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美人师尊哭了吗 作者:楚执 文案: 1. 沈风渠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男频爽文里和他同名同姓的沧澜第一美人。 原书里他作为男主的师尊,对男主百般欺辱,害的男主最后千人弃万人骂,惨死在妖门深渊里。 沈风渠只要按原主性格走完剧情线就能返回原来世界,奈何他憋屈不忍心看到男主落得凄惨的下场,于是他一边稳住人设,一边想办法暗地里帮助男主。 2. 男主吃不上饭,他扮作门外弟子天天去给他送饭,每天跟屁虫一样嘘寒问暖。 男主受陷害,他化作魔修帮男主抵罪,免了男主的剔除仙门之惩。 男主灵根尽毁,他亲手把男主扔进妖门深渊,自己替他挡了三千业火,为他重铸灵根。 3. 后来男主成为天道第一人,沈风渠功成身退,本来以为能够回到现实世界,系统只留下一句检测到有异能量入侵,随即没了联系。 再然后,他亲手带出来的好徒弟,把他带回了沧澜,建了一座金笼,亲手将他锁在了里面。 “师尊数次舍命相救,想来是对本座情深意切……”男人瞳孔如墨,抬起了他的下颌,“本座怎么会忍心……放走我的好师尊呢。” ps: #1v1,攻重生,he# #攻对受箭头超粗,大写的粗# #封面是攻的人设# 内容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风渠,楚临渊 ┃ 配角:江翡 ┃ 其它:师徒年下 一句话简介:还没有,但是快了! 立意:真诚待人,明辨虚实,苦尽必会甘来。 第1章 沧境诀 “嗯……” 山洞里再次传来一声微吟,角落里的少年一身银白色月华白袍,衣袍上面沾了些许血迹。少年身姿容冠绝艳,修眉凤目,朱唇玉面。如今那张素来冷淡的脸上盛满了痛苦,额头上冒出来一层细密的冷汗。 沈风渠在一旁静静看着,面上沉着冷静,冷眼看着少年捂着下面不停在石砺地面上翻转。 实际上他心里慌得一比。 脑海里依旧是系统的机械音,“请宿主尽快帮楚临渊解毒。” 沈风渠在原地站着,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感觉这一切仍然有些不真实。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他穿书了。 那时候刚看完一本反爽文的男频小说,他气愤的顺手送上了一千字差评。差评刚送上,电脑白光骤起,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就不在房间里了。 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广袖长袍,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服饰的少年,少年长的挺好看,看着他琉璃一样的眼珠透着股冷淡,“师尊?” 他愣在原地,没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脑海里多了一道冷冰冰的机械音。 “已与宿主绑定成功,身份为《沧境诀》里男主的师尊——沈风渠,宿主需要完成的任务:在不ooc的情况下改变原着楚临渊的命运,任务完成即可返回原世界。” 《沧境诀》?不就是他看完打差评的那本书??沈风渠想起来,这本书除了剧情脑残之外,里面还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物,难得遇见同名同姓的,但是那个跟他同名同姓的沈风渠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本书简介是龙傲天的称霸之路,内容却十分货不对板。 楚临渊,《沧境诀》里的男主,面冷心善,性格坚忍刻苦。他在里面身世凄惨,因身怀魔君印天资愚钝,修炼比平常人要困难许多。 艰难的拜入修仙门派后只有沈风渠愿意收他为徒,他因此对沈风渠仰慕且感激,下定决心刻苦修炼。然而魔君印觉醒后,随着修炼速度越来越快,他开始遭遇各种各样的陷害。 他太容易轻信人了些,被身边信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也不长记性,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也甘愿受罚、被人欺负了也并不还回去,师尊对他很严格、认为师尊责罚他也是有苦衷的。 直到最后一刻被师尊亲手挖了灵根,他才知道原来唯一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师尊,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魔君印罢了……所有他遭遇的一切都是师尊做的。 看到最后就是楚临渊被挖了灵根消了向善执念。 沈风渠看完后,心里十分窝火,觉得作者是脑瘫,什么狗屁魔君印在里面没一点用。他甚至怀疑,安排魔君印,也只是为了铺垫楚临渊的悲惨结局罢了。 除此之外,还对男主恨铁不成钢,认为楚临渊是朵盛世白莲。 以及,里面与他同名同姓的反派师尊沈风渠,他觉得,这个什么狗屁的沧澜峰第一美人,连唯一的徒弟都能下手!光长的好看,切开来整个连心都是黑的! 他看的时候因为和自己同名同姓,格外有代入感,简直要气死了!! 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想是这么想的,沈风渠又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少年一身月华银纹长袍,修眉凤目里一片清澈,眉间正气凛然,身姿清俊挺拔,散发着干净纯尘的气质,整个人宛如一支亭亭玉立盛开的白莲。 沈风渠,“……” 盛世白莲就在眼前……他的确穿成了《沧境诀》里冷血无情蛇蝎心肠的沧澜第一美人——楚临渊的师尊! 系统说什么来着?让他按照原剧情拯救楚临渊?让他虐待楚临渊?然后把楚临渊的灵根挖了??他有病才干这种变态事!! 他面无表情的想着,听系统在他脑海里冰冷道,“请宿主放心,宿主只是保证不ooc,不用按原剧情走,只要改变楚临渊的命运就算完成任务。” 沈风渠简直无力吐槽,怎么改变楚临渊的命运?这盛世白莲那么圣母!!他能完成任务才怪了!! 没等他想明白,就到了原着的剧情点,原着中的沈风渠带楚临渊出来历练,在路上他们遭遇了魔修。 系统说了不用按原剧情走,沈风渠当下决定直接带楚临渊回去,然而还没等到他准备带着楚临渊走,魔修就围了上来。 他识海里有记忆,按照记忆放了几招把魔修中伤,魔修们发现敌不过便逃跑了,临走前还放了一波毒虫。 他身体邪不侵体没事,但是楚临渊有事。 沈风渠注意到旁边的人面色苍白,想着白莲花真没用,心情很差,不过还是顺口问了一句,“没事吧?” 楚临渊身侧的手指攥紧,并没有回复他,脸色突然一变,“嗡嗡”两声,一只毒虫从楚临渊衣袍下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飞了出来。 沈风渠,“……?” = 某处山洞里。 沈风渠收回了思绪,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要先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 身后的少年还在辗转趴在地上翻转,似乎疼得受不了了,脸上苍白,冒出来一层细密的冷汗,时不时的想要把手往下碰。 原主识海里对这种毒虫有印象,这种毒虫毒性微弱,咬到皮肤上把毒吸出来就可以了,只要不让毒素一直停留,就没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停留过久,毒素蔓延,会造成严重问题。 脑海里的机械音再次响了起来,系统嗓音冷冰冰的,“请宿主立即帮楚临渊解毒,否则将会受到惩罚。” 听到了系统的话,沈风渠警觉道,“怎么解?” 这里没有解药……楚临渊的伤也耽误不得,系统该不会是想让他用嘴吸出来吧? 系统回答了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 沈风渠呵呵,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少年的下面,冷笑道,“要解你去解。” 他穿的是什么狗屁书??想着一时半会儿好像还没法回去,他心底更加暴躁。 系统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重复道,“请宿主立即帮楚临渊解毒。” 沈风渠怎么可能会答应,让他给白莲花的那种地方吸出来毒素?想都不要想!!太恶心了!!不可能!! “他伤的是那种地方!!怎么解??” 系统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帮楚临渊解毒或者受到惩罚,60,59……58……” 沈风渠心底万般不情愿,但他又有点儿害怕系统的惩罚,毕竟是未知领域,一分钟根本不够他考虑的,等到他听到了倒计时10秒,他突然又释然了,惩罚就惩罚吧…… 让他来是不可能的!!什么狗屁垃圾系统!! 他的目光落在楚临渊身上,地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黑色的鸦羽一般的睫毛微颤,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心里想着白莲花还挺会装,下一秒,他整个人脸色瞬间都白了。 “惩罚开始。” 冷冰冰的嗓音落下,沈风渠体验了一把电流自魂魄深处蔓延至全身的感觉,耳边嗡嗡嗡作响,嗓间几乎要尖叫出来,然而系统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请宿主尽快帮楚临渊解毒。” 系统再次道,“帮男主解毒或者第二次惩罚,倒计时……” 沈风渠全身都是麻的,像是身体深处被蚂蚁啃噬了一遍,这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遍,双腿都在打颤,他咬牙道,等一会儿……”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系统依旧冷冰冰的倒计时,背脊处传来电流之后的寒意,小腿一阵抽疼,沈风渠在尊严和不被电之间,他当然是选择……不被电了。 想着这朵白莲花基本上整个人生都是十分凄惨,下面若是不及时解毒落了病根……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而且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是他的原因,他没有顾及到这朵白莲花现在宛如废物,连个毒虫都对付不了。 他就当救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反正都是男人……身体不分高低贵贱……而且他总有一天要走的,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更何况不完成任务也没法回去,不如早点完成任务赶紧离开!! 沈风渠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对系统咬牙道,“我解……” 他被电的身子有点软,在原地勉强稳住了身形,看着楚临渊疼晕了过去,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系统又在他脑海里开始倒计时了,沈风渠黑着脸,确定了楚临渊晕了过去,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要冷静…… 反正都是为了解毒……他是为了救人……只是伤处隐蔽了些……为了能够早点回去…… 他缓缓地朝少年走近,在即将碰到少年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 山洞里模糊不清,地上躺着的人睁开了双眼,乌黑的眼珠漆黑不见底,像是一汪深潭。他眼睫微微颤了颤,前世里被挖灵根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腹部也跟着灼烧起来。 楚临渊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无比貌美而熟悉的脸,心里怨念滔天,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扒皮抽筋…… 然后他很快注意到那人正跪在他面前,黑色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阖着,白净的脸上涨的通红,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双眸冰冷,很快又晕了过去。 …… 他都是为了给白莲花解毒!! 沈风渠从地上起来,他用力的抹了一把红唇,干呕了两下,脸色无比难看,心里忍不住窝火。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晕过去的少年,用力踹了一脚,然后捂着嘴出去了。 沈风渠在外面又洗了把脸,看了一眼山洞里,心里隐隐有些庆幸,幸亏没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他英名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求收藏!!!《被装O的奶味儿Alpha标记后》 1. 宋勉是个omega,因为信息素变异,家人保护他对外声称他是Alpha,好在他武力值爆表,从未有人怀疑过。 星都人人皆知,当今皇子殿下谢谌是个omega,信息素是奶味儿的,位列星都最想娶的omega排行榜NO.1 2. 在星都学院里,宋勉突破层层检测,对omega的克制力达到顶点,荣幸的成为了皇子殿下的贴身看护,保护皇子殿下防止皇子殿下被Alpha骚扰。 从此……宋勉身边多了个跟屁虫。 “宋勉哥哥好棒……” “宋勉哥哥太厉害了……” “宋勉哥哥超强……” “我最喜欢宋勉哥哥了!” 3. 然后有一天,宋勉在外遇到信息素紊乱,被迫发.情,omega的身份暴露,那群被他揍过的Alpha对待他的态度全都变了。 以及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奶味儿omega皇子殿下,释放出来的却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将他抵在墙上用力咬他的脖颈。 少年声音很轻,却又沉的可怕,“好想弄哭哥哥…好哥哥…以后这副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嗯?” 少女攻x暴娇受 第2章 再世缘 楚临渊再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他睁开了眼,脑海里似乎还映着……他那位貌美师尊跪在地上雌伏于他的画面。 心里想着自己一定是做梦了……他抬起眼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沈风渠一身月华长袍,墨发由玉冠束着扬在身后,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依旧是一脸冷然,浑身散发着冰冷难以接近的气质。除了点朱一样的唇看上去比平时里肿了些许,其他无甚分别。 果然是自己做梦了……这人怎么可能会雌伏于他…… 前世的记忆一一浮现,丹田处仿佛再次灼烧起来。楚临渊眸色微沉,眼底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这是他的伪君子师尊……是日后会挖他灵根的贱人,亏他前世……居然还对这人生出过仰慕之情。 不枉他毁灭世界回来……上辈子屠遍沧澜峰杀尽负他之人,将那些背叛过他的一一凌迟,他也因此得了个最凶残狠绝的一任魔君称号。 可惜他的好师尊提前殒了,他遗憾那些酷刑师尊没有享受到……这辈子,他的好师尊……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许是楚临渊的目光里情绪太过强烈,沈风渠也睁开了眼,他看着楚临渊醒了,心里的小火苗蹭蹭蹭又冒出来。 这白莲花跟死猪一样,一睡睡那么久。 不过想着不能ooc,他强行把小火苗压了下去,嗓音冰凉,“身体可有好些?” 老子给你吸出来的,再不好就直接剁了。 楚临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脸色发白,看起来很脆弱,回他道,“已经好了……多谢师尊费心照顾。” 然后又轻声问道,“不知师尊是如何给弟子解的毒素?” 沈风渠冷冷的扫他一眼,“这次是恰好带的有解毒素的药,不然你那根东西也不用要了。不过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日后若是你不好好修炼,就只有等着被毒死的份。”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楚临渊毕恭毕敬,鸦羽一般的眼睫微垂。 他们两人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沈风渠决定立刻动身回去。趁楚临渊睡着的时候他已经熟悉了识海里的法术,不过当着楚临渊的面,他还是有些紧张。 口中默念咒文,掌心里的月照剑浮现出来,月照剑在半空中一点点的变大,雪白的剑刃亮着光,停在两人面前不动了。 沈风渠踩在了剑刃上,楚临渊跟着上来,长剑稳稳的立在半空中,由着沈风渠的意念不断向前。 出了山洞,外面浮云辽阔,飘渺着在衣袍边散去,沈风渠向下看了一眼,底下云崖壁立千仞,他心里砰砰直跳,脚下一个不稳连带着剑晃了一下。 剑身在半空中晃动,沈风渠心跟着提了起来,在向后仰过去的一瞬间,他想着万一要是掉下去了……脸色瞬间变白。 掉下去倒不至于,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直到背后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他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默默的想回去要多练练法术。 楚临渊年纪不大,身形倒是已经长的与他差不多了,两人墨发散在一起,楚临渊握住了他的手腕扶了他一把。 “师尊?”少年琉璃一样的眼珠映着他的脸,冷白的指尖扣着他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沈风渠在那一瞬间莫名感觉到了些许压迫感,对上那对清澈琉璃一样的眼眸,稳住身形挣开了他的手。 “无事,别离本尊那么近。”沈风渠在前面站着,心里感觉有些毛毛的,一路回到沧澜峰没再低头看过,到了一指峰停下。 月照剑缓缓落下,他们两人从剑上下来。 两人不住在一起,因为原主不待见楚临渊,所以楚临渊至今还住在外门弟子住的后峰,他们在沧澜峰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风渠没什么事了,打算直接让楚临渊回去,手腕处隐隐有些疼,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雪白的手腕上印了几道红色指印,上面隐隐泛着青紫,在手腕上整整饶了一圈儿。 不难看出来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沈风渠碰了一下,轻轻“嘶”了一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临渊也注意到了,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低声道,“师尊,弟子下手没有轻重……失手伤了师尊,弟子愿意受罚。” 沈风渠看他一眼,声音很冷,“自己下去领罚。” “是。”楚临渊琉璃一样的眼珠抬起来,又对他道,“不如……弟子帮师尊揉揉?” 按照原主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沈风渠也不想答应,但是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响了。 “答应他。” 沈风渠还有事一会儿准备问系统,心想这白莲花也是好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轻飘飘扫了楚临渊一眼进了房间里,进去后给楚临渊留了门。 里面陈设简单,沈风渠坐在茶几旁,楚临渊则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风渠把伤着的手腕伸过去,楚临渊一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尖,另一只手开始沿着伤着的地方轻轻揉捏起来。 少年手上有薄薄的茧子,滑过白净细腻的皮肤,带着灼热的触感。 沈风渠在脑海里喊了几声系统,本来想问一些问题,然而系统只是重复最开始对他说过的话。 “宿主只需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我们会送宿主回去。” 其他的都是无可奉告。 沈风渠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好作罢。手腕隐约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他收回思绪,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少年冷白的手指握着揉搓,疼痛感一点点褪去。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这具身体太敏.感了,疼痛褪去后,随着揉捏的力度变化,一股电麻的感觉顺着蔓延过来,他指尖微动,感觉脸上有些热。 沈风渠指尖泛出来淡粉色,冷声道,“停下。” 他面前的少年立刻把手放了下来,在他面前安安静静跪着,一副听话的样子。 “你下去吧。” 楚临渊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声道了句“弟子告退”,站起身出去了。 …… 沈风渠一直看着那道单薄修长的人影消失,他看了一眼手腕,又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没有镜子。他在识海里翻了翻,念了一道咒文,半空中浮现一抹水镜来。 水镜映出来他的脸,沈风渠看了一眼微微愣住,忍不住对着镜子再三确认了一番……这不就是他自己的脸吗? 这样说还真是巧了,书里面的沈风渠跟他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怪不得他会穿书。 问系统也问不出来什么,沈风渠不得不接受现实,看来他必须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几天后沈风渠手腕一片青紫,他随意抹上了药,心里想着不知是原主的皮肤太过娇嫩还是那白莲花使的力气太大了。 原主平常在一指峰里闭关,在沧澜峰里很少露面,除了他师兄白锦夜之外基本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交集。 沈风渠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心太久不出门引起怀疑,反正也没人来找原主,白锦夜如今在闭关也过不来,他可以在一指峰里放飞自我。 于是他在一指峰里好吃好喝,原主的性子不会叫白莲花徒弟过来,白莲花最近也没有来找他,他乐的清闲。他在一指峰里白天吃灵食抓灵兽,夜里泡灵泉睡觉,这般飞快的过了大半个月。 法术半点没学,人倒是胖了一圈儿,沈风渠还想继续过养老生活,系统却在半夜给他发了任务。 “即将到达沧澜峰弟子剑会时期,检测到楚临渊在外门即将面临危险,请宿主接近楚临渊保护他,帮助他在剑会上夺取前三的名额。” “注意,宿主一定不能OOC。” 沈风渠还想多问一些,系统再次死机根本不回应他。 垃圾系统。沈风渠心里窝火,不过他想了一会儿,他都用嘴帮男主吸过毒素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早点完成这狗屁任务早点回去。 至于前三的名额,依照白莲花现在的修炼能力,怕是累死也拿不到。 大不了他到时候帮一把…… 他略微思索,在一指峰里和楚临渊见不到面,见到了在不OOC的情况下也很难保护楚临渊,不如……以另一个身份去接近。 他指尖捏了一道法术,身形一变,五官遮掩成了普通少年郎的模样,个子也矮了些许,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除了皮肤白些没什么特点。 沈风渠在水镜前照了照,感觉十分满意,想了想又给自己换了一双月牙眼,看人时总是带着笑意,和原主冷冷清清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差不多了,收了水镜,用自己峰主的印章盖了一封信函,然后拿着到了主峰领外门弟子的令牌。 主峰府邸里,主事的又看了一眼沈风渠,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幸运能被沈峰主点名要了,拿着朱笔道,“叫什么名字?” 沈风渠想了会儿,随口拈了一个,“江小曲。” “江小曲是吧?别以为沈峰主提点你当外门弟子就开始得意……外门弟子只是外门弟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 那主事的言语间都带着酸气儿,沈风渠接过来令牌,朝他嘻嘻一笑,“换不换也是沈峰主说的算,就不劳您操心了。” “你……”主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沈风渠走远,嘁了一声,“我看你能待多久……” 外门弟子都住在后峰里,沈风渠对外说自己闭关了,拿着令牌和领的东西跟着办事的弟子到了他分的院子里。 “你和楚临渊都是沈峰主门下的,便将你们两人分到了一起,明日开始就要按时去上课,课程安排在发的书卷里有……” 办事的弟子交代完了,带他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又叮嘱了他上课一定不要迟到,把钥匙给了他。 沈风渠看了一眼,一座小院儿里有两间对面的房间,他按着先前那人给他指的那间开了门,把行李东西都收拾好了,去了对面。 院子里静悄悄的,沈风渠站在门口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他心想白莲花这个点在睡觉?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一直没有动静,沈风渠站了一会儿,猜测楚临渊应当是还没有回来,打算出去转转。 小院儿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中间也有许多条交纵的小巷子,巷子幽深,两旁树林被风声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沈风渠选了条小路,两边是青砖砌成的院墙,黑靴踩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恍惚间闻到了血腥味儿,耳边隔着两条小道传来脚步声。 他脚步微顿,身侧是一条漆黑的窄巷,没等他继续向前走,巷子里突然伸出来一直沾血冷白的手,那只冷白的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带到了巷子里。 “唔……” 沈风渠鼻尖是浓重的血腥气,后脑勺撞进身后人的胸膛,他身形僵硬,袖侧的匕首正要拿出来,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乱动。”嗓音低沉冰冷,他的白莲花徒弟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两人在窄巷里尽量不把影子露出去,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临渊自始至终在意的都是受,不是原着沈风渠,原因后面会讲 第3章 念何起 沈风渠闻到了极浓的血腥味儿,他把匕首收了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巷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小子肯定跑不远……今晚一定要找出来,还敢跑……真是长本事了。” “我看他应该跑不远……就在这附近,再好好找找。” 脚步声逐渐消失。 两人身形离得很近,楚临渊莫名感觉面前人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他视线落在面前人耳后的一颗小痣上,目光微微一凝。 他怎么会在这儿?楚临渊抓住沈风渠的手腕猝然收紧,下意识带着人转了个身。 等人转过来后,并不是那张熟悉的脸。 不是…… 他看着那双弯弯月牙眼里满是错愕,缓缓地松开了手。 沈风渠被拽着过去,手腕又疼了起来,他本来想要责问一番,然而等到看清那张脸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月色下,楚临渊左脸上到脖子一道血痕又长又深,正在往下滴血,他脸色很白,唇角和眉尖也是好几处淤青。墨发凌乱,一身白袍灰扑扑的,胸口上好几个叠上去的黑色脚印,看起来无比狼狈。 在幽深的巷子里一衬,血色和惨白的脸,显得容貌愈发澧丽,整个人身形愈发单薄。 沈风渠心里莫名窝火起来,这白莲花也太没用了些……明明是书里面的男主,为什么这么憋屈?别人动手就只知道躲?废物! 他心里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于是他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看着楚临渊月牙眼里带着笑意。 “你应该就是楚师兄吧?” 楚临渊目光在他身上审视了一番,面上没什么表情,确定了外面的那群人走了,没有搭理沈风渠,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楚师兄?”沈风渠脸皮厚,叫起来毫无压力,两三步跟在楚临渊身边,自顾自的问他道,“方才是那些人欺负你的吧?他们为何要对你动手?” 他没有提将此事直接告诉师尊,因为这些都是原主默许的,甚至有些是原主私底下做的,就是为了不让楚临渊在峰里好过。 他也不能破坏原主形象,所以只能装不知道。 楚临渊走的并不快,身影落在地上轻轻浅浅,他眼睫垂着默不作声地沿回去的路走,避开了那些找他麻烦的弟子。 他一直没有搭理沈风渠。 沈风渠跟在他后面,心想这白莲花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又对楚临渊道,“楚师兄,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叫江小曲,是沈峰主新收的弟子,我今天刚过来,就住在你对门,我们如今是同门师兄弟……你叫我小曲就可以了。”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楚临渊转过身来,琉璃一样的眼珠微动,看着他低声重复道,“江小曲……?” 沈风渠想着自己起的名字应该没有问题,对楚临渊弯了弯月牙眼,“是啊师兄,怎么了?” 楚临渊又没音了,他们两人一同回到住的小院儿,隔着老远沈风渠发现门口蹲守着几名弟子。 他们住的这间院子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几名弟子分明是计划好的,在外面找不到楚临渊,直接在小院儿外面蹲人。 沈风渠也有些惊讶,这些弟子可真是太猖狂了,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原主有第一美人之称,在沧澜峰里人气很高,楚临渊这个废物能被原主看中,不少弟子心里嫉妒不平。 一些外门弟子一开始只是针对。后来发现原主对这些事不管甚至默许,他们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辱。 如今都敢直接找上门来了。 外门弟子许多都是挂名,还没有长老收,像楚临渊这种已经有人收了还住在外门的,仅他一个。 几名弟子穿着与他们一样的月白道袍,手里拿着木剑,他们看向楚临渊,然后目光落在沈风渠身上。 “这是哪来的小矮子?奉劝你少多管闲事,不想挨揍就赶紧麻溜的滚。” 另一个道,“新来的?你最好离这个丧门星远点……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收拾。” 这语气……简直欠毒打。而且还说他矮??? 沈风渠弯了弯月牙眼,面上笑眯眯的,“嗯?连我一起打?” “各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楚临渊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先进去。” 进去?然后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挨揍?沈风渠没理他,又看着几名弟子道,“你们入沧澜峰,不知道峰里的规矩?同门之间禁止欺辱内斗……你们要是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今天的事都没有发生。” 然后明天再用大号收拾你们。剩下的沈风渠在心里补上,两只手撑起来在头顶,唇角勾出来一抹笑意。 几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一脸讽刺,看着沈风渠笑道,“我说弟弟,你是刚入门吗?” “你尽管去告状,看看上面会不会有人下来收拾我们。” 别的人他们不敢保证,但是欺负的是楚临渊,就不会有问题。 沈风渠,“各位师兄可要记好今天说过的话。” 他正要出手,手腕又被身旁的人握住,楚临渊脸上血迹未干,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沈风渠自动理解成白莲花不想连累他,他拍了拍楚临渊的手,眼里带着两分得意,“楚师兄,你放心,今天就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说完挣开楚临渊的手,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对面的几名弟子显然都没怎么把他当一回事,依旧在原地嘲讽的看着他。 沈风渠在心底啧了一声,他的修为对付这些入门弟子完全绰绰有余。冷白的指尖握着树枝,前端微微一挑,一道无形的风扬了过去,几名弟子被拉扯着惯在了地上。 几名弟子丝毫没有准备,“嘭”地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丢脸了,其中一个骂了一句“装模作样”,提着木剑朝沈风渠过来了。 很快几个都围了过来,绕着沈风渠用木剑刺过来。沈风渠好歹是有修为底子在的,看他们冲刺的动作宛如缓了好几倍的慢动作,他用树枝轻而易举的挑开了他们的木剑。 … 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几名弟子纷纷倒在了地上,他们脸上好几处淤青,捂着身上的伤龇牙咧嘴在地上坐着起不来。 沈风渠扔了手里的树枝,几名弟子看他要过来,纷纷撑着身子又后退了几步,发出几声吸气声。 “刚刚我是怎么说的?都说了让你们赶紧离开了,你们非不听。” 他们在心里暗骂三秒的时间够他们跑个屁,但是没一个人敢出声,只用眼睛瞪着他。 “日后尽管来找我师兄的麻烦……”沈风渠俯下身来,月牙眼微弯,笑眯眯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再被我收拾的话。” “现在……赶紧滚吧。” 几名弟子从地上撑着起来,连滚带爬的扶着走了,临走前似乎想说一句等着,最后也没敢说出来,只是冲着楚临渊扔了一句“算你小子走运”。 沈风渠随手又扔了一个石子过去,远处那弟子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然后几个人走远,没音了。 他转过身的时候正对上楚临渊的视线,少年身形修长单薄,在月色下半边脸看不出神情,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就移开了。 “楚师兄——” 沈风渠看着人进了小院儿里,连忙要跟着进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楚临渊突然停下了,他一时没有稳住,撞在了少年的背上。 鼻尖传来酸疼,沈风渠向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人转了过来,琉璃珠一样的眼眸微垂看着他,晚风顺着扬过来,嗓音里一片冷淡。 “离我远点。” 沈风渠面前的门“嘭”地一声合上,脸色微微发黑,在心里想这白莲花简直不知好歹!!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被晚风吹的心里静下来,白莲花一直都是面冷心热,他们才刚刚认识,对他防备是正常的。 沈风渠冷哼了一声,现在要他离远点,他心里想着一定要让白莲花放下心防,日后让这朵盛世白莲求着他别离开。 他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他打了个哈欠,捏了道洁净术就上了床。 角落里月色洒下来,映出来一抹人影。 床榻上的人睡相非常不好,没有一点规整的样子。烛台上烛光微微闪动,床前出现了一抹人影。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墨色的眼眸翻涌出来许多复杂的情绪,冷白的指尖缓缓碰上床榻上人的脖颈。 是不是那人,只要他一探便知…… 他缓缓地将手放在床榻上的人额头上,掌间亮出来一道符咒…… 那人的神魂曾被他禁锢住,他是认得的……半晌,他掌间光芒暗淡下去。 神魂不一样,确实不是那人。 床榻上的人似乎在做噩梦,小声地骂了一句什么,眉心紧紧拧着。 沈风渠做梦梦到白莲花走上了人生巅峰,他也完成了任务,回到现实世界里系统奖励了他五千万,他拿着钱大吃大喝,手里还在数着钱。 面前的菜突然都不香了,沈风渠感觉到五千万也正在一点点消失,他着急的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一摞钱要在他面前飞走,他下意识的抱在怀里紧紧按着……情急之下用嘴亲了一口。 他的钱……好多钱……不要走……都是他的……一分都不能少。 床榻上的人突然抱紧了他的手,楚临渊垂眸看着,眸色一凛,手腕想要挣开,结果床榻上的人非但没有松开,反倒越抱越紧,抱着又亲了一口。 “啵”地一声,格外的响。 楚临渊微微一愣,眸中阴晴不定,他被烫到一般把手收了回来,身形转瞬消失在了房间里。 第4章 浮三千 沈风渠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醒来在床前迷茫了好一会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才想起来昨天那个负责接待的弟子说过,平常千万不要去迟了,更何况他是第一天。 他匆匆的收拾了,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 意料之中,里面的人不在。虽然知道白莲花是不可能叫他起床的,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爽。 他早上的确也起不来,这地方又没有闹钟之类的东西,让他靠自然醒每天五点半去上课……简直不可能。 沈风渠出去的时候发现许多弟子提着木剑和令牌出来,三两聚在一起往饭堂的方向走。他估摸着应当是到了中午饭点了,原主已经辟谷了,不过他现在扮作的是外门弟子,不如跟着先去吃个饭。 他慢悠悠的朝饭堂里走,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月华白袍的,修仙之人大多长的都不错的,放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 即便如此,饭堂角落里楚临渊的身影还是十分显眼。 男主的相貌自然不差,如今脸上多了一道深红色的疤,反倒给冠绝的脸上添了一抹艳色。 有不少女修都朝楚临渊那边看,低声红着脸窃窃私语,沈风渠隐约听到了人群中有些弟子的嗤笑声。 沈风渠领了饭,远远的就要朝楚临渊那桌去走,没等他走到,看到有弟子先过去了。 竹碗“嘭”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旁边的弟子伸手掀掉楚临渊桌上的饭,菜汁混合着米饭粘着,鸡蛋骨碌碌的滚落在楚临渊脚边。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弟子脸上一脸愧疚,看上去面色苍白,手也有些抖,身形僵硬无比。 周围一阵唏嘘声,楚临渊抬眸看向对面的弟子,眼神看起来很平静。 打翻楚临渊饭菜的弟子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像是被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审视了一般,情不自禁地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 “真的对不起……”弟子张了张口,声音很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也是被迫的……不然下一个被排挤针对的可能就是他…… 楚临渊慢慢的收回了视线,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俯身要把桌边的鸡蛋捡起来,冷白的手指还没碰到鸡蛋,后面人群不知道谁伸腿踹了过去。 面前的鸡蛋骨碌碌滚远,楚临渊额头磕在了桌角上,上面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痛感在皮肤上灼烧,他眸底深不见底,指尖攥着桌子微微变形。 身后传来嬉笑声和嘲讽……他指尖微动……果然啊……这群人……还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他视线微微一顿,目光落在远处的一道身影上。除了那个人,前世他记得是没有那个人的……可能是这辈子他重生了,所以有些事情也发生了变化。 沈风渠隔着老远看不太清,但是看着一圈儿人围着,知道楚临渊应该是又被欺负了,看着那群弟子眼里的嘲讽和冰冷麻木,他不由得有些凝重……这外门,应该好好整改一番了。 弟子在里面互相排挤、拉帮结派的搞小团体,完全视门规为无物。外门弟子里大部分都是没有机缘能够被长老收为弟子的,基本上一辈子都要在后峰里待着,他们如今这般……完全是让后峰从内部开始烂掉了。 他不由得想,原来即便是书里面的修仙门派……存在的问题也不少的,看起来是一件两件的小事,实际上对那些被排挤针对的弟子可能就是一生的阴影。 难得……这白莲花能一直隐忍。 沈风渠端着饭菜过去,旁边的人几乎都避开给他让路,毕竟现在都不太想过去跟不远处地上的人有牵扯。 他看到楚临渊在地上半跪着,目光落在洒了的饭菜和几滴深色鲜红的血,心里不由得微动。 真是不长记性。 沈风渠这般想着,把自己手里的碗放在了桌上,没顾忌周围异样的眼神,在楚临渊面前伸出了手。 “楚师兄。” 楚临渊抬起头来,眸底神情未变,并没有接沈风渠的手,而是自己扶着桌子从地上起来了。 旁边的弟子还在原地杵着,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沈风渠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手帕塞进了楚临渊的手里,“楚师兄,额头上的伤先擦擦。” 楚临渊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沈风渠眸光微转,又落在那名弟子身上,月牙眼微弯,“是你打翻的饭菜?” 那名弟子尴尬的点点头,“我不是故意的……” 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故意的,不过也很明显,这弟子显然是受人指使。 “不是故意的?那意思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沈风渠看着那名弟子下意识地朝人群里去瞥,他顺着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人群中的一道肥胖身影,沈风渠识海里有印象,是哪个峰里长老的儿子,叫李承德。因为天资太差,所以一直在外门待着,而且他看原着似乎有印象……这个李承德似乎是仰慕原主,所以格外针对楚临渊。 看不惯楚临渊修为极低、又没有天赋,居然能成为沈风渠的徒弟。 沈风渠不禁有些头疼,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都要他来收拾。 “门规上怎么写的你们是不是都不记得了……看来沈峰主让我来的没错啊。”沈风渠搬出来自己的名讳,从袖中翻转出来一块儿令牌。 令牌是月白玉,上面雕刻着一个渠字。见此令牌如见峰主,无论是谁都不得违令。 “他是谁啊……怎么会有沈峰主的令牌……” “我听钱师兄说沈峰主前几日新收了一个弟子,现在也在外门……不会就是他吧……?” “为什么连令牌都能给一个外门弟子……难不成让他过来是另有目的……” 沈风渠才不管那些议论,他月牙眼依旧是弯的,只是里面没有半分笑意。 “若你现在交代了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可以只下去领罚……若是不交代,你今日就可以直接下山了。” 那名弟子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又朝人群看了一眼,神情惊疑不定。 他不能下山……好不容易有入沧澜的机会,即便只是外门弟子,也比当凡人要强多了。 沈风渠可没那么多耐心,“给你十个数考虑时间,到底要不要下山,自己做决定。” 弟子指尖都在颤抖,听着沈风渠在数数,心里着急起来,下意识眼角又瞟向人群中的李承德,他脑袋里嗡嗡作响,考虑了一番,又看着沈风渠手里的令牌,低头道,“我说……” 他小声的说出来李承德的名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不过沈风渠还是听到了,指尖捏了一道刃风过去。 刃风准确的在人群里落在那道肥胖身影的膝盖,周围人潮水一般的退下去,那道身影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承德手撑在地上,神态有几分狼狈,他眼神阴郁,看了一眼沈风渠身旁的那名弟子,开口道,“师兄明查,此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听他信口胡言。” 沈风渠如今扮作的是自己的弟子,确实比他们辈分高。不过这声师兄,他可不敢当。 “是不是……送到三指峰郭长老那里便知。”沈风渠捏出来一道符咒,直接打进了李承德的眉心,李承德跪在地上身形一僵,整个被迫被咒术拖着起来,一路出去了。 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身上的肥肉都在颤,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送我去三指峰……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沈风渠眉峰微微一挑,废话不多说,又打了一道刃风过去,一巴掌直接隔空抽在了李承德的脸上,把他脸都扇歪了。 身旁的人群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沈风渠的眼神都变了几变,夹杂着窃窃私语。 沈风渠让那名弟子也去领罚了,令牌收回了袖中,没有管周围的目光,把饭菜端着到了楚临渊的面前,在他对面坐下了。 楚临渊自始至终没说什么,又看了他一眼,面上表情平淡。 “师兄,这个给你,我再去盛一碗。”沈风渠把自己打的饭推到了楚临渊面前。 楚临渊站起身来,道了一句“不必”,自己清理了桌底下洒的饭菜。 “以后少管闲事。”楚临渊丢下这么一句就出了食堂,那条手帕被他放在了桌上,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沈风渠看着那道身影走远,心底啧了一声,反正下午还会见到,他就没有现在跟过去了。 他吃完了饭,饭菜都是用含灵气的食材做的,味道很不错,吃完饭看着周围人都走了,跟着人群去了主峰上课的地方。 有些课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是一起上的,上课的地方叫剑阁,上面提着沧澜峰先祖提的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今天一天都是剑修课,来讲课的是二指峰的赵长老,这个老头素来严谨刻板,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沈风渠在原主记忆里找到些片段,不禁有些心虚,自己第一天就迟到,直接整个上午都没来,等会儿怕是不好糊弄。 他过去的时候赵长老已经到了,底下的弟子也都来的差不多,一个个安静如鸡,生怕又触了眉头。 进去的时候赵长老朝他看过来,一双眼睛瞪着他,“你就是沈风渠新收的弟子?江小曲?” 沈风渠乖巧的点点头。 “你上午怎么没过来?” 沈风渠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赵长老,早上我起不来。” 底下的弟子们一瞬间惊了……居然真有人脑子缺根筋敢这么说!!? “起不来?”赵长老山羊胡翘了翘,一道刃风过去抽在了他背上,“滚出去,今天的剑修课你不用进来……以后你也不用来了。” 沈风渠摸了摸鼻子,抱着木剑出去了。 他在外面抬头看天,听到里面的老头叽叽呱呱的在说他,等了一会儿,在剑阁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临渊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过去,他在心底轻轻啧了一声。 几秒钟不到……里面传来一阵怒骂,他身边多了个人。 刚刚从他身边经过进去的人……又出来了。 第5章 与故人 沈风渠侧过去看楚临渊,“楚师兄,你怎么也来这么晚?” 楚临渊眼珠子依旧看着面前,没有搭理他,似乎听不到他的话一般。 这白莲花怎么天天跟哑巴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沈风渠压住心里的不耐,面上不变,继续问道,“师兄去干嘛了?” 剑阁里面传来一道掌风,迎面劈到了沈风渠额头上,一墙之隔传来赵长老的暴喝,“你俩给我滚远点儿——” 沈风渠,“……” 楚临渊这才转动眼珠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的提着木剑朝外走了,沈风渠连忙跟了上去。 “楚师兄你去哪儿啊?我们就这样走了??” 沈风渠脑门被蹦出来一个红印,他用手揉了揉,心想赵老头下手真狠。 楚临渊,“我去找师尊。” “找师尊?”沈风渠愣了,找他干什么??之前十天半个月都不去一次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得先想办法拦着。 “你找师尊干什么?师尊闭关了……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楚临渊看他一眼,唇角似乎讽刺的微微上扬,“许久没去了,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师尊在闭关,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这白莲花倒是会给他找事,要是真过去了,他还得想办法找借口溜了先回去。 因为就算是闭关了,楚临渊若真是求见,他不想见也得亲自开口让人赶回去,以防万一,还是回去的好。 楚临渊停了下来,垂眸看着他,“你不想让我过去?” 沈风渠,“我当然不希望你过去,你现在去就是打扰师尊,而且赵长老知道我们真走了,肯定更生气。” 白莲花显然没打算听他的,没有再理他了,任他怎么说,都没打算改主意。 沈风渠眼睁睁的看着他朝一指峰的方向走,停了下来,“我们两人不能同时走,我先回去,楚师兄你快去快回。” 楚临渊依旧没有搭理他,沈风渠转身回去,等到楚临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连忙换了个方向,捏了一道瞬身术,回了一指峰。 沈风渠回到了一指峰,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想到楚临渊一会儿要来找他,连忙进了房间里,在外面织了一层结界。 一刻钟的时间,结界传来细微的波动,外面传来楚临渊的声音。 “师尊近来可安好?” 沈风渠隔着门窗只能看到映在上面模糊不清的一道人影,他声音恢复了清冷,“何事?” “弟子听闻…师尊最近新收了一名师弟?可是叫江小曲?” 这是在怀疑他的身份?沈风渠回他道,“他虽顽皮,但行事很让人放心,他若做什么,只管让他做。” “你不必多管他的闲事。” 外面的楚临渊沉默了会儿,又问道,“师尊的手可有好些?” 沈风渠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面的淤青他早就消下去了,难得这白莲花还一直惦记着他,他心情稍微好了点儿,嘴上却冷声道,“你今日来,就是来说这些的?” 楚临渊微微低头,“打扰到师尊……望师尊见谅,弟子告退。” 结界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逐渐远了,沈风渠又变回了江小曲的模样,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剑阁旁的树林里,沈风渠从林子里出来,四处看了看,到了门口抱着木剑继续站着。 不一会儿,楚临渊也过来了,他们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难得楚临渊看了他一眼。 “你去找师尊了?” 见楚临渊没有反应,沈风渠嘴欠道,“怎么,我没说错吧,师尊应当是不想让我们去打扰他的。” “你这么快回来……是没见到人?” 楚临渊缓缓转过了头看着他,沈风渠还要继续问,看到面前的人薄唇张合,吐出来两个字。 “闭嘴。” 没脑子,那个伪君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倒是真够听话的。 沈风渠,“……” 他们两人一直站到了赵长老出来,赵长老出来的时候还瞪了他们一眼,山羊胡翘了翘,冷哼了一声。 “你不是起不来吗?以后就让他叫你。” 赵长老又看向楚临渊,“你们俩住一个院子,他要是起不来,你也不用过来了。” 楚临渊微微拧了下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低头应了一声。 以后这白莲花每天都要过来叫他起床了?沈风渠乐见其成,笑眯眯的跟赵长老道了句谢。 赵长老离开后,楚临渊直接回去了小院儿,沈风渠见状没有再跟着他,而是在半路折路去了饭堂。 他从饭堂里给楚临渊带了饭,院子里楚临渊房间的灯光尚且在亮着,他提着饭盒在门口敲了敲门。 敲了两下,里面的人过来开门,少年面上冷淡,垂眼看着他,眸中带着询问。 “楚师兄,我给你带了饭!!” 沈风渠把面前的木盒提着,月牙眼微弯带着笑意。 “不必。”楚临渊说着要把门合上,沈风渠拦住了他,手撑在朱门上。 “师兄,你中午晚上都没吃饭,好歹吃点东西,何况我又不会害你,大不了我先尝尝里面的东西?” “还是……你就这么抵触我?” 院子里十分安静,沈风渠看着那张冷淡的脸,目光落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上,里面是一团融不开的墨色。 楚临渊似乎眼睫微微动了一下,低声问道,“是你才对,你就这么想接近我?” 他都倒贴上去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沈风渠心里想着,嘴上道,“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当然要互相照顾,再说楚师兄刻苦又心善,我的确想要和你交朋友。” “朋友?”楚临渊重复了这么一句,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指捻了捻,给他让开了地方。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沈风渠心想这白莲花可能已经开始考虑接受他了,他乐颠颠的进了房间里。 “楚师兄,我给你带的丝瓜蛋面,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沈风渠把饭盒放在桌子上,顺势打量了楚临渊住的房间,房间里非常简单,一床一桌一柜,收拾的整整齐齐,里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只修长冷白的手,那只手上沾满了血迹,背景是漫天的浓稠血色和黑暗深渊,手上是一颗黑红的珠子,血迹从指缝一路蜿蜒滴在地上。 沈风渠看的心头一跳,莫名感觉这副画有些不对劲,整个看的他心里都十分不舒服,他张嘴问道,“楚师兄,你怎么挂这么一幅画在床头啊?不怕睡不着?” 楚临渊坐在他对面,刚拿起来筷子,闻言微微一顿,“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沈风渠心里微微放心,他有一瞬间以为楚临渊这是知道了有人会挖他灵根,心里跟着提了起来,现在听他这么说,把猜测抛到了脑后。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盛世白莲被欺负,和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没有再问重要的人是谁,他现在和白莲花关系刚好了那么一点点,识趣的不去打探隐私。 沈风渠看着楚临渊在对面把面吃完了,才站起身来,“师兄明天早上不要忘了去叫我起床!!” 不然我起不来咱们两个都别想进去剑阁。楚临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风渠就当他默认了,自己出了小院儿。 沈风渠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想起来李承德的事似乎还没音,他要去三指峰里看看,以防被其他人截胡了去将这事轻了。 再怎么说,他如今穿过来,楚临渊便是他的徒弟,他这人极其护短,心底隐隐把白莲花划为自己这边的人。 毕竟他要一路拉扯白莲花走上龙傲天之路,白莲花他能随意欺负,别人可不能。 沈风渠到三指峰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人正在哭,听声音像是五指峰的一名长老,他在原主记忆里认出来,似乎就是李承德的爹,李长老李逐。 “作孽啊……我儿是犯了什么大错…至于将他丢在刑牢里……” 沈风渠走近了,才发现地上盖了一层白布,隐隐约约凸出来一个人的形状,看起来像是李承德的身形。 李逐还在趴在地上,声音肝肠寸断,旁边的三指峰郭长老面色有些尴尬,也带着几分愧疚。 “郭师兄,这是发生了何事?” 峰里大多长老年纪都不大,与沈风渠同门不同师,所以以师兄弟称呼,倒不为过。 郭长老愣了一下,看着沈风渠眸色里闪过一丝惊讶,记忆中沈风渠可是好久没跟他这么客气过了。 不过他很快收了思绪,对沈风渠道,“昨日你那个新收的徒弟把人送过来,我把他扔刑堂里,本来打算晚上再处理,谁知道……居然在刑堂里被吓死了……” 白布遮盖的地方仿佛隐隐传来骚气,风一吹,帘布掀开,露出来一张死相惊恐的脸来。 刑堂里为了警告弟子,里面的装布置都是压抑的鬼神雕像,墙壁上挂满了刑具……虽说的确让人心里害怕,但是如今在刑堂被活活吓死的……倒是头一个。 沈风渠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等他来得及细想,一道掌风冲着他扬过来,李逐眼珠泛红,看着他眦目欲裂。 “都是你……还有你那个弟子害死了我儿……沈风渠……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前几天沈风渠收了个外门弟子的事已经传遍了沧澜峰,峰里都知道沈风渠继收了一个废物徒弟之后又新收了一个,叫江小曲。 郭长老拧眉,冷声道,“李长老,你可是在说胡话?峰内严禁同门龃龉,更何况你儿的死跟沈峰主没有任何关系……是他犯错在先……” 本来郭长老就看不惯李逐过度包庇自己的废物儿子,如今见他出此恶言,更是心中反感,不自觉的偏向沈风渠。 李逐没再说什么了,抬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走了,临走时看了一眼沈风渠,目光阴冷。 沈风渠啧了一声,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李承德的死有蹊跷,和郭长老商量了下让他多留意刑堂,自己回去了。 回到小院儿里,沈风渠躺在床榻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会是谁下的手,后来想了想,应当是李承德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人趁此机会做的。 他没有怀疑楚临渊,一是白莲花肯定不会杀人,二是白莲花如今也没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刑堂杀人。 沈风渠想着想着就困了,眼皮子合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就隐约听到了他耳边有人在叫他,声音冷淡,似乎带着不愉。 “江小曲。” 沈风渠觉得有些吵,他用被子捂住了脑袋,眉心拧着有些不高兴,没等他继续睡,一阵凉风钻进来,他身上的整条被子都被人掀了去。 修仙之人不惧寒冷,但是骤然被掀被子,沈风渠起床气到了顶点,顿时睁开了眼,怒气冲冲的瞪向面前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手里捏着被角,“还睡吗?” 沈风渠,“……” 第6章 钟鼓山 天色依旧黑着,更深露重,凉风吹过来带着冷意。 沈风渠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数了数,没数几个眼皮子又在打架,他看了一眼前面楚临渊的身影,又打了个哈欠。 “楚师兄,你别走那么快啊。” 沈风渠慢吞吞的跟在后面,楚临渊回头看他一眼,他加快了些许,没一会儿又慢下来。 “你昨天几时睡的?”楚临渊微微拧眉,被他这么拖着肯定要去晚。 “亥时。”差不多十一点多的时候。 楚临渊面无表情,不说话了,睡了三个多时辰,对他们来说并不短,然而这人一副跟整夜没睡一样。 他们两个人掐着点到了剑阁,过去的时候赵长老就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目光不善,沈风渠在他要发作前钻进了门里。 楚临渊也跟着进去了,他们两个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而且大家默认这两人是同门师兄应当坐在一起,给他们二人留了最角落的两个位置。 沈风渠已经坐过去了,楚临渊在底下巡视了一圈儿,最终坐到了沈风渠旁边。 赵长老过来在前面就开始讲课,声音不疾不徐,先是又讲了一遍昨天下午的,然后开始讲今天的内容。 沈风渠听出来这是特意照顾他跟楚临渊,心想这老头人倒是还不错,然而他听着听着眼皮子就睁不开了,宛如以前上课听数学老师的课一样。 他本来就没有睡好,一手撑着脑袋,眼皮子渐渐彻底合上,“啪”地一下,脑门正对着桌子倒下去了。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醒,睡着睡着打起了小呼噜。 楚临渊,“……”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这个人也那么相信他的伪君子师尊,也是被骗了。 他看着身旁的人睡那么香,眼眸逐渐深沉,然后面无表情的掐了一下旁边人的手腕。 这身皮生的白净,摸起来跟嫩豆腐一样,楚临渊指间微微使力,就在上面留下来一抹红印,没一会儿就变青了。 他慢慢的收回了手,目光落在上面……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身上这么容易留印子。 这么被突然的掐一下,就是头死猪也醒了。沈死猪睁开了眼,看着身旁的白莲花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又看看前面赵老头正在瞪他,他连忙坐直了。 看来便宜徒弟还是不错的,知道在赵老头发现前叫醒他。 沈风渠月牙眼弯弯,轻轻戳了戳旁边的白莲花,白莲花回头看他一眼,他张嘴说了句谢谢。 楚临渊看了他一眼,琉璃眼珠微动,然后转了回去,没有理会他。 “你们在峰里如今用的都是木剑,过两日下山做任务的时候可以带上佩剑……现在来分组,两人一组,然后念到名字的上来抽取任务。” 沈风渠戳了戳楚临渊,“楚师兄,我们是一组的吗?” 他刚刚睡着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赵老头念他们两个的名字。 楚临渊轻轻点了下头,前面的赵长老念到了“江小曲”,沈风渠站起来从座位出去,去了前面。 半空中浮着几十个小光点,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的玻璃小球,沈风渠随意选了一个,光点在他掌心里逐渐暗淡,变成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沈风渠展开了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去将军冢里取破月箭。 他听着耳边其他弟子的议论声。 “去帮王婶抓灵鸡……???这是什么任务??” “你的还好点,看看我的……去后山封印开灵智的野猪……” “帮山底下小镇里的医馆采摘灵草……” 沈风渠听来听去,好像都没有和他们类似的任务,这个什么破月箭,听起来更像是一件法器。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现赵老头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沈风渠,“……” 他明白了,这是故意的,因为他们两人名义上是沈风渠的徒弟,留的任务自然也要比普通弟子的难。 沈风渠捏着纸条放到了楚临渊桌子上,回到自己的座位,“楚师兄,这个将军冢……你可听说过?” 这个原着里并没有记载,他也不清楚。因为他穿过来,冥冥之中已经改变了一部分剧情的发展,所以这次出去接任务和原着中也并不一样。 楚临渊,“不清楚。” 得去查查看,毕竟男主一般都会在路上遇见机缘和危险,白莲花倒是不一定会遇到机缘,不过危险是一定的。 赵长老发完任务就放课了,让他们两日的时间修整,第三天再出发。 沈风渠要去查资料,就没有跟着楚临渊,自己一个人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分为五层,沈风渠在前两层都没有找到,在第三层的角落里倒是找到了关于将军冢的一本记载。 将军冢,立的是一位魔修的将军,这位将军在大战时叛变,选择了拥护修仙门派,和魔修背道而驰。 在那场大战,因为他的叛变,修仙门派大获全胜,魔修损失惨重。 他在魔修那边遭人唾弃,是人喊人骂的叛徒,但是在修仙派和人族这边,却是感激他弃暗投明,因此给他立了一道将军冢。 其余的上面没有记载了,但是沈风渠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人来。 原着里后期过来沧澜峰寻找魔君印的魔修……夜行宫里血脉最纯正的少主……薛长枝。 薛长枝因为父亲的背叛,他在夜行宫里也被看不起,日子很不好过,但是因为魔君血脉最纯正,魔修们又不得不拥立他。 后来魔修们发现楚临渊拥有魔君印,于是让薛长枝去沧澜峰里把魔君带回来。 然而后面薛长枝没能把楚临渊带回去,因为楚临渊被原主挖了灵根。 沈风渠回想着这些情节,把书放了回去,薛长枝避嫌也不会去将军冢,就算去,他们也不会那么凑巧碰到,所以应当不用太担心。 他出去的时候又去饭堂给楚临渊用木盒装了饭回去,到小院儿里敲了敲门,楚临渊过来给他开门。 沈风渠把木盒递了过去,“楚师兄,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我刚刚去问了师尊将军冢,你先让我进去吧。” 楚临渊给他让开了地方,他们两人在对面坐着,沈风渠把木盒放在了桌上,把书上看到的东西都讲了。 讲完后楚临渊也没什么反应,他不禁觉得有些无趣,“那楚师兄你记得吃饭,我先回去了。” 房门被人合上,脚步声渐远,楚临渊看着面前的木盒,冷白的指尖放在上面,似乎带着余温,不过他最终也没有动。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天沈风渠还没睡醒,就被人拎了起来,凉风顺着往衣领子里灌,他压根睁不开眼,扒拉着拽他的手要放下来。 拽着他的手力气太大了,扒拉不开,摸着似乎带着温热,沈风渠下意识朝热源扑过去。 楚临渊眼看着面前的人要朝他扑过来,当下就松了手,沈风渠又掉在了床榻上,他感觉到了似乎是熟悉的被窝,闭着眼睛抱着被子又睡了。 “……” 楚临渊微微拧眉,嗓音冷冰冰的,“江小曲。” 沈风渠醒来又是好一会儿了,磨磨唧唧的跟着楚临渊出去,整个困的不行,一路上都在打哈欠。 完成任务是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现在要去主峰里集合,每组发一只仙鹤,仙鹤会载着他们到沧澜峰山脚下,然后剩下的路程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沈风渠去的时候听到其他的弟子在小声议论。 “给王婶抓只鸡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赵长老是不是在开玩笑?” “应该没那么简单……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完成任务的。” 沈风渠和楚临渊是坐一只仙鹤的,他蹦上去后就在后面坐着睡觉去了,自动给楚临渊留了前面的位置。 楚临渊唇线绷紧,坐到了前面的位置,随着赵长老的一声咒语,仙鹤在空中展翅,驭风朝着苍穹之下飞去。 不到半个时辰,仙鹤在沧澜峰底下停下来,沈风渠似有所感的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上面就剩他一个人。 他微微一愣,瞬时精神了,朝着远处看过去,发现了白莲花的身影才稍稍放心,从仙鹤上蹦下来,去找便宜徒弟。 “楚师兄——” 沈风渠到了楚临渊身旁,发现楚临渊正在跟人商议租马车,楚临渊手里还捏着一袋灵石,试图把价格抬低一点。 他想起来白莲花日子过得凄苦,灵石挣的也很不容易,心里想着怎么着也是他徒弟,他从袖中掏出来一袋上品灵石,随手递给了面前的车夫。 “去钟鼓山,不用找了。” 车夫眼睛一亮,连忙把灵石先收了,脸上快笑成了褶子。 “好说好说,仙人是两位?先上去吧……” 沈风渠月牙眼微弯,捏着楚临渊的钱袋把他按了回去,朝他扬了扬下巴,“楚师兄,上去吧。” 楚临渊,“……” 他们两人上了马车,沈风渠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发现里面似乎有些简陋,猜测楚临渊应当也是为了省钱选的,不过并不介意。 楚临渊上了马车后眼睛就闭上了,身上气息冷漠,明显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沈风渠以为这是白莲花脆弱的内心被打击到了,他能理解,毕竟现在他算是和白莲花同师门的关系,师弟比自己厉害的多,肯定心里不好受。 马车缓缓行驶,沈风渠靠着车窗往外面看,这马车确实旧了,一碰到路上的坑坑洼洼,就会带着他朝旁边偏过去。 如果不是他及时扶住,很有可能会扑到楚临渊那边。 在第三次摇晃中,沈风渠被晃的松了手,他整个人朝旁边扑过去,顺势一仰,情急之下扯住了角落里便宜徒弟的衣领。 整个人也坐在了……徒弟的腿上。 面前的少年猝然睁开了眼,艳丽的脸上一片冷淡,琉璃似的眼珠垂眸看着他。 第7章 起波澜 沈风渠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坐在自己徒弟腿上像是什么话……还好现在披着的是马甲。 他的手还搭在楚临渊的肩膀上,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脖颈间,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僵笑着就要从楚临渊身上起来。 然而他低估了这座马车的摇晃程度,在碾到地上的凸出来的石块的时候,马车的梁柱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散架了。 被这么一晃,沈风渠才站起来,就又被摇晃着朝前扑过去,他再次坐在了面前人的腿上,额头撞进了温暖的胸膛。 沈风渠,“……” 他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少年浑身气息冷冰冰的,头顶传来薄凉的声音,“下来。” 本来沈风渠只是尴尬,听到他这么一说,反倒不爽起来,搞得好像是他故意的一样,于是他非但没下来,还伸手抱住了楚临渊的脖子。 “楚师兄,这可不怪我,不是你自己找的车?” 沈风渠非要恶心他一下,发现楚临渊垂眸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顿觉无趣,松开手从楚临渊腿上下来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不逗你了,你别生气。” 楚临渊冷白的手指攥紧了身侧的帘布,沉默着没有回复。 沈风渠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是真生气了,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也没有搭理他了。 马车里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车轮子骨碌碌的向前行驶,风刮着车帘吹起来,外面的风景落进眼底。 楚临渊看着外面的风景,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马车赶了三天三夜才到钟鼓山。 车夫在山脚下停了,沈风渠下车后又向车夫道了谢。 “两位仙人若是有吩咐,小的也在这里等着,到你们完事了,再送你们二人回去。” 沈风渠在这破马车上坐的屁股发麻,他脸色怪异了一瞬,委婉拒绝了,“多谢,我们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就不耽误您了。” 车夫走了,沈风渠收回了视线。他在路上就消了气,看了一眼周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有一家客栈还在亮着灯。 “楚师兄,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去找地方休息,明日再去山上看看?” 楚临渊没有意见,他们两人便去了那家亮着灯的客栈。 他们两人一人要了一间房,这次楚临渊在他前面付了钱,面色绷的很紧,似乎是有意不想让他付一样。 白莲花小心思还挺多,沈风渠在旁边看着,接过了楚临渊递过来的门牌,两人一道上了二楼。 楚临渊直接进了自己的那间,沈风渠去了隔壁的一间,里面布置的很简单,但是胜在收拾的整洁,他坐了三天的马车骨头都要散架了,躺在床榻上几乎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沈风渠在闭眼前一刻还在想,他那便宜徒弟很有可能擅自行动,不过他真的太困了,还是明天早上起来再去找人吧。 隔壁房间里。 月影寂寥,清清冷冷的洒在地上,靠近窗户旁站着一道人影。 少年艳丽的脸隐在夜色里,琉璃珠一样的眼眸看着窗外,眼中思绪万千,红唇一衬,看起来像是澧丽的艳鬼。 楚临渊看着如墨的夜色,不是都相信他的伪君子师尊吗……他偏偏要把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江小曲……就像是当初的他一样,也是那么的相信那个伪君子…… 结果最后落得个被挖灵根的下场。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前世重演了。 … 沈风渠这么一睡,第二天早上就没能醒来,日上三竿的时候才一脸懵逼的睁开眼。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到隔壁房间里去找便宜徒弟。敲了几声都没有人应,推开门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白莲花果然一个人跑出去行动了。 沈风渠心想还是跟楚临渊一块儿睡比较好,省的人提前跑了,不过现在先找徒弟要紧。他去了楼下,店小二正在柜台旁数银钱。 “店家,你早上可看到过与我一同过来的公子?” 店小二回忆道,“与你一道的公子……他一大早就走了,似乎去了山上。” “他临走时还让带话,让你醒了去找他。” 沈风渠向店小二道了谢,上山只有一个方向。 远处青山连脉会聚在一起,朦胧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山峰隐隐与底下的河流蜿蜒成笔锋凌厉起势。 山脚下立着一座界碑,上面刻着钟鼓山三个大字,红色的字迹像是注了血,在字的旁边还有几个人掌印。 沈风渠在经过界碑的时候感觉到似乎触碰到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他拧了下眉,除了他们,难不成此处还有大能在? 越往里走,天上的云越来越阴沉,聚在顶上压的气息都跟着沉闷起来。 沈风渠走了一会儿才恍然,这山上那么大,他要到哪里去找人?如果传音过去,以他现在的修为,一定会引起楚临渊起疑。 走到山林深处,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血迹,沈风渠心里一跳,沿着血迹一直往里走,落血颜色越来越深,凝在地面上尚且未干。 他在靠近阴沼的地方找到了要找的人。 钟鼓山原本属于修仙派和魔修的灰色地带,这里常年魔气笼罩成了一片阴沼之地,周围多似魔非魔被侵染的邪兽。 远处的阴沼旁,少年身影单薄修长,他手里拿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他衣衫上许多处染了血,握剑的手有些不稳,面色也有些发白。 对面的是一只低级的邪兽,寻常弟子都可以毫不费力斩杀的那种。而楚临渊因为灵根问题,对他来说,对付这种低级邪兽都很吃力。 这一幕落在沈风渠的眼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是为了系统发布的任务才来帮楚临渊,最开始因为楚临渊让他憋屈、让他觉得男主不应该这么废物。 然而真正看到了,却也有些替楚临渊无力。这个人那么努力、不愿意相信命运,一心为善,但是因为作者随心所欲的设定,仿佛命运已经被写好了一般,他的人生就注定要万般坎坷,结局不得善终。 任他怎么改变,都休想逃过。 他穿到了书里,没有办法再做到毫无波澜,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书中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个什么狗屁注定好的天命……对待楚临渊太不公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要选他来改变楚临渊的命运……他之前不怎么情愿,但是现在是确确实实想要帮楚临渊一把了。 沈风渠指尖变出来一把长剑出来,“咻”地一声过去,把楚临渊对面的邪兽斩成了两半。 “楚师兄。”他收敛了思绪,走到了楚临渊面前,看着他已经快倒了,连忙把人扶住了。 “你出来怎么没叫我?这座山上以前是魔修的地盘,里面邪崇很多,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好。” 楚临渊要自己走,向前没走两步险些跪在地上。 沈风渠见状在他面前蹲下来,“楚师兄,我背你回去吧。” 身后的人没有动,沈风渠催促道,“我们先回去,你身上血腥味儿太重了,一会儿可能会招来其他的邪兽。” 他记得原着里有写过,楚临渊因为身怀魔君印,魔君印没觉醒期间,邪兽看他简直像是在看一顿美味的大餐。 背上传来了重量,沈风渠背着人起来,他收了剑开始往回去的路上走。 “我们知道将军冢的消息也太少了,先打探打探消息也不迟,我进来的时候发现钟鼓山上还有结界,可能还有别的大能在也说不定……因此,我们更要小心。” 沈风渠发现背上的人一直没有说话,顿了下道,“楚师兄?” 知道他应当在听,沈风渠又道,“师兄,我们是同门师兄弟,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大待见……” 沈风渠感觉到耳边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呼气声,呼吸落在他耳畔,扫在他耳边十分的痒,他听到了一声低磁的声音。 “张嘴。” 沈风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照做了,然后一直枯瘦冷白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一滴血放在了他舌尖上,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手就抵着他的舌尖把血推了进去。 “你……” 他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嗓间传来腥甜,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他体内一点点的形成了。身后人的衣角扬起来,他眼角瞥到了一角映着墨鸦的玄色衣衫。 沈风渠心中一凛,他回过头来,对上一张邪气俊朗的脸,背上的少年唇角微勾,眸底印出来一抹深红。 哪是他那白莲花徒弟……他中计了。 第8章 遇少年 沈风渠当即就要把人从背上扔下去,他背上的少年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刚刚喝的是禁咒血,只要我念出来咒术,你就会当场毒发身亡。” 少年瞥见他袖中的银刃,又道,“施咒者死了,中咒者也活不成。” 沈风渠缓缓收了袖子里的长剑,背上的人方才扮作楚临渊骗他,应当是知晓楚临渊在哪儿。 “他呢?” 少年仿佛知道他问的是谁,轻轻一笑,“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沈风渠背着少年到了一处岔路口前,少年在他背上开口,“往北。” 少年指引着他一直走,地点越来越偏,他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怎么跑,少年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漫不经心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一看就是骗人的话他才不信,沈风渠依着他的话到了一处山洞前,背着少年进去,然后把人放在了角落里的地上。 地上铺了干稻草,看上去经常是有人过来的。沈风渠把人放下来才发现,这人似乎是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只是那双眼眸过分的黑,看人时总是闪着腥红。 少年背靠在石墙上,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 “帮我把衣服脱了。” 沈风渠在思考把人打晕了逃跑的可能性,少年叫他他也没动,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人微微勾了下唇,笑容透露着邪气。 “你是不是以为……我方才在跟你开玩笑?” 沈风渠脸色一瞬间白了,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拉扯着翻涌,宛如银针一寸寸的扎进去,翻涌着绞痛,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过来。” 疼痛一瞬间又消失,沈风渠额头上冒出来冷汗,心底无比后悔不应该大意,他到了少年的面前。 “帮我脱衣服。” 沈风渠顿了一会儿,白着脸去解面前人的衣衫,凑到近处才发现这人的衣衫已经都被血浸湿了,他动作放轻了些,害怕弄疼了这小魔头,遭殃的还是他。 有小魔头的对比,他无比怀念清纯做作的白莲花徒弟。还是圣母好,圣母徒弟才不会这么对他。 因为脱衣服,他们两人被迫离得很近,魔修少年打量着面前人的脸,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枯瘦的手指捏住了面前人的下颌。 “他这是看上了你什么呢……” 他来的时候看的分明,他们身怀魔君印的魔君是先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路过阵法都毁了,似乎是为了后面有人进来不会被阵法困住。 猜想应当是为了在意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正好他受重伤要来此地养伤,对于魔君感兴趣的人……他也十分感兴趣。 于是他设了一道结界,发现有人进来了,故意引人上钩,结果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弟子。 这种人……是怎么勾引的住他们未来的魔君的?不枉魔君设计来试探这人。 怎么也想不明白,魔修少年目光落在面前人雪白细腻的脖颈上,凑过去轻轻闻了一下,闻到了浅淡好闻的体香。 沈风渠不知道这小魔王在说什么胡话,他感觉面前的人离他越来越近,下意识避开了。 “谁准你动的?”少年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不愉,枯瘦的手指按住了他的肩膀,鼻尖碰到了沈风渠的脖颈,微微蹭了蹭。 沈风渠整个愣住了,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张开嘴咬在了他脖子上。 犬牙磨蹭在脖颈边的皮肤,少年直接咬出了血,他咬了一口就松开了嘴,似乎还有些嫌弃。 沈风渠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直接上来咬人的。他捂着脖颈后退了好几步,气的说不出来话,脸上直接憋红了。 “你咬我干什么?” 魔修少年看了他一眼,用袖子擦了擦嘴,心里轻轻啧了一声。 味道一般般,长的也一般……他上下打量了沈风渠一眼,目光落在沈风渠细瘦的腰肢上。 可能在床上比较会磨人。 “过来。” 沈风渠没有得到回应,心憋着一股气,不过想起来那种疼痛感……他一向最怕疼,于是又默默的过去了。 忍忍……等到想办法出去,咒解了后他要回来一刀把这小魔头剁了。 把小魔头身上的衣服都解了,露出来属于少年修长劲瘦的身材,底下排列着匀称的腹肌,线条凌厉蜿蜒向下,沈风渠不过是看了一眼,抬眸对上小魔头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魔头其实也不小了,十八.九岁的年龄,和他那白莲花徒弟差不多。不过在沈风渠看来还是小,他穿书前都二十六了,心里认知比他们大了许多。 所以当小魔头在他耳边低声问他“是不是想要我.操.你”的时候,他努力的压制住了心里窜出来的火苗。 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忍住。 沈风渠冷着脸不说话了,给他脱完衣服就到了一边。 魔修少年自己在一旁给自己上药,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皮开肉绽的还在渗血,上药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撒完药粉就开始熟练的给自己包扎。 上完药了魔修少年就靠在石墙上,目光落在对面的沈风渠身上,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风渠看他一眼,少年眼里带着兴味,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是披的马甲,“江小曲。” “江小曲?”魔修少年挑了下眉,“听起来像是骗我的。” 沈风渠不搭理他了。 “你路上说的那个什么楚师兄……他现在应该被困在阴沼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风渠神色果然变了,他就知道白莲花肯定会出事,阴沼那种地方凭楚临渊的修为肯定出不来… 满意的看到对面的人焦急起来,少年微微勾唇,墨色乌鸦长袍衬得他面容愈发邪魅。 “过来。” 沈风渠不情不愿到了他旁边,少年拍了拍他旁边的地方,“坐下来。” 他依言坐下,少年偏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长长的眼睫阖上,闭上了眼。 沈风渠木着一张脸,看着少年的脸出神,现在把人敲晕过去…… 他袖中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身边的少年仿佛知道了一般,睁开了眼,扫了一眼他的袖子,“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沈风渠松开了拳头,听魔修少年道,“你叫两声我听听……我要是满意了就放你出去,不然你就一直就在这吧。” 他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到魔修少年眼中的神情时,才明白了。 “你在床上怎么叫的?现在不会了?嗯?” 沈风渠知道原着中记载的魔修向来没有底线、厚颜无耻,满足自己的欲.望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冷着脸没有说话。 魔修少年似乎也不急,“我等得了,就是不知道你那位师兄能不能等得了。” “再说了,我只是让你叫两声,我们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沈风渠依旧不说话,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指尖的法术正要弹出去,魔修少年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你现在中了我的咒,一举一动我都能感应到。” 沈风渠唇线崩紧,心里焦急起来,魔修少年又在旁边道,“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么你以后就跟着我……机会可就只有一次。” “我怎么相信你?”沈风渠不相信这魔修会轻易放过他。 “我歃血起誓……若是骗你,神魂消散永不入轮回。” 修仙界以神魂起誓往往都会灵验,一般人是不敢的。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沈风渠也没有指望魔修再说之后也放过他的话。 这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不过他只要出去了,就有办法解咒。 沈风渠考虑了下,白莲花还在阴沼里,要是他现在不过去的话,会很危险……他刚下定决心要好好帮白莲花的,不能让人现在就死了。 他不如赌一把。现在在这魔修手里根本逃不出去,楚临渊那边也耽误不得,不如试试这魔修说话作不作数。 若是作数了,他能出去,不作数,再想其他办法。 第一天穿过来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不差这一次了。 沈风渠闭上了眼,已经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救白莲花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只要能完成任务……一切都好说。 山洞里传来一声声的婉转低l吟,面前的人羞耻的满脸通红,唇瓣微微张合,雪白的脖颈上还留着有深红色的牙印。 薛长枝垂眸看着,眸色越来越深,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嗓音低哑,“真是……欠.操。” …… 一刻钟后,沈风渠从山洞里出来,他面上还带着潮红,耳垂顺着红了一片,走路都有些飘忽不定,神情十分羞愤。 山林里的凉风迎面吹来,他想起来楚临渊还在阴沼,连忙敛了思绪朝阴沼的方向赶过去了。 楚临渊一个人在山林里待着,他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情,有邪兽过来,还没靠近他就被撕个粉碎。 三个时辰过去了……那人还没有过来……他已经破坏了阵法,怎么这么笨? 楚临渊琉璃珠一般的眼眸顺着看过去,一直没有看到人影,会不会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 黑靴换了个方向,他正要回去,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形一点点的浮现,那道人影似乎是跑的急了,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 “楚师兄……” 沈风渠隔着老远喊他,看清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很快就明白了,那个魔修完全是在耍他!! 第9章 念君者 “楚师兄,没事吧??” 楚临渊指尖微动,心里突然冒出来恶意,“有事。” “哪里受伤了?”沈风渠脸上担心起来,看他一直在原地没动,问道,“腿受伤了?还能走路吗?” 白莲花看着他,冷淡地“嗯”了一声,沈风渠心里也担心他,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楚临渊看着面前的人,这人……真是太好骗了。他默不作声地趴了上去。 “我路上遇到了些麻烦,所以现在才过来。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再擅自行动,我们两个人分开,碰到危险也不好脱身。” 楚临渊的目光落在他尚且泛红的耳垂上,难得开了口,“你路上遇到了什么。” “没什么。”沈风渠脸上又有隐隐变红的趋势,提起这个他又有点生气,都是为了这朵白莲花,不然他也不会…… “以后必须跟我一起行动,你不要再一声不响的走了。”沈风渠声音里压着不悦,心里一阵烦躁,脑海里把薛长枝的脸记得分明。 下次碰到了……他一定不会放过。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楚临渊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到他脖颈上的牙印时目光微微一顿。 楚临渊若有所思,冷白的指尖捻在他脖颈的牙印上,嗓音低沉,“这是怎么弄的?” 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在白净的皮肤上轻轻一碰,上面直接磨红了。 沈风渠感觉到一阵微痛,不由得拧了下眉,“你别乱碰,疼。” “疼?”楚临渊很快就松了手,面上依旧很冷淡,只是气压比平时更低了几分。 沈风渠一路把楚临渊背回了客栈里,路上施了洁净术,两人身上都恢复了原样,只是楚临渊身上还有些伤没有处理。 “楚师兄,用不用我帮你?”沈风渠只是随口一问,他知道依楚临渊的性子肯定不会答应。 他也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听到楚临渊冷淡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帮楚临渊上药,殊不知对面的人已经把他的不耐烦尽收眼底。 沈风渠一手还握着药瓶,对面的少年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他抬起头来,对上少年深不见底的眼底。 “不愿意直说便是,你回去吧。”嗓音平淡,透着一股子冷漠。 沈风渠知道这么多天白莲花的好感度白刷了,他心底窝了一肚子火,感觉面前的人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嘭”地一声,沈风渠直接扔了药瓶,拽上了楚临渊的衣领,他想起来穿过来第一天这小子中毒还是他用嘴吸出来的,为了救这小子……他还…… 他对这小子已经算得上尽心尽力了,而且现在也真的想帮他,然而这个人…… 虽然知道这人什么也不知道,对他一直提防也很正常,但是心里还是不忿。 沈风渠看着楚临渊冰冷的眼底,缓缓松了手,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房门,房门“砰”地一下用力合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楚临渊站在原地盯着房门看了许久,然后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楚临渊身上有伤要养伤,沈风渠也没有再去找过他,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平常都是沈风渠一直倒贴,现在不倒贴了,楚临渊更不可能搭理他。 沈风渠在房间里闷闷的思考了好几天,盯着顶上的房梁出神,他太冲动了,不应该那么对白莲花发脾气的。 现在回想起来,白莲花似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不愿意就回去,然而他当时却跟个炮仗一样的就炸了。 好感度白刷了……这样不行,沈风渠在心里暗搓搓的想,他一定要把白莲花拿下,然后让白莲花以后后悔……后悔现在这么对他。 沈风渠在心底立下了目标,他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先忍忍,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他单方面宣布和白莲花的冷战在这天结束。沈风渠当天晚上抱着枕头,他到了隔壁楚临渊房间的门口,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给他开了门,依旧是一脸冷淡,垂眸看着他,无声地询问有什么事。 “楚师兄,我被鬼压床了,一个人睡害怕,晚上能到你这里睡吗?” 沈风渠指着自己脖子上随意掐出来的青印子,他皮肤嫩,随意掐两把,反正也不疼,就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你看看,这就是前几天那只鬼掐出来的。” 在他对面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侧开身给他让了空,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沈风渠弯着月牙眼跟他道谢,抱着枕头进去了。 楚临渊盯着他的身影,眼睫下落下一层厚重的阴影。 他们两人开的都是一个人住的房间,床榻相对来说有些小了,躺上去难免翻个身、动个手脚,都会碰到。 外面天色完全暗下去,床边的烛台被吹熄,楚临渊也上了床榻,他是平躺着的,沈风渠则是侧躺着。 “楚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临渊,“好了。” “那我们明天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商议好了再上山。” 沈风渠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他沾了枕头就困,楚临渊又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他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楚临渊侧过身看着身旁的人,这人倒是真对他放心,居然这么毫无防备的就能睡过去。 他一直盯着那小半边侧脸,身旁的人似乎若有所感,呓语了一声,翻了个身。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面对面,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楚临渊微微向后挪了一点点,他向后挪,面前的人跟着往前挪。 退到了床边已经没有地方退了,楚临渊没动,旁边的人撞进了他怀里。 楚临渊身形微微僵硬,眼眸垂下来看着怀里的人,不禁在想这人会不会是故意的。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猜测,是不是真的睡着,他还是能分清的。 他提着怀里人的衣领低声道了句“不知廉耻”,把人提着扔进了床榻角落里。 这么扔过去,人倒是没醒,沈风渠低声骂了句什么,抱着枕头又睡了。 楚临渊盯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他的两手放在腿边,阖上了眼。 不到小半个时辰,身旁又传来动静,楚临渊感觉到下巴处有什么东西蹭了蹭,手上也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猝然睁开了眼,早在上辈子他待在深渊里数年早就习惯了夜视,如今也能在夜间看的清晰。 旁边的人又缠在了他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小声地在哼唧着什么,而整个屁股……则是压在了他手上。 楚临渊素来冷淡的脸上绷紧……然后缓缓裂开了。他指尖微动,触感柔软富有弹性,身旁的人还动了动屁股,自动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混蛋……” 身上的人又嘀咕了一句“不要脸”,伸手在他脖颈上掐了两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下巴一疼,这人直接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楚临渊额角青筋乱蹦,倒是挺会倒打一耙。他把身上的人从身上扯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从床榻上下来了。 他下去后,床榻上就安静下来了,一直到天明,没有再闹腾。 第二天早上沈风渠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他转头看过去,看到白莲花徒弟在桌旁坐着,微微惊讶,“你起这么早?” 白莲花眼底一圈儿淡淡的鸦青,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清,“你今晚回去睡。” 沈风渠这才注意到白莲花下巴上有个牙印,昨天还没有,联想到为什么大清早就醒了……沈风渠大概明白了。 他睡相一直都不好,此时笑嘻嘻道,“楚师兄,你别赶我走啊,我一个人睡害怕。” 楚临渊才不管他,眼底一片冷漠。 “反正我不走。”沈风渠赖皮道,拉着楚临渊下楼,“师兄,我们先去吃早膳,然后打探消息。” 楚临渊由他拉着,目光落在沈风渠触碰他的手上,指尖微动,到底没有挣开。 两人吃完早膳直接去了附近的小镇,到小镇里找了一家茶馆坐下。 来的应当都是住在钟鼓山附近的,听他们讨论的都是当地发生的事,沈风渠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给他和楚临渊都倒了一杯茶。 “你要去山上?最近都不能上山……你难道没看到界碑都变红了……说明那位最近也在。” “那位在山上……可是万万不能去的。” “只要界碑上的字染红,就说明那个大魔头在……这是许多年前就有的规矩了。” 沈风渠手里握着茶盏,插嘴问道,“二位说的那位是哪位?为何他在山上就不能去了?” 他隐隐知道是那个给他下咒的魔修,但是不知道那魔修少年的身份,此时正好打探打探,好日后解他身上的禁咒,也好商量如何避开那魔修进将军冢。 “那位……?”旁边的人见他生的白白净净面善、又一脸天真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你可听说过如今的夜行十二宫之主?” 魔修散乱,夜行十二宫是魔修统领之首,里面依照魔君血脉的纯正程度划分等级,如今的宫主,便是血脉最纯正的薛长枝。 原着里记载薛长枝性格随意散漫、不问世事,当夜行宫宫主也不过是被推在了那个位置,不过他在位的时候行事狠辣阴冷……夜行宫里虽然都看不起他,但是无人不服。 后来拥有魔君印的楚临渊被发现,薛长枝对宫主的位置丝毫不留恋,听令去寻未来魔君去了,把位置拱手相让。 这么一个疯子,让人十分看不透……更让人得罪不起……摊上了便是一桩麻烦。 “如今在钟鼓山上的……便是夜行宫宫主薛长枝。” 沈风渠脸色直接白了,握着茶水的手有些不稳。 那人……居然是薛长枝? 楚临渊坐在他对面,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联想到前几天沈风渠说的遇到麻烦,又看如今沈风渠的表情,他便明白了。 “所以……是他咬了你?” 沈风渠抬起头来,对上一双琉璃一般冷淡的眼眸,少年声音很轻,但是嗓音一片冰凉。 第10章 情难堪 沈风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会儿,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楚临渊比较好。 日后他如果要去解血咒,稍微露出点马脚,可能就会被楚临渊发现他的身份。 “我和他之间……有点儿误会。”沈风渠随意找了个理由,没有再提这件事。 他感觉到楚临渊似乎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不过他没有管,又问旁边的那桌人道,“那兄台可知道,薛长枝何时会离开?” “看界碑的字……若是恢复成了黑色,就代表人走了。” 薛长枝在钟鼓山着实让人有些意外,他父亲的坟冢建在这里,完全不需要避嫌的?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等人走了再上山比较好,他可不想再遇见那魔头。 沈风渠想起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受了重伤,难不成……是来养伤的? 又打探了一些消息,将军冢里没有人敢进去,里面有薛长枝下的大阵,进去会被大阵撕的粉碎。 两人结账后从茶馆里出来,沈风渠道,“楚师兄,我们先去山底下看看吧。” “要是界碑颜色没变,我们就再等等,我们两个都不是薛长枝的对手,去了只会送命。” 主要是去了以后,薛长枝愿意放过他一次,可不一定愿意放过他第二次。大魔头不一定会对他很感兴趣,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小心点好。 楚临渊看他一眼,“你很怕他?” “当然怕了。”沈风渠认怂毫无压力,“大魔头谁会不怕?” “将军冢里有大阵,我们要怎么拿破月箭……大阵有办法能破就好了。” 沈风渠啧了一声,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到了界碑前,发现原本深红色的字体变成了黑色。 他伸手碰了一下,结界也没了,看来薛长枝是走了。 这才几天而已,薛长枝的伤就已经好了?沈风渠心底有些惊讶居然这么快,不过人走了对他来说终究是好事。 “楚师兄,我们先进去看看?” 楚临渊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轻微的“嗯”了一声。 沈风渠在茶馆的时候打听过了,将军冢的位置在最南边,要穿过阴沼过去。外面一层下的还有迷阵,他们能不能过去都是个问题。 “楚师兄,这个给你。”沈风渠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符,“这个是之前师尊给我的,可以避免邪兽靠近。阴沼附近邪兽太多,我们杀不尽,还是先避开为好。” 楚临渊依言接过了符咒,他们两个人往南进去了一片林子,越往深处走天边越阴,枯树的枝叶遮挡住了半边天,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落叶碎裂的声音。 到了阴沼附近,邪兽从阴沼里钻了出来,它们身形是半透明的,爪牙锋利,一双双泛着红的眼珠紧紧盯着两人,嗓间发出来低吼,不过因为忌惮他们身上的符咒,并没有上前。 沈风渠和楚临渊绕开了阴沼,沿着往林子里走,进林子就发现了里面应当是有阵法,一草一木都像是排列好的,树叶缝隙里隐有银光,看起来像是剑刃。 原主识海里有关于阵法的记忆,不过沈风渠目前还看不出来是什么阵,他停了下来,看向楚临渊,“楚师兄,里面应当就是大阵了,我们要进去破阵吗?” 他拿不定主意,直接破阵可以,他识海里有对阵法的记忆,进去后说不定就可以想起来了是哪道阵,应当是可以破的。回去再多做调查准备一下也可以,看楚临渊怎么决定。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着楚临渊向前一步,然后整个人都不见了。 沈风渠站在原地微怔,四处看了看,“楚师兄?” 没找到人,应当是已经进了阵法里。沈风渠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跟着向前走了一步。 耳边传来劲风,眼前换了个地方,四周仿佛凝了一团黑色的薄雾,怎么也看不清楚,脚下是一道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符,随着靴子踩上去,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 沈风渠看着这符咒有点儿眼熟,他下意识按着直觉去走,看到一道微亮的咒文不停闪烁,阵法不停变动,他随着那道咒文向前。 另一边,薛长枝感觉到似乎有人动了他的阵法,他指间捏了一道法术出来,面前浮现出一面水镜,水镜里正倒映着大阵里的景象。 他的目光落在正在跟着那道首咒走的人,微微挑了下眉,唇角情不自禁地勾了出来。 一般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跟着首咒走只会死路一条,这人倒是有意思,面上一副紧张,认真地跟着首咒走,像个小尾巴一样。 本来要落下去的是几十道咒刑,薛长枝施法不让咒刑出来,施法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阵已经被人动过了。 面前的水镜画面一转,转到了阵法的另一头,在大阵尽头,少年长身而立,艳丽的脸上一派冷淡,只是那双琉璃似的眼珠却仿佛隔着半空落在了他身上。 薛长枝和阵法里的楚临渊对视,楚临渊眸底带着冰冷的警告。然后他就看见画面里的人收回了视线,紧接着他面前的整个水镜就碎掉了。 “生气了啊。”薛长枝眼里带着兴味,没有再去动阵法。 有人亲自出手毁了他的阵,那些咒刑也已经不会出来了。 沈风渠跟着那道闪烁的咒文一直走到了大阵尽头,他看到了楚临渊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高兴,“楚师兄!!” “你好厉害!这阵是你破的??”沈风渠嘴上在夸他,心里则是在想看来自己还是挺厉害的。白莲花能走过来是因为有主角光环,而他是靠自己的直觉走过来的。 楚临渊看他一眼,“我也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了,还不是因为你有主角光环。沈风渠心里嘀咕着,又跟他分享经验,“楚师兄,我刚刚是跟着那道发光的咒文过来的,也走过来了。” 楚临渊,“……” 如果不是他在旁边亲眼看着,他都要以为是在害他了。真是蠢得可以。 楚临渊眸色逐渐深沉下来,身旁的人还在戳他,他收敛了思绪。 “师兄,这应该就是了。” 面前的是一座低矮的石门,一大半隐在了地底下,石门上刻着的是邪神,半仙半魔,一只眼睛笑意吟吟,另一只眼睛里满是怨恨,站在门前,像是目光一同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沈风渠看了一眼,猜想一般这种地方进去都是需要触发什么机关的。 “楚师兄,我们要是进去了,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 楚临渊回头看过去,就看到这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楚……”话没说完,沈风渠脚上猜到了什么凸出来的东西,像是一颗珠子,然后他们两人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衣袍被吹着扬起来,风声顺着刮在耳畔,沈风渠慌乱中抱住了楚临渊,他知道他们两个估计是要掉下去了,果断的抱紧了人。 要是掉到最底下,肯定很疼,当然……要让白莲花徒弟当肉垫了。 楚临渊要推开他,感觉这人愈发的无耻,昨天晚上在床榻上对他又亲又抱,今天又是这么用力的搂他……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嘭”地一下,两个人摔在了地上,楚临渊临时捏了一道法术,倒是不怎么疼。 他身上的人立刻起来了,在旁边一脸担忧地问道,“楚师兄,你没事吧?” 楚临渊,“……” 沈风渠是一点儿也没有伤到,他拽着地上白莲花徒弟的衣领看了看,掉下来的时候听到好大一声响,希望别把徒弟脑袋摔坏了。 “没事。”楚临渊面无表情地挣开了他,果然是他想多了,这人一看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哪能看不出来只是单纯的把他当肉垫? 他们两个人起来,发现四周是一座地宫,地宫底下是实地,看起来像是仿照夜行宫建的,顶上夜明珠微微闪烁,梁柱上雕刻着邪兽,周围是凿出来的彩色壁画,上面都是一位男人。 沈风渠看出来那男人的五官和薛长枝有点像,猜出来应当就是薛长枝的父亲。壁画上讲了薛长枝的父亲是如何叛变的,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些他都没有兴趣,地宫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他们当下是要赶紧拿到破月箭之后出去。 底下都是用黑色的石块儿铺成的,看上去无端让人感到压抑,石室有两个方向,沈风渠犹豫了下,决定还是让楚临渊来选。 “楚师兄,你看看我们走哪边?” 楚临渊进了里侧的内殿,沈风渠跟着他一同进去了,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道,越走越深,不知道走了多久,豁然开朗起来。 顶上的夜明珠亮着细碎的光,这是一座正殿,正殿中间是一口黑色的棺材,上面刻着繁文符咒,旁边空荡荡的,只有棺材对面的墙上,镶嵌着一面圆镜。 圆镜倒映着棺材,边缘也是黑色的咒文,沈风渠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东西了,哪有什么破月箭? “这面镜子叫做破月镜……若是放实物进去会将实物做成法器,若是用来照人……则是会看到人心中想看的东西。” 镜子里的景象慢慢的变了,沈风渠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楚临渊正对着圆镜,圆镜里慢慢的浮现出来山洞里的画面,里面是他……还有薛长枝。 “你在床上怎么叫的?现在不会了?嗯?” “我等得了,就是不知道你那位师兄能不能等得了。” “再说了,我只是让你叫两声,我们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真是……欠.操。” 第11章 同心咒 沈风渠看不到前面楚临渊的表情,但是破月镜里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声声的,听得他简直无地自容。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不过已经被楚临渊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反正他是披着马甲的……沈风渠破罐子破摔的想,他耳尖微红,这下白莲花会怎么想呢……破月镜里展现的是薛长枝说楚临渊被困在阴沼之后…… 白莲花会相信自己是为了救他,所以才不得不做这些? 不过他又有些不确定……说不定白莲花会以为他与薛长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破月镜上面的画面慢慢地消散了,楚临渊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开了口,“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沈风渠有些尴尬,回他道,“他威胁我。” “威胁你?”楚临渊转过了身,眼眸抬起来看着他,“我也威胁你,你叫个我听听?” 沈风渠听到他这么说,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这白莲花说什么……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他认识的那朵白莲花吗??居然这么羞辱他!!虽说他也是为了能够逃跑,但是他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救面前的人,结果这人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说他。 “你……”他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又被憋的通红。 “我说错了吗?”楚临渊一步步朝他靠近,“他威胁你,你就叫给他听,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楚临渊看着面前的人一步步后退,感觉有些烦躁,为了救他去给别人叫.床……这人真是可以。 “还是你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嗯?” 沈风渠退无可退,背抵在了墙上。他这才发现楚临渊身形比他高出来不少,垂眸看他的时候很有压迫感,让他感觉到有些无所遁形。 他中了禁咒的事肯定不能告诉楚临渊,薛长枝的修为与他接近,到时候如果他自己解决不了,可能要再想办法解咒。这事要是让楚临渊知道了,很容易引起怀疑。 至于现在……他还要刷白莲花的好感度。 沈风渠默默在心里吐出来一口血,记了白莲花一笔,给他等着。 这个时候要稳住,不能让白莲花占理。 “楚师兄,你不信我?”沈风渠反问回去,“我那日出来后去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他面上满是失望,大抵意思是当时心火急燎地跑过去救人,就是害怕面前的人死在阴沼里,这人不但不领情,如今还在讥讽他。 楚临渊没有说话,沈风渠反应过来了,这会儿才慢一拍的注意到,他感觉白莲花真是有些奇怪,生气的点为什么一直在他给薛长枝……上。 “你若是这样想,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沈风渠想不明白,先把破月箭拿到手要紧。他一把推开了楚临渊,走到了破月镜面前,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支长箭。 长箭抵在镜子上,镜子缓缓地把箭吞噬了进去,镜子里面出现了长箭,然后又原原本本的吐了出来。 看上去与原来没什么差别,只是明显的能感觉到,淬了一层灵气,与之前不同了。 沈风渠收了破月箭转身,察觉到楚临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并没有理会,他打算出去,在正殿里巡视一圈儿,目光落在里面的棺材上微微一顿。 方才他与楚临渊都没有注意,现在看过去,棺材似乎移动了……刚刚分明在正中间的位置,如今向左偏移了一段。 楚临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发现了,沈风渠眼角扫过破月镜,发现里面有一抹人影飞快地闪过去了。 人影像是在镜子里,又像是在外面,分不清到底是在镜面内外。 沈风渠微微握紧袖中的长剑,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地宫里一时安静下来,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角落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像是某种重物拖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不远处的棺材“嘎吱”一声,又朝旁边移动了一点点,棺材露出来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沈风渠隐约看到了一双深红色的眼睛,他身后多了一道人影,侧眼看过去,楚临渊身后也是。 “先走。”没等他反应过来,楚临渊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朝地宫深处跑。 沈风渠没有挣开他,现在地宫里有问题,他们还是不分开为好。 身后传来“嘎吱嘎吱”棺材板被逐渐推开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有两道人影也紧跟在他们身后,诡异的是……与他们身形也有些相似。 沈风渠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白了。在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和“楚临渊”。 那两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嘴角上扬,眼珠外凸一寸不离的跟着他们。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沈风渠心里砰砰跳个不停,猜测应当是那面镜子搞的鬼,跟着楚临渊跑的更快了。 他们两人逐渐到了漆黑的阶梯里,楚临渊带着他七拐八拐,沈风渠心里还在生气,但是想着白莲花这个时候也不会害他,在黑暗里他看不太清楚,等到楚临渊停下来的时候,他也跟着停下来了。 “刚刚……那是什么……?” 他们到了有光的地方,沈风渠缓缓地看向……他面前的人。 光影落在“楚临渊”的脸上,楚临渊缓缓地扬起嘴角,嘴角咧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然后眼眸瞬间变得通红。 沈风渠这才注意到手腕也有些疼,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五根白色的指骨。 “……” 他一瞬间僵在了原地,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表面冷静,实则握剑的手都在抖。 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放大的心跳声,沈风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到面前的“楚临渊”张大了嘴,露出来里面的獠牙朝他咬过来,手里的剑出鞘迎面劈了过去。 鲜红的血溅在墙上,脸上也溅了些许,“楚临渊”的头骨碌碌的滚落在地上,变成了黑色的魔气消散在空中。 四周安安静静的,沈风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收了剑沿原路往回走。 他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刚刚那个假的楚临渊一直带着他在绕,把他绕在了哪里也不知道。 面前是几条一模一样的深暗地道,沈风渠看了一眼,随便选了个方向,身后似乎又有东西开始跟着他,他听到了细微的动静,脚步更快了些。 在经过一处缝隙的时候,一只手拽着他把他带了进去,沈风渠侧眼瞟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确定这个没有嘴角上扬眼睛变红,才稍稍的放下了心。 一直追在他身后的东西显现了出来,是一团黑色的魔气,魔气在他不远处转了转,然后挑了个方向继续追了。 楚临渊没有说话,沈风渠也不敢贸然开口,感受到身后的人灼热的目光,后颈突然被捏住。楚临渊一边摩挲着他的后颈,一边低声在他耳边道,“是个人你都跟着跑?” 声音压的很低,沈风渠感觉到灼热的气息扑在耳边,有些不自在,稍稍往旁边避开了。 “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分的清?” “你分不清我跟一团魔气?”楚临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手里更用力,给那一小片后颈上的软.肉都捏红了。 沈风渠不说话了,他还记仇着呢,打掉了楚临渊在他后颈上的手,“分不清。” “手伸出来。”楚临渊声音清冷,“不是分不清吗?在地宫里再分开我可不能保证还能找到你。” 沈风渠头一次见楚临渊说这么多话,犹豫了下,觉得有道理,他也得一直跟楚临渊保持联系才行,于是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沈风渠感觉到楚临渊似乎在他掌心里写着什么,一串串的咒文在掌心里连成图案,然后通过指尖融进了血肉里。 楚临渊眸底墨色翻涌,看着掌心里的咒术一点点生成。有同心咒在……以后无论这个人在哪里他都能感应得到……省得找不到这个蠢货。 “好了?”沈风渠感觉到指尖疼了一下就没感觉了,听到身后的人应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以后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儿了?” 楚临渊给他念了一道咒术,“念咒的时候就能感应到我的位置。” 他没有告诉沈风渠,也得他想告诉才行,如果他不想,沈风渠是感应不到的。这个咒术完全是按照他的心意去实行。 沈风渠试着念了一遍,果然心底隐隐感知到了楚临渊的位置,就在他身后。 “以后你在哪儿……我都能知道。”楚临渊,“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跟魔修有勾结,我不会饶了你的。” 沈风渠转过身来,“我没有和魔修勾结,是他威胁我的,我又打不过他。” 白莲花终于不再关注他叫.床了,沈风渠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高兴,听他这口气,如果再发现了,是要把他上告峰里? “楚师兄,我平日里对你如何?你居然如此不信任我。” 楚临渊不说话了,他们远处传来“嘎吱嘎吱”地声音,似乎是重物拖着一点点的在朝这边移动。 沈风渠顿时噤声,他才发现楚临渊身后是一口棺材。 “嘭”地一下,棺材里面空荡荡的,楚临渊把他拽进去后就合上了门,视线一瞬间黑暗下来。 沈风渠什么都看不清,混乱之中拽住了楚临渊的袖子,棺材里面狭窄,又是立起来的,他们两个人被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听到外面一直隔着木板传来的声响,一直在留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第12章 见掌门 那东西在他们面前停下,空气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棺材开始晃动起来,“嘎吱嘎吱”地在原地摇晃,外面的东西似乎想要把他们晃出去。 沈风渠被晃的靠在了里面的棺材板上,他们两人是紧紧贴在一起的,白莲花个子比他高一些,伸手扶了他一把,像是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一样。 温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沈风渠感觉有些尴尬,他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幸亏没别人看见。 果然拿到破月箭没那么容易,外面的应该就是用来对付他们的魔障邪灵,专门守着破月镜的。 爪子刮在木板上传来刺耳的尖锐声响,沈风渠感觉耳膜都在疼,他伸手捂住了面前白莲花的耳朵,想着顺便刷点好感。 楚临渊能够夜视,他看到怀里的人紧拧着眉,对外面传来的声音似乎难以忍受,不过双手还是轻轻放在他脸边,帮他隔离了声响。 “想出去吗?”楚临渊靠近怀里人的耳边,轻声问他。 沈风渠又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不过听清了,他点了点头,“你有办法?” 他们在里面传来动静,外面的东西停顿了一下,不止用爪子开始抓棺材板,脑袋也不断地顶着棺材,把棺材板撞的嘭嘭响。 “可能有。”沈风渠听到这么一句,然后就感觉到肩膀一疼,眼皮子不自觉的合上,意识消退,晕倒在楚临渊的肩膀上。 黑口棺材一动不动,外面的邪灵还在不停地抓着棺材,他撞了一会儿,深红色的眼眸跳跃起来,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情不自禁地亮出了獠牙。 “嘭”地一下,棺材碎裂开来,整个地宫都在跟着摇晃,面前显现出来一抹人影。男子白发黑眸,修眉凤目俊朗无双,一身玄色银纹长袍衬得身形愈发高大,他眼底腥红一闪而过,守在外面的邪灵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就整个被撕碎了。 仔细看过去,他怀里还抱着有个人,男子身边魔气围绕,从破月镜里出来的邪灵都没来得及靠近,就发出了一声声惨叫,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地宫跟着不断摇晃,男子看了一眼正殿里的棺材,手里变出来一把长鞭,深紫色的长鞭扬过去,直接把棺材劈成了两半。 石块儿坠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碎裂一片。男子抱着怀里的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 沈风渠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钟鼓山的客栈里,他看看四周,这是白莲花带他回来的? 他从床榻上下来,出门去敲隔壁人的门,里面没一会儿传来轻轻浅浅的脚步声,熟悉的人影给他开了门。 “楚师兄?” 沈风渠看过去,发现楚临渊并没有怎么受伤,他进到了房间里,“楚师兄,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当时是白莲花点了他的穴让他晕过去的,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没法给他看?或者是怕自己抢了他的机缘也说不定。 他估计楚临渊也不愿意告诉他,听楚临渊道,“你晕倒后外面的邪灵就都散了,我带你出来的。”他也并不意外。 他想了想,最后没问为什么要让他晕过去。毕竟他们两人现在关系也没到那个程度。 “总之出来了就好,楚师兄,我们收拾了今天就回去吧。”沈风渠还要回去解咒,想早一点回去。 楚临渊没有意见,沈风渠立刻就回去收拾东西了。等收拾好了,这次沈风渠去挑了马车,选了个比上次好多的,至少不会一直坐的屁股疼了。 其实他是可以御剑回去的,但是白莲花现在御剑还很勉强,他就跟着一起坐马车了。 回去的路上时间并不怎么紧,他们花了七八天才到沧澜峰。沈风渠下来后和楚临渊一起回到了后峰的小院儿,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立刻捏了道瞬身术去了主峰。 他恢复了原来的身形,主峰里有弟子见到他,纷纷行礼,“见过沈峰主。” “不必多礼,你们师傅可出关了?” “掌门还未出关,可能还要等些时日……” 弟子的声音未落,听到了一道传音,眼睛立即亮了。 “掌门刚刚给我传了音,他在后山等沈峰主。” 沈风渠有些庆幸,幸好白锦夜此时出关了,多个人商议对策,比他一个人做决定要好。 他到了后山,在洞穴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门口的男子长身而立,生的温润如玉,一身月华白袍被风吹的微微扬起来,听见动静朝他微微一笑。 “师弟。” 沈风渠察觉到白锦夜的修为提高了不少,面上忍不住露出来几分喜意出来,“恭喜师兄,此次闭关大成,步入化神。” 原着记载的白锦夜的修为是元婴后期,如今已经到了化神初期了,看来闭关突破的很顺利。 “堪堪突破罢了。” 沈风渠感觉他这便宜师兄太谦虚了些,不过为了维持住原主人设,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呀,现在知道来找我了,前段时间天天一个人待着,我都怕你闷出来问题了。”白锦夜,“我刚出来就发现你过来了,还担心留不住你呢。” 沈风渠心想原主是个冷淡的性子,不来找也正常。 “说吧,你来找我是何事?” 沈风渠没想到白锦夜这么上道,果然反派的师兄一般都是工具人,用来给反派收拾烂摊子的。虽说有点可怜,但是工具人是真的好使。 他把自己中了薛长枝的禁咒的事告诉了白锦夜,白锦夜听完微微惊讶,“你怎会惹上那个魔头?何时中的?他居然肯轻易放你走?” “他后来和我打了个赌……赌输了就放我走了,但是我担心……若是下次再遇见,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第二次。” 白锦夜,“那自然是了,那魔头恶名远扬,肯定不会这么轻飘飘地算了。” “你跟我来,我先看看咒。”白锦夜带着沈风渠到了主峰里的正殿里,两人路上遇到了不少弟子,见到他们二人纷纷行礼,恭贺白锦夜出关。 到了殿里,白锦夜布了一层结界,他指尖画了一道咒在沈风渠的眉心,停了一会儿道“只是普通的血咒,倒是不难解。” 沈风渠闻言松了口气,听白锦夜又道,“不过解咒……需要施咒人的血来解。” “……”这不相当于解不了了?他到何处去找薛长枝?就算找到了,肯定也没办法拿到薛长枝的血。 白锦夜见他丧气,微微一笑,“他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沧澜峰,对你没有威胁,几个月后四峰大选,薛长枝肯定会去,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沈风渠到时候会去,但是会以江小曲的身份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扮作外门弟子的事告诉白锦夜了。 日后白锦夜会知道他新收了徒弟,肯定会来问,而且他的马甲在白锦夜面前肯定是保不住,不如直接交代了。 本来担心系统会警告这属于OOC行为,结果他说了,脑海里系统并没有动静,看来并没有崩人设。 兴许原主对这个师兄平常也说的不少?沈风渠在心里猜测道。 没想到白锦夜并没有很惊讶,而是笑道,“这几年你都对你那个徒弟那么冷漠,我还以为是真不在意了呢……现在倒是更像原来了,这样也挺好的。” “他在外门过的确实不容易,不过你这一番用心良苦,他可知道?” 白锦夜还以为他是已经冷漠了好几年,一时想对徒弟好放不下身段才出此下策,他担心楚临渊什么都不知道,记不得沈风渠的好。 沈风渠,“不必让他知道,我有我自己的决断……此事,师兄一定要替我保密。” “自然,”白锦夜轻笑,“到时候我会配合你的。” 两人聊完沈风渠就又回去了,他在心里有点儿愁,总觉得薛长枝的血咒是个隐患……不过如今也确实没办法。 到时找机会拿到薛长枝的血解了血咒,之后一定要好好谋划谋划,饶不了那个小魔头!!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沈风渠担心楚临渊又没有吃饭。根据前两次他算是发现了,受剧情影响,原着说了楚临渊在外门基本吃不上饭,就真的会有各种方式让楚临渊没办法吃饭。 不过……他就是来破坏剧情的,那些来找事的都被他收拾了,以后再来他就继续收拾,帮助白莲花走上龙傲天之路的第一件事——从让白莲花吃上饭开始。 沈风渠从饭堂里提了几样吃食回去,到了小院儿门口,他在楚临渊的房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照例给他开门,楚临渊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食盒,没有说什么,给他让开了地方。 “楚师兄,以后要不……跟我一起去饭堂?” 楚临渊在他对面坐下,眼睫下垂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轻轻点了下头。 沈风渠见他答应了,心里十分高兴,欢腾道,“那说好了,你不要反悔!”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我先回去了,师兄明天不要忘了叫我起床!!” 沈风渠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看着他吃完饭,就跟他道别了。 白莲花似乎对他态度好了一点,沈风渠心情好上不少,回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扑腾了好几圈儿。 第13章 风起时 沈风渠原本想的是难得白莲花对他态度好点,他趁机好好表现,早上起来早一点。 然而当第二天有人来喊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那人,被子紧紧捂住了耳朵,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楚临渊在旁边看着,伸手要去掀床上人的被子,床上人似乎有感觉一般,下意识地朝里拱了拱,不让他碰到。 “……” 一柱香之后,沈风渠被整个从被子里提出来,他还有点迷茫,睁着眼看了楚临渊好一会儿,“白莲花?” 楚临渊缓缓松开了他,“白莲花是什么。” 他这才清醒过来,朝楚临渊笑了笑,自己收拾好从床榻上下来,跟着楚临渊出去。 白莲花就是你。沈风渠在心里默默地想,亦步亦趋地跟在楚临渊身后,他们这天去的早些,到了剑阁里还没有多少人。 “楚师兄,今天还是赵长老的课吗?” 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别的课,好像是四指峰的宋峰主,赵长老教他们剑术,宋峰主教他们法术。然而最近一直在上的都是赵长老的课。 “宋峰主外出没有回来,所以最近都是赵长老的课。”楚临渊没有回答,他前面的少年转过了头回答了他。 位置是排好的,这少年一直都坐在他们前面,看起来生的很清秀,沈风渠对这少年有印象,就是上回说抽到任务去帮王婶抓野鸡的。 沈风渠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他们俩在剑阁一直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近,难得这少年主动搭话,是个拉进关系的好机会。 毕竟白莲花身边几乎没有朋友,趁这机会多拉拢几个,以后遇到事了说不上帮忙,至少不会再落井下石了。 “那宋峰主什么时候要回来,不会一直都上赵长老的课吧?”沈风渠又看了一眼少年桌上的任务信函,“你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他们那种委托的任务,通常完成后委托人会写一封信,作为完成任务的凭证。 “宋峰主应当这两日就回来了,”少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桌上的任务信函,忍不住忿忿道,“任务就别提了,说是去抓鸡的……那鸡是一只开了智的灵兽,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抓住。” “任务都是表面看起来简单,我问了好几个,实际上难着呢。你们呢?任务完成的如何?” 沈风渠,“多亏了楚师兄,我们才顺利完成了任务。”他有意拉进楚临渊和这少年的的关系,伸手碰了碰楚临渊,“楚师兄,你说一句话啊。” 楚临渊一直在听着他们二人讲话,目光落在沈风渠的指尖上,闻言抬头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周围传来异样的视线,大抵是孤立一个人成了习惯,如果谁突然去接近那个被孤立的人,他们都会忍不住去注意。 外门里有的是因为原主所以不待见楚临渊,但是大部分都是随众,还有一部分是跟楚临渊本身就独来独往冷淡的性子有关。 前面的少年也注意到了,他压低声音对沈风渠道,“不用管他们,我觉得你之前做的很解气……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少年又有些愧疚,对楚临渊道,“我以前一直袖手旁观……抱歉。” 楚临渊感觉到身旁人又戳了戳他,他回头看过去,看到身旁人弯着一双月牙眼,眼里都是笑意。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堆砌在他眼角,蕴了一层柔和的光。 这个人……在替他高兴……想要让他试着接受别人…… 前世没有帮过他一次,这辈子让他怎么去接受呢?不过眼前这个人想……如果他接受了,这个人会真心实地的高兴。 楚临渊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对对面的少年道,“无事。” 没有关系……这些人怎么样他都不在意……除了他身旁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不同的。 少年明显很开心,跟楚临渊连声道歉,然后和沈风渠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一直到赵长老进来才依依不舍的转了回去。 沈风渠在心里默默记下来,帮白莲花收获小弟+1,坐他前面的少年叫唐时,看起来人还不错,说不定能通过唐时慢慢的改变楚临渊在外门的状况。 他观察到,唐时跟许多弟子关系都不错,大部分都是随众的,如果唐时能接受楚临渊,他们应该也可以。 赵长老过来后,让他们把任务信函或者要找到的器物都交上去,沈风渠拿着破月箭上去,赵长老倒是不意外,难得夸了他一句。 “做的不错。” 沈风渠下来后坐到了楚临渊身旁,“楚师兄,刚刚赵长老夸我们了。”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沈风渠也不在意,他还是说他的,不知道白莲花是不是在听,反正他说了,就当白莲花是在听了。 这次赵长老跟他们说了四峰大选的事,除了沧澜,还有三大修仙派分别是天水、重华,凤銮。首先要在峰里参加大选,夺得前十可去参加四峰大选。 四峰大选是问鼎每一届的天机榜,天机榜是整个修仙派的新晋弟子排名,谁能夺得魁首,代表的是少年天才、年少成名冠绝十四州,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除此之外,在四峰大选夺得前三还有奖励,奖励的都绝非凡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大选的要求是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所以能参加的都是外门的弟子,已经拜入门的弟子大部分都结丹了,所以是参加不了的。除非是自己压制修为,不过一般压制修为未必能拿头筹,花费的代价也很大,很少人这么干。 赵长老一说完,底下都沸腾起来,峰内大选在一月之后,他们要在一月之内好好筹备,争取能在峰里拿下前十。 大部分都是怀着满心期待,想要一剑冠绝十四州,他们遥遥道别故土来到这里,谁又不想登顶呢?也有一部分比较消极的,认为自己肯定不会选中,并不打算参加。 赵长老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琉璃珠子,三天内的抉择时间,只要把珠子捏碎,就代表参加,到时赵长老会帮他们报上名额。 琉璃珠子里面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外面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沈风渠握在手里玩了一会儿,然后“嘎巴”一下,在桌子上把珠子捏碎了。 许多弟子都还在小声讨论着,所以他这一声格外的响,珠子化成一道灵气散去,他手心里空荡荡的,一众弟子都朝他投来视线。 沈风渠颇有些尴尬,这珠子也太不禁弄了,他轻轻捏两下,怎么就碎了。 “你想参加?”楚临渊问了他一句。 沈风渠点点头,重要的是一定要带白莲花去参加,“楚师兄,你也去吧。” 看着白莲花眼底一片平淡,沈风渠想了想道,“我想看你登顶……一剑冠绝十四州。” 这话听起来很可笑,门里都知道楚临渊修炼无比艰难,最基础的御剑都学不会,说这废物能登顶,傻子都知道是哄人的。 然而沈风渠相信,再怎么说……白莲花都是《沧境诀》里的主角,再不济也有他帮忙,他对自己也有信心,一定可以的,他要帮白莲花登顶天机榜。 就是不知道白莲花愿不愿意去了,他担心白莲花会自卑不愿意去。 他眼底一片真诚,希望白莲花能够答应他。然而落在楚临渊眼底,便是这人是真的相信他了。 这个人没有看不起他,相信他一定能够登顶。 楚临渊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握紧了手心里的珠子。 他们两个人说的什么周围人没有注意,倒是有弟子过来问沈风渠怎么把珠子捏碎了。 唐时回过头来,“这珠子不是随意可以捏碎的,也是对报名弟子的一层考验,要捏碎珠子,至少也得是筑基一层的修为。” 参加大选的弟子有最低要求,最低要求是以免他们到时候遇到强的对手受伤,也避免了大选的时候一轮轮的无意义对决。 沈风渠心想到时候要压制修为去参加了,又对询问他的弟子道,“我就是放在手心里捏碎的,你试试把灵气转化在一点上,然后凝聚在珠子中间……” 那名弟子依照他的方法,手里的珠子应声碎掉了,他面上一派欣喜,向沈风渠道了谢。 许多弟子看到了,也过来问,沈风渠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告诉了他们,等到几个回去了互相转告,回头就看见楚临渊正看着他。 “楚师兄,怎么了?” 楚临渊没有做声,他缓缓伸出了手,掌心里露出来一颗琉璃珠子。 “我也不会,你教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4章 相同行 “楚师兄,你也要参加吗?”沈风渠忍不住有些高兴,白莲花答应他了就好办多了。 楚临渊,“嗯,你教我把它捏碎。” 沈风渠想着白莲花跟那些弟子不一样,可能还没有办法凝气,也是没办法捏碎珠子的。白莲花心思敏感,如果他不教说不定会想多,不如他帮白莲花捏碎了。 “好啊。”沈风渠握住了他的手,“你试试把力气都凝在掌心,就像这样……” 沈风渠把灵力顺着楚临渊的指尖传进去,“有没有感觉到有东西会聚在指尖?” 修长的指尖被人握住,楚临渊垂眸看着,这人的手很温暖,和他的不同,碰到的时候温热会顺着传过来。 他“嗯”了一声,面前的人握着他的手包裹着里面的珠子,“然后试着把会聚的灵力转移在掌心,凝聚在珠子上。” 楚临渊的手指修长,沈风渠一只手握不住,他用两只手握着,把灵力顺着传过去,会聚成一点,掌心里面的珠子应声碎裂。 “楚师兄好厉害!!”沈风渠眉眼弯弯,松开了手。 楚临渊垂眸看着,捻了捻指尖,并没有说什么。 赵长老在上面记完名字就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就是让他们自己为大选做准备。本来他还担心沈风渠来的晚跟其他弟子比吃亏,不过想着到底是沈峰主的徒弟,而且破月箭也拿到了,应当是没问题,他就将担忧放下了。 “楚师兄,昨天答应好的,跟我一起去饭堂吃饭。” 沈风渠把楚临渊从座位上坐起来,看楚临渊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一路上拉着人到了饭堂。 他打了一份菌子素鸡,楚临渊打了和他一样的,沈风渠尝了一口菌子,感觉酸酸的味道很怪,但是很好吃。 吃完才发现对面白莲花竹碗里的菌子都没有动,他问道,“楚师兄,你不喜欢吃菌子?” 楚临渊微微点头,沈风渠,“那我帮你吃了?不能浪费。” 沈风渠已经习惯了他不怎么说话,当他是默认了,把楚临渊碗里的菌子都夹走了。 这样也是刷好感的一步,自己愿意吃他剩下的,白莲花心里一定很感动。 楚临渊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对面的少年唇色很红,微微张口,露出来一截粉嫩的小.舌,筷子上夹的还是之前他碗里的菌子。 他收回了视线,低头继续吃饭,莫名感觉饭菜没有味道了。 他们两人吃完饭就回了小院儿里,沈风渠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楚临渊则是继续去后山练剑,每天早起晚归的。 沈风渠自己有修为,想在房间里一直睡觉待到大选为止,他每天听到对面的动静睁开眼看一眼,对面房间依旧点着灯,映出来白莲花的身影。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应当是子时左右。他心里暗叹白莲花可真勤快啊,抱着被子继续睡了。 这样的日子他只过了两天,第三天就被白莲花从被子里拖出来了。 沧澜峰的季节如今已经到了初秋,沈风渠突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整个人被冻的懵逼,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唯一的热源,挂在了楚临渊身上。 楚临渊掰开他的手,垂眸看着他,“不是说要参加大选吗?你要一直睡到一个月后?” 他确实是想这么睡过去的,沈风渠有些心虚,“我过两日再练,楚师兄,不用麻烦你每天来叫我……我过两天会自己过去的。” 楚临渊,“不麻烦,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 “以后我还是会每日来叫你。” 沈风渠试图挣扎,“楚师兄,只要你赢了就好了,不用管我。” 拽着他的人突然不动了,沈风渠看过去,对上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珠,里面冷冰冰的。 楚临渊,“你这么想的?”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既然你不想参加,那我也不参加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跟赵长老说取消报名。” 沈风渠,“……” 心里想着白莲花真是越来越会拿捏他了,沈风渠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楚师兄,你以后来叫我吧……我不想取消报名。” 其实是不想白莲花取消报名。 楚临渊在一旁看着他,等他收拾好了带他去后山,天边还没亮,路上碰到了几个弟子,有许多跟他们一样去练剑的。 后山是专门给弟子用来练剑修行的地方,里面种了一片灵木,需用剑刃注入灵力才能够碰到灵木的叶子,什么时候能砍掉一整棵树,修为会直接提高一个境界。 沈风渠到了地方,他和楚临渊各自拿的都有剑,楚临渊道,“先砍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可以休息一刻钟。”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啊。 沈风渠心里吐血,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也不能再反悔,于是提着剑开始郁闷地砍树。 他不能让白莲花看出来自己轻飘飘地就能把这棵树直接砍了,也不能太敷衍,要卡在中间的位置。 这么把握力度的去练,他比平常练习要累的多,两个时辰下来手都在抖。 他看着白莲花眼中也尽是幽怨,手腕疼得要死,自己坐在石块儿上不停地揉着手腕。 面前映出来一双黑靴,楚临渊看着他,“很疼?” 沈风渠,“疼。” “手伸出来。”楚临渊淡淡开口,他握住了沈风渠的手腕,一点点的帮他揉着。 沈风渠乐的不用自己动手,白莲花手上有薄薄的茧子,烙在皮肤上有些疼。 他想起来上回白莲花揉他的时候手上青了一片,瞅了一眼,发现这回没有多用力,他手腕还是白生生的。 “轻点。” 他还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了,白莲花突然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他手腕上捏出来一道红印子。 沈风渠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就是担心自己手腕待会儿又要青了,白莲花还一直握着他没有松手,他喊了一声,“楚师兄?” 面前的人缓缓地松开了手,楚临渊垂眸看着他,目光落在那处他揉出来的印子上,嗓音冷淡,“娇气。” 他别过了脸,耳尖悄然红了。 沈风渠感觉手腕不酸了,还想再休息一会儿,“楚师兄,你先去,我看看你是如何砍的。“ 旁边也有不少弟子,有的在看着他们二人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想看楚临渊的笑话。 看废物是如何砍的?怕是连灵木的叶子都碰不到一片。 沈风渠也听到了那些嗤笑声,朝他弯了弯眼,“楚师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最好能多砍一会儿,他累死了,也能多休息一会儿。 楚临渊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握着长剑过去了,指尖微微使力,劈了一道刃风过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有弟子直接笑出了声。 “还真是一片叶子都碰不到,废物……” “他废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还在小声的议论,突然地上一阵轰隆隆,一片灵木被拦腰斩断,歪歪扭扭的的倒在了地上。 众弟子愣在了原地,有的手里的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瞎了??” “我也瞎了。” “这废物……砍倒了一整片灵木?” 楚临渊没有管别人的议论,收了剑又到了沈风渠面前。 沈风渠,“……”我是让你多砍一会儿,不是让你多砍一片。 他看着白莲花琉璃珠一样的眼眸里似乎映着期待,顺嘴夸了两句,“楚师兄很棒!!”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楚临渊这个时候不可能能砍倒一片灵木……除非他的魔君印觉醒了。 楚临渊似乎满意了,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他从石块儿上拽起来,“只要你好好练习,也可以的。” 沈风渠面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不知道该说这白莲花什么好。他又看了眼四周,一众弟子全都看了过来,怕是到晚上峰里就会传遍这件事。 “楚师兄,你先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带着楚临渊回了小院儿里,在门口布了一道结界,去了楚临渊房间。 “楚师兄,你的修为是慢慢恢复了?”他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如果是的话,你还是不要在外面随意展现出来,因为我们是沈峰主的徒弟,外门里很多人不喜欢我们……如今师兄修为恢复他们只会更加不待见。” “我害怕他们对师兄不利。” 听到了“沈峰主”三个字,楚临渊眼眸里暗色一闪而过,他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脸上都是担忧,目光不禁柔和了些。 “你这是……在关心我?” 这个人没有追问他是如何提高的修为,而是担心他……害怕别人对他不利。 他再次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沈风渠指尖绷紧:轻点儿 楚临渊(脑海里开始有了颜色):方才说快点儿,如今又要轻点儿,你真是难伺候。 第15章 心渐静 沈风渠听到白莲花这么问,不禁有点儿心疼这小可怜,他放轻了声音对白莲花道,“我们是同门师兄,我自然关心你了。”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到峰内剑会大选了,师兄还是小心一点儿,无论如何,以防万一。” 等到了剑会的时候再展露实力也不晚,那时向大家证明自己的实力,更让人心服口服。 楚临渊看着他良久,说了个“好”字。 他们虽然有心隐瞒,但是楚临渊一剑砍了千年灵木的事还是传遍了外门。 后面楚临渊没有再表现出来任何修为提升的样子,一直都是维持着原本的状况,不过还是每天有弟子在他们修炼的时候在一旁看。 来的多了,楚临渊依旧没什么反应,沈风渠倒是烦了,感觉那些弟子看他们跟看猴一样。 沈风渠一剑砍断了一截灵木枝,旁边的弟子仍然在低声议论。 “你确定那废物砍倒了灵木?我来几天了怎么一直没感觉他修为有提升……“ “那天我们都在的,我确定,他那天修为绝对涨了是现在的几倍不止,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 “邪魔外道也说不定……” 这些弟子声音不小,倒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而且沈风渠还认出来,那名说邪魔外道的弟子,原着中之前可害过楚临渊不少次。 一道刃风擦着那弟子的脸边扬过去,那弟子大叫了一声,连忙捂住脸,指缝间溢出来了鲜血。 “江小曲!!!你干什么——”旁边的弟子连忙扶住了那名弟子,瞪圆了眼看向沈风渠。 沈风渠手里握着长剑,月牙眼弯弯,“真是不好意思,耳边一直有两只苍蝇叫个不停,太吵了没忍住。” “你……”那名弟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明显是说他们是苍蝇,“你不要以为是沈峰主的徒弟就可以随意欺负人,此事我一定会禀报掌门……你等着……” “欺负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方才污蔑我师兄的时候不算是得罪在先?再说了,我们在此好好修炼,可不像有些人成日守着盯着别人,谁知道是不是居心不良准备谋害人呢。” “你少含血喷人!!”那名弟子气的脸色通红,“我们何时要谋害人了……” 那名脸上受伤的弟子扯了扯另一名的胳膊,另一名弟子才回过神来,先处理伤要紧,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沈风渠一眼,扶着受伤的弟子走了。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注意到了,沈风渠收拾完了苍蝇,继续练剑,倒是没有其他的弟子敢再过来了。 沈峰主新收的徒弟太凶残了,他们得罪得起楚临渊,可得罪不起江小曲。 楚临渊一直在旁边看着,到了两个时辰结束,他们回去的时候,他开了口。 “以后不用管他们。” 沈风渠,“楚师兄,不能放任他们,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你放心,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而且他其实也没有伤那名弟子,剑刃是用背面擦过去的,流出来的血是捏的法术,就是为了吓吓那两名弟子。 楚临渊琉璃珠一样的眼眸倒映着身旁人的身影,嗓音很轻,“我不在意他们。” 那些人他都不在意,所以不用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看到面前少年又弯着眼朝他笑,默默垂下了眼。 “但是我在意啊,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说你。”沈风渠,“师兄也不用听信他们的,他们说的都不对。” 光影细碎的落在地上,楚临渊的声音很轻,“如何不对?” 没有觉醒魔君印前,他确实是废物,魔君印觉醒后,他也确实是邪魔外道,说的并没有错。 “有些东西似乎是生来就注定的,但是楚师兄从来没有停止去努力改变,师兄坚忍、善良,有毅力,这难道不是很厉害吗?” 若是换了平常人,天资差、在门派里饱受欺辱,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怕是早就放弃了,但是他没有。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看待他。以前他未入魔时人人欺他辱他,入魔后人人惧他敬他。 从来没有人……像看待一个正常人一样看待他。 心底思绪万千,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面前人的目光又柔和不少。 “师兄,别想那么多了,晚点我再过去找你。”沈风渠跟他挥了挥手,进了自己房间里。 楚临渊见他进去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在不远处树下看到了一道人影,他隐去了身形。 刚进去沈风渠收到了白锦夜的一道传音,他刚把剑放下,听到传音后微愣。 难不成那两个弟子真跑去告状了?沈风渠从床榻上下来,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树下站着一道人影,白锦夜看出来他压制了修为,“你还真是为了你那徒弟什么都不管了。” “压制修为,四峰大能众多,若是认出来你的身份,你可知道多么危险?” 修仙门派沧澜为首,沈风渠又素来出名,各派之间纷事不断,其中还有混进去的魔修,难免有心之人知道了会对他不利。 沈风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他道,“有弟子去你那告状了?”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这事自然有人同我说。” 沈风渠知晓白锦夜来找他肯定是还有事同他商议,他们两人身形消失在原地,一同去了主峰。 在他们走后,后面院子里的身影显现出来。 楚临渊看着两人消失,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指尖不由得攥紧。 什么人能让白锦夜亲自过来把人带走……除了他的好师尊还能有谁…… 应当是因为那两名弟子的事……就是不知道伪君子会怎么处理了。 … “你若是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参加四峰大选,到时峰内剑会和在重华都不打算露面了?” 沧澜峰的剑会,沈风渠作为一指峰的峰主,自然是要到场的。至于四峰大选在重华,重华掌门与他交好,也是一定会请他过去的。 “不去了。”沈风渠拒绝的毫不犹豫。 “我在峰里也一向不怎么管这些,不去也不会有弟子说的。” 这个倒说的是,原主也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峰里的活动参加的很少,也鲜少露面。 白锦夜,“扮作外门弟子的事……你何时准备告诉你那徒弟?” 其实沈风渠是不准备告诉的,他完成任务就可以走人了,再说的话只会多增一事,徒添烦扰。 “有机会再说,”沈风渠道,“那两个外门弟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白锦夜摇了摇头,“你啊,是你先动手的,怎么反倒成了人家的错了。” 沈风渠护短,“他们污蔑在先,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每天都在旁边守着。” “那你也不应该动手……一先动手就不占理了,”白锦夜敲了下他的脑门,“怎么越大越像小时候。” 沈风渠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在白锦夜面前就忍不住的放松下来,不用装多么冷淡的样子,系统也一直没有提示OOC。可能还是和上次一样,原主对待师兄和外人终究是不同的。 “你在我这里待几日吧……回你自己峰里也可以。那两名弟子我已经罚过了,你现在回去了不妥当。” 沈风渠,“那我还是回一指峰吧,对外就说把江小曲送到一指峰了让我处理。” 虽说他没真的把那弟子怎么样,但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肯定都以为他是把那弟子的脸割烂了,回去肯定会给白锦夜添麻烦。 正好在自己那儿休息几天,要是白莲花过来问,他也方便不泄露身份。 沈风渠从白锦夜那里出去,回到了自己峰里,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变了一面水镜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不适应。 他扮作外门弟子的那张脸很普通,但是跟原本的脸比起来,就有些丑了。 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沈风渠散了水镜,在自己峰里又开始过咸鱼的日子。 反正没人来找,他乐的清闲,不用每天再五更起来,也不用被便宜徒弟拉着天天砍树。 咸鱼的日子没过两天,峰里鲜少的来了人。 沈风渠感觉到结界的波动,外面传来便宜徒弟的声音。 “弟子求见师尊。” 他房间的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人就坐在地上,想了想,他捏了一道法术开了结界。 声音恢复了冷冰冰,“何事?” 外面的少年进来,在他面前缓缓抬眼,眼底一片冷漠。 “江小曲师弟……可是在师尊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临渊看江小曲:好可爱,想亲亲抱抱顶高高 楚临渊看师尊:冷漠.jpg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 第16章 为朝夕 白莲花居然这么快就过来找他问,沈风渠微微意外,原本以为是要多等几天的。 他收了思绪,对楚临渊道,“他犯了错,如今在思过。” 楚临渊,“此事是由弟子而起,弟子应替他受罚,师尊……放他回去吧。” 白莲花居然还会替他求情?沈风渠更意外了,心里有些欣慰,没有白忍这小子那么久,终于把人打动一点了。 不过他转眼一想,白莲花会求情也正常,毕竟只是外表冷了些,实际上心底还是十分软的。 无论怎么说,原主人设不能崩。 “他动的手,此事不用再提,你有空逞义气不如回去好好修炼,什么时候让人不再叫你废物了再过来求情。” 楚临渊眸底墨色翻涌,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谨遵师尊教诲。”楚临渊没有提要去看人的事。 沈风渠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明显是让他赶紧滚的意思。 “弟子告退。”楚临渊转身出去,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回头遥遥地看了一眼,压下了心底的情绪,随即收回了视线。 白莲花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沈风渠面上不再冷冰冰,而是有些失望。便宜徒弟也没说去看看他的,是该说他太懂事了些还是其实也没有太在意他呢? 他在一指峰里又待了几日,心里有点放不下白莲花,就又变成江小曲回去了。 “楚师兄。”他去了后山练剑的地方,看到了人,隔着老远喊他。 如今已经是深夜,后山的弟子大部分都回去了,也就只有楚临渊还在这里待着。 楚临渊闻声转过身来,收了手里的长剑,朝他走过来,上下看了看他,“他放你回来了?” “师尊让我回来继续练剑,为剑会作准备。”沈风渠笑意吟吟,“楚师兄,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楚临渊没有回答他后一个问题,而是微微拧着眉问他,“他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白莲花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沈风渠回道,“师尊没有为难我啊,面壁思过也是每天两个时辰而已,剩下的都在一指峰后院儿里待着。” 沈风渠下意识为自己说好话,“楚师兄,你别看师尊表面冷冰冰的,其实还是很关心我们的。” “关心?”楚临渊气息冷了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蠢东西。 沈风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白莲花已经开始讨厌他了?他心里划过一丝古怪,不过很快就抛开了思绪。 “在我心里,师尊和师兄都是表面冷冰冰,其实很关心我。” 楚临渊没有说话。 “楚师兄,你还没说有没有想我呢。”他面上带着笑意,“我听师尊说你去给我求情了,是不是担心我?” 他今天非要逗一逗这块冷冰冰的木头,说着还得寸进尺地想要去搭楚临渊的肩膀,但是楚临渊比他高,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抱住了楚临渊的胳膊。 “师兄?” 月色洒下来,映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月牙眼微弯,红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手指还晃了晃。 楚临渊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少年搂着他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微微摩挲。 就只会“嗯”“嗯”“嗯”的,真是没意思。 沈风渠又觉得无趣了,这个木头怎么也逗不动,他松开了楚临渊,没想到手腕突然被握住,白莲花又把他拽了回去。 他对上白莲花放大的一张俊脸,白莲花琉璃一样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想你。” 声音清清冷冷的,但是很温柔。 沈风渠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加上距离这么近,面前的人像是眼底整个装的只有他,气息扑洒在他脖颈边,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些不自在。 他挣开了楚临渊的手,嘴上道,“我才走几天就想我了?楚师兄净会骗人。” 心里则是在想这白莲花怎么回事??说个话干什么离这么近?不能站直了好好说?? 沈风渠揉了下耳朵,无论怎么说……白莲花确实开始在意他了!! 楚临渊在旁边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琉璃珠一样的眼眸里染着墨色。 他们两个人一同进了小院儿里,沈风渠跟楚临渊说了句“明天见”,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还要早起练剑,沈风渠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临睡前脑海里还在回荡着白莲花对他说的那句“想你”。 沈风渠感觉又是刚睡没多久,耳边又有人来叫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这人惯会得寸进尺,昨天白莲花都说了想他,如今就想趁着耍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再睡一会儿。”他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抱着被子。 身边果然没了动静,楚临渊在旁边看着他,等了一会儿又道,“江小曲,起来。” 沈风渠不搭理他。 他睡相不好,里衣散开露出来一片白皙的锁骨,冷白的指尖拽着被子,锦色的被角一衬,宛如雪绸。 耳边又传来白莲花叫他的名字,沈风渠用被子捂住了耳朵,然后他整个人就又被提起来了。 便宜徒弟捏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拽起来,还瞬间帮他整理了衣服,完完全全地把白皙的锁骨遮住了。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白莲花帮他整理衣服,白莲花垂眸帮他合上衣襟,还顺带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起来。” 沈风渠懵逼的起来,跟着楚临渊去了后山,一路上看着楚临渊的后脑勺出神。 白莲花不光白莲,似乎还很保守。 他们两人照常每天练剑,沈风渠后面就只上午去,他下午在房间里待着,楚临渊看他手腕确实青了一圈儿,也没有再拉他过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楚临渊拿了药酒过来,帮他一点点的把淤青揉开,“以后若是不想去直接说,不要自己弄伤自己。” 沈风渠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他确实是自己掐的,手腕上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怎么疼。 每天上午楚临渊过来叫他,他们一起去后山,下午楚临渊一个人过去,沈风渠每天都会等结束了去接人。 白莲花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好,虽然还是话少,但是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不像最开始那么冷漠了。 他们没有再遇到过外门弟子找事,沈风渠心里反倒一直不太.安稳,就是因为太顺利了些,反倒让他感觉到不对劲。 所以等到他在后山没有见到楚临渊的人时,他倒是不意外了。 唐时急匆匆地过来找他,“江小曲,你快去找沈峰主……易城他们把楚临渊骗进了后山禁地……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经没了人影。 沈风渠这才想起来,原着里写的,楚临渊因为被弟子针对关进禁地里……出来后受了重伤,所以错过了剑会大选。 是他太大意了……以为处理了上次那个弟子就不会再有事……没想到原着剧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剧情导致的结果重演了。 第17章 破禁制 沈风渠到后山禁地时,发现禁制外面守着几名弟子,他们脸色还是白着的,神色看上去很焦急。 这几名弟子他见过,平日里也不怎么待见楚临渊,他猜测应当就是他们动的手。不过沈风渠现在没有时间去质问,他看了那几名弟子一眼,那几名弟子面上都是心虚。 “江小曲……” 几名弟子看着沈风渠向前,连忙要拦住他。 “你不能进去——” 沈风渠,“让开。” “里面太危险了……”那名弟子话还没有说完,沈风渠直接破开禁地的禁制进去了,身形顿时在原地消失。 外面的几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通知沈峰主和掌门,后山禁地不是随意能进的,再不去他们两个都会没命。” 他们本来没想把楚临渊推进去,把人带到这里只是想威胁,想要知道楚临渊用的什么功法提高的修为。把人叫来后那木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着急……混乱中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就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失手把人推进了禁地。 人不见了他们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毕竟不待见归不待见,他们也没想过把人害死。 “快去啊!!”其中一个弟子又推了一把身旁的人,那名弟子咬牙道,“我去,你们两个在这守着。” “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惩罚轻点儿。” 说完,提着剑匆忙走了。 禁制无声合上,隔离了外面的声音。沈风渠手里握紧了长剑,邪兽的气息隔着林子传过来,在上面的天空聚了一层浓稠的黑雾。 这里面关着的邪兽非同小可,不知道楚临渊现在在哪儿,但愿还没有碰上邪兽。 沈风渠这般想着,手里的长剑换成了雪白的月照剑。他想起来楚临渊教过他一道咒,念咒就可以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他边走边想了一会儿,那道咒是什么来着。 “……”忘了。 如此,只能漫无目的地找了。沈风渠心里有些焦急,他站在梧桐林里,旁边都是缭绕的黑雾,能清晰地感觉到邪兽气息的强烈程度,楚临渊能在里面受重伤,应当是碰到了厉害的邪兽。 于是他选了个邪兽气息最强的方向。 树林里安安静静的,靴子踩在零落的枝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面前的黑雾太过浓郁,几乎遮挡了视线。 沈风渠手中长剑寒芒毕露,剑气从中间消散了凝聚的黑雾,他这么一动手,周围邪兽的气息都围聚了过来,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月照剑在半空中折射出来冰冷的银光,沈风渠在几棵树后面听到了动静,剑气割裂空气扬过去,梧桐树后传来几声兽类的啼吟,邪兽化作黑雾消散了。 隔着不远的距离,白发黑眸的男子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手中握着的长鞭微顿,犹豫了一瞬,收回了长鞭,三千银丝变回了黑色的墨发。 对面的邪兽见他如此,立刻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下去,男子身形化为少年模样,肩上的衣衫瞬间被鲜血浸透。 他冷淡地看一眼面前的邪兽,眸中腥红一闪而过,面前的邪兽在空中被撕裂成了碎片。 沈风渠在空气中隐约闻到了血腥味儿,他收了长剑,心中隐隐不安,顺着血腥味儿的方向走,距离越来越近,他停下了脚步。 他在林子尽头看到了楚临渊。 “楚师兄?” 沈风渠感觉到周围还残留着邪兽的气息,他看了眼楚临渊受伤的肩膀,又看看周围,猜测应当是他把邪兽杀了。 毕竟魔君印觉醒了,是有那个能力的。 “这是方才邪兽咬的?” 他担心楚临渊的伤势,到了楚临渊面前把人扶住,指尖施了法术帮他止住了血。 幸好只是被咬了一口,伤的并不算重。 楚临渊捏住了他的手腕,“嗯”了一声,“这里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过来。” 他眼眸里一片专注,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是就是想听这个人亲口说出来。 沈风渠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心里又心疼又好笑,“因为我担心师兄啊。” “师兄,以后不要那么轻信人了,他们若是叫你去没人的地方,不要过去,”沈风渠,“要去也得带上人,你下次可以叫上我跟你一起。” “不然你一个人,他们若是害你怎么办?” 楚临渊看着他良久,轻轻点头。 沈风渠絮絮叨叨地教导白莲花,帮楚临渊止了血,又看了看周围,“我们先出去吧,在这里待着很快就会有邪兽过来。” 他扶着楚临渊往回去的路走,楚临渊其实只是一边肩膀受了伤,却跟半边残废了一样大半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沈风渠感觉到楚临渊离他很近,气息若有若无地扑洒在他耳边,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扭头想要开口。 白莲花面色苍白,看起来一脸脆弱的样子,注意到他的视线,琉璃一样的眼珠浅浅地映着他的面容,眸中带着疑问。 沈风渠,“……”算了。 他若是御剑载白莲花回去,可能会引起邪兽的注意,所以只能走回去。一路上走的很慢,他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白莲花。 路上遇到的还有邪兽,他就停下来用剑斩了,白莲花在旁边粘着,在他挥剑的时候也不愿意动一下。 “楚师兄,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把附近的邪兽清理干净。” 楚临渊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放开了他。 然而沈风渠刚打算提剑过去,在黑雾中看到了模糊的长喙和尾羽,他眉心一跳,又退回来了,顺带着把楚临渊拉到了一棵梧桐树后面。 后山禁地里锁的有一只朱雀邪灵,他刚刚看到的……可能就是。 朱雀这种高等的邪灵,不主动招惹不会有事,不过领地意识很强,它把整座禁地都下意识归为自己的,如果发现外来者,肯定会先抓过来带回巢穴里。 沈风渠可不想被抓回去,他和楚临渊一起躲在树后面,耳边留意着远处的动静。 楚临渊面上不解,沈风渠看到他要开口,指尖抵在了他的唇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楚临渊垂眸看着他,触感一触即分。那人凑过去似乎想看邪灵还在不在,一手搭在了他没受伤的肩膀上,神情还有些紧张。 楚临渊的目光落在面前人白皙的耳垂上。这人耳垂生的小巧精致,吹一口气就会微微变红。 沈风渠确实有些紧张,真被朱雀邪灵抓回去就完蛋了,注意到那道模糊的影子消失不见,他松了口气。 他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朱雀走了之后,他开了口,“好了,没事了……” 耳尖似乎传来微凉的触感,沈风渠顿了一下,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深暗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沈风渠:我耳朵痒痒的。 楚临渊(冷漠):不是我亲的。 ps:每天晚上定时九点更新,有事会挂请假条,有时候没请假更新没显示出来就是晋江抽了(致歉) 第18章 疼可忍 “楚师兄?” 楚临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回去吧。” 沈风渠刚刚有一瞬间感觉白莲花有一点陌生,他心里想可能是白莲花自己一个人杀了邪兽,还有些没适应过来。 他宽慰道,“师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邪兽本来就是祸害,你杀了是应该的。” “而且如今踏出去这一步了,日后再杀邪兽就会好下手很多。” 楚临渊沉默不语,由他扶着两人一同往出去的方向走。 “师兄,过几日便是峰内剑会大选了,你在房间里好好养伤,剩下几日不要再出去了。” 他担心再发生什么意外,白莲花真的会错过峰内剑会。 楚临渊,“我的伤过两日就能好。” 邪兽的伤不比用刀剑刺出来的伤,用一些治愈的灵药,只要处理了里面染上的邪气,很快就能自动愈合。 “那也不能出去了,师兄,以防万一。”沈风渠微微拧眉。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心里微动,低声说了声“好”。 他们两人还未到禁制边缘,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抹身影。 “你们两个啊……”白锦夜叹了口气,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沈风渠,“看来我过来倒是白跑一趟了。” 沈风渠面色有些尴尬,知道白锦夜在说他擅自行动,他笑了笑,“掌门,我们也是幸运没碰到厉害的邪兽罢了,还好你来的及时。” “师尊也过来了吗?若是没来……这件事烦请掌门不要告诉他了。”他朝白锦夜眨眨眼,让白锦夜配合他演戏。 白锦夜顿了顿,心底有些好笑,“你师尊尚且不知,至于你们二人的事,先出去再说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楚临渊的肩膀上,“这是邪兽咬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是,已经处理过了。”楚临渊语气平淡,对待白锦夜明显冷漠不少。 白锦夜也察觉出来了,不再多言,捏了一道咒带着他们二人出去了。 禁制外面,几名弟子还在等着,见到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后,松了口气,不过又看到了楚临渊的伤势,他们脸色变了几变。 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给白锦夜交代了事情的经过,白锦夜,“你们自己去三指峰领罚吧,另外此次峰内大选不必再参加……作为对其他弟子的警醒。” 若是人人都想着快速提升修为不好好修炼,峰内必然是会乱的。 三名弟子有些遗憾不能参加剑会,不过掌门没有直接将他们赶出沧澜峰已经是网开一面,他们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其中一名少年到了楚临渊面前,低声道了句歉。 “对不住……是我们的错,你好好养伤。” 他道完歉把手里的一瓶青瓷药塞进楚临渊的手心里,然后不等楚临渊回复,立刻跟着另两名弟子走了。 沈风渠心想还挺别扭,不过道歉归道歉,对象是白莲花的话,还是不要劝他轻易原谅了。 他看着楚临渊道,“师兄,他们虽然道了歉,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原谅。这次就当长个记性了,以后他们若是再叫你去哪儿,还是别过去了。” 沈风渠说的时候有些犹豫,他管的是不是有些多了?白莲花如何想应该自己心里有决断,轮不到他处处置喙。 不过当白莲花轻声道了句“都听你的”的时候,沈风渠顿时把思绪抛到了脑后。 他就知道,这个白莲花面冷心热,最开始对他冷淡,后面只要一打开了那堵心墙,态度就会千差万别。 当初暗搓搓的想让白莲花日后求他的小心思还并没有熄。沈风渠心里暗道再等等,白莲花才刚开始转变态度,等时机到了,他一定要小小的报复回去。 他可没忘这白莲花之前天天让他滚让他闭嘴,甚至羞辱他……他超级记仇的!! 不至于报复太狠,毕竟也是他带出来的徒弟,但是肯定要让这小子吃点苦头!! 沈风渠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面上也忍不住带了笑意,仿佛看到了日后他趾高气扬地指使白莲花为他做这做那,白莲花唯命是从的画面。 “还笑呢,你小子就知道逞能。”白锦夜还没走,看到沈风渠换了个身份性格跳脱了不少,忍不住惊讶,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麻烦掌门过来一趟了,弟子隔日便去三指峰领罚,我现在先送楚师兄回去治伤。”沈风渠对白锦夜笑了一下,带着楚临渊先走了。 白锦夜在原地站着,看着人走远了,才叹了口气。 他轻声喃喃,“真是有了徒弟就忘了师兄啊……” 沈风渠带着楚临渊回了他们住的院子里,楚临渊开了门,他一进去又看到那副挖灵根的画,眼皮子跳了跳,把人扶着坐在了床边。 “师兄,你这画看起来好吓人。”沈风渠又提了一遍,这副画总让他感觉不舒服,要是楚临渊能去掉就最好了。 “你害怕?”楚临渊自己把外袍脱了,闻言把外袍放在了地上,伸手把画摘下来了。 他把画卷成卷轴塞在了床头,“那以后不放了。” 沈风渠,“师兄可以放一些山啊水啊的画,改天我可以给师兄画一幅。” “你会画画?”楚临渊看向他,目光里很柔和。 “会啊,到时候给师兄露一手。”沈风渠眼角处堆着光,对于山水画来说,他还是会画的。 看到楚临渊又在脱衣服,沈风渠上前帮他,上身的衣服都被脱下,露出来属于少年的修长身形。 皮肤冷白,宽肩窄腰,腹肌线条流畅凌厉,向下蔓延自裤腰里。 沈风渠心想白莲花身材真不错,他都有点羡慕了,目光又落在楚临渊肩侧的伤口上,上面的血被止住,不过大片仍是邪兽侵染的黑色。 “楚师兄,我帮你上药。” 沈风渠拿着手边的药瓶,看到楚临渊轻轻点头,把里面的粉末悉数倒了上去。 药粉一碰到侵染的伤口,在空气中发出来滋滋的声音,像是炸在油锅里一样,从伤口处腾起来一片黑雾。 这种邪兽侵染的伤口上药宛如把肉从上面剜下来,难得白莲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脸色有些白。 沈风渠上完了药,看着都感觉疼,他帮楚临渊包扎好伤口,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颗糖。 糖块儿是用油纸包的,上面还有他之前闲来无事画上的小爱心,他拿着放进了楚临渊的手心里。 “师兄,吃颗糖,就没那么疼了。” 楚临渊指尖微动,少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掌心的糖仿佛都在跟着发烫。 从上辈子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糖,不想让他疼。 第19章 大选时 沈风渠在楚临渊那儿待一会儿就回去了,临走时又叮嘱了他两句,“师兄记得这两日不要随意出去,有事记得叫我。” 后面的少年“嗯”了一声,他看着人进了对面的门,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剩下的几天,沈风渠每天陪楚临渊去饭堂吃饭,有空就在楚临渊房间里陪他一会儿,不至于让楚临渊一直一个人待着,从楚临渊那里出来后就是去找白锦夜。 他去白锦夜那里是去看看入选的名单,有哪些弟子捏碎了珠子,另外就是商议剑会的一些流程琐碎。 “慕容琉雪、何云、宋知易……这些弟子都是七峰手底下的?” 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剩下不是外门的,应当就是各峰峰主金丹期以下的徒弟。 白锦夜,“不止这些,这期各峰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不少,你那徒弟若是想夺魁,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何时说过要他夺魁了,只要他能进前十有机会参加四峰大选就好。” 白锦夜摇了摇头,“你莫非是想要让他在天机榜上夺魁?他若是连峰里的弟子都打不过,四峰能者甚多,大选上怕是更不可能。” “尤其重华和凤銮这一届……各自出了一名天才,你徒弟若是对上他们,恐怕很难能赢。” 重华和凤銮的两名天之骄子原着中也有提过,不过都是一笔带过,沈风渠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名字了。 “怎么说你也是沧澜的掌门,还是楚临渊的师叔,对自己峰里的师侄自信点,”沈风渠微微一笑,“我相信他,一定会夺魁。” 沈风渠,“师兄,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白锦夜好奇起来,“赌什么?” “还能赌什么?自然是赌灵石啊。”沈风渠,“就赌我徒弟能不能在四峰大选得魁首,一万上品灵石做赌注,怎么样?” 白锦夜敲了下他的头,“你呀,想要灵石直接跟我说就是,自己去我洞府里取。” “不行,”沈风渠捂着自己的脑门,“去取就没意思了,赢来的才算本事!!” 白锦夜,“好啊,那你是押他一定能夺魁首?” 沈风渠,“对。”他的徒弟当然要夺魁首!! “我想想啊……那我押这次凤銮能拿第一吧。” “师兄,亏你还是掌门,怎么可以长别人的志气,要压还是压沧澜啊。” 白锦夜只是笑而不语,他能算出来此次的魁首,此事自然不会告诉沈风渠。他等着赢了沈风渠的一万上品灵石,十分期待沈风渠到时的表情。 “我不同你说了,你等着输吧。”沈风渠朝他笑了一下,捏了道诀身形消失在原地。 白锦夜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去了。 沈风渠回了自己的一指峰,他想着答应了给楚临渊画幅画,于是去了书房里。 原主的书房排列的有好几层的书,他之前来这里看过几本,都是十四州里各派之间的功法历史之类的。 檀木书架沉着一股幽香,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天光投过窗户照进来,在桌上朦胧不清。 桌上有笔墨砚台,没有完整的宣纸。 沈风渠四处看了看,看到书架最上层的角落里有几卷卷起来的纸,他脚尖抬起来把纸够下来,然后就看见了后面有一个锦盒。 他把盒子也拿出来了,盒子很长并不宽,外面下的有一层禁制,放在手里很轻。 沈风渠有些好奇,这是原主在这里藏的什么东西? 他伸手碰上去,用了几种解咒方式,发现都解不开。原主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个盒子的线索,不过他却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 解不开外面的禁制也就无法打开,沈风渠把锦盒又放了回去,打算等有空让白锦夜过来帮忙解了。 锦盒放回去后,他在桌上摊着纸画了一张山水图,等着水墨晾干后卷起来,拿着画去找楚临渊了。 他到小院儿的时候发现楚临渊正好从外面回来,连忙小跑过去了。 “楚师兄,你去哪儿了?” 楚临渊手里还拿着两个木牌,他把其中一个木牌递给了沈风渠。 “今日是领牌号的日子,你不在,我就去领了。” 沈风渠低头看了一眼,木牌上刻着“江小曲”三个字,旁边还有个数字:0号。 “师兄,怎么还有0号?你的是几号?” 他把楚临渊手里的木牌拿过来,上面刻着楚临渊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长长的“1”。 沈风渠,“……” “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排的,”楚临渊见他有些不高兴,问道,“怎么了?” 沈风渠也不好说这个0和1具体有什么含义,他嘟囔了一句,“我们两个要是换换就好了。” 凭什么他要是0?? “你想换?”楚临渊把他手里的木牌拿了过来,“我去问问能不能换。” 眼看着楚临渊真要过去问,沈风渠把人拽住了,“师兄,我说着玩的,你不用过去。” “0也挺好的,我肯定是第一个!” 沈风渠猜测可能是临时有弟子出了变故,这才又加上去了一个,后面排好了不能再加,白锦夜就直接把这个0号给他了。 “师兄,我们先进去吧,给你看看我画的画。” “好。” 沈风渠拉着人进去了,他和楚临渊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里,把画放在了桌上。 “你今日出去,是为了拿画?” 沈风渠随意扯了个慌,“这是我方才去师尊那里画的,这边没有我要用的纸和水墨。” 一提到那个人,楚临渊身边的气息就低了不少,沈风渠听他道,“日后你若是再想画,可以来我这里,不必再去麻烦师尊。” 沈风渠笑意吟吟,“好啊,都听师兄的。” 画上面画的是山水,寥寥几笔勾勒出来壁立千仞的陡崖,底下瀑布蜿蜒向下,水面上有一只小舟,舟上勾了两个小人儿。 船头的小人儿在划桨,后面的手里握着一根蒲柳,晃晃荡荡的在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 大部分水墨描绘了水底的画面,底下晕出来大片的深影,颜色比湖水要深的多,令人浮想联翩,底下隐藏着什么。 楚临渊沿着画纸摸了摸,把画挂在了墙上。 “师兄,怎么样?好看吗?”沈风渠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楚临渊点头,“好看。” 沈风渠笑了笑,又问他,“过两日就要到剑会了,师兄感觉怎么样?” 他感觉白莲花是没问题的,毕竟魔君印已经觉醒了。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我会尽力的。” “师兄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们只要能拿前十有机会参加四峰大选就好了,峰里的大选没必要非要争第一。” 楚临渊“嗯”了一声,问他,“你的剑练习的如何了?” 沈风渠心里啧了一声,当然不如何了,他嘴上道,“放心,我有好好练剑,剑会上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他们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了房间,到了剑会开始那日,整个外门都十分热闹,大家都起来了个大早……唯独沈风渠。 沈风渠还是被楚临渊叫起来的,他跟着楚临渊去了主峰比试的地方,人来人往都是人,清一色的月华白袍,除了他们外门的,还来了很多其他指峰的弟子。 参加大选的弟子各自手里都拿着木牌,中间搭了一个比试的台子,用朱木栏杆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一层淡蓝色的结界罩在上面。 底下的也有许多凑热闹来的弟子,他们都在下注,押最后谁能得第一。 “我压慕容师姐!!!慕容师姐天下第一”!” “宋师兄也不错!来来来!我压十五上品灵石!” 沈风渠和楚临渊在台子下面看到了唐时,唐时冲他们二人招了招手。 “楚师兄,你的伤如何了?”唐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跟着一同叫楚师兄,毕竟在同门辈分里也确实算他们的师兄。 楚临渊一脸冷淡,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沈风渠见状替他回答了,“已经好了,还得多谢你那日来找我,不然我也找不到楚师兄。” 唐时不好意思地笑笑,“举手之劳,无事便好。” “唐时,你的是多少号?”沈风渠瞅了瞅他手里的令牌。 “我啊?七号。”唐时晃了晃,“好像是按捏碎珠子的顺序排的,我们都是当时就把珠子捏碎了,所以排的也比较靠前。” “你呢?你们俩是多少?” 沈风渠,“0和1。” 唐时微微惊讶,“还有0号??”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不过你们两个的号是挨着的,到时候抽也比较好抽,避开了对战碰到一起。” 沈风渠听他这么说,确实是,到时候随即抽选对决,他和楚临渊应当不会碰到一起。 底下弟子还是一片热闹,上面的台子上长老悉数到了,唯独一指峰和七指峰缺席。 七指峰的峰主是外出办事了,唐时在旁边道,“沈峰主这次又没来啊。” 沈风渠见他语气微微失落,笑着问,“怎么,你很想见他?” 唐时,“自然是想了,沧澜第一美人谁不想见?” 他神神秘秘道,“你可听过一句诗?” 旁边楚临渊的手微微握紧,沈风渠道,“什么诗?” “月照横渠雪沾檐,江疏斜影浅映天。沈峰主当年……可也是名满十四州的天才。他的月照剑,曾惊鸿十四州。” 第20章 风翻涌 沈风渠是被师祖捡回来最小的徒弟,上面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两名师兄分别是白锦夜和江翡、师姐是七指峰峰主风挽灵。 江翡本是凤銮峰主不受宠的继子,师祖当时把他带回沧澜并无人阻拦,后来凤銮内部出了些问题,又把江翡带回去了。 师祖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放了人。 他们几个里面,江翡和沈风渠天资最好,沈风渠年少时曾一剑斩平朔雪山,除了万计的邪灵,一剑惊鸿便是这么来的。 而江翡更是年少盛名,如今位列即将突破化神期的在世大能之一。 不过后来沈风渠性子愈发冷淡,甚少过问十四州的事,属于只活在传闻中的类型,逐渐淡在人们的视野里。 这反倒给沈风渠添了一抹神秘色彩,让人更想见见这朵沧澜峰上的高岭之花。 唐时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着,沈风渠听的面上忍不住笑意,而楚临渊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师尊当然厉害了,长的也是……”沈风渠脸皮厚的自夸,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诗,也就这么形容了。 唐时,“你敢拿沈峰主跟花比?小心他用月照剑削了你的脑袋。” 沈风渠笑眯眯,“不会,师尊可舍不得。” 更何况月照剑就在他掌心里纹着呢。 他还在笑着,听到一旁的白莲花突然出声,“你很喜欢他?” 沈风渠反问,“师兄难道不喜欢?” 楚临渊不说话了。 唐时笑着摇了摇头,“多少人想拜在沈峰主门下呢……”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在外门里沈风渠默许欺辱楚临渊的事,又住了嘴。 沈风渠也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随意扯了个话题未再提。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声钟鸣响彻整座峰,顺着耳膜悠远飘荡,有人站在了面前的台子上。 站在上面的是白锦夜的首徒白尧,底下安静下来,白尧开始讲剑会规则。 “现在开始抽选对手,上面的是第几场出场,下面的两个便是按木牌上的号抽选出来的结果。” “比试点到即止,严禁使用金乌草,若是发现便会立刻取消剑会资格。” 白尧伸手捏了一道诀,无数道光点纷涌散去,散落在底下持有木牌的弟子身上。 他们木牌上多了两个数字,最上面的是第几场,反面的是对手的号。 沈风渠看了一眼自己的,又看看楚临渊的,他们两人都是在中间的场数。 “白尧师兄说的金乌草是什么?” 他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关于金乌草的信息。 唐时微微惊讶,“你居然不知道金乌草?” 看着沈风渠点头,唐时随即压低了声音,“这是魔修那边养出来的邪秽之物,用了之后可以短暂提高修为和灵力。此物有瘾性,会让人越来越依赖……一般用了都很难再戒掉。” 沈风渠恍然,“还有这种东西?” 修真界可真是神奇。 唐时又对他道,“莫要怪我多嘴,你这几日还是注意点,尤其是楚师兄,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呢。” 若是那些人给楚临渊或者他下了金乌草,他们两人剑会上就完了。 沈风渠点点头,转头看过去发现楚临渊正在看着他,他伸手拍了拍楚临渊的手背。 “师兄,别太担心。” 楚临渊说了声“好”,他缓缓抬眸,感觉到了怨毒的视线,目光隔着人群和对面五指峰的长老李逐相对。 李逐也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很快就遮掩了去。 楚临渊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也收回了视线。 上面的台子按着上场顺序开始比试,底下的弟子都在看着,快到楚临渊的时候,沈风渠听到了一旁下注的弟子在叫他。 那群弟子正在下注,赌楚临渊和他的对手哪个会赢。 注下了半天,所有的人都押楚临渊的对手,这样太没意思了,他们也是抱着这场必然赢点灵石的心思,于是看上了沈风渠这么个冤大头。 “江小曲,来赌一把?你师兄若是赢了这次你可就赚大了。” 小桌上摆了一堆的灵石,积累成一座小山,他们每个人放的灵石都不多,但是下注的人数多,自然而然灵石也就多了。 沈风渠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心想赶着来送钱的不要白不要。 他朝着那些弟子笑了笑,从袖中拿出来一袋上品灵石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好啊,我压我师兄一定会赢。” 小桌前的一群弟子看了一眼沈风渠,目光里满是幸灾乐祸和同情。 他们嘿嘿笑道,“到时输了可不要反悔。” 沈风渠,“绝不反悔。” 他又转身对楚临渊笑道,“师兄,我的身家可都压出去了,你可不能让我都赔出去。” 楚临渊轻轻“嗯”了一声,伸手碰了一下沈风渠鬓边的头发。 “等我。” 声音很轻,话音落了,上面白尧叫了楚临渊的名字,楚临渊手里握着长剑,转身上了朱栏围起来的赛台。 身后都是嘲笑的声音,“凭他还想赢,自不量力。” 沈风渠转过身,笑了,“他为什么不可以?” 那名弟子没想到沈风渠会接他的话,噎了一下,看清了沈风渠眼底并无笑意,有些害怕,没有再说话了。 沈风渠又转了回去,后面没有再议论。他看着台上,楚临渊的对手是五指峰长老的一名弟子,实力算得上他们里中等往上的。 武承看到上台的是楚临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差,沈峰主收的废物徒弟他们谁不知道,跟这废物打有什么劲? 他眼里带着不屑,“你若是现在下台,不至于太丢人,一会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楚临渊握着长剑,琉璃珠一般的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台下都是窃窃私语,武承,“你不下去?那一会儿可不要求饶。” 底下传来一阵哄笑,有五指峰那边的弟子,“师兄,加油!可不能输给这废物——” 白尧轻描淡写地看了底下那名扬声的弟子,那名弟子嘻嘻哈哈地捂住了嘴,不过还是不停在朝台上的武承使眼色。 “开始吧。”白尧淡声开口。 武承啧了一声,拔了长剑,银白色的长剑闪着光,直接朝楚临渊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十分的快,看着楚临渊连剑都还没出鞘,忍不住心里轻嗤。 长剑眼看要擦过楚临渊的脖颈,楚临渊墨发微微飘散,冷白的指尖握着剑鞘,挡住了那柄长剑,“砰”地一下,铁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嗡鸣声。 武承暗骂了一句,他可不能输给这小子,迅速地握着长剑又反手挑了回去。 剑刃带着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灵力的,楚临渊握着剑鞘轻而易举地把那道灵气打散,灵气顺着汇聚在剑鞘尖上,直接抵上了武承的脖颈。 一道淡红色的血痕扫出来,楚临渊垂眸看着他。 “你输了。” 武承僵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恼怒。底下一时安静下来,白尧不平不淡地宣布比试结果。 没有三招、甚至剑刃都没有出鞘,就把他打败了。 武承一直没回过神来,握在身侧的手指攥紧,直到底下的弟子把他拖下去。 “他用了几招??剑都没出来就打败了武师兄?” “之前听说他突然开窍了……不会是真的吧?还是……用了金乌草?” “金乌草??方才白尧师兄可是在作证的,说明没问题啊。” 楚临渊从台上下来,没有管那些弟子的议论,径直到了沈风渠面前。 沈风渠看着冷艳的少年朝他走过来,不得不说白莲花在台上有一点点小帅,朝他弯了弯眼。 “楚师兄!!你好厉害!!” 楚临渊指尖微动,“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后面小桌上的灵石。 那一群弟子脸色十分不好看,不过也没有办法,脸上个个都气呼呼的。 楚临渊过去把一大堆灵石抱起来,塞进了沈风渠的怀里。 沈风渠面上笑意吟吟,抱着灵石全部放进了储物戒里。 “楚师兄确实厉害!!”唐时也在旁边忍不住道,“我看那个武承都傻眼了。” 然后又忍不住道,“刚刚忘了押了,早知道也下注了。” 沈风渠,“下次也不晚,还压楚师兄,保证你能赢。” 唐时笑着应了。 比试一轮一轮的轮着。 一天下来,并没有轮到沈风渠出场,他被排到了第二天,知道后拉着楚临渊就回去了。 他们两人吃了饭,等到了房间门口,发现守着一名弟子。 那弟子看起来是面生的,手里提着食盒,“楚师兄,江师兄,我是托沈峰主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沈峰主说他剑会不过来了,让二位师兄宽心,好好比试,里面是沈峰主赏赐的,特意让我送来,叮嘱我务必交给你们二人。” 沈风渠,“……”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让人来送东西了? 第21章 何为欲 沈风渠觉得有些古怪,不过还是把木盒接了过来。他向那名弟子道了谢,悄无声息地捏了一道诀,和楚临渊一起进了房间里。 进了房间里后,沈风渠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感应到那名弟子回了一指峰。 “我方才捏了一道诀在那弟子身上,他还真的回一指峰复命去了。” 但是沈风渠心里知道不可能,因为他根本没下这道命令。 沈风渠端详着木盒,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他正要伸手去碰,旁边的白莲花出声了。 “不要打开。”楚临渊看见沈风渠手上有黑雾若隐若现,正是方才提着木盒的那只手。 他伸手消了那层黑雾,然后把桌旁的长剑拿过来,用长剑挑开了檀木盒的盖子。 一阵黑色的浓雾顿时散在半空中,楚临渊拉着沈风渠后退了几步,等待黑雾散去后,他们才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些普通的糕点,楚临渊对上沈风渠一脸疑惑的眼神,问他道,“你看不见?” 沈风渠愣了一下,“看不见什么?” “刚刚我拉你的时候,你没有看见里面有东西冒出来?” 沈风渠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木盒里,“这不就是普通的糕点?” 楚临渊看到方才散去的那层黑雾又凝聚出来,它们围绕在沈风渠周围,一点点的跳跃闪动。 他伸手放在沈风渠的肩膀上,把那一团黑雾汇聚在手中,轻轻一捏,将它们彻底散尽。 里面有金乌草的成分,沈风渠又看不见,如果不是他发现了……沈风渠带着一身金乌草的气息上场比试,必然会被取消比试资格。 楚临渊眉眼垂着,又问他道,“现在还能感觉到那名弟子的位置吗?” 沈风渠对于楚临渊的动作有些疑惑,不过闻言又试了一遍诀,惊讶道,“感觉不到了。” “楚师兄,这糕点有古怪?你方才看见什么了?” 楚临渊,“这里面,融的有一层金乌草腐化而成的瘴气。” “你看不见,不过我方才已经帮你除掉了。” 沈风渠松了口气,随即道,“这是……有人要害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楚临渊伸手碰了碰他的后颈,琉璃一样的眼珠垂下来,“明日就能知道是谁了,不用担心。” 想了想,楚临渊安慰他道,“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嗓音清冷,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眼底十分认真。 沈风渠脑海里有张脸一闪而过,他在外门唯一得罪过的……只可能是李逐了。 他收敛了思绪,后颈被人碰着有些怪异,他伸手把楚临渊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白莲花既然有办法,那他听着便是,到明日再看看到底是谁。 “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楚临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见人歪着脑袋看他,指尖微动,“有人想要对你不利,你一个人危险,今夜……不如宿在我这里。” “我们之间好歹有个照应。” 沈风渠当即欢喜起来,“可以吗!!?” 他当然想跟白莲花再拉近一点关系,何况白莲花都主动开口了,当然要答应了!! 楚临渊松开了手,“嗯”了一声。 “师兄,你可真好!!”沈风渠面上带着笑意,捏了一道洁净术,脑袋抻着往楚临渊的床榻上看。 “我们两人睡在一起吗??” 他想起来上次跟白莲花睡在一起,白莲花还嫌弃他的睡相不好,不愿意跟他睡。 这般想着,他瞅着楚临渊,等着他回复。 楚临渊没有犹豫的开口,“你若是想一个人睡,我可以打地铺。” “不用不用,我想同师兄一起睡。”沈风渠朝他弯了弯眼,拽着楚临渊的手,拉着人到了床榻前。 “师兄是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 听他这么讲,沈风渠脱了外袍,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墨发散在身侧,抱着被子滚到了里面。 沈风渠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师兄,来呀。” 楚临渊在外侧躺下,他的睡姿十分规整,两手放在腿边,正面朝上一动不动。 如今山上是秋季了,楚临渊盖的还是一层薄被,薄被还是只是当个摆设用的,平常并不用。修仙之人不惧寒冷,但是沈风渠睡习惯了自己的棉絮被子,盖薄被有些不习惯。 仿佛能感受到寒冷一般。 其实完全是他的心理作用,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朝楚临渊那边挪挪,白莲花身上热乎乎的,挨着睡舒服一些。 楚临渊睁开了眼,看到这回是人醒着贴上来的,问他道,“害怕?” “师兄身上好舒服。”热乎乎的跟块暖玉一样。 沈风渠在他旁边蹭来蹭去,一会儿用脸碰碰楚临渊的肩膀,一会儿去碰楚临渊的腿。 楚临渊面皮绷紧,按住了他乱动的腿,“别乱动。” 沈风渠本来就是个睡觉不老实的,就是喜欢乱动,越不让他乱动他心里越痒。 “那师兄让我抱着睡,我冷。” 楚临渊,“入门时教了御寒之术。” 而且盖了被子,哪来的冷? “还是冷。”沈风渠看着白莲花面上隐隐紧绷,忍不住想逗他,“师兄让我抱一会儿。” 他想白莲花这是还不喜欢跟人亲近,这可不行,以后要是找老婆了怎么办? “师兄,你总得学会习惯的,先慢慢适应。”沈风渠劝他道。 而楚临渊听了这话则是垂眸看着他,“习惯?” 沈风渠,“对啊,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你得慢慢习惯我跟你接触。” 然后以后慢慢的再去习惯别人。 楚临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沈风渠知道他这是默认了,抱住了楚临渊的胳膊在怀里,热乎乎的传来一阵暖意,他喟叹了一声,自动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感觉没那么冷了,沈风渠抱着楚临渊很快就睡了过去,到了半夜,自己又无知无觉地往热源处爬,整个人滚进了楚临渊怀里,两只腿则是缠上了楚临渊的腰。 正准备睡觉的楚临渊,“……” 他睁开了眼,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雪白净透的小脸上睫毛微垂,红唇微张,气息扑洒在他怀里,时不时地呓语一声。 果然不应该把人留下。 楚临渊伸手握住怀里人的脚踝,碰上温热滑腻的皮肤,想要把人从身上拽下来,结果这人纹丝不动,还顺带着踩了他一下。 热意不断顺着传过来,沈风渠每在他怀里动一下,身上都会无意的在他身上蹭。 他垂下眼眸,眸底暗色翻涌,看着怀里人睡的香甜,目光落在那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上面……曾经留过别的男人的牙印。 沈风渠做梦梦到自己被猛兽叼住了脖子,他怎么逃也逃不掉,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似乎还心有余悸,对上了白莲花眼底下一圈儿淡色的鸦青。 “楚师兄?” 沈风渠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人,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是他主动缠上来的,顿时清醒了不少,面上也有些尴尬。 他和白莲花紧紧挨在一起,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热乎乎的,有点石更。 白莲花一手还在扶着他怕他掉下去,琉璃似的眼珠深不见底,嗓音嘶哑。 “睡好了?” 沈风渠面上讪讪的,几分尴尬几分不自在,知道这是男人早上的正常反应,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两人的姿势……完全感觉的到。 “楚师兄,你昨晚一夜没睡?”沈风渠要从他身上下来,一手撑在床边使力,正要起身,放在他腰上的一只手把他按了回去。 白莲花艳丽的脸在面前放大,沈风渠跌回了楚临渊的怀里,感觉到自己一不小心坐了上去,他脸上瞬间红了。 “放开——” 楚临渊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墨发衬得手指宛如冷玉,指尖顺着在怀里人腰上按了按。 声音低沉,响在耳边一阵酥.麻,“放开?昨天夜里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第22章 想占有 沈风渠感觉脸上莫名有些热,他在楚临渊怀里不敢乱动,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使坏了,肯定是报复他昨天夜里没睡成觉。 “我说了什么?这可不怪我,昨日我还特意问了,是师兄让我留下来的。” “师兄若是现在怪我,可就太不讲理了些。” 面前的人半天没有出声,沈风渠正要再喊他一句,听到白莲花问他,“你跟别人睡觉也是这样的?” “我只跟师兄睡过一张床,平常一个人睡当然不这样,师兄身上太暖和了。” 其实一个人睡的时候睡相也不好,但是说出来他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沈风渠想了想,好像确实只跟白莲花睡过,以往他没同什么人特别亲近过,他睡相太差,倒是为难白莲花了。 “师兄,你先松开我。” 白莲花闻言慢慢放开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白莲花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他起来的时候朝下瞄了一眼,有些好奇白莲花的尺寸。白莲花怎么说也是个男主,落魄男主也是男主,一般男主标配20cm以上。 上回没有仔细看,这次看清楚了,他心里狠狠一跳,不禁有些羡慕。 他和白莲花的关系已经挺不错了,心里想着,嘴上也顺带着蹦了出来。 “师兄好大啊。”语气酸里酸气。 说完白莲花没有搭理他,沈风渠还有些震惊,怎么……又变大了? “下去。”白莲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带着遮挡了他的视线。 沈风渠看着白莲花耳尖慢慢变红,还有些惊奇,这白莲花居然害羞了?? 这天沈风渠还有比试,就没有再逗他,从床榻上下来,给自己和白莲花各捏了一道洁净术。 白莲花在床榻上等了一会儿,沈风渠知道他是在等反应下去,他于是在桌旁坐了下来。 “师兄,快点儿,我要去吃早膳。” 白莲花肯定听到了,但是没有回复他,他又等了好一会儿,自己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楚临渊的目光落在桌边人露出来的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上面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红印子。 他眸色深暗,闭了闭眼。 “你先出去。” 沈风渠闻言放下了杯子,扭头看了白莲花一眼,心底啧了一声,不过还是依言先出去了。 在他面前还这么不好意思? 他出去没一会儿,白莲花也出来了,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师兄,你帮我把金乌草的气息都抹掉了,对方会不会发现后就出手了?” 不出手也就意味着他们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留在身边只会是个隐患。 楚临渊,“我施了障眼法,按照昨日在你身上覆盖了一层金乌草的气息,他不会不动手的。” “好,他若是在比试的时候要对我动手,师兄及时告诉我。” 楚临渊看着他笑意吟吟的模样,指尖微动,“不怕我联合那人一同害你?” “师兄不会害我的,你只是表面看起来冷淡,心里善良,”沈风渠得寸进尺道,“更何况我对师兄那么好,师兄疼我还来不及。” 白莲花怎么可能害他呢,现在明明是对他越来越好了。 楚临渊碰了碰他额前的发丝,“嗯”了一声。 他们两人一道去了主峰,按照昨日的位置,好多弟子都来的差不多了,唐时也已经到了。 一路上有些弟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楚临渊身上,楚临渊那一战扬名,整个外门都传遍了。 沈峰主的大徒弟可能翻身而起,不再是以前那个废物了。 他们都很关注楚临渊,看看废物能翻身到什么程度。 他们二人都没有理会那些目光,等到了,对面传来打斗的动静,沈风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台子底下。 “江小曲,楚师兄。”唐时发现沈风渠在看不远处的台子底下,对他解释道,“方才有人挑战慕容师姐,都被打败了。” 沈风渠“哦”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白尧师兄几时过来?” “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在比试开始前,是允许弟子自行挑战的。 唐时看到了沈风渠脖颈上的红点,惊讶道,“江小曲,你昨天去了何处?都入秋了还能被虫给叮了?” 上面的红印子在白净的脖颈上十分明显,还好几处。 沈风渠闻言碰了碰,什么也没有碰到,他自己也看不到,转头去问一旁的楚临渊。 冷白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师兄,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楚临渊目光落在上面,指尖微动,点了点头。 “摸不到啊……虫咬的应该会有小包包,真是奇怪了。” 沈风渠,“师兄,你房间里有虫?” 他摸了摸,也不怎么疼,等比试结束了打算去找药修看看。 楚临渊伸手碰了碰,“疼吗?” 沈风渠,“不疼。” “不用去看,过两日就好了。”楚临渊指尖在上面捻了捻,似乎是想要印子留的久一些。 沈风渠“哦”了一声,没有怎么当一回事,白莲花都说没问题了,应该是没问题。 唐时看着两人,面色闪过古怪,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台上出现了白尧的身影,底下安静下来。 “第十二场比试,汤越对赵卫离。” 两名弟子上了台,互相持剑行礼,然后开始比试。 对面的台子上,李逐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沈风渠,对旁边的人道,“昨天确定把东西给他了?” 旁边的人回道,“他当着我的面把盒子拿进去了,不信长老可以看他身上,那层黑雾便是浓稠的金乌草气息。” 李逐眼底阴鸷渐浓,“做得好,你先下去,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是。” “第十五场,江小曲对孟宜。” 沈风渠提着剑上去了,他对面的弟子和他一样都是外门的,有一些印象,修为还不错,属于中等水平。 “承让了。”沈风渠抱剑行了一礼,面上笑眯眯的。 “承让。”孟宜有一些紧张,等着白尧说了开始,握紧了剑。 沈风渠的名声在外门里都知晓,修为在他们之上,奉沈峰主之命前来整改外门的。 孟宜想着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看到剑刃朝他刺了过来,堪堪地躲过去。 剑刃挑着再次刺过来,孟宜不停地闪躲,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没一会儿手里的剑就掉下来了。 银白色的剑刃指着他的喉咙,孟宜反倒松了口气,自己显然不是对手,等到长剑退开,才又把地上的剑捡起来。 “江小曲胜。” 孟宜朝他点了点头,正要下去,身侧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次勇敢一点,不要认为自己不行。” 孟宜微愣,等到他反应过来,看着人已经下去了。 他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心……勇敢一点吗…… 沈风渠心里还在盘算着昨日那人怎么还没出来,面前有人拦住了他下台的路。 白尧在一旁道,“李长老,有事?” 李逐看了一眼沈风渠,对白尧道,“我方才听底下弟子议论,江小曲身上有金乌草的气息。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取胜也实在蹊跷,我方才用法术查探,江小曲黑雾缠身,正是用了金乌草之后的反应。” “白师侄,你若不信,不妨查一查。” 他声音不小,台上又十分引人注意,底下的弟子闻言一片哗然。 白尧面上神情淡淡,看了一眼远处白锦夜的方向,对李逐道,“李长老可确定?” 李逐攥紧了袖子,“自然,是与不是,白师侄查探一番便知。” 第23章 陷风波 很明显,是李长老做的。 沈风渠倒是没有太意外,他朝台下看过去,看着楚临渊正看着他,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相信白莲花,而且白尧向来公正,肯定不会听信李逐的片面之词的。 果然,白尧对他道,“江小曲,李长老所说,你如何看?” 沈风渠收了思绪,“我并未碰过金乌草。李长老所说,我取胜是因为我自身实力、平日里修行费了不少功夫,算不上轻而易举。至于我身上为何有金乌草的气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请白师兄明查。” 李逐是五指峰的长老,他们那些弟子也都在下面,台上的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他们偏向自己的长老,看向沈风渠的目光也带着鄙夷,仿佛已经锤实了沈风渠使用金乌草一样。 “真给沈峰主丢脸,用这种方式比试,呸。” “我就说他刚刚怎么比试的时候那么快就能赢了,原来是用了金乌草。” “幸亏没和他对上,不然也要不明不白的输了。” 议论声不小,外门弟子们和他们靠的近,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都是外门的,平常虽然不怎么待见沈风渠,但是听外人这么议论,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何况沈风渠的实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孟宜对上他确实没有丝毫胜算,这么说实在是冤枉沈风渠了。 有的弟子听不下去了,反驳道,“白师兄还没有定夺,你们在这儿定论什么呢?” 另外弟子都跟着附和起来,“什么叫这么快赢了,江小曲本身就厉害,你们不知道就别乱说。” “说不定是你们长老血口喷人呢,有其子必有其父。” “别说没和他对上,和他对上你只有输的份。” 以为只有他们打不赢江小曲吗?不,你们也打不赢。 其中一名五指峰的弟子要上前,被另一名弟子按住了,那名弟子冷哼,“等着看吧,我们长老绝对不会看错的。” 外门弟子,“等着就等着,你们等着打脸吧。” 两方气氛僵硬,纷纷都在等着台上的白尧开口。 白尧开口道,“江小曲,我现在查探一番,你可愿意?” 李逐不满道,“白师侄,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他了?我在台下可是看的分明,他身上确实有金乌草的气息。何况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要问他的意见?他不愿意就不用查了?那禁用金乌草的规矩岂不是成了摆设。” “李长老,”白尧不平不淡地开口,“台上设的都有结界,若是他真用了金乌草,结界必然会感应出来。” “还有,我也未曾感知到他用了金乌草,李长老的一番言论,着实让人难以信服。” 李逐被他这一番话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感觉到台下弟子的视线,他甩了甩袖子。 “我看的自然也不会有错。” 沈风渠懒得跟他辩解,对白尧道,“白师兄直接查便是,我未做,自然不担心查探。” “倒是有些人,这么急不可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李逐看着他,目光阴冷,“江小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外门弟子,我能打你什么主意?” “那我怎么知道?到底如何,李长老自己心里清楚。” 一阵清风扬过来,旁边多了道人影,白锦夜微微一笑道,“这么久了还没有解决完?” 白尧行了一礼,“师尊。” 沈风渠也跟着行礼,“见过掌门。” “现在正要来检查江小曲身上的金乌草气息,既然师尊来了,便又师尊亲自来吧。” 白锦夜看了李逐一眼,李逐道,“请掌门明查。” “好啊,我来看看,什么金乌草这么厉害,还能瞒得过结界和白尧。” 白锦夜指间捏了一道诀,一道光点笼罩在了沈风渠身上。 唐时在底下忧心忡忡,“不会是有人要害江小曲吧。” “楚师兄,你说呢?” 楚临渊并没有搭理他,他指尖捏了一道诀,把覆在沈风渠身上的障眼法除掉了。 见他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唐时心里担心,也就没有在意,一直在自言自语。 