顾家的时候,顾鸣就说过让他别乱跑,似乎那时候就提到过让他别上楼?   三楼有什么……   虞思齐朦朦胧胧地胡思乱想,顾鸣海蓝的眼睛在他面前晃啊晃,玫瑰花圃催/情的香风直往骨头缝隙里吹。   他忍不住从嘴唇溢出几个水泡,像是顾鸣对他的称呼。虞思齐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一条被豢养在鱼缸里,无能为力的鱼,他和顾鸣的世界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顾鸣和那些玫瑰,都不属于他,却轻易地闯进他的眼睛。   他明明是属于……冰冷恶臭的地下室,带血的鞭子,还有冷漠的斥责,为什么顾鸣要靠近他……还不够,还不够,顾鸣的枪口与他的温柔,已经狠狠地抵住了眉心,但这些却还不够……   “你洗好了没?别泡晕了?”顾鸣的声音猛地把他从沉溺中拉了出去,虞思齐猛地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哗啦一声,满目狼藉。   “这水……不能要了。”虞思齐喘着气,浑身湿透地看着浴缸里的水,满脸通红,自言自语。   半个多小时了,虞思齐还没出来,顾鸣已经收拾好了,担心他晕在浴室赶紧下来看他,敲了好几下门里面却依然没人应声,顾鸣才真正紧张起来,这孩子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虽然潜意识还是认为剧本不可能让虞思齐出事,但毕竟人有相处之情,顾鸣不可能不担心。   “……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小鱼?小——”   虞思齐穿着睡衣拉开了门。   “我没事,浴缸里淹不死,别喊了。”   顾鸣这才松一口气。   “没事你吱个声啊……你脸怎么这么红?热水不要泡太久……靠,你是不是在这里面玩儿水了?”顾鸣刚踏进浴室,就踩中一地狼藉的水花,囫囵擦过身子还沾着水的浴巾扔在一边,虞思齐穿来的衣服扯的到处都是,场面之混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人一起进来的……   虞思齐不可能承认自己干了什么,当然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做了玩儿水这么幼稚的活动。   顾鸣无奈地捡起他地上的衣服扔进衣篓,像个啰嗦又善于照顾孩子的哥哥一样把被乱扔的浴巾叠好放回架子上:“洗个澡还玩儿水,你说你,多大的人了?给你再找只橡皮鸭子你是不是还得自己在里面开浴缸趴体?”   虞思齐红着脸不予反驳,只悄悄从湿透的头发缝隙里偷看顾鸣每一个弯腰的动作,看着看着越觉得糟糕,他只好赶紧转过身去:“我没玩儿水……我先出去了。”   顾鸣叹了口气。   “还不承认,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熊孩子。”   虞思齐在主卧门口听到这句略显“关系亲密”的抱怨,心间忽然冒上一股有点像小时候拿到一颗糖豆那样的欣喜。   浴室桌子上虞思齐的手机响了,顾鸣挽着袖子给他拿了出来:“你哥的电话。”   虞思齐接过来,来电显示是“二哥”。   虞家二哥是个不学无术整天泡会所的混子,和老大老三不同,他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无忧无虑兼无脑,并且随大流地对这个最小的弟弟不怎么好。   虞思齐虽然并不待见他,但家里人的电话他作为虞家的继承人是不能不接的,即使这个“继承人”的资格现在也颇受怀疑。   “二哥。”   “哎呀,思齐啊,二哥这几天又找到了新嫂子,你给哥再给点儿钱呗?这包,项链,口红,不都是钱……你说是吧丽丽……”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娇呼:“哎呀二爷真讨厌……”   虞思齐:“挂了。”   “诶别别别啊!你现在可是家里最有钱的,爷爷把手头的钱可是全留给你了,二哥是真没钱了,爷爷走的时候也没说给咱留个仨瓜俩枣的,二哥这日子过得也他妈不舒服……思齐,你不是跑你老三那儿去过吗?老三说他输给你了好几千万的赌金,这可不行,见者有份,你必须……给二哥点儿啊!”电话里听得出,人已经醉的神志都快不清了。这还没到晚上呢,大白天醉酒,虞家可真是要了个好儿子。   “没钱。”   “嘶,别跟我装啊虞思齐!我告诉你,你不就是个私生子,总归家产都是虞家本家的,本家,懂吗?本家!你问问,那……世家谁把继承权旁落到来历不明的你这种毛头小子手里?告诉你,要不给钱,我非到虞情那个变态老东西那儿去告你的状,看你还敢——”   虞思齐果断挂了电话。   顾鸣挽着的衬衫袖子还没放下来,他靠着门框看虞思齐接电话,从看见来电显示这孩子表情就有点阴沉,看来虞家四兄弟打的比想象中还要水深火热。   “你哥说什么?我能问吗?”顾鸣说。   虞思齐把手机塞进睡衣的裤子口袋,伸出泡的有些褶皱的手指揪住了顾鸣的领口:“说让我住你家,托你好好照顾我。”   顾鸣看着他,显然这是句谎话。但虞思齐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安,像是……在难过?   显然,顾鸣对于“难过”的定义是有些广了,但虞思齐确实在难过。   顾鸣的名声再怎么样混蛋,他还有父母,顾家父母婚姻幸福,每每出现在公开场合都是一对佳人,母亲更是当年因为嫁入豪门闹得很大的前影后,站在镜头底下双双闪耀,就连顾鸣也一样。   爷爷在世的时候,虞家也是那么辉煌的家族,没人敢不听爷爷的话,他对所有人说一不二,手段狠辣,但唯独对虞思齐总是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虞情想让他成为一个冷血的商人或者政客,但爷爷却说让他成为一颗月亮。   月亮是温柔的,包容世间万物的,是纯洁高尚、拥有爱的能力的。   可虞思齐没有那种能力,他也并不纯洁高尚。   这个世上唯一爱他在意他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孤立无援,行将沉溺于黑暗,只能独自和虎视眈眈的权力搏斗,他虽不肯认输,但也有累的时候。   比如现在。   顾鸣让他在沙发上等一会儿,他洗完就出来。浴室里的水声又响起来,虞思齐不由得想起之前在顾鸣卧室的抽屉里看到的诗集。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一边的抽屉装着诗,另一边装着欲.望。   顾鸣真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男人。   如果世界上有两种相反的极端,虞思齐就觉得自己和顾鸣就在这两端。   顾鸣哼着歌出来了,身上带着温和湿润的水汽,虞思齐猛地抬眼撞上他的视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收了回去。   但顾鸣还是注意到了,他满眼都是不甘和莫名的悲愤。   “怎么了?难过什么?你哥骂你了?跟顾哥哥说说?”顾鸣充哥哥充上瘾了,伸出手摸了摸虞思齐湿润的脑袋瓜子。   虞思齐却头一次挡开了他的手:“我困了。”   顾鸣惊了:“现在才几点?我还准备带你看电影呢!”   “看……电影?现在?”虞思齐抬眼看向客厅的座钟,显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但这肯定不是看电影的时候。   “当然。”顾鸣乐了,“电影就是要在黄昏的时候看。走,我选了一个很好看的片子……”说着顾鸣就拉着虞思齐的胳膊,不由分说地要把他扯上楼。   虞思齐一直好奇的三楼,竟然是顾鸣的私人电影室。   关上门,里面是一条非常柔软的长型沙发,地毯非常厚实,且色彩浓厚,踩上去有踩在云端的飘忽感,正对的一整面墙铺着银幕,放映机在沙发正后方。   沙发上叠着两床毯子和两只抱枕,应该是让佣人刚刚准备的。   顾鸣进门后就直奔放映机,虞思齐惊得快要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四下张望,最终拎起沙发上的抱枕。   “……小……小黄鸡?”虞思齐歪着脑袋。   顾鸣老脸一红,调好了机器跳上沙发:“怎么了?不可爱吗?”   虞思齐没回答,只好有些拘谨地坐上了沙发。   “这银幕后面……不会有几百挺机关枪吧?”虞思齐道。   顾鸣笑容凝固,揽过他的脑袋:“你想要机关枪我现在就能找出一挺——”   虞思齐这才收了玩笑,顾鸣胳膊一张,他便快速靠过去,不管顾鸣是不是邀请他,反正靠上就推不开了。   顾鸣只好拉开毯子盖在他俩身上。   “放着抱枕不报抱,非得抱着我,小朋友你缺爱啊?”   虞思齐愣住了。   好在顾鸣并没有在这句话上追问什么,只是捏了一把他刚沐浴完毕光滑香软的脸蛋,也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顾……看的什么电影?”忽然那句“顾哥哥”就有点撒不出娇来了。   “向日葵的秘密。”   “哦,好看吗?”   “挺好看的。”   “那讲的什么?”虞思齐其实就是想在一片黑暗中多感受感受顾鸣身体的温度和说话时胸腔带起的震动。那种感觉无比安心,像是回了娘胎似的。   “小女孩找杀手为一朵向日葵报仇的故事。最后杀手被她的善良感动了,于是准备金盆洗手,但离开的前一晚为了救这个女孩死了。”顾鸣丝毫不介意剧透,他的神情在电影开场的光里闪着晦暗不明的色彩,虞思齐对电影没有兴趣,他对世界上所有的良善都有种疏离甚至恐惧。但顾鸣的那种安然而静谧的神情,让他觉得好奇。   虞思齐头一次好奇一部电影讲了什么故事。   好奇什么是顾鸣所说的,能让一个冷酷的杀人放弃生命的“善良”。   电影一直演,虞思齐也就一直赖在顾鸣怀里不出来。顾鸣时不时无意识地拍他一两下,虞思齐觉得自己对这种“哥哥”的怀抱有了瘾。   但顾鸣明明不是他真正欣赏的那种人。   虞思齐曾经以为顾鸣是个冷血聪明,心狠手辣的男人,他只是那双眼睛太会骗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人前赴后继。   但顾鸣并不是。相反地,他喜欢诗,喜欢电影,是个浪荡诗意的男人,善意温柔的玫瑰和强势残忍的枪口,顾鸣把他们合二为一,杂糅在了一个灵魂里,就好像黑色有毒的玫瑰。   电影演到快结局的时候,杀手对抱着一束向日葵的女孩说,你要回去,这里不属于你,你是属于充满阳光和向日葵的村落的;女孩问他,你属于什么,杀手摸了摸腰后的枪,粗犷吓人的刀疤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他说我属于土地,向日葵是从土地里开出来的,总得有人做土地。   女孩把手里的向日葵塞在杀手手里,懵懂地看着火车车门关闭,杀手独自站在月台上,如同一只黑色的孤鹰,抱着一束不符合气质的滑稽向日葵。   那是他唯一的装饰,一生从未见过的美景。   顾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虞思齐赶紧抬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虞思齐忽然很紧张。   顾鸣却说:“电影都是美化的人性,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恐怕不会放着五百万不拿选择救那个孩子,他又不是没杀过孩子。”   虞思齐忽然道:“会。为什么不会。”   “什么?”顾鸣没听清他说什么。   虞思齐忽然抬起头,双手扶住顾鸣的肩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顾鸣的眼睛,就好像……要亲吻他一样。   他们俩保持这个姿势足足十几秒,就在虞思齐的身体前倾的前一秒,电影忽然爆炸,在杀手死亡的烟火光亮中,虞思齐看见顾鸣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顾鸣忽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背把他整个人揽入怀里。   在电影结束的字幕里,顾鸣问他:“现在还难过吗?”   虞思齐最终也没回答他。   他本来决定在被虞情教训之前,占足顾鸣的便宜,哪怕就此顾鸣与他决裂——但从顾鸣把他拥入怀里的那一刻起,虞思齐忽然改变了主意。   ……   虞思齐回学校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的让顾鸣着实体验了一把“霸总的快乐”。   不干活不工作,整天只需要享受崇拜,偶尔签个字——连签字的钢笔都是旋开递给他的。   顾鸣再次瘫在总裁办公室的大办公椅上严肃地吃一盒烤鸡翅的时候,又是同样的人闯了进来。   “顾总!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顾鸣慌忙把嘴里的烤鸡翅拽出来,转过身一脸正经。   “什么事,不要慌。”   方管家贴心地上前用手帕为总裁擦去嘴上的油。   “是、是凯秘书!不是,凯、凯总他……他负责城东的项目竞标,好像输了!”   顾鸣眯了眯眼:“输了?谁跟着他一起去的?”   “是……李总……李总他非要去,我们拦不住啊!”   “李封……”顾鸣笑容发冷,看得来跑腿的小秘书吓得腿直哆嗦。   “顾总需要备车吗?”方管家适时开口。   “用不着。”顾鸣说,“我就坐在这儿等他来找我。”   “那……鸡翅还吃吗?”   “吃!为什么不吃!”顾鸣撂完狠话,重新吃起了鸡翅。   作者有话要说:入v撒花!日更时间还是定在每晚十一点半到十二点,本章评论区有红包掉落哦~   预收文!下一本最终决定写《豪门绿茶穿成恶毒男妻》,一本年上甜宠文,纯甜饼,想练练感情戏的细微描写,欢迎大家进作者专栏收藏他!!!——爱你们的红红 第24章 皇位   平江市中心地产大厦, 一楼大厅的空调开得让人在五六月也足以瑟瑟发抖,出风口的下面站着落汤鸡似的男人,尽管西装革履, 但面色灰败, 像只受惊的兔子,用那双混血的、灰色的眼珠四处乱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地产大厦的前台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过来询问:“先生, 需要什么帮助吗?”   男人看着他, 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神色依然慌张。   “先生, 如果需要咖啡的话,请到休息室, 那里有免费的咖啡。”   “不……不用了。”   话音刚落, 电梯门开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一帮人,看起来都是一个领导带着手下的秘书,秘书夹着文件夹和包, 跟着自家领导亦步亦趋地交代议论, 看来上面的竞标会已经结束了。   “如果感到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我会给您倒热水。”   平江地产大厦的前台每天接待无数富豪大亨, 礼节更是受过专业训练, 竞标失败的公司老总脸色难看也是常事,他们必须做到面不改色地解决客人的问题。   但他的友好服务男人却没怎么有心思搭理, 他的视线急切地在从电梯出来的人群里扫视,伸着脖子寻找什么人。   很快他想见的人就下了电梯,他看见一个背影就迅速地扑过去:“李总!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顾总把这个项目交个我, 我是签了生死状的,现在事情搞砸了,我怎么向顾总交代?”   中年男人挺着肚子只顾往外走,皮带上的钢扣闪闪发亮,和他脑袋上的秃顶相得益彰。漂亮年轻的女秘书跟着他,也不敢说话。   “李总!现在项目竞标失败,我到底要怎么——”   “闭嘴!”听到这儿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呵斥他:“凯秘书,你是疯了吗?想在这儿丢光集团的脸?”   年轻的混血男人勉强抹了一把狼狈的头发,整了整快要松垮的领带,强调道:“我从来不想丢集团的脸,竞标失败才丢脸。而且,我已经不是秘书了,李总。”   中年男人气愤不已,深吸一口气:“好,你真是顾鸣养的好狗……”他咬牙切齿面色难看地看着凯道:“竞标失败?你看看大屏,谁告诉你竞标失败了?”   凯这才猛地抬头,大屏上赫赫显示竞标成功的是“天顾集团”。   “竟然……成功了?可李总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脚下发飘好似要落荒而逃,“顾鸣好样的,你也好样的,集团可真是顾鸣的一言堂,哼——菲菲,我们走。”   “是、是,李总……”身后的女秘书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好跟着李总往正门走。   凯怔愣了一下,但转眼间女秘书已经跟着李总上了车,绝尘而去了。   刚刚……李总明明搅了局,为什么还能竞标成功?   凯百思不得其解,又重新回到前台:“请问……”   “先生需要什么帮助?”   “不、不需要,我只是想问问,刚刚的竞标会,是天顾集团竞标成功了吗?大屏上的显示不会有错吧?”   “当然不会出错了。”前台笑容完美。   “那为什么……”   “对了,刚刚天顾集团往前台这里打过一通电话,是要接我们张总的,不知道是否和您要问的事情有关。”前台道。   凯顿时吸了一口气。   是顾鸣亲自给上面的关系打了招呼,才让李总的搅局泡了汤……太好了,太好了,项目没丢,他工作能保住了……   凯抱紧自己的公文包,向前台道了谢,匆匆便跑了出去,开车回公司。   他劫后余生地兴奋着,正要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顾鸣……既然能一个电话就解决项目的事情,为什么要派他来?他明明是个才被提拔上来的小秘书。   凯看着方向盘发呆,想起顾鸣把那份项目书全权交给他的那天,他本来以为以顾鸣的“风评”,怕是也和之前的领导一样,想图他点什么,但顾鸣却只是对他笑,并让那个管家把文件夹交到他手上。   顾鸣当时说了什么?   “……听说你妈妈因为肺癌住在中央医院?你放心吧,安心把项目做好,你妈妈的手术费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   凯猛地瞳孔紧缩,疯狂踩油门,驶向了中央医院。   顾鸣该不会……该不会……肯定是这样,如果他今天真的是李总的人,坏了顾鸣的事,顾鸣肯定会采取措施——他怎么能忘了!顾鸣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兔子!   “麻烦您!请问503病房有人来过吗?!”凯风尘仆仆地扑到护士站,小护士却十分莫名其妙:“503?没有啊,今天下午只有501 A床有亲戚来看过。怎么了?啊!你是503 B床的家属吧?你妈妈刚刚还问你去哪了,你来了就去看她吧。”   凯喘着粗气,趴在护士站怔愣。   “……真、真的没有人来过?保镖一类的人没有吗?”   “怎么会!保镖那么明显的人来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今天一直在这里值班。”   “嗯,哦……”   凯懵着脑子转身往病房跑。   “503的小帅哥怎么了?得罪了什么人吗?看他这么着急。”   “不知道啊,今天确实没人来过503,你看见过吗?”   “没啊,我没看见。不过……今天确实有个人,挺奇怪的,不过也没进过病房,转了转就走了。”   “什么样的啊?该不会是保镖那样的吧!”   “不是不是,是个女孩子,长得特漂亮,跟女明星似的,穿个白裙子像是学生,但看气质又不像,在这层转了一会儿,没进哪间病房,就又走了。”   “女孩子啊,那没事了。”   凯推开病房门,病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脸色蜡黄,因为化疗的缘故头发稀疏,眉毛发黄,看起来已经几无人样。   但她醒着,见了儿子依然笑。   “儿子,来啦。你工作忙,就不用这么经常来,我自己能行,也有护工照顾。”   “妈……”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了?”   “没有,妈。我就是来看看你。”凯偷偷背过身擦掉眼眶打转的眼泪。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遇事却每每都很懦弱,无力又崩溃,甚至丢人的掉眼泪。   他拉过小板凳坐在床前,拿起小刀削起了苹果:“对了,妈,今天有人来看过你吗?”虽然护士说的话不会是假的,但凯还是随口再确认一下。   “有啊,说是你单位的朋友,是个长辈,说话很有礼貌。”   凯忽然削破了手指。他顾不上血溢出伤口,抓住母亲的胳膊急切道:“他说了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   “怎么了?他没说什么,紧张什么。就只是说你们领导很喜欢你,好多项目都想交给你办,夸你能干,还说领导提拔你,你肯定不会让领导失望的……”   凯瘫坐在板凳上。   “儿子?”   “……我没事,妈。你好好休息,我去公司了。”   病房门关上,桌上的苹果削得很平滑,沾着一点血迹。   顾鸣的威胁原来早就悬在他头顶上了。他感激顾鸣的赏识,在危难时力排众议救他于水火,但他走出医院,却开始浑身发凉,对那个看起来尚且温和的男人产生了惧意。   ……   顾鸣:“老方,事情都办好了?”   “完成了,顾总。”   “凯是不是李封的眼线,查清楚了没?”   “大概率不是。凯先生非常忠诚,而且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去了中央医院,凯先生是聪明人,会理解意思的。”   “忠诚……”顾鸣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他要真的忠诚,就不会在竞标会上私自出去,把项目交给李封那个老东西……单纯的懦弱?我看他是准备跟我玩儿两面三刀那一套。集团的生意怎么运作我不懂,但人我还不会玩儿吗?老方,去通知人事——”   “好的,马上通知人事开除。”   “不,给他升职。”顾鸣一笑。   “……该死的顾鸣,独裁还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手上的股份一再缩水,顾鸣耍的好手段,把我们这些老人不放在眼里!他老子见了我们还得礼让三分,他怎么敢!”   “好了,怨妇似的,像什么样子。”   李封捧着手机,气得两鼻子眼喷气,但没反驳。   对面的男人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一个顾鸣而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顾家不想给我们活路走,那就别怪我们掀了这条船。”   李封愣住了,他小心地捂住手机悄声问道:“怎么个掀法?”   “呵呵,”对面声音阴森道:“死人是坐不了皇位的……”   李封无端打了个冷战。   ……   顾鸣一脸严肃地盯着对面的人,手里紧紧握着杯子。   “……准备好了没?”   “嗯。”对方说。   “我要开始了……”顾鸣咬牙。   “开始吧。”   “开!!”顾鸣掀开杯子,下面赫然扣着一枚骰子,显示“六点”,顾鸣兴奋地把一条腿踩在总裁椅上,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你输了!小鱼,你终于输了一次!嘿嘿嘿……过来,看哥哥怎么治你……”   虞思齐佯装害怕地抱紧肩膀:“不要!”   “不要?你还敢说不要?哈哈哈哈……”顾鸣撸起袖子,毫无形象地挠起了虞思齐的痒痒肉。   虞思齐配合地躲了躲,和顾鸣滚在沙发上闹起来,滚着滚着就变成顾鸣被压制住,顾鸣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被折磨的领带衬衫全散乱的毫无“霸总尊严”,而霸总本人还在笑。   “不不不要了……哈哈哈……小鱼饶了我,哈哈啊——”顾鸣怎么躲都躲不开,虞思齐却学着他的话道:“不要?你还敢说不要?”   “小鱼你学坏了!”顾鸣趁着空档爬起来就要跑,又被一把按了回去。   “是你先要玩儿的,你求我陪你的。”虞思齐捏住顾鸣的下巴,笑得有些阴险。   “什么?我说过吗?老方,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顾鸣装傻。   方管家只笑不语。   “顾总!项目竞标成——”凯急匆匆地扑进顾鸣办公室,就看见顾鸣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在长沙发上……衣衫凌乱,“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凯砰的一声关上门,脸色通红。   这个顾鸣……他都吓得快尿了,急着跟他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他倒好,跟小情人在办公室里就……就……噫,还让人家在上面,顾鸣这个恶趣味的狗渣攻果然名不虚传。   但凯还没离开办公室的门,却听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顾鸣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我还有一件事交给你。”   凯一脸懵逼地重新进入办公室,却发现一切焕然如新,顾鸣衣冠整洁地端坐在总裁椅上,那个小情儿十分淡定地坐在沙发边上喝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仿佛刚刚的场景只是幻觉。   他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开门的方式可能有些不太对……   方管家为他呈上了文件夹。   顾鸣笑起来:“我准备为一个人投资一个综艺节目,这个项目很简单,这次你总该做得好了吧?”   凯心里咯噔一声,冷汗就下来了,赶紧低头,道:“我……我……”   顾鸣倒也不着急,只说:“项目既然成功了,按照公司管理规定,我给你升了职。所以你来负责集团对这个节目的投资,名正言顺。”   “……谢、谢谢顾总……但是顾总,不知道顾总想为了谁投资这么多钱?”   凯悄悄地把眼神飘响一旁的虞思齐。以这孩子的长相气质,出道应该没问题,想来应该是他。   “白家的小儿子,名叫白乐。”   虞思齐陡然打翻了红茶。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神仙在线斗法,但愿法没事(狗头)   PS:6.11日晚因为上夹子,更新暂停一晚,12日晚更两章粗长的~ 第25章 赌约   “你不是说告诉白乐要给他投资是一时权宜之计骗他的吗?”虞思齐皱眉。   方管家迅速过来用毛巾擦干净了地板和桌面, 收拾掉了红茶和烤瓷的茶盏。   “这不是为了保命吗……”顾鸣喃喃道,又接着说:“我对白乐倒没什么,但他要是一直没工作这么混下去, 岂不是要一直纠缠我?你看, 我抽屉里已经攒了一抽屉的信了,都是他写的。”   顾鸣无辜地指了指抽屉。   虞思齐依然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并站起来走到顾鸣指的抽屉旁边,顾鸣赶紧主动展示白乐给公司寄的那些信, 虞思齐伸手想拿, 却又觉得不合适。   “……你要看?”顾鸣看他伸手问道。   虞思齐顿时站直:“我才不看……就他?要砸多少钱才能出道?烂泥扶不上墙……也就脸勉强能看。”   顾鸣知道虞思齐按照剧本设定,肯定会对白乐的长相很“喜欢”, 听到这儿笑了笑道:“很快,我保证不出一个月, 他就能火。”   当然了, 这也是剧本上写好的。白乐通过顾鸣的帮助和投资上了综艺后, 一个月就拥有了一大票颜粉,说他是柔弱的病态美少年——当然,这句“病态”是因为原剧本里白乐被顾鸣虐得健康不起来。   现在不一样了, 白乐上节目才艺展示直接空手碎大石都小菜一碟, 说不定会得个什么“剽悍美少年”称号……什么的。   虞思齐更赌气了, 顾鸣就那么相信白乐?   他不是早就说白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想摆脱白乐纠缠, 怎么现在又这么信他?   顾鸣对白乐到底有没有感情?   “你——”虞思齐刚起个话头, 方管家端上了一杯新的红茶,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虞思齐在这盏茶挡住视线的这一瞬间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本里面有顾鸣, 白乐,还有他的书。   那本书里显然与现实不一样,顾鸣是个完全冷血无情的渣攻, 白乐也是爱他爱的无可救药,被怎么折磨都不肯离开他,最后顾鸣幡然悔悟,准备和白乐携手一生,但那时候一直“看上”白乐的虞思齐出现了,因为知道了虞家爷爷的车祸是顾鸣造成的,于是疯了一样开车撞死了顾鸣,和顾鸣在车祸里同归于尽——在这个非常无厘头的故事里,白乐就曾经受过顾鸣的“投资”而出名,成为流量小生,最后还成功出了专辑,开演唱会。   这其中……和顾鸣对白乐的莫名信心,有关系吗?   虞思齐看向总裁椅上的顾鸣,但顾鸣还在一脸无辜的喝着方管家端上来的红茶。   凯站在原地,害怕又尴尬地脚趾抓地。   顾鸣这个小情人怎么回事?顾鸣的脾气是被他吃了吗?他说那些明显非常冒犯“威严”的话,顾鸣竟然无动于衷?!   完了……这个孩子说不定是什么狐狸精变得,把顾总的“威猛”全吸没了。   “你怎么确定……白乐上了节目就能火?”虞思齐端着茶开始试探。   顾鸣噎了一下,囫囵笑道:“猜的,猜的,他长得确实不错嘛,现在不就是看脸?他要是成了,我投资也赚钱,还能让他别再纠缠,岂不是一箭双雕?你应该比我懂投资啊小——咳咳,”顾鸣卡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凯还在办公室里,“你就别问啦,乖乖做我的助理,听我的,嗯?”   虞思齐被他拍了拍背,依然心存疑窦。   这个顾鸣,看着粗枝大叶做事随心所欲,实际上比谁都算的清。   那他到底是不是车祸害死爷爷拿走遗嘱的凶手?虞家三哥在地下黑市混了多年,才查出一点端倪,他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没查出什么异常。到底是顾鸣城府太深藏的太牢,还是他真的是冤枉的?   凯拿了文件被顾鸣赶出去了,顾鸣这才从桌下把骰子和杯子拿了上来,“小鱼,快来,我们重新开一局,这次谁赢了就指定对方做件事!怎么样?”   虞思齐眼神一凛:“做件事?什么样的事?”   “什么都行啊,”顾鸣已经开始摇了,“嗯……比方说,去楼下咖啡厅大喊‘超人变身’之类的。”他眯眼一笑。   “……”虞思齐每次都想不到顾鸣下一句要说什么。   “什么都行?”他问。   “什么都行。”顾鸣低着头专心地摇骰子。   “大,还是小?”顾鸣抬眼。   “大。”虞思齐没犹豫。   杯子打开,是小——顾鸣竟然赢了。   虞思齐难以置信地看着点数,他听骰子是蒙着眼学的,极少有听错的时候,这怎么可能!   顾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勾起有些恶趣味的嘴角:“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老方,出去。等会儿你知道怎么做吧?”顾鸣道。   方管家顿时理解,点头并对虞思齐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虞思齐:“?”   方管家出了办公室,顾鸣往大总裁椅上一坐,虞思齐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人揽了一把腰,直接坐在了顾鸣腿上。   ——当然,要是虞思齐真不愿意坐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当场揍顾鸣一顿,但他却忽然懵了,等到反应过来顾鸣已经搂上了他的腰。   “……顾……你干什么?”虞思齐不由自主地小声问道。   顾鸣端出总裁的架子,笑得十分欠揍:“还能干什么,履行你的赌约。”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顾鸣带着温度的手倏忽擦过他的脖颈和锁骨,虞思齐大脑直接宕机:“你……”   “解扣子,会吗?”顾鸣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道。   “……顾鸣,你……”虞思齐脑子有点晕,顾鸣这突如其来的,他还年轻,这么刺激他实在有点难以招架……顾鸣的手迅速解了三颗扣子,虞思齐的鼻子就感觉到了异样,他赶紧伸手捂住,听见顾鸣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小鱼,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虞思齐说不出话,两只耳朵都烧乎乎的,头脑也有点不清楚:“你放开……”   这可是大白天!顾鸣到底想搞什么!   虞思齐两边脸颊都烧红了,可他要真想干什么,顾鸣不应该是先解他自己衣服吗?   顾鸣不会真的对他……早知道那天晚上就……   虞思齐正准备掐住顾鸣的手腕把他按在办公桌上质问,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顾鸣轻声笑了笑,那声笑和气息正好扫在虞思齐耳后,虞思齐猛地用手捂住鼻子。   来人气势汹汹地推门,却被顾鸣和他怀里的人搞的愣在当场。   “哎,李总怎么有空来集团。”顾鸣拿过文件夹挡住虞思齐的脸,却毫无自觉地伸手在他解开的衬衫里晃悠。   顾鸣愣了一下,这小鱼,竟然还挺有肌肉的……平时真是看不出来。   虞思齐的死亡眼神在文件夹后和顾鸣对上,顾鸣这才不动声色地把手拿出来。   李封气得脸都憋红了:“顾总,你还真悠闲啊,有空在这儿调弄你的小兔子没空看看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顾鸣笑了,没理他,低头看见虞思齐手指缝里流出一丝红色的……和慌乱的小鱼对视了一眼,忽然又笑了一声。   李封气得快要从怀里取速效救心丸:“你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鸣说了一声,把文件夹举好忽然凑近虞思齐的脸,用口型道:“配合一下……噗……”   虞思齐的鼻血实在太可乐了,顾鸣忍不住就想乐出声。   虞思齐眼神一沉,嘲讽他?   顾鸣还没等说出话,虞思齐忽然往前凑了凑——咬住了他的鼻子。   顾鸣惊愕地看着他亮了亮白牙,又偏头不看他了。   这小崽子真不吃亏。   “……咳,”顾鸣终于从万恶的文件夹后露出脸来了,李封已经闭上眼没眼再看他们俩,“李总若是来要钱的,可以去财政上查账按分成领钱,又何必来打断我的好事呢?”   “哼。你可真是好事。”李封实在不愿意多呆,顾鸣的话明显就是一个子儿都不肯给的意思,他何必又纠缠,“既然顾总正忙,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哦。”顾鸣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   女秘书菲菲回头从文件夹的挥动中匆匆看了一眼,忽然浑身僵住,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李封在外面大声叫她,她才匆匆鞠了一躬忙不迭地跑了。   虞思齐咬牙,全是废物。   顾鸣等方管家再次关上办公室的门才乐不可支地拿纸巾给虞思齐擦鼻血:“小鱼,你怎么回事?上火了?还是……欲.求不满啊?”顾鸣笑的十分坏,有种教坏小孩子的流氓哥哥的风格。   虞思齐气不打一处来,抢过纸巾自己擦:“怎么?顾总要负责吗?”   顾鸣摸他脑袋:“负责,当然负责,你这么可爱,我不吃亏,哈哈哈哈……”   虞思齐真想当场把他按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上,让顾鸣这狗东西再笑得出一声他就不是男人!   “可爱?”虞思齐擦完鼻血转身撑住办公桌,“那是当然。”他把纸巾折到干净的一面,给顾鸣把鼻尖上沾着的自己的血擦掉,“你不就喜欢可爱吗?”   顾鸣愣住了几秒,忽然又笑了出来:“是是,你最可爱了。”他伸手搂过虞思齐的脑袋,拨乱他已经不怎么整齐的发型。这孩子头发软的不像话,太好揉了,被撩一下就流鼻血,太可爱了,这是什么奶奶的小朋友,简直欲罢不能……   虞思齐被揉脑袋的眼神犹如要吃了顾鸣。但奈何顾鸣本人十分大条,看不到。   方管家对着虞思齐笑了笑,礼貌地退出了办公室。   合上门之前还对虞思齐点点头。   “……”这管家卖主人可真是一把好手。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直呼内行(不是)   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26章 兔子   顾鸣笑完, 勉强喝了一口红茶,舔了舔唇上沾的茶水,虞思齐看得莫名口干了一下, 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   “李封就是找茬来的, 我要是不拿你当挡箭牌,他肯定赖着不肯走。这几个老家伙都难搞,没那么简单的。”   虞思齐嘴唇挨着茶杯沿,盯着他问道:“你有办法了?”   “当然有。”顾鸣从抽屉里端出一个木盒放在桌面上, “李封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不过我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虞思齐一惊:“你怎么知道?”   “……”顾鸣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个蠢货而已, 还不好猜?”   虞思齐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那是什么?”   “你想看?”顾鸣笑,“你过来, 我给你看。”   虞思齐本能地想退后半步……鬼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害怕了?”顾鸣故意激他。   “……”顾鸣……简直是在玩儿火!   见虞思齐果然朝他靠过来, 顾鸣单手掀开盖子, 另一只手猛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抵住虞思齐的胸口——   虞思齐站在原地没动。   顾鸣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但虞思齐却并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丝毫不像是被枪抵住胸口的人该有的反应。   “……你果然不怕。”顾鸣把东西举起来擦过虞思齐的眼眶和脸颊, “小朋友还跟哥哥装, 说, ”他半开玩笑地道, “在我家看电影那天晚上为什么害怕?嗯?”   虞思齐抬起手, 抓住顾鸣的枪口,朝前逼了半步, 顾鸣身子后仰靠住了办公桌。   “别拿枪指着我,我害怕。”虞思齐顺势趴在顾鸣胸前。   顾鸣:“……”   他应该替白乐出道,一定能成为演技派!   “喂, 演过了演过了啊,我知道你不害怕——所以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了啊!”顾鸣把虞思齐的手拉出来。   “你刚刚还占我便宜了,我要占回来。”虞思齐又撒娇。   “……小崽子。”顾鸣被他气笑了,这孩子怎么就让人气不起来。   “你干什么去?”虞思齐看着顾鸣把枪熟练地别在后腰上,有点好奇顾鸣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去找李封过招。你去吗?”顾鸣忽然问他。   “我……我也能去?”虞思齐觉得顾鸣对他似乎太没有防备了一点。再怎么说他也是虞家的孩子,顾鸣神经再大条也不至于……   “能去,你可是我的挡箭牌,到时候可要演的逼真一点——小鱼助理。”顾鸣开玩笑般的抬了抬他的下巴,被虞思齐抓住了手腕:“要我演你的小情人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顾鸣:“什么?”   虞思齐人畜无害的笑容让顾鸣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最近要住你家。”虞思齐说。   “……”顾鸣尬笑,“小朋友,如果不是你的表情那么天真,我真的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你是我顾哥哥,小时候还抱过我的,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虞思齐这么说着,但手底下力道却略微加重了一点,“我学校附近的公寓被我哥盯上了,我不想有麻烦,你收留我吧,好不好?顾哥哥……”   顾鸣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他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想到虞思齐力气还真挺大。   “这个……住倒是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你的条件不就是我给你演小情人嘛。”   “你要么就别跟我睡一张床,要睡一张床,就别半夜动来动去拱来拱去的!”   虞思齐厚着脸皮正色保证:“这次不了。”   “那还差不多……”顾鸣甩开他的手,“走,你得给我演像一点啊,我全靠你了。”顾鸣面露菜色,好像准备去的地方是什么虎狼之地一样。   “我们到底去哪儿?”   顾鸣整了整衣领和领带:“俱乐部。”   虞思齐正想问什么俱乐部,看到顾鸣的神色他电光火石间便理解了,肯定是顾鸣参加的“情债累累”的俱乐部。   “哦……”虞思齐勾起嘴角,“原来是害怕被打才找我演戏的——顾哥哥,你到底有多少前情人啊?”   顾鸣脸色一僵,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咳,你别问那么多,就说你演不演吧!”   “演。”虞思齐抱住他的胳膊,“我当然演。”   顾鸣松了一口气。   “那就行了。老方!备车!”   “好的,顾总。”   ……   夜幕降临,一家闪着五颜六色十分俗气的霓虹灯的夜店开门营业,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兔耳朵的年轻男人坐在安静的一楼前台里抽烟,眼尾的妆发红,眼睛一抬就有种妖精的味道,倒真像只公兔子精似的。   “欢迎光临,请出示会员卡。”慵懒的男兔子靠在桌上,手上夹着的半支烟还在燃烧。   “请问……这里是红鸟俱乐部吗……”来的是一个十分纤瘦白皙的男孩,眼睛很大,穿着倒也不算太朴素,条件应该不差,但表情怯生生的,看着楚楚可怜。   兔子看着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在他脸上:“会员卡,小朋友,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咳咳、咳……我知道,我有会员卡!”他一边咳嗽一边掏出一张白色的金属卡片递给他,男兔子接过卡片,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张卡是偷的吧?”   男孩的紧张肉眼可辨,逗得前台直笑:“没关系没关系,无论是谁拿着卡都可以进,再说了,你的这张卡还是白金会员,可以无限透支额度,欢迎消费。”   他站起来走到前面,拉过发愣的男孩向电梯走过去:“请进,祝你今晚过得愉快。”   男孩缩了缩脖子,在电梯门快要关闭的夹缝里冲他低了低头。   “……真有意思,这可真是羊入虎口。”男兔子捋了捋平整的袖口,推了推精致的眼镜。   “开门。”他身后传来一道略微低沉严肃的男声,他敏锐地从这道声音里听出了大客人的味道,懒懒地转身看了看,“哎呀,顾先生,好久都没看见过你了。”   顾鸣身后跟着穿着短袖衬衫牛仔裤的虞思齐,身上散发出一点干爽的柠檬味儿洗涤剂的味道,前台的兔子早就活成人精了,一闻就知道这又是顾鸣的新宠——可顾鸣一向不是都喜欢冷淡闷骚系么,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他顾大爷会上眼的,可真是重磅消息。   虞思齐对他的眼神审视有点不喜欢,但又不想给顾鸣惹麻烦,只好装作无视地上前,拉住顾鸣的袖子晃了晃:“快点儿……”。   好一个懵懂无知乖巧听话的小情人,虞思齐自己都佩服自己。   前台的兔子笑起来,把烟架在烟灰缸上,鞠了一躬,给顾鸣开门。   “顾先生请进。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小宝贝可要看好了,别让狼叼去了……”   顾鸣摆了摆手表示不劳费心。   “……这该死的老兔子精。”   “你认识他?”   “这里的老板就是他,不过很神经,每次见他我都起鸡皮疙瘩,真是……”   电梯里虞思齐依然拉着顾鸣的袖子,顾鸣和他“渴望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只好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这样总行了吧?耍小孩性子。”   虞思齐点头随意“嗯”了一声,在电梯开门的前一秒忽然把顾鸣的手带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准确地说是咬了一口。   这小崽子……还让狼叼走,还真不知道谁才是狼。   顾鸣被他得逞似的眼神看得怔愣了一瞬,电梯门便开了,虞思齐又赶紧躲在顾鸣身后,装作害怕地躲了躲。   也是,这场子难免有认识他的人,即使虞思齐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兼“疑似”家族继承人常年不见外客。   “顾先生!”有人很快认出了顾鸣,场子里顿时安静了几分,几个略熟悉的“狐朋狗友”上来跟顾鸣打招呼。   “顾鸣,怎么今天知道来了?就知道你忍不了几天,怎么——哎?你怎么带人来的?!”   “靠,顾鸣,你不是吧?你金盆洗手了?改邪归正了?”   两个跟顾鸣身量相仿的大帅哥一左一右围着虞思齐看,像是在参观珍稀动物。   “顾鸣来了?”包厢前挂着红色天鹅绒的帐子,里面似乎还有人,一个男声传出来,顾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虞思齐“害羞”地靠着顾鸣,听见了那声叹息,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鸣道:“带你见见人,都是我的朋友。”他攥了攥虞思齐的手,暗示里面的人才是今天重点要见的。   虞思齐明白的很快,跟着顾鸣进了里面的VIP区。   “许先生,好久不见了。”顾鸣坐在沙发一侧,和那位姓许的男人分别坐在两侧。   虞思齐悄不做声地观察对方。   男人看着有四十岁了,但身体锻炼的很好,不显老态,面目仍然风华,是个经得起琢磨的面相。   “顾总也不常来了。这位是?”男人眼神看向虞思齐。   顾鸣揽过虞思齐的肩膀,直截了当地道:“我的人。”   “哦……”男人意味深长地和虞思齐对视了一眼,虞思齐猛然间意识到他似乎和这个男人见过。   男人端起酒杯,有意无意地提道:“虞家的孩子?跟你能行吗。”   顾鸣震惊地转头看向虞思齐。   他认识你?   虞思齐点头。   这下完了,你怎么办?   虞思齐耸肩。   这不行!你将来还得当家主,名声怎么办?!   虞思齐挑了挑眉,忽然开口道:“许先生和我们家海路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好,在我爷爷把生意交到我手上之前一直对您评价很高。”   姓许的男人只笑不语。   虞思齐站起来,端起顾鸣身前的高脚杯,对旁边站着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赶紧倒红酒,虞思齐端起红酒,走到男人身边,低头小声道:“我和顾鸣的事情,我家和顾家还都不知道,许先生是聪明人,我不喜欢和话太多的人合作。”   男人和虞思齐对视了几秒,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顾鸣的眼神有些惊讶,但又很快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虞家竟然真的能找出一个继承人,你跟你爷爷很像。”   虞思齐知道他是在变相地说虞家那几个兄弟都是废物。   “谢谢。”虞思齐不动声色地笑,又坐回顾鸣身边。   顾鸣眼神透露着他很想知道虞思齐刚刚跟那个姓许的说了些什么,但虞思齐只是狡黠地冲他眨眨眼。   许先生忽然又道:“看来李封的算盘是白打了。顾总,你真是好手段啊。”   他拍了拍手,帘子动了动,一个男孩跟着侍者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顾鸣和虞思齐——   许先生道:“这是李封找来的孩子,想通过我引荐给你,不过现在看来……”他特意看了一眼虞思齐,笑:“是徒劳了。”   顾鸣惊了,知道剧本上写的,许先生会给顾鸣引荐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是几个股东安插在顾鸣身边的眼线,顾鸣本想用虞思齐作挡箭牌推掉这个人情,却怎么也没想到剧本会这么整他——   “顾鸣……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了……”   这个作为“眼线”安插在顾鸣身边的男孩竟然变成了白乐。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   PS:预收文大家都不喜欢咩?感觉都没怎么涨的样子,嘤,明明我最喜欢老男人了qwq 第27章 情债   “……”顾鸣目瞪口呆,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ooc,只好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似的道:“许先生, 这是李封送来的给我的人?我在他眼里, 是会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吗?”   许先生并没说什么,只是深沉地笑,并招呼白乐走近。   “这孩子是白家的小儿子,白家对他一直是宠爱有加, 我看这孩子还算机灵。怎么?顾总看不上?”他使了个眼色让旁边人给白乐塞了半杯红酒, 示意他过去给顾鸣敬酒:“他似乎认识顾总。”   白乐拿着酒杯晃晃荡荡地有点想靠过去,但虞思齐的眼神又让他有点胆怯。   许先生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虞思齐飞速地看了他一眼,他怔愣了一下, 笑了笑, 摇摇头:“既然人已经带到, 我也算全了李总的人情,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便站起身, 身边坐着靠着他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 看着有二十多岁, 长相属凌厉那一挂的, 但在许先生面前倒还算乖。   顾鸣被塞了人, 心里不喜,坐着没动:“不送。”   许先生没在意, 只是揽着身边的男人,侍者掀开帘帐,他们便出去了, 整个VIP区里只剩下了顾鸣、虞思齐和白乐三个人。侍者也颇有眼色地早就退下去了。   “顾鸣……”   白乐没敢靠近,但还是不远不近地坠着,一副可怜的样子。   顾鸣深吸一口气,虞思齐和白乐,白乐和他,他和虞思齐——这都是什么修罗场?   “别叫我名字。”顾鸣打断他,“正好,你既然来了,我正好也有事情告诉你。”   白乐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什么事情?”但顾鸣还没接话他便很快地自己接道:“无论你安排什么,我都愿意!”   顾鸣无语,又生怕虞思齐对白乐的那点“好感”被自己败光了,以后他更难脱身,只好斟酌着,隔了好几秒才说:“上次在你哥的病房,给你说过的事情,你没忘吧?”   白乐低头暗自捏着手指尖装傻:“……不记得了。”   “我给你投资,让你上想去的综艺出道,但以此为条件,你不许再纠缠我。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白乐,你亲口答应了,忘了?”   白乐继续低头:“我不知道,你说的‘到此为止’是到哪里为止?我和你到哪里了?”   顾鸣被他问住,一时无话可答。   能到什么?他们一没睡二没确认过关系三没生个孩子的,一直都是白乐单方面的纠缠,但顾鸣话到嘴边又倒不出来。他预感这话要是说出来白乐肯定更疯狂,万一发疯给他惹来更多麻烦,那就真的不妙了——毕竟这家俱乐部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认识顾鸣这张脸,并且还是在顾家的主卧认识的。   “你说不出来吗?顾鸣,我就知道你答不上来……”白乐的语气近乎于哀求,他带着一点软糯的哭腔,手背不停地抹着脸上的眼泪:“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可怜可怜我也不行吗?就算是……就算只是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我也想留在你身边,顾鸣,求求你了——啊!”   虞思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准备贴在顾鸣胸膛上的手一推。   白乐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红着眼滑下沙发坐在地毯上,捂住自己并没有受伤的手腕:“好疼……”   顾鸣咬紧了后槽牙才忍住了鸡皮疙瘩。   靠,他也是0,为什么白乐这个0就当的这么……让人绝望……   偏偏这个白乐还有“万受之王”的buff加成,喜欢他的人还不少,这设定简直剧本boss无疑了,还要什么虞思齐?   虞思齐闻声先被白乐拙劣的演技诧了一秒,随后又冷笑了一下,站起来越过顾鸣抓住白乐护在身前的手腕,白乐吓住了,“你想干什么?”   虞思齐微微一笑,使劲拧了一把把他整个人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面朝里狠狠按在沙发背上——   “看好了,我这才准备开始打你。”   白乐哭起来:“啊啊啊好疼,你别打我……顾鸣,顾鸣,求你了,让他放开我好不好……”   顾鸣叹了口气,捂脸。   “……打的时候堵上嘴。”   他这话一出,虞思齐愠怒的表情忽然缓了缓,下意识松了松手,放开了瞎嚎的白乐。   白乐刚一被松开就扑到顾鸣身边抓住他的衣角:“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让我能看见你,看见你我就知足了,我要求不多的,顾鸣!顾总!你不要……不要离开我……真的不要……”   白乐把脸慢慢贴在顾鸣胳膊上,像是宠物讨好一般,试图让顾鸣明白他是个完全听话的、可以留在身边的“宠物”。   虞思齐冷冷道:“那节目你不上了?”   白乐没回答,只是抱着顾鸣的胳膊瑟瑟发抖。   “白乐,交易就是这样,要么出道放弃顾鸣,要么你放弃出道。”虞思齐端起红酒。   白乐蓦地回头转向虞思齐,红着眼道:“你凭什么做顾鸣的主!”   “哗”——虞思齐把红酒倒了他一脸。   “你根本不敢说要选顾鸣吧?”虞思齐蹲下来,面对着白乐,在顾鸣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凭什么,就凭顾鸣是我的人。我还没利用完他,你趁早拿了好处就滚,否则我能让你什么都拿不到。”   虞思齐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信吗?”   白乐不由得打了一个战栗。   顾鸣十分头疼,搞到现在他压根没想过这俩竟然能打起来,“小鱼,你过来。”   虞思齐眉尖跳了跳,走到顾鸣身边歪歪头,做出准备认真听的姿势。   顾鸣没法,只好贴近他的耳朵:“你别吓他,毕竟他跟你——”   虞思齐陡然抬眼:“你心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鸣十分崩溃,这小崽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明明早就跟白乐对上眼儿了,一直说白乐长得不错什么的,现在又跟自己搅合什么?   “不是,你听我……说、说……”顾鸣震惊地被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虞思齐捏住他的俊脸,顾鸣眨眨眼,一时还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虞思齐的呼吸洒在顾鸣的脸上,“顾哥哥。”   顾鸣莫名有点慌:“你……什么意思?”   虞思齐盯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好几十秒,把顾鸣一直看得发毛,虞思齐才笑了笑。   “算了。”他放开了一脸懵逼的顾鸣,转身不再看他。   顾鸣眼里谁也没有。   他不喜欢白乐,更不在意自己。   虞思齐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并在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这种无力感在白乐说出下一句话后更是上升到了胸口,漫了满胸腔的沉水,压的他有点喘息急促——白乐趴在一旁小声说:“看吧,顾鸣不要我,也更不会要你……他谁也不要,哈哈。”   虞思齐猛地咬牙。   顾鸣“喂”了一声,提醒白乐少胡说话,但虞思齐这次却没什么反应了,只是微微掀起天鹅绒的帘帐,像是准备要出去。   “我不想玩了。”虞思齐道。   虞思齐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强撑,顾鸣本该听不出来的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虞思齐的那一丁点鲜为人知的情绪。   顾鸣忽然意识到,虞思齐似乎……并不喜欢白乐?一直以来,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站起来两步走上去抓住了虞思齐的胳膊,虞思齐站在红色的帘帐前,鼻尖离垂帘只有半寸,顾鸣站在他身后,略微低沉的声音以一种让人心跳紊乱的节奏逐渐贴近他的耳廓:“你……是不是……”   虞思齐猛地掀开帘子出去了。   把顾鸣以及他没问出口的半句话关在了帘里。   “……不喜欢白乐……”顾鸣把后半句喃喃地补完。   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白乐听到都诧异地呆了几秒。   他俩是情敌,除了不喜欢,难道还要怎么样?   顾鸣从白乐的表情也看出了答案,他忽然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虞思齐喜欢白乐,这才把虞思齐毫无防备地留在自己身边当个可以任意“玩耍揉搓”的弟弟,指望着有朝一日虞思齐能和白乐“成其好事”,他就能从这部剧本里的“三角关系”里全身而退,寻找自己的“真爱”了。   但没想到,他竟然被剧本骗了。   虞思齐没有按照剧本那样对白乐有什么感情,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撮合”过他俩……   小鱼他……该不会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很糟糕吧?   顾鸣心情正复杂,帘帐外面忽然闹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近,顾鸣刚转身严阵以待,就见虞思齐一把掀开整条帘帐站在顾鸣身前。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顾鸣并不熟悉脸但十分熟知表情的男人——顾鸣的情债到了。   白乐也严阵以待地跑到顾鸣身边,举着手上下看了看,最后只敢往下一坐熟练地抱住顾鸣的腿。   一堆或妖艳或正经的男人乌拉乌拉把顾鸣围了起来:   “顾总……你来俱乐部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顾总,为什么那晚以后就再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做错了什么你也要告诉我啊……”   “顾鸣!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他现在已经绝食住院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顾鸣……”   虞思齐回头诧异地看着顾鸣。   顾鸣咽了口无辜的唾沫回看他。   “本来还以为是找茬的,原来是情债。”虞思齐放松下来,转身走向后面的沙发,丢下流露出求助眼神的顾鸣视若无睹:“顾哥哥自己解决吧。”   小鱼露出甜甜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顾鸣,一块钱四个,嘿嘿~(发出小鱼的声音) 第28章 阴暗   顾鸣还没开始绝望, 一众“情债”就敏锐地回过了头,像是一排十分蠢相的向日葵集体朝向虞思齐。   “你叫他什么?”   “我没听错吧?这小孩?”   “这是谁啊……看着也不像顾鸣喜欢的类型,还没我长得……”   “得了吧, 就你?”   “我怎么了?我还没叫过顾鸣, 顾、顾……”说话的男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说着说着却也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学着虞思齐对顾鸣的称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默默地把目光投向顾鸣的某个部位……   顾鸣头顶顿时感觉到了“危”字, 迅速逃离人群一把搂住沙发上优哉游哉准备看笑话的虞思齐,眼神中透露着“你狠就别怪我也狠”:   “介绍一下, 我的私、人、助、理,目前住在我家。”顾鸣刻意强调了“私人”二字, 并捏了捏虞思齐的脸。他手底下用了点力道, 虞思齐脸上顿时有了点红痕。   顾鸣又下意识有点心疼, 手贱顺便给他揉了两下。   全场静默。   有人不甘心,又不敢有意见,只好试探道:“顾总……那我们……就不能错开时间吗?”   没想到顾鸣冷道:“不能。他一个就够了。”   ——够我受的了。   一个就够了……够了……了……   众人的下巴当即掉的能就地砸出一套四合院。   ……这可是“顾鸣”!“顾鸣”本身就是“渣攻”的代名词!   大名鼎鼎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顾总突然的“改邪归正”, 简直比“渣攻忽然从良”更让人心痛……简直是惊悚!   “顾、顾总……你……”   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英”的男人先颤抖着开口。   随后有人猛地哀嚎了一声, 随即晕了过去。   ——这个人是白乐。   随着白乐的晕倒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顾鸣慌张了一秒想趁机逃跑, 虞思齐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使坏:“顾哥哥,他们都是谁啊?”   全场又静默三秒。   ……更混乱了。   顾鸣疯了, 看向虞思齐的眼神充满着“你等着看我不治你”的神色,又伸手以指节敲了敲桌子。   “好了。像什么样子。”顾鸣贯彻渣攻原则,准备“一渣到底”, 他眉目一蹙,沉声喝道:“都滚出去。”   ——这才像是顾鸣说的话。   虽然有点过分,但“顾鸣”果然还是“顾鸣”。   想来这个小崽子也留不了多久就会被顾鸣“滚出去”了。   众人这么想着,并且以仇视到发红的眼神盯着虞思齐,但虞思齐悠然自得地依然靠在顾鸣身边,甚至伸手探进了顾鸣的西装外套里面,隔着衬衫不知道在摸什么……   众人眼红到火焰几乎肉眼可见。   “还不快滚!”顾鸣怒道。   男人们这才咬着牙一个个都走了。尽管再气得要吐血,但他们依然没人敢忤逆顾鸣的意思。   ——顾鸣是伸出一根手指就能碾压他们的人,他们好些人当年的机会甚至工作境遇,是跟顾鸣一觉睡来的。尽管对顾鸣有了些许感情,但依然不能代表他们就敢在顾鸣跟前说话。   他们在顾鸣面前永远只是个能丢能买的“玩具”。   而“顾鸣”也永远只是个代名词罢了。一个权力和钱色的代名词。   没人知道顾鸣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在顾鸣面前,只有闭嘴承受的份儿。而顾鸣,也从来不会施舍他们任何人一点眼神和怜悯。   谁也不知道顾鸣为什么突然消失不再宣召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并且也没人知道顾鸣又为什么突然出现,还带着他的“新宠”。   顾鸣看他的眼睛有曾经看他们时没有的神韵。顾鸣本来就威严,又带着令人沉迷的风华,这种美滤掉那种扎人的刻板之后,竟然有种锋利的温情。   那是他们没曾见过的顾鸣。   他的眼神透露着对那个孩子的“特殊”,是足以让一众在顾鸣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男人们嫉妒的那种特殊。   ……   “白乐,白乐!醒醒!顾总好像要走了,你不去追吗?”   白乐躺在床上,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似乎围的人还不少。   他睁开眼,一圈都是顾鸣的那些“情人”。   “顾鸣要走了,我们听说你是许先生给他推荐的人,你要不要再去试试?毕竟顾总再怎么绝情,也得给许先生几分薄面吧。”   “顾鸣不会怕他的,许先生对顾鸣来说只是一个朋友而已,白乐是李封送来的人,你们还不懂吗。”那个看起来有种“禁欲”风格的精英男推了推眼镜道。   “李封?是谁?”   “顾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明面上和顾鸣最不对付的元老,偏偏是跟着顾家长辈一起打江山上来的,顾鸣心里再膈应,权衡之下也很难动他。”   白乐听完就急了:“那我怎么办?李总说肯定能让顾鸣重新爱上我的,这次,这次是他保证过的!”   精英男冷笑了一下,眼镜的精光嘲讽地投向白乐:“你被人耍了。跟李封沾上关系,你还想让顾鸣再看你?顾鸣最恨的就是那几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你偏偏就在雷区上踩,你说顾鸣会再看你吗?”他架起二郎腿,眼神冷漠,“再说了,‘爱上’?顾鸣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众人默然同意。   白乐呆若木鸡,坐在床上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有人看他这样子有些可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白家的孩子,你也别太难过了,顾鸣就是这样的人。或许过几天他对身边那个也就没兴趣了,再找新人的时候不是还有机会?你要是想赢,就不能急于一时。”   “反正我是放弃了。”精英男冷笑了一下,有些自嘲道:“你们玩儿吧。顾鸣这种人,注定不属于任何人。我拿到了我想要的职位,顾鸣之前也按照交易裁撤了以前给我穿小鞋的上司,目的已经达到,我也就没必要再陪他睡了。”   说完这句话,他却不由自主咬了咬嘴唇,又很快强迫自己恢复神色,先站起来走向门口,推门直接走了。   他一走,屋里很多人都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实在是争取者心碎,放弃者不甘。   白乐呆愣地坐在床上垂头丧气。   有人也要走了,众人都安慰了几句白乐,叫他别太执着了,随后鱼贯而出。   没人是真心爱顾鸣的。白乐想,这世上哪有人比他更爱顾鸣?   直到屋里空无一人,白乐才爬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密封的塑胶袋,里面有半小袋粉色粉末。   白乐爬到落地窗前,手掌贴着玻璃,看见楼下顾鸣的车敞开着车门,顾鸣和虞思齐一前一后坐了进去,他的手机上很快收到了一条讯息:“我已经叫人和节目组谈好,你现在就可以回家收拾行李,会有人给你安排新住处。不要再缠着顾鸣,蠢货。”   号码来自陌生号码。   顾鸣的车绝尘而去,只留下车尾灯的金红色也逐渐湮灭在夜色里。   白乐逐渐攥紧手里的粉色粉末,盯着远处的路,跪趴在窗边泣不成声。   手机收到一条语音信息,白乐手指不小心按到,李封粗糙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用急,成大事不拘小节,你还有机会。只要你在年中晚宴上成功拖住顾鸣,我们会在股东大会上要求顾鸣辞退那个小助理,再安排你到顾鸣身边。”   “如果这次你能做好,顾鸣就是你白乐一个人的了。”   李封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白乐泪眼朦胧地看向手心里的粉色粉末包。   那是他从一个之前和他一起上过某个不知名综艺节目的朋友那里要到的“秘药”,据说只要一克,就算是九天的神仙也能发.情,更不用说历经人事的顾鸣了。   他还因为担心人吃了会不会上瘾之类的后遗症,专门问过那个“朋友”,他给的回复是大概率不会。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药效会持续的长一点,但只要不是年纪太大,也就住几天院恢复的功夫。   白乐担心顾鸣因此有可能受伤住院,只要有一丁点概率他都不愿意尝试去伤害顾鸣。   但现在……他已经走错一步了,如果不硬着头皮把这条路走下去,他注定是输家。   虞思齐本就是虞家的红人,手里钱权都不少;而他只是一个逐渐没落的白家的小儿子,并且从小也并不受宠,白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提不起线索的废物,所以只会给钱养着他,他想学声乐出道也给了点支持,他想出道当明星家里也没反对,但白家从来不在意他——他只是个可有可无只多吃一口饭的废物罢了。   这样的他,怎么跟虞思齐那样的人争?   白乐垂眸,眼泪一直流,影子涂抹在地毯上,像是他狼狈湿透的感情。   ……   虞思齐坐上了车,顾鸣看了他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责怪他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小孩子耍脾气恶作剧玩儿而已,再说也没给他造成什么实际影响。只好一起沉默。   见顾鸣不言语,虞思齐这才靠着车窗对他道:“你情人不少啊,哥哥。”   顾鸣也百口莫辩,总不能说那个不是他,只好囫囵地哼唧了一声。   虞思齐看他答不上来,心里顿时有些堵得慌,他的视线在顾鸣的腰腹和下肢颇为深意地逡巡了好几圈,倒没看出顾鸣是那种能把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的类型,只觉得他腰线流畅,西装裤包裹下的臀线也十分赏心悦目,更像是只成熟而深沉的猎豹,诱人沉迷。   虞思齐倒并不是在意顾鸣以前如何,只是骨子里阴暗的占有欲作祟。   ——只有顾鸣摸他的头,叫他“小鱼”,只有顾鸣是他的“顾哥哥”   ——“顾哥哥”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顾哥哥。   虞思齐攥住顾鸣的腕口,顾鸣抬眼看他,从虞思齐眼里读出了一点莫名的“醋意”。   顾鸣笑了,像是宠溺小孩子那种无奈的笑:“小鱼,今天怎么了,刚刚恶作剧的事情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要什么?看在你还是帮了哥哥的份上,哥哥给你办。”   虞思齐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暗火逐渐烧起来:“顾哥哥。”   “嗯……怎么了?”顾鸣摸摸他的脑袋。   “哥……”虞思齐的字咬的很重。   顾鸣在看他。   这样的感觉特别好,顾鸣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掌心里是他的发丝,只应他一个人的话。   只和顾鸣呆在一起,就很舒服,有种安心的感觉。   虞思齐觉得自己越发厌恶那些缠着顾鸣的人,他们都不认识顾鸣,只有他看过顾鸣喜欢的电影,只有他能肆无忌惮地叫顾鸣“哥哥”……其他人,只是苍蝇,讨厌的苍蝇。   “怎么这么看着我?”顾鸣说,伸拇指轻轻擦过虞思齐的眼眶,声线低沉温和,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怪我刚刚说你和白乐……”   “不准提他!”虞思齐伸手使劲捂住顾鸣的嘴,顾鸣眨眨眼,并没防备和反抗,只是任由他欺上来。   虞思齐低头看着顾鸣的眼睛:“你再提那个蠢货的名字,我就把你——”   “当”一声轻响打断了虞思齐的话,顾鸣瞳孔骤缩,一下抱住虞思齐就倒在车座上。   虞思齐也反应过来了。   “有枪?是谁?”   顾鸣看着虞思齐,忽然展露了一个有些残忍又很华丽的笑,虞思齐一下看呆了,他浑身都溺毙在这个笑里,觉得自己几乎要不能呼吸。   顾鸣伸手去后腰把别着的那把枪取了下来,轻轻弹了弹虞思齐因为躺着而露出来的额头:“躺着,哥哥给你打只野兔。”   早就准备好的,就等你了。   顾鸣拉开枪栓,单腿跪在座椅上,方管家了然又淡定地打开那一侧的车窗。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第29章 忽视   从虞思齐的角度, 正好能看到顾鸣的后腰,以及翘起的臀线。后腰衬衫的褶皱压出了一点痕迹,顾鸣刚刚忽然的靠近让虞思齐嗅到了一点被体温烫暖的男香, 淡而沉, 车窗轰然洞开后那股钻入肺腑让人想拼命寻找源头的味道便被忽然吹散了。   “老方,提速,开到一百,维持五秒!”   顾鸣想也不想, 仿佛没威胁似的直接探头出去, 虞思齐还没来得及心头一跳,枪响只是在瞬间——后面跟着的车前挡风玻璃就爆开了两朵红色的花。   后车吓得直接漂移, 撞上了一旁的护栏。   顾鸣收起枪,在车速带起的风里笑。   “老方, 关车窗, 回去查查李封手底下的生意, 就是他干的。”   方管家点头,稳稳地把车速逐渐降了下来。   虞思齐坐起来,心跳依然稳不住, 但他还是表情平静地看着顾鸣:“你把他们杀了?”   顾鸣笑起来, 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怎么可能, 颜料弹而已。吓吓他们。”   “怎么, 小鱼害怕了?哥哥抱抱!”顾鸣十分欠揍地拉过虞思齐, 并强行抱住他拍了拍。   没成想这一抱还撒不开了。   虞思齐的胳膊不松劲儿地抱着他,把脸靠在他耳廓和脸颊边, 热热的气息在他耳垂边蹭了蹭,小声道:“我害怕,哥哥抱我一会儿。”   “你……”顾鸣被他蹭的一个激灵, 耳朵那么敏感的地方这小崽子……   虞思齐像是不准他说话似的,手从顾鸣的腰线往上摸,顾鸣吸了一口冷气正要阻止他,他就直接张嘴一口咬住顾鸣的侧颈。   顾鸣疼得一抖:“……”   这他妈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   “你是狗吗?”顾鸣拎起虞思齐的后领想把他扒拉下去。   虞思齐尝了尝味道,舔了一口自己留下的牙痕,主动撒了嘴。   顾鸣捂住被他啃过的位置,有点恼地弹了弹他因为蹭乱呆毛而露出来的额头。   “干什么!造反了你,小狗。”顾鸣抬手擦了一下虞思齐咬过的牙痕,又吸了一口冷气。   虞思齐无辜,但脸上并无任何悔意,眼神甚至透露出想再咬一口的意思。   顾鸣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凶道:“让我看,谁家小狗牙这么尖!”   他这么说,虞思齐便乖巧的张开嘴让他看。   顾鸣的拇指蹭过他的唇瓣,手感很奇妙,有点弹,还很软,带着年轻男孩子特有的粉红色,唇红齿白,牙齿整齐,虎牙微微有点尖利的痕迹,但不明显,顾鸣的手指非常顺利地越过唇瓣擦过一排牙齿,虞思齐的眼睛里流露着细碎的光彩,车子正好经过一段霓虹闪烁的路段,显得他整个人都华丽了起来,顾鸣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虞思齐看着他盯着自己的视线由半带怒气转为平静,他鬼使神差的又探出舌尖舔了一口顾鸣的手指尖,顾鸣猛地收手,却被他眼疾手快攥住了腕口。   “……”顾鸣忽然说不出话来,明明应该打个岔开个玩笑就能过去的,他却突然失去了这个功能。   虞思齐的眼神有些露骨,像是专注的用目光去舔舐顾鸣的眼睛。让顾鸣觉得这样的目光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眼睛里——他就像一只准备捕猎的狮子,或许羽翼未丰,但依然已经有了身为食肉动物的气势。   虞思齐……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鸣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里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颈侧的牙痕带着些许尖锐的痛感,让顾鸣觉得有种强迫式的情醒。   他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个孩子,大不了就是个“有隐情”的孩子,至于他为什么在剧本里是反派,顾鸣以前给自己的解释是,剧本里那个原身顾鸣实在太不是东西,要是他也得除之而后快……所以虞思齐想弄死他,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和虞思齐本身性格,经历,身世,都无关,顾鸣也不曾关心过。   他只是个长相帅气可爱,偶尔捣乱,但十分会讨顾鸣喜欢的孩子而已。   他是个挡箭牌,也是顾鸣想带在身边的吉祥物和保命符。但“保命符”是只需要拿来看的。   但“保命符”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顾鸣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   “小鱼啊……”顾鸣任由他攥着自己手腕,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是不是不太愿意跟哥哥呆在一起?”顾鸣手指动了动,抚过虞思齐的脸颊鬓角和耳朵。   虞思齐没摇头也没点头,看得顾鸣逐渐开始心惊胆战。   虞思齐如果不愿意跟他呆在一块儿,他还一直把人家当弟弟玩儿,他会不会很讨厌自己这种莫名其妙就跳出来充哥哥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有说过我不喜欢跟你呆在一起吗?”虞思齐抓住他那只手,紧贴着自己的脸说。   “我感觉你不太高兴。”顾鸣实话实说,“平时你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是不是因为我要你装我的……你觉得不愿意不舒服?”   顾鸣觉得肯定是这样了。虞思齐一个虞家的小少爷,自小肯定都是家里宠大的,最多跟几个哥哥闹闹矛盾打打嘴皮子的仗,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乐意给他当“小情人”,还要受人白眼。   顾鸣抿了抿唇。   虞思齐深吸一口气,很想当场把顾鸣按在座椅上,撕开衣服看看他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他怎么就永远把自己当个孩子?!   “对!我就是不愿意了,他们刚刚还朝我泼红酒,你闻不到吗?”虞思齐咬牙,猛然把领口凑近顾鸣的鼻尖,让他能嗅到自己领口残留的红酒味道。   顾鸣咬紧了牙。   “小鱼……”   顾鸣开始后悔。他事事都算计的那么精,却唯独忽略了虞思齐。他以为……小鱼只是个孩子,本就爱闹,跟着他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一直以来也表现地很乐在其中,却没想到……   “你怎么补偿我?”虞思齐趴在他耳边道。   顾鸣扶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想要的,”虞思齐急促又气愤的呼吸了几口,有种郁气难纾的憋闷感,难受的他急切地想找个出口。   “我……算了,我咬你一口,咱俩扯平了。”   虞思齐孩子气的回复。   他还是没勇气。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孩子的样子,这样顾鸣才不会因为知道他其实有多糟糕而疏远他。   他不想看见顾鸣露出厌恶的神情,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么轻飘飘又有些幼稚的一说,顾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笑了一下:“什么啊……我还以为你……”   虞思齐转头使劲盯着他:“以为我什么?”   没想到顾鸣摆摆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什么,你啊,别再耍小孩儿脾气了,都多大了?跟哥哥这儿可以,别人可都指望你领导呢,你不继承你们家的产业了?”   虞思齐静静地看着他。   顾鸣的神情像是温和的长辈,他手掌心的温度,还有眉宇间的爱。   “我知道你会些生意上的手段,但干什么也得像个领导的样子,没有威严怎么行?”顾鸣拍了拍他的发心,诧异了一下:“咦,长高了?小鱼最近是不是乖乖喝牛奶了?”   虞思齐的目光一直专注的黏在顾鸣的脸上。   无论顾鸣说些什么,虞思齐一概没听清。他只看见顾鸣的嘴唇一张一合,而脑海里的影像都是一些不可描述的马赛克。他想对顾鸣做的事情,要是让顾鸣知道了,怕是要吓到掉头就跑。   “顾哥哥……”虞思齐打断顾鸣的“长辈说教”,他的声音有些哑,出口自己才察觉,赶紧掩饰了一下才接着说:“我玩儿累了,咱们回去吧。”   顾鸣正说到“睡前喝温牛奶有安眠作用”,被虞思齐一打断,倒也一时忘了下面该说什么,只好道:“好,回家回家,今晚也必须多喝牛奶,长高点。”   虞思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他不长高也能轻松把顾鸣整个抱起来,身高这项技能对他来说显然只是附加题。   虞思齐仍然是先由方管家带着穿过花园在里面等,顾鸣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几步,看着虞思齐的背影叹了口气。   