光点在沈风渠身上待了一会儿,白锦夜收回了手,“他身上并没有金乌草的气息。” “怎么可能——”李长老面上眦目欲裂,他交代的人自然不会出错,明明碰到了盒子,就不可能不沾上金乌草。 白锦夜面上笑着,眼底并无笑意,“李长老这是不信?” 周围的气息冷了不少,李逐攥紧了袖子,他眼里仿佛能把沈风渠盯穿,听到白锦夜的话,激动道,“掌门再查一次,我方才绝对没有看错,江小曲他……” “李长老。”白锦夜声音冷了下来,“剩下的弟子还等着比试,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逐在原地一动不动,白尧到了他身旁,“李长老,先下去吧。” 沈风渠心里啧了一声,看着李逐的表情,对白锦夜道,“多写掌门明查,弟子也下去了。” 他直接下去了,没管身后李长老看着他的愤怒阴毒眼神。 外门弟子们也都松了口气,看着那些五指峰的弟子面带笑容。 五指峰的弟子各各说不出来话,空气一时间凝固,他们面上也有几分尴尬。 掌门都说了没有……自己峰里的长老还一直不依不饶……看起来反倒是他们长老有问题。 沈风渠抱着剑到了楚临渊面前,“师兄。” 楚临渊“嗯”了一声,旁边的唐时松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沈风渠朝唐时笑笑,“没事了,不用担心。” 唐时,“那倒是,掌门都开口了。” “不过这一回,你怕是要得罪李长老了。” 沈风渠回道,“无事,这事他并不占理。” “楚师兄,你比试在明天,我们先回去吧。”沈风渠拽了拽楚临渊的袖子,等会他肯定得回一指峰一趟,先回去的好。 楚临渊要跟着他走,唐时问他们二人,“你们走这么早,不看剩下的比试了?” 沈风渠,“不看了,要是有精彩的你明天再告诉我。” 唐时闻言点点头,“明天还有第二轮的比试,你们不要迟到了。” 沈风渠应了一声,拉着楚临渊走了。 他们二人往回去的路上走,楚临渊问他道,“刚刚害怕吗?” “不害怕,”沈风渠,“我相信师兄。” “不过我也猜到了是李长老,之前我把李承德送到三指峰,李承德在里面被吓死了,李长老估计那时候就开始记恨我了。” “本来想给李承德点惩罚的……哪想到他会被刑具给吓死。”沈风渠,“就是不知道李长老之后还会做什么。” 应当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此事掌门一定会告诉师尊的,估计晚点师尊就要来找我们了。”沈风渠看了楚临渊一眼,“师兄,我先去找师尊一趟,掌门告诉不如我自己去说。” 他得找个借口先溜回一指峰,按照原主的人设,这事不算小事,肯定会把他们两个都喊过去问问的。 为了不露馅,他还是先走比较好。 正在想若是白莲花要跟他一起该如何拒绝,他就看见白莲花点了点头。 “去吧,早些回来。” 沈风渠微微惊讶,不过也方便了他,他对楚临渊道,“那师兄等我回来,我用不了多久的。” 他在白莲花面前御剑往一指峰的方向去了,看到底下白莲花一直抬头看着他,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手里直接捏了一道诀。 在他走后没多久,楚临渊看不见人了才收回视线,身形也在原地消失。 沈风渠到了一指峰里,给白锦夜传了一道音,此事他会自行解决,不用白锦夜再特意跑一趟了。 在一指峰里等了一会儿,他又传了一道音给楚临渊,让楚临渊过来。 一刻钟后,结界传来波动,隔着一道门,熟悉的身形出现在门外。 “弟子拜见师尊。”白莲花对他行了一礼。 房间里静悄悄的,沈风渠把角落里的熏香燃上了,开口道,“方才你师弟已经来过了,他说李长老在比试时亲自下场指认他服用金乌草,当真如此?” 白莲花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是。” “掌门亲自测过了?” 白莲花,“是。” 沈风渠在里面听着白莲花的语气,莫名从里面感觉到了冷淡,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如何看?” “江小曲同你接触的多,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临渊唇角微微勾起讽刺的弧度,“弟子不知。” “下去吧。”沈风渠也只是走个过场,问完就放白莲花回去了。 白莲花回去后,他又立刻捏了一道诀回小院儿里,在小院儿里敲了白莲花房间的门,发现人不在里面。 他想知道楚临渊对他的态度,之前他就隐隐觉得白莲花似乎不太喜欢他,准确来说是不太喜欢原主。 方才在一指峰,那种感觉意识到后就更强烈了,让他忍不住想要问。 明明原着里说的是白莲花十分仰慕原主,他可没看出来半分仰慕,似乎是哪里出了错…… 沈风渠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快天黑的时候才等到人回来,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味,晚风一吹,很快又散了。 “师兄!!” 楚临渊看到他目光柔和,上下打量他一遍,“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师兄去哪儿了?” 楚临渊手里提着食盒,“去饭堂了,给你带的晚饭。” “多谢师兄。”沈风渠跟着进了楚临渊房间里,坐在了桌子旁边。 楚临渊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对他道,“日后若是再去找师尊,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沈风渠看了他一眼,试探道,“师兄,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师尊啊?” 第24章 倾其得 楚临渊听到这个问题,握着木盒的指尖微顿,把里面的素鸡面端出来放在了沈风渠面前。 “吃饭。” 沈风渠,“师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素鸡面香味儿很浓,沈风渠握着筷子挑了挑,并没有动。 “我与师尊来往不多,如何谈得上喜欢。” 这倒是真的,沈风渠把楚临渊领进来后没多久就把人扔到外门了,两人确实来往不多。 沈风渠闻言知道楚临渊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心底啧了一声,觉得自己不必太在意白莲花是仰慕他还是讨厌他,反正他完成任务就要走了。 等到走了之后,剩下的事都与他无关。 他把一整碗素鸡面吃了个干净,放下了筷子。 楚临渊帮他收拾了碗筷,问他道,“今夜可还要留下?” “不留下来,我留下你肯定又要睡不着,会耽误明天的比试。” 何况他还没忘早上的时候,在白莲花怀里醒来,而且还坐到了……实在太尴尬了。 楚临渊闻言也没有强求,把他送回去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沈风渠院子外面织了一道结界。 黑色的结界无声无息地显现一瞬后消失,楚临渊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里。 第一轮赢了还有第二轮比试,第二轮赢了进行第三轮,基本上第三轮能获胜的就稳了前十。 前十就能够去参加四峰大选。 沈风渠和楚临渊都赢了第二轮,一众弟子对于楚临渊又惊讶了一回,有人陆续开始找楚临渊比试。 起先楚临渊并不愿意搭理,后来有一名弟子直接动手,他不得不还回去,就打了起来。 那名弟子不出意外的败了,剩下有弟子不信邪的又来,全都输给了楚临渊。 沈风渠在旁边笑眯眯地没有帮忙,“若是论努力,你们平日里谁能比得上我师兄?他如今修为恢复,你们输给他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一番话听的一众弟子恍然,以前是因为他们占着天生优势,所以比楚临渊厉害。 楚临渊平日里是他们外门修炼最刻苦的了,虽然他们都看不上楚临渊,但是这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这么有毅力的人,若不是因为天资受阻,必然是会超过他们的。 后来就没人再去比试了,他们都很关注楚临渊,想看看他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真的能参加四峰大选。 第三轮比试当日,来的人不少,底下都是聚在一起的弟子。 场上只剩下二十人了,十场比试,留下来的就是前十。 白尧站在台上,开口道,“今日是第三轮比试,每场名单会直接在场上公布。” 他说着手里捏了一道诀,光点散去在半空中凝聚成几行字。 江小曲对慕容琉雪。 楚临渊对宋知易。 梁朔州对何云。 …… “宋知易?七指峰峰主的徒弟,应该算是这届新人弟子里的第一了吧?” “听说前两个月任务他一个人解决了好几名魔修,楚临渊对上他能有胜算吗?” “我是七指峰的,我们宋师兄可不止厉害,简直是可以用恐怖形容。” 他们都输在了楚临渊手里,如今不再叫废物,而是开始叫楚临渊的名字。 一群弟子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一方会赢,当然是……用下注来决定了。 “楚临渊才恢复修为多久,你们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些,我压宋师兄。” “之前怎么输的你们忘了吗?楚临渊那么厉害……我当然还是压宋知易了。” “你们都压宋知易,谁来当冤大头……呸,谁给咱们外门撑腰?” 一众弟子看向了沈风渠。 沈风渠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议论,他看楚临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戳了戳他道,“师兄,他们说你赢不了。” “你快去下注,一会儿证明给他们看,到底谁才是冤大头。”沈风渠跟他小声咬耳朵,眼里带着兴味。 他身上的清香传到了楚临渊鼻尖里,楚临渊垂眸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袋灵石。 楚临渊把沉甸甸的灵石放进了他手里,“你去。” 沈风渠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上品灵石,他忍不住打趣道,“师兄是何时去赚的灵石?怎么不叫上我?” 他记得上回这小子身上还没有多少灵石,有也都是一些中品下品,当时坐个马车都扣扣索索的。如今倒是变得大方,直接把身上的上品灵石都给他了。 楚临渊面色绷紧,闻言回他道,“之前去领了几次任务。” “这些都是师兄领任务赚回来的?” 那些任务可都不简单,攒这么多肯定不容易。 楚临渊“嗯”了一声。 “师兄都给我了,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楚临渊琉璃一般的眼珠映着他的面容,嗓音冷淡,一字一句却很温柔,“无妨,都给你了,想怎么花……你自己决定。” 白莲花可真是越来越孝顺了,沈风渠心里喜滋滋的,面上也带着笑容,忍不住道,“师兄,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 太喜欢白莲花给他花钱了!! 楚临渊在原地站着没有说话,耳尖悄悄红了些,觉得之前出去接任务也没有白跑。 “你是何时去领的任务,我怎么不知道?”沈风渠把灵石捧在了怀里,又问了他一句。 楚临渊顿了下,“你手受伤的时候……我上午去练剑,下午出去接任务了。” 沈风渠明白了,这白莲花还是偷偷跑过去的,每次都在他去接人之前赶回来。 估计又是不想让他知道,沈风渠不由得想,白莲花在他面前自尊心太强了些。 “师兄下次接任务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楚临渊应了声“好”,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接的任务其实都很危险,自然不可能带沈风渠过去。 沈风渠见他答应,又开心起来,抱着一袋灵石到了后面下注的弟子桌前。 那群弟子见到沈风渠,完全是看过来送钱的眼神,其中一名弟子笑道,“江小曲,你还要押你师兄吗?” “自然要押我师兄,”沈风渠把一整袋灵石都放在了桌上。 “我押我师兄一定能赢。” “你可确定了,下注了可就不能反悔。” 沈风渠,“自然。” 他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唐时的身影,不禁有些遗憾,看来唐时又错过了赚灵石的好机会。 “江小曲修为厉害,怎么脑子有些不好使。” “这不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哈哈哈哈。” “宋知易那可不是一般的对手,楚临渊肯定会输的。” 沈风渠没再管身后的议论,他是第一场比试,跟白莲花又粘了一会儿,就又上场了。 他对的是慕容琉雪,是他师姐的徒弟,慕容琉雪实力不凡,比一般的弟子要棘手的多。 沈风渠握着剑对她道,“慕容师姐,承让了。” 对面少女生的貌美,气息冰冷难以接近,回他一礼,红唇吐出来两个字,“承让。” 第25章 难不疑 沈风渠跟慕容琉雪打最终险胜,他手里的长剑挑落了慕容琉雪手里的武器,长剑应声落地,少女神色冰冷。 他面上带着笑意,“慕容师姐,承让。” 慕容琉雪脸上在方才比试的时候擦出来一道血痕,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俯身把剑捡起来,提着长剑下去了。 “江小曲胜。”白尧的声音落下来,沈风渠也跟着下了台。 沈风渠到了楚临渊身旁,“师兄,慕容琉雪与宋知易都是七峰主的徒弟,实力应该差不太多,我都胜了,你也一定可以。” 下一场就是楚临渊对宋知易了,楚临渊轻轻“嗯”了一声。 你想要我赢,我就绝不会输。 “下一场,楚临渊对宋知易。” 楚临渊提着长剑上去,他对面的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一身月华白袍,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气场不凡,周遭灵气浓郁,面上没什么表情。 “承让。”宋知易对他拱手。 “承让。” 只是看气场来说,楚临渊差了一大截,不过在台上看脸的话,还是楚临渊更加赏心悦目。 “这明显就是宋师兄稳赢了啊,楚临渊还是不行。” 身后的几名弟子打趣沈风渠道,“江小曲,你的灵石马上就要没了,有什么要对它说的吗?” 沈风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这不还开始吗,你们急什么,仔细看着便是。” 后面的一群弟子笑而不语。 台上的白尧道,“开始吧。” “砰”一声,台上的宋知易动了,他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眨眼之间银白色的长剑就要擦上楚临渊的脖颈,周遭灵气翻涌掀出来一阵长风,楚临渊的墨发顺着扬在身后。 沈风渠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银白色的长剑折射出来冷光,看上去像是要直接削掉楚临渊的脑袋。 铁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嗡鸣声,在快要碰到的那一瞬间,楚临渊微微抬眸,眼底一片薄凉,他抬起长剑出鞘了一截剑刃,挡住了宋知易的剑势。 灵气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周边的朱栏跟着摇晃,结界也受力发出微微波动,宋知易握着长剑的手上青筋绷紧,对面的人纹丝未动,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他的剑气。 沈风渠微微松了口气,白莲花进步确实很大,这么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人的身影在台上不断交织,宋知易越打越认真,看着楚临渊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这个人明显不认真,对待他宛如在逗他玩一样,看上去像是在消磨时间。 他的剑法在新届弟子里绝对算得上翘楚,这个人却能接的游刃有余,而且……明明好几次都可以直接击败他。 宋知易这般想着,长剑横扫挑过去,空气里划出被剑刃割裂的一道痕迹,在快要碰到对方的时候,对方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再次挡住了他的剑招。 他握着剑的手微僵,方才是故意试探的,他是想下一招侧翻从背后刺过去,但是这人拦住了他侧翻的剑招,他被看穿了。 在跟敌人对战的时候,当敌人能够看穿你的剑招,你就已经输了。 宋知易下颚线紧绷,他的剑未动,对方也没有动。 “我输了。”宋知易低声说了一句,深深地看了楚临渊一眼,向后退了一步。 白尧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开口宣布道,“楚临渊胜。” 底下一瞬间安静下来,一众弟子瞪大了眼,宋知易……居然主动认输?? 沈风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宋知易认输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到了身后下注的弟子面前,面上笑意吟吟。 “愿赌服输啊,我师兄赢了。” 一众弟子脸上五彩纷呈,看上去憋屈的要死,为首的弟子把灵石全部给了沈风渠。 “宋师兄怎么会认输呢……他他他……他有毛病吗??” “我下一次再也不跟江小曲赌了。” “我也。” “简直离谱,楚临渊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沈风渠没听他们说了,笑眯眯地把灵石都放进了储物戒里。 他和楚临渊大选已经稳了,剩余的比试没必要再参加,他和白尧说了一声,争峰里前十的排名直接弃权。 楚临渊在他身旁看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末了对白尧道,“我也是。” 白尧意外的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两人脑子大约有毛病,不过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师兄,你先回去,我去师尊那里一趟拿着东西。” 其实是要去找白锦夜一趟。 楚临渊,“我跟你一起。” “不用,师兄,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回去等我。” 楚临渊看了沈风渠一会儿,点点头,一直看着沈风渠御剑身影在原地消失,他低声念了一道诀,发现人并没有去一指峰,而是朝着主峰的方向去了。 他眼底眸色翻涌,垂眸看着指尖跳跃的符咒,轻轻一捏将它们消散。 为什么要骗他呢。 …… 沈风渠在路上就给白锦夜传了音,白锦夜还在前面看比试,听到传音后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沈风渠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师兄。” 白锦夜到了他身旁,伸手在半空中捏了一道,拧着眉对他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同心咒?” “同心咒?”沈风渠才想起来好像是当时白莲花给他下的,他心里咯噔一声,那白莲花肯定知道自己骗他了。 “无事,是我徒儿。”沈风渠安慰了白锦夜一句,心想回去得再想办法跟白莲花解释。 白锦夜面色有些古怪,问他道,“你说这同心咒,是他给你下的?他可经过你的同意?” “是啊,”沈风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自然是我同意的,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你放心,我徒儿不会害我的。” 白锦夜欲言又止,不过没再说什么了。 “你过来找我,是要道别?”白锦夜问他。 沈风渠点点头,“此次过去要把血咒解了。在千水城我要想办法接近薛长枝,血咒只需薛长枝的一滴血就可解?” 千水城就是四峰大选的地方。 “自然不是,”白锦夜,“你随我来,我给你画几张解血咒的符纸,到时拿到了他的血,放在符纸上烧尽便可解。” 沈风渠跟着白锦夜进了殿里,白锦夜在桌上写了几张符纸。 符纸在桌上晾干,白锦夜对他道,“不要贸然接近,他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你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过去。” 白锦夜顿了顿,“实在不行,你到时就去找江翡吧……虽说当年你们两人闹得有些僵,但是你若是找他,他不会不帮你的。” “江翡??”沈风渠听的有些懵,原主和江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在记忆里一点儿也找不到关于江翡的印象。 现在思索起来,才发现有些地方古怪。比如原主根本对于江翡没有印象,上次的金乌草也是…… 白锦夜看了他一眼,“你如今也是满心满眼的都是你那徒弟……算了,我待会儿给江翡写封信。” “去了千水城不要瞎闹腾,身份藏实一些,若是有事记得给我传音。” 沈风渠看着他要继续啰嗦一大堆,收了思绪把符纸拿着揣进了怀里,对白锦夜道,“师兄我先走了,回来再来找你。” “哎……”白锦夜面上失笑,看着人走了,叹了口气。 沈风渠欲盖弥彰的又去了一趟一指峰,自己画了几道符纸,打算拿回去说是他送的保平安用的。 他到了小院儿里,去敲了敲楚临渊的门,里面的人给他开了门,他笑了笑,“师兄。” 不能等白莲花问,要主动开口。因为他说的是去一指峰,却跑去找白锦夜,而且不让白莲花陪他去,本身就很可疑。 “师兄,我方才去找掌门了,去问了李长老的事。”沈风渠进去把自己画的几张符纸放在了桌上。 “这是师尊临走给的,说是可以保我们路上平安。” 沈风渠观察着楚临渊的表情,发现这白莲花又变成了木头,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 楚临渊没有看桌上的符咒,似乎根本不在意,他问道,“李长老的事,掌门是如何说的?” “掌门说他会处理,让我不用管那么多,大选好好比试。” 他等了一会儿,白莲花没再问什么,他心底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白莲花还是跟以前一样,沈风渠彻底放下了心。 到了出发去千水城那天,沈风渠起了个大早。他和楚临渊一起去了主峰,那里已经等着其余八名弟子,白尧会带着他们去千水城。 半空中飘着一艘纸船,他们依次上去,沈风渠在上去的时候听到其他弟子的议论,说李长老死了。 “据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五指峰后山……好像是自己闭关走火入魔了……” “还是传信的弟子发现的……听说尸体当时都臭了……死了已经有十几天了最低,要不是山洞寒凉……” 剩下的沈风渠没有再听,他拉着楚临渊感叹了一句,对于李长老的死有些意外。 楚临渊冷淡道,“死了挺好。” 沈风渠,“……” 突然感觉白莲花没那么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飞船上呆了半个月到达千水城,白尧已经提前订好了客栈。城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色弟子的服饰交织,沈风渠看了看,到处是生面孔,感觉挺新奇的。 进客栈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股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沈风渠在上楼时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抬头朝楼上看去。 二楼上,薛长枝手撑着下巴,乌黑的眼眸黑漆一片,看着他唇角挑起来一丝笑。 第26章 千水城 沈风渠心里瞬间提了起来,他瞪大了一双眼,旁边传来楚临渊的声音。 “怎么了?” 他回过头来,冲楚临渊摇了摇头,楚临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也跟着转回去,发现二楼上空荡荡的,已经没了人影。 沈风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过转瞬之间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 一定是他看错了。 白尧在前面道,“此次来千水城的修仙弟子众多,为了相互之间照应,房间都是两人一间,现在念到名字的跟我过来。” “江小曲和何雲这一间。”白尧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沈风渠看了一眼,他和楚临渊不在一间? “白师兄,可以换吗?” 白尧把房间的钥匙扔给他,“不可以,你们俩天天腻在一起容易耽误事。如今要大选了,还是分开的好。” 楚临渊站在原地,看向沈风渠住的那间屋子,没有说什么。 “哪有天天腻在一起……”沈风渠嘀咕了一句,接着钥匙对楚临渊道,“师兄,我先进去把行李放下,一会儿去找你。” 楚临渊说了声“好”。 沈风渠进去的时候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他猜应当就是何雲,把行李放下对身后的人道,“你在客栈吗?若是在的话钥匙就我拿着。” “要是出去的话就给你拿着。”身后的人没有回复,沈风渠转身看过去,后面的少年面容邪魅,嘴角带着笑意……分明是薛长枝。 方才没有看错……这人是何时混进来的?? “砰”一声,沈风渠手里的茶盏直接摔在了桌上,里面的茶水淌出来,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风渠看了一眼外面,正在考虑叫人的可能性,血咒顺着在他体内燃烧,腹部又传来五脏六腑拉扯的疼痛感。 他脸色发白,伸手捂着肚子,疼得身形微微颤抖,靠着墙慢慢的蹲下.身来。 薛长枝在他面前捏了一道咒,脸上换成了何雲的那张脸,然后转瞬之间又变了回来。 “现在明白了?”少年声音带着玩味,坐在桌子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把他怎么样了……”这人居然能瞒过白尧,如此轻易的混在他们里。 薛长枝,“你放心,等到大选结束了,我就把你们的弟子还回去。这段时间,他的身份先借我用用。” 沈风渠身上渐渐没那么疼了,他指尖还有些抖。脑海里回荡着临走时白锦夜说的话……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接近这个大魔头。 如今他又落在了薛长枝手里,想从薛长枝身边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拿到血……简直不可能。 沈风渠袖中银色的匕首微动,反正也不可能,不如先一刀剁了这魔头再说。 “有那么疼吗?还不站起来。”薛长枝挑了下眉,从桌旁站起来朝他走过来。 眼看着薛长枝要过来伸手扶他,沈风渠缓过劲来,袖中的匕首一闪而过,直接迎面朝着薛长枝刺过去。 薛长枝微微侧脸,锋利的刀刃在他脸上划出来一道血痕,鲜红色的血渗出来,他眸色黑漆,唇间不疾不徐地念了一道咒。 “啊……”沈风渠脸色更白了些,握着匕首的手发抖,沾血的匕首“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浑身失力,轻声闷哼一声,整个人撞进了面前薛长枝的怀里。 薛长枝抹了一把脸,掌间沾了不少血,他箍住怀里人的腰,眸底如点漆,垂眸看着他。 “想杀我?”薛长枝唇间挑出来一丝笑意,按在怀里人腰间的手微微使力,“下次动手前好好想想,要是失败了……可是会有惩罚的。” 沈风渠感觉腰肢要被箍断了,面前的人抱着他的小腿把他直接扛在了肩上,转身要朝外面走。 “你放我下来——”沈风渠上半身倒着,肚子硌的十分难受,伸手打了薛长枝两下。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打在身上也是轻飘飘的,薛长枝压根不把他当回事。 薛长枝走到了房间门前,直接把他按在了墙上,拖起了他的两条腿放上肩膀,撑着他不让他掉下去。 外面传来白尧还在念弟子名字的声音,几名弟子也在小声议论着。 沈风渠双腿.对折,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他伸手推了推薛长枝,脸色泛红。 “你这个不要脸的魔头,放我下来。” 薛长枝脸上还滴着血,他看着沈风渠,伸手用力捏着他的腰肢,“我要是在这把你给操了……你说你外面那些师兄弟会不会听见?” “嗯?” 沈风渠脸色瞬间变了,这魔头说不定真有那个胆子,他开始挣扎起来,用力的去推薛长枝,“放我下来……滚啊!!” 门随着他的挣扎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担心外面的人真的听见,沈风渠不敢动了,他瞪着薛长枝,视线恨不得把人给吃了。 薛长枝轻笑一声,又意味不明的在他腰上按了按,抱着沈风渠把他扔在了床榻上。 他伸手一抹,脸上的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吧?” 沈风渠拽紧了床单,指尖用力的微微泛白,他看进薛长枝的眼底,压抑了心里的憋屈,低声应了个“好”。 硬的不行,他根本打不过……先顺着他,然后再想办法。 外面没了动静,沈风渠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要起来出去。 薛长枝在他面前虚虚的一拦,“去哪儿?” 沈风渠看见他就有气,忿忿道,“我方才在外面说了,要去找我师兄,若是我不去,他会怀疑的。” “我跟你一起去。”薛长枝从桌边站起身,面上换成了何雲的那张脸。 “你不能跟我一起,”他对上薛长枝似笑非笑的表情,顿了下,“平常我在外门也是只跟我师兄在一起,不会……带着别人过去找他。” “现在可不是在你们沧澜峰里。”薛长枝看着他,并不打算改主意。 沈风渠还想再说什么,面前的人一把提着他的后颈领子拽了拽,“你要么就别去了,自己选一个?” 最后沈风渠被迫带着他一起去找白莲花。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白莲花,本来他一个人扯上薛长枝就够棘手的了,不想让白莲花也参与进来。 那时候他听到白尧下一个念的就是楚临渊的名字,应当就是在他隔壁的,他伸手敲了敲门。 “楚师兄?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没一会儿,门被打开,楚临渊过来开的。 楚临渊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然后缓缓地……看向了他身后的薛长枝。 “何雲。” 薛长枝主动介绍道,唇角微微勾起来,“听说江师弟要出去,我正好无事,也想出去转转。” “楚师弟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楚临渊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薛长枝,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沈风渠轻声道,“是他说的那样吗?” 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珠里墨色翻涌,一瞬不错的看着沈风渠,等着他回复。 沈风渠犹豫了下,感觉到腹部又隐隐疼了起来,他攥紧袖子回道,“是他说的那样……” “嗯。”楚临渊轻轻应了一声,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走吧。” 他们下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白尧,白尧对他们交代道,“今晚要去和其他三峰的弟子碰面,你们回来早些。” “好。” 沈风渠应了一声,下楼的时候察觉到薛长枝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捂住了腹部,总感觉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很快他身形就僵住了,这次腹部不疼了,双腿却感觉跟麻了一样,他每走一步都费劲的很,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布满了冷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了?”楚临渊在他旁边,停下了脚步。 “身体不舒服?” 沈风渠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回他道,“无事,师兄,你先走。我有些话……跟何师兄说。” “我帮你看看。”楚临渊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在他面前蹲下来,冷白的手指握住了他的小腿。 “师兄……” “腿疼?”楚临渊帮他按了按,眼眸抬起来对上后面薛长枝的目光,眸底带着冷意。 沈风渠感觉到楚临渊帮他按的还真有效果,就是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许,“师兄,好多了,你不用按了。” 他话音落了,楚临渊站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风渠发现腿真的不疼了……白莲花还有这本事,能让薛长枝的血咒失效?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楚临渊手里捏着一串鲜红色的长咒,他淡淡瞥了一眼薛长枝,将手里的血咒直接捏碎了。 薛长枝眸底漆黑,看着楚临渊的目光十分深沉,他薄唇轻启,轻轻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没用的。 楚临渊指尖微顿,没有搭理他,问沈风渠道,“还疼吗?” “不疼了!!师兄好厉害。”沈风渠这回是会心夸的,说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薛长枝,声音小了很多。 幸而后面薛长枝没有再作妖。 他们三人一同出了客栈。外面人来人往,街巷两边卖的都是各种灵丹妙药,还有些是千水城的小吃小玩意儿。 各色的旗帜挂在半空中,有沧澜、重华,天水和凤銮。还有一些是魔修的门派,黑色的迎风飘扬。 城里的弟子也很多,他们沧澜是标志的月华白袍,路上看到了许多同门眼熟的弟子。 沈风渠本来就是想出来逛逛的,一路上看的眼花缭乱,走到一处小摊前扫到了某样东西,突然就停了下来。 “仙人看看?这些都是我们桂玉坊从十四州收集过来的玉。” 沈风渠的目光落在中间的一块儿红璎珞上,那块儿红璎珞像是一块儿朱红的琥珀,清透绯樱,仔细看的话中间有一些细微的杂质。 “仙人可真是好眼光,这红璎珞是月照国前皇后留下来的……” 楚临渊在一旁问,“想要这个?” 沈风渠摇了摇头,这块儿玉一看就是假的,没必要买。 他方才只是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但是并没有抓住,想要仔细看看,试试能不能再想起来。 “不用,师兄,我们走吧。” 薛长枝在他们两人身后跟着,开口道,“月照国……我记得你们师尊有把月照剑。” “咳咳。”沈风渠咳嗽了两声,瞪了薛长枝一眼,他有月照剑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么一问也太容易露馅了。 在他看来,楚临渊还不知道是薛长枝,他也不想让楚临渊知道,免得让白莲花参与进来。 然而薛长枝是知道这两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本来懒得装,结果这小矮子居然在暗示他,他心里有些好笑。 这是还不知道他师兄切开是个黑的吧?看这小矮子那么担心他师兄,逗逗他也不错。 他给小矮子传了一道音。 “你说,我若是给你师兄也下道血咒……你们二人正好成双成对了,怎么样?” 薛长枝居然又盯上了白莲花……这怎么行?这次大选不能让白莲花出任何意外。 他脸色焦急,又不能在楚临渊面前开口,只能不停地瞪着薛长枝,眸中带着警告。 薛长枝看着他心急,满意的勾了勾唇,没再说话了。 然而一路上沈风渠已经没心思再逛了,心里一直在想着怎么阻止薛长枝。 直到不远处传来行人的尖叫呼喊声,有许多修仙弟子纷纷提着剑过去了,沈风渠才收回了思绪,朝不远处看过去。 不远处的街角处黑雾缭绕,看起来像是魔气,里面隐着深色的藤蔓,藤蔓卷着路边的行人拖进去,附近的行人纷纷逃散。 青砖院墙上缝隙蔓延,整个碎裂开来,摊子被藤蔓一扫而过,旁边的木架顿时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 沈风渠话音刚落,一截深色的藤蔓迅速到了他面前,他心里一跳,旁边一只手拽着他闪到了一边。 他被楚临渊带着拽进了怀里,藤蔓抽在了楚临渊肩膀上,月华白袍瞬间见了血。 “楚师兄——”沈风渠用剑砍掉了那截藤蔓,连忙扶住了楚临渊。 “你没事吧?”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薛长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大魔头走了是好事。 楚临渊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冷白的指尖和鲜红衬映在一起,他看了一眼掌心,放下了手。 “无事,我们先回去。” “好。”沈风渠给他施了一道治愈术,止住了血,然后跟着他往回走。 “你有心事?”快到客栈的时候,楚临渊突然这么问一句。 沈风渠愣住了,摇了摇头,“师兄多虑了,我只是有些紧张大选。” “是这样吗?” 沈风渠点点头。 楚临渊没再说什么了,他们两人一同到了二楼。 沈风渠看他在开门,在他身后道,”师兄,我先在你这儿待一会儿吧,正好给你看看伤。” 楚临渊说了个“好”,然后打开了门,和他住在同一屋的弟子不在,房间里如今就他们两个人。 “楚师兄,这几日,若是有人让你喝什么东西,不要答应,如今在外面……小心点儿好。” 他是在变相的提醒,薛长枝下血咒需要媒介,一般都是下在茶水里。 楚临渊在他面前脱了衣服,肩上的伤口没有流血了,他“嗯”了一声。 “我帮你。”沈风渠拿了药膏,用手指挖出来一些,涂在上面的伤口,一点点的抹匀。 他没有去提方才邪崇的事,联想到薛长枝如今在城里……说不定是薛长枝做的。 涂完药膏后伤口慢慢的就愈合了,沈风渠帮他用纱布又缠了几圈儿,包扎好。 他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朵白莲花一直被他养着,如今养出来感情了,伤着碰着他其实都有些心疼。 “师兄注意一些,莫要再碰着这边肩膀了。” 楚临渊看了眼他在肩膀上系的蝴蝶结,“嗯”了一声。 沈风渠给自己手上捏道洁净术,在房间里看了看,“和师兄住在一起的是谁?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住,”楚临渊看到他一脸惊讶,淡淡道,“当时同我分在一起的去找别人了。” “白尧师兄同意了?”沈风渠问道。 楚临渊,“他是直接过去的。” “这样啊……”沈风渠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他也可以直接过来跟楚临渊睡。 “师兄,我也想晚上过来跟你睡。” 楚临渊没说什么,把手边的钥匙给了他一把。 “师兄真好,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沈风渠把钥匙揣进了自己怀里,朝他弯了弯眼。 “要办什么事?”楚临渊抬起眼眸,问他。 沈风渠,“一些小事,等我解决了再来找师兄。” “师兄,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找你。” 楚临渊顿了一下,“早点过来。” 沈风渠笑了一下,“好,我办完事就过来。”还是白莲花徒弟可爱。 他说完起身出了房间,想着直接跟薛长枝说他晚上不回去了,薛长枝未必同意。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走出客栈给白锦夜传了一道音。 客栈外面,他朝远处看了一眼,邪崇已经被解决了,有几名弟子正在帮忙打扫残局。 “你说什么!!你现在又落在薛长枝手里了????” 耳边传来白锦夜拔高的声音,沈风渠感觉耳朵被吵的有些疼。 他朝偏僻的地方走了走,千里传音的符咒在指尖灼烧,回复道,“是啊,我也没有办法,谁让那么巧他也在这间客栈呢。” “而且他现在还盯上了我徒儿,我得赶紧想办法才行。” 白锦夜,“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事你那徒弟可知道?” 沈风渠,“自然不知道,为何要让他知道?他来参加大选,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边的白锦夜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江翡已经传信了,他现在不在千水城,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到。” “这段时间你先忍忍吧,若是能弄到他的血就最好,弄不到就不要轻举妄动,等江翡过去。” 沈风渠“哦”了一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锦夜,“你在担心你那徒弟?我倒是觉得你不用特别担心,峰里剑会的时候,他打宋知易跟逗着玩一样……我在旁边一直看着,感觉他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风渠听着并没有当一回事,他嘴上应和着白锦夜,眼角似乎扫到了一双黑靴,扭头看过去,瞬间僵在原地。 不远处的一棵桃树底下,薛长枝在树底下站着,眸色若有所思。 沈风渠散了手里的千里传音符,不知道薛长枝听到了多少,他心里慌的不行,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 “过来。”薛长枝冲他勾了勾手指。 沈风渠唇角紧抿,不情不愿的过去了,慢吞吞的走到了薛长枝面前。 “你方才说什么,你徒弟?”薛长枝指尖捏在他的脸上,捏了两下,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红印子。 沈风渠被他捏的脸上生疼,但是又不敢乱动。他含糊不清道,“不系的……你听错了。” “你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沈风渠了吧?”薛长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嘲讽地笑了。 “小丑八怪,心还不小,拿自己跟沧澜第一美人比?” 沈风渠心里呸了一声,心想你说的沧澜第一美人就在面前,不识货! 他嘴上道,“我不丑,你才是丑八怪。” 薛长枝又在他脸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直接把他脸掐青了。 “疼——”沈风渠捂着脸瞪他,向后退了好几步,脸黑了,“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啊……也不是不行。”薛长枝捻了捻手指,感觉这丑东西的脸捏着手感还不错。 他卖了个关子,看着对面的人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唔了一声,“晚上再告诉你。” 沈风渠懒得理他了,他跟薛长枝说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就回了客栈。 薛长枝没有拦他,看着人进了客栈里,目光循向二楼的方向,在二楼的窗户上看到一抹人影。 一道清风吹过来,人影很快就消失了。 楚临渊从窗边回来,脑海里回荡着方才在底下薛长枝说的话。 他只听到了后半段,前面的并没有听见。 徒儿? 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转瞬之间就消失了,不,他第一天就去试探过了,神魂并不是那人。 把这件事先放在了心底,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查探是怎么回事。 现在要做的……是让那人学会有事就主动跟他说,不再瞒着他。 …… 沈风渠都上了楼,才想起来还没跟薛长枝说,他晚上想去跟楚临渊睡。 不过说了估计那魔头也不会同意的,晚些再想办法吧。 他又在楚临渊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听到白尧在门外叫他们,两人一起出去了。 白尧看到他们两人从同一间房间里出来,没有说什么,等人都齐了,对他们道,“现在去城主府里,另外三峰的弟子也都在,去了莫生是非,听从安排,不要乱跑。” “御剑过去便是,现在跟我过来。” 沈风渠向后看了一眼,发现后面薛长枝正在看着他,他连忙扭过了头,假装没有看见。 他们一路跟着白尧到了城主府。 府邸青砖碧瓦,顶上的匾额刻着遒劲的大字,底下赤红的灯笼飘荡,门外守着的也是修仙的弟子。 两名弟子穿着黑色金边的道袍,见到白尧行了一礼,领着他们进去。 “此次应当能见到叶清崇和常念胤……他们二人必然是会参加四峰大选的。” “那可不一定,人家愿不愿意来又是一回事。” “他们二人可是名扬十四州已久,真想见见啊……” “我也想。” 沈风渠听着身后同门弟子的议论,才想起来,原著里写的两名天才,出自重华和凤銮……当时写的是什么来着。 似乎只是一笔带过,因为楚临渊并没有和这两人有明面接触的机会。 如今不一样……可以让白莲花好好结识一番。 沈风渠这般想着,和楚临渊进了正殿里,按着安排坐到了分给他们的位置。 他朝大殿里扫了一眼,一眼就认出来了,哪两个应当是叶清崇和常念胤。 正殿雕梁画栋,如今人来的已经差不多了,基本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对面的两名少年身上。 两名少年并不坐在一起,一个温润如玉,眉目看起来很温和。另一个生的剑眉星目,看起来似乎不耐。同样的气质出尘,却又各有千秋。 他们两人面前各自围了不少的人,都是想要去结识一番的。 沈风渠发现他们进来之后,也有不少目光落在楚临渊身上。 白莲花生的明艳貌美,有人看也是正常的,只是有些目光带着些许粘腻,让人十分反感。 沈风渠心里有些不爽,老子的徒弟也是你们这些人能惦记的吗?白莲花将来可是要走上人生巅峰娶老婆的。 他侧了侧身子,挡住了那些目光。 幸好他们两人的位置本来就不是特别显眼,白莲花又坐在角落里,这么一挡,就都看不见了。 千水城的城主宴请的是四峰来参加大选的弟子,没一会儿,人过来了。沈风渠看了一眼,城主是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样,穿着一身黑金长袍,笑眯眯地冲他们交代了几句,挥挥衣袖就下去了。 “诸位来我千水城实属荣幸,你们都是四峰里的少年天才,如今难得一聚,宴上可互相结识一番,我就不在这里扫兴了,望诸位尽兴。” 城主下去后,有琴音缓缓响起,宴上也逐渐的热闹起来。 楚临渊没怎么动筷子,看着旁边的人吃东西。旁边的人吃的认真,他发现沈风渠基本每样都尝了,唯独没动那份杏仁酥。 “不喜欢吃?”他开口问道。 沈风渠喝了杯酒压了压,闻言摇摇头,“我对杏仁过敏,不能吃。” 他回答完楚临渊的问题,耳边传来薛长枝的传音。 薛长枝让他现在过去。 沈风渠犹豫了下,从座位上起身,“楚师兄,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他的手腕被握住,白莲花看着他道,“去做什么?” 沈风渠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对他道,“等我回来再跟师兄说。” 白莲花指尖微顿,缓缓松开了他。 “师兄,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风渠走远出了正殿,按照耳边薛长枝说的,沿着府邸里走,越走越偏。 他在假山附近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人,正要转身,身后一只手箍上他的腰,把他带进了怀里。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不是想让我放过你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沈风渠正要扭头,身后的人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让我.操一次,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第27章 情交织 沈风渠真心实意的感觉薛长枝就是个神经病,他摸了把被咬的耳垂,用力推开对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解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有种你就弄死我。” 沈风渠是真的生气了,他面上冷了下来,转身就要往回去的路走,身后的人反倒又缠了上来。 “站住。”薛长枝对他的反应感觉还挺有意思,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回来。 “你这小矮子脾气还不小。” 薛长枝指间夹着一包药粉,在他脸上用力的掐了一把。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血咒解了,不过你得去帮我做件事。” 沈风渠看着他,感觉这人说话并不可信,没有出声。 他脸上又被掐出来了红印子,薛长枝看着他的眼神,啧了一声,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把这包药粉下到你师兄的酒水里,然后让他喝了。事成之后我会立刻把你的血咒解了。” 沈风渠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不愿意给我.操吗?我看你师兄也不错。” 薛长枝微微挑眉,“你只要把药下在他酒水里,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你……”沈风渠听了脸色顿时变了,怒道,“你脑子里天天就是这些下流的东西?” “我不可能帮你的,恶心!” 真是不要脸的魔头!还想玷污他家的白莲花!想都不要想!! 他话音落了,才发现薛长枝表情有些不对。 “恶心?”薛长枝眼里点漆如墨,“砰”地一下按着他把他抵在了假山上,“我们确实下流。” “比不得你们这些修仙门派,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惯会遮掩欲.望。” 薛长枝笑了一下,“还有……就你师兄那张脸,你以为……这么想的只有我一个?” “不知道多少人心底想着把他扒光送上床呢……你这么弱,护得住他吗?” 薛长枝说完了,松开了手,俊脸上一脸讽刺,看他一眼,身形随风消失在原地。 沈风渠脑海里嗡嗡作响,靠着假山半天才反应过来,晚风拂面,吹得他冷静下来。 耳边一遍遍回荡着薛长枝的话,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 白莲花就是被他一路护着过来的,还问他护不护得住? 回了正殿里,里面琴声依旧,中间有一些弟子在舞剑,各派的弟子聚在一起低声谈论,依旧是叶清崇和常念胤那边围着的人最多。 沈风渠顺着看了一眼,发现白莲花徒弟面前也围了不少弟子,那些弟子面上都带着讨好的笑意。再看白莲花,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他心里有些好笑,莫名感觉白莲花有一些可爱,一路回到了座位上,旁边围着的弟子纷纷让开。 楚临渊推拒了旁边弟子的一杯酒,看着他道,“事办完了?” “办完了。”沈风渠感觉到白莲花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可能是薛长枝掐他脸时留下来的红印子,他伸手摸了摸,“路上碰到的。” 楚临渊指尖微微摩挲,收回了视线。 “听说楚兄是沈风渠前辈的弟子?如今一见,楚兄果真是与沈风渠前辈当年的风姿不相上下……” “我敬楚兄一杯。” 沈风渠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不适应,扭头看了一眼,感觉白莲花的脸色似乎差了些。 “我喝不了酒。”楚临渊冷淡地回了一句。 旁边的另一名弟子道,“你试试嘛,哪有不能喝酒的?我们修仙者不怕醉酒,只管喝便是。” “不就是一杯酒?好歹给我们个面子。” 沈风渠在旁边看着,眼看着白莲花脸色越来越冷,他伸手按住白莲花的手拍了拍,站起了身。 “我师兄确实不能喝酒,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替他喝了吧。” 沈风渠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笑意吟吟地跟着那名弟子碰了一下,然后率先干了。 这些都是各派之间的天才弟子,尽量不要得罪的好。 沈风渠默默地想,他真是替白莲花操碎了心。 他这张脸在人群中不怎么显眼,但是笑起来十分讨喜,让人看着感觉很舒服。 敬酒的两名弟子本来还有气,见他一下子都喝完了,面上还带着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也跟着一饮而尽。 楚临渊看着面前的人帮他挡酒,感觉笑容有些刺眼,在沈风渠还要接着喝的时候,拦住了他。 “不许喝。”楚临渊嗓音清冷,按住了他的酒杯。 “师兄,我们在千水城还需要待上好久,与他们也会时不时碰上。” 沈风渠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若是因此得罪他们了,日后容易生是非。” “照你这么说,我方才已经得罪过了十几个。”楚临渊冷淡道。 沈风渠心里默默吐了口血,“那我不喝了,你松开。” “楚兄何必如此扫兴?我们大老远过来一趟在此相聚,天水与沧澜又是向来交好……” 话音未落,楚临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琉璃似的眼珠尽是冷意,眼神冻的人背后发寒。 那名弟子噎了一下,不敢说话了,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那名弟子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两人一道甩袖子走了。 剩下的弟子有些尴尬,面面相觑后也都识趣地散了。 楚临渊这才把手从他酒杯上移开,看着他又开始吃东西了,便没有作声。 对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视线,楚临渊抬眸看过去,对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 叶清崇看到他抬眸时眼睛亮了起来,微微一笑,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对面的美人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似乎并不愿意搭理他。 正殿里人太多,沈风渠感觉有些热,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襟领子,松开了一点点。 沈风渠刚把衣襟领子松开,旁边的白莲花问他道,“热?” “有点。”他感觉脸上也有点热,用手背抵在脸上,试图把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楚临渊目光落在他那一片白皙的锁骨上,用茶水和点心里的清梨片给他配了一杯醒酒汤。 “一会儿酒意下去就好了。” 沈风渠握着白莲花给他配的醒酒汤乖乖喝完,感觉还是有些热,不过脑子有些模糊,就没有开口说。 他感觉到衣襟被人碰到,顺着看过去,白莲花徒弟把他的衣襟领子又严丝合缝地合上。冷白的指尖碰到他的一片锁骨,热意瞬间就缓解了不少。 后面模模糊糊的晚宴结束,沈风渠整个都晕了,只是按着潜意识地粘在白莲花徒弟身上,徒弟会把他带回去的。 楚临渊估计他这是喝醉了,和白尧说了一声,带着人提前走了。 临走的时候被人叫住,他回头看过去,叶清崇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沈风渠大半个人靠在楚临渊的身上,朦胧间感觉到热意不断的上涌,贴在徒弟身上就没那么热了,于是抱紧了人。 “楚临渊,你要去哪儿?” 叶清崇到了两人旁边,看着楚临渊面上还是带着笑意。 “是送你师弟回去吗?我跟你一起吧。” 楚临渊看他一眼,“不必。” 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叶清崇在原地看着人直接走了,心里微微失落。 “白莲花,我好热啊。”沈风渠抱着楚临渊的脖子嘟囔了一句,用鼻尖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楚临渊身形僵了一下,现在知道“白莲花”就是叫他了,按住他乱动的脑袋。 “别乱动。” 他以为沈风渠是喝醉了,一直回到客栈房间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沈风渠到了房间里就更放肆了,热的不行,两只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还不忘往楚临渊身上蹭。 “师兄,我好热……好热啊……” 楚临渊怀里钻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人,他握住沈风渠的两只手腕分开,看到了一张潮红的脸。 那张白皙的脸透着红意,眼神也有些迷离,红唇在路上被咬的微微发肿,呼吸出来的都是灼热的气息。 “师兄。”沈风渠趁他不注意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去蹭他的脸。 “难受?”楚临渊眼底深沉,伸手碰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指尖碰到了一片灼热。 他伸手碾在那张红唇上,把下唇碾成深红。 沈风渠感觉被他这么一碰更热了,他抱紧了楚临渊,红唇被按地狠了,情不自禁地低吟了一声。 这么一出声,他自己瞬间面红耳赤。 声音像是婉转的小勾子一样,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求.欢。 “师兄……我……”沈风渠话音未落,对上面前少年琉璃珠似的眼眸,里面一片深色,少年握着他手腕的指尖收紧,用力的把他抵在了墙上。 第28章 难克己 “难受?”楚临渊垂眸看着他,琉璃似的眼珠里深沉一片,嗓音也有点儿哑。 沈风渠饶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情.药。他回忆起来,似乎是因为帮楚临渊挡了几杯酒,怪不得当时楚临渊一直没喝。 是他高估那群弟子的品性了。 他身上不断泛着热意,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师兄,我难受……” 沈风渠忍不住地一直朝楚临渊那边靠近,一旦碰到了就能够缓解他身上的燥热。 心里想的是不能缠着白莲花,但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整个送了出去。 他看着楚临渊毫无反应,双手搂住了面前人的肩膀,一边微.喘一边抬头看着他,“师兄……” 赶紧想想办法,让他不那么难受。 楚临渊比他身形要高出来许多,垂眸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冷淡。 他看着怀里人红唇微张,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泓水,那张脸上布满了绯色,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 两个人抱在一起,沈风渠不停在他身上磨蹭,完全是在撩拨。 楚临渊闭上了眼,让自己冷静。 不能趁人之危,要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占有欲。 他心里像是锁着一只野兽,那只野兽不停地在心底躁动,想要把面前的人狠狠占有……亲吻他抚摸他弄哭他…… 想看这个人在他身底下哭出来的模样。 但是不行……不可以,不能吓到他。 楚临渊身形绷紧,心底把那只野兽关进最深的角落里,睁开了眼。 “等我一会儿。” 楚临渊冷静下来,想要把人从怀里扯开,然而怀里人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样,怎么扯都扯不掉。 “师兄要去哪儿?”沈风渠猜白莲花可能是要去帮他找解药,心里想着赶紧把人放开,手上却不愿意松手。 “给你打冷水。”楚临渊说完,使了些力气把他扯开,又怕弄疼他,难得温声哄他,“乖,先松开,听话。” 沈风渠才不想泡冷水,但是那一声“乖,听话”听得他脑子里嗡嗡的,莫名松开了手。 他抱着的人出了门,门“砰”一声合上,身上的热意越来越盛,他整个人坐下来靠在墙上缩成一团。 难受难受难受…… 沈风渠感觉到不断传来的欲.火,烧的他整个人十分难耐,心里上下没有着落点,不停地朝门外看去,想要看看白莲花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一眨眼都像是过去了万年,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出门找人。 还没站起来,就感觉身上没了什么力气,软绵绵的,他堪堪扶住了墙才稳住身子。 沈风渠跌跌撞撞地朝门边走,他伸手还没碰到门边,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他迎面撞进了徒弟的胸口。 楚临渊后面还跟着人,他把人整个揽进怀里,伸手合上了门,对外面的小厮道,“待会儿再进来。” 沈风渠已经被烧的迷糊了,只是根据依稀记得的碰到徒弟就会缓解难受的感觉,下意识地整个人抱紧了面前的人。 “先忍忍,一会儿就好了。”楚临渊话音未落,感觉到脖子上碰上两片薄凉,他握住怀里人的手腕,僵在原地没有动。 沈风渠真的受不了了,他抱着人用嘴唇去碰楚临渊的脖颈,手也在楚临渊身上乱摸,摸的不得章法,还在楚临渊脖子上啃出来两个牙印。 “江小曲。”楚临渊握紧了他的手腕,把人从身上扯开,看到人一脸迷茫的样子,索性直接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他把沈风渠横抱着放在了屏风后面的椅子上,按住了他乱动的手。 “在这儿等着,不许起来。” 沈风渠直勾勾地看着他,抱着楚临渊的脖子不让他走。 “不许动。”他命令道。 楚临渊指尖顿了顿,真的就没动了。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人一点点地凑近他,红唇贴上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用力咬了一口。 楚临渊,“……” 沈风渠咬了一会儿才松开,依旧不停地在他身上蹭,热意缓解了些,但是有更强烈的渴望一波波传过来。 “帮帮我……” 沈风渠要难受死了,对待白莲花徒弟冷漠的态度非常不爽,怎么一直不帮他? 他脑海里已经什么都分不清楚了,只想面前的人赶紧碰碰他,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楚临渊沉默了一会儿,眼眸垂着看不清情绪,问他道,“确定要我帮你?” “你怎么那么烦……”磨磨唧唧的。 沈风渠不高兴,扯着他的耳朵揪了一下。 不过他如今没什么力气,扯的也并不疼。 楚临渊把他半搂半抱在怀里,低声道,“中了血咒为何不告诉我?” 沈风渠没有回答他,顶着他哼哼唧唧,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嗯?”楚临渊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腿向上碰了碰。 沈风渠顿时绷紧了身子,闷哼了一声,双腿夹紧,整个人软在了楚临渊怀里。 楚临渊又问了一遍,“中了血咒为何不告诉我?” 沈风渠咬紧了唇瓣,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他拽紧了楚临渊的衣襟,白玉一般的脖颈线条绷紧。 “不……不能告诉你。” 楚临渊指尖摩挲,倒是没有继续问,而是平淡的开口道,“我不喜欢你跟薛长枝走的很近。” 他本来想说的是跟其他人,想了想,如今不能太过分。 沈风渠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脑子里很迷糊,没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只想着赶紧回答完舒服,回他道,“那我以后离他远点……” “嗯……快点……” 楚临渊还是没有动,“如果再犯了呢?” 沈风渠抱着他的脖子,勉强听清了,“什么再犯?” 不知道楚临渊箍着他的腰碰到了哪里,沈风渠背脊挺直,脸上顺着耳垂都红了一片,指尖拽着楚临渊的衣襟微微发抖。 楚临渊勒紧了他的腰,眸色深暗,一字一句道,“再犯可是会有惩罚的。” 沈风渠眼眸里含着水光,小腿绷直了,他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整个埋在了楚临渊的怀里,下唇咬紧,不让自己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以后也不许再骗我……” 外面的小厮等了大半个时辰,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他们面面相觑,想着应当是不需要了,把冷水又提了下去。 …… 沈风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才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白莲花早就知道了他中了血咒,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开口? 还知道何雲就是薛长枝……明明什么都知道。 沈风渠有些不爽,人家都知道了却不告诉他,他还一直傻乎乎的瞒着,不想让白莲花参与进来。 “你是何时知道的?”他睡在床榻里面,手上还捏着被子,忿忿地盯着白莲花的那张脸看。 楚临渊墨发散开,明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能看出来他心情似乎很愉悦。 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愉悦……明明他昨天,还弄了这人一手,而且因为药效没过还弄了好几回……沈风渠回忆起来,脸上忍不住又泛热。 “他身上有魔气,一眼就看出来了。” 沈风渠心想魔君印觉醒了原来还有这作用,又听白莲花道,“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 “你不也没跟我说!” 楚临渊一点点靠近他,握住他的手腕念了一道咒,里面的血咒顺着蔓延出来,他拽着血咒整个捏碎。 上次当着薛长枝的面,他故意没有解完,就是想等着这人亲口过来跟他说。哪怕疼一点,也想让这人长个记性,让这人学会只依赖他一个。 他要一点点的……把这人困在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束缚里,让这个人一点点的沦陷进去、然后习惯,再也离不开他。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好了,我下次也跟你说,你也不能瞒着我,怎么样?” “血咒已解,你以后离他远点。” 沈风渠立刻不生气了,问他,“真的?你能解血咒!!?” 楚临渊点点头,想了想道,“只要是魔修下的咒,我都能解。” “那你不早说——”沈风渠说着声音又小了下来,他也没告诉人家啊。 没告诉的还有一个原因,中了血咒会在身体里残留的有血咒气息,那气息要许久才能消散干净。若是楚临渊知道后,下次再见到他,肯定能认出来他的身份。 沈风渠定了定心神,他在沧澜峰里跟白莲花接触的少之又少,白莲花应该……认不出来吧。 他心里自我安慰地想着,把这件事先抛到了脑后。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沈风渠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想到他们之前宿舍里男生偶尔互相撸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白莲花看样子没什么变化,他就也没有再想了。 他们两人收拾了起来,楚临渊出了门,“我去领早膳,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 沈风渠应了一声,看着白莲花出了门。 等到白莲花回来,他们两个人一起吃完早膳,外面白尧已经开始让他们集合了。 “今日要进千水城秘境里,秘境是第一轮选拔,三人一组,完成秘境任务才能够进入下一轮选拔。” “现在念到名字的来取任务牌。” “宋琪,张大壮,户只徐……” …… “江小曲,何雲,楚临渊。”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人群中的薛长枝似笑非笑地正在看着他。 “……” 第29章 妄宁山 千水城,妄宁山。 山脚下,四峰里的弟子三人一组聚集在一起,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道袍,每组有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儿刻字的木牌。 沈风渠他们三人站在人群中,他手里的木牌刻着“奉佛”二字。 这些弟子都是宴上见过的,有的已经熟识起来,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 沈风渠一路上都没有去看薛长枝一眼,他感觉到薛长枝似乎一直在身后看着他,他当做不知道。 “师兄,那边好像有人在看你。”沈风渠戳了戳旁边的楚临渊。 人似乎还有些眼熟,不正是重华这一届的天才弟子叶清崇? 沈风渠跟叶清崇的师父是旧识,所以看叶清崇也顺眼几分。 “是叶清崇,他过来了,师兄。” 叶清崇是想要结识白莲花?好事啊。 楚临渊垂眸看了他一眼,捏着他的后衣领子让他站好,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远处的叶清崇已经过来了,他到了三人面前,对楚临渊温润一笑,“楚临渊,我们又见面了。” 叶清崇对他们二人也一笑,自我介绍道,“重华峰,叶清崇。” 沈风渠弯了弯眼,“江小曲。” 薛长枝在后面没应声,有楚临渊在,他也不敢对小矮子做什么,只是一直眯眼盯着小矮子的侧脸看。 叶清崇似乎也不在意薛长枝,他夸了句沈风渠名字好听,就继续试图跟楚临渊搭话去了。 白莲花一直没有开口,叶清崇道,“我师傅请了沈前辈,可惜沈前辈身体抱恙没法过来。我心中颇为遗憾……若是楚兄回去,可否替我向沈前辈问好?”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叫上楚兄了。 楚临渊冷淡地回他,“你若是想问,自己写信问便是,诚意更甚。” 听他这么回应人家,沈风渠几欲吐血,这个木头怎么这么笨? 他偷偷掐了一把楚临渊的胳膊,朝他眨了眨眼。 白莲花啊白莲花!把握好机会!!这可是十四州数一数二的天才!!难得人家主动过来找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 楚临渊看着他,眼眸微垂,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冷白的指尖捏了捏他的掌心。 “楚兄说的甚有道理,沈前辈素来闻名,见到楚兄也是甚让人惊艳,从秘境里出来……楚兄可否赏个脸去我重华峰一坐?” 少年人大多掩盖不了自己心中所想,绕是叶清崇也是如此,他看着楚临渊的目光里有几分灼热,像是明亮的焰火。 沈风渠微微惊讶,感觉有些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他在一旁想听听楚临渊怎么回答。然而楚临渊只是玩着他的手指,敷衍道,“等出来再说。” 沈风渠突然感觉手一疼,一道长剑抽在他的手指上,他顿时挣开了手。 “不好意思,手滑了。”薛长枝在他们两人身后把长剑捡起来,面色看不出半分歉意。 “你……”沈风渠感觉手指火辣辣的疼,上面多出来两道红印,他扭头瞪了薛长枝一眼。 楚临渊看着薛长枝,琉璃珠里眸色冷淡,仔细看里面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现在来讲秘境里的任务规则……”上面的白尧开了口,底下开始安静下来。 叶清崇面露遗憾,道了句,“那到时我再来问,楚兄秘境里注意安全。” 等人走了,沈风渠揉了揉手指,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帮他轻轻捏了捏,疼痛感渐渐消失了。 “楚师兄,你方才同叶清崇讲话也太敷衍了些。” 楚临渊没有回他,只是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帮他揉着手指,问他道,“还疼吗?” “不疼了。” 薛长枝在后面似笑非笑,“白师兄开始讲话了,你们俩能闭嘴了吗?” 沈风渠收回了手,他们两人没说话了,认真听白尧讲。 “每个秘境里的任务都不同,是对你们心性耐力各方面的考验,进去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能出来的便是通过。” “没能出来便是淘汰,到时我会去秘境里将你们带出来,秘境里受的伤都是只在秘境里有效,出来后会自愈的。” “现在你们底下站着的是传送阵,每块木牌会把你们传到秘境里的任务地点。” 白尧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咒,他们面前浮现出来光点,白色的光点斑驳跳动,脚底下蔓延出来阵法来。 沈风渠感觉到一阵刺眼的白光,他的手腕似乎被人握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劲风从脚底呼啸而上,眼前天旋地转,四周换了副景象。 入目是遮天蔽日的树林,树影飒飒而动,脚底下是覆盖着树叶的泥地,面前一块儿立着的牌匾,插.进半截土里,上面写着“奉佛村”三个大字。 木牌上有几道裂缝,那个“佛”字从中间割裂开来,树影落在上面,垂下来一道阴影。 沈风渠转过了身,树林里空荡荡的,身边悄无声息。 楚临渊不在,薛长枝也不在。 他们三个人这是分开了? 他回头看过去,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雾,看样子是没办法往回走的。 沈风渠路过木牌进了村,一直是蜿蜒的小道,走了许久面前才开阔起来。里面是一座村落,朱红的屋檐三两聚在一起,屋子前有些坐着人家。 他到了最近的一处屋子前,屋外两个孩子正在地上画东西,胖乎乎的手在地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小朋友。”沈风渠喊了一句。 地上两个小孩儿同时抬起了头,两个男孩子生的白白净净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澈。 “你们家长辈在吗?” 其中一个小男孩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爹爹在屋里,我去叫他出来。” 小男孩腾腾腾地过去了,另一个小男孩好奇的打量着他,胖乎乎的手还在握着石子。 不一会儿,一个面相温和的中年男人牵着小男孩儿出来了,小男孩儿指着沈风渠道,“爹爹,是这个哥哥找你。” “好,大毛乖,去玩去吧。” 沈风渠主动开口道,“叔叔,我迷路路过此地,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想问问这附近可有能借宿的地方?” “迷路进来的啊,倒真是巧了……”中年男人,“最近可能出不去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先宿在我这里。” “村里没有客栈,也有其他人家,若是介意,去问问其他人家也是可以的。” 沈风渠心想他如今必须留下来,虽然不知道村子里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很明显要完成任务需要在村里找线索。 当时白尧所讲的话跟没说差不多,完成秘境的考核一个月内从秘境里出来,实在是太笼统,没有具体说如何出来的方式,需要他们自己寻找。 沈风渠,“那就麻烦叔叔了,叔叔真是个善人!” 他的真实年龄叫人家叔叔实在有些尴尬,不过他这副身形是少年身形,听起来并无违和感。 “叫我容叔便是。”容叔领着他进去。 外面的大毛小毛凑在后面跟着,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沈风渠进去后打量着院子里,进去一眼能够看到正殿里供奉着一尊神像。供奉的神像是名男子,男子垂着眉眼,面前的香炉里檀香袅袅燃着,遮挡了面目。 房间的布局也有些奇怪,院子建的上窄下宽,两边是厢房,依次排列着,看起来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人待在院子里感觉都有些闷的喘不过气来。 西边的厢房门缝处微微打开,露出来一张中年女子的脸来,女子朝容叔看过去,容叔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容叔领着他到了东边的厢房前,“寒舍简陋,有些委屈公子了,公子切莫怪罪。” “哪里哪里,容叔愿意收留我已是感激不尽。” 容叔给他开了门,里面的房间陈设很简单,能看出来是客房,打扫的一尘不染。 “麻烦容叔了。” 沈风渠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想着如何去找楚临渊,也不知道楚临渊如今在何处。 他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和容叔打了个招呼,“容叔,我在村子里转转,晚些再回来。” 容叔,“小公子记得天黑之前回来,别回来太晚。” “好。” 沈风渠出去的时候大毛和小毛在院子里看着他,大毛凑了过来,“哥哥,你要出去吗?” 他又扭头跟容叔,“爹爹,我也想出去玩。” 看着容叔面上为难的表情,沈风渠笑道,“我带着他便是,容叔放心。” “那就麻烦公子了。” 小毛在院子门口含着手指看着他们,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说话。 沈风渠牵着大毛出去了,他心里不由得想,这里的人实在是太纯朴了些,不但愿意收留他,还放心他一个外人把孩子领走。 “你叫大毛?”他捏了捏小孩儿肉乎乎的手。 大毛点了点头,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我弟弟叫小毛。” “你从小到大都住在村子里吗?” 大毛,“是啊,哥哥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很远的地方,”沈风渠,“我方才看到了你们堂屋里供桌上好像有东西,那上面是什么啊?” 小孩子一般不会撒谎,从他嘴里反倒好问消息。 “哥哥是说神像吗?那是我们村里的守护神,每一家供台上都有的!” 沈风渠握着大毛的手微紧,他一直往前走,路过许多家人家,逐渐地发现,这个村子里的房屋基本上建的都一样。 每一家都是上窄下宽,用青砖垒成,顶上的瓦片是深色的,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座又一座搭建而成的棺材。 “你可知……你们的神像叫什么名字?” 大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想了好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哥哥,我想起来了!!” “我娘说过了,神像哥哥是二十年前救过我们村子的大好人!他叫……殷长灵。” 沈风渠,“殷长灵?” 第30章 大道是 沈风渠听过这个名字。 万年以前分为人、神、妖,三界。殷长灵是那时执掌规则、维持三界平衡的神袛,后来因为他怀揣私心、对徒弟怀有私念,搅的三界不宁,被除去仙籍。 这都是许久之前的传说,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分不清楚……但是,这座村里肯定是有古怪,而且与殷长灵分不开关系。 沈风渠牵着大毛在村子里走,路过的许多人都和大毛打招呼。 他们看着沈风渠的目光也十分温和,有的甚至热情的请他进去做客。 “大毛,你们这里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 沈风渠看了一眼,入眼的基本都是棺材房。 大毛吮着手指,“什么样的?哥哥说的是我们的院子?” “我们的院子都长的是一样的呀……哦!我想起来了!村长家的不一样!” 稚嫩的声音落下,沈风渠已经看到了一间靠近树林深处的院子。 那座小院与村里的棺材房不同,就是普普通通的院子,门前一棵梨树,梨树下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如今是入夏时分,梨树在地上落下一地簌簌的白,树底下的修长身影听到了动静回头,他看到了一张异常俊秀的脸。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宛如清明泓潭,干净的让人见一眼便难忘。 大毛见到人,直接挣开沈风渠朝那人扑了过去。 “叶景哥哥——” 树底下的男子微微一笑,抱着大毛把人接住了。 男子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动听,“怎么如今出来了,没把弟弟带出来?” 大毛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大哥哥在村子里迷路了,最近住在我家,我跟他一起出来的,没有带小毛。” 叶景闻言看向沈风渠,语气十分温和。 “若是有需要来找我父亲,他在村子里可以尽力帮忙。” 大毛对沈风渠道,“哥哥,叶景哥哥就是村长家!!你不是要看院子吗??” 沈风渠朝着他们二人走过来,离得越近,仿佛能够感觉到一股子奇怪的气息。 像是邪兽又没有邪气……更接近妖。 他眼角扫到梨花树上一抹黑影,抬头看过去,对上一双褐色的竖瞳,是一条黑蛇。 他愣了一下,等到他再看的时候,黑蛇已经不见了。 “院子?”叶景抱着大毛对沈风渠道,“那公子随我进来吧。” 沈风渠感觉心里有些古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随着叶景进去了。 “有劳叶公子了。” 他随着叶景进去,院门推开,里面是简单的布局,院子里收拾的十分整洁,角落里种的有两颗海棠花。 海棠花绽开,花瓣是浓稠的绯色,为院子里添了一抹艳色,花蕊吐出来带着清淡的香气。 堂屋里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桌上也放的有一座神像,香烛的火光若隐若现,光落在神像的脸上,显得那张脸似怒非怒、似叹非叹。 沈风渠,“叶公子,我看到村里的院子几乎都建的差不多,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讲究?” “确实是有讲究的,”叶景道轻声道,“这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村里染上了瘟疫,死了许多人,一直查不出是何缘由。后来有仙人路过,算出来我们这里山水偏移,山水由活泉借势转到了寸灰死境。” “仙人帮我们在村里下了一道大阵,还告诉我们要想除了瘟疫,需要把除了靠近死境入口的房子全部都改成死棺,且修五戒十善。” “我家这处院子便是靠近死境入口的阵眼……因此只需按照普通的院子建。” 叶景说着,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纠结的悲痛。 那一抹情绪很快就掩了下去,不过还是被沈风渠捕捉到了。 大毛在一旁似懂非懂的听着,一边牵着叶景的手,一边去拽沈风渠的袖子。 沈风渠面上了然道,“原来如此,我进来时看到的木牌是叫“奉佛”,当时还不懂,如今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叶景微微一笑,“公子既然迷路进来,便是缘分,如今也出不去,便在村里待几日吧。” “好。” 沈风渠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今日打扰叶公子了,我先带大毛回去,一会儿容叔该担心了。” “我送送公子。” 沈风渠牵着大毛走到门口,停下来对叶景道,“公子送到这里便是,今日多谢了。” “是公子太客气了。”叶景笑道。 大毛走了好远还在跟叶景挥手,“叶景哥哥,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叶景说了句好。 天空远处的夕阳落下一抹残红,蔓延出来一大片的绯色,在繁密的树叶间挡着,模糊的有些不真切。 沈风渠牵着大毛一路走了回去,他到了容叔家里,容叔已经做好了晚膳,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一桌。 一桌都是素菜,没有一道荤腥,连个鸡蛋清都没有。 小毛坐在桌子的旁边,正在玩一面小的圆镜子,胖乎乎的手握着小镜子,大眼睛瞅着镜子里自己。 容叔见他回来了,招呼他道,“小公子,回来的正好,过来吃晚膳了。” “大毛也过来。” “谢谢容叔。” 沈风渠牵着大毛过去,坐在了小毛的旁边。 西边房间里的房门打开,里面的中年女子出来,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中年女子面色虚弱,冲沈风渠笑了一下,又抱着小毛把小毛放在了她腿上。 沈风渠也礼貌的回以一笑,小毛手里的镜子没有握稳,咕噜咕噜的沿着石桌滚到了他面前。 铜镜里映出来模糊不清的人影,沈风渠的目光落在上面微微一顿,然后伸手遮盖住了镜子,还给了小毛。 “谢谢哥哥。” 沈风渠看清了镜子里面的东西,顿时没了胃口。 他笑着对小毛道,“不客气。” 心里则是心跳的厉害。 方才在镜子里,映出来的有一旁大毛的半边侧脸,有一些桌子上的饭菜,到了他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简直是恐怖片现场。 沈风渠有一点儿害怕,还有一些想便宜徒弟,如果徒弟在,他肯定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在饭桌上没吃多少东西,草草的吃了些,吃完饭后仔细的帮容叔收拾了桌子,又陪大毛小毛玩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房间里,他发现床头对面也有一面镜子,他躺在床上正好对着铜镜,铜镜里却只有空荡荡的床。 没有他的身影。 沈风渠正对着铜镜,感觉心里毛毛的,他侧头看过去,发现柜子上面有一块儿白布,下床过去拿白布盖住了铜镜。 盖住了之后……貌似更吓人了。 沈风渠朝窗外看了一眼,大毛他们似乎已经睡了,他想了一会儿,在秘境里时间不多,尽快出去比较好。 反正待在房间里他也睡不着,不如趁夜里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沈风渠这般想着,轻轻地把窗户打开,单手撑在窗户边缘,侧翻出去落在了地上。 地上落了一道浅浅的影子,他念了一道诀,身形消失在原地,转瞬之间出现在了院墙外面。 沈风渠决定去叶景家里再看看,白天的时候见到的那条黑蛇,总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沿着白天记下来的路往叶景小院儿里走,夜里的村子静悄悄的,地上的影子落下来微微晃动。 小路尽头还是那一棵梨花树,月光洒在落下来的花瓣上,像是融了一地银白。 沈风渠在快要靠近院子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人声,他停了下来,躲在一处院墙后面,凝神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不会的……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没有骗你……” 他听出来这是叶景的声音,声音比白日里要温柔许多,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哄人。 另一道声音他听的模糊不清,他还要靠近过去,突然之间声音全部消失了。 沈风渠靠在院墙后面没动,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合上的声音,四周安静下来,可能已经是发现他了。 他从院墙后面出来,没有再靠近院子,目光落在院子后面的树林,打算进去转转。 树林种的是一大片的槐树,槐树属阴林,在夜间更显阴森,月光透不进茂密的枝叶,林子里黑漆漆的,黑靴踩在地上会发出枯枝碎裂的声音。 沈风渠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鬼地方真是够瘆人,总感觉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不过他来都来了,现在回去有些可惜,不如趁夜里把林子转一遍。 沈风渠一直沿着林子深处走,在林子尽头看到了一座破庙。 上面的一层屋檐瓦片稀稀落落的散在地上,门口的青砖裂了几道缝隙,半边朱门垂落,随着风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风渠捏紧了掌心的月照剑,他推开门进去,看到了一座裂开的神像。 神像与他之前在村民家里看到的一样,男子垂着眼,神情似有怒意、又似乎有悲鸣,面前的供桌空荡荡一片,庙里从窗外刮进来冷风。 沈风渠看了一会儿神像,移开了视线,打量起来庙里的其他地方。 横梁修的很高,朱红的梁柱上面雕刻的是瑞兽,看起来像是上古时期才有的大妖。 沈风渠心里感觉到有些古怪,他继续沿着里面走,梁柱上雕刻的是各种各样的大妖,大妖们都在梁柱上被层层锁链束缚住,背后是灼灼的烈火。 他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里面雕刻的是一副壁画。 壁画上面的男子一身月华白袍,身后开着昙花千朵,他身姿绝艳,一双眼眸含昙霜雪,弯眸一笑,仿佛满地的昙花都失了颜色。 男子的壁画旁刻着几个遒劲的血字。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沈风渠盯着字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壁画和梁柱全部都化成了灰尘,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破庙里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有凌乱的刻痕和刮印,只剩下庙中间的一座神像。 他越想方才壁画上的男子越眼熟,想了半天意识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桃花扇》 楚临渊:和师尊分开的第一天,想他。 第31章 如何幻 那壁画上的男子和叶景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不是壁画上的人像他,是他像壁画上的人。”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风渠转过身来,在横梁上看到了一抹人影。 薛长枝从横梁上跳下来,黑靴踩在地面的稻草上,“我还以为要等几天你才能找过来,没想到你也没那么笨。” 沈风渠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楚临渊的人影。 “你在这里?那我师兄呢?他在哪儿?” 薛长枝,“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小矮子,你怎么这么关心你师兄。”薛长枝拽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拽过来,把人扣在了怀里。 “你少操心他,他可比你厉害多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如何从这秘境里出去。” 沈风渠被这魔头粘乎乎的缠着,感觉难受的紧,他把薛长枝的手从他脖子上拿掉,往旁边站的离他远了些。 “你离我远点。” 薛长枝眯了眯眼,冷白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长本事了啊,自己解了血咒?” 沈风渠担心他又给喂血,红唇抿的紧紧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你是以为不张嘴就没事了?”薛长枝看着他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微微挑了一下眉。 沈风渠挣开了他,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瞪着他道,“你再下我也有办法解,威胁我没用!!” 要不是他压制了修为打不过这魔头,一定要把这个魔头按头锤爆。 “我怎么威胁你了?”薛长枝又把人拽回来,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来,“疼你还来不及。” 沈风渠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你少来,我们在秘境里分开行动,你不要跟着我。” 现在明白白锦夜之前为何劝他不要压制修为了,一旦被某种狗皮膏药缠住,真的是甩都甩不掉。 “那可不行,”薛长枝揽着他的肩膀一点点松开,“我要跟着你。” 沈风渠,“……”他就知道。 他不想说话了,说话也是白费力气。 壁画上面的画已经化为灰烬消散,庙里除了他和薛长枝的动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沈风渠想起来薛长枝方才说的,问他道,“你见过叶景了?” “见过了,长的还行,可惜活不太久了。” 沈风渠目光里带着询问,但是薛长枝明显不愿多说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夜尚且深,庙里已经查探过了,看样子叶景是有问题的,还得从叶景那边入手。 沈风渠想要回去,走了两步感觉到后面的人在跟着他,他停下了脚步。 “你真要跟着我?” 薛长枝伸手提着他的后颈领子,“你别走那么快。” 沈风渠没再说什么,他沿着原路回去,到了容叔家院子外,施了道法术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什么变化,薛长枝也跟着进来了,在庙里的时候看的并不真切,如今看才发现,薛长枝的脸白的吓人。 沈风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才不会管这人的闲事。 床榻对面的铜镜还盖着白布,他过去把白布拿掉放回了柜子上面,耳边听到了一声布料撕碎的声音,转身看到薛长枝已经脱了衣服。 薛长枝后背到腰上有一道乌黑的长痕,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血顺着渗出来,他正在给伤口上药,药粉洒在上面,上面的伤口立刻止了血。 他把一角衣袍撕成了布条,用布条把伤口上面的血擦干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少年的背挺拔宽厚,冷白的线条蜿蜒,配上深红转黑的血,有种凌厉的美感。 沈风渠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受伤的,不过没有开口问,自己躺在了床榻上,没再去看床榻边的人。 房间里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薛长枝躺在了他旁边。 沈风渠睁开了眼,忍了忍,没忍住道,“下去。” 还直接上床了,要不要脸!!? 旁边的人一动不动,压根不搭理他。 沈风渠伸腿踹过去,还没碰到人,他的脚踝就被薛长枝整个握住,那只手微微使力,脚踝处传来快被捏碎的疼痛。 “别吵。”薛长枝看他一眼,脸色依旧是白着,眼眸一片漆黑。 沈风渠疼得脸上一片狰狞,“你先松开。” 薛长枝松了手。 沈风渠“咻”地一下把腿收了回来,自己摸了摸脚踝,往床榻角落里缩了缩。 赶不走这魔头,他今晚看来不用睡了。 沈风渠靠墙睁着眼,困意不断地上涌,他努力睁大眼,心里想着不能睡不能睡。 睡着了万一后面的魔头又对他做什么怎么办?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因为担心薛长枝,一时之间反倒忘记了对面的铜镜,没那么害怕了,他上下眼皮子粘在了一起,很快就睡着了。 薛长枝看了一眼他的睡姿,轻声嗤了一声,手撑在脑袋后面,目光落在对面的铜镜上。 他看了一会儿,眸底若有所思,耳边传来轻微的小呼噜声,没等他扭头,怀里就撞了个人进来。 薛长枝真是要气笑了,临睡前还让他滚下去,现在又过来缠上他了。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铜镜,对上里面人的目光,倏然挑唇一笑,箍上了怀里人的腰。 沈风渠睡梦中感觉到不太舒服,伸手推了他一下,力气不怎么重,软绵绵的。 薛长枝感觉到铜镜里面的人目光冰冷冷的跟冰渣子一样,简直能把他冻穿。 他心里啧了一声,指尖微动,柜子上面的白布“哗”一声落下来,遮盖住了铜镜。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薛长枝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到底没有推开,他垂眼看着怀里人的小半边侧脸,眼帘逐渐阖上。 天方尽头的夜色若明若暗,月亮隐隐泛红,月色一点点褪去,天边泛出来鱼肚白。 沈风渠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右眼皮子莫名跳了跳,连忙小心翼翼地从薛长枝怀里出来了。 他昨天怎么睡着了的?看来以后不能随意个人睡一张床。 幸亏他那便宜徒弟不在,毕竟上次徒弟才警告过他,若是看见了他一张嘴如何说的清。 他心里不知不觉地把白莲花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而且莫名有不太好的预感。 沈风渠刚动,箍着他的人就睁开了眼。 他对上一双黑漆的眼眸,里面一片幽深,箍在他腰上的手也用力收紧,勒的他有些疼。 “松开。”沈风渠在心里大骂不要脸,不过嘴上没敢说出来。 他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薛长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杀气一点点的收敛,然后松开了他。 一等人松手,沈风渠立即从床上蹦了下来,捏了一道洁净术,站的离床榻远远的。 外面容叔已经早起开始忙碌了,沈风渠对薛长枝道,“你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了,以免引人怀疑。” 薛长枝闭着眼没有说话。 沈风渠就当他听见了,推开门出去,院子里大毛小毛也已经起床了,正在石桌旁帮容叔收拾东西。 石桌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盘子装的粉末,有一盘看起来像是石灰,还有一些黑色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沈风渠问道,“容叔,这些是干什么的啊?” 大毛正在抓着粉末糊一脸,闻言回答道,“这是过几天要祭祀用的!!” 小毛在一旁点点头。 容叔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看着大毛小毛眼底都是心疼,对沈风渠道,“公子有所不知,过几日便是要祭祀了,这些艾草和石垩磨成的粉是用来除去献祭之人身上的污秽。” 沈风渠听出来一些关窍,询问道,“献祭之人?选中的是大毛小毛?” “并非如此,”容叔情绪十分低落,“村里每年都会推选五人出来,要求是未婚配的男女,幼童也在内,今年……正好轮到他们二人了。” “祭祀是如何祭祀的?容叔不妨说说,不知我能不能帮上忙。” 容叔心想小公子如何能帮上忙,不过还是告诉他了,“祭祀没什么讲究,选中的人前一日净身一日不食,当日子时跪在神像前守夜……守一夜即可。” “但是,从五年前开始,神像告知我们村里出了邪崇,每年的祭祀也是为了给邪崇找出来,若是选中的不是邪崇……当夜就会死人。” “死多少……如何死……完全看那位的心意。” 沈风渠闻言没多惊讶,那神像本来就并非真神,若是真神,他们过来也就没有意义了。 “祭祀还有几日?容叔且宽心,大毛小毛不会有事的。” 容叔并没有安慰到,面上还是一副悲痛的表情,回他道,“三日之后。” 还有三日……三天的时间。 沈风渠看了一眼石桌旁的大毛小毛,大毛小毛互相在对方脸上抹粉,雪白的脸花了一片,胖乎乎的小手弄的艾草粉到处都是。 他又回了房间里,发现薛长枝已经起来了,一直在看着房间里面的铜镜。 “我出去一趟。” 沈风渠打算再去叶景院子里看看,他没管薛长枝怎么回应,发现人没跟上来正好顺了他的意,和容叔说了一声,出了小院儿。 他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半空和神像对上,仿佛看到了那双睥睨的眼睛抬了起来。 背后仿佛有冷风吹进来,沈风渠心里发毛,连忙收回了视线,连带着把门也带上了。 沈风渠在快要到叶景住的小院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小曲。”嗓音冷冰冰的,是白莲花徒弟!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在林子里看到了白莲花的身影,他眼睛微亮,欢喜的扑了过去。 一天没见到徒弟,倍感亲切!! “师兄——”他小跑过去,在白莲花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冷白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向上,一把将他按进了怀里。 沈风渠头顶磕的有些疼,他小声埋怨了一句,面前的人把他箍的更紧,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才几天?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吗?嗯?” 第32章 浓幻景 沈风渠抬起头来,对上少年玻璃珠似的眼珠,莫名有些心虚。他伸手碰到少年的背,摸到了一手粘腻的温热。 “你受伤了?”沈风渠着急起来,掌心里一片鲜红,他连忙要站直了去看少年背上的伤。 楚临渊一手箍着他的腰不让他乱动,垂眸看着他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身形稳然不动,四周蔓延着冰冷的气息,显示着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沈风渠,“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师兄——”沈风渠看着他似乎依旧不愿意撒手,心想这小子怎么跟倔驴一样,放轻了声音,“我跟薛长枝真的没什么,昨日碰见他也是意外,等会儿再说好不好?一会儿伤口拖下去要变严重了。” 楚临渊看着他眉眼中尽是担忧的神色,指尖微动,一点点的松开了他。 沈风渠拽着他转了个身,发现他身上的月华白袍几乎撕烂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像是邪兽的爪印,背后几道伤口还在不停渗血,染红了一大片外袍。 “你这是怎么弄的?我还没问你呢,是从哪儿过来的?” 楚临渊,“在另一边。” 沈风渠又问他,“另一边是哪边?知道我在这里为何不来找我?” 楚临渊言简意赅的回答,“那边很危险,想处理完再来找你。” 但是在铜镜里看到了一些画面,还是没忍住来找人。 沈风渠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白莲花未免太懂事了些,真是越来越孝顺了。 不过明明他才是师尊,尽管白莲花不清楚,但是要照顾也是他来照顾白莲花才对。 “师兄,离这不远有座庙,我先带你过去看看伤口。” 现在不能回去,回去的话会碰上薛长枝,可能又会牵扯麻烦。 楚临渊“嗯”了一声,脸色还是有些白,不过身边气息没有那么冷了。 沈风渠带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对他道,“你是进来后就在另一边?那边是哪里啊?” 他总感觉楚临渊说的有一些模糊,另一边似乎隔的很远,似乎又很近。 “是这个村子的另一半。” “另一半?” 楚临渊,“等会儿我可以带你过去。” “现在不担心我了?”沈风渠打趣了他一句,看到他唇角微抿的模样,心底有些想笑。 这白莲花还真是别扭,分明是不想让他跟薛长枝待在一起……就那么担心他跟魔修勾结? 看来真是把他当师弟了,也算是另一层面的为他着想。 沈风渠这般想着,领着人进了破庙里。 他把楚临渊和血肉粘在一起的衣衫分开,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瓶青瓷瓶装的药粉,这药粉还是临走时白锦夜给他装的,据说治伤效果特别好。 正要撒上去,一只冷白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不担心你,”楚临渊一字一句,顿了一下道,“你愿意跟我过去吗?若是不愿意,就先留在这边。” 他嘴上是在询问沈风渠的意见,冷白的指尖却握的很紧,琉璃珠一般的眼眸盯着他,似乎只要他说“留下”两个字,整个人就要暗淡下去。 沈风渠手里还握着药瓶,忍不住笑道,“自然是愿意的,既然危险,我更要过去保护好师兄了。” 楚临渊没有说话,手上未松开,不过力道小了许多。 “我保护你。”白莲花说了一句。 沈风渠心里喜滋滋的,心想靠你保护个屁,不过胜在有这份心意。 青瓷小瓶里面的药粉洒在背上,背后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开始愈合,少年冷白的背凝着一片深红,平白添了一抹凌.虐的艳色。 沈风渠看着,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惦记白莲花了,他用手帕一点点帮白莲花把血块儿擦干净,给他拿了一身新的道袍。 白莲花的脸色还有些白,拉着他道,“你先跟我过来,我带你过去。” 他带着沈风渠到了破庙里神像背面,神像背面也有一面铜镜,里面模糊不清,映照不出来两人的身影。 “从这里可以到奉佛村的另一半,里面是上古妖族,我们要扮作妖族进去,不然会被撕的粉碎。” 沈风渠,“怎么扮?” 白莲花都这么说了,应当是已经想好办法了的。 楚临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他自己感觉不出来什么变化,但是白莲花看他的眼神有一些奇怪。 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楚临渊看着面前的人,他给这人化了一个小狐妖的形。 面前的人脑袋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月牙眼微微睁大看着他,身后的尾巴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似乎有些疑惑,红唇边缘露出来两颗小虎牙。 楚临渊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又变成了不理人的木头样。 “师兄?已经好了?” 白莲花轻轻“嗯”了一声。 沈风渠看不出来自己和白莲花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奇怪白莲花怎么脸那么红。 不过他没多问,估摸着是方才受的伤的影响。 楚临渊在铜镜上画了一道符咒,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直接从铜镜穿了过去。 耳边传来结界融合的声音,面前依旧是那座破庙,铜镜也能够显示出来他们的身形了,破庙里几乎与方才一模一样。 沈风渠打量着庙里,“师兄,这就是奉佛村的另一半?” “没错。” 楚临渊又带着他走出庙里,是一模一样的树林,然后到了村子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到处都是妖怪。 有三只眼的孩童、长着血盆大口的女人,人首蛇身的男人……村子里与外面的奉佛村一模一样,只是住的人变了。 路过的妖怪没有发现他们,那些妖怪说话声音不小,谈论声都落入他们耳朵里。 “过几天外面又要开始选人了,这次不知道大人会选中哪个呢?” “选中了跟你也没有关系,大人可不会把人带进来。” “嘿嘿嘿,万一呢?我都许久没尝过人.肉的味道了。” 说话的是一个蟾首的男人,两边鼓鼓的透明颊边透出来血红色的肉渣,嘴角还挂着一丝淡黄色的液体。 沈风渠看的胃里一阵翻涌,握紧了白莲花的手,硬着头皮不再去看旁边的妖怪,去了在镜子外他住的容叔的家。 在这边,容叔家里是空着的,所以楚临渊暂时住在这里。 “师兄,你住在哪一间?” 沈风渠进了他在容叔家里住的那间屋子,听到后面白莲花回他“就是这一间。” 里面的摆设都一模一样,床榻对面还是放着一面铜镜,铜镜用白布盖着。 沈风渠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过去掀开了白布,在铜镜上面看到了……薛长枝。 怪不得白莲花见到他会那么说,原来昨天夜里就在这里看着他吗? 镜子里面的薛长枝也注意到了他,乌黑的眼珠落在他身上,里面一片墨色翻涌。 沈风渠被那眼神盯得背后发麻,拿过一旁的白布把铜镜又盖上了……这感觉真是似曾相识,每次都是因为镜子。 不过现在薛长枝抓不到他,血咒也解了,瞪他也没用。 他抛开了思绪,开始想目前秘境里的线索,这座奉佛村有两面,一面住的是人,另一面住的是妖。 他们出秘境便是完成任务,如今看来,出去可能没那么简单,村子的两面都要查清楚。 “师兄……”沈风渠正要问问白莲花在这边有没有发现,身后白莲花又粘了上来,他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气息,扭头的时候耳垂处仿佛被碰了一下。 “之前如何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白莲花箍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道,“昨天夜里,你让他抱着你睡了一夜。” 沈风渠整个人被徒弟困在了怀里,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转眼一想,又认为徒弟这是太担心他了。 “我睡相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师兄,你放心,我是不会和薛长枝勾结的,下回我不会再跟他睡同一张床了。” 楚临渊淡声开口,“还有下回?” “没有了,你先松开我。” 楚临渊,“之前说好的,要有惩罚。” 沈风渠心说老子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不过现在他愿意对白莲花包容,于是笑眯眯道,“师兄,我下次肯定不会再跟他有接触,这次就算了嘛。” “下次若是再犯再说!!” 他抬头,对上楚临渊眼眸深处,里面酿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莫名让他心里砰砰直跳。 “没有下次了。” 白莲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直接箍着他的腰把他放在了床榻上。 沈风渠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扔在了床榻上,他拽住了一旁的枕头,挣扎着要起来。 “师兄,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屁股上“啪”地一下落了一巴掌。 空气中的巴掌声清晰可闻,沈风渠懵逼了一瞬,然后整个脸红了起来,伸手捂住了屁股,脑子里气呼呼的有些晕,挪到了床榻里面。 白莲花!居然!敢打他屁股!! 简直是……以下犯上!罔顾纲常!欺师灭祖!!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感觉到莫名的脸红心跳!! 沈风渠毫不留情的甩锅给原主,原主真是太敏感了,弄的这么一具身体,被打了一下屁股都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沈风渠对着白莲花说不出话来,白莲花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这么生气有个屁用! 师兄的身份教训师弟似乎理所应当,再看白莲花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没有他半分激动。 沈风渠要气死了,他不说话了,被打屁股真是太羞耻了,他抱着被子缩在了床榻里面,不打算搭理楚临渊了。 楚临渊悄悄的捻了捻手指,又看了一下床榻上的人,唇角微微抿了起来。 第33章 回首时 楚临渊等了一会儿,床榻上的人还是一直背对着他,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人小半边侧脸的绒毛上,唇角微抿,这件事他不打算让步。 “之前你答应过的。”白莲花淡声开口。 沈风渠抱着被子,扭头瞪着他,“我那时候不清醒!!” 楚临渊不说话了。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沈风渠转了回去,看着白莲花在原地站着,眼睫微垂,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明明挨打的是他!!这小子为什么还委屈上了!!一副是他的错的样子!! 