刚刚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虞思齐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既然不是,想来是他想多了。   毕竟还是孩子,肯定不会那么想的,一张床都睡过了,往他怀里钻都没什么的,肯定是误会,误会。   顾鸣进了屋,虞思齐照例当着佣人的面抱住顾鸣的胳膊,一脸的理所应当。   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才闹别扭说过“不愿意再给顾鸣演小情人”的话。   顾鸣倒也不在意,反正这孩子平时也这么爱撒娇,多两次也没什么影响。   “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顾鸣拍拍他的手背,挥挥手让鞠躬的佣人下去,“要么玩一会儿电脑,电脑上有游戏,你喜欢可以玩儿。”   顾鸣试图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乐趣开始出发:“或者,看看动画片?”   虞思齐压根没玩过游戏,也丝毫不看什么动画片,他的人生早就被名利和强迫性的鞭打和驱赶充斥了,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虞家可靠的新家主,扛起偌大的家业。   见虞思齐表情空白,顾鸣也想不到好招了,只能道:“……那要不还是先洗个澡?想玩什么洗完再跟我说。”   虞思齐正要脱口而出“看电影”,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方管家也同时推开了别墅的门,走过来对顾鸣道:“太太给年中晚宴要请的明星推荐了一个人选。”   顾鸣看向方管家的眼睛,了然:“是她吗?”   虞思齐摸出手机,默不作声地看完信息,又悄无声地装起来,伸手扯了扯顾鸣的衣服,装傻:“什么明星?说不定我也认识。”   顾鸣点点头,表情也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平静:“你还真见过,就是那天在医院里,你那个同学的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   兄弟们把“秃头”打在公屏上!(狗头) 第30章 宝贝   “哦。”虞思齐随便应了一声, “她真是明星吗?”   顾鸣没说话,方管家便替他回答:“不算太出名,但似乎是的。”   “她那天不是去看白想的吗?她和白想……有什么关系吗?”虞思齐话里有话的暗示顾鸣。   顾鸣早知道她是白想的情妇, 并且还通过他妈的这层关系来接近顾鸣, 偷了顾鸣的机密文件,导致顾鸣被集团董事会集体表决裁撤,直接搞了大危机——但顾鸣不能直接拒绝。   顾家老总裁对这位前影后太太非常宠爱纵容,顾鸣就算已经掌权, 但也不能在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上刻意忤逆老爹的意思。毕竟给年中晚宴推荐一个唱歌逗闷子的小明星, 简直是再小不过的顺水人情,顾鸣也没理由去拒绝这件事。   况且, 老总裁对顾鸣过早掌权并且很快就能独揽公司大权的事情一直虎视眈眈,顾鸣可不能在节骨眼上作死。   顾鸣思忖几秒, 交代方管家:“老方, 这事我应了。但年中晚宴那天, 必须找人盯紧她,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通知我, 不能出问题, 否则出大事。”   方管家点头, 准备退下前却破天荒地顿了一下, 又对顾鸣道:“顾总, 这几天老先生可能会来,还是小心为上。”他暗示性的看了虞思齐一眼, 顾鸣表示心里有数,让他下去了。   虞思齐跟着顾鸣进了卧室,追问他:“你爸不同意你在家里养情人吗?”   顾鸣解衬衫扣子的手顿了一下, 或许是这话太直白,顾鸣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答:“……他知道。”   “那为什么我不能在家?”   顾鸣已经解开了一溜衬衫的扣子,胸膛和腰腹已经在缝隙里若隐若现,顾鸣还似乎没有避讳地转身对着虞思齐:“你不是说不乐意演这个吗?老方是聪明人,他不会安排让人不舒服的任何事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虞思齐咬了口舌尖。   “我不,我现在住的地方被我哥盯上了,我不想回去,我就住你家。”虞思齐重新使出“撒娇大法”,并且暗自欣喜自己当初一时聪明叫顾鸣“顾哥哥”,现在可以毫无压力的跟顾鸣撒娇,并且顾鸣还不得不答应他。   做小孩儿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虞思齐趴在顾鸣床上,看顾鸣不回答,反而去开衣柜,虞思齐急了,爬起来冲到靠近顾鸣的床边,一把抱住顾鸣的腰,并且成功把手放在了顾鸣已经敞开的衬衫里面。   “……”顾鸣的肤色冷白,但温度却不低,暖和的让虞思齐不由得想多摸几下,抱得更紧。   顾鸣转头,无奈地扒拉了几下缠着他的“小狗”:“好了好了,我答应过让你住,不会出尔反尔的,你乖乖听话——不准跟我再闹别扭!耍小孩子脾气,听到没有?否则……”顾鸣故意靠近他的脸吓他:“直接关到我家地下室,使劲打你。”   虞思齐的表情呆住了。   顾鸣很满意他的反应,“知道听话就行。”他转身扒掉身上的衬衫,从衣柜里取睡袍。   虞思齐坐在软床上,顾鸣形容的那个场景过于真实,虞思齐的脸忽然烧了起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种情景,恨不得让顾鸣马上把他关进地下室里,然后做一些……   “发什么呆呢?不换衣服了?睡衣,给你,这套都成你专用睡衣了。”顾鸣把那套棉质的白色睡衣扔在呆滞脸红的虞思齐脸上,睡衣逐渐滑落在他怀里,但虞思齐看着顾鸣的视线还是有些灼热。   睡袍是系腰带的,胸膛的肌肉在虞思齐眼前晃荡,他觉得牙痒痒的,有些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的。   ……口感肯定很弹很滑,肤色那么白,肯定一口一个红色的牙印儿——带着色.气到能让人血脉喷张的效果。   顾鸣颈侧的牙印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痛感,顾鸣不由得伸手去摸,并且半嗔半怒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呆呆的小狗样子,却没想到这一眼把虞思齐看得扑上来把顾鸣一下带倒在了床上。   “顾哥哥,给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虞思齐的神色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哀求,顾鸣心一软,手底下一松,虞思齐就成功按住他的肩膀,看到了那个牙痕。   “……还不都是你使坏,还看!”顾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没反抗,甚至还配合地偏过头展示了一下那个痕迹。   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位置的暧昧。   虞思齐盯着那个牙痕,恨不得一口咬住顾鸣的喉口,让他没法出声。   “……咕噜。”虞思齐咽了口明显的口水。   顾鸣笑了:“喂,小狗想吃肉也不至于啃人吧!”   虞思齐视线一偏,看到顾鸣的喉结在上下滑动,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了一下,顾鸣却反应很大地猛然抓住虞思齐的手,坐起来扶住他:“这可不能摸!”顾鸣露出一点狡黠又好看的神情,“别瞎跟你哥哥使坏。”   虞思齐呆愣地看着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   顾鸣自顾自地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差点散开的睡袍,手指梳了一把头发,往门口走:“跟着吧,还愣着干嘛,不知道干什么就跟着我,别瞎跑。”   顾鸣转身出了卧室门,虞思齐愣了好几秒才赶紧下床跟上他,只见顾鸣上了二楼,打开了最大的那扇两开门的屋子——顾家的书房。   虞家爷爷也是有书房的,并且藏书甚多,饱览群书,虽然经商,但理学尤为厉害,是个多方全才非常厉害的人物,在当年那个年代还写过一篇理科的论文刊登在了国际刊物上——但即使是这样的人,书房的藏书也比不上顾家的这个几乎有两层楼高的书房。   顾鸣像是轻车熟路地拉开那排红木抽屉其中的一个,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顾鸣取过电脑放在书房的大桌子上,给虞思齐打开:“过来,你看你想玩什么,这里面游戏很多,你喜欢什么玩什么吧。”   说着,顾鸣把虞思齐拉到飘窗的小型榻榻米前,让他坐下,笔记本给他放在小桌上,在虞思齐开口之前伸手按住他的发顶:“好了,听话,别打扰哥哥。我得把文件看完。”   虞思齐便没再说出话来。   顾鸣独自走向那个巨大的书桌,桌面上摆着砚台和笔洗,还有挂着零落几只毛笔的笔架,虞思齐想起了顾鸣在诗句旁边画的玫瑰花,顾鸣平时应该是会坐在这里画画的吧?   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书脊的方向和虞思齐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不知道那几本书的名字,但虞思齐猜,应该是顾鸣喜欢的类型。   顾鸣转头看他,虞思齐这才佯装打开电脑,但目光并没在琳琅满目的游戏图标上停留多久,又移到了顾鸣身上。   顾鸣摸出了一架金边的眼镜,长方形,头发一缕搭在镜框边缘,衬得他越发严肃好看。   虞思齐专注地看着顾鸣翻动文件,他翻了两页,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睡袍的下摆敞开着,虞思齐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个微小的动作,睡袍下摆的垂坠感非常高级,有种绸子一般的质感——无论是衣服还是大腿。   顾鸣凌厉的眼神监督似的从看文件的间隙陡然扫向虞思齐,虞思齐和顾鸣一对视便当场僵住,如同被抓包的现行犯。   “看我做什么?我那么好看吗?”顾鸣用手里的钢笔尖隔空点了点虞思齐,惹得他赶紧低头看电脑屏幕。   顾鸣叹口气,玩游戏都不积极,这还是孩子吗?   虞思齐坐着也不敢总盯着顾鸣看,怕顾鸣再发现一次会把他赶出去,只好随手打开一个游戏图标随便玩玩。   “可爱的小公主,请给自己取个名字吧!——”粉色可爱的界面跳出了一个穿着非常简易的小女孩,并弹出取名的界面。   虞思齐没玩过,只好照着提示做,想了想不知道叫什么,随手把“顾鸣”的名字输了进去。   “顾鸣,您好,我美丽的公主,明天就要去和王子约会了,要选择什么衣服去呢?”   虞思齐皱了皱眉,界面上的衣服种类非常繁杂,颜色也斑斓多彩,绚丽的让人头晕,还要选择戴发饰和美瞳,以及发型和化妆……   虞思齐实在不知道游戏竟然是这种东西,顿时对平日里一直嚷嚷着玩游戏直到通宵的男同学肃然起敬。   他又偷看了一眼顾鸣,但顾鸣没发现他,似乎正在专注的看手里的文件。文件好像有点问题,顾鸣正在旁边用钢笔写着什么。   虞思齐手下操作着鼠标乱滑,再次看向屏幕的时候正好停在了一套西装套裙的上面。   虞思齐手抖点了点——“顾鸣,你穿这个真好看!”   虞思齐倒吸一口气,顿时又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顾鸣。   金边眼镜,西装和包臀裙……虞思齐顿时觉得鼻子又有点热。   他囫囵选了一通,最终“顾鸣公主”以西装套装,光脚,以及红色眼影和短发的形象去和“王子”约会了——并且荣获失败。   “啊哦,王子对顾鸣小公主的着装很失望呢,下次再好好努力吧!”   虞思齐懵懵地看着界面上的失败,又看了一次顾鸣。   如果顾鸣真的穿成这样来和他约会,虞思齐想,大概会很好看。   “您好呀,顾鸣小公主,明天将要去和爱丽丝公主聚会了,请选择好要穿的衣服呦!”   虞思齐眨眨眼,操作鼠标开始认真挑选了起来……   直到他发现顾鸣已经以一脸难以言明的意味站在自己身后时,“顾鸣公主”以一套白色的长裙以及披肩的波浪卷发终于和“王子”约会成功了。   顾鸣抱着手站在虞思齐身后,垂眸的目光充满着小心翼翼的“怜爱”。   “……宝贝儿,你喜欢……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PS:让我看看都是谁直接跳订了这章标题是“宝贝”的?也未免太过真实(滑稽) 第31章 眼睛   虞思齐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虽然也并不执著于这个游戏,但打发时间倒也勉强可以,毕竟这个主人物叫“顾鸣”, 所以虞思齐一直保留着玩下去的欲.望。   玩着玩着倒也还蛮有意思的……   “唔, 还可以吧。”虞思齐对游戏给出了评价。   顾鸣伸手捧起虞思齐天真而滑嫩嫩的脸蛋,认真道:“没关系的,顾哥哥不会在意。”   “?”虞思齐满眼无辜,并且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 骤然专注地看着顾鸣, 他眼眶顿时有了泛红的痕迹。   尽管虞思齐眼睛酸痛看不太真切了,但顾鸣视角里现在的虞思齐简直像只乖巧的小白兔, 脸捧在他手掌心,颜色好看的嘴唇微微半张, 露出小孩子的神情。   “没事!喜欢玩儿就玩儿!平时你家里人是不是不准你玩这种游戏?”顾鸣露出心疼的眼神。   虞思齐在家不玩游戏。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顾鸣更心疼了, 眉毛一扬, 眼镜下的神色显得非常生动:“没事儿,以后在顾哥哥这儿,想玩什么玩什么!”   虞思齐心头忽然一动。   “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种话似乎还没人跟他说过。   他身为虞家未来培养的继承人, 从来就没有“他想干什么”这个选项, 他早就习惯于为全局考虑, 做出的每一个行为都应该符合“总体利益”——包括认识顾鸣, 包括接近顾鸣,都有他当初怀揣着的不为别人所知的目的。   但现在, 他曾经跟顾鸣窝在一起看的电影,他自作主张谎称家里被人盯上要住进顾家,他在顾鸣的书房里玩打发时间的游戏……一切似乎在逐渐走向失控——包括他自己。   顾鸣当然没有意识到虞思齐的异常和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只是强行给他退出了游戏,然后关了电脑,要求他快点吃饭,否则以后不准再玩。   虞思齐被他拉着,有些跌撞地走下了楼梯,一楼灯火通明,餐桌上传来食物的阵阵香气,虞思齐敏锐的嗅到了甜腻的味道,似乎是奶油蛋糕的气味。   厨师做完晚餐,顾鸣摆摆手,他便下去了,临走还看了一眼虞思齐,似乎在端详他的长相身材。   虞思齐注意到了但没在意,只是拉住顾鸣问道:“……为什么有蛋糕?”   难道有谁过生日?   顾鸣看他呆呆的神情就心生喜欢,只拉着他坐在椅子上,把小蛋糕端起来放在他面前的侧边。   “给你的——不过现在不能吃,吃过饭再吃。刚刚老方出去办事,我让他带的。今天把你带出去吓到你了,沾上红酒的衣服也已经给你洗好烘干了,这是给你的小礼物……不喜欢吃甜的吗?”   虞思齐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小蛋糕,又看了看顾鸣。   “我……”   这种情景下该作何反应,虞思齐没学过。   顾鸣看他盯着蛋糕看,笑的了然,拿起叉子先叉起一块儿奶油来,不由分说举到他唇边。   “那么想吃?先允许你吃一口,只准一口啊,必须先吃饭。”顾鸣欣慰地看着虞思齐犹豫着张了张形状好看的嘴唇,把叉子上的甜奶油抿进嘴里,嘴唇上留了一点白色的痕迹。   “好了,不准再动了。”   顾鸣抄起一块餐巾,自然而然地擦了擦虞思齐唇上的奶油。   虞思齐盯着顾鸣,他的神情有些过于专注,顾鸣被看的略微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筷子:“好了。一块小蛋糕就收买了?你也太好骗了,当心可别让坏人拐走。”他夹了一块茄子放在虞思齐碗里。   虞思齐喃喃:“我不爱吃茄子。”   顾鸣眉目微微一横,严肃道:“不能挑食!长身体的时候挑什么食?”   虞思齐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他还是拿起筷子,把那块顾鸣夹给他的茄子细嚼慢咽的吃掉了。   像是吃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顾鸣很满意他的听话,并给他重新夹了其他的菜。   既然不爱吃,少吃点也没什么……顾鸣看着虞思齐埋头吃饭,觉得好笑。自己要是养孩子,肯定是个不称职的家长,溺爱纵容,连挑食都舍不得强迫他吃。   “吃完就自己去睡觉,洗澡的话叫佣人给你放热水。”顾鸣随便吃了几口,把碗一推便准备再次上楼了。   虞思齐叫住他:“那你干什么去?”   “看文件。”顾鸣回头冲他笑了笑,“你困了就去睡,想住其他屋也可以跟佣人说让她们收拾出来,不用等我。”   说完顾鸣便上楼去了,没再回头看他。   虞思齐一直目送着顾鸣的书房门关上,佣人在旁边小心翼翼开口:“先生,需要热水的话可以——”   虞思齐表情略显冷漠地打断她:“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顾鸣一走,虞思齐的表情便和他在的时候截然不同了,似乎不再像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只是坐在那儿也有种逼人的气势。   虞思齐一个人回到顾鸣的主卧,打开那个装着诗集和《如何做个好女人》的抽屉,把顾鸣做过批注的那本诗集拿出来,靠在床边翻了起来。   翻了一会儿,他才忽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来这才开机。   ——进来的消息卡了好一会而,虞思齐这才能往上翻看。   最早的消息是来自“菲菲”的。   传来的信息也很简单,只有:“刘湘。白想和李封要对顾下手。”   “菲菲”是李封身边的私人秘书,甚至是“私人”到床笫之间的程度。   她也是为数不多曾经见过虞思齐面的“眼睛”。   所以那天在顾鸣办公室,菲菲跟着李封走的时候偶然回头看见了虞思齐,才会吓得忘了走路。   虞思齐是不喜欢这种容易情绪化的蠢货做“眼睛”的,但菲菲情况特殊,又很快便跟李封搭上了关系,所以用她是最稳妥的选择。   随后的消息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刚刚发来的调查结果。   “刘湘”,平江大学现任学生会副会长刘森的表姐,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小歌手,由于样貌出众,也曾经参演过好几部戏,只是很小的配角,并没能掀起什么水花;和顾家那位年轻的影后太太是高中同学,后来经由顾家太太介绍,认识了白家的大哥白想,很快便成为了白想暗中的情妇,曾经因为第三者的事情败露,和白想的老婆杨斐闹过一次,但最后不了了之,杨斐也并没再追究此事,明面上白家老大依然是妻贤子孝的模范丈夫和父亲。   这份履历乍一看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个贪慕名利的女人而已,但虞思齐收到的另一份调查却不是这么写的。   刘湘,原名曾红云,在孤儿院呆至十四岁被现任养父母领养,改名刘湘,孤儿院的资料显示,曾红云有非常过人的记忆力和编程天赋,是个天赋极高的“黑客”,自小品行不端,偷盗,作弊,黑入别人的电脑放恐怖片段,屡教不改,并且手段高超,为自己开罪诡辩,是个十足的天才少年犯,预备的社会危险人物;这些年一直私下接一些黑客和盗窃的生意,并且没有失手记录。   这次接近白想,也是刘湘接的一项任务。   地下黑市传来的消息称,刘湘接到的任务是偷窃白家珍藏的一件古董,这件古董藏的地方只有白想知道;但刘湘快要得手的时候,地方却通知她任务更换,要求以两倍的价格让她在顾氏集团的年中晚宴上潜入集团,并盗窃顾氏集团总裁的一份涉及土地买卖的文件。   奇怪的是任务并未指明到底是哪一份文件,应该是默认任何一份都可以,或者是,全部。   虞思齐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一旁诗集的书页上。   以这些消息来看,今天方管家来通知顾鸣,顾太太给年中晚宴推荐了一个唱歌助兴的明星人选,大概率就是这个刘湘。   有消息告诉虞思齐说,顾太太这几天犯了胃病所以住在平江医院的高级病房,刘湘应该是趁着医院里保镖疏忽,去“看望”过顾太太,并且提出她想给顾氏的年中晚宴助兴,顾太太或许比较欣赏她,所以便直接答应下来,并让人传话给顾鸣。   刘湘的目的肯定是偷取顾鸣的文件,但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偷一份文件,为什么要出高于一件传家古董两倍的价格?   菲菲传来的消息来看,李封和白想似乎在这件事里达成了某种一致,准备害顾鸣。   “白想……”虞思齐轻轻咬碎这个名字。   顾鸣那天专门赶去救他,就因为“拿到了消息”说有人要害他,救下他的命,不说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白想,你可真不愧是白家的人。   虞思齐思忖片刻,打出了一个电话。   “……现在就去办,白家的老大有个秘密情妇,去抓住她,控制了,直到下月初再放出来。”   虞思齐命令言简意赅,对方也很快便领会了意思,并挂了电话。   虞思齐刚挂断准备把手机关机,顾鸣便冷不丁推开了卧室门。   虞思齐浑身的汗毛顿时炸了起来,手里的手机“咚”一声闷响掉在地毯上。   他紧张至极如临大敌地看向顾鸣,顾鸣也只是盯着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不开玩笑啦,三更完毕,各路神仙现已齐备,大家准备赴宴吧! 第32章 委屈   将近十秒之内没人说话。   虞思齐的紧张肉眼可见, 顾鸣面上倒没什么异色,平静地朝床边走过去,“怎么了?”顾鸣问。   顾鸣的问话让虞思齐如梦初醒, 他光脚“咚”一声跳下床, 捡起手机塞进枕头下面。   低着头慌乱的翻着手边唯一的书,不敢去看顾鸣:“……没。”   顾鸣隐约听见了他在屋里对谁安排了什么,似乎有些严肃,好像是重要的事情。   但虞思齐从来没用那种语气在他跟前说过话, 有点冷漠的吓人, 声音有种冰冷的质感,顾鸣刚刚一瞬间还以为里面坐的不是虞思齐, 而是其他什么人。   “你看的什么书?”顾鸣没有追问,但是他发现虞思齐手上拿着的书似乎有点熟悉……   “……”虞思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偷偷从顾鸣抽屉里翻出来的诗集, 并且还翻着书“掩盖”自己刚刚藏手机的行为……简直是拆东墙补西墙。   顾鸣看清了书上的字之后, 顿时拉下脸来, 伸手捏住虞思齐裸露在柔软纯棉睡衣外光洁的后脖颈,捏的虞思齐抖了一下。   “嗬,哪儿拿的?”顾鸣的手指有些冰凉, 但手心温度却有些烫, 虞思齐用后颈那一块儿仔细感受了一些他手掌的力度和纹路, 声音有些“心虚”:“抽屉里……”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翻我屋里的东西吗, 你不会, 都翻过了吧?”顾鸣有些紧张地瞟了一眼另一个抽屉,心里暗自后悔之前没把那一抽屉的“作案工具”都收起来, 万一要是让这小崽子看见了,岂不是很尴尬。   虽然他在虞思齐面前“展露”的“渣攻”人设无论如何都已经尴尬透了,但顾鸣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条, 至少一条底裤。   他可是被叫“哥哥”的男人,怎么能把这种脸丢在小孩子面前!   但虞思齐早就翻过了,就在顾鸣刚说完“不准乱翻东西”的那几分钟之内,屋里连床底下都让虞思齐翻了。虞思齐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但却找到了顾鸣不怎么光彩的“作案工具”。   虞思齐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嘴硬装傻:“没有,我就翻出来一本书。”   顾鸣手底下用了点力道,像是佯装逼问他的样子压低脸去看他的表情:“嗯?真的没有?”   虞思齐不太敢看顾鸣,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顾鸣半信半疑,但观虞思齐的样子也不像是看见了那抽屉的东西,要不然以这小子爱闹他的性子,要么会直接笑他,要么就拿顾鸣“以前”的众多“情债”开他的玩笑。   “没看就算了,饶你一次。”顾鸣轻轻放开他,拍了拍他的背,长腿一跨就上了床。   “看书可以,不要弄坏。”顾鸣半躺着把书合起来,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虞思齐坐在床边上垂眸看着他伸长胳膊的动作。   顾鸣就势往那儿一靠,也回望着他,一双海蓝海蓝的眼睛染上了一点晕黄的光影,是床头灯温柔又私密的颜色,锁骨和颈窝都露在睡袍衣领的外面,虞思齐发现他颈侧一边的牙痕已经淡了些。   “小鱼啊。”顾鸣叫他。   虞思齐陡然回神,不由自主抓紧了棉质的睡衣,把睡衣抓出了一把无辜的褶皱。   “你跟哥哥说,”顾鸣注意到他的动作,便伸手出去握住他攥紧衣服的手,虞思齐陡然被烫到似的,欲要抽出去,却先卸了力气。顾鸣拍了拍他的手背,自下而上的看着他低垂如井的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   虞思齐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依然如同一口深井,带着点儿隐情的微微错开眼神,摇头。   “有什么事情,顾哥哥能帮你的,就跟我说。”顾鸣抬起手梳理了一下虞思齐散在额前的乱发,把它们拨到两边,露出额头变成中分的虞思齐微微皱起眉,顾鸣笑了出来。这造型实在有些傻乎乎的。   看着顾鸣笑,虞思齐吊起来的心也有点落下来的趋势——看来顾鸣是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顾鸣玩完了虞思齐的头发,伸手拍灭了床头灯:“好了,睡觉。”   整个大主卧完全暗了下来。   落地窗外的玫瑰花圃被远远的灯光映的盈盈发亮,显现出奇异的暗红色影子,和床上躺着的人的倒影混杂在一起,有种如抽象画般的浪漫。   “顾……”虞思齐心里犯痒,顾鸣要是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顾鸣要是不问,他又觉得不甘,别扭,好像浑身在油里浸着,没人能把他捞出来。顾鸣听见他叫自己,扯过被子,慢悠悠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面朝他:“嗯?”   虞思齐这才把自己抬高的脑袋放在柔软的枕头里,半张脸埋在雪白的枕头上,眼睛黑溜溜的盯着顾鸣看。   “顾哥哥。”他喉咙深处微微震动,这三个字像是被他在柔软的喉口反复揉捏过一样,变得有些黏糊糊的,听着有种可怜可爱的撒娇意思。   顾鸣给他拉好被子,盖到脖子以上,压了压肩膀附近的边,这才道:“叫我干什么?晚上不许蹬被子,不准钻到我被子里。”   虞思齐并不想答应。   “……顾哥哥,你,为什么不问我?”虞思齐用虎牙别扭地咬了咬舌尖。   “问什么?”顾鸣有些明知故问道。   虞思齐问一步退三步,又别别扭扭不肯说话,“顾鸣不在意他”、“顾鸣听见了电话对他很失望”、“顾鸣发现他一直以来都是伪装的”……种种或离奇或危险的念头在他心头翻滚,虞思齐头一次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件事。   他烦躁地把脸朝下全部埋在枕头里。   顾鸣的手忽然落在了他后脑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力道轻柔,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睡觉。   “我又不会赶你出去,你害怕什么?”顾鸣忽然道。   虞思齐愣住了两秒,忽然一下掀开被子扑到顾鸣跟前:“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顾鸣:“问你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另一面,有些事情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做什么要问那么清楚?”   他果然听见了。虞思齐咬了咬牙,一把掀开顾鸣的被子在顾鸣的拒绝声里强行又抱住他。   “……”顾鸣现在才真的想把他丢出去。   虞思齐把鼻尖靠近顾鸣的颈窝,嗅着顾鸣身上让人安心又温暖的味道:“你为什么不问,万一是关于你的事情呢?”虞思齐语气逐渐急促:“万一……万一我是要害你呢?你也不问?!”   顾鸣感受到了颈窝湿热的呼吸,有些痒的推了推虞思齐的脑袋,但他的一些阴暗的回忆却被顾鸣简单的动作一下子翻涌了上来,他猛地失去了理智,不但没听话被推开,反而狠狠一口咬在他锁骨上,“咣”一口啃的顾鸣差点当场去世。   “虞思齐!”顾鸣揪住他脑袋上的软毛喊他,“你是狗吗!撒嘴!嘶——疼死我了,你犯什么疯病!”   虞思齐呼哧呼哧地松了嘴,又把脸埋在顾鸣胸口不动了。   顾鸣嚎了几句,伸手使劲拍了一下虞思齐的腰:“你倒像是受了委屈了?”   虞思齐心甘情愿挨打,反而抱得更紧。   “……回你那边去,快点!”顾鸣伸脚踹他,但虞思齐纹丝不动。   “我不问就是我不想知道——你又别扭个什么劲儿?非得我把你吊在房梁上打上一顿逼你的供,你才肯好好睡觉是吧?”顾鸣又气又心疼,激动的半坐起来靠着靠枕:“你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你家里把那些生意都搁你身上,你自己不好好想着怎么处理妥当,跟我撒什么脾气?有什么忙也不让我帮,却来问我为什么不问你?你还不是幼稚是什么?”   顾鸣一连串地捂着受伤的锁骨说完,气得喘了两声,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虞思齐。   虞思齐没反驳顾鸣的话,只是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着顾鸣,双手撑在顾鸣腰侧,眼睛里像是烧了一把暗火,那种蔓延的深色逐渐染上他的眼底,顾鸣一下看呆了,忘了自己本该要说什么。   虞思齐的鼻息离顾鸣睡袍略微散开的腰腹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就洒在他皮肤上,顾鸣骤然僵住,没敢动弹,又看见虞思齐抬起头后的喉结非常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顾鸣脑子不知怎的一时犯起了混,慌乱间火烧燎原似的就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顾鸣猛地一把把虞思齐掀了个跟头,火速盖上被子裹住自己。   “……给我好好躺下睡觉!”顾鸣手忙脚乱地呵斥道,“再进我被窝就不准再进我家门!”   虞思齐收起刚刚嗜血的狼崽一样的目光,忽然变得无辜又受伤。   “顾哥哥……”   “别那么叫我!”顾鸣反应很大地踹了他一脚。   虞思齐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冰冷”的被窝里,把头故意埋在被子和枕头里呜咽了两声。   顾鸣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不肯再理。   虞思齐见撒娇没用,又想偷偷掀开被子钻进去,再次被顾鸣发现,只能作罢。   顾鸣心疼他。虞思齐感觉到了这个事实。但顾鸣又不肯离他再近一点,只是心疼他,也就而已了。   他心里又酸又甜,是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顾鸣忍着锁骨的伤和莫名其妙被点起来的“火”,到了半夜才睡着,而旁边的始作俑者已经呼吸平稳并且开始蹬被子了。   顾鸣气得给他甩好被子盖住,自己下床溜进了厕所。   该死,他自从穿到这本神经病书里来以后,连自己都没解决过,今天跟个小毛孩子瞎闹了两下就……   这都叫什么事儿……   ……   那天晚上过后,顾鸣便连续两天都不太跟虞思齐腻在一起演“小情人”的游戏了,虞思齐凑不到顾鸣身边去,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又眼看就要月底了,年中晚宴在即,虞思齐和顾鸣也都各有事做,直到虞家打电话来,严命催虞思齐回老宅,解释为什么海外的那个项目做了不“明智”的决策。   这天下午,依旧是方管家准时准点在校门口接虞思齐。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冷漠的秃头(不是)三更机器。 第33章 贪婪   虞思齐有些提不起精神, 看着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只叫了一声“方管家”就直接坐上了车,表情和情绪都有些低落。   方管家注意到了虞思齐的变化, 但他没开口问, 只是稳稳地把车开上了大路。   虞思齐目光沉沉地盯着车窗外流动的树木,平江市的绿化工程是和虞家旗下的园林企业有合作的,这些长了十多年的高大杨树,都是从虞家的老宅那片风景绝佳的园林后山出来的, 散发着那片老宅的味道, 让虞思齐越看越觉得透不过气,便又转回了头。   他偶然间看了一眼后视镜, 发现方管家恰好竟然也在看他。   “……方管家,”虞思齐忽然道, “顾鸣以前找情人, 大概都在他身边呆了多长时间?”   方管家淡然地笑, “最长不过两周。”   虞思齐垂眸暗自思忖,自言自语道:“那我是不是还算时间长的,是不是说明, 顾鸣也没那么快烦我……”   方管家听完忽然轻笑一声, 虞思齐抬起头看向他, 方管家的声音依然稳重平静, 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激起他的情绪波动, 他道:“小虞少爷又不是顾总的情人。顾总不会厌烦你的。”   虞思齐深吸一口气,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把那口气憋在心口,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认识顾鸣的时候要是没用这个身份就好了,”虞思齐说, “那样我就不用提心吊胆,我也就……”   说着说着他声气渐弱,像是余下了一句叹息。   “如果是那样,以顾总的性格,或许根本不会认识你。”方管家总是一针见血,戳的虞思齐有些想捂心口。   “方管家——”   “小虞少爷叫我老方就好。”   虞思齐顿了一下,从善如流道:“老方。你和顾鸣平时经常呆在一起,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急话说到一半,虞思齐却又自己停住了。   他这话出口,好像他果真是个即将被顾鸣抛弃的情人一样,怨中带愁,又卑微又无力,简直和他活了这么多年的性格完全不符——虞思齐攥紧手掌,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但方管家闻弦音知雅意,虞思齐话没出口前,他也早就清楚虞思齐要说什么。   “小虞少爷,顾总不是以前的顾总了。有些事情,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或许明白。”   虞思齐一怔,看向他。   “如果小少爷对顾总有那个心思,不妨直接告诉顾总。顾总不是会因此而疏远你的人,大可放心。”   虞思齐欲言又止了两次,才又道:“我不能告诉他。”虞思齐偏过头去看窗外往后倒退的树。   “小虞少爷是顾总亲口认下的,有资格长住在顾家别墅的人,顾总也希望小少爷能照顾好自己。”老方不咸不淡地说。   虞思齐听出了话外之音,老方的意思是,既然不想再近一步,就做好自己的事情。   “老方,方管家,”虞思齐急速地呼吸了几口,觉得肺火烧的心直慌,“顾鸣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了?你能不能帮我在他跟前问问?”他眉毛轻微一皱,随即又展平:“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话音一落,车里顿时陷入沉默。   虞思齐着急地抓住真皮座椅,就差把座椅抠出四个洞来了。   方管家将车转过一个弯,这才慢慢地说:“小少爷,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拿来做交易。顾总对你的心思,已经很足够了。小少爷以后会明白的。”   “……我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虞思齐道。   “错与不错,都由顾总判断。”方管家看向后视镜里有些垂头丧气的虞思齐,“我只是个管家罢了。”   虞思齐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急躁的像是狂热的夏天正午捧着一个冰凉的西瓜,他一边急于找到缝隙,一边又害怕这个能救他命的东西被他脏污的手碰的不能吃,他急的想哭,憋得痛苦。   顾鸣给了他亲近的机会,强行给了他温柔和照顾,等他上了瘾无论如何都如困兽之斗彻底走不出来之时,却又怎么都不肯再靠近一步。他能给的所有,都只是一点类似于“哄孩子”的温情罢了。   而虞思齐就像是干渴了整整一个沙漠旅途的旅人,这两滴水怎么能解渴?   ——非得咬断对方柔软的喉口,尝到甘甜又解渴的血腥,才足够填满他贪婪无尽的欲.望。   那种欲.望太过强烈,有时候会让虞思齐觉得自己是肮脏不堪的,不敢去接近顾鸣,却又不肯离开他。   虞思齐心事重重地站在门口玄关换鞋,正好看见顾鸣拿着一个文件夹穿着睡袍下楼来,看见他和方管家便轻轻笑了一下,眼尾弯的角度让人实在着迷。   “老方,这几份签好了。对了,年中晚宴,集团准备的怎么样?”   方管家接过文件夹,道:“已经准备妥当了,明天晚上七点开始入场,流程明天早上发到您邮箱。”   “哦。”顾鸣应了一声,表示知道,随后又走过去打开玄关上摆着的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彩色的小糖球。   “小鱼。”顾鸣抬手扔给虞思齐,虞思齐下意识接住,看了一眼,又攥在手心里。   顾鸣依然没和他说更多的话,只是说让佣人听他的吩咐,又拍了拍他的背,便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顾鸣平日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文件要看,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顾鸣想多学点集团管理上的事情,毕竟他这个霸总当的,也实在有些太甩手掌柜了。   文件看完他便独自关在书房里随便拉了一本什么小说,看了几页便觉得没意思,只好随手放在一边,打开电脑有些恶趣味的点开了虞思齐那天玩的游戏。   界面上很快显示:“顾鸣小公主,欢迎回来!”   顾鸣:“……”   这小崽子起他的名字是想造反吗?!   虞思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来把学校安排的作业很快做完,随后便开始处理虞家的那些琐碎的公务。   虞思齐虽然名义上不是虞家的家主,只是一个“疑似”的继承人,但实际上虞家的许多命脉产业都掌握在他手里——毕竟虞家没什么人能有这个本事扛起整个大局,要还想继续运行下去,必须有人得出来主持事务,虞思齐现在就处于这个不上不下的阶段。   事情琐碎,繁杂,都得经过他的审查。好在虞思齐记忆力天生比一般人强,所以倒也不显得吃力,但是人也不是神仙,总有疏漏的时候,何况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方势力盯着虞家这块摇摇欲坠的肥肉,包括但不限于虞家里的那些“自己人”。   但虞情,虞思齐那个牲口一样的亲爹,要求他事无巨细,必须完美。   可惜,虞思齐还是没能达到他的要求,几个月前签的一份几百万的小单子,到最近却出了纰漏,虞情大发雷霆,要对他“严惩不贷”。   虞思齐可以反抗,但他不能那么做。   虞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亲自深入过各个企业,他太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了。   他可以逃避一时,但虞家跑不了,他不忍,虞家就垮了,爷爷留下的那些产业,他耗费一生心血留下的东西,是他亲手交在虞思齐手里的。要是虞思齐扛不起来,他也没脸面对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温和宠溺的老人了。   有时候他也想,要是虞情死了就好了。要是亲爹死了,这种念头在他的心里盘旋了很多年,对于亲爹强加在他身上,要求他学的那些他难以忍受的东西,他先是愤怒,随后又恨,恨入骨髓了,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被那种高强度的恨和逼迫浸入骨髓了。   他已经带着毒了,这辈子怎么也不可能刮得掉了。   除非挫骨扬灰,他才能从恨里解脱。   晚上顾鸣下来吃晚饭,却不见虞思齐的影子,问厨房的佣人,却说他自己出去了,交代过不要惊动顾鸣。   顾鸣看向在屋里辉煌灯光下显得黑漆漆的外院,虞思齐这么晚出去,是有什么麻烦必须处理吗?   顾鸣在餐桌旁坐下来,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虞思齐才将将二十岁,他二十岁的时候,还在部队里没日没夜的受训,学各种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枯燥到窒息的“卧底”技能。但这些也仅仅是身体累而已,可虞思齐才这么点儿大就得被迫扛起整个家里的产业,享受不到寻常小青年肆无忌惮的休闲和玩乐,别人插科打诨逃课恋爱,他却只能一个人踽踽独行,格格不入。   顾鸣用银刀戳了戳盘子里的牛排,余光忽然看见了玄关已经被佣人盖上的糖果盒,想到虞思齐没舍得吃攥在手心里的那块儿糖球,心里忽然有些揪得慌。   ……   天顾集团今年的年中晚宴定在了东方皇都举行,七点以后,整个宴会大厅就亮起了辉煌的灯火,依着要求穿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应会而来,这会儿都呆在各处走廊,茶水间,休息室,或者直接三五成群站在大厅里聊天。   酒水饮料和自助小甜品琳琅满目,盛在金边的薄瓷盘子里,灯光一打,显得熠熠生辉。   香槟塔下站着一群穿着昂贵的女孩,聚在一起讨论衣服包包口红和鞋子,还有万年不变的话题——顾鸣。   作者有话要说:二 第34章 红酒   “顾总, 最近你们有听说风声吗?”   “诶诶,我翻了贴吧偷拍顾鸣照片的帖子,最近更新的照片你们看了没?”说话的女孩从裙摆的褶里摸出手机来, 给几个小姐妹翻看:“这张, 茶水间喝咖啡的;这张,准备进车,老方先生给拉的车门;还有这张这张,在墙角低头和谁说话……天, 这个角度这个构图……”   旁边的女孩笑嘻嘻的晃了晃她的肩膀:“你又相信爱情了?在墙角说话的这张我有另一个角度的, 是公司的监控记录,嘘——你们可别外传啊!”   她也摸出手机, 跟几个姐妹凑脑袋分享照片:“……看见墙角站着的这个男的了没?”   “啊,是他!我见过他, 是顾总最近身边的助理, 看着年纪不大, 像是大学生,还有人见过老方大早上送他去平江大学呢。”   “平江大学?不会是大学校草让咱们顾总给收了吧?”一个女孩挤挤眼睛,笑起来, 顺手搜索了一下关键词“平江大学 校草”。   “……我去, 还真有!这……这男孩好帅啊!”她把手机塞到之前的女孩眼前:“你看, 是他吗?”   “没错!就是他!”   “我看看, 我天, 这帖子,比咱们顾总的帖子还盖得高, 大学生果然闲——学生会会长?这么牛?”女孩惊诧。   “会长怎么了?”   “我也是平大的,我在平大念书的时候,我们那个学生会会长是全国各种竞赛奖牌包揽, 文理双修,家里也有钱,除了长得一般以外,基本完美。”   “那这个岂不是直接完美?”看帖子的女孩喃喃,“帖子里说他是直接保送平大的,社科竞赛也是各种拿奖拿到手软,小时候好像在国外呆了好多年,初高中才开始回国读书,在国外的时候还进过——我的妈呀!国际拳击……什么什么比赛的四强……这……”   几个女孩惊悚的抬起头——   正这个时候,宴会厅正门口忽然一阵哗然,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犹如天神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顾鸣被方管家和一众形象设计化妆师围着整了一个多小时,以保证“顾总”是以最好的面目面对众人。   顾鸣觉得很心累,他又不是明星,何必搞的那么复杂,但化妆师唾沫横飞地讲了许多“领导人形象气质要好下属才更有干劲儿”的理由,顾鸣只好保持冷漠。   “这……顾总真的能降住这个校草?”女孩呆滞地嘀咕。   旁边的女孩同款呆滞:“悬……顾总不会是为了追求‘刺激’……”   “咕噜”,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响亮的口水。   “太刺激了,大总攻竟然也有M的时——唔唔唔……”旁边的女孩迅速捂住她激动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顾鸣入场,就代表着宴会已经开始了,他首先要登台致辞,简略地说一说年中的总结,这半年以来诸位的努力,以及期待后半年集团的共同进步……   顾鸣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万众期待的目光,冷道:“感谢诸位的到来,开始吧。”   音乐反应极快地勉强跟上了顾鸣下台的速度,但众人还是长达五六秒都是懵逼的,直到顾鸣走向几个生意上经常合作的男人准备象征性地寒暄一下,众人才反应过来。   “顾总真是越来越冷了……我好爱……”   “闭嘴吧,再爱他也是弯的,你还是想想你的奖金别被他两句话全扣光了才好。”   “切,还不准幻想了?要是有像顾鸣这样的帅哥哥要娶我……要不然,那个平大的校草也行!”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人家早就滚在一张床上去了,你想什么呢!”   “干嘛干嘛!我举双手支持帅哥滚床单!但这和我想嫁给他们有关系吗?”   “……你、我服了,姐姐,少说几句吧,旁边人听着呢……”   宴会厅里音乐声巨大,侍者端着香槟托盘走来走去忙着整理和送酒,女孩们花枝招展互相评比欣赏,男人们也聚在一起聊些生意上的,或者是家里的事情。   宴会似乎进行的非常顺利——只要没有白乐的话。   李封能给白乐搞到一张“红鸟俱乐部”的白金卡,也照样能送白乐混进宴会厅。   宴会结束后会有一个慈善拍卖,拍卖会前会开一瓶最好年份的红酒,给在场的富豪们端上去,喝完这杯红酒,众人会经过一个长廊进入拍卖大厅,而白乐拿到的计划是伪装成侍者把药下在顾鸣的酒杯里,然后在长廊撞到顾鸣身上,拖住他的人,顾鸣必然会让方管家先代理他去拍卖会场进行斡旋,而白乐只需要在药效发作需要的这三分钟之内把顾鸣拖住,引到楼上开好的房间——这些都是有人给白乐提前安排好的,并且白乐之前已经被带入过这里踩过点儿了。   白乐穿成普通侍者的样子,胸口带着银色的胸章,慌慌张张地从走廊往放酒的准备室溜,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大的侍者。   这个男人穿着比白乐身上材质更好的衣服,似乎是更高级的服务生。   白乐慌张窘迫,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赶紧一连声地道歉,男人赶紧说自己没事,并伸手把白乐扶起来。   “你怎么走这么急?客人要你拿什么东西吗?”   白乐支支吾吾:“嗯、嗯……”   “这条路只往准备室去的,那里面没什么需要的东西啊?”男人有些疑惑,白乐冷汗都下来了,额头和发根都有些湿淋淋的。   “我……不是……”白乐感觉自己双腿在裤管里直抖,不由得想到万一要是在这种时候败露,他岂不是要身败名裂,顾鸣的事情也肯定是没有一丝希望——他可是刚住进娱乐公司安排好的新公寓,开始排练节目准备上综艺出道的。   “哦,是不是经理派你去取红酒啊?”男人恍然大悟,“经理就是那样的人,凶是凶了点儿,你不要怕,他人很好的。新来的吧?怎么叫你来取红酒,顾氏的宴会这么忙吗?”男人叫白乐跟上,“跟我走吧,经理是不是没给你准备室的钥匙?你一个人怎么进得去。我正好带着钥匙,带你去好了。他也真是……”   白乐唯唯诺诺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峰回路转,他赶紧趁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冲着男人笑了笑。   白乐长相漂亮,见他正脸一笑,男人愣了一下,也笑了笑。心想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男孩,模样这么好看,那个老王,仗着经理的位子还不得眼睛都直了,肯定是垂涎欲滴的整天找人家孩子献殷勤。   男人不由得一笑,来到准备室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去吧,一会儿拍卖用的红酒就在桌上正中间的架子上,很明显的,你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那酒可是很贵的。之后送到哪儿我就不用跟你说了,想来那个老王肯定跟你说过了。”男人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只留下白乐在黑漆漆的屋子门口瑟瑟发抖。   屋里开着冷气,比外面走廊上还冷,似乎是为了红酒才开的很低。   白乐不由得隔着衣服口袋的布料攥紧了里面装着的粉色粉末。   一阵穿堂风吹过走廊,带起被打开的门“吱呀”一声,白乐打了个惊醒的冷战,左右看了看,溜了进去。   顾鸣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死缠烂打的生意人,最后坐在休息区和前来捧场准备参加慈善拍卖的许先生略坐了坐,许先生身边依然带着那天见到的面相凌厉的男人,顾鸣有些八卦地试探了一句,许先生便承认了他们确实是在俱乐部认识的。   顾鸣虽然是看过剧本的男人,但依然不知道这个许先生究竟是什么性格,毕竟他在剧本里也并不重要,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但现在看来,他年少有成,现在年方四十已经做成了大企业,只是喜欢男人这一点有些隐秘,也很少有人知道,只是亲近的朋友,或者是像顾鸣这样,在俱乐部认识的同道中人才知道,最近又认识了旁边那位,也是个有过去未来的真实存在的人。   顾鸣不由得唏嘘这本书的剧本写得这么烂,世界观倒还能保持没崩,也是不容易。   和许先生谈了几句,有侍者来传说慈善拍卖快开始了,顾鸣和许先生这才站起来准备往最大的休息室走。在那里喝了红酒,等待拍卖会场最后核查完毕,他们这些“金主”们才会进场。   “顾总!哎呀好久不见啊顾总,你还是那么飒,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羡慕的眼红啊!”一个秃顶的老男人一见顾鸣进来就热络地寒暄,顾鸣当然不记得这是谁,但根据年龄和说话判断,大概率是和顾老总裁认识熟人。   “您好。”顾鸣本来话就不多,说完便坐下,众人也并不在意,都各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间或有人和顾鸣搭话,他也很快便应付过去,直到一个低着头身量纤细的侍者推着红酒车进入屋里。   “顾总……这是您的酒……”男孩说话的声音顾鸣略有些熟悉,但他抬头去看时,侍者却已经转过去给其他人倒酒了。   顾鸣思索了一下却没想到是谁,想着便几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又卡在这里,我就是卡章霹雳小王子(狗头) 第35章 药效   “老方, 走吧。”顾鸣把喝空的高脚杯随手放在桌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白乐侧过脸去, 偷眼看向顾鸣, 心中暗喜。但时间紧迫,白乐并不知道顾鸣把药吃下去到底什么时候会发作,他必须赶在顾鸣真正药效发作之前缠住他。   众人出了门穿过回廊往拍卖大厅走,顾鸣不想太在人面前高调, 于是故意停了一会儿走在最后。   白乐假装慢吞吞地收拾桌上的杯子, 一个一个拿起来放在推来的小车上,用一块小绢布心不在焉地擦拭着红酒瓶子上刚刚印上去的指纹和手印, 低头暗中观察顾鸣的动向。   直到顾鸣开始往外走,他才赶紧推上车子跟上去。   “……老方, ”顾鸣一边走一边叫方管家, “你一会儿记得叫人回集团一趟, 看看监控,万一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偷什么东西就糟了。”顾鸣暗示性地交代。   “嗯。”方管家应下,正要走, 却被后面来的推车一下撞到了胳膊。   “哗啦”一声小推车上本就没摆好的高脚杯滚下去散落在地毯上, 虽然没摔碎, 但这一下足够引起顾鸣的注意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乐低着头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捡拾杯子, 顾鸣本来想走, 但白乐抱起这个掉了那个的,看着实在狼狈, 方管家看见了顾鸣的视线方向,立刻蹲下身帮白乐,没几下就全部恢复原样摆的整整齐齐。   白乐手里抱着最后一个高脚杯, 愣愣地看着已经摆好的小推车。   眼看顾鸣转身就走,就快要走到回廊拐弯处,白乐急了,迅速把身上穿着的服务生马甲脱了下来往小推车后面一塞,几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抓开了自己衬衫扣好的风纪扣,抱起没塞好的红酒瓶子直冲冲冲了上去——   “救命!救救我!”白乐直接把红酒“哗”一下倒在了顾鸣身上,红酒顺着外套往下流,连西装裤子上都脏了一片,顾鸣刚回头,白乐便扑上去一把抓住顾鸣的上衣——方管家在那两秒内便抓起了他的后领就要把他整个人倒扔出去,好在顾鸣及时认出了他,皱眉道:“白乐?你怎么在这儿?”   剧本里白乐不应该出现在顾氏的年中晚宴上啊?他跑来干什么?   顾鸣惊疑不定,白乐一出现必然作妖,现在还出现在了本来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是不是代表着剧本已经随着他的介入和行为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化?还往他身上泼了这么多红酒……   顾鸣犹豫了一瞬间,反倒救了白乐,否则方管家立刻就能让他倒飞出去到回廊外面的灌木丛里。   “救命……救救我,有个男人,想……想对我……”白乐镜头前戏感一般,现在倒是演得跟真事儿似的,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他一抬头望向顾鸣,顾鸣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白乐更是浑身痛苦,眼泪便掉了下来:“顾总……求你……”   顾鸣抬头望向回廊的另一端,但并没什么人追过来,想来白乐说的那个人已经放弃了。   “你抱着红酒干什么?”顾鸣把外套脱了下来,白乐依然拽着外套不放,“我……想防身……”   顾鸣哭笑不得,他也就赖着自己的时候能有点力气,还防身?不让对方把他开了瓢就算烧高香了。   “老方,给我重新取一套衣服来。”顾鸣强行拽走了白乐手里的外套,把沾满红酒的西装递给方管家。   方管家正要拿着衣服转身走,白乐忽然拦住了他:“不,不要!”   “……”顾鸣皱起眉,白乐还有完没完了,还指望他怎么救?慈善拍卖马上开始,他要是不能及时到场,别人怎么想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鸣开始不耐烦,白乐慌慌张张指了指顾鸣西裤上沾着的红酒渍:“裤子也脏了,这样怎么去……”   顾鸣这才看见西裤上也沾了一片,深吸一口气,忍住了骂人的欲.望:“白乐,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白乐急着要他跟自己上楼去,生怕下一秒顾鸣喝下去的药就要发作了,他抓住顾鸣的衬衫袖子,急促又哀求地道:“让、让方管家先替你去,你先换件衣服,我、我知道哪里能换!”   方管家和顾鸣对视了一眼。   顾鸣道:“还是算——”   “不行!你穿着脏衣服怎么去参加拍卖!”白乐语气忽然变得强硬了起来,顾鸣被他打断的愣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甩了甩胳膊上的白乐,见实在是甩不开,只好对方管家说:“你先去吧,第一样东西出高价先拍下来,后面的你斟酌就行,钱多少无所谓。有人问起就说有事先走了。”   方管家点点头,顾鸣从他手里把脏了的西装又拿回去,侧了侧脸:“去吧。”   白乐一见心里大喜,手上不由得抓的更紧,顾鸣感觉自己就算是铁的也被他能掐出手印子来了。   “……更衣室在哪儿?”顾鸣硬推开了白乐,让他带路。   白乐赶紧抬手擦了擦脸上没干的眼泪,伸手去拉顾鸣的胳膊。   “别动我。”顾鸣躲开了,只愿意跟着他走。   白乐有些失落地转过身咬住下唇。待会要是药效上来了,不要他扶他也得扶。   白乐带着顾鸣上了电梯,顾鸣被拉进电梯,顿时有些奇怪。换个衣服而已,上楼干什么?况且白乐的样子好像怪……怪的……   顾鸣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其剧烈的眩晕,像是地板忽然高速旋转起来了似的,他赶紧伸手扶住电梯的大理石墙壁,但大理石滑溜的他竟然一点也抓不住,顾鸣努力了几下,还是没能找到方向,只能靠墙捱着。   “……顾总?”白乐的声音似乎远在天边,顾鸣勉强睁眼看人,但面前却是一片花白,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人影在朝他靠近,顾鸣本能地伸手去推,却被人攥住了手指,他试图挣扎,却没挣扎开。   “顾鸣……”有人一声接一声地叫他的名字,顾鸣已经判断不了这人是谁了,药效发作的太过剧烈,顾鸣两眼一蒙,脑门一阵剧烈的火烫,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白乐蹲在顾鸣面前,等他完全晕过去才敢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见顾鸣没反应,这才放下心来。电梯门开了,但白乐要想凭他的力气肯定背不起顾鸣那么高的男人,他尝试着拽了几次,又想背着他往外面硬拖,但他个子太矮,况且也背不动顾鸣。   白乐急的冒火,一边一直按开门键不让电梯走,但是一边又把顾鸣拉不出去,急的直跺脚:“……不是说好的,药吃了以后只是会有反应,怎么会晕过去呢!”   白乐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药是假的。   忽然有脚步声朝电梯的方向走过来,白乐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瞳孔战栗着蹲在顾鸣跟前,像是一只孱弱的母鸡要保护自己的蛋一样形象滑稽。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乐的冷汗已经滴到了下巴边,那人才出现在电梯门口。   “李?李总!”白乐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电梯里,看着站在门口身后还带着两个保镖的李封。   李封冲他冷笑了一下,挥手让保镖进去。   “废物,你给顾鸣下了多少药?”   白乐一怔:“半包……我朋友说半份就很多了,一般都是指头沾一点……”   李封:“半包?那种药放半勺就够撂倒一头狮子的,你给他放了半包?顾鸣就没尝出酒味儿不对来?”   白乐懵懂地摇摇头,跟着李封和背起顾鸣的保镖往外面走。   他看了一眼晕倒的顾鸣,急了:“那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他的!”   李封心里一阵犯恶心。   都给人下药迷.奸了,还不准备害他,这个白乐真是有够恶心的。   但要是没有白乐这个傻子,他们的计划也没法完成,李封面上也得保持友好:“没事。一会儿说不定就醒了,醒了后劲儿更大。”他伸手拍了拍白乐的肩膀,保镖已经打开了其中一间的房,把顾鸣放在了大床上,李封咧嘴笑得有些猥/琐:“一会儿可有你受的了——”   他一把将白乐推了进去,并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白乐隔着门回头看,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顾鸣正歪着头躺在洁白的大床正中央,白乐站在一边久久看着顾鸣,不敢上前。   这样的顾鸣显得有种异样的神圣感,他两颊逐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也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睡梦中不太舒服,顾鸣忽然动了动,脖颈微微扬起,喉结在粉色的脖子下滑动,被他自己的手指碰了一下,又战栗着滑上滑下。   ——顾鸣浑身上下连手指尖都透着情.色的意味,急速升高的体温让他身上残留的极品红酒的味道散发出来,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如醉似痴。   白乐咽了口口水,他爬上床,生涩地解开顾鸣衬衫的扣子,冰凉的空气似乎让顾鸣舒服了一点,他暂时安静了下来不再动作。   “……顾鸣……”白乐黏糊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像是寻找温暖似的用手去试探顾鸣脸颊的温度,又逐渐顺着脖颈和锁骨向下,他惊讶于药效导致的体温,几乎有些烫手,但他同时又沉迷其中爱不释手。   这样一个手握风云际会,冷漠而高贵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床上,冷白的皮肤泛着妖冶的红,海蓝色的瞳孔发散,有正在被融化的冰的质感,水津津的,薄唇微张,像是在求取什么。   白乐看得浑身发软发热,他跳下床,草草地给顾鸣盖了一条被子,甩掉脚上的鞋便奔进浴室。   ——他必须洗澡,他要给顾鸣留下最好的一晚。   一楼的拐角处,一个长相凌厉却不失魅力的男人用手巾擦着手,目送完白乐和顾鸣上电梯的全过程,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头发依然稀少,挠头 第36章 滚烫   空荡荡的地下室里, 没点点灯,一片漆黑里只能听见呼吸声,这呼吸里也带着不稳的抽痛感, 听得人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钥匙开门的声音轻微地响起来, 随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屋里的大灯被打开,一片雪白。   这是一件装修简单的卧室,双人床上躺着一个人, 旁边的木桌上摆着一个茶壶, 一个杯子,杯子里是空的, 屋子没有窗,一把椅子靠着墙放着, 显然已经久无人坐过了。   “少爷。”进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 一身纯黑色的T恤和裤子, 黑色军靴看起来十分精练。   床上的人要坐起来,男人伸手去扶,被拒绝了。   “那老东西又叫我?”虞思齐咬牙忍着背后的伤, 撑着一条胳膊坐直, 招了招手。   男人会意, 赶紧上前几步去桌上拎起水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 递给虞思齐。   虞思齐接过来, 勉强咽了一口,吞咽的动作牵扯到伤口, 实在是疼得喝不下去,他便把杯子又递了回去。   “没有,他已经出去了, 少爷要是想叫医生现在正好能叫。”   虞思齐点头:“叫他来吧。”话音刚落,他却又叫住了对方:“老唐,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虞思齐忽然严肃起来,坐在床边看着他。   “有件事,但……”   “我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都不是。”老唐张了张嘴,终于道:“许建文刚刚打了电话来说要找你,还说……”   “许先生?”虞思齐皱起眉,“现在可不是我们两家生意的时候,他找我?说什么?”   “我没听懂意思,他只说‘顾总在宴会上和白家的孩子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虞思齐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吸了一口气:“顾鸣?”   “顾家的——哎少爷!你去哪儿!”老唐赶紧把桌上的外套给虞思齐穿好,“少爷,你、又能动了?”   虞思齐咬着牙穿好鞋就要往外走,“少废话,你去备车,顾氏集团的年中晚宴在哪儿开的?”   老唐懵着下意识答:“东方皇都。”   “去东方皇都。马上!”   虞思齐往地下室外面走,老唐赶紧跟上。   刚从楼梯拐上一楼,院子里的小径上有人远远地跑过来,看见虞思齐之后大惊失色地跌倒,直接跪在了虞思齐面前,道:“少爷!少爷不好了,刘湘跑了!”   “你说什么……”虞思齐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一把抓起了地上的人的领口,直接把一个壮汉提了起来,吓得对方面如土色语无伦次:“不不,那不是个好娘们儿!少爷!少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好好地把她关在屋里,这么多天一直乖乖儿的,今天两个兄弟吃饭,她不知道怎么自己扭断了手铐,把两个兄弟打晕了,都是一下打晕的!这娘们儿是专业的!少爷,饶了我们……哎呦……”   虞思齐把他扔在一边,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老唐。”   “在,少爷。”   “你叫东方皇都附近的人去一趟里面,给我查——”虞思齐沉吟了几秒,“查‘刘湘’这个名字,今天是不是在东方皇都订过房间。”老唐领了命令,飞速拨出了电话,虞思齐伸手按住大臂上的伤口,咬了咬牙:“如果没有,就查‘白乐’。不过我猜,八九不离十都是用刘湘的名字……有人要害顾鸣,这是菲菲传来的消息……”   老唐挂断电话,抓了个“菲菲”二字,顿了一下,赶紧跟上虞思齐:“菲菲最近还在那个姓李的老东西身边?”   “嗯。”虞思齐言简意赅。   “……她还好不好?”老唐小声问。   虞思齐忍着伤口的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别那么多废话了,我的车呢?”   老唐立刻站直,跑出去朝大路的另一边招了招手,没几秒一辆蝰蛇跑车就轰鸣着开了过来,黑色的车身亮如钢琴又威猛如寒铁,虞思齐脸色不太好看:“我自己的车呢?”   老唐给虞思齐拉开车门:“少爷,您开我的吧,不是着急赶过去吗?开我的车,尽管超速不怕扣分!”   虞思齐拍了拍忠诚的老唐的肩膀,咬着牙坐进了驾驶座。   老唐看着虞思齐一脑门疼出来的冷汗,担忧道:“少爷,不然先找医生看看?我们的人办事不会有纰漏的……”   “你抄近路先赶过去,在我到之前顾鸣不准少一根汗毛!”话音未落,虞思齐便“啪”一声拉下车门,车身像一条毒蛇那样蹿了出去,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和轰鸣远去的发动机声。   “……”老唐差点被夹了手,但也顾不得发呆,赶紧骑上手底下人给他送来的摩托车,头盔扣上,飞一样也出去了。   少爷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办好。   虞思齐满脸的冷汗,背后的伤口渗出来的血似乎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衬衣,那是虞情刚刚叫保镖用鞭子抽出来的伤口,他才刚躺在床上连半小时都不到,顾鸣就出了事……虞思齐不由得攥紧方向盘,目光看着前路,阴沉地快要滴水。   跑车的速度飚出了心跳的范围,虞思齐熟练地咬着牙左右闪避,在车流中穿梭而过,后面跟着一大片喇叭声,但都是有惊无险。   虞思齐脑子里一片乱麻,疼痛感让他的大脑在清醒和愤怒里流离失所,他感觉自己正在冷水里被烙铁熨烫伤口。   老唐是虞家在灰色地带上对外的“脸面”。   虞家爷爷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从国外回来,和一位当年传说做过“黑.帮老大”的“洪三爷”拜过把子,为了虞老爷子在白道上的生意顺利,洪三爷把手上一部分的人交给了他,保他的平安,后来洪三爷年纪稍长,逐渐洗白了手里的生意,虞老爷子手底下的人依然还在为他保命办事保驾护航,这么多年没人敢惹过虞家的生意,没人敢闹虞家的事。直到洪三爷走后,他手上的生意彻底只剩下了白道的那些企业,传给了他的大儿子,就此两家的关系也算是断了。   但老唐是当年洪三爷送给虞老爷子的大总管“唐先生”的儿子,接手了父亲在灰色地带的人脉,也扛起了为虞家保驾护航的活儿,他是把虞思齐从小看大的人,一直很佩服虞思齐,虞老爷子走后,他更是对虞思齐忠心不二。   虞思齐年纪尚轻,有些事情不便出面亲自处理,所以虞家几乎所有关于明面暗面的生意,都是由老唐一个人出马——尤其是暗里的交涉,交易数额大了,自然就会涉及给各路人马的灰色收入,防止闹事,各方打点和斡旋,一直都是老唐在出面,而虞思齐是那个背后的操旗手。   只要是对这些灰色地带有所了解的人,没有不认识老唐的。   今天他叫老唐去救顾鸣,会不会被顾鸣察觉到自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单纯,会不会被顾鸣猜到自己根本就是怀揣着某种目的才接近他,调查他?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虞思齐脑子一团乱麻地想,顾鸣那么聪明,老唐只要一闪面,他必然能猜到后面这些弯弯绕绕……他察觉到以后会不会彻底不再理他,会不会不再让他进顾家的门,会不会再也不见他不摸他的头不跟他低头温柔地说话……   虞思齐越想越心焦,伤口的疼痛和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的刺激让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红,他只能死死攥着方向盘强迫自己冷静。   等到老唐带着人叫服务生强行打开了“刘湘”订的房间,白乐正围着浴巾骑在顾鸣身上试图解开顾鸣的皮带扣。   “您好。”老唐彬彬有礼地笑道,“请问这位是顾鸣顾总吗?”   白乐懵了,反应过来时才尖叫一声疯狂扯起松松垮垮的浴巾试图遮住自己,但显然老唐已经认出了顾鸣,一挥手,保镖便进入屋里像是架起一只被拔毛的鸡仔似的架起了赤裸的白乐,白乐趴在顾鸣身上尖叫,房门口忽然又出现一个身影,白乐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地转头——是虞思齐。   他惊吓之下一个哆嗦,竟然直接……弄脏了顾鸣的衬衫。   虞思齐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白乐的样子简直像只过了滚水的白猪崽,床上的顾鸣已经半昏死过去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深处透出来的血红,再由冷白剔透的皮肤盖住,他满脸满脖子都是湿漉漉的汗,在灯光下盈盈发亮,显得危险而涩/情。   虞思齐猛地攥住了拳头。   “……出去。”他沉声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老唐使了个眼色,保镖架着已经完全吓呆面无人色的白乐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虞思齐感觉浑身的血管都被滚烫的铅灌满了,稠而沉重,烫的他没法往前一步。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心探了探顾鸣湿透滚烫的额头:“顾鸣,顾鸣!”   或许是声音有些熟悉,或许是虞思齐沾着他自己血的手太过冰冷,顾鸣忽然半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嘴唇开合:“小鱼……”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第37章 慌乱   顾鸣叫了他一声, 虞思齐便怔住了,他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他呆滞地轻声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想相信是错的。   顾鸣当然不会再回答他, 但是醒来的顾鸣却开始不安分, 虞思齐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冰凉的温度让顾鸣不由得想贴近,他伸出手抓住虞思齐的后颈,滚烫湿润的手心在虞思齐敏感的脖子上蹭动,虞思齐被烫的抖了一下, 在顾鸣碰到自己伤口前及时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顾鸣不肯, 另一只手很快便摸到了虞思齐的脸上,动作有些茫然, 但有种莫名的缱绻意味,惹得虞思齐有些燥热。   “顾……鸣?”虞思齐被捧着脸, 轻声疑问, 像是受宠若惊, 又像是不敢惊醒了这个情景。   顾鸣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认识人了,他猛的一翻身, 把虞思齐拽了下来, 为了不让他乱动所以直接压在了身下。   虞思齐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呼了一声痛, 顾鸣听见了, 动作顿了顿。   虞思齐从疼痛导致的视觉黑暗中逐渐解脱出来,他仰面看着顾鸣背光而迷蒙不清的脸, 烧红的眼尾妖冶地拖拽着那双已经被欲/火烧到接近深蓝黑色的眼睛,顾鸣的眼神毫无焦点,他只是一味地寻求燥热的出口, 在身下冰凉的人身上索求一点凉意。   沾在虞思齐脸上的湿润的呼吸都开始烫人,他闭了闭眼,还没等他彻底清醒缓过来,就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烫热的东西在自己下颚到脖颈处流连,虞思齐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抓住顾鸣的头发,惊的顾不得伤口就要往后退:“你做什么!”   但顾鸣不肯放开,眼看就要有往脸颊上吻的趋势,虞思齐猛地推开了他——   “顾鸣!你、你……”   他因为疼痛和惊吓而迟钝的脑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白乐给顾鸣下了那种药!   顾鸣见对方不肯,十分不满地按住他的肩膀,直接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基本已经湿透的衬衫。半眯起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意味,他烦躁地抹了一把乱发,露出汗湿的脸,舔了一口嘴角。   虞思齐轰的一声像是被点着了脑袋里的引线,整个人炸成一朵红色的烟花。“……快。”顾鸣的喉结在汗湿的领口上下滑动,他用发烫的嘴唇抵住虞思齐的耳垂,哑声说。   虞思齐激灵地浑身颤抖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防止他滑下去:“什……么?”   顾鸣只顾着喘息,已经快要说不出话。   “……快点儿。”顾鸣伸手就去要摸松垮的皮带扣,虞思齐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不、顾鸣,你知道你干什么吗……”   回应他的只有急促烫热的喘息。   顾鸣眼看对方不肯,只好自己动手,但这却也被虞思齐死死抓住了手腕,顾鸣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浑身像是在油锅里洗澡。   “放开。”顾鸣声音已经烧哑了,带着□□和性感的低沉,他眼神变得危险,像是不容许人反对的雄狮,“给我放开。”   虞思齐直视着他的眼底,仍然不肯放开,任由顾鸣挣扎却也挣扎不开,如同被拷住的困兽。   “放——”虞思齐在他准备凶人的前一秒猛地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顾鸣吓得一瞬间懵在原地。他就算是吃了药也还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三岁以后就没这么被人打横抱过,突然变成这样的姿势,他顿时没了声音,睁着毫无焦点的眼睛看着虞思齐,好像在探究这是何方神圣。   虞思齐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把顾鸣往浴缸里一扔,打开正上方的花洒,温水立刻流出来,唰唰地冲着顾鸣的胸膛和小腹。   “我去叫医生。”虞思齐喘息着,不知是愤怒还是贪婪,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顾鸣看。   见虞思齐似乎转身要走,顾鸣下意识地扑腾了起来,伸长手臂一把拽住虞思齐的裤子:“不准走!”   他一坐起来,直接坐在了花洒下面,正淋了一个满头满脸,顾鸣急着说话吸了一口水,立刻呛咳起来,头发湿透地粘在绯红的脸上额头上,水迷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但顾鸣依然死死抓着虞思齐不肯放手。   “……顾鸣。”虞思齐回头半跪在浴缸前,温水淋上他的头发和前胸,虞思齐也毫不在意,只是伸手用拇指抹开顾鸣眼窝睫毛沾上的水渍,让他能睁开眼看自己。   “你还认得出我吗?”虞思齐看着他道。   顾鸣坐在水花后面,狼狈不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刚刚凶人的气势好像被这股兜头而来的温水全部冲散了,露出他壳子里面柔软白净的内芯。   “我不能那么做……你醒来以后就不要我了。”虞思齐带着痛苦的神色看向他。   顾鸣摇摇头,忽然伸手抱住虞思齐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温水源源不断地浇下来,虞思齐被顾鸣抱住,呆愣地被他往前拉了几寸,温水便冲上了他背后的伤口,他顿时抿紧了嘴唇,忍着直钻脑子的辣痛。   虞思齐不知道顾鸣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但顾鸣的主动拥抱显然让他脑子里连日里绷的不能再紧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虞思齐在他湿透的肩头轻声问他,顾鸣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伸手撩他衣服的下摆,如同一只发.情期的野兽。   “嗯……”顾鸣不知道是不是应答他的话,哼唧了一声。   虞思齐闷哼了一声,猛地按住了顾鸣的肩膀,在水流冲刷下咬住了他的嘴唇——如同初学捕猎的狼崽一样,只有蛮力和撕咬才能带给他捕猎的安全感,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才能让他满足于这个漫长而兴奋的过程。   狼在捕猎时是极度凶狠的,但狼崽却不然。他们尚且年幼,在对待猎物时似乎还留存着一丝懵懂天真的兴趣和天性野蛮的征服。   顾鸣嘴唇很快就被咬破了,但他似乎毫无察觉。猎物在这场捕猎中似乎格外享受“濒死的快感”,他像是寻求最后一滴水的旅人,不肯放开甘甜的壶口。   虞思齐太着急,很快便喘不上气,狂乱的吻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但他的动作却生涩粗蛮,花洒流下来的温水顺着唇边滴下去,混杂着唾液和血液,虞思齐喘息着叫他:“……顾哥哥……”   顾鸣微张的嘴唇忽然停住了。   虞思齐像是撒娇索求糖果的孩子般还要往前吻他的嘴唇,顾鸣却往后退了半寸。   “小鱼?”顾鸣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但这个熟悉的称呼让他陡然间恢复了一点理智。   虞思齐僵住。   “……顾、顾哥哥,是我。”他咬了咬沾血的下唇,敛了眉目,不很情愿又有些犹豫地放开了顾鸣的脸。   顾鸣不知道理解没理解虞思齐的意思,但他的手却滑了下去。   虞思齐往后退了半步,看到顾鸣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虞思齐瞳孔颤抖,迅速拉好自己湿透染血的衣服,慌不择路地跑了,仿佛有什么危险在后面追他。   “……我去叫医生!”   顾鸣呆在花洒的温水下,这一会儿温水已经放满了浴缸,他整个人泡在水里,轻飘飘地像是身处云雾之中。   虞思齐带着医生来到浴室门口,却又突然勒令他不准进,自己先拉开门钻了进去,并阻止了顾鸣自己在浴缸里乱动的行为,给他披上浴巾,并且放了浴缸的水。   虞思齐带着浑身斑斑的血迹再次把顾鸣抱了出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现在,现在你给他看。”虞思齐喘着气道。   医生看了他一眼,这才走到床前。   “顾总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虞思齐犹豫着点头。   老唐站在他身后,也点点头。   “恕我直言,顾总吃下去的剂量有些大,反倒压制了一部分药效,只是高烧不退,这一点有些危险。稳妥一些的办法就是去医院,但是他现在这样,最好还是不要挪动的好,气血上涌的太厉害,如果颠簸挪动的话怕会出问题啊……”   虞思齐急道:“那怎么办?”   “先退烧,打退烧针。”医生说着便招呼跟着的小护士过来,打开他背着的大医疗箱,取出吊瓶和针管来。   顾鸣仰躺着毫无动静,往手上扎完针也只是静静地闭眼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医生,这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虞思齐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转身看向他:“当然危险。只是顾总现在症状看起来是已经褪了,只剩下发高烧,现在找人守着他,直到退烧以后去医院再做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了。”他盯着虞思齐血迹水迹混杂的衣服紧紧皱起眉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去医院还在这儿干什么?”   虞思齐一怔,还没等说出话来,医生便打开了医疗箱取出棉球和绷带,冷脸命令:“坐下。”   虞思齐和老唐对视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乖乖坐在床边。   棉球擦被水泡过的伤口确实疼得厉害,虞思齐咬着牙也没能忍住闷哼声,一旁的老唐心疼的不行:“医生,你轻点儿,少爷这是新伤……”   “新伤旧伤我看不出来?”没想到医生白了他一眼,铁面无私道:“身上这么重的伤还泡水,你再稀罕顾总也不至于不要命吧?”   “嘶——”虞思齐说不出话。   老唐瞪大眼看看虞思齐,又看看顾鸣,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人之间似乎不怎么单纯。   医生处理完了伤口,看了一眼虞思齐发白的脸色和明显充血发红的嘴唇,忽然道:“你那什么,后面,不用看看?”   虞思齐僵住。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医生,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站反CP了(狗头)   PS:这章有拉灯,但没发生关系。 第38章 旺盛   这事大了。老唐原本八卦的眼神变得震惊。   他这才记起来“江湖”上关于顾鸣的传说;喜欢男人, 并且纯种渣攻,玩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然,传言不可尽信, 只是顾鸣的“渣1”之名是坐实的。   ……小少爷为什么跟顾鸣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少爷!你……”老唐舌头发僵说不出话。   虞思齐脸颊上似乎带了一点微妙的血色, 他瞪了一眼“误会很大”的老唐,喝道:“闭嘴!”   医生给他缠绷带,并观察着虞思齐的身体反应。   虞思齐实在尴尬又有些隐秘的难为情——他没忍住亲了顾鸣的事情简直……   医生缠完绷带也见他没拒绝,便要伸手从箱里取药:“趴床上, 其他人出去。”   虞思齐浑身一僵, 飞速站起来退后两步:“我没有!”   医生脸色一沉:“不处理会出大事!”   虞思齐耳朵和脸都红了,他目光开始躲闪, 扫了一眼床上昏昏沉沉的顾鸣:“我们没有,我没动他!”   医生:“……当真没有?”医生反倒惊讶。   虞思齐红着脸点点头。   老唐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 八只眼睛也不够他用的, 今天这八卦, 太过劲爆了……劲爆过头了。   吃瓜吃到主子身上,老唐认为自己是第一人。   医生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虞思齐的话,目光在他裤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半信半疑道:“那好吧。要是一会儿有什么不舒服, 比如发烧——”   “医生慢走。”虞思齐赶紧慌乱地打断道。   医生和护士并不十分放心地回去了。   虞思齐这才瘫坐在沙发上, 背后的伤口靠上沙发背, 虞思齐僵了一下, 这才慢慢放松坐下。   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放在老唐眼里就赋予了不太相同的意味——“少爷,你不会真的……?”   “让你闭嘴!”   “得。我这不是担心你……少爷, 你不会真跟顾家有什么吧?”老唐觉得自己今晚如坠梦里。   虞思齐冷漠抬眼:“有又怎么样?”   老唐脸色空白了一瞬:“这,少爷,这要是让那位知道了, 还不得……”   “不用说了。”虞思齐打断他,“这次他打我,就是因为知道了我跟顾家走得近。你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几百万的亏空?他再守财也看不上这点儿钱。”虞思齐面色冷淡,“至于顾鸣……”   老唐竖起耳朵就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我暂时住在顾家,有什么事情不要亲自找我,给我传简讯。有安排我会通知。”   老唐皱起眉,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小心斟酌着道:“少爷,或许这话我不该说,但是顾鸣不是什么善类,你当真跟他……?”   虞思齐叹了口气,头向后仰靠住了沙发,湿漉漉的头发全部向后倒去露出他的额头和眉目,他闭上眼。   “……我和顾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误会了。”   这话说完,虞思齐便仰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老唐得了答案,心里有了些底,也不敢多问,只问了要不要人来照看顾鸣,被虞思齐拒绝了。   老唐忧心忡忡地出去,临走带上门之前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眼神好似在看叼走自家狼崽的仇人。   ……   虞思齐从浴室又拿了两条干净的浴巾,给顾鸣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给他盖好被子,把冰袋放在额头上。   输液的点滴非常安静,屋里就只剩下中央空调的轻微嗡鸣声。   顾鸣的脸已经褪了血色,变成有点病态的白,显露出一点柔弱的病容,是种和他平时完全不符的样子。   只有唇间一点嫣红——是虞思齐的杰作。   虞思齐坐在床边看着他,用目光描摹顾鸣脸上每一寸皮肤,他仿佛一座平躺的美男雕塑,白面而静止,眉目深邃,唇线清晰,美的可以堪称艺术品。   顾鸣的手背上扎着点滴的针头,虞思齐忍不住伸出手指一点点去摸他的指节,顾鸣的手现在变得冰冷,失去了刚刚火烫的温度,但指腹下的皮肤依然很好,青筋隐藏在手背之下,纹路清晰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顾鸣的手有种成熟的魅力,是种一伸手就能抓住全世界的自信气场。   虞思齐觉得自己逐渐迷恋了顾鸣带给他的这种奇妙的感觉。   顾鸣是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自信满满的人,全世界似乎都掌控在他手心里,他就像神龛上垂眉敛目观看众生的神明,有着自然而然的超脱且快活的气质,好像世间没有事能难倒他,即使暂时身陷困境,他也依旧笑得轻松。   虞思齐扪心自问做不到。   他背负着那么多东西,却要在人前故作淡然,他在偌大的虞家里没有一刻钟能睡个安稳的觉,没有一个人能够信任和亲近,所有人都是为了钱,为了权,怀疑他的身世,怀疑他的基因,甚至怀疑他的付出。   但在顾鸣这里,他什么都不用。   顾鸣会记得给他买蛋糕,会教他玩游戏,会在他无理取闹时温柔地摸他的头发,会毫不带着一丝伪装地看着他的眼睛,会用他那种富有深情的声音叫他“小鱼”,会允许他叫“哥哥”,会拿他当亲人照顾。   虞思齐把脸贴近顾鸣的手,又不敢压住他的手背,只好勉强靠在旁边。   顾鸣的手很让人着迷,他在第一眼看见这只手的时候就想亲手摸一摸,握上去,甚至想和它十指相扣用力缠在一起……   虞思齐安静地把脸放在顾鸣的手边,眨着眼看着没有醒来的顾鸣。   除了爷爷,没有人对他好过,顾鸣是第一个。他没感受过被爱的滋味,一旦尝到一丁点甜头,就必然要凑上去吮吸榨干,直到一丁点儿也不剩下……   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流露出孩子般幼稚的心情,想要固执地留在一个喜欢的人身边的心情。   虞思齐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躺在顾鸣手边的安心感,心底欲望的野兽却一直在焦躁地碰撞,他强忍着那种躁意,沉默地盯着顾鸣的脸,眼珠子一错也不错,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虞思齐坐起来,伸手去触碰顾鸣的脸,“顾哥哥。”他咬着字眼重复着喃喃。   虞思齐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看着顾鸣的脸眼神微微颤动,手指抚过他的眼眉鼻尖和唇瓣。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刚刚请他他不来,现在却又火急火燎地想要。   他急于想确认顾鸣的体温和感情,却又被最后一丝理智压着需求的欲.望,从青春期到成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虞思齐像这样反复肖想——在心里对他反复亵.渎了一万次,见了他却只能乖顺地佯装平常。   顾鸣坐在大办公桌后批文件的时候他想过;顾鸣张嘴吃水果的时候他想过;顾鸣拉他的手叫他“小鱼”的时候他想过;顾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看书的时候他更想过;顾鸣戴着严肃的眼镜用带着温度的手心轻轻摸他的头发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些,他怎么好对顾鸣说出来,又怎么好真的实现。   他想那么做,但他更害怕顾鸣生了气,从此再也不要他了。   “我好幼稚啊,顾哥哥……可是怎么办,我感觉……感觉自己走不出去了。”虞思齐眼睛都被他自己年轻而旺盛的欲.望烧红了,但他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给顾鸣掖好被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房门。   老唐正坐在单人沙发的一侧扶手上冷冷地看着前面被捆成粽子的两个男人。   他手里熟练地转着一把折叠刀,刀刃活动带起的“擦擦”声让地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颤抖。   “说说吧。药是从哪儿来的?”老唐慢条斯理地问道。   白乐浑身抖了一下,勉强抬起头,眼泪汪汪的:“我是从一个,一个在夜店工作的朋友那儿拿的,他说这药他们那儿经常用,没有副作用——我真的不是想害顾总!我只是想和他……和他……”白乐声气渐弱,垂下脑袋说不出话来了。   “呵,你可真够下本的。”老唐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夸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白乐看见了一双鞋尖,更不敢抬头了,只是蜷缩在那里,抖的厉害。   旁边捆着的秃顶老男人见状冷笑了几声,扬起脸对老唐喊:“你们是谁派的,就敢抓我?我是顾氏的大股东,顾鸣见我都得敬我三分,你又算什么东西?是这小子下药要睡顾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勉强甩了甩仅剩的几根头发,嚣张道:“我只是受邀来参加年中晚宴,哦,你们要是为了刚刚我调戏那个女服务员来的,那我承认,我可以赔款,多少钱都可以。”   他露出一个残忍又有点暗示意味的笑:“我出的价,连她的命都买得起,更别说摸一摸了。”   老唐看着他的嘴脸,脸色冷漠,“你想说,顾鸣的事情,与你无关?”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他自己欠下的风流债,把整个顾氏卖了也补不上这个窟窿,给他下药算是这小子手段轻的了。你们到底是谁?没听过顾氏集团的名号吗?我劝你们快点放了我,否则明天就让你们这破酒店开不下去!你们老板是谁?跟他报我李封的名字,看他还不滚着来见我!”   “滚着来见你?”门口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你倒挺敢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好色哦(狗头)   今天只是二更,后面没了,明天给三更,么么——红红敬上。 第39章 唇伤   李封条件反射地喊道:“谁?”   虞思齐走到光亮处, 低头像看着肮脏不堪的垃圾一样看着他。   虞思齐来之前专门换了衣服,穿了一身白色的衬衫和西裤,领口系着暗红色的细条丝带, 微微潮湿的软毛黑发轻轻搭在额前,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就像是乖顺又漂亮的白色天使。   ——但他的眼神里却带着昭然若揭的残忍。   “顾鸣被他下药,你不知情?”虞思齐虽然是对李封说话,但却下睨着眼神, 似笑非笑地看向刚抬起头的白乐, 两人一对上视线白乐便激灵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虞思齐冷冷笑了一声。   白乐别的本事没有,认人倒是从一而终的准且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封梗着脖子, 像是要极力挣脱捆在身上的绳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快点放了我!否则明天让你们酒店开不下去……”   虞思齐抬了抬手, 老唐会意, 把手里的折叠刀双手递上。   李封见状人傻了一样瞪着眼睛仰视着虞思齐:“你……你想干什么?!你别靠近我!我有钱!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出得起!一百万、一千万——啊——不!不……”   他眼睁睁看着虞思齐抬起一只在灯光下显得皙白而修长的手,把玩着几寸长的折.叠刀,刀上带着黑红色的沟壑, 刀刃亮着寒光靠近他脸上的汗毛。   “不……放过我, 我什么都能给你们……”李封声音颤抖着, 眼珠子跟着虞思齐手里的刀刃一刻不敢放松, 生怕下一刻刀刃就从表皮扎进了喉咙里。   虞思齐用折叠刀煞有介事地刮掉了李封脸上的汗毛, 还有两条过于浓密的眉毛。   刮完,虞思齐站起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抓住白乐的头发强迫他看向李封,轻声细语地问道:“白乐,你看他……像不像裂了壳的白煮蛋?”   李封的表情介于极度恐惧和愤怒之间, 已经扭曲地不似人样。   “……”白乐被抓住头发,吓得大口喘息着,像是得了哮喘,脸色惨白地看着李封,说不出一句话。   虞思齐见他不肯说话,低下头凑近他耳边:“说啊。”   白乐抖得厉害,闻言骤然转头,和虞思齐带着冰碴子的笑意正撞了个对脸。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求你了,虞思——唔唔唔……”老唐眼疾手快迅速捂住了他准备叫出名字的嘴,把他拉到了墙角。   李封异常紧张地看着虞思齐的眼神从白乐落到自己身上,他颤了一下。   “……你到底要什么才肯放过我?”他强行压制了恐惧,试图用理智和对方讲话,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理智派”。   虞思齐把蝴.蝶.刀在手里耍了两圈,“噌”一声收了回去,在手心里温了温,攥了攥。   “我要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虞思齐笑起来,“我再问你一次,李封,给顾鸣下药的事情,你帮他了吗?”   李封愣愣地看着虞思齐,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恶狠狠道:“是!没错!是我帮他了!”   虞思齐露出感兴趣的目光,转身坐回了单人沙发上,把刀递回给了老唐。   “继续说。”   李封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甩了甩压制着自己肩膀的保镖,但无济于事:“……这小子说喜欢顾鸣,但顾鸣不要他了,正好那时候顾鸣在股东大会上削了我们几个大股东的权,我心里不乐意,就找了个和这小子认识的,以前犯过事儿的混混,在黑市上给他搞来了一包‘春.药’——谁知道他那么智障!说好的只下一小撮儿,他竟然倒进去半包!”   白乐听到李封的说法,这才知道给他药的人根本就是李封找来的,就为了拿他当棋子!   “李封!你、你混蛋!”   李封闻言讥讽地冷笑了一声,“别闹腾了,怨妇一样,早看不惯你这么个傻子了。我早就后悔了。我也不是傻子,要是拿你当棋子放在顾鸣身边,你能给我传几条消息?蠢货。”   虞思齐挑了挑眉,似乎很喜欢他们的“狗咬狗”戏码。   “……我不管你是谁,顾鸣的人也好谁的人也罢,我是帮了那小子给顾鸣下了药,但顾鸣那种滥.交的男人,也不差这一个傻小子送上门儿来!”   “嘭”一声,他话音刚落,老唐的拳头后脚就到了他脸边,李封整个人直接被揍地倒躺在地上擦出去半米远。   “……哈哈,我有说错吗?看你的样子,不会也是被他迷了心窍的小孩儿吧?哈……”李封挣扎着坐起来,保镖压着他再次提到虞思齐前面,“顾鸣那个人,根本没有心,你看也是白看,我在顾家做股东三十多年,顾鸣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子,从小就不是东西,冷血无情,捏死猫狗都不带眨眼的,床上的那些玩意儿,他一个都没往心里去过!你?大不了就是更有钱,更年轻漂亮,可惜这世上比你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多得是,大把的人想往顾鸣顾总裁的床上爬,生怕他不要!”   “……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李封笑得有些阴森,牙齿渗出血来,似乎是牙被打掉一颗。   虞思齐冷漠地垂眸看着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好像成为了一座凝固的美丽雕像。   老唐看虞思齐的反应,心里蹬蹬跳,小少爷可从没有过这种杀气腾腾的时候,这个李封可算是触了大霉头。   李封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白乐在后面泣不成声。   “……老唐。”虞思齐终于面露倦容,站起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准备走,“把白乐身上搜出来的另半包药给这个话多的鸡蛋吃下去,一个人扔进屋里,等明天没动静了再开门。”   老唐咧嘴一笑,看向怔愣的李封:“得嘞,少爷。”   “至于白乐……放了吧,他的经纪人刚刚给这边打了电话说找不到他,让他赶紧回去,今天的事若是敢说出去……”   白乐呜咽了一声,尖锐地大喊:“不!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行!你们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敢!小心我明天就带着人去唔唔唔噗啊……咕……混蛋!你妈的,小贱人,我要了你的命!我啊——”   虞思齐关上背后的门,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脚往回走。   回到顾鸣的屋里,他还是虞思齐离开时的姿势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连沾了水的头发都萎靡了一些,贴着脸颊。   虞思齐给他的额头换了冰袋,把被顾鸣暖热的冰袋攥在手里不肯丢掉,像是得到了一样十分有趣的玩具。   “顾哥哥……”虞思齐不由得想叫他,不由得想摸摸他的手,胳膊,感觉皮肤的手感和纹路,以及下面血液缓缓的流动,鲜活又充实,让虞思齐觉得沉迷其中,如坠深海。   虞思齐摸了摸顾鸣湿润的头发,呆了一会儿,扯来电吹风,笨手笨脚地开始给顾鸣吹头发,顾鸣躺在床上,虞思齐又怕吹得太烫,但风又不敢开凉,只好对着自己手心里的头发一小缕一小撮地吹,背后的伤口肌肉牵扯依然疼得厉害,但虞思齐却专注于手心里柔软的发丝,连痛感也忽略掉了。   等他笨手笨脚地把顾鸣的头发吹得半干,已经是深夜了。   虞思齐喘息着把吹风机放下,擦了一把汗,看着顾鸣被吹成“鸟窝”的造型,皱起眉。   “难看。”虞思齐喃喃。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趴在顾鸣手边捏着他的手指,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到第二天顾鸣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左手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一点活动不得,他想转头去看,但他刚一偏头就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只好放弃亲自去看的想法。   他使劲动了动手指,艰难地抽出了自己的左手,用力后的眩晕和头疼让他闷哼了一声,惊醒了床边压麻了他一只手的“罪魁祸首”。   “嗯?嗯……顾哥哥……”虞思齐一脸刚醒来的迷蒙,可可爱爱地探出手去摸顾鸣的额头,短时间内顾鸣也无法反抗,只好任由他在自己脸上额头上一通乱摸。   “……好像不烧了,我又睡着了……”虞思齐嘟囔着,昨夜“使用过度”从而颜色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他顶着一头睡乱了的乱毛凑近顾鸣的脸,“你终于醒了。”   顾鸣艰难地“嗯”了一声,伸出胳膊示意搀他起来,虞思齐赶紧伸手,把顾鸣扶着靠住靠枕坐在床头。   顾鸣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眼睑下看着有种“纵.欲过度”的淡青色,但这依然不影响顾总的美貌——以及唇间那一点装饰着他的,撕扯出来的,鲜红的伤口。   虞思齐正要说话,眼神无意间瞟到了顾鸣的嘴唇,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怔愣在那里,脸色微红。   顾鸣抬眼看向虞思齐,突然发现他嘴唇似乎有点异常……糟了!   顾鸣也当场怔住。   如果可以的话,顾鸣愿意立刻删去脑子里这段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顾鸣:重金求一个没亲过小鱼的嘴巴!急急急!   PS:今天下午眼睛不太舒服,就没写够三章,明天给大家三更吧。   对啦,今天换的新封面是美工缘缘免费给我做的,感谢美丽的缘缘! 第40章 道歉   顾鸣捞过床边摆着的衬衫火速穿好。   “……”他和虞思齐对上眼神, 明显从虞思齐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躲闪,顾鸣心里一紧。   他占了人家小孩的便宜,该不会小鱼这就恨上他了吧?   虞思齐垂下眼睑, 睫毛又长又翘, 连睡乱了的头发也显得乖巧可爱,那么漂亮。顾鸣的视线被虞思齐再次闪过的唇瓣烫了一下,他忽然有点不敢再看虞思齐,低下头暗自思忖。   是他太不注意了, 把虞思齐留在身边简直像是定时炸弹。虽然现在他并没显现出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但是相处久了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昨晚的事情……虞思齐再怎么样是个孩子, 也还是剧本里指名道姓的大反派,对他不恨才是意外事件, 按照剧本, 他无论如何也该是对自己最不满的那个人, 自己竟然还对他……简直荒唐至极。   白乐这个混蛋,自己作死不够,还想害死几个给他陪葬?   顾鸣暗自握拳的动作却被虞思齐很快注意到了, 虞思齐坐在床边抬眼看顾鸣的脸, 顾鸣却眼神躲闪。   他还记得。   但是他还记得多少?   虞思齐心里蹬蹬跳, 忐忑不安。   顾鸣是不是因为他昨天“趁人之危”而对他失望了?   他在顾鸣面前一直是以“小孩子”、“可以被照顾的弟弟”形象出现的, 如果顾鸣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是这样的, 会不会赶自己走?   虞思齐想着想着慌乱地几乎要站起来,顾鸣暗自攥紧的拳头让他崩断了那根弦, 虞思齐陡然伸出手抓住了顾鸣的手腕。   顾鸣吓的僵住。   虞思齐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带着熬夜和刚醒来的楚楚可怜的委屈:“顾哥哥。”   顾鸣心里一动。   “怎、怎么了?”他勉强扯起一个仍有些虚弱的笑。   “……我还想住你家。”虞思齐说完这句,手下力道越发收紧, 攥的顾鸣手腕开始有些疼,但虞思齐说完却不肯再说下去,只是抿着有些微微发肿的嘴唇,倔强地拉着顾鸣,真像是个半大的孩子在求自己家的哥哥。   顾鸣的视线再次带着“罪恶感”地从虞思齐嘴唇上扫过,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其实你也可以……”   虞思齐骤然抬起头看着他。   顾鸣被电到:“……住,随便住。”他毫无原则地顺了顺虞思齐脑袋顶上炸起来的呆毛,“都多大了,还卖萌。”顾鸣无奈道。   虞思齐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鸣没察觉,他还是喜欢这样,这样他就还能再在顾鸣身边呆一段时间,直到,直到顾鸣厌烦这种“哥哥”的游戏……为止。   他手底下松了松,从顾鸣的手腕滑到他的手背上。虞思齐温柔又细致地抚了抚顾鸣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昨晚挂水的针孔还留在上面,一点细小的伤疤,刺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美。   顾鸣低头看着他乱摸自己的手,研究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上去的针眼儿,清了清嗓子。   “咳咳,小鱼啊。”顾鸣沉了沉声音,才道,“昨晚的事情,是顾哥哥不对,你不要介意。哥哥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别——”   虞思齐一下站了起来。   “没那个意思”是没什么意思?   他是自己傻还是看别人都傻所以嘴里随便说着哄哄小孩子玩儿的?他为什么就是非要认为自己是连情.事都不懂的小孩子?   “……你没必要道歉。”虞思齐的语气稍微有些生硬,脸别开到一边,有些别扭地不肯看顾鸣。   “你不介意就好,哥哥这不是怕你知道我是那什么,所以心里别扭……好了,小鱼?小鱼最乖了,不生气,嗯?”顾鸣拉他的手腕,探头去看虞思齐的脸。   顾鸣越解释虞思齐心里越憋着一口气,他气呼呼地坐下,说不出话,趴在顾鸣手上。   顾鸣无奈地看着他使小性子,心里有些发乐。   这才对嘛,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该发发小脾气,撒撒娇,偶尔中二,时常可爱,这才对。   虞思齐大概是在那种豪门望族的家庭环境里泡久了,身上总不自觉地带着一点老成的沉重气质,看得人心里有些难受。   反派就反派吧,至少可爱。可爱治一切。   顾鸣宽慰自己心大一点,又伸手摸了摸虞思齐领口栓的暗红色丝带。   “这衣服好看,像哪个国家的王子一样。”顾鸣用手指拨了拨丝带的尾巴,“你昨晚怎么来的,我记得你不是有事走了吗?怎么半夜回来。”   虞思齐一僵。   糟了,他还没编好这个理由。   总不能说他是拿到了消息就不顾伤势连夜飞车过来的吧?   这里面无论哪一点他都不敢让顾鸣知道。   “我……正好要从老家回来,路过这边,有人,有人说是你们集团的晚宴,我就进来看看,找不到你然后——”   “哦哦。”顾鸣敷衍地信了,“那白乐呢,你把他塞哪儿去了?”顾鸣微微睁大眼睛,“你别冲动啊,可别把他打个好歹,他那节目马上就得上,要不然全前功尽——啊,那什么,就,我那么多投资可就赔了。”顾鸣手抬了抬,把虞思齐的下巴托在手心里捧起来看。   虞思齐也就那么随便他托着,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我把他从天台扔下去了。”虞思齐道。   “……别瞎说。”顾鸣手指挠了挠他的脖子,“你肯定没有。”   虞思齐抓住他的手腕自己抬起脸:“为什么不可能?”   顾鸣两根手并拢,抬了抬他的下巴,逗猫似的摸了摸:“你不会的,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顾鸣神秘兮兮地跟他玩儿了起来,“没打他吧?”   “打了。”虞思齐抓住他的手腕,上身前倾凑近他的脸,“这次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顾鸣不闪不躲,反而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嗯……让哥仔细瞧瞧。这小脸儿,早上没洗脸,有点脏。”顾鸣指腹摸了摸,评价道。   虞思齐不依不饶,越发逼近他:“他被我打的一直求我放过他;你不信?”   顾鸣笑起来,“真的吗?那他活该。”   “……”虞思齐眼神下移,从顾鸣的眼窝滑到鼻梁,再滑到他破了伤口的嘴唇,有些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顾鸣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伤口,他手底下虞思齐却整个人忽然一僵——正巧有人推门进来。   虞思齐火速把脸从顾鸣手心里拿下来,耳垂发红,窝在小板凳上不敢抬头。   “少爷——”老唐探了个头,顿时像是被火舌舔了似的自己又倒弹出了门外。   这这这,少爷跟顾鸣,真不是那种关系?   ……谁他妈信?   他身后的方管家却早已见怪不怪,淡定地越过一惊一乍的老唐,臂弯挂着一套崭新的衬衫和西裤。   “顾总,这是换洗的衣服。”   老唐在门外瞪大眼睛,心想顾家的管家果然名不虚传,还是见多识广。   方管家把衣服递给顾鸣,顾鸣接过来放在床边:“拍卖会几时散的?都买了什么?”   “昨晚十一点结束,买了两幅字画,一个瓶子,瓶子已经派人拿回去了,字画有一幅送还给了许先生。”方管家低头,语气依然淡淡的,“那幅画是许先生亲手画的,他的爱人很喜欢,许先生本来想加价买回,被我拦住了,所以画送还给了他。”   顾鸣点点头:“行,我说了,全权交给你。还有,‘爱人’?是他自己说的?”   方管家:“是。”   “这个许建文,还是个情种。没看出来。他那个爱人,有多大?我看也不过二十五吧?老牛吃嫩草。”   顾鸣说着便开始脱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开始慢条斯理地穿上熨烫平整的衬衫。   虞思齐看了一眼他,没出声。   “二十二岁,是个小有名气的电台主播,文章写得很好,得过不少奖。”方管家一边给顾鸣递过手表,一边解释道,“许先生和他是意外认识的,他不是俱乐部里的人。”   “……真爱啊。”顾鸣有些酸,叹了口气,“那两幅画都是他画的?”   方管家点头。   “包好把另一幅也给他送过去,就说——沾沾他们二位‘真爱’的喜气。”顾鸣穿好衬衫,正要掀起被子穿裤子,突然看见虞思齐直勾勾盯着自己,动作顿了一下:“那什么,小鱼,我穿裤子,你坐后面沙发上去。”   虞思齐从被子上扫了一眼,成功把顾鸣扫地瞪了他一下,他这才站起来走向沙发。   顾鸣穿好裤子,接过方管家递过来的外套,又重新恢复了光鲜亮丽一出门必引起轰动的“顾总”。   就是头发被虞思齐昨晚用吹风机吹的实在有些乱,顾鸣勉强梳理好,回头叫虞思齐:“小鱼,走了。”   “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方管家问道。   顾鸣顿了顿,扣好袖扣:“叫陆医生去家里就行了,我不爱去医院。”   方管家这才道:“陆医生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派人去看了。”   顾鸣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老陆医生年纪大了,快去找人看看,小陆医生也联系不上吗?”   方管家摇头。   而此时的小陆医生还在高架旁边的岔道下面紧张地强撑着。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等了一夜,顾鸣的车还是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是二更哦,昨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更,摸摸大家~ 第41章 买卖   顾鸣穿戴整齐, 荣冠焕发地带着虞思齐往外走,昨晚的宴会已经散了,服务生也效率极高地收拾完了战场, 清早人流稀少, 酒店里昨夜留宿的客人居多尚未起床,只剩下宴会厅里传出来经理训斥下属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连进来生人都不知道?!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工资白拿的?那瓶红酒你们知道多少钱一瓶吗?把你们个个捆一块儿上称卖了你们都还不起!这都能出差错?我昨天中午交代什么了?说好的守着自己岗,客人随叫随到, 你们可倒好——老苟!老苟!死到哪儿去了?”   “这儿呢。听你骂人呢。”昨晚引白乐去准备室拿红酒的高大男人慵懒地靠在桌子旁边, 手里拿着一块昨晚没吃完撤下去的巧克力点心。   经理“蹬蹬蹬”几步冲到他面前:“你怎么回事?叫你看好准备室,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又喝醉在哪儿睡过去了吧?老苟我说你——”   “得了, 让他们都散了吧,站着怪累的。”   经理狐疑地看了几秒他, 挥挥手让站着的服务生都散了:“去干自己活儿去, 别杵着了!”   “……老苟, 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昨晚要去拿酒的是什么人吗?”老苟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点心,“那是顾氏集团总裁顾鸣捧的小明星,叫白乐。”   经理一脸空白地看着他。   “我在电视台里有朋友, 前几天去恰好见过他, 据说是顾氏集团给一档综艺投了好些钱, 指名道姓要捧这个小子, 昨天我要是拦着, 说不定坏了人家顾总的好事……”   经理脸色缓和下来:“照你这么说,这事儿, 顾鸣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不会。跟咱们没关系,就算他们不是一条心,问起来就咬死了说不知道, 怕什么?老王你就是担惊受怕惯了,跟这些人物打交道,你得掐得住脉才能游刃有余,单战战兢兢客客气气没用。”   “可是……”经理犹豫道,“昨晚有个男人带着保镖从后门气势汹汹闯进来,直接进了会场把一个老男人叫走了,这事儿到现在还没音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守住嘴,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有人问就直接说不知道,谁知道他们这些豪门里都藏得什么机关,惹不起就别得罪任何人,装糊涂。”   经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顾鸣和虞思齐下到一楼,门口跑车已经被侍者开到红毯正中央,就等顾鸣下来了。   “走,我们先回去,我再睡会儿,不知怎么回事脖子疼的厉害……”顾鸣扶住后颈稍微抻了抻。   虞思齐低头不说话。他才不敢说是因为他昨天亲顾鸣的时候抓顾鸣的脖子抓的太用力了。   “……怎么是跑车,你平时的那辆呢?”虞思齐问。   顾鸣拉开车门就要上驾驶座:“前几天不是被窜出来的‘老鼠’打了一枪嘛,送去修了。再说了,昨晚晚宴,我就自己开车来了,那车又不好开。”   虞思齐拽住他的胳膊:“我来开,你坐副驾吧。”   顾鸣一挑眉:“你会开车?”   虞思齐眉毛一跳。   “……好,你会你会,小鱼什么都会,顾哥哥说错话了,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顾鸣捏了一把他的脸,笑着转过去坐进副驾。   虞思齐人也不小了,会开车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但顾鸣就是潜意识觉得他应该只是个只会坐车的小少爷。   “这车不防弹?”虞思齐启动车,开出去顺口一问。   “不防啊,跑车只防美人儿,什么都不防。”顾鸣开玩笑道。   “防什么美人,你车上还不是流水一样的漂亮男孩坐过?”虞思齐说着说着醋意就上涌,眼角不由自主瞥了一眼顾鸣。   “哈哈,没,没。”顾鸣敷衍道。   “……你就会撒谎。”虞思齐小声嘟囔。   “这车可是新的,以前的我都送人了。”顾鸣财大气粗地说,“这车没漂亮男孩坐过——哦,你是第一个。”   他有意无意地撩拨了一下虞思齐,既像是无聊时的无意之举,又像是刻意跟他试探似的,惹得虞思齐有些坐不稳。   “什么、什么我第一个,你别对我胡说八道……”虞思齐耳垂和两颊都有些泛红,顾鸣一眼就注意到了,笑得有些坏:“脸红了啊,小鱼同学。”   “谁脸红了……”虞思齐拐过弯道上了高速。   “哈哈哈哈……”顾鸣笑起来,甚至想当场伸手“骚扰”一下驾驶员,摸摸他泛着绯色的脸蛋儿,是不是发烫了。   顾鸣一个大龄单身老男人,却独独在对虞思齐的时候迟钝的吓人。   他总是把虞思齐当做自己家还在上高中的叛逆弟弟,有时候捣乱的让人咬牙,有时候又可爱的厉害,让人不由得想逗一逗,却全然没有情/色意味。   只是有某一瞬间,能感觉到一点儿微妙的异样,但也只是转瞬即逝,毕竟“小鱼”只是“小鱼”,对小鱼起了色心的任何人都不是好东西。顾鸣自己也是这么想自己的。   虞思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示意让顾鸣给他接一下,来电显示是“老唐”,顾鸣把听筒凑到虞思齐耳边。   老唐:“少爷,屋里没动静了,那个姓李的要放吗?”   虞思齐偏了偏余光看向顾鸣,但顾鸣听不见电话里说什么,只是充当手机支架。   “嗯……”虞思齐言简意赅,不敢多说一个字。   “昨晚那个白乐,咱们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回去了,没敢胡说什么,至于这个李封,我会处理好,他绝对不敢说出去,少爷放心吧。”老唐说完,猛汉忽然扭捏起来,连续“嗯”了好几声,声音都很犹豫。   虞思齐不耐烦道:“说。”   顾鸣看向他,虞思齐又赶紧缓和脸色。   老唐支支吾吾:“……少爷,您跟内顾鸣,到底——”   虞思齐直接单手捞过手机,挂断电话。   这老唐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八卦了?   虞思齐看他脸色稍微有些不佳,问道:“是你家给你办事的人?”   老唐……算是吧,只不过老唐不属于虞家,是只给他办事的人。   虞思齐囫囵应了一声。   “事情没办好?”顾鸣靠稳座椅,“你也不用心急,下面人做事总有疏漏,有什么事交代就行了,做不做的好也提前有个准备,别指望都能给你做好。”顾鸣作为“过来人”给虞思齐传授,“淡定一点。”   正说着顾鸣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方管家传来的,顾鸣点开一看:   “几位大股东在公司联名要求召开股东大会,提出你管理集团有‘严重漏洞’,顾总尽快赶回。”   “……干。”顾鸣不淡定道。   虞思齐被他前后矛盾的行为惹得笑了笑,慢悠悠对他道:“出什么事了?下属办事总有疏忽的地方,要原谅,别指望都能做好,顾哥哥要淡、定、一点。”   顾鸣眼神看向他,“……屁股欠揍了?”   虞思齐笑容一僵。顾鸣的说话方式总能让他想到别处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   虞思齐把脸微微转向一边,不再看顾鸣。   老唐带着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打开房门。   李封整个人一大坨蜷缩在浴缸里,浑身泡着水,像是飘在水里浮囊起来的死猪。   老唐冷着脸慢慢挽起袖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了出来,李封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挣扎了几下,嗓子哑的不像话,但仍然还在骂:“小贱人,我杀了你,你们——唔唔——”   老唐挥手,让跟着的人拿他自己的衣服赌住了他的嘴。   “李封。”他一字一顿地念着,靴子踏着浴室的地板发出水声和沉重的撞击声,李封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彻底没了力气。   老唐接过旁边人递上来的文件夹,打开,看了看念道:“——H省人,跟随母亲在平江市长大,家里原本在H省开了一家黑工厂,制造质量不合格的医疗器械,卖给私人诊所,倒手赚了不少钱——啧啧,不积德啊。高中成绩优秀,家里自费去国外留学,二十岁学成归国,在一场意外里救了顾家的老家主,顾鸣的爷爷,所以迅速拿了钱入股顾家,一起创办了顾氏集团,入股后对公司的实际绩效为0,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老唐念到这里,李封已经在地板上开始微微颤抖。   “……我看看,哦,还有。”老唐继续念道,“在顾氏期间坐吃红利,拿了不少钱,并借由这些钱走黑市继续贩卖黑工厂生产的医疗器械,并且还曾经——买卖人口。”   老唐“啧”了一声,脚尖踹了踹李封,“披着人皮可真辛苦你了,李先生。”   “——于3021年4月9日,在黑市上一名为‘飞鸟’的人贩子手里,买下了一个12岁的男孩,并且养在家里长达三年之久——李封,你自己说说,有这回事吗?嗯?”   李封瞳孔放大,浑身上下颤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 第42章 车祸   “不……不是!不是我!”李封在水津津的浴室地板上扭曲, “他刚到家没多久就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死了!我根本、根本没动过他!”   老唐眉毛一横,踩住他的脑袋恶狠狠道:“没动过?你敢说你买来只是为了看的?!”   “人渣就算了,还想披条人皮?李封, 你这种人才是该下地狱的。”   李封含混不清地争辩着:“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你们有什么证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哦, 行啊,破罐子破摔了。那就好办。”老唐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照片来,捏在手里晃了晃,甩了甩李封的脸:“告诉你吧, 反正你也到头了。”   “当初你买孩子那个人贩‘飞鸟’, 估计是刚做完你这单就被抓了,现在尸骨都寒了, 只是这小子干这行留了心眼儿,把买卖双方都偷拍过, 还特意夹在本子里放在他老婆手里, 他老婆今年年初病死了, 也是巧,我们的人有回老家探亲的,正好心软收留了他家的小儿子, 没想到这叠照片也能派上用场。”老唐在李封极度震惊恐惧的视线下慢悠悠地数着照片, “嗯, 这是你的, 看看吧。”   李封眼神颤抖, 一见照片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连夜的高烧再加惊怒恐惧, 他直接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啧,做人渣也做的这么没出息。”老唐鄙夷地站起来, 让跟着的人把他扛起来带走。   “老大,”跟着的一个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唐身边小声问道:“这货怎么办?总不能给他——弄了吧?我们从国外回来可就不做这种事情了啊,这可是……”   老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杀人还是放火?”   “我这不是……”   “作为‘良好公民’我们当然应该积极检举恶□□件!”老唐一本正经地拍他的肩膀,“去,叫那谁带着人贩那孩子,把这照片交了,剩下的不由我们管——我们又不是警察,凭人脉查点我们想要的东西而已,用不着再‘替天行道’。”老唐把照片甩在他胸口,大步地走了。   “……这,这倒也是。”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抱着照片和文件夹去处理了。李封很快便转醒了,身上已经穿戴整齐,连手表和手机都好好地装在身上,老唐开车载着他。   “……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封晕晕乎乎一头雾水。   “哦,去你该去的地方转转。”老唐叼着烟,开着车窗,很有种沧桑男人的风格。   “该去的……”李封忽然意识到可能要被带去的地方,伸手就要摸车门跳车,“咔”一声清脆的响动,老唐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纯黑的□□指在了李封的脑门上。   他淡定地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来:“当点儿心,不想现在就挨枪子儿就给我坐着。”   李封干咽了口唾沫,举起双手坐回了后座。   惊怒烧红了他的眼睛,他想起昨晚出门前妻子还给自己打过领带,女儿还叫自己早点回去,撒娇问他要钱买新裙子……李封闭上眼,咬牙道:“你们,是顾鸣的人吗?”   老唐冷笑一声,收了枪:“跟你无关,少废话。”   李封想起昨晚审他时那个长相白净却气场阴森的男孩,这事一定和顾鸣脱不了干系!!   他和大哥说好的,今天早上等顾鸣出了车祸,他们就强行在股东大会上表决裁撤顾鸣的职位,把股权重新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倒好,顾鸣那边还没消息,他自己先被人折进去了!   李封抓着口袋里的手机,悄悄开机,按下了快捷通话键。   在高架岔道等了一夜的小陆医生,眼圈已经青黑,他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刻钟都没法安静下来。   那人说过,如果他把事情办砸了,他爸爸立刻没命。   正在清晨的阳光逐渐升上地面来时,那个被标记过的号码忽然打来电话。   随即就是高架另一端,一辆熟悉的跑车驶入他的视线范围。   小陆医生猛地抓紧方向盘,一夜的焦急和困倦一扫而空,浑身都紧张地犹如炸毛的猫。   而顾鸣和虞思齐还在车里“打情骂俏”。   ……   李封被完完整整浑身上下毫无破绽地送进了警局,任凭他嚎叫“压我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动用私刑还非法持枪!”,老唐都是一副小市民的样子,给警察递烟赔笑,且当场从后腰摸出那把威胁过李封的“枪”来,打火给警察点烟。   李封跟被捏了脖子的鹌鹑一样,瞪大眼睛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嘿嘿,我这,吓唬吓唬他,急中生智急中生智,我是良民!警察同志都明察秋毫,可别放过这人渣啊……”   老唐穿着背心裤衩也抵挡不住他“呼之欲出”的肌肉和身材,警察很是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算了,你做个笔录回去吧,有需要还会叫你。”   “哎是是,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这种事也就老唐这种心理素质的人才给能编的圆了。   等老唐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警局出来,再给虞思齐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打不通了。   虞思齐从剧痛中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顾鸣。   顾鸣把他从车底下拉出来,精致的衬衫被挂破了口子,他这才发现虞思齐身上缠着绷带,背后的伤口似乎还不小,已经又开始渗血了。   顾鸣心里顿时一烫,这小子就这么个鬼样子在床边守了他一晚上?!   他心疼的厉害,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捶虞思齐两下,但这个节骨眼儿显然不是跟他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顾鸣把他背起来,远离车子顺着岔道下去放在路边靠着两块儿大石头。   “小鱼!小鱼醒醒!”顾鸣手上带着不知道是他俩谁的血摸上虞思齐的脸颊,虞思齐有气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晃自己:“……醒了,不用晃了。”   顾鸣气得眼睛发红:“你身上有伤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还主动要开车?!坐其他车是能要你的命吗?”   虞思齐眼睛依然黑亮黑亮的看着心疼的顾鸣:“我不是想……多跟你呆一会儿嘛……”他语气有点虚弱地咕哝,顾鸣心头一软,顿时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少,晚上加更,摸摸大家的呆毛(什么) 第43章 败露   因为撞车的瞬间虞思齐反应及时, 所以顾鸣的车只是被撞到了护栏上,侧翻架在了一边的绿化上面,幸好撞的角度微妙, 再加上虞思齐千钧一发时用自己这边为顾鸣挡了一下, 所以看起来只是车报废了而已。   但横冲直撞出来直直怼上顾鸣车的另一位,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   整个面包车翻了个个儿,四轮朝天地还在原地挣扎着旋转,车体已经被撞得后半部分变形了, 看起来像是飞出去撞在了另一边路口的山沿上。   顾鸣安顿完虞思齐, 便转身回去看车祸现场,面包车不是什么好车, 牌子非常普通,是那种市场上拉货跑私活儿的经常开的类型, 并且车看起来开的年限时间也很长了, 车主又不像是爱惜的人, 整个车身都脏兮兮的,底盘全是泥,轮子磨损有些严重, 像是经常开。   看这个情况, 这车像是属于一个经常拉活跑路的老司机, 年龄应该也不小了, 并且是个连洗车钱都不想掏的抠门的糙汉子。   这样的老司机会在岔道口不顾安全地横冲直闯?   但顾鸣虽然心有疑惑, 依然动作不慢,抓起地上一块落石当机立断打碎了车窗, 试图从驾驶座把司机拽出来。   司机应该还算幸运,顾鸣观察了一圈并没有被压在车里或者卡住,稍一用力便拖了出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司机他竟然认识。   和他的猜想完全背道而驰。小陆医生是一个在给病人看病时都会仔细地把袖口卷整齐,车后座摆放的白大褂都是叠成方块整整齐齐地摞着,吃饭后会把刀叉餐具摆放整齐再起身离开的,在外留过几年学身上还带着洋味儿的精致男人,他会开着一辆脏兮兮且行将就木的面包车不顾安全毫不犹豫地冲向高速?   顾鸣喘了两口气,把小陆医生背到安全的路边,又回去在路中间放了路障。   他看着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陆医生,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之下,他还是定了定神,迅速检查着小陆医生的呼吸和受伤情况。   伤的位置不太好,撞车的一瞬间安全带断裂,直接撞上了前挡风玻璃,虽然很幸运地颈骨没当场断裂死亡,但额头上的伤似乎非常严重。   呼吸有些微弱,顾鸣趴在他鼻息前听了听,皱起眉,立刻挽起袖子,一把扯开小陆医生胸前的扣子,准备心肺复苏。   “小鱼!快点叫救护车,十分钟内要是到不了他就没命了!”   顾鸣用力按压,一边喘气一边沉声叫虞思齐。   虞思齐站在他斜后方,手里拿着顾鸣的手机看着他:“打过了。中医院离这里很近,应该没两分钟就能到,现在车还很少。”   顾鸣按压了一会儿,眼看抬起小陆医生的下颚准备做人工呼吸,虞思齐呼吸急了一下,下意识道:“顾……”   顾鸣顿了一秒回过头,有些担忧地看他:“怎么了?你身上疼?骨头没事吧?”   虞思齐盯着顾鸣放在小陆医生下巴上的手,轻微地摇了摇头,顾鸣转过头的瞬间虞思齐咬了咬下唇。   “你要是疼就要说,万一肋骨断了就不要站着了——”顾鸣急匆匆说完,正要俯下身,救护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红蓝交替的灯在清晨逐渐泛起的鱼肚白里闪着循环往复的光。   警车也到了。   顾鸣测了测地上的人的鼻息,放开手,坐在地上。   “……小鱼,我手机呢。”顾鸣问道。   虞思齐递给他:“他……没事吧?”   顾鸣解锁,手机里方管家和秘书发来的信息已经塞满了新信息提示,都是在催他快回公司,不然股东们这次准备的非常充分,像是要一次把顾鸣弄下台。   顾鸣一条都没回复,只对方管家发了一条:“你全权处理,我这边出了点儿事。”   也顾不得这句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顾鸣直接调出老陆医生的电话,但依然还是打不通。   那边医生正在喊他们:“先生!快点上车!”   顾鸣拖着虞思齐往救护车走,虞思齐看着他格外淡然的表情,微微皱起眉。   顾鸣越淡定,证明事情越大。   他可以为了今天中午的炸鸡没放辣而大惊小怪地重新开车去买,但也可以在生死决策面前淡然一笑。   虞思齐被他紧紧地攥着手腕,被医护人员接上了救护车。他的眼睛像是粘在了顾鸣脸上下不来了似的,那种专注和因为受伤而全心的投入,让顾鸣回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慰又惊艳的笑。“……这位身份能确定吗?家属能联系上吗?快点叫家属来,这肯定要下病危通知了……”医护人员忙中有序地给小陆医生开始紧急救治,顾鸣道:“我是他上司,他家里只有一个父亲,现在联系不上了。”   医生匆匆看了他一眼:“那你也上来。”   顾鸣点点头,上车坐好。虞思齐正被护士拆开身上又被血和尘土浸脏的纱布,嘴唇发白地看着顾鸣,眼神里透露出一点点“我好疼”的意味。   顾鸣朝他挪了挪,虞思齐便伸手拉住了顾鸣的袖口,低头也不肯说话,像是受伤后终于找到妈妈的幼兽。   护士让他不要乱动,并且提醒他开始消毒了,会有些疼,虞思齐闷闷地点点头。   但是棉球蘸到伤口上的时候虞思齐还是忍着用力到发抖,顾鸣心疼地攥住他的手,摸摸他的脸颊:“忍忍,忍忍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小鱼乖。”   虞思齐脸色因为疼痛才挤出了一点血色,倒没刚刚那么惨白可怜,只是眼神看着更让人揪心了。   顾鸣从脸颊摸到他满都是冷汗的额头,撩起半湿的头发,用指缝整理了一下,看着虞思齐眉目清晰漂亮的脸,皱起眉毛。   “这伤怎么回事?不是车祸导致的吧?这是鞭伤?你——”小护士的话音被旁边年长一些的医生拦住了,但她还是担忧地给虞思齐一边消毒一边内心惊骇。   这男孩看起来也才不过二十多岁,为什么身上有这么严重的鞭伤?而且看起来还是新伤。   顾鸣敏锐地抓住了一句“鞭伤”,眉峰猛地蹙了蹙,瞪了虞思齐一眼,探头就要去看他背后的伤。   虞思齐不敢看他,只好低下头继续“可怜巴巴”地扯顾鸣的袖子,也不敢装作“辛苦忍疼”的样子了,只是看着有些可怜,像是被嫌弃的小动物。   “嘶……”顾鸣一看虞思齐背后的“风光”整个人头皮都要炸了,光滑又完好的嫩皮上抽的横七竖八,再加上昨夜泡了水又照顾了顾鸣一夜,又遇到了一次车祸挣开了原本快要结痂的伤口,现在直接血肉模糊,看起来视觉冲击感能让顾鸣当场把心脏揪出来扔在虞思齐脸上——   “虞思齐!!”顾鸣又惊又怒又急,喊了一声结果被车里的医护人员集体制止,他只好沉声凑近虞思齐,一把捏住他不敢抬头的下巴:“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出来……说不出来你再也别来见我!”顾鸣急火攻心,几件事堵在胸口,他在虞思齐颤动的瞳仁下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忽然咳嗽了两声,“噗”地咳出半口血来,顾鸣急忙用手去挡,但还是从他白皙的手背上流下来,滴落在了虞思齐怀里抱着的白衬衫上。   和那条暗红色被顾鸣夸过的精致小丝带一起,顾鸣鲜血的颜色刺眼地让虞思齐怕的发抖,他顾不上伤口去拉顾鸣的手:“顾哥哥!顾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我都告诉你全都告诉你!”虞思齐手上沾着顾鸣的鲜血和唾液,他顾不得黏糊,用自己的衬衫去擦顾鸣的嘴角和手心。   顾鸣喘匀了气,把他的衬衫攥在手里。   他看着虞思齐。   “小鱼,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以来唯一真心实意在乎过心疼过的人,你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我,拿着我那点儿心意当——咳咳、咳——当累赘……”顾鸣话还没说完,一边的护士便给他套上氧气。   于是顾鸣只剩下了眼神看着虞思齐。那视线里藏着爱,也藏着一点点失望和难过,但仅仅只是难以察觉的一点点,也够虞思齐揪心的了。   虞思齐一直看着顾鸣的眼圈忽然红了,他急忙抓住顾鸣的手:“顾哥哥,顾哥哥,我不是的……我……”护士眼看他激动的身发抖,急忙拽开他,要给他包扎伤口阻止了他乱动。   虞思齐急切的眼神看向顾鸣,顾鸣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抬起手,熟悉的摸了摸虞思齐的头发。   虞思齐微微低头,下意识地让他能顺手摸到。   顾鸣发现虞思齐越长越高了。   没几天的光景,男孩子雨后春笋似的往起窜,连身上的肌肉也显得饱满了起来,骨架也匀亭漂亮,宽肩窄腰,腿长的要在狭小的救护车里委屈蜷缩。   孩子大了,当然会有事情瞒着“大人”。   再说,他也不算是虞思齐什么长辈,一直以来或许都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充“哥哥”上瘾罢了。   他一个人晚上半夜担心虞思齐还不回来,叫醒佣人去外面路上点着灯守一会儿,自己在书房里看书看到第二天,虞思齐还是没回来。   他因为自己那天晚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虞思齐起了反应,所以好几天不敢多理他,但是路过小孩子幼稚的糖果店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停车给他一个其实已经过了吃彩色糖球年纪的男孩买一盒糖球回去。   人有相处之情,何况是顾鸣这种面上只说两分但内里藏了八分的男人。   尽管一直知道虞思齐是剧本里写好的反派,但他终归是没有对顾鸣做过过分的事情,他乖顺听话,偶尔使坏,经常半夜睡着睡着做噩梦了就钻进顾鸣的被子里,睫毛还有点微微湿润,惹人心疼的厉害。   顾鸣头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虞思齐做自己的什么私人助理,又让他住到家里来。   他几乎打乱了全部的剧本,并且也在不知不觉中打乱了自己的感情。   虞思齐眼泪汪汪地看着顾鸣,像是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顾鸣心里软的厉害,手指擦过他的眼眶和睫毛,眼泪便顺着顾鸣的手指流在了他的手心里。   虞思齐眨眨眼,眼泪豆子似的掉了下去,顾鸣反复给他擦拭,最后满手的泪水。   刚一包扎完的虞思齐顾不得穿衣服,立刻靠到顾鸣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看着他,似乎生怕迟慢了一秒顾鸣就不要他了。   顾鸣感觉舒服多了,便自己伸手摘掉氧气罩,在空气里呼吸了几下,看着虞思齐:“听医生的话,你的伤必须住院,化脓发炎都不是简单的。”   虞思齐有些哽咽:“那你、那你呢,顾哥哥……”他嘴上这么问,但手上却攥顾鸣的衣服攥地更紧。   顾鸣注意到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陪着你。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非要告诉我。你乖乖地住在医院。哥哥不怪你。”   虞思齐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泪。   得了顾鸣的话他才安静下去,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顾鸣叹了口气。   虞思齐这孩子,对他的感情,似乎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么简单。   顾鸣的手心在虞思齐的发顶微微磨蹭,虞思齐享受地低着头,让他能以更舒服的姿势摸到。   “小鱼,你对哥哥,是不是——”   “快!准备心肺复苏!这人不行了!”   顾鸣话音被医生打断,显然在这种人命关天的节骨眼儿上说这种话是不合适的,顾鸣便打住了话头。   而虞思齐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顾鸣刚刚到底要问什么,但凭着话里的语气,虞思齐也猜得到三四分。   不能让顾鸣知道他的感情!顾鸣刚知道自己有事情瞒着他,现在绝对不能对顾鸣说自己的感情,否则……否则顾鸣肯定会不要他了。   顾鸣不是那种随便找个人形生物就能爱下去的男人。   虞思齐对这一点有着异于“传言”和“常理”的坚信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加更了字数,但今天匀一匀也还算是六千的二更,照例摸摸大家的呆毛,晚安。   ——红红。 第44章 辞职   “……先生, 先生!”护士急匆匆地拉住准备给虞思齐办住院手续的顾鸣,“你是刚刚送进去的那位患者的上司?”   顾鸣点头:“费用多少我去交——”   “不不,那位患者的家属还是联系不上吗?病危通知书需要签字。”   “……还是联系不上。”顾鸣再次打老陆医生的电话, 依然是关机。   他手机的信息已经开始停了, 或许是股东大会已经有了结果,又或许是老方正焦头烂额地处理那些事情。   顾鸣被护士拉着,交了钱又反复联系老陆医生,但直到护士失望而去, 那个关系到生死的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顾鸣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拿着手机。   身上的衬衫和西裤虽然沾了些土灰但依然有型,手表虽然裂了缝, 但还是璀璨闪眼。   他只是坐在那里,周围路过的病人和家属许多都回头看他。   顾鸣救出小陆医生的时候, 检查过他身上的安全带, 但安全带明显是断裂的, 并且不是老化断裂,而是被人为割裂只剩薄薄一层连着的,一旦发生事故必然断裂。   背后的人显然没有让小陆医生活着的意思。   顾鸣抹了一把头发, 抬起头。   路过来看病人的年轻女孩匆匆看了他一眼, 忽然愣住, 又有些脸红地迅速收起对视的目光。   顾鸣鬼使神差似的盯着人家女孩看, 直到她匆匆跑到一间病房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顾鸣,忽然发现顾鸣也在看她, 吓了一跳,像只兔子似的火速钻了进去。   “喜欢那样的?”忽然有人在顾鸣另一侧出声说话。   顾鸣回头。   “很可爱。”虞思齐披着病号服,坐在顾鸣身边。   “你怎么跑出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顾鸣抓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他送回病房。   虞思齐挣脱了, 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不想住这儿。太乱了,人好多。”   “少爷,你可真金贵。”顾鸣全然不顾自己其实也是“少爷”人设,张嘴就损,“给我躺回去!那么重的伤再让我发现你没在床上躺着,当心我揍你!”   虞思齐还是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动:“同病房的女孩总要我的电话,我说车祸把手机丢了,她也不信,还有她的闺蜜也总偷拍我的照片。”虞思齐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为难表情,“我就说要出来找哥哥推掉了。”   顾鸣抿了抿唇,坐下了。   “……你在学校也这样?沾花惹草的,可不能仗着长得好看就……”   “我没有。”虞思齐打断他的话,微微斜着身子虚虚地靠着椅背,仰起头轻声道:“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   “嗯?”顾鸣敏锐地嗅出了一点“坦白”的味道。   “……我性格有点不太好,不合群,跟他们玩不到一起。他们都不喜欢和我聊天,女生又只会问我要联系方式,我给了,但是她们和我说的那些事情我也不了解,时间长她们就不理我了。”虞思齐睁着黑碌碌的眼睛看着顾鸣,睫毛翘得角度非常漂亮,像只精致的小公子娃娃:“因为我入学时履历很好,所以刚入学就被举荐成了学生会长,实际上我只能一个人做事情,和那些孩子合作不了,他们想法很多,而且不听劝,几次以后我就把事情都交给副会长办——就是一个叫刘森的女孩。”   说到她虞思齐浅浅地笑了一下:“她很勤奋,虽然脑子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学习很努力,做事情也很认真,每次我说过的很小的事情她也记在笔记本上,找时间会去办好,大半个学校的人她都认识,男生,女生,没有不喜欢她的。”   顾鸣:“那你呢?我上次见过她。她似乎挺喜欢你的。”   虞思齐的视线和顾鸣交汇在一起:“顾哥哥,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顾鸣看着他,沉默着。   “我不懂。”虞思齐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在传言我会和刘森在一起,因为只有她才能跟我说上话,其他人和我说话,我总是不在频道,被人说是什么‘冷王子’,有点好笑。”   “那刘……那个姑娘怎么想你的?对你说过吗?”   “没有。”虞思齐摇头,“她一个字都没说过,但是我感觉的到,她对我很好——就像,就像顾哥哥你一样。”虞思齐咬了咬失血而发白的下唇,看了顾鸣一眼又很快移开。   “你还知道我对你好,你个小白眼儿狼就知道有事瞒着我,受伤不告诉我,你顾哥哥在你眼里大概是个废人,还需要你个小孩子保护。”顾鸣捏了捏他的脸。   虞思齐被捏的挤了挤眼睛,揉了揉被捏红的地方。   “……所以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啊。”虞思齐真正地道,“她对我的好,如果就是喜欢的话,那顾哥哥对我好,是不是也是‘喜欢’我?”   虞思齐一双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着顾鸣。   像是在等什么回答。   顾鸣看着他,悄悄收紧了手掌。   良久,顾鸣轻声松了一口气,无所谓道:“既然人家小姑娘喜欢你,你就认真考虑,小姑娘长得不丑,还有那么点儿秀外慧中的意思,对你又上心,你也不小了,不讨厌的话可以交往试试。”   虞思齐呆愣愣地看着顾鸣说话。   “嗯……但是要考虑清楚,感情的事情说不上来,说不定哪一天,忽然间有一秒你就忽然觉得她就是你可以共度余生的人。”顾鸣语速很慢地说着。   “虽然我是弯的,但时常也会觉得女孩很好,可爱,聪明,像小动物,有时候想法很新奇,比如我那个秘书,每次出方案都很周到,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她想不到的地方。据说做饭也很好吃,有时候会烤小饼干拿来给公司的人分。我是这辈子、下辈子都无福享受了,你还年轻,以后交往女朋友,谈恋爱的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你家里人还给你找了什么豪门未婚妻,可有的你受了。”   顾鸣看着虞思齐的眼神温柔地像是含了一汪温泉水,他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虞思齐的头发——是种哥哥对弟弟的爱抚,毫无另类意味。   “我没有未婚妻。我家里人只会打我,把我关起来,告诉我世界上没人会爱我,没人会信任我,我只能相信自己。”虞思齐眼瞳动也不动地从顾鸣的手心底下直直看向顾鸣的眼底:“顾哥哥,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自己吗?”   “……”顾鸣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他眼瞳颤了颤,迅速移开了手掌和目光,道:“没有未婚妻可以自由恋爱,世界上多得是人喜欢你,怎么会没人爱你,你如果谈了恋爱,不就多了一个人爱你?感情这事情,当然是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虞思齐拽住顾鸣的领口,陡然凑近他的脸。   顾鸣略显慌乱的话音戛然而止。   “……”虞思齐看着顾鸣,极近的距离下顾鸣的眼睛蓝得如同溺人的深水,虞思齐微微侧过脸前倾了半寸,柔软的唇与唇之间只剩下了不到半厘米——顾鸣往后缩了缩。   虞思齐陡然松开揪住顾鸣领口的手,有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退了两步,慌乱地和顾鸣对视了一眼,转身跑了。   顾鸣久久地盯着虞思齐消失的方向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说,“如果恋爱,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人爱你”。   那他话里暗含的那“第一个人”是不是他自己?   顾鸣心里乱得有些发麻,他顾不上整理被虞思齐刚刚拽乱的领口,手机便惊魂似的响了起来。   方管家打来的电话。   “老方,是我。”顾鸣接起电话,心里却已经有了预料。   方管家的声音依然四平八稳,让顾鸣觉得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慌上一秒的。   “顾总,股东大会的结果出来了。”   在微小的沉默中顾鸣“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股东们拿出了关键的证据,集体要求你辞职。”方管家似乎是在极其安静的地方和顾鸣通话,但他话音刚落,却有一声类似于钢笔不小心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电话应该是从会议上当场打给顾鸣的。   顾鸣声音依旧沉稳,似乎什么结果对他都丝毫不能动摇:“他们拿了什么关键证据?”   电话里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放在你办公室的土地规划文件和项目企划书有大部分都缺失了!这些年集团绩效虽然稳步提升,但人员却频频裁撤,搞的集团内部四分五裂十分不团结,顾鸣,这些事情你要负全责!”   顾鸣在电话里嗤笑了一声,四下又忽然静默。   “好啊,既然你们准备这么充分,我也不能扫了你们的兴。”顾鸣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只不过拿走的文件希望你们尽快还回来,以及,小陆医生的病危通知书需要他父亲签字,希望你们不要做事太绝。”   “……顾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顾鸣!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是我们几个股东合起伙儿来坑你一个?”   “顾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好了!管顾鸣说什么,他已经说过了,他顾鸣从今天起辞去总裁职位!所以顾氏集团由顾老总裁暂代处理事务!就这样!散会!”   “我说散会了吗?”顾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众人依然下意识地集体打了一个冷战。   顿了几秒,却听顾鸣又道:“十分钟内我要看见小陆医生他爸出现在中医院,否则,后果你们谁也承担不起。散会。”   顾鸣挂断电话,站起来,犹豫了两下,朝虞思齐的病房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职场失意情场得意(bushi) 第45章 气氛   顾鸣走到病房门口, 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说话声音。   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说:“诶…对了,我弟弟也在平江大学读书,今年刚考上的, 他篮球打得不错, 不知道你认识校篮球队吗?他刚进校队。”   另一个女孩又接话道:“学弟,你是几几届的啊?看你年纪不大,是不是和她弟弟一届?大一?还是大二?”   “……”   “……哎呀人家刚出了车祸伤着呢,你问东问西的像什么样子……那弟弟你先休息哦, 姐姐这里有苹果, 看你桌上也没袋水果是什么的,给你削一个?”   “不、谢谢……”   “削一个吧, 你没吃早饭吧?不吃早饭可不行,来姐姐给你——”   “小鱼。”顾鸣及时推门而入, 对两个就快凑到虞思齐床前去的女孩礼貌地笑了笑:“给你们两位添麻烦了, 这是我弟弟。”   “……你、您好……”两个女孩直愣愣呆呆地盯着顾鸣看, 一直看到他坐在虞思齐的床边,呆愣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从没见过的稀罕物。   虞思齐这才看向她俩,并且有了自从听她俩叽叽喳喳以来的第一个表情——皱眉。   顾鸣依然没有失礼的意思, 转头笑了笑, 把桌上的苹果递给那个挎着水果袋子的女孩:“他不喜欢吃这种苹果, 他是少爷性子不好伺候, 一向只吃形状均匀颜色纯红口感甜糯的, 这个——就还给你吧。”   顾鸣话里藏刀,手上的戒指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钻石手表在两个姑娘面前闪了闪, 两个人识趣地拿回了苹果便快速溜了。   虞思齐见到顾鸣这么快就跟过来找他有点慌乱,但同时又觉得顾鸣还愿意来找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顾鸣不会因为他有“非分之想”就不要他了, 这样的想法让虞思齐觉得暖烘烘的,但又有些害怕,害怕顾鸣来是给他敲“判决锤”的。   所以顾鸣不看他的时候他使劲盯着顾鸣看,但等顾鸣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把脸转向一边。   “……好了,少爷,麻烦给你伺候走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虞思齐的耳朵看起来稍微有些红,顾鸣下意识便想抬起手试探试探他额头的温度,但手刚抬到一半,忽然又顿住了,转而只是手背挨了挨他的脸,轻的如同点水。   “不烧就好。伤口没发炎吧?还疼吗?”顾鸣坐回去。   虞思齐感觉到了顾鸣忽然的疏离,心头一紧,被子下面遮盖着的手攥紧了衣服。   “……还疼。”虞思齐小声喃喃。   顾鸣无奈地笑:“好了,不要撒娇。想吃什么?”   虞思齐偷眼看他:“我不想吃。你检查了吗?你身体没问题吧?昨天晚上还——”   话音未落虞思齐自己便卡住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俩同时回想起昨天晚上荒唐的吻,简直是在制造尴尬。   “我没事了。”顾鸣囫囵地划过了这个话题,“哦,我刚刚看到楼下有卖红糖烧饼的车,我去给你买……”   说着顾鸣起身就要走,虞思齐一急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顾鸣回头看他,虞思齐却又说不出话。   气氛十分尴尬。虞思齐恨不得顾鸣当场跟自己吵一架骂自己异想天开甚至打自己一顿,也总比这样忍着他的“越界”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好。   “我……”虞思齐说不出话。   顾鸣也想不出接什么了,只好挤出一句:“如果还想喝豆浆……我找找看。”   正在虞思齐准备放手让顾鸣走的时候,隔壁床一直不说话的老头咳嗽了好几声,引去了两人的注意。   老头看他俩看自己,便说:“哥俩儿闹什么矛盾了?有什么事哪有说不开的,闹别扭了?”   虞思齐和顾鸣对视了一眼又很快错开,都没说话。   “趁着还有兄弟的时候好好珍惜吧,我老哥哥两年前走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连人下棋都没有。唉,年轻啊……”老头说着说着又自顾自躺下了,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虞思齐攥紧了顾鸣的衣服:“……我不想吃,你坐这儿,陪我一会儿。”   他不肯抬头看顾鸣,只敢看着顾鸣又重新回来坐在凳子上。   “……小鱼啊,哥哥有话想跟你说。”顾鸣看他始终不抬头,便伸手抓住了虞思齐放在被子下面的手。   虞思齐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嗯”了一声。   “其实刚刚——”   “我开玩笑的!”虞思齐心惊胆战,火速接住了顾鸣的话,生怕他下一句说出什么让人崩溃的话来,“我,我就是闹着玩儿……哥,顾哥哥,你不会在意吧?”虞思齐紧张地看了一眼顾鸣,又被他的视线看地很快躲闪。   顾鸣缓缓地攥紧了虞思齐的手,逼得他看向自己。   “我刚刚在股东大会上辞职了。”顾鸣说。   虞思齐的表情骤然空白,良久,才道:“为什么……”   但在顾鸣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清楚是为什么了。   自从认识顾鸣,虞思齐经常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只会也只能跟哥哥撒娇耍赖要玩游戏的天真孩子。   从他知道刘湘跑了的那一刻起,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结果。   刘湘接到任务,在晚宴集团松懈时偷了顾鸣的重要文件,顾鸣就会在股东大会上被指控无能,进而逼他辞职“退位让贤”,只是车祸之前虞思齐还没想到顾氏的那些股东做事这么绝,竟然找了人准备在股东大会召开前和顾鸣撞车同归于尽,把事情落一个死无对证,顾鸣今天要是真的出了事,从此便只能是个被钉上耻辱柱的代号而已。   而那个被派去和顾鸣撞车的人,竟然是顾鸣有些“好感”的小陆医生。   虞思齐心里百味杂陈,微微攥紧拳头。   顾鸣轻轻叹了口气:“不为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今早上的车祸还连累你,趁着股东大会的机会,先让我爸替我顶几天班。”顾鸣语气轻松,表情温柔,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我在医院陪你几天,我可以不问你身上的伤的来源,但是我承诺过陪你,不会食言。”   虞思齐看着他的眼底,咬紧了牙。   “……你为什么不赶回去?刚刚开车回去,肯定来得及,你为什么……”   “我赶回去做什么?”顾鸣笑,“是我自己辞职的,就当休假了吧。你也心疼心疼你顾哥哥吧,这两个月哪一天不是在风口浪尖上睡觉?又是被下药又是车祸的,还收留了你这么个小妖精——”顾鸣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我也很累了。”   “小、小妖精……”虞思齐略带惊愕和羞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形容。   顾鸣“嗯”了一声,看着他笑。   “咕噜……”虞思齐盯着顾鸣的脸咽了一口口水。   “……”顾鸣愣了一下,忽然乐了:“我去买吃的,乖乖等着。”   虞思齐看着顾鸣转身离开。   刚刚顾鸣的那个表情实在太有诱惑力,虞思齐不由得又想按住他吻得直到他喘息不定,说不出话来才好。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虞思齐下意识抿了抿唇。   他手机在车祸时摔丢了,得尽快联系老唐,所以虞思齐等顾鸣走后便悄悄溜下床,出了病房去护士站打电话。   顾鸣不知道虞思齐喜欢什么,只好把楼下的早餐摊能买的全买了个遍,他往那儿一站男模似的本就显眼的厉害,又有种“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淡定气魄,引得半条街的人都在看他。   直到顾鸣的劳斯莱斯停在医院门前。   顾鸣看向自己的车,后门打开,一个熟悉又老态的声音匆匆忙忙下来,又踉踉跄跄地撞进了医院门。   随后老方才开车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走出来时顾鸣已经大包小包站在车库出口等他了。   “顾总。”老方看起来稍微有些疲惫,但依然还是那种淡然处之的气质。   “没事。”顾鸣说了一句,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拿着一部分,“老陆医生在哪儿找到的?”   “有人把他蒙着眼送到公司路口。车程大概十几二十分钟。”老方跟着顾鸣往住院部里走,也不问他要去干什么。   “十几二十分钟,平江市里距离主商业区十几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大多都人员杂乱,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太多了。”顾鸣说着,“大概是他们雇的人做的。”   老方点头,“几位老股东都不承认这几件事与自己有关,但他们都在今天早上很早就赶到了公司,应该是早有计划。”   顾鸣按下电梯键:“猜到了。”   “还有一件事,李封从昨晚的晚宴上被人带走,然后便失踪了。”   “他?他不可能是主谋。”顾鸣活动了两下手腕,视线深沉,眼神长远,“他虽然跟随顾家时间长,但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没什么用处。之前不久不是还旁敲侧击给我送过一个小男孩,拐弯抹角的,上不了台面。”   “那么,还有一件事……”   顾鸣推开虞思齐的病房门,老方跟着进门:“刘湘其实从两周前就莫名失踪了,查到似乎是被什么人给限制了行动。”   方管家暗示性地和乖巧坐在床上的虞思齐对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后还有 第46章 山雨   “……”顾鸣看了看方管家, 又看向佯装没听见的虞思齐。   “买这么多干什么,我又吃不了。”虞思齐在桌上一堆塑料袋里挑出来一块糖饼,咬了一小口, 把袋子推给顾鸣:“哥, 你也吃。”   “我不吃这么甜的。”顾鸣自顾自拎起一杯豆浆放到唇边,豆浆的汁液沾到下唇的伤口上陡然有点蛰的慌,顾鸣轻微“嘶”了一声,装作没事的继续喝了两口。   方管家看着虞思齐, 目光中似乎什么也没带, 但要比“审视”更让他如芒在背。   “顾总,刘湘是这次盗窃文件的关键, 公司对面路上的监控显示,就是她在昨天晚上进过公司, 并且黑了公司的安保几分钟, 偷走了许多重要文件。”   顾鸣在虞思齐面前不是很想提起这些事情, 点点头一摆手,示意知道了,他不用再说了。   但方管家却像没察觉似的, 继续说着:“有证据证明刘湘在年中晚宴前这两周内, 是被人给限制行动了。”   顾鸣“嗯”了一声, 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 你去看看老陆医生那边照应一下, 应该在ICU……”   “……是。”方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思齐一眼,躬身退出了病房。   顾鸣把另一杯豆浆凑在虞思齐嘴边, “尝尝。”   虞思齐嘬了一口,皱起眉,因为是顾鸣的手喂的所以才勉强咽了。   “……难喝, 甜腻腻的,全是渣。”   顾鸣倒是不嫌弃:“真少爷啊,两块一杯,当然比不上你在家现磨又加三层过滤网的豆浆。”   “那糖饼怎么样!”   “……甜。”虞思齐看了一眼顾鸣的嘴唇。   顾鸣被他看得噎了一下,莫名有点脸热,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手背遮了遮自己下唇的伤口:“那什么,你要不睡会儿?平躺疼的话就趴着睡。”   虞思齐咽下糖饼,点点头,乖乖地解开了胸口的两颗病号服扣子准备躺下,伸手想要顾鸣扶着他。   顾鸣起身抓住他一只手,又托住他的侧腰,怕他躺下去的时候太用力伤口崩开——这会儿又似乎全然把刚刚虞思齐小司机带伤马路飙车的事情忘了。   “啊……疼……”虞思齐小声吸气,鼻音微微咕哝了两声,听得顾鸣心里揪的疼,手下稍微用了点力,虞思齐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好像没什么安全感似的把顾鸣往自己跟前带,顾鸣很快便调整姿势,抱住了虞思齐小心翼翼地要把他的脑袋放在枕头上。   虞思齐眼看就要趴下,却忽然喊了一声,顾鸣一紧张,就被他带倒栽在了虞思齐的枕头上。   虞思齐这才“跌”进枕头,眉毛轻轻皱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鸣,挺直的鼻子皱了皱,委屈道:“……伤口疼。”   顾鸣顿时察觉,捏住他的下巴,稍稍用了点儿力,凑近他的脸轻声道:“先疼着,等你好了我这儿还有一顿打呢。”   虞思齐弯起眉眼,笑的十分好看。   他因为轻微疼痛而带上了血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就在顾鸣的眼前不到半公分,他道:“我等着。”   顾鸣看着他,虞思齐的眼睛亮亮的,手还攥着他的手,顾鸣要松开,虞思齐却怎么都不肯,甚至用起了装睡着这种蹩脚幼稚的伎俩。   顾鸣不嫌他,顾鸣好像也在默认他的“得寸进尺”。   虞思齐闭着眼,心里暗喜,拉着顾鸣的手不肯撒开。   顾鸣见他倔的掰都掰不开,看了半天,忽然凑上去把嘴唇贴近虞思齐的手背,将挨未挨的时候轻轻吹了一口气,虞思齐陡然红了耳朵,“呲溜”一下收回了手。   哼,跟你顾哥哥玩套路,还嫩呢。   顾鸣觉得好玩,没忍住捏了捏虞思齐埋脸露在枕头外面的红耳朵,嘱咐他快点睡觉,自己在旁边插着耳机看起了无聊的射击比赛。   不一会儿,虞思齐似乎终于睡着了。   连夜的折腾,直到这会儿他才定下心来能睡一会儿,顾鸣给他掖好被子,站起身准备离开病房,开门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不知所起也不知所终的气。   这孩子……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顾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一件事打从内心深处就没有一个章程和方向。   似乎只能这么拖着。   他好像也舍不得狠下心来让他滚,但好像也没法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份本不该有的“好感”。   虞思齐是个严重缺爱的孩子。顾鸣自认没给过他什么稀罕东西,与他顾鸣而言不过就是上点儿心,照顾照顾孩子,但于虞思齐而言,这份“照顾”似乎是不可多得的,值得放在心里珍惜的。   顾鸣轻轻合上病房门,依然还是低头叹气。   先……这么着吧,总不能赶他走 ,这孩子还指不定要发什么疯。   顾鸣朝ICU的楼层走去。   “……我也是医生,我知道这个症状醒来的几率……但我还是想试试,我签这个字,签这个字,要是有个万一,我来负责,不找麻烦!”老陆医生尽量挺直了腰杆在走廊里跟几个医生说话,方管家站在一边,见他逐渐有些激动,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老陆医生在手术同意书上颤抖着签了字,目送着几个医生匆匆忙忙地进去,这才终于支撑不住似的,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会没事的。”老方说。   “……言言,我的言言……”老陆医生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流下去,他赶紧伸手抹掉,但依然难以阻拦自己的情绪崩溃:“言言他妈妈走的早,我对他一直管教严格,每次考试几乎都要动手揍他,直到他上了大学,又顺顺当当地出了国……我身体不好坐不了长班,顾老先生抬举我,让我在顾家做家庭医生,却没想到……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老陆医生把头深深地低到手掌中间,像是一只濒临崩溃的老鸟,头发有些半秃,连日的囚.禁又加上噩耗打击也让他神情狼狈——他脚上的鞋甚至不是一样的。   顾鸣沉默着走到他身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脚步声使老陆医生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一见到顾鸣便扑了上去,抓住顾鸣的衬衫,红着眼哀声道:“为什么是言言……我只有他了……为什么……”   顾鸣垂眸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似乎也什么话都不必说。   老陆医生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件事情和顾鸣无关,顾鸣也是受害者。   但有什么能填补一个飞来横祸失去支柱的老人的心呢?   除了足以能烧掉伤口的仇恨才能让他有一时的发泄出口。   老陆医生默默地埋首痛哭,走廊里静默无声,只有手术中的红灯恒久地亮着。   老方走到顾鸣身边,弯腰低声道:“顾总,李封有消息了。”   顾鸣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带着他走到远处走廊的拐角处停下。   “说。”   “李封今早突然被人送到警局,举报他几年前曾经参与过买卖人口,举报人据说是当年把‘货’买给李封的人贩子老家的邻居,那个人贩子五年前已经枪决了,但他私自在家里留了一份买卖双方的秘密证据,年初她妻子过世后,小儿子便寄住在邻居家,所以这份证据被发现,李封今天早餐被人送进去了。”   “人渣……”顾鸣皱眉,“但为什么是今天早上?昨晚是谁把他从晚宴上叫走的,查出来了没有?”   老方看着顾鸣,好几秒都没有说话,顾鸣开始有些疑惑地回看着他,却很快就明白了老方的暗示。   “……你确定?”顾鸣小声问他。   “据昨晚开白乐房间门的服务生说,闯进去的人就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顾鸣强硬地打断他的话。   “顾总……有决断了。”老方似乎是问,又似乎是陈述。   顾鸣沉默了将近十秒,像是在做出一个艰难到比生命还难以抉择的决定,最终他还是启唇道:“去查,查清楚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不许放过也不准冤枉!给我查清楚。”   顾鸣看了一眼手腕上表面裂了缝的钻石手表,略显烦躁的把表摘了下来扔给方管家:“扔了吧。”   “老陆医生这边你盯着,他……小鱼可能快醒了,我过去看看。”顾鸣转身就走。   方管家在身后目送着顾鸣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   “是,顾总。”   等顾鸣回到虞思齐病房里,天色已经转暗了,下午晴转多云,所以也没什么夕阳,天色暗灰灰的,像是山雨欲来。   同病房的老头好像出院了,床上很干净,被子也叠成豆腐块,显然已经有人收拾过了。   虞思齐还是趴在床上,脸微微侧着,露出眼睛和呼吸。   顾鸣走到窗前,伸手把窗帘拉上。屋内顿时暗了下来,静的如同和外面的些许吵闹声隔着一个世界。   顾鸣走过去,轻轻坐在虞思齐的床边上,病床发出微弱的“咯吱”声。   顾鸣刚拿出手机来准备插上耳机,只听趴着的虞思齐忽然道:“刚刚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早点睡,爱你们 第47章 介意   虞思齐的声音很闷, 但听起来是清醒的,看起来应该是从顾鸣进门就已经醒了。   顾鸣怔了一下,按灭手机屏幕的亮光, 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屋里完全暗了下来, 只剩下沉默。   “……刚刚吃饭去了,有点饿。你什么时候醒的?”顾鸣随口道。   沉默了一会儿。“骗人。”虞思齐说。   “……你身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顾鸣抬起胳膊嗅了嗅,轻声笑,“你鼻子还真灵。”   “我又不是不让你去看那个陆医生, 为什么要撒谎瞒着我。”虞思齐声音逐渐低落, 埋在枕头里的声音带着委屈。   顾鸣伸出手,手掌隔着被子轻轻落在他满是伤口的背上, 虞思齐被细微的疼痛激的浑身僵了僵。   顾鸣手的动作非常非常轻,隔着柔软的棉花被, 顺着他的脊柱缓缓往上, 掌纹和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 虞思齐似乎是幻觉到了顾鸣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脊背,一阵在黑暗中蔓延至全身的细微电流顺着脊柱缓慢地往头顶爬升,让虞思齐几乎要颤抖起来, 他微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   “……伤口, 还疼吗?”顾鸣的声音很近, 又似乎很远, 虞思齐背上的伤口忽然疼了起来, 他咬紧牙关,费力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骗哥哥。”顾鸣手掌贴着他的脖子, 缓缓地倾身向下,几乎要趴在虞思齐的耳边说。   虞思齐一挣,背后的伤口被他自己用力牵扯, 全部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顾鸣贴着后颈的掌心似乎也烫的不像话,虞思齐忍不住又摔了回去,埋头在枕头里闷哼了一声。   “哥……”虞思齐皮肤有些烫,声音也在颤抖着,顾鸣看他反应反常,便放开了手站起身,察觉到顾鸣似乎要走,虞思齐顾不得浑身疼痛直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猛地往前一扑紧紧抱住顾鸣的腰。   “顾哥哥,不要走……”虞思齐紧紧箍着他的腰,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从中间拦腰勒断。   顾鸣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昨天晚上有什么事瞒着我,要么你自己坦白,要么……”   虞思齐把脑袋在他后腰上使劲蹭了蹭,摇头:“顾哥哥不要赶我走!”   顾鸣咬牙,狠心道:“你不肯说,以后就不要再进顾氏的门。”   虞思齐浑身抖了一下,喃喃地叫他:“顾哥哥……”   他的声线带着年轻男孩的轻灵,又带着一点男人的浊音,是处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暧昧呢喃,用他的声音叫出来的称呼,落在顾鸣耳朵里总有种难明的意味。   “这样,你还不准备对我坦白吗?”顾鸣轻叹道,“小鱼,不会真的是你做的——”   虞思齐大惊失色,像是要极力阻止顾鸣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似的,不顾伤势和剧痛一把将顾鸣拉倒在病床上。   顾鸣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道巨力扯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随后脑袋就撞上了一个柔软的垫子,手腕被狠狠握住,抓的生疼。   “你干什么?”顾鸣大惊,挣扎了一下被按住的手腕,没怎么走心地。他是不相信虞思齐会害他,毕竟日夜相处这么多天,无论从感情还是理智上顾鸣都不愿意相信虞思齐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黑馅儿包子。   他微不足道的挣扎当然无效,虞思齐把他整个人拉到病床上来牢牢按住,俯下身,把脸埋在他脖颈间。   “不是我,我怎么会害你,真的不是我,顾哥哥……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虞思齐吸了吸鼻子,顾鸣突然感觉到脖颈间热热的,又慢慢凉了下去,似乎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到衬衫的领子上。   顾鸣想抬起手拍拍他的脑袋,却发现两只手都被虞思齐按着动弹不得,只好偏头过去用脸颊挨着他的头发,“我信你,但是你总不相信我啊,小鱼。”   虞思齐轻微地摇头:“我没有害你,我真的没有……”他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重复着这两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你……真的不肯说?为什么?说了会怎么样?”顾鸣在他耳边道。   “……顾哥哥会不喜欢我。”虞思齐声音如同蚊呐,说完这句再不肯开口一个字。   “好吧。”顾鸣明白了,他躺在床上,大爷似的把小腿搭在床栏上,似乎被按住的不是他一样:“除非我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讨厌你,你才肯说,是吗?”顾鸣的声音在胸腔内混响,微微的震动让虞思齐感觉到温度和安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无言答对。   顾鸣叹了口气,动了动被他死死攥住的手腕,看着天花板:“那我恐怕承诺不了。”   虞思齐猛地抬头:“为什么?”   顾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哭腔,声音却还是有些冷:“你想要获得什么,必须先有付出。你什么都不想给我,却想从我这儿得到承诺,小鱼,你觉得这可能吗?”   虞思齐定定地在昏暗中盯着他的脸看,就像是即将要俯下身去吻他一样。   “顾哥哥,你现在就讨厌我了吗?”虞思齐的呼吸感觉像是在针扎,他勉强地平稳了一下呼吸的频率,但却还是觉得喉咙口扎着疼。   顾鸣仰面回看他,“还没有。”   还没有,就是以后可能会有,就是他已经开始不喜欢自己了。   虞思齐抿了抿唇,忽然感觉心如刀绞。顾鸣没有他,可以再找其他的小助理,听话的,乖巧的,年轻的,可爱的,比他更会哄人的,但他眼里只有顾鸣一个了。   “不要。”虞思齐出声道,顾鸣听清了却还是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   陡然间一个柔软湿润的物体就挨上了他的下颚,顾鸣抬头躲了一下:“虞思齐——”   声音还未完全从胸腔吐出,就被戛然而止咬断在了喉咙。   虞思齐张嘴就咬住了顾鸣上下滑动的喉结,湿润的唇瓣和利齿紧紧贴住柔软的喉口命脉,顾鸣惊得一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虞思齐却变本加厉地去追逐脖颈中央那块诱人的突起,清晰的水渍留在皮肤上,顾鸣短促地“嘶”了一声,激灵地连续打了两个战栗。   顾鸣突然感受到虞思齐的尖利的虎牙在自己喉口轻微的压迫刺痛,他浑身一僵,顿了一秒才陡然反抗起来:“放开!”   激烈的反抗让本就晃悠的病床连续作响,但虞思齐像是咬住猎物的狼,死都不肯松开牙关。   虞思齐感觉到顾鸣的挣扎随着自己的牙关收紧而放缓,这才轻轻松开嘴唇,如同大型犬一样温和地在牙痕处舔舐了一下,顾鸣又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一个激灵。   虞思齐似乎轻笑了一声,眼看这小崽子就要更得寸进尺地干出点儿出格的事情,顾鸣一惊之下抬起膝盖在虞思齐的侧腰猛顶了一下,正好撞到他背后的伤口边缘,虞思齐被突如其来的痛感侵袭,痛哼了一声。   “……”顾鸣被他放开,喘息未定地坐了起来,气儿还没喘匀就又伸手在虞思齐胳膊上乱摸:“碰到伤口了?疼得厉害?”   他又惊又气又焦急,真是拿虞思齐毫无办法,只剩下咬牙的份儿。   “你扑上来发什么疯?”顾鸣手忙脚乱地用一只手整了一下被他扯乱的衬衫领口,“哪儿疼?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我去开灯——”说着顾鸣就要下床去开灯,虞思齐又忽然拉住了他,吃痛地艰难道:“不要……”   顾鸣憋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了好几秒,这口气却也只好叹了出来。   “……虞思齐,你要是再这样,我就……”   虞思齐小声地抽气,似乎疼得厉害:“疼……”   顾鸣的话被打断,又瞪着眼不知道还能跟这小崽子撂什么狠话,只好沉默着任由他蹭着蹭着就又贴到了自己胸前。   虞思齐这会儿又乖巧地把脸贴在他胸前,好像受伤的小狗一样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哼”声,有着严重故意撒娇的嫌疑,但却让审判方完全下不去手治他的罪。   “……”顾鸣无奈地看着他把又软又热的脸颊靠在自己胸口,隔着衬衫的布料也能感觉到他脸颊上微微的湿润。   这孩子……有多大的事情还掉眼泪?不就是让他说昨天晚上跟李封到底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李封才第二天早上叫人给举报到警局去了,又不是不相信他,在这儿严加拷打审问他是不是幕后主使,用完李封了现在要卸磨杀驴……怎么还哭上了?   “好了,哭个什么……我不问了,不问就是了?你说不是你,顾哥哥信了还不行吗?”顾鸣伸手在他脸颊上抹了抹,给他把眼泪擦干净,又低头道,“我还没委屈呢,你先委屈上了?占了你哥的便宜,你还委屈,那我岂不是要冤死?”   虞思齐轻轻地打了一个哭嗝,又被他自己忍住了。   “……你不介意吗,我对你……”虞思齐胳膊收紧,嘴上问着“介不介意”,手却抓的死紧。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第48章 冷眼   “介意什么?”顾鸣故意严肃道, “你对我怎么了?”   他不问,虞思齐总想让他知道;他光明正大问,虞思齐又嗫嚅着不肯说。   “你三番两次占你顾哥哥的便宜, 占上瘾了?以为你顾哥哥没脾气吗?”顾鸣抬手, 隔着被子在他腿上打了一下,“下次再敢这样,当心我对你不客气——好了,哭够了没?下去!都成年了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 怎么这么粘人?”   顾鸣这话就相当于一笔勾销的意思了, 但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宣告。   他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作为弟弟做一切允许范围内亲昵的事情,但不准再越雷池半步。   虞思齐有些欣喜又很是不甘心, 又蹭了两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顾鸣的胸口。   “顾哥哥, 我咬疼了没?”虞思齐伸出指腹又碰了一下顾鸣的喉结, 顾鸣“啪”地攥住他的手指阻止了他:“干什么?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能动了吗?咬都咬了, 这没满足你那点儿好奇心?”   顾鸣的视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压迫,虞思齐却视若无睹,甚至忽然发现顾鸣的耳朵和脸颊似乎有些可疑的红色。   那是种还未褪去的绯色, 像是诱人的鲜嫩熟桃, 他皮肤本就冷白, 昏暗的光线里, 他耳朵连着脖颈一片的绯色在白皙的肤色下被衬出了一种格外诱人的魅力, 虞思齐几乎是在察觉到的瞬间就怔住了,盯着顾鸣的颈侧像是要把视线往下直钻进他领口里似的, 移不开视线。   顾鸣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起了什么该死的反应,这会儿虽然被这小崽子吓回去了,但脸色肯定带着异常, 这小子还一直盯着看……简直是种对他哥哥尊严的冒犯!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顾鸣有些气急败坏,匆匆忙忙拢好领口,就要下床去开灯,虞思齐却再次拦住了他的腿,顺着他的膝盖看向他的脸,眼睛颜色漆黑却又亮得惊人。   虞思齐视线暧昧,一字一顿道:“好看。”   顾鸣一梗,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当他被这小毛孩子给堵得无骚.话可说时,病房门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开——门口传来老唐粗犷而毫无防备的声音:“少爷!屋里怎么不开灯?”还没等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人出声阻止,老唐就已经伸手准确地“啪嗒”一声打开了明晃晃的病房大灯。   “少爷你没事吧!少——”   老唐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拎着两大袋水果,床上的“情景”让他顿时感到人生失去了色彩。   顾鸣赶紧推开虞思齐下床,迅速整理好衣装恢复正常,礼貌地对老唐点点头,人五人六的又像个人似的。   “是来看虞思齐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顾鸣便自顾自地逃离……走出了病房门。   “少爷……你没事吧?”顾鸣把病房门风一样的关上,老唐这才艰难地补上后半句。   虞思齐跪在床上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抓了一把还残留着顾鸣体温的被子,咬牙切齿地看向他:“刚刚没事,但我现在有事……”   “……”老唐咽了口吐沫,假装无事发生,笑了两声,凑到虞思齐跟前低声道:“少爷,那姓李的,早上我已经给他送进去了,保证毫无破绽,我找的人证物证都是真人真事儿,这次那个老人渣肯定没得跑。而且这事儿还牵出了一串人来,里面还有好几个‘熟人’,恐怕这回都得一窝端。”   虞思齐“嘘”了一声,示意他小点声,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   “哦。”老唐也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没人,放心吧。不过少爷,你跟那顾总,那什么,你俩要是真的有什么,可不能让家里那老家伙知道。”老唐显然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虞思齐低着头像是在默认,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老唐表情顿时复杂。   这顾鸣到底有什么姿色,一向连十七八岁活泼热情的小姑娘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少爷竟然会喜欢他那种心机深沉的老男人?   且不说性别,少爷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所以“与众不同”的外表下隐藏的,很可能是顾鸣这只老贼狐狸利用少爷还年轻单纯的优势欺骗了他的感情!   一想到顾鸣曾经的那些“辉煌传说”老唐就十分抓狂,这样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简直是糟蹋了他们家在感情上一直是张白纸的小少爷——虞思齐才二十岁!   要不是虞思齐不让,老唐恐怕在看见刚刚那一幕的瞬间就已经把顾鸣列入仇人名单了。   “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只是说这件事的吧。”虞思齐似乎有预知似的开口问他。   老唐这才定了定神,暂时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八卦想法抛出去,拿起一个苹果在消毒手巾上擦了擦,道:“少爷,还有件事儿,我今天也是为了查清楚这事儿才来迟的。”   虞思齐伸手准备接苹果,老唐却毫无察觉地把苹果送进自己嘴里看,“咔嚓”一口咬掉了四分之一:“虞情那老东西似乎得了什么病,一直瞒着家里,但八成不是什么好病。”   虞思齐收回的手一顿,眼神一凛:“查清楚了?”   “还没彻底查清楚。他捂得太紧了,少爷你也知道,老家主走了以后,虞情把继承家主需要的许多东西都在他手里扣着,名义上是为了安慰少爷你另外三个哥哥,但实际上就是还想继续控制你——只要虞家家主的身份一天没被你继承,他就还是你的亲爹,你就还得听他的话,不然家法伺候的还少吗?”   说着老唐便有些气愤:“他得病的消息是在虞家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做小护士的女孩传来的,虞情月初去那里查过身体,但很秘密,只带了贴身的助理和保镖,还是下班时间以后才偷偷摸摸去的,那女孩是那天正好下班走得晚了,这才看见他进医生的办公室。”   虞思齐脸色平静,“如果是正常检查身体肯定不会有这种传言,到底因为什么?”   “医生。”老唐沉声道。   “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在国外留学时是专攻肺癌方向的,而根据消息,虞情这半年以来去私立医院以检查身体的名义去找医生的次数比以往频繁了三倍,这绝对不是巧合。”老唐把三两口啃完的苹果核扔到垃圾桶,“八九不离十,他得的不是什么好病。”   虞思齐沉默。   “……少爷,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老唐危险地眯了眯眼。   “杀兄弑父?”虞思齐勾起一个略显刻薄残酷的笑,“这罪名可有些大了。”   “可是少爷,”老唐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你忘了吗?过两个月的中岛夜宴,你如果再拿不到家主,虞家就没人能去参加,地位必然……”   “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虞思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老唐忠心耿耿地一横眉:“我们的人不出三天肯定能给出确切消息,反正那老人渣活不久了,不如在给他的药里下点文章,也没人看得出来,到时候葬礼上做做样子哀恸两下,家主的位子不是手到擒来?少爷——”   “办法是不错。”虞思齐敲了敲床单,“但是你想过意外吗?”   “少爷?”老唐看着他的眼睛。   “且不说我们的那些‘眼睛’是不是全都忠实可靠,肯为我们做这种枪毙的活儿,就算他们肯,如果被发现呢?”   老唐咬牙:“少爷你不会心软了吧?你忘了虞情那老东西对你——”   “我没忘。”虞思齐表情淡淡,“棋手也不会对任何棋子心软。出现意外我一定会弃子,但这次不行,一旦暴露,有嫌疑的人只有我,只要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我就不会贸然去做。”   他逼视着老唐:“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老唐在他的视线里打了个寒战。   “……可是,家主的位子怎么办?短期内争取,少爷有什么主意我立刻去办!”   “嗯。”虞思齐稍稍后仰靠住枕头,“中岛夜宴,五代之内曾经有过联姻关系的豪门世家都会有人去,说是维系亲情,实际上只是参加拍卖和各方商议合作,顾家当然也在其中。”虞思齐越过了“弑父”的话题,直接道,“我可以跟着顾鸣去,毕竟我还是他的助理,跟着他去无可厚非。”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老唐:“反正只是为了利益,只要有利益,那些老东西自然会闻风而来,以什么身份去不重要。”   “但是——”   “好了,你下去吧,虞情这件事查出了清楚的结果,再拿来让我知道。”虞思齐略显冷淡地赶人。   “哦,这水果太多了,你拿走一袋,留那袋少的——要有香蕉的,顾鸣喜欢吃。”   说完虞思齐似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漏了情绪,但又不想解释什么,更显得刻意,于是只好闭嘴。   “好……”老唐没话说了,只好提起那袋虞思齐不要的水果有些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去,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灰溜溜的,回头看虞思齐的眼神有些担忧和酸楚……   ——顾鸣这只贼狐狸,仗着皮相好会哄人就让少爷那么上心,虞思齐从出生起什么时候关心过任何人喜欢吃什么水果?!   顾鸣,好样的,你要是敢玩弄小少爷,你完蛋了。   老唐打开病房门气呼呼地关上,刚一转身,顾鸣就站在他面前,靠着墙冷眼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49章 破绽   “顾总。”老唐朝着他点了个头, 不愿和他多说,只是准备避开他提着水果走掉,但顾鸣伸出手拦住了他。   “或许我不该问的,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 他现在和我有牵扯。”顾鸣故意朝病房门的远处走了一步,暗示老唐不要在病房门口说话。   老唐挑了挑眉,似乎对顾鸣主动和他说话有些意外:“……顾总,虽然不知道我家小少爷和您有哪些牵扯, 但我只是小少爷的下属, 有些事情我恐怕帮不上。”   老唐的态度似乎有些生硬,顾鸣觉得他和虞思齐的关系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下属那么简单。但顾鸣搜索了一下记忆, 发现自己确实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如果是虞思齐的亲信,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他?   但虽然奇怪, 顾鸣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有些事情’到底是哪些事情, 但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老唐欲言又止, 顾鸣打断他,接着说道:“我并不是和你解释或争辩这事儿的,我发现虞思齐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闻言老唐微微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明显, 但是在顾鸣和他的距离内, 就能观察得到。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因为什么而感到意外, 但顾鸣心里至少有了底。   “……我不知道在你看来我和虞思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但在我看来,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顾鸣表情坦荡, 神情丝毫没有什么隐瞒的破绽。   当然在老唐看来,这也是顾鸣的一种精明的伪装。   “嗯。”老唐应了一声,问道:“顾总是想问少爷家里的事情吧。”   对于顾鸣的问话他虽然不太情愿回答, 但是顾鸣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就是虞思齐那变态亲爹今天来了,也不敢在顾鸣面前拂袖而去。   顾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虞思齐对我说过,他几个哥哥似乎想和他抢家族的继承权,甚至还因此盯上了他的住处。所以他暂时住在我家里。”   “……”老唐着实有些惊讶。因为虞思齐从前从没有对任何外人讲过自己的事情。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像一个被铜墙铁壁包裹着的人,由内而外,由远及近,密不透风。不知道为什么,老唐忽然觉得,当顾鸣在说起虞思齐的时候,似乎真有那么点儿,或是心疼,或是自然的感情从眼尾眉梢流露出来,让这个一向表情冷漠,在人前冷淡的男人变得有些鲜活了起来。   “没错,”老唐大方地承认,“小少爷确实有几个非常不成器的哥哥,看上了家里的那点儿钱却自己没什么本事,拿不起来又不肯撒嘴,总拿少爷的身世出身说事儿,做事非常下.流。”   顾鸣默不作声,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原来虞思齐的身世是有问题的。   他接着套老唐的话:“那他哥哥抢他的继承权,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他最近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家里出了其他什么事儿吗?”   老唐其实只负责帮虞思齐办一些他自己不好出面的事儿,但小少爷每天都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处理什么文件,老唐也不大清楚──毕竟虞思齐不是一个什么事儿都能拿来和别人“沟通”的人。   至于顾鸣说的,他心情不好,老唐也不敢乱猜,但顾鸣和小少爷天天呆在一起,能看出什么端倪也未可知,流露出来的关切似乎也不像只是骗他的伪装。   老唐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会不会是因为他爸?”   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虞思齐再怎么信任顾鸣,也绝不可能把虞情的事情轻易说出口。   一个披着伪装裹着仇恨藏着毒刺活了二十年的孩子,会轻易对一个贸然闯进他生活的人,亮出柔软的肚皮和盘托出吗?   ──即使他再喜欢顾鸣。   老唐肩膀一僵,刚一把略显紧张的眼神投向顾鸣,顾鸣就明白了大概原委。   他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我心里有数。看来你也不清楚,算了,你可以走了。”   顾鸣随意地摆摆手,自顾自地准备推病房门进去。   但就在他手扶上门把手的那刻,老唐忽然转身道:“顾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有些奇怪……”   顾鸣看向他。   “我们以前应该是见过的,顾总你,不认识我?”   作者有话要说:破绽。   有点短,晚上加更。   昨晚梦到有宝贝问我文虐不虐,正要说虐是不可能的,结果早上起来就发现其实没有人问……不知道算不算悲伤的故事Orz 第50章 藏匿   顾鸣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一下。   他确实没见过这个男人, 但不代表之前的“顾鸣”没见过。   听老唐的语气,似乎还和“顾鸣”认识,而不仅仅只是见过面。   “哦, ”顾鸣这时候就要感谢自己做卧底时锻炼出来的面对身份暴露也依然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他表情依然居高临下似的高傲又冷淡:“不是太重要的人,我一般不记脸。请问您是哪位?”   顾鸣的冷漠和目中无人一向是出了名的,所以老唐一时也信了他的话,只是被他“一贯”的“霸总作风”给气到了。   “……没什么, 我正好在‘不重要的人’的范畴内。不打扰顾总了。”老唐抱着胸跟一尊煞神似的站在顾鸣背后, 顾鸣正要进门,他又忽然开开口:“顾总, 小少爷受的伤比较重,要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顾鸣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深蓝色瞳孔的质感有些冰冷, “我会照顾好他。”   顾鸣进去了。   老唐似乎察觉到顾鸣对自己的叮嘱有些反感。但是……难道顾鸣还想说“用不着你费心”吗?   顾鸣可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含着金汤匙长大又顺利继承家业, 日常就是骂人,甩脸子,安排工作, 冷漠享受伺候的真正大少爷, 他能照顾病人?   他在开玩笑吗?   老唐跟白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轻轻地“嘁”了一声。   不过看来, 他似乎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至少没有传闻中那么无情, 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虞思齐的。   ……大概也就是这一点点让虞思齐觉得他自己被爱。   想到这儿,老唐顿时觉得心里憋了股火, 又没处发泄,最后只好替虞思齐叹了口气。   ──可虞思齐本尊却完全不像是要叹气的样子,顾鸣回来以后就让他快点躺下睡觉, 虞思齐听话照做,但是却不愿意让顾鸣回去睡觉。   “我伤口要是半夜疼怎么办?”虞思齐可怜兮兮地斜靠着靠枕,都不敢靠实了,只能动作艰难地撑在那里。   顾鸣:“疼就按铃叫护士,我留下就能给你止疼了?”   “……”虞思齐很想回答说“是”,但是要是那么说了顾鸣立马就能抬腿就走。   他只好再次打感情牌:“可我想让你晚上在这儿。”   虞思齐眼眸低垂,睫毛垂着忽闪了几下,显现出受了委屈的样子。   顾鸣无奈:“你这么大一人,怎么还越来越爱学小孩子粘人了?告诉你,不可能啊,今晚我必须回去──明天再过来看你。”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处理吧。”虞思齐默默地自己侧身躺下了,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拉好自己的被子,“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好嘛,硬的不行来软的,热的不行上凉的,虞思齐这小子还真会掐他顾哥哥的命门。   顾鸣深呼吸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泄了气:“……我先给你弄点儿吃的去,一会儿回来再说。”   “早点回来。”虞思齐又坐了起来──看来一点儿事儿没有,根本就是撒娇。   顾鸣真想揍他两下。   但顾鸣要是真舍得,估计早就把小鱼助理揍几十次了。   正好方管家发来消息,说“查到了”。   顾鸣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在虞思齐的腿侧隔着被子拍了一下,权当揍过了。   虞思齐当然毫无反应,甚至还想去抓顾鸣拍他的手,被顾鸣预判躲开了。   “好好等着。”顾鸣眼神警告。   虞思齐乖巧点头,拿起床头的一本《黑莲花的冷面仙尊》翻了起来。   这小说不知道是谁放在柜子里面的,也可能是上一个走的人没带走,打扫的人也觉得无所谓就留在了这里。   里面是一个小妖怪被仙尊捡了,长在他身边做徒弟,结果最终爱上师尊的套路故事。   虞思齐本来不太感兴趣,但翻到了“侵犯师尊”的章节,顿时觉得有点意思,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顾鸣看他安静读书,满意地走了。   出了医院病区,楼下已经没什么人了,本来散步的病人和来看望的家属白天都很热闹,但晚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还在徘徊。   顾鸣掏出手机给方管家回了电话。   “……李封死了。”方管家的第一个消息就让顾鸣说不出话来。   好在方管家一向淡定,顾鸣不问他也能尽职尽责有条有理地说完调查出来的前因后果:“今天早上李封被一个男人送到了警局,被举报几年前曾经参与买卖人口,这个男人自称是一个叫赵芳的女人丈夫的朋友,因为赵芳对丈夫提到了一件事儿,能证明李封参与犯罪,他才义气帮忙和赵芳丈夫一起把李封给打晕送到警局。据赵芳说,邻居的孤儿交给她了一份日记本,里面是一份参与人口买卖的人员名单,还有照片和时间都写的清清楚楚,其中出价最高买下‘质量’最好的‘货’的人,就是李封。”   “……证据确凿?”顾鸣道,“那他肯定被关在里面等审判,为什么会这么快死?”   “不,李封出示了一份证据,能证明他和那个孩子有血缘关系。他说自己是为了找回私生子才跟人贩子出高价的,结果刚买回去,孩子就得了大病,不久就过世了。”   “血缘关系?他放什么屁?”顾鸣一激动不由自主地开始“暴露本性”地骂:“什么证据?”   “他留了孩子一块指骨,尸体已经找不到了,但他出示的鉴定报告显示孩子确实和他有血缘关系,他家唯一的女儿我也找人看过了,没有缺少指头。”   “……恶心。”顾鸣无语。   “出示完这份报告,他申请暂时保释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顾鸣皱了皱眉头:“那这份报告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给他伪造的?”   “有可能。”方管家道,“所以那人想要在暴露之前先灭口。”   事情来龙去脉已经清晰,除了是谁给李封做假的报告又杀了他灭口,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非常简单。   “只是不知道,”顾鸣站在门口,看着老方把车缓缓停在他面前,依旧戴着耳机道:“他被灭口究竟和我有没有关系。”   顾鸣上了车,看着脸色不佳,心情不太好。   方管家还没问他他便直接道:“去常去的那家,让他们送医院去。”   “是。”   “……李封那个蠢货,肯定也参与了这次陷害我的事情,所以他被灭口,还不能完全定论成是‘人贩子’那边儿的灭口。”顾鸣自顾自地讲,“再去查今天在会上拉我下台那些股东,里面肯定有帮李封出谋划策的人。”   “见到事情可能败露,”方管家破天荒地接着顾鸣的话说,“他就干脆杀人灭口。”   顾鸣看向后视镜里方的眼睛。   四目相对,方管家淡然无味,顾鸣冷淡无情。   “……你在暗示什么?”   良久,顾鸣启唇问道。   “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危险的气味,”方管家平铺直叙道,“只是顾总或许有些当局者迷了。”   “他可能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就为了拉我下马,搞垮顾氏吗?”顾鸣咬紧牙关,“你最好查到线索了再跟我这么说话。”   方管家的声音依然是平淡如水,丝毫没有冒犯顾鸣后的样子:“线索关联不起来。虞少爷就算昨晚曾经和李封交涉,也不能证明李封身上的事情和他有关,更证明不了李封陷害你,就是他幕后主使的。”   顾鸣呼吸急了一瞬。   “但是顾总,你有没有想过,巧合多了或许就不再是巧合了。”   顾鸣一怔。   “他巧合地在你聚会的酒店,巧合地出现在你的包厢,又巧合地和顾氏结了梁子,巧合地出现在你面前要你把他留在身边,巧合地卷进了顾氏内部的内乱,又非常好巧合地在最明显要害你的李封出事的前一晚曾经见过他……这些都太像是计划好的一盘棋。”   方管家稳稳地把车停在红灯前。   “今天下午顾老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要求我回去,继续给他做管家。”   方管家似乎非常细微地叹了口气,后视镜里的目光显露出来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你答应了?”顾鸣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顾总,知人知面不知心。信人和做事,还是小心为上。”方管家轻轻踩下油门,豪车在夜色中滑了出去。   ……   “师尊……”白皙的小徒弟浑身冒着汗,像是油从毛孔里滋滋地往外冒,他锁骨手腕以及脚腕都被钢钉牢牢钉在石柱上,鲜血刺痛了无极的眼睛,他当做宝贝养大的小徒弟,现在只剩下眼神和脸颊仍然干净。   “师尊,我好疼……”小龙妖见到师尊的一瞬间便眼泪汪汪,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光滑白嫩的脸颊流到下颚,最终滴在地上溅开,无极的心痛不可当──他修了千年的无情道,今日竟然领略了何谓“痛心”。   无极大步上前几,不顾身后正道仙人的阻止,拔出无极剑来,一剑动天地,竟直接砍断了“通天柱”!   小龙妖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无极飞身接住他。   “师尊……”小龙妖虚弱地睁开眼看着无极,“徒儿还能再叫你一声师尊,徒儿此生无憾了……”   “别说话。你妖力全散,需要调息。”无极的声线一如多年前冷清。   “无极!你背叛了天道!”   “你想堕仙吗?!”   无极不想反驳,也不愿反驳,只是静静地回头看向他们。   忽然,整个困仙洞像是降下了一道金色禁制,无极眼神一凛,却已经被困在了禁制里。   他怀里本该虚弱的徒儿睁开一双金色的龙瞳,对着他笑的甜蜜。   “师尊……徒儿肖想你百年,今日师尊可怜可怜徒儿,就让徒儿尝尝滋味儿,好不好?”   无极骤然被掀开衣摆,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他修无情道,自然不会懂这些事,小龙妖身上的伤口全然愈合,舌尖触碰嘴唇,一副美餐前的贪婪。   “你……要做什么?”无极衣衫半褪,但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做会让师尊喜欢的事情……”小龙妖身后探出龙尾,缠上无极的小腿……   ──虞思齐咽了口口水。   “小鱼!想吃什么自己取!”顾鸣掀开病房的门。   虞思齐瞬间便把书合起来塞进枕头下面。   神色有一瞬的紧张。   “……干什么呢?脸这么红?”顾鸣狐疑地看向他躲躲藏藏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危。   PS:我有一次听广播剧,正听到准备“好疼……xx……”的时候,耳机被我离的太远一下扯开了,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卡bug,直接外放,我妈正在厨房洗碗,顿时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社会性死亡。 第51章 将帅   “没什么。”虞思齐又藏了一下, 顾鸣更怀疑了……这小子该不会是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吧?脸这么红?   “……”虞思齐紧张兮兮,有几分如同被大人即将没收玩具的小孩子的表情,顾鸣盯着他看了几秒, 最终还是没强行看他藏的东西。   算了, 孩子也大了,看点什么也没啥,谁年轻的时候不看片儿?   顾鸣轻咳了一声越过这个话题,想到自己当年看的那些“猛男”, 顿时有些感慨。当年真是年轻, 啥都看得下去,现在老了, 不行了,看颜值了, 颜值不高就起不来感觉了。   想到这儿, 顾鸣顿了一下。   ……这小鱼, 该不会看的是两个男的……   顾鸣眨了眨眼,他还是觉得要相信虞思齐是“弯的”,这件事很魔幻。   毕竟他从来没把这孩子往那方面想过, 他弯成蚊香的雷达也对虞思齐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所以他从开始就没把虞思齐这孩子往“弯”还是“直”这种成年人才考虑的限制话题上考虑过。   或者说, 顾鸣从来没把他当个大人——尽管他还曾经莫名其妙并且非常罪恶地对小鱼小朋友起了不该有的反应……但顾鸣一直把那归咎为是他太久没闻过荷尔蒙的“荤腥”了, 正好虞思齐年轻阳气重, 就影响他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加的戏。   “……我让酒店给你把外卖打包送来了, 正在护士站那儿放着,你想吃什么说就行,其他剩下的我就给医生护士送夜宵了。”顾鸣转换话题, 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细想下去。   虞思齐看顾鸣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又忽然转换话题,似乎看出来了什么,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说:“西餐中餐?哦,那我喝点清淡的汤,不要带葱花的。”   顾鸣一愣,回想了一下那一堆饭里的品类:“……行,少爷,等着。”   他表情有些无能狂怒地走出了病房,好一会儿才进来两个小护士,推着车。   “虞思齐,是吧?”   “嗯。”虞思齐对外人总是没什么表情,不太想多说话。   “换药时间到了。”护士示意他解开扣子趴下。   虞思齐刚照做,顾鸣就端着饭盒进来了。   他把一碗汤往床头上一放,有些气急败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虞思齐换药。   虞思齐见他来,顿时把脸转向他,还伸出手想拉他,被顾鸣放回去并下了不准乱动的禁令。   “你们两位感情真好,我家两个哥哥整天吵架。”一个小护士笑着说,“啊对了,还没当面谢谢您呢,送来那么贵的外卖,那家酒店我们的那点工资,连进一次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是啊,还有冷藏送来的哈根达斯,真是让您破费了!”   顾鸣摆摆手,表示没事,只是看着虞思齐背后的伤口目不转睛。   虞思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哥哥?”   “别乱动,换好药再说话。”   显然虞思齐并不想听话,刚没安静几秒就又问:“桌上的汤是什么汤啊?”   顾鸣:“菜汤。没肉,你吃不了肉,最近就忌嘴吧,什么都别馋。”   “没有葱花吧?”虞思齐眼神投向饭盒。   “没有!”顾鸣没好气道,“本来有,给你全挑出来了,少爷真难伺候。”   两个小护士“吃吃”地笑。   虞思齐开心了,炫耀似的非要问他:“辛苦顾哥哥了,累不累?”   “累,你少让我操点心我就不累了!”顾鸣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没想到虞思齐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顾哥哥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小护士给他换完药,收拾好东西推车出去,临走还颇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俩。   等顾鸣回看的时候,她们又匆忙一笑便走了。   顾鸣莫名其妙,并且丝毫不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跟虞思齐动作“太亲密”以至于让别人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   “要喂。”虞思齐花样百出,撒娇似的看着顾鸣。   “别蹬鼻子上脸啊,还有帐没跟你算完呢。”顾鸣不肯,虞思齐只好自己抱着大饭盒委委屈屈地用小勺子喝汤。   老方怀疑虞思齐在顾氏内乱的背后做幕后推手,甚至就是幕后黑手,但顾鸣始终不想相信。   因为虞思齐对他的眼神,动作,危急之下自然流露的感情,这一切要都是装的,那虞思齐未免也太可怕了。顾鸣不想信,有时候也懒得信。   他虽然对下手“糟蹋”年轻小朋友这件事没任何想法,但虞思齐对他说了“喜欢”,顾鸣觉得这件事或许是他的责任。要不是虞思齐遇见他,他又对这个缺爱的小鱼格外关照,或许虞思齐就不会弯了——毕竟顾鸣自己出柜,深知这事儿不容易,虞思齐背后又还有那么一大家子复杂的人脉关系,通过套话也知道他在家里的处境也不是顾鸣之前想的那么容易,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还准备要披荆斩棘理顺豪门纠葛继承家业的孩子,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个人私事上出幺蛾子?   顾鸣觉得是自己没注意,让虞思齐有了这种不该有的感情。   这件事他必须负责。   虞思齐自己默默地喝完了汤,把饭盒放在一边,扯纸巾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汤汁。   “顾哥哥,今天晚上还要回去吗?”   顾鸣还得回去处理一些辞职的事情,虽然他今天被强行栽赃撸了职,但他要是一下把事情全部撂挑子,顾氏集团恐怕要当场停摆。   有时候真觉得那些人是蠢的可以,既要靠顾鸣在前面做招牌撑着公司运转,又想把他踩在脚底下自己当皇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但顾鸣这时候不到时机,况且剧本中他命该有此劫,顾鸣躲不过,就干脆往前闯。   “我不能留在医院陪你,你乖乖呆着,我明天处理完事情,马上过来看你。”   “嗯……”虞思齐这次没挽留。   他刚刚也拿到消息,知道了顾鸣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他替顾鸣很不甘心,但既然这是顾鸣的选择,或许他自有后招。顾鸣从来不是一个只会等待的男人,虞思齐相信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任那些蠢货揉搓。   顾鸣看他乖巧,心软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摸上他的头发,软软的发丝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如果说每个男人内心隐秘的地方都藏了个“控”的话,顾鸣觉得,自己可能是很“控”这种来自男孩子的手感细软的头发。   “……这几天你好好养病,过段时间你好了,顾哥哥带你出去度个假,反正你顾哥哥现在无事一身轻,有个宴会得参加,带你出去玩玩,你去不去?”   虞思齐看向顾鸣的眼底,他似乎猜到了顾鸣说的“度假”是去哪里。   虞思齐“嗯”了一声,抬起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顾鸣的腕口,顾鸣有些痒,收回了手。   “那好,你睡吧。我给你关灯。”   虞思齐躺在床上,灯光暗下来,顾鸣的脚步声出去,病房门轻轻关上,屋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病房门上一块磨砂玻璃还透出微微的光亮。   顾鸣说的宴会,应该就是“中岛夜宴”,豪门家族的联系宴会,其实就是变相的销金窟,以及名利场的各种暗中联络和利益商议,往往一次宴会下来,谈成的合同和现金流交易数额,要超出大多数人的想象。   而顾鸣应该不知道,虞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就算他想到了,最多知道虞家会派虞思齐的长辈去,所以也绝对想不到,虞家的邀请函不是像其他世家一样,递给家族的,而是直接递给虞思齐本人的。   但邀请函上却写的是邀请虞家的家主,而虞思齐现在短时间内还没法直接坐上家主的位置。   虞家老家主,也就是虞思齐的爷爷当时走的太急了,遗嘱还在车祸里丢了,所以在虞思齐刚从悲伤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爹虞情手里就已经把能让他继承家主的许多东西扣下了,没有那些关键东西,虞思齐没法正式继承虞家,更何况虞思齐现在没有找到那份遗嘱。   但老唐传来消息,说虞情很可能得了肺癌,时日无多了,虞思齐或许能有机会,但他真的要“弑父”吗?   虞思齐睁着眼睛看着被一束微弱光亮分割开来的天花板,冷静地思忖。   如果是在认识顾鸣之前,他一定会那么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虞情这个害了他一辈子还想继续控制他的老变态,但顾鸣说过的话,和他的性子以及在每次面对任何事情的处理方法,让虞思齐开始犹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本不该是那样“冷血”的人。   这次车祸里的顾鸣,着实震撼了虞思齐。   他从来都觉得,顾鸣和他根本就是一种人,冷血,没什么感情,对棋子只当棋子,是个完全理智且不受任何情绪操控的棋手,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会牺牲一些人。   但今天这场车祸,虞思齐觉得自己被颠覆了。顾鸣在明知小陆医生是有人派来害自己的,还是第一时间选择救他,并且因为他没有人能签病危通知,还特地跟去了医院,因此顾鸣放弃了赶去集团力挽狂澜夺回自己位置的机会。   顾鸣那么聪明,他一定在看见小陆医生的脸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来龙去脉,在他明知道会错失时机的情况下,还是选择救人——虞思齐一度觉得气愤,甚至想跟顾鸣吵一架,但最终他还是没有。   他看见顾鸣那双深蓝色静默的眼睛,似乎顿时便看懂了顾鸣。   他从来不是个冷静理智的棋手,他是将,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兵卒的将帅,他铁腕治军,但依然会给被罚的将士偷偷加伙食,会暗自记下每一个身边小兵的年龄和家里情况,他虽然严厉的使人恐惧,但同时也温柔的让人佩服。   所以虞思齐犹豫了,他想站到顾鸣身边,他不想让顾鸣伤心。   所以他不能那么做,即使那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但顾鸣一定不喜欢,所以他不能做。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我在线写,等我一到俩小时,等不了的先睡。   尽量还是别看二更了,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PS:有件事儿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一下吧,是关于评论区有“不和谐声音”的问题。   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但我还是想把我个人的看法说在前面。   我个人是觉得,会有不同的声音是表达者必然的宿命,观点不同也是有很多因素影响的,或许是知识,或许是经历,世间人万千,一人万千面,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所以这些东西本都应该是由我一个人承担的,我不希望有看文的宝贝,去替我生气,甚至帮我吵架,这些东西不应该由你们承担,你们只要看文就好了,只要你们还觉得我还能带给你们一点点快乐,我就满足了,至于不同的声音,我理解,但不会去在意。   所以希望你们也不用为我说话,你们只需要看文,这些不需要你们来承担,我看到这就够了,爱你们——难得正经一次的红红。   大家晚安,早点睡吧。 第52章 X谜   顾鸣辞别虞思齐回家的那一晚, 在客厅又见到了顾家老总裁。   顾爸面貌依然威严,是个不折不扣的冷面派。   他拿着文件和公章,重重地敲在顾鸣客厅的茶几上, 顾鸣看着他, 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面对他。   “说辞职就辞职,顾鸣,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顾妈妈紧张着一张俏脸,赶紧劝:“儿子也累了, 正好让他休息休息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又不是老的扛不起集团了,代他做一阵子还给他就好了嘛……”   “这是我代一阵子的事情吗?!”顾爸破天荒地对他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发了句火。   顾妈妈倒没什么反应, 只是不再说话,委屈地看了看儿子。   顾鸣给她了个“我没事”的眼神。   “说吧, 这次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眼睁睁看着他们拉你下马?”顾爸靠在沙发上, 示意儿子坐下。   顾鸣坐在单人沙发里,也没什么情绪,表情很平静:“因为有本来无辜的人因为我受害了, 我不能坐视不管;况且, ”顾鸣抢在他爸前面说, “我回去就能改变吗?证据确凿, 我天大的能耐也当场变不出那些文件来, 丢了重要文件,也确实是我的疏忽, 我派去让在晚宴期间看着集团的人,被人用我的假命令支走了,他们拦截了我的号码, 早就计划害我,我去了也是平白让人打脸,何必去出这个面。”   顾鸣声音极其冷静,丝毫不像是被人陷害后的样子。   顾爸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你还算清醒。”   他拦住刚想说话的顾妈妈,继续道:“这是公章,我先替你保管。集团那边我去坐镇,你自己好好反省。”   “爸慢走。”顾鸣显然不想留他,便直接“大逆不道”地送客了。   顾爸被冒犯,先是火冒三丈,又被顾妈拉住,很快又熄灭了。   “……算了,我今天来不是跟计较这些的。中岛夜宴,对顾家的邀请函你应该已经收到过了。”   “嗯。”顾鸣应了一声,“我让老方准备了几个项目,也联系好了谈的人选,这些不劳操心。”   “哼……”顾爸半冷地笑了一声,“老方倒是蛮忠诚你的,我叫他都不肯回来,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什么,这是他的自由和选择,我从来不会干涉任何人的选择。”顾鸣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老爸。   顾爸连续被冒犯,这辈子当霸总没受过的气好像都让顾鸣这“逆子”给怼完了,气多了他似乎也已经逐渐习惯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我不想抢人,我只是提醒你,如果觉得有些事你看不明白,背后的人你查不到,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就在中岛夜宴上,他肯定也会去。”   顾鸣这才抬起头,来了兴趣。   剧本里从来没提过,还有这种大佬。   顾鸣皱眉道:“是世家里的人?是谁?”   “他应该不是世家的人,中岛那边的资料显示他不属于任何一家,但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夜宴都会邀请他。”   顾爸看了顾鸣一眼,“这个人,眼线遍布各个角落和行业企业,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只看你付不付得起他想要的条件。有时候是钱,有时候,要给命。”   看着顾爸有些阴冷的目光,顾鸣略微咬紧牙关。   这设定……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隐藏大反派?   剧本该不会真的那么坑吧?屋漏偏逢连夜雨,船到桥头又遇风,他这才刚丢了工作!   但顾爸不管顾鸣的内心戏有什么惊涛骇浪,只管自己说完走人:“这个人没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X’,世家里没有他查不到的消息,中岛夜宴上他必然出现,但有没有缘遇上,就看你到时候怎么找了。”顾爸说完,拿起公章和文件,拉起顾妈妈朝玄关走去。   “儿子好好求他帮忙啊,他肯定知道这事背后是谁在害你,要多少钱别怕,问妈妈要!”   “好了,他自己知道。”   “……你爸的前女友就是你妈我找他调查出来的!”   “干什么又提这事!”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顾鸣送走了这两尊大神,拖着步子往屋里走,方管家跟上来扶了一把,顺便说道:“这也是个办法,只是那个人,听说每次提的要求都很奇怪,有时候什么都不要,有时候要钱,有时候要拿看起来毫无作用的东西来换,还有过要他拿命换,最后那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没几天就自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X在背后操纵。”   “不是善类。”顾鸣说完,累瘫在床上,方管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这个人太过危险,要慎重接触。”   “我知道……”顾鸣喝了一口温水,感觉好了一些,“到时候带上小鱼,我不问也没事,我心里大概猜得到是谁——肯定不是虞思齐,你别再提了,我不相信是他——但我不问,他一定有事情要问,我觉得他心里的秘密太多了,解不开的也太多了……”   顾鸣说着说着,把喝完的杯子递给方管家,自顾自地解衣服躺下:“……我太困了,先睡一会……明天早一个小时叫我,我要整理一下最近调查这件事的文件看看有没有……思路……”   说着说着,顾鸣便直接睡着了。   方管家没吭声,关了灯,拿着杯子出去了。   医院里高级病房区,刚过凌晨一点。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到了一间病房门口,偷偷地四下查看,趁着护士换班的间隙,打开门迅速溜了进去。   “有消息了?”床上的男人并没有睡着,甚至坐在黑暗中,似乎专门为了等他。   “少爷,有了,刚到的消息,确认是肺癌,证据诊断单被拍了照,应该刚传给你。”   “嗯,我知道了。”他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和惊喜的意思,平淡得过了头。“还有……我让你撒开人去查关于他的事情,你查了没有?”   “……查了。我真不知道,少爷你怎么对他那么上心……”   “废话少说,拿来我看。”   老唐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床上的虞思齐。   “资料是菲菲传来的,她之前不是在李封身边做情妇嘛,现在李封倒了,她偷到了李封的联系人,联系上了另外一个顾氏的大股东,这个人在最近这几天频繁和李封通话,菲菲对他假称害怕,想要他帮忙查查李封出了什么事,他信了,应该是见过菲菲,有些贪她的美色,约菲菲见面,并且不小心透露出他和李封有‘合作关系’的话,这应该算是证据了,菲菲应该还能拿到其他的证据,但这些要后续她想办法送出来。”   虞思齐没看文件,又把东西递了回去,“等证据确凿一块给我拿来,还有,虞情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一个月。”老唐严肃道。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参与,他的似乎不要管,现在你通知老宅里几个‘眼睛’,这么久是时候用上他们了。虞情病情加重,让他们想办法让他睡实一点,以他的人性,大概率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枕边天天清点,让他们把东西偷出来……”   老唐直接立正,准备转身就去安排,没想到虞思齐又犹豫着叫住了他。   “……找人给他们安排票,让他们连夜出国,别让虞情抓住。”   老唐一愣。   虞思齐……什么时候也会考虑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X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二更,晚安。 第53章 月色   “少爷, 我没有忤逆你命令的意思,但不是我说,”老唐有些难以启齿地艰难道, “少爷, 这样真的不如直接做了那个老东西,他那么对你,你那么恨他,为什么这时候要放过他?这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你啊少爷!”老唐抓住病床的护栏。   虞思齐坐在黑暗中, 看了看被顾鸣走时拉上的窗帘, 没回答他的话,先说:“……把窗帘拉开吧, 老唐,屋里太黑了。”   “……那开灯吧, 窗外面没灯, 今天月亮也不亮。”老唐正要去开灯, 被虞思齐阻止了,他执意要开窗帘。   拉开窗帘,月亮果然不亮, 藏在云层里, 一半含着羞, 一半带着怯, 月色也没那么清亮, 有些黄澄澄的,但色彩饱满, 引人神往。   “……好了,少爷,到底这事儿你怎么想的?”   虞思齐看着月亮, 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在顾鸣家里,也能看到月亮,他家里有一片玫瑰花圃,不知道是不是快谢了。”他似乎是在对老唐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哼,那种东西,等你做了家主,在山边买一块地,做个庄园,想要多少花种多少花,图他那点儿破花……”老唐情绪显然不佳,对顾鸣意见不小。   那城府深沉的顾鸣怎么能让少爷死心塌地的,老唐真是想不明白。   喜欢花,虞家又不是没钱,顾家的花就比外面的花香了?老唐意识到虞思齐还在顾鸣家住过,这个事实简直让他有种自家白菜这就被人骗走了的感觉。   “我还想在他床上看玫瑰花和月亮。”虞思齐忽然说了句很不符合他平时作风的话,而他竟然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沾了血,就上不了他的床了。我会把他弄脏,我不想那样。”   虞思齐过于直白的话,让老唐一时语塞,他只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虞家完成任务,这也是唐家父子传承两代的信条,他可从没想过什么儿女情长。但虞思齐的话让他忽然有所触动,但那种触动感又极其短暂,一闪而逝,让老唐少见地有些困惑。   “手刃仇人算不得什么沾血。”老唐只能勉强说了一句。   虞思齐在非常浅淡的月色中看着他,眼睛发亮,老唐看着他,好像从没在虞思齐的眼睛里见过这种亮光——他一直都是冷漠的,漠不关心的,看着血也冷冷地用绢布擦掉,没哭过,也从不闹,从不曾有过什么……希望。   “好吧。”老唐屈服了,他把文件往怀里一塞,吐了一口气,“事情我会办好,少爷放心吧。”   虞思齐点点头,让他走了。   他床头还藏着那本关于“正道领袖师尊”以及“屠杀过无数正道的龙妖徒弟”的故事,那个故事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开了情窍爱上徒弟的师尊为了他能活着,选择了自己替他受了天劫,最终灰飞烟灭。   一个肮脏的信仰者,是没资格谈爱的。爱或不爱,他都只能给对方带去伤害。   虞思齐看着窗外的月亮,眯了眯眼睛。   他不想再做个肮脏的,需要隐瞒的“坏孩子”。他想要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顾鸣面前,把过往与未来都对他坦白,顾鸣爱他,或者不爱他,他至少不会自卑,不会在亲吻他的时候懦弱。   一个人心里藏着再多仇恨,一旦察觉到自己似乎还在被爱着,那些剧痛也就显得没那么刻骨铭心了。   爱是麻醉,是毒.品,是月色下的玫瑰。   ……   虞思齐住院第二天就跃跃欲试想要偷偷溜走,或者转院到私立医院,那里条件更好,更安静,但这个提议被顾鸣无情拒绝。   “就给我老实呆在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几家私立医院都是你家开的,你想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别想出去,伤那么重,还想干什么?你需要拯救世界吗?”   念叨这话的时候,顾鸣正给虞思齐剥香蕉。他穿着名贵的暗纹衬衫,戴着闪着钻石碎光价值几百万的手表,手指白皙而漂亮,分开香蕉焦黄的皮,露出里面嫩白的果肉来,再这么递在虞思齐的手上。   虞思齐拿起香蕉,放在唇边,看见顾鸣正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又不着急吃了,先放在鼻尖嗅了嗅,在顾鸣皱眉的时候又忽然看着他伸出舌尖舔了一口,顾鸣整个人明显地一僵,虞思齐这才一口咬了一块,笑得单纯无害:“好甜,谢谢顾哥哥。”   顾鸣:“……”   不知道该不该骂他,但顾鸣深切怀疑自己受到了调戏,又抓不到证据。   “顾哥哥怎么不说话?”虞思齐还顺杆爬了起来。   “吃你的香蕉去……反正不准转院,也不准跑,我非得看看,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急的比命还重要。”顾鸣本来想给自己也剥一个香蕉,但他把那玩意儿放手里捏了两下,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虞思齐,便又有些别扭地放了回去。   虞思齐注意到了,心情十分愉悦。   “对了,那个陆医生最近怎么样了,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没?”虞思齐看向顾鸣。   “他好多了。医生说他命大,几次鬼门关,所有人都说准备后事了,他又自己挺过来了,可能是不忍心抛下他爸一个人吧。”顾鸣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你该睡觉了,午睡多睡会儿,我在这儿看着你。”   顾鸣站起来伸手扶住他,虞思齐拉着他的衣服乖乖躺下,如果不是病床小,虞思齐简直像是要把顾鸣拉到床上来和自己一起睡。   “闭眼,别看我。”顾鸣拉好窗帘,白天明晃晃的室内变得昏暗,他坐在凳子上,靠着床头柜看手机。   虞思齐闭了一会儿眼睛,又偷偷睁开,还是继续偷看着顾鸣专注的侧脸。   “……我脸上有花?”顾鸣明明没看过虞思齐一眼,却忽然开口说话,虞思齐赶紧闭上眼,像个幼稚的幼儿园小孩子,把半张脸犯了错似的埋进被子里。   顾鸣无奈地看向他:“睡起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保证喜欢。所以现在,乖乖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有点短小,明天三更!(用承诺逼自己!不能再咕了!) 第54章 噤声   虞思齐睡醒, 思想还有些沉浸在混沌中,顾鸣看他动了一下,伸手给他掖了一下被子, 虞思齐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顾鸣的手, 顾鸣挣脱了一下,但力气很小,最终还是被虞思齐“得逞”了。   虞思齐眯着困倦的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床边的顾鸣, 心里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像躺在了谁四面温暖且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顾鸣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道:“醒了就坐起来,躺太久伤也难好, 我叫老方把笔记本给你带来了。”   说着顾鸣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个虞思齐有些熟悉的笔记本电脑,虞思齐懒洋洋地坐起来, 顾鸣把电脑打开, 稍等了一会儿, 给虞思齐放在吃饭用的床上小桌上。   游戏界面非常熟悉,依旧是粉嫩的“公主色系”,并且闪烁着“顾鸣公主”四个大字。   虞思齐脸“噌”地红了, 他反手扣上电脑, 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用你的名字, 我就是想不到其他的……”   顾鸣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拍掉了他放在电脑上的手, 给他重新打开电脑:“把这个名字改了,你也不嫌别扭——我是知道你在医院无聊, 才专门让老方给你跑一趟的,你不是喜欢玩这个吗?解解闷儿。”   沉默了几秒钟,虞思齐才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他也不敢说自己其实不是喜欢玩这个游戏, 只是当时想赖在顾鸣书房不走多看几眼顾鸣而已……毕竟当时顾鸣穿的睡袍地下似乎没穿什么,并且他当时的坐姿还翘着腿……   虞思齐余光仅有的二十年成长经历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干的事儿有些偷偷摸摸不怎么光彩。   他余光偷瞄顾鸣,顾鸣注意到了,但依然还是催促他玩自己的。   虞思齐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甘的小失落,顾鸣似乎永远也察觉不到他的情愫。   他对顾鸣的表白心意,顾鸣知道了,好像也只是在他面前更克制了。“或许顾鸣并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忍心才不肯言辞拒绝”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在虞思齐心头萦绕。   不过类似这样的想法,要是让任何一个外面的人知道了,都会笑成傻子——那可是顾鸣,怎么可能会有“不忍心”这种情绪?他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代名词,什么时候有过温柔?   但偏偏虞思齐认识的顾鸣就是和别人嘴里说的截然不同,虞思齐只能猜,或许是所有人都更喜欢相信“坏”的表面,如果对外说顾鸣是个完美的男人,那所有人都会致力于撕开他的“假面”而对顾鸣持怀疑态度,至于顾鸣真正是什么样子的人,或许他们根本就漠不关心。   虞思齐看着电脑上在屏幕里转来转去穿的像只花孔雀的小公主,心思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了。   忽然电脑界面上跳出来一个弹窗,是宣传某大型综艺选秀节目的,一堆男孩里站在中间偏左的那个,虞思齐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鸣注意到虞思齐忽然关闭了游戏界面转而看什么新闻推送,好奇扫了一眼,也认出了海报里的人。   “……白乐?也是,他的综艺快上了,播可能就这段时间了。”   “嗯。他还挺上镜的,就是看着气色不太好。”虞思齐浏览着相关的推文。   顾鸣对白乐兴趣不大,只是因为之前白乐给自己下药差点害死他的缘故,心有芥蒂,但以顾鸣的性格,也仅仅只是一点罢了,连“很讨厌”都称不上。   白乐只是个傻孩子,智商看着总是不高的样子,顾鸣对他,情绪比较复杂。   一是因为剧本设定,白乐本该是爱“顾鸣”爱的要死要活,现在“顾鸣”狸猫换太子,可白乐的感情似乎还是执着的仿佛魔怔了。可他爱的,恐怕始终都是以前的那个“顾鸣”。   现在的顾鸣自认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只能有多远躲多远,至于他一直纠缠甚至找上门,那顾鸣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起剧本,顾鸣想起自己之前还曾经以为,既然白乐的感情照着原剧本没变,那虞思齐就肯定会依照剧本设定喜欢白乐,可惜事实证明,他“撮合”的想法简直荒诞,虞思齐也是个跳出了剧本的性子。   虞思齐根本不喜欢白乐,甚至顾鸣知道这事儿之后一直觉得虞思齐这孩子肯定是直的,没想到他……   想到这儿,顾鸣思维卡了一下壳儿,强迫自己打断了思维,咳嗽了一声,看向虞思齐正在浏览的电脑屏幕:“对了,他那天晚上……之后你真没打他?”   虞思齐镇静地看了一眼顾鸣:“打了,打了好几巴掌,他求我饶了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咳……打就打了,没事儿,别给他打的上不了镜头,让顾氏的钱打了水漂就行,嗯。”   顾鸣这次才从虞思齐的话里品味出了一点点不那么明显且感觉得出明显克制的醋意。