沈风渠有些无语,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看到白莲花这副模样,他开口道,“下次不能打这种地方!!” 看着白莲花一副面上为什么的表情,他生气道,“不能就是不能!” 白莲花“哦”了一声。 沈风渠,“……” 过了一会儿,听到白莲花道,“下次不打了。”语气中似乎有些遗憾。 沈风渠心想你小子还想有下次,他又从床榻上坐起来,“你在这边可有查到了有什么线索?” “有一些,外面的人进不来这边,这边的妖怪也出不去,我们能随意进出是因为是外人,还有那位神像,也就是殷长灵……也在这边。” “不过我并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在何处,我们若是想出去,应当要从殷长灵身上想办法。” 沈风渠,“外面的奉佛村这几日在举行祭祀,殷长灵说是出了邪崇,所以一直让他们每年选人当祭品。” “我在村子里看里面的村民都挺正常的……倒是有一个,我在他院子里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而且破庙里那时上有壁画,他和壁画的人长的很像。” “壁画上的人?可是这个?”楚临渊从一旁的柜子上面拿出来一副卷轴,将画纸摊开,露出来里面的人物。 画像上面的男子双眸含昙霜雪,一身雪凤银浪袍衬得身形风华绝代,身后是昙花千朵,面上笑意吟吟,叶景与他有几分相似。 沈风渠惊讶道,“确实是他,师兄知晓这人是谁?” 楚临渊将卷轴又一点点的卷了起来,“这画是殷长灵画的,是他的徒弟。” “徒弟?” 楚临渊,“你跟我来。” 他领着沈风渠出门,沿着小路走越走越偏僻,四周的景象逐渐发生变化,房屋变得多了起来,也比之前村子里的更加繁庶。 周围来往的依旧是妖族,楚临渊领着他进了一处院子前,对他道,“据说当年殷长灵爱上了自己的徒弟,而他的徒弟和妖族在一起了,他平生最厌恶妖族,跟他那徒弟在一起的还是妖界之主,因此他亲手杀了他徒弟。” 小院儿看起来是普通的院子,他们两人藏匿身形守在院旁,只等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门“嘎吱”一声开了。 院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是寻常男子的模样,似乎正在自言自语,表情一会儿哀愁一会儿温柔,看上去十分反常。 沈风渠看过去,“……”可不就是叶景? 不是说奉佛村两边互相进不去吗?为何叶景能来到这边? 楚临渊在他身旁道,“他以身饲妖,已经不算是人了。” 沈风渠的目光还落在叶景的背影上,看到他衣袍似乎闪烁了一下,露出来一截黑色的蛇尾。 他问道,“养的是……黑蛇?” 楚临渊点头。 他们两人跟在叶景的身后,叶景沿着原路出去,穿过了妖族的树林,到了那处破庙里。 在他踏进破庙的时候,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正常了,停止了自言自语,神情变回了温和模样,走到神像后面的镜子前,身形穿过镜子消失了。 “他回去了。” 沈风渠转过身来,眼角似乎扫到了一道人影,他朝着墙角看过去,人影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楚临渊,“殷长灵说的邪崇,应该就是叶景。” 叶景以身饲妖,那双眼睛又和殷长灵徒弟有几分相像,会让殷长灵联想到他那徒弟。 所以每年的献祭,其实也是让叶景做选择,要么他自己投死,要么眼睁睁的看着村子里每年都要死人。 “先回去吧。”楚临渊带着沈风渠出了破庙。 “境主应当就是殷长灵,要么是他主动愿意放我们出去,要么是我们破了这个境。” 沈风渠心想境主肯定不会愿意放他们出来的,他开口道,“那我们岂不是要想办法接近他?杀了他能破境吗?” 楚临渊,“能,但是在境中我们的修为都会被压制,他是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要杀他会很困难。” “不过到了祭祀那一天,他一定会出现的,到时要把握好机会。” 沈风渠听他这么讲,心里有了谱,“这几天我们再想想办法,最好能趁祭祀解决了。” 不然若是失手,日后只会更加困难。 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小院儿,沈风渠到了那间房间里,身后的人也跟着进来了。 “师兄,他们祭祀是在三日之后,到时殷长灵应当是会在那边现身的。” 楚临渊,“到时在庙里守着便是,他会过去的。” “好。” 沈风渠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床榻对面的镜子,感觉到有些困意,外面天色也开始黑了,他眼皮子上下在打架。 “师兄,那我先睡了,明天我们再出去看看。” 楚临渊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感觉到蔓延而上的困意,不知道自己怎么爬上床榻的,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似乎看到床边有一道人影。 …… 沈风渠模糊间听到了一阵阵的低声呢喃,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念经文,一声声地回荡在耳边,他脑袋里一片昏沉,睁开眼看向四周,发现人是在破庙里。 眼角扫到了一双黑靴,他侧身看过去,身后的男子身形高挑修长,一身玄色长袍,面上戴了一张银质面具,露出来的一双黑眸深沉幽远。 呢喃声在耳边越来越响,沈风渠试图动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他的脖子仿佛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扭了回去,和神像的方向一致,看着破庙的门口。 没一会儿,远远的看到了几道人影,面前像是有浓郁的雾霭一样显得并不真切,他开不了口,身形也被定格住了,只能睁眼看着前方。 几道人影都是妖首人身的妖兽,他们抬着几个人过来,进了破庙后,庙里凭空出现了几根柱子,那些妖怪把人绑了上去。 离远的时候没有看清,沈风渠这时才看清了柱子上绑的人。 他面前的是大毛小毛,旁边的是楚临渊,另一边是薛长枝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沈风渠试图挣扎,但是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束缚着他,让他在原地根本不能动。 白莲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是根本看不到他在面前。 还有大毛小毛,那么小的孩子,殷长灵真是能下得了手? 几名妖兽就在柱子旁边站着,似乎是在等着身后的殷长灵下令,只要殷长灵开口了,他们就会立刻动手杀了柱子上面绑着的人。 沈风渠看到了身旁出现一直冷白枯瘦的手,那只手点了点,柱子上绑着的大毛小毛和薛长枝旁边的女子都被放开了,被人又带了下去。 他心里松了口气,应当是放人了,但是很快又绷紧,因为楚临渊还在面前。 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他们两个都是魔修,你身在仙门之主的沧澜,居然和这两人都有勾结。” 楚临渊身怀魔君印,殷长灵也将之归为魔修。 沈风渠感觉身上一轻,半空中束缚着他的那道力量似乎消失了,他回道,“我如何与他们勾结了?我从来不曾帮过他们伤人性命、行卑鄙之事,再说我师兄,他如何算得上魔修?” 殷长灵看着他,面上讽刺,“师兄?你是当本尊看不出来你的幻形之术?” “沧澜峰沈风渠?你既知晓你徒弟身怀魔君印,却还是随同而来,帮他在仙门掩藏身份。如此以权谋私,包庇他让他参加四峰大选,这还不算勾结?” 殷长灵随手一挥,一道掌风扬过来,沈风渠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虽说没有让他恢复原来是容貌,但是意味也十分明显了。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风渠没想到这些他都能知道,想来殷长灵以前也算是一方神袛,放在如今便是飞升的大能,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但是……他怎么样,怎么选择,轮不到这人来置喙。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嘴角似乎出了血,微微上挑的眼角抬起来,点墨般的眼珠微转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我徒弟是我当年亲手收的,既收他,我便会对他负责,无论他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他。更何况这样的命他也并不想有,他是被迫接受。” “若是魔君印有弊,我会替他亲自除秽,不劳您操心了。” 楚临渊身怀魔君印,自己只以为是修为恢复,因为此事欢喜的不行,他想起来少年冷漠的脸上微微别扭的喜悦,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会照顾好徒弟的。 殷长灵眸中一片黑漆,周遭气息冰冷,一字一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身形未动,一道无形的风刃在半空中翻涌,割裂空气落在楚临渊的身上,楚临渊面前的胸口顿时一片血红。 沈风渠看的心口一跳,窜出来一股火来,掌心里的月照剑变了出来,银白色的雪剑朝着殷长灵刺了过去。 他嘴上是客气,但是心底想的是: 老子的徒弟也是你能动的吗? 第34章 为故人 沈风渠在那一刻剑气凝聚在刃尖,眼看着要刺了过去,他又犹豫了一下。 这一剑可能把整座寺庙都毁了,徒弟和他离得那么近,必然能发现他的身份。 而且若是破了压制修为的禁制,四峰大选后面的比赛他也不用参加了。 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他收了刃风,改成平平无奇的一道剑气扫过去。 这种程度的剑气根本碰不到殷长灵,殷长灵在原地一动未动,剑刃顺着穿了过去,只割裂了空气。 殷长灵伸手一挥,将沈风渠整个人带了过来,雪白的剑刃到他手里,长剑抵在了沈风渠脖颈边缘。 “不用徒劳挣扎了。” 殷长灵枯瘦的指尖微动,在他雪白的脖颈间擦出来一道血红的长痕。 长剑擦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沈风渠被禁锢住,身形再次不能动弹了。 殷长灵伸手撤了面前的结界,让对面的两人能够看清他如今的情景。 “不是想出去吗?他们两个人只能出去一个,另一个你要亲手杀了。” 楚临渊神情微动,目光落在殷长灵挟持沈风渠的剑刃上,被束缚在身后的冷白手指用力攥在了一起。 “小矮子,谁让你乱跑的?”薛长枝啧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看都未看殷长灵一眼。 方才殷长灵的话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的,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沈风渠身上。 殷长灵把长剑又往前送了几分,鲜血顺着落在衣领子上,威胁他道,“快选。” “我选了又有何用,这秘境里是你做主,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的数?” 殷长灵嗤了一声,“你是在质疑本尊?” 沈风渠的脖子更疼了,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一直在往下流,他看向白莲花,发现白莲花一直在看着他。 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珠十分深沉,他莫名读懂了里面的情绪。 白莲花让他选薛长枝。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殷长灵到底会如何还不知晓,他不会选白莲花让白莲花去涉险的。 薛长枝面上似笑非笑,“小矮子,你不会是想选我吧?” 面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点漆一般的眼眸映着沈风渠,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选我,等出去了,我一定弄死你。” 长剑在眼底倒映出来银光,沈风渠心想小魔头挺会威胁,爷不吃你这一套。 他伸手抬起来指向薛长枝,开口道,“选他。” 殷长灵,“确定了吗?” 沈风渠,“确定了。” 殷长灵说了个“好”,伸手一挥,柱子上的薛长枝便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前一刻,薛长枝直勾勾的看着沈风渠,眼神里明晃晃的映着几个字。 :你给我等着。 沈风渠,“……”等着就等着,出去了再说。 “留下来的一个,你要亲手杀了,”殷长灵把雪白的长剑放进他掌中,“斩除邪崇之物,本就是你的职责。” 殷长灵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去吧。” 声音空荡而幽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话是对着沈风渠说的,却又像是在劝服自己。 当年他杀了自己的徒弟,也是因为对方与妖界之主勾结,并非是他的过错。 沈风渠手里握着月照剑,剑刃上面还有残留的深红血迹,深红的血顺着刃尖滴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周围格外明显。 他抹了一把脖子,一步步地朝着白莲花走近,等到了白莲花面前,停下来脚步。 楚临渊看着他,挣脱掉了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身后深紫色的长鞭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儿。 “动手吧。”他说。 沈风渠握紧了剑柄,轻声道,“师兄……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邪崇。” 他话音落了,唇齿之间念了一道诀,手里的长剑“咻”地一下从手里脱离,以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在空中翻转,朝着身后的殷长灵刺了过去。 沈风渠趁机扑过去去要去帮白莲花解绳子,摸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绳子解开了。 “走!”沈风渠不敢回头去看,拉着楚临渊的手腕往寺庙外跑。 殷长灵看着朝他过来的长剑,以及两人逃走的身影,轻声“呵”了一声。他在秘境里能够运用瞬身之术,在剑刃碰到他的瞬间移形换影,等剑过去的时候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所以这把剑根本就碰不到他。 他指尖微动,心里起了杀心,既然违抗他……那就成全他们一起去死。 正要追过去,他身形蓦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低头在身上看到了一条深紫色的长鞭。 长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上来的,无声无息,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下一秒,雪白的长剑迎面刺了过来,“噗呲”一声,插进了他的胸口。 胸口处传来久违的疼痛感,有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 殷长灵伸手拔掉了长剑,长剑从血肉里出来,枯瘦的指尖溢出来深红的血,他面具下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捏着银白色长剑的手松开,长剑直直地又回去了。 月照剑割裂空气而来,沈风渠感觉面前破庙的门明明近在眼前,但是他们似乎怎么也出不去,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劲风。 身边的人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声闷哼,似乎有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白莲花的肩膀上浸了一片深红。 “师兄——”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跳,这剑是冲着他来的,若不是白莲花替他挡了,说不定会直接贯穿他的后心。 他扶着楚临渊,心里一片着急,眼角瞥到旁边似乎有道人影朝他们看过来,他过去,躲在一道暗墙后面的,正是叶景。 “师兄,我先带你过去。” 破庙他们可能出不去了,如今不如先信叶景一回。 叶景看起来离他们很近,沈风渠一直朝着叶景的方向跑,他心里跳个不停,小心翼翼地扶着楚临渊,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叶景那里。 他们两人也跟着到了暗墙后面,沈风渠侧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殷长灵在原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殷长灵把身上的深紫色长鞭扯下来,上面的倒刺扎进皮肉里,他正要将长鞭整条捏碎,手里的长鞭却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心口一道气血上涌,嗓间堵满了血腥气息,他吐出来一口黑血来。 他的目光落在掌间的黑血上……一点点的揉碎了。 倒是小看那邪崇了。 … 沈风渠对待叶景也是有些戒备,他分了一道神在叶景那边,想着殷长灵一时半会儿应当追不上了,捏了一道治愈术给白莲花治伤。 白莲花身上好几处伤,脸色很白,看着他心情却似乎很不错。 “你方才帮我挡干什么?拉着我躲开就是了,还非要逞能,嫌伤的不够重?” 沈风渠嘴上虽然在责怪他,手上动作却忍不住放轻了,修为有限治愈术效果也并不好,他勉强帮白莲花止住了血。 想起来白锦夜之前给他的药管用的很,他从储物戒里拿出来,把药粉都洒在了楚临渊的肩膀上。 楚临渊握着他的手腕,认真道,“你能选我,我很高兴。” “为你挡,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沈风渠对上他的眼底,被里面酿着的情绪灼了一下,又开始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了。 总感觉白莲花最近有些不对劲。 叶景看着这两人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见他肩膀上的伤应当差不多了,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一会儿可能就会追上来,你们有话一会儿再说,我先带你们出去。” 他们如今只能先跟着叶景了,沈风渠看了眼楚临渊的胳膊,主动扶着人跟在叶景的身后。 叶景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们弯弯绕绕,从破庙里的暗道里走出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带着他们出去了。 出去后到了一座院子前,叶景停了下来,看了他们一眼,面上微微歉意道,“我可以带你们先在这边躲一会儿,但是……希望你们等会儿不会被吓到。” 他说着打开了门。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名人首蛇尾的男人。 男人长的俊秀,但是看起来病怏怏的,黑色碗口粗的蛇尾盘旋在院子里,双目看起来似乎有些无神,但是听到动静的时候迅速转过了头,看着叶景的眼神亮了起来。 沈风渠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蛇妖就朝着叶景扑了过来,趴在叶景身上撕开他的衣服开始啃他的肩膀。 是真的啃,血肉模糊的那种。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跳,一只冷白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然后他的眼睛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 少年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不要看。” 耳边能听到牙齿碾磨肉块儿的声音,沈风渠失去视觉,背后微微靠在少年的身上,鼻尖似乎还有身后的人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儿的冷香。 一直等到声音停止了,楚临渊的手才收回去。 蛇妖男子嘴边还沾着血迹,眼眸里逐渐清醒起来,他水蛇一样无骨的缠在叶景身上,紧紧的抱着人,面上带着心疼和愧疚,眼角红红的。 叶景脸色苍白宛如纸,衣衫被染红了一大片,上面的血肉一点点的又愈合了,他轻轻摸了摸蛇妖男子的脑袋,把人带进了怀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漱玄,把嘴擦擦,先起来。” 名唤漱玄的蛇妖闻言从他身上依依不舍的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这才注意到沈风渠和楚临渊,眼眸微微睁大,“咻”地一下躲在了叶景身后。 沈风渠,“……”到底是谁比较可怕? 叶景面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对他们二人道,“他性子就是这样,两位公子不必介怀。” “他这是……怎么回事?”沈风渠问道。 第35章 如相问 沈风渠在一旁听叶景讲完,有些叹惋,不过是一个俗套的人妖苦恋故事,还是男男的。 一只蛇妖救了无意间落入妖门的少年,后来相处中爱上了少年,不惜耗损以自己的神魂为代价,把少年从妖门里送出去。 而少年也喜欢蛇妖,为了和他在一起,把自己变成了半人半妖的体质,可以同时穿行两个不同的界限,甚至以身饲妖。 “他说的邪崇……便是我了,村子里每年都会死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丢下漱玄一个人。” 叶景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问他们二人,“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够穿过两边,但你们也是想从这里出去吧?” 他也是看这两人能穿过两边,才愿意告知实话的,打算赌一把。 沈风渠,“你知道如何从这里出去?” 叶景,“他是掌管这里的神袛,奉佛村原本就是建在他所设的大阵上,只要找到阵眼毁了,大阵也就会散了。” 楚临渊突然开口道,“若是大阵毁了,你们村子也会消失的。” “是啊……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已经一千年了,延寿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也该结束了。” “还记得那时你问我为何村子里都是按照棺房建的吗?” 叶景看向远方的天际,眼神中带着一丝哀伤和叹息,“因为村子里的人……本来就都算不上活人。只能住属阴的棺房,正常的院子是没有办法住的。” 奉佛奉佛,哪是奉的真佛?不过也是为了一己私欲,得到自己想要的永生不死的长寿罢了。 而殷长灵,由平生最讨厌妖族、拥护人族,变的和妖族同流合污,每年处死祭祀的村民,实际早就已经抛弃了那些所谓的信仰。 叶景脸色依旧苍白,咳嗽了两声,手帕上落了血,他背后的蛇妖睁大了眼,看的眼睛又红了。 蛇妖帮叶景顺了顺气,在他耳边小声的窃窃私语,捏着叶景的一角袖子,模样要哭不哭的。 叶景说了句没事。 蛇妖咬着嘴唇看上去要落泪了。 沈风渠并不反感同性恋,但是看着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想着白莲花还在旁边,莫名有些尴尬。 白莲花年纪还不大,正是容易受影响的年纪,万一受这两人启示,一不小心长歪了怎么办? 待会儿他要好好教导教导白莲花,不能让他受到影响。 沈风渠偏过头去,发现身旁的少年正在盯着他看,神情若有所思。 “师兄?”白莲花有话跟他说? 白莲花垂眸看着他,眼眸里询问怎么了。 “没事。”看来是他想多了。 沈风渠收了思绪,又问叶景道,“叶公子可知道阵眼在何处?” 叶景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这还需要两位公子自行去寻找。” “不过两位公子……时间不多了,你们若是想出去,得快些去找阵眼。” “殷长灵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叶景话音刚落,外面的院门“砰砰砰”响了起来,浓重的妖气在天空上凝聚成了一团黑雾。 “他让妖兽追过来了,你们跟我来。” 叶景领着他们从后门里出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我可以拖他们一阵,望两位公子能尽快找到阵眼。” “拜托两位公子了。” “谢谢。”沈风渠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说了这两个字。 他和楚临渊选了个方向,沿着妖气浓郁相反的方向瞬身而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沈风渠回头看了一眼,叶景和漱玄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师兄,他们两人……你如何看?” 楚临渊眼珠子转了一下,看着他道,“如何看?他们两人谁在上面?” 沈风渠人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居然能问出来这个问题!!心想这小子真要歪了,这可不行!! 白莲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以后还等着看徒儿娶老婆呢! “我不是问这个……而是……人妖尚且不论,他们两个都是男子,在一起……” 沈风渠委婉道,“我觉得终究是不大合适的。” 他话音落了,发现周围的气息似乎低了不少,白莲花琉璃珠一般的眼珠映着他的脸,低声道,“你这般认为的?” 楚临渊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若是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克制自己的喜欢,让他慢慢的接受我。” 沈风渠被带的偏了一下,“为何要克制?” 然后他就发现楚临渊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眸色很深,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怕吓到他。” “我会无时无刻的都想占有他、想要亲吻他、触碰他,在他身上打上属于我的烙印。我甚至想把他关起来,不想让他被别人看到,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沈风渠听的眼皮子直跳,“……”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挺会的啊??这么强的占有欲,谁要被这小子喜欢上可真是太惨了。 身为师尊日常在为徒弟担心。 不过幸好没有说会喜欢上男人,目前看来是男是女都有可能,没有被带歪,就是喜欢的有点变态。 沈风渠笑了一下,打趣他道,“那师兄若是喜欢上了人,得让对方特别喜欢你才行,不然他说不定会因为害怕疏远你的。” 楚临渊貌似无意的问他,“你会害怕吗?” 沈风渠想了想决定不打击徒弟了,“如果喜欢就不害怕。” 他又没谈过恋爱,这些东西他也不是太懂,不过他也知道白莲花这种喜欢是有些病态的。 但是结合白莲花的性格和经历,又不是特别不能理解。那个人一定会是他在绝望尽头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如同一缕光照进来,耀眼而温暖,被温暖后就再也没办法忘怀,他自然是怎么也不可能放手的。 楚临渊垂着的指尖微动,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们两个人到了阴林的出口,空气中传来无形的轻微妖气波动,一道白色的东西破空闪过来,直直刺向他们两人的后心。 沈风渠用剑刃在半空中迅速地反挡过去,这才看清是一对骨镰,后面有妖兽已经追上来了。 几只骨妖从树后出来了,它们身形颤颤巍巍,骨头碰撞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张开的牙齿不停颤动,手里握着白色的锋利骨镰。 镰刀闪着银白色的光,破空再次朝着两人甩了过来,两人各自分开后退一步,握着长剑把骨镰迎面劈碎。 他们两人和骨妖缠斗在一起,这种妖怪是不死之身,要想办法把他们的神魂一剑击碎,打起来很麻烦。 沈风渠用月照剑劈碎了几只骨妖,然后他就发现地上被劈碎的又重新长出来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风渠,“……”还能分裂的? 楚临渊一剑把刚站起来的骨妖又全部劈成了两半,对他道,“你去找阵眼,这里有我拦着。” “那怎么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然而他们两个人耗在这里就是骨妖数量越来越多,楚临渊在他身上捏了一道符咒,在骨妖过来的时候用长剑挡着,把他一把推开了。 “应该就在那间院子里,快去。” 沈风渠被推的向后一步,紧接着身旁的场景闪了一瞬,他到了楚临渊住的那间小院儿前。 都到了院子门口,他也不好再回去,回忆起来楚临渊说的话,他推开了门。 阵眼在院子里?会在哪儿呢? 简直是完全没有头绪。 朱红的门被推开,院子里映出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殷长灵面上戴着面具,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听见动静也没有回头。 沈风渠一只手还放在门边,正打算进去,握着门的手一紧,“……”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 他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从后一推,把他推进了院子里,然后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合上了。 一道长剑在半空中飞快的刺过来,插.进了他脖颈边的门板里。 沈风渠心里盘算着他从殷长灵手里逃脱的可能性,他动了一下,旁边的长剑迅速过来,在他脸上擦出来一道长痕。 “……” 殷长灵转过了身,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为何不愿意杀他。” 脸上火辣辣的疼,沈风渠摸了把自己的脸,看了眼西边厢房的位置,回他道,“你不是心里有答案了吗?为何还来问我。” “当年你不也没能下手,既知自己不忍心,又何必一直陷在执念里呢?” 都是他瞎猜的,他现在只能赌一把,拖延时间了。 沈风渠继续道,“我那时候在破庙的墙上看到了,所谓——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我看啊,仙君是识不清自己的心意。” “仙君不妨问问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在意他与妖界之主勾结,还是在意的是他爱上了别人呢?” 他手上在门上一点点的画符,一口一个仙君叫的格外好听,心里想着这种秘境无非就是情啊爱的,这殷长灵估摸就是对自己的徒弟爱而不得。 殷长灵听到他的话,微微一顿,面具下的双眼抬起来看向远处,“我当年亲手剥了自己的情魂,三魂六魄缺了一魂,无情无欲,何谈在意?” 真是个狠人啊。 沈风渠心里忍不住的想,又道,“有些人和事,不是自己想舍弃就能舍弃的掉的。” 不是想不在意就会不在意的,若是不在意,就不会在看到与他徒弟有着几分相似的叶景和妖族在一起的时候,再次产生怒意。 说到底,无论爱恨,皆为难忘。 第36章 破阵眼 朱门上的符咒一圈圈的闪烁着,金光骤起,瞬间朝着殷长灵蔓延过去,闪烁的符咒交织成一道结界缠绕在殷长灵周围。 沈风渠转身就朝房间里跑,压根不敢回去去看,只听到后面有碎裂的声音,应当是殷长灵已经把他的符咒捏碎了。 他刚刚说的一堆都是拖延时间,还好真的让他拖延了一会儿,得赶紧找到阵眼才行。 会在哪儿呢……阵眼…… 沈风渠进了房间里,四处看了看。镜子、床榻、书桌上的书、花瓶…… 他掀开了盖在镜子上的白布,铜镜上面浮现着他的脸,然后画面又一闪,浮现了另一半容叔家里的景象。 里面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房间,容叔、住在西厢房里的妇女,大毛和小毛他们四个人在镜子前站成了一排,面色惨白,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镜子里的四人缓缓上扬起嘴角,咧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沈风渠,“……” 他想起来叶景的话,这四人应当也是活了千年的,远不是看起来的年纪。 不知道哪个是阵眼,不如都毁了试试。 他听到外面传来了朱门被劈碎的声音,手上立刻抱紧了镜子,“嘭”一声摔在了地上,铜镜瞬间四分五裂。 镜面折射出来冷凝的光,无数片碎片上映着容叔一家四口的身影。 他还在原地,没有从秘境里出去,说明并不是镜子。 是什么呢…… 沈风渠将桌子上的古书撕成了两半,花瓶应声砸碎,床边的烛台磕落成碎屑,东西都毁了……但是他依然在原地。 面前的朱门“砰”一声炸裂开来,一道掌风迎面劈过来,正中沈风渠的胸口。 沈风渠感觉五脏六腑一阵酸麻,整个人向后磕在了墙上,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喉间腥甜,嘴角处溢出来一丝血。 不远处多了一道人影,殷长灵长身而立,目光冰冷,这回直接什么也没说,又一道掌风劈了过来。 沈风渠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再挨一道掌风他肯定是离死也不远了,殷长灵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他必须要在几瞬之间找到阵眼……几乎是不可能…… 脑海里一道光芒一闪而逝,沈风渠猝然抬眼,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条卷轴上。 赌一把了。 他迎面对上了殷长灵的掌风,在殷长灵诧异的目光中,碰到了那卷卷轴,连带着跌落在地上。 卷轴掉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展开露出来一张男子的脸来,男子含昙双目,眼角微弯,面上笑意吟吟。 沈风渠念咒,指尖冒出来一簇火苗,火光快速地灼烧着卷轴,在那一刻,他注意到了殷长灵表情的狰狞,以及耳边传来无数哀鸣和挣扎。 那声音透过整个秘境一声声地传过来,有妖兽、有村民,还有一些其他的,都在让他住手。 仿佛有人在低叹念诗。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时间仿佛被静止,殷长灵脸上似有不甘,整个人定格在原地,周围的景象也在一点点的变得透明。 秘境化作光点一点点的散尽,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叶景和漱玄。 叶景冲他遥遥一笑,似乎是在感激,然后所有的东西一点点复原,唯独少了殷长灵。 村子变回了原样,里面的人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一道强大的吸力把沈风渠带了出去,眼前天旋地转,那一刻他明白了。 叶景最后还是没有将村子毁掉,借他们的手除了殷长灵,换回来了重来的机会,只是再也没有永生。 倒也是一桩好事,沈风渠在心里想,眼前换了个地方,已经不在秘境里,只是不知道他们被传送到了何处。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白莲花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师兄。”沈风渠站起身来到了楚临渊的面前,“你猜猜阵眼是什么?” 楚临渊跟着站起了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风渠自问自答道,“就是你给我看过的那一幅画,上面画的殷长灵徒弟那幅。” “幸亏最后一刻想到了,不然我们还要困在里面。” 楚临渊“嗯”了一声,垂眸看着他,伸手碰上他的脸。 “师兄……”沈风渠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动,总觉得白莲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覆着薄茧的手指摸在脸上,力气有些重,摸得他又痒又疼,楚临渊一点点的摩挲着他的脸,冷白的手指捏在雪白的耳垂上,将那一小片软.肉捏的泛红。 “你为什么……会有师尊的月照剑?” 楚临渊的声音很轻,清清冷冷的,眸底却翻涌着深色,顺着向下碰上他的脖颈。 脆弱的脖颈被轻轻握住,沈风渠莫名感觉到背后发凉,这样的白莲花莫名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对上白莲花的那双眼睛,不自在的移开了几分。 “月照剑?是师尊临走前给我的,他怕我们路上出什么意外。” “师兄,难道这事师尊没有跟你说吗?”沈风渠摸了摸脑袋,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还以为师尊跟你说过了呢。” 他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按照原主的性子,可是不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剑交给别人的,更何况是本命剑。 心里想着一时大意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沈风渠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依旧装死,一动不动的等着白莲花回复。 他突然有预感,能不要掉马还是不要掉马的好,总觉得徒弟给他的感觉毛毛的,让他有很强的危机感。 楚临渊摩挲着他的后颈,垂眸看着他道,“没有骗我?” “师兄不信我?我跟你说过了不会骗你,自然不会食言,不信你回峰里可以再去问师尊。” 沈风渠脸皮厚,心里想着食言了又怎么着,反正这小子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不要忘了你上次说的。”楚临渊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他的屁股,缓缓松开了手。 沈风渠,“……” 他们两人一路沿着原路回去,沈风渠貌似无意的开口,“师兄,你是不是还是不信我?” 楚临渊顿了一下才回复他,“你说的我都信。” 就算是骗他他也信,最好能骗他一辈子,不要让他发现真相。 如果让他发现了…… 楚临渊垂下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是这样吗?但是我觉得师兄在骗我,你每次都不信我。” 楚临渊,“没有骗你。” 沈风渠转了转眼珠子,瞅他一眼,不说话了。 回到了最开始集合的地方,有些弟子在他们之前回来,不过并不多,他们已经算得上回来的早了。 沈风渠问了才知道,秘境里面一日相当于外面的三日,也就是说他们在秘境里面只有十日的时间。 他在人群中看了看,他们两人都出来了,不知道薛长枝如何了……那魔头临走前还放话要弄死他。 巡视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人影,一旁的白莲花突然开口道,“你在找谁?” 沈风渠收回了视线,面上讪讪的,求生欲极强的没有说是找薛长枝。 “只是看回来的人似乎并不多,还有,师兄,叶清崇过来了。” 这叶清崇一看就是对白莲花有意思的,沈风渠心里忍不住地想,白莲花这张脸有点儿招男人啊。 薛长枝也打过主意,之前在宴上也是,好多围过来敬酒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他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原主似乎也是一样,那张脸招男人的本事更可怕一点儿,越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越是有人想要把他从上面扯下来。 沈风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幸亏现在是平平无奇的丑八怪,不会遭人惦记。 “楚兄——你们已经从秘境里出来了吗?好厉害。”叶清崇到了两人面前,面上带着笑意。 沈风渠没有回应,人又不是来找他的,他在旁边听着就行。 楚临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是十分敷衍的回复。 “你们是什么秘境?我方才听天水的弟子说,有的秘境居然是在以前的夜行宫和沧澜山。” 楚临渊一直注意着旁边的人,发现沈风渠面上不在意,其实一直在听着,回复道,“奉佛村。” “奉佛村?这个倒是第一次听,奉佛奉佛,里面都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吗?” “不是。” 叶清崇又同楚临渊聊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远处,“楚兄,天色也不早了,你们现在回去吗?我可以同你们一起。” 楚临渊没有看他,而是又捏了下旁边人的耳垂,看着上面一点点变红,问道,“你说呢?” 猝然被提名,沈风渠回过神来,拍掉了一旁徒弟的手,心想问他干什么?不是应该自己决定?还是徒弟其实是不好意思拒绝的? 这般想着,沈风渠道,“我与师兄还有事要办,可能不能和叶公子一同回去了。” 楚临渊听完沈风渠的话,眼里温和了不少。 叶清崇这才注意到楚临渊旁边的人,这是……楚临渊的师弟,长相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楚临渊似乎很在意这个师弟。 他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也不勉强,对两人一笑道,“是我唐突了,那就不打扰二位办事了。” “我就在东门的客栈,若是二位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在下能帮的一定会尽力。” 旁边有人朝着这边过来,剑眉星目的少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目光里带着鄙夷,嗤笑了一声,“我说呢,叶公子怎么跑沧澜这边来了,这是……盯上了沈前辈的徒弟?” 叶清崇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给了常念胤一个“关你屁事”的表情。 常念胤只待了一会儿,看到叶清崇走了,也离开了,临走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里带着兴味。 他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指尖燃烧了一道符咒,迫不及待道,“师叔,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再不过来……你前道侣的徒弟可就要被人吃了。” 第37章 君当是 沈风渠把他们的令牌交给了白尧,路上他问道,“师兄方才是想让我帮你拒绝?” “不是,”楚临渊说,“是想听你的,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沈风渠感觉这话有些怪怪的,听着白莲花认真的语气,笑道,“师兄这是什么都听我的意思?” 楚临渊点头,垂眸看着他,“嗯”了一声。 “我娘以前说,男人在外面要顶天立地,只用在家里听媳妇的话,媳妇无论说什么都要听着,你这么听我的话,是把我当媳妇了?” 他本来就是嘴欠想逗逗白莲花,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乖了,看的他心里痒痒,忍不住想看看白莲花不禁逗的样子。 楚临渊看他一眼,“你想当的话就可以。” 沈风渠说,“那可不行,我也是男人,也要娶媳妇的。” 听到“娶媳妇”三个字,少年身边的气息似乎冷了些,状似无意的问他,“你有看上的了?” 沈风渠笑眯眯的,“还没有,不过我看师兄就很好,若是愿意给我当媳妇也不错,我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本来以为白莲花怎么着脸色也该变了,没想到白莲花看着他若有所思,似乎思考了下,对他认真道,“也可以。” 沈风渠噎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白莲花一遍,白莲花长的比他还高,配上“媳妇”这两个字怎么想怎么别扭。 更何况他和白莲花也不可能,他说,“师兄这样的肯定是不缺女修喜欢,日后若是碰到喜欢了的可以告诉我。” 楚临渊摩挲了指尖,没有回他,而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风渠瞅他一眼,心里想这小子难不成要帮他物色物色,说,“我喜欢懂事不粘人、会哄我开心、不让我天天操心,善良温柔的。” 他随口说的,没提长相,说的是一般人的理想型。 楚临渊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一个个的对身旁人所说的特征。他冷冰冰的像块木头,不会哄人开心、善良更是一点儿也提不上,这人还总是为了他的事操心……还有不粘人?他恨不得把这人变小天天揣心口里,天天粘在一起才好。 没有一条中的。 “师兄呢?喜欢什么样儿的?” 楚临渊说,“蠢的,听话的,粘人的。”还有一句你这样的他默默放回了心里。 沈风渠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师兄口味儿还挺特别的哈。” 两人一道回了客栈里,在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薛长枝从楼上下来,沈风渠心里跳了跳,想起来秘境里薛长枝说的话,下意识地朝楚临渊身后挪了挪。 薛长枝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看到那个小矮子露出来的黑色脑袋,舌尖抵了抵上颚,乌黑的眼珠微眯。 这个死矮子,还知道躲他,在秘境里面的时候不是一副不怕的样子吗。 他耳边传来手下汇报的传音,朝着沈风渠那儿又看了一眼,随即与两人擦身出了客栈。 还有事等着处理,再让这个小矮子蹦哒一会儿。 见薛长枝就这么走了,沈风渠有些意外,不过松了口气。 小魔头总会使手段对付他,偏偏每次遇见他都在不利的一面。第一次给他喂了血咒,第二次是他压制修为来四峰大选。 什么时候等他恢复了修为,能遇到小魔头一次? 楚临渊侧过身来看他,握着他的手腕上楼,“不用害怕他。” “师兄,我没有害怕。”沈风渠心说,还是挺害怕的,因为这个小魔头不但想整他,还想干他。 他们两个人回到了客栈里,沈风渠合上了门,听少年道,“他若是再找你的麻烦,你告诉我便是,我会立刻赶过去。” 沈风渠,“师兄有办法对付他?” 楚临渊没有说话,突然开口道,“我教你的同心咒,你还记得吗?” 沈风渠,“……”要是不提他都要忘了,还有这东西。 “我之前没有记清楚,师兄再教我一遍。” 楚临渊又念了好几遍,听一旁的人说记住了才停下。 “师兄,这个咒还有用?就算你知道我的位置,有时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啊。” 念一下就知道他的位置? 沈风渠现在才后知后觉这个咒可太容易让他掉马了,他提议,“要不把咒消了,一直带着也好麻烦,你放心好了,我天天跟在你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预感,还是不要掉马的好。 楚临渊说,“不麻烦,我能赶过去,而且有这个咒,你乱跑的话我也不会找不到你。” “我不会乱跑的,师兄,”沈风渠不高兴,“把这个同心咒弄掉吧。” 楚临渊看了他一会儿,答应他了,“那等到回沧澜了就消掉,现在还在千水城里,我担心你再遇到危险。” 听他这么说,沈风渠心里微微一动,也同意了,“好吧,师兄到时候可不能耍赖。” 楚临渊说,“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沈风渠放心了。 还有弟子在秘境里没有出来,各峰的负责人都依旧在山底下的传送阵守着。他们先出来的弟子,可以自由活动,多了几日空闲的时间。 沈风渠和楚临渊晚上在客栈吃的晚饭,这里的客栈人来人往客人多,饭菜也就做的没那么精致。 “师兄,我们一会儿去城里逛逛吗?” 沈风渠把饭菜挑挑拣拣,感觉没什么能吃的,筷子几乎都没怎么动。 “好。”少年应了一声,把唯一一道素鸡里面的鸡腿夹给了他。 沈风渠一直没动鸡腿,本来是留给徒弟的,见徒弟夹给了他愣了一下,“给我?” 少年点点头,“我们一会儿再出去吃些别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哦。”沈风渠也没说什么,想着徒弟真孝顺,把鸡腿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他吃东西吃的慢,吃完感觉唇边沾了些油星,正要用手帕擦干净,对面坐着的少年起身,鼻尖传来清淡的香气,少年冷白的手指捏着手帕凑过来给他擦嘴。 一张清冷艳丽的脸在面前放大,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少年耐心的帮他把唇边擦干净,退回去的时候唇边似乎碰到了一片温凉。 少年的指尖好像在他下唇上用力碾了一下,沈风渠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已经被擦干净了,他就没有再管。 “谢谢师兄。”沈风渠说。 楚临渊捻了捻指尖,没有吭声,只是目光落在那张红唇上微微一顿,随即收回了视线。 千水城属于重华,里面齐聚各路修仙门派,城里很繁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卖的什么都有。 不过既是齐聚仙门,便意味着十分容易引发纷争,还经常会有魔修混进来惹是生非。 沈风渠在街上买了一堆小吃,凡间的糖炒板栗他揣了一大袋,剥着剥着他就不愿意剥了,嫌累,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白莲花徒弟。 “师兄,你帮我。” 一旁的少年从他怀里把糖炒栗子接过来,一颗颗剥完放进袋子里。 楚临渊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指尖微顿,“别吃太多,晚上容易肚子痛。” “不会痛的,我也没吃多少——”沈风渠话音未落,一道带着黑雾的藤蔓从他身旁闪过去,他肩膀被带的向后,整个人身形不稳,怀里的糖炒栗子也散落一地。 耳边传来人群的尖叫声,远处剑光闪烁。藤蔓在街道上肆意破坏,过往的行人被卷的磕碰在墙上和地上。 沈风渠没倒下去,旁边的少年扶住了他的腰肢,他栽进了便宜徒弟的怀里。 “这儿怎么天天这样。”沈风渠小声说了一句,脑袋抵在徒弟的胸口,两只手扶着徒弟的肩膀,从徒弟怀里抬起头来。 他抬头对上一双深沉暗色的眼眸,箍在他腰肢上的双手收紧,覆着薄茧的手掌透过衣衫传来灼热的温度。 楚临渊垂眼看着他,凑近他的脖颈,目光落在那一片脆弱的雪白上。 “师兄,你箍的我好疼。”沈风渠怕疼,感觉这小子看他的眼神也让他毛毛的,忍不住开了口。 而且哪有一直抱着不松开的,旁边还都是人在看着呢。 楚临渊缓缓松开了他。 旁边不知哪冒出来的藤蔓还在肆意破坏街道,沈风渠从少年怀里退开,看向对面道,“师兄,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千水城里有维护秩序的弟子,但是此时对付藤蔓显然有些吃力。 楚临渊“嗯”了一声,和他一同过去了。 他们两人帮着那些弟子处理了藤蔓,那些弟子对着两人不停的道谢,他们两人见没有异常,就悄悄的走了。 回到客栈后,沈风渠害怕半夜某个小魔头搞事,合上门后捏了一道结界,他给自己身上又捏了一道洁净术。 房间里就一张床榻,沈风渠坐到床边,后知后觉的感觉肚子似乎有些疼,路上好像吃的有点儿多了。 他摸了摸肚子,上了床榻滚进了里面揉了揉。 楚临渊问他,“肚子不舒服?” 沈风渠点点头,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床侧的墙上投下一片阴影,少年上了床榻,一只冷白的手伸了过来,“我帮你揉揉。” 沈风渠想说不用的,但是随着白莲花揉的两下,他感觉确实比自己揉好多了。而且有人揉他乐的不用自己动手,就把自己的手拿开了。 “师兄,你用力点。” 少年手放在他肚子上,隔着衣衫传来温热的触感,指尖微微用力揉着,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叫我师兄。” 这个人叫白尧、叫峰里许多人,都是叫师兄,他不想和他们一样。 沈风渠被揉的舒服了,心里想着这小子事儿还挺多,回他道,“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少年默不作声地按住他乱动的脚踝,垂眸看着他,眼眸里一片深沉,“平常人家唤兄长的称呼。” 沈风渠想了想,下意识道,“哥哥?” 他话音落了,脚踝顿时微微一疼,少年手上的力道有些失控。 第38章 难自己 “师兄,你弄疼我了。”沈风渠小腿往后缩了缩,被捏的有点儿疼,他轻轻踹了下少年的膝盖。 他的脚生的白净,线条利落,脚趾像是一颗颗羊脂玉,蜷缩起来的时候上面泛起淡淡的粉意,绷紧的弧度紧致而漂亮。 踹过去的力道并不大,少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握着他脚踝的指尖绷紧,嗓音有些哑,“忍一会儿,肚子还疼吗?” 沈风渠说不疼了,又摸了摸他的手,“师兄,你手上好糙啊,摸得我好疼。” 练剑练出来的薄茧子,原主皮肤娇嫩,烙在上面微微使力就会变红,还会有轻微的疼痛。 沈风渠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十根手指干干净净,原主手上都没有茧子。 旁边的少年倏然收回了手,蜡烛被吹灭,房间里暗了下来,他说,“睡觉吧。” 沈风渠看着他背了过去,想了想说,“师兄,你想让我喊你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出来他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看白莲花的样子,似乎还挺喜欢的? 他想起来白莲花从小没有兄弟姐妹,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方才那么大的反应,约莫是把他当成弟弟了? 沈风渠戳了戳他的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外面不太合适,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这么喊你。” 旁边的少年转过身来,夜色里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双眼眸阖着,垂眸看着他,“当真?” “这还有什么能骗你的。” 少年说,“那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沈风渠听到“叫一声”三个字,就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的回想起来之前被迫给小魔头叫.床的时候,心里尴尬又生气,他把心思压了下去。 只是叫一声哥哥而已,为什么会联想起来之前的那些? 还有就是自己这具壳子太年轻了,十几岁的少年郎,实际上他都已经二十多了,还管十九岁的少年喊哥。 但是哄一哄白莲花还是可以的。 沈风渠放下了心里的压力,清澈的声音响起,“哥哥。” 他喊了一声,少年许久都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了,他拍了拍徒弟,“睡觉了。” 沈风渠闭上了眼,知晓自己睡相不好,他特意抱着薄被子往里面滚了滚,想着自己再怎么动也不至于把徒弟踢下去。 没一会儿意识就昏沉了下去,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仿佛掉水里了,水还是温热的,会动一样一直不停往他嗓眼里涌,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那些水退了出去,水里有什么东西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让他情不自禁地眉心蹙起来。 什么玩意儿一直缠着他。 耳朵上也是,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啃噬着他的耳垂,一直咬着不放的,啃的他情不自禁地小声骂了一句。 他翻身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沈风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做的梦,他拿了镜子去照,发现自己的嘴唇破了,耳朵上倒是没什么异常,但是还是隐约能感觉到梦里被咬的触感。 “师兄,我嘴巴破了,”沈风渠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我昨天做梦梦到有东西咬我嘴巴,今天早上就破了。” 他摸了摸唇瓣,应该是他自己咬的,就是一碰就有点儿疼。 楚临渊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微肿的红唇上微微一顿,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舔舔就好了。”楚临渊说。 沈风渠瞪着眼看他,“这太明显了,要是出去被看见了多丢人。师兄不是有药膏吗,给我涂涂。” 少年应了一声,情绪似乎不大好,慢吞吞的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盒膏药给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高兴。 沈风渠接过来药膏,涂上去后破的口子很快就愈合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少年一直盯着他看,目光里似乎有些遗憾。 他们两人一同下去吃早膳,下去的时候发现同门的又回来了不少,估计再过一两天秘境选拔就差不多能出来结果了。 沈风渠在听着旁边的弟子说话,“听说叶清崇在城主府上今晚设宴,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名弟子道,“是真是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家肯定会叫自己想结识的,没我们的事。” 那名弟子又说,“也不一定,我上一次在宴上还跟他说过话了呢,万一呢……” 沈风渠喝了两口粥,只是听着,他猜测说不定一会儿叶清崇会过来找白莲花,然后就听到了旁边突然都没了声音。 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楚兄,我正巧要过来找你。” 旁边的弟子都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叶清崇坐在了楚临渊他们那一桌。 楚临渊没有丝毫反应,继续坐在桌子旁喝粥,听到叶清崇问他晚上去不去城主府,他看向对面的人。 叶清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知道这是又在问他的小师弟了,他笑了一下,“江师弟也跟我们一起过去吧,秘境的选拔结果要明天晚上才能出来,在客栈里闲着也是闲着。” 不止这两个人,客栈里的弟子目光全都落在了沈风渠身上,目光里带着艳羡和催促。 赶紧答应了!!这可是重华天才弟子亲自过来请人的!这么好的结识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沈风渠抬起头来,“哦”了一声,“那师兄,我们晚些过去吧。” 楚临渊说,“好。” 叶清崇跟两人说了时间地点,又在一旁聊了一会儿,发现楚临渊依旧是兴致缺缺,很快就识趣的先回去了。 一旁的弟子小声议论他们,说楚临渊真是进步飞快,如今又结识了许多名门天才,已经不是最开始入门让人随意欺负的那个楚临渊了。 沈风渠看了一眼对面少年的表情,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就没有说什么。 “师兄,那个叶清崇对你有意思。”沈风渠回了房间里说了。 楚临渊抬眸看向他,“我对他没意思。” “我知道你对他没意思,人家天天来找你,你对人家冷的能冻成冰碴子了。” “不过你这样也好,省得让他多想。还有我们晚上确实应该过去,都是四峰里的,日后肯定打交道的地方还有很多。” 沈风渠一番碎碎念,他是认为白莲花现在实力还不够,未来变数太多,在没有实力登顶的情况下,还是与各峰弟子搞好关系比较好。 楚临渊没说什么,他听这人的,这人让他过去他就过去。 晚上的时候,沈风渠和楚临渊去了城主府里,和上次相同的地方,不过正殿里人少了许多,城主也不在。 殿里琴音潺潺,叶清崇见了两人过来,迎上来道,“楚兄,江师弟,我在这一直在等你们二人,随我来。” 叶清崇给他们的位子就安排在主位下面,他们两人还是坐在一起。 没一会儿人就来的差不多了,有些看上去十分面熟,都是四峰里的,在千水城里见过许多次。 最后一位来的是常念胤,他是凤銮出来的,在这一届里和叶清崇齐名,同样有名的年少天资。 常念胤坐在了沈风渠和楚临渊的对面,他似乎心情不错,坐在对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又有弟子过去跟他套近乎,都被他不耐烦的赶走了,说话十分不客气。 “敬我做什么?修为能提高还是大选能夺魁首?滚一边儿去。” 沈风渠之所以注意他,是因为他听到了旁边弟子的议论,江翡是常念胤的师叔,据说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原主里没有关于江翡的记忆,他也没有任何印象,白锦夜提了好几次,江翡也算是他师兄,他想打探打探消息,以免到时候见面露馅。 毕竟他穿过来算是夺舍,江翡和原主是如何相处的他不知道,过几日若是他和江翡见面,很容易被识破。 一名弟子主动开口问了,“常师兄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江翡前辈过几日要过来了?” 常念胤看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沈风渠在对面听的清楚,眼皮子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这小子真是个刺头。 旁边的白莲花在往他碗里夹菜,他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仔细听着对面常念胤和那名弟子的对话。 “不喜欢吃?”白莲花在旁边问。 沈风渠扭头说,“师兄不用给我夹菜的,你自己吃。” 白莲花应了一声,放下了筷子。 常念胤身旁的弟子并未生气,他笑着说,“我听说江翡前辈原本是在南雁山斩邪崇的,如今着急赶过来,肯定是为了常师兄,常师兄和江翡前辈的感情真好啊。” “不是为了我,他有事。”常念胤喝了一口酒,语气漫不经心。 “江翡前辈能有什么事,这边是重华的地盘,不用他过来管。再说,若是说沈风渠前辈在这里也就算了,沈风渠前辈不在,自然是为了常师兄了。” 沈风渠懵了,管他什么事,他问了一句,“关我师尊什么事?” 这话一出来,刚忙完听到话音的叶清崇微微惊讶,“你不知道吗?沈风渠前辈和江翡……之前定过亲,原本是要结为道侣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些意外,两人没能走到一块儿。” 沈风渠原本正在喝水,听了这话,手里的杯子险些没有握住,咳嗽着问,“你说什么……前道侣?” 叶清崇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名弟子道,“传言是沈风渠前辈看不上江翡前辈,因此退亲了。” 常念胤冷声“呵”了一声,“不知道休要胡说八道,我师叔俊朗无双,又是有名的剑神,沈风渠如何会看不上?他们两人不过是不合适罢了。” “你怎么比女修还能嚼舌根,想说回去跟你同门的说去,别在这多嘴了。” 常念胤手里拿着两颗花生米,随手一扔,堵住了那名弟子的鼻孔。 那名弟子瞪着常念胤,“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气愤地说不出来话,最后捂着口鼻走了。 沈风渠还没回头神来,旁边的白莲花说,“你很在意师尊。” 当然在意了,因为他就是。 沈风渠心里想着,问白莲花,“师兄,你可知道师尊与江翡是怎么回事?” 楚临渊眉眼冷漠,“不知道。” 叶清崇还在他们身旁,闻言说,“他们两人是沧澜峰老祖亲自定下的亲事,当年偃月寺的高僧也算过,这两人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这事当年在十四州传的很厉害,两人都是绝代风华的天骄少年,沈风渠前辈就不用说了,沧澜第一美人当之无愧。而江翡如今年纪轻轻就已位列化神、有剑神之称,便是夜行宫血脉最纯正的薛长枝,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修根据魔君血脉划分,越往上就越厉害。如今的夜行宫里薛长枝血脉最纯正,修为高深莫测,有修仙派的化神期长老曾经和他交手过,和薛长枝打成了平手。 沈风渠一听到薛长枝的名字就忍不住翻白眼,什么鬼东西,还能跟剑神相提并论啊?那这个剑神估计也不怎么样。 “薛长枝这么厉害?”沈风渠问了一句。 叶清崇,“很厉害。” 常念胤哼了一声,“邪魔外道,上不得台面。” 旁边传来白莲花冰凉的目光,沈风渠闭嘴了。 “薛长枝素来爱美人,他在夜行宫据说还建了一座金丝阁,专门收藏美人用的,近来千水城里经常有邪崇出现,我怀疑可能是薛长枝搞的动作。” 叶清崇对楚临渊忧心忡忡道,“楚兄,你可要小心一点,若是碰到他千万小心。” 沈风渠心想已经碰到了,不过有些奇怪,薛长枝似乎不敢对楚临渊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知晓了楚临渊身怀魔君印,是他们未来的魔君? 常念胤嗤了一声,“叶清崇,你这眼睛是应该去治治了,薛长枝应该看不上你的楚兄。”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沈风渠身上,“我觉得旁边的这个倒是更有可能,你是沈风渠新收的徒弟?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沈风渠的影子。” 大殿里安静下来,一众弟子的目光全都落在沈风渠身上。 沈风渠心里咯噔一声,瞪了对面的常念胤一眼,这小子眼睛这么毒的吗??这都能看出来?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果不去看沈风渠那张脸,单看身影和鼻梁下来的侧面弧度,虽是少年身形,但是确实有几分相像。 眸若点漆唇似朱,侧脸垂下来的眼睫宛如蝶翼,眉目线条精致流畅,像是水墨画温酿出来的远山黛色,让人看着便远远的恍然,恍若画卷里的绝色仙君。 但是当那张脸正过来,看清整张脸,却是平平无奇,一点惊艳的感觉都没了。 像是一副上好的水墨画,被人强行给糊住了一样。 叶清崇脸色很不好看,很快就用笑容掩去了,“江师弟是沈风渠前辈的徒弟,自然有沈风渠前辈的影子。” 沈风渠在自己脸上贴金,“常师兄过誉了,我何德何能可以和师尊相提并论。” 他转过去看楚临渊的表情,发现白莲花正在盯着他的侧脸看,眼珠一片深沉,又是那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风渠搓搓胳膊,凑过去问他,“师兄,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师尊好看?” 楚临渊眼帘阖了阖,嗓音平淡,“你最好看,他很丑。” 沈风渠,“……” 他心里五味陈杂,徒弟这是为了安慰他??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楚临渊那一句被常念胤和叶清崇都听见了,常念胤笑了一声,叶清崇则是面色有些尴尬。 不过叶清崇很快就又去忙了,没有再说什么。 沈风渠又问了常念胤一句,“江翡前辈什么时候过来?” “你想知道?”常念胤吃了一颗花生米,“我不告诉你。” 沈风渠,“……”真是欠揍。 白莲花又在给他夹菜,沈风渠吃了几口就放下来了,白莲花把他吃剩下的放进了自己碗里,然后吃的一干二净。 沈风渠看的目瞪口呆,常念胤在对面看着这两人若有所思,其他的弟子倒是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他凑过去小声说,“师兄,你吃我剩下的干什么?” 楚临渊说,“不能浪费。” 沈风渠无话可说,筷子再也没有动过了。 他心里藏的有事,江翡的事还没有问清楚,和楚临渊说了一声,一个人出去了。 府邸的院子里,他自己一个人绕了远路,走到了城主府后院儿里,捏了一道结界,给白锦夜传了一道音。 那边很快传来白锦夜温温柔柔的声音,“又怎么了?有事就知道来找师兄了?” 沈风渠摸了摸假山上面的石痕,“没有什么,就是想问问江翡。” 白锦夜“哎呦”了一声,“真是难得啊,以前我提都怕你不高兴的,现在倒是自己问起来了。” “你放心,以前的事江翡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练剑修的是无情道,你们那些前尘他早就放下了。” 沈风渠,“什么前尘,我跟他有过什么吗?”他真的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一脸懵逼,莫名其妙多了个前道侣,狗屁印象都没有,前道侣过几天还要来找他。 白锦夜,“确实没有过什么,你个没心没肺的永远都不会难过,什么都让江翡一个人抗下来了。” “你们两个也是一起长大的,江翡之前那么喜欢你……你不声不响的在结亲的时候跑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大典上,多难堪啊。” 白锦夜絮絮叨叨,“又是跑去救徒弟,要不是你后来把你那徒弟扔外门又冷淡了,我都以为你是喜欢上你徒弟了。” “说错了,你现在是又粘上你徒弟了。” “怎么可能,”沈风渠下意识地开口,“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对我徒弟什么心思都没有,师兄你不要瞎说。” 白锦夜嘴上附和他,“行行行,反正你们的事我不管,师兄就是等着给你收拾烂摊子。没事找徒弟,有事喊师兄,小没良心的。” “哪有,师兄对我最好,我回去了给你带礼物。”沈风渠笑嘻嘻道,“师兄天下第一好。” 白锦夜,“你看看地上。” 沈风渠下意识的低头看,地上是青石铺成的小路,上面什么也没有。 “都是鸡皮疙瘩。” 沈风渠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无语,“师兄我不跟你说了,你好烦。” 白锦夜又开始唠叨了,“现在又嫌我烦了,天天有事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风渠捏了传音符,耳边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绕过假山正打算回去,眼角突然扫到了两道人影。 在他不远处,偏僻的小院门口,两个人影正在说什么,其中一个非常眼熟,是薛长枝,另一个他也眼熟,好像就是千水城的城主。 薛长枝不知道在交代什么,城主表情十分忐忑,低头一个劲的应着。 沈风渠心想真是巧呢这都能碰到,他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估摸着这小魔头又开始找事了,他得赶紧想办法回去。 不能和这小魔头碰面。 正要收回视线,不远处的薛长枝突然扭过了头,乌黑的眼珠一片漆黑,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沈风渠,“……”感知能力好强。 他眼皮子跳了跳,赶紧躲到了假山后面,他等了一会儿,再偷偷露出来一只眼睛去看,发现薛长枝和城主都已经不见了。 沈风渠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在找我?” 薛长枝就在他身旁,唇角勾出来一丝笑意,提溜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提溜到了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 沈风渠不想说话了,他懒得挣扎,看了薛长枝一眼,慢吞吞道,“师兄过来参加弟子的宴席,我跟着过来的。” 薛长枝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你刚才在偷看我。” “我刚好路过。”沈风渠说。 薛长枝没纠结,他提了另一件事,“秘境里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 沈风渠拍掉他的手,“你不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吗,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你?”薛长枝嗤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去扯他的脸,“死矮子,你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啊。” 第39章 旁人劝 沈风渠心想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谁能有你更不要脸。 他说,“不管如何,我都是救你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漫不经心的,心想这魔头又不讲理,他估计说了也是白说。 薛长枝眯了眯眼,提着他的后颈领子拽了拽,“你好像不怕我了。” “怎么?你师兄跟你说的?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沈风渠说,“没有,我还是很害怕你。” “害怕?”薛长枝嗤了一声,“那你怎么不挣扎。” 沈风渠无语,“那我挣扎,你就能放了我?” 薛长枝唇角微勾,“不能。” “你不是偷看吗,现在让我逮着了,小爷饶了你,给你个机会让你正大光明的看。” 薛长枝提着他的后颈衣领子身形一闪,两人消失在原地,转瞬之间到了另一个地方。 依旧是城主府里,不过进了不知道哪里的偏僻小院儿里,对面的树底下站着两名黑袍魔修,身上散发着魔气,地上跪了个人。 沈风渠不知道薛长枝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想起来白莲花的那道同心咒,小声的念了一遍。 希望白莲花能赶紧找到他。 薛长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准备叫人?” “叫人也没用,看着吧。” 沈风渠,“……”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树下跪着的人,那名弟子有些眼熟,穿的是天水的道袍,应当也是来参加四峰大选的弟子。 不过没等薛长枝做什么,外面结界突然传来了响动,有人过来了。 薛长枝看过去,轻声“啧”了一声,没想到来这么快,他拽着沈风渠的后颈领子一手劈在了后颈上。 沈风渠后颈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一道深紫色的鞭子从半空中扬过来,割裂空气传来劲响,“嘭”地一声落在了薛长枝面前的地上,青石地板瞬间四分五裂。 少年的身形显现出来,手里握着深紫色的长鞭,冷淡的脸上带着不愉,眼皮微微抬起来,目光落在薛长枝拽着的人身上。 深紫色的长鞭上面都是尖锐的倒刺,在过去要碰到晕过去的人时一瞬间都收了回去,变成一截藤蔓把人卷着带到了楚临渊面前。 薛长枝没阻拦,乌黑的眼珠一片漆黑,长鞭再次抽过来,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脸上瞬间见了血。 鲜红的血顺着留下来,廊沿下的阴影遮住了薛长枝的半边脸,显得他面色晦暗不明。 楚临渊长鞭下滴落血珠,他怀里抱着人,薄唇微张,吐出来一个字,“滚。” 薛长枝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掌的鲜血,周围气息阴沉,他什么也没说,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连带着那两名魔修和天水的弟子也消失在原地。 楚临渊轻轻碰了碰怀里人的脸,茧子烙在皮肤上,把人烙醒了。 “师兄?”沈风渠睁开眼,后颈上还有些疼,鼻尖传来浅淡的香气,他从白莲花怀里出来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还是在小院儿里,但是薛长枝他们不在了。 不知道白莲花用的什么办法,他问,“师兄是听到我念咒过来的?” 楚临渊帮他揉了揉后颈,“嗯,下次再碰到他,直接叫我。” 沈风渠应了一声,“好哦。” “我方才看到他们手里有天水的弟子,不知道他们这次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沈风渠,“一会儿要告诉白尧师兄,让他转告天水的长老,留意一下弟子的动向。” 楚临渊说,“已经晚了。” 那名弟子应当是凶多吉少。 “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到,如今魔修在城里,单独行动容易出差错,我们先回去转告叶清崇。” 薛长枝的事到时跟白尧说,让白尧他们去处理。不过薛长枝扮作他们门里的弟子都没有被发现,估计白尧他们也根本抓不住他。 若是过几日江翡过来了,可以把这事告诉他,让江翡这种大能去处理薛长枝。 楚临渊问他,“你出来是如何碰到他的?” 沈风渠说,“我出来看到他和城主在一起,准备回去,就被他发现了。” “师兄,我下次再出来就叫你一起,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日后我要多仰仗师兄。” 楚临渊手还放在他的后颈上,向上顺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个“好”。 他们两人回到了正殿里,正殿里叶清崇见到他们二人,说了一句,“楚兄江师弟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便是,不用觉得麻烦。” 沈风渠说没有,“我和师兄是出去透透气。” 他又说了正事,“叶师兄,我们方才在院子里看到了魔修,还有天水的弟子,可能宴上有魔修混了进来,现在那名弟子不知道被魔修带去了哪里。” 薛长枝也在就没提了,说出来只会引起恐慌。 叶清崇闻言神色变了,“在何处看到的?那名弟子现在如何了?” “我现在就去派人去找,魔修混进来非同小可,是我此回疏忽了。还请二位不要同别人说起此事,我一会儿亲自给长老传信。” “幸亏你们二人没有直接跟过去,若是跟过去了我恐怕不好跟白尧师兄交代。” 沈风渠说,“假山后面的院子前,现在不知是生是死。我们回来只是来给你传话。” “现在找人要紧,我们先过去,叶师兄一会儿带人跟上。你放心,我与我师兄一起没有问题的。” 叶清崇闻言去叫了里面的常念胤,“让常念胤跟你们一起,你们二人我不放心。” 常念胤不耐烦的出来,他的视线落在沈风渠二人的身上,目光里似乎带着探究,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你跟他们一起去,你们三人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若是带不回来不要勉强,等我叫长老过去。” 常念胤跟在沈风渠和楚临渊的身后,他们三人一块儿在城主府里找人。 “在西北方向。”常念胤指尖捏了一道符咒,看向西北方向,那是城主府的内院,上面若有若无的飘着一缕黑气。 他们三人到了那处黑气传过来的院子里,到了门外的时候常念胤停了下来,对他们道,“不能进去,以我们的修为很容易被发现,不知道魔修数量多少,若是多了我们很难脱身。” 楚临渊说,“现在进去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沈风渠还在思索直接进去,闻言看向楚临渊,发现少年眼底是毫无波澜的冷漠。 他心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和上次李长老死了一样,白莲花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漠了些,不像是寻常弟子应该有的表现。 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很快就抛到了脑后,袖中长剑变了出来,“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救人要紧。” 常念胤看向他手里的月照剑,目光微动,“你……” 话音未落,“嘭”一声,沈风渠直接踹开了门,一道雪白的剑光闪烁,朝着魔修所在的位置迎面劈了过去。 两名魔修在半空中被斩成了两半,地上的天水弟子倒在血泊中,被拉扯的两只手腕垂落下来。 沈风渠提着剑过去,伸手碰了碰地上倒的弟子的脖颈,“死了。” “叶清崇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们在这里守一会儿。” 沈风渠又去查探了小院儿里,想起来薛长枝和城主见面,这事回去也要一并告诉白尧。 千水城的城主可能和魔修有勾结,此事要仔细去查查。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动静,沈风渠过去和叶清崇说了情况,院子里只剩下常念胤和楚临渊。 常念胤看着门外的其中一道身影,用剑柄在半空中微微一划,树上面的叶子掉落一地。 “月照剑是认主的,你师尊削了大半的修为过来陪你参加四峰大选,为了护你可真是费尽心思。” 楚临渊看着地上的尸体,薄薄的眼皮垂着,“他不是。” 他试探过神魂,不是那个伪君子。 而且……那个前世挖他灵根的伪君子是不会扮作门外弟子过来帮他,不会对他那么好,更不会为了他压制修为来参加四峰大选的。 他不愿意相信……也不希望是……这人是他唯一抓住的,他不想放手。 “不是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是不是你师尊你心里难道没有答案?” 常念胤嗤了一声,“你师尊待你可真是不薄,这般对徒弟的,怕是天下找不出来第二个。” 他看向门外的沈风渠,眼里带着嘲讽,“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能为了你在道侣大典上直接走人,如今陪你过来参加四峰大选倒也不足为奇。” 楚临渊抬起眼眸,并没有回复他,只是周围气息冷了许多,转身朝着门外去走。 “我说你啊,”常念胤叫住了他,长剑剑鞘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要自欺欺人,还是怜取眼前人为好。” 不惘他师叔当年斩情断欲修了无情道。 常念胤话音落了,收了剑鞘,黑靴踩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道利落的背影。 沈风渠和叶清崇说完了,有弟子进去抬天水弟子的尸体。他转身看向院子里,发现白莲花一个人在树底下站着,地上是一地深红的血,身影看起来孤零零的。 “师兄。”沈风渠进了院子里,到了楚临渊身旁,“现在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客栈吧。” 楚临渊本来一个人置身在阴影里,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近,到了他面前,两道身影在地上交织在一起,不再是只影阑珊了。 他心中微动,说了个“好”,跟着沈风渠出了小院儿。 他们和叶清崇道别,一路沿着原路回去。 “师兄,常念胤跟你说什么了?”沈风渠在门外的时候看到了两人说话。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楚临渊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月照剑认主,说你就是师尊。” 沈风渠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小子真的猜出来了,不过看白莲花的样子应该没有信? 他问,“那师兄你觉得呢?觉得我是吗。” 楚临渊停了下来,看着他说,“我不希望你是。” 沈风渠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对我很重要。”楚临渊指尖摩挲着他的脸,垂眸眼底带着深沉的情绪,“但是我很讨厌那个人,所以……你最好不是。” 沈风渠心想这小子终于承认讨厌他了,虽说原主对白莲花一开始确实不好,但是他感化了那么久,难不成这小子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那就更不能掉马了,他心里想着这小子挺记仇,嘴上道,“我当然不是了,师兄你放心,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不会骗你的。” 楚临渊“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师兄,你是不打算原谅师尊了?”沈风渠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声问道。 楚临渊看着他,摸着他的下巴,在他下巴处的软.肉上捏了捏,“不原谅。” 沈风渠拍掉他的手,“我也觉得你不会原谅。” 楚临渊眼珠里带着淡淡疑惑,“嗯?” “你记仇,还小心眼,当我不知道。”沈风渠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看,“还较真,容易生气……” 楚临渊说,“只对你较真,也只有你惹我生气。” 别人基本上很少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沈风渠不服气,“可是你经常不讲理,我随口说说的你都信,生气每次也生的没有道理。” 一生气就冷着张脸,最后都是他去哄。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你说的每一句我都会认真听,哪怕只是随口说的,我也会当真。” “你做错了事才生你的气。” 沈风渠看他一眼不说话了,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下来,无形的古怪氛围蔓延在他们二人之间。 没往前走几步,楚临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拽住了他。 少年的艳丽五官在夜色下多了几分柔和,温声哄他,“那以后你告诉我哪些应该听,哪些不应该听,我不懂这些,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他可能意识到了这话有些矫情,难得耳根子红了起来,面上有些紧张,琉璃珠似的眼珠映着沈风渠的面容,等着他回答。 沈风渠听到他这么说,高兴的尾巴要翘起来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啊,那以后师兄都得听我的,不能随意生气了。” 楚临渊握着他的手腕微动,说了个“好”。 “你不让我生气,我就不生气。”他说。 沈风渠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光影堆砌在眼角,微弯的眼睫下眸底熠熠生辉。 “我最喜欢师兄了。” 声音清澈好听,带着微微向上的雀跃。 楚临渊在光影下面,看着他久久未动,手里还握着面前人的手腕,指尖是温热的触感,他有想上前把这人抱在怀里亲吻一番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捻了捻指尖,整张冷淡的脸都柔和了起来。 沈风渠看着他惊奇起来,“师兄,你刚才笑了!!” 在他印象里,白莲花一直都是个面瘫,冷着张脸没别的表情,但是刚刚他居然看见了白莲花嘴角微微扬起来,虽然弧度很小,不过确实是笑了。 楚临渊生的好,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更加明艳,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沈风渠说。 然而白莲花很快唇角就又抿了回去,变回了平日里冷淡的模样。 沈风渠摸了摸他的唇角,“以后多笑笑,真的很好看。” 白莲花微微点头。 他们两人回到了客栈里,和白尧说了今天在城主府里发生的事,以及薛长枝扮作沧澜弟子都一并交代了。 白尧神情难得凝重起来,“我知晓了,此事需和四峰长老一同商议,你们先回去吧,暂时不要同别人声张。过两日就要比试了,好好准备准备。” 沈风渠应了一声,和楚临渊一同回了房间里。 他进门后捏了一道洁净术,感觉到了困意,看着烛光若隐若现,打了个哈欠爬上了床。 “师兄,明天早上叫我,我困了。” 楚临渊应了一声,看了眼床榻上的小人儿,目光落在了他微张的红唇上。 沈风渠抱着被子去了角落里,他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次在梦里又梦到了自己在水里,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脖子。 不只是脖子,还有耳朵和嘴巴,那东西咬了一口他的鼻尖,然后顺着分开他的双唇进去了。 沈风渠挣扎了两下,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唇齿之间仿佛都被水填满了,越是推拒越是缠的紧,他要呼吸不过来了,轻声“嗯……”了一声。 胸口上也是沉甸甸的,腰上碰到了什么东西,热乎乎的,还会动,嘴巴被咬的有些疼。 什么东西天天缠他,好烦。 沈风渠眉心蹙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消失了,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早上的时候他是被白莲花叫醒的,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一看嘴巴,又被自己咬破了,这回比上次还肿。 沈风渠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脖子上的红点上,只有一处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副身体磕磕碰碰就容易留痕迹,估计又是不注意碰到的。 他摸了摸嘴唇,有些疼,白莲花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照镜子,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白尧叫他们出去了,沈风渠跟着白莲花一块儿出去,这回就没有抹药。 他们又去了妄宁山底下集合,四峰的弟子一起。由于魔修的事情,经过四峰长老的一致商议,比试照常进行,只是对于他们的出行限制了些许,让他们近期里不要随意出去。 沈风渠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到长老们交代完了,和楚临渊在路上随意找了一家店去吃早膳。 他们两人去了一家馄饨店,两人各自要了一份,馄饨上来后,沈风渠用勺子舀了一个,嘴唇上破的口子碰到热汤,顿时疼得他眼泪要掉下来了。 勺子“嘭”一声放回了碗里,沈风渠捂住嘴巴,眼睛红通通的,抿着唇缓了好一会儿。 对面的少年也跟着放下了勺子,“烫到了?” 沈风渠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师兄,嘴巴好疼。” 少年去找店家要了些温水,放在了他旁边,又重新舀了馄饨,一直吹凉了才送到他面前。 “这个不烫,尝尝。” 沈风渠含着他的勺子把馄饨吃了,后面就是楚临渊在喂他,一个个吹凉送到他嘴边。 馄饨店里的门帘被掀开,外面进了人,一道少年音跟店老板要了一份馄饨。 有人坐到了他们旁边,常念胤的声音传过来,“哈,真是挺巧。” 沈风渠没空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腮帮子鼓鼓的吃馄饨去了。 楚临渊更没有理,专心喂对面的人。 常念胤看着两人,啧道,“你们两个吃个饭都这么粘糊?” 他又看到沈风渠的嘴巴,瞥了楚临渊一眼,“江师弟,你这嘴,是被狗啃了?” 沈风渠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小心咬的,听到他这话心想他才不是狗,瞪了常念胤一眼,没有理他。 他吃的都是楚临渊的,沈风渠问他,“师兄,你要不吃我的?” 白莲花把他碗里的馄饨吃完了。 常念胤在旁边看着,颇有些无语,他的馄饨上来了,一边握着瓷勺一边对沈风渠道,“江师弟,你还是留意留意吧,别等哪天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说话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看了旁边的楚临渊一眼。 沈风渠没当回事,他看着白莲花吃完了,和常念胤说了声,就出了客栈。 楚临渊路上问他,“还疼吗?” 沈风渠说,“没那么疼了,就是舌头里面好像也破了,吃东西不能吃快了。” “我看看。” 沈风渠很信任宝贝徒弟,他停了下来,微微张嘴,然后下颌就被徒弟冷白的手捏住了。 徒弟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沈风渠嘴巴都张的有些难受了,不自觉的咬了一下唇,问他,“好了没有?” 楚临渊松开了他,“回去涂药就好了。” 涂药自然也是徒弟帮他涂的,覆着薄茧的手指伸进他嘴巴里,沈风渠含着徒弟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回事,徒弟一直没有找准位置,他只能被迫一直含着。 沈风渠坐在床榻上,微肿的红唇张开,含着手指有些怪异,他目光里询问徒弟好了没有,舌尖微微推了推。 “唔……”手指一个用力,沈风渠瞬间眼睛红了,指尖拽紧了被子,唇边溢出来一丝银.丝,疼得他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哭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0 23:54:57~2020-09-12 11:3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不可唯空 10瓶;43042541 7瓶;※麓曦、咸鱼 5瓶;Radish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展欢喜 沈风渠向后退了些许,捂着嘴巴缓了好一会儿,他瞪着对面的冷淡少年,心想这小子怎么笨手笨脚的,把药膏抢了过来。 “我自己来,你弄的我疼死了。” 而且刚刚那一声疼得快哭了好丢人,再让徒弟给他涂,他估计真要疼得哭出来了。 楚临渊由着药膏被抢走,低头看着还有一层水光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风渠自己对着镜子把药膏涂上了,没一会儿就不疼了,他把药膏还给楚临渊,扭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下次不能找师兄帮我涂药了,你连地方都找不准。”沈风渠又埋怨了一句。 楚临渊说,“下次肯定能找准。” 沈风渠看他一眼,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你怎么这么肯定?难不成刚刚是故意的?” 这小子还挺坏心眼啊,不过怎么偏偏是嘴巴里不好好上药? 沈风渠心里有些奇怪,突然又联想起来常念胤说的一句话,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不可能的。 徒弟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别的心思。 对面的少年安静了一会儿,对他道,“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然后他又听到少年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刚刚叫的那一声,很好听。” 沈风渠,“……”孽徒,再说一遍? 他看着白莲花的表情,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像是在评价某道平平无奇的饭菜一样,表情看上去还有些回味。 沈风渠要气死了,瞪着他道,“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楚临渊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一副都依他的样子。 沈风渠一拳捶在了棉花上,心里闷闷的,看了对面的少年半天,对这朵白莲毫无办法,憋着气抱着被子上床去了。 他特意睡在了床榻中间,没给少年留空,闭着眼听到了旁边的动静,阖了阖眼帘看了一眼,少年睡在他身旁,高大的身形占了一小点空,显得有些别扭。 沈风渠才不管他,故意又踹了旁边的人一下,想着把这孽徒踹下去算了。 他的脚踝被少年握在手里,少年捻了捻指尖,握着他的脚踝帮他塞回了薄被子里。 只有沈风渠盖被子,沈风渠心里嘁了一声,又踹了他一下,自己背过去缩回了被子里。 沈风渠临睡前莫名想起来许多次徒弟看他的眼神,黑沉沉的仿佛透不进去光,他心里跳了跳,闭上了眼睛,不会的。 半夜他睡着后那种闷的出不过来气的感觉又上来了,兴许是睡前那一抹涌上心头一闪而过的想法作祟,这次他醒了过来。 唇齿之间传来少年传递而来的冷香,他的脚踝被握住,少年熟练的撬开他的唇齿,一手握着他的腰肢,灼热的气息扑过来,咬在了他的唇上。 沈风渠,“!!!” 他眼睫颤了下,浑身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也给了少年时间趁虚而入,更加肆意的在他唇腔里占有,咬的他的唇瓣又红.又肿。 接着是耳垂和脖颈,沈风渠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温热的唇瓣在他脖颈上流连,动作原本温柔的不可思议,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冷白的指尖拽紧了一旁的被褥。 然后他身上的人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变得粗鲁起来,按紧了他的腰肢,更用力的弄他,咬上了那片白净的耳垂,牙齿不停地碾磨。 沈风渠脑海里一团乱麻,隐隐猜到这是已经知道他醒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拼尽全力没让自己再乱动,闭眼装死。 怪不得前几天嘴巴那么肿,脖子上面的印子……都是白莲花弄出来的。 他把白莲花当徒弟,白莲花居然想搞他。 本来还指望看着白莲花娶媳妇的!!现在指望个屁!!自己倒是被惦记上了!!! 后半夜沈风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内心十分的复杂几欲吐血,他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睡了没多久,就又醒了,刚醒就对上一张冷淡的脸,白莲花不知道在旁边看了他多久。 沈风渠有点尴尬,看着白莲花眼神也有些飘,决定先装傻,等回到沧澜峰里再做决定。 “师兄,你醒这么早?” 白莲花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红唇上,说,“我以为你不会那么早发现的。” 沈风渠,“……”根本不给他揭过去的机会。不管了,先装傻,咬死也不能承认。 他面上假装疑惑,“师兄在说什么?发现什么?怎么了?” 白莲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收到了表白,沈风渠看着楚临渊面上一脸认真,心跳错漏了一拍,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移开了视线。 “我当然知道师兄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师兄。” 白莲花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一寸寸的打量,目光里带着些许灼热的情绪。 沈风渠面上一副冷静的模样,压抑住了心里的慌乱,镇静的由着白莲花看,眼神里写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听不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那份灼热的情绪一点点的暗淡下来。 楚临渊看了他一会儿,收敛了情绪,什么也没说,从床榻上起来下去了。 少年出了房间里,背影依旧是孤傲冷清,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落寞。 沈风渠坐起了身,想起来还有个狗屁系统,他在脑海里问道,“喂,你在吗?” 脑海里多了一道系统音,“在的。” 沈风渠说,“你们的白莲花好像喜欢上我了。” 系统,“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即可。” 沈风渠又说,“他都弯了。”莫名其妙就弯了,丝毫没有预兆。 系统,“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即可。” 沈风渠又问了几遍,系统一直都是在重复,他就没有再问了。 什么狗屁系统。 下去的人很快又上来了,楚临渊端了早膳放在桌子上,对他道,“过来吃饭。” 沈风渠过去坐在了桌边,他们两个人对面坐着的,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慢吞吞的喝完了粥,放下勺子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少年正看着他,一只冷白的手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向后避开了。 少年冷白的指尖僵在半空中,他顿了一下,缓缓地把手收回来了。 沈风渠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讪讪道,“师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用手帕把自己唇边的米粒擦掉。 楚临渊没说什么,等到他吃完了,收拾了碗筷下去。 他们两个下去找白尧,那边沧澜的弟子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白尧道,“比试地点在万重阁,三天后凭弟子令牌进去,到时不要去晚了。” “至于规矩,不用我说了,点到即止,不可使用金乌草,不可用法器作弊。” 留下来的都是在第一回 秘境里过关的弟子,剩下被淘汰的都已经送回沧澜峰了。 他们十人里,有八名都过了。 底下的弟子应了一声,白尧身影很快在原地消失,他们也各自散了。 平日里沈风渠和楚临渊不出去待在客栈里,并没有什么,如今发生了那样的事,沈风渠在房间里怎么都觉得尴尬。 他们两人,基本上是他说的比较多,白莲花一向沉默内敛,他若是不主动开口了,两人之间就会变得十分安静,气氛静谧而古怪。 沈风渠在房间里扣了扣床榻上被子的花纹,又摸了摸烛台,照了会儿镜子,他发现白莲花其实一直在偷偷留意着他,感觉莫名的害臊。 这小子看他看过去,又垂着眼收回了视线。 沈风渠,“……” “师兄,我出去买点东西,晚点回来。”沈风渠受不了了,跟他说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去,顺带着合上了门。 楚临渊站起了身,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沈风渠在城里没待多久,并不怎么熟悉,纯粹是按前几次出来的印象瞎逛,路过茶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他犹豫了一下,跟着进去了。 常念胤从他进来就瞥见了,不紧不慢的在桌上倒了杯茶,“稀客啊,找我有事?” 沈风渠坐在了他旁边,“正好路过,看见你了就进来了。” “没跟你宝贝师兄一块儿出来?” 沈风渠眼皮子跳了跳,说,“他在客栈里,没有出来。” 他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常念胤说,“来玩,顺便帮忙抓抓魔修。” 沈风渠惊讶了,“这里有魔修?” 常念胤“嗯”了一声,下巴朝上面微抬,“在上面呢,猜猜是哪个。” 茶馆上面建的是戏台,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发现上面三女两男,都穿的是戏袍,镂空花纹长水袖,戏腔咿咿呀呀,眼角处婉转含情。 沈风渠的目光落在中间的那个女子身上,女子一身烟熏淡色长袍,红唇未动,嗓间传出来调子,水袖在半空中翩翩飞起,底下的客人一致拍手叫好。 “中间的那个?” 常念胤吃了一粒花生米,“猜错了,上面的五个全都是。” 沈风渠,“……” “你是如何得知的?”他看了眼,上面也没有魔气散发出来,与普通人无异。 常念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多动脑子。” 沈风渠颇有些无语,“我觉得只有中间的那个是。” 那女子看着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其他四人虽然也有异样,但是看上去更像是受了那女子的影响。 常念胤笑了一声,“等会儿看着吧,跟我来。” 他起身绕过底下去了后台,沈风渠又看了一眼台上,跟着他一同过去了。 后台是他们换衣服搁置行李的地方,常念胤在地上用剑刻了一道锁灵阵,然后又在上面施了障眼法。 “一会儿好好看着,到底有几个。” 沈风渠有些好奇,他感觉的还是只有那个女子有问题,他想了想,捏了道藏匿身形的法术,和常念胤站在了一旁。 他们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外面的戏腔慢慢停了,然后掌声和欢呼声不断,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常念胤指尖抵着长剑,露出来的剑光对准了门外,准备等人走到了锁灵阵上,就立刻动手。 “别急啊,可不能伤了凡人。”沈风渠说了一句。 常念胤看他一眼,一脸“你懂个屁,老子判断的肯定没错”的表情。 房间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他们前前后后的进来,两名男子都围绕着中间的那名女子,表情里带着奉承和讨好。 两名男子顺利的过了锁灵阵,锁灵阵没有丝毫的反应,沈风渠啧了一声,注意到一旁常念胤的表情微微变了。 另外两名女子也过来了,唯独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似有所觉的在房间里看了一眼,神情微变,然后转身就要朝外跑。 “灵儿,你去哪儿??”旁边的男子连忙要去拽那女子的袖子,却拽了个空。 沈风渠手里捏了一道符咒,朝着那女子掷了过去,符咒快准狠地落在女子的背上,女子尖叫一声,身上笼罩着数层黑气,随后黑气散尽,被收进了符咒里。 其余的四人看到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了两个人,以及刚才的那一幕,纷纷愣住了,两名女子被方才的黑气吓得脸色苍白。 “两位仙君……你们方才是……在斩魔?”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灵儿她是邪崇??”另一名男子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风渠点头,“她是魔修,擅用迷惑之术,诸位大可安心,我们会将她交给重华处理。”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向沈风渠道了谢。 他们两个人一同从后院儿里出去,旁边的常念胤黑着一张脸,走了一会儿问他道,“为何确定是那女子?” 沈风渠笑眯眯地看着他,冷白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多动脑子。” 常念胤气的不轻,绷着一张脸甩袖走了。 “明日来客栈找我,我就教你辩魔之术。” 常念胤没搭理他,留下了一道冷酷的背影,身形逐渐在视线里消失。 沈风渠看人影消失,觉得那小子倒是挺有意思,其实就算他不出手,肯定也是能抓住那女子的。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欠缺,再多历练一些就好了。 魔修擅惑人,台上的其余四人都被迷惑,所以看起来神情与普通人有些差别,被常念胤以为和那女子是一伙的。 而常念胤明显属于没什么耐心的,一看就是抱着宁可错抓、不能放过一个的态度,这样很容易走歪,日后可能会因此吃亏。 毕竟他们正派人士,都是以除魔为己任,除此之外,便是寻常百姓的性命为先。常念胤方才用的方法不对,将几人放在一间房间里施法,其中的凡人很容易被狗急跳墙的魔修伤害。 心性也需要再磨磨,有时候光有实力可不太行。 沈风渠捏着符咒里困住的魔修,一路回到了客栈里,把魔修交给了白尧,让白尧转给重华峰。 毕竟这里是重华的地盘,还是由重华来处理。 “你倒是闲,跑出去日行一善?”白尧把符咒收了,淡淡说了一句。 沈风渠笑,“我也是为民除害嘛,师兄放心,大选我心里有数的,不会耽误。” 白尧没说什么了,沈风渠交代完就去了二楼。 他在进门前的时候犹豫了一瞬,现在他和白莲花那么尴尬,夜里还是不要睡一间房间的好。 但是他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应该是继续硬着头皮装下去,先一点点的疏远徒弟,不能太着急,要给徒弟一些时间想清楚。 他相信白莲花肯定很快就会明白的,对他的喜欢不过是迷茫之下的错觉。 白莲花说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走进那片阴影之中的人。 他一个人置身在阴影里,有人走了进去,他就会把那人当做深渊尽头的唯一稻草,误以为那是喜欢。 这只是一时的依赖感,日后白莲花会遇到更多的人,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不过是穿书进来的路人,完成任务后就要回去了,只能陪白莲花短暂的走一段。 日后会有人比他更爱他,所以他逃避了这种偏差的喜欢和爱意,他相信,白莲花一定会遇到真正的命中注定。 而不是留恋他这般逆旅中的过客。 沈风渠想完,推开门进去了,白莲花坐在桌边,看到他回来了,缓缓抬起了眼眸。 “去哪儿了?”他问。 沈风渠说,“出去随便转转。” 白莲花捻着指尖,开口道,“近日城里一直不太平,夜行宫里有动作,魔修齐聚,你若是想教他,莫要挑最近几日。” 沈风渠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跟踪我?” 虽说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少年唇角绷紧,看着他道,“我担心你。” 沈风渠不说话了,他正好想冷落白莲花一段时间,于是面上不太高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跟着我。” “你太粘人了,好烦。” 烛光若隐若现,映在少年明艳的脸上,少年指尖绷直,用力抠进了桌子里,在桌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印。 过了良久,少年说了个“好”字,眉眼垂着,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白莲花是他一直护着的,心里其实早就把徒弟当宝贝了,沈风渠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不过他把情绪压了下去。 为了徒弟更好的以后,不能心疼他,要冷血一点。 沈风渠从客栈的柜子里找出来了被褥,把被褥铺在了地上,他打算在一边打地铺睡。 楚临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睡地上?” 没等他回答,白莲花把他手里的被褥抢了下来,“我来,你去床上睡。” 沈风渠没有勉强,自己坐在了床榻边,看着楚临渊在一旁把被褥铺好,自己抱着被子滚去了床榻里面。 他把一旁的烛光熄灭,想了想担心某人夜里又爬上床,他把帐子也放了下来,虽然帐子似乎没有什么鸟用,但是好歹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床榻上的人呼吸清浅,地上躺着的少年睁眼看着顶上的房梁,一夜未眠。 沈风渠第二天又是被白莲花叫醒的,白莲花依旧给他端了早膳,在一旁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吃。 