顾鸣懊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孩子对自己有想法,要不然就能早点……能早点什么,顾鸣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虞思齐余光注意到顾鸣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白乐海报看,手底下不由得翻得更快了,想把白乐的脸快点划过去消失在顾鸣视线了,可没想到这营销文全篇幅各种插入照片,精修的高p图,显得白乐一个看起来瘦弱苦情的小子,还有了那么点“璀璨”的意思。   “……这几张照的不错。”顾鸣注意到便脱口而出,但在出口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然而已经迟了。   虞思齐一把合上电脑,眼神冷静地看着顾鸣,竟然把顾鸣一个比这小崽子大了将近十岁的老男人看得有点发毛。   “……他不好看。”顾鸣求生欲迅速上线。   看虞思齐继续看自己,顾鸣又接着弥补道:“那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本人,太瘦(受)的小男生,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更何况他还害我,太能惹事了,我喜欢乖的,啊……”   顾鸣说完,又没话说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似乎在暗示他不喜欢白乐喜欢虞思齐一样……顾鸣对天发誓自己刚刚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但虞思齐显然被哄得顺了毛,轻轻撇过头去,还问:“真的吗,你喜欢乖的……”   糟糕。   顾鸣咽了口吐沫,这时候怎么回答都不行,而且虞思齐还受着伤——“我喜欢有缘分的,哈哈哈,那什么,不想玩游戏就不玩了,顾哥哥给你还带了好东西。”   顾鸣迅速岔开了话题,看着他在衣服里摸东西,虞思齐小声问道:“我没有缘分吗……”   顾鸣手不明显地顿了一下,没答话,摸出一张红色的票来放在虞思齐桌面上:“知道你在医院也呆不住几天,我这儿有张画舫游江的船票,是顾氏合作旗下组织的活动,为了刺激旅游业办的,我让他们留了一整条船,到时候我带你去坐。”   顾鸣看着虞思齐的眼睛:“这家公司的策划一直很不错,以繁华复古取胜,到时候他们会在江岸搭好类似古代飞檐的建筑布景,江岸炒作情侣圣地,画舫游艇按时间收费,这个项目之前一直在准备,最近才开张,带你去尝尝鲜,省得你也总跟我抱怨闷得慌要往出跑。”   顾鸣的手轻轻搭上他的后颈,像是安抚小动物:“想去吗?”   “情侣圣地?”虞思齐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顾鸣。   顾鸣手下一僵:“……”   为什么这孩子总能抓住不该抓住的重点?   “旅游项目的噱头而已,骗骗大姑娘小伙子来交钱的。”顾鸣直白地阻拦了虞思齐继续这个话题,“好了,想去过两天我就带你去。”   虞思齐点点头,观察着顾鸣的表情,但顾鸣似乎也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比如“害羞”,或者“难为情”……之类的。   虞思齐稍微有些失望。   正在虞思齐要重新打开电脑打发时间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鬼鬼祟祟地“吱呀”一声推了个缝子,来人似乎非常谨慎小心地从门缝往里面看,但显然不是个专业的“偷看行家”,行迹败露的非常之快,几乎在他推门的瞬间虞思齐和顾鸣便都察觉了。   但他俩对视一眼,都没出声,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但显然对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探头探脑了两三次,一只眼睛憨憨地往里面使劲又瞅了好几次,这才“十分谨慎”地开门。   “虞总……”   对方开口就把虞思齐差点从床上吓掉下去,他迅速如同哮喘发病似的咳嗽起来,顾鸣赶紧起身看他。   对方是个护士模样的打扮,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像是实习小护士,看着气质也并不怎么老练,表情几分秘密几分紧张。   虞思齐心里骤然缩紧,这老唐该不会是把“报告”的“任务”交给了这种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小孩子吧?   但现在把老唐拉来砍两刀也没用了,小护士很想在虞思齐面前表现似的,神秘地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顾鸣,确认顾鸣应该是“虞总”的“手下”之后,开口道:“我查到了消息!唐先生让我来偷偷先告诉您,我确实看到了虞老先生出现在——”   “咳咳咳咳!”虞思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有些阴森地瞪了一眼她,成功把小姑娘吓得噤声了。   顾鸣皱起眉,看了一眼慌乱的虞思齐,转头对小姑娘道:“什么查到了消息?你不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吗?”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失败,今天实在不敢熬夜了,大家也早点睡,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再补上两章,明晚照常更新——累成一条死狗的红 第55章 违和   病房内一时静了下来。   小护士很茫然地看着顾鸣, 但再笨的人现在也看得出顾鸣根本不是“下属”身份的事实了。   虞思齐阻拦无效,顾鸣看小姑娘被吓到了似的不敢说话,便转头看向床上的虞思齐。   “小鱼?”顾鸣皱眉。   看到顾鸣眼底一闪而过的疑心, 虞思齐心头一紧, 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鸣并没反驳他,只是又把目光再一次投向浑身都开始紧张的小护士。   显然这个小姑娘对虞思齐的态度并不是对“朋友”的。   “我先……我先回去了……”小护士看情况不对,自己似乎说错话闯了祸,便想先回避, 但病房里的两位“大人物”都没发话, 她说完却也不敢真的擅动。   “我以前救过她的命,”虞思齐忽然开口道, “她又在医院工作,所以我就让老唐去找了她, 有些事毕竟医院内部人更方便, 比如……嗯, 陆医生的事情。”虞思齐看了一眼小护士,她赶紧应答:“对的,虞总以前救过我, 唐先生也救过我, 那时候我被卖到国外, 差点就被人买走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命, 是虞总和唐先生救的我, 还有我姐姐。”   顾鸣仍然有些敏锐的疑心,但小护士说的也不似假话, 虞思齐也不像是在撒谎。   “哦,是这样。你让她帮你查什么事?”顾鸣状似无意地问,不再去看他俩。   “是关于我爸的消息!”虞思齐抢先一步说, “最近我爸脸色不好,我担心他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但是问他他又不肯说,所以我就想托她帮我查查。”虞思齐看向小护士,示意她照着往下说。   小姑娘虽然行动笨拙,但脑子似乎还不算太笨,迅速领会了虞思齐的意思,接着道:“嗯嗯,我帮虞总打电话问了我在其他医院的朋友,查到了消息,正要告诉虞总,那个,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我就先走……”   虞思齐摆摆手,“说吧,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病。”   顾鸣看向虞思齐,他的表情显露出了一点不明显的哀伤,不重,但很自然,他微微皱眉,强笑着稍微摇了摇头,有种意料之中的悲凉感,依据顾鸣的猜测,虞思齐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不过普通的豪门世家里没有哪对儿父子是关系好的,这也正常,所以虞思齐的反应让顾鸣不由得先信了一半。如果虞思齐直接痛苦难当,那顾鸣才要怀疑。   只是……如果虞思齐他爸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虞思齐岂不是成了没有长辈的孩子了?   据顾鸣猜测,他身世成谜,母亲是不知所踪的,虞思齐说不定根本没见过他妈长什么样子,对他最好的爷爷还在几个月前因为前“顾鸣”的过失而车祸身亡,如果他爸再过世,那虞思齐岂不是孤立无援,要凭一肩挑起虞家重担?   顾鸣担忧地皱了皱眉,还没等开口,小护士便说:“虞总,事情已经查实了,虞老先生得的是肺癌,恐怕没有多久了。”   虞思齐呆呆地看了她几秒,又转头看向顾鸣,疲惫地叹了口气,说:“你先去吧。如果还有什么后事,叫老唐亲自来。”第二句明显是暗示,小护士听懂了,点点头迅速溜了。   顾鸣拍了拍虞思齐的手背,小声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太官方,但……你还小,还是节哀,多陪陪他,万一……给老爷子好好操办后事,这些事还得你来抗,你身上还有伤,要照顾好自己。”   “嗯……”虞思齐状似强忍悲伤,攥住了顾鸣的手,顾鸣便也紧紧地抓住他,虞思齐感受到了顾鸣手心的温度,低头垂眸小声问道:“顾哥哥,我可以靠一下吗?”   顾鸣犹豫了一下,张开手把虞思齐揽到怀里。   他伸手轻轻拍着虞思齐没有伤的后颈,声音低沉而好听:“小鱼,要么我把你送回家一趟,你看看你爸爸,出了这种事,换个地方养伤倒也——”   “算了。”虞思齐趴在顾鸣肩窝,沉浸在顾鸣身上清淡却沉郁的古龙水味道里飘忽,“我还是不要回去见他了。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还是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吧。”   虞思齐话里半真半假,只有鼻尖蹭到的顾鸣的温度是实实在在的能让他安心。   顾鸣愣了愣,点点头。   “以后我要是没有家人了……顾哥哥,你还会喜欢我吗?”虞思齐用了一点话术,偷梁换柱地套顾鸣的话。   顾鸣思想稍微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不察,便“嗯”了一声,虞思齐“噌”一下耳朵竖起来捕捉了这声难得的回应,在顾鸣的脖颈附近蹭来蹭去,呼吸和湿热把顾鸣蹭的很痒。尽管他知道顾鸣这声“嗯”不是真的答应他,但虞思齐依然觉得满足。   等顾鸣意识到虞思齐刚刚的问话似乎用词不太对的时候,已经过了能解释的时机,他只好假装不知道地沉默。   “小鱼。”顾鸣的手掌微微向下,似乎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和绷带触到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细微的疼痛和痒感让虞思齐微微打颤,他扬起脸看着顾鸣,耳垂有些透红。   从顾鸣的角度看,虞思齐的表情专注,轻轻抖动的睫毛透出一点点不安,唇线明晰且绷紧,显得可爱又带着些小兽的野性和攻击性,很是能让人心头一动的表情。   “你没……算了,没事。你休息吧,我陪着你。”   虞思齐眨了眨眼,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顾鸣的怀里,钻进被子里躺在了床上。   顾鸣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但一想到那天晚上虞思齐在黑暗中掉在自己颈窝里的两滴眼泪,顾鸣便莫名其妙地觉得问不出口。   虞思齐见顾鸣没真的起疑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鸣没有在意自己手底下的“眼睛”对他称呼“虞总”的事情。   可能顾鸣是以为这只是他对外的“自称”罢了。   差点把大事漏了底。虞思齐暗自想,这次回去得好好“提点提点”老唐了,省的他总做多余的事情,他现在做事是越来越喜欢脱离轨道了……   不过看到顾鸣,虞思齐才有些恍然,他现在做事何尝不是脱离“轨道”,他已经偏离自己以往“既定”的人生太远太远了,他以前似乎从没想过“将来”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东西,但现在有了顾鸣,他竟然也会开始幻想,将来如何,以后要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他先变了,所以老唐才会也开始变得“自我”,变得不再是个只听命令执行的冰冷机器。   “要喝水吗?”顾鸣放下手里的书,把床头的杯子递给虞思齐。   虞思齐低头不语,默默小口嘬着白开水,如饮甘露。   ……   关于“中岛夜宴”上要见的那个神秘人“X”,顾鸣想了许多办法,让老方通过各种渠道想要查清楚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但基本一无所获。   唯一查到的一丁点儿关于他的不知真假的消息,是这个人可能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基本毫无用处。   顾鸣很快放弃查这条线,转而调查“刘湘”的消息。   刘湘,顾鸣查到的消息是她受命于某人,是个天才黑客和神偷,样貌漂亮清纯,时常用样貌来蛊惑人心,进而完成她受雇主委托的“任务”,在顾氏的文件被盗中扮演了主要的“偷盗”角色,但此后不知所踪,受雇的人也很模糊,勉强查到了一个“李封”,但这个名字在现在的情况下对顾鸣显然毫无作用,李封背后还有其他人,不出意外就是顾氏的那几个剩下的大股东之一,但就是查不到是哪一个人,所有人几乎都毫无破绽。   但让顾鸣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刘湘这个“美人大盗”,而是老方查到的一条信息。   依照剧本,刘湘本该顺利混进年中夜宴,用小歌星的身份在夜宴上出现,再伺机行动,所以顾鸣吩咐了老方跟紧刘湘别让她擅自行动;但事实是刘湘直到年中夜宴都没有现过一次身,只是“匆匆”溜进顾氏集团里偷走了文件。   老方说,年中夜宴当晚之前,刘湘一直都是失踪状态,她居住的地方很久都没有人回去过,疑似被人限制了行动——甚至被人提前“保护”了起来。   只有亲近顾鸣的人,才可能知道顾鸣派了人跟踪和看守刘湘这么个本来毫不重要的小演员的事情,所以,顾鸣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是他亲近的人做的。   ……但有谁能看穿“手握剧本”的顾鸣行为背后的用意并且比顾鸣还能未卜先知地采取行动?又有谁能在顾鸣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已经摸清了顾鸣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思?   这简直是件再可怕不过的事情。   这一系列猜想让顾鸣不由得联想到了剧本中隐藏在黑暗处蛰伏着,伺机而动,如同谨慎阴狠的毒蛇一般的大反派。   但说真的,顾鸣从心底不想怀疑虞思齐。   可虞思齐露出的马脚似乎有些……太巧合了;刘湘莫名其妙的失踪,除了老方和虞思齐,没有人在那段时间近距离接触过顾鸣;顾鸣被白乐下药当晚虞思齐太过及时的赶到;白乐莫名其妙的噤声和反常地不再来骚扰顾鸣;以及李封莫名其妙地在那天晚上之后便被人“举报”导致锒铛入狱——这一切要说和虞思齐毫无关系,现在顾鸣自己也不敢信了。   还有,那天来找虞思齐的小护士。   她叫虞思齐“虞总”,并且一开始是以一种过于恭谨的态度在说话,这与虞思齐的“救命恩人”解释似乎有些不明显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虞思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顾鸣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即使虞思齐就坐在他身边。   他安安静静,犹如一尊爱神的雕塑一般靠在船的围栏边,清澈的眼瞳中倒影出江岸的灯火,和嘈杂来去的情侣和游客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56章 急促   “小鱼, 好玩吗?”顾鸣轻声问,伸手把虞思齐逐渐长长并掉到颊边的一丝乱发拂开。   “嗯。”虞思齐轻声答,似乎兴致不高, 但眼睛却一直看着热闹的江岸。   虞思齐头发略微长了些, 便在后脑扎了一个同时具有可爱和成熟魅力的“小尾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灯火纷乱和满船寂静的对比下,顾鸣发现不知不觉中虞思齐已经长成了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虽然年纪依然不大, 在顾鸣的印象中他依然像是坐在学校奶茶店里叫他哥哥的干净小男孩, 但迷醉的灯光和水光荡漾下,他整个人却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沉静和致命的吸引力, 顾鸣的视线几乎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要知道顾鸣见过的帅哥太多太多了,光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见过的铁1帅哥箩筐都装不过来。   但那些或“强势”或“内敛”的荷尔蒙与美, 和此时此刻的虞思齐相比起来, 似乎都太过流于表面。   虞思齐静静地看着江岸的情侣们相携来去,在繁盛的灯火下拍照,甚至亲吻, 他和顾鸣坐着一条没有点灯的黑暗花船, 如同一家从未开过张的冷清画舫。   江水的声音在耳边流动, 像是某种冷清的乐器, 毫无热情, 冷的像冰。   “顾哥哥。”虞思齐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顾鸣看向他, 但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江岸上。   灯火把他的整张脸打的清透,轮廓有了成熟男人的线条,他眉峰微微垂下, 压着那两只曾经单纯无辜撒娇成性,今天却意味不明的眼睛。   “……”顾鸣紧紧盯着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小鱼,你跟哥哥说实话,你瞒着哥哥的,是不是……很大的事情?”   顾鸣瞳孔微微颤抖,这些话他好像很难出口。   曾经他最不怀疑的是虞思齐,现在他最怀疑的,还是虞思齐。   良久。   “嗯。”虞思齐状似轻松地应了一声,他转头看向顾鸣,眼里有一层非常薄的泪,若不是顾鸣近在咫尺,恐怕一丝都无法察觉。   “顾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在害你?”   虞思齐在黑暗中凑近顾鸣的身边,顾鸣靠着一根柱子,看着他逼近,直到虞思齐的手抓上他的手腕,顾鸣才猛地激灵了一下。   “不,我没怀疑过你害我。”意料之外地,顾鸣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答,“我只是怀疑你有大事瞒着我,比如……我最近经历过的事情你全都知道。”   虞思齐靠在木栏边,抓着顾鸣的一只手腕,按在栏杆上,随着顾鸣说的后半句一字一句的说完,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顾鸣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只是直勾勾地看向虞思齐的眼底,紧接着一鼓作气似的问他:“小鱼,你到底对我藏了多少?”   虞思齐看着顾鸣的眼睛。那双眼含着太过浓烈的感情,哀伤,痛苦,挣扎,难以置信,但更多的还是属于这个名叫“顾鸣”的男人独有的镇静。   那是种能在滔天巨浪前岿然不动的宁静,是种能在山崩前给予所有人镇定的气质。   虞思齐确定,今天他就算说出自己就是害顾鸣的“幕后黑手”,顾鸣也不会有多么激动的表现。   “……我没害你,一点都没有。但我藏了……藏了好多,太多了,顾哥哥……”虞思齐看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入了迷着了魔似的看着,他身子前倾,逐渐接近靠在柱子边退无可退的顾鸣。   “……小鱼。”顾鸣在虞思齐闭眼的下一秒轻声开口,这个称呼犹如一声钟鸣,短暂地唤回了他的理智。   顾鸣没有躲,他只是在极近的距离内和虞思齐对视着,他从不曾拒绝那个吻,但虞思齐却不敢再吻。   “顾哥哥……我瞒着你好多事情,但是我不敢说,我不能说,你相信我没有害过你,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别——别这么看我……”虞思齐皱起眉,委屈和隐情浮上他的眼睛,顾鸣依然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虞思齐下眼睫毛挂着的泪珠“吧嗒”一下掉在顾鸣的衬衫上。   “为什么不能说?”顾鸣轻声问道。   “我还没准备好。但我总有一天会说的,顾哥哥,你相信我好不好?等我准备好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想瞒着你,但我怕你……怕你不要我了……”虞思齐凑上前,温热又急促的呼吸在黑暗中的存在感尤为明显,远处的江岸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并未点灯的花船上黑暗的阴影里坐着两个男人。   如果有人看到,或许会非常惊讶,顾鸣的脸,只要是经常关注商界杂志和豪门世家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的。   而这张一向冷淡高傲的表情,正在另一个男人的呼吸间微微皱眉,但又不似烦躁,甚至还含有些纵容的意味。   虞思齐对自己的陈白和吻都毫无自信,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袒露内心,不敢用唇触碰。   顾鸣靠着柱子,其实也是避无可避,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住虞思齐的下巴,强行让他垂眸看着自己。   “好了,不要闹了。”   虞思齐的委屈和不甘溢于言表。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糟糕透了。”顾鸣用拇指擦掉了虞思齐眼角的一滴眼泪,继续道:“你说你准备好了会告诉我,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如果你一辈子都准备不好,难道要我等你一辈子到遗书才敢对我坦白?”   虞思齐睫毛和瞳孔同时颤动。   “……还不肯说?那好,我就问你一句话。”顾鸣捏紧他的下巴,手指紧贴他流畅的下颚线,直到他避无可避:“关于陷害顾氏的事情,你没参与过,你什么都没参与过,对吗?”   虞思齐盯着他,顾鸣的眼睛里流动着晦暗不明的光,他的鼻梁太好看,他的嘴唇太浅淡,他的眼睛太深邃——某些阴暗的思想忽然从虞思齐脑海中生发,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忽然攥紧了顾鸣捏住自己下巴的手腕,欺身上去吻顾鸣的脸。   湿软的嘴唇有些凉滑,顾鸣想要避开他狂乱的吻,皱了皱眉,挣扎了两下:“干什么……你又发什么疯,不是说好的不再……”   虞思齐按住他的肩膀,眼睛里藏着绝望的爱意,他的手几乎在颤抖:“顾哥哥,求你了,最后一次……我爱你,我好爱你,没有你,这世上就没有人在意我了,求你了……让我爱你,好不好?好不好?”   顾鸣咬紧牙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顾哥哥。”虞思齐蹭到他耳边,嘴唇翕动:“你看岸边好多人,他们都有人爱了,可我没有。”   顾鸣心头猛地一痛,如同被针猛力刺中了最柔软的心尖。   “我从来没求过别人。”就算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和着血把声音咽回去。   “我只求你,我不是个好孩子,但是我只是想……不要变成没有人爱的人。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人爱,就算是李封,他的妈妈还会为他哭,可我没有,没有人心疼我。”   “——没人爱你,你就这么作践自己?”顾鸣的声音很轻,却一下让虞思齐浑身一颤。   “别傻了,世上惨的人太多了,你只是被自己困住了,你自己走不出去,就不要怪别人没给你机会。”   顾鸣的声音有些冷,他转头的动作让唇瓣轻微擦过虞思齐的侧颈,虞思齐过电般又是一个激灵。   “没人在乎你?那你把我放在哪儿?我没在乎过你,没给你掖过被子,喂过汤饭,买过糖块儿,带你看过电影,给你讲过人生?我那些都是白做的吗?”   虞思齐呼吸猛地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估计得半夜,咱早点睡,别等了,明天早上看哈,晚安安 第57章 悲悯   “……小白眼儿狼。”顾鸣偏过头, 轻飘飘落下最后的评语。   “顾哥哥——”虞思齐短促地唤了一声,凑上前便要吻他,顾鸣不愿, 挣扎着却还是拗不过虞思齐的力气。他使的力气几乎能把一头牛撂倒, 顾鸣濒临窒息,感觉自己的手腕和唇瓣都快被碾碎磨破,渗出鲜血来。   虞思齐在顾鸣的反抗声里不肯停下,他甚至放开顾鸣的手, 任由他推自己, 但依旧不肯放开。   喘息的间隙里,顾鸣像是濒死的动物急促而拼命地挣扎, 但虞思齐只是重复着“顾哥哥”的称呼,好像这就是他的令语, 能开启他野兽本性的令语。   “虞——”顾鸣根本来不及反抗, 他在黑暗中挣扎, 他们就像两只雄狮在摇晃的船只上打斗,年轻的狮子显然更胜一筹,但他们都不肯认输。双方你来我往, 反抗者衬衫凌乱, 顾鸣从雕花木栏边撞到摇晃不止的船板上, 发出一声碰撞的闷响, 未曾点灯的花船在江水上因为激烈的反抗和镇压而晃动, 而虞思齐终于把顾鸣的手用他自己的领带缠在了身后并猛地收紧。   “呼……呼……顾哥哥,不要拒绝好不好, 我好想……”   “放开!虞思齐!亲也亲了,你还要干什么?”   “顾哥哥,顾哥哥……”虞思齐反复重复着, 魇住了似的在顾鸣脸颊边用嘴唇厮磨,“你知道吗,我爸死了,他死了,我终于……”虞思齐喃喃地在顾鸣耳边低沉地说道,“我冷,顾哥哥,你能不能抱住我?”   顾鸣不由自主地被虞思齐突如其来的低声激灵了一下,在黑暗中艰难道:“你把我手绑着,我怎么抱?”   “那我抱你吧。”虞思齐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回答,他的眼睛在反映的灯火阑珊中一闪而过的亮起,里面奔涌的暗色让顾鸣心惊胆战。   “虞思齐!你敢!”顾鸣沉声喝道:“你今天要是敢,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见我!”   虞思齐放在后腰的手猛地顿住。   气氛陡然安静。   顾鸣的喘息在明灭闪烁的黑暗中清晰可闻。   “……别犯疯病,给我解开!”顾鸣舔了一口嘴角的血渍,轻声“嘶”了一下。   顾鸣在命令时的气势有着某种冥冥中的加成,让所有被命令者有种对方高高在上的意识。   这就是顾鸣来到这个世界时自带的技能,但在虞思齐这里一直作用微小,可今天忽然像是起了效。   虞思齐跪坐在原地,垂着头,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大流浪狗——他现在的体格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小狗”了。   “顾哥哥……你讨厌我吗……”虞思齐还是那样委屈的喃喃,“我亲你,你很讨厌吗?我抱你,你也很讨厌吗?”他抬头看向顾鸣。   顾鸣胸口的扣子被扯开了几颗,锁骨和带着痕迹的胸膛露在外面,肌肉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显然顾鸣生气了。   “我当然讨厌。”   虞思齐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我讨厌你不打招呼就犯疯病,更讨厌你跟个疯子似的扑上来一顿乱啃,你是狗吗?不是的话,给我好好做个人,现在——给我解开!”   虞思齐呼吸急促了几下,又重新活了过来,他猛地扑过去,把浑身戒备的顾鸣吓了一跳,但这次虞思齐好像恢复了理智,给顾鸣松了领带。   名牌的手工领带已经被虞思齐大力出奇迹的破坏给扯变形了,顾鸣随手扔在了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在栏杆边。   顾鸣活动了一下快被虞思齐捏碎的手腕,垂眸看着还在地上的虞思齐。   他整个人背着光,像是带着万千众生降临的神祗:“起来,像什么样子。”   虞思齐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坐到顾鸣身边。   “……顾哥哥……”   顾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不要赶我走。”虞思齐第一句就是这个。   “……”看着虞思齐求饶可怜的眼神,顾鸣简直怀疑刚刚那个“施虐”似的“虞思齐”是另一个人。   “……行了,小混蛋,以后再这么犯疯病,就不带你出来玩了。”顾鸣敲了敲他的额头,半抱怨半教训:“一点儿不听话,瞒着我的事儿倒是挺多,要你什么用?嗯?”   虞思齐轻轻抓住顾鸣敲他额头的那根手指,顾鸣不让他抓,自己抽了回去。   “我可以,我很有用的,用我,顾哥哥……”虞思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顾鸣眼睁睁看着他又开始逼近,直到凑到顾鸣面前,又胆怯似的不敢再乱来,只是大狗似的眼巴巴的,看看顾鸣的眼睛,又看看顾鸣唇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滚,不准说荤话,哪儿学的坏?”顾鸣莫名有些脸热。   顾鸣的视线微微一躲避,虞思齐机会来了,轻轻前倾,嘴唇压上嘴唇,轻柔地贴合在一起。   虞思齐不敢乱动,但不知为什么一时间顾鸣却也没反抗。   僵持了几秒,虞思齐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顾鸣的伤口,血腥的甜味儿渗入味蕾,虞思齐这才加深了这个吻。爱意渗入柔软,在玫瑰的花瓣上辗转,在月色的缝隙中流连,繁华明杂的灯火看不见黑暗中的爱吻,悲悯众生的神明看不见挣扎的灵魂。   顾鸣沉溺在这个暗处的吻里,远处的嘈杂恍若隔世,他手指紧扣着木质的栏杆,他的身体明明在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但他的灵魂却在主动脱离固有的思想和固守的底线。   顾鸣头一次意识到,他好像——有些失控了。   他活了快三十年,从少年时期便是个严格的潜伏者,他被训练要求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面对任何情景任何角色,他必须都能扮演好,智慧、谨慎、洞察、勇猛和冷静,这些顾鸣都是根植于骨子里的,如同他根植在骨子里的浪漫。   一个人是什么样,取决于他的天生,与后天影响的加成。   顾鸣天生是个浪漫的男人,诗意温柔,后天他又学会了冷酷。   一个诗意又冷酷的男人,可以脱线,可以笑闹,但他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失控。   可现在顾鸣觉得自己失控了,在这个不该有的吻里。   “……唔……够了,好了,停下来。”顾鸣制止了虞思齐,但还是任由他最后舔了一下唇边的水光。   顾鸣喘息未定,唇色鲜艳,眸色含情,虞思齐爱的不行,他靠进顾鸣的肩膀,嗅着顾鸣领子和脖颈处熟悉的古龙水气味,像是个依恋的孩子。   “以后……不准再这样。”顾鸣抿了抿唇,狠心道。   “不要。”虞思齐拒绝了,“顾哥哥明明也很享受。”   “你……”顾鸣语塞,一时还真答不上话来反驳。   “顾哥哥真好。”虞思齐把顾鸣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情拿走,顾鸣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不准再乱来,我手腕都青了。”顾鸣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的脸,好似一种妥协,也好似一种无奈。   虞思齐点头答应,但靠他靠得更紧了。   顾鸣叹了一口气,看向江岸繁华的新建景区。   到底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顾鸣发现自己脑子里从始至终都是一团糟。   虞思齐既然亲口承认了他没有参与过对顾氏的打击,那姑且相信他的话吧。   顾鸣手指扶上虞思齐伤刚好全的背后,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摸出来一点凹凸不平的疤痕,但他不得不惊叹虞思齐体质真的很好,无论多难好的伤口,他都不会留疤,这些曾经让顾鸣看一眼就揪心的鞭痕,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起伏,不用指腹仔细感受是感受不到的。   他这个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疑问他一直也不肯说。   顾鸣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嘀咕,但或许是亲吻过后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不少。   来之前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想着怎么问虞思齐各种各样的事情,虞思齐怎么回答他该怎么办,但现在,顾鸣却怀里抱着虞思齐坐在这里没事人一样的继续看风景。   尽管对于他和虞思齐的关系这件事是越来越乱了,其他的事情却清晰了不少。   如果排除了虞思齐,剩下的可能性和巧合一起组合起来,似乎就能指向一个名字。   顾鸣微微皱着眉头,思忖着这件事往后的走向。   “……别摸了。”虞思齐忍不住哑着嗓子道。   背后的伤口刚愈合,新长出来的皮肤还嫩着,顾鸣就这么用带着热度的手隔着衣服去摸,隔靴搔痒更让人抓心挠肝烧的口干舌燥。   顾鸣敏锐地察觉到虞思齐语气里的“危险”,火速拿开了手。   “随手乱放的,你,别乱来啊。”顾鸣有些紧张地看向虞思齐。   但虞思齐却很克制地敛了目光,只是缠着顾鸣扒着不放手。   花船一路顺着线路顺流而下,靠岸的时候顾鸣还在发呆,而虞思齐自然也还在顾鸣怀里享受。   给顾鸣“接驾”的项目负责人是个有些微发福但十分面慈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带着两队人马列队在小码头欢迎顾鸣——尽管顾鸣现在明面上辞了职,但对于聪明人来说,顾鸣依然还是顾鸣。   “顾总!顾总果然低调啊!花船都不点灯,低碳节能,我带着人来接您了,顾——”   中年男人带着两队人进入花船敞开的船舱,看见顾鸣的瞬间所有人都后悔了——顾鸣如果真如传闻中那么性情暴躁,今天他们这些看见顾鸣和他“小助理”亲密一幕的人恐怕都得卷铺盖滚蛋。   “……”顾鸣这才看见对方,而与此同时,他也绝望地发现自己衬衫的领口还是敞开的,并且以一个非常“大佬”的姿势搂着怀里“娇俏”的“小助理”……顾鸣有一瞬间想考虑现在让他们跳江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凌晨写文,自己都在梦里,写完也不知道究竟写了些啥,我睡了,你们看吧,安qwq   哦,可能有吻戏来着,他俩没发生任何关系,脖子以下没有亲密接触,求审核放过,别半夜锁我,看在我熬夜凌晨还在肝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吧孩子真的很难已经很努力了() 第58章 股东   “顾……顾总……开业宴都准备好了, 这……就恭候您了,您看……”除了那位领头的中年男人硬着头皮撑着对顾鸣笑,整条船上全员噤声, 准备欢迎顾鸣的两队员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以前听说过顾鸣“凶名”的现在更是瑟瑟发抖。   中年男人心里懊悔,当时看见船上没点灯就该知道里面肯定办事儿,还脑抽似的往船上冲,幸好没看见什么更不该看的东西, 真是捏一把汗, 简直嫌命长。   好在今天顾鸣看起来应该是被“小情人”伺候爽了,心情还算不错, 看到他们也没当场发火。   只是慢悠悠地整了整衣领,拍了一把靠在怀里的人道:“起来——你们先上岸, 我马上到。”   熟悉的冷淡声音传来, 听着不像是要冲他们发火的意思, 都松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很有眼色,一看就是惯会溜须拍马上行下效的老油条了,顾鸣说完他马上带人撤, 跑的比兔子还快。   临走还道:“我们不急, 顾总亲自莅临, 让我们多等多久都是荣幸, 不急不急……”   顾鸣略微烦躁地摆摆手, 让他快点消失别在这儿碍眼。   顾鸣一向不喜欢做事太油滑的人,但他又必须靠这些人撑着集团, 对于用人,更多的也是物尽其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虞思齐占足了便宜, 顾鸣站起来整理衣服,他还想动手动脚,被顾鸣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也怕真的把顾鸣惹恼了让他滚,所以只好乖乖跟在顾鸣后面演好他的“小助理”兼“小情人”角色。   虞思齐时不时就想靠到顾鸣身边来蹭一下,要么就是摸一摸手背,一副想要拉手或者拉衣服的撒娇样子,顾鸣实在是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但因为他对外的身份是自己养的“小情人”,顾鸣只能容忍。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演这个!   顾鸣深深地后悔了——他不堪其扰,只好一把抓住虞思齐蠢蠢欲动的手,瞪他一眼,凑近小声道:“满意了?”   虞思齐当然满意。笑得像个撒了半天娇终于被大人奖励了一块糖的孩子。   但现在他已经比顾鸣还要高一点儿了,这样的笑容让顾鸣愈发无奈,只好捏了捏他手心示意他好好跟着别再闹了。   顾鸣“亲密”地拉着自己的“宠妃”,一路跟着一众“心腹大臣”,在江岸巡视新落成的景区,不愧是集团直属的开发部,策划果然很有顾氏集团的风格,繁华复古,奢华大气,前期很敢投资,所有的建筑都像是直接从古建筑群或者园林里复刻来的,江岸边一水儿的金色和红色相间的灯笼,有很多工作人员穿着古色古香的衣服在其中穿梭,和游客合照,看起来非常热闹,后期商业炒作跟上,回本挣钱易如反掌。   顾鸣对项目验收视察很是满意,能赚多少钱顾鸣其实也并不怎么关心,他已经不缺钱了,只是看到这些人为了一个项目日夜加班,从初稿策划到现在开业,中间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确实很值得他这个集团最高领导人赞扬一下。   “顾总,您看这还满意吗?要看出什么来,尽管提出来,我们应该的……”中年男人跟着顾鸣亦步亦趋,仿佛把顾鸣已经辞职的事实忘了个一干二净,但顾鸣心知肚明,他只是暂时中立,观望情况,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小人物当然是谁也不想得罪。   “没什么,这个项目做得很好。”顾鸣拉了拉在发呆的虞思齐,“先去吃饭。”   “哎哎,好!顾总这边儿请!开业宴专门就是请您这尊神来的,就在景区最大的酒楼里,‘观园大酒楼’,一应家具还都是全新的,顾总今天来了真是给我们开了光了……”   顾鸣不搭话,只是拉着虞思齐往前走。   中年男人眼珠子转的比什么都快,顾鸣几句话爱答不理他就不再烦人了,视线扫过顾鸣紧拉着身边那位“小情人”的手,示意让旁边人给顾鸣引路,自己停了一下落后了几步,招了招手把身边的秘书叫到跟前。   “你确定消息没错?顾鸣当真看上那个小明星了?”   “这……王总,我怎么敢保证……不过我听说顾总对他面上不太理,但是该花钱捧的绝不手软,这感情咱不敢猜,真金白银却肯定不是假的,八九不离十,这回错不了……”他挤了挤眼睛,谄媚道:“先提前祝王总抱上大腿早日高升了!”   那中年男人依然有所隐忧,但秘书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机会到手,不试试岂不是傻子,顾鸣一向是个花花公子,想必给他送人的只会多不会少,他现在也只是制造一个“机会”而已,应该不会出乱子。   “行,那你快去酒楼,看看那小明星准备好了没?一会儿让他最后一个上,去吧。”   “得嘞,王总放心吧,万一顾总发火,到时候咱们就说不知道,全是上面的安排,顾总不会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的,王总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秘书颠颠儿地从小路跑了。   顾鸣和虞思齐跟着前面带路的员工一路顺着灯火通明的大道走,虞思齐一副很新奇的样子,对什么都挺有兴趣,顾鸣注意到了,低声问他:“怎么,喜欢这种热闹的?”   虞思齐被他一叫,这才收回目光眼神亮亮地看着他:“顾哥哥带我来的,就是荒郊野岭我也喜欢。”   “……别贫嘴,不学好的,这都跟谁学来的。”顾鸣不理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指了指江上的游船,刚刚他俩上的那艘船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顾鸣没让人开花灯,不然太过显眼,现在江上的花船悠悠飘荡,上面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还有弹唱小曲儿的戏腔词调隐约传来,有点纸醉金迷的味道。   “你想坐那种吗?景区请了好些能说会唱的人在花船上助兴,组团包船的话还可以喝茶,听说书,他们因为这个附加项目要了好多款项,当时都送到我那儿签字来着,估计是下面那些大股东不肯放钱。”   虞思齐看了看几艘热热闹闹的花船,对于顾鸣说的那些项目他不怎么感兴趣,但对于“和顾鸣一起”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他一万个点头了。   “底下那几个股东,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撤了他们?”虞思齐试探着问道。   顾鸣笑了笑,“你以为那么简单?李封算是元老级别的了,还有王邹,徐蕾——徐蕾这个女人非常厉害,况且她手上管着几十号人,经常为公司跟大项目,她首先不能撤;王邹这个老东西,其他的本事没有,炒股玩资本炒作这一手却很厉害,睡在钱堆上他才能安心,难办。”   顾鸣闲聊似的提起了几个人名,但虞思齐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鸣是在试探自己。   他提到的这两个人,都是这次风波里嫌疑最大的,顾鸣虽然得到了自己的保证,但他还是在疑心自己对这件事是否有了解,所以也是借着话头试探自己的反应。   但虞思齐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顾鸣没试探到,也不强求,毕竟他心里还是更相信虞思齐的。   “顾哥哥,你……对害你的人,就没有猜过吗?”虞思齐凑近顾鸣,轻声问道。   顾鸣转头看他,虞思齐眼里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只有关切和格外的专注,这种眼神顾鸣很熟悉,虞思齐经常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有。”顾鸣闷声,“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两个人。”   “那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顾哥哥查过了吗?”   “查了,但没有结果。他们俩都有很完美的证据证明自己最近整天都在忙工作,没有时间能安排一切。”   “但这些证明只能是放在明面上的,他想安排什么,根本就用不着亲自去,在茶水间洗手间随便打个电话远程指挥就能做到,这些证明没什么实际作用。”虞思齐看向顾鸣,“可一直查不到怎么办?”   顾鸣叹了口气,看着就在眼前的酒楼,门口的红灯笼映得满堂都是喜气。   “……我现在也没办法了。有人跟我说,或许答案就在中岛夜宴上。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碰碰运气。”顾鸣模糊了一下信息,对虞思齐稍微解释了一下,便拉着他进了酒楼。   大厅正中央摆着圆桌,顾鸣当然是进上座,服务员都穿着古代小二一样的服装,除了一桌客人都穿着非常现代,看起来还真有点儿那意思。   虞思齐跟着顾鸣落座,但顾鸣的椅子是一把实木椅,旁边摆着的却是一个不怎么走心的高脚凳,显然是给顾总的“小情人”临时加进去的。   顾鸣顿了一下,皱起眉正要开口让他们搬椅子来,虞思齐却捏了捏他的手腕,摇摇头笑笑,当众凑到顾鸣耳朵边暧昧的用嘴唇贴近他的耳廓,低声撒娇:“顾哥哥,他们欺负我,怎么办,看来你还表现的不够宠我这个小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骚小鱼(狗头) 第59章 花鼓   “……滚蛋。”当着这么多人, 顾鸣也不好流露出异样的表情,只能在他腰侧推了一把,低声道:“想坐就坐下, 惯的你。”   说完顾鸣先坐了下来,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依旧是传说中那个“冷淡霸道”的顾总。   其实这凳子是他们专门安排的,就是为了试探试探顾鸣对他身边这个小情人的态度,如果顾鸣真的在意, 肯定会提出来, 至少会不高兴;还有一方面是为了考量顾鸣身边这个以“助理”名义跟着他的年轻男孩,来头是什么——如果来头比较大, 看到这种苛待敷衍且看不起的态度,一定会站出来要求公道。   但显然, 虞思齐也只是在顾总身边蹭了蹭, 似乎只是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娇, 而顾鸣没有理他,对座位上的区别对待显然也没有置喙,似乎是一种默认。   而虞思齐本人也眼睛都不眨的坐了下来, 并没有想讨个说法的意思。   默默看着这一系列过程的几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脸白胖慈祥的王总和暗中观察的秘书悄悄对了个眼神, 秘书很快点点头, 放下帘子钻进后堂去了。   看来顾鸣这次带来的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而已, 那他们准备好的大戏应该就不会失策。   “顾总, 菜上齐了,我们先不忙着吃这个开业宴, ”王总堆着笑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盅子满满当当地晃荡着,衍出了一点在桌面上, 看来不是个讲究人,他先敬了顾鸣一杯,一口喝净表示诚意,才接着话茬道:“我们‘观江园’这个项目,真是多亏了顾总当初肯签那个字,如今才能顺利开业,这不,开业才几天,营业额一直在翻倍,多亏顾总高瞻远瞩敢想敢做,我们这些人,都是赖着顾总吃饭穿衣养活全家老小的,我再敬顾总一杯!”   听着听着顾鸣觉得有些不是味儿了,但还是没说话打断他,遥遥点点头,酒盅抬了抬,在唇边一沾。继续看他们今晚这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顾总应该还记得吧!当初您亲自拨钱给我们支持这才做起来的项目,就是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王总两杯白酒下肚,拍了拍身边下属的肩膀,示意他接话,下属会意赶紧赔笑:“叫‘文化做卖点拔高整体境界’,顾总。”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还好有顾总理解我们这些人的苦衷和想法啊,现在这个景区,没有点文化噱头谁看?都是死项目白投钱,顾总就不一样了,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可行,几千万砸下来,这不是,直接成了!现如今这些家里,谁有我们顾总眼光长远?要我看,顾氏集团能做如今这么大,前人都只是一方面,真是多亏了顾总年纪轻轻就能在其中周旋,眼光毒辣,投项目从不出错!”   “是啊是啊,顾总这些年还少为集团奉献了?多少大项目都是顾总一肩挑下来的?现如今——”   王总夸张地制止了他一下,“哎,怎么说话呢?注意点儿场合。”   “是是是,我失言了,失言了……”下属陪着笑坐下了。   顾鸣眉峰一挑,大概是看出了他们今天这出戏演的是什么了。   江山不稳,党争夺权是必然趋势,所以他们这些人,开始找靠山了。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些人找的靠山是他顾鸣。但如果可以,顾鸣真不太想要这一帮废话连篇奉承阿谀的“追随者”,如果说他现在是江山不稳的皇帝,那这些人往往就是俗称为“内监”的群体。   肉都是皇上给的,给一口他们吃一口,不给他们就只能饿死,所以他们几乎没得选。   今天顾鸣一个是带虞思齐出来问话,第二个,就是为了探探这些人的底。   “观江园”这个项目,管理层全是顾鸣一派,当初顾家换主,顾爸把江山交到儿子手上的时候,这些人就是顾鸣第一批提上来的小人物,现如今也算是混到了管理层,只是忠心与否,那就未可知了。   “想说什么?”顾鸣单刀直入,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想再听他们的车轱辘奉承话。   见顾鸣这个态度,一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王总开口,他一脸慈眉善目,未语先笑,很是招喜,再怎么也不惹人讨厌,或许就是占了这点儿长相的便宜,他才敢在顾鸣面前多说几句胆大的话。   “顾总,我们这些人,从这个项目开始实施,就早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于顾总呢,我们都很感谢,尤其是在毫不犹豫给我们拨钱同意我们请人来景区做传统文化渲染这件事儿上很是感激,顾总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请来的这些所谓‘传统艺术家’,好多人在接到这个工作之前几乎都处于吃不起饭生活都没法维持下去的状态,对顾总肯点头赏识他们一口饭吃,这些人也都很感恩戴德,所以顾总今天一定要赏我们几个这厚脸皮,也是赏几位先生一点小脸面,听一段?怎么样?”   说着话时,王总表情丰富,长吁短叹且说且挥舞,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一副对于艺术传承痛心疾首的样子,感染的一桌人都有些热血上头。   一个胆子大又年轻的下属站了起来,义愤填膺起来:“没错!我们当初写这个项目企划书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谁知道上面三番两次不肯批准,我们几次去联系沟通几位老先生和他们的徒弟,嘴皮子磨破才让先生们同意试着让徒弟们在景区演出,好些人在接到这个工作邀请之前根本就是给人洗盘子端碗搬砖的!谁知道……还好有顾总,最后救了我们,也救了这些人,真的,感谢顾总了……”   顾鸣看着他声情并茂眼中含泪的演讲,眉目舒缓了一些。   王总却拦住他赶紧让他坐下噤声,并瞪了他一眼,这才对顾鸣赔笑:“顾总,这个年轻人嘛,容易激动热血上头,顾总原谅原谅……”   顾鸣轻轻摇头,有些感兴趣地看向刚刚说话的年轻男人:“年轻人就要敢想敢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看他就很好。”   四下一时静默。   得到了顾鸣亲口肯定的年轻男人激动地脸都红了,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赶紧鞠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顾鸣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坐下。   一桌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向那个年轻人,一副“奇了怪了他都能让顾鸣夸”的神情,显然这个年轻人今天只是被拉来凑人头的,刚刚也一直默默跟在队伍最后面闷头只顾着走。   顾鸣把这些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王总看时机差不多了,这些铺垫就为了得顾鸣一个欢心,无论谁博了这个头彩,总算也是如愿以偿,今晚的目的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他赶紧示意后堂扒着帘子偷看的秘书,叫人出来。大厅正中央摆着顾鸣那一桌,顾鸣身后正是酒楼里高出地面的一块空地,显然是为了某些演出而搭建的台子,那位王总走近要向顾鸣再敬一杯,顾鸣正要端杯子,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清脆的花鼓声,顾鸣一怔,转身往后看。   虞思齐也看向身后的台子,顾鸣注意到他转身之后头发有些散乱,下意识伸手给他拨了一下,就这么的两人忽然在光里对视了一眼,花鼓声里当众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情绪。   很快后台帘子一掀,出来一串穿着宫女戏服的花旦,在台前排了两排,像是要夹道迎什么人,很快花鼓停了,敲了一声小锣,穿着华丽的青衣旦上了台,手里拿着金纸扇,半遮着脸,脚步轻慢,像是悠然踱步,华丽花哨的戏服以及珍珠闪烁的头冠显得整个人都华贵而优雅,她慢条斯理地在胡弦声中穿过由宫女们组成的道路,一直走到台中央才站定,但依旧没有露脸。   顾鸣觉得稍微有些奇怪,显然这出戏并不是他印象中的“贵妃醉酒”,但服装上又很相似,顾鸣只能猜想是这个世界观自己衍生出来的什么文化。   台上的“贵妃”在金扇后出声道:“左右侍候——今日八月中秋,陛下要在后花园赏月,却无人邀我,妾妃心有不甘,却不敢造次,只得带宫人前来,假意与陛下相遇,言语欢笑,以称心意——”   这词……顾鸣皱起眉,越不对了。   杨贵妃,是这么唱的?   他和虞思齐对视一眼,显然虞思齐也察觉到了不对,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顾鸣的手腕,抓住顾鸣的手,示意他没事,听一听。   顾鸣不太想跟他又这么当众腻味,只是虞思齐的手一旦抓住就粘的太紧,实在是甩不开,只好任由他那么抓着,好像某种宣示主权。   “……陛下,是妾妃在此啊……”台上的杨贵妃忽然转过身,转了半圈,轻飘飘拜倒在地上,正对着台下,顾鸣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她头太低看不真切,只听她道:“陛下是吃醉了酒了,妾妃在冷宫十载光阴,如今一朝相见,陛下,可还认得妾妃啊……”   她抬起头,泪眼直直看向台下的顾鸣。   顾鸣一皱眉,虽然台上青衣旦角浓妆艳抹,但他却实实在在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意思。   虞思齐“哗啦”一下站了起来,炸毛的狮子一样挡在顾鸣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本章的戏改编自《贵妃醉酒》,戏词我自己改的,不是什么正经词,不要信 第60章 花瓶   虞思齐站起来, 顾鸣就已经意识到了台上那人是谁。   说起来也很莫名,顾鸣以前觉得虞思齐看上白乐的时候,看他跟白乐拧眉瞪眼都觉得和谐;现在, 虞思齐只瞟一眼白乐顾鸣都紧张, 生怕他一冲动冲着白乐那张嫩白悲戚的小脸儿揍上两拳……虞思齐激动了连顾鸣都敢绑,顾鸣觉得这种事儿他是干得出来的。   “顾总,这位是在一位戏剧大家手下学了戏的小白先生,听说, 他和顾总您似乎是故交, 我们就自作主张让他来演这个头场了,这服装和化妆, 顾总您觉得还满意?”   顾鸣压根没给他眼神,只抓住虞思齐的手腕, 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才轻轻敲了敲桌子, 淡定道:“的确认识。既然来了,就上座吧,我看你们还给他留了个位置。”   顾鸣视线暗示性地瞥向自己身边有意无意多出来的一个空位。   王总被看破目的, 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他在商场里混了多久?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大场面, 今天就算是顾鸣当庭发作发火, 他也能想办法拿话把这事儿圆过去。   王总很快收拾好情绪叫人加凳子, 招手让台上的白乐下来。   “顾总,”他伸手给顾鸣倒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得实在让人懒得打他,倒完酒他才迎着脸儿奉承道:“您真是够赏我们脸的了, 不瞒您说,之前我们几个一直胆战心惊,生怕您身份在那儿,来了以后跟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又嫌我们烦,现在看来真是我们想太多了,哈哈哈哈……”   这话说完,顾鸣如果再发火,可就是“拿架子”了,明着捧,实际上还是怕顾鸣降罪。   虞思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些人的言外之意,自从落座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顾鸣一句话不说,他们自己就先能演出个三四五六出剧情,现在又把白乐牵扯了进来,虞思齐暗自喝了一口桌上的酒,眼神发沉。   虞思齐很少见到在这种场合的顾鸣,一下见到,还有些新鲜,看着那些人两腿发抖对一脸冷淡的顾鸣又敬又怕,虞思齐就有种想当众调戏顾鸣的冲动……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更多的还是担心会再次出什么事。   上次顾鸣被白乐下药,就是在顾氏的年中晚宴上,这就足以说明顾鸣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况且上次虞思齐没在现场,只赶得及救下顾鸣,但这次不一样,只要有他在,他就不可能让顾鸣被任何人伤到。   白乐抿着嘴,脸色不好看。胆怯,内疚,犹豫,还有些不甘。   他今天来就是想再看顾鸣一眼的。   是顾鸣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是顾鸣投了钱他才能拿到上那档综艺的资格,他才能在节目播出后狠狠红了一把。但无论如何,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顾鸣。尽管他知道顾鸣现在一定恨死他了,他给顾鸣下药,害得顾鸣高烧不退,要不是虞思齐及时赶到,他自己又不懂,差一点就害死顾鸣了。   白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顾鸣和他,这辈子怕是也不可能了。   但爱一个人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他曾经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人,现在怎么可能释怀。   所以经纪人通知他有顾氏集团的人来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去了。虽然他明知道上次就是因为信了顾鸣身边的“叛徒”才差点害了顾鸣,也彻底害了他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他想再听到关于顾鸣的消息,哪怕是一点也好,他想再见顾鸣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好。   现在顾鸣金口一开,让他过去,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可能?顾鸣是不是肯再听他解释一次苦衷?   白乐心中百感交集,钻进后台去卸妆换戏服。   他钻进帘子之前依然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顾鸣的背影,但顾鸣始终不曾回头。   白乐叹了口气,正要放下帘子,虞思齐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白乐顿时整个人一僵,背后汗毛倒竖——自从上次见识到他收拾李封时候的样子,白乐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便产生了下意识的极度恐惧,如同某种后遗症似的,虞思齐抓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那个眼神,白乐怎么都忘不了——那种好像下一秒就会如同待宰的羊一样被冷淡地杀死,再被当做垃圾丢掉的预感,白乐恐惧的好几天夜里都做了一个被虞思齐一刀扎进喉咙再塞进行李箱里丢掉的噩梦。   当然,如果白乐也看过那本书的话,就会明白这就是他原本的结局。   虞思齐看到白乐站在帘子后面偷看顾鸣,便警告性地回看了他一眼,但白乐被他一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放下帘子就跑了。   白乐异常的反应让虞思齐眯了眯眼睛。   白乐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吧?   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又被他自己否定了,他的事情除了老唐,谁也不知道,也不可能有人把事情泄露给白乐这个局外人。   但虞思齐从来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以防万一,他悄悄把手伸进口袋里,准备用手机给老唐发消息。   但他的手刚要伸入装着手机的口袋,顾鸣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虞思齐吓得背后的毛一炸,顿时体会到了“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   “一会儿别喝桌上的酒,万一有事,用我的手机给老方打电话,他就在外面。”顾鸣低声嘱咐。   虞思齐赶紧自己把自己紧张炸起的毛顺好,还好顾鸣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顾鸣就算察觉到他要拿手机,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虞思齐下意识自己吓自己,简直要吓出心病来了。   平复下来后虞思齐抓紧时间给老唐发了定位地址。显然顾鸣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虞思齐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复杂。   原来顾鸣不是只为了他而安排的这一次花船游江。   虞思齐暗自叹息。就算是顾鸣为了“戳穿”他才专门安排的这一次游江,虞思齐也认了,可是顾鸣竟然还同时安排了其他的事情……虽然由此看来,顾鸣心里还是信任自己的成分大,但虞思齐还是有些吃味。   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飞醋,虞思齐有些别扭地死死盯着顾鸣在桌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一动不动,衬衫袖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还留有一点刚刚被领带摩擦过的红痕,在顾鸣冷白的肤色上显得尤为明显,惹得人很想咬两口,或者舔几下,尝尝味道。   但这些他现在也是只敢想想而已。   虞思齐作为一个天天都活在十分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的想象中的成年人,已经憋得快要得“顾鸣饥.渴症”了。   顾鸣注意到他的眼神,轻轻抬起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   虞思齐这才把视线从那道暧昧的红痕上撕下来,无辜地看向眼神警告的顾鸣。   旁边的人正在口若悬河地奉承和演讲,顾鸣和虞思齐却在“打情骂俏”地对视,颇有点不认真对待的意思。   看顾鸣正忙着跟自己的小助理眉来眼去,满桌的人也不敢挨个上来敬顾鸣了,只好一起敬了一杯代表了一下,然后就自觉远离顾鸣开始吃喝,这下虞思齐更乐的顺杆爬了,干脆伸手到桌子下面去摸顾鸣放在膝盖上的手,摸着摸着手他就开始有摸其他部分的趋势,顾鸣眼疾手快铁面无私地在作案之前便给他抓住了。   “……”虞思齐被当场抓包也毫无愧色,只是无辜地看着顾鸣。   殊不知他现在比顾鸣高上一点的身高,这种眼神并不能让顾鸣感到“卖萌成功”了。   顾鸣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给这愈发准备骑在他头上撒野的小崽子吊起来,狠狠揍他一顿。   他和虞思齐正在桌子下面互相攥着手,顾鸣是为了防狼爪,而狼爪就是为了能拉手。   这个在暗中暧昧的姿势一直持续到白乐换了衣服草草卸了妆走到桌边——变成明着暧昧了,虞思齐故意似的当着他的面捏了捏顾鸣的手指,顾鸣察觉到他好像又想捣乱,赶紧反手抓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但这一幕在白乐看来,自动翻译为“他们睡了”、“他们好了”、“他们是来真的”……   白乐不敢看虞思齐更不敢看顾鸣,只好把怨念的目光投向自己无辜的脚面。   或许他大哥白想说的对,他就是只草鸡,草鸡就算穿金戴银镶上一身的翡翠珠宝还在名利场上镀了一层金,草鸡也还是草鸡,他的屁/股或许就是没有虞思齐的金贵。   白乐不甘心地蹭到桌边,也不敢跟顾鸣打招呼,只敢在王总热情的引荐加热场下匆匆对顾鸣点了点头,惊鸿一瞥。他不甘地发现,顾鸣比以前更意气风发,英俊强势了,简直像是自带王座气场的男人,他就算坐在角落也有着让人难以忽略的强大存在感,更何况他那么帅。   王总给他安排的位置非常暧昧,也是和虞思齐一样加的凳子,也是和虞思齐一样加的位置,区别就在于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   王总想的很好,顾鸣一向花心又无情,左拥右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说了,以前集团上面来人到这儿视察,不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下臣捧着,宠妃陪着,名酒喝着名家名唱听着,一晚上听两耳朵的奉承话,酒肉穿肠,美人在怀,满意而归。   不过现实确实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顾鸣似乎并不喜欢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白乐战战兢兢落座以后,跟他在综艺和对外宣发时的形象简直截然相反,一个“高贵小王子”直接变成了缩成一团的鹌鹑,在顾鸣身边瑟瑟发抖。   王总直给白乐嘴边递话,急的都快要替他贴到顾鸣身上去了,心里嘀咕上面找的这人到底靠不靠谱,这到底是不是顾鸣看上的人?看顾鸣带来那小助理,一看就是个小浪/货,顾鸣肯定是喜欢这种的,这白乐到底行不行?   但王总急破了头,磨破了嘴皮子,酒盅也见了底儿,白乐依然没跟顾鸣说上两三句话,顾鸣身边那“小情人”还一直阴森森地看着他们这边,搞的他也不敢惹,最后喝得被下属扶着趴在花坛边汪汪地吐。   白乐却还像是个无动于衷的花瓶,他脸上的残妆还没卸干净,像是个模糊了男女界限的美人灯。   顾鸣全程又要和人周旋,又要时刻拽着虞思齐不让他乱动,吃完这顿简直想先把虞思齐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先揍再说。   可他气势汹汹地抓着虞思齐走到老方已经开到楼下的豪车前,开门给他丢了进去,虞思齐兴奋的眼睛冒光,顾鸣气得头顶冒火,正要进去关门打“狗”,白乐忽然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顾鸣准备关上的车门,认真道:“顾总,我想跟您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今晚是二更哦 第61章 偷听   虞思齐皱起眉。   顾鸣看着他, 手依然维持在准备关门的姿势上,冷淡却没什么意味的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昏暗的古典路灯把光影投在白乐未卸干净戏妆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画在艳谱里的妖, 男女莫辨, 又美得妖艳哀戚。   “顾总,我有事想跟你谈谈,你让我把话说完,今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白乐的眼神闪烁着坚定, 但依然含着些“白乐式”的畏缩, 他咬了咬还残留着胭脂的嘴唇,颤动的目光显得他更像是只由白纸和胭脂糊成的美人灯, 美则美矣,却在微风中都要细细颤抖。   白乐走投无路, 有些焦急起来:“……求——”   “好了。不要再说求谁这种话, 我这儿没什么好求的。”顾鸣开口打断他, 转头看向虞思齐:“车上等着,一会儿回来收拾你。”   说完便自顾自地下车了,白乐眉头略微一舒, 胆怯地看了车里的虞思齐一眼, 像是不敢抬头。   虞思齐在车里坐正, 靠在车窗边, 倒是没什么要阻止的意思, 只是对顾鸣点点头,应了一声, 便自顾自地玩手机了。   白乐松了一口气。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在顾鸣和虞思齐之间,似乎虞思齐才是那个更主控的一方, 但这种感觉又很莫名其妙,白乐紧张地吞咽了几下,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到……到那边去,行吗?”   他指向旁边的灌木丛后。   那里是另一条路,也依然有路灯,自然称不上不安全。看来他只是想走远一点,不想让虞思齐看见或者听见。   顾鸣点点头,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从精致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金属的打火机“嚓”一声跳起火苗,点燃了烟头。   顾鸣把打火机和烟盒交给了车外面等着关门的方管家:“一根烟我要是还没回来就过来叫我。”   方管家点头应声。   这话显然是对白乐说的,表明了顾鸣对他的不信任。   白乐还没开口心先凉了半截。   顾鸣不太抽烟,只是很偶尔会拿出来消遣时间,但不得不承认,像顾鸣这种地位这样权势的男人,尼古丁会赋予他更丰厚的魅力。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吞云吐雾的样子让白乐狠狠地心跳了几下,白乐看着顾鸣,十几秒都说不出话来。   顾鸣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倒真有些“前顾鸣”的影子,十分渣男。   “到底想说什么?”顾鸣的表情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白乐一直忘不了的男人重合,白乐又掉下眼泪来,但一看到顾鸣皱眉,他便赶紧背过身擦掉脸上的泪。   “……我想……道歉,因为之前的药的事情,是我错了……顾鸣,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我想告诉你,我还是爱你的,无论你恨我还是讨厌我,对我怎么样都好,我放不下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白乐说着便开始他咏叹似的腔调,格外有哀怨和放纵的话剧风格,他的台词和表白,永远都是一种固执的“输出”,就像他冥冥中早就被写好的命运一样,顽固的爱,痴迷的恋情。   顾鸣站在路灯下吐了一口烟气,在昏暗的灯光下眯了眯眼,看向垂头丧气却急切焦虑的白乐。   “你说你爱我,”顾鸣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了解我私下里是什么样子,清楚我的喜好憎恶以及我对你的看法吗?”   白乐呆滞地看着顾鸣,眼神一片空白。   顾鸣手腕震了震,轻轻抖了抖烟灰,红亮的光点朝下坠落,逐渐熄灭在风里。   他接着道:“白乐,你从来都不听我是怎么说的,怎么想的,你只会按着你的剧本自己往下演,把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在我看来,我只能给你一点同情。”   白乐摇摇头,慌张道:“不是的……我真的爱你,我确认,我特别确认,顾鸣,不不,顾总,我不是要感动自己,以前我想感动你,现在我知道这不可能了,顾总,我不是不顾你的情绪,我、我……”   “别急着辩白,”顾鸣垂眸看着他,“但凡你曾经有一次考虑过我是否情愿,就不会三番两次一意孤行地打扰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打扰。我知道你痛苦,但是白乐,人不是只有爱情,有时候是某些假想的感情蒙蔽了你,你听得懂吗?你现在出了名,走在街上都会有年轻的小姑娘认识你喜欢你,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成就吗?”   白乐呆呆地看着顾鸣,眼里依然有些急切。“我不想对你说教什么,因为我和你的回忆,实在让我想想就觉得很累。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再这么下去了,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伤害。”顾鸣揉了揉眉心,烟已经烧了多一半,他叹了口气,在烟雾缭绕中轻声说:“这么说吧,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那个顾鸣,而我不是他,你不了解我,我和你的想象相差实在太远,你也注定不会和我有什么结果。沉迷想象中的爱情不是一件好事,白乐,言尽于此,我也只有这些话了。”   顾鸣把烟头丢在路灯上的烟蒂收集箱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江上远远的游船,“以后,好自为之吧。”   顾鸣转身走进小路,穿过灌木丛走到车边,方管家给他拉开车门,他坐进后座,毫无犹豫,也丝毫没有回头。   白乐站在暗处,呆呆地看着豪车非常熟练地转了个弯,扬长而去。   而后车窗降下来了一点缝隙,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豪车疾驰而去的瞬间,白乐看见那只手挣扎了一下。   那当然不是顾鸣的手。属于谁,似乎不言而喻。   白乐呆呆地看着顾鸣的车远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腿酸了,经纪人给他打来电话催他回去赶通告,他才反应过来,闷闷地接起电话准备离开。   但车里并不是白乐想象的那样风光旖旎,相反,就快要成练武场了。   顾鸣一上车就被虞思齐冷不丁抱住了腰,他气头上来一把就把虞思齐按到了车窗边,虞思齐没靠稳,只好扶了一把车窗玻璃,但这下正好方便了顾鸣“打蛇打七寸”,冲着虞思齐胸口狠狠来了一巴掌,虞思齐痛呼了一声,做西施捧胸状,哀哀地看着顾鸣,竟然跟着刚刚看的戏学了一嘴荒腔走板的戏词念白:“陛下,妾妃冤枉……”   顾鸣又想动手,虞思齐赶紧贴上去靠到顾鸣身上,挤得他无处可去,简直像是被大型犬扑到身上,躲都躲不开。   “行了……别跟我闹了……又摸什么!虞思齐!你个小混蛋没完了是吧?”顾鸣气哄哄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虞思齐“啊”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乖乖靠在顾鸣身边。   “又发什么疯?这么兴奋,嗯?”顾鸣说的是态度,而虞思齐则理解成了另外的“兴奋”,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去,脸一红,立刻并拢腿藏了藏。   “……”顾鸣气得要死,简直想把这时刻准备“欺君罔上”的小崽子从车窗丢出去算了。   虞思齐当“爱妃”上瘾,在顾鸣身边赖着不肯离开,顾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这“爱妃”实在没脸没皮,只好任由他去了。   “刚刚我发现旁边灌木丛里有人,但不像是帮白乐的人,倒像是来偷听的。”顾鸣暗示性地看了一眼虞思齐,又看向后视镜里的方管家,“是谁的人?”   虞思齐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嘴唇。   方管家微微笑道:“虞小少爷刚刚不知道给谁发了信息,似乎是有交代什么事情……”   顾鸣审视的眼神顿时转向身边往他肩窝里藏的虞思齐。   “起来,怪不得你刚刚那么大方,敢做不敢认?现在还学会派人偷听了,小鱼,嗯?”   虞思齐不肯起来,死活就赖着顾鸣了:“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不敢了?我看你——什么都敢!”顾鸣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虞思齐疼得龇牙,但就这样都不肯放手,死活抱着顾鸣的胳膊,顾鸣揍他,就改抱腰,反正看今晚这样子,这小子就是赖上了。   顾鸣揍完孩子出完气,敲了敲他的额头,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头发长了就去剪剪,扎个小辫子像什么样子,不正经。”顾鸣,一个剧本里最“不正经”的男人,竟然有一本正经训“大反派”不正经的时候,果真是世事难料。   “头发长不好吗,顾哥哥不是很喜欢我的头发吗……”虞思齐抬头,天真地看着顾鸣。   顾鸣被戳中点,耳根子顿时红了,别过头去皱起眉:“别瞎编排,去坐一边儿去,热死了……”   “顾哥哥在害羞吗?”虞思齐凑近他问道。   “……干什么!离远点,像什么样子。”顾鸣说还不如不说,他越训越惹得虞思齐兴奋,虞思齐忍不住张嘴舔了一下顾鸣红透的耳垂,却没想到顾鸣反应很大地把他推了出去,捂住自己的耳朵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虞思齐呆呆地和顾鸣对视了几秒,忽然一笑,快速地舔了舔嘴唇,顾鸣顿时把车里的丝绢扯下来扔向虞思齐。   “……哎呦,别打了,疼、疼、伤口疼……”虞思齐的万金油理由,一听到这话顾鸣铁定停手。   “装!”顾鸣嘴上这么说,却已经停下来不再动他。   “我错了嘛顾哥哥,今晚让我住你家好不好?”虞思齐凑近顾鸣的耳朵。   “……滚!不可能!”顾鸣推他,却被虞思齐抓住了手腕,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情骂俏”,方管家稳稳地开着车,一言不发地微笑,好像早已看破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晚安安 第62章 变化   最终虞思齐还是以“伤口疼”、“不想回家被哥哥们欺负”、“亲爸爸刚去世需要安慰”等理由跟着顾鸣回了顾家。   说起虞情的去世, 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虞思齐让老唐派家里安插的人给虞情下了安眠药,在他睡着的时候把虞情的屋搬空了,包括继承虞家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以及虞情掌握的一些关于虞家的鲜为人知的秘密, 虞思齐手底下的亲信一向很有他和虞家老家主,也就是虞思齐他爷爷的风格,直接卷包会,虞情第二天醒来就气疯了, 还没等给虞思齐打通电话, 就咽了气。   虞思齐因为虞情突然过世,从医院提前“出狱”, 顾鸣也不好再关着他,只得放他回去主持葬礼。   虞家几个兄弟, 之前因为虞思齐被爷爷指定为继承人的事情一个比一个不满, 甚至还有动了杀心的, 最没用的虞家二哥也是一口一个“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的叫着,三哥手里管着地下钱庄赌场以及些黑拳场之类的灰色生意,大哥按理来说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他天生腿有残疾, 一直养在国外, 常年不见人, 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虞思齐, 只是大伯葬礼才飞回了国。   但显然,葬礼上三个哥哥全都缄默无言, 不敢对虞思齐的任何决策提半点异议,二哥甚至还有点想巴结讨好他的意思。   虞情一死,也就等于虞思齐事实上已经拿到了继承人的资格, 他继承虞家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毕竟虞情手里所有关于虞家的文件现在已经全都在虞思齐手里了——其中当然也包括他几个哥哥的一些小把柄。   葬礼上虞思齐背后的鞭伤还留着一点疤痕未愈,他面带一点淡淡的哀恸,脸色苍白,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胸前配着一朵白花,一路从火葬场把虞情的骨灰盒抱回了虞家老宅,老唐在旁边为他打着黑伞,队伍悲戚肃穆,见者无一不感动。   前来送葬吊唁的人很多,虞情生前是个只会虐待苛待自己私生子的变态废物,但死后的的葬礼却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但这些人其实大部分甚至都没见过虞情的面,他们是为了虞思齐来的。   很多人都没见过虞思齐长什么样子,他们只知道虞思齐这个名字,有心人调查过的就能知道他是虞情当年带回家的私生子,再后来就传出他继承了虞家的消息,至于年龄和样貌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一概不知,毕竟虞家的老家主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知道虞思齐还小,但凡露面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不让虞思齐亲自出面处理事情,直到爷爷车祸去世,虞思齐才逐渐开始见人,尤其在虞情过世的葬礼上,虞思齐亲自出面宣称自己就是虞思齐的时候,宾客中有人甚至惊掉了手里的杯子。   就在所有人都惊诧于传说中的“虞家继承人”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的时候,虞思齐已经以“悲伤过度先失陪”的理由赶去找顾鸣了。   而这个“悲伤过度”的理由在顾鸣这里同样好用,虞思齐蹭到了顾鸣的怀抱,还蹭到了好几次摸头杀,就算在顾鸣怀疑他“搞鬼”的时候虞思齐也用这个理由成功让顾鸣犹豫了,并且还蹭到了珍贵的接吻的机会。   今晚故技重施,虞思齐甚至跟着一头乱麻的顾鸣顺利踏进了顾家的门。   顾鸣想去洗澡,但还是悄悄吩咐下人照顾好虞思齐,如果他情绪不好,给他端点水果或者甜点。   虞思齐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别人都很在意“父亲过世”这样的事情。   他的感情里,生离死别被迫见得太多了,很小就被虞情强行丢在国外,跟着虞家的一些手下小头目混迹黑市和地下生意,有时回国,虞情那种处理不好就用鞭子抽的“变态教育”逼着他跟三教九流学会了很多东西,拳击,赌博,摇骰子,整理人脉,隐藏身份……以及能毫无感情地面对一切感情,生死,别离,爱恨,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司空见惯,他会诧异别人的痛苦,会觉得冷漠;直到爷爷过世,是虞思齐第一次了解生死,再到认识顾鸣,是虞思齐第一次知道爱恨。   佣人给虞思齐小心翼翼地端上来一盘水果拼盘,剥好切好的水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里,牙签也整齐地插着,虞思齐抬头看了一眼放下盘子的女佣,对方吓了一跳,赶紧欠身就要退下,却忽然被虞思齐叫住了。   顾鸣还在洗澡,大主卧的门没关,流水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先生,有、有什么吩咐?”佣人似乎很害怕虞思齐的样子。   虞思齐看了她一会儿,尝了一块西瓜,一边感受甜味儿一边编造自己的“人设”和用词,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问一下姐姐,你在顾家干了多久啊?”   开口就是一个普通的象牙塔里的学生,顶多刚毕业,礼貌和语调都十分符合,几乎是个完美的“小白花”人设。   虞思齐似乎对于这种“豪门小白花”人设乐此不疲,但仅限于做顾鸣的“小白花”才能让他有演戏的兴趣。   女佣观他说话情态,不像是不好相处的“狠角色”,见他模样又极好,一副单纯阳光的样子,她便稍稍放松下来,回道:“五六年了,我是从顾总继承顾家那年来的,先生……是想问点儿什么?”   “顾总最近是不是总休息不好?我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虞思齐示意她也坐下,女佣想了想也没敢坐,只是答:“嗯,顾总最近好像很忙,听说是公司出了点儿事——”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虞思齐,又赶紧补充:“我不是有意要说顾总闲话的,就是顾总最近确实休息不太好,明明以前他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的,家里也很多人……”   虞思齐皱眉:“很多人?”   女佣紧张地看着虞思齐,观察到虞思齐好像并没有生气或者激动的预兆,于是说了下去:“是、是啊,顾总以前有很多情人,几乎每次都不是同一个,时间最长也只有几周不过,先生您……知道吗?”   虞思齐忽然明白了。   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是被顾鸣骗来玩玩的小孩子,所以故意“说漏嘴”提醒一下自己不要离顾鸣太近。   虞思齐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但她的话里让虞思齐在意的点却不是顾鸣以前有多少情人。   “姐姐,顾总最近有带情人回来过吗?”   “这个……没有,好像就是从几个月前……中旬左右顾总就没再带人来过了,除了……”女佣说了一个大概时间,并且暗示性的看了虞思齐一眼,意思是除了他自己,顾鸣没再带过其他人。   顾家的佣人其实对这件事也很是惊奇,他们一直都很怕这个“新来的小情人”,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手段”才让顾鸣不再眷顾其他人。   但也有觉得顾鸣是到年纪了,想要找个稳定的了,但有一点很奇怪,就是这个孩子虽然经常留宿主卧,但主卧却从来没传出过声音,明明以前“顾鸣”很喜欢声音的……反正猜什么的都有,总归问题肯定出在这个“小情人”身上。   但虞思齐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他从佣人的话里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他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从那之后呢,顾鸣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变化?”   佣人一愣,似乎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还敢直呼顾总的名字,她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顾总他以前总喜欢发脾气,动不动会让人滚出去,一点事情做不好他就会辞退,但说起来,从那以后顾总好像就没再那样发过脾气了,啊,对了,玫瑰花圃,玫瑰花圃也是那之后顾总要求种上的,明明以前顾总还惩戒过自作主张在花园里种了些树的方管家,把花园推平了呢……”   佣人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些奇怪在她脑子里存在不过半秒便消失了,好像某种因果在冥冥中影响她一样,她笑起来,“不过我们一直都很敬爱顾总的,能在顾家工作,也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虞思齐皱着眉,看着她洋溢着爱慕的脸发呆。   她说的顾鸣变化的时间,和顾鸣对虞思齐说自己是“0”的时间几乎是一致的。虞思齐不由得猜想,如果顾鸣以前真的是“1”呢?一个平江市里著名的“铁1”,号称情人无数的渣男,真是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坏名声”吗?   虞思齐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了,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好像这部分的逻辑一直以来都被什么阻止了一样。   一个万叶丛中过片片皆留情的“1”,会在某一天忽然自称是“0”吗?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答案,虞思齐觉得这个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但那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可就是想不出来。   正当他一个人盯着一盘水果拼盘冥思苦想的时候,顾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旁边了。   虞思齐一抬眼,顾鸣坐在沙发上,大腿在深色的睡袍下露出一小片白皙,虞思齐的视线陡然僵住,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看电影吗?”顾鸣看他发呆,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久没看了,之前看你不太感兴趣,一直没带你再看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熬不下去了,再熬就通宵了,明天白天还得一天忙,后面再想办法给大家补更吧。   这两天我表妹家来了,我表妹也是刚高考完,家人也很兴奋,所以我要陪着一起,被迫营业大家都懂的,没法推脱,还请原谅原谅,非常非常抱歉qwq   躺平任一种植物 第63章 异样   “看什么电影?”虞思齐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顾鸣的脸, 顾鸣背着光,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贯的露出他十分锋芒的美, 低眉垂目间也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致命吸引力, 再添上一点独属于给他一个人的温柔神色,这种表情每见一次,虞思齐的心跳就要空一拍。   顾鸣想了想,问道:“你喜欢看什么题材的?我这儿什么电影都有。”   虞思齐对于“艺术”这一大类东西几乎毫无接触, 他只是循着本能地用最朴真的态度和眼睛去审美, 是顾鸣给了他审美的权力和钥匙,虞思齐第一次感觉到异样和感动, 也是在顾鸣那间家庭电影厅里,那把拯救了一个冷血杀手的向日葵让虞思齐总是记忆犹新。   “……我不知道, 你挑吧。”虞思齐的目光不离开顾鸣的脸, 看着他思忖片刻, 薄唇微微开合:“让我选?那看点儿经典的?我前几天翻出了一部很老的电影,就是画质一般——你以前常看电影吗?”   虞思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电影”是娱乐和消遣, 而这两个词语对于少年时期的虞思齐来说, 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那你以前都看什么?”顾鸣随口一问, 招招手让虞思齐跟上, 转身上了楼梯, “我看你游戏玩的也很一般,你该不会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在疯狂学习的学霸吧?看你这样子, 倒也不像啊。”顾鸣反手捏了一把身后虞思齐的下巴,笑了笑。   虞思齐想说“我也挺喜欢玩的,但现在已经过了玩的年纪了”, 但话出口却成了:“学也没学成个什么,在学校也是混日子,老师都懒得管我了。”   顾鸣扒了一把他的头发:“前三的成绩考进平江,刚进学校就内定学生会长,你这也叫过得‘混日子’,你那些同学还怎么办。”   虞思齐笑笑,没答这话。   “坐,我给你调电影,想喝什么在小冰箱里取。”顾鸣推开黑漆漆的小放映厅,只有沙发下沿有一点亮光,不至于摔倒人。   虞思齐循着光坐在沙发上,几乎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   对于他来说,顾鸣的小电影厅,比象牙塔的教室还要神圣,更神秘,更浪漫,有着让虞思齐无限憧憬的东西,给了他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一些情绪——尤其是坐在顾鸣身边,无论是电影还是周围的空气,一切好像活了,有了一种温热的情绪,这是虞思齐从没感受过的东西,对他来说便有种致命的诱惑力。   虞思齐感觉到,他人生中严重缺失的那某一部分,似乎就藏在顾鸣身上。   “好了,”顾鸣熟练地放好片子,坐到虞思齐身边,懒散地靠着靠枕,“爱情片不知道你看不看,不过这片子感情戏不是重点。”   顾鸣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物体靠在了自己身上,用不着低头看也知道是谁这么“自觉”。   电影开篇是一段长镜头,对着民国期间萧索的街头拍。   明暗的光线下顾鸣无奈地斜着睨了一眼怀里的人,但他却忽然发现虞思齐脸上的表情有种很深沉的依恋,好像笼罩了一层什么挥之不去的沉溺,虞思齐悄悄伸手想要抱着他,表情有些小孩子做坏事前的略微兴奋和紧张,直到他真的伸手抱住了顾鸣,才偷着用余光看了一眼顾鸣的脸色,见顾鸣没什么反应,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趴在顾鸣身上,神色之间是种“孩子”对“大人”的依赖和黏糊感,顾鸣忽然强烈地感受到了虞思齐对他的那种感情,每当他叫自己“哥哥”的时候,或许都是一种暗含的憧憬——期待着会有一个人对他付出感情和温柔,能给他一些在冷冰冰的宗族里得不到的安全感。   顾鸣看着虞思齐的脸颊,电影的光线交错,他的表情也明明暗暗,但那种强烈的依赖感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甚至让顾鸣觉得有些压力。   “……果然还是个孩子。”顾鸣暗暗叹息。   他确定自己对虞思齐,其实并没有多少关于“情”上面的意味,要说感情,也是“亲情感”多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感情。   不过他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觉得,关于虞思齐似乎一直在期待的“那方面”,他恐怕做不到。   他和虞思齐,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一片荒唐,更遑论让顾鸣真的和这孩子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那这场关系必定无法收场。   顾鸣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向电影画面,怀里的人温热真实,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来自年轻男孩的热情和魅力,但他却越来越觉得不安,心里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看到电影里作为女大学生的女主人公在酒会上主动接近男主的时候,虞思齐忽然问道:“顾哥哥,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顾鸣一愣,“我?好像是吧,但我上的学校没什么女孩,都是老爷们。”他看了一眼虞思齐,半开玩笑又似乎是意有所指道:“要不我为什么是弯的?”   虞思齐眨了一下眼,“那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顾鸣沉默了将近十秒,直到电影里的女主和男主跳起了暧昧的贴面舞,女主清纯而散发着有意无意的魅惑,男主被她的表情吸引,大手贴着她旗袍下纤细的腰线游离,顾鸣才忽然又开口回答道:“有。”   虞思齐猛地抬头看他。   “但我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太早了,好像……上辈子。”顾鸣笑了笑,笑容游离于表面,昏暗的光线下看去竟然有种淡淡疏离的失落。   顾鸣也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虽然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觉悟,但他依然偶尔会觉得孤寂,有种没来由的“漂泊感”。   虞思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怔愣了一会儿,想问什么却又没开口,只是重新把目光移向电影。   ……顾家的资料显示,顾鸣是在贵族学校读完基础教育的,而学校里几乎半数的女生都曾经把“狂炫酷霸拽”的顾家大少爷作为过“梦中情人”,而顾鸣也一直担当学校的学生会长,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冷脸待人,身后跟着的迷妹多得数不清,可顾鸣又为什么说他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女孩”?   虞思齐从顾鸣的表情察觉出了一点异样感,加之刚刚女佣说的顾鸣近期突然的性情变化,这些叠加起来,给了虞思齐略显浓重的不和谐感。   就好像……他认识的顾鸣,和其他所有人认识的都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电影镜头转场,忽然就到了男主把女主强行往床上推的时候,顾鸣先是没反应上来,余光瞥到虞思齐的长睫毛略微颤动,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暧昧。   ……似乎,不该选爱情片的。   顾鸣有些不知怎么收场,甚至有种想让虞思齐给自己倒杯水缓解尴尬的冲动,但虞思齐终归不是他亲弟弟,这个时候使唤他反而太刻意。   “……”顾鸣不敢动弹,生怕虞思齐这小子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自己打也打不得,骂也不起作用,又被白占便宜事后还懊悔地想要以头抢地恨不得自己从没做出过那些已经有些“超出范围”的行为。   例如——   “接吻?”电影中的女主轻声问道,顾鸣忽然一僵。   虞思齐敏锐地感觉到了顾鸣的变化,悄悄抬起眼,看向顾鸣略微紧张的脸。   “顾哥哥……?”   气氛忽然变得十分暧昧,但又非常自然,好像他们俩本就是黏糊着呆在一起,准备做些自然而然黏糊的事情。   但总归是不对。顾鸣想赶紧推开虞思齐,但虞思齐已经凑了上来,鼻息的温度扫到了顾鸣的耳廓,他的耳朵顿时有些发热。   “好了……别闹……”顾鸣想要自然一点岔过这段,但虞思齐却精力旺盛,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顾鸣看,看得顾鸣的负罪感已经淹没了头顶,就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虞思齐又忽然偃旗息鼓,重新乖乖地趴在了他身上。   顾鸣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小崽子要是真在这个时候索什么不该要的吻,他到底该怎么收场……这简直一团乱麻。   顾鸣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有些庆幸虞思齐没有出格的举动。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妥协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明知道前面是无底深渊,顾鸣却一步步被什么柔软却挣脱不开的力道缠住了似的往前推着走,谁知道哪一天就一脚踏进不该进的雷池,再也没脸见人了。   还好,虞思齐并没逼得太紧,要不然顾鸣可能真的招架不住。结局要么是他把虞思齐赶出去老死不敢再相往来,要么就是纠结于这段不该有的“感情”一辈子。   顾鸣心里乱糟糟的,最近事情又太多太杂,这电影又是他看过的,竟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主卧的床上了,身上还搭着一只胳膊,窗帘的缝隙透出一点天光,似乎已经天亮了。   他把虞思齐胳膊悄悄拿了下去,坐起来懵了一会儿,目光瞥到虞思齐似乎是匆匆放在床头柜上没扣住的手机,有一条消息正巧进来。   老唐:“顾鸣好像把我忘了,反正当时没认出来。”   没头没脑的一条消息,顾鸣睡得时间有些长,有些懵,起身掀起被子准备去浴室。   他不知道的是,前“顾鸣”和老唐是有交集的,而他却不认识老唐。   虞思齐感觉到顾鸣走了,这才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消息,抿紧了唇线。   顾鸣为什么没认出来老唐?难道顾鸣身上,真的有什么异样?   虞思齐忽然想起那本书,关于“白乐”、“顾鸣”和他自己的一本狗血虐恋小说。   ……这会和顾鸣的异常,有什么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最近断更确实是因为重感冒,咽炎严重得说不出话,发烧又住院,不幸中的万幸恐怕只有核酸检测没问题了吧……唉,多灾多难。这两天好些了,但还是咳嗽很严重,肺都要出来了,查来查去就只是说感冒但就是没法好利索,跟大家道个歉,以后尽量不断更,因为马上也要到比较关键的剧情了,所以也希望自己能用心写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深鞠躬。——爱你们的红。 第64章 印证   虞思齐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偷着让老唐把书送到了学校,老唐送书来时的表情泛绿,别扭至极, 好像刚刚当众看了春.宫。   虞思齐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翻开看了, 也不想多做解释,眼神躲闪的想囫囵过去,转身就跑。   这一下更坐实了“这里面有事儿”的猜想,老唐靠在车旁边一连抽了一包烟, 直到门口保安撵他才惆怅地带着一身别扭的烟味儿走了。   虞思齐走的很快, 越走耳根子越红。实话说这里面的有些内容实际上和春.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最诡异的是主角还是“顾鸣”和“白乐”, 这就很离谱。   老唐最想不通的也是这个。   看春.宫“同人”就算了,还看情敌的“同人”?虞小少爷、呸, 现在该叫家主了——该不会有什么自虐症吧……   老唐本来就一心老母亲嫁女儿一连哭十天, 现在就是惆怅, 非常惆怅;担忧,极其担忧。   虞思齐做贼似的跑进了一间空着的大阶梯教室,把门反锁好, 坐在第一排最边上开始翻看剧情。   忽略那些令人“不适”的“囚.禁”和“虐爱”剧情, 虞思齐只看涉及顾鸣的大主线。   他翻开书的那一刻其实是觉得自己的猜想很离谱的, 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被某种程度上的“预言”?   简直玄幻。   但哗啦啦翻了几下, 虞思齐的表情逐渐沉下来了。   顾鸣去夜色遇到自己的方式、顾鸣毫无缘由的就非要去三哥的地下拳场、顾鸣毫无征兆的在许多时候躲着某些地点甚至不惜毁约赔偿合作方、顾鸣有时候看起来非常无厘头但却最终却得了最大利益的一些决策……   甚至现在想来, 顾鸣对白乐的态度,似乎也是“害怕”地躲着他避开他, 已经过了一个“被追求者”该有的度了。   正值暑假的周末,静谧的大阶梯教室空无一人,静的人背后发凉。   虞思齐不想相信自己的结论, 但这似乎被顾鸣的所有过往行为都验证了。   那么……虞家的老家主,虞思齐的爷爷,是不是也像书里写的那样,是顾鸣对车祸见死不救,还拿走了虞家重要的资料,包括虞老家主的遗嘱……?   虞思齐背后发凉,汗毛根根竖起,呼吸困难,感觉自滚油和冰水正同时从自己头上往下浇,浇得他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是的……顾鸣不是那样的人,他明明当场就已经看出是那个陆医生故意撞车想害死自己的,但他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甚至为了送他去医院放弃了回集团挽救自己职位的最佳机会!   一个对害自己的都愿意仁慈的人,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虞思齐重重地一把合上那本书,坐在原地把衬衫的风纪扣解开,又还嫌不够,一直解开到胸膛,他呼吸逐渐急促,神情也开始动摇,简直像是快要入魔的仙人,疯狂又挣扎,悲愤和不相信快要冲出他线条逐渐锋利的眼睛。   就在他要举起书一把扔出去的时候,阶梯教室的大门响了一声。   “……有人吗?同学开开门,我的高数书忘里面了,谢谢哈。”   一个男生挠着头趴在窗口冲他傻乐。   这一下把虞思齐从地狱带回到了人间。   虞思齐火速在半秒钟内收敛了所有情绪,重新变回密不透风的墙。   “……好。”   他把书放进书包里,起身开门。   男生大步跨过一整个教室,在最后一排的桌兜里找到了自己的书,敲了敲书上不存在的土,冲着虞思齐扬了扬:“谢了啊!大周末还学呢,你也太拼了,走了啊。”   他一溜烟跑了,根本没等虞思齐回答什么。   虞思齐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冷静了一些,书包旁的手机亮了一下,是顾鸣的消息。   顾哥哥:“人呢?说好的今晚一块儿走,你不去中岛了?我船都包了,私人豪华游艇,重金伺候少爷,少爷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高估我自己了,好久没摸键盘,失去了功能,坐了一整个下午,删删改改,就剩下了这么点儿字儿能看……   大家可以把“就这”打在公屏上qwq作者躺平任嘲了   明天早上六点起来再看看怎么给顾鸣这个狗男人整掉马(大雾) 第65章 想法   虞思齐站在偌大的空教室里沉默了好几分钟, 直到窗外的夕阳泼进了桌案,晃了他的视线,他这才动了一下——拿起了桌上已经重新安静下来的手机。   “……顾哥哥。”虞思齐拨出电话, 顾鸣一听见他声音, 先是放下心来,而后怒火中烧,气得快要从听筒里跳出来似的:“你现在在哪儿?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你修炼呢?!”   虞思齐声音平静:“我在学校。”   “……行, 你在学校你不接我电话?发船的时间都过了你一个影子也见不着,我都快跑到你家老宅去找你了!”顾鸣气得不轻, 刚刚也确实把他急的不轻。   虞思齐一直没来,老唐虽然知道他在学校, 但别别扭扭不肯说, 顾鸣问他也支支吾吾说不知道, 顾鸣都已经快往最坏的地方设想了,什么绑架、囚.禁、抢劫、暗杀、车祸……他都快要报警了,这小子才知道接他的电话。   虞思齐被顾鸣三言两语拽回了人间, 深呼吸了两口, 小声道:“刚刚在教室睡着了, 那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个鬼!”顾鸣气得想要大骂, 听到他的声音火却天然便下去了些, 又压着声音问他:“你真的没事?”   “没事。那顾哥哥你先走吧,我自己明早去。”虞思齐把那本书塞进书包, 单肩背着走出了教学楼。   “不行,你自己去不安全。”顾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等着, 我现在去学校接你。”   虞思齐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鸣便把电话挂了。   “不安全”,在顾鸣眼里,他似乎永远还是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   虞思齐穿过学校的林荫大道,嘴角不由自主地又有些翘起。   穿过中央图书馆就是学校正门,暑假的学校里依然有学生留在学校里学习,图书馆依然灯火通明,夜幕即将降临,深浅不一的蓝色和金红的丝状云在城市的天边搅动着,看着看着,虞思齐有了一个想法。   想要验证他的猜想,似乎要采取一点“非常”措施了。   虞思齐坐在图书馆前面的台阶上,一棵百年老松遮在他的头顶,他穿着白色的T恤,胸前有个字母“A”的刺绣,牛仔裤是水洗蓝的,透着一点温热干净的洗衣皂味道——这一套是顾鸣给他的,顾鸣虽然嘴上说迟早要把虞思齐赶出顾家别墅,但还是让方管家给虞思齐置办了许多生活用品,衣服还是顾鸣亲自挑的,陆陆续续也买了一个衣柜,都放在楼下次卧的柜子里,全是顾鸣自己觉得符合虞思齐这个年龄的衣服,况且虞思齐架子和脸在那儿摆着,穿什么都不难看就是了。   顾鸣给他强行买了那么多比较“学生气”的衣服,其实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鸣其实有点怕虞思齐穿西装。   上次虞思齐从虞家父亲的葬礼上赶到顾家,那天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转过身的时候顾鸣愣了好几秒,等虞思齐看他对他笑的时候,他又迅速错开视线,好像突然就不敢看他了似的。   虞思齐不知不觉的时候就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让他都感觉到隐隐压迫感的男人。   顾鸣很发愁。   愁的是他和虞思齐的关系何去何从,愁的是虞思齐越来越收不住的气场,愁的是自己再拖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一脚踩进雷池,说不定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虞思齐抬起头,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学校门前,保安一看车型大气都不敢出腰杆挺得笔直,顾鸣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停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   虞思齐站起身,缓缓走到车跟前。   这个动作熟悉地似乎演练过千百遍。   后车窗降下,顾鸣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看了虞思齐一眼,皱了皱眉,示意他自己上车。   显然顾鸣在生气。   尽管他在生气,但依然散发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吸引力,虞思齐一见他什么事都暂且抛之脑后了,一切复杂的思绪全由感情支配,一切谋划得当全变成了情不自禁。   虞思齐自己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顾鸣看着窗外,说:“码头,现在走。今晚能赶到。”   方管家应了一声,豪车平稳启动。   虞思齐偷眼看着顾鸣还在生气的侧脸,觉得很想啃一口。   “顾哥哥……”这么想的时候,他也就这么凑过去准备实施了。   顾鸣不想搭理地“嗯”了一声,没理会他凑上来胸膛隔着薄薄的T恤贴住自己的肩。   “我错了,我真的睡着了。”虞思齐小声在顾鸣耳边道。   “腻歪。一边儿去,热不热。”顾鸣推了他一下,但没怎么推开,虞思齐热烘烘的身子还是离自己很近,虞思齐现在比他还高,这个姿势近乎是把他堵在了车门边上。   “顾哥哥,我想……”虞思齐露出渴望且可怜的眼神。   “……去去去!想什么想!想上天!”顾鸣这下不干了,这小子惹他生气就算了,现在还敢肖想点有的没的,他这大学生一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虞思齐见他拒绝,倒也不着急,只是不肯离开,半推半就的也就留在了顾鸣跟前,捏住了顾鸣的手腕,顾鸣甩了一下没甩开,见他也没有发疯的意思,便继续把脸转向窗外,由他去了。   虞思齐手心贴着顾鸣的手腕,皮肤的热度互相传递,有种厮磨的既视感,虞思齐手指摩挲着顾鸣的腕口,逐渐得寸进尺,指腹擦过手心,在敏感的指缝里流连了几下,顾鸣的脉搏平静地在皮肤下面跳动,略微泛青的血管在冷白的手背下绵延,虞思齐的指腹在他敏感的手心蹭来蹭去,几乎爱不释手。   或许是虞思齐摸的方式实在有些不对劲,顾鸣有些不自在,想要收回手却被虞思齐察觉到了意图,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玩了。”顾鸣说着便要挣开,虞思齐一双眼睛发亮地盯着他看,像是某种在索求什么的动物。   “……”顾鸣挣开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一动,就这一瞬间的缝隙,虞思齐猛地凑了上去贴了一下顾鸣有些凉的唇瓣。   “!”顾鸣吓了一跳,还没等说出话来虞思齐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最后一次。”虞思齐认错态度诚恳,但明显满脸都写着“下次还敢”。   顾鸣瞪他,虞思齐却没理会,他放开手掌,凑上去不由分说又吻了一次。   顾鸣防线大乱,这小子是没有廉耻吗?这时候亲什么名堂?   但这莫名其妙的吻却让顾鸣格外招架不住——他逐渐有些绝望地发现,虞思齐的吻技,似乎有些进步了。   方管家识时务地关上隔板,后座彻底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顾鸣左右防守,但最终还是全线崩溃,手腕逐渐无力地垂下,被虞思齐按在了后座的真皮座椅上,衬衫袖口的袖扣硌得顾鸣有些刺痛,但虞思齐把他整个人都按在车门的角落里,莫名□□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辗转几次直到顾鸣想要推开,又落在了他略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里,顾鸣感觉到侧颈被人咬了一口,他轻微吸气痛了一声,没想到怀里的人却更兴奋了,连连收紧牙口,咬的顾鸣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   “放开我、放开!”顾鸣拍他的肩膀,虞思齐松开牙关,照例舔了一口留下的牙痕,吞咽了一下,眼睛黑亮地看着顾鸣。   他视线在顾鸣发红的耳廓和脖颈上逡巡,逐渐往下,像是在隔着他整齐的西装和衬衫在亵.渎他。   顾鸣顺着他的视线浑身都逐渐紧张了起来,他不自然地动了动,虞思齐按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顾哥哥,你*了。”   顾鸣被他直白的话一刺激,像是失了大面子,脸一下蹿红,绯色飞上两颊,虞思齐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顾鸣脸红。   “……滚蛋,下去,离我远点。”顾鸣带着怒气沉声道。   虞思齐见好就收,放开顾鸣,不敢再造次。次次都在挨打边缘疯狂试探。   “不准再这样,再有一次你当心我真的——”顾鸣警告他,虞思齐却打断他的话:“我错了。”   顾鸣语塞,道歉道的这么快,刚刚也没见你少嘬。   “……为什么又这样,说出个所以然来,饶你不死。”顾鸣压着按下葫芦浮起瓢的火气,整了整衣领。   虞思齐低下头,说:“不知道。就是想你了,想亲你,喜欢你。不好吗?”   “不好。”顾鸣干脆道。但虞思齐说完,他心一软,却也没收拾这小子的意思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整天挂在嘴边上也不嫌害臊。   顾鸣太干脆的回答让虞思齐眼神黯淡了一下,他可怜巴巴地抓着顾鸣的手,像是快要被抛弃的狗狗。   这表情顾鸣太熟悉了,但却依然是百试不灵。   “……顾哥哥,”虞思齐凑近顾鸣,手指捻起一缕顾鸣脑后的头发,被顾鸣躲开了,“想说什么。”虞思齐顿了顿,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   顾鸣一怔:“什么事情?我有什么瞒着你的?”   还没等他细想,虞思齐却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没事,我就问问。”虞思齐像是确认完了顾鸣的温度或者是心意一样安静了下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格外有亲吻顾鸣的欲望,还要一直蹭到他满意,这才有种石头落下的安全感,好像一切事情都无形中解决了似的,他浑身安稳,山崩于前也能岿然不动。要不然他会很烦躁不安,像只没回到家的小野狗,见谁都烦。   “……”顾鸣狐疑地看着他又腻歪地窝着脑袋靠在自己胸前,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这个动作也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熟悉。   顾鸣没有细想虞思齐这话的意思,他们一路赶到码头,连夜开船驶向中岛。   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亮黄色的点,像个繁华的世外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我红汉三又回来了!   回归以后将不再断更,会好好一直写完,辛苦大家等待,真的很抱歉,深鞠躬! 第66章 中岛   根据顾鸣所能记得的原著设定里, 其实中岛虽然叫做“岛”,倒也没有听起来那么远,甚至都不是个天然岛屿, 而是早几百年前的豪门世家里, 有几个显赫的家族为了寻欢作乐,重金造的一座“人造岛”。顾鸣来之前查过这座岛的背景,建立中岛的当年似乎处于战乱前期,几个家族的人信奉“中庸”之道, 是彻底的主和派, 所以给岛屿命名为“中岛”,后来传承了多年, 岛屿的所属权辗转多手,最终被充公, 作为公共产业被大企业收购, 最终变成一颗沧海遗珠, 战乱中留存下来的“商女不知亡国恨”,而这个企业的实际出资人,来自海外。   再往下查, 似乎就没了线索。   中岛每年都会组织豪门聚会, 给时下在各界有名望的家族递去请帖, 而每年与会的人都能在宴会上谈到合适的生意, 结交更多的人脉, 所以中岛夜宴的名头越来越响,而今年, 更是趋之若鹜。   豪门里,商界最有名的,第一就是顾家, 第二就是虞家,第三是一向公共场合从不露面一直低调到地下去的王家。   顾家排第一,首先是因为顾家向来行事比较高调,历来的继承人都很有能力,手腕非常之强,顾家是一脉传承的“铁腕商人”,没有项目争得过顾家,他们从家主到下属,全是铜墙铁壁,即使到了顾鸣这一代,在外的名声那么“狼藉”,界内提起顾鸣依然是佩服大于调侃鄙夷的,况且顾家历代的基因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仙人点化过,一水儿的俊朗英秀,教人从杂志上看一眼都心跳的有些不正常,无论是顾鸣他爹当年,还是顾鸣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属于被人追捧的目光焦点。那样的一张脸,再加之顾家当家人的能力,“顾总”的名号可谓是人尽皆知。   虞家其实也并不是排第二,只是虞家当年更偏向于海外的灰色生意,在国内很少出现,尤其虞家老家主,虞思齐的爷爷,有一些深色的背景,出入更是行事低调,但虞家的厉害是所有世家提起来都打颤的,没有人敢跟虞家人作对,因为以前有过挑事作对的,当面都大大咧咧全身而退,但没出几天,直接失踪,连同背后的指使人,无一幸免。虞家资产无数,没人知道他们在暗处还有多少家产,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家主在暗处还藏着多少保镖,所以这就是虞家最吓人的地方。   第三的王家,其实知之甚少,王家为人太过低调,行事更是和善,资产庞大可以有资格担当这个第三,但王家一直专心于各种慈善事业,从来不参与任何豪门纷争,也不出现在任何抛头露脸的场合,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背景,乍看之下只是个普通的有钱家族而已,但内里究竟如何就谁也弄不清楚了。   今年中岛夜宴的看点,也就是这三家,所以今年注定是场“大战”。   顾家的新家主顾鸣,这是第二次参与中岛夜宴,不同于第一次的意气风发,这一次顾鸣遇到了集团的危机,虽说现在顾家依然把控大权,顾父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把权杖交到独生子手上,但目前看来,顾鸣这次是栽了跟头的——虽然算不上落草的凤凰,但看美人失足英雄落魄,一向都是最吸引这些豪门子弟的戏码。   虞家今年也让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所有人都知道,“虞思齐”竟然不是一个威严沉稳一脸严肃的中年人,而是一个长相堪称“奶气”的小帅哥,到现在还在大学读书,就这样一个小孩儿,竟然耍了他们几个大家族好几年,他们战战兢兢还以为虞家继任虞老爷子之后,又出了一个手腕更厉害的狠角色……所以今年的夜宴,所有人都在等着见他一面,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虞总”究竟长什么样子。   至于王家,今年王家反常地回递了帖子,说明了他们会按期到会。所以大家也很想见见传说中低调的王家人。   顾鸣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但他现在顾不上别人是不是准备看他的笑话,他一心只想着他爸交代的,关于那个神秘人“X”的事情。   在中岛夜宴上出现,但却不属于任何有名姓的一家,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个“素人”。但以“素人”的身份,要拿到中岛夜宴的邀请函,说明他身上有足以媲美一个家族的力量或者资源,这简直太难以想象,更何况他还会和各个家族的人在宴会上做“消息交易”,这种知道太多却还依然健在的人物,不是最终boss,就是幕后黑手。   总之,不会是个好人。   顾鸣坐在豪华套房的大床上,翻着手机里早就录入好的“原著”。   ——那本关于他和“白乐”的虐恋小说,简直是万恶之源。   在原著的情节里,关于中岛夜宴,除了提了一下“中岛”的来历背景,剩下的就是“顾鸣”、“白乐”,以及“虞思齐”三个人“三角恋”的戏码。   顾鸣在原著中,这个时间段已经对白乐动心了,白乐也跟着顾鸣坐船来到了中岛,住进了和顾鸣同一间的总统套房,当然这个版本中的白乐是以顾鸣的情人的身份住进来的,而真正和顾鸣一起坐船来到中岛的那个……在门口被拦住时就掏出了和顾鸣一样的邀请函。   想到这儿顾鸣又冒出火气来,这小子明明收到了邀请函,还跟他一直装纯想混个助理身份跟进来,直到最后人家不确认身份就不让他进,他才遮遮掩掩地在顾鸣面前掏出了邀请函,当时把确认的人都惊得打翻了桌上的杯子。   顾家和虞家的两任家主,相携而来,还是坐同一条船来的……这新闻简直比见到他俩本人更劲爆。   顾鸣咬牙切齿,这不就是变相对外宣布他俩私底下不清不楚吗?他顾鸣的名声、他的脸面、他的声誉、他的贞.操……算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可丢的了。   顾鸣气得绝倒,躺在床上夹着被子翻了两圈,原著中,中岛夜宴也是个关键剧情,在中岛大酒店的后面有一片人造森林,密林里有一处温泉别院,原著中顾鸣和白乐去了别院准备做一些晋江不可过审的事情,结果被虞思齐撞见,对“白乐”似乎有好感并且准备和仇人“顾鸣”抢人的“虞思齐”,在温泉别院直接绑架了顾鸣和白乐,并把顾鸣迷昏带到一处废弃工厂,当着白乐的面要折磨顾鸣,白乐百般求饶,虞思齐冷笑着说,如果你肯从他身边离开,我现在就放你走;白乐死活不肯,说宁可死也要和顾鸣死在一起,虞思齐就说,你以为我会成全你们吗?然后把顾鸣带走了折磨了两天,只留白乐一个人锁在地下工厂的大厂房里,隔了好几天才来问他想通了没有,白乐那时候已经虚弱的只能住院治疗,所以这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虞思齐”没能在这个剧情点上成功拆散白乐,或者杀了顾鸣。   顾鸣躺在床上把这段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   如果虞思齐喜欢白乐,为什么要把顾鸣带走,还“折磨”了好几天?怎么……“折磨”的?顾鸣表示自己现在很想知道。   “现在马上离开他”,这种台词也不像是对喜欢的人说的话,倒像是……情敌?   顾鸣一个伏地挺身坐了起来,在大床上光着上身,脑子嗡嗡乱响。   应该是他最近被虞思齐“调戏”太多所以误会了?肯定是!是……是吧?   所以原著中虞思齐看上的说不定不是白乐,而是……?   顾鸣懵了,他觉得自己白活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从一开始就在引狼入室,而他还乐呵呵地以为自己是未雨绸缪提前抱大腿……他,顾鸣,好像抱错腿了。   顾鸣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安静的大卧房里忽然响起敲门声,顾鸣吓得把手机扔了出去。   “顾哥哥……开门,是我。”   虞思齐!他是怎么进来的?这酒店的管理在干什么?难道……默认他俩有什么关系了吗?!还是虞思齐自己去跟人家要的房卡?想想以虞思齐的性子,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顾鸣紧张地站起来盯着门看,他被自己刚刚的猜想吓到了,好像那扇门背后是什么洪水猛兽。   再一联想到,他原本应该和身为“情人”的白乐同船来岛,并和“情人”白乐宿在同一间总统套房……现在虞思齐来敲他的卧房门,就好像……这个“情人”身份和虞思齐对调了一样。   顾鸣紧张兮兮地穿了件厚实一点的衬衫才开口说话。   “这么晚来干什么?都快凌晨了。”顾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点。   虞思齐倒没什么异常,只是说:“我刚刚在走廊看见了穿着很奇怪的人,我记得你想找什么人,会不会是他?”   顾鸣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我错了我错了,我早上瞎眼没看按键点成存稿了,还以为自己发出去了,结果到晚上更下一章的时候才发现上一章还没发出去!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罪,你们打我吧(滑跪趴下)qwq 第67章 不敢   “穿着奇怪?什么样的人?”顾鸣一下就把刚刚的猜想忘了, 毫无防备地便直接去开门,“一个人还是身边有人跟着?”   顾鸣拉开房门,忽然一个温热的巨大人形物体便抱住了他, 顾鸣浑身的警惕性都炸到了头顶, 他一把将抱住自己的人推了出去,虞思齐猝不及防跌在厚实的波斯地毯上,手里端着的牛奶也洒了一地。   他无辜又惊吓地抬头看着顾鸣,身上的白衬衫被牛奶打湿了领口, 忽然便有种好久不见的小孩儿气质, 顾鸣警惕一松,眉头一展。   “……你干什么突然上来,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吗?开玩笑也得有个度。”顾鸣居高临下,如同一个长辈教训顽皮的小孩。   虞思齐坐在地毯上仰视他, 突然觉得这个角度看着顾鸣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从四肢百骸涌向头顶, 他呆呆地看着顾鸣的脸,好像忽然得了失语症。   “……盯着我干什么,刚刚看见的人呢, 在哪里看见的?”顾鸣把他手里只剩一个浅底的空杯子抽出来, 放在茶几上, 伸手扶他。   虞思齐这才反应过来, 抓住顾鸣的手站了起来:“走廊, 穿着斗篷,黑色的, 很奇怪的人,个子很高,应该是个男人。”   顾鸣皱眉, 靠着沙发:“是吗?”   穿着那么奇怪,八.九不离十,肯定就是那个神秘人“X”。   但……那个人会这么容易出现吗?还正好出现在顾鸣入住的走廊?   顾鸣看着站在一旁“无辜并求安慰脸”的虞思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嗯?”顾鸣走过去,把茶几上杯子里仅剩的一点牛奶仰起头一口喝了,“谢谢你送牛奶,小兔崽子……”   顾鸣自顾自地走进卧房,虞思齐紧随其后,似乎没察觉到自己闯进顾鸣卧室了:“不许那么叫我。”   “好,小兔崽子。”顾鸣故意转身,报复似的看着他说。   虞思齐眼神一沉,不高兴地哼了一口气,把顾鸣堵在桌边,双手撑住桌面低头看着他:“再叫?”   “……”顾鸣笑容忽然凝固。这姿势和对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你,先好好的,说好的不再……嗯?忘了?”顾鸣敲敲他的肩膀,轻轻推了他一把,虞思齐也没用力,便放行了。   顾鸣坐在床边,长腿一叠,虽然穿着丝绸睡裤,但虞思齐顿时还是感觉鼻子里好像有点热。   “下次不准再这样,好了,回你房睡觉去,不准熬夜。”顾鸣对虞思齐早已习惯了用长辈的语气说话,话出口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训话,虞思齐站在原地默然了三秒,忽然盯着他道:“我不是小孩了。”   顾鸣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诧异道:“我知道,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虞思齐顿时好像一口气堵在胸口撒不出来,“……我真的不是小孩了。”他好像除了这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意思。   顾鸣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下解衬衫袖扣的动作顿了顿,垂眸沉声道:“我知道。”   说完“知道”却又没有下文了。   虞思齐数了足足五个呼吸的时间,顾鸣慢悠悠地解开了两个袖扣,好似没把话放在心上。   “别摆弄了!”虞思齐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看着他微微颤动的深蓝色瞳孔低声道:“你总是这样,我的话你是不是从来没往心里去过,你告诉我是不是?”   顾鸣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但又很快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样子:“你又在说什么,我是你顾哥哥,我不在意你谁在意你?”   “避重就轻!”虞思齐狠狠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扯到他身前,死死盯着他那双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你告诉我啊!”   虞思齐震声问出口,屋内忽然陷入了极度的静默。   激动之下问完,虞思齐也后悔了。   刚刚顾鸣一把推倒了他,他亲自温好的牛奶洒了自己一身,顾鸣对他的态度还是那样,好像反而更疏远了,就好像是在刻意暗示自己,自己永远只能是他的“弟弟”,他的一个小辈,一个以“哥哥”身份照顾的“孩子”。   他是以虞家家主的身份来到这个岛上的,而顾鸣就算在亲眼见到了他的邀请函后,对他依然还是那样,这个事实本就让虞思齐既庆幸又失落,更不用说顾鸣突如其来的疏远。   “……说什么呢。”顾鸣轻松道,“顾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又这样,第几次了。”虞思齐委屈道。   在顾鸣面前,他似乎也做不成那个“威严”的虞家家主了。   “……”顾鸣无言以对,只能选择逃避,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但他的本能还是让他不敢去回答。   好像正面回答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似的。   “睡觉去吧,明天带你出去……”话还没说完,顾鸣便意识到虞思齐现在的身份似乎不再是个能被他“带出去玩”的小孩子了,他在这个岛上是人人又敬又怕的虞家家主,已经不需要他来“带”了。   “回去睡吧。”顾鸣生硬地改口,闭了闭眼,狠心躺下:“我累了。”   虞思齐感受到顾鸣的手腕从自己手心里撤离,那抹温度流逝的速度快到他难以置信。   顾鸣裹着被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拒绝”他了。   虞思齐站在有中央恒温空调的屋里,感觉到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心。   狼狈,又不堪。这次是真的了,他像是条被丢弃的流浪狗。   无论自己怎么做,顾鸣都不会如他的愿。   顾鸣想表达的,无非就是这个意思。虞思齐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再清楚不过了。但他一直想选择欺骗自己,只要蒙着眼,就还能继续呆在他身边,只要他还能作为“有权撒娇的孩子”留在顾鸣跟前,他就不敢去冒犯“大人”。   顾鸣于他,几乎神化。   虞思齐黯然神伤,灯光晃得他眼睛刺痛,虞思齐挪着步子艰难地走到门口,给顾鸣关上大灯,最后关了那扇卧室门。   虞思齐出了套房的大门,门口有人正在等他。   “你就是把他看得太重了。”那个人说,“不如摊牌,他那时候,恐怕不敢不从。”   虞思齐的眼神有些沉,那是顾鸣从没见过的眼神,似乎藏了许多阴暗的念头,从他干净的眼睛里洗不干净似的。   “……算了。暂时不要。”虞思齐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qwq来了 第68章 温泉   顾鸣和虞思齐是头一天夜里半夜到的, 其实他俩是“因故”迟到了,但他俩“同乘”而来的消息在第二天天没亮就传遍了整个中岛。   准确来说,是昨晚参加过欢迎晚宴的人, 全都得到了这个重磅甚至堪称惊悚但又有点让人咋舌的消息。   顾鸣是早就“威名在外”, 他喜欢小男孩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喜欢“虞思齐”这样的“小男孩”就实在有些耸人听闻了。   稍微了解这些世家的人都知道顾鸣喜欢男人,还偏向喜欢清纯怨绯的类型,听说还有点“那方面”的癖好, 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但尽管变态, 却不影响他依然是“霸总”,对他一见终身误的痴男怨女仍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况且这些祖辈都溺在销金窟的世家里谁也不敢说自己就干净的什么都没做过,所以对于顾鸣的事情, 他们逐渐也已经习惯。   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再只是顾鸣私人的事情了——虞家的当家人“虞思齐”其实是个年方二十的孩子, 这件事儿可是刚砸在各界名流头上——但凡有点名望的, 没几个不认识、不怵虞家的,可见这消息刚传出来时的惊人程度;   况且顾、虞两家一向不合,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现在把“虞家年方二十的新家主”和“顾鸣”这俩名字突然搁在了一起, 简直就像是在世家每个人脸上清晰地一边儿扇了一个巴掌。   迷幻的不能再迷幻, 也清醒的不能更清醒。   如果消息真的属实, 顾家和虞家这一辈的家主真的有什么“私情”, 甚至不需要私情, 他们俩只要不像是以前的顾家和虞家那样互相翻脸甚至想拿枪指着脑袋的关系,世家之间的交易和暗中的站队, 恐怕就要变一次天了。   而正当各家的人都面面相觑地坐在自己房里思绪繁杂的时候,当事人却没事人一样在清晨六点半就跑去后山逛豪门温泉别院了。   顾鸣是被虞思齐敲门叫醒的,或许是昨晚他喝了虞思齐送来的少半杯温牛奶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睡的很实,半夜方管家打来好几个电话他都没醒,直到六点半虞思齐来叫他。   虞思齐说想去温泉别院玩一会儿,趁着现在还早,等到一会儿有认识的熟人去了,遇到不免要寒暄,很麻烦,所以顾鸣便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   直到脚踩在石板铺的山道上,顾鸣才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且关键的事。   原著中他和白乐上了中岛以后,进入温泉别院随后遇见“大反派虞思齐”,所以,以以往的经验推断,当他进入温泉别院的同时,就相当于进入了原著剧情的“被大反派绑架副本”。   顾鸣走着走着停住了。   虞思齐站在前面回头看他:“怎么了?”   顾鸣脸色不是很好,好像没睡好似的:“……要不然,我们不去了?先去吃点什么?遇到熟人就先应付一下,也没什么……”   “别院有专门的餐厅,二十四小时随时现做,用不着回去。”虞思齐垂眸伸手来拉他,顾鸣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拽住他的手腕拒绝道:“算了吧,我感觉……不是很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们还是回去……”   “你害怕什么?”虞思齐忽然打断顾鸣的话。   顾鸣一怔,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虞思齐的视线有些深,顾鸣和他对视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种被庞然大物攫住心脏的感觉,虞思齐还在看着他,顾鸣睫毛颤了颤,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湛蓝的眼睛有些不太真实。虞思齐忽然又笑了,开玩笑似的一弯眼角:“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顾哥哥,就是泡温泉而已。”   他伸手去拉,顾鸣这次没反抗。   ……他感觉虞思齐,好像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气质,或许是某种内在的他从来没从虞思齐身上发现过的东西。   顾鸣忽然有些怵他,有那么某一个瞬间。   这里的温泉其实是人造的,并不是自然热水,但斥资巨额打造的豪门别院依然庭院深深低调奢华,温泉水声潺潺,虞思齐坐在温泉边上等顾鸣进来,脸色有些阴沉。   顾鸣似乎在骗他。   他一定是能通过某种方式提前知道什么事情,或许是他真的能未卜先知,或许是……和那本书有关系。   虽说这个猜想听起来很魔幻,可要不然为什么顾鸣忽然间死活不愿意来温泉别院?   如果按照那本书的剧情,在这个温泉别院里,顾鸣和白乐遇到了自己,而自己在这个地方把顾鸣和白乐绑走了。   从虞思齐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未尝没在最失落最渴切的时候考虑过这种方式,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过。   因为顾鸣在他心里绝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他想要占有顾鸣的所有,而不只是一个躯壳。   但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一种“预言”?   虞思齐觉得背后发寒,他不想相信,但顾鸣刚刚明显是在躲避什么的神态和动作,一步一步把他的不相信完全湮灭。   ——顾鸣在骗他,顾鸣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而且根据那本书里的情节——很可能这里面的关键点还和他爷爷的死有关。   推拉门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顾鸣踩着石板,走进水里,虞思齐被水声惊醒,这才抬头。   “顾哥……”虞思齐话音未落,顾鸣便眯着眼舒服地靠在了温泉边上,虞思齐的话便也就没说完。   “有点热了。”顾鸣一边说着,却躺的更舒服了。   “小鱼。”顾鸣忽然道,“你昨天晚上真的在走廊看见那个穿着斗篷的人了?”   虞思齐看了他几秒,点点头,“嗯”了一声,也走进水里,坐在顾鸣身边。   “那个人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顾鸣好像自言自语似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虞思齐的手背。   水渍在虞思齐的手背上晕开,顾鸣坐了起来,抹了一把头发:“你下来,到我跟前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顾鸣心里其实有点毛,毕竟这“副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剧本给推动了,所以最好还是让虞思齐别离开视线,省的他一会儿出什么幺蛾子。   虞思齐乖乖下水,走到顾鸣跟前,低头看着他。   还没等顾鸣拒绝,虞思齐就要往他怀里坐。   “……你!”   “不是你说让我到跟前来的。”虞思齐正经道。   “那也没让你贴上来,坐这儿,别得寸进尺了。”顾鸣说着,拍了拍旁边的石凳。   虞思齐在脑子里咂摸了一下“得寸进尺”这四个字的某种深层含义,默默地坐下了。   “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还怪我昨天晚上……嗯?”顾鸣话断一半,说的意思就很有些引人遐想的意思了。   虞思齐没看他,只在水蒸气里准确地找到顾鸣放在水下的手,不由分说抓在手里。   “没怪你。”虞思齐说。 第69章 背叛   “真不怪我?”顾鸣手指蹭了一把虞思齐被水蒸气润湿的额头, 虞思齐低了低头方便他摸,顾鸣便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道:“那就好。觉得哥哥做的不好可以说, 但是不要使坏。”顾鸣暗示道。   虞思齐稍微僵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顾鸣是不会知道的,他下意识抬眼朝顾鸣看去。   顾鸣也正在看他,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质感,温和, 又无奈, 带着点儿晃眼的宠溺——他的眼睛太过璀璨,好像把虞思齐人生所未曾遇见的所有的希望都装在里面。   虞思齐就像扑火的飞蛾, 看见火光便要失去理智,热气蒸笼的温泉和水蒸气的遮掩, 最适合某些不该有的情愫莫名其妙的衍生, 也就是两三秒的光景, 虞思齐的眼神就变了。   顾鸣眨了眨眼,看着虞思齐湿透的长睫因为浓密而有些低垂,水色染上他的眼睑和脸颊,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 从耳廓到两颊,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色彩澄明且荷尔蒙浓烈, 顾鸣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你又想干什么?”   顾鸣把大浴巾丢在虞思齐身上企图阻止, 但浴巾丢过去却让他顺着视线发现虞思齐身体的某些“变化”,顾鸣盯着看了两秒, 忽然老脸一红,皱着眉斥责:“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发.情吗?上去上去,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鸣侧着脸, 眼尾勾出一点锋利又诱惑的弧度,虞思齐看得更惊心动魄。   顾鸣有些脸红,不敢正视虞思齐:“……既然叫我一声哥,就不准想那些事,你这是枉顾伦常,天理不容!赶紧滚蛋!”他状似烦躁地摆摆手,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退到了退无可退的边缘。   虞思齐把“枉顾伦常”、“天理不容”这八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火不但没消下去反而烧的更烈了。   “顾哥哥……”或许是本就泡在热水里的缘故,虞思齐声线都哑了。   “怎么还不走!”顾鸣打定主意不能让他在这找到“得寸”的机会,不然就这个情景之下,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顾鸣可不保证自己到现在还能学柳下惠坐怀不乱。   “咕噜”。   顾鸣听见虞思齐吞咽了一下,声音听得他直脸热,“你不走我走!小兔崽子反了你了……”顾鸣“哗啦”一声站起身,水珠顺着□□的上身滚落,冷白的腹沟和人鱼线,虞思齐“轰”地一下像是被点着了,下意识伸手“啪”地一声捂住鼻子,顾鸣回头看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好像在说“没出息”。   虞思齐忽然伸手拽住顾鸣腰上围着的浴巾:“别走!”   顾鸣正好抬腿要走,浴巾便完美落到了虞思齐手里。   “……”顾鸣感受到了一丝凉风。   “还……还我!”他实在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真能惹他,这小子要是亲弟弟,他早就拍死了。   虞思齐慌慌张张地又把手里的浴巾递给他,但眼睛还是黏在顾鸣身上。   顾鸣把浴巾抖得哗啦一声,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匆忙围好往门口走,虞思齐赶紧起身上岸跟上他,他一眼看见了掉在门口地上的一条毛巾:“小心!”   顾鸣果然应声而踩中了毛巾,虞思齐赶紧冲上去,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顾鸣却自己稳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准备抱住自己的动作,一个眼刀飞向他:“行了,不洗了就回去。”   虞思齐略显失望地点点头,眼神依然执着地盯着顾鸣的背后看。   顾鸣背后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再加上他肤色本就偏白,简直像是……天使。   虞思齐也不知道自己的比喻是否合适,但顾鸣的美确实称得起。   “顾哥哥等等我……”虞思齐跟着走,刚要走出温泉,身后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王先生不要这样,我只是来找人的……”   虞思齐和顾鸣同时停下了。   顾鸣和他对视一眼。   这声音……是白乐。似乎是从隔壁的另一个独立温泉传来的声音,这么早的时间,白乐到温泉别院来干什么?又是跟谁在说话?   “嘘——”顾鸣对虞思齐竖起食指短暂地出声示意,这里安静下来,隔壁的说话声便清晰起来。   “我知道你找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知道。”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低沉,似乎是个中年男人。   白乐有些防备:“你知道了什么?”   那人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哈哈,看你紧张的,先坐下说话。”   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白先生您先坐下,以王总的实力,他一定有能帮到您的地方,您不用这么防备。”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声线有些油滑,像是习惯了这种角色。   白乐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   “……你想干什么?”白乐还是防备。   “我知道,你是为顾家那个小孩儿来的,对吗?”中年男人说道。   白乐沉默了几秒,声音沉了下去:“你想怎么样?”   “别这么防备。我不是要害他,顾家和我们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生意上的合作一直也很愉快,顾家那个小孩儿做事的确有几把刷子,我很喜欢。”   他停顿了一会儿,笑起来:“却没想到你这么个大明星也喜欢他,可真是……”   白乐略显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我能做明星也是他给的,我的命都是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嘛,总有些为爱怎么样的时间,能理解。不过,我这么早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些。”他态度忽然强硬了起来,“今年的中岛夜宴,给你们白家递函的时候不邀请你哥,却偏偏邀请的是你这个在家族里没什么地位的小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   “白家现在应当由你挑梁,论地位,论名气,这个位子你当仁不让。据我所知,白家的家产不多,但颇有些家传,这些,想必你不会甘心全给你那个哥哥吧?”   “……你想要什么?”白乐道。   “哈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需要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说了。我可以帮你坐稳白家的位子,只需要你在当家之后和我们王家合作,你不会做生意没关系,可以找代理人,生意的渠道,资金来源,由王家提供,你只需要答应就行。怎么样,这个条件很划算吧?”   “划算。”白乐答道,“可是这么好的事情,王总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条件吧,可以说说看。”   顾鸣一愣,这个白乐,什么时候说话变这么成熟了,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学会的?   再听那边,中年男人又说话了:“去,给小白先生上茶——小白先生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我的意思。”   话音落地,这次隔了良久白乐都没说话,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直到似乎有人来上了茶,他才开口。   “王先生,承蒙厚爱,但我不能背叛顾鸣。”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乐了起来:“‘背叛’?哈哈哈,小白先生,你很会开玩笑。那么再附送你一个消息吧,顾鸣似乎和虞家的新家主一起来的中岛,而且现在人也在这个温泉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绝对准时! 第70章 醋意   听完这话, 白乐沉默下来,或许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或许是觉得吃醋却又无从吃起——毕竟他也从没得到过顾鸣的青睐, 是从来没有。   “我只是一个提议。”中年男人喝了口茶说, “如果小白先生愿意,你可以向我提其他的条件……”   白乐的声音:“别碰我!”   “王家的资产并不在顾家之下,如果需要,我也认识不少你们那个圈子的朋友。听说小白先生想要出新歌?你的嗓子那么好, 不出专辑可是埋没了。”   白乐沉默。   “……不行。”白乐拒绝的似乎有些艰难。   双方都暂时沉默下来。   顾鸣和虞思齐在这边听着, 听到这里顾鸣有些皱眉。   虞思齐小声道:“怎么?”   顾鸣神情有些凝重:“王家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虞思齐皱了皱眉,观察着顾鸣的表情。   “王家为什么不行?”他的意思是王家人为什么不能和白乐在一起, 可顾鸣的回复却风马牛不相及:“白乐要出专辑?”   虞思齐脸沉了沉。   顾鸣该不会是在意白乐了?   “他出专辑还需要你帮忙吗?”虞思齐话出口,醋水儿泛滥的得快要淹没顾鸣。   “……不是那个意思, 我……”顾鸣话音未落, 隔壁又开口了。   “这么多条件你都不愿意, 我反倒对你更感兴趣了。”   “……”   “你去把东西拿过来。”男人似乎是对秘书说话。   “什么东西?”白乐略显紧张地问。   男人没回答,一会儿秘书推门进来,他才开口:“或许你什么都不喜欢, 但我想这个你不会、也不能拒绝。”   “这是菠萝台《对面歌神》第二季的邀请函, 内定四强赛, 这张卡里有六千万, 如果你答应我今天留在这里, 这些都是你的。”   虞思齐一挑眉。   这个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次白乐没说话,沉默的时间很长, 直到水声响起,似乎是下了温泉。   “过来,走近一点。”   停了一会儿, 水声。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想参加这个……别……”   “我什么都能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人。”   “别动……”   “还要拒绝?”男人的声音里含着笑。   “……”白乐沉默下来,随后的事情恐怕显而易见。   顾鸣觉得再听下去就不对了,赶紧拉着虞思齐出去了。   虞思齐任由他拉着走,但脸色不太好看。   顾鸣该不会真的在意白乐吧?如果他不在意,那白乐爱跟谁做就跟谁做,爱跟谁好就跟谁好,拿钱也罢交易也罢,顾鸣为什么要生气?   顾鸣拉着他一直走到独栋温泉配备的小厅,这才坐下。   虞思齐看着他:“……你很在意?”   顾鸣抬眼看虞思齐:“没,我不在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脸色依然不好看,满脸都写着“在意”。   “你不在意你这是什么表情!”虞思齐醋劲儿上来又开始发疯,“顾鸣!你不准想他!”   “嗯?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再说了我也没想——哎——你干什么!”虞思齐忽然扑过来把顾鸣连椅子一起抵在背靠的墙上,这小厅怕也不隔音,顾鸣吓得赶紧压低声音警告:“你别犯病!我们还得去谈生意,约的时间要到了……”   虞思齐的眼睛暗火涌动,看得顾鸣惊心动魄。   “……那,如果不谈的话现在就可以吗?”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不去……”   “亲我一下。”虞思齐沉声说。   顾鸣一怔,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   “快点,我现在就要。”虞思齐显现出一种执拗疯狂的表情,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顾鸣有些害怕他一冲动之下做出点符合原剧本的“某些”事情,慌乱地转移了一下视线:“别闹了,要什么要,我是你哥!”   秉承着你不给我就自己动手的宗旨,虞思齐直接上手捏住顾鸣的侧颈和肩膀,压低脑袋就吻了上去,像是急于确认什么,顾鸣拼命躲闪,但虞思齐的力道根本容不得他拒绝,很快顾鸣又一次败下阵来,只好由着他在呼吸间狂乱地侵犯。   “……唔!唔唔!”顾鸣忽然被狠狠咬住了唇瓣,血很快流出了一线,被虞思齐舔舐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惊疑不定的顾鸣,眼里有种食肉动物的贪婪。   “虞!思!齐!”顾鸣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东西现在学会不撒嘴的咬人了!   “顾哥哥,我在呢。”虞思齐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凑过去在伤口上又吻了一下,唇瓣很软,因为辗转的太用力的缘故开始不正常地发热,再加上带着鲜血味道的伤口,是荷尔蒙危险的引线。   “不准再闹了!”顾鸣趁着虞思齐没防备一把推开他,站起身看着他,神色愠怒:“我要去谈事情,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自己回去。”   说完顾鸣抬脚就走,穿好浴袍扬长而去。   推拉门被他摔出“嘭”的一声。   顾鸣生气了。   因为自己吻了他。   虞思齐醋劲儿大的快把自己逼疯了,他站在原地沉沉地呼吸了十几秒,依然冷静不下来,赌气似的跑回了温泉那边,重新泡回温泉水里,半张脸埋在水里面,气得咕嘟咕嘟吹了一连串泡。   隔壁已经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在温泉做够了跑屋里去了。   越想虞思齐就越莫名其妙地生气——凭什么白乐都有新欢了而他和顾鸣的关系还是没有进展?   顾鸣穿好衣服遮挡着嘴上的伤口匆匆走出了别院,顺着原路回了中岛酒店。   上午还约了人谈一笔大单子,对方出的条件很优渥,但指明要顾家的当家人亲自洽谈,而且对方很巧的和王家沾亲带故。   顾鸣踏出别院的门就略微松了一口气。离开地点就大概率避开了这个危险的“副本”,所以暂时安全。   接下来就该想想王家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巧。   顾鸣刚刚也不是在意白乐跟谁发生了什么交易,白乐跟别人在一起他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显然对方是知道自己在隔壁,说那些话有一半都是亮给自己听的,只是白乐不知道自己听见了。   所以王家是什么意思,在其中又想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要在自己和虞思齐跟前说那些话,单纯的秀实力或是抢人倒没什么,就怕王家想通过抢走白乐这颗棋子而搭上顾鸣的线,对顾家有什么其他企图。   顾鸣到的时候,方管家已经在会客厅准备好了茶水,客人也已经坐好了。   “顾总!顾总久仰大名!”对方一行三人,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贵妇,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外国人。   说话的是那位看起来艳丽精明的贵妇,她和顾鸣短暂地握手,笑得眯起那双漂亮的几乎要忽略她年龄的眼睛:“从前只是从杂志或者报道上见过顾总的照片,今日得见,顾总果然一表人才,真羡慕你妈妈,有你这么帅的儿子。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看来是和自己那个影后妈有交情的。生意场有亲上来先攀亲,这是潜规则,顾鸣当然也懂。   顾鸣坐下,伸手方管家便递上茶水,他抿了一口,忍了忍下唇伤口的疼,这才稳声开口:“家里一切都好,她最近去了澳洲旅游,和几个朋友。”   贵妇点点头:“果然还像当年一样,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真羡慕啊。”   “王夫人到我这儿来,想必是为了合同来的。老方——”顾鸣单刀直入,不想和她多说,方管家会意,拿出了厚厚的一沓文件夹。   “这是合同,王夫人过目,顾氏的法务已经验收过了,接下来我们双方签字,这项目就可以立即启动。我已经签过了,夫人自便。”   对方笑得天衣无缝,拿起钢笔,略翻了翻合同确认了一下,便爽快地直接签字了。   “这个项目我们合作愉快。”她把签好的合同推回去,笑起来,“不过我想顾鸣应该很明白,我背后站着王家,顾总的项目我们很乐意接手合作,但我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说顾总和虞家——似乎走的有些亲近了……有这样的事情吗?”   原来是来打探这个的。顾鸣眼神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沉了沉,抬头又是完美的冷漠。   “王家和虞家有矛盾,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儿,愿闻其详。”   顾鸣把球踢了回去,但能坐在这里的谁不是老狐狸,对方依然笑得毫无破绽,手指撩起一丝乱发,笑道:“没有矛盾,王家不和任何世家有矛盾。但虞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我们王家做事一向谨小慎微,顾总也是知道的,所以合作的事情,还是谨慎为好。希望顾鸣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我和虞思齐的事情不是那样。”顾鸣说。   “哦,这样我就明白了。”她笑得明艳,“那么今后我们还能继续合作愉快。”   “……”顾鸣沉着脸,看着对方撂完话收拾东西拿着自己的那份合同扬长而去,方管家礼数周到地送到了门口。   “阴阳怪气。”顾鸣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qwq 第71章 山雨   方管家转过身, 顾鸣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抿了一口,方管家朝他下唇的伤口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王家这是第一次在中岛夜宴和顾家合作。”   顾鸣抬手用指腹擦了擦伤口, 血已经不流了, 但伤口应该很明显,刚刚肯定被王家人看到了。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刚刚我从温泉别院回来,王家的那位,看上白乐了。”   “交易?”方管家眉尾微微动了动, 顾鸣抬手示意, 他欠了欠身才坐下。   “没错。那老男人给了白乐六千万,白乐恐怕十年也挣不来, 还给了白乐上某个节目的机会。”   “他……没拒绝?”方管家语露惊讶,但不明显, 只是顾鸣听出来了。   “嗯, 他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 ”顾鸣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他应该暂时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方管家给顾鸣续上茶:“顾总,白乐这个人, 总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方管家恭顺地低着头, 顾鸣一时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但等他抬起头却又恢复了他那种熟悉的“方氏”淡定。   “……你想说什么?”   “他好像, 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方管家言尽于此, 一脸“不会再多言”的表情。   顾鸣咂摸了一下他话里的深意,但也没咂摸出什么味儿来。   不是这样, 白乐还能是哪样?他还能一夜之间从缠着他变成想弄死他?   