一直被看着,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感觉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灵活了,沈风渠吃了两口,就放下来筷子。 “你别一直看着我。”他说。 白莲花听话的移开了视线,不看他了,只是没一会儿又转过来,眼珠一瞬不错的。 沈风渠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他没吃了,在桌旁站起了身,“我吃好了,要出门,你别跟着我。” 他说完直接出了房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才下楼。 本来不知道去哪儿的,在门外他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常念胤手里提着剑,一双剑眉紧拧着,看到他出来,说,“昨日里说的可还算数?” 沈风渠正愁没地方去,这小子倒是来的正是时候,他笑了一下,“自然是作数的。”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常念胤在前面走着,“没等多久。” “下次直接上去找我就行。” “我们去哪儿抓邪崇啊?”沈风渠又问他。 “你不知道?”常念胤停下来脚步,闻言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遍,“昨天是你瞎猜的吧。” 沈风渠无语,“我哪知道哪里有?你带我去有邪崇的地方,我才能告诉你如何分辨。” “还有教你怎么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抓住邪崇。” 常念胤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骗我。” 沈风渠眼睛都不带眨的,“我从来不骗人。” 常念胤闻言顿了一下,看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些讽刺,说,“少装了,你明明最会骗人,不但喜欢撒谎,还喜欢骗人感情。” 沈风渠眼皮子跳了跳,“我骗谁感情了?” 常念胤数给他看,“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只有他师叔一个,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沈风渠说,“哦。”他没必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常念胤,“你会遭报应的。” “我师叔说了,你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别人的感情不是随意糟蹋的,等到哪一天你爱上人了……你一定会——” 常念胤笑了,“悔不当初……毕竟欠下的总要还的。” 第41章 着红裙 沈风渠又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不把常念胤说的当一回事。 他装傻,“我们前几日才第一次见面,你就了解我的情史了?我居然不知道,我这么个外门弟子值得常师兄这么惦记。” 常念胤说,“你少在我面前装,你徒弟脑子有屎看不出来,当我脑子里也有屎?” 然后又凑近他压低声音道,“看样子你徒弟也确实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难不成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沈风渠说,“看看那边。” 常念胤顺着看过去,发现巷子门口是一群中年妇人,她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议论着邻里长短,说着街上人家的秘事。 他懵逼的问,“什么??里面有邪崇??” 沈风渠又说,“张嘴。” 常念胤下意识的张开嘴,眼里带着疑问。 沈风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哦,原来没她们舌头长啊。” 常念胤顿时黑了脸,这是变着法的在说他比那些长舌妇还能说道,他胸口郁结,气的不说话了。 沈风渠在一旁说,“说你两句就生气。”还是太年轻了。 现在的他完全忘了自己有时候也是一点就炸,老神神在在的看着这小子生气,心里啧了一声。 常念胤不搭理他了,过了一会儿说,“你徒弟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他总感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跟淬了一层冰碴子一样,冻的他背后凉飕飕的。 身旁的人乌发上落了一片叶子,常念胤看的有点难受,一忍又忍,还是没忍住,顺手把叶子从旁边人头发上拿掉了。 刚才那道目光是淬了冰碴子,现在直接变成刀了,恨不得将他这个人直接捅穿。 常念胤拧了拧眉,把手收了回来。 沈风渠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来人往,没有看到白莲花徒弟的影子。 “没有。”白莲花昨天答应他的,应当不会食言。 常念胤哼了一声,“最好是没有,不然一会儿去抓邪崇,还得分神去护着他。” 沈风渠说,“他比你厉害,不用你分神。” 常念胤看他一眼,眼神里在说“你在放屁”。 沈风渠不说话了,心想等到比试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一路上都是常念胤领的路,越走人越多,地段也越来越繁华。钟鼓朱楼高起,暗银鎏金飞檐,轻纱漫袖流仙裙,鹤舞映天朱廊栏。 “我昨日听到了消息,醉天仙里似乎有夜行宫的行踪,你不是来教我抓邪崇,正好过来看看。” 沈风渠想起来临走时白莲花说的话,开口道,“夜行宫的魔修,我们打不过。” 普普通通的邪崇还好,但是若是夜行宫的,就比较难办。 哪怕是同一水平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是夜行宫的魔修更占便宜。 到时打不过他只能解了压制修为的禁制,会在这小子面前暴露。这小子要是确定他的身份了,肯定会给他惹麻烦。 面前的楼宇修的精致繁华,檐上挂着“醉天仙”三个字的牌匾,朱红的灯笼滴溜溜的转,映出一抹灼人的绯色。 常念胤说,“我不可能打不过,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吧。” 沈风渠转身就要回去,常念胤脸色漆黑,把他拽了过来,“谁让你走的,来都来了,你怂个屁。” 沈风渠说,“这种事不应该你操心的,若是真有消息,直接传递给重华即可,重华自会派人来查。” “你以为那么好查的?”常念胤翻了个白眼,又说,“那我们进去看看总可以吧,进去歇一会儿。” 话音落了,常念胤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了进去。 沈风渠有些无奈,跟着他进去了,一楼有人迎客,店小二面上带着笑意,“两位仙君,可是要去楼上?” 楼上是包间,底下是镂空分隔开来的桌子。 常念胤说,“楼上。” 店小二领着他们二人上楼,二楼里很安静,空气里带着房间里溢出来的淡淡熏香,房门上雕刻着繁饰,四周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常念胤上去之后就放慢了脚步,一个个的观察着两旁的房间,前面的一间突然传来声响,房门被打开,有小厮从里面出来了。 小厮还端着托盘,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沈风渠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了淡黑色的结界。 门又被合上,他们两个人被领去了前面一间房间,店小二道,“两位仙君里面请。” 进去之后常念胤点了几道菜,然后就让店小二下去了。 房间里的窗户外有一层屏风,可以看见一楼的情景,常念胤看了一眼,把窗户合上了。 “方才感觉到没有,就在我们隔壁。” 沈风渠感觉到了,他说,“里面有结界,我们进不去。” 也偷听不到什么消息,贸然进去,只会被抓住。 常念胤看着底下有舞女抱着琵琶上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说,“谁说进不去的?我有办法能混进去。” 说完之后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他,抬头一看,沈风渠问他道,“不是说只是进来看看吗?” 常念胤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给他也倒了一杯,说,“来都来了,而且就在隔壁,我们不如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 沈风渠啧了一声,“口气倒是不小,你混进去了打算如何抓他们,我看是你被抓差不多。” 常念胤,“不是还有你吗?你说过教我的。” 沈风渠扶额,颇有些头疼,“不是教你闯祸的……首先你得保证动手前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起身出去了,沈风渠叫了一声,常念胤已经推开了门,转瞬之间没了人影。 隔壁没有开门的动静,他猜测这小子是想法子混进去,果然,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人又回来了。 常念胤手里拖着两身衣服,大红色的广袖长裙,上面绣着满碧海棠花,外拢一层轻纱,旁边还有一把琵琶一把琴。 他扔了一身给沈风渠,“换上,我方才把那几个舞女打晕了,他们就是去隔壁的,一会儿我们换上混进去。” 沈风渠说,“你真是不死心,我们绝对会暴露的。” 常念胤上下看了他一眼,“不会的,你不进去也行,在这里等着我。” 他说完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换上了衣服,高束的马尾散下来半拢,口上涂了胭脂,剑眉星目被压下去些许,看上去像是个高挑英气的美人。 沈风渠服了,“你还真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抓魔修,这小子还真是费尽手段。 常念胤抱着琴,“我先去了,就知道你昨天是瞎猜的,狗屁一剑霜寒十四州,绣花枕头。” 沈风渠,“……” 房间的门被合上,走廊上传来动静,然后是隔壁开门的声音,随后就没音了。 沈风渠有些后悔跟这小子出来了,又不能不管,先让那小子长长记性,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身红色的艳丽长裙上,眼皮子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幸亏这次只有他们两个……没别的人看见。 半刻钟后,屏风后面搭上来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那只手把放在屏风上的长裙拿走,紧接着雪浪月华白袍被放在了上面。 沈风渠换上了长裙,红色的金纹海棠如火如荼,衬得他整张脸明艳不少。雪白的脖颈纤细宛如鹅颈,上面挂了一条琉璃珠子,像是凝在白净锁骨上的一泓清潭。 乌发散下来,小脸白净细腻,弯而翘的眼睫微抬,红裙一衬,宛如烈日骄阳一般明艳的少女。 乍一看十分让人惊艳,仔细看过去,那张脸实际平平无奇,不过唬人还是够了的。 沈风渠拿起一旁的琵琶,他穿着裙子感觉十分别扭,捏着裙角扯了扯,指尖用力过猛,直接把裙子撕碎了。 沈风渠,“……” 侧面裂出来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他把两边的布料捏住,还好裙子够长。他一手提着一手抱着琵琶,到门前松开捏裙子的那只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沈风渠捏着裙角进去,里面常念胤正坐在角落里弹琴,看到他进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又低头继续弹琴了。 沈风渠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弹琴,心里微微意外。 给他开门的是一名玄衣男子,男子的长相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忘记的那种。 那人把他领进来后就进去了,里面似乎还有一间房间,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风渠不会弹琵琶,他坐在常念胤的不远处,拨了一个音,朝常念胤那边看了一眼。 然而常念胤并没有看他,专心弹着琴,琴声舒缓而安静。 沈风渠打量着房间里,手里捏了一道阵法,正准备把阵法布下,隔着屏风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把那个穿红衣服的带进来。” 沈风渠指尖一僵,他身边多了两道人影,两名男子一看都是易过容的,开口道,“进去吧,好好伺候。” 祈祷应该认不出来他…… 沈风渠低着头抱着琵琶进去,一手还捏着裙子,到了里面站定,手心出了一手的汗。 是他失策了……夜行宫……薛长枝肯定会参与进来。 薛长枝坐在主位上,脸上消了易容,一身玄色墨鸦长袍,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俊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过来。” 沈风渠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认出来他了吗?应该不会吧,又没看到他的脸,应该认不出来…… “你的琵琶是谁教你的?弹的还没狗叫的好听。”薛长枝面无表情。 沈风渠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捏着裙子,到了薛长枝身边,站着没动。 他看到薛长枝的茶杯是空的,就把琵琶放下来,松开了捏着裙子的手,给薛长枝倒了一杯茶。 这么一放下来,就露出来一个被撕裂的口子,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 他刚倒完水,耳边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滚出去。” 周围气息低了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长枝心情非常不好。 沈风渠才不管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求之不得的想要滚。他飞快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和茶壶,低声说了个“是”,提着裙子转身飞快的跑了。 动作要多快有多快,背影带着几分雀跃。 薛长枝眯了眯眼,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他指尖在桌上顿了下,又开了口,“站住。” 沈风渠的手都已经碰到门上了,闻言手指顿住,身形整个僵了下来,不甘不愿的放下了手,转身又低下了头,声音非常的小。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怎么这么事儿逼?让他滚行吗。 薛长枝微微向后,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鸦羽一般的眼睫抬起来,“过来。” 沈风渠捏着裙子过去,还没有走近,听到薛长枝道,“坐上来。” 他脚步顿住,感觉到薛长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侵略感,仿佛把他整个人看穿了,这个坐上来,很明显说的是坐腿上。 “不愿意?”薛长枝站起了身,朝他走过来。 沈风渠下意识的向后退,他抱着琵琶低着头,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后退退到了墙边。 不能被这小魔头认出来…… 薛长枝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近,在快要到他面前的时候,旁边的屏风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玄衣魔修跪在地上,朝着薛长枝行了一礼。 “少主。” 薛长枝转身,走到了那名魔修身边,那魔修交代了一些事情,薛长枝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魔修似乎问了一句他们怎么处理。 “先关进水牢里。” 沈风渠松了口气,等到那两名魔修过来的时候,捏了道阵把他们锁进了阵里。 他出去找人,“常念胤——” 然后他就顿住了脚步。 常念胤整个被薛长枝掐着脖子抵在了墙上,他脸上发白,手里的长剑也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长剑未沾血。 薛长枝眼底漆黑,嘲讽道,“你师叔都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敢过来送死?” “住手——” 沈风渠握紧了袖中的长剑,没等他出剑,薛长枝松开了手,转过头来看着他。 “还真是你。” 常念胤脖子上一圈儿掐痕,他跌坐在地上喘气,眼底带着不甘心的愤怒。 “不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薛长枝捏了一道法术,沈风渠整个被一股吸力吸过去,到了他面前。 “这是……新花样?”薛长枝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颌,乌黑的眼珠微垂打量着他。 常念胤又握着剑刺了过来,“你不准碰他……” 沈风渠叹了口气,感觉再装下去没意思了,正要直接拦住薛长枝把人带走,不远处的朱门被人从外面劈成了两半,门外倒下了两名魔修。 白莲花的身形在门口显现出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远远的和薛长枝对上。 薛长枝指尖微紧,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手上却把常念胤再次松开了,说了句“算你好运”,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些古怪。 常念胤看了一眼白莲花,脸色更黑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能让薛长枝住手,但是被这么救了还是很没面子。 而且他之前还嘲笑认为对方肯定打不过自己。 沈风渠也非常尴尬,尴尬的要死,他可没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不但是女装,裙子还开了个口子,这样被徒弟看见了,好丢脸。 他心里有些埋怨常念胤,这个坑比小子,下次不能跟他出来了。 楚临渊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开口,“还不走?” “哦。”沈风渠瞪了常念胤一眼,跟在楚临渊身后出去了。 他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楚临渊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白莲花肯定是一路跟过来的,但是如今却不敢责问了,甚至莫名的心虚。 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到了房间里,他要去屏风后面换衣服,楚临渊就站在原地未动,眼里一片墨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就是打算看着他换。 沈风渠捏着裙子说,“我要换衣服。” 楚临渊“嗯”了一声,嗓音平淡,“换吧。” 沈风渠又说,“你出去等我。” 白莲花一步步地朝着他靠近,垂眸看着他下面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的腿,指尖覆了上去,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粗砺的指尖碰在腿上,沈风渠向后缩了一下,扯了扯那一片裙角,“我自己不小心撕开的。” 这是真的,他对天发誓没有骗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丝毫可信的能力。 他猜测白莲花估计又是一直在跟着他,不过进来之后可能害怕他发现,没有立刻跟上来,所以也没有看到他换裙子。 不然就不会现在质问他了。 楚临渊收回了手,不过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琉璃珠一般的眼眸看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沈风渠说也没用,懒得计较了,想着两个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大不了他换快点就是了。 他拿起一旁的长袍,指尖掀起红裙脱掉,然后快速地套上了月华长袍,头发也顺带着挽了起来。 长裙被他扔在了一旁的屏风上,他想了想,又扔了一袋金珠,当做给店家的赔偿了。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常念胤已经不在了,沈风渠跟着楚临渊回去,路上问他,“你和薛长枝是怎么回事?” 楚临渊嗓音平淡,“不知。” 沈风渠不说话了,白莲花有事瞒着他,他很不开心。 回到了房间里,沈风渠说要自己一个人睡,找白尧重新要了一间房间。 楚临渊就在旁边站着,身边气息冷冰冰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尧在他们二人之间巡视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给了沈风渠一把钥匙,在最角落的房间里。 沈风渠拿了钥匙就上楼了,快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白莲花就在楼下看着他,目光里深沉一片。 一个人睡还有些不习惯,沈风渠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来白莲花看他的眼神,莫名感觉有些毛毛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白莲花都不会伤害他就是了。 就是担心万一又半夜跑过来偷亲他,他还得装作不知道。 因为他目前不想跟徒弟的关系搞得那么僵,想让徒弟自己想清楚,赶紧认清自己不是真的喜欢他。如果过段时间徒弟要是还没想清楚,他再直接明确的拒绝。 沈风渠心思转来转去,在旁边又捏了一道结界,保证结界一有动静,他就立刻能醒过来。 夜色渐深,沈风渠睡了过去,夜里结界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再被咬的感觉了,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很好,嘴唇没破,脖子上也没印子。 他照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似有所觉的掀开道袍,白皙笔直的腿侧一片青紫瞬时映入眼帘。 因为印子是在大腿内侧,所以显得分外暧昧,他皮肤白,看上去颜色就更加的深,让人浮想联翩。 沈风渠看的脸色通红,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白莲花真是可以!! 混蛋!!简直是太放肆了! 他心里生着闷气,出去的时候又碰到白莲花了,白莲花过来给他端早膳,他看了一眼,自己下楼去吃了。 楚临渊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唇角微抿,跟着他一同下楼。 沈风渠吃饭的时候,白莲花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也不说话,见他起身,也跟着起身。 他们一同去万重阁,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沈风渠是生气,故意不理他。 白莲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找他,只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尾巴一样。 到了万重阁,他们两人就分开了,两人是分开比试的。 比试当天万众瞩目,此次两名十四州的天才,叶清崇和常念胤是受的关注最多的,然而今年,两人都没有拿第一。 半路杀出来的沧澜峰楚临渊拿了魁首,江小曲第二,常念胤第三。 沈风渠看到楚临渊拿了魁首,他心里很高兴,不过想了想,还是拿了奖励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冷淡的少年远远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朝着他的方向,里面一片灼热。 当天晚上,少年早早的回来了,沈风渠看着他就要让过去,少年却堵着他不让他走。 “你说的我做到了,”楚临渊靠近他,“我想告诉你,我对你……” 沈风渠向后退,背抵在了墙上,心里砰砰乱跳,“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你先让开。” 楚临渊没有搭理他,到了他面前,低头对上他的眼底,“我对你,不只是师兄弟的喜欢——” “师兄——”沈风渠推了推他,没能推动,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 然后听到了下一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是想干你的那种。” 楚临渊说完,咬上了那张柔软的红唇。 第42章 肆妄为 沈风渠的后脑勺被扶住,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听的他整个人耳尖都要红了,趁他愣神的空挡,少年撬开了他的唇齿。 “唔……放……放开……” 沈风渠伸手推了推徒弟,少年身形比他高许多,伸手碰在胸膛上硬邦邦的,推也推不动,而且亲他亲的更用力了。 他感觉舌尖麻了,少年扶着他的腰肢,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他自背后窜上来一股电流,顿时就软了身子,有些站不住。 “嗯……”沈风渠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欲拒还迎,冷白的指尖缩在一起,感觉自己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语气听上去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让你放开……滚啊……” 他气都没有喘匀,唇瓣被咬的破了个口子,上面一片水色,衬得红唇更加艳丽。 楚临渊箍紧他的腰,膝盖抵着他不让他滑下去,眸底暗色翻涌,在他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你明明有感觉。” 这么一句,沈风渠听的面红耳赤,内心羞愤欲死,同时也清醒了过来,他在少年再次亲过来的时候微微侧开,薄唇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他用力抹了一把红唇,把少年推开了。 “楚临渊——”沈风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面上没什么情绪,“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若是再有下次,我们师兄弟也不用做了。” 少年垂着眼看他,指尖弧度绷紧,“我不想跟你做师兄弟。” 沈风渠气的想吐血,他扔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就走,一路回到了客栈里,没有再管身后的人。 路上碰到了许多同门的弟子,都在恭喜他拿了第二,也一直在夸楚临渊。他们如今对于楚临渊是心服口服,没有人再看不起他。 楚临渊四峰大会一战成名,如今位列天机榜之首。 沈风渠回到了房间里,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被咬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心里有些心疼白莲花,但是又恨铁不成钢,接下来也不用再和白莲花装傻,可以直接表达态度了。 毕竟那小子……太放肆了……那种话也能说的出口。 沈风渠感觉脸上还有些热,手背放在脸颊上冰了冰,方才的感觉仿佛还在,他伸手碰了一下,肯定是自己太久都没有解决过了。 自从穿过来后,除了之前那次中药,就没怎么碰过,方才才会被白莲花亲的有了反应。 这么一碰,他情不自禁地躬紧了身子,咬紧了红唇,眼睛里溢出来一层水光,嗓间发出一声轻哼。 “啊……”沈风渠沁出来一两滴生理性的眼泪,脑海里泛出来一片白光,他红唇微张,喘出来灼热的气息,指尖都有些抖。 一墙之外,楚临渊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指尖微微动了动,眸色里压抑着深暗。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到里面的呼吸声平稳,才转身离去。 沈风渠这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座仙琼楼宇,看起来像是沧澜山,正殿里面布置的都是偏暗色的沉重陈设。 然后他的视线一转,到了正殿后面,他在房间里面看到了一座金笼。 金笼雕刻的很精致,上面映有凤凰祥云花纹,笼子很大,可以容好几个人在里面,上面放着一把大锁,里面……锁了一个人。 沈风渠在里面看到了……他自己。 他穿的不是月华白袍,而是一身艳丽的广袖海棠红纱裙,那张脸是他自己的脸,只是那张素来冷淡的脸上却是另一副神情。 黑色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垂,眼神里泓了一潭水光,白净的脸上布满水光,红肿的唇微微张着,鹅颈一般的修长脖颈微微向上仰起。 那一张绝色的脸上神情靡.艳,清冷中带着浓稠的澧丽,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形象判若两人。 仿佛是一朝被人从神坛上拉下来,变成了会整日磨人的艳鬼。 身上自脖颈以下都是青紫,尤其是红裙下露出来的一双腿。笔直修长的腿上映满了痕迹。他足尖绷紧,不知道为何,脸上半是难堪半是沉迷的欢愉,模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撕烂那一身红裙。 他脚踝上戴着镣铐,黑色的镣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他看到了徒弟。 徒弟从房间外面进来,模样与如今不太一样,身形挺拔俊逸,一身月华暗纹长袍,点漆如墨,出尘如霜若雪。那张艳丽的脸长开了,气质也不大相同。 神情依旧是冷冷清清,像是一把严寒出鞘的雪刃,锋芒不敛自出,让人望而生畏,带着上位者的掌控气息。 徒弟一步步朝他走近,解了金笼里的锁,将他放了出来,覆着薄茧的手指去碰他的脸,揽着他的腰将他横抱起来。 “师尊……” 沈风渠听到这一声仿佛在耳边的呢喃,霎时惊醒了,他睁眼瞪着顶上的朱梁,额头上还有一层冷汗。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担心被徒弟搞,结果晚上做梦就梦到被徒弟搞了,不但搞了,还是用那么变态的方式。 沈风渠在床边缓了一会儿,不行,要离徒弟远点,让他赶紧死心。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还没出门,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好几道脚步声。 “江小曲,你在吗?” 沈风渠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的有叶清崇、常念胤,还有一些天水的弟子。 叶清崇脸上表情很严肃,常念胤则是有些不耐烦,其他天水的弟子皆是一脸愤怒。 “昨夜又死了两名天水的弟子,死法和之前在城主府的一样,方才重华峰里长老查探了一番,致命伤是你们沧澜峰的术法……你现在,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风渠拧了拧眉,顺着看了过去,发现几名沧澜的弟子都不在,白莲花也不在,白尧在最后面,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用看了,你师兄已经过去了。” 叶清崇说,“我们只是奉长老之命例行查看,你放心,只要查完排除你们的嫌疑,会立刻放人的。” 他想起来那时候在城主府里看到的薛长枝和城主在一起,当时薛长枝带走了一名天水弟子,后来那名弟子就被薛长枝手底下的魔修害死了。 如今这次应当和薛长枝也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何扯上了沧澜。 沈风渠点头,没再说什么,思索着若这次也是薛长枝派人杀的,那他为何要嫁祸给沧澜呢。 沧澜里有他、白莲花,其余几名来参加四峰大选的弟子。其他弟子不太可能,他的身份薛长枝还不知道,最有可能此次目的其实是陷害白莲花。 之前他就觉得薛长枝对待白莲花的态度有些奇怪,有一些忌惮,似乎又有些被迫服从的意思。 薛长枝是夜行宫的少主,就算是因为楚临渊有魔君印……凭薛长枝的性格,也不会随意甘心服从。 除非楚临渊的实力比他强……但是这显然不可能,白莲花虽然在四峰大会上得了魁首,但是离薛长枝还差的远了。 然而前两次每次和楚临渊对上,薛长枝都直接走了,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如果薛长枝听从白莲花的,就不会陷害了……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沈风渠没能想明白,他跟着叶清崇和常念胤去了城主府里。城主因为有嫌疑也在调查之中,如今城主府由重华弟子把守,他暂时被关起来了。 “江师弟在这里安心待两天,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出来的。”叶清崇临走的时候对他说的。 常念胤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着叶清崇一同走了。 沈风渠被关在了城主府的后院儿里,外面守着数名弟子,靠近门的地方还有一层结界,对他算得上比较客气了。 他不知道白莲花在哪里,脑子里还有点乱,刚被白莲花表白完,还没想好如何让白莲花死心,就出了变故,现在被抓起来了。 白莲花应当也是被关在城主府里,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他有些担心,因为这次估计就是冲着白莲花来的。 沈风渠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期间他试探过了,若是他解了修为,结界和这些弟子根本拦不住他。 但是现在正是风浪头上,他若是此时出去,只会更加惹嫌疑。 晚上的时候,门窗旁边有一颗石子砸在了上面,沈风渠开了窗户,外面的人提着东西从外面翻进来了。 沈风渠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给我的?” 外面的弟子也有送饭过来,不过口味一般般,还是凉的,他就没怎么吃。 常念胤把东西扔给他,“你还得关几天,不过这两天就能出去了也说不定。” “你怎么知道的。”包的是热乎乎的点心,沈风渠拿了一块儿塞进了嘴巴里,还挺好吃的。 常念胤,“我听峰里长老说的,最近在一个个查你们几人的行踪,楚临渊嫌疑最大。” 沈风渠懂了,问他,“因为上次在城主府是我和他发现的天水弟子遇害?” 见常念胤点头,沈风渠又问,“我们不是说了吗,有魔修在那里,而且当时你也在。” 他们当时亲眼看见是魔修杀了天水的弟子,要抓不是应该抓魔修?不抓魔修反倒来抓他们,真是莫名其妙。 常念胤说,“有长老会摄魂之术,在已死弟子的识海里看到了楚临渊,是楚临渊动手杀了他们。” “那几名天水的弟子修为不低,楚临渊拿了大选魁首,他对付几名弟子不在话下。” 常念胤顿了顿,说,“刚刚我去看了审问,那小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就说了一句不是他,再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沈风渠心想白莲花的反应果然是这样,他说,“有脑子的一看就知道是陷害,哪个峰里的长老,我看你们去查查他,说不定能查出来点有意思的东西。” “还有我师兄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们长老脑子确实不好使,是打算根据这个盖棺定论了?” 他心里有些不爽,偏向徒弟多一些,徒弟这几天心思全在他身上呢,哪有空去整别的? 常念胤脸色漆黑,“你脑子才不好使,那几名弟子就是昨天晚上死的,当时大部分人都在,唯独你和楚临渊出去了。” “再说摄魂之术是不会出错的,除非是识海记忆被篡改了,但是能篡改识海记忆的少之又少,至少得我师叔那个级别的。” 沈风渠说,“你是不是忘了,薛长枝也能,这事说不定是薛长枝做的,嫁祸给我师兄。” “你真以为上次是你徒弟把薛长枝吓跑的?”常念胤翻了个白眼,“我看当时薛长枝脸色变了,估计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临时走的,你徒弟是赶巧了。” “所以薛长枝大费周章的去害楚临渊?你想什么呢,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常念胤心里也有私心,不愿意相信楚临渊能威慑到薛长枝,毕竟当时他是被救的那个,让他很丢脸。 沈风渠有些无语,心想是这些人心里太看得起薛长枝了,他说,“我能出去吗?我想去看看我师兄。” “可能明天就能出去了,但是楚临渊……你想给他脱罪有点难。”常念胤说。 “死的是天水出来的优秀弟子,几名天水的长老都急红了眼,现在都在盯着他呢,而且种种证据表明都是他下的手,就算不是他,一百张嘴现在也说不清了。” 沈风渠拧了拧眉,抓住了前面的话,“急红了眼?他们不会动私刑吧?” 白莲花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碰一下他都要心疼死了。他小心护着那么久,要是敢动白莲花,那些长老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常念胤面无表情,“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 沈风渠一脸疑惑,听对面的人不紧不慢道,“像护犊子的老母鸡。” “……” 沈风渠说,“我得去看看他,他在哪儿?” 常念胤,“水牢里呢,你现在出去了也过不去,有长老在守着。” 他说着,不紧不慢的瞥了沈风渠一眼,“真不知道你那徒弟有什么好的,看你这脸都变了,还说跟你徒弟没什么。” “沧澜峰禁忌……师徒搞到了一起,真是心疼我师叔。” 沈风渠捏着糕点塞进他鼻孔里,“你闭嘴。” “小孩,再乱说话,小心挨揍。” 沈风渠想了想,四峰大选已经过去了,他不用再压制修为了,此时他若是不出面,白莲花那边怕是不好出来。 马甲号可以先换下来了,开大号救徒弟去。 沈风渠指尖捏了一道法术,身上的禁制一点点的解开,露出原本的身形来,明眸清冷似月,点朱薄唇面如敷雪,一身月白长袍,长身而立,容貌冠绝、身姿清如朗月,整个人风华绝代。 突然转换还有些不习惯,沈风渠看向对面的常念胤,发现常念胤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像是惊讶的表情,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脸突然红了,视线还有些飘忽。 常念胤看着对面的人,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个人了……这般的容貌,确实让人难以移开眼。 沈风渠嗓音恢复了男子特有的清澈,“我现在出去,你替我保密哦。” 他捏了道法术,旁边变出来一个“江小曲”幻影出来,“江小曲”走到床榻上,然后坐上去,不动了。 常念胤整个人还有些恍惚,等到人走了,才怔怔的回过神来。 他反应过来脑门青筋乱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就看的入神了呢…… 沈风渠身形出现在千水城外,他捏了一张纸鹤过去传音给重华峰的峰主,大抵意思是他现在在城外,马上就要过去了。 说了目的,听说徒弟在四峰大选拿了魁首,过来接徒弟回去的。 他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被拦,原路去了城主府里,路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视线落在了身上,他顺着看过去,在酒楼二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薛长枝远远的看着他,点漆一般的眼眸里暗色翻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叶清崇说的话。 “薛长枝素来爱收集美人,夜行宫里建的有一座金丝阁,里面是来自十四州的美人……” 沈风渠无语,不会是盯上他了吧,他想了想,朝着那道人影挑唇一笑,笑容璀璨若三月桃花。 最好过来找他,他如今修为恢复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把小魔头揍成脑瘫。 薛长枝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身形消失在原地。 沈风渠还未到城主府,路上老远看到数十道剑光闪过,然后在城主府门口停下了。 “风渠——” 重华峰的叶掌门看到了人,面上带了些笑意,“刚收到你的传信我就过来了,你出发时怎的不告诉我,如今这般突然,我招待的难免有所不周。” 沈风渠微微点头,“叶兄不必跟我客气,我来也没有想要声张,只是来接徒弟回去,他现在如何了?” 一旁的各个长老都是只听过沈风渠,很少有见过的,他们都是四峰里的大能,面上都是稳重,但是有些还是忍不住的打量起沈风渠来。 当真是美人啊,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有些失神,幸亏他们修为高,能稳得住,不至于太受容貌影响。 叶掌门很实诚,“你有所不知,前几日死了几名天水的弟子,有长老用了摄魂术,在那些死去的弟子识海里看到了你徒弟,他如今在水牢里关着呢。” “楚临渊性情简单良善,绝不会是那种人,此事应当有待查看真伪,叶兄可否先带我过去看看他?” 叶掌门说了“好”,领着他进去了,其余一众的长老也在后面跟着。 “你此次过来,你师兄可知道?” 沈风渠说,“知晓,他还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叶掌门哈哈笑了几声,“过的真快啊,可惜你师兄没能过来,不然我们几人如今又能聚在一起了。” 沈风渠没有说话,莫名心里也涌上一股失落,也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 “江翡过几天过来,他如今修无情道登顶剑阁了,谁能想到呢……当年最痴情的,最后居然修了无情道,走了截然相反的路。” “不是我说啊,都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徒弟……哎……” 沈风渠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下意识的也不想让他继续提,开口道,“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叶兄,我听说你将天河剑送给了我徒弟?” 叶掌门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回忆,回他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偃月寺的那位送来的。” “他说没有他算错的情缘,你与江翡是头一回,天河剑当做是赔礼了。” 天河剑和沈风渠的月照剑是一对,都是出自偃月寺的那位之手,是难得的好剑。 月照剑通体银白,上面有叶枝繁饰,天河剑通体玄黑,暗纹海棠春色。 叶掌门心里有些可惜,这把剑原本是要给江翡的,偃月寺的那位一向偏爱沈风渠,算错了情缘,如今是给了沈风渠属意之人。 沈风渠属意谁,自然不必说。 一路上心思各异,叶掌门带着沈风渠到了水牢,两边倒影着水底的影子,水面波光粼粼。 黑色的镣铐挂在墙上,一旁是各种刑具,沈风渠路过的时候隐隐闻到了血腥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沿着水牢向前走,两边是结界隔离的牢笼,里面都是水,进不来走廊里,他在尽头看到了白莲花徒弟。 少年手腕上拷上了镣铐,一身月华白袍晕在水里被吹的浮散,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鞭痕,脸上也有一道口子,鲜红顺着滴下来,滴进水里汇成了绯色。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少年抬起头来,那一双冷淡的眸子里看到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颜色更深了些,里面闪着不容易察觉的厌恶。 沈风渠和楚临渊朝夕相处,自然看到了那抹厌恶,不过他现在更担心徒弟身上的伤,看到有人对徒弟动了刑,心里还有些生气。 他要伸手去碰少年的脸,少年向后退了些许,避开了他的手,嗓音低哑平淡,“不必脏了师尊的手。” 没有问他为何会在这里,也一点没有期待,而是反感,甚至不希望他出现。 第43章 横变故 暗桩酒楼里。 房间里浮香袅袅,茶水升腾起来的热气散在半空中,遮盖了一部分桌旁人的眉眼。 对面几个魔修戴着斗笠,看不清楚脸,只偶尔能在掠过时看到底下深紫色暗芒的眼眸。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长袍,上面图案不一,花纹繁复暗沉。 “四峰那些废物应当查不出来什么,这次一定要把魔君带回去。” “他身上有魔君印,仙门不会容他太久,我们此次做的若是被他知道了,他来了夜行宫,怕是也不会太信任我们。” 那名说话的魔修冷笑一声,“做都做了,现在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另一名魔修没有说话,目光隔着斗笠看向桌旁的薛长枝,“若是魔君来了夜行宫,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薛长枝漫不经心地捏着茶盏,看着上面的花纹,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两个人。” “那些四峰长老查不出来,难不成江翡还查不出来,再说,如今沈风渠过来了,这事瞒不了太久。” 他轻轻笑了一声,“主意可是你们想的,我听令行事改了那些弟子的识海记忆,若是带不回去,可跟我没关系。” 其中一名魔修道,“我们之前说好的,等魔君回来了,不会没有你的位置,你又何必为难我们?” 他们夜行宫以魔君血脉决定地位,薛长枝目前是血脉最纯正的,但是比不上魔君印,魔君印相当于是被上古魔君选中的下一任魔君。 薛长枝眼睛眯了眯,“为难?我之前说了你们可有听过?” 他说的都不听,如今看事情办不成了又让他收拾烂摊子。 一众魔修不说话了,那一名魔修又问道,“那你说应当如何?” 他们杀了天水弟子嫁祸给楚临渊,就是想让楚临渊孤立无援,在困局时把楚临渊救出来,让楚临渊归顺他们去夜行宫。 若是江翡和沈风渠出手,那事情就会被查清楚,且不说楚临渊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到时他们能不能把人带走都是个问题。 薛长枝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再说吧,我先回将军冢几天,过段时间我亲自去沧澜一趟。” 他点漆一般的眼眸抬起来,“这次,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话音落了,薛长枝的身形在房间里消失,桌上溅了一地的血,其中一名魔修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在地上,身形“啪”一下倒在桌面,全身散着浓重的黑气。 其他几名魔修全部都沉默下来,不知道他们哪句话又说错了,惹得那个疯子不高兴了,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们。 …… 沈风渠也没有跟白莲花一般见识,他转过身来,问叶掌门道,“叶兄,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上一派冷淡,语气并不太好。 “事情尚未查出来,为何要动私刑?” 叶掌门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也有些尴尬,他是说把人关水牢里,可没说过允许动私刑啊。 “风渠,你先别急,我去问问是谁动的手。” 叶掌门命人把守门的弟子叫过来,守门的弟子说是方才天水的孟长老来过,他又去让人把孟长老请过来了。 孟长老过来的时候,朝叶掌门道,“叶掌门,不知道这么晚了,叫我来有何事?”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沈风渠身上,顿时移不开眼了,泛黄的眼珠里还带着一丝贪婪。 “这位是……” 沈风渠被那眼神看的恶心,心想宁愿被徒弟厌恶,也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 他冷冰冰道,“沧澜峰沈风渠。” “这是你动的手?” 孟长老看了一眼被束缚在水牢里的楚临渊,说,“原来是沈峰主啊,都是误会,原先我来看他,这小子口无遮拦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一时气急,就用鞭子抽了他几下。” “也没下多狠的手,沈峰主应当不介意吧……” 他话音未落,一道掌风迎面劈过来,孟长老整个人被掌风甩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嘭”地一声,顿时吐出来一口鲜血。 沈风渠那一双冷艳的眼眸微挑,语气冷漠,“我也是一时气急,没下多重的手,孟长老应该不介意吧。” 他那眼角挑出来的弧度风情万千,孟长老本来心头窝火,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眦目欲裂,然而他对上那一张脸,以及响在耳边清澈的嗓音,火顿时熄了。 心里也砰砰砰跳个不停,开口就变成了,“没事,沈峰主也是不小心……” 话又没说完,另一道掌风又劈了过来。 孟长老被劈的在墙面上挂了一会儿才掉下来,人已经晕过去了。 叶掌门在一旁看着,也不敢说话,等到他消气了,讪讪道,“风渠,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出现了。” 他又叫人过来把楚临渊从水牢里放出来,让医修带楚临渊过去疗伤。 沈风渠道,“不必了,我亲自来,带他去我院子里。” “在此期间,楚临渊由我亲自守着。” 叶掌门心里有愧,知道他这行为不太妥当,不过还是同意了,让人领着他们去了一处收拾完的小院儿里。 楚临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对待沈风渠冷漠至极,被放下来后手腕垂下来,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出了水牢的时候,他朝远处的后院儿遥遥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风渠在他旁边看到了,那个方向是原先关他院子的方向,他把一缕神魂分了出来扮作江小曲继续待在那里,特意连着同心咒一起分了出来。 虽然暂时消除不掉,不过骗骗白莲花还是可以的。 这小子真是可以……对他这么冷漠不爱搭理,对待他的马甲……完全不像一个人。 沈风渠颇有些无语,等到了小院儿里,叶掌门就先回去了,让有事再通知他,明日他再过来。 身后的少年跟着他进了房间里,进去之后就站着不动了。 沈风渠让他脱衣服,“过来。” 楚临渊在原地站着,脸上的伤口沾了水还未愈合,看上去血淋淋的。 少年嗓音淡漠,“不必劳烦师尊,我自己来就可以。” 沈风渠比他更冷,“过来,要我说第三遍吗。” 跟老子横什么呢,这小子真是倔驴。 楚临渊唇角绷紧,浑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背脊线条直挺,是微微防御的姿态。 他到了沈风渠面前,冷白的指尖放在衣襟上,脱掉了外袍和里衣,露出来满是鞭痕的上身。 沈风渠从一旁拿过来药瓶,他的指尖沾了药膏,刚碰上少年的背,少年全身绷紧,气息更加阴沉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受不了了。 沈风渠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点点的把药膏涂在伤口上,路过徒弟充满爆发力的腰间,指尖碰上去故意戳了一下。 然后他就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楚临渊黑了脸,少年面上带着阴沉,眼里墨色翻涌,瞬时扭过来头,压抑着郁色。 “师尊,你做什么?” 沈风渠冷着脸,“转过去。” 楚临渊又阴沉的转过去,一直忍到了他上完药,把药瓶握在了手里,“我自己来。” 他一个人去了屏风后面,沈风渠看着徒弟冷漠的背影,心里啧了一声。 真是养了个小狼崽子,整天就知道顶撞他,大逆不道。 没一会儿,楚临渊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身上衣服穿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都没有透出来。 沈风渠的嘴脸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这是怕他占便宜??这小子真是可以……之前半夜偷亲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徒弟自顾自的站在了角落里,没有他的吩咐并没有坐下,选了个与他直线最远的角落,在角落里站着看着窗外。 沈风渠坐在了桌边,对他道,“过来坐着。” 窗边的少年面上又变回了冷淡的模样,依他所言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我听说,你在大选上拿了第一。” 楚临渊眼皮子垂着,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沈风渠发觉出来了,少年以前对他面上还装装样子,现在装都懒得装了,摆明了不待见他。 “还拿到了天河剑?” 楚临渊抬眸看向他,眼底讽刺,“那把剑我是不会用的。” 和这个人是一对的月照剑,他拿着都嫌恶心。 他脑海里闪过一道思绪,江小曲也用过月照剑……他很快就把那一道思绪压下去了。 不会的,月照剑是这个贱人的,他相信江小曲。 沈风渠“哦”了一声,“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他察觉到了少年语气里的讽刺,暗搓搓的在心里记下了,好个白莲花,这话他记着呢,日后可千万别后悔。 沈风渠说,“你若是不用,可以交给我,我替你保管。” 楚临渊不搭理他了。 “你在城中待的如何?” “尚可。” “以后若是出事,第一时间给为师传信。” “不必劳烦师尊。” “四峰里其他弟子如何?” “不知。” 沈风渠又聊了一会儿就聊不下去了,白莲花后面对他一直冷嘲热讽的,他心里有些无语,要是白莲花知道了他就是江小曲,想必表情一定很精彩。 可惜他看不到了,他是不会让白莲花知道他就是江小曲的。 一是直觉告诉他不要让徒弟知道比较好,二是他完成任务就回去了,不想跟徒弟再牵扯。 晚上他睡在床榻上,楚临渊在地上打了地铺,沈风渠在旁边设了一道结界,如今他恢复了修为,确实这道结界白莲花是破不开的。 设结界是怕白莲花半夜过来发现他的睡姿不对劲,很容易露馅的。 沈风渠放心的睡了过去,鸦羽一般的睫毛阖着,白净的侧脸上透出一抹粉意。 夜色温凉,地上的少年起身到了床榻边,有结界在面前拦着,他伸手一捏,轻而易举的破了结界。 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猩红,袖中银白色的匕首抵在了床榻上人的脖颈上。 只要他指尖微微一动,面前的人脖颈就会被割开,气息会一点点的微弱,鲜血也会喷涌出来,这张绝色的脸会一点点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楚临渊这般想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床榻上的人眸底深沉,指尖微微一动,上面多了一条淡红色的血痕。 床榻上的人拧眉小声骂了一句“还要不要脸”,抱着被子翻身滚到了床侧里面。 楚临渊握着匕首的指尖微紧,在床侧边站了许久,应当是巧合吗……许多人睡姿都不怎么好。 他闭了闭眼,压下来心底酝酿出来的情绪,同心咒还在,那个人正待在城主府的另一处,不会是他。 一定不会是的。 …… 沈风渠第二天很早就醒了,他还有事要做,早早的出了门,临走前交代了徒弟一句,让徒弟不要乱跑。 白莲花面上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声。 沈风渠去找了叶掌门,叶掌门人在城主府大殿里,知道沈风渠的来意,把天水的各长老都叫过来,死去的弟子神魂也顺便带了。 “风渠,虽说是识海有篡改的可能性,但是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这里面映的就是楚临渊动的手。” 一旁的天水长老道,“沈峰主,你可不能包庇你徒弟,若是查不出来,你徒弟必然是要抵命的。” 他们死的都是天水这一届非常出众的弟子,未必比楚临渊差。 沈风渠没有回应,他查探了一番死去弟子的神魂,识海里映的是不同的地点,楚临渊用不同的手段把他们杀了。 “识海有篡改过的痕迹。” 他念了一道咒在死去弟子的神魂上面,一抹银光笼罩着神魂,无数道符咒在上面交织,神魂中间冒出来一缕黑气。 等到黑气散尽,沈风渠收回了手,“夜行宫那边的手笔。” 叶掌门和一众长老查探了一番,识海里露出来了原本的记忆,里面清清楚楚的映出来魔修是如何把这些弟子杀了的,其中还有一名弟子,是因为仰慕薛长枝,自愿赴死的。 天水的长老看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和魔修牵扯,这罪名不小,更何况是喜欢上那个大魔头。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修为如此高,若是为了包庇徒弟篡改了记忆,我们如何能分的清楚。” “对啊,你昨日可是对孟长老动手了,说的话毫无信服之力,此事未了!” 叶掌门颇有些无奈,想了想道,“过两日江翡过来,让他过来主持公道如何?” 一众天水长老没有异议,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沈风渠踹了江翡,不信江翡还会包庇前道侣不成。 更何况江翡练剑修的无情道,如今集大成于一身,眼界见识非同一般,自然是非常公正的。 沈风渠有些无奈,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又提起江翡,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和叶掌门待了一会儿,就道别回去了,路上想着徒弟那里可能没有人送饭,就自己给他带了饭过去。 小院儿外面是有人守着的,因为嫌疑未消不让楚临渊出去,不过没有说不让人进去看他。 沈风渠提着食盒进去,进门的时候在想按照原主的性格送饭是不是有些崩人设了,不过系统没有提示,他也就没当回事了。 他进去的时候,发现楚临渊又在看窗户外面,似乎在期待什么,看到他回来,面上毫无波澜。 期待的并不是他。 但是沈风渠知道期待的是另一个真正的他。 现在想想,他做江小曲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他,完全不用顾忌原主的人设,所以白莲花徒弟喜欢的也是真正的他。 沈风渠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对角落里的少年道,“过来吃饭。” 楚临渊过来坐在了桌子对面,木然的打开食盒看了一眼,然后又把食盒合上了。 沈风渠,“不饿?” 白莲花面无表情,“不喜欢吃。” 沈风渠心里有个小人吐出来一口血,亏他特意跑过去给白莲花带的,选的也是白莲花平常喜欢吃的,这小子真是……太欠揍了。 他面上也不怎么好看,“就没什么想问的?” 按理说,他出去一趟,是为了白莲花去办事的,白莲花应该怎么也该问问,自己的事总要操心吧。 白莲花薄凉的吐出来一个字,“没。” 沈风渠,“……” 他们两个人坐在桌子的对面,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沈风渠心里蹭蹭蹭地冒出来一簇火,他没再说什么,提着食盒直接出去了。 沈风渠回到了原本关他的院子里,又变回了江小曲,他直接破开结界出来,想了想,把食盒扔了,去找了一盒他之前吃的凉掉的剩菜剩饭给白莲花送去。 臭小子,嫌弃他?待会儿看他到底吃不吃。 沈风渠又去了白莲花在的院子里,外面的守门弟子也没有拦他,他直接进去了,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师兄,你在里面吗?” 他话音落了,少年立刻跑过来给他开了门,声音还是很冷淡,“你是如何过来的?” 但是握着门框的手指却点了几下,明显心情很不错。 沈风渠心里呵呵,嘴上道,“他们刚刚把我放出来的,师尊过来了,我听说你没吃饭,跑过来给你送饭的。” 楚临渊指尖微动,“你答应了?” 这个答应不是说的这个答应,是之前表白的答应。 沈风渠没见过问的这么直接的,这是要让他直接承认答应被他干?白莲花真是够耿直,不过他不可能答应的。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掀过去,我们就还是师兄弟。” 楚临渊唇角弧度绷紧,冷淡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垂着眼没有回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临渊给他让开了地方,“你先进来。” 沈风渠进去了,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师兄,你应该过两天就能出去了,不用太担心。” 他看着白莲花打开食盒,白莲花看了一眼就把饭菜拿出来了,丝毫不挑剔的开始吃。 沈风渠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是那些都是剩饭剩菜,看着白莲花一点不嫌弃认认真真的吃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饭盒里的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白莲花收拾了给他装好,对他道,“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少年冷淡的眉眼中带着温和,“不用太担心我,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沈风渠点头,又问,“我听说孟长老之前对你动了私刑?” “现在没事了吧?” 他就是随口一问,因为白莲花对他这么认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现在想想他真是小心眼,还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报复徒弟。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沈风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他道,“有事。” 他冷淡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还很疼。” 沈风渠紧张起来,他记得已经上过药这会儿应该好了啊,连忙道,“我看看。” 少年说,“你过来。” 沈风渠过去了,他面上一副担心他的模样,“哪里疼……” 话音没落,少年箍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带到面前,把他抵在了桌子边缘,垂眸看着他道,“你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沈风渠看着面前少年放大的脸,呼吸错了一瞬,脸颊有些热,心里有些羞恼,又被这小子骗了。 “放开,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再对我动手动脚,我们师兄弟都没得做——” “你明明对我有感觉,”楚临渊碰了碰他的耳垂,“那天回去,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嗯?” 沈风渠回想起来,他那天回去撸了一把……但是白莲花怎么知道的??不会就在外面听着吧? 他顿时面红耳赤,面上又羞又恼,“我那是正常反应,你放开我,不要瞎说……啊……” 面前的少年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沈风渠尾椎处窜上来一股电流一般的酥.麻,顿时软了身子,颤巍巍的靠在桌子上,少年顺势吻了上来。 “那再试一次,看看你还会不会有反应……” 沈风渠唇齿微张,推了推他没能推动,被吻的很快迷离起来,由徒弟扶着他的腰,他用力咬了下少年的舌尖,换来的是更凶猛的吻势。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沈风渠眼睛红通通的,感觉脑海里迷糊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没力气了,变得奇怪起来。 “真想现在就干哭你。” 少年说出来和冷淡面上完全不符粗鲁的话,抱着面前的人坐在了桌上。 沈风渠咬着唇,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前一凉,他睁大了一双眼。 薄唇覆了上来,整个咬了下去。 …… 第44章 碎欢喜 沈风渠冷白的指尖拽紧了楚临渊的衣襟,双颊通红,眼睛里含了一层水光,身上没了力气,他挣扎了一会儿,少年的牙齿磨的他更疼了些,让他情不自禁地绷紧指尖。 “起来……啊……”他的声音变了个调,紧紧咬住了下唇,很快他就没心思注意别的了,被少年欺负的腰间弧度绷紧,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 等到少年放开他的时候,他唇瓣肿了,脸上红的不像话,眼睛也是,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站在地上都有些不稳。 他缓了好一会儿,气息有些不稳,胸前擦过衣衫的布料还有些疼,在少年又过来要碰他的时候,向后退了好几步。 “别碰我——” 沈风渠用力推开他,眼睛还有些红,嘴巴也是又红又艳,“以后别来找我了,你不想做师兄弟,那我们什么也没得做。” 他心里还在跳个不停,脸上红的能滴血,转眸瞥了少年一眼,眼尾弧度微微扬起来,眸中含水,因为末尾有些红,不显怒意,倒是媚意横生。 少年站在原地,指尖动了动,眼睫垂下来在眼睑下落出一层阴影,唇角微微抿起来,难得蹙了蹙眉。 他有些想不通,明明他亲对方的时候对方一直都有反应,为什么还是要拒绝他呢。 本来觉得自己没错的,但是看到对面的人似乎很不开心,他心里想着先哄哄,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是我不好。” 楚临渊顿了顿,眸色很深,放轻了声音,“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无时无刻都想要占有你,我忍不住,看见你就想亲你碰你,想在你身上刻下我的痕迹……” 少年面上依旧冷淡,指尖微微动了动,“你别害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楚临渊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委屈的模样,感觉心里更痒了,好想让他哭的更用力些,但是现在不能,说出来对面的人肯定会更生气。 他说完了,在原地没动,等着对面的人回复。 沈风渠其实生气的是自己的反应,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一被白莲花亲,他就变得什么也不知道了,下意识地只想迎合,还总是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他把这种奇怪的反应归结为都是白莲花造成的,是白莲花让他变得这么奇怪。 “你说话不算数,反正以后离我远点。” 沈风渠听情话听的还有些害臊,心里乱成了一团,又警告似的看了白莲花一眼,直接推开门出去了,然后“嘭”一声地把门合上了。 屋内的少年没有追上去,他面上有一些遗憾,唇线崩的紧直,垂着的指尖微动。 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晚上沈风渠直接没有回去,他在外面待了两天,白莲花来找过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瞒着守卫出来的,在他屋子外面似乎站了许久。 他一直都没有开门,到了夜深的时候少年才回去了。 沈风渠慎重考虑了一整晚,徒弟喜欢的就是他这个马甲,只要这个马甲消失,徒弟自然而然也就能放下了。 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但是要怎么让马甲消失呢…… 这个还要再想,沈风渠两天没见徒弟,到了第三天,江翡过来了。 他在大殿上看到了传说中的剑神,男子一身玄色暗金长袍,生的俊朗无双,眼眸颜色很淡,气质沉默内敛,背后背的是一把云纹长剑。 常念胤也过来了,一直跟在江翡后面,看到了沈风渠过来,目光里有一些复杂。 沈风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这人给他的感觉熟悉的很,又有些陌生,想不起来他也并不强求,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这日一众长老都在,由江剑神亲自检验,沈峰主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今日一试便知。” 江翡没有说话,沉默的伸出来手,放在了呈上来的神魂上,大殿里都安静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双修长略微粗糙的手,指尖闪出来一阵白光,紧接着冒出来了黑气。 江翡把黑气从神魂里面拉扯出来,“有魔修篡改了识海里的记忆。” “我已经把记忆恢复了,凶手是谁,一看便知。” 他说着,捏了一道咒。面前浮现出来一面水镜,水镜里浮现出来死去的弟子的记忆来。 里面是黑衣戴着斗笠的魔修,他们身上黑雾四起,在他们之后站着一道人影。 薛长枝。 画面里的薛长枝神情冷漠,冷眼看着魔修们动手,鲜血溅了一地,等到人倒下后,动手修改了识海记忆。 “居然是这大魔头!!” “薛长枝为何在千水城里?可是夜行宫最近又有了动作?” “血洗我天水数名天才弟子,此仇难忍,我天水与夜行宫势不两立!” 沈风渠心想果然是这魔头,平日里看不出来这魔头居然这般残忍,想来能年纪轻轻当上夜行宫少主,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事情调查清楚,白莲花也就没事了。 沈风渠和叶掌门说了一声就要告退,临走时又聊了一会儿。 “你师兄之前一直在找日月草,这几天正好是日月草出现的日子,你先在城中留几日,我让弟子去城外去采,到时你带回去给你师兄。” 沈风渠还在愁回去给白锦夜带什么礼物,闻言有了主意,“这事就不麻烦叶兄了,我让我徒弟过去。” 让江小曲,其实也就是他自己过去,他的两个身份不能同时出现,正好借口先溜走,省的到时候麻烦。 “峰里有急事,我要先回沧澜,叶兄改日再见。” 叶掌门,“我看江翡似乎有话想跟你说,你真不再多待两天?” 沈风渠心想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说,“不待了,原本是要接徒弟回去的,但是方才收到了传信,让我现在赶回去,他们两个就交给叶兄了。” “叶兄到时让他们尽快回沧澜。” 叶掌门见他不愿意留,就没有勉强了,看着他御剑身形消失,才收回了视线,他回头的时候看到江翡也正看着人消失的方向,心下摇了摇头。 真是……孽缘啊。 沈风渠换了个方向回到城主府后院儿里,又变成了江小曲的模样,他捏了一道符咒,传音给了白锦夜。 找师兄商议商议怎么办。 “师兄,我有个事要告诉你,你不要太惊讶。”沈风渠说。 那边传来白锦夜的声音,“怎么了?” 沈风渠指尖微动,“我徒弟说他喜欢我。” 白锦夜“哦”了一声,“然后呢?你跟你徒弟搞一块儿了?” “没有,”沈风渠说,“我们俩不合适,他喜欢的是我扮成的外门弟子,我在想,让那个身份消失,让他死心。” 白锦夜这回惊讶了,“为什么要让他死心?你难道不喜欢他?” 沈风渠翻了个白眼,“我对他只有师徒之间的喜欢,没有别的,你不要瞎说。” 白锦夜,“哦。”他不信。 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天天帮小师弟处理烂摊子,现在还要处理感情问题,他感觉自己都要成老妈子了。 还不如答应了,也省得他天天操心,让小师弟跟他徒弟双宿双飞,以后就有人能替他照顾小师弟了。 沈风渠,“就是我刚刚说的嘛,让外门弟子的身份消失,不过我身上还有徒弟的同心咒,要想办法弄掉才行。” 白锦夜说,“那你去找江翡吧,他会帮你的。” 沈风渠,“我今天见到他了,他没有跟我说话,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白锦夜,“再怎么说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去就是了。” “那我过两天去问问,”沈风渠嘿嘿嘿,“回去了给你带礼物。” 白锦夜无语,“有事再跟我说,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确定拒绝你徒弟?” 沈风渠,“当然考虑清楚了,我又不喜欢他。” 白锦夜啧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后悔了别来找师兄哭诉哈。” 沈风渠嘁了一声,他才不会后悔呢,又和白锦夜扯了一会儿,他捏碎了传音符。 晚上回去的时候,白莲花就守在他的院子外面,手里还提着食盒,见他回来了,对他道,“白师兄方才传话让我们回客栈。” 沈风渠“哦”了一声,听对面的少年道,“先吃完饭再回去。” 他没有接食盒,而是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少年手伸在半空中微微僵硬,他缓缓地收了回去,一言不发的跟在前面的人身后。 沈风渠听着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少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不断蔓延。 他想了想,打算让江翡消除掉同心咒,而他这个身份,就说是一同跟着江翡过去凤銮,以后不会再回沧澜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跟白莲花说,临走的时候再说。 沈风渠回了客栈里,白尧他们已经打算整顿回沧澜了,还有几天的时间。 “白师兄,过两日我要出城一趟,大概后天回来。” 白尧问了一句,“去做什么?” 沈风渠说,“去完成我师尊交代的任务。” 白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他去了房间里,白莲花也跟着进来了,问他道,“你要去哪儿?” 沈风渠说,“去城外,你到时候别跟着我。” 白莲花抿了抿唇,垂眼说了声“好”,他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站了一会儿后就退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常念胤过来了。 沈风渠的窗户传来石子敲在上面的声音,他打开窗户,客栈外的梨树上,常念胤正坐在上面,朝他扬了扬手。 他正要把窗户合上,少年黑了脸,开口道,“给你买了点心,不下来算了。” 沈风渠啧了一声,撑着窗户直接从二楼上跳下来了。他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朝少年伸手,“点心呢。” 常念胤从树上跳下来,把怀里揣着的糕点扔给了他。 “你不是说走了吗?怎么还没走。” 沈风渠打开油纸包,拈了一块儿填嘴里,“过几天就走了。” 常念胤瞪着他,“你不去跟我师叔说说话?” “过几天就去了。”沈风渠说,心想是过去找他帮忙的。 常念胤问,“你徒弟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沈风渠看他一眼,“你的问题还挺多。” “其实我上次跟他说过了,”常念胤,“我说了他不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不愿意相信弟子其实是你扮的。” 常念胤好奇,“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起来像是互相对对方有意思,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想了想他又知道奇怪的点了。 楚临渊不知道沈风渠就是江小曲,喜欢的是江小曲,明明疑点重重还是不愿意相信,似乎对沈风渠有很大的成见。 “你徒弟该不会是讨厌你吧,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份?” 沈风渠说,“你怎么这么好奇我的事,看上我了?” 常念胤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问?” 还不是想要帮他师叔一把,当时在正殿里,或许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他是注意到了,他师叔的目光其实一直落在这人身上。 沈风渠吃了几块儿糕点,有些嫌腻,还有些困了,“小孩儿别管那么多。”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常念胤说没有,“过两日你要出城?叶掌门好像要叫人跟你一起去,担心你不知道路。” 沈风渠“哦”了一声,“好哦,我回去了。” 常念胤,“别忘了去找我师叔。” 他说着看了看沈风渠手里的糕点,大抵意思是吃人嘴短,已经吃了他的糕点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沈风渠,“知道了。”他朝常念胤招了招手,绕到正门进去了。 路过白莲花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白莲花可能已经睡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风渠又在客栈里待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白尧带他们出去看花灯了。 他们来城里那么久,都没有好好逛过,白尧临走前让他们好好玩玩。 城里朱廊碧寰,绯红的灯笼挂满屋檐,穗子迎风飘荡,灯笼上映着人影,沈风渠走在前面,身后少年跟在他后面。 周围人来人往热闹的很,沈风渠倒是没怎么被碰到,因为后面有人一直在护着他,亦步亦趋地在他身后。 花灯看的眼花缭乱的,沈风渠路过了许多,目光落在不远处摊子上的一簇花灯。 那是一盏通体银白的莲花,材质看起来微微不同,花瓣微微折射出来光,精致而华美,让人看的移不开眼来。 前面的白尧看了一眼,对他道,“那是用冰晶刻成的,冰晶至纯至净,雕出来的东西千年不化,这东西贵着呢,一两冰晶就要十块儿上品灵石。” 沈风渠啧了一声,“确实挺好看的。” 不过太贵了些,他又收回了视线。 楚临渊注意到了,他伸手去碰冰晶雕成的莲花,手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指尖冒出来一缕黑气。 至纯至净……他碰不了。 沈风渠继续跟着看花灯,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白莲花又跟了上来,继续跟在他身后。 白尧带着他们去河边许愿了,沈风渠没有什么想的,最后写了白莲花。 :望我徒儿每日无忧,千秋万岁。 楚临渊以前并不信这些东西,但是看着身旁的人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他执笔,冷白的指尖握着笔思索了许久,在纸上留下来俊逸的字体。 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温柔的缠眷。 :所念之人,惟死别,勿生离。疾病苦患皆予我,许君岁岁长念长安长欢喜。 河灯随着水流漂泊远去,烛光若隐若现,消失在了江流尽头。 楚临渊又随着人一同回去,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卖冰晶花灯的小摊面前,要了许多冰晶。 那卖花灯的看到了他指尖一碰到冰晶就冒出来的黑气,笑了一声道,“公子,魔修是碰不了这东西的,你若是想用冰晶做东西,估计得废掉一双手。” 楚临渊指尖还在冒着黑气,他没有回应,付了灵石拿了冰晶回去了。 他想起来之前那人看到过的一块玉佩,似乎很喜欢,月照国前皇后的遗物,若是他能用冰晶刻出来,那人收到应当会开心的。 收摊的摊主摇了摇头,心想真是还是年轻,为了心上人什么都能做出来。 楚临渊回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那人如今还在生他的气,他就先不过去找人了。 尽快把冰晶玉佩做好,然后送过去,楚临渊把冰晶放在桌子上,按着找到的玉佩图饰开始刻,他做的认真,刀工也并不差,刻到快天亮的时候就做好了。 夜色尽头浮现出来一抹鱼肚白,楚临渊把冰晶玉佩放在了桌上,他的手都有些抖,冷白的指尖上映出来许多被冰晶腐蚀的口子。 一道道像是银针扎出来的,一时半会儿没法愈合。 他出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打开门,两人的目光对上,那人率先移开了目光。 那人下楼,他也跟着下楼,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早膳。 他不吃,就在对面看着沈风渠吃,见他爱吃煮的莲子,就又去给他盛了一碗放到旁边。 沈风渠顿了一下,他心想这段孽缘就要结束了,要跟徒儿说再见了,最后就不用对徒弟那么冷淡了,反正也快走了。 那份莲子一直在桌上,沈风渠吃完了又吃了一碗,本来以为白莲花又要跟着他的,走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白莲花在二楼上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藏着许多情绪,他看不太懂,很快就转了回去,没有再管了。 楚临渊看着人走了,身形消失在二楼,出现在一处暗巷里,暗巷角落里躺着一名少年,他换上少年的衣服,脸上施了易容,提着剑去了城门处。 让那人一个人过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是那人说了不让他跟着,他只能偷偷的跟着了。 到了城门外,远远的看着人走过来,听到那人问,“你们可是叶掌门派过来的?” 他没有开口,旁边的另一名少年主动介绍了,“江师弟好,我们是奉掌门之命过来的,我叫何子初,这是夜闵。” 楚临渊轻微的点了下头。 沈风渠笑了下,“路上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江师弟跟我来。” 何子初领着他们上了马车,一路出了城,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到了千水城外的一个小镇里。 远远看过去,是一大片的树林,房屋小院儿基本上没有多少,都是空着的房子,一旁长了大片的杂草。 他们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何子初在前面领路,“沼泽离的不远,我们先过去看看。” “最近魔修出来的也多,最好不要碰到了。” 沈风渠跟在何子初后面走,进了树林里,两旁的树生的茂盛,枝叶挡住了昏暗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沉,凉风迎面吹来阴恻恻的。 树林里很多小土包,有些是附近的村民过来埋的,踩上去可能会被硌到,土里露出来一截刻字的木牌。 何子初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前面的人路上踩到好几块儿木牌,差点儿摔倒,在向前仰过去的时候楚临渊伸手扶住了他。 楚临渊将人扶稳了,这人总是冒冒失失的,若是他不在旁边看着,估计少不了吃些亏。 “谢谢。”这人朝他道谢。 楚临渊退回了一旁,说了句“没事”。 “找到了吗……” 沈风渠再一看,两边都是空荡荡的树影,哪还有何子初的人影。 他向后看过去,夜闵还在他身边,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也朝一旁看过去。 “他人呢?”沈风渠拧了拧眉。 楚临渊向前走了两步,在林子里站了一会儿,用剑指了一个方向。 沈风渠跟着他过去,仔细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身旁似乎有很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仔细听听不见。 他和夜闵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停下了,他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木牌和土坡,旁边甚至还有他踢掉的一块儿木屑。 鬼打墙一样,应当是中了魔修的魇术。 “我们……” 话音未落,旁边“嘭”一声,木牌从土里被掀出来,一道深褐色的粗长藤蔓卷住他们二人的脚踝,将他们掀翻在了地上。 沈风渠借力挡了一下,在地上没有摔得太狠,紧接着旁边突破里出来一道道藤蔓,快速的卷过来,把他们两个捆住了。 他们两个还是被捆在了一起,沈风渠和楚临渊正好面对面,楚临渊面上依旧很冷静,只是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沈风渠以为他这是被嫌弃了,说道,“你侧开点儿,我用剑把它劈开。” 楚临渊看他一眼没有做声,轻轻摇了摇头。 没用。 沈风渠不懂他什么意思,他袖中长剑变出来,朝着藤蔓劈了一下,藤蔓被砍成了好几半,然后没等他动一下,就又从地上钻出来,把他们两个人缠的更紧。 “……” 藤蔓将他们两个人越箍越紧,沈风渠看了一眼,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错过采摘日月草的时辰了。 今天可不能白跑一趟。 楚临渊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伸手握住了面前人的手,在他手心里写着几个字。 “先别动,再等一会儿。” 等到藤蔓的本体出来了,一剑斩了便是。 藤蔓在地上越卷越粗,一旁的树干被拦腰折断,地底下裂出来裂缝,他们两个人被紧紧缠绕在一起,耳边出来一声尖锐的声响,一道满是长刺的藤蔓朝他们二人刺了过来。 沈风渠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就将他一把揽在了怀里,少年微微侧身避过去,闷哼了一声,脸上和后背上都是被尖刺抽出来的血痕。 那鲜血顺着下颌滴落下来,少年看着他微微瞪大眼的样子,轻声安慰他,“没事。”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风渠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有一点像他那白莲花徒弟,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白莲花,他肯定早就能认出来了。 毕竟他的修为在白莲花之上,除非白莲花修为比他还高,他才会认不出来。 沈风渠有些尴尬,“还是因为我你们才出来的……” 他砍掉了一旁的藤蔓,在少年面前蹲下来,“我背着你,先看看能不能出去。” 藤蔓很快又聚集起来,沈风渠再次用长剑割开,普通的长剑没那么厉害,他在上面加了一道火咒,藤蔓接触到迅速的燃烧起来。 少年倒是没跟他客气,趴在了他背上,握着剑一同去砍藤蔓。 “我有个师兄,也是这样……经常帮我挡。”沈风渠想起来白莲花,说了一句。 楚临渊在他背上趴着,垂着眼看他,“你师兄很照顾你。” “是啊……他人很好。” 楚临渊指尖动了动,感觉上面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但是莫名有些开心。 这个人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表面讨厌他而已。 楚临渊说,“我也有个师弟,他对我很好,有点笨,还有点蠢,但是天真善良,我很喜欢他,我亲他他会脸红,还会叫我哥哥,经常偷偷的对我好,但是他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风渠听着这话怪怪的,太像他跟白莲花了,不过他想了想道,“可能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原因?” 背后的少年“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我也这么觉得,我做了一件礼物给他,等回去了,我就要拿给他。” “然后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他,想一直对他好。如果他拒绝我也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风渠感叹了一声,“祝你好运。” 旁边的藤蔓拔地而起,沈风渠背后还背着人,他想了想,对少年道,“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他把少年放了下来,放在了一棵梨树下面,捏了一道睡咒给少年。 看着少年睡过去,他拿出来月照剑,身形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提剑飞往藤蔓本体。 月照剑通体凌霜银白,沈风渠身形一闪,周遭灵气在空气中炸裂开来,一道剑刃缠绕着灵气扫过去,整条藤蔓从地底下被拔了出来,分成了无数段,在空气中消散殆尽。 楚临渊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瞳孔紧缩,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时空都静止了。什么都感受不到,旁边有藤蔓刺过来,他怔愣在原地,由着那道藤蔓插进了他的心口。 那人提着剑转过来,看清他的伤口后眉目紧蹙在一起,他看着那张脸,只感觉无比刺眼。 心口像是被剜了一般的拉扯着他的心脏疼痛起来,他吐出来一口鲜血,浑身像是被冷水浇透,无尽的荒诞蔓延过来,眼前蔓延出来大片的深红。 “师兄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师兄待我好,我自然也待师兄好。” “师兄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楚临渊浑身冰冷,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他喉间涌出来一股腥甜,感觉心上正在被人反复戳着,名为理智的弦长“嘭”地一声断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我把反派当崽揣跑了》by倚骄 文案: 宋伶俜穿书,成了某玄幻小说里觊觎反派美色的炮灰,刚刚对反派下药,即将玩霸王硬上弓。 反派心狠手辣,得罪他能有什么好下场。宋伶俜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物理火葬场,果断拔腿就跑,徒留反派一人备受煎熬。 * 跑路的宋伶俜不久后捡到灵蛋一枚,滴血认主,以为能收获灵宠一只,谁知蛋破壳孵出了一只娃,卵用没有,就是黏人。 他只好揣着娃一起逃命。 * 娃长大了,和大反派越来越像。 宋伶俜开始慌了:淦,他不会把大反派的儿子拐走了吧? * 娃更大了,成年了,和他表白了。 宋伶俜简直要昏古七:他要是玷污了反派的儿子,反派能放过他? 他战战兢兢地婉拒: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娃:谁? 宋伶俜一咬牙:那个人是你爹。 并说出了反派的名字。 * 最后他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反派的崽,这他妈就是反派本人。 反派神情莫测地看着他:你喜欢我? 宋伶俜假笑:这是个误会。 反派脸色一变:你骗我? 宋伶俜:弱小,无助,可怜.jpg 所以为什么好好的反派会突然变成蛋啊! —————————————— 感谢在2020-09-16 15:03:41~2020-09-18 1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困灰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yao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e q、栀寒橘暖、阿樱 10瓶;24小时都在看小说猝死 8瓶;玑木 6瓶;Txinru、梅子青_、冲鸭~ 5瓶;愿君逢佑安 4瓶;作者今天又没更、Subaru_7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弱水枯 沈风渠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他将藤蔓连根斩尽,月照剑收了回来,看着少年还坐在地上,伸手过去要扶他。 “吓着了?刚刚怎么不躲?” 楚临渊全身还是冰凉的,下意识的避开了那只手,向后退了退,他动作力度有些大,扯到了伤口,肩上又溢出来一片深红。 他耳边嗡嗡嗡的,感觉什么都听不到,看着面前的人嘴唇不断张合,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 怀里还有临走带过来的冰晶玉佩,如今隔着衣服传来冰凉的触感,只让他感觉硌的难受。 明明早应该知道的……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这一世他以为的一道光,不过是这人扮的,这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果然啊……哪有人愿意真心待他……他又一次的上了这伪君子的当。 自己真是可笑,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楚临渊闭了闭眼,重生一世……不过是再遭一会欺骗罢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人在他心口再次插了一刀……没关系,哪怕会落疤,也迟早都会愈合的。 沈风渠不知少年反应为何这么大,气息也突然变得对他十分抵触。 他看着少年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上前要去帮少年先治伤。 沈风渠伸手还没碰到,少年一把打偏了他的手,又向旁边侧开了些许,他愣了一下,对上一双冰冷至极的双眸。 对面的少年扶着树一点点的站起来,衣衫被鲜血浸透,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鲜血滴落在地上映出一片深色。 沈风渠不知道少年为何突然转变了情绪,不过他想了想,认为可能是方才吓着了,见少年不愿意被他碰,也就没有再上前,主动退到了后面。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先去找人?” 他们现在不知道被藤蔓带到了哪里,四周是一片黑漆漆的沼泽,要想回去似乎有些难。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一直在想什么,握剑的指尖用力绷紧,睫毛垂下来落下一层阴影,大半张脸在暗处模糊不清。 他伸手按住了肩膀,给伤口止了血。 沈风渠看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开了口,嗓音沙哑,“这里就是日月草生长的地方。” 少年的意思是让他先采了日月草,然后再去找人。 沈风渠转过身,目光落在远处的沼泽上,尽头似乎有一些亮晶晶的植株,看起来像是一层层叠起来的冰霜,叶子亮的发光。 “我先过去,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提着剑过去了,没管身后的少年,到了日月草旁边的时候,他凌空踩在半空中,用剑小心翼翼地去挑沼泽里的日月草。 挑了几颗放在储物戒里,沈风渠看到一道深紫色的暗芒,他心道不妙,退开迅速的侧过脸,一道剑光擦着他的耳侧过去了。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数十名魔修。他们带着黑色的斗篷,遮住脸看不清楚面容,手里提着玄色长剑,身上散发着浓稠的黑雾。 沈风渠把最后一颗日月草放进储物戒里,提着月照剑迎了过去,眼角瞥了一眼少年的方向,发现似乎没有魔修注意到那边。 不用他分神过去了。 剑影交织在一起,黑雾在沼泽上若隐若现,银白的剑光破空而出,沈风渠斩了几名魔修,剩下的一直围着他紧密攻击,剑招一道又一道的扬过来。 沈风渠向后退了两步,除掉了最后一名魔修,魔修们都掉进了沼泽里。 他收了剑,转身要朝少年那边过去,脚踝处突然一疼,沼泽里的一名魔修紫眸一闪而过,将他从半空中拉了下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拖进了沼泽里,身上传来湿滑粘腻的触感,被沼泽碰到的皮肤上一阵刺痛。 这沼泽里常年受日月草影响,内里有吞噬灵气的作用,修士进去了很难出去。 沈风渠感觉有泥溅在了脸上,他身上的月华白袍被一旁的树枝刮出来口子,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那名拉他下去的魔修已经慢慢的沉进了沼泽里,只剩下一顶黑色的斗篷,然后很快,斗篷也被吞噬了。 沈风渠试图把手抬起来,他的胳膊一阵刺痛,发现怎么也抬不起来,得有人帮他一把才行。 他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少年身上,“过来拉我一把。” 在小辈面前丢脸了,怪尴尬的,还好这个夜闵一看就是性子闷的,应该不会说出去。 而且他过两天就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这么想就释然很多。 少年在原地没动。 沈风渠又说了一句,沼泽里陷的很快,很快淤泥就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像是有小刺刺进皮肤里,疼得他脸色有些白。 他怕疼,一直都怕。 “夜闵——” 沈风渠感觉到沼泽到了他下巴处,他心里猜想这个少年可能不太待见他,正要自己再想想办法,看到少年朝他走了过来。 少年垂着眼看他,眸中冰冷无比,带着几分睥睨之意,里面一片浓稠的墨色,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少年眼底看到了杀意。 杀意一闪而过,再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楚临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他现在确实恨不得把这人掐死,这人血淋淋的又捅了他一刀。 想起来以前和这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就感觉心口在生生的疼,像是一层冰碴子磨在上面。 他伸手放在面前人的脖颈上,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眼前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只要他微微使力,就会立刻断气,死在这阴沼里。 这个人前世欺他辱他……这一世骗他玩弄他……两世加起来,欠他的不知道多久。 楚临渊指尖下感受到温热的血脉,他压下了心里滔天的怒意,眸里墨色翻涌,缓缓松开了手。 不能……不能杀了他,神魂为何不一样还没有查清楚,等到他查清楚了,一定要想尽办法折磨这个人,让这人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沈风渠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少年把手放在他脖子上……看起来不像是要捞他上去,更像是要掐死他。 “夜闵?”沈风渠又唤了他一声。 少年拽着他把他从沼泽里带了出来,出来的瞬间就松了手,仿佛碰到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沈风渠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自己给自己捏了一道洁净术,身形也恢复成了江小曲的少年模样。 皮肤上还有刺痛,沈风渠撩开衣袖看了一眼,白净的皮肤上红了一片,一碰还有些疼。 他把衣袖又放了下去,想着回去再上药。 临走的时候看了夜闵一眼,发现少年丝毫反应也无,只是攥紧了身侧的指尖。 日月草采摘完了,少年带着他在林子里穿行,在林子里左转右转,很快就出去了。 出口旁有一道胖乎乎的人影,何子初听到了脚步声,扭头见是他们二人,瞪大了双眼,“你们去哪儿了,我在这儿等你们等了不知道多久,马上就要错过日月草的采摘时间了。” 何子初说着又要朝里面走,“赶紧过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沈风渠说,“不用,我们已经摘完了。” “摘完了??”何子初,”你们方才去的?” 沈风渠“嗯”了一声,“马车上说,先回去吧。” 何子初摸了摸脑袋,表情上有一些纳闷,不过很快又释然了,正好不用涉险了,他在前面领着两人到马车停放的地方。 “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我走着走着回头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不见了,当时吓死我了……” 沈风渠应了一声,“遇到了魔物藤蔓,不过后来我们顺利解决了。”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沈风渠注意到,夜闵坐的离他很远,少年侧过去看着窗外,眸中情绪万千,气质冰冷森寒。 一路回到了城里,到了之后沈风渠向他们道别,一个人回了客栈里。 临走时看了一眼夜闵,少年一个人置身在阴影里,仿佛与暗色交融在了一起。 … 沈风渠在客栈里没有看到白莲花,问了一句,白尧告诉他楚临渊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想着昨天想的主意,沈风渠回了自己房间里上了药,然后就去了城主府找江翡去了。 他的身份,常念胤肯定会告诉江翡的,就算常念胤不说,白锦夜肯定会说。所以他也不用瞒着,直接说明来意便是。 到了城主府里,江翡住的院子前,沈风渠犹豫了下,敲了敲门。 院子里的梨树落下几片枝叶,随风飘落在屋檐上。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面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来男子沉默俊朗的容颜。 沈风渠有些尴尬,开口道,“师兄。” 江翡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给他让开了地方,“锦夜已经跟我说过了。” “要除同心咒?” 沈风渠点点头,秘术方面他懂得并不多,白锦夜说江翡能解,应该就是可以的。 江翡让他坐在了桌子旁,给他倒了一杯茶,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 “师兄怎么这么想?”沈风渠也有点尴尬,要不是因为徒弟这事,他也确实不会过来。 毕竟他跟江翡确实不怎么熟,但是……若同心咒不除,他很快就会掉马的,也没法骗徒弟让马甲消失了。 所以他才来找江翡的。 江翡没说这事了,提了别的,“你最近过的如何。” 沈风渠说,“挺好的,对了,师兄,还有件事还请你帮忙。” 烛光映在江翡的脸上,衬的他脸上十分柔和,“你说。” “我对外声称我这个身份是随你一同去凤銮了,你到时帮我打下掩护,别人问起来,就这样说,可以吗?” 江翡没问为什么,说了个“好”字。 “谢谢师兄。”沈风渠松了口气,心想江翡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接下来江翡帮他除了同心咒,沈风渠在旁边坐着等了好久,久到他快要睡着了,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好了。”江翡把手收了回来,“同心咒已消,日后他没法再用咒知道你在哪儿了。” 沈风渠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江翡也不会骗他,他向江翡道了谢。 “今日多谢师兄了,改日我请师兄吃饭。” 江翡送他出去,临走时又叫住了他,“无俦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无俦就是偃月寺的高僧,月照剑和天河剑就是出自他之手。 沈风渠幼时受过无俦点化,他与无俦关系算不上亲近但是也算不上陌生,无俦向来行事让人匪夷所思。 白锦夜他们都觉得无俦待他特别些,格外器重他,但是沈风渠在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印象。 江翡拿过来一个锦囊,金黄色的图纹,上面刻着三神石像,锦囊轻轻薄薄的,里面似乎装的是纸条。 他接了过来,跟江翡道别后就回去了,路上他打开了纸条,上面映着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 :及时止损。 沈风渠心想这和尚真是厉害了,这是已经算出来他和楚临渊这些事了……他捏着纸条又放了回去。 如今同心咒已解,现在向徒弟道别去,在白尧他们面前也要一起做样子,以后沧澜就再也没有江小曲了。 沈风渠叹了口气,也算是一场经历了,他想,他完成任务就会回到现实世界了,到时候不知道他走了白莲花会不会想他呢? 应该会吧,那小子表面冷淡,其实心底还是记着别人对他的好的。 他回了客栈里,和白尧说了要跟着江翡去凤銮,白尧看他一眼道,“想清楚了?此事沈峰主知道吗?” 沈风渠说,“想清楚了,知道。” 白尧闻言点头,没再说什么,“去了也要好好修炼,不要偷懒。” 沈风渠“嗯”了一声,和一众弟子说了,众弟子十分惊讶,他聊了好一会儿,就上楼去找白莲花了。 到了白莲花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里面好久没动静,他喊了一声,“楚临渊。” 里面的人过来给他开了门,少年难得没有束发,墨发散在身后,艳丽的脸上一片冷凝,看着他眼神询问什么事。 沈风渠感觉出来白莲花与之前不一样了,似乎变成了最开始的冷漠,甚至比之前更冷,莫名不怎么待见他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可能是少年心性,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所以生气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法管白莲花为什么生气了,他开口说了去凤銮的事。 对面的少年没什么反应,垂着眼看着他,恢复了昔日的冰冷,突然开口道,“我最恨人欺骗,你没有骗我吗?” 沈风渠心里提了起来,感觉白莲花这问的有些不同寻常,让他莫名感觉到了寒意。 但是他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否认道,“当然没有,我明日就要走了,师兄要去送我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去,“砰”一声把门合上了。 沈风渠差点儿被门夹住脸,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合上的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气性这么大??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一直没动静,他就自己回去了。 临睡前沈风渠在想,说不定徒弟之前说的喜欢真是说着玩的,想通了就是不喜欢了,这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他心里有点闷呢? 沈风渠抱着被子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他起来了,白尧他们还给他送别,沈风渠朝二楼看了一眼,白莲花没有下来。 果然说的喜欢都是假的,如今知道他走了都不愿意送他,虚情假意罢了。 沈风渠心里闷闷的想,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徒弟能走回正轨是好事,再说,明明是他自己拒绝的。 不能想那么多了,抓紧完成任务回家要紧。 沈风渠就这么走了,他又去跟常念胤和江翡道了别,自己一个人回了沧澜峰。 以后江小曲这个人就是在凤銮的,沧澜峰里只有沈风渠。 沈风渠回沧澜就去了主峰找白锦夜,给他送日月草。 “还真带了礼物啊……日月草??”白锦夜难得微微惊讶,双眸弯了弯,“你倒是有心了。” “师兄,之前说好的,我徒弟夺魁首,一万上品灵石。” 白锦夜摆了摆手,“自己去我洞府里取。” 沈风渠也笑,“那我一会儿命人去取。” 白锦夜收了日月草,“你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我跟他们说了去凤銮,让江翡帮我除了同心咒,以后不会再回沧澜了。” 如此,差不多就能断干净了。 白锦夜说,“这样也好,你徒弟又不知道那是你,应该会死心的。” 沈风渠嘁了一声,“估计就不是真心的,我说走的时候他连送都不愿意送我。” 他自己语气里的不高兴自己都没有听出来,带着点埋怨,旁边的白锦夜听出来了。 白锦夜打趣说,“不是你自己拒绝的人家?现在又不高兴人家不真心。” 沈风渠“哦”了一声,“我没有不高兴。” 白锦夜在一旁失笑摇了摇头。 “他夺了魁首,日后再住在外门不合适,你准备怎么办?” 沈风渠,“他们不是过几日才回来吗?到时候再说吧。” “这一路上好累,我要回去睡几天。” 白锦夜把他送走,看着人影离开后回了自己洞府里。 沈风渠回到了一指峰,一指峰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住在上面,不过倒也是方便,他一个人在峰里想睡多久睡多久。 跟白莲花待一块儿的时候白莲花每天早上都叫他早起,现在不和白莲花在一起了,还有些不习惯。 沈风渠睡到了平时醒的点就自然醒了,盯着顶上的朱梁,想了一会儿,等白莲花回来了,就让他住在一指峰吧。 这般想着,他从床榻上坐起来,闲着也是闲着,去给白莲花收拾房间了。 虽然原主之前对白莲花不好,但是他现在开始,一点点的改变,肯定能打动白莲花的。 就算不能崩人设,也是可以做到偷偷对他好的。 白莲花不是是非不分的傻子,若是对他好都会明白。 沈风渠在自己住的房间隔壁腾出来了,打算给白莲花住,他亲手收拾出来的,房间陈设简洁整齐,还放了一些白莲花估计会喜欢的东西。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沈风渠收拾完房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脑海里冰冷的系统音又道,“给宿主奖励抽卡一次,以及商品兑换一次。” 沈风渠问它,“抽卡是什么?” 系统,“有时光倒流卡、起死回生卡、痛觉免疫卡、无尽灵石卡、美貌如花卡,双抽卡……” 沈风渠听着,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屏幕,一排淡金色卡片整齐排列在一起,意思是让他选一张。 他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不指望抽到想要的,他随意挑了一张。 系统,“恭喜宿主,抽到了双抽卡,可以有两次重新抽的机会。” 沈风渠有些惊讶,真是狗屎运了,他又随意点了两张。 一张是起死回生卡,一张是痛觉免疫卡。 还不错,他心想。 他又问,“商品兑换是什么?” 