顾鸣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荒谬想法逗笑了,他摆摆手:“老方,你问酒店要点消毒处理伤口的药, 我晚上还得参加宴席见人,这么个鬼样子怎么去见——嘶……这小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方管家欠了欠身,转身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坐在沙发上自己生气的顾鸣,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无奈又心知肚明的气。   “……顾总。”方管家开门出去之前道,“刚刚老先生打电话来了。你回去他就打算交权,他让我转告,让你准备一下。”   说完方管家便出去了。   顾鸣愣在原地。   现在交权?   难道他不想坐这个位子了?   以往种种,那个老霸总从来没放弃过从儿子手上再拿回位子重坐江山的可能性,顾鸣曾经还怀疑过这些事情背后有他爹的参与,只是后来查得深了些,洗清了这种可能性,但是以那个老东西的性子,现在说要交权给他是什么意思?   顾鸣其实已经想到了原因,他咬紧后槽牙,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他和虞思齐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个时候交权,是警告他。   身为顾家的家主,顾家的当家人,他身上背着的从来都不只是个人私情,跟其他人怎么玩别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都行,就是虞思齐不行。顾家和虞家对外对立已久,顾、虞、王三家在业内三方互相博弈互相牵制同时也互相稳固,如果其中有两方忽然宣布合作,剩下的那一家必然采取行动。到那个时候,不止是顾鸣自己,连虞思齐也要受这不该有的“感情”的牵连,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   他背后站着整个顾氏集团,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操纵。   顾鸣缓缓地打了个颤,灌了一大口热茶进胃,这才稍微平复下了一点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和虞思齐分开,不留余地地拒绝他,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顾鸣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俩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危险一直潜在,他只是一直不想去看罢了,现在血淋淋的事实被别人摆在他面前了,他又在激动什么、气愤什么?   方管家敲了敲门,进来送药。   顾鸣盯着桌上的药瓶,像是要用眼神把玻璃瓶子烧出一个洞。   他还不能掌权,上位者视线必然受阻,他必须要在拿回整个顾氏集团之前揪出那个内鬼,永绝后患。   他攥紧药瓶,现在其他路都是迷雾重重,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查出真相,好像只有一条路能让他抄个捷径——那个出现在中岛的神秘人“X”。   “蹬蹬蹬”。   正在顾鸣深思的时候有人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短小但精悍(其实就是没时间了orz)   爱你们,明天给粗长! 第72章 关门   虞思齐?   顾鸣挂着链拉开门缝, 虞思齐站在门口,穿着整齐,头发梳了上去露出清晰深刻的眉眼, 西装在他身上穿的越发纯熟, 领上还别着精致的宝石领夹,像是要赴宴。   “你不是在别院吗。刚咬了我一口,现在来又想干什么?”   顾鸣靠着墙边隔着被铜链拴住的门缝,没有一丝让他进门的意思。   虞思齐表情有些委屈和后悔:“我……”   “打住——别再说‘我错了’这种话, 我不想听。”顾鸣执意赶他走, 伸手就要关门,虞思齐眼看门要关上, 不管不顾地把手指伸进门缝想要阻拦他关门:“哥,别关!啊——”   顾鸣悚然一惊, 手比脑子反应还快, 下意识飞速解开了门链把虞思齐的手拿起来看。   “夹手了?夹哪儿了?你傻吗你手就敢往门缝——唔——”   虞思齐突然把他抵在门上, 套房的门“咣”一声关上,走廊恢复静默,门口的喘息声、衣料摩擦声、立柜碰撞声, 不绝于耳。   一吻还未毕, 顾鸣慌乱中推搡不开他进攻的唇舌, 威慑性地哼了几声, 但似乎毫无效果。虞思齐像是从不长记性, 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绝不会拒绝。呼吸声在唇瓣湿热的交换间异常汹涌地窜动,顾鸣在濒临氧气耗尽的前一秒狠狠地把对方掀在了地毯上。   虞思齐眼睛都红了, 像是悲,又像是愤,更像是纯粹清白的小仙人突然入魔, 顾鸣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秒钟有些惊心动魄。   但还没等顾鸣说出话来,虞思齐忽然站起来又朝他扑过来,顾鸣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他俩在玄关花哨柔软的名贵地毯上似乎毫无缘由地抱在一起滚来滚去,顾鸣第一次舍得打了虞思齐一拳,打得他颧骨顿时发红,两人发疯般一起撞到了酒柜,上面放着的一瓶陈年红酒顺势掉了下来,正正摔在顾鸣身边的地上,“啪”一声碎裂,红酒的汁液溅到顾鸣和虞思齐的脸上,有一滴溅到了虞思齐的眼睛里,又顺着他日渐锋利的眼角流下来——像是一滴带血色的眼泪。   顾鸣心头猛地一跳,剧烈的吓到了他自己。   “给我停下!”顾鸣死死按着他低沉地吼了一声,虞思齐被他压在身下急促地喘息着,像是困兽。   “疯了?嗯?暗的不行来明的?虞思齐,你挺长本事。”顾鸣嘴唇的血口撕裂,鲜血凝出,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滴了一滴正落在虞思齐的唇缝上。   虞思齐伸出舌尖舔去了。   顾鸣猛地咬紧牙关瞳孔猛缩。   顾鸣搡了一把他的领口,起身看着他:“学不会好好说话,就给我回去学会了再来见我。”   “顾……”虞思齐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顾鸣闭上眼,指腹擦了一把下唇的血滴,带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他打开门,把门大敞着,站在门边。   “滚,滚出去。”顾鸣说。   虞思齐坐在地毯上,来的时候衣冠楚楚,现在浑身凌乱,还掉了眼泪,他红着眼圈,无助夹杂着求饶的眼神看着顾鸣。可惜顾鸣闭着眼不肯看。   他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顾鸣一把把他推出了门外,虞思齐赶紧回头看着他。   “虞思齐,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叫我哥了,我没有你这么个弟弟。别再来找我。”顾鸣说完,还没等虞思齐再看上他一眼,无情的门便已经关上了。   虞思齐站在顾鸣门前,彻底像是一只被抛弃在暴雨里的流浪狗,从里到外狼狈不堪。   顾鸣关上门,靠着门脱力似的坐在地毯上。红酒的香气钻入鼻腔,他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头晕脑涨,好像身体失去了平衡板,变成了一滩毫无方向的流体。   他开始后悔对虞思齐说了那两句话,又开始想象虞思齐会如何伤心难过,说不定会趴在被窝里委屈地哭,怨恨他是个混蛋,为什么不早拒绝自己,偏要等到现在几乎已经无法收场了才说这种狠心的话。   顾鸣把头靠在门上,自嘲地笑了一下,但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笑得一定很难看。   不过也好,他俩这样不清不楚下去,迟早要出事,他都没关系,最大不了也就是不干了,退出顾氏集团把烂摊子交给他爸,自己哪怕白手起家,就是靠顾家给他个人的资产,就够顾鸣活十辈子的了,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有人针对虞思齐。   他还小,家里那么大的事情接二连三压在他肩上,他面临的是什么,顾鸣太清楚了。   所以他这个时候一旦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比如和名声狼藉的自己有什么牵扯,这不光是虞家和顾家的利益问题,更会害了虞思齐。   他才刚走到众人面前就要他面临这种舆论压力,顾鸣做不到,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拒绝,恨就恨吧。   恨了,大不了就是按照剧本,同归于尽。   顾鸣心里猛地揪了一下,他伸手捂住胸口,却发现胸腔里的跳动异常地快。   为什么?   顾鸣摸着自己的胸口,又下意识摸了一把眼角,湿润的。   为什么?   不是已经拒绝了,还让他再也不要出现了吗?   顾鸣愣在原地,久久站不起来。   ……   中岛酒店的某层,同样的总统套房。   刚刚和顾鸣签了合同的那位美艳贵妇坐在酒柜边的高转椅上,“……顾鸣好像真的和那个小孩子有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背着身,只对她露出一个后脑,沉着声,是个中年男人:“怎么说。”   “顾鸣的下唇上,有个伤口,明显是咬伤。”她晃了晃酒杯里的红酒,笑得眯眼。   “哼。”男人笑了笑,“你倒是懂。”   “我只是见过。”她笑着用酒杯点了点身边坐着的人。   白乐抬起头看她,嘴唇上留着一个赫然的伤口,眼圈透出暧昧妖冶的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有些懒散,又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起身,绕过沙发走到白乐身边,手掌贴着他的脸颊摸了摸,白乐没作出反应,他也并没在意,“所以顾鸣和虞家那个孩子今天早上是在别院的温泉吗?”   白乐猛地抬头看着他。   贵妇轻笑出声,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当然。顾鸣的伤还是在别院里伤的,伤口那么新。”   白乐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面前其实还尚算英气沉稳的男人变得如同妖魔鬼怪,在他眼里幻化成吃人的野兽。   男人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不由他分说地打横抱起了他,白乐正要挣扎,却被他死死地禁锢住,呼吸濒临困难。   “现在好了,你的顾总也已经知道你有了新欢,你忘了他,他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为什么非要选他?”   男人把挣扎逐渐微弱的白乐放在沙发上,白乐的一双腿从浴袍里探出来,被男人拉到沙发边缘。   “不——咳咳、不要——”白乐哑着声音,泪水奔涌而出,他几近于求饶地死死拉着对方的手腕,但以他的手,连对方的手腕都攥不住。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王总,我把卡还给你,节目我也不上了,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啊——”白乐脸色忽然涨红,他挣扎起来,像只凌乱的白条鱼,但还是无力抗拒对方的强权。   “你以为、我这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白乐,你在娱乐圈混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你会不清楚?”对方吐息在他的耳边,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容拒绝的大手,把他的双手按住,白乐动弹不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求饶,让对方放他走。   “哭,继续哭。”男人说,“我喜欢你哭。”   白乐闭上眼,哭声也止住了,只剩下好似认命又好似绝望的喘息。   贵妇坐在酒柜边,喝着红酒看着这场好戏,等到男人把白乐往沙发上一推,起身走到吧台边上,取了一杯冰水。   她才笑了笑,开口:“你真恶心。”   男人冷笑了一声,一口喝了半杯冰水,把杯子放在柜台上,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彼此彼此。”他转身,抱起沙发上好像已经失去意识的白乐,朝卧室走去,临进卧室前站住了脚道:“要走就快点走,别在我这儿坐着。顾家和虞家的事我已经交给人解决了,他会做的比我们轻松的多——你要是喜欢虞家那个孩子,就去问他本人,万一他对顾鸣也只是利用呢?”   贵妇像是被冒犯了一样,漂亮精致的妆容裂开成愤怒的神情:“你说什么?”   “哼。”男人冷笑了一声,“不喜欢就好,我还以为你又看上新宠物了。”   “……”贵妇把红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抚了抚身上名贵的丝质衣服,同样也回以一声冷笑,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桌上留下了那份刚刚和顾鸣签好的文件。看来她刚刚确实是去替王家办事的。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顾鸣自己爬起来躺到床上,闷着被子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一起身就感觉眼角有些刺痛,伸手一摸更疼了,他这才想起来早上和虞思齐接了不该接的吻,又打了不该打的架。   “……老方!嘶……老方!”顾鸣坐在床上喊人,方管家应声推门而入,端着银盘,里面是热牛奶和软饼干。   “我睡了多久?”顾鸣晃了晃脑袋,摸到牛奶杯子,咕咚咕咚几口便灌了下去。   “六个小时。”方管家如实回答,“我看到您状态不好,就在给您的水杯里放了些安眠药。”   “你!嘶啊……疼疼……”顾鸣捂住嘴。   “这是药膏。”方管家把药膏放在桌上。   顾鸣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但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多余的心情。   “晚上的夜宴要开始了,衣服已经放在床头,化妆师也在门口等候,十分钟后开始。”方管家收起盘子,示意顾鸣下床准备。   “……哦对,今天晚上就是正式的夜宴了。”顾鸣下床踩着拖鞋,被拖鞋的质感一刺激皮肤,他忽然想到今晚就又要见到虞思齐了。   顾鸣怔在原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   “我没事,叫他们进来吧。”   “好,顾总。”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突然停电了,搞了半天,写着写着忘了时间了,抱歉发迟了qwq 第73章 付款   实际上就算顾家传出多不好听的风言风语, 愿意和顾家做生意的人依然趋之若鹜,毕竟利益是利益,没有人会拒绝利益。   至于原本顾鸣担心的会在夜宴上遇到虞思齐, 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机会得空见任何人, 提着钱想和顾家谈合作的人排着队的轮番上阵,等顾鸣和方管家处理完所有的合作,已经临近午夜了,窗外隐约传来水声和风声, 顾鸣让方管家把窗户打开, 凉风一直吹透整间专给顾鸣安排的小会客室,顾鸣坐在沙发上, 揉了揉眉心,面露疲色。   “老方, 有水吗?”顾鸣松了松领带。   “这里。”方管家用托盘递上水杯, 顾鸣接过来一饮而尽, 累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方管家欠身:“他隐藏的很深,‘X’这个代号似乎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 背后不一定是一个人。”   顾鸣半睁了一只眼睛:“不一定是一个人?这话怎么说?”   “根据我们查到的X历来的交易, 一直是由一个人在出面, 但事情却不由他来做, 所以合理推测, 应该不止有一个人。”   顾鸣睁开眼睛,想起虞思齐那天晚上说走廊有个穿着黑斗篷的奇怪男人。   “……你再去查查, 看这个X出面的时候,一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   “衣服?”方管家看了看顾鸣。   “就查这个。好了,我先回去睡了, 谁叫也别开门,尤其是——”顾鸣话说一半,方管家便了然地点点头,跟着他往外面走。   还没走过走廊的拐角处,顾鸣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王总,让我回去吧,我还要准备通告。”   顾鸣和方管家对视一眼。是白乐。   “再等一天,我会让直升机送你回去。”这个声音是王家的那个家主,在温泉和白乐做交易的那个男人。   “……可是我唔——”   “好了,不要说了,乖乖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威胁的声音压得很低,白乐应该是害怕了,或许也是妥协了,便没再开口说话。   顾鸣没太过在意白乐的事,只是稍微有些担心白乐现在和别人做“交易”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剧情主线,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剧情主线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任何必要担心其他人会“影响”……   一想到这里顾鸣又开始隐隐头疼,早上和虞思齐的事情让他一整天都心力交瘁,根本不敢去细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和行为会有什么结果,他现在只想睡觉——逃避一下,一下就好。   顾鸣自打出生以来便从来没逃避过任何东西,现在却败在了一个他曾经一直认为还没长大的“奶孩子”身上。   人生之境遇真是难以捉摸。   顾鸣不想关注白乐的事情,当然也更不想碰见他,于是在走廊的拐角处偷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白乐和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其中一部电梯,而另一部电梯与此同时也进去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帽子!   顾鸣浑身的毛孔都开了,他飞速两步想要进入那部电梯,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手腕。   顾鸣回头一看,方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西装革履眼神逼人的虞思齐。   “你……”顾鸣惊得说不出话,但也不需要他多说话,虞思齐先笑了,“晚宴结束以后大家不都要到温泉别院去坐坐,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不想去,我想回去睡觉——放开!”顾鸣猛地挣扎了一把,却被虞思齐更大力地拉了回去,狠狠按在墙上,顾鸣惊愕地抬起头,在极近的距离上直视着虞思齐的眼底,呼吸交融,温度陡然上升。   “为什么不去温泉别院?你不是最喜欢玩了吗?连景区开张都要包船玩的不亦乐乎,我看你很乐在其中嘛,现在对一个温泉别院却避如蛇蝎,你在想什么?”虞思齐的呼吸沉沉地洒在顾鸣的鼻尖唇瓣和脸颊之间,他避无可避地把脸偏向一边,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红,“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想去,你在这儿干什么?专门为了堵我吗?”   “嗯。”虞思齐对他的询问避之不谈,低头凑近了在他的脸颊边和耳垂旁轻轻嗅了几下,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僵,虞思齐勾起嘴角,这才接着问道:“你刚刚想跟着白乐去哪儿?”   “我跟着他做什么!”顾鸣被他的脸越凑越近,只能用胳膊抵着他的锁骨阻止他再靠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虞思齐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控了。   顾鸣心里蹬蹬直跳,他越发害怕虞思齐提出的去温泉别院的要求,毕竟在原剧本中,自己就是在温泉别院被虞思齐抓走绑架,至于做了什么,连原著中都没有写,顾鸣就更不敢想象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了。   所以……温泉别院,绝不能去!   “你嘴上说不喜欢白乐,却给他投资让他出道,从一个连海选都选不上的普通人到现在满天飞通稿的大明星,你说你是为了打发他,好;那后来呢?白乐的投资你少给了吗?打发他?你在他身上花的钱,不比王崇山在他身上砸的少!”   “王崇……”顾鸣反应了一秒,才反应上来这应该是王家家主的名字,他也没多想虞思齐是怎么知道一直隐匿身份的王家家主的真名的,一时只急于撇清自己和白乐的关系,但提起话头,却忽然顿住了。   虞思齐深深地看着他。   顾鸣的这双眼睛,还是一如初见那时的震撼。叫人想吻上去,印一个火烫的烙印。   顾鸣忽然把头偏到一边,自暴自弃似的不再看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虞思齐的笑容有些皲裂,他在顾鸣面前勉强维持的伪装快要被逼到极限了。   顾鸣趁机挣扎起来,甩开了虞思齐抬脚就走。   “顾鸣!”虞思齐忽然道。   虞思齐最近以来一直很少直呼顾鸣的名字,顾鸣怔了一下,脚步停了一瞬间,但就一瞬间的犹豫便又被虞思齐拉了回去,摁在走廊另一侧的玻璃窗上。   窗外是一片绿化公园,夜里已经上灯了,该散的人也都散了,显得十分静谧,这种静谧再加上身后玻璃的冰冷,让顾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虞思齐咬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贴着他的皮肤,声音有种磁性的低沉:“顾鸣,你是不是知道温泉别院会发生什么?”   顾鸣呼吸一紧,但还没有想到虞思齐为什么有此一问。   虞思齐伸手强行捏住他的下巴,顾鸣被他突然地“以下犯上”惊得一抖,但还是不得不被迫看着他的眼睛,虞思齐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竟然让顾鸣有些不太敢看。   虞思齐低声在他面前说话,手指轻柔地擦过他柔软的脖颈要害:“你是不是知道我会绑架你,把你带回去,绑在我的地下室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鸣瞳孔皱缩,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虽然他及时收住了声,但虞思齐嘴角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果然是知道。”虞思齐说。   “你……你到底……”顾鸣一时说不出任何话,他脑子开始乱了。虞思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调查过自己?不对,就算再怎么调查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关于“剧本”的东西,难道他……   “我无所不知。”虞思齐把他圈在玻璃窗前,微微垂眸看着他:“你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吗?”   顾鸣的神情呆愣住,似乎已经没有回答他的能力了。   “老唐。”虞思齐不回头地道,顾鸣震惊地看到,走廊拐角处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男人,黑色风衣黑帽子,身形高大,看起来很是可疑;他走到虞思齐身后,摘掉帽子看向顾鸣:“顾总。”   竟然是……老唐?   顾鸣感觉背后的冷汗开了闸,自己像是一直抱着一个□□,再也没有比面前这个人更危险的东西了。   看着顾鸣瞳孔巨震,虞思齐却没察觉似的继续说:“老唐,把东西拿来。”   “好。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找了眼线拿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影印件,又通过渠道做了验证,证明这份报告属实——现任顾氏集团的大股东,王邹,是王家上一代家主流落的私生子。”   顾鸣猛地咬紧牙关,一时都顾不上自己的事情:“你说什么?!”   老唐看了他一眼,虞思齐没发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王邹在顾氏最初是不清楚自己身世的,但一年前有王家的人找上了他,提供了这份报告,并要求他以‘做内应搞垮顾氏集团’为条件交换,将来推选他作为王家的下一任家主。”   “王家又不是没继承人,哪有让他当家主的道理,这个蠢货!”顾鸣怒上心头,他虽然之前也怀疑王邹,但他自问从未亏待过他,王邹是个守财奴,但很擅长资本运作,集团需要他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鸣在很多方面还刻意偏厚他,知道他爱钱,也给他一些捞好处的机会,尽管知道他从中克扣牟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咬人的狗不叫,王邹竟然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捅这么大的刀子!   顾鸣浑身发颤,虞思齐感觉到了,使劲攥住他的胳膊,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好了,你一直想要的消息我告诉你了,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你是不是也该……□□了?”虞思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气:“顾、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的晚点,我妹妹昨天发高烧,昨天今天在医院一直跟着跑,今天绝对不咕!(叉腰) 第74章 疯魔   “你——”顾鸣千算万算防火防盗, 万万没想到自己几乎日夜养在身边的就是那条最危险的“狼”。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 他好像,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一直以来不想告诉你的,不惜背上被你怀疑的嫌疑也不敢说的,你今天也知道了。”虞思齐在他耳边呼气,但听声音似乎要把顾鸣的耳垂就着牙齿撕碎。   “我就是你最憎恨的那种人——”虞思齐抓着顾鸣肩膀的手似乎是因为用力的缘故, 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爷爷把家族交给我, 不是让我当少爷的,他教我的, 是怎么当一个斯文的混账——”   虞思齐把他在玻璃上压得更紧,眼睛几乎像是要滴血:“好, 我干脆都告诉你。我一路挺过来, 能像现在这样坐稳家主的位子, 不是因为我是虞家的儿子,我谁的儿子也不是!是因为我身后有一张庞大的眼线网,我靠着这张网坐收渔利, 闯进我的网里的人, 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我从还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在中岛挂了这个‘X’的代号, 让不同的眼线替我掌握那些世家的把柄再用它们做交易从中获利……”   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闭了眼把额头轻轻抵在顾鸣耳旁的玻璃上,好像再也没有勇气看顾鸣的那双眼睛:“我是注定永远活在阴影里的人, 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糟糕的事情。”   “……虞——”虞思齐在他嘴唇翕动的下一刻便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阻止了他所有还未出口的话。   “别说了,算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自己走。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证据全都在这个文件夹里,回去解你们顾氏的局,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我……”虞思齐似不舍又似切齿:“我不会再见你。”   虞思齐狠狠推了一把顾鸣的胸口,把他深蓝色的蓝宝石领夹刮掉了,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地响了几声,最后一声其实并不清脆,却让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彻底碎了,碎块崩开,散在地板上,像是某种神话里那些美貌鲛人的眼泪。   顾鸣脑子嗡鸣,虞思齐说完转身便要走,老唐跟着他,在即将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老唐回头看了一眼顾鸣,似悲似叹又似悯,没有亲近,只有疏离。   眼看虞思齐的背影越来越远,顾鸣胸若擂鼓两个耳膜嗡嗡乱响,他大脑充血,情急之下先喊了一声:“虞思齐!”   虞思齐下意识停住了。但没停两秒便又要走——他似乎是打定主意想要逃避,他想要先从这段危险的关系里逃跑。   顾鸣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顾不上地上碎成一地的领夹,紧走两步追上虞思齐匆匆准备离开的背影,一把把他扯了回来,“砰”地一声摔在了旁边会客室的门上,顾鸣拽着他的领口,呼吸急促,瞳孔颤抖:“你给我站住!你想一走了之?好啊,虞思齐,你在我身边装了这么久,就为了坑我这一下?!你既然有本事自保,为什么还要在我身边?”他咬着牙凑近他的脸逼问:“说你的目的!”   虞思齐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气味撩拨地有些受不了,顾鸣的唇离他太近了,发怒的荷尔蒙在顾鸣周身环绕,就像是绷紧肌肉摆出攻击姿态的雄狮,有一种天然的强大的魅力,虞思齐几乎想立刻吻上去,哪怕作为祭品献祭这个吻也毫不后悔——但他不能。   他萌生了一点退意,可顾鸣生生给他逼到了死角,虞思齐退无可退。   “我的目的……”他嘴唇开合,猛地睁开眼,视线紧逼回去一字一顿:“我想*你。”   顾鸣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头皮炸了一下,他手底下的力道瞬间松了些,虞思齐瞅准机会一把拧住他的手腕,把他反制在门板上,顾鸣全程蒙着,直到感觉到有只温度冰冷的手贴近自己的腰侧才猛地挣扎起来:“虞思齐!你敢!!!”   “嘘——别喊那么大声。”虞思齐说,“你想把刚刚跟你谈完合作的那些人都招回来吗?”   “你……”顾鸣声气立马弱了,但气焰不减:“你要是敢动我,我!”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让我退出的……”虞思齐的表情有些疯魔似的执着,他手臂环住顾鸣的腰,隔着西装和衬衫也能感觉到顾鸣的腰线,几乎是瞬间他就起了忤逆的心思,有了作乱的反应。   距离太近顾鸣当然感觉到了,他一个激灵挣扎起来:“放屁!”他一边挣扎一边说,“是谁说‘没人能从我手上全身而退’的?怎么单单让了我?我没问清楚缘由绝不可能让你就这么跑了……放开我!”   “老唐,拿东西来。”毕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的奋力挣扎,虞思齐逐渐支持不住,一怒之下叫老唐把家伙掏出来解决——一捆绳子。   顾鸣忽然被绳子套住便想喊,却又被虞思齐一把捂住了声音,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方管家又掉线了,顾鸣只能在逐渐绝望中被捆住了双手手腕。   老唐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套黑色斗篷,给捆好的顾鸣披上,虞思齐这才把顾鸣的嘴放开。   “送温泉别院。”虞思齐道。   顾鸣脸都涨红了,但他不愿意大喊,要是被人看到,他——顾鸣,顾总,被绑成这么个样子,嘴上还带着伤口,说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所以他只说:   “虞思齐你个小王八蛋!”   虞思齐很受用,并想亲一口他的脸,却差点被顾鸣咬了耳朵,只好作罢。   “……是你不让我走的,你心里也有我,是不是?”虞思齐环住他的腰,顾鸣无力反抗只好骂:“我巴不得你快点滚!但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了再走!虞思齐——”   虞思齐心意已决,伸手在他脖子后面猛地捏了一下,顾鸣声音顿时消了,整个人一软倒在虞思齐怀里。   “嗯。”虞思齐在他耳边轻声回应,像是在答顾鸣的点名。   “你把顾哥哥先送过去,走专用通道,没人会拦。”虞思齐说完转身像是要上楼,老唐哼哧哼哧地背起披着斗篷晕倒的顾鸣,回头问道:“那少爷你干什么去?”   “去顾鸣房里找个东西。”虞思齐头也不回,急匆匆地上了电梯。   老唐一头雾水,只好先依着虞思齐的意思把顾鸣从中岛专门为“特殊人物”设立的专属通道送到了温泉别院,通道尽头是间独立小温泉别墅,房子很小,但足够议事会客和休息,是虞家给中岛投资建的,实际上也就是虞思齐一个人出资建的。   原本是为了谈事情和通眼线方便,让“X”行踪神出鬼没,用来震慑那些世家,但万万没想到这条通道还有能“金屋藏娇”的一天。   不过顾鸣可不是“娇”,他要是醒了,说不定比狮子还猛,一口吞了虞思齐的心都有。   老唐把顾鸣放在主屋的大床上,心情复杂地扯走了自己的黑斗篷,看了一眼主屋外面的温泉,又走暗道回酒店去了。   那个别墅是个“回”字型建筑,顾鸣就算在虞思齐回来之前醒来也绝对出不去,更何况他还被绑着。   老唐做了半辈子跟各路眼线打交道的营生,头一次感觉自己有负罪感。   虞思齐平时看着是不吓人,但他发起狠来……老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虽然他一直不喜欢顾鸣,但这次还是不由自主为顾鸣祈祷了几下佛祖和耶稣。   谁叫他落到少爷手里……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老唐继续穿着黑斗篷回自己位置待命了。   虞思齐轻车熟路地摸到顾鸣的房子,中岛酒店的所有房子他只要想都能打开,顾鸣的当然也不例外。   他进去之后直奔顾鸣卧室,抽屉,笔记本电脑的资料,行李,枕头下面,衣架上挂的衣服,浴室放的换洗衣服,水壶里面……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他都找遍了,找到了很多顾氏集团的文件、乱七八糟的名片和日程,他想找的却没有一点线索。   ——顾鸣真的和爷爷的车祸案无关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按照那本无厘头的书里面的剧情来看,在那个时间段内,顾鸣绝对去过那段没有监控的郊区小路,要么就是他对垂危的车祸现场见死不救,要么就是他也亲自参与了这场车祸,甚至很可能就是策划者——可这些虞思齐都不想信,即使种种证据指明顾鸣“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和那本书有关,但其实虞思齐来顾鸣房间想找的,是能证明顾鸣“无罪”的证据。   虞思齐瘫坐在沙发上。   顾鸣不可能和爷爷的车祸案有关,他绝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虞思齐十分确信。   但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无罪,却也没有线索指向他和那场车祸有关。顾鸣的日程表也只有近几个月的,集团的文件也没有什么指向性,也没有关于他爷爷在车祸中丢失的那份遗嘱的线索……   虞思齐咬咬牙,确信了自己的想法,顾鸣肯定和爷爷的死无关,他站起身,却踩到了一张掉在桌下的纸上。   那是一张便条纸,虞思齐捡起来,上面写着:“虞家遗嘱项目交易否?”   虞思齐头皮一炸。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第75章 真假   顾鸣昏昏沉沉地在床上醒过来, 先是感觉脖子后面一阵余疼,他哼唧了一声,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然后视线才慢慢恢复过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盏顶灯, 灯上蒙着一层昏黄的画,似乎画的是花鸟。   鸟的羽翅和眼角艳丽非常,顾鸣被那两抹红刺到了视线,他把脸别向一边, 下意识地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醒了?”身边有道声音, 熟悉的惊心动魄,一只有些凉的手按在他胸口, 轻轻把他准备起身的动作按了回去。   顾鸣看向身边的人,在看见他的脸的一瞬间意识便回归了身体, 顾鸣皱起眉余怒未消地要抬手打开他按在自己胸口的手, 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自己的领带栓在床头的栏杆上了——打了水手结, 越挣越紧,死扣的那种。   顾鸣太熟悉了,上辈子他就是这么绑犯人的。   这是彻底准备撕破脸的架势了。   顾鸣眼神一凛:“虞思齐你要干什么?”   “不准备干什么。”虞思齐的手却不像是不准备干什么的样子, 顾鸣有些痒, 往后缩了缩:“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别来这个, 我是你哥, 你叫我一声哥现在跟我来这个?你有廉耻吗?”   虞思齐手下一顿,眼神在背光里有些看不真切, 他只说:“你把遗嘱放哪了?”   顾鸣皱眉:“什么遗嘱?”   “你还想骗我吗?”虞思齐站起来扯开领带,甩在地毯上,顾鸣看他朝自己走过来根本顾不上思考他都问了些什么, 满脑子都是“完了”。   “我骗你什么了……你放开我!虞思齐你个小王八蛋,你,你反了天了……我看你敢!!!”   顾鸣一声咆哮,成功让虞思齐的手停留在了他的皮带扣上。   顾鸣脸一片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怎的,他喘着粗气威胁:“别以为你告诉了我你是什么身份我就怕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怕?”   “外卖超时半小时的时候。”虞思齐面无表情。   “……”顾鸣踹了他一脚,“这不是重点!我管你是什么ABCD还是X,你就因为这个在我跟前闹别扭闹的跟条死皮赖脸的流浪狗一样?”   顾鸣情急之下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戳中了虞思齐的软肋,他光脚站在地毯上,微微低着头,仿佛又回到了被顾鸣训斥的时候。   “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直接把我绑了?你是不是还想……啊?你好歹也是高材生,不知道这犯法?还是觉得你哥不会怪你?”顾鸣乘胜追击,深吸一口气,重新拿出了霸总的淡定:“有事说事,给我解开。”   虞思齐没听话,但也没再发疯,他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一张刚刚被风吹掉的便签纸,把它凑到顾鸣面前。   “……这什么?”顾鸣一头雾水,看向虞思齐。   “这是你的东西吗?”虞思齐看着他的眼睛,视线有些阴冷和压迫,顾鸣轻微打了一个寒颤,懵着道:“这便签是我的,但这字我没见过……你在哪儿找到的?”   顾鸣说完,虞思齐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看了几十秒,直到顾鸣背后都开始冒汗了他才一扬手把便签纸扔了,说:“没什么。”   “什么就没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小兔崽子惯的你了,你现在跟我来这套,什么都只说一半,问就是‘没什么’,说!到底怎么回事!”顾鸣一个被绑着的反倒端出了“绑匪”的架势,竟然还成功镇住了“绑匪”——虞思齐坐在床边,看了看他的眼睛,低头不说话。   “边去,别动我,手干什么呢?”顾鸣瞪了一眼虞思齐在自己胸前的手。   虞思齐没收回,但也没再敢乱动。   “……你真的没见过遗嘱?”他又问。   顾鸣怒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遗——”他话音戛然而止。   顾鸣终于想起来了,整个反派剧本的万恶之源,就是虞家爷爷的那场车祸里丢的那份遗嘱。   顾鸣表情变了几变。“你知道?!”虞思齐急了,顾鸣赶紧回神看住他:“你是不是问你爷爷的遗嘱?”   虞思齐怔在原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听说过,你爷爷有一份价值连城的遗嘱,说明了继承人的人选,以及他毕生私人积蓄的藏匿地点,你问的是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qwq 第76章 妥协   虞思齐没说话, 似乎在默认。   顾鸣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但以他现在仰面朝天双手被绑在床头的姿势也没法太舒服, 他只好往床头靠了靠, 用了些力,半倚着床头坐起来,不轻不重地用眸子看了一眼虞思齐,敛了敛神色。   “我听说过。”他斟酌着语句, 眼睛看着虞思齐, “遗嘱……弄丢了?”   虞思齐也同样看着他,反问道:“……你只是听说过?”   或许是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听完这话顾鸣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他摇头,下意识否认了自己知道遗嘱或者那场车祸的事实。   ——他确实没见过那份传说中的遗嘱, 根据原著, 原主顾鸣在那场意外的车祸发生时经过那条小路, 并拿走了车上的那份虞家的遗嘱,还对车里当时尚且有一线呼吸的虞家老家主见死不救,但这份遗嘱究竟被原主藏在哪儿了, 顾鸣并不知道, 他穿进这本书里的时候虞家的老家主都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现在他被虞思齐绑在这里, 虞思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件事, 一定是他知道了什么。   但无论他知道了什么, 想来也还只是模棱两可甚至是模模糊糊的一点猜测。顾鸣自己本来就不了解那场车祸的内情,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他当然死活都不能承认自己知道遗嘱和车祸的关系,要不然虞思齐会做出什么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关于那场“车祸”, 是一条最终boss的引线,顾鸣必须步步小心,一失足引线就会点燃,他所有的经营就会全盘崩塌。   如果他从未认识过虞思齐,只知道他是剧本里的反派,那顾鸣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他甚至可以想办法在虞思齐查到真相之前“反杀”……但现在不一样,他和虞思齐,早就把爱恨纠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了。   顾鸣偏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虞思齐膝盖压上床沿,大床发出“嘎吱”的一声轻响,顾鸣转头看向他,他爬到顾鸣身前,虚虚跨在他身上,双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   “……你别这样。”顾鸣突然偏过头躲开虞思齐的亲近,开口道。他皱着眉,闭上眼低声说,“我只当你是个孩子,我照顾你,对你好,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小,你不能跟我发生什么,你明白吗……”   虞思齐的手并没有拿开,但微微有些发颤,顾鸣咬咬牙,继续道:“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背后隐藏着什么身份,我都依然拿你当我弟弟,固然我以前是误会了,但我对你……一直只是,照顾而已。”   “……以前是,今后也是。”   说完这话,顾鸣忽然感觉脸上凉了一下,他惊愕地睁眼,正看见虞思齐掉了一滴眼泪,跌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两颊流到虞思齐贴在他脸侧的手心隐没了。   顾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舌头像是被施了某种法术,忽然变得僵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虞思齐的眼睛看——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这个孩子掉眼泪。   虞思齐在他面前不止掉过一次眼泪,但顾鸣潜意识却也一直认为虞思齐在外面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相反,他有些沉默,好像和环境多少有些脱节。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顾鸣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虞思齐心中的特殊性,但他却从没当过一回事。   虞思齐心思很重,心里藏了很多东西,导致他的眼睛也很深邃,使劲盯着看人的时候有些许不符合年龄的阴沉,但对人笑的时候却格外可爱,还有些莫名地惹人心跳。   但他哭的时候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孩子的委屈,天真,不甘,不情愿,和一点哀求。   顾鸣心尖猛地跳了几下,他咬了咬舌尖,强行忍住了那种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当然他现在被绑着,想抱也做不到。   “……别哭了。”顾鸣出口的声音被忍的有些哑,他偏过头清了一下嗓子。   “你还在骗我。”虞思齐用手指揩掉顾鸣脸上的自己的眼泪,轻声说:“我相信不是你,但你不相信我,你还是要撒谎,你在害怕吗?怕我会对你怎么样?我不会的……”他把湿漉漉的脸颊贴到顾鸣脸边,柔软的脸颊让顾鸣僵了一下。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你觉得我会伤害你,你觉得我是小孩子,小孩子说的爱都是说着玩的,对吗?”虞思齐趴在顾鸣的耳边,顾鸣被他的呼吸熏得耳廓一片绯红,他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好沉默。   “……我没有撒谎。”顾鸣抬头看着顶灯上艳丽的花鸟说,“我也没觉得你是说着玩的。”   虞思齐的胳膊从他肩膀探到背后,力度收紧,体温的热量互相传递,虞思齐深吸一口气,顾鸣身上的气味如同某种催/情药,他的臂弯在顾鸣的身体上收紧,就像是某种臆想中的交融。这种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味让他十分上瘾,几乎要飘飘欲仙。   顾鸣艰难道:“我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回应你。我不能跟你……因为你我都不是一个人,虞家和顾家也出不起事……”   虞思齐像一条缠紧猎物的小蛇吐出信子一样,把鼻尖轻轻抵到顾鸣的颈侧,他轻声道:“你不能,但你想吗?”   顾鸣被他的呼吸惹得一个激灵,他急促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这种又痒又热的异样感。   虞思齐见他摇头,一张嘴便又含住了顾鸣仰起脖颈后暴露出来的喉结。   顾鸣“嗯”了一声,被虞思齐逐渐收紧的齿关惹得浑身都开始细微颤抖。   虞思齐好像要抱住他咬断他的喉咙,撕开他的命脉,吮吸他的鲜血,舔舐他的疼痛。   顾鸣意识有些发昏,他下意识挣扎起来,被绑缚的手在床头碰出了一阵响动,虞思齐这才松开他的喉口,舔了一口熟悉的牙印,看向顾鸣彻底红透的脸。   顾鸣在瞪他,但……很好看。虞思齐心跳的很快,他舔了舔嘴唇,像是新露出獠牙的幼年肉食动物,带着难以自控的神色。   “别动,手腕磨破了。”虞思齐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动,顾鸣挣脱不开,只好气得骂:“还不是因为你绑的!”   虞思齐无动于衷选择性失聪,又埋头下去,像是对待神明,虔诚地从额头,吻到鼻尖,再吻到唇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   然后是喉咙,颈窝,锁骨,他唇瓣的温度带着些许凉意,所到之处却蒸腾起热切的暗火,顾鸣艰难地咬着牙哼了一声,又赶紧控制住。   虞思齐睁开眼,抬头看向顾鸣,顾鸣瞪着他,眼里有些气愤,但很显然,他两颊绯红,两眸含水,气息不稳——他也动情了。   这个事实让虞思齐顿时兴奋起来,他怔愣地看着顾鸣,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奖励。   顾鸣不是讨厌他,顾鸣也喜欢他的吻,他不觉得自己恶心。   虞思齐看着顾鸣的脸,明显地吞咽了一下,顾鸣吓的炸毛:“你、你还要干什么!”   “对不起,我……”虞思齐说着对不起却还是要做“对不起”的事。   顾鸣又急又气,还没出声却又被虞思齐抓住腰一拽,整个人一懵,又重新掉在了柔软的枕头上,不知是气得还是摔得,顾鸣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你敢——”顾鸣拼死抵抗,虞思齐也死死按住他,但要按住一个顾鸣仍然是个艰难的任务,就像一头年轻的狮子要按住一头壮年的雄狮,顾鸣低吼着警告他,但他依然不惧权威孜孜不倦地勇于“挑战”。   最终还是年轻人更胜一筹。顾鸣精疲力尽,死死闭着眼不想看他,也同样不想看自己被人扒了还绑在床头的蠢样。   “你看看我……”虞思齐的声音又开始撒娇,顾鸣咬牙,该死的,以前撒娇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了还敢在我跟前撒娇?!   “不看!”顾鸣不肯睁眼,虞思齐只好撑着一只胳膊在枕头上,凑上去吻他,顾鸣抵抗不过,只好任由他乱闯。   “唔……”顾鸣喘不过气了,虞思齐听他声音这才放开,两人呼吸都不稳,在极近地距离上短暂地对视了一眼,顾鸣又重新狠狠闭上眼,像是发誓自己死都不会睁眼。   顾鸣气还没喘匀,就被身下一阵凉意激起了浑身的汗毛,他顾不得面子吓得睁眼看他:“虞思齐!你——”   “顾哥哥……”虞思齐朝他晃了晃自己湿透的手,顾鸣脸色顿时涨红,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虞思齐伸手把头发拢到脑后,垂眸对他笑了笑。   顾鸣心跳猛地失了控,他赶紧再次闭上眼偏过头,狠狠道:“别叫我哥!”   “你在默认吗?”虞思齐在他耳边轻声问他。   “……滚!”顾鸣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本着最后的挣扎往后缩着,抗拒着虞思齐的前倾。他咬牙切齿,感觉自己的脸这短短半小时里就已经全部丢光了。   虞思齐得了他的回应,嘴角勾起笑,探头轻轻地吻了吻顾鸣的唇瓣,道:“顾哥哥真好。”“好你个——啊!”顾鸣猛地咬住牙,惊愕地睁眼,虞思齐低头冲他笑,他弯而卷翘的长睫依然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该死的小兔崽子长得这么人畜无害,怎么下手这么狠?   “靠,虞思齐……你……”   “顾哥哥喜欢吗?”虞思齐艰难地动了动。   顾鸣崩溃地躺回枕头上,他疼劲儿过去了,这会儿又感觉一阵抽搐,他低哑着声音闭着眼不住喘气,终于妥协了:“……给我解开,我手腕疼。”   虞思齐眨眨眼,像是惊讶于顾鸣的妥协,他愣在原地半天,直到顾鸣嗔他一眼,他才赶紧爬起来给顾鸣解开了手腕的领带,又把顾鸣的手腕抓在手心里吹了好几下。   “疼?”虞思齐的眼神十分心疼。   顾鸣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力气地抽回手,“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这小崽子越这样越来劲,嘴上心疼可身体却从来不是这么说的。   虞思齐眨眨眼,没反驳,乖巧地把他的手腕又捞了回去,用舌尖轻轻舔了舔磨破的伤口,抬眼看着顾鸣,顾鸣脸“噌”地红透了,半结巴地推开他:“干什么、别给我来这套……”   “……”虞思齐凑近他的脸,“顾哥哥想让我干什么?”   “……”顾鸣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我先走了。”顾鸣作势要起身,被虞思齐一把按了回去,顾鸣被这没轻重的小崽子猛地撞开,他急促地骂了句什么,虞思齐急切地抱住他:“顾哥哥别走!”   “我真想一走了之,你个小混蛋,嘶——我迟早被你害死,我、嗯……我死都不会放过你……”顾鸣皱着眉,话音未落虞思齐又从背后抱住他,轻声在他耳边道:“没事,你要是死我陪你。”   顾鸣鼻子“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说的好听……”   虞思齐咬住他的耳垂:“顾哥哥,放松……我动不了了。”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顾鸣有气无力地反身锤了他一拳,却又被钻了空子一下脱力趴了下去,他的汗顺着鼻尖滴到手背上,又被虞思齐的手心盖住。   顶灯上的那只鸟曳出一道长而艳红的眼尾,像是灵巧而出神地看着远方。   屋里三尺灯火映亮一方,顾鸣的意识逐渐失控,该妥协的,不该妥协的,全在今天乱了阵脚。   最后一刻之前,顾鸣模模糊糊看着眼前的人影,心想自己这是咎由自取,引狼入室。随后一个吻落下,把他复杂的心思彻底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拉灯拉灯,早点睡~ 第77章 叛徒   上午九点, 平江机场。   机场外站着一群年轻俏丽的女孩子,穿着统一的粉紫色短袖衫,拿着各种闪光的应援牌, 她们胸前都印着一个容貌柔丽的男孩子戴着水晶王冠抬头的照片。   很快VIP通道开了, 女孩子们纷纷往前涌去,急不可耐地挤上前去伸长脖子开始喊,先出来的是几个黑衣的保镖,保镖训练有素地张开双臂拦住她们, 随后才走出来一个拉着银色行李箱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刚成年的光景, 戴着墨镜,穿着乳白色的牛仔夹克, 脚下是咖啡色短靴,他手脚皆比寻常男人看起来要小一些, 所以站在那里格外惹人疼爱, 一瞧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良小少爷。   他一边低头往前走, 一边和身边的男经纪人说着什么,走到粉丝面前抬眼冲她们笑了笑,粉丝顿时尖叫起来, 半个机场都开始骚动, 保镖和经纪人赶紧制止, 一众粉丝拼命晃着灯牌, 疯狂哭喊:“天天!看我!天天我爱你!”   更有甚者, 力气大得快要冲破栏杆和保镖的阻拦扑到少年身边了。   满眼的灯牌高举着胡乱晃动,上面都是同一个名字:“白乐天”。   白乐冲着人群笑, 伸手接了几个凑得近的粉丝的签名板给她们签了名,又温温柔柔地冲她们挥手,最后场面越来越控制不住, 外围不知道里面是哪个明星的路人也想上来凑热闹,白乐只好赶紧跟着经纪人和保镖往外走。   保姆车就在出口等着,白乐被经纪人护送着一溜烟钻上车,粉丝追出去跟着车跑了一阵,又哭又叫,灯牌随手乱扔,粉色的应援服在后视镜里晃眼。   车里沉静下来。   经纪人掏出小本,惯例地给白乐安排接下来的通告:“十点去拍一个硬广,可能要到下午,下午回一趟公司有字要你签,晚上七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白乐,颇有暗示性。   白乐也看见了,心里顿时明白,凉了下去。   “七点,王先生叫你去飞阁吃饭,今晚没有其他安排。”   经纪人低下头,很寻常地把小本一揣,给白乐递上一块湿毛巾让他擦擦脸醒醒神。   白乐接过来,却迟迟没动作,良久道:“你不问我怎么跟他……吗?”   经纪人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来:“这没什么,你的自由,再说了,王先生为你提供了上大节目的机会,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可要把握住——”   “可是你不是顾鸣的人吗!!!”白乐猛地把毛巾扔在他身上,浑身发抖地瞪着他。   “……”经纪人错愕地拿过毛巾,放在塑胶袋里,“我是顾总钦点的人没错,但公司从没说过限制你在这方面的自由……况且,这样的机会也能给公司带来更多利益,顾总想来也会高兴的。”   “高兴……高兴个屁!”白乐疯了一样地把小桌子上的杯盘扫落在车里,刚倒上的半杯水撒在他自己腿上,裤子湿了一大片,他也顾不得看,只坐在原地不知跟谁过不去。   “这……”经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总给你的投资已经很多了,顾氏集团的手有时候也不够长到什么领域都能管到,从他那里再也拿不到更多资源,既然王先生自己都没有提过嫌弃,你找王先生作为,嗯下家,也并不失策,你生的什么气?”   “我……我生的什么气,对啊,我生的什么气,顾鸣从来就没在意过我,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都没有!我找谁,跟谁睡觉,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我、他巴不得我去跟别人,他才乐的快活!跟那个——虞家的小贱人……”   经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明白过来,白乐对顾鸣是动了真感情了。   “千言万语,你总归已经跟了王先生了,他能给你的也不少。”经纪人缓缓地把杯子捡回桌上,用一次性手绢擦净,又难得耐心地重新倒上水:“你身在这个圈子,看也总归看会了吧,这圈里,哪来的真爱,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就算有几个真感情走到一起,也都是长年天南海北的见不着面,哪有什么恩爱的机会,时间长也早就淡了。你当初在顾总面前选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机会再回头了。”   白乐眼圈红了,他看着杯子里的水随着车的前行而轻微晃动。   经纪人继续说道:“我当初接手,其实很不看好你,你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想要真正出道走红,没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单靠背后的资本可不行,资本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你要真是烂泥,就算靠钱砸出去,也大红不了,最多当个高级点的网红。但是你表现还可以,没那么朽木不可雕,最后公司给你买了漫天的通稿,给你这张脸贴金,没想到还真的红了,其实你拿冠军那天,我给顾总打过电话。”   白乐猛地睁大眼。   “他说什么!”   经纪人看他一眼:“他说希望我照顾好你,需要钱直接打电话,但让我看好你,让你别再去接近顾氏集团。”   经纪人的话晴天霹雳一般砸在白乐头上,他往座椅上一瘫,懵了。   “他……当真这么绝情?”白乐声音虚浮。   经纪人喝了一口水,冷淡道:“好了,事实如何你也知道了,顾鸣不是你该想的人,以你的地位还不足以碰到他那个级别的人,除非他亲自垂怜,否则你还是别想了。王先生对你照样诚心相待,你记住,这个圈子里,永远都是贪多嚼不烂,别太贪心了,走好脚下的路就不错了。”   白乐看着他,神情有些呆滞,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到了傍晚七点,白乐一天陀螺似的忙完通告,被囫囵塞进保姆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飞阁。   飞阁是间中式的大饭店,是王家旗下的产业,饭店名声不错,但不算太招眼,一直是闷声赚大钱。   王家非常有钱。这是白乐认识王家这位家主以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或许顾家也有钱,只是顾鸣从来不会在白乐面前显露罢了。   白乐叹了口气,和保镖交代了一声,独自上了台阶。   一楼里间的雅座,白乐掀开竹帘进去,男人正坐在黄花梨的长椅上等他,见他来便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白乐犹豫了一下,也只好顺从地坐下,被对方搂在怀里。   对面隔着一道纸拉门有人在弹琵琶,白乐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笑着勾了勾他的下巴,问:“喜欢这曲子吗?找人给你写的。”   “……啊,嗯。”白乐囫囵答应下来,对方捏了捏他的肩膀,他只好靠的更近,贴在对方胸膛上。   “先吃饭,我叫了菜。”他指了指桌子,白乐抬头看去,桌上摆着八碟菜,有荤有素,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但他还是有些吃不下去。“我刚刚吃过了……”   “吃。”对方打断他的话,这意思很明显了,今天容不得他拒绝。   白乐只好爬起来,坐在桌前吃饭,对方观赏着他吃饭时雪腮微动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王总,我吃饱了。”他勉强吃完一碗饭,也没敢剩下,站起来不知道该往哪走。   “过来,吃饱了力气才足。”男人一笑,把他拉过去,一把按在了长椅上,迅速宽衣解带,白乐很快便躺在一堆凌乱的衣服上红着脸喘息不定了。   “你是个妖精。”男人说着,起身扶着他的腰,“顾鸣为什么不喜欢你,我想不明白。”   白乐抓紧了椅背,忍着不适勉强开口:“他……他喜欢虞家的……”   “没错。”男人动作起来,白乐终于忍不住出声,纸拉门后面的琵琶声依旧不停,仿若未闻。   “所以我想,虞家那位小家主的洞,会不会比你更软?嗯?”   白乐激灵了一下,喊了一声,顾不上狼藉随即怒目反驳:“他是个贱人!”   男人一愣,笑出了声:“没错,骂吧,想骂就骂个痛快。”   白乐咬牙闭上眼,手紧紧地抓着衣服,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角。   “等你再见他俩的时候,想想今天你骂的这些话,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男人笑的爽朗,一把将他翻过去,抓住他的头发。   白乐痛苦地闭上眼,断断续续地骂:“贱人……他们都是贱人……我、我迟早要……”   “杀了他们。”男人趴在他耳边,阴沉沉地接上了这句话。   白乐一个惊吓,身下便交代了。   “……好了。”男人起身,他衣衫依旧完整,衣冠整齐衣不解带,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白乐,“穿上衣服跟我走,晚上到我那儿去。”   白乐沉默不语,低头抓起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   琵琶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整间屋里只听白乐细微的抽泣声。   男人许是觉得烦,取出一根烟点燃了等他穿好:“还哭?没爽够?”   白乐擦了擦眼泪,摇摇头。   “别哭了,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滚。”   白乐还是摇摇头,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低头不语。   “走。”男人走前面,白乐赶紧跟上。   第二天清晨,顾鸣和虞思齐还在顾家主卧的大床上睡着,顾氏集团的那位大股东王邹,已经悄然坐上一辆掩人耳目的面包车出了平江市。   随行的,竟然是顾鸣亲自提拔信任的,那位外籍留学生,凯。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78章 变数   顾鸣在自家主卧悠悠转醒, 感觉浑身酸软,毫无力气。   自打中岛回来,虞思齐便理所当然地强行跟着顾鸣回了顾家, 并且入住顾鸣的主卧, 那次荒唐事顾鸣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虞思齐连装傻带撒娇的哄到了床上去,正好这几天顾鸣他爹被顾鸣才在中的谈下的那些项目缠住了身,也顾不上和顾鸣交接集团权力的事情。   所以虞思齐便很有“眼色”地迅速顺杆爬进了顾鸣的别墅, 并成功赖在他家说什么都不肯走。   连夜来顾鸣也顾不上处理顾氏集团内鬼的事情, 尽管虞思齐已经告诉了他名字。   顾鸣私下里让方管家去调查过,虞思齐为他提供的那份关于王邹的亲子鉴定报告做鉴定的人并不是官方鉴定中心, 而是黑市里一家秘密提供做血缘鉴定服务的店。有可能是王佳觉得私生子这种事情很丢脸,所以宁可选择在黑市花高价鉴定。   鉴定报告和当时送去的两份样本都没问题, 90%以上这份报告都是真的。   顾鸣晃了晃脑袋, 悄悄起身靠着靠枕坐在床上, 把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丢开,胳膊的主人却依旧执着地放在他腰上,顾鸣没法, 只能起身下床去洗漱。   如果虞思齐没有对他撒谎, 那么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   王邹作为顾氏集团的大股东, 在一年多前得知了自己是王家私生子的事实, 由于他一贯贪财, 在王家财产争夺的巨大利益诱惑下,他起了异心, 但他作为一个成年多年都没有认祖归宗进王家的私生子身份,想要在王家的财产里分一杯羹难上加难,所以他便想要靠一些非正常手段获得进王家的机会, 他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通过他在顾氏集团多年混迹的优势,从中作梗,扳倒顾家。   顾家一旦面临赤字或者倒台,第一个受利的,就将会是虞家和王家。   而那时,从中扮演了内鬼角色的王邹,要是以此条件为筹码提出认祖归宗进入王家,说不定王家还真的会答应……   顾鸣洗漱完,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想到这儿忽然笑了笑。   ……他一个不知真假的私生子,就算能手眼通天到把顾氏集团整个拆了并入王家,王家的后人难道是吃素的?   哪个傻子会答应让他进来横插一脚,从王家分一杯羹?   王邹就是财迷心窍,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基本算是穷途末路了。   最先他就开始设局,把李封推在前面,试图靠收买威胁顾鸣身边的人把顾鸣直接害死,但顾鸣命大没死,李封却折了进去,虽然这件事也确实把顾鸣逼到了退位让老爹的地步,但王邹也因此被迫亲自走到台前开始处理这些事情。   他想的第二个办法,应该就是利用白乐这个傻子在自己身上做文章,但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来者不拒的顾鸣却对白乐这么个送上门儿来的小美人儿怎么都视若无睹,王邹心里应该已经急了,他的第三步,应该就是让人来试探顾鸣的近况。   顾鸣猜测,王邹应该已经试探过他了,就在中岛夜宴上。   究竟是谁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章程,现在就只差反设一个局,引蛇出洞了。   顾鸣深吸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浴室,一抬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虞思齐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他,并且亲昵地在顾鸣耳垂边浅浅懒懒地吻。   “……够了,洗好出来吃饭。”顾鸣脸色红了红,却又迅速推开他,转身出了主卧。   餐厅的早餐已经摆好了,顾鸣坐下,佣人给他端上热牛奶。   “老方回来了没?”顾鸣喝了一口牛奶,唇边留着一小块奶渍。   佣人答:“方管家昨晚回来过,想问您在不在,但是……”她有些紧张和羞涩地看了顾鸣一眼,顾鸣僵了一下,顿时明白了。   昨晚老方回来的时候,虞思齐跟他正在主卧胡搞,天大的事老方也决不会在顾鸣“办事”的时候打扰,所以就先走了。   顾鸣越想越脸热,他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却牵动了不该牵动的地方,当即“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佣人欲言又止,顾鸣也不想让她问。   “安排车,今天去集团。”顾鸣拿起面包,虞思齐穿好了衬衫牛仔裤,一副纯真学生的模样出现在饭桌边,还有意无意地坐的离顾鸣很近。   “要去集团吗顾哥哥?”虞思齐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牛奶问道。   顾鸣现在一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顾哥哥”就脸热。他自诩脸皮厚的,就这也招架不住虞思齐这么……   “咳……没,没错,今天是要去。”顾鸣囫囵地答了,低头忙吃饭。   虞思齐慢条斯理地喝了牛奶给面包抹上果酱,牵过顾鸣的手把抹了果酱的那份递在顾鸣手里,顾鸣抬头跟他对视一眼,虞思齐眉眼一弯,笑得极其乖巧。   “……”顾鸣红着耳朵吃完了这顿早饭。   “我也去。”虞思齐拿起书包要跟着顾鸣,顾鸣大手一挥挡住他:“你留在家,不准去。”   虞思齐才不怕他,一伸手就势抱住了他的胳膊:“顾哥哥,带我去。”   顾鸣看着他,良久,无力道:“在集团你只是助理,不许……不许……听见没?”   虞思齐装傻跟着他:“不许什么?”   顾鸣不回答,他又追问:“在集团我只是助理,那在你家我是什么?”   “……”顾鸣回头看向他,真想一巴掌关上车门把他鼻子拍扁。   可惜虞思齐说话间已经上车,并且依旧靠着顾鸣。   “热,离远点。”顾鸣把胳膊抽出来,想把他推开,没料想虞思齐却说:“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唔。”顾鸣捂住他口无遮拦的嘴,老脸一红,无奈求饶:“祖宗,少说两句,让你哥多活两年,行吗?”   虞思齐的嘴唇在他手掌底下动了动,他眼睛亮亮的,乖巧地点点头。   顾鸣正要抽回手,却被虞思齐的舌尖突然扫到了手心,顾鸣电击了似的一弹,瞪向虞思齐。   “别得寸进尺。”顾鸣警告性地点点他,“我还没跟你算账。”   虞思齐表情略微一僵,虽然还是想亲近,但好歹不敢太过分了。   顾鸣松了口气,但这口气直到办公室也没彻底松完,就又被提了上去──   他坐在总裁椅上看文件,虞思齐就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他,顾鸣开始想强行忽略,但虞思齐存在感实在太强,那视线又太过□□裸,导致顾鸣翻了半天文件,一页也没看进去,虽然他本来就不爱看这些琐碎文件。   顾鸣合上文件夹,正要和虞思齐好好理论一下“工作时间禁止骚扰上司”这条禁令的时候,办公室门却被人推开了。   不敲门不经过同意就能进这件办公室的,除了顾鸣本人,就只有“太上皇”了。“鸣鸣!妈妈来看你了~”顾母一身珠光宝气,她美得犹如岁月凝固,皮肤白的能发光,黑发卷着铺在背后,年纪已经能当奶奶的人了,还是穿着非常年轻的连衣裙,胸前开的有些低,但丝毫不显得色气,反而光艳照人,她一进门,顾鸣就感觉整间办公室都被她照亮了似的。   “妈……”顾鸣一边叫她一边躲着她扑过来抱着儿子就啃的行为,太上皇后脚进了办公室门,抬眼先道:“交接的事情交给你了,我把项目分类已经发下去了,事情查得怎么——”顾父一眼就看见了顾鸣旁边站着的虞思齐,他顿时愣住,虞思齐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礼貌地一笑,道了一声“伯父”。   顾鸣感觉摆脱亲妈的“亲热”,下意识挡在虞思齐前面:“我只让他在这儿待一会儿,一会儿就走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办,正好碰上……”   “……嗯。”顾父欲言又止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也应付了一声。   他一向不管顾鸣的个人生活,虽然外面传言顾鸣生活不太检点,但毕竟是自家儿子,他一为偏心,二则觉得顾鸣现已继承顾氏,就该独当一面,他的人生自己也不该多插手什么。   可是,顾鸣玩多少男孩都没关系,他最多骂几句狗东西训训罢了,但唯独虞家……   他千算万算,死都算不到顾鸣会和虞家的人扯上关系,而且还是虞家现任上位成功的家主。   顾父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度怀疑虞思齐是为了利用顾氏给他自己夺位铺路,但在中岛的消息传出来那时,他就已经是虞家的新家主了,如果是单纯利用,也不该这么真,以至于木已成舟之后还对外泄露消息,这对虞家声誉绝无好处。   况且今日一见,观虞思齐面相,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甚至眉宇间还有点孩子气,顾父心先放了一截。   “唉?这位是?”   顾鸣赶紧给自家老妈填补:“虞思齐,虞家的,那个……”   顾鸣没挑太明,她已然明白了,笑了笑,走到虞思齐面前仔细端详他。   顾鸣和虞思齐同时紧张起来。   “相貌不错,看着是个老实孩子。”当家主母发话,屋里没人再敢回。   顾鸣对“老实”二字并不敢苟同,但现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事情圆过去把这两尊神送走。   “鸣鸣,我不是说不让你找年纪小的,年纪这么小,能照顾你吗?”前影后威仪让虞思齐和顾鸣同时不敢抬头,顾鸣小心赔着笑脸:“妈……”   虞思齐忽然道:“我能照顾好顾哥哥,阿姨放心吧!”   顾鸣:“……”   当家主母当即眉毛一挑,逼视回去,虞思齐吓得汗毛一竖,但没敢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不错。”她终于在虞思齐快绷不住的时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想跟我的儿子,需要胆识过人,你能做到吗?”她严肃地看着虞思齐。   虞思齐也严肃起来,郑重地点头:“能。”   顾鸣和太上皇都看不下去了,顾父先上前一步拉过自己老婆:“好了,别演了,我们该走了,再晚赶不上机票了……”   顾妈嘴巴一瘪,泫然若泣:“不要……我还没玩够呢!好不容易有个配合我的!”   顾父无奈摇头,强行抱着她就要出去,只听她还在挣扎着喊:“鸣鸣闲了带思齐到我们那儿去玩儿!妈给你们做唔唔……”   顾鸣瘫在总裁椅上,无奈地摇摇头。   虞思齐嘴角苦涩地提了提,“你妈妈真可爱。”   “你要给你。”顾鸣无奈。   “我……我还没见过我妈,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样活泼。”虞思齐勉强冲着顾鸣笑了笑。   顾鸣心底的那根弦一动,伸手习惯性地摸了虞思齐的头发。   虞思齐低头垂眸,像是在默默地强忍委屈。   顾鸣心疼不已,小声道:“抱歉,我不该提的。”   虞思齐摇摇头:“不用道歉。你把妈妈分给我一半就好。”   顾鸣正要说“好”,突然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还没拒绝就被扑倒在总裁椅上,虞思齐咬了咬他的下唇,像是在尝试口感。   “我难过。”虞思齐看着顾鸣。   “……别卖惨,我才不——啊,你别!”顾鸣赶紧抓住他往后腰滑的手,“这是总裁办公室!”   虞思齐眯眼一笑,眼里的暗火更深:“顾哥哥不喜欢?”   顾鸣梗住。   “我倒是想过很多次了……”虞思齐抱住他,顾鸣衣冠楚楚的样子很快就被这犯上作乱的小助理搞得凌乱不堪。……   虞思齐把桌上的文件拿到一边,把顾鸣按在巨大的办公桌上,俯身吻他。   “顾哥哥喜欢这样?”   “混账!你——你给我出去!”顾鸣平时就这么训下属,今天却着了道。   “出哪里去?”虞思齐按住他的肩膀问,“我出去了你又要想我回来……是不是,顾哥哥?”   顾鸣实在说不出话,只好闭紧嘴咬着牙不出声。   “没人敢进来,你喊两声没事的。”虞思齐在他耳边低语,像是恶魔的诱惑。   顾鸣汗都滴在了办公桌上,他皱紧眉闭着眼,死活不肯出声。   虞思齐像是在尝试各种方法让他绷不住出两声,顾鸣实在受不住了,只好掐住虞思齐的肩膀使劲坐起来:“够了、够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你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饶了我……”   虞思齐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又无奈地说了句“好吧”,便收了兵。   顾鸣身上的衣服又皱的不能看了,他只好进套间里去换衣服,虞思齐坐在总裁椅上等他出来。   顾鸣还没出来,却有人敲门,虞思齐看了一眼桌上只报了一半的项目,想着应该是底下的小姑娘拿东西上来了,便没挪窝地说了声“进”。   破有点恃宠而骄的妖妃的意思。   门被推开,虞思齐脸都没抬,翻着一本无聊的外语杂志:“放那儿吧,你们顾总在里面,一会儿就出来。”   良久,对面没什么动静,虞思齐才抬头。   “王……王总?”虞思齐挑了挑眉。   他视线转向另一个跟在王崇山身边的人,白乐匆忙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地板。   “虞总,这是要在顾氏做当家了?”王崇山笑着,半开玩笑地给虞思齐了一句凉话。   “先坐,秘书,上茶。”虞思齐不回他的话,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但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秘书听见叫她赶紧进来,把已经在茶水间沏好的茶给客人端上,恭恭敬敬地下去了。   丝毫没有奇怪为什么是虞思齐招待。   白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由得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也毫无察觉似的。   “王家有什么项目需要我回避的,我可以配合。”虞思齐眯眼笑。   “不用了。”王崇山也笑,“今天来只是找顾总叙叙旧,略坐一会儿就走。”   都是老狐狸,虞思齐当然不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王崇山就是来确认顾鸣和虞家是不是真的穿一条裤子的。   “顾哥哥在里面换衣服。”虞思齐倒是很大方,似乎丝毫不怕被人知道他和顾鸣间的关系,他喝了口茶,示意他们随意。   顾鸣这时推门出来,在里面他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所以一出门便恢复了他的冷漠霸总人设。   “王总。”   “顾总别来无恙,上次见面还是很久之前了。”王崇山猛地捏住了白乐的手腕,白乐整个人一激灵,又赶紧看向别处,不敢再盯着顾鸣看了。   “嗯。王总要是想叙旧,我们可以改日,今天公司还有些事。”顾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王崇山也不难堪,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再留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他笑了笑站起身,又寒暄几句,拉着白乐就要告辞。   白乐的视线在虞思齐和顾鸣之间反复徘徊,虞思齐直直看向他,白乐和他对视两秒,眼里流露出一丝怨毒。   临出门最后一秒,白乐回头看了一眼,顾鸣朝虞思齐走过去,忽然不知道腰怎么了,他歪了一下身子,虞思齐赶紧扶上,一只手伸去顾鸣背后颇为情.色地陷在凹.陷中间揉了揉,顾鸣欲反抗,却被虞思齐轻轻在他耳鬓吻了吻,似是说了些安慰调.情的话。   这一幕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乐猜过,但他真的没想到,在自己眼里奉若神明的顾鸣,竟然真的肯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白乐彻底崩溃,他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王崇山上了车,弯着腰把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像是个濒临疯狂的精神病。   王崇山点燃一根雪茄,冷冷地看着他,冷笑:“现在明白了?顾鸣,你想都别想了。”   “给我。”白乐埋着头,发出模糊的类似哭泣的喉音。   王崇山微微皱眉,没听清:“什么?”   “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给我!”白乐失心疯了一样扑过去,扯开王崇山胸口的扣子,扣子崩裂一地,滚落在座椅和车内毯上。   王崇山轻易便抓住了他两只手腕,制住他简直易如反掌,白乐哭得抽动,泪眼婆娑地看着王崇山。   王崇山还叼着雪茄,烟气流到白乐脸上,他呛了一口,随即疯狂咳嗽起来,王崇山便放开他,等他趴在自己腿上咳完。   “想要了?”王崇山低声问,垂眸看着他。   白乐虚弱地点点头。   “自己来。”他叹了口气,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把白乐扶起来面向自己坐正。   “……”白乐的眼泪暂时止住,他抬腰,伸手去摸拉链,却被王崇山按住了手。   “看着我。”王崇山道,“在想什么?”   白乐看着他,喘息不匀:“……我想……杀了虞思齐……”   他咬着牙狠狠地挤着字,牙龈都快被他咬出血来。   听了这话,王崇山欣然一笑,道:“只杀了那个小子有什么作用,顾鸣仍然不会是你的。”   白乐一愣,“那我……”   王崇山自己解开拉链,抵住白乐,死死箍着他单薄的肩膀,白乐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头皮滋滋发麻,他猛地死死闭上眼,仿佛那剧痛就要来临——但对方却并没有那么做。   “不用怕。”王崇山伸手去摸他,在他耳边低语:“杀了顾鸣,他永远都是你的。”   白乐被这句话震住了,他呆滞地被对方抱在怀里玩了一会儿,然后被按倒在座椅上。   ……   王崇山把白乐带到他现在所住的公寓路口便放了下去,白乐脚步虚浮,扶着墙走了几步,感觉两腿间有些黏,他不舒服地蹲下,靠着墙喘息。   “小伙子,怎么了?”一位买菜遛狗回来的大妈经过,拍拍白乐的肩。   “没事,没事……”白乐脸色有些苍白,他本就模样好,这一虚弱竟也有了几分西施捧胸的效果,大妈母爱泛滥,顿时不能不管。   “孩子你不舒服就去医院,大妈带你过去?你家里人呢?”   “我……我哥不要我了,他们都……都觉得我是威胁……”白乐抿紧嘴唇。   “可怜的,哎呦,大妈带你去医院!走走走,不舒服怎么能不去医院!”   “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就是歇歇……”白乐百般拒绝,却还是被大妈拉上了出租车。   实际上白乐根本不敢去公立医院,他这张脸大妈不认识,但年轻人认识的可不少,他现在身边也没保镖,万一出点事他也不敢担责任,所以只好在医院门口好说歹说让大妈回去了,自己又顺着人行道溜边儿往回走。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顾氏集团的大厦前面,白乐仰起头,顾氏集团的大厦几十层,从底下看简直高耸入云,不似接壤凡尘。   顾鸣就在他目光所及最远都看不到的高度,或者他正在那里俯视整个平江市,包括他,所有人从上面看下去都像是蝼蚁。   白乐看着看着有些眼花,他揉了揉眼睛,保安一直警惕地盯着他看,他便又虚飘飘地走出了顾氏的地盘。   经过顾氏门口的花坛前,忽然从脑后一闷棍打来,白乐顿时失去意识躺在原地。   两个壮汉蒙着脸,左右看看,把白乐装进麻袋夹进了路边停好的面包车里。   “老大,是那个鱼什么的小崽子吗?你看没看见脸?”   “别、别、别他妈废话,老、老子说……说是就是!”   结巴的壮汉一把方向盘,车飞速地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 第79章 潮湿   “哗啦”一声水响, 白乐在昏暗中悠悠转醒,身上冷的可怕。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反绑了双手和双脚,不但被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并且对方还往他头上泼了一桶水。   那水似乎不是什么清水, 有种豆子馊了的味道。白乐反应过来之后一阵干呕。   “你、你叫什么名字!说……说出来,爷爷不、不、不打你!”一个男人粗粝的声音响起来,竟然还是个结巴。   “大哥,嘴封着呢, 他怎么回答嘛, 让我来让我来!”另一个男人声音有些尖锐,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 他似乎有些嫌弃大哥的结巴,自告奋勇要审白乐。   那位“大哥”似乎也没什么意见, 白乐只听见一声凳子响, 应该是他坐下了。   昏暗中, 白乐睁不开眼,头发和水渍糊住了眼睛。那水里不知道掺杂了什么,让白乐的眼睛又疼又痒。   “嘿嘿, ”尖锐的男声凑近他, 手指随意又粗鲁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又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小子还挺细皮嫩肉, 一看就是豪门里养尊处优没受过皮肉之苦的大少爷。”   “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尝尝?”   话音落下, 白乐还没回答,只听对方似乎拿来了一副鞭子,对方似乎把鞭子对折了一下在手里抻了抻, 那鞭子声音脆响,白乐一个激灵,半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他小声哼唧了一下,由于嘴巴被胶布贴的很死,所以白乐也发不出什么有表示性的声音。但对方似乎没准备放过他,鞭稍垂在地上,对方手持鞭子把地面抽的啪一声巨响,白乐听那声音,感觉鞭子离自己不过几寸近,对方似乎下一鞭就要抽在自己身上,白乐激动地呜呜起来,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蠕动来蠕动去。   对方笑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这才对嘛,乖乖听话,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哥哥们都舍不得打你,大哥,你说是不是?”   “少、少他妈废话……你、你把他嘴上的……胶布撕了!问他是不是那个鱼头什么,要是,是就给上头打电话,说、说我们抓到人了!”   “哎。”尖锐的男声应了一声,走过来大力的撕了白乐嘴上贴的胶布,把白乐一圈的汗毛几乎都撕了下来,他疼的眼泪直流。   “咳咳、咳……”白乐一开口就咳的惊天动地,男人不耐烦,打了他一巴掌,又把他前领拎在手里,道:“说!你是不是姓鱼的!”   白乐强忍着咳嗽,本想一口拒绝,却忽然福至心灵,一瞬间种种事情从他脑海里飘过。他是在顾氏集团门口被人绑走的,所以证明对方绑架虞思齐肯定是冲着顾鸣来的。顾鸣既然对虞思齐那么上心,如果他假称自己是虞思齐,对方一定会通知顾鸣,顾鸣就会来救他了。   ……想到这儿,白乐神色暗淡了下去。   顾鸣从来不会真心实意地救他,但却每次当他遇到危险,都是顾鸣救下他的。   白乐一度觉得这就是他和顾鸣的缘分。   但事实证明,他在顾鸣心里根本就只是个一直会给他带来麻烦的累赘。   白乐缓缓的攥紧了拳头。开始只是小声地答,“是我。”随着男人不断的催促和逼迫,他终于昂起头,朝着绑匪大喊:“我是虞思齐!够了吗!你满意了吗?!”   这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说给绑匪听,还是说给谁听。   总之,说完这句话,白乐便再也不吭声了。   “敢承认就好。”好在绑匪也并没有太认真地分辨身份,结巴的男人背过身去,开始给某个人打电话。   他的态度似乎很卑躬屈膝,想来对方应该比他的地位高。甚至有可能是这次绑架的幕后主谋。   那俩人打完电话便对白乐不管不问了,听他们说话,似乎意思是上面要亲自来。   白乐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着就算是冒一次名,能让顾鸣救一次也值了,但他可没想过为此赔上什么代价。   如果绑架虞思齐威胁顾鸣背后的真正指使者知道了是他冒名顶替,那白乐极可能命悬一线。   他浑身紧张起来,试图和两个绑匪说话,但两个绑匪不愿理他,只是一直在那里打牌。   “大哥,玩啥?”   “……数……数字接龙!”   “好嘞!”   ……从这俩人行径上来看,背后的指示者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高智商的。   白乐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这俩人把牌摆好,不远的门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乐在娱乐圈混迹,对于辨人也是学了一些手段的,脚步声音沉稳,听起来似乎是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那鞋子一定不便宜。   这说明鞋子的主人不但是个行事沉稳的人,并且还很有财力。   那声音越来越近,白乐汗毛根根直立,紧张起来。   顾鸣在办公室和虞思齐胡闹了一通被人搅了局后便不想再和他呆在一处了,因为虞思齐这小子总能找到一些理由对他动手动脚企图以下犯上。   顾鸣把虞思齐强行安排在沙发上,自己才得空处理文件。   刚回归集团,他要处理的东西确实也很多。虽然大部分已经被他老爹给处理过了。   虞思齐一应事务都有专人负责,除非大事,他是不会现身的。他现在又成了虞家正式的家主,权力调动很是方便,所以变成了半个闲人,有空在顾鸣身边晃来晃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报纸,心思全在处理文件的顾总身上。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裸,顾鸣低着头看文件时露在外面的耳朵逐渐变红,这更让虞思齐饶有兴味了起来。   “……够了!”顾鸣把处理好的文件“咣”地堆在了一边,半嗔半怒地看着毫不收敛的虞思齐。   虞思齐冲他无辜地笑。   顾鸣忍无可忍地……端起杯子喝水。   “处理完了?处理完了就处理处理我,好不好?”虞思齐站起来,在顾鸣如临大敌的视线里走近他宽大的总裁椅。   顾鸣看着他伸手按在自己椅子两侧,把自己圈在怀里。   “虞思齐!”虞思齐“嗯”了一声凑近他的脸看着他。   “刚刚不是才……”顾鸣声如蚊讷。   “没够。”虞思齐说着伸手就去抬他的腰,顾鸣感觉自己的老腰真的发出了清晰的“咔嚓”声,连忙阻拦。   “你……你省省!歇会儿!我真──哎哎,虞思齐你……别过分了!再这样我叫保安给你请出去了!别别,虞思齐,我真不行了,即使我是0这事也该节制些你说是不……啊──嗯,我应该……我嗯……”   “你应该坐好。”虞思齐咬着牙,不说话,只行动,顾鸣再拒绝也拗不过身体诚实,一个缺爱做的老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年轻的荷尔蒙的。   “小、小鱼……”顾鸣声音半沙哑,轻微拧着平时惯常冷漠的眉毛,眼尾带着红:“慢点,我有话还想问你……”   虞思齐看向他:“问什么?”   顾鸣被按在总裁椅上浑身都在打颤,但他还是控制着表情,依然有平时霸总训下属的风范,他勉力坐起来,用指腹擦了一把虞思齐脸颊的汗。   “你那天……问我的……”顾鸣断断续续地问,“关于你爷爷遗嘱的字条……”   虞思齐忽然顿住。   顾鸣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我房里捡到的?”   虞思齐:“……”   “是又怎么样?”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太困太困太困了,今天刚长途火车到学校,就又马不停蹄收拾了一整天宿舍,真的累的不行了,只能写这么多了,明天再来zzz 第80章 绑架   顾鸣随手把桌面上的文件整起来放在一边, 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十分重要,虞思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对于那份失落的遗嘱,一直是横在虞思齐和顾鸣之间的一道心结, 每次提起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顾鸣现在这个当口忽然提起,让刚刚暧昧的气氛忽然沉淀了下来,空气有些凝固的前兆。   然而顾鸣自己却几乎毫无察觉,他像是想到哪说到哪,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虞思齐的表情。   “我觉得那个字条有问题。”   “……”虞思齐对于他这种强行打断暧昧的方式有些不满, 但还是应了句:“什么问题?”   顾鸣道:“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我发誓, 我在房里的时候绝对没有那张纸,当然, 老方在的时候也没有。”   “是, 有点太刻意。”虞思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一语双关道。他的手不甘心地从顾鸣后颈突出的骨头上掠过,顾鸣顿时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顾鸣赶紧说:“咳,你还记不记得字条上到底是什么?”   虞思齐点点头。   “我知道这份遗嘱对你很重要, 但我想, 你先冷静下来, 我最近对这件事稍微有了点眉目。”顾鸣下意识看了看办公室门口, 似乎在确认是否隔墙有耳。   虞思齐眨了眨眼, 想听他说些什么。   “你之前给我提供了一份王家和王邹的亲子鉴定报告,是一家黑作坊鉴定的, 我前段时间叫人去暗中调查过,发现那家作坊和王家有暗中的合作。准确来说,这家作坊应该就是由王家出资的灰色产业链。”   顾鸣从最下面上锁的抽屉里抽出来一份基金调查报告:“你应该看得懂。”   虞思齐拿起来, 浏览过又重新放下。   “所以,你怀疑王邹是王家给他下的套?可是样品的结果不会有假,王邹和王家的血缘关系也不会有假。”   顾鸣摆摆手继续说道:“我不是说王邹不是王家的人,我只是在说一个因果。”   “什么因果?”虞思齐不由自主地攥紧顾鸣办公椅的真皮椅背,垂眸看着他。   顾鸣也回看他,一双深蓝的眸子越发深邃,甚至有了些墨色的意思:“王家是因,顾氏是果。”   虞思齐听懂了,但没说话。   顾鸣倒也没在意,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现在看来,其实是王家给了王邹‘认祖归宗’的‘希望’,然后王邹才对顾氏出手,所以追根溯源,王家才是问题的根源。”   “那这和那张纸有什么关系?”虞思齐道,“那张纸是写着,要你拿遗嘱……和谁交易。”   虞思齐表情稍微有些古怪,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了。   他不愿意在顾鸣面前显露出这些不信任,阴暗,或者不安。   “这字条不是给我看的,是给你看的。这个人知道你会进我的房间,也知道我会在傍晚出门,所以他抓住了这个间隙,把这件事栽赃在我身上。”顾鸣沉思道,“当天我只见过王家的人,那个王夫人。”   “王家……”虞思齐眼神暗了暗。   “现在怎么做?”虞思齐眉峰一挑,好像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看的顾鸣心头一跳。   “你这个表情……好像要派谁去暗杀王崇山一样。”顾鸣吐槽,“不用你,我自己能处理——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需要。”顾鸣在他张嘴之前就截住了他的话。   虞思齐只好笑笑。   他发现顾鸣似乎对他的身份很不……习惯?   “你现在去哪?”虞思齐发现顾鸣在整理衣服。   “我一会儿开会,必须去,虽然很无聊。”顾鸣整了整领带,歪歪头撩了一眼虞思齐。   虞思齐被这一眼击中,顿时心跳乱了一拍,他强行压着悸动走上前,不由分说揽过顾鸣的腰,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   顾鸣唇色有点浅,但不影响他近距离的美貌。   虞思齐越看越喜欢,荷尔蒙来势汹汹,这个男人有时脱线的厉害,有时又有着令人震慑的决断和镇静,一个人的时候又懒洋洋的,像个无聊而云游的诗人。   “你别开会了。”虞思齐舔吻着他颈侧的软肉,顾鸣不敢轻举妄动,只连声说不行,但虞思齐却尤不肯放他走。   “再一次。刚刚没够。”虞思齐说着手指又探向顾鸣腰后。   “你……还没……”顾鸣现在听见他说没够这种话真是又惊又怕,他还没做好接受这个人的准备——这个被他以往当做孩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男人的人。   但是他却一步错,步步错,踩了雷池现在竟然直接干脆泡在雷池里不出来了……   顾鸣心里很是抗拒,但身体却总是先一步背叛他的主人。   “顾哥哥,你都这样了……”虞思齐一副委屈的样子。   “……”顾鸣被他抵在玻璃墙上,这是一面单面玻璃,从外面看是看不进来的,但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走廊人来人往。   “别,你换个地方……”顾鸣慌了,推也推不开,虞思齐却还在使坏,“没关系的,外面看不到。”   “看不到个——”顾鸣强行咬住牙关,阻止自己出声。   “顾哥哥好兴奋。”虞思齐轻笑。   “你快点完事儿……”顾鸣羞得浑身泛红,他勉强喘息,“我还要去开会。”   “你不享受吗?还是说我伺候的不好?”虞思齐抬眼看他。   “……”顾鸣明显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几下,“我不想这样,总之你快点完事……”   虞思齐却不再动了,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顾鸣,有些呆呆的,随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顾鸣闷哼一声,勉强扶住墙才站稳。   “你……”   “顾哥哥都不喜欢,我也不想要了。”虞思齐如同小孩子赌气一般,转过身整理好衣服。   “你这孩子,我——算了回来再说,那边催了,你等着,别乱跑。”顾鸣说着赶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带着这一脸春.情跑了出去。   虞思齐阴恻恻地盯着他一路出去,心情很差。   顾鸣不配合,一直都是,从第一次开始就是。   他一点都不接受自己,即使他可以接受自己在下面。   他既然是0,那难道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就他虞思齐不行?   虞思齐黑着脸,锤了一把桌子。   手机忽然响了,是老唐打来的。   “老——”   “少爷出大事了!咱们往海外走的一批货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海关扣住了,三天之内要是送不到,就算违约,赔款巨额……”老唐急得听声音就已经火烧眉毛了。   虞思齐皱了皱眉,冷道:“查到是谁在背后找事吗?”   老唐顿了几秒,犹疑着开口:“现在没来得及通消息,不太清楚,但可能是和一个姓王的上司有关,听海关那边说的。”   “姓王?”   “啊,是。”老唐那边应该还是在忙,急匆匆就要挂:“总之少爷你快来吧,你不坐镇这些人根本不听我们的!”   虞思齐沉声应了,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推门出了顾鸣办公室。   把顾鸣刚刚让他别离开的话抛到了天边。   就在他到顾氏楼下前半分钟,白乐被认作他抓走了。   直到顾鸣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用了变声器,说的很简短:“虞思齐在我手里,想要他的命,亲自到桦林路化工厂来。”   “不许带任何人。”   正在开会的下属只见自家老板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众人皆屏息凝神,尤其是刚刚正在讲话却被打断的下属,简直要吓出病来。   但总裁却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根本没说任何话。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暗示我们的发言没有营养他听不下去了?”   “有可能有可能……”   “那怎么办?”   “这样吧,各位,提上来的所有议案先全部打回去修改,能重做的尽量重做,直到顾总点头为止,都散了吧散了吧,今天加班,不休息!”   “啊……走吧走吧……”   顾鸣先冲到自己办公室打了一个内线电话,然后专属电梯乘到一楼,车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桦林路,停路口等着,我自己进去。”顾鸣神色严肃凝重,一身不详的黑气笼罩,仿佛煞神要降法,看得司机两股战战,车开的都有些不稳。   顾鸣气还没喘匀就给虞思齐连续打了三个电话,显示关机,顾鸣心里越来越沉。   桦林路化工厂地下仓库。   白乐被蒙着眼绑着手脚放在一个满是铁锈的大铁皮箱子里,盖子盖了一半,旁边同样老旧的箱子错落排放,上面坐着那两个绑匪,仓库中心空地上还站着两个人。   ——俨然是顾氏逃走的大股东王邹,以及顾鸣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凯。   “虞思齐睡着了?”王邹问。   “放心吧老板,给他喂了药,现在在箱子里好好的睡着呢。”   “嗯。”王邹表示满意,抬起箱子从缝隙看了一眼,好像是他,王邹便又放下了箱盖。   刚刚王邹来过一趟,但那时白乐被绑在一堆箱货背后紧张地装死,他探头看了一眼,白乐被蒙着脸,看着身量挺小,是个孩子架子,符合传闻中的虞思齐的样子,王邹也就并没再仔细确认身份,想来是万万也想不到,绑匪竟然能绑错人。   王邹正要开口,只听地下室门外有犹豫而谨慎的脚步声响。   “顾总,请吧。”王邹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眯着眼看着顾鸣即将出现的楼梯口。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终于有网了www太倒霉了自从来到学校,我们宿舍刚来就有同学闹矛盾,唉,太难了 第81章 嫉妒   楼梯口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王邹坐在中央的椅子上,稍微皱了皱眉。   旁边一身灰色西装胸前别着金链怀表一脸洋范儿的年轻男人,是顾鸣曾经作为重点培养的“心腹大臣”——凯。   他见王邹有些坐不住, 便向前走了两步, 弯腰俯首贴近他,道:“王总,要不要……叫保镖出去看看?”   王邹眼神动了一下,但没流露出一丝不安来, 显然, 他的城府非李封之流可比。   王邹缓了缓,依然对着楼梯口慢慢道:“顾总, 迟迟不现身,就不怕我对你的情人做什么吗?”   凯一挑眉, 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路口, 王邹紧接着又说:“如果顾总毫无诚意, 我们这话可就没必要谈了。”   “……”一阵窸窣声,顾鸣终于从墙边走出来,王邹嘴角一勾, 抬了抬手, 他身后围着的保镖立刻举起□□对着顾鸣。   顾鸣表情淡淡地, 他缓慢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带武器, 向前走了两步, 很快便有保镖上来搜他的身,果然没找到什么, 王邹冷笑一声。   “顾总,你从出生以来,只有你把枪口对着别人的份, 怕是这辈子没体验过被枪口指着的‘快感’吧?”   顾鸣冷冷地看着他,没回他的话。   “你是从出生就注定站在别人头顶的人,你没体验过什么叫居于人下,你永远都不会懂我的感受。”   王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是笑着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坐在昏暗灯光下的雕塑,只是年纪已经老了,尽管还能犹见当年的意气风发,但多年的商场沉浮已经让他磨砺出了一种特别阴滑的气质,若是盯着他的眼睛久了,就会觉得不舒服。   听了这话顾鸣微微笑了笑,笑意有些不明:“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说这种幼稚的话。”   王邹有一瞬间皱紧了眉,虽然很快松开恢复原状,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他已经怒极的前兆。   他显然已经被顾鸣激怒了——或者说,顾鸣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激怒。   “哼。”他笑了一声,“顾总最近倒是收敛了些性子,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狗一样使唤。”   顾鸣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毕竟把他当狗一样骂的人是前一任的“顾鸣”,他可与王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只是王邹是不会相信的。   “好了,别废话了。你把虞思齐藏在哪儿了?”顾鸣开门见山,不想和这种又老又没品位的男人说话,这老男人甚至在高档皮鞋里穿着一双白色的袜子,毫无品味,像是个土大款,可偏偏自己却执意追求“贵族”,疯了一样也想得到王家的承认,跻身“世家”之列,简直不可理喻。   王邹见他着急,脸色稍缓,只要顾鸣难受,他就舒服。   他恨不得看见顾鸣趴在他脚下求他。   “想要那位虞家的小家主,我这里有一个条件。”王邹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带着些笑意地看着顾鸣。   顾鸣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话,但是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想,如果虞家的这位小家主在顾总你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你应该不会拒绝才对。”王邹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危险,他阴森地露出一点仿佛嗜血的目光,盯着顾鸣看:“我要你现在脱了衣服,过来服侍我——顾总,你做得到吗?”   王邹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嫉妒、傲慢、贪婪、色.欲、暴怒……一个人能有多少阴暗,此时此刻或许全在这个昏暗灯光下的中年男人脸上了。   顾鸣猛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王邹会这么要求。   他以为王邹会提出让他把顾氏分一半给他,甚至是解散顾氏集团给各大股东分家,更甚至是要求他和顾家断绝关系——如果他足够恨自己的话。   “……”顾鸣抿紧唇线,眼睛眯了眯,目光也开始有些攻击性。   王邹看到他的表情,略显狰狞地笑起来,不知是哪种情绪,似怒又似喜,他身子前倾,好像要看清楚一点:“顾总,答应这个条件,我就把你的小情人,全须全尾儿的还给你——你不救他了吗?”   “别告诉我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他。你为了他,宁可一个人孤身涉险,明知道是陷阱还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用不着和我玩心理战,你还嫩着呢。”王邹招了招手,旁边保镖递上来一个盘子,盘子被黑色的绸布罩着,里面微微鼓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总,一直以来你都是踩着别人,要不要尝尝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折辱的感受——”王邹一伸手顺滑地揭开了绸布,黑色绸布落下,里面拖着一个皮质的项圈。   明显是那种宠物狗用的类型。   顾鸣明白了。王邹不是对他有想法,而是单纯地想折辱他。   “何必。”顾鸣对着托盘里的东西无动于衷,甚至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恨我,想报复我,方法多得是,王邹,你年长我几岁,跟我爸以兄弟相称,论起辈分,我还差一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自问你在顾氏,在我手底下做股东的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你,你一直从集团财务上抽钱,前后足有几亿,我从未过问,但这不代表我是傻子。”   顾鸣摊了摊手,旁边一圈保镖立刻全部举起□□对着他,顾鸣顿了一下,笑了笑,竟然毫不在意地顶着一圈枪口往王邹跟前走,一边走他一边道:“这几亿就当做是给你的养老钱,王邹——王叔,你让李封找我身边的人害我,想要伪造车祸,害了我家的家庭医生,也已经害得我丢了总裁的位置,这些你还不满意?如果你只有要了我的命才能解恨的话,就来吧。”   顾鸣脚步不停,周围的枪口越举越近,气氛一触即发,最终他站在王邹面前,昏暗的房顶吊灯下,顾鸣的影子覆盖上王邹的脸。   王邹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怕死?”王邹盯着他的眼睛看。   顾鸣的眼睛蓝得出奇,深得可怕,他勾起嘴角,垂眸轻声说话,如同逆光的神祗:“我不会死。”   王邹沉溺在他这个眼神中,竟然两秒之内都没有反应上来,直到顾鸣收回目光的压迫,他才猛地咬紧牙关:“你!”   “你敢杀我吗?”顾鸣笑起来。他微微张开手,好像要欢迎谁,又好像即将要给死亡一个拥抱。   “顾鸣……”王邹的瞳孔开始颤抖,但不是害怕或者恐惧,而是某种异样的兴奋,他身子前倾,盯着顾鸣的脸,表情好像怒极,又好像欲望,他喉咙里发出磨碎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你也一样。”顾鸣不欲解释,只是笑。   “好……好啊,现在你更让我感觉,有想摧毁的欲望……顾鸣……”他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双手颤抖着捏紧了椅子的扶手,想要站起来似的,“我做梦都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临死前求我放过你,哈哈,你现在不怕,我会让你怕——”   他又一次抬起手,这次身后的保镖把装着白乐的集装箱抬了出来。   顾鸣瞳孔一缩。   “想要你的小情人,现在就跪下来,让我看看天之骄子跪在地上,和我们这些你眼里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王邹神情疯狂,顾鸣看着他,想,这个老男人已经疯了。   被极端的嫉妒和注定得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所谓世家血统,给逼上了一条绝路。   是王家给了他希望,他顾鸣又让这个本就荒谬的希望破灭。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终于疯在了走到退路前的最后一刻。   顾鸣叹了口气,敲了敲耳朵,像是在发什么讯号。   王邹立刻警惕起来,他像是只容易愤怒又容易受惊的老年猎狗,脸上的细褶都在展现着他的每一寸恐惧——对顾鸣的恐惧。   嫉妒,但又恐惧;自负,却又自卑。   “一个人,若是活成你这样,这一生拥有再多东西也还是失败的。”顾鸣看着他道。   整个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就是顾鸣进入的楼梯口,顾鸣说完这句话,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向了那个楼梯口,保镖的枪像是下一秒就会开火。   剑拔弩张。   “我有一个忠告,”顾鸣轻笑道,“建议你先看完我让人带来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王邹瞳孔一缩。   楼梯口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样貌清纯昳丽,一头水一样的墨色长发铺下去,穿着一身白裙,只是目光略显得有些违和——过于集中精神的目光便显得有些凶恶,看了这双眼睛,便很难相信这是个简单的女孩。   王邹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刘……刘湘?!”   “顾鸣,你要的东西。”女孩对着四周危险的枪口视若无睹,如入无人之地似的进了地下仓库,把一个平板电脑递给顾鸣。   顾鸣冲她微微一笑,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稍微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不去看他。   顾鸣却没在意到这个表情,只是把平板电脑打开,在王邹强忍着惊慌失措的神情下巴屏幕转向他。   看到照片的王邹顿时站了起来——   “顾鸣!!!”   “不用叫的这么亲切。现在轮到我说了。如果你还在意他的命的话,就答应我的条件。而我的条件很简单,不需要你宽衣解带,只要交换人质。”顾鸣把平板电脑又扔给了女孩。   女孩接住,面无表情地划了几下,然后关上,站在顾鸣身后再不准备开口了。   “你……你把轩轩怎么样了?!”王邹牙关都快咬出血来了,显然,他万万没想到,以顾鸣这种顶着世家继承人头衔长大成人的少爷,竟然也做得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那张照片俨然是他还在上小学的儿子王轩被绑成粽子闭着眼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样子!   顾鸣一笑,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无耻就无耻,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顾鸣,世家继承人,管他什么事?   “怎么样?考虑考虑吗?王叔。”   而此时,小男孩王轩正坐在顾氏旗下的一家高档西餐厅里吃着一杯冰淇淋。   方管家坐在对面陪着他。身边还放着一卷绳子。   “爷爷,你说,这样的照片真的能吓到我爸爸吗?他会回来陪我玩吗?”   方管家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多更失败,不过我明天早上还有一场考试,今年也只能写这么多啦,明天考完再更!爱你们! 第82章 爱上   “吃好了吗?”方管家一边问坐在对面的小男孩王轩, 一边把衬衫的袖口挽上去了一圈。   小男孩歪着头咬着勺子,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眼神好奇:“爷爷, 你小时候是超人吗?”   方管家动作顿了一下, 抬头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怎么?”   “因为你的胳膊和手看起来很像超人。”小男孩用勺子指了指他挽起的一圈袖口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   方管家愣了一下,顺着勺子的方向低头看了看,无奈地笑了笑,把他在空气中挥舞的勺子用手指拈住收了起来, 动作优雅地放在一旁的小碟里。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用餐具挥动, 这样是不优雅的。”方管家语气平淡,但又和平时不太一样, 带着一点对小孩子独有的宠溺,或许只有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一点情绪波动。   王轩瘪了瘪嘴, “哦”了一声, “我还想吃一杯巧克力的, 刚刚只吃了草莓的。”   “吃太多冰淇淋会拉肚子。”方管家不由分说收起了他面前的杯盘,旁边站在角落里一直等着的侍者立刻推着小银车上来,把几个种类的甜点蛋糕摆放在桌上。   小男孩刚要撅起嘴不高兴, 看见蛋糕又重新兴奋起来:“哇, 这些, 都是我的?”   方管家点点头, 抬手让侍者下去了。   “这个……好吃!我以前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方管家淡淡一笑:“你没有来过也很正常, 这家店姓顾,而你姓王。”   王轩歪歪头, 似乎是在思考他的意思:“……唔,我看门口的牌子没有写着姓什么啊?啊,是不是姓王就不能进来吃蛋糕了?”王轩有些紧张地问道。   方管家轻轻摇头, “你还小。不需要懂大人的事情。”   他这么说了,王轩便埋头吃了几口蛋糕,突然小声道:“我爸跟顾叔叔关系不好,我知道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含着蛋糕,有些黏糊和小心翼翼。   方管家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能看出一点端倪来,顿时看向他。   他偷偷看了一眼方管家,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说出的话而生气或者发火,于是大着胆子继续道:“我爸爸经常在家和妈妈吵架,说顾叔叔对他不好,我妈妈开始的时候让他别想太多,但爸爸好像一点都不听她的,还骂她。他们经常吵到深夜……”说这话时,王轩手里的小勺有些焦虑地点着餐盘的一边,蛋糕上的奶油沾在脸上他都没有察觉。   按理说,这么大的孩子基本礼仪应该学了些,再不济也跟着父母耳濡目染了不少,但王轩这个小男孩,虽然身上穿着名贵的衬衫和背带裤,每天有仆人跟着他为他打着精致的领结,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家里强行要把他包装成一个世家的小贵族,但他身上还是会有一种违和感,一种没有被爱过的、和精致外表背道而驰的、野生的违和感。   方管家听懂了,略点点头,又问道:“你认识顾总?”   王轩发现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像他爸爸一样,一听到和顾家有关的事情就开始生气,再加上奶油蛋糕和冰淇淋对小孩子天然的收买力,于是他放下了些戒心,逐渐轻松下来,点点头:“嗯,我见过顾叔叔。”   “……是在之前的聚会上,顾叔叔还给了我一块糖。”王轩朝方管家挤挤眼。   “那时候我爸爸在和其他叔叔说话,让我一个人在酒店的花园玩,我摔倒了,是顾叔叔经过的时候看见我的,他还带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助理哥哥呢,哥哥扶我起来让我别哭,是顾叔叔给了我一块牛奶糖。顾叔叔看起来很凶,但是他人很好。”   小男孩王轩落下结论。   而被他评价为“人很好”的顾鸣,现在却在和他爸爸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怎么样?如果考虑清楚了,就把他放了,我当然会遵守承诺把轩轩送回家。”   顾鸣退后几步,等着他的回应。   王邹表情变了几变,他多年来养成的城府,标榜的沉稳,似乎顷刻之间便分崩离析,在顾鸣的视线下他几乎无法保持冷静。   “顾鸣……”他咬着牙,似乎要用眼神在顾鸣身上烧穿几个洞。   “想要说我卑鄙无耻的话就先收回去吧。”顾鸣说,“毕竟现在,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人是不卑鄙的。”   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装着“虞思齐”的箱子。   集装箱一动不动,顾鸣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下。如果放在平时,虞思齐听见这话就会第一个跳出来,要么一边对他上下其手一边问他是不是嫌弃他了;要么就会闹别扭……   说起闹别扭,顾鸣想起他和虞思齐分开前才吵了架。   因为他自己别扭,难以接受他和虞思齐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又不肯狠下心彻底放手。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如果是平时的虞思齐,说不定就不会被王邹的人劫走,肯定是他因为自己说的话伤到了所以心神不宁的缘故。   顾鸣有些自责,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虞思齐接回去,让他远离这些危险。   ——尽管他知道虞思齐从出生以来就是在危险中长大成人的,但他还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他本该只是个和那些大学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一样天真烂漫的孩子,每天为了一些小事烦恼,可他却经常沉默寡言,事事他都能安排妥当,但唯独永远照顾不好自己。   顾鸣想要保护他,尽管他不知道虞思齐还是否需要他的保护。   顾鸣觉得自己大概是爱上这个小混蛋了。   他抿了抿嘴,和王邹对视着。   王邹却对他身后的女孩道:“刘湘,你为什么背叛我……”   女孩见他问自己,意料之中地一笑,撩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这一下动作让她清纯的外表有了一丝妩媚的味道,更显得有种异样的吸引力。   她笑起来:“你资助我的钱,我早就还给你了。再说了,如果不是我是个黑客,你也许根本不会资助我。王邹,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你自己不信。”   王邹哑口无言,只是紧紧盯着她看。   “我不会再陪你睡了,老男人。”刘湘大咧咧地道,毫无在意地在平板电脑上划了几下,似乎她说出的话只是“今天吃了什么饭”这么简单:“以前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做了很多人的情人,也替你害了不少人,现在我不想那么做了。我想试着追求一下自己的生活。”   王邹表情抽搐了一下,突然嘲讽似的笑起来:“你?你早就成了一块人人擦过的破抹布,还以为自己值几斤几两?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孤儿院被人害死了!我那是救你,你竟然——”“救我?在你家的床上救我吗?”刘湘抬眼看了一眼他,眼里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凉薄和漠然。   是创伤塑造了她的全部,人不能摆脱自己的记忆,她早就学会和伤口和解,但是人就还会知道疼,所以她不能回头。   顾鸣带着人在黑市上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家破旧的电脑维修店面里,穿着裤衩背心,邋里邋遢的蹲在凳子上,一点都不像是顾鸣以前在白家大哥的病房外遇到她时的样子。她正在一台老式的大脑袋电脑上敲着复杂的代码,表情百无聊赖,似乎什么都不能让她提起兴趣,但顾鸣低头钻进这家店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她似乎对顾鸣有些……不太一样。   顾鸣知道她在看见自己的瞬间肯定就猜到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所以开门见山,只问了一句,如果跟他走,就既往不咎。   于是刘湘跟他走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混迹了十几年的黑市。   顾鸣并不知道她曾经还发生过这些事情,只知道她是个天才黑客,这些年凭着姿色给许多人做过情人,并拿到一些商业机密在黑市上倒卖,但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刘湘以前其实就是王邹的人。   王邹这个不是人的老东西,顾鸣狠狠皱起眉。   “哈,哈哈哈……”王邹看着顾鸣和刘湘,突然笑起来,顾鸣被他笑得一头雾水,以为他终于被自己逼得智障了。   “顾鸣!你杀了那个孩子好了,我只要你今天,和你最在乎的人,全都死在我面前!”王邹面目狰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他的拇指很快按上中央的红色按钮——   顾鸣瞳孔皱缩:“你——”   王邹:“害怕了?你怕死吗?顾鸣……我受够了在你们顾家当牛做马的日子,你,你爸,你们都是一副让人恶心的世家嘴脸,你爸那个废物踩着我,下了个废物种还想踩着我……我想看看你和你最爱的人在火海里挣扎的样子,也很期待你爸看见你被烧焦的尸体时的表情。”   顾鸣正想说话,刘湘却忽然拽了拽他的衣服,他回头,刘湘皱眉摇了摇头。   顾鸣知道她是想说不要轻举妄动,这个老东西现在已经疯了,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顾鸣视线不由得看向那个集装箱。   额头上的冷汗流向他的脸颊。   他活了两辈子,死就死了,可虞思齐怎么办,他才二十几岁。   顾鸣暗自捏紧拳头。   “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顾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看着王邹。   “条件?我不说第二遍。我想让你的那位小情人,亲眼看着你伺候我,欣赏他在那无能为力破口大骂的样子……”   “王邹!”顾鸣猛地咬牙。   “怎么样?给你三秒钟,否则我们就在这里同归于尽……”   “……放了他。”顾鸣低声道,“放了他,我留下。”   刘湘急了:“顾鸣!”   他摆摆手,又一次看向集装箱。   虞思齐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和他闹很久的别扭吧。或许这辈子也不想再理他了。   顾鸣苦笑了一下。都是因为他优柔寡断,才会让那孩子一直患得患失。   他也理当承受后果,只是这后果绝不能让虞思齐受到一点伤害。   王邹笑了,他对着顾鸣招手:“答应了,那就过来。我还以为顾家的继承人多有骨气,原来也怕死。哈哈哈哈……”   情况似乎反转了。   顾鸣咬着牙根,脚底下刚蹭了半步,集装箱忽然被人从里面撞了一下。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全都紧张起来。   一个身影从里面踹开盖子,坐了起来,一脸泪水地看着顾鸣。   所有人彻底愣住了。   顾鸣声音都失真了似的:“……白……白乐?!”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第83章 宣告   王邹猛地后退一步, 踢倒了身后的椅子:“为什么……你怎么……”   白乐只不顾他,单看着顾鸣:“如果不是虞思齐,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救了。”   顾鸣从震惊中稍微反应上来, 他和刘湘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整间屋子的保镖全部都进入了应激状态,好像下一秒就会开枪把顾鸣和刘湘打成筛子。   顾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便没有开口,但集装箱后面突然冒出一只女人的手, 搭在白乐的肩膀上, 白乐浑身一抖,看表情像是吓得要尿。   女人露出头来, 一头打理得非常精致的卷发,珍珠项链和大钻戒映衬得她越发富贵, 光彩照人。她似乎刚刚一直躲在箱子后面听着这间地下室里的闹剧。   “王……王夫人?”顾鸣很快认出了她, 她就是在中岛夜宴那天代表王家亲自到顾鸣房里来和顾鸣谈合同的王家夫人, 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贵妇。   她浑身上下写满了贵气,眼尾斜着微微向上,简直像是生在珠宝堆上的, 恶龙的女人。   “顾鸣, 把轩轩放了。”她死死看着顾鸣沉声道。   白乐被她的手指掐住了脖子, 吓得像只鹌鹑似的在原地发抖。   “……”顾鸣脑子有些乱, 但基本逻辑还是清楚的, 他略一观察便猜出了这背后的牵扯,轻轻笑了笑, 看了看王邹,又看向贵妇:“王夫人,原来王轩是你的儿子, 你们家事挺乱的。”   “闭嘴!你没资格说我!”她狠狠把白乐扔在一边,显然是知道白乐对顾鸣并没有多少威胁,她站起来:“放了轩轩,我带着王邹离开平江,王家从此和你再无瓜葛,顾鸣,这局,算你赢了。”   王邹喊:“你说什么!”   “闭嘴!”贵妇显然不把王邹放在眼里,她几乎是嫌弃加鄙夷地看了看王邹,像是在看一条狗:“王轩也是你的儿子,可你却让顾鸣杀了他……王邹,我对你很失望。”   王邹听了这话,嘴唇抖了抖,却没再说出话来。   看来这两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或许王轩这个孩子是两人的意外。   或许,王邹和王家的“血缘关系”也是和她遇见之后才……   顾鸣思忖片刻,顿时明白了。他低头略看了一眼手表,抬头看着贵妇,不咸不淡地问道:“王夫人,王轩我可以放了,但我问你一句,中岛夜宴上,我房里关于虞家遗嘱的字条,是你放的吧。”   贵妇一愣,看见顾鸣的表情,顿时笑了:“……没错。顾总,你比我想的更聪明。”   “过奖。”顾鸣没什么表情,但显然他已经生气了。   “你知道虞家的遗嘱在哪?!”顾鸣沉声喝问。   “看你这么着急,是为什么?让我猜猜。”贵妇手指滑过集装箱的盖子,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她表情有些沉醉,顾鸣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晦暗不明。   “是因为当年你路过那条路对虞家老家主见死不救么?”她猛地看向顾鸣。   顾鸣蓦地攥紧拳头。   “你想要虞家的小家主做姘头,利用那个小孩子的感情给你们顾家做些文章,世家里没人看不出你顾鸣的目的,只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私生子,才天真地相信你能给他感情……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她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顾鸣,你曾经骗过多少男人,他不会都不知道吧?你拿出一点诱惑和感情给那个小东西,他就对你全盘信任,甚至想把整个虞家都给你,顾鸣,你才是那个恶魔。”   “够了!”顾鸣咬牙怒道。   贵妇优雅地蹲下,捞起王邹掉在地上的起.爆.器按钮,又把白乐颤抖的手拿起来,展开他的手心,把□□放在白乐的手里。   白乐发起抖来,求助地看向顾鸣。   贵妇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顾鸣这个男人,一贯以感情玩弄别人,你也只是被他玩弄的人之一罢了,还是那种玩过就恨不得一脚踢开的类型。”   白乐浑身被电击了似的抖了一下。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杀了他。”   白乐恐惧地睁大双眼。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崇山看上你了,那个老东西虽然恶心,但还是靠得住的,如果你选择他,或许就不会再见到顾鸣这样人面兽心的恶魔了……白乐天,我的大明星,你拥有那么多东西,却唯独被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感情骗子给骗的团团转,你的粉丝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实在是个……”   “啊啊啊啊——”白乐崩溃地尖叫起来,他手里攥着□□,浑身都在发抖,所有人开始紧张地看着他的手。   “够了。”楼梯口传来一道声音,顾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声音实在熟悉的惊心动魄。   虞思齐从楼梯口的黑暗中走出来,身后跟着老唐和几个训练有素的打手,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个被打晕的男人。   应该是王邹安插在废弃厂房四周的人。   顾鸣看见他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刚刚究竟听见了多少?!   虞思齐没有看他,只是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句:“顾哥哥,抱歉,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   顾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老唐非常有眼色地把刚刚王邹踢倒的椅子抢了过来,顺便瞪了一眼王邹,并把椅子放在虞思齐身后。   虞思齐顺理成章地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   举着手枪的保镖们都开始发抖。   虞思齐根本没有在意,他只看向一脸泪水还没擦干就像只呆头鹅一样杵在原地的白乐,开口道:“如果是顾鸣,就算知道不是我,他也一样会救。因为他是顾鸣。”   白乐看向顾鸣。可自从虞思齐出现之后,顾鸣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下来过。   白乐只好黯然地收回目光。   “王夫人,对于你说的,顾鸣在欺骗我的感情的言论,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完全搞反了。”虞思齐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在欺骗顾鸣呢?”虞思齐伸手整了整衬衫的袖扣,略一停顿,还没抬手,老唐便会意地按住顾鸣的肩膀把他“押”到虞思齐身边。   顾鸣还蒙着,抬眼看着虞思齐。   虞思齐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滑过,又从他脸颊旁边离开,满意地笑了笑,笑意却不入眼底。   “不是我是顾鸣的人,而是顾鸣——是我的人。”虞思齐环顾了一下所有人,像是雄狮在宣告领属权。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太累了所以短小qwq   因为下一场考试是8号,所以明天还能偷一天空出来多写点,明天会正常时间更新,会多更。 第84章 剧本   “什么意思?”王邹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 或者是误会成了一种单纯的挑衅。   但顾鸣忽然紧张兮兮地咳嗽了一下,阻止了虞思齐解释,滑过了这个话题:“你——咳, 先冷静下来。”   这话应该是对白乐说的。   白乐被王夫人抓着脖子, 像只拎着耳朵的兔子,不敢跑,时不时还蹬一下腿儿。   “你的情敌来了,大明星。”贵妇在他耳边煽风点火, 但显然, 这话的分量比让他动手炸了顾鸣这个“渣攻”要重得多。   白乐瞪着眼看向虞思齐,要说恨, 他一定是恨的,虽然说要没有虞思齐, 他也不一定能获得顾鸣的垂怜, 但人都是会找借口的, 如果不是虞思齐“雀占鸠巢”,明明是他先和顾鸣相识,却让虞思齐坐了位子, 还是“正宫”……白乐经常听说, 天顾集团有名的浪荡公子顾总最近都不再找任何情人, 所以外面就有人传顾鸣有了“正室”被“收了”。   听见这些风言风语的时候白乐当然心知肚明这一切的传言来源于谁, 但他有时候想恨却又不敢恨, 想争却又无力争。   他从前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什么都没有还处处遭人白眼,白家对他这个小儿子也从没关照过,除了生活费根本不闻不问, 所以他遇到顾鸣,一度觉得是上天眷顾,让他爱上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但顾鸣却在一阵非常短暂的暧昧之后忽然像是变了个人,对他避之不及,他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顾鸣说不喜欢他,说不爱他,甚至拿钱和节目投资打发他,他一度以为自己出了名,站在比以前更高的位置上时顾鸣就会回心转意,但事实证明,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顾鸣已经注定不属于他了。   白乐怎么能不恨?   但他怕虞思齐,他不敢恨,也不敢争。虽然年纪跟他差不多,但虞思齐身上总有种危险的感觉,阴暗,又难以捉摸,似乎在他精致的外皮之下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白乐很怕,同时他也怕顾鸣被这“怪物”害了。   “你有机会杀了他,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手里。□□就在他身边的那根柱子里,你看得见的,对吗?”王夫人又在白乐耳边低语,这次用了只有白乐能听见的音量。   白乐浑身一震,视线飘向虞思齐身边的柱子。   他的手在发抖,看着虞思齐的视线带着纯粹的恨和嫉妒,他只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杀了他,顾鸣就算不是你的,也不能是他的……”   白乐的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仿佛无意识地出现某种恐惧的情绪,但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顾鸣狠狠皱起眉看着白乐,但白乐此时此刻已经连顾鸣在看他都顾不上了,他被长久以来积压的恨和不甘填满了全部的情绪,虞思齐遥遥地垂眸俯视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他这辈子也够不到的高度。   王邹爬起来像只直立的球一样滚到了白乐和王夫人身边去,他和王夫人有奸情甚至有了一个孩子这已经是明眼的事实了,但很显然,王邹在这场危险的关系里,处于劣势。   自从王夫人出现,他便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做派,甚至有些隐约的谄媚。   顾鸣电光火石之间也想不到这里面隐含的信息,但现在,白乐的手已经搭上了那个爆破器——   “白乐!”   虞思齐伸手拉住顾鸣的手,顾鸣下意识回攥回去,虞思齐一怔。   “按啊!杀了他们……”   王邹笑得非常狂妄,似乎这一秒终于撕下了他往日的画皮:“顾鸣,带着你的小情儿去下地狱吧——”   白乐浑身抖得厉害,尖叫了一声,恨得双眼发红,哭得撕心裂肺——按下了□□!   ……   顾鸣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着白乐,表情似乎像是遗失了什么东西。   虞思齐稳坐椅子,没起身,甚至表情都没变。手还是任由顾鸣紧紧攥着。   白乐已经没人样的,他虚脱在原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邹却表情大骇,跳起来:“为什么?!你做了什么!顾鸣!!!”   贵妇紧紧皱了皱眉,把白乐随手扔在集装箱里不管,站起来眯了眯眼,盯着顾鸣看。   王邹把□□拿起来,疯狂按下去,但那个红色的按钮看起来都快被他的大力捏碎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次可笑的演戏。   “不可能……这不可能……凯!□□是你我亲自确认的……凯!”王邹反身揪住一旁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凯的领口,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倒提起来:“你确认过的!那是足以把这个厂区移平的□□!你亲自——”   他像是忽然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看见凯平静的表情,他忽然明白了。   “顾……顾鸣……”   王邹整个人的表情全部扭曲起来,背叛,极致的愤怒,以及恨到骨髓里的恶意。   顾鸣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抬了抬手,似乎有些无力:“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别再靠近了。”   长相十分有洋范儿的年轻男人朝顾鸣欠了欠身,鞠了一躬,不顾在原地僵住的王邹,头也不回地走了,全场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拦住他,所有的保镖愣在原地。   王邹当初对所有人说的是□□在那根柱子里,只会让顾鸣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他现在却说漏了嘴,足以移平整个厂区的□□,王邹这是想让所有人给顾鸣陪葬,连同他自己一起拉下去!   在场每个人都开始后怕,保镖也缓缓放下枪口,逐渐后退,有了想要逃离的意思。   王夫人也没想到这个老男人竟然这么疯,她精致的表情出现了些裂痕,转身狠狠地看向王邹:“蠢货!你想让我给你陪葬吗!”   “我……我……我想让你跟我一起死!!!”王邹猛地抬起头,满眼通红,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他扑上去一把掐住王夫人戴着珍珠项链的脖子,将她按在一堆集装箱上,力气之大把那一堆箱子全部撞倒在地,他们两人在一片烟尘中发出挣扎和怒吼。   顾鸣皱眉,正要过去,虞思齐却拉住了他,眼神沉静瞳仁漆黑,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顾鸣表情稍微变了变:“你……”   虞思齐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收敛住,但还没等虞思齐描补些什么话解释,地下仓库的楼梯口进来了今天第三“波”人。   ——方管家。   方管家衣装整洁,头发也一丝不苟,连脸上细微的皱纹都显得如此冷静,一身衬衫西裤和皮鞋,几乎像是刚参加完什么宴会,他转向顾鸣,先欠了欠身,挽起衬衫的袖口,依然淡淡地道:“顾总,我先失礼了。”   随后他大步走向扭打在一起的王邹和王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看见从一堆被摔成碎片的破旧集装箱里,一个穿着考究几乎像是老派绅士的老年人一手拎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淡然地把两个晕过去的人放在平地上,眼角扫过周围一圈的保镖,保镖们顿时浑身一凛。   顾鸣看着地上两个人,忽然想,方管家很久以前好像还会叫他“少爷”,现在却叫“顾总”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承认了自己已经完全继承了顾家,成了顾家新的家主?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保镖们也已经歪倒在地上,方管家皱了皱眉,把衬衫上的一块尘迹弹了弹。   “……”虞思齐和老唐同时睁大着眼睛,像是从没见过方管家一样盯着他看。   这老管家……这么厉害吗?   老唐懵了。这……他究竟是不是五十多了?顾鸣身边到底藏了些什么怪物?   虞思齐想起自己曾经一个人坐过方管家开的顾鸣的车,有些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说错什么话……   方管家走到顾鸣跟前,像是没发生事一样欠了欠身,依然试图如同往常般降低存在感地低声道:“晚餐预约在了莱茵河,莱茵的主管半个月前就递来了邀请,预约就在今晚。”   顾鸣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什么都没带就来了?万一出事呢?”   方管家依然淡定,视线投向楼梯口,还没等他解释,忽然“哗啦”一下,一堆背着枪的壮汉便集体没站稳掉下了楼梯,叠罗汉似的落在了门口。见了顾鸣,全都抬脸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哄闹着又站起来。   “……带了这些。不过很抱歉,家里的油画被破坏了,修复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   顾鸣和虞思齐都明白了。   顾家别墅客厅的顶上有一排油画,油画里人物的眼睛背后全是黑漆漆的枪口。   虞思齐第一次去顾鸣家的时候,还被顾鸣这一手吓到过。   方管家应该是把那些枪全部拿来了。   顾鸣看见那两捆枪,忽然挠了挠头,小声道:“我要是说……那是假货……你信吗?”   方管家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虞思齐怔了一秒,大笑起来:“顾哥哥……你真的……”   顾鸣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方管家,还好方管家表情管理十二级,迅速收拾了情绪把顾鸣和虞思齐让出去。   顾鸣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忽然停顿了一下,回头道:“把白乐带上吧,我还有话跟他说。”   虞思齐也回头看向集装箱里的白乐。   方管家向几个壮汉示意,几个人把白乐抬了出来拉到顾鸣面前,白乐被晃醒了,他精神有些恍惚,似乎不太正常了。   顾鸣皱起眉,问道:“白乐?”   虞思齐看向顾鸣,又看了一眼白乐,感觉醋意上涌,顿时想把白乐就地挖个坑埋了。   正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地上的王邹却醒了,他手里攥着一把似乎是钥匙上带着的水果小刀,吼了一声爬起来扑向门口的顾鸣——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明天放结局,今晚再改改哈 第85章 玫瑰   电光火石之间, 虞思齐猛地扯了一把顾鸣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他背对着王邹的刀尖,紧紧闭上眼, 脑海一片空白之下, 想象之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顾鸣反应过来,浑身抖了一下,慌乱地摸虞思齐的脸,抬眼看着他。   “你……”   但第一个开口的, 却并不是顾鸣。   王邹惊愕地看着自己一刀扎进的人, 退后了两步被几个壮汉一阵叮咣按倒在地。   方管家的手将将抓住他的手腕——但还是没能阻止他的刀子没入白乐的身体。   白乐晃了晃,倒在地上。   顾鸣表情一时复杂, 他蹲下来,方管家拉来一个斜着的破箱子, 让白乐将将靠在上面, 想要给他处理伤口, 但白乐却一直用手死死挡着那把几乎整个没入他胸口的小水果刀,阻拦了他的动作。他深深皱着眉,晃了晃脑袋, 像是要拒绝, 又好像是怕疼。   “顾鸣……”白乐叫完整个名字, 再睁开眼, 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顾鸣看着他眼里的光线逐渐消失,开始变得涣散, 心里就清楚了。   ——这一刀扎在要害,白乐怕是活不久了。   剧本早就命中注定的结局。只是顾鸣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急促又戏剧性的方式了结。   有些猝不及防, 又好像是顺着一条线狂奔,此刻到了尽头,却又不敢相信终点。   顾鸣垂眸,深邃的眸子盖着浓密的感伤。   他少有感性流露,但他总归是个柔软的人,他时有不信命,但依然会在命里流离失所。   白乐涣散的瞳仁让他像是一个美丽苍白的纸人,此刻他终于要飞走了——带着他和顾鸣两个人全部的,不堪重负的剧本。   “我……不是救你……”白乐一边说着,眼神却缓缓转向一旁站着的虞思齐。   虞思齐微微蹙眉。   他难道要救的是自己?   可他们不是情敌吗?白乐有什么理由舍命?   虞思齐狠狠地蹙眉,咬了咬牙。   “你不要害他……”白乐气若游丝,像是在吹风。   虞思齐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看见我哥了。”白乐忽然笑了笑。胸口的血已经染湿了他半身的衣服,他雪白的脸上沾着一点鲜血。   这下看起来,更像是墙上的美人灯被人血点活了。   血腥,又仿佛带着一丝神对凡物的怜悯,让他变得有了些真实的人样。   顾鸣从没见过他如此真实的模样,他在顾鸣面前,只是一味的哀告,迫求,甚至哭泣,顾鸣一度拿他毫无办法,就像是在游戏中遇到的只会反复重复一句话的NPC,直到此刻,他才有一丝真实的清明,顾鸣心头一颤,白乐看向他。   “呼……”他的呼吸已经像是一只破风箱在勉力支持他的主人,但显然已经穷途末路。   “对不起……”这是白乐这辈子说的倒数第二句话。   最后一句是——   “我恨你。”   ……   半个月后,白家举行葬礼,顾鸣第一次见到白家的父母,白想,也就是白乐的大哥,和自己貌合神离的妻子站在一起,表情淡淡,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但显然不是很融洽。   葬礼当天下了雨,如同命运的剧本里那个早已写好的结局一样。   “白天下着细雨,墓园的泥土全是湿润的,石碑被清洗的崭新,情和恨有时只是一念之差,仇恨让旧人死去,也让故事转生。”   顾鸣想起原书中结局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这话里仿佛暗含着另一层意思。   情和恨只是一念之差。   虞思齐原本应该恨他,白乐和他也本应谈情。但命运翻覆,最终改写了故事。   顾鸣站在前来吊唁的宾客最外围,他是和虞思齐一起来的,没有带任何人。   虞思齐打着一把黑伞罩着他和顾鸣,他看了一眼顾鸣,又看向不远处的墓碑。   “那时候……你原本想和他说什么?”虞思齐忽然轻声问道。   顾鸣愣愣地说:“我想说,我不是他原本认识的那个顾鸣,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是吗。”虞思齐淡淡地说。   “我根本不值得。”顾鸣淡淡地说。   “顾哥哥……”虞思齐欲言又止,看着他。   他们遥遥地看着,看见白想在下葬的时候终于掉了眼泪,给了这段并不牢靠且一直有些一厢情愿的兄弟感情一个潦草的句号。   白乐其实一直很在意这个哥哥,只是他并不想表现出一种软弱,白想于他,或许是一种“家族”的象征,白乐这短短的一辈子,一直懦弱无能,又蠢又毒,可是他终了也并不愿意向白家低头。   就像他其实很在意白想,但却从没向他伸过手。   “……走吧。”顾鸣说。   虞思齐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白乐天”的名字,想来白家是希望他能以一生唯一能称作“辉煌”的艺名下葬,从此他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做尽蠢事却一无所得的“白乐”了。   “嗯。”虞思齐把伞柄倾斜向顾鸣,罩住他整个肩膀。   “与其让他替我挡这一刀,我反倒希望这一刀扎在我身上。”虞思齐和顾鸣打着一把黑伞,并肩走在墓园的青石板路上,路上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时不时有墓碑前放着一些鲜花,有些蔫了,有些还鲜活。   “顾哥哥,你会难受吗?他……”   虞思齐试探的有些小心翼翼,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他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在顾鸣面前永远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顾鸣站住脚,远远地抬眼看向山坡上已经远去的送葬队伍,开口道:“我不知道。”   他自言自语:“剧本原本不是这么写的。他的死应该更……”顾鸣抿紧了唇线。   更什么?更难堪吗?这样的死或许对白乐来说已经算是好结果了,可顾鸣心里还是觉得难过,就像是毛毛雨下在青石板上,够不上震撼,但依然凉意渗人。   “算了。”顾鸣轻轻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他的半个肩膀在雨里淋了一点,虞思齐赶紧倾斜伞柄给他遮上。   “……这大概是他的选择吧。我以前告诉过他关于我的事情,但他好像没有信。”顾鸣低头苦笑了一下。   “什么事情?”   “关于……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鸣的事情。”顾鸣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虞思齐,表情有些疲惫。   虞思齐点点头,并没有追问什么。   “那天,”走到门口湿透的柳树下,顾鸣忽然停步,说出了这半个月以来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戳破了最后一层隔膜:“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问?”   虞思齐也停住脚,伞柄依旧固执地往顾鸣身上倾斜,他自己肩头打湿了一大片也浑然不觉。   “我不想问。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虞思齐回答说。   “既然你知道真相……”   “——不是‘真相’,”虞思齐打断顾鸣的话,认真地和他对视:“而是‘答案’。”   “……”顾鸣墨蓝的眼睛里倒映着天光。   “人为什么需要‘真相’呢。我爷爷说,让我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我找到了,所以,也不想知道真相了。”虞思齐笑了笑。   顾鸣敛眸,低声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虞思齐不答。   “所以你根本不惊讶我为什么要对白乐说自己不是以前那个——”   虞思齐忽然拉过顾鸣,一手撑着伞,吻住了他下半句话。   柳枝的雨顺着枝条滴在顾鸣脸侧,有些凉,他缩了缩。   一吻很快分开,带着凉丝丝的雨意。   顾鸣偏了偏头,不愿看他。   “……王夫人那时候说,是我对你爷爷的车祸见死不救,你明明听见了,你不信吗?你不是一直怀疑我的吗?”顾鸣刻意强调似的,他像是非要虞思齐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像是接受不了虞思齐现在这个云淡风轻的态度,像是非要自虐,非要逼他离开。   可如果虞思齐真的因此和他分道扬镳,顾鸣却又觉得,一想到这种可能的结果心里便剧烈地抽疼,这种自虐式的痛苦让他忍了半个月,终于在今天他想要一个了结。   就像这场葬礼,生命的句号,往往也是故事的句号,他和虞思齐,会不会在今天便写上了句号……   虞思齐沉默了很久,直到顾鸣心跳的快要让他不自在起来,虞思齐才伸手抚上他的脸。   手掌心的温度有些高,抚上脸颊的时候顾鸣明显颤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那不是你,对不对?”虞思齐坚定道。   顾鸣抬眼看着他,柳枝的树影似乎从他黑亮的瞳孔里闪过,他的眼神也像是被这场雨洗过了似的,锋利又柔软,顾鸣从没有任何一刻像这样清晰地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也从没有任何一刻像这样毫无缘由地相信他。   虞思齐早就知道他不是“原装”的“顾鸣”,他竟然会无条件相信这种荒诞的、几乎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   “……遗嘱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顾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还不如别说的话。   “算了,不重要。我爷爷把虞家留给我了,遗嘱里有什么都不重要了。”   墓园门口有警车停靠,不一会儿车门开了,王邹被两个警察带了下来。   他同时看见了虞思齐和顾鸣。   “哼……”他冷笑一声,从顾鸣和虞思齐身边走过。   “快点,要进去就别磨蹭!”警察推他的肩膀,他踉跄了几步,忽然停在墓园的门前,没头没尾地大声开口道:“那个女人藏的东西在中岛的温泉别院里,三号保险柜。”   说完他径自进去了。   他是来看白乐的吗?   没人知道他这样早就被妒恨蒙蔽一切精神的人为什么会来看白乐。或许是最后残存的良知,又或许是,他从白乐身上看到了一点他自己的影子。   爱而不得,求而不到。   一生懦弱,临死临死,还是要做些蠢事。   他想要的权力和地位,现在听来就像是在讲笑话。   顾鸣:“他说的……是那份遗嘱吗?”   虞思齐应了一声,把顾鸣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走吧,车在那边。”   “回去吃什么?”   “你定吧。”顾鸣攥了攥他的手。   方管家在前面适时开口道:“刘小姐还在等二位,要去见她吗?”   “哦,对了。刘湘还没走,去吧,先见她一面。”顾鸣点点头。   他转头对虞思齐道:“我原本想让她留在顾氏集团,但她说想出去看看,不愿意再呆在这里。”   “是吗。”虞思齐想了想,“一个受了很多苦的人,都想逃离她原本的地方,她是这样,我也一样。所以我从国外回来,然后认识了你,”虞思齐笑起来,“我想她也能找到自己的路。”   顾鸣转头看他,盯了一阵他的脸,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久久才笑了笑,道:“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小鱼,你果然长大了。”   虞思齐的笑定了定,愣在原地。   时隔这么久,顾鸣终于又再次叫了他这个一开始显得太过亲昵,后面却又尤嫌不够的称呼。   “顾哥哥,我想……”虞思齐两眼发亮地凑上去。   “!”顾鸣迅速警惕:“你干什么?”   “离机场还有多久?”虞思齐头也不回地问。   方管家看了看手表:“半个小时。”   虞思齐看着顾鸣,咽了口不甘心的口水,强行压了下去:“不够。时间不够。顾哥哥……”   顾鸣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小兔崽子踹下车去。   “滚!”   ……   “你觉得王邹是王家的人吗?”虞思齐忽然开口问。   顾鸣正抓着车门绷着一口气不敢乱动,虞思齐说话的震动传到他身上,顾鸣顿时攥紧了扶手,咬牙勉强道:“这个时候……别跟我提他……”   虞思齐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沉声笑了笑:“老唐说王家那个女人交代了,是她按照王邹的幻想把王崇山的样本换了进去,骗他说他是王家是私生子……所以……”   “嗯——”顾鸣挣动了一下,白皙的侧颈从略散乱的衬衫领口露了出来,虞思齐找准机会张嘴咬了上去。   “小兔崽子……你长能耐了……”顾鸣脸上的汗被虞思齐吻了吻,他看起来两眼水亮,半愠含怒,此刻的顾总不似平日里冷漠,也不像私下里拿架,西装被扯了一半,香汗淋漓,半露肩胛,尤为诱人。   “嗯,我还有很多能耐。”虞思齐摩挲着他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眼睫长而卷,只有这一点特点还是一如当初顾鸣初见他时般天真可爱。   实际上内里已经脱胎换骨从“小孩”变成“流氓”了。   顾鸣自己靠住前座的椅背调整了一下姿势,喘着气笑起来:“哈……你哥经不住你这么整了,你不如找别人,我看你现在是——”   虞思齐把他后面的话顶了回去。   “找谁?”   “……”   “我还找谁?”   “……别,你这孩子,跟你开玩笑……嘶,找我,找我还不行吗?”顾鸣推不开,只好扯住真皮座椅,不敢放手怕自己掉下去,“没几分钟就到机场了,你这还没完没了了?”顾鸣提醒,却没什么实际效果。   “方叔叔,绕着机场再转一圈。”虞思齐头也不抬。   “好。”方管家方向盘一打,熟练地绕起了路。   “喂,你到底谁家的管家——虞思齐!”   刘湘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顾鸣终于还是没来。   她是喜欢顾鸣,可她明白这并不属于他。   等到最后十分钟,她起身,拉着简单的一些随身物品,踏上了去异地的飞机。   未来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这世上从没有人能预知未来,死亡,亦或者是爱情,唯一能预知的,只有紧紧抓住命运的线绳,如果命运不从,就试着勒住它。   虞家的老家主为虞思齐留了一个地下金矿的地址,用只有虞思齐才能看懂的密码,写在一张月白色的纸上,用了玫瑰色的印章。   他在遗嘱中说:“希望你找到一生挚爱。”   虞思齐刻意拿去给顾鸣看,顾鸣瘪瘪嘴,说:“少贫。”   那天顾家玫瑰花圃的花又开了,虞思齐还记得在顾鸣抽屉里找到的那句诗。   “你是我贫瘠的土地上唯一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番外会免费放在微博上,一周之内,两篇番外,都是糖水。   本文连载期间作者家里也出了很多事情,作者自己的情绪可能也前后有很多起伏,导致文可能不是预计的那么理想,给大家造成了很多麻烦,非常非常抱歉,作者在这里向大家诚挚道歉,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作者都会看的,还是爱你们。   还是惯例宣传一下下本文,在专栏有预收《豪门绿茶穿成恶毒男妻》,一本纯甜饼,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