系统在他脑海里一闪,里面是眼花缭乱的商品,沈风渠看的有些头疼,“停停停,我下次再选。” 系统应了声,直接下线了。 沈风渠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大半天,感觉有些无聊,不知道徒弟路上顺不顺利。 他又在一指峰待了一天,听到白锦夜给他传音,楚临渊他们从千水城回来了。 他心里更着急了起来,想着徒弟应该会过来找他的,他就在一指峰等着。 原主人设不能崩,他要高冷一点,等着徒弟过来给他汇报情况,然后再面无表情的让徒弟滚进一指峰来住。 沈风渠等了半个时辰,心想徒弟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 沈风渠等了一个半时辰,心想徒弟可能被别的弟子困住了,一时走不开。 沈风渠等了三个时辰,心想徒弟可能是觉得太晚了,可能要第二天过来找他。 他睡了一觉,第二天等了一天,心想徒弟可能有急事,估计要再等一天。 到了第四天,沈风渠握着长剑面无表情的劈开了桌子,坐不住了,自己跑过去找人了。 什么人设不人设的,去你妈。 沈风渠御剑去了外门,去了之前白莲花住的地方,到了之后,他正要开口叫人,就看着少年从远处提着食盒回来了。 少年一点点的走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声音冷淡波澜不惊。 “弟子见过师尊。” 沈风渠问他,“你是何时回来的?” 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三日前。” “是不是非要等我过来找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少年不说话了,眼睫下落了一层阴影,看不到他的眼底。 沈风渠嗓音冰冷,“明日搬到一指峰去,别再让我等你第二次。” 他看着少年冷淡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气,等着少年应了一声,又说,“不叫我进去坐坐?” 人设早不知道崩哪里去了,但是系统没有提示,他就装作没有崩。 少年提着食盒过去给他开了门,沈风渠进去,入门的时候又在床头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幅画。 血色浓稠裹着丹田,一直冷白的手活生生的把灵根从体内拽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了。 白莲花把他之前送的那一幅山水画放下来了,又换回了之前的,这是已经彻底放下了? 沈风渠有一些不高兴,这小子可真是薄情,口口声声说的喜欢,说放下就放下了。 之前还在想他走了白莲花会不会想他,看来是不会了。 沈风渠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是养不熟的小没良心,他身为师尊为白莲花操碎了心,但是白莲花一点儿也不懂。 “你江师弟走了,你可难过?”沈风渠随口说,“我听闻你们两个人关系很不错。” 他心里想,白莲花会怎么回答呢? 对面的少年面无表情的从食盒里把饭菜拿出来,筷子放在了桌上,眼里没什么波澜,嗓音冷淡。 “我跟他……并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1:58:19~2020-09-19 08: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唳 90瓶;又卿 25瓶;佘痕居 20瓶;卫芝芝、泡芙啊啊啊啊啊、一颗楂 10瓶;seven_g、半窗疏影·祁染 5瓶;鹅 鹅 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如何放 “并不熟”三个字从白莲花嘴里出来,沈风渠感觉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被一箭穿心,血溅了三尺多高。 这小子真是可以,他跟在这小子身边大半年,照顾他陪伴他,不知道为这小子操碎了多少次心,结果到头,就换来“并不熟”三个字。 沈风渠那张冷淡的脸险些绷不住,掌心攥在一起,握着茶盏险些把茶盏捏碎。 “不熟?你倒是薄凉,这话若是你师弟知晓了,依他的性子,估计能难受许久。” 楚临渊看着对面的人,嘴角勾出来一个讥讽的弧度,“别人如何待我,我自如何待人。” “你的意思是你师弟对你不好?”沈风渠又在心里吐出来一口血,他对白莲花还不够好?? 白莲花要求也太高了吧??沈风渠颇有些无语,不过转眼一想,白莲花对他防备,可能是故意对他这么说的,心里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楚临渊没有回答了,而是冷淡的开口,“师尊还有事吗?”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耐,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 沈风渠有一些生气,白莲花怎么就这么讨厌他?以前还能不在意,现在心里就有些闷。 不过反正都要搬到一指峰了,等白莲花搬过去了再说,不是讨厌他吗?越讨厌他他越要靠近。 不肖徒,他偏要执意靠近,看看能如何。 沈风渠走了,桌上的一杯茶尚且带着热气,袅袅散在半空中。 楚临渊手里变出来一块儿冰晶雕出来的玉佩,他垂眸看着,指尖碰在玉佩上,溢出来些许黑气,指尖微微用力,玉佩“嘭”一声碎成了无数片碎片。 冰晶掉落在桌上、地上,落得四处都是,碎片折射着银色冰冷的光芒。 …… 沈风渠回到了一指峰,他路上想了想,问脑海里的系统道,“你们的人物形象崩塌是怎么判定的?” 他感觉他都已经差不多放飞自我了,但是系统一次都没有提示过他OOC。 系统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审核系统会自动生成判定,若是判定为OOC行为会作出警告。” 系统顿了顿又道,“请宿主不要询问无关紧要的问题,宿主只需努力完成任务。” 沈风渠心想看来这垃圾审核系统也不咋地,他把原主的人设都不知道崩到哪儿了,居然还没有判定他。 不过没有判定也是好事,判定了说不定又要电他,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遭。 第二日,沈风渠起了个大早,他感觉到了结界的波动,应当是楚临渊过来了。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出去,少年身形单薄修长,背上背了个打着补丁的包袱,看上去空落落的。那个补丁在包袱上显着十分突兀,但是配上少年那张素来冷淡禁欲的脸,倒不觉得如何了。 沈风渠想起来白莲花似乎不在意这些东西,以前外出赚的灵石都给他了,给自己添置的东西很少。 他心里又微微不自在起来,猜白莲花就只带了一身道袍过来,很快闪过了思绪,冷白的指尖抬起来,指了指他旁边的房间。 “以后你就住那儿。” 少年背着行李推开了门,沈风渠在旁边看着,心里想应该会注意到的吧,里面可是他亲手整理的。 然后他就看见少年目不斜视的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陈设,把行李放在了柜子里,又到了他面前。 “师尊,我先去上课了。” 沈风渠心想白收拾了,这个笨蛋木头,他应了一声,“旁边有小厨房,若是饿了自己去做。” 楚临渊垂着眼,“多谢师尊。” 沈风渠目送着徒弟走了,徒弟一天都没有回来,到了晚上,他才又感觉到结界的波动。 少年提着一把木剑从远处过来,到了他面前,向他问了一声好,就进了房间里。 沈风渠在心里想,徒弟对他实在太冷了些,似乎也很防备,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靠近徒弟。 他在自己房间里思索着如何是好,听到外面的人过来敲了门,门外传来徒弟的声音,“师尊,我煮了饺子,你可要尝尝?” 沈风渠起身过去给他开门,少年端着热腾腾的饺子,眉眼在热气中若隐若现,衬映的没那么冷漠了。 少年在原地没动,似乎并不打算进去,沈风渠面上冷淡,双手则是已经伸过去要去端饺子了。 他手刚碰到碗,就感觉到了一片灼热,烫的他指尖一抖,微微抿唇,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青瓷碗“嘭”一声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里面的热汤流的到处都是,圆滚滚的饺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沈风渠冷白的指尖被烫的红了一片,上面传来一阵刺疼,他蹙了下眉心,疼得表情扭曲了一瞬,顺着看过去,手上已经起出来了小水泡。 他捻了捻指尖,把手指缩回了袖子里。 这个傻子,是感觉不到烫吗? 沈风渠打翻了徒弟做的饺子,心里有些愧疚,不过很快又崩成了平日里的冷脸,对少年道,“平日里修习的法术都怎么学的?连冷热都感觉不出?” 他唇角一直抿着,衣服上溅的也都是汤汁,隔着皮肤传来烫意,估计里面的皮肤也会红。 楚临渊垂眸默默无言,把地上的汤碗收拾了,突然开口道,“师尊很怕疼吗?” 沈风渠确实怕疼,但是他这话自然不会跟徒弟说,他冷声开口,“出去。” 吃不成饺子了,烦。 他看着少年收拾了汤汁汤碗出去,伸手一挥合上了门,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指尖和胸口上都是一片深红,被烫出来的。 冷白的皮肤上像是开出来了一朵糜艳的花,绯色中透着浅粉,沈风渠自己用手碰了一下,疼得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从储物戒里找出来烫伤的药膏,涂在上面,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深红没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手上的水泡好的要慢一些,沈风渠换好了衣服,他想了想,徒弟的手估计也被烫伤了,于是拿着烫伤药去了隔壁。 隔壁的房间里亮着灯,沈风渠敲了敲门,里面的少年过来给他开门。 沈风渠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烫伤药扔到了少年怀里,然后身形消失在原地。 他在回房间后收到了白锦夜的传音,赵长老临时有事要外出,让他带一段时间的课。 白锦夜,“我只是来问问你,你若是不愿意,我让其他长老过去。” 因为沈风渠如今在峰里也是闲着,他感觉如今的沈风渠与之前的冷淡模样不同,变回了小时候的活泼跳脱,就来问问他感不感兴趣了。 沈风渠心想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怎么接近徒弟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明日就过去?” 白锦夜,“每天下午你过去,正好你徒弟也在里面,你也可以顺便见他了。” 听白锦夜这么说,沈风渠才意识到,他好像都没教过白莲花什么。之前是因为要稳住人设,如今这个人设似乎不太需要他稳,可以试试教徒弟东西了。 沈风渠,“好,我明日去剑阁。” 每天中午过去,晚上的时候还能和徒弟一起回来。 门口的少年垂眼看着手心里的烫伤药,面无表情的合上了门,把手里的药膏随手扔出了窗外。 …… “听说了吗?赵长老有事出峰了,这段时间沈峰主过来给我们上课!” “天哪!!我们简直真是天选之子!!!” “呸!我看你就是垂涎沈峰主的美貌……不过垂涎的不止你一个,我也垂涎。” “若是有幸能进沈峰主的门下,天天给他提洗脚水我也愿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夸张,不过我也想入沈峰主的门下!” 底下的弟子这一日都很激动,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后排的唐时听着他们讨论,扭头看向角落里的楚临渊。 “楚师兄,江小曲真的不回来了吗?我们等会要不要去问问沈峰主?说不定能把人从凤銮要回来呢?” 唐时听说江小曲四峰大选拿了第二,本来替他高兴来着,打算回来了带他去山下吃灵食,结果就听到了江小曲去凤銮的消息。 他心里有些失落,跟那个活泼跳脱的少年在一起很开心,没想到上次的离别,就是最后一面了。 楚临渊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抬了抬眼皮,难得回复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唐时愣了一下,看到楚临渊的表情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是转眼一想,楚临渊是个不喜形于色的,说不定心里难过着呢。 他安慰楚临渊道,“楚师兄,你不要太难过,江小曲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等我们修为高了,可以独自出峰了,到时可以去凤銮看他。” “凤銮里有江翡,江翡是沈峰主的师兄,自然不会亏待他的,他在那边估计也不会过的差到哪去。” “不过我懂你,相思难忍嘛,”唐时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叹了口气,偷偷跟他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江小曲脖子上的印子,是你亲的。” 楚临渊的指尖按在桌上压出来几个印子,气息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垂眸眼睫下落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了……” 唐时看到少年气息冷的能冒寒气了,讪讪地闭了嘴,自讨没趣转了回去。 沈风渠到剑阁的时候,底下都安静了下来,几十道视线落在他身上,目光里有好奇有羡慕,更多的是惊艳,还有的直接看直了眼。 底下都是低声的窃窃私语。 “沈峰主好美啊……看的我有点晕……” “我本来以为说他是第一美人都是说着玩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慕容师姐以后不是我未来道侣了,沈峰主才是。” 沈风渠看向剑阁最角落里的少年,少年背脊挺直,艳丽的脸隐在暗处,垂着眼在看桌子上的书,没有对他投过来一个眼神。 少年冷淡自持,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仿佛与他们划开了一道界限。 沈风渠收回了视线,嗓音清澈动听,“赵长老有事,这段时间就有我来带你们。” 他想起来之前白锦夜跟他说的,这些少年都到了筑基一二层,如今可以开始练剑法了。 “你们先聚气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去后山我教你们沧澜剑法。” 他又问,“之前赵长老教你们到第几式了?” 底下的弟子很热情,“到第三式了!” 沈风渠,“那我就从第三式开始教你们。” 底下弟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寸不错,沈风渠有些无奈,心想这群看脸的小屁孩,对比起来,白莲花徒弟真是心性坚定。 丝毫不被他这张脸迷惑,甚至不怎么正眼看他,对他的美貌无感。 他冷白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那些弟子才收回了视线,开始凝神聚气。 沈风渠在旁边看着,看到有不稳的弟子,会轻声指点一二,让他们稳住气息在丹田里,不要急躁。 他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是温和的,嗓音像是清澈的水流,带着缠眷的温柔之意。 一众弟子在心里想,谁说沈峰主高冷不可接近的,如今看来,只是外表冷了些,实际上温柔着呢,能被温柔的大美人指点,他们实在是太幸运了些。 沈风渠到了楚临渊面前,楚临渊也在凝神聚气,他发现楚临渊的聚气方式与寻常弟子不太一样,这种方式对于精神的集中力和修为要求非常高,最低得是化神期以上的。 白莲花现在的要求远远达不到,按这种方法强行聚气,迟早会走火入魔的。 沈风渠想了想,没有开口,打算回去再跟白莲花说,现在说四周的弟子都会听见,可能会让白莲花受到不好的影响。 剑阁里一众弟子凝了半个时辰的神,聚气在身体里运转,半空中的灵气相互碰撞在一起,他们个个都很专注,似乎想在沈风渠面前表现的好一点,格外的认真。 沈风渠看着到时辰了,让他们去后山集合了。 弟子都是御剑过去,沈风渠注意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少年才从角落里站起来,眉目冷淡,把他当空气,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沈风渠叫住了他,“站住。” 少年停了下来,眼眸微微抬起看向他。 沈风渠,“我跟你一起过去。” 他说的是他跟着,意思是让楚临渊御剑载他过去。 楚临渊面无表情,“师尊不是有剑吗?” 沈风渠心里翻了个白眼,越不想让他跟着他越要跟着,他冷了脸,“你只管听命,哪来那么多意见?” 没大没小,目无师尊,不服管教。 少年又沉默不语了,把长剑唤了出来,在面前不断放大,淡声开口,“师尊上去吧。” “我御剑学的并不怎么好,一会儿若是把师尊甩下去,师尊可莫要见怪。” 沈风渠听着这话眼皮子跳了跳,不过想着徒弟应该不会真的把他甩下去,踩在了剑尖上。 他上去后少年也跟着上去了,少年上去之后,长剑稳稳的向前,然后突然向前窜了一大截。 沈风渠被这操作骚的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向前,险些从剑上栽下去摔个狗吃屎。 看来是真的学的不怎么好。 他勉强稳住了身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些丢脸。他扭过头看过去,少年依旧稳稳的立在剑上,一双琉璃珠似的眼里没什么波澜,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到眼眸深处的一抹嘲讽。 沈风渠老脸一红,感觉有些难堪,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徒弟面前这么丢脸。 不是他不想维持人设,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又转了回去,在剑上注意了些,其实他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剑他站不稳,难不成徒弟修为比他还高不成? 这不可能,那就是徒弟的御剑能力太差了些,回去要好好教教才行。 两人御剑到了高空上,两边云风飘荡,长峰壁立千仞,凉风吹在脸上轻轻拂过,剑在半空中飞的歪七八扭,沈风渠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在心里默默吐出了一口血,心想怎么还没到,低头看了一眼万丈云海,感觉腿有些抖。 身后的人神态自若,在快要到后山的时候,剑身猛地向左偏过去,沈风渠瞪大了眼,大半个身子朝外斜了过去,他心里砰砰跳个不停,下意识地要去抓身旁的人。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白莲花微微向后侧开身子,避开了他的手。 沈风渠,“!!!?” 这怎么行??这朵白莲花真是太不要脸了!!摔下去可要疼死了,他才不要!! 沈风渠在最后一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脑海里什么都不想了,就是要抓住白莲花。 不是不愿意靠近他吗,还敢躲他??他偏要把人拽下来。 冷白的指尖拽住了一角雪白道袍,剑上的少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衣袖被风扬起来,两个人的墨发纠缠在一起,直直向下坠去。 沈风渠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徒弟的怀里,他把人抱住了,底下是后山的一片空地,掉下去倒是不会受什么伤,但是疼是肯定的。 两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沈风渠在上面,他撞在了少年的胸口,鼻尖闻到了少年身上的冷香,整个人坐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墨发散在身后,那张艳丽的脸上神情冰冷。 他感觉到了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息,撑着地面从少年身上起来了。 沈风渠冷着一张脸,从徒弟身上起来,在心里默念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对楚临渊道,“从今日起,回一指峰每天多练半个时辰的御剑。” 对面的少年没有说话,慢慢的撑着树站起来,那双覆着薄茧修长的手指仿若雕刻,琉璃珠一般的眼眸抬了起来。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古井下尽头的深渊,让人看一眼,忍不住的感觉到背后森寒。 沈风渠看习惯了就不害怕了,表情依旧冷冷的,等着他回复。 少年伫立良久,垂眼遮住了情绪,说了个“好”。 沈风渠又有些担心徒弟会不会受伤,不过如今也不好问的,等回去再问问。 后山里,弟子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沈风渠到了一众弟子前面,楚临渊则是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待着。 阳光落下来将地面割离,少年的身形落在阴影处,与周围的聚拢在太阳底下的弟子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置身在阴影里,再也不会有人过来了,他也不想再有人过来。 不是那个人,都不再有意义……而那个人,楚临渊抬眸看向远处众星捧月的男子,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剑。 前仇新恨都难了。 沈风渠一身月华白袍,眼角的弧度微微挑起来,看人的时候仿佛总是含着情的,墨眸朱唇,面容雪白如敷,眼睫宛如蝶翼,抬起来的时候微微颤着,在眼睑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远远看着,清冷之姿立于清白梨树之下,遗世而独立,犹如高山仰止。 被看的人丝毫没有感觉,沈风渠握着银白长剑,给他们展示了一遍沧澜峰第三式的剑法。 美人舞剑,剑光凌厉,宛如血上拈花,银针穿骨,媚意灼眸。 一众弟子安安静静的看着,目光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人和剑,等到沈风渠收了剑,他们一个个还都没有回过神来。 沈风渠一道剑光斩落一地簌簌的雪白,开口道。“可看明白了?” 他们下意识的点头,沈风渠道,“那便开始练吧。” 他在一旁看着弟子们使剑,时不时用石子扔过去指正他们的剑法,倚在梨树下将弟子们的水平尽收眼底。 目光落在最角落的少年身上,少年剑用的似乎也不差,但是态度并不怎么好,看起来十分敷衍。 沈风渠很快就没空注意楚临渊了,有弟子让他过去教如何挽出来剑花,沈风渠到了那名弟子的面前,手把手的教了少年如何挽剑花。 那名少年脸都红透了,低着头跟他道谢。 有一就有二,不一会儿,沈风渠身边围了许多人,他让他们一个一个来,给他们比划示范。 有的还故意不好好学,一直缠着他,沈风渠有些无奈,想着这张脸实在是麻烦,又讲了一遍。 那名少年看起来十分开心,挽出来了剑花,激动地要去抱沈风渠。 沈风渠正在考虑如何避开,一道寒光闪了过来,他整个人被迫后退,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石头尖上。 背脊顺着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脸色疼得一瞬间白了,那名要抱他的少年脸上直接见了血。 周围全部安静下来,一众弟子的目光全都落在楚临渊身上。 人群潮水一般向两旁退开,不远处冷淡的少年立在人群之外,面上没什么表情,嗓音薄凉。 “不好意思,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9-19 08:40:51~2020-09-21 00:1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小雪 3个;夏花、赫拉 2个;久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rr 45瓶;沈惊时 40瓶;千鹤 20瓶;瑾色笙歌 10瓶;居里 5瓶;夏花 3瓶;双湘上霜、磨糖 2瓶;三一零四、毛菲、鹅 鹅 鹅、鹤唳、小小班的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情难言 沈风渠脸色扭曲了一瞬,感觉后腰往上的部位都麻了,他看着楚临渊的表情,少年波澜不惊,好似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那名要抱他的弟子捂着脸,瞪着楚临渊,“谁信你是手滑?你伤着我是小事,伤着了沈峰主……” 话说到一半,那名弟子想起来楚临渊就是沈风渠的徒弟,他用治愈术止住了脸上的血,看向沈风渠,“沈峰主,你没事吧?” 沈风渠其实有事,腰后面还一直疼着。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往好处了想,可能徒弟表面不在意,实际上心里还是不愿意他教别人? 他换位思考,若是楚临渊跑去跟别人学东西,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无妨,楚临渊,”沈风渠叫他,淡声开口,“你的剑锋容易走偏,平日里再多练练,这样的错误下次不要犯了。” 少年提着剑又回了阴影处。 后面没有再有人过去让沈风渠教他们挽剑花了,楚临渊在四峰拿了魁首的事早就传遍,他们如今可不想得罪。 到时间差不多了,沈风渠便让弟子散了回去,他和楚临渊一同回了沧澜峰。 沈风渠要进房间里,旁边的少年也跟在他后面,对他道,“师尊,下午是我不对。作为赔罪,弟子愿帮师尊上药。”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哦,如何不对?” 楚临渊说,“不应当懈怠练习,在后山误伤到师尊。” 沈风渠心想听你骗人,若是真是剑练的不好,大选上是怎么拿第一的? 不过他愿意给徒弟台阶下,回他道,“你知晓便好,日后勤加练习。” 他进了房间里,没有关门,给少年留了门。 心里有些奇怪,楚临渊怎么又愿意接近他了,之前不是一直厌恶他靠近吗?难不成是下午看到那些弟子的表现有了危机感? 沈风渠啧了一声,说不定楚临渊心里还膈应着,但是又不得不来试着接近他,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反正是楚临渊膈应,他乐的看小狼崽子憋屈的样子。 徒弟要给他看伤,沈风渠就没有客气,进到房间里便脱了外袍,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了膏药放在床榻边缘。 他皮肤生的冷白,背部线条婉转凌厉,那一对蝴蝶骨仿佛要飞出来,侧身的时候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一小片绯红。 沈风渠自己看不到后背和腰侧,但是这副身体皮肤容易留痕迹,稍微磕磕碰碰就会青一片,他在后山的时候感觉到磕的很疼,估计伤势看起来肯定吓人。 从楚临渊的方向,看到的就是宛若冷玉的凝脂上映出来一大片青紫,配上微微侧着的那一张绝色的脸,凌.虐美十足。 楚临渊手里拿着膏药,眸色深沉,“师尊躺在榻上,上面都是瘀血,要揉开了才行。” 沈风渠猜的也是如此,他上了床榻,按着少年说的趴着,他听到床侧传来动静,少年也上来了。 一双覆着薄茧的手指碰在腰上,指尖带着几分灼热和粗砺的触感,沈风渠感觉到皮肤似乎颤了一下,少年的手碰在了后腰的伤上,疼得他瞬间小声吸了口凉气。 少年冷淡的声音传来,“疼?” 沈风渠没有回答他,承认了岂不是很丢脸?他拽紧了旁边的被褥,“你只管揉便是。” 然后少年就开始使力了,沈风渠感觉到后腰一阵酸疼,还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咬紧了一角枕头,指尖微微用力。 楚临渊看着那只手,冷白的指尖透出来一层薄薄的粉意,他还没怎么碰到瘀血中间的位置,身下的人就仿佛受不了似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这么怕疼吗。 他恶意的用力去揉上那一片瘀血,用的力气只会让这人感觉到十倍的疼,但是又不会对伤势有任何好转。 后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一对蝴蝶骨突出来,沈风渠额头和脖颈上冒出来一层细细的汗,他闷哼了一声,疼得眼睛里含了一层水光,红唇含着枕角濡湿了一片。 这副身体怎么回事,被揉了下就能疼成这样?不过幸好一般药膏见效都很快,忍忍,明天就能好了。 他后面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疼得快哭了,心想自己要是真哭可就太丢脸了。但是那一声轻哼跟小猫的叫声一样缠人的很,让他自己都听的觉得尴尬,他拽紧了被褥,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轻……轻点……” 楚临渊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后他微微一顿,手上动作更用力了。 沈风渠说了轻点,可是徒弟看起来可一点也没有放轻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徒弟揉完的,等徒弟说好了,他指尖都有些抖,浑身有些失力,墨发濡湿沾在脸侧,红唇也被咬肿了,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欺负了一遭。 楚临渊站在他不远处,看着床榻上的人,指尖捻了捻,“弟子先下去了。” 沈风渠冷着张脸,等人滚出去后,自己又碰了一下后腰,还是疼得很,他自己揉了一会儿,过去泡澡去了。 一身的汗,用了洁净术之后感觉还是难受。 沈风渠泡了个澡,他想起来白天看到少年聚气时的功法还没有跟他说,给少年传了道音,让少年又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出现一道身影,少年的声音传进来,“师尊?” 沈风渠,“进来。” 楚临渊从外面进来了,行了一礼后规规整整的在远处站着,等着他吩咐。 “之前从后山上跌下来,可有受伤?” 少年淡声开口,“没有。” 沈风渠说,“在剑阁那种聚气方式,是向谁学的?” 他没有教过,原主更不可能教,那楚临渊是向谁学的呢? 楚临渊眼眸动了动,倒是忘了这人之前一直压制修为骗他,本身修为并不低,自然不难看出来他的聚气有所不同。 他回道,“没人教,弟子偶然发现的,这种方式提升修为更快。” 沈风渠面无表情,“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了,这是投机取巧,再这么练下去,你会走火入魔。” 他也意识到了,原主什么都没有教过楚临渊,他之前也基本上没教过,看来接下来他得上上心,教少年正确的修行方式。 不然楚临渊本身就怀有魔君印,若是心性不稳或者修炼过程出了差错,便十分容易走偏。 “你体质特殊,与平常弟子不同,魔君印是利是弊,取决于你自身。若你有心向善,日后不难走到正道顶端,反之,若你有心纵容心魔,迟早会堕落为夜行宫的魔修。” 沈风渠说的直白,“只是这两种,看你如何选了。你当初既然拜入沧澜,想必心里有数,也是抱着拯救苍生为己任的想法。” “正道之路难走,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咬碎了牙熬过去,等到了有朝一日可以控制住魔君印,到时以你的心性和经历,登顶绝不算难。” 一旁的烛光跳跃闪动,映出来少年半边冷淡的侧脸来,楚临渊看着烛光下落得一层阴影,眼里微微嘲讽。 拯救苍生……正道之路? 早在上辈子他就已经死心了,初入沧澜的期待与对未来的憧憬,全部都被这人一点点的磨掉,到了这人挖他灵根时,所有的念想更是在那一刻,被这人轻而易举的粉碎殆尽。 如今口口声声同他说这些……殊不知,镜子碎了,便是重圆,也会留下无数道裂痕。 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想把镜子重新拼起来。 沈风渠见对面的少年一直没有说话,顿了顿道,“我现在教你三清聚气咒,这咒助人提升心性和控制能力,修为肯定会增长的慢些,但是对你的体质十分有益。” 他指尖点在半空中,画了几道咒,将咒语念了好几遍。 然后又看向少年,“可记住了?” 楚临渊说,“记住了。” 沈风渠,“你念一遍我听听。” 少年冷淡的嗓音响起,按着他原本说的念了一遍。 沈风渠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臭小子果然是敷衍他,他说,“忘了我方才怎么跟你说的?你念的时候第二道咒语需同时凝神至三窍,而不是只聚气在丹田。” “手伸出来。” 对面的少年气息又开始变得抵触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一只冷白的手伸了过来。 沈风渠捏住少年的一小截指尖,目光落在少年手上的擦伤微微一顿,食指放在手心上面给他画符咒。 “三窍凝神,三清聚气咒才能有效,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感觉到了少年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画完了,少年语气冰冷,“师尊,好了吗?” 沈风渠没有立即松开手,他从一旁拿过来膏药,指尖挖了一些出来,冰冰凉凉的膏药涂抹在了少年手腕处的擦伤上。 药膏涂上去的时候,少年的指尖微微缩了一下。 这小子天天受伤了也不愿意跟他说,擦伤明显是之前留下来的,仗着体质好不在意,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风渠淡声开口,“门规上第八条是如何写的?” 少年没有回答。 门规第八条,拜入师尊门下,应当尊崇听言,不可欺瞒。 沈风渠给他涂完了药,“再念一遍咒。” 这次少年按他说的做了,身边散发的冷气能冻死人。 沈风渠有些无语,对他道,“下去吧。” 他看着少年出门,门被合上,叹了口气,原主入门时苛待楚临渊,少年心里一直记着,似乎不太好感化。 但是时间还长,他一点点来吧。 沈风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觉腰还是有些疼,他扭头看了一眼,眼角扫到了一片青紫,不禁拧了拧眉。 按理说涂了药应当今天便能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碰了一下,依旧是疼得很,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 他自己又摸索着上了一遍药,心里也清楚瘀血是一定要揉开的,又要让徒弟帮他?徒弟揉的疼死了。 不过能和徒弟多点相处也是好的。 沈风渠换上了衣服,出去的时候隔壁已经没人了,楚临渊估计已经去剑阁了。 他到了剑阁里,里面的弟子到的整整齐齐,楚临渊依旧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 旁边的弟子都识趣地基本不找楚临渊搭话,之前还好些,虽然面上冷漠,但是偶尔会搭理他们,自从四峰大会回来之后,就冷着张脸,谁也不理了。 沈风渠这日也是让他们练剑,他发现了,那名要抱他的弟子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曾移开,目光里带着十足的仰慕,情绪外露的十分明显。 他偶尔飘过去一个眼神,那少年都能脸红许久,整个人握着剑都有些僵硬。 少年名叫钟然,是前两个月刚入门的,也就是他们去四峰大选的那会儿。 沈风渠收回了视线,不再朝那边看,一直注意着楚临渊那边,昨日教的剑法,徒弟练的……实在有些太好了。 这小子把他所有的剑招都改的偏而凌厉,剑招刁钻,比原本的剑法还要更进一层。 原本的沧澜峰剑法难度一般,只会越往上越难学,而少年改的直接又往上提了一个等级。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跳,这就是主角吗……果然,只要一度过难关,天赋就会逐渐展现出来,和普通人更轻易的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勤奋努力还有很多人能做到,但能想出来这般的剑招,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练完剑,沈风渠就回去了,他还在想着让徒弟过来给他再上一次药,徒弟就自己过来了。 少年掀开了他的衣服,眼眸暗沉一片,“师尊皮肤太嫩不好使力,伤怕是要几天才能好,这几日师尊先忍忍。” 沈风渠感觉太阳穴青筋跳了跳,居然还要几天?疼死他算了。 他眉心拧了一下,开口道,“那你轻点。” 少年没有说话,双手已经放了上去,沈风渠攥紧了被褥,又经历了一回反反复复的酸疼,冒了一身的汗。 沈风渠疼得只想摊床榻上睡一觉,但是身上粘腻的不舒服,他想泡澡。 不想用洁净术。 眼见着少年要回去了,沈风渠把人叫住了,他微微汗湿的脸颊从枕头里抬起来,红唇衬映的那张脸更加白净,像一块儿剔透的玉。 “去给我打热水过来,我要洗澡。” 他直接对少年下了命令。 楚临渊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我可以帮师尊捏一道洁净术。” 沈风渠不爽,他就要泡澡,白莲花怎么回事,想起来以前他扮作江小曲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听他的,差别对待太明显了。 他冷着脸,“要我说第二遍吗?” 对面的少年不说话了,下颌线条微微绷紧,表明他此刻心情非常不好。两人不断僵持,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房间里面提了水桶出去了。 沈风渠趴在床榻上,心里骂着不肖徒,平日里白对他那么好了,之前太顺着白莲花了,如今越是不愿意越要让他去做,不能太顺着他。 少年提了热水进来,把水倒进了屏风后面的木桶里,反复出去了几趟,才把热水兑够,看着差不多了,他把水桶放在了屏风后面。 “师尊,水已备好,我先下去了。” 沈风渠看他要走偏不想顺他意,冷声开口,“过来,抱我过去。” 他后腰上的伤都是因为徒弟受的,徒弟还揉的他那么疼,当他看不出来,每次他喊轻点这小子就越用力,心里蔫坏,就是想看他疼。 少年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步步走近,到了床榻前,开口,“要不我顺便帮师尊洗个澡。” 沈风渠听到了他话音里的嘲讽,不过他脸皮厚,回应道,“那就麻烦你了。” 看谁膈应的过谁,反正他无所谓,毕竟自始至终都是白莲花讨厌他。 少年绷直了唇角,把他从床榻上抱起来,眉眼垂着看起来有些居高临下,抱着他到了屏风后面,把他扔在了软榻上。 就是扔,沈风渠的后腰又撞了一下,疼得他脸色瞬间白了,他拽紧了一旁的榻沿,细腰塌下来微微颤抖,这次直接骂出来了。 清澈的嗓音里都带着颤音,“放肆,楚临渊,你……给我跪下。” 少年背脊挺直,跪在了他面前,低头认错,嗓音冷淡,“师尊,我错了。” 沈风渠要气死了,后腰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他气息都有些不匀,“错了?你错哪儿了?我看你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楚临渊,“方才应当轻些,弟子忘记了师尊后腰上还有伤。” 他这么一认错,沈风渠反倒噎住了,他看着少年一副认真的表情,心里憋屈的不行,冷声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少年垂着眼,不说话了,大抵意思是反正我说了我不是,信不信由你。 沈风渠心里吐血,觉得自己有一天要是英年早逝,就是被这孽徒气死的。 他闭了闭眼,压下了心里的憋屈,再忍一忍,这孽徒现在还厌恶他,使小动作报复他也是正常的。 “不是说帮我洗澡?”沈风渠又睁开了眼,观察着少年的表情。 少年表情果然变了一瞬,不过很快收敛起来,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声应了一声。 一双冷白的手过来解他的衣衫,沈风渠外袍被脱掉,只剩下一身里衣,少年抱着他把他放进了浴桶里。 沈风渠被热水包裹着,心里叹了一声,徒弟伸手要过来解他的里衣帮他搓背,沈风渠没让他过来。 这小子等会儿要是再下黑手,他估计要再疼一遭。 沈风渠说,“不用过来了,你在旁边站着便是。” 少年于是就在旁边站着。 沈风渠泡着泡着就感觉到了困意,他眼睫阖了阖,看着不远处徒弟的身影都带了重影,脑袋一歪,歪在浴桶旁睡了过去。 楚临渊的目光落在浴桶里的人影上,里面的人皮肤白净,被水蒸的脸颊微微泛红,锁骨上酝出来一片水色。那张红唇微微张着,眼睫下垂下一抹浅浅的阴影,衣衫整个被热水浸透,底下的皮肤若隐若现。 他眸中墨色翻涌,下意识地看向那张唇,唇形生的好看,微张的时候看起来很适合含一含别的东西。 楚临渊闭了闭眼,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身形瞬间在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沈风渠是被冻醒的,他睁眼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浴桶,又看了看旁边,忍不住地在心里叹了一句。 楚临渊果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看来他日后有的要跟白莲花斗智斗勇了。 桶里的水已经冰凉,得亏修仙之人体质并不容易生病,原主除了皮肤娇嫩之外,别的倒是不差。 他一觉醒来就是觉得有点冷,其他的不适倒是没有感觉。 沈风渠从浴桶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自己捏了法术把房间收拾了,又去了剑阁。 后面的几天沈风渠没再让楚临渊过来帮他揉瘀血,自己去找白锦夜了,没两天伤就好了。 他在找白锦夜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徒弟有些不听话。 白锦夜听了不怎么在意,对他说,“你如今是太宠他了,若是换了别的峰峰主,估计早就罚他了。” 沈风渠反驳道,“是我之前苛待他,他如今一时接受不了我也是正常的。” 之前他都是用的江小曲的身份,徒弟都不知道这些,对他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之前。 沈风渠又说,“不过他越讨厌我,我越要靠近他。” 白锦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渠儿啊,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生你徒弟的气呢?气他这么快就忘了你?根本不喜欢你?” 沈风渠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 “我只是……”沈风渠组织了下语言,“我如今是不想那么顺着他,想让他慢慢的学会接受我。” “谁说我宠他了?那小子蔫坏着,下次再顶撞我,肯定是要罚他的。” 白锦夜失笑出声,又问他,“我听说无俦让江翡给你传了东西?” 沈风渠说,“就是一张纸条,让我离我徒弟远点。” 白锦夜,“他还特意过来提醒你,想必此事他是算出来了什么,你听他的准没错。” 从很久以前,他就感觉出来,小师弟自从遇到了那个少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为了那少年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冥冥之中也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小师弟会因为徒弟发生不好的事。 沈风渠无语,“你这么说,他之前算我的情缘也没有算准。” 他想起来一件事,“师兄,我房间里有个盒子打不开,你去帮我看看吗?” 白锦夜说,“天天自己施的咒都能忘。” 虽是这么说,但是还是随他一同去了一指峰。 沈风渠从书房里找出来那个他之前看到的盒子,上面有禁制,他解不开。 他拿给了白锦夜,白锦夜看了一会儿,指尖冒出来一道符咒落在盒子上面。 “好了。” 沈风渠没有顾忌,他直接当着白锦夜的面打开了。 里面装的是一副画,画纸微微泛黄,有些年岁了,上面画的是一名少年。 少年眉眼精致艳丽,修眉凤目,朱唇玉面。那张脸尚未长开,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月华白袍,唇角似乎微微弯着带着浅淡的笑容。 与如今的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完全不同。 旁边写的有一句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9-21 00:17:41~2020-09-22 11: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瑾色笙歌 6个;鼬神 4个;梅子青_、02200059、夏花、焰椎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还是臻臻好 20瓶;梦语天晴夜未明 15瓶;墨许 5瓶;磨糖 2瓶;魏无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妄独占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恣意,是鲜衣怒马少年时会有的草率与天真。 字迹不像是原主的,倒有些像他以前的的。 沈风渠内心里划过一丝古怪,这副画……原主记忆力可并没有,反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看着画面上的少年,表情就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仿佛这画是他一笔一划细细描绘出来的一般。 白锦夜可没他想的这么多,而是表情微微抽了一下,“你让我过来,就是解这个?”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法器还是锁的禁制解不开了,没想到打开居然是小师弟画的画,画的还是自己的徒弟。 沈风渠也有些尴尬,他也以为里面锁的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幅画。 不过看来作画的人,似乎很重视,不然也不会小心翼翼地下禁制存下来。 他对白锦夜道,“我这不是忘了吗……不记得里面是什么了,不然也不会让你特意过来跑一趟。” “师兄许久没有来我这了,正好也来坐坐。” 沈风渠带着白锦夜去了外殿,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的浮出来,白锦夜在对面道,“许是你几年前自己画的,画了也不敢拿出来,自己偷偷存着了。” “可能吧。” 沈风渠想了想,问道,“师兄可知道无俦如今在哪里?” 这个和尚算过他的情缘,又给他递过纸条,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白锦夜,“无俦向来行踪不定,他上次不是给你递了纸条?连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如何得知。” 沈风渠说,“我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想去找他问问,有些东西也有些想不明白,可能找他就会知道结果了。” 比如原主的记忆力根本没有江翡这个人,也没有关于金乌草的记忆,这副画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处处仔细思索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白锦夜说,“你俩不是一向有缘吗?缘分到了,到他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沈风渠眼皮子抽了一下,“师兄,你怎么神神叨叨的,还信缘分这种东西?” 白锦夜老神神在在,“这可不是我说的,当年我要去找无俦,是你这么劝我的。” 沈风渠,“……” 白锦夜又问,“你带那群弟子带的如何了?” 沈风渠说,“尚可,就是有些弟子总喜欢一直盯着我看。” 白锦夜自动忽略了后一句,“可以就好,正好过段时间他们历练,你跟着一起去吧。” 沈风渠,“我徒弟也要去?” 白锦夜说要去,于是沈风渠就答应了。 又聊了一会儿,白锦夜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楚临渊从剑阁回来,少年十分冷淡,见着他喊了一声“掌门。” 白锦夜面上带着笑意,“你师尊方才还在问你呢,快回去吧。” 楚临渊在原地没动,状似无意地问道,“掌门来峰里不再坐坐?” 白锦夜,“不坐了,峰里还有事等着处理。” 楚临渊应了一声,进了一指峰里,很快人没影了。 白锦夜出去的时候是破开结界出去的,他修为不低,不难感觉出来,在他出去后,结界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强了。 摆明的让他赶紧滚,下次别来了。 白锦夜,“……” 小师弟真是收了个好徒弟,这心思可真深,看来以后他也要离小师弟远点了,让这两人自己折腾去。 沈风渠知道楚临渊回来了,他传了一道音把人叫了过来。 少年身形出现在门外,跟他行了一礼,“见过师尊。” 沈风渠问他,“如今聚气和御剑练的如何了?” 楚临渊回他,“尚可。” “和同门弟子的相处呢?我看你平常都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楚临渊说,“他们也不跟我说话。” 沈风渠心里有些无语,“你不搭理别人,还指望人家一直来找你?” 当自己是上品灵石了,人见人爱? 不远处的少年不说话了,又在原地变成了一坨冰块儿,脸上面无表情。 “如今正好有空,你去外面练一遍剑我看看。” 沈风渠领着少年出去,给了他一把木剑,让他去了树底下练。 楚临渊接过了剑,按照他之前教的,规规整整的演示了一遍,态度极其敷衍。 仿佛是把沈风渠之前教的复制了一遍,舞出来的剑一点灵气也没有,感觉不到剑意。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抽,这小子为了应付他倒是也下了功夫,他挽剑花的时候喜欢向左点在半空,少年就每次也跟着点一下。 “我在剑阁说的你都没记?” 少年收了木剑,嗓音冷淡,“记住了。” 沈风渠心想你记住了个屁,他朝少年招了招手,“过来。” 少年到了他面前,依旧是有些防备,背脊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沈风渠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带着他把木剑重新提了起来。 “握剑的时候心中要有剑意,像这样……转过来的时候不能偏太厉害。” 沈风渠靠近少年,感觉到少年浑身绷紧了,气息也冷冽起来,似乎十分反感他的靠近,冷白的指尖绷成了直线。 他看的心里想笑,故意离少年更近些,气息扑洒在少年耳边,像是整个从后面把人抱住了。 少年全程直接石化了,僵硬的仿佛骨头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顺着他的手腕不停跟着舞剑,唇角紧紧抿着,脸色十分不好看。 等到剑舞完了,沈风渠松了手,“以后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练。” 少年直接应都没应,提着木剑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风渠自己回了房间里,没管楚临渊如何,想也知道估计又是在原地冷冰冰。他答应了白锦夜要带那群弟子出去历练,得再问问具体的行程才行。 他第二日过去剑阁的时候和一众弟子说了,说完了又教了他们一些符咒,让那些弟子自己练习,他在旁边看着。 期间那个名叫钟然的少年又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目光十分灼热,似乎还有话想要跟他说。 沈风渠假装看不见,到了结束的时候,钟然直接过来找他了。 “沈前辈——” 沈风渠的目光落在楚临渊身上,注意到少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起身走了。 他收回了视线,问钟然道,“怎么了?” 钟然有些不好意思,“沈前辈,我前两个月才来的,有很多地方都不懂,剑法和符咒也比寻常弟子要差了些,日后可以去一指峰向你请教吗?” 沈风渠心想多练练不就好了,回他,“我能教的在剑阁里都教了,你平日里多练习便是,有问题在剑阁也可以问。” 钟然说,“我听说……楚师兄也在一指峰里,那我能经常去找他练习吗?” 这个他就做不了主了,沈风渠说,“你去问问他,若是他说可以就可以。” 钟然眼里闪过一丝不忿,不过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毕恭毕敬地说了声“好”。 “打扰沈前辈了。” 隔日,一指峰里。 钟然带着木剑上去了,进去的时候碰到了一层结界,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眼里闪了闪,朝那道人影招了招手。 “楚师兄——” 少年面上冷淡,看都未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钟然扬声道,“楚师兄,沈前辈让我过来的,你能先帮我把结界打开吗?” 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顿住了脚步,他继续道,“沈前辈说了,让我日后跟着你一起练剑,以后可以随意出入一指峰。” “只是结界我解不开,你能帮我解一下吗?” 少年转过身来,眼睫微微抬起,伸手捏了一道诀,钟然面前的结界消失了。 钟然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穿过结界跟上了楚临渊,“楚师兄,你好厉害啊。” 楚临渊没有搭理他。 钟然继续道,“楚师兄,你住在哪儿啊?” 楚临渊依旧没有回复,钟然也不尴尬,直到跟着楚临渊到了房间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眼里十分艳羡。 “楚师兄,你同沈前辈住在一起?” 只隔了一道墙,可不就跟住在一起没什么分别。 楚临渊停了下来,冷淡地开口,“别跟着我。” 他说完,进门后“砰”地一声合上门,把钟然一个人隔离在了外面。 钟然在门外嗤了一声,“还挺能装。” 沈风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钟然在楚临渊门口练剑,楚临渊不知道为何没有出来,门外只有钟然一个人。 白莲花还真的同意了??他想,看来徒弟也没有和峰里弟子关系很差,这是又交到新朋友了。 钟然看到沈风渠眼睛就亮了起来,收了木剑朝着他过来了。 “沈前辈。” 沈风渠轻轻点了点头,问他,“楚临渊何时进去的?” 钟然笑了一下,“楚师兄练了许久,方才累了回房间休息去了。” 沈风渠心想那小子还真转性了?这么想有人陪着可能确实好些,他顿了顿道,“你现在可要回去?我让临渊送你。” 如今天色已经黑了,天际最后一道光亮散尽,月色悄然上了枝头。 钟然应了,“好啊,不过会不会有些麻烦楚师兄了?” 沈风渠,“不麻烦,反正他在峰里也是闲着。” 钟然说,“沈前辈和楚师兄感情真好。” 沈风渠没回他了,他捏了一道诀把楚临渊叫出来,对楚临渊道,“你送他回去。” 少年掀了掀眼皮,说了个“好”,带着钟然往结界的方向走。 钟然跟在楚临渊的后面,开口感叹道,“楚师兄,你运气真好,能拜入沈前辈门下。” 他习惯了少年不搭理他,自言自语道,“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临渊一路上沉默不语,把他当空气,送他到外门后就直接回去了。 钟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沈风渠在房间里等徒弟回来,人回来后叫到了面前。 少年似乎心情又不怎么好了,不过如今气息没那么冰冷,在他面前收敛了不少。 沈风渠问他,“你和钟然相处的如何?” 愿意带回峰里一起练剑,想来关系应当不错。 楚临渊面无表情,“不如何。” 沈风渠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他说,“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你别一直冷着张脸,练剑便好好练,若是他有不会的,可以指点他一二。” 楚临渊没有说话,半晌,突然开口,“他想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沈风渠这个倒是看出来了,他说,“你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再来一个我可操心不过来。” 少年面色绷紧,淡声开口,“师尊要吃饺子吗?” 沈风渠有些意外,“你做的?” 少年没说什么,起身出去,过去给他端饺子了。 沈风渠心里有些期待,上一次少年做饺子他没有尝到,心里还有些可惜,如今可以重新吃到徒弟做的饺子,心情好上不少。 没一会儿,少年从隔壁过来了,他端了一碗包的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过来,碗里的汤冒着热气,闻起来就很香。 这次少年直接把碗放在了他面前,还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师尊尝尝。” 沈风渠盯着碗里的饺子,少年冷漠拒人,这饺子包的倒是可爱的很,又白又胖,用筷子戳一下就破,软乎乎的。 他情不自禁弯了唇角,看了徒弟一眼,用筷子捞了一个。 咬了一口尝尝味道,很鲜很美味,沈风渠一连吃了好几个,就是感觉有些甜,不知道徒弟放了什么。 楚临渊就在旁边看着他吃,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好像一边期待着他多吃,一边又不想让他吃太多。 沈风渠又咬到了一个略甜的东西,感觉味道有些熟悉,“你在里面放的什么?” 少年薄唇吐出来两个字,“杏仁。” 沈风渠闻言呛了一下,扶着桌子咳嗽起来,他咳的嗓子眼有些疼,放下了筷子,瞪着面前的少年。 饺子里放杏仁??可真是想的出来!!重要的是!他对杏仁过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仿佛感觉到身上开始痒起来了。 少年不紧不慢道,“怎么了?” 沈风渠心里吐血,这小子可太会整他了。他最近也没干什么,这小子又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咬牙道,“我不能吃杏仁……吃了全身会难受。” 少年面上有愧疚,“我不知师尊不能吃杏仁,如今记住了。” 沈风渠感觉身上确实开始痒起来了,皮肤上传来灼热的痒意,他忍不住的伸手去抓。 越抓越痒,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不停地啃噬。 沈风渠脸要绿了,他方才吃了好多饺子,不知道饺子是什么馅的,让他一时半会儿没尝出来是杏仁,一下子吃了不少。 “师尊?我帮你看看。” 沈风渠现在没空理他,他身上要痒死了,在少年冷白的手指伸过来的时候,忍不住骂出了声,“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手指顿了一下,嗓音薄凉,“不能抓,抓了会更难受。” 沈风渠感觉脸上热、脖子热,身上也热,灼热的痒意蔓延至全身,他瞪了少年一眼,白净的脸上如今一片绯红,为那张脸添了一抹艳色。 他的衣衫不知道怎么被解开的,面前一凉,少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截藤蔓,深紫色的藤蔓将他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师尊,你先忍忍,不能抓,我去找药膏过来。” 沈风渠没心思去关注徒弟了,他想要挣开藤蔓,手腕蹭了蹭没能蹭掉,不知道徒弟是怎么绑的,用法术也解不开。 他全身痒的难耐,想要用手去挠,手腕被束缚住没办法挣开,他情不自禁地去用衣衫摩擦皮肤,在软榻上滚了一圈儿,磨蹭了半晌身上还是痒,这才想起来便宜徒弟。 “楚临渊——” 拿个药膏怎么这么慢,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沈风渠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身上要痒死了,他用牙齿去咬手腕上的藤蔓,红唇微张,用力咬在上面,挣扎着要去碰脖颈,脖颈被他抓出来几条红色的长痕。 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少年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不是说了,不能抓。” 沈风渠又痒又难受,急得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毫不犹豫地踹了过去。 “还不是怪你。” 少年握住了他的脚踝,神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握着他的脚踝微微使力,疼得沈风渠脸色变了一瞬。 “松手。” 少年松开了他,沈风渠又要去抓,这次少年直接握着他的手腕举过了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风渠脸上是绯红的,冷玉般的脖颈上好几条红痕,他咬着红唇,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衣襟散开了些许,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尤其是被徒弟这么看着,让他更感觉尴尬的无地自容。 “药膏呢……给我……” 沈风渠清醒了些许,挣扎道,“松手,楚临渊——”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我帮师尊涂。” 他说着,挖了药膏在手指上,从手腕处开始涂,涂了药膏之后皮肤上凉凉的,立刻就不痒了。 沈风渠的外袍被脱掉,里衣被掀开,没有涂药膏的地方依旧是痒,他伸手去轻轻地抓,感觉到徒弟的指尖擦过他的锁骨和脖颈,一路向下…… 他还在抓另一只手腕,胸前一凉,然后感觉到被轻轻扯了一下,一阵奇怪的感觉顺着传过来。沈风渠脸色瞬间红的滴血,一脚把徒弟从床上踹下去了。 他抓住衣服一把扯过来盖住了,被少年气的说不出来话,脸上红意未褪,“你……滚出去……自行去思过崖面壁,没有想清楚就不用回来了。” 少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捻了捻,低声应了一声,自行出去了。 沈风渠心里蹭蹭蹭地冒火,这小子真是够不要脸的,他在心里又转眼一想,之前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徒弟经常占他便宜,现在又开始了……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呸了一声,这小子还挺会装!表面冷淡,谁知道内里是个这么不要脸的色胚!!而且还花心!! 连师尊都敢肖想,简直是大逆不道!! 沈风渠脸都黑了,身上又开始痒起来,他挣开藤蔓,自己给自己涂了药,最近好像一直在涂药,都是因为白莲花。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一直在骂孽徒,心里变出来个小人,写上白莲花的名字,不停地去戳,一戳小人儿就吐出来一口血。 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沈风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想白莲花不知道能不能想清楚,这次他不会妥协的,得等到白莲花想清楚为止。 之前觉得白莲花的喜欢不是认真的,如今更加确信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他得掐灭徒弟的心思。 然后他推开门,正好看见楚临渊从思过崖回来。 沈风渠面无表情,把人叫了过来,“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他坐在桌子旁,少年在不远处站着。 “想清楚了。” 沈风渠冷声,“哪里错了。” 少年垂着眼,嗓音平淡,“弟子知错,不应当好奇师尊那里为何是粉红色的。” 沈风渠手指握着茶盏,闻言险些把茶盏捏碎,“你说什么?” 对面的少年不说话了,一副我就真的只是好奇,信不信由你的模样。 沈风渠气的指尖发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心情平复下来,他冷静下来,逆徒需要好好教导,就是因为缺乏教导,才会做出来大逆不道的事。 他身为师尊,要让徒弟明白,哪些事是不能做的。 “过来。” 沈风渠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坐。” 少年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沈风渠捏了捏手指,问他道,“你可知道,昨日做的事是不对的?” 楚临渊说知道,面无表情,“一时没忍住。” 沈风渠说,“这是不对的,那种事……以后是对道侣或者相好才能做,不是对师尊做的。” “知道吗?” 沈风渠看向少年,旁边的少年“哦”了一声,眼里看着他带着嘲讽。 沈风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11:52:15~2020-09-23 07: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423819 30瓶;46524797、夏花 5瓶;磨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不自知 沈风渠感觉没法说下去了,徒弟眼神里赤.裸裸的嘲讽看的他有些尴尬,他绷着脸,冷声道,“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在一指峰待了。” 旁边的少年眼底墨色翻涌,突然问他,“我走了,还会有别人?” 沈风渠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楚临渊当真了,他心里啧了一声,说,“想拜入一指峰的多了去了,自然不会少你一个。” “是吗。”少年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桌边的指尖按在上面微微用力,上面映出来几道指印。 沈风渠看他这般别扭的样子,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这小子可太倔了,明显是不想让他再收徒,但是对他还是不愿意坦诚,只表达恶意。 他们两个人不欢而散,去剑阁也是分开去的,少年有意避开他,明显是又生气了。 沈风渠看着少年冷漠的背影,颇有些无语,他还没生气呢。这小子是属河豚的吗?一天天气个不停。 又这么过了几日,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倒是钟然天天过来一指峰,每次粘着沈风渠都要说上好久。 沈风渠其实有些不耐烦,他发现了,对待别的弟子似乎没有办法做到对白莲花那么的容忍偏颇,何况钟然找他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说他平日里对待白莲花冷脸最多,但是白莲花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他心里其实待白莲花早就胜过了许多人。 “你有空自行琢磨,那些剑法我平日里在剑阁都教了许多遍了。”沈风渠声音都有些冷了。 钟然面上笑容僵了一瞬,“我知晓了,麻烦沈前辈了,那我改日再过来。” 改日钟然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份糕点,是他自己做的,想要给沈风渠尝尝。 沈风渠自然是没要,钟然见他不收就不愿意走,脸红着,“沈前辈,你尝尝吗?我做了许久才做成的。” 有一就有二,若是他这回要了,钟然以后肯定会天天过来送,得在第一次就拒绝他。 他一直不收,钟然脸色很不好看,“沈前辈,你是嫌弃我吗?” 沈风渠有些反感,他看到楚临渊从房间里出来了,少年朝他们二人看过来,面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喜欢吃甜食。”沈风渠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走了,没管身后的钟然。 钟然在原地站着,面上阴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盒,指尖攥紧了又提了回去。 沈风渠后面都避开了钟然,他在剑阁里看弟子们都学的差不多了,开始让他们之间自行比试。 弟子之间的比试用的都是木剑,沈风渠也就没怎么管,想着应当不会出事,就自己去藏书阁了。 前几日他自从看到那幅画,又在书房里找到一些东西,都是有关楚临渊的。 有一块儿碎掉的玉佩,是红色的璎珞勾成的,看起来像是他在千水城路边看过的那块儿,源自月照国。 他去了藏书阁二楼,在上面翻了许久,才找出来有关月照国的资料。 然后他就在上面看到了自己。 月照国是凡世的边境小国,当地盛产红璎,繁华富庶,因此政权纷争不断。而他,是前朝留下来的遗子,在朝中身份尴尬,凡世活了十七年,被路过的沧澜峰仙君带走了。 寥寥几行字,记录了他在凡世的十余载,山河破碎之时,踏上了修仙之途。 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了,沈风渠愈发的感觉到有些蹊跷,比如他之前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他穿书?选中的为何是他? 这些问系统自然是问不出来,看来他有空要亲自去一趟偃月寺了。 沈风渠合上了书籍,把书籍放了回去,又去了后山练剑的地方。 到了之后才发现,弟子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楚临渊在人群之中站着,冷白的手指握着木剑,眼皮薄薄的垂着。 其中有弟子看到沈风渠了,连忙过来,气息喘的有些不匀,“沈峰主,钟然受伤了,人已经晕了过去,你快去看看吧……” 沈风渠闻言过去,两边的弟子潮水一般退开,中间围绕着的钟然额头上都是血,脸色苍白,旁边一名弟子正在给他施治愈术。 他问,“怎么回事?” 用木剑比试还能把额头敲破不成?这群弟子真是够熊的。 一群弟子面面相觑,好多都看向楚临渊的方向,想说似乎又不敢说,欲言又止的。 沈风渠冷声,“尽管说便是。” 其中一名弟子犹豫了下,站了出来,“钟然和楚师兄比试,不知道怎么回事,楚师兄就下了狠手,直接用剑风把人从上面推下来了。” 比试的地方不算矮,一路滚下来,钟然额头磕在了石尖上,这才是一脸的血。 沈风渠心想徒弟不是那般跟人争斗的性子,估计是钟然说了什么话去吸引徒弟的注意力,然后徒弟就直接动手了。 他心里颇为无语,好小子,惹了事又要让他收拾烂摊子了。 “楚临渊,你自行去三指峰领罚,领完罚了去思过崖面壁,没我的口令,不许回来。” 少年手里握着木剑微紧,身姿挺拔俊逸,抬眸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去的是三指峰的方向。 沈风渠又挥了挥手,“带钟然去找医修,告诉他,这几日不要来剑阁了。” 唐时在一旁欲言又止,朝着沈风渠看过去,又不敢上前,最后看了一眼楚临渊消失的方向,微微拧眉。 沈风渠注意到了,他让一旁的弟子继续练,把唐时单独叫了过来。 唐时明显有些意外,还有些拘谨,对沈风渠毕恭毕敬道,“沈峰主。” “你有话要跟我说?” 唐时犹豫了下,开了口,“沈峰主,我觉得,方才不应当罚楚师兄。” 沈风渠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又没音了,沈风渠问道,“为何不该罚?” 唐时说,“方才是钟然先挑衅楚师兄的,他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沈风渠,“说了什么?” 他倒想知道,白莲花是听了什么动手的。 唐时看他一眼,低下了头,声音小了下来,“说的是关于你的。” 沈风渠愣了,说他什么? “钟然说……他上沧澜就是为了你,说迟早能想办法把你弄到手……还说别以为他不知道,楚师兄跟他是同一种人……” “还说楚师兄能装,说他要是能拜入沈峰主门下,一定……”唐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风渠的脸色,声音细若蚊足,“一定会把沈峰主干的下不了床。” 沈风渠面无表情,哦,刚刚说什么来着?罚错了?确实不应该罚徒弟,徒弟下手还下轻了。 “你在何处听见的?” 唐时挠挠脑袋,“我也想去找楚师兄比试,就跟过去了,跟过去的时候听见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就是楚临渊动手的时候他还拦了一下,如果不是他拦着,估计钟然能直接被那道剑风卷到崖边,掉下去要直接摔成肉泥了。 沈风渠微微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此事不要再同别的弟子说。” 唐时说他明白,看着沈风渠要走,又喊住了他,“沈峰主。” 沈风渠停了下来。 唐时不好意思的问他,“我想问问……江小曲,他还会回来吗?” 沈风渠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感觉一瞬间有些陌生,他有些意外,难得唐时还一直记着。 他语气温和了不少,“他可能不会回来了,不过……他若是有空,说不定会来看你。” 唐时应了一声,倒是有些期待了,向他道了谢。 沈风渠到了弟子们都散去了,回到了一指峰,去了后山思过崖。 思过崖四季严寒,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眼望去就是天际一望无际的白,和少年跪在崖边的身影。 沈风渠走近,看到了楚临渊背上月华白袍映出来的大片红色鞭痕,他心里有一些心疼,开口道,“回去吧。” 少年站起身来,面上依旧是冷淡,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沈风渠要去碰少年背上的伤口,少年向后退了一步,气息冰冷,避开了他的手。 沈风渠没说什么,收回了手,反正等会回去了也要跟他看的,别扭也没用。 回去了,他把人叫到了房间里,少年站在不远处,身形和暗处的阴影交融在一起。 “为何要动手伤人。”沈风渠问他。 他估计白莲花也不会跟他说的,果然,少年嗓音冷淡,“失手。” 沈风渠叹了口气,这个木头啊,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拍了拍床榻旁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了他旁边,离得很远,仿佛靠近他会得瘟疫一样。 沈风渠眼皮子抽了一下,他主动朝少年靠过去,拿出来了药膏,“把衣服脱了。” 少年绷直唇角,“我自己可以。” 沈风渠偏不,“要我说第二遍?”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妥协了,沈风渠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问他,“疼吗?” 少年背脊绷直,身形僵了一下,然后浑身气息变得阴沉下来。 沈风渠说,“你和他相处的不好,为何还要让他天天来峰里练剑?” 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钟然,如今更讨厌了。 少年看他一眼,语气冷漠,“这峰里又不是我做主。” 听他这么说,沈风渠瞬间懂了,他又问了一遍,“不是你让他过来的?” 楚临渊不搭理他了。 沈风渠明白了,合着那少年是钻了空子,知道楚临渊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便说是他让的,然后在他这边让他以为是来找楚临渊的。 他想了想,说,“我没有让他过来,是他说要来找你练剑,我让他来问你,你给他破了结界,我以为是你同意的。” “下回他若是再来……你就不要理他了。” 不过估计也没有下次了,钟然的事他会去处理的。 少年没说什么,又变回了冰冷冷的木头,不过气息稍微没那么抵触了。 沈风渠帮他涂完了药,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把药膏合上,开口道,“不会再收别人的,你和其他弟子不同,在我心里无人可以替代。” 他说完了,少年身形整个僵住了,面色绷紧,气息阴沉起来,“你收不收,跟我没关系。” 沈风渠,“……” 装,继续装。 他心里都要气笑了,懒得搭理这小子,把药膏塞进少年的怀里,让这小子滚了。 少年揣着药膏回去,出去的时候“嘭”一声合上门,门框都跟着抖了抖,沈风渠看的目瞪口呆。 真是无法无天了。 还有几日到历练时期,沈风渠在剑阁里说了历练地点,三人一组,给他们发了任务。 多了一个人出来,沈风渠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说,“楚临渊随我一起。” 底下都是叹气声,早知道他们就不那么早凑一起了,应该落到最后。 钟然几天没有来剑阁,后面又过来了,头上裹了纱布,脸色依旧是苍白的。 在他进门的时候,沈风渠在剑阁里随手扯了一道竹叶扔了过去,竹叶轻飘飘地插进了门板,底下的一众弟子都安静下来。 沈风渠声音很冷,“收拾收拾东西,你日后不必待在沧澜了。” 钟然脸色更白了,眼里满是不忿,“凭什么……” 沈风渠冰冷的目光转了过来,“原因还用我说吗?钟然,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钟然攥紧指尖,他看了一眼,底下的弟子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不过更多的是鄙夷。 沈峰主既然都那么说了,自然是他有问题,说不定在比试的时候也是他自己作的妖。 毕竟他们当时可是亲眼看见沈峰主先罚的楚临渊,应当是之后查出了别的东西。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目光掠过一众弟子落在楚临渊身上,目光阴鸷,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后面没有钟然,沈风渠在剑阁里轻松多了。之后听说钟然去了别的峰,他没当回事,反正别在他面前再作妖就行。 快到日子的时候,白锦夜给他传了一道音,让他去主峰一趟。 沈风渠过去了,到的时候发现白锦夜还在书房里,看传信看的不停揉眉心。 “师兄,怎么了?” 白锦夜见他进来,问他,“你这次带他们试炼,是去颛明镇?” 沈风渠说是,“怎么了?” 白锦夜点了点桌上的文书,“你过来看看。” 那是一封天水寄过来的信,大抵是夜行宫如今太过猖狂,他们峰主的意思是不日便要和夜行宫下战书,问问他们沧澜的意见。 天水这一任的峰主是个年轻气盛的,行事没有那么稳重,心气又高,之前说过好几次要攻打夜行宫,不过全都不了了之。 沈风渠看完了,问他,“这次是认真的?” 若是和夜行宫打起来,沧澜身为仙门之首,必然是难以置身事外的。 白锦夜摇了摇头,“谁知道是真是假,原本传过来几封,都说不打了,如今又开始说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天水和夜行宫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的,我们以防万一为好。我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去颛明镇,带一件法器回来。” 天水和夜行宫离得很近,所以矛盾纷争不断,又有之前夜行宫魔修杀天水天才弟子一事,如今矛盾越来越强烈。 沈风渠自然不会拒绝,“什么法器?” 白锦夜拿了一张图纸给他,“颛碧珠。” …… 沧澜山下,贺兰镇。 酒楼里,底下聚集了许多沧澜的弟子,他们统一穿着月华白袍,三两聚在一起,说的是最近峰里发生的事。 “听说沈峰主要带外门弟子出去历练了。” “这届外门弟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据说沈峰主要带到赵长老回来为止呢。” “话说,赵长老去哪了?” “赵长老去了偃月寺啊,听说是过去要一件什么法器……法器在无佑手里。” 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少年,少年一身玄色墨鸦长袍,墨发斜飞入鬓,眸若点漆,俊脸上带着微微的兴味。 他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外貌化成了一副平平无奇沧澜弟子的面貌,问道,“沈峰主要去哪里历练?” 一旁的弟子这才注意到他,有些奇怪刚刚有这个人吗?他想了想,抛开了思绪,回答了薛长枝,“据说是去颛明镇,离峰里并不远……” “兄弟,你是哪个峰的啊,我感觉好像没有见过你。” 然后他听到旁边的少年道,“外门江小曲。” 那名弟子听的愣了一下,“江小曲??”他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了。 三日后,沈风渠他们要出发去颛明镇,临走前他眼睁睁的看着楚临渊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出来,嘴角抽了一下。 “你的灵石都花哪儿了?” 少年薄薄的眼皮抬起来,“师尊连这个也要过问?” 沈风渠反问,“你就背这个出去?” 少年唇角绷直,明显的不高兴。 沈风渠拉着他的手腕往回走,“我去给你找个储物戒,你把东西放进去。” 少年被他拽着进去,冷冰冰地问他,“师尊是嫌我丢人吗?” 沈风渠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倒是不嫌弃,但是其他弟子可能会看不起啊。他心里忍不住地想,白莲花这男主当的太落魄了,跟个穷鬼一样,没有一点龙傲天的王霸之气。 他又不能直接说他这样会被同门弟子嫌弃,白莲花肯定不以为意。 于是他哄着少年,“当然不是,路上背着东西累,师尊是不想你累着。” 少年闻言指尖微动,面色别扭的很,他抬起眼来,面前的男子迫不及待道,“找到了,来,快把行李放进来。” 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包袱上,十分明显的催促。 楚临渊,“……” 沈风渠还没碰到少年的包袱,少年“咻”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气息瞬间变了,说了句“不必”,直接冷着脸出去了。 “真是倔驴……”沈风渠看着少年出去,有些无语。他也没有再叫人回来,把储物戒带上了,打算有机会了再给。 外面的一群外门弟子都在等着,这次历练之后,他们就可以拜入各峰长老的门下了。楚临渊是直接去一指峰。 楚临渊出来的时候,一众弟子果然把目光落在了他包袱上,然后……又看向了那张冷淡艳丽的脸,最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沈风渠发现钟然又跟着来了,是白尧带过来的,白尧说只是跟着他们进行历练,历练完了会直接去其他峰里。 他不好拒绝,倒是没再说什么,让钟然跟着一起了。 沈风渠领着他们到主峰,主峰那里停着许多几人高的纸鹤,他们需要坐纸鹤下山。 纸鹤三人一组,他们去了以后在客栈集合,然后点完人数再出去各自执行任务,任务有一月的期限,完成了还是回客栈里集合。 沈风渠和楚临渊坐在一起,不是他想,是原本徒弟就落单了,只能跟他坐在一起。 至于钟然,是一个人坐的。 钟然遥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里情绪压抑着阴郁。 纸鹤在天空上飞着,沈风渠注意到了钟然的视线,并没有当回事。他捏住了一旁徒弟的手腕,徒弟挣扎了一下,又随他了。 沈风渠把储物戒戴在了他手上,少年手指冷白修长,带着很好看。 “这原本是我娘留下来的,红璎储物戒,平常很难见的。” 便宜这臭小子了。 沈风渠自己也有一个,他捏了捏少年的指尖,“不许摘掉。” 少年指尖绷紧,面无表情,“你可以不用给我。” “你不想要?”沈风渠哦了一声,又捏着他的手指,把储物戒取掉了。 少年气息阴沉下来,抿着唇一言不发。 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沈风渠的错觉,纸鹤飞的越来越不稳,他好几次都差点被甩下去,快甩下去的时候他就抓紧徒弟的胳膊。 然后纸鹤就平稳了,他再松手,纸鹤又开始摇晃。 沈风渠再看不出来是谁捣的鬼就是脑瘫了,他内心默默吐槽,后面没有再松开徒弟,挽着徒弟的胳膊和他靠的很近。 徒弟气息依旧很冷,仿佛是厌恶他的靠近,但是并没有说让他放开。 沈风渠心想别扭不死你,他倒要看看到什么时候这小子能忍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颛明镇,客栈里点完人沈风渠就让他们各自去执行任务了。 他给弟子安排的任务都是正常范围里的,花些时间基本上都能完成。至于他给楚临渊布置的任务,是要来这里同他一起找颛碧珠。 颛碧珠在颛明镇后山的一片阴林里,他们到了镇里已经很晚了,天色将黑,沈风渠决定修整一日,第二天再过去。 在客栈里吃了晚膳,他们两人住一间,沈风渠把颛碧珠的图纸给了少年。 “我们找的就是这件法器,明日便出发。” 楚临渊低头看着手上的图纸,目光微微一顿,上面的珠子浮现着锁龙伏诛的图案,仿佛隔着纸都能感觉到散发出来的幽光。 这珠子他很熟悉,上辈子一众仙门要围剿他,用的便是这颛碧珠和斩秽剑。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握着纸的指尖微紧,“你找颛碧珠……做什么?” 沈风渠回他,“掌门让找的,可能是等到仙魔大战,到时候能用上。” “你瞎操心什么,让你找个珠子,又不是用在你身上。”沈风渠把图纸又拿了回来,“你见过这珠子?” 楚临渊不但见过,这珠子上辈子还是他亲手毁的。 他嗓音冷淡,“没有。” 沈风渠发现了他的气息仿佛不大安稳,看着少年垂眸的模样,宽慰他道,“你放心,你虽然有魔君印,但是拜入沧澜门下,便是沧澜的人。” “师尊这一辈子都会护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07:21:16~2020-09-23 22: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蛋 5个;夏花、雪樱、王翠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语天晴夜未明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空长志 “渊儿,你放心,师尊既然收了你,便会护你一辈子的。” “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还回去,有师尊替你撑腰。” “这是少时我母后给我的红缨玉佩,我如今将它给你,你可要好好保存……” 温柔清澈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在脑海里久久不散,楚临渊眼里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黯淡,很快就掩了过去,转化成了深沉的墨色。 护他一辈子……楚临渊腹部仿佛又传来了疼痛,灵根被烈火一寸寸灼烧的感觉,他看着面前人的脸,与回忆里一模一样,指尖用力在袖中攥紧,生生的掐出来了几个红色的指印。 他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再对上那张脸时,气息又变回了平常的冰冷。 “我们明日便出发,今日早些休息。” 他看着男子上了床榻,睡姿并不规整,如今刚入秋便怕冷要盖被子,盖了一会儿嫌热又踢开,半夜冷了又自己抱着被子窝角落里。 等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床榻边缘,手里捏着被子想要给男子盖好。 他盯着手里的被子看了一会儿,上面的锦绣合鸣有一些刺眼,他怔怔地松开了手,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神情难得出现了一抹痛苦。 楚临渊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伸手想要去掐床榻上人的脖子,还没有碰到,男子小声地拧眉说了一句什么,眼睫微微颤抖,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脑海里两道人影在不断交织……一道满是鲜红的血,那张绝色的脸满是残忍,另一道温和爱笑,用笑容编制一张网来欺骗他。 楚临渊攥紧了手指,指尖微微泛白,眼里腥红一闪而过,手上青筋毕现,他看了床榻上的男子一眼,身形在房间里消失了。 …… 沈风渠第二日带着楚临渊去了颛明镇的阴林里,里面是上古遗迹,颛碧珠就在地宫里。他们要找颛碧珠,要先去打听打听地宫在何处。 阴林里四处是笼在半空中的迷雾,叶子微微晃动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这里鲜少有人进去,外人进来容易迷路。 沈风渠捏了一道符咒,散了四周的迷雾,他握住了一旁少年的手腕,“我牵着你,不然容易走散。” 少年的面容在迷雾里有些模糊不清,指尖动了一下,到底没有挣开他,由着他牵着。 “这里面有幻兽,若是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不要搭理。” 沈风渠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脚下,这里似乎前段时间刚下了雨,地上黏糊糊的,空气里也十分湿润,隐隐有股极淡的血腥味在里面。 天空的大半光亮仿佛被隔离了,周围昏暗不清,地上漆黑一片,寂静的只有他们两个的浅淡呼吸声和虫鸣声。 沈风渠看着前面的路,没注意脚下,在一处转弯的时候感觉到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有点软……又有点硬……反正不是泥土的纯朴质感,说不太清楚。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拽紧了徒弟的手腕,眼睛依旧看着前面,“帮我看看我踩到的是什么东西。” 少年似乎顿了一下,嗓音冷淡,“一块儿石头。” 沈风渠,“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 他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希望别是他想的那样……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在泥地里泡的青白发肿的死人脸,那一双眼睛死不瞑目,仿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沈风渠正踩在死人的胸口上,他鼻尖仿佛闻到了腐臭味儿,脸色瞬间白了,向后退了好几步,胃里一阵翻涌。 他手里还握着徒弟的手腕,拉着徒弟站到了一边,干呕了几声,瞪着少年道,“这就是你说的石头。” 少年面上毫无波澜,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缓缓地收回了视线,轻描淡写道,“骗你的。” 沈风渠心里吐血,感觉背后泛着凉意,他给自己捏了一道洁净术,又看了一眼尸体,以及前面黑漆漆的路,朝徒弟身边凑了凑。 “我不走了,你背我。” 这里为何有村民的尸体他把疑问放在了心里,又看了一眼尸体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又带着不甘和恐惧。 少年在原地站着,面无表情,“你能自己走。” 沈风渠才不管,他不爽,“要我说第二遍?” 少年嗓音冷淡,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师尊若是不怕我撑不住把你扔下去,就上来吧。” 沈风渠才不怕他的威胁,他蹦到了少年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少年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要是敢把我扔下去有你好看。” 他在少年背上指路,“往左边走。” 少年气息阴沉,“你别乱扭。” 沈风渠无语,趴在徒弟背上去揪徒弟的耳朵,“你要求还挺多,谁允许你顶撞师尊的?” 他揪了一下,徒弟的耳朵就变红,少年脸色变了一瞬,差点儿把他甩下去。 在快要甩下去的瞬间,沈风渠在徒弟身上缠稳了,怎么也不松手,感觉到徒弟整个脊背都僵直下来,他给徒弟顺了顺毛。 “我不乱动,你别把我甩下去了。” 少年抿紧唇角,身上气息能冷死人,沈风渠替他搓胳膊,“你看看你,天天木着张脸。” “跟你待一块儿都要被冻死了。” 少年背着他往前走,路上没有再碰到尸体,说不定有,但是少年仍然面无表情的踩着过去了。 他说话少年没理,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可以不跟我待一块儿。” 沈风渠被气习惯了,倒是没有多生气了,又拽了两下少年的耳朵,语气轻飘飘地,“那不行,你是我徒弟,我不能不管你。” 少年又不说话了,显然懒得搭理他,不过阴沉的气息似乎收敛了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没有了迷雾,四周变得清晰起来,地上也从湿答答的泥巴地变成了枯枝铺成的青砖平地。 楚临渊到了地方,就直接松了手,嗓音冷淡,“下来。” 沈风渠从他背上又蹦下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村子叫什么。” 没等少年回答,沈风渠开口了,“这里是上古遗迹,唤作荜阙。” “里面应该有村子,我们现在进去问问,外面死的人是怎么回事。” 少年跟在他后面,“颛碧珠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了。” 沈风渠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从何得知的?” 少年垂着眼,“直觉。” 沈风渠无语,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我们也是刚收到天水的书信,夜行宫应该没那么快来得及动手,再说,那边还在忙着对付天水呢。”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子里,村子里种了很多的树,树荫下是许多小院儿,走在路边的也有村民。 他们这边不是不与外面相通,也是经常出去的,只是外人不容易进来,所以村民见到他们二人只是惊讶,带着好奇的打量。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在门口剥蚕豆的村民,沈风渠看他旁边排列着两筐蚕豆,上前去问话了。 “老人家,打扰一下,我想问问,这里离地宫远吗?” 剥蚕豆的老妇人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来问过了吗?” 然后又拍了下脑袋,“估计是我记错了,你说的是地宫啊?地宫就在南边?你们去那里干啥子?那里早就被封啦。” “小公子是外面来的吧?地宫已经被封啦,你们现在去了也进不去,趁天黑前回去吧。” 沈风渠没说什么,向她道了谢,又看了看她身旁的两筐蚕豆,“老人家,你这剥的是要都存着?” 老妇人笑了,“今年收的多,就都剥剥,可以去镇上换些银钱。” 沈风渠说了句这样啊,又问,“你们村子里最近可有什么人突然不见?” “小公子问这个做什么?”老妇人,“这我上哪儿知道?村里人多啦,哪一个我也不能天天看着。” 沈风渠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少年冷淡地开口道,“我们在外面的阴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你们村的村民。” 老妇人闻言怔住了,“小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风渠说,“是真的。” 然后老妇人就放下来手里的蚕豆,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自言自语,“那得去告诉村长才行。” 沈风渠看过去,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上面布满了茧子,引起他注意的是指甲缝里的血,看上去像是剥蚕豆剥的。 指甲都裂开了……还一直在剥,而老妇人仿佛意识不到一般,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和他们两人说了一声,匆匆走了。 沈风渠问一旁的少年,“可看出来什么了?”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的院子,“里面有很重的血腥味。” “我们现在进去看看。” 这村子有古怪,说不定和颛碧珠有关,他们谨慎点好。 沈风渠和楚临渊进了院子里,院子就是普通的院子,一口井一张石桌,旁边是几间屋子。 血腥味是从井里传出来的,沈风渠过去看了一眼,在井底看到了一具泡的发胀的尸体,脸又青又肿,看上去死了有段时间了。 死的是名女子,表情看起来不甘不怨,死不瞑目。 “先出去,等会看看他们怎么说。” 他们两人又出去了,这里是村口,去阴林的必经之路,没一会儿,两个男子抬着担架把人抬回来了,尸体上盖着白布,旁边有女子认出来了人,扑上去大哭起来。 女子的嗓音又尖又利,扒着白布不愿意松手,哭的肝肠寸断。 沈风渠听到了旁边村民的小声议论。 “荷花还真是喜欢赵春啊……我记得之前她不是还说赵春天天打她吗……” “是啊……要我说啊……赵春死的好,平常天天就知道喝酒,还经常打人,荷花她们天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估计是被天收了。” 那个哭喊的女子,听到了旁边的议论,脸色白了些,但是并没有反驳,只是眼眶更红了,握着手帕抹眼泪抹个不停。 沈风渠看出来了,这女子应当是个懦弱胆小没主见的,她脖子上还有淤青,看起来像是被掐出来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一众村民身上,他们的情绪都差不多,大部分人都觉得死的人该死,有的是在惋惜,还有的觉得晦气。 但是感觉莫名少了一些东西…… 沈风渠感觉有些奇怪,少了什么呢。 他又看向那女子的眼里,看到了一片悲哀的空洞,有悲伤和难过,但是少了……惊讶。 再看向所有的村民,他们眼里也是,什么情绪都有,但是少了惊讶,仿佛已经提前知道这个人会死一样。 剩余的村民安慰了那女子几句,然后人就又被抬走了,那个老妇人絮絮叨叨了几句,回了屋里。 村长过来问他们二人,问了一句他们是从外面过来的? 然后就转身走了,自言自语道,“又是去地宫的啊,都被封了还有啥子好去的。” 人都走完了,沈风渠对徒弟道,“先留下来看看,地宫明日再去。” 少年没有意见,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两人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找了一棵大树,沈风渠坐在树干,远远地眺望过去,能看到一轮圆润的明月。 这是一棵果树,沈风渠摘了几个红的递给少年,“尝尝。” 少年接了过来,看着男子催促的眼神,咬了一口,酸的那张冷脸扭曲了一瞬。 沈风渠没忍住笑了起来,微微上挑的眼眸弯了弯,红唇扬起,眸若流光,黑漆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狡黠。 “都吃了。”他说。 少年冷声,“我有辟谷丹。” 沈风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少年又开始冒冷气了,不过还是把果子吃完了,那张冷淡的脸险些崩裂。 “你之前说颛碧珠已经被人拿走了,是如何看出来的?来跟我说说。” 沈风渠靠着树干,月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楚临渊和他站的有些距离,他一个人隐在暗处,看着面前的男子,有一瞬间感觉有些遥远。 阴影在两人之间隔离开来,他在暗处,男子在明处,形成一道明晃晃的分界线。 他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冷淡地开口,“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在他们之前过来了。 沈风渠说,“明天去地宫一趟,至少得知道是谁过来的。” 少年看了眼远处的月色,月色仿佛隐隐变红,他知道是谁,这一世,和前世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是最后冥冥之中的结果仿佛又重合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神魂不一样……他也想相信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不能再栽第二次。 毕竟上一世的开头,这人也是那么温柔地欺骗他。 很快就要到了前世一众仙门围剿他的时候了,到时这人的目的……也会显现出来。 是与不是,总会清楚的。 夜风迎面吹过来,沈风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问他道,“楚临渊,你日后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说来他还没有问过徒弟的心愿和梦想呢。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上辈子活着是为了报仇,至于这一辈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能够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 之前许的愿仿佛在脑海里回荡。 ——所念之人,惟死别,勿生离。疾病苦患皆予我,许君岁岁长念长安长欢喜。 字句在他脑海里散了,如今已无相思之情,所念之人亦非良人,他的想法不过是南柯一梦,荒唐一场。 而他自己,如今对仇人也下不了手……爱不得,碰不得,杀不得。 他回想起来前世刚入沧澜峰的时候,落雁台相遇惊鸿一瞥,此后千方百计地想拜入这人门下……早知如此,不如不遇见。 他收了思绪,冷淡地反问道,“师尊有什么想做的事?” 沈风渠没听到徒弟的,很快就被少年带偏过去,他想了想,有那么一瞬间想的是陪徒弟长大。 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自己还有任务呢,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会回去的。 不过他的任务就是徒弟,所以徒弟也是他的期待。 沈风渠嗓音清澈动人,眼里流光溢彩,温和道,“自然是想看你成为天道第一人。” 他家白莲花还是很厉害的,虽然熊了点,经常惹他生气,但是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就一心一意的对他好的可以看出来,徒弟只是记仇了些,实际上待人还是不错的、也很有修炼的天赋,再说本来就是男主,登顶肯定不成问题。 少年又安静了一会儿,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我身怀魔君印,未来仙门不会容我。” 如今他身怀魔君印还只有很少人知道,等到日后仙门人尽皆知,众人只会畏惧他、担心他太过强大,排斥他是邪崇,会联合在一起要杀他。 沈风渠看见少年这般有些心疼,安慰他道,“不会的,只要你一心向正道,不会不容你。” “再说有师尊在,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沈风渠说,“只要你好好听师尊的话,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在当他放屁。 沈风渠懒得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给这小子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这小子真是欠收拾。 他看了一眼天色,感觉差不多了,“现在过去。” 他们两人身形在树上消失,去了村民的院子里,除了那一家老妇人家里,别的他们都去了,十家有九家家里都有死人。 这些村民仿佛毫无所觉,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尸体有的在井里,有的在院子里的树底下,有的在屋檐上,还有的在米缸里。 村民似乎都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死了人。 沈风渠在其中一户村民家里去试探了村民的记忆,然后发现,他们的记忆都被抹掉了一部分。 抹过的记忆恢复不了,那人的修为很高。 他们又找了些线索,都是一些零碎的,没办法知道是谁来过这里。 只知道村民被抹了记忆,以及死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品行不太好的,有的经常喝醉酒打妻女、有的经常挑唆邻里长短,有的上有老下有小叔嫂乱.伦苟合…… 这些人虽然都有过错,但是罪不至死。 他们一家家的去查探,最后去了村里偏僻的一间院子里,院子很破,内里杂草丛生,里面有一具白骨,看起来像是骨骼偏瘦小的男子。 男子上吊死的,旁边的桌上还有他用血写出来的字迹。 一字一句,泣血难平。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空余长志,难越关山。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以后写多少更多少。 ———————— 感谢在2020-09-23 22:54:30~2020-09-24 22:1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 2个;是沉默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沉默呀 70瓶;小楚楚楚动人、双湘上霜、梦语天晴夜未明 10瓶;夏花 5瓶;魏无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眸中火 房间里除了桌上的那一行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风渠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血色干涸了很久,看上去颜色都慢慢变淡了,应当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他把这些线索一点点的罗列起来,有了一些思绪,想了想,问一旁的少年道,“你如何看?” 少年轻描淡写地开口,“只有他是自己上吊死的,死了有十几年了。” 他垂眸看着,脑海里浮现出来一道人影,眸中带着讽刺。 十几年村里居然没有人来收尸,院子里杂草长的都此人还高了。 沈风渠说,“先去地宫一趟,看看颛碧珠还在不在。” 如今越来越感觉,他们这回可能拿不到颛碧珠了。 月色洒在地面上映出来一层银光,他们沿着村子一直往南边的方向走,南边尽是荒芜的废墟,上古遗迹遗留下来的巨石带着一层闪烁光亮的表层,在夜晚熠熠生辉。 沈风渠找到了地宫的入口,门口几道三清圣咒,黄色的符纸映着朱色,确实是被封了。 他捏了一道诀去解,符咒被弹了回来,旁边的少年在一旁看着,沈风渠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在徒弟面前丢脸。 他轻咳了一声,月照剑变了出来,一道雪白的锋芒扬了过去,“嘭”一声,地宫的门直接四分五裂。 一阵灰尘从里面飘过来,沈风渠朝一旁侧侧站在了徒弟旁边,说,“走,进去吧。” 少年看他一眼,拿出来一根蜡烛,点燃了,在黑夜里映出来一片火光。 火光外面还有一层浅浅的黑色结界,保证通风不让烛光熄灭,又不至于行走时烛光忽闪忽现。 地宫是方形的建筑,他们先是走了一截非常长的楼梯,然后到了底下的正殿里,里面有侍女雕像,侍女手里握着火炬,沈风渠把火炬都点亮了。 一个接一个的,火光不断的跳跃,不知道何处吹来一阵风,风里带着凉意,映在侍女的脸上带着一抹亮光。 侍女眼珠低垂,神色看起来似悲似悯。 沈风渠感觉背后毛毛的,看了那些侍女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到侍女的眼珠子仿佛转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再看的时候侍女又是低着头了,只是嘴角仿佛微微的扬了起来。 沈风渠心想太离谱了,真是邪乎,前面的少年走的有些快,他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慢些。” 前面的少年放慢了步伐,冷淡的眉眼扫过来,“害怕?” 沈风渠确实害怕,但是他不能在徒弟面前丢人,他握紧了徒弟的手腕,想了想,向下一点点的,牵住了少年。 “师尊牵着你,地宫里容易走散。” 他与少年十指相扣,明显的感觉到少年僵了一下,似乎想要甩开他的手。 沈风渠才不愿意放开他,他握紧了徒弟的手,“方才在外面怎么说的?要听师尊的话。” 少年气息变得有些抵触,一会儿又没那么抵触,总之十分别扭,起初连指尖都僵硬着没动,后来一点点的,回握住了他。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风渠有些想笑,少年依旧在他身边冷着脸,但是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整个人都是在微微不好意思的。 “这座地宫,便是为了荜阙建的。荜阙是菩提转世,他在人世渡化无数人,后来得道成圣。” 而这些侍女,其实都是男生女相,因荜阙在凡世是男魂女身,所以造的便都是着女装的男子,是荜阙的另一种映射。 他们走到前面是一面墙壁,墙壁上刻着巍峨栩栩的壁画,沈风渠让少年向前把蜡烛递了递,看的更加清楚些。 上面画的便是荜阙,荜阙是女子形象,黛眉杏眼,一双眼里清澈澄明,一身素净的九叶莲纹袍,气质纯洁出尘,眼底仿佛怜悯着红尘万千。 这壁画在凡间流传的很广,讲的是荜阙割肉喂鹰的故事。荜阙出生贫寒,少时寒窗苦读,长大之后随佛法不停地做好事,遇到各种苦难都不忘初心,受到伤害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最后普化成圣。 沈风渠沿着看完了,感觉有一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的目光落在壁画上的荜阙身上。 上面画的是有人诬陷荜阙是妖僧,因而绑她在刑架上受真火灼烧。周围是漫天的灼热火光,衣衫被真火灼烧成了灰烬,暗夜的黑与深色的红交织在一起,荜阙面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的,目光仿佛透过墙壁传过来,带着温和的慈悲。 少年在一旁冷淡道,“荜阙又唤心间佛,你若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会被魇住。” 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想得到的东西,很容易被迷惑走不出来。 他话音落了,旁边的男子没有回应,顺着看过去,身旁的人紧紧盯着壁画,身形一动不动,已经被魇住了。 楚临渊,“……” 他也看向壁画,指尖微动,心底最想要的东西…… 对上荜阙的双眸,他最想要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是不会被迷惑住的。 没等他收回思绪,周围换了个景象,在沧澜峰那人住的房间里,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他的师尊躺在床榻上,一身月华白袍微微散开,双手被深紫色的藤蔓束缚住,冷白的指尖微垂,看到了他,绝色的脸上带了些许浅浅的欢喜。 藤蔓不知道钻到了哪里,男子脸上一点点变得绯红,咬唇看着他道,“渊儿,师尊错了……今日饶了我好不好……” 他看着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恶念升起,眸色一点点的变得深沉,下意识低声说了句“不好”。 … 沈风渠一直看着那双眼睛,不知不觉地便被吸引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壁画也消失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沈风渠愣了一下,他这是被壁画魇住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试着向前走了一步,眼前又转眼变了个景象。 周围变成了沧澜山,就在一指峰里,他看到了徒弟。 少年依旧是面容冷淡,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月华白袍,手里握着玄色长剑,腰间挂的有一枚红缨玉佩,身姿清冷绝艳。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侧过脸来,微微抬眸,琉璃珠一般的眼底尽是柔和。 少年唤了他一声,“师尊。” 那一声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沈风渠回头神来,又回到了地宫里,面前是壁画,周围漆黑一片。 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沈风渠注意到身旁的一道黑影,伸手要去碰少年。 “楚临渊?” 沈风渠话音落了,突然一道力气袭来,他被用力的抵在了墙上,背后是成佛的菩提,两旁是垂眸敛思的侍女,少年朝着他压了过来。 他对上少年眼底的一片暗沉,愣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少年指尖的薄茧覆在他的后颈上,带着些许轻微的疼痛。 沈风渠莫名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轻轻推了少年一下,没能推动,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息若有若无地扑洒在他耳侧。 他感觉微微有些别扭,开口喊他,“楚……”名字没叫出来,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唇上覆上两片温凉,少年趁他愣神,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鼻尖传来少年身上的冷香,沈风渠不知道徒弟这是怎么回事,他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抬眸的时候对上少年的眼底。 少年眼睫微垂,远处微弱的烛光映出来,眼里仿佛只融了他一个人。 远处侍女眉眼低垂,火光仿佛映在少年的眼底,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滔天情.欲。 沈风渠被那情.欲灼了一下,少年扣紧了他的手腕,和他十指相连,动作一点点的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亲吻他。 少年眸底温柔,去亲他唇上的伤口,亲他的嘴角,轻吻他的鼻尖。 沈风渠睫毛微微抬起,许是烛光若隐若现迷住了他的心神,他心里砰砰砰鼓点一般跳个不停,看进少年的眼底,心尖仿佛也跟着颤了一下。 少年眼里仿佛有光,带着灼热,一路烧进了他的心底,温柔的神色宛如石尖落江海,引起了千层波浪,让他整个人跟着灼烧起来。 在那一刻仿佛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他完了。 在少年再次低头咬上了他的唇时,他感觉到痛意,轻轻避了一下,眼眸流光婉转,换来的是少年更深更用力的吻他。 沈风渠轻轻推了少年一下,气氛显得暧昧缠眷,他耳尖通红,在少年怀里被亲的七荤八素,在少年扣紧他的手,轻轻咬上他的耳垂时,他情不自禁地轻哼了一声。 远处侍女手里持着灯盏,面上一派柔和,地宫里是交缠的呼吸声,沈风渠脸上蔓延出来一层红意,伸手拽紧了少年的衣角。 耳边的心跳声不断放大,沈风渠眼睫微颤,被亲的有些站不稳,少年扶稳了他才勉强稳住身形,整个人像是一张薄薄被水浸透的纸。 他整个人被少年带进了怀里,少年箍着他的腰十分用力,仿佛是想要把他一同揉进骨血里。 沈风渠没脸抬起头来,他埋进了少年怀里,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咬着唇拽紧了少年的衣角。 脑海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办,如何面对少年。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少年突然身形僵了一下,像是清醒了似的,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推开的时候十分用力,沈风渠本来身上就软绵绵的,被这么一推,背后抵在了壁画上,脸色白了一瞬,唇角也有些肿,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少年温柔的面孔褪去,一瞬间变回了冰冷,还带着几分厌恶。 沈风渠靠在墙上,他看清了少年的情绪,感觉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想质问又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少年,无声的质问。 少年眸中情绪翻涌,目光落在他身上,浑身气息绷紧,不断释放着冷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冷淡地开了口,“不是有意冒犯师尊,师尊见谅。”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沈风渠感觉心里蔓延出来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酸酸胀胀的,他刚认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徒弟,还没有从纠结的情绪里缓过来,他看着少年这般,心里有些闷,还有一些莫名的委屈。 之前对他坏他都能忍,现在发觉后就不大能忍了,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他为什么还要亲他?他不喜欢少年用厌恶和讽刺的目光看着他。 沈风渠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抱着膝盖在在角落里难过,他心里乱糟糟的,闷着一股气,不打算搭理少年了。 他抹了一把红唇,看了少年一眼,侧身过去往地宫深处走。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着一张脸,眸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指尖用力攥紧了,然后又一点点的松开,转身跟上了男子。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沈风渠这次没有主动开口,少年也不说话,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无形中僵持着。 到了地宫深处,一路上有不少机关,沈风渠心情不好,直接用剑风扫过去,那些刃风卷着长箭和刀剑,被折断碎了一地银光。 最里面是一扇石门,上面覆的有阵法,沈风渠解了阵法,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地宫跟着震动了一番,碎石簌簌落下来,展现出来里面的景象。 里面是一座偏殿,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的一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枚泛着幽光的珠子。 珠子上面的幽光在顶上的墙壁显现出来,上面映着锁龙伏诛的图案,里面仿若鎏金浮浮沉沉。 沈风渠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感觉他们也太顺利了些,这么快就能找到颛碧珠了? 而且之前明明有人来过,不可能不把颛碧珠带走。 他在原地站着,月照剑握在手里,念了一道剑诀,长剑顺着朝石台飞过去,剑尖碰到颛碧珠,珠子在上面无声地碎裂,上面映出来的投影也消失了。 果然,只是一道幻影而已,真正的颛碧珠已经被人拿走了。 沈风渠把长剑收了回来,盯着石台看了一会儿。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脑海里掠过壁画,一幅幅的浮现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呢…… 沈风渠思考了一会儿,打算按着原路回去再看看壁画。少年在他身后跟着,两旁火光若隐若现,快到壁画前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开口了。 “壁画的顺序不对。” 沈风渠没有搭理他,他捏了一道火诀,面前的壁画被映出来。荜阙出生贫寒,少时寒窗苦读,长大之后随佛法不停地做好事,遇到各种苦难都不忘初心,受到伤害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最后普化成圣…… 他的目光落在在烈火灼烧的那一副上,视线微微一顿,这才发现这一副和前面的调换了顺序,调换之后意思便全都变了。 原本是她在受到伤害之后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顺序变成了因为她一心向善,所以才会受到伤害。 突出的重点从割肉喂鹰,变成了好人没有好报。 沈风渠看了壁画好一会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那来过的人既然把壁画顺序换了,必然是有暗喻在里面,在地宫里说不定也有东西留给他们,就是不知道留的会是什么了。 他开始沿着地宫的偏殿一间一间的找,少年就跟在他身后,少年冷淡道,“在放置人棺的那一间。” 沈风渠没空想少年是如何知道的,他现在听到少年的声音就烦,转眸瞥了少年一眼,声音冷了下来,“让你跟着,哪来那么多话。” 少年不说话了,周遭气息明显冷了许多。 他在最后一间放置人棺的偏殿处停了下来,四周十分安静,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他推开了门。 偏殿里是一片漆黑,中间是一具乌木造的棺材。 沈风渠到了棺材边,伸手放在了棺材板边缘。 棺材板滑开发出闷响,他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面色微微一变。 里面是一具尸体,死的人他很熟悉,正是赵长老。 赵长老死相惊恐,脸色青白,死不瞑目,怀里还抱着一枚沾了魔气的颛碧珠。 …… 沈风渠回到了颛明镇的客栈里,他本来想在村子里再待几天,查查村子里村民的死因。但是传信给了白锦夜,白锦夜让他先带着赵长老的尸体回沧澜。 正好他也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就和徒弟暂时分开了,他让楚临渊留在颛明镇,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临走时他对少年交代了,“等人齐了带他们回来,如果一直没回来,记得去看看,帮他们一把。” 少年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道了声“好”。 沈风渠等了一会儿,见少年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跟他说,心里又闷起来,看到他这副冷冰冰的木头样就烦。 他一个人冷着脸离开了。 回到沧澜峰没有花多少时间,他把赵长老的尸体带回来了,还有那颗被魔气污染的颛碧珠。 主峰里,白锦夜捏了一道法术试图驱除颛碧珠的魔气,但是魔气自始至终一直笼罩在珠子上面,已经与珠子融在了一起。 “颛碧珠没法用了,不过倒也不算白跑一趟。就是不知赵长老是去偃月寺的,为何会出现在荜阙的地宫。” 白锦夜微微拧眉,“你说当时壁画的顺序换了,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发现?” 他问了,旁边的人没有回答,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沈风渠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似乎是在走神。 “渠儿?” 沈风渠这才回头神来,回他道,“没了,村民都被抹了记忆,那人修为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白锦夜,“当今在你之上的可没有多少,珠子上沾了魔气,夜行宫的话……也就只有薛长枝了。” 沈风渠摇了摇头,“应当不会是他。” “那人杀的都是相对来说犯了错的坏人,自比正道之光,此行不像是魔修所为……我觉得,更像是入了魔的修士。” “至于为何要杀赵长老……”沈风渠说,“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事?” 白锦夜自然记得,赵长老原本有个儿子,十年前在沧澜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后来被魔修陷害,种了一身的媚骨,日日夜夜□□.焚身,靠同魔修苟合才能活下去。 赵长老不忍看儿子日日受辱,亲手取了儿子的性命。 对于那人来说,赵长老也是犯了错的,弑子是天理难容的罪过,成了那人杀赵长老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颛碧珠在赵长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白锦夜叹了口气,“若是魔修反倒好办,是修士………才并不好查。” 沈风渠,“我可以去偃月寺一趟,去查查情况。” “偃月寺你最近怕是去不成了,”白锦夜拿了一纸文书给他,“天水和夜行宫已经打起来了……” “薛长枝不知下落,如今夜行宫一盘散沙,天水正在联合仙门拿下夜行宫。” 沈风渠接过来文书,看了两眼,大抵意思是天水如今屡战屡胜,势必要一鼓作气屠了夜行宫。 “薛长枝去哪儿了?” 沈风渠对薛长枝有些不能理解,堂堂少主,都打上家门口了人却不见了? 白锦夜,“可能是去找新任魔君了,我听说他们似乎知道了魔君印的下落,如今主要先把魔君带回去。” 夜行宫一向最重视魔君血脉,其他都没有魔君血脉重要。 沈风渠想了想,决定把楚临渊怀有魔君印告诉白锦夜。 “你徒弟???”白锦夜惊讶了一瞬,随即喃喃起来,“怪不得……原来如此。” “渠儿,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徒弟有魔君印,薛长枝怕是会冲着你徒弟过来,他说不定……如今就在沧澜里。” 沈风渠说,“有我看着,他应当不会有事。我多留意峰里弟子的动向,若是有刻意靠近楚临渊的,到时传音给师兄去查。” 他们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白锦夜对他道,“你先在峰里待着,偃月寺的事先放放,过不了多久,可能要去天水一趟。” 沈风渠说知道了,打算回去,临走时白锦夜叫住了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若是不想憋着,可以跟师兄说说。” 沈风渠想起来前不久才跟白锦夜说过的不会后悔,他回道,“师兄多想了,我没有心事,有的话会告诉师兄的。” 等回到了一指峰,沈风渠自己在房间里待着,脑海里回想起来少年那张艳丽的脸,伸手碰了碰被咬破的唇角。 现在想起来,不光是这次,前几次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少年也亲过他。 身份不一样,所以徒弟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徒弟知道了他是江小曲?但是如果知道了,对他不应当是那么冷淡的态度。 所以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的话……徒弟确实有些花心了,相当于喜欢了两个……说不定还不止两个。 沈风渠感觉心里又有些闷了,他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吃自己的醋? 徒弟若是更喜欢江小曲一些他有些不高兴,更喜欢如今的他他还是不高兴。 徒弟对他冷淡厌恶的态度让他最不高兴。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要回去的……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沈风渠清醒了些,自动忽略了心里的那一抹失落。 他与楚临渊,不过是千秋过客,因缘巧合之下相识相遇,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便会错开,从此便是路人。 …… 楚临渊在客栈里待了几日,弟子尽数回来了,到了准备回沧澜峰的前一天,钟然不见了。 他并不想去找人,但是想起来男子临走之前嘱咐的话,问了钟然的下落,便出去找人了。 “钟然说要再去采些灵草,应该不会走远。” 楚临渊于是去了距离最近有灵草的山上,到了之后在山里转了一圈儿,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他冷声开口,“出来吧。” 树后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一道剑光扫了过去,树干上多了一条长痕,叶子簌簌落下。 钟然从树后面出去,面上讽刺,“你倒是挺警觉。” 楚临渊面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若是我杀了你,沈前辈会不会再收一个徒弟呢?” 钟然手里变出来一道红色的血咒,上面黑纹闪烁,冒着魔气,他面容阴鸷,手里捏诀,血咒朝着楚临渊飞了过去。 “你现在……就去死吧。” 无数道黑纹在半空中交织成了一个咒笼,咒笼不断变大冒着魔气,然后迅速地笼罩在楚临渊身上,把他困在了里面。 钟然眼里杀意毕现,捏紧了血咒,咒笼也随着收缩。 楚临渊依旧在原地站着,薄薄的眼皮抬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扫了一眼,眸中情绪冷淡。 咒文笼罩在他周围,眼看着要碰到他,他伸手用剑鞘轻轻一挡。 整个空气静止了一瞬,然后黑色的咒文“嘭”地一声破碎开来,悉数在空中消散。 无形的剑意在空中会聚在一起,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便僵在了原地,他低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大片鲜红的血色。 人无声的倒下,没了气息。 楚临渊看都未看一眼,转身的时候脚步微顿,很快就离开了。 不远处的树下,薛长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他身旁的树被拦腰砍成了两半。 他乌黑的眼珠里一片墨色,看了一眼指尖的血迹,轻声嗤了一声,“可真是不得了。” 修为比他还高,他要怎么把人带回去呢? 薛长枝脑海里划过一道身影……怎么忘了,变态冰块儿是暗恋那个小矮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22:17:02~2020-09-25 21:0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焰椎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我见朝暮、瓦不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瓦不值 70瓶;梅子青_ 10瓶;澜歌 7瓶;毛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惧意生 沈风渠在沧澜峰自己待了几天,十天后,楚临渊领着外门弟子们回来了,里面少了钟然。 他想了好多天,最终想了想,没必要去生少年的气,也没有必要再去靠近少年,少年讨厌他是真的,他何必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反正……他完成任务就会离开。 沈风渠郁闷了几天便释然了,虽说他向来口不对心,但是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他待少年,只能是师徒情谊,不能有别的感情在里面。 不能让未来的自己动摇,沿途的风景亦不可留恋。 沈风渠想了想,直接问了少年,“钟然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楚临渊嗓音冷淡,“死了。” 周围的弟子都投来目光,沈风渠面上没什么表情,询问他,“死了?我临走前是如何交代你的?” 少年垂下了眼,他向来是不愿意多说的性子,此时便没有再开口。 “都散了吧,回去你们想要拜入哪峰自行去报名,日后不必再来剑阁了。” 一众弟子散去,有些依依不舍的待在原地,问沈风渠道,“沈前辈,一指峰还收徒吗?我们想入你门下……” “我也想。” “我也是……” 沈风渠看着这些弟子不好意思的样子,面上柔和了些许,“我不收徒了,你们去别的峰也是一样的,在哪里只要用心修行,终归都会进步的。” 那群弟子应了一声,面上还是有些许失望,同沈风渠道别后离开了。 沈风渠这才发现,得知钟然死了,这些弟子没有一个人留下来询问的,想来钟然是前两个月才过来的,在外门里又向来独来独往…… 他收了思绪,对少年道,“你先随我回去。” 少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道回了一指峰。 去了沈风渠的房间里,他坐在桌子旁,少年在他不远处站着,他询问,“钟然是怎么回事?” 少年眼里一片淡漠,“我杀的。” 听到这个回复,沈风渠不太意外,问他,“他先动的手?” 少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好,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少年说的应当不会有错,但是走个形式他还是要去查查的,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然而他话音落了,对面的少年却没有动,他抬眸看过去,少年在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隐隐能看出来是在期待什么。 沈风渠明白了,以往他都会问少年为什么动手,关心少年有没有受伤,会拉着少年絮叨许久。如今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一句,少年估计还有些不习惯。 他心里啧了一声,淡声询问,“还有事?”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遭气息冰冷,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沈风渠看见少年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揉了揉眉心,这小子真是奇怪,靠近他他厌恶,远离他又生气。 不管了,生气就生气吧,还能翻天不成。 沈风渠往后都没有再找过楚临渊,他不用再去剑阁,每天都跑去藏书阁去翻各个峰的传记,以及有关荜阙地宫的记载。 当今修仙界,修为比他高的还是有许多的。不过许多都已经隐世,应当不会再参与各门派之间的纷事,但是还有不断在突破修为的修士,查起来会很麻烦。 仙门以沧澜为首,其次是重华、凤銮,天水。四大门派之外,还有偃月寺,佛门圣洁,偃月寺高僧享誉天下。尤其是无俦和无佑,他们二人无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凡世,都是享有圣名,说是在世神袛也不为过。 沈风渠觉得,他终归是要去一趟偃月寺的,到时可以向无俦确定一些线索,无俦无佑都会算命,可卜人前尘,应当是愿意给他一些提示的。 到时他若是能确定了,便有办法把人引出来。 沈风渠出了藏书阁打算去主峰,他还没到,看到路上有弟子匆匆要往一指峰的方向去,然后那名弟子见到他,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沈峰主……掌门正要让我去寻你。” 那名弟子在原地站稳了,朝沈风渠行了一礼,然后道,“钟然回来了,他受了重伤……如今正在指认楚临渊。” 沈风渠愣了一下,钟然??楚临渊不是说人已经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弟子一同去了主峰。到了主峰之后,发现白锦夜也在,钟然脸色苍白,和楚临渊站的不远,旁边站了几名主峰的弟子。 白锦夜看向沈风渠,眼神里带着无奈,大抵意思是你徒弟的事,你自己过来处理。 钟然见到沈风渠过来了,眼眸一片漆黑,嗓音嘶哑,“沈峰主可要为我做主,我识海里可是有记忆,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探,看看楚临渊是如何伤我的。” 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是极淡,衬得眼珠极黑,里面情绪同往常不一样,墨发散在身后,一身月华白袍,分明是寻常弟子的打扮,却莫名带着几分邪性。 楚临渊看了钟然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算反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微微一顿,很快又移开了。 这人会怎么想呢……会相信他吗……还是会信别人说的。 少年攥紧了指尖,无数次想要把人推开……但是心里又有些期待,希望那人不要从他身边离开。 沈风渠想的是楚临渊之前说死了,应该是确认过的……识海的记忆只要修为高是可以篡改的,之前薛长枝不就做过?所以不一定可信。 而眼前这个钟然,则是越看越邪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珠乌黑,点漆如墨,看人时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感觉……可真熟悉啊。 之前才说要是混进来了如何去提防,没想到这人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沈风渠心里轻声的惋惜,这个薛长枝……是当他认不出来吗?不过如今既然送上门来……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他心思转了转,对钟然道,“你说的可是属实?” 钟然,“自然属实,是与不是,沈峰主一探便知。” 沈风渠点了点头,他到了钟然面前,指尖放在他的额头上,去探识海。 里面映的是楚临渊伤他的画面,他如今察觉不到识海被篡改的痕迹了。 想来这魔头这段时间不见,修为又有提升。 沈风渠收回了手,开口道,“楚临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年在他不远处,眼底看不出情绪,“我昨日已经说过了。” 若是信他,就不必再问。 沈风渠往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声道,“此事有待重查,在查出来前,楚临渊不可踏出一指峰半步,钟然先去望水阁治伤。” 他这样也是为了徒弟的安全着想,表面看起来是不信任徒弟,其实是为了防患薛长枝对徒弟动手,在一指峰里待着比较安全。 他看着少年在原地站着,背脊微微绷紧,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 沈风渠如今不在意少年如何反应了,他又对钟然道,“你先好好治伤,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白锦夜一直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小师弟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并没有出声。 钟然脸色依旧苍白,唇角微微挑起来,“沈峰主,你这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我重伤如此,你就只罚楚临渊在一指峰里禁足?” 他语气叹惋,“你徒弟的命是命,我的便不是吗?” 沈风渠越看这魔头越欠揍,忍着当场把魔头一剑砍了的冲动,对他道,“昨日楚临渊跟我说过了,和你说的不一样,你们两人各说各的理,真假有待查证。” “你先好好在望水阁养伤,其他的不必再管,此事我会查清楚,若真是楚临渊伤了你,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钟然,“那可不行,若是沈峰主到时候不管我怎么办……我看,不如你让我一同去你那治伤,这样我能安心,沈峰主也能放心去查。” 沈风渠心里无语,这小子还敢跟他谈条件? 一旁的白锦夜道,“你与楚临渊矛盾尚且未解,自然不会再让你们俩待在一起。” “没错,”沈风渠冷淡道,“担心我不管你?你若有事,直接拿符咒唤我便是。” 沈风渠说着把手里好不容易捏上的咒松开,金咒朝钟然的眉心飞过去,在金咒即将碰到的那一刻,钟然僵了一下,似乎想避开,但是最终在原地没有动。 金咒飞进了薛长枝的眉心里。 沈风渠看他一眼,“你若是不想要,我现在给你拿掉也可以。” 钟然眼珠乌黑,冷白的指尖放在了额头,指尖冒出来非常轻微的魔气,他轻轻笑了一下,“那便放着吧,如此,便劳烦沈峰主了。” 白锦夜吩咐人把钟然送过去,等到人走了,他才出声询问,“你给他下了缚魂咒?” 那是沧澜的秘法,很少有人知道,一般是用来桎梏魔修的,但是这咒法需要对方用一次才能生效,所以一般没人用。 因为基本不会有魔修会上当。 沈风渠啧了一声,“方才的不是钟然本人……那是薛长枝。” 白锦夜难得愣住了,“你说什么?薛长枝?” 他方才居然没看出来,而且薛长枝居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混进来,不知该说门外应该整改……还是这魔头修为太可怕。 沈风渠点头,“前些日子他应当是回钟鼓山闭关了,修为又有提升,所以如今才猖狂无比,敢直接混进来。” 白锦夜也明白不能轻举妄动的道理,问他道,“你可有把握,他会用缚魂咒?若是没有把握,我现在便布置……先把他拿下再说。” “他会用的。”沈风渠说,“他混进来,目的是为了楚临渊,我若是一直不处理此事,他必然会找我。” “再说……他既然敢过来,肯定是有自信不被发现,他太嚣张了……等着被收拾吧。” 他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和薛长枝接触许多,不然怕是也会被薛长枝骗了。 白锦夜摇了摇头,“这魔头……修为居然又长进了?这速度实在是有些可怕,简直是怪物。” 沈风渠心说要说怪物楚临渊才是第一,他安慰白锦夜道,“你不用派人去留意薛长枝,若是派人去了只会打草惊蛇,只用把他当寻常弟子看待。” 方才他们若是直接动手了,那魔头说不定留的有后手能跑掉。若是这次让人逃走了,下次再混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能抓到。 不如先让那魔头放心,再趁其不备把人抓住。 “等我消息,到时我给师兄传音。” 白锦夜说了声“好”。 沈风渠处理完便回去了,到一指峰的时候发现少年在他房间门口站着,少年见他回来,抬起来眼眸,指尖微动。 少年浑身气息收敛,看着他,也不说话,像一坨冷冰冰的冰块儿。 沈风渠问他,“有事?” 其实他心里知道少年想说的是什么,想听他解释为什么要禁足他,就算少年知道,但是还是想要再听他说一遍。 这么多次,他也察觉出来了,少年虽然厌恶他,但是似乎又在渴求他,需要反复确认他的信任。 这种心理有一些病态,病态的同时带着的是心里最深处的依赖。 沈风渠其实有一些心疼他,但是他想了想,只要少年还厌恶他,他就没必要跟少年靠的太近,这样对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如今维持普通的师徒关系便好。 他把心里的那一抹情绪压了下去,面上一派冷淡,对待少年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打算。 少年冷白的指尖攥紧了,眼底一片深沉,看着他,眸中情绪强烈,嗓音沙哑,“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风渠捏了下指尖,回他,“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了?若是没别的事便下去吧。” “平日里多练剑,少胡思乱想。” 沈风渠说完,看了一眼少年身边气息低沉,并没有管,直接绕开进去了。 门被打开又合上,只留少年一个人站在外面。 楚临渊听着身后的动静,指尖用力攥紧了,他眼底腥红一闪而过,眸中有一瞬间的空洞。 上辈子也是……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不愿意信任他……只会纵容旁人谋害他。 果然……这辈子也是一样……结果也是一样…… 他仿佛能看见那人和一众仙门的修士一起,绝色的脸上冷漠残忍……要同一众修士一同围剿他。 他脑海里传来一声嗤笑声,仿佛有道声音在嘲讽他。 “废物,他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接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怀魔君印罢了……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看看,如此小的一件事,他都不愿意信你,而是信别人……” 灵海里仿佛有一片烈火在灼烧,黑色的魔气不断缠绕,回声在他脑海里一声声不断放大。 楚临渊双目赤红,指尖在掌心留下几道指印。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捂着脑袋去看周围,四处都是模糊不清的,嗓间涌上腥甜,他清醒了些许,然后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地上落下几滴深红色的鲜血。 沈风渠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盯着碗里的茶看了许久,脑海里回想起来少年那张冷淡的脸,还是感觉有些心疼。 他想了想,打算去悄悄看看。 推开门去了隔壁,他却没有发现人,然后发现整座山上都没有人影,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沈风渠有些惊讶,这小子居然已经能无声的破开他的结界了。 进步不小啊。 沈风渠不知道去哪儿找人,索性就没有出去,总会回来的,等到晚上少年回来的时候,他去隔壁敲了门。 少年房间里亮着灯光,里面的人过来给他开了门。 沈风渠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儿,很快就消散不见了,少年的脸色莫名有些泛白,给他开了门,半边身子掩在门后面,嗓音冷淡。 “师尊?” 少年只穿了一身里衣,像是刚洗完澡,墨发还沾着水汽,衬得那张脸更加艳丽,眼珠琉璃一般,正看向他。 沈风渠直接开了口,“你出去了?” 少年一只手握着门框,手指线条修长凌厉,像是上好的冷玉雕琢出来的,冷淡地回他,“出去了。” 沈风渠没问他去哪儿,闻言没再说别的,说了句“自己把握好分寸”,便回去了。 少年在原地站着,若是此时进去,便会发现,他被门框遮挡住的另一半肩膀,被鲜血全部浸透,上面留的有妖兽的爪痕,还在丝丝冒着黑气。 他指尖攥紧了门框,看到了男子的身影消失,缓缓的收回了视线。他的薄唇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仿佛还能看到血染的魔气。 沈风渠没有多问,他想的是等第二天徒弟若是再出去,他便跟着过去看看。 他心里叹了口气,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少年。 第二天上午,少年还好好待在一指峰里,沈风渠便抽空去了一趟主峰,他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弟子在议论。 后山里的朱雀妖兽被人杀了,那可算得上是上古神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脑海里划过一丝古怪,当时没有细想,等到从主峰里回来,发现徒弟又不见了,他下意识想的便是后山。 沈风渠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心里担心楚临渊出事,他瞬移到了后山,破开了后山禁地的结界。 阴林遮云蔽日,魔气在空中围绕,一路上都是妖兽的尸体,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到了阴林深处,他在尽头停了下来。 槐树下堆积着许多白骨,少年手里握着一根深紫色的长鞭,一身月华白袍长身而立,他眸中隐有血色,冷白的指尖下蜿蜒一地血迹。 面前是一只幼年朱雀妖兽。 少年手腕抬起来,长鞭顺着扬过去,割裂空气发出一声劲响,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后,朱雀化作黑雾在空中消散。他侧过脸来,脸上溅上些许血迹,身边黑雾围绕,衬得那张脸愈发艳丽。 冷白修长的指节微微凸出来,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底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冷淡,平白为那张脸添了一抹野性。 身后是交融的血色与暗色,少年顺着看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是盯上了猎物一般,眸中暗色翻涌,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沈风渠从来没有见过楚临渊这副模样,让他莫名感到比平常十倍的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扔了手里的长鞭……他心里提了起来,在原地没动。 徒弟应当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然后下一秒,一道深紫色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直接拽着他让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他扶了树干一下,才不至于完全倒下去。 沈风渠撑着地面坐起来,他下意识向后挪,少年在原地没有动。深紫色的藤蔓直接缠上他的腰,他犹豫了一下没动,藤蔓顺着把他拖到了少年面前。 藤蔓过于粗,没有让他挨在地面上,沈风渠没有感觉到疼,就是心里跳个不停,快到了少年面前,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暗沉的双眸。 少年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沈风渠心里像是有鼓点在敲个不停,心里仿佛被一道阴影笼罩,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感觉出来徒弟如今不对劲,但是他冷静下来,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会刺激到徒弟。 他轻轻扯开了藤蔓,去唤少年的名字。 “楚临渊——” 没等他扯掉藤蔓,一只覆着薄茧的手烙在了他脚踝处的皮肤上,他整个人向后滑去,“咔嚓”一声,衣衫被撕碎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雪色的月华白袍散了一地。 沈风渠被徒弟拽了过去,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翻涌着漫天的暗色。 他的衣衫被扯开,神色看上去有些狼狈,雪白的肌肤像是待开凿的冷玉,那张绝色的脸上满是绯红,沈风渠一手拽着衣服,踹在了少年身上,“楚临渊,你清醒一点。” “松手——” 话音未落,少年一手扣住了他的指尖,冷白的指尖捂住了那张红唇,俯身咬上了他的脖颈。 “唔………” 沈风渠被压在地上,他怎么挣扎少年都不搭理他,而且依稀感觉到了少年修为如今甚至隐隐超过他,他试图去唤月照剑,想了想又没有。 他心里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他教导少年那么久……少年应该是可以清醒过来的。 “楚临渊……你醒醒……” 然而少年冷白的指尖只是箍着他的腰,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折断。 肌肤上落下来的吻让他不自觉的轻颤,他面色红的能滴血,去推少年,去踹少年,在空气中再次传来衣衫撕碎的声音时,他瞳孔微缩,心底蔓延出来些无边的恐惧,耳边仿佛是放大的缓慢心跳声,他用力咬上了少年的肩膀。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沈风渠看到少年眼珠似乎动了一下,他一把推开了少年,指尖有些抖,不断向后退,布料堪堪遮住了那双雪白修长的腿,脚踝处还凝着青紫。 沈风渠眼角还有些红,他看着少年又朝他走过来,握紧了手里的月照剑。 这是他头一回的意识到……少年在刚刚……是真的就那么想直接……要了他。 沈风渠指尖还有些抖,心里害怕的是被徒弟强迫,但是更担心的是徒弟入魔,他压下心里的恐惧,对少年意有所指道,“别过来……你今日杀的是妖兽……明日……杀的会是我吗?” 少年似乎脚步顿了一下,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艳丽的脸上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冷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对面树下男子不停向后退,感觉到心尖仿佛被人带着用力扯了一下。 喉咙处仿佛堵着血腥味儿,他用力闭了闭眼,压下五脏六腑不断拉扯传来的心悸,朝着男子走过去。 他恨这个人……恨他欺骗……恨他不信任……更痛恨自己的无力……然而看到那人惧他……却让他难受甚于千倍百倍。 沾着少年身上冷香的雪白外袍笼罩下来,沈风渠视线被遮挡住,感觉到少年指尖碰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揽着他。 沈风渠情不自禁地浑身绷紧,他握紧了长剑,然后他就听到少年嗓音嘶哑,一字一句道。 “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害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太晚了抱歉QAQ 以后尽量保持在九点,以及预收求收藏!!!《被A装O的奶味儿Alpha标记了》 宋勉是个omega,因为信息素变异,家人保护他对外声称他是Alpha,好在他武力值爆表,从未有人怀疑过。 星都人人皆知,当今皇子殿下谢谌是个omega,信息素是奶味儿的,位列星都最想娶的omega排行榜NO.1 在星都学院里,宋勉突破层层检测,对omega的克制力达到顶点,荣幸的成为了皇子殿下的贴身看护,保护皇子殿下防止皇子殿下被Alpha骚扰。 从此……宋勉身边多了个跟屁虫。 “宋勉哥哥好棒……” “宋勉哥哥太厉害了……” “宋勉哥哥超强……” “我最喜欢宋勉哥哥了!” 然后有一天,宋勉在外遇到信息素紊乱,被迫发.情,omega的身份暴露,那群被他揍过的Alpha对待他的态度全都变了。 以及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奶味儿omega皇子殿下,释放出来的却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将他抵在墙上用力咬他的脖颈。 少年声音很轻,却又沉的可怕,“好想弄哭哥哥…好哥哥…以后这副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嗯?” 少女攻x暴娇受 ———————————— 感谢在2020-09-25 21:02:03~2020-09-26 22:1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王翠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子 10瓶;魏无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掩心魔 外袍滑落到肩膀处,沈风渠抬头对上少年脸,他在少年眼中看到一抹痛苦的神色,怔了怔,感觉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回想起来……近来发生的事,似乎是他对少年冷淡后,少年就开始不对劲了。 和他之前想的一样,楚临渊虽然厌恶他,却又十分渴望他的信任,不停地推开他,内心深处是想让他继续留下来的。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顺着少年留在少年的身边,要么……一点点的远离他,让少年难受一段时间后释然。 沈风渠捏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袍,他对上少年的眸底,一点点移开了视线。 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他现在顺着少年,等到他走以后,少年只会更加难过。 他心底酸酸胀胀的,有些闷,看着少年脸上的血,指尖微动,按下了上前帮他轻轻擦掉的冲动。 沈风渠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这些话……你不必跟我说……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你今日纵容心魔斩杀妖兽……如今你尚且能控制它,待到明日后日,你可还能保证不被它反噬?” 沈风渠从树底下站了起来,墨发散在肩侧,红唇衬得那张脸愈发绝美,宛如晕开的水墨画一般,眼尾微微挑起来,是个极为冷淡的弧度。他披着外袍,冷白的指尖扣在肩上,底下一双雪白的长腿若隐若现。 那双眼眸里一片冰凉,“长幼有序,师徒尊卑有别,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有别的心思,日后便不必在我门下待了。” 沈风渠看着少年指尖似乎在地上攥出了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别开了脸,不再去看少年的神色,眼睫微颤,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楚临渊在原地看着男子的身形消失,神色隐在暗处晦暗不明,身后落下一道阴影,他整个人仿佛与暗色融在了一起。 他在原地待了不知多久,站起了身,冷白的手撑着树干陷下去几道指印,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墨色翻涌。 薄薄的眼皮垂下来,他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感觉到识海又开始有魔气窜出来,他按着太阳穴,压住了那道魔气。 理智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在识海里拉扯着他,像是利刃一寸寸在里面刮着,那道嗤笑的声音又出来了。 “什么师徒尊卑有别,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就是欠.干。” “他不愿意接受你……你就应该把他关在房间里,用锁链锁在床上,干到他那张嘴再也说不出来伤人的话为止。” “说不定你的好师尊表面高高在上……实际上天天心里想着被你怎么弄呢……不然,他当初也不会用嘴帮你吸出来解毒了……” 楚临渊脸色更白了些,眸中冰冷,低声斥了一声“闭嘴”,等到识海里的魔气一点点散去,他扶着的树干一点点的裂开,然后“嘭”地一声整个碎掉了。 …… 沧澜峰,望水阁。 他们属于七指峰门下的,都是药修,学药修的大都脾气温和。但是他们整个望水阁如今都知道了,前几日来了个其他峰的弟子,叫钟然,谁去伺候他准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钟然还是沈峰主亲自交代了要好好照顾的,他们也不敢怠慢,只能忍气吞声的伺候这位大爷。 薛长枝病歪歪的躺在床榻上,窗外的天空明亮照人,他眼皮子垂了垂,黑漆的眼眸扫向不远处在分药材的少年。 他懒洋洋地开口,“小瘸子,过来给我捏捏腿。” 唤作“小瘸子”的少年叫方竹,因为小时候从山上落下来摔断了腿,后来治好了也落下来病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方竹听见这个称呼就气的脸红,他瞪向床榻上的人,扔了手里的药材,“我跟你说过好些遍了,要叫名字。” 他一瘸一拐的到了床榻边缘,开始给床榻上的人按腿。 没捏一会儿,薛长枝打了个哈欠,又让他停了手,“你上午没吃饭?别捏了,去找两个话本,念念我听听。” 方竹立刻松了手,“上哪儿给你找话本?你无聊便睡觉。” “那可不行,”薛长枝眼尖,“我看到书架上有,快去。” 方竹不想去,但是想起来这人是沈峰主让他们好好照顾的,他又不甘不愿的过去了,拿过来话本开始面无表情的念。 念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把话本放了下来,“我师兄回来了,我先去看看。” 薛长枝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睨他一眼,“你师兄是你姘头?他回来你着什么急?” 这话说的方竹顿时红了脸,气的说不出来话。 “让你去也行,你现在先过去那个什么一指峰,去把那个沈风渠叫过来。” 方竹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这人居然敢直呼沈峰主的名讳??简直是没规没矩!无礼至极!! 薛长枝看他一眼,“还不快过去,在这愣着干什么?” 方竹心想等着沈峰主过来收拾你,转身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 沈风渠后面几日都在留意着楚临渊,发现他没有再出去过了,稍稍放了心。 薛长枝那边他也一直在关注,这个狡猾的魔头,咒一次没用过,想来倒是警惕性很高,正在琢磨要不要过去一趟,就有人过来叫他了。 来的是七指峰的弟子,说钟然有情况,让他过去看看。 沈风渠随着那名弟子到了望水阁,到了之后发现,某人躺在床榻上吃好喝好,哪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他心想再让这魔头蹦哒两天,朝着薛长枝过去了,到了床榻不远处停了下来。 “上次不是说过了,直接用咒术唤我过来便是。” 薛长枝靠着墙,墨发散下来,衣襟微微敞开,没有提咒术的事,而是微微眯眼道,“沈峰主,你查的如何了?近十日都没有结果?” “过几日便有结果了,你耐心等着便是。” 沈风渠平淡地开口,“你在这边养病,不要刁难他们,若你说的属实,对楚临渊该有的惩罚是不会少的。” “麻烦沈峰主了,”薛长枝上下打量着他,眸中一片漆黑,“沈峰主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沈风渠面上毫无波澜,“是吗。” “是啊。”薛长枝向后微微一仰,“像那个叫什么来着……江小曲。” 那一双点漆般的眼眸落在他身上,“虽然气质外貌完全不一样,但是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剩下的几个字薛长枝没有说,沈风渠猜想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沈风渠突然道,“从你回来,还差不到一柱香就是第十天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床榻上的少年没什么反应,黑漆的眼底看不出来情绪,唇角挑出来一丝笑。 “沈峰主是想让我说什么?” 沈风渠唇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我倒是有话想要跟你说。” 他到了床榻边,凑过去,在薛长枝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要完了,薛长枝。” 沈风渠感觉到一阵劲风,他下意识向旁边躲过去,床榻上的少年显出来原本的那张脸,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压在了床榻边缘。 少年垂着眼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满是兴味,“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沈风渠也不挣扎,由他扯着衣襟领子,他握住少年的手腕,一点点的掰开少年的手。 “从你进来的时候。” 然后他看着面前少年脸色变了一瞬,额间金印一点点的变成了红色,少年抬眸看向他,眸底压抑着恐怖的气息。 薛长枝在原地已经没法动了,只是用一双乌黑的眼珠盯着他。 “你以为不念咒就没事了?这咒十日生效,若是你念了,咒便会自动解。” 反之不念才会有效。 沈风渠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眼里带着嘲讽,“这可跟你的血咒差不多,日后你只能受我控制。” 他心里爽了不少,打算做的第一件事……他坐在了床榻边缘,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薛长枝。 “叫两声我听听。” 薛长枝坐在床榻上没动,倏然笑了,“你确定吗?我叫的可没你叫的那么好听。” 提起这件事沈风渠还是忍不住想砍这魔头,他压下心里的火苗,不紧不慢地念了一道咒,眼睁睁的看着薛长枝脸色变白了。 薛长枝当初是如何对他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风渠面无表情,“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本来以为还要再折磨好久,然后下一秒,少年眼里似笑非笑,苍白的脸上一脸兴味,张口便是低磁的声音。 沈风渠,“!!!” 他听得面红耳赤,对这魔头的不要脸程度有了新的了解,感觉耳朵可以摘掉不用要了。 薛长枝微微嘲讽,“还听吗……我还可以学学你那天是如何叫的。” 沈风渠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了,他直接控制让这魔头闭了嘴,看到薛长枝疼痛难忍变了脸色才停下来。 “这咒术无解,日后你若是管不好你的这张嘴,有你受的。” 沈风渠临走时瞪了他一眼,气的甩袖子推开门出去,他脸上还是红的,真是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刚推开门,他就在门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楚临渊在不远处站着,眸中情绪意味不明,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很快又移开了。 沈风渠如今对于楚临渊也是远离的态度,于是也没有去问楚临渊为何在这里,他没把少年当回事,捏了道咒回了一指峰。 “楚师兄?伤药还要吗?”旁边的弟子唤了一声楚临渊。 楚临渊回过神来,接过了药材道谢,淡声开口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钟然,也就是薛长枝。 那名弟子也不清楚,不过想了想楚临渊是沈峰主的徒弟,应当是没问题的。 “楚师兄可以进去,不过还是不要待太久,那个钟然无礼的很。” 楚临渊表示知道了,面无表情的提着药材进去了。 沈风渠隔日便去找了白锦夜,把已经控制住了薛长枝的事,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白锦夜放心了,对他交代道,“你也别逼那魔头逼的太厉害,若是有必要,还是先将他关起来。” 让那魔头待在小师弟身边,他总有些不放心。 沈风渠不放在心上,“无事,他不敢怎么样的。” 和白锦夜说完,他就去了望水阁去找薛长枝,本来是想从小魔头嘴里打探一些夜行宫如今的线索。然后等去了之后发现,小魔头不知道怎么搞的,落了一身的伤。 伤的还十分严重,沈风渠看得出来,动手的人是真的想弄死他,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何又留了一手。 小魔头这回是真的残了,左半边眼睛还在冒着魔气,嘴角是淤青,散开的衣襟里伤口深可见骨,房间里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薛长枝见他进来,微微挑眉,左眼的魔气冒得更厉害了,嗓音嘶哑,“又过来做什么?还想听?” 沈风渠看出来那伤口像是被藤蔓一类尖锐的东西抽出来的,到嘴边的话没说出来,莫名觉得这小魔头有些可怜。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才不会心疼这个魔头,这魔头就是表面能装,实际上手段残忍着呢,心疼他只有反被连骨头都被吃掉的份。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沈风渠想了想,问了出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少年冷淡的一张脸来……会是楚临渊吗。 薛长枝懒散道,“自己弄的,沈峰主怎么这么关心我?关心我不如帮我把药涂了?” 如今确实不好让药修弟子进来,他这副模样一看便是魔修,容易引起恐慌。 不过沈风渠也不会给他涂的,他出去拿了治伤的药膏,扔给了床榻上的少年。 “自己涂。” 薛长枝躺在床榻边,看着他似笑非笑,嗓音低沉,“你看我如今还有手能用吗?” 他这么说,沈风渠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被褥连着衣袖也沾了许多的血迹,那双修长的手顺着手腕还在渗血。 少年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漫不经心道,“我如今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你来帮我涂。” 沈风渠有些无语,这事知道的没几个,总不能让白锦夜过来帮少年涂,他想了章,同意了。 反正如今薛长枝也翻不出来什么花儿。 他到了床榻边,给薛长枝脱了衣服,上面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吓人。尤其是背上,里面埋的有深刺,和血肉沾在了一起,衣衫和血肉连在一起,撕开的时候少年明显攥紧了指尖。 沈风渠看了一眼,握着一角衣衫将粘着的布料扯掉了。 少年背脊绷紧,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你他妈不能轻点儿?” 沈风渠要气笑了,心说老子给你涂就不错了,他面无表情地又扯下来一截布料,“闭嘴,要么你自己涂。” 少年不说话了,只是坐着捏紧了被褥,额头上冒出来一层冷汗。 沾着血迹的衣衫褪去,沈风渠看着上面都是凝成的血块儿,有些触目惊心,他捏了一道洁净术,然后把药膏涂在了少年背上。 沈风渠给他涂完了伤,然后拿被褥给他盖上,便不再管了。 少年躺在床榻上,俊脸上一片苍白,“给我换一床被子。” 上面沾着血,全是血腥味儿。 沈风渠才不搭理他,“有被子盖就不错了,我们峰里弟子都是不用被子的。” 这小魔头倒是金贵,不但金贵,还挺讲究。 少年不说话了,乌黑的眼珠盯着他看,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 :你给我等着。 沈风渠才不怕他,他说,“你如今倒是不着急,夜行宫都要被掀了,你还能悠哉的待在沧澜。” 薛长枝也不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沈风渠无语,也没在望水阁待了,他在外面布置了一层结界,回了一指峰。 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少年在练剑,树底下灵气翻涌,剑意逼人,沈风渠在一旁看着,等到少年收了剑,才开口。 “是你做的?” 没提什么人,也没提什么事,但是沈风渠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 少年握着剑的指尖微紧,墨发微微沾湿贴在脸侧,那张艳丽的脸上一派冷淡,薄凉地开口,“你心中有答案,又何必再问。” 沈风渠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少年在原地站着,手里握着的剑微动,剑意扫过去,身后的树叶全部都被斩落,簌簌地在地上铺了好几层。 沈风渠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他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被削的秃了头的树,心中有些无奈。 这小子又在生闷气了。 他透过窗户看着那道修长单薄的身影,少年整整砍了一排的树,树叶纷扬落下,拉长了少年的身影,少年一个人握剑在树下站着,显得身形有些孤单。 沈风渠握着窗缘站了好一会儿,收回了视线,慢慢地将檀木窗合上了。 他第二日又过去了望水阁,去看薛长枝,主要是担心他若是不盯紧些,小魔头指不定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然而薛长枝似乎安静的过分了些,自己在房间里待着,也没有要出去的表示,身上的伤涂了药便好多了。 沈风渠在那里待了一会儿,看到了小魔头床边有话本,他拿过来翻着看了一眼。 上面讲的是一个修士堕魔成了魔修的将军,后来仙魔大战背叛魔修,反帮修仙界的故事。 他看书有个毛病,喜欢念出来,念完后感觉这故事有些熟悉啊,可不就是薛长枝的父亲? 床榻上的少年眼珠一寸不错的落在他身上,嗓音嘶哑,“怎么,你也觉得他是弃暗投明的正义修士?” 沈风渠听少年这么说,想来薛长枝在夜行宫从小因为这个父亲没少被针对,他心里想的是各人的选择罢了,顺口便说了出来。 “正不正义都不能看一面,每个人眼里都不同,虽说他影响你了许多,但是过去已经没办法改变,你应该把目光放在以后、放在自己身上。” 沈风渠就是随口一说,然后他又看了薛长枝一眼,“不过你可能没什么以后了,你的以后如今在我手里。” 薛长枝面上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你倒是挺记仇。” 沈风渠内心无语,他就是记仇,然后他就听少年又道,“这话你应该跟你徒弟说。” “他心思可要比我深的多了,你应该多劝他把目光放在以后、放在自己身上。” 沈风渠,“然后看着他去夜行宫当你们的魔君,一统夜行宫,然后攻打一众仙门?” 薛长枝微微挑眉,“原来你都知道啊?那你原先是丑八怪的时候,也是知晓你徒弟暗恋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观察着对面男子的表情,看到男子听到丑八怪三个字眼皮似乎抽了一下,随即回他道,“关你屁事。” 薛长枝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那你知不知道……” 沈风渠,“知道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沈风渠懒得搭理他,不说算了,然后少年一点点的朝他靠近,又退了回去,没再说什么。 晚上他还要再给薛长枝涂一遍药,这会儿薛长枝一声不吭,到他快涂完的时候,一只冷白的手拽紧了他的衣领子,薛长枝力道大的惊人。 沈风渠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偏过了头去,薛长枝的唇瓣险些擦到他的脸。 “沈峰主……掌门过来了……你……” 外面的弟子直接推开了门,然后双眸瞪大了,愣在了原地。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外面站着一众弟子,还有白锦夜……以及楚临渊。 床榻上的少年外貌变回了钟然的模样,一只手还攥着他的衣领,他们两人脸侧几乎贴在一起,距离十分暧昧。 白锦夜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楚临渊,发现楚临渊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开了口,“渠儿,你先出来。” 沈风渠知道薛长枝就是故意的,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薛长枝,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的变白,起身出去了。 白锦夜直奔主题,“天水传信过来了……凤銮和重华都派人过去了……你可能明日就要动身……去天水。” 第54章 远天水 沈风渠,“明日?” 白锦夜屏退了弟子们,对他道,“方才天水传信过来,夜行宫昨日连夜偷袭,他们掌门受了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传信是加急送过来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收到消息立刻就过来寻人了。 白锦夜看了一眼里面房间里的薛长枝,问沈风渠道,“他你准备如何处理?” 沈风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了薛长枝漆黑的眼底,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把他留在沧澜峰里,你找人看着他。” 带过去那边离夜行宫很近,那魔头狡猾,说不定会使诈。还是待在沧澜比较安全,到时还能用来威胁夜行宫,和夜行宫谈谈条件。 白锦夜很赞同,过了会儿欲言又止道,“你和薛长枝是怎么回事?” 他担心小师弟会被那魔头迷惑。 沈风渠,“那小魔头是在故意的,你放心,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白锦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少年,少年在外面守着,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你徒弟呢?此次可要带他过去?” 方才进门的时候,小师弟的徒弟就在他旁边。他能感觉出来少年身边压抑着低气压,之后气息明显阴沉了许多。 沈风渠心想当然也不带了,这次去天水可能会很危险,楚临渊去了他还要分心照顾。更重要的是,如今夜行宫还在打楚临渊的主意,带楚临渊过去没有任何好处。 他正要回答,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久违的机械音,系统道,“宿主,许久不见。” “现在为宿主发布任务,要求宿主带男主到仙魔战场,并阻止夜行宫魔修带走男主。” 沈风渠愣了一下,问系统道,“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吗?” 系统道,“宿主只用完成任务,等到时机到了,我们会送您回去的。” 沈风渠如今听到“回家”两个字,莫名没有那么喜悦了,感觉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他看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少年,想了想对白锦夜道,“也带他过去。” 白锦夜没再说什么了,“那你今夜便回去收拾吧,江翡也过去了,到时若是有事给我传音。” 沈风渠说了个“好”,又回到了房间里,他看着床榻上的人,冷淡道,“你在沧澜好好待着吧,少耍花样,我会把咒印给掌门,你就不要再想着逃跑了。” 薛长枝靠在床榻边缘,“真不带我过去?我看你师兄长的也不错,把我留在这儿,说不定我哪天一时兴起就把你师兄给睡了。“ 沈风渠已经知晓了这人有多不要脸,他面不改色道,”你若是不怕我师兄把你那根东西给剁了,只管去试。” 薛长枝“啧”了一声,乌黑的眼珠上下看了他一阵,倏然笑了一声,“你可千万不要让我有机会出去,不然我出去了,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关进金丝阁里。” “我会在你身上种下媚骨,让你只能日日夜夜靠与魔修交.媾活下去……”薛长枝眸中情绪意味不明,脸色一点点白下来,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唇角挑出来一丝邪气的笑容,“小矮子,一路顺风。” 沈风渠压根不把他说的当回事,他扫了薛长枝一眼,看着他疼的冷汗都出来了才停下,转身出去了。 他把符咒交给白锦夜后就回了一指峰,少年同他一起回去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之后,少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开口道,“师尊。” 沈风渠看向他,看着少年指尖微动,说道,“有事说便是。” 他猜测少年应当是会问带不带他过去,不过以这小子别扭的性子,说不说得出口还不一定。 楚临渊捻了捻手指,“我想跟师尊一起过去。” 沈风渠有些意外,他问,“你可想清楚了,那边很危险,到时分身乏术,我可能没法一直照顾你。” 少年垂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点点头,“那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早出发。” 他看着少年回去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早上,少年一如既往地背着那个打补丁的包袱,沈风渠看了也没说什么,和少年一同上了纸鹤下山,然后连夜御剑去天水。 到达天水是两日之后,天水位于十四洲最北,边际连着大漠和夜行宫不夜天的裂缝。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沈风渠和楚临渊到了天水燕南峰前,外面的弟子进去通报,他们一道被领进去了。 大殿里,四峰会聚,其中有许多熟人。 重华的叶清崇和几位长老、天水之前的长老,以及凤銮来的江翡和常念胤。 他进来后,一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常念胤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江翡面上沉稳,只是顺带着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年。 天水的长老道,“有劳沈峰主特意跑一趟了,远到天水实属辛苦,快请坐。” 沈风渠淡声道,“哪里,一方有难,四峰理应支援,木长老不必客气。” 他又问道,“你们掌门状况如何了?” 其他峰里的也都是刚到没多久,闻言都朝那位木长老看过去。 木长老摇了摇头,“不如何,掌门种了魔修的附骨之毒,如今危在旦夕,解毒需要揽月芝。” “揽月芝如今没法去采,夜行宫那边虎视眈眈,这几日肯定不会放过机会来对付我们。” 木长老叹了口气,又道,“各位今日过来,我天水感激不尽,日后诸位有难,天水定当万死以赴。” “木长老客气了,”江翡开了口,嗓音低沉,“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会帮天水度过难关。” 他抬眸看向沈风渠,“渠儿先随我去布置大阵,重华去守前峰,念胤和临渊去后山守着,不能让魔修有可趁之机。” 三言两语,把在座的都分好了工,一旁的楚临渊眼皮子微微动了下,听到那一声“渠儿”,握紧了手里的剑,气息冷了下来。 沈风渠如今对楚临渊的情绪感知能力十分强。他不知道这木头为什么又生气了,想着这是外面,不能容他闹腾,他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手,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传来,少年的气息一瞬间就收敛了。 沈风渠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心里有些无语,看了一眼少年冷淡的脸,心想这小子……还挺好哄的。 常念胤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男子,收回了视线。 江翡又安排了他们的住处,沈风渠自然是和徒弟住着挨着的,其余人的他并没有关注。 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听从了江翡的安排。 沈风渠要跟着江翡去布置大阵,走时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那一双琉璃珠一般的眼珠不带动的,仿佛恨不得跟着和他粘在一起。 他心里有些无奈,看着少年这般也有些好笑,但是想起来自己之前做的决定,又狠下心来,没再去看少年,和江翡一同离开了。 江翡在外面等着他,他过来后,江翡看了一眼里面的少年,开口道,“他很在意你。” 沈风渠对待江翡还是有些疏离,他“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同我待久了,有些粘人。” 江翡没再说什么,他们两个人一同御剑到了天水和夜行宫的交界处,此处是去天水的必经之地,大阵便是布在这里。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仿佛带着湿腻的气息,地上铺的是类似沼泽的黑色淤泥,还有一些白骨和魔修的尸体在里面。 沈风渠守着江翡布阵,布阵的时候感觉这些淤泥有点奇怪,踩上去是软的,底下感觉却又是实的。 南风顺着飘过来,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他眉心微拧,袖中月照剑折射出来冷光。 四周暗了下来,乌云密不透光,面前出现几道黑色的身影,他们戴着斗笠,底下紫眸若隐若现,手里握着各式的骨镰。 这来的也太快了。 沈风渠握着月照剑,剑光凌厉,他和魔修缠斗在一起,没一会儿就解决了所有魔修。然而没等他松懈太久,周围又出现了十几道魔修的身影,一波波的朝他涌了过来。 江翡在布阵,等到阵布完了,沈风渠不知道处理了几波魔修,这群魔修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茬又一茬的不断冒出来。 “先撤。”江翡布好了阵,到了沈风渠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沈风渠脸上被溅了不少血,他用手背抹了一把,拧眉道,“那些魔修是一直在那里守着的?” 江翡“嗯”了一声,“有些不是魔修,是他们用魔气做出来的人傀,杀起来无穷无尽。” “人傀?”沈风渠微微惊讶。 “人傀是薛长枝创出来的一种魔兵,如今他不在夜行宫倒是好事,若是在,恐怕会更加棘手。” 沈风渠若有所思,感觉一波波在这里守着,似乎有些不对,这念头转瞬而逝。 江翡似乎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对他道,“这只是外阵,天水里有灵气,人傀进不来的。” 他脸上还有些许血迹,江翡伸手过来帮他擦掉了,指尖上沾着血,“下次再遇见,用火咒比用剑有用。” 沈风渠表示知道了,他又抹了把脸,没再多想,捏了道洁净术。 然后他抬头,看见在天水门口,楚临渊握着长剑,正在看着他,目光落在江翡碰他的手上,唇角绷直了,气息低沉。 沈风渠心想完了,这小子又要生气了,怎么跟醋缸似的呢? 江翡看了一眼少年,轻声开口,“心性差太远了。” 情绪太过外露,不够隐忍,总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沈风渠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楚临渊心性自然是很不错的了,但是莫名其妙的,对于他才容易失控。 不过他话最后没说出来,而是对江翡道,“不劳师兄费心了,我回去自会教导他。”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不高兴。 江翡停了下来,眼眸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温和的回复他道,“去吧,和他好好说说。” 沈风渠“嗯”了一声,和江翡道别,朝着少年的方向过去了。 他到了少年面前,面上恢复了冷淡,“不是让你去后山吗?为何这么早回来了?” 少年身边气息很冷,又朝江翡的方向看了一眼,嗓音薄凉,“你离他远一点。” 沈风渠,“……” 他在风中凌乱了一瞬,这小子刚刚说什么??如今还敢跟他这么说话??真是他平日里惯的了,越来越没大没小。 沈风渠注意到少年眼底隐隐映着深红,像是融了一轮血月在里面,目光隐隐带着几分侵略性。他明白了,这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引发的,心魔又出来了。 他想了想,回道,“好,以后都听你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眼眸里的深红消失了,变回了平日紧绷冷淡的模样,少年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看的目瞪口呆,这小子入个魔还和别人不一样,这么好顺毛的吗? 他又试探道,“我想晚上去找江翡睡。” 少年缓缓抬眸看向他,眸底情绪意味不明,冷白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剑,嗓音低沉,“去跟谁睡?” 沈风渠又说,“跟你睡。” 哪怕是受心魔影响,楚临渊也不是傻子,知道身旁的人是故意这么耍他,他浑身气息冰冷,侧眸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沈风渠才不会去再哄人了,他看着少年走远,不紧不慢的跟上,心里在想的是若是楚临渊过不了心魔那一关怎么办。 不过想了想,他又觉得不会的……是楚临渊的话,无论遇到多么难以度过的关卡,这小子会咬碎了牙拼尽全力,都能熬过去的。 《沧境诀》这本书原著剧情已经被他改了,后续的发展不知会是如何,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风渠回到在天水安排的住的地方,常念胤在门口站着,看到他,收了长剑过来了。 他看着楚临渊进了房间里,问常念胤道,“来找我干什么?” 常念胤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徒弟太厉害,直接一剑把夜行宫那道裂缝在空气中削没了,还布了道结界,全程我没屁事,就回来了。” 语气酸里酸气。 “在这边待着太无聊了,想找人去转转,”常念胤,“我们去山底下看看吗?去打听打听夜行宫的消息,顺便去吃点心,我请你。” 前几次他都是用点心贿赂的这人,如今想了想,就又提了出来。 沈风渠有些无语,“你怎么不去叫你师叔?还有你之前买的点心都难吃死了。” 好意思说的出口。 常念胤黑着脸,“给你买就不错了,你还挺挑。” 然后他又说,“我师叔没空,他还要去和天水长老商议事呢,你到底去不去?” 沈风渠想了一下,他在这边待着也没事,对常念胤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放东西。” 常念胤说了句“磨叽”,让他进去了。 沈风渠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他脸上化了形,变成了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旁边的少年看的无语,“真当自己美的上天了,天天哪有那么多人盯着你看。” 沈风渠脑门青筋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伸手去揪常念胤的耳朵,“你天天跟谁学的,不能跟长辈这么说话。” 看着少年一直瞪着他,沈风渠才松了手。 他们从天水出来,山底下是靠近夜行宫的小镇,里面鱼龙混杂,修士和普通人以及魔修混在一起,单从外表看看不出来什么。 因为这里面的魔修都没有带着斗篷,他们也是化了形出来的。 常念胤真的按照说的带着他到了一家茶馆,一路上给他买了不少点心,付灵石的时候显然有些牙疼。 他让沈风渠自己挑,沈风渠专挑最贵的,一路上看着少年脸色比锅底还黑,快到茶馆的时候才没再提还想买点什么。 少年进茶馆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抱着点心放在了桌上,阴森森的看着他,“你若是吃不完,我再跟你算账。” 沈风渠还挺喜欢吃甜食的,他没搭理少年,自顾自的打开尝了一块儿,评价道,“这次的好吃多了,之前一看你就是买的便宜货。”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常念胤想起来之前买的是路上随便地摊上的,跟糖葫芦的价格差不多,一文钱两文钱一包,三文钱给加芝麻。 他嘴角抽了下,“就你金贵。” 放眼望去,一旁的大半都是魔修,常念胤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沈风渠看着对面少年凝神听着旁边那些魔修的对话,他也顺着听了一耳朵。 “那女的一脸清纯样儿,谁知道背地里天天去夜阑珊找男人呢……找的还都是魔修。” “据说还挺带劲儿的。” “要说带劲儿,你们应该去看看少主金丝阁里面的美人,那里面的美人才是真的……销魂。” “嘿,我看你旁边偷听那小子就挺带劲儿的,他还在听呢……” 那名魔修说着,朝常念胤吹了个口哨。 常念胤,“……” 沈风渠啧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点心,准备去拿一旁的手帕,没等他碰到,被调戏的常念胤就炸了。 少年脸色半黑半红,手里长剑出鞘,“嘭”地一声,直接把面前的桌子砍成了两半,语气阴森森,“你们说什么?” 沈风渠有些可惜点心要吃不到了,下一秒,他们这张桌子也被掀翻了,两边不知道谁动的手,直接打起来了。 他向后退了半步,有些头疼的碰了碰额头,真是……就知道……跟这小子出来不惹事才奇了怪了。 常念胤剑招凌厉,没一会儿就把几个魔修收拾的喊爹喊娘。 那名出言调戏他的魔修跪在地上,“亲娘啊,大侠,我真没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常念胤踩在了他的手指上,用力碾了碾,魔修发出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痛哭道,“大侠,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沈风渠看旁边的人都朝他们投来目光,又看了一眼常念胤长剑上的凤銮图案,暗道不妙,他过去去拽常念胤。 店老板过来要赔钱,自然是魔修赔的。沈风渠拽着常念胤出去了,在外面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对他开了口,“你天天在外面能不能冷静一点,方才你的剑招已经把你暴露出去了,这地方不比千水城,要乱的多……” 常念胤不爽,“乱又如何,他们又打不过我。” 沈风渠服了,“打不过你?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着用剑比试?背地里的阴招多着呢,你真是……” 他叹了口气,故意说道,“我下次不跟你出来了,天天就知道闯祸。” 常念胤听他这么说,黑了脸,“不出去就不出去,你以为我想跟你一块儿出去。” 沈风渠愣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抽出来长剑,直接御剑走了,背影都带着不高兴。 “怎么这么幼稚。”沈风渠颇为无语,江翡还说楚临渊呢,他教出来的师侄不是也差不多。 …… 天水镇里,一名少年在原地站了许久,周围气息冷淡,目光落在那家沁点阁的牌子上,指尖微微捻了捻,慢慢的又收回了视线。 他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唇角绷的紧直,转身准备回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黑靴转了个方向,朝着那家点心店铺过去了。 沁点阁的小二看到人进来,问了声好道,“公子来买点心?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啊?” 来的是个看起来十分冷漠的少年,少年开口道,“送人。” 他遇见的这种多了,又问,“送人啊?是送朋友还是相好还是送父母。” 少年冷漠的开口,“朋友。” 店小二看他这样就明白了,带他到了相好的点心盒子面前,说,“这几种都是卖的很不错的,我们店里一分价格一分货……小公子选选要哪个。” 少年看着上面捏出来的两个抱着红色小爱心亲来亲去的小人儿,唇角抿了抿,看来看去,不知道挑哪个。 店小二心想这个很有可能是冤大头,他笑眯眯道,“公子若是不知道选哪个,不如每样都挑点?” 等到人走了,店小二看着刚收的上品灵石,感叹了一句。 要是每天多来几个这样的冤大头就好了。 …… 沈风渠回去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的桌上多了一大堆包装精致的檀木盒,他愣了一下,然后拆开了发现,里面全部都是点心。 他看着檀木盒里穿着大红色喜服牵着小手的两个小人儿,上面都是点上去的花,红黄交错,他情不自禁地眼角抽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会是哪个……品味这么差? 作者有话要说:  楚麻花:想像小人儿一样和师尊亲亲。 沈风渠:这是哪个缺心眼送的丑东西? 第55章 夜阑珊 他脑海里浮现出少年那张素来冷淡的脸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小子平常省吃俭用的,给他买东西倒是大方。 如果他去问,少年肯定说不是,他想了想,还是去隔壁敲了门。 门“嘎吱”一声轻响,少年过来给他开了门,表情依旧是冷淡的,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 “桌上的丑点心是你送的?”沈风渠直接问了。 听到“丑点心”三个字,少年唇角微微抿起来,眼眸抬起来看向他,嗓音冰冷,“不是。” 沈风渠心想那就是了,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既然不是,那我一会儿便扔了。” 少年浑身绷紧,散发出来阴沉的气息,他眼里压抑着墨色,冷白的指尖捏着门框,说了句“随便你”,“砰”地一下把面前的门合上了。 沈风渠有些无语,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心想这小子追人简直跟小学鸡一样,别扭的让人无话可说。 小学鸡楚傲天。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又回去了,回到了房间里,他把那些点心每个尝了一块儿,剩下的小人儿都变成了一个人亲亲,看上去孤零零的。 沈风渠碰了碰小人儿的头,他面前的那个是个横眉冷对的表情,看起来莫名有些神似楚临渊。 他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小人儿,把小人儿戳的晃了一下,“谁都没你笨……” 第二日凌晨,外面夜色未尽,沈风渠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间外面有火把的光亮,他从床榻上起来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沈风渠墨发散在身后,披了外袍过去开门。 门外以江翡为首,旁边是几名天水和凤銮的弟子,没等他开口问,江翡开了口。 “胤儿不见了。” 沈风渠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我过去找人,昨日他和我是一起的。” 他进了房间里收拾好,又重新出去,再出去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了楚临渊。 少年握紧了长剑,冷淡地开口,“我同你一起。” 沈风渠回想起来昨日在茶楼遇到的那些魔修,应当和那些魔修脱不了关系,他不放心带楚临渊过去,吩咐道,“你在这边待着,我一个人去便够了,人多反而碍事。” “听你师叔安排,不许乱跑。” 江翡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对楚临渊道,“你留下来,不必太担心你师尊,天水这边如今还需要人。” 沈风渠赞同的点点头。 对面的少年不说话了,握着长剑垂着眼,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指尖微微绷紧,站在原地没动。 沈风渠心想怎么这么粘人,他朝江翡投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过去拽着少年的手腕去了没人的地方。 少年跟在他身后,手腕微动,似乎有些不自在。 “我又不是去几天,找人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懂事一点,在天水好好待着。” 沈风渠话音落了,才发觉这跟哄人一样,想来要对少年冷淡一点,但是看着少年绷紧唇角沉默不语的模样,狠话又说不出来了。 这小子一向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沈风渠有些头疼,真是上辈子欠这小子的。 他向下和少年十指相扣,察觉到少年又僵起来也没在意,心想哄都哄了,也不差这一回了,温声道,“听话?嗯?”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这小子耳朵红了,一路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冷淡的脸上险些绷不住,少年抿紧了唇,指尖向后缩挣开了他。 “谁管你。”少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转身留下了一道单薄的背影,身形带着些许僵硬。 沈风渠心想好歹是把人哄住了,他过去和江翡说了一声,打算出去找人。 “这是胤儿的命格纸,能显示出来胤儿的位置,你拿着去寻,尽快回来。” 江翡似乎并不怎么担心,掏出来命格纸的动作甚至都有几分熟练。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抽了一下,问道,“那小子是经常丢?” 江翡面上沉稳,“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起伏,“找不到就算了,他应当也能自己回来的。” 沈风渠,“……”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师侄俩,怪不得常念胤那么的……跳脱,江翡这师叔当的也太心大了。 不过想想也是,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天天老妈子一样操心来操心去。 到头来养出来一个别扭的粘人精。 沈风渠拿了命格纸出了天水,命格纸方方正正,上面一个红点,底下刻的是八卦图,红点朝北边的方向一点点的偏移。 他按着命格纸的方向走,到了小镇里越走越偏僻,化了样貌去询问路人。 “公子,冒昧问一下,往前一直走能去哪里啊?” 那公子是一名修士,看了他一眼道,“前面是夜阑珊,魔修的秽乱之地。” 修士问他,“怎么,你想过去看看?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魔修,提醒你一句,少沾那些东西。” 沈风渠向他道谢,又往前走了好一段,依稀能够看到一层淡黑色的结界。 他破开结界进去,入目的是一座府邸,府邸修的阔绰,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夜阑珊”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沈风渠捏了一道咒隐去了身形,从府邸里直接进去了,他看着手里的命格纸,应当就是在这附近,想了想,直接进了正殿里。 正殿里有许多戴着斗笠的魔修,底下活动眼花缭乱,干什么的都有……他抬头看向台上,视线微微一顿。 上面站着一名魔修,魔修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底下的紫眸若隐若现,一开口,声音像是放大了数倍落在耳边。 “今日拍卖的……除了刚从各处进贡过来的奴隶,还有一只小孔雀。”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了,地上浮现出来一只只笼子,里面装的都是各式各样被束缚住的人,到了最后一个笼子,缓缓映出来了人影……常念胤正在里面睡着。 小孔雀……说的便是常念胤。 耳边是一阵阵糜乱的声音和兴奋的喘息交织在一起,魅魔在欢声笑语,沈风渠不想听那些叫声,但是全部落进了耳边,连带着还有议论声。 “你说……他进了后院儿里?” “那边是禁地,是不允许过去的,简直是在送死。” “少主若是回来了,有他受的……” 沈风渠没来得及细想,他的目光落在台上的笼子里,常念胤还在昏迷不醒,他要如何把人带走? 他想了想,问向距离最近的魔修道,“兄弟,我是第一次来,这些货都是要用灵石买?” 那名魔修上下打量他一眼,脑海里有些奇怪,方才怎么记得根本没有这个人? 他狐疑地看向沈风渠,回他道,“用什么灵石,我们又不搞修士的那一套,想要奴隶,自然是要用魔晶去换。” 沈风渠听明白了,这意思是他还需要搞到这个什么魔晶,灵石没有用。 他还在观察这些魔修如何换魔晶,发现底下一片欢呼声,他循声看向台上,发现最里面的笼子里常念胤醒了。 身后的藤蔓还在绑着,常念胤脖子上带的有一个黑色的咒枷,那咒枷是用来锁灵的。 沈风渠还在等看是哪个买了常念胤,他一会儿跟过去,斩了那魔修把人带走。 没等他看到哪个上台,上面的常念胤动了。 一阵红光涌现出来,常念胤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藤蔓,少年面上带着嘲讽的冷笑,伸手放在脖子上的咒枷上,咒枷“咔嚓”一声便碎了。 少年从笼子里站起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变出来一把黑金弯刀,指尖扣着刀柄边缘,底下的魔修一瞬间安静下来,“嘭”地一声,刀尖卷着长刃削断了笼子。 沈风渠看的愣了一瞬,心里浮现出来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不会是想…… 然后下一秒,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常念胤一脸欠揍样,在台上把剩下的笼子全部削断了。 “抓得正好,能把你们一网打尽了。” 底下安静了一瞬,一双双紫眸从斗笠下浮现出来。一众魔修面上神情各异,目光里带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杀欲、虐欲、淫.欲,破坏欲……全部聚焦在了常念胤身上。 旁边的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正在用匕首去削一个类似于婴儿的东西,手里的婴儿散发着黑色的魔气,男子用匕首把婴儿外面的皮剥了下来。 那婴儿双目赤红,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似乎还在发出尖利的哭泣,声音让人听到了便觉得压抑难以喘过气来,男子出了声,“少主不在……正好,好好玩玩吧。” “看谁……先抓住这只小孔雀。” 匕首“嘭”地一下插进了桌缝里,底下的魔修朝着上面的常念胤涌过去。 沈风渠明白江翡的意思了,估计之前江翡没少因为这小子被气死,已经习惯了。 他手里变出来月照剑,沈风渠在空中扫了一道刃风过去,银白色的剑光顺着一路劈到了台上,生生劈出来了一条路。 一路的魔修全部都被刃风卷着尸首分离,沈风渠对付着沿路的魔修,到了常念胤边上。 常念胤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沈风渠,“跟我过来。” 他又劈了一道刃风过去,一路上溅出不少血。沈风渠领着常念胤快到正殿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些魔修似乎并不怎么应战,仿佛是在故意放他们走一样。 到了门口的时候,沈风渠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他顺着看过去,和人群中的一个戴斗笠的男子对上视线。 男子眼眸漆黑,坐在原地未动,注意到他的视线,眼里紫色一闪而过,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沈风渠压下心里不好的熟悉感,领着常念胤出去了,出去之后才发现面前已经换了场景,不再是出府邸的路。 天空上阴沉沉的,暗的没有一丝光,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笼子,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湿腻的感觉,空气中团着一团团魔气。 常念胤看了一眼,手里的刀插进了地里,“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沈风渠感觉到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他突然扭过头来,发现身后的正殿也消失不见了。 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阴沉天空,周围荒野千际,空荡荡的。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平白像是有巨石压在胸口,给人窒息的感觉。 沈风渠看向常念胤,“我们中计了。” 没等常念胤回答,他又问,“你是故意跟着魔修过来的?” 常念胤额头上青筋乱蹦,“当然不是,我脑子有病?跟着魔修来这种地方。” 沈风渠头一回露出来嘲讽的目光,“我看也差不多了,一人挑一半的夜行宫魔修,你倒是真敢。” 虽说少年人就应该意气风发随意一些,但是这小子总是这样,他不希望这小子经历血的教训才知道收敛。 “你懂什么,这些魔修留着也是害人,我既然来了,不如把他们都斩了,不然岂不是白被抓了。” 沈风渠无话可说。 他们一路往前走,沈风渠走着走着就发现,这里面似乎全部都是魔气灌成的,地上凝着的是魔气淤积成的土壤,长出来的树木也是千奇百怪。 他用剑扫了一截树枝下来,树枝断裂处冒出来一阵黑色的魔气,许久才散去。 沈风渠感觉这地方有太多不确定性,他想了想,把带来的一道唯一的瞬移破阵符给了常念胤。 他把符咒塞进了常念胤怀里,“若是我们分散了,你就赶紧念咒回去,不要管我。” 常念胤瞪着他,“我怎么可能会丢你一个人在这儿?” 若是他把这人丢在这儿了,回去他师叔肯定会罚他的。虽然他师叔不善言语,但是他知道,师叔会怪他。 沈风渠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反倒好出去一些。” 意思是再来找他才更坏事。 常念胤黑着脸不说话了,低声骂了一句,大抵意思是沈风渠这种欠揍的,不明白他师叔会喜欢上。 沈风渠听见了,懒得搭理他,走了一圈儿发现了,他们应该是到了魔修的一道大阵里,从有些树上有暗红色的符咒可以看出来。 “这些符咒你可认得?”他对这些符咒并不是很懂,看到就有点头晕。 沈风渠话音落了,才发现根本没有听到回复,转身看过去,周围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们被分开了。 沈风渠倒是没有太惊讶,在意料之中,他看了会儿阵法,想了想,闭上眼睛一直往前走。 所谓大阵,眼前一切皆为不实,目之所及皆是障眼之物,不如闭目不看,用心去感受。 沈风渠闭着眼睛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出现了一道细细压抑的哭声。 他睁开了眼,眼前变了个地方,周围变成了一座山洞,山洞看起来十分潮湿,四周光线很暗,有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哭声从山洞深处传过来,沈风渠顿了下,顺着往山洞里面走,进去的时候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寒。 他在山洞深处门口顿住了。 里面有一团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墨发乱七八糟的散在肩膀处,脏的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凝着一团又一团的血迹。 小男孩儿是赤着脚的,一双胖嘟嘟的脚上都是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人用东西砸出来的,有一处伤口深可见骨。 深红色的血和地上的沙土混在了一块儿,身影看起来单薄又瘦弱。 沈风渠知晓如今在魔修的幻境里,应当小心一些。但是看着这小男孩儿的模样,莫名想起来那个冷淡的少年,在他不在的日子,楚临渊的童年说不定比这过的还要惨的多。 心里仿佛被人用指尖轻轻的掐了一下,这么一心疼,他走了过去,到了小男孩儿面前。 在他走过去的时候,背上那道目光似乎情绪更强烈了,是在防备、在警告,不想让他过去。 沈风渠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管,那人若是能出手早就出手了,只用目光警告他,说明动不了手。 小男孩儿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露出来一双黑漆的眼眸。那双眼睛生的是极为好看的,只是哭的有些肿,鼻梁上也是伤痕,见他过来,小男孩儿浑身防备起来,眼中一片如墨的深色。 沈风渠到了他面前,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块儿手帕。 冷白的指尖上映出一角印有冷梅的手帕,沈风渠见他防备,嗓音温和下来,“男孩子要顶天立地,不可以轻易哭鼻子。” 他离得近了,看到小男孩儿身上的伤口,更感觉到了触目惊心,血腥味儿很浓,仔细看过去,小男孩儿的脸色也有些白。 小男孩儿指尖攥紧了衣袖,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白净的手帕,自己露出来的手指脏兮兮的,里面都是血污,他下意识的缩了缩指尖。 沈风渠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声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小男孩儿没有再哭了,也没有开口,在沈风渠再要向前靠近他的时候,他站起了身,用力推开了沈风渠,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沈风渠也跟着站起身来,跟着小男孩儿出去了。他猜测这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这小男孩儿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可以先跟着去看看。 等到小男孩儿卸下心防了,再打听打听,这是哪儿,研究一下如何才能出去。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小男孩儿的身后,背后一道目光一直紧盯着他,气息低沉暴躁。 沈风渠没有管,他跟着小男孩儿一直走,小男孩儿腿似乎也受了伤,走起路来很慢,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 光着脚走路,也没有鞋,有时候踩到了东西,地上就会多出来一个血印子。 沈风渠在后面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施了道法术,在小男孩儿的脚底悄悄覆了一层白光,小男孩儿的身形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走起路来轻快多了。 这是一条下山的小路,原先走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到了底下的小镇的时候,小男孩儿加快了速度,四处看了看,像是害怕什么东西。 沈风渠一直在后面跟着,在转角处的时候,看到小男孩儿的身形僵了一下。他顺着看过去,路口处出现了几名少年,少年们都穿着玄色的衣服,脸上表情带着兴味。 “想跑?以为跑的快了我们就抓不住你了?” 小男孩儿背脊僵了一下,黑漆的眼眸里看不出来什么,其中一名少年伸手用力一推,小男孩儿背后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风渠听着都感觉疼,几名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男孩儿。 “贱货,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你有什么脸一直活着。” “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 少年一脚踹在了小男孩儿的胸口上,那一身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血迹似乎更深了。小男孩儿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脸色变得更白了些。 沈风渠看的直拧眉,隐约猜到小男孩儿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他同时察觉到,背后盯着他的那道目光,似乎也能看得到,情绪变得十分阴冷。 眼看着拳头要落在小男孩儿身上,小男孩儿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小小的肩膀似乎都在抖。沈风渠弹了一道符咒过去,几名少年一人被抽了一巴掌,空气中的巴掌声清晰可闻,落下来一道道巴掌印。 几名少年懵了一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又试着要去拽小男孩儿的衣领子,他自己反倒被无形的力量往后用力推了一把。 他们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瞪了小男孩儿一眼,“贱货……今天算你好运。” 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时在小男孩儿面前吐了一口吐沫。 小男孩儿还坐在地上,似乎是习惯了,他咳嗽了几声,嘴角处沾了血。 沈风渠显现出来身形,到了小男孩儿面前,再次递了一条手帕过去。 “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你身上疼不疼?” 沈风渠想了想,变出来一颗糖来,放到了小男孩儿面前。 小男孩儿嘴角处都是淤青,乌黑的眼珠盯着他看,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似乎犹豫了许久,伸手飞快的把糖拿走了,在手帕上留下一道黑乎乎的指印。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向后退了退,似乎有些害怕,捏紧了手里的糖,防备的看着沈风渠。 沈风渠伸手用手帕,见小男孩儿僵了一下,并没有躲闪,帮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 “腿还疼吗……能不能走?” …… 夜阑珊里。 戴斗笠的男子指尖摩挲着扶手,身边魔修跪成一片,他们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不知道少主为何突然心情这么差。 良久,男子缓缓抬眸,露出来斗笠下一双漆黑的眼眸,那张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低哑,“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一道光,同时照在了两个人身上,那么——其中一道不过是另一道的投影罢了。 ———————— 感谢在2020-09-28 19:46:18~2020-09-29 19:3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哇!是水葱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阴沟里 底下的魔修有些不明白,那两人进了魔阵里,此事如何说不得?不过薛长枝说的他们素来不敢反驳,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问。 等到察觉到那抹威压消失了,他们才抬起头来,彼此之间松了口气。 …… 沈风渠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小男孩儿手里捏着糖,撑着墙慢慢的站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乌黑的眼珠瞅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又开始一瘸一拐的走。 他跟在小男孩儿的身后,小男孩儿走的更慢了,两边是土坡土墙,小男孩儿越走越偏,到了一处破破的茅屋前,停下来了。 沈风渠目光落在面前的茅屋上,视线微微一顿。 那茅屋看起来像是之前普通人家的牛棚,上面搭着一层茅草,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下雨天也是漏水的,周围用破布遮挡住,勉强能算得上一间屋子。 旁边三砖两瓦,放的有一个破了边缘的木盆,还有一些杂七零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从别处捡回来堆积在一起的。 沈风渠有一些惊讶,猜想的是小孩儿就住这里?这日子过得也太难了些。 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 他眼里的情绪并没有遮掩,前面的小男孩儿回过头来,黑漆的眼眸看向他,捏紧了手里的糖,气息变得低落下来。 一直在他背后的那道目光似乎也有些不悦,仿佛是难堪之处被人发现了一般。 沈风渠没管背后的那道目光,他看向小男孩儿,小孩子如今还没有学会遮掩情绪,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十分的明显。 他走过去,在小男孩儿面前停下,放轻了语气,眼里一片柔和,“你住在这里?” 小男孩儿乌黑的眼珠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小男孩儿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手里的糖,往一旁侧了侧,用黑乎乎的手掀开了那层用破布当门用的帘子。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里面光线很暗,地上铺了些稻草,上面是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旁边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破碗,其余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想了想,又问小男孩儿,“我能进去吗?”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 沈风渠并不嫌弃,他进去后又朝小男孩儿招招手,“你过来,我帮你看看伤。” 他话音落了,小男孩儿站在门口没有动,紧紧捏着手里的糖,有些防备,还有些不太开心。 沈风渠想了想,对他道,“过来看伤,看完了带你去吃饭。” 小男孩儿乌黑的眼珠似乎闪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脚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似乎毫无所觉。 沈风渠知晓这是不信任他,他看着小男孩儿那张苍白的脸,有些担忧,温声哄他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若是不信……过来站的离我远些,发现我骗你跑还来得及。” “这样的话,我若是没骗你,你还能吃上饭,怎么样?” 小男孩儿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他也确实好几天没吃上饭了,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往沈风渠那边挪了一点点。 沈风渠说,“就在这里就可以。” 背后的那道目光依旧对他十分反感,盯着他的背仿佛想要将他盯穿。 尤其是他的手要碰上小男孩儿的脑袋的时候。 事实上沈风渠并没有碰到,他先给小孩儿身上捏了一道洁净术,然后施了治愈术,一道白光笼罩在小男孩儿的身上,伤口便一点点的愈合了。 小男孩儿感觉到一阵柔和的白光笼罩在他周围,很温和很舒服,那些伤口变得不痛了,黑乎乎的爪子也变得干净了,他看的有些好奇,睁大了一双眼。 沈风渠回想起来这小男孩儿从方才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过,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于是收回了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还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又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小肚皮和胖乎乎的脚,伤口都不见了,他伸手摸了摸,确认也不疼了。 然后他抬起头来,黑眸里带着惊喜,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沈风渠,但是似乎怎么也说不出来,用力只拼了一个字出来。 嗓音软软糯糯的。 薛……长…… “枝……枝……” 沈风渠没有听太清,“吱吱?” 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费力的想要说话,最后又是只挤了一个字,憋了好长的气,“枝——” 沈风渠确定了,伸手要碰小男孩儿的脑袋,这次小男孩儿没有闪躲,他伸手碰到了毛茸茸的头发。 “我知道了,吱吱,挺好听的,跟你一样可爱。” 小男孩儿憋红了一张脸,张口似乎是想要解释,但是他一紧张,就更说不出来了。 沈风渠明显的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似乎变得阴沉起来,阴森森的似乎想要一口把他吃了,明显很不喜欢他叫这个名字。 他有些奇怪是谁在盯着他,不过如今那人也进不来,他想了想就没深思,首要做的是要先从这里出去。 “吱吱,身上还疼吗?” 小男孩儿本来张牙舞爪的还想说什么,闻言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摇了摇头。 沈风渠捏了捏他的手,“那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一双乌黑的眼珠盯着沈风渠看好久,伸手捏住了沈风渠的手。 沈风渠心里软了下来,如今小男孩儿脸上的伤没有了,露出来一张精致的五官来,墨发贴在耳侧,唇红齿白的,好看的像个雕出来的人偶。 十分招人怜爱,沈风渠看了一会儿,有一瞬间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不过他很快就被小男孩儿肚子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没来得及细想。 他牵着小男孩儿出去,小男孩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对出去格外的抗拒,不愿意离开屋子。 沈风渠温声道,“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吗?” 小男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眸底浮现出来一抹惧色,犹豫了好久,还是不太愿意出去。 沈风渠猜想可能是害怕出去了又挨打,毕竟身上的伤刚好,他想了想道,“那我们一块儿买然后带回来?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捏了捏小男孩儿的指尖,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愿意跟他一道出去。 沈风渠笑了一下,他这么一笑,对面的小男孩儿倒是看呆了,乌黑的眼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肯收回视线。 他要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小男孩儿光着的脚,想了想,俯身直接把人抱起来了,小男孩儿瞪大了双眼,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风渠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脚会疼,我抱着你过去,一会儿就能到。” 身后的目光如有实质,沈风渠估计已经被烧出来一个窟窿了。 沈风渠心里颇有些无语,不知道哪个神经病一直在盯着他,他又看了一眼抱着的小孩儿,掂了掂,这小子还挺沉…… 小孩儿整个都十分拘谨,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肩膀,似乎是因为从来没有对这么对待过,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他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盯着抱着他的人的侧脸看,小手攥紧了这人的衣角,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他是叛徒的儿子,从小到大在这里不知受了多少欺辱,如今骤然出现一个神仙般的人,对他如此的好,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像是在梦境里。 尽管他年纪小,也是明白,不可能有人对他这么好。 从来没有过……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他可能是在做梦罢了……这般想着,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沈风渠抱着小孩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更像是一座小镇一个村子,他想问问这是哪里,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这才第一天,等过几日再问吧。 他去了酒楼里,路上发现许多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光里带着异样的情绪,里面有鄙夷、厌恶,还有几分的排斥。 沈风渠知道小孩儿肯定也能看出来,他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背,哄他道,“没事的……不用在意他们……” 小孩儿低下了头,拽着他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风渠用变出来的银钱去买了好些饭菜,注意到小孩儿的目光一直落在鸡腿上,他就又包了两个鸡腿,一块儿提回去了。 等到他们回到了茅草屋里,沈风渠把饭菜都放在了小破桌子上,看着小孩儿狼吞虎咽。 小孩儿没一会儿就停下来,把饭菜和鸡腿推到了他面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沈风渠轻轻笑了一下,“我不饿的,你吃。” 小孩儿一直没动,沈风渠没办法,吃了一些,然后小孩儿看他吃了,才愿意继续吃。 晚上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挤在茅草屋的角落里,小孩儿看着身侧的人,月光落下来一抹银辉,他眼眸里一片漆黑。 他伸手碰了碰一旁男子的睫毛,心想这一定是在做梦,明天梦便要醒了。 毕竟他心里清楚——他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等到他醒了,都是一场空,剩下的依旧是无尽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风渠幻想着自己一睁眼能出这个魔阵,然而并没有,顶上是仿佛要塌的横梁,旁边的人正在盯着他看。 小孩儿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愣了一下,“吱吱?”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小孩儿的手放在他脸上,摸了摸他,然后又轻轻扯了扯,仿佛是确定他存在一般。 没有消失……不是在做梦吗…… 小孩儿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那颗糖被他放在了底下躺着的稻草下面,他指尖放上去按了按,糖也在。 都没有消失。 沈风渠不知道这小孩儿是在想什么,他看着小孩儿又被磨的都是刮痕的脚,伸手碰了上去,指尖溢出来白光,把上面的伤口愈合了。 小孩儿瞪大眼睛看着,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小声道,“你……也会法术吗?” 沈风渠听他这么说,手上把他的伤治好了,问他道,“这里有别人也会?” 那这地方说不定是哪个修仙门派底下的……不过也不一定,是魔修也有可能。 小孩儿点点头,回忆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眼里带着些许落寞,“大家都会……除了我。” 沈风渠捏小孩儿脉搏的时候试探过了,确实感应不到任何根骨天分,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不会未必不是好事。” “有时候拥有一些东西,反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楚临渊的魔君印,易滋生心魔,在此之前,得到的代价也十分惨痛,比普通人要吃十倍百倍的苦。 小孩儿自然听不懂他后面说的那些,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没有说话了。 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不会法术,意味着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抵抗,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每日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挨打的份。 这里的人都看不起他,恨不得他死,他偏偏要活着,哪怕是在阴沟里苟且偷生,也一定要忍着,直到熬到翻身的那一天为止。 所以他想拥有……他想变强……哪怕承受的再多……他也愿意。 但是这些话他并没有说,说了大概会被讨厌的。 沈风渠如今在这里要操心小孩儿每天吃饭问题,还有衣服鞋子,想着顺便一起去买了……他看了下小孩儿的尺码,对他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镇里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小孩儿乌黑的眼珠映着他的脸,似乎有些不想让他走,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不过没一会儿,又缓缓地松开了他。 这是要走了吗。 沈风渠没想那么多,他担心小孩儿又被人欺负,在旁边布了一道结界,“你在里面等着,我没有回来先不要出来。” 小孩儿没有回应他。 他又叮嘱了一遍,才离开了,路上他关注了一些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穿着玄色长袍,或者是深紫、褚纹的,偶尔一双紫眸掠过来,他哪里还不明白,这里是一座魔修住的镇子。 沈风渠思绪微微飘过去,想着这阵里应当是有阵主的,他要想办法找出来阵主……才能破阵。 他去给小孩儿买了饭菜,还有几身衣服回去了,想着那小孩儿身世凄惨,他能在的这几日,能帮一些便帮一些吧。 路上又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儿,他耽误了一些时辰,回去的时候,老远看到破屋子旁边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孩儿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看到他回来,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沈风渠过去了,在小孩儿脑门上弹了一下,“不是说了让你不许出来?” 小孩儿没有说话,半晌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风渠心说以后也确实会走的,他把饭菜放在了桌上,衣服和鞋子放到了旁边的稻草上面。 “你先吃饭,吃完试试能不能穿。” 小孩儿坐在对面没动,沈风渠抬眼看过去,听到小孩儿低声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沈风渠想了想,实话告诉他,“因为我看到你……会想起来一个人,你和他有些像,小的时候过的很不容易。” “看到你……我很不忍心,我不是这里的人,过几天可能就要走了。所以想在我在的时候,让你过的好一点。” 小孩儿沉默不语,乌黑的眼珠盯着面前的饭菜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打开了饭菜。 他想,那个人真幸运,原来是这样……明白了为什么对他好的原因,但是感觉并不是很开心。 很快就会走吗……果然…… 小孩儿依旧吃饭吃的很着急,他倒是没有很失望,从小他就明白的,许多东西不是属于他的,不要去奢求。 至少如今的自己……不要奢求。 小时候他很想吃糖,但是一块儿糖对于他来说都是奢望,他只能看着,那些镇里的孩子总是会故意引他,用火咒变成糖骗他,他吃了嗓子像是被刀子从里面分成了两半。 同样的亏吃了很多次,他便明白了,很多东西,都不要有期待,他这样的烂人配不上。 沈风渠等到小孩儿吃完了,给他换上了衣服,小孩儿穿上了新衣服,还有新鞋子,整个人拘谨的不行,一直有些束手束脚的。 小孩儿想要伸手去扯袖子,又担心把衣服弄脏,他悄悄的看了沈风渠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最后又把手放下来了。 晚上的时候下了大雨,四处都是漏进来的风,雨幕隔着远帘若隐若现。沈风渠布了一道结界,隔离了风和雨,小孩儿缩在墙角成一团,看着男子,心想这是他第一次在下雨天的时候能够睡着。 小孩儿吃苦吃惯了,这大概是他过的最好的一段日子,能够吃饱饭,不会因为伤口而疼的睡不着,也不会担心下雨天被冻醒、伤口第二天腐烂,那些少年也不敢过来找他麻烦。 更重要的是,以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如今可以不是了。 虽然过程很短暂。 沈风渠陪小孩儿待了快两个月,他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逝速度,起先一直找不到阵主,后来反应过来了,阵主应当就是小孩儿。 小孩儿不愿意让他走,所以他走不了。 但是让他狠下心来对小孩儿,他又舍不得,所以就这么一直耗着,不过他的心情也慢慢的变得着急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小孩儿看向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风渠这几日都在焦虑,他回道,“我们日后不会再遇见,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小孩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有一些闷闷的,他看着对面的男子,这人表面对他很好,实际上还是冷漠的。 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他。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人早就说了,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和另一个人有点像。 小孩儿抠了抠自己手上的冻疤,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烂掉的腐肉传来的疼痛。 他想无论怎么样,这个人都是帮了他,他想起来山洞里藏的那块儿好看的石头,大概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 那天,他一个人出去了,趁着男子出去带饭菜的时候,他到了之前的山洞里,去找那块儿他藏起来的石头。 那是他找了许久发现的,被那群少年揍了好几顿都不舍得拿出来,他去山洞里挖了许久,明明记得位置却找不到。 他想找出来,在男子走之前送给他。 小孩儿手指在土里抠的出了血,挖了一下午才找到石头,那是一块儿闪闪发光的石头,夜色下仿佛会折射出来银光。 他欣喜的捧着石头回去,在屋子里没有找到人,于是就在门口等人,等到了天黑人也没有回来。 小孩儿心里其实挺平静的,他猜测人应当是走了,腿却迈不开,一直在屋子外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心里空茫一片,在门口又守到了天亮。 小孩儿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难过,但是眼泪砸在石头上的时候,他怔了好久。 有一道目光无形的落在他身上,不远处天际裂开一道裂缝,那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怜悯,又似乎是在嘲讽。 …… 沈风渠眼前换了个景象,周围不再是灰暗的天空和一望无际充斥着的魔气。 他回到了夜阑珊的后院儿里,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时,微微愣了一下。 不远处少年长身而立,手里握着深紫色的长鞭,另一只手生生的将魔阵撕出来一道裂缝。 少年面上冷淡,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是腥红一片,背后都是倒在地上的魔修,深红的血流了一地。 “楚临渊?” 沈风渠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他走近,还没到少年面前,一股大力将他带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他耳边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 “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 19:32:08~2020-09-30 21: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花、倾小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花、花赴暖渡 10瓶;热心市民葱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勿自毁 沈风渠感觉自己的腰要被箍断了,他鼻尖前是少年身上的寒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听到少年这么一句,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去想自己是做了什么被少年发现了? 然后想了一会儿,他做的多了,不知道少年说的是哪一件…… 他推了推少年,“你先松手。” 推了半天没动静,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双暗沉翻涌的眼眸,里面映着一抹血色,目光盯着他像是野兽在打量久待归来的猎物。 沈风渠感觉心里毛毛的,他看出来了,少年恨不得趴他身上闻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 宛如一个变态。 他看向身后躺了一地的魔修,少年深紫色的长鞭蜿蜒了一地的血,上面是尖锐的刺,在碰到他的时候却变成了柔软的藤蔓,枝叶碰到他的指尖仿佛都在讨好。 沈风渠有些哭笑不得,猜测少年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微微侧开了脸,避开了少年的目光,“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年在原地站了许久,松开了他,依旧是握着他的手腕,沈风渠感觉手腕被握的有些疼,但是没有挣开。 徒弟的状况很不对劲,跟上次一样,直觉告诉他,他现在要是挣开,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少年一直盯着他看,沈风渠向前走一步,他就也跟着走一步,沈风渠停下,他就也停下,沈风渠转了下脑袋,少年跟着他转了下脑袋。 沈风渠,“……” 他心底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真是……他认命的由少年握着手腕,带着少年往前走。路上出现几名魔修,沈风渠还没看清人影,身后一道长鞭扫过去,魔修在原地化成了一团团黑气。 路上遇到的魔修少了,沈风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临渊的关系,那些魔修对待楚临渊似乎很忌惮,仿佛是在后怕什么。 他没有忘记之前系统说过的任务,阻止夜行宫的魔修带走楚临渊,如今楚临渊在这边很不安全,他们两人尽早回去为好。 沈风渠一路领着少年从原路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很顺利,他心里有些疑惑,又没有说出来,到了天水之后他先过去找了江翡。 他这走的肯定不止一天,不然楚临渊也不会忍不住出来找他了。 沈风渠安抚好少年,让少年在门外等他一会儿,自己一个人进了小院儿里。 里面尚且亮着灯,沈风渠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男子过来给他开了门,月色下,江翡眼中显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情绪,问他道,“回来了?” 沈风渠点头,“常念胤回来了吗?” 江翡一手扶在门框上,给他让开了地方,示意他进去说。 “三日前便回来了。” 沈风渠感觉到背上有一道十分强烈的目光,他猜出来应当是少年正在看着他,若是他进去了,说不定又要发疯。 他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对江翡道,“回来了便好,师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翡看了他一会儿,朝门外不远处看了一眼,声音听不出来什么起伏,平静道,“他身上有魔气。” 沈风渠愣了一下,江翡能看出来,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想了想道,“此事我自会处理,希望师兄能暂时替我保密。” 在他印象里,江翡应当是愿意帮他的,毕竟本身性子就是不愿意多说的。 然而,接下来江翡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保密?难不成此事你还打算瞒着?”江翡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开口,“有魔气便是入魔之兆,你平时太过纵容他,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当儿戏。” “我会如实上报偃月寺。” 他们四峰里的弟子,按照规矩,凡是入魔的,都要送去偃月寺接受净化剔除魔气。然而,十个去偃月寺的,九个大多都是在剔除魔气的过程中受不了,非疯即死。 沈风渠心里十分抗拒送楚临渊过去,在他看来,楚临渊入魔完全是因为魔君印的一部分原因,而且以楚临渊的心性,肯定能熬过去的。 再说,那地方把人送过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回不来了。 沈风渠眉心蹙了一下,头一次对江翡摆出来不悦的态度,声音也冷了,“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你非管不可了?”他跟江翡本来就不熟,如今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好。 江翡并没有生气,顿了顿,深褐色的眼眸看着他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渠儿,你不能太过纵容他,这样不仅会毁了他,还会毁了你自己。” 什么毁了他还会毁了自己,沈风渠心里想你不多管闲事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他对江翡道,“我自己有分寸,即便无俦无佑过来了,我也不会把楚临渊交出去的。” “师兄想说便说,莫要说是什么为了我好,我不需要。” 沈风渠心情很不好,对待江翡的态度也跟着烦躁,一字一句像是淬了冰碴子的利刃,十分的刺人。 江翡看了他一会儿,气息沉敛,深褐色的眼眸情绪不明,他也不打算收回立场。 两人不欢而散。 等到人走了,江翡看着那道身影,手边依旧握在门框上,他指尖松开,底下的门框裂出来一道道裂痕来,紧接着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沈风渠出去的时候,远处少年在原地等着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暗色翻涌,气息变得十分隐忍。 他看到了少年眼眸深处的一抹腥红,想起来江翡方才的话,有些心疼,他牵着少年的手,朝着少年笑了一下。 “我们回去。” 冷白的指尖扣在一起,他牵着少年在月色下回去,总觉得路很长,但是没多久就走到了头。 沈风渠扣紧了少年的手,没事的,他们一定都能平安度过的。 少年跟着他一起进去,刚合上门,房间里尚未点灯,光线很暗,只看得到少年那张艳丽的脸的轮廓。 腰上被箍紧,沈风渠被抵在了墙上,面前传来一阵寒香,少年用力将他箍在怀里,低头咬上了他的唇。 沈风渠唇上一疼,下意识张开了唇,少年伸手扶着他的后脑勺,顺着侵入进来,吻势愈发凶狠,他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 他感觉整个人要被少年连着灵魂一起吸走了,晕晕乎乎的,雪白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指尖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轻轻的攥着,不自知的带着一抹纵容。 他的纵容对于少年来说便是鼓励,仿佛是一个信号,允许少年对他为所欲为。 少年冷白的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力道大的有些失控,沈风渠感觉到了疼,轻哼了一声,少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侧过去亲他的脖颈。 沈风渠微微用力攥紧了少年的衣角,下意识轻声开口,“渊儿,别咬人。” 他话音方落了,少年顿了一下,紧接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门上敲了几下。 沈风渠就靠在门上,少年磨他磨的更狠了些,他轻轻侧过了脸,冷白的脖颈显出来紧绷的弧度,轻轻推了推少年,眸中带着警告。 门外传来常念胤的声音,“我听我师叔说你回来了?不开门我直接进去了啊。” 沈风渠心里提了起来,靠着门边没有动,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如何模样,自然不想让旁人看见。 他开了口,“别进来——” 后面的声音变了个调,少年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沈风渠险些没有站稳,指尖攥紧了少年的衣服,咬着唇脸上红的能滴血。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外面的常念胤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拧眉道,“你怎么了?” 里面一直没有回音,沈风渠被少年抵在了墙上,少年向下去吻他,他去推,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看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他整个人像是被深入水里浸湿,少年使了力气故意磨他。沈风渠眼眸里浸了一层水光,在他忍不住要发出来声音的时候,少年冷白的指尖分开了那张红唇,让他被迫含着。 “唔……” 常念胤,“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嗓音低沉,带着沙哑。 “滚。” 常念胤再反应不过来就是脑残了,他黑着脸骂了句狗男男,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沈风渠白净的脖颈上覆了一层薄汗,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痕迹,他眼眶有点红,把脸埋进了少年怀里,耳朵尖也是红的。 少年亲亲他的耳朵,亲亲他的发尖,把他横抱起来放回了床榻上,手依旧扣在他的腰上不愿意松开,上了床榻又在他锁骨处流连。 “师尊这样子好美。”少年沙哑的说出来,扣上了他冷白的指尖,目光里带着翻涌的暗色。 沈风渠指尖缩了一下,察觉到了少年另一只手顺着里衣在向上,他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睡觉。”他嗓音莫名变得比平时软了几分,眼角还有些红。 少年眼底的腥红淡了些许,闻言也没有勉强,躺在床侧依旧箍着他的腰,怎么也不愿意松开,琉璃珠一般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看。 沈风渠整个人都还有些尴尬,用一角被子遮住了脸,他不去看少年,然而很快感觉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脸上更燥了几分,冷白的指尖攥紧了被角。 还说对少年冷淡一些的,结果光是被亲,都忍不住脸红心跳,不忍心看到少年落寞冷遇,也总是纵容他。 沈风渠闭了闭眼,垂下的眼睫落出一层阴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能明显的感觉的到,少年变得越来越依赖他,情绪也比以前外放了许多,魔气带给少年的影响,似乎是完全取决于他。 少年另一只手还扣着他的指尖,时不时便要碰碰他,不安分的碰来碰去,去捏他的指尖,摸他的脸,摸他的嘴唇,轻轻揪一把他的睫毛。 沈风渠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看着少年道,“你还睡不睡了,不想在这里睡的话,就一个人回隔壁去。” 少年闻言收回了手,扣紧他的指尖,在他侧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上面,然后在旁边趴着不动了,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沈风渠感觉心上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来,小声念叨了一句“粘人精”,然后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啃醒的,少年亲亲他的额头,亲亲他的鼻尖,又去咬那张红唇,睡梦中的沈风渠感觉到轻微的疼,一睁眼,对上一张艳丽的脸。 沈风渠刚醒懒得动,由着少年亲了一会儿,少年抱着他给他换衣服,换完衣服又亲亲他,还顺带着咬了他一口。 沈风渠,“……” 他顺着去看少年的眼底,里面是一片墨色,腥红消失不见了。 沈风渠有心逗他,“如今倒是不别扭了?” 少年放在他衣领的指尖僵了一下,背脊似乎也有些绷紧,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开口。 沈风渠心想是谁之前说不管他的,他就这么说了出来,还有之前这小子还故意对他使坏,“现在来缠我,之前是谁死活不愿意搭理我的?还故意每次弄疼我?嗯?” 对面的少年捏了捏他的指尖,唇角绷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他,“是我不对。” 沈风渠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跟他道歉,他心底啧了一声,轻飘飘地看了少年一眼,眼里情绪意味不明。 他这么一瞟过去,眼角弧度微挑,把对面少年的魂勾跑了,又过来亲他,他被压在床榻边缘亲了好一会儿,少年到他快喘不过来气才松开他。 出去的时候,沈风渠没忘照了下镜子,把脖颈和耳垂上的痕迹用法术抹掉了。 少年在一旁看着那一片雪白,唇角微微抿起来,明显有些不高兴。 沈风渠有些无语,感觉这小子太得寸进尺了,他揪了下少年的耳朵,把少年的耳朵揪红了。 “你还想留着?” 少年面上冷淡,任他揪,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认真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揪了半天这木头也没有反应,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你想着吧。” 这还是在天水,要是被人看见了,如何解释的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风渠出去了,少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他和江翡如今闹僵,江翡似乎不打算改变态度。 他要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带楚临渊回去了。 沈风渠这般想着,和楚临渊去了天水正殿里,他回来的事那些长老已经知晓了,一众长老问了几句便没再多说。 毕竟对他们来说,出去三日是正常的,不是谁都像楚临渊那么的着急他,到了答应的时间没有回来立刻就会去找人。 沈风渠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少年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注意到目光是一直落在他身上的。 “夜行宫这几日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动静。” ”我们不如趁着几日,先派人去试探试探,最好能趁此机会,一举把他们拿下。” “掌门还没醒,不应当轻举妄动,如今要想办法的是先解了掌门的毒。” 几个长老争论不休,沈风渠在旁边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注意到常念胤看着他表情复杂,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他的嘴唇上。 沈风渠没有搭理,一众长老商议了,最后又是问江翡。 江翡坐在主位上,四周安静了下来,他开口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解了天水的后顾之忧。” “夜行宫若是不除,此后也会是祸患。” 就算不除,也要想办法让夜行宫短时间内不再有能力能够和天水抗衡。 一众长老纷纷赞同,等着江翡接着说。 江翡接着道,“过两日派人去摘揽月草,如今夜行宫可能是要有大动作,守后山的弟子多派一倍看守……” 他说着突然停下来,看向天水的木长老,“除了后山,可还有别的可以进来的地方?” 木长老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回他道,“还有一座陵寝,不过那里被封住了,专门防薛长枝的人傀,人傀是进不来的。” 江翡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加一道封印,人傀进不来,不一定代表魔修进不来。” 木长老眼里微动,闻言拱手道,“明白了,我一会儿便让人过去。” 沈风渠闻言想起来了,薛长枝所做的人傀,算不上是活人,所以能从陵寝里爬出来。 他脑海里划出来一张脸来,那时候在夜阑珊里临走看到的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江翡安排了剩余人,“渠儿跟我一同去一趟夜行宫,叶清崇和楚临渊去看外门的大阵,胤儿去后山,若是有意外,随时给我传音。” 底下的弟子应了一声,纷纷散了,沈风渠听到叶清崇的名字才想起来,他顺着看过去,发现叶清崇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是看向他身旁的楚临渊的。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这位重华的天才弟子,是对楚临渊有意思的。 沈风渠收回了视线,没有多想,他看着旁边少年又抿紧了唇,但是没有再闹,心里安慰了不少。 出去的时候少年依旧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沈风渠捏捏他的指尖,“有江翡在,很快就能回来的。” 少年扣紧了他,冷淡的回道,“他跟你以前是道侣。” 原来是在意这个,沈风渠有些无语,“不是我以前道侣,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看着少年似乎还有话说,但是外面江翡在等着他呢,他凑过去在少年唇角上亲了一口。 “我和他真没什么,等我回来。” 少年紧绷的气息松开了些许,沈风渠又跟他粘糊了一会儿,才出去去找了江翡。 江翡在外面等着,见到他过来,没说什么,两人之间气氛还有些僵硬,一道御剑离开了。 楚临渊一直看着那道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才收回视线,目光里还带着柔和,旁边的叶清崇道,“楚师兄,我们现在过去吧。” 叶清崇眼睁睁的看着少年面上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眼里闪了一下,遮掩住了情绪。 …… 沈风渠随江翡御剑到了夜行宫,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到了之后,江翡道,“昨日你徒弟过来找你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风渠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江翡眼皮子抬起来,薄凉的开口,“他一个人闯进来的,屠了大半的魔修。” “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些魔修里有些是夜行宫的,似乎对你徒弟根本不反抗。” “夜行宫里按血脉排行,能让那些魔修信服的,唯有魔君血脉,难不成……” 沈风渠现在知道那天为何无人敢拦了,他那天没有看到太多的魔修尸体,想来楚临渊是杀了还不愿意让他看见。 不过这是楚临渊的事,他回去再跟少年算账,轮不到江翡来说。 月照剑银光毕现,沈风渠握着长剑对准了江翡,面上没什么表情,“江剑神,若是没有证据,还是不要随意下结论的好。” “楚临渊如何,我们沧澜自会处理,不劳烦江剑神操心了。” 一口一个江剑神,直接师兄都不愿意叫了,态度降至冰点。 江翡依旧没有显露什么情绪,他是修无情道的,向来无波无澜,对于沈风渠,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多关心一些罢了。 更何况他既为在世大能,便要以四峰大局着想。 深褐色的眼眸里没什么变化,江翡平淡地说,“到底如何,到时偃月寺会有结论的。” “若他真是怀有魔君血脉的邪崇,必然留不得。” 沈风渠握紧了手里的剑,他听到江翡这么说,心里窜出来一股火来,倏然笑了一声。 他用剑指向江翡的心口,眼中带着嘲讽之意,“你自诩公正,为何独独对他有偏见?” 江翡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渠儿,是你对我有偏见。” 沈风渠收了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嗓音没什么起伏,“庸医自医,自欺欺人,我看你……白修了那么多年的无情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30 21:28:22~2020-10-01 20:3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参商 4个;瑾色笙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起床 20瓶;居里 12瓶; 阿牛 10瓶;妖狐 3瓶;Txinru、鹭l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夜行宫 江翡闻言修长的指尖握紧了手边的长剑,看着面前的人影,这人同以前一样,一旦遇到了关于他徒弟的事,整个人就变得尖锐起来。 浑身的刺,字字诛讥,从来不听劝。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更加僵硬了,江翡情绪看不出来变化,就是沈风渠明显的很不高兴。 沈风渠收了长剑,和江翡隔着不远的距离。 他反感江翡说的话,楚临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他们轻飘飘说除就除的邪崇。 以邪崇定论人,未免太过绝对了些。 这次要去的是夜行宫,他们两人都化了形,在外面加了一道障眼法,魔修们是看不见他们二人的。 天空阴沉,遮挡住了天日,空气里是湿腻的味道,凉风刮过来,仿佛夹杂着婴孩的哭喊声。 江翡带着他到了一处空地上,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划,半空中裂出来了一个口子,江翡进去了,他也跟着进去了。 入目的是巍峨的宫殿,玄色的宫殿映出来一片深色,琉璃灯盏在廊下微转,江翡开了口,“你在宫殿外围查探,我进里面,两个时辰之后在此地汇合。” 沈风渠没有意见,他看着江翡的身影化作一缕光芒在原地消失,捏了道瞬身咒,身形穿过了宫殿的围墙,进了夜行宫内里。 夜行宫建造的类似于凡间的王室宫殿,只是气息要压抑许多,每隔几米就有戴着斗笠的魔修看守。他们手里握着白色的骨镰,斗笠下紫眸若隐若现,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沈风渠隐匿了身形,察觉到周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一道结界,从一旁避开了,魔修们沉默不语,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夜行宫分为外围和内围,内围是长老和等级比较高的魔修所在的地方,外围是普通的魔修居多。 沈风渠观察着一路上的魔修,走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些魔修似乎过于安静了些,没有一丝活气,给他的感觉像是死人一般。 不过他没当回事,许是守卫的魔修被要求是要压抑气息也说不定。 他在外围查探了一圈儿,除了看守之外的魔修,大部分魔修都三两聚在一起,他们在聊着未来几日还要在夜行宫里看守。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换值?如果最近不用了……我想出去一趟。” “少主不是说过了吗?让我们先在这边守着。” “你要是想出去……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毕竟现在没人可以替了。” 沈风渠听了,若有所思,又想起来那日在夜阑珊看到的戴斗笠的男子。 他捏了一道传音给白锦夜,那边没有回应,反复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沈风渠拧了拧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走到了尽头,发现面前是一座倚靠亭台的宫殿。 宫殿建的十分繁华,上面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金丝阁”。 沈风渠想起来之前听到过的,金丝阁是薛长枝建的,里面是四处收集过来的美人。 他脚步顿了一瞬,犹豫了一下,朝着金丝阁过去了。 外面有当值的魔修,沈风渠进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道非常微不可见的结界,他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查探完再走。 大不了动作快些,这些魔修是拦不住他的。 幽冥石堆砌出来的宫殿沉着一抹暗色,深红色的锦缎缠绕在梁柱上,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禁兽咒文,烛火发出深蓝色的幽光,在宫殿深处若隐若现。 沈风渠感受到了周边气息的微弱波动,闪身到了梁柱后面,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出来了。 他侧眸看过去,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薛长枝一身玄色墨鸦长袍,眼睫微微垂着,走到半路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什么人叫住了他。 这魔头……果然出来了,那天他看到的应当便是这魔头。 方才传音给白锦夜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待会儿回去再询问。 沈风渠放轻了呼吸,视线没有盯得太紧,他可记得的,这魔头感知力非常人可比,若是他稍微放松了些许,说不定就会被发现。 薛长枝身后似乎还有一道人影,那人影看不太清,但是沈风渠莫名的也有一瞬间觉得有些熟悉。 不知道后面那人说了什么,薛长枝脸色变了一瞬,紧接着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连带着那人也在暗处消失不见。 沈风渠确定人走了,已经得知薛长枝在此,此处便不宜久留,他捏了道诀退了出来,袖中的月照剑微微透出来寒光。 出去的时候结界又有了波动,黑色的魔气迎面劈过来,沈风渠心道果然,月照剑“嘭”地一声和魔气撞在一起,周遭灵力涌动,击的灵力迅速退散开来,在空气中逐渐消散了。 薛长枝的一角墨鸦长袍出现在不远处,朝他遥遥看了一眼,旁边的魔修一圈圈的握着骨镰围了上来。 “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长枝眼眸漆黑,神情似笑非笑,食指和中指微微向下,魔修们的骨镰全部对准了他,上面的刃尖泛着寒光。 沈风渠已经不意外了,他一道剑光扫过去,银白色的光芒在眼前划出一条长痕,长剑和骨镰碰撞在一起发出嗡鸣声,紧接着那些魔修全部变成魔气消散在了原地。 又不断的有魔修围上来,沈风渠看了一眼,薛长枝的身形已经不见了,他握着长剑挑开了骨镰,和这些魔修在金丝阁外纠缠了一会儿。 沈风渠不知道杀了多少波,这些都是低级的魔修,剑意碰到就没了,只是数量多,他和这些魔修纠缠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一样,似乎在拖延时间。 沈风渠这般想着,一道剑意逼退周围的几十名魔修,捏了道诀,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他出来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抹白光,路过那些守卫的魔修,长剑顺着挑过去,两名魔修瞬间化作黑雾消散了。 不对……不是普通的魔修,这些都是人傀。 整座夜行宫里的守卫全部都是人傀,很少魔修留下来。 沈风渠背后不知不觉的冒出来了一层冷汗,夜行宫里留下来的全部都是人傀……那么魔修们都去了哪里。 他在和江翡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看到了江翡的身影出现,江翡神色依旧平静,对他道,“我们现在回去,里面是空的。” 沈风渠说了声“好”,里面既然是空的,那么魔修说不定正在围攻天水。 他知晓有布置的大阵在,今天江翡也吩咐了在外门多加了一倍看守的弟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总觉得不对劲。 他们两人御剑回去,江翡问他道,“你在外面可有发现?” 沈风渠不待见江翡归不待见,如今说的是正事,回他道,“薛长枝在夜行宫里,我在金丝阁看到了他和一个人似乎在谈话,那人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 “但是认不出来是谁。” 江翡点头,“我在里面发现了薛长枝的一道魔阵,里面全部都是他自己练出来的高阶人傀。” “魔阵里面是死地,一草一木都是用魔气衍化出来的。” 沈风渠脑海里划出来那张在幻阵里小男孩儿的脸来,“那魔阵我进去过。” 江翡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道魔阵应当不好出来,我是从外面用窥探术窥出来的。” 沈风渠没有再提,当时他虽然找到了阵主,但是到底没忍心动那小男孩儿,是楚临渊硬生生把魔阵撕毁了一道口子,把他带出来的。 这事他自然不会跟江翡说,说了他们俩说不定又会因为楚临渊争论起来。 江翡也不在意,继续道,“你可知天水的阵法是如何运转的?” 沈风渠想也不想道,“天水自带灵气。” 因为自带灵气,所以外面的人傀进不来,大阵也可以根据灵气随时启动。 他话音落了,猛然的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江翡。 薛长枝的那道魔阵……不会是巧合。假如把魔阵放在天水,一旦天水里的灵气转化成了魔气,那么整个天水的结界和大阵都会是不攻自破。 到时围在外面的人傀都可以直接进来……天水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儿。 沈风渠拧紧了眉心,“先不说薛长枝进不来天水……灵气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转化成魔气的,薛长枝若是从夜行宫带人傀过来,我们肯定也能发现。” 这些似乎都不太可能,天水倚仗灵力靠在夜行宫边缘生存了几百年,灵气蕴存深厚,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江翡深褐色的眼眸映着他的脸,温声道,“渠儿,以防万一,整个天水的性命我们赌不起,此事你莫要声张,只有我们二人知晓。” “今夜辰时后山,大阵需要重布,你配合我来布阵,无论薛长枝能否做到,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毕竟若是薛长枝真做成了,天水灵气转化成魔气,相当于天然为魔修提供的屠戮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沈风渠同意了,说了个“好”。 江翡又叮嘱他,“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徒弟。” 沈风渠其实觉得和楚临渊说了并没有什么,不过想了想,江翡顾虑的也不无道理,于是答应了。 他们还未到天水,江翡收到了一道传音,气息微微变了一瞬。 沈风渠隐隐猜到了,江翡对他道,“夜行宫的魔修攻上天水了。” 他们二人速度快了许多,身形化作银光在原地消失了。 …… 夜行宫里。 薛长枝看着面前跪下来的魔修,漆黑的眼眸带着睥睨,“你确定了没人进来?” 底下的魔修跪在地上,“小的确定……没有人进来过……少主若是不信,尽管查探小的神魂。” 薛长枝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瞬。 后面出现了一道人影,木长老朝薛长枝微微示意,见到薛长枝点头,他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推基友的文《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主角》by鱼思渺 1 沈连宇穿书了。 他穿进了一本莫名其妙的np文里,主角受是个貌美万人迷,渴望独美,却被一堆攻关了小黑屋。 在某种神秘力量作用下,全世界都以为他穿成了这个主角受,包括他自己。 2 为了改变命运,保住屁股,沈连宇拜师了。 他师尊实力强大,却其貌不扬,一看就是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路人角色。 他拜师拜得很安心。 3 后来,沈连宇试图以力服人,告诉这些神经病攻们世界充满爱,不要尼玛只想着裤兜里的那点事。 ……险些被抓走关小黑屋。 多亏他师尊救援及时。 明明已经获救了,他却不知怎的,总有些以后会屁股痛的预感。 4 最后,沈连宇看着解下伪装的师尊,那张绝美的脸和他足有五分相似。 沈连宇:……??? 美人师尊挂着一脸餍足的笑容:神明爱上了他一手捏出来的人偶……这算是个大团圆结局? 沈连宇揉着腰:QAQ算……算的。 #1v1,he# 第59章 守外门 叶清崇跟在楚临渊身后,他们两人被派去看查外门大阵,前面的少年走的很快,他喊了一声。 “楚师兄。” 楚临渊停了下来,眼眸看向他,里面带着疏远和冷淡。 “你不用那么快的,我们慢些也来得及。” 叶清崇跟上了他,面上带着笑意,“说来我去找过楚师兄几次,楚师兄都不在。” 楚临渊没有搭理他。 叶清崇也不在意,对他道,“楚师兄,之前看你经常和你师弟在一起,他后来走了,你可想他?” 楚临渊脑海里划出来一张男子的脸来,冷淡地回了一句,“挺想的。” “凤銮其实也不是很远,日后可以去寻他。” 叶清崇这般说了一句,他们两人出了天水,到了外面的大阵前,他站在大阵上面施了一道咒,感叹道,“魔修又进不来,为何还要每日过来查探。” 楚临渊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站着,手里的长剑插在泥土里,对着咒印开始查探大阵。 那是一把浑身玄黑的长剑,剑身沉敛,上面映着咒文,隔着剑鞘能够感觉的到,里面蕴藏着无尽的灵气。 叶清崇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楚师兄,你这把剑……便是天河?” 月照天河,是一对情剑。 楚临渊又没有回应他,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他冷白的指尖握着剑柄,在地上勾勒出来阵型。 “能和沈峰主用情剑,天底下怕是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死你了,”叶清崇笑着感叹了一句,又对他道,“不过……我倒是不羡慕你。” “我羡慕沈峰主。” 他话音落了,去看对面的少年,楚临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毫无波澜,显然对他的暗示不为所动。 叶清崇脸色僵了一瞬,看着楚临渊认真的在检查大阵,看了一眼远处黑沉沉的天空,说道,“楚师兄,你不用这般认真,就算魔修过来,也根本进不来,天水蕴藏灵力,他们进来只有被压制的份。” 楚临渊依旧没有搭理他,他脑海里在想着早上刚走的人,看着手里的剑,眼底柔和了些许,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刚分开就有些想了。 他没有管叶清崇,自顾自的检查了一遍大阵。 叶清崇见他如此,又找了别的话题,“江前辈每次去做任务都要带着沈峰主去……我们重华的长老可都要羡慕死了。” “不过谁让人家以前是道侣呢,此次在天水日日相处,说不定能顺势和好。” 他说完,发现不远处的少年气息冰冷了些许,面无表情的握紧了剑,插.进土里,仿佛是在拿剑捅人。 叶清崇又看向他手里的剑,“我听说,原本无俦……就是要把这把剑给江前辈的。” “他们两人原本是天定良缘……命中注定的一对。” 楚临渊握着长剑的手微滞,眼里腥红一闪而过,把心里的暴戾压了下来,整个人气息都变得低沉。 “不过他们二人后来也散了,可见命并不可信。” 叶清崇看不出来楚临渊的情绪,他一直在试图找话,见楚临渊一直不搭理他,有些许的尴尬。 他也拿起剑去另一处检查大阵,天空阴沉似血,他在地上开始画符咒,低着头对身后的人道,“楚师兄,这边我来,你不用过来了。” 没人理他。 叶清崇一道一道的画了符咒,身边似乎更暗了些,阴影在地面上拉长,他想了想又道,“楚师兄,我们检查完就可以回去了,魔修不会从正门攻上来的。” 除非魔修们都是傻子。 他话音落了,没人回复,地面上多了一道道人影,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抬起头来,一道长而冰冷的骨镰正对着他的眼球迎面刺过来。 叶清崇一连后退数步,手里的长剑“嘭”地一声抵了过去,他面前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黑影,魔气笼罩下来,肩上被骨镰划出来一道血痕,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握着长剑退到了阵法之内,再朝楚临渊那边看过去,楚临渊面前倒了一片魔修。 阴沉的天空上映出来一抹血色,绯红而妖异,远处黑影重重叠叠,斗篷下是一双双深紫色的眼眸,骨镰在月色下折射出来冰冷的银光。 叶清崇在结界里,有大阵挡着,他心里松了口气,反正魔修们进不来…… 所以当那道结界裂出来一道口子的时候,他瞳孔微缩,全身仿佛被冰冷的凉水浇透,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眼前仿佛只能看到远处的那抹绯红之月。 那像是上天留下来的一抹夜幕前的残影。 …… 外门的大阵被攻破,魔修悉数涌进来,索性天水里灵气充沛,魔修在里面受到了压制,战役没有持续多久,天水的一众弟子将魔修全部逼退了。 沈风渠和江翡回来的时候,一众长老正在修补外门大阵,地上到处都是残剑和深红色的血,许多都是魔修留下来的。 他们两个加入了修补的阵营里,直到傍晚才结束,天水里上下忙碌,他们连夜又在正殿里聚在了一起。 沈风渠先去找了楚临渊,他有些不放心徒弟,找到人的时候发现人是在房间里。 楚临渊身上沾了不少深红色的血,少年眼底腥红如血,身上都是血腥味儿,见他进来,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气息有一些低沉……他看出来了,楚临渊不太开心。 沈风渠乍一看他身上都是血,担心是他受了伤,过去到了少年面前,“身上怎么弄的?也不知道换身衣服。” 他不知道楚临渊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看他过来找人才又回来的。 刚走过去,他就被楚临渊紧紧抱在了怀里,腰肢被箍紧,他拧了下眉,拽了拽少年的衣领。 “你身上臭死了。” 少年抱着他不愿意松开,又是要将他勒进骨血里一样的抱法,在他耳边低沉道,“师尊……今日是我守的外门。” 沈风渠当然知道,他不明所以,“你轻点,有没有受伤?先松开……我看看。” 话音未落,楚临渊用力咬上了怀里人的脖颈,顺着雪白的脖颈向上去堵住了那张红唇。 他眼底翻涌出来无尽的墨色,前世的景象在眼前浮现,这人跟一众仙门的修士一起诬陷他……不信任他,与修士们一同围剿他。 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与这张绝色的脸逐渐重合,他指尖扣紧了怀里人的腰,仿佛他要是松开些许,这人他就握不住了一般。 沈风渠被咬的嘴唇好疼,由着少年折腾了许久,腿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伸手推了推,“好疼,你先别亲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他看向少年眼底的深红,去哄少年,“看完了再亲。” 嗓音很温柔,像是清澈的温泉一般,淌淌的流过去,抹平心上的熨痕。 楚临渊便站着不动了,他垂眼看着面前的人,抱着他不肯松手,“没有受伤。” “师尊,会信我吗……” 沈风渠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不过依旧回答道,“自然是信的。” “师尊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你、会站在你这边。” 他话音落了,少年轻轻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扑洒上去,眸底一片墨色,冷白的指尖将细腰用力勒紧,“那师尊……可千万不要骗我……” 若是再骗他一次,他到时候失去理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来什么。 沈风渠出来的时候又是晕晕乎乎的,冷白的指尖攥着少年的衣领微微用力,被亲的红唇微微肿了,脸上红意未退,走路的时候感觉都有些不稳。 身旁的人过来要牵他,沈风渠还有些生气,手侧过来不让少年碰,少年又过来,握着他的手握紧了。 沈风渠挣开了,想起来方才的事,脸上又忍不住的红了。 得寸进尺、大逆不道,简直无法无天。 他本身就容易被少年亲的迷糊,完全不知道抵抗,只放任少年对他动手动脚,偏偏少年还总是说一些羞耻的话。 沈风渠闭了闭眼,那句低沉的“现在只是亲亲师尊都要受不了,若是真操了,师尊还不得哭出来”又在脑海里浮现,他耳垂都顺着漫出来绯意。 他一路上都在生闷气,少年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认错。 沈风渠颇为无语,回头看了一眼,楚临渊微微抿唇,垂着眼又要去拉他的手。 他才不给牵,这小子表面上一副师尊原谅我的模样,估计心里肯定觉得自己没错。 他们两人到了正殿里,去了之后一众长老气氛严肃,众人目光落在楚临渊身上,又落在叶清崇身上,带着些许微妙。 沈风渠懂了,怪不得楚临渊会问他,原来是已经猜到了这群长老会问责。 “派你们二人去守外门,你们两人是如何守的!?居然能让魔修进来??” “幸亏我跟木长老及时过去了,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在座的其实都明白,外门大阵破了,绝对不是这两个少年的问题,但是此时需要一个出气筒,他们两人自然要出来背锅了。 说叶清崇没有问题,但是说楚临渊,沈风渠表情不变,淡声开口,“他们二人守住了外门已经是大功,林长老没必要再同他们问责,当前应当要查出来的,是外门的阵法为何会破。” 那名林长老瞪了叶清崇和楚临渊一眼,没说什么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我们天水自古以来以灵气蕴养大阵,大阵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肯定是那薛长枝……又想出来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新招。” “依我之见,我们不如直接反攻,薛魔头太过猖狂,简直是在向我天水示威……” 底下的长老又吵了起来,沈风渠没再发表意见,察觉到楚临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里面的情绪十分强烈。 他知道原因,每次他当众为楚临渊说话,楚临渊都会如此。 少年喜欢他摆明立场站在他那边。 这一次又没有讨论出来结果,众人在正殿里散了,临走时江翡看了沈风渠一眼,沈风渠轻轻点了下头。 沈风渠和楚临渊一起回去,楚临渊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晚上的时候把他压在床榻上弄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受不了了,才饶了他抱着他睡觉。 半夜辰时,他刚准备掀开被子,身后的少年勒紧了他的腰,从背后吻上他的脖颈,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嗓音听不出来喜怒。 “师尊……晚上的时候和别人眉来眼去,如今又是要去哪儿……嗯?” 第60章 卦算尽 沈风渠没想到这小子能这么小心眼,他脖颈上传来痒意,侧过来避开了少年落下的吻,轻轻踹了他一下。 “我出去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的脚踝被楚临渊握在手里,上面的薄茧覆上去有些灼人,楚临渊摩挲着他的脚踝,眼眸垂着看不出来情绪。 “去找江翡?” 沈风渠确实是要去找江翡,但是楚临渊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莫名的情绪,配上那张冷淡的脸,仿佛是在质问半夜外出红杏出墙的妻子。 “我同他是有事要商议,你不要……楚……” 他剩余的话被堵在了唇齿里,楚临渊在他唇上轻轻地胶着,嗓音低沉,“半夜出去商议?还是单独见面?” 沈风渠胸口一凉,脸色羞得通红,眼前只剩下少年冷白修长的手指,他又去踹面前的人,“不要脸……快松开……我还要出去……” 白净羊脂玉的脚趾微微蜷缩,紧接着传来温热的触感,沈风渠瞪大了一双眼,冷白修长的小腿线条绷紧,然后指尖被少年扣在枕边,他对上一双墨色翻涌的双眸。 那双眼睛很好看,宛如一对琉璃一般的珠子,艳丽中带着凌厉,眼睫微卷,深色的眸里映出来他通红的脸来。 少年俯身看着他,他的一只腿尚且搭在对方的肩上,就着这个姿势压下来,沈风渠咬紧了唇,冷白的手腕微微凸出来骨节。 那双眼里像是有千缕情丝,将他密密麻麻的网进去,楚临渊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去轻含那抹白净的耳垂,声音低磁,仿佛带着蛊惑。 “师尊……我想要你……” 气息扑洒在耳边,沈风渠耳尖瞬间红了,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唇瓣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少年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垂眸认真的在亲吻他。 沈风渠被吻的情不自禁地轻颤,少年如今段位越来越高了,没一会儿就亲的他软绵绵的没了力气,胸腔里跳个不停,眼眸里也有些湿润。 他对上那张艳丽冷淡的脸,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古难过美人关,在少年冷白的指尖碰上衣襟的时候,他清醒了些许。 那张绝色的脸上染上绯红,拦住了那只手向下,“不可以……不要。” 楚临渊箍紧了他的腰,没有强求,而是去轻轻啃噬他脖子上的敏感处,垂着眼睫轻声道,“师尊不想给我……那用神魂可好?” 用神魂的意思便是神.交,沈风渠只听说过,听闻那些修仙界的道侣经常以此为乐,据说令人食之髓味。 沈风渠指尖弧度绷紧了,想要避开少年,少年却箍着他不让他躲,又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轻哼了一声,半推半拒的让少年抵上了他的额头。 额头上传来一阵温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紧接着沈风渠便瞪大了一双眼,整个脸色红的能滴血,用力攥紧了楚临渊的衣角。 一片白茫茫的雾散开,尽头是一片花丛,花瓣一片洁白,风在一旁轻轻抚摸,摸得花瓣跟着轻轻颤抖。 风落下之后,紧接着便是雨,雨滴温柔的去亲吻洁白的花瓣,将花瓣染成了绯红。扎根在土壤里的茎须被浸湿,雨势愈发猛烈,花儿像是在海中飘荡的帆船,受海浪的吞噬一波一波推向高处。 雨露沾湿了花瓣,花瓣整个被浸透,浑身沾满了雨水的气息,从内到外的散发出来,花瓣深处染上了淡粉。 沈风渠白净的脖颈上出了一层细汗,眼睛红通通的,瞳孔微微失焦,下唇被咬破了,他的墨发贴在脸色,脸上红晕未退,坐在楚临渊怀里还没有缓过来。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和楚临渊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冷白的指尖攥紧了少年的衣角,沈风渠没有一点力气了,窝在少年怀里无声的撒娇,只露出来红通通的耳尖。 楚临渊看着怀里的人,眸色深沉,神魂不一样也没关系,已经在上面打上了烙印……从此之后,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指尖向下摸在床榻上,他去亲怀里人羞的通红的耳尖,低笑了一声,“师尊……水好多。” 沈风渠听到那一声笑,感觉耳朵都要酥了,他埋在少年怀里不敢抬头,整张脸爆红,露出来的指尖都蔓上了一层淡粉。 他在少年怀里睡了过去,临睡前在想……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 …… 月色拉长了一抹人影,男子身形修长俊逸,春寒料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单,他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良久,转身离开了。 沈风渠第二天醒来,可算知道自己是忘了什么了,他面前是楚临渊艳丽的脸,两人气息纠缠在一起。 这小子昨天为了把他留下来……可真是……费劲手段。 沈风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心眼的醋缸,他伸手揪了揪少年的耳朵,觉得不够泄愤,凑过去在楚临渊下巴上咬了一口。 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映出来牙印,沈风渠抬眸对上一双墨色深沉的眼眸,下意识的要退回去,但是已经晚了。 他的腰肢轻而易举的被少年箍住,楚临渊垂眸看着他,刚睡醒眼眸中还蕴着墨色。少年轻而易举地把他按在枕头上,然后慢慢的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的落下来一个吻。 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样,落在沈风渠的心上,有些痒。 沈风渠脸上顺着耳根蔓延出来绯红,他瞪了少年一眼,“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楚临渊箍着他的腰不愿意撒手,又去亲亲他的嘴唇,冷淡的嗓音里带着一抹温和,“师尊要跟我算什么,你说便是。” “以后不能这么不懂事,昨晚我确实是要办正事……下次不能再拦着我。” 楚临渊去亲他的脸,又去亲亲他的发顶,“是我不好,师尊说的都对。” 认错归认错,下次还敢。 沈风渠看他这样轻飘飘的,感觉心里仿佛憋了一股气,不上不下的,他脑门青筋跳了跳,这小子一定是上天派来整他的。 他去揪少年的耳朵,“我看你一点也不知道错,下次不许这样了……还有,你之前在夜行宫,是不是杀了很多魔修?” 楚临渊任他揪耳朵,没有动,唇角微不可见的抿了一下,说,“你答应我当天回来,是你骗我在先。” 一提到“骗”这个字,少年眼底似乎又隐隐有腥红,沈风渠察觉到了,他回道,“那是因为生了变故,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回来?” “你记好了,以后不许随意杀人,魔修也不行……若是再因为杀意引出了魔气,心魔也会更加影响你,不能被它操控,明白吗?” 楚临渊眼底情绪意味不明,他箍紧了怀里人的腰,嗓音很轻,一字一句仿佛又带着重量。 “没有用……我早就病了……只有师尊是我的药……只有师尊能治好我。” 少年话音落了,又去亲他,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似的,唇齿胶着在一起,沈风渠仰着头,被亲的差点儿窒息,他听到了另外一句话。 “师尊……只能是我的。” …… 沈风渠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又联系了白锦夜,这回联系上了。 “师兄……你可有事?” 薛长枝不知道如何出来的,白锦夜那边他有些不放心。 白锦夜的嗓音温和,“受了些小伤,没有大碍,倒是我的失误,让那魔头跑了。” “不怪师兄,是那魔头太狡猾了,你没有受伤就好。” 白锦夜失笑,又问他道,“你在那边如何了?记得小心一些,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沈风渠说挺好的,又和白锦夜聊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受太重的伤,就放心了。 等捏了传音符,他想起来答应江翡的事,失约了毕竟不太好,打算出去找江翡一趟。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年,在少年指尖上捏了一下,“你同我一起去,但是一会儿要在门外等着,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楚临渊扣紧了他的手指,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嗯”了一声。 没等他们二人出去,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沈风渠从敲门声的频率判断出来应当是常念胤,他过去开门,对上一张拧着眉的俊脸。 常念胤身边气息带着微妙的不悦,他是容易把情绪带在脸上的,本身就不怎么高兴,看到楚临渊也在房间里后,脸上神情更加微妙了。 他开门见山道,“我师叔受伤了。” 沈风渠愣了一下,想了想应当是昨夜可能出了什么变故,心里难免有一些自责,问他道,“如何受的伤?” 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心,旁边的少年捏着他的指尖,垂着眼没有说话,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常念胤声音嘲讽,“那我怎么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说,肩上被魔气贯穿出来一个窟窿,现在还躺在床上没下来,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沈风渠没说什么,开口道,“我去看看。” “随便你,我师叔天天替某人操心,我都替他不值,”常念胤瞥了一眼楚临渊,“如今是大战,有的人还天天腻歪在一起,也不看看时间。” 他就是看着这两人在一起不爽,何况他师叔此时还受伤了,心里更加不平衡,说话难免冷嘲热讽的。 沈风渠理亏,懒得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他和常念胤说了一声,领着楚临渊去了江翡那里。 常念胤在他们后面跟着,一路上都黑着脸,看着他俩偶尔手碰在一起,表情宛如吃了屎。 到了江翡院儿前,沈风渠让楚临渊在门外等着,他一个人进去了。 房间里的人没有关门,书桌前映出来一抹人影,江翡脸色苍白,深褐色的眼眸看着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沈风渠注意到桌上有一副字,他看了一眼,视线微微一顿。 凉风从外面拂进来,仿佛吹着纸张晕出来一片墨香。 上面是俊逸温柔的字体,字里行间却带着悲叹。 :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可至深,恐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想喝营养液。 诗句出自《晴雪夜》——荀夜羽 第61章 情至深 沈风渠看了一眼即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多想,他感觉气氛有一些尴尬,江翡一直没有开口。 他想了想,认错道,“师兄,昨日……我有事耽误了,今日是过来向你赔罪的。” 江翡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淡声开口道,“无妨。” 沈风渠看向他肩膀处,“我听常念胤说,你受伤了……是怎么弄的?” 月华银纹白袍上似乎隐隐透出来血迹,江翡脸色也很苍白,其实沈风渠隐隐猜出来了,肯定是布阵的时候受的伤。 布阵时布阵人的修为会被压制,所以一般都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不然有人在布阵人布阵时对他不利,很容易就会受伤。 江翡眼皮子垂着,旁边映着烛光,在眼睑下面落下一层淡色的阴影,“外门大阵修补的有漏洞,昨夜几个魔修混进来了。” 沈风渠听他三言两语的说完,大致明白了,问他道,“师兄昨日阵法布到哪儿了?夜里我过去布完。” 他话音落了,江翡平淡道,“已经布完了,你不必再过去,这几日仔细注意外门大阵,莫要魔修再钻空子。” 沈风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师兄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你了。” 江翡轻声咳嗽了一声,脸色更白了些,面上没什么情绪,看了一眼门外,隐隐能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角。 “我已经给无俦传过信,他过不了多久便会过来,会将楚临渊带走。” 沈风渠听到这话猝然抬眸,他看向江翡的眼底,里面是一片深褐色,情绪莫测让他看不明白。 “师兄……你非要做这么绝吗?” 江翡指尖捏紧了桌沿,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唇瓣上,嗓音带着几分问责。 “渠儿,你自己看看,现在因为你那徒弟,变成什么样了?” 沈风渠浑然不知,自己由内而外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是被人疼爱过的模样,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比平时多了一两分媚意,看一眼魂都要被勾过去了。 “师徒乱.伦本就是罔顾纲常,此事若是被人知晓了,你教世人如何看你?如何看待沧澜?” 沈风渠听到那四个字感觉格外的刺耳,白锦夜也是跟他同样长大的,但是一向支持他的选择,从来不会对他说这些。 他想怪不得原主之前受不了在结道大典上跑了,是他他也受不了。 沈风渠压抑住心里的不耐,想着江翡如今受伤有一半他的原因,他冷声道,“不劳师兄替我操心,我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心里自然清楚。师兄好好养伤,日后若是没事,不必再来找我。” 他说完了,转身利落的出了门,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 常念胤和楚临渊两人一同站在院子外面,常念胤担心江翡的伤势,不停地来回踱步,想要听听两个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然而里面被江翡布了道结界,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心里着急,看着一旁的人在原地一直站着没动,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别不高兴了,沈风渠就算来看我师叔,也是真的看看,没有别的。” 楚临渊没有搭理他。 常念胤早就知道了,这是个冷冰冰的木头,他心里有些无语,上看看下看看,不知道沈风渠怎么看上这个木头的。 “不知道该说你是走运还是倒霉,你师尊那个样一群人仰慕着,你若是护不住他,日后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可听说了,那人跟薛长枝似乎也有牵扯,纠缠不清的。 常念胤说了实话,“我师叔喜欢他好多年了,其实他们才是最合适的,毕竟在世没几个实力能够超过我师叔,而且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 “我觉得吧……”常念胤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你们是师徒,还有各种原因,在一起十分困难,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更何况你也不一定是真喜欢他……说不定只是因为他那张脸……” 常念胤话没说完,对面的少年薄薄的眼皮抬起来,里面一片冰冷,银白色的剑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鞘,削落了他的一截墨发。 楚临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冷白的指尖微动,长剑又收了回去。 他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话音,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从来都不是因为那张脸。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 常念胤心里有些震惊,还有些恼羞成怒,他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出的剑,这小子修为提升的这么快? 无形之中仿佛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按照楚临渊这个修炼速度,超过他师叔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他黑着脸不说话了,楚临渊本身就不待见他,准确来说,除了沈风渠,他就没有待见过谁。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开门的动静,沈风渠从里面出来了。 沈风渠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看着楚临渊在原地站着等他,表情柔和了些许,又看看常念胤黑着的脸,猜测这小子估计是自己对楚临渊做了什么,结果反被楚临渊气的不轻。 “我们回去吧。” 他又对常念胤道,“你去看看你师叔,日后若是你师叔再有事,也不必再来喊我,你自己过来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冷淡,明显是下次不会再过来的意思。 常念胤要气死了,瞪着沈风渠半天说不出话来,“沈风渠——你真是可以。” “够冷血,你这个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常念胤一股气血堵在胸口,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他注意到对面的少年眸底的情绪,眸中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幽静而薄凉,让人望而却步。 他气死了,自己一个人进了院子里,转身的时候“嘭”地一声合上了门,把门摔的仿佛带了风。 沈风渠也不高兴,他对楚临渊道,“别管他。” 他们两人一同回去。 路上少年走在他旁边,伸手去牵他的手,“是我连累了师尊。” 沈风渠发现了,自从楚临渊心魔出现之后,不但不别扭了,对他的话也多了些。他猜测少年应当是在外面听到了他和江翡的话。 他握紧了少年的指尖,认真道,“不是连累,是因为师尊也欢喜你,所以为了你愿意去做这些。” “你不要有压力,等到我们回了沧澜就好了,你白师叔是支持我们的,我和他一同联手,无俦来了也没有问题。” 楚临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会保护师尊的。” “那你快点变强,好好压制住心魔,师尊等着。”沈风渠心里有一些想笑,看着少年冷淡认真的模样,心里仿佛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想起来之前在沧澜后山说过的话,那时候还在警告少年对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如今他倒是坦白了心扉。 真是……沈风渠眼皮子隐隐抽了一下,果然誓不能随意立,太容易被推翻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心里舍不得。 他在这一刻下意识的没有再去想以后回去的问题,不敢去深想,有一些逃避,不去想到时他该怎么办。 楚临渊轻轻“嗯”了一声,眸中映着他时,里面的冰冷便化开了,宛如融进了一滩柔和的春水。 剩余的几日,他们两人白天各自都要出去,沈风渠要过去继续修补外门大阵,以及峰里的各处,查探是否有魔修混进来。 楚临渊依旧是和叶清崇一起,他们两人因为看守失误,被派去出行剿杀附近徘徊的魔修。 因着两人经常一起,叶清崇来找楚临渊频繁起来,经常大清早过来等楚临渊。 这天他照旧在门外等了许久,在外面喊人,“楚师兄,你醒了没?” 一墙之隔,楚临渊充耳不闻,他看着床榻上的人,垂眸道,“师尊,我要出去了。” 沈风渠要被他吵死了,一句出去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他踹了少年一下,迷糊道,“记得和人家好好相处,遇到危险了不能见死不救。” 楚临渊冷漠地“哦”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师尊,我要走了。” 嘴上说着要走了,手上却抱着人不肯松开,沈风渠无奈的睁开眼皮子,拉着少年的衣领下来,在少年唇角上亲了一口。 “自己注意点,早些回来。” 楚临渊眼眸垂着,指尖握着他的手有些不舍得松开,又在床榻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下床。 叶清崇出来的时候发现楚临渊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看了一眼,眼底闪了闪,“楚师兄,今日晚上你有空吗?” 楚临渊提着剑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淡道,“没有。” “楚师兄天天在忙什么啊?晚上也没空?” 楚临渊不搭理他。 叶清崇也不丧气,他向来是越挫越勇,他盯楚临渊盯许久了,如今又遇到,势必要把人弄到手。 他们两人一道出了天水,外面天空压的低沉,天地间都是一片暗色,踩在地上仿佛是陷入了沼泽,黑色的土壤带着腥气。 偶尔划过几道黑色的魔气,他们两人剑光扫过去,魔气在空气中消散,凐灭在半空中。 “楚师兄,你小心一些,从前几日起,魔修就开始增加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脚踝一凉,低头看过去,看到地上钻出来一只手,五根白骨骨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了他的脚踝,顺着骨髓透出来一抹冰凉。 与此同时,地面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一具具白骨破土而出。 叶清崇用长剑扫过去,砍断了那只手,然而脚踝处却传来刺骨的疼痛。 “楚师兄——” 楚临渊念了一道咒在地上,墨发垂在肩侧,底下的白骨全部被定格住,一只只手卡在土里不动了。 叶清崇此时也明白了,“这是起尸阵,我们先回去回禀江前辈。” 白骨上面有尸毒,叶清崇脸色白了下来,看着楚临渊道,“楚师兄,我好像走不了了。” 楚临渊方才就在旁边看着,自然知道原因,他站在原地没动,并不想去帮忙。 然而他想起来男子临走前跟他说的话,脚步微顿,还是过去扶了人。 叶清崇见他过来,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得高兴,他恨不得大半个人靠在楚临渊身上,闻着少年身上的冷香,有些意动。 离近了看,能够看到楚临渊长而微翘的眼睫,那一双冷淡的眼眸把艳丽逼退了几分,唇形薄削,若是亲起来—— 叶清崇察觉到了少年带着冰冷实质的目光,眼底的情绪收了几分,笑着道,“楚师兄,原来你也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 “明日我会亲自上门向你道谢的。” 楚临渊面上不怎么好看,眼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不必。” 他将人送了回去,回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捏了一道洁净术。 在楚临渊走后,叶清崇消了腿上的尸毒,跟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 艳丽的少年和熟悉的传说中的沈美人抱在一起,少年低头吻上了美人的红唇。 眼底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温柔。 第62章 坠爱河 沈风渠被亲的喘不过气来,他推了推楚临渊,对上了一双灼热的眼底,少年眸中仿佛翻涌着万千的情绪,里面的温柔恍若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 楚临渊放开了他,抱着人进了房间里,一直不愿意松开,去亲怀里人的眉眼。 “师尊,我好想你。” 沈风渠感觉脸上都要被亲麻了,他捏住了少年的嘴,面无表情道,“早上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分开不到五个时辰。” 楚临渊亲亲他的手心,握着他的指尖,冷淡的脸上带了抹柔和,“还是想。” “你在外面如何?我听说魔修最近来的多了。” 楚临渊,“今日魔修在外面布了起尸阵,我把阵法封住了,然后才回来的。” “起尸阵?此事需要告知天水长老。”沈风渠估计自己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夜行宫那边估计这几天又有动作,你平日里出去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沾染魔气,以免受影响。” 楚临渊捏他的手指,“嗯”了一声,“我跟师尊一起过去。” 沈风渠感觉自己被粘上了,少年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跟他粘在一起,像一块儿人形自体粘人年糕。 他又去揪少年的耳朵,“你不能天天跟着我,自己在屋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少年的耳朵被他揪红了,楚年糕抱着他不肯撒手,垂着眉眼,嗓音冷淡,“我担心师尊。” 沈风渠眼皮子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有些无语,“正殿离这里不到一刻钟就能到,我又不是出远门,再说魔修也进不来,进来了也打不过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么我不去了,你过去禀报长老?” 楚年糕垂眸看着他,亲亲他的眉心,抱紧了他,冷淡的面上不变,“我舍不得师尊。” 沈风渠,“……” 他看着少年一副盯着他像盯糖一样的眼神,恨不得再舔舔然后整个吃掉,有一些头疼,这小子……真是让他无话可说。 楚临渊又过来亲他,他红唇间有一颗唇珠,少年格外喜欢含那个地方,经常轻轻磨着不愿意松开。 他又跟少年粘糊了好一会儿,眼里浸了一层水光,泛红的眼尾被覆着薄茧的手指用力按着,少年凑过来低声道,“师尊好敏感,亲一下就要哭出来了。” 沈风渠听不得他说这些荤话,他伸手捂住了少年的嘴,楚临渊在他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垂眸看着他,眸底一片墨色。 紧接着指尖被舔了一下,楚临渊一点点放开了他,剩余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在眼底明晃晃映着。 :我想看师尊哭给我看。 沈风渠脸上通红,瞪了少年一眼,在房间里缓了一会儿,等到脸上恢复,才出去了。 他交代了楚临渊两句,去了天水正殿,路上碰到木长老,他打了招呼。 沈风渠注意到他是从陵寝的方向过来的,问道,“木长老,你方从陵寝回来?” 木长老眼里闪了一瞬,回他道,“方才去找弟子有事,顺便过去的一趟。” 沈风渠没当回事,正好木长老在,他就把起尸阵的事说了,两人又一起去了一趟正殿,商议完之后就回去了。 他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叶清崇,叶清崇看到他,目光里有些复杂,没打招呼,直接转身走了。 沈风渠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转眼一想,也是正常,思绪很快就转移到了别处。 几天之后,江翡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夜行宫再次围攻天水,天水开启防御大阵,江翡和沈风渠他们迎战,将夜行宫的魔修逼退。 随之趁此机会乘胜追击,天水大挫夜行宫的锐气,夜行宫魔修死伤惨重,战役暂时吿罄。 远处天空阴沉,乌云遮天蔽日,昏暗仿佛没有尽头,透不进来一丝的光。 沈风渠脸上溅了血,用手抹了一把脸,他们几乎都没有受伤,天水基本上是压倒性的胜利。 因为来的都是低级魔修,没有夜行宫的长老护法,薛长枝也没有出现,他们查探了魔修的神魂才知道,因为夜行宫内部发生了矛盾。 所以这次夜行宫输的惨烈,元气大伤,估计好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作妖了。 旁边的弟子忙来忙去,天水也有弟子受伤的,沈风渠顺着看过去,江翡不知道在和一众长老说什么,神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赢得太简单了些,但是似乎又在理所应当之内,沈风渠忽略了心里的怪异感,收了长剑去找徒弟去了。 他绕到了弟子们搭阵的地方,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楚临渊。楚临渊帮着弟子们去处理剩下的魔修,少年身形挺拔修长,玄色长剑挑在魔修的衣襟上,检查没有异象之后便继续下一个。 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对上,沈风渠给他传了一道音。 意思是在旁边等着他做完剩下的。 楚临渊视线顿在远处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随即移开了视线,继续去做事去了。 “楚师兄,你和沈前辈感情真好。” 叶清崇就在他旁边,看着他道,“经常看你们两人同进同出,整个修仙界怕是都找不出来像你们两个这样粘糊的。”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楚临渊薄薄的眼皮垂着,没有搭理他。 “要我说啊……你们若是再进一步,怕是很快就要成为修仙界的谈资……” 叶清崇话音未落,楚临渊身边气息冷凝,玄黑长剑随手在他面前扬过去,地上的魔修被劈的化作魔气消散,他脖颈处也多了一条血痕。 鲜血顺着流下来,“啪嗒”滴落在地上,楚临渊抬眸冷淡地看了一眼,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那边的,你们在干什么呢,还不过来……” 楚临渊提着剑走了,叶清崇在原地,眸中晦暗不明,他摸了一把脖颈,看着掌中的鲜血,盯了好一会儿。 沈风渠没等多久,少年忙完就过来了,脸上沾的还有血,他伸手用指尖擦掉了。 “你不用太着急,我在这等一会儿也没事。” 楚临渊说,“没有着急,我做的快。” “快了不一定能做好,慢点终归不会出错。” 楚临渊“嗯”了一声,听他的。 沈风渠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天河剑上,笑了一下,“之前不是还说不会用?” 楚临渊握紧了长剑,唇角微微绷紧,没有说话。 沈风渠心想怎么还是别扭,他和楚临渊一同回了小院儿。 “可能要再待一段时间,天水安顿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楚临渊在桌边擦剑,擦完收好了,过去牵他的手,握着他的指尖把上面的擦伤用治愈术抹掉。 “江翡说他叫了无俦过来,我前日想了一下,无俦既然把剑给你,自然也是认可你的,按照他的修为,应当都猜到了。” 沈风渠现在回想起来,无俦之前给他留的那张“及时止损”的纸条,大抵意思便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无俦的意见了。 若是到时还是决定带有楚临渊,恐怕会很麻烦。 “师尊不用担心,”楚临渊捏了捏他的指尖,冷淡的脸上没什么变化,“我不会离开师尊的。” 沈风渠腰又被少年箍住,他有些无语,“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你天天倒是口气不小。” “我修为提高了,”楚临渊去亲他的耳朵,气息扑洒在他脖颈上,嗓音低磁,“渠儿不用担心。” 这一声“渠儿”,喊的沈风渠耳尖顺着红了一片,他瞪着少年,“谁准你这么叫的,没大没小。” “师尊明明很喜欢,”楚临渊看着那片白净细腻的耳垂变红,轻轻咬了一口,看着怀里人脖颈仰起来避开,又唤了他一声,“渠儿。” “江翡可以叫,白锦夜也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沈风渠感觉到少年又在亲他脖颈,专挑敏感点去磨,他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攥紧了楚临渊的衣服,一声声地“渠儿”,让他莫名感觉到几分羞耻。 “渠儿,不要抓人……” “渠儿这里也是粉红色的,好可爱……” “渠儿……” 沈风渠脸上涨的鲜红欲滴,他拽紧了少年的墨发,只能看到那张红唇,仿佛间看到了水光,轻哼了一声,眼角有些湿润,嗓音也变了调。 “别……不要了……” 到了结束了,他避开了少年的吻,整个脱力埋在了少年怀里,指尖都有些抖,瞳孔还有些涣散,额头上覆上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看着少年去擦拭手指,脸上更红了,埋在少年怀里不肯出来,秒变羞耻成精的含羞草。 碰一下就要缩一缩叶子,怎么也不肯抬起脸来,抱着楚临渊不肯撒手。 “师尊的味道好甜。”少年又说了这么一句,沈风渠听见要羞耻晕过去了,冷白的指尖攥紧了他的衣服,用力掐了一把,嗓音也变得软了许多。 “闭嘴……” 丝毫没有威慑力可言。 楚临渊托着他把他抱上了床榻,眼底晦暗不明,嗓音低哑,“师尊,帮我。” 沈风渠看了一眼,扭过了头去,无情道,“自己想办法。” 他脖颈后面传来温热的气息,沈风渠攥紧了被沿,“你要是小点,我还能帮你。” 身后的少年不言不语,箍紧了他的腰,冷白的指尖向上,沈风渠脸上又蔓延出来热度,良久之后,低沉的声音传来,“渠儿。” 沈风渠向下钻进了被子里,少年冷白修长的指尖碰上他的墨发,指节微微凸出来,用力攥紧了。 他喂了沈风渠喝了牛奶,沈风渠红唇肿了一片,嘴角处还挂着一抹,声音染上了哭腔。 “不要了……” 第63章 藏心结 雨声淅淅沥沥的落下来,飘洒在地上,晕染了一片深红,将留下来的战役痕迹全部冲刷的消失干净。 空气中多了几分血腥味儿,风卷着枯枝吹过来,带着几分凉意。 靠江边有一座茶馆,连着几日大雨,他们这里连着夜行宫边界,河岸边常常飘过来尸体。 大部分都是魔修的,也有部分修士的。 店小二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心想这连续阴了快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这个天估计是没什么客人,他本来想着今日早些收的,外面传来轻声的推门声,鼻尖浮现出来一抹檀香。 店小二一瞬间有些恍惚,眼前仿佛闪出来了万千佛像,外面雨幕连天,面前多了一道人影。 他眼前是一身淡色青纹竹叶素净长袍,顺着看过去,入目首先对上的,是一双无比干净的眼眸,里面清澈见底,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神安宁,跟着平静下来。 来的是个僧人,面容仿佛是隔着雾看的,总感觉有些模糊,那一双眼睛却让人印象深刻。 僧人开了口,嗓音平淡动听,向他要了一盏茶。 店小二应了跑去奉茶,他看着僧人坐在窗边,也朝着天际看过去,眼中情绪万千。 “还是晚了……” 外面轰隆一声巨响,乌云碰撞在一起映出来骤起的银光,僧人面色平淡,手中紧绷的佛珠却“嘭”一声整个断裂开来。 大珠小珠落玉盘,散的四处都是。 …… 又过了一个月,夜行宫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江翡招了他们过去,让沈风渠前去找揽月草。 揽月草在极寒之地,离天水也并不远,需要在满月时采摘。 “渠儿过去,此行你一人足矣。” 沈风渠没有什么意见,估摸着是要结束了,但是总觉得莫名有些焦急,像是很快就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等到人都散去了,沈风渠想了想,江翡都没有再提,此事轮不到他操心,就没有再多想。 回去的路上碰到有一些天水的弟子聚在一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沈风渠过去看了一眼,开口道,“怎么了?” 一旁的天水弟子给他让开了地方,面前是一处灵泉,用来养灵草的泉口不知为何被堵上了,让他们的灵草全部都枯死了。 “从前几日就开始了,灵泉几乎不怎么出水,我们用法术查探也没查探出来问题。” 沈风渠指尖捏了一道阵法,把手放在灵泉口上,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灵泉下面冒出来一缕魔气,将魔气从底下拽了出来。 他微微拧眉,一旁的弟子拍了脑袋道,“之前这边堆积的都是战场上魔修的尸体,兴许是没有清理干净,沉了魔气进去。” 沈风渠捏碎了那道魔气,魔气在他指尖上消散,里面流出来了汨汨清澈的灵泉。 “多谢沈前辈!真是帮了大忙了。” 一旁的弟子朝他道谢,沈风渠没说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盯着灵泉看着,开口问道,“这灵泉是通哪里的?” 其中一名弟子回他,“通地下先祖陵寝的。” 身后传来了木长老的声音,“陵寝已经被封住了,别说是人傀,活人也别想进来。” 沈风渠转过去,朝着木长老点了点头,思绪一闪而过,“如此便好,木长老在,我便先回去了。” 他路上都有些思绪不宁,回到了小院儿里,楚临渊也从外面回来了,给他带的还有饭菜和点心。 沈风渠顺手打开了木盒,里面都是他爱吃的菜,准确来说,是他作为江小曲的时候都爱吃的菜。 因为如今的他是一直辟谷的,在少年面前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然,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 “师尊过几日可是要出门?” 沈风渠点头,把江翡让他去寻揽月草一事说了。 这次少年罕见的没有说要同他一起,楚临渊看着他吃完了饭,对他道,“我有东西要给师尊。” 沈风渠有些意外,看着楚临渊拿出来一块儿玉佩,少年指尖碰到玉佩,还在溢出来魔气,但是还是拿着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块儿冰晶玉佩,仿制的是原本月照国皇后遗留下来玉佩的图案,玉佩似乎是原本被摔碎过,后来又一块一块重新拼起来的。 里面还沾的有一滴少年鲜红的血珠。 冰晶至纯至净,在月色下折射出来银光,碎片仿佛也跟着发亮。 沈风渠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来那时候在千水城,他是看了一眼冰晶雕琢的莲灯,以及他娘亲留下来的玉佩,没有想过少年一直记得。 “何时雕的?” 楚临渊说,“很早之前了。” “那为何摔碎?”沈风渠看了少年一眼,把他的指尖捏在掌心,用治愈术抹掉那些被冰晶灼烧出来的伤口。 摔碎了再原封不动的拼起来,远比最开始雕刻的时候要难的多。 他问了这个,楚临渊又不愿意说了,少年过来亲他的鬓角,“我在里面加了一道护身符,可以保师尊平安,师尊可千万记得要带上。” 沈风渠触摸在玉佩上,仿佛能透着玉佩感觉到温暖的触感,他凑过去在少年嘴角处亲了一下,笑着说了声“好”。 夜晚下了大雨,隔着门板缝隙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冷风,沈风渠和楚临渊睡在一起,烛光映在床侧边缘,少年眼底落了一道阴影。 沈风渠最近才知道的,这小子一到下雨天就睡不着,他在少年眉心碰了一下,握着少年的手哄他睡觉。 “世上只有师尊好,没师尊的渊儿像根草,有师尊的渊儿才是宝儿……” 少年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嗓音冷淡,“师尊,你唱的好难听。” 沈风渠过去揪他耳朵,有些无语,“给你唱就不错了,你还敢嫌难听。” 他手顺着向下拍在了少年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眼前晕染着他的眉眼镀了一层柔光,耳边是哗啦的雨声,烛光在一旁熄灭了。 夜晚,少年睁开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男子的眉眼,用指尖细细的描绘着,仿佛是要刻在心上,轻轻的触碰间带着珍重。 这人一向最怕疼……所以明日……就不要让他参与进来了。 第二天一早,沈风渠起来了,少年过去送他,竹骨伞撑在头顶,少年的肩侧晕湿一片衣角。 沈风渠到了门口就让他回去了,楚临渊撑着伞看他离去,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去。 这一日的天比往日还要阴沉几分,天空的乌云像是卷在一起成了一张血盆大口,飞沙走石顺着卷进去,雷电交织在一起,雨珠连线一般落下来。 沈风渠要去的是极寒之地,过去来回要两日的时间,他在路上抄的近路,胸口还揣着徒弟前一夜给他的冰晶玉佩。 他在江河里看到的有魔修和修士的尸体,把那些修士的神魂都收了回来,回去可以带给天水弟子超度。 “听说了没有……前几日刚死的。” “今天早上才发现的……仵作也没有查出来死因。” 沈风渠收敛神魂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他脑海里仿佛有千万条线,如今却没有会聚在一起,缺点什么东西。 他到了人群中,那是一间茶馆前,尸体刚被抬出来,看样子是里面的店小二,死相惊恐,看起来死不瞑目。 这死法非常相似……和赵长老以及颛明镇村里那些村民的死法一样。 就在此时,雨势骤然转地猛烈,砸在地上溅出来水花,沈风渠感觉心里像是有两条线。 一条还没找出来,另一条也有些晦暗不明。 “今日是满月啊……真是晦气……”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仿佛能够隐隐看出来遮蔽的绯红满月的形状。 满月……满月……到了满月之时,离中缺,坎中满……灵气会减弱,相对的魔气会增强几分。 沈风渠手里的聚魂珠砰然坠在地上,他想起来了江翡特意让他出来……楚临渊也没有阻拦他,陵寝活人进不来……那么若是魔修大阵出现……也就是一个也出不去。 雨幕模糊,他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 阴沉的乌云聚在一起,在绯红之月出现的那一瞬间,灵气骤然停止运转,天水上空,所有弟子全部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他们瞳孔紧缩,翻涌的天色和绯红的月色,在那一刻成了永远的噩梦。 地面上深红色的咒文聚集在一起,逐渐练成一道大阵,空气中魔气翻涌,恍如婴孩悲啼在耳边呼啸,骨镰在半空中折射出来冰冷的银光,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雨幕中晦暗不明。 血阵之中,江翡手中握着长剑,他将长剑插在地上,自长剑中央蔓延出来一道白色的光芒,阵光堪堪遮住了血阵。 黑色的斗笠之间,显现出来一抹人影,薛长枝手里提着一把黑色弯刀,乌黑的眼珠看向江翡,唇角漫不经心地挑出来一丝笑容。 “真不愧是江剑神,这都能被你提前猜到了。” 江翡没有说话,长剑出鞘,灵气在半空中迸发,荡漾出来一圈儿剑意,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他们两人身形变幻,地面炸裂出来一道道凹陷的裂痕。 夜幕仿佛被染上了一抹血色,火光蔓延,人群之间是弟子的尖叫声,地面上被鲜血浸透,魔气侵染着视野之间尽是暗色。 沈风渠回来的时候,外门的大阵已经毁了,地上遍地都是尸体,刺目的鲜红凝在地上,火光有些灼人眼。 他看向来来往往的弟子,剑光扫过去,杀了几个魔修,密密麻麻的脸找不到楚临渊,他心里有些着急。 沈风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知晓江翡和薛长枝在后山那边,这魔阵里……应当是有阵眼的。 若是不把阵眼毁了,这些人傀受魔气制造无穷无尽,里面的弟子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沈风渠脑海里浮现出来少年的那张脸来,火光燎在他的脸上,仿佛能感觉到怀里传来的温热,他压下心里的焦急,先找阵眼要紧。 月照剑寒光毕现,剑意扫过去,半空中聚集的魔气很快就散了。 沈风渠握着长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傀,脸上溅出来血痕,他的目光在魔修之间徘徊,遍地魔气之中,目光倏然停顿到了一处。 四周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沈风渠看到了那个被人欺负的遍地鳞伤的小孩儿,他眼珠乌黑,手里捏着一块儿闪着光的石头,身上穿的还是他在幻阵中买的新衣服。 小孩儿也看向他,眸中情绪意味不明,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哥哥……要杀了我吗?” 沈风渠此时自然反应过来了,他对上那张尚未长开的脸,熟悉的乌黑眼珠……枝……薛长枝。 月照剑剑尖顺着滴落鲜血,沈风渠长剑对准了小孩儿的心口,冷声开口,“你不是人。” 是薛长枝用来控制魔阵的一道幻影罢了。 小男孩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感觉又沉又疼……他不是人……但是他也会疼。 长剑刺进心口的一瞬间,小男孩儿在原地怔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心口,鲜血顺着滴落,他脏兮兮的手握住了那把剑,掌心也跟着疼起来。 小男孩儿抬头的时候,刹那间天色翻涌,所有的人傀全部停滞不动,紧接着放下骨镰全部朝着沈风渠涌了过来。 阴影不断的交织会聚在了一起,沈风渠对上一双点漆一般的眼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魔气朝着他涌过来,小男孩儿的身形在半空中消散,但是血阵却加强了。 沈风渠用长剑破开血阵,嗓间涌上腥甜,他握剑的手有些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仿佛贯穿了他的胸口,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长剑抵着血阵,魔气一点点的被逼退,阴沉的云色翻涌,骨镰折射出来银光,沈风渠下意识想向旁边躲,然而身体却被定格在原地没有动。 瞳孔涣散间,仿佛又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小男孩儿在很远的地方站着,手里的石头变得血淋淋的,目光里只剩下了冷漠。 沈风渠下意识低头去看,入目的一片刺目的红,月华白袍染透,胸口仿佛被贯穿了一个洞。 但是他感觉不到疼……只能感受到怀里那块儿玉佩传来的温热。 沈风渠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撑着剑摇摇欲坠间……仿佛看着一道人影过来了。 魔气在半空之中不断翻涌,楚临渊眼中腥红,识海里再次被割裂,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会是想去救他吧……前世的记性还没长够?” “这些人全部都该死……杀了他们……” “你以为他如今对你好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你有魔君印……你以为他会正眼看你?” “甜言蜜语都是骗你的……楚临渊……你是不是忘了……前世这人是如何对你的?” “剔骨之仇,焉能不报……你是想再被他挖一次灵根吗?” 楚临渊身边黑雾缠绕,识海一寸寸的割裂,冰冷的声音仿佛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 “逆徒楚临渊,心术不正,受心魔影响犯下滔天过错……现将剔除仙骨……此后……再不入我沧澜……” “本尊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收你为徒……沧澜之耻……仙门难容……仙骨已剔,日后,你我二人……再无任何瓜葛。” 丹田处传来撕裂的疼痛,胸口也是尖锐的疼痛,楚临渊脸色苍白,唇间溢出来一丝血来。 “不是……这一世……不是……” 楚临渊走到了远处男子面前,旁边的魔修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他便在半空中消散,他双眸腥红,看到了男子胸口的大片深红,俯身去把男子放在了背上。 耳边是嗤笑声,识海里灼烧一片,一寸寸卷着像是在用刀子搅弄,楚临渊脸色瞬间一变,吐出来一口鲜血。 “你舍不得他疼……他可不一定舍不得你。” 第64章 命舛坷 他是十七岁拜入的沧澜。 他出生在月照红缨之国,从小贱命,克死了爹娘,前十几年过的浑浑噩噩,每日的精力全部花费在如何让自己能吃上东西、不至于饿死,夜里宿在哪里,不至于冻死在街头。 那时候看天,总是灰暗暗的一片,没有一丝亮光,日子每天过的也是无边无际的乏味。 他吃过路边的野菜、和野狗争食是常有的事,还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乞丐,因为沉默话少很不被待见,在乞丐里面也经常被针对。 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年年手上脚上生的都是冻疮,抠破了流出来的都是血,反复结痂,但是因为他的体质问题,这些疤几乎不会留痕迹。 熬过了人生的头十五年,后面的日子就好了些,无非其他,那时候尚且是沈氏当朝,三皇子大赦天下。 免徭役、轻薄赋,布善施粥,广厦天下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 当时人人都在赞扬三皇子,三皇子是月照皇后的嫡子,国姓沈,取诗自“月照横渠雪沾檐,江疏斜影浅映天”,名风渠。 他不识字,但是将这个人名却记得很清楚,每天在冻烂的手心里反复描绘,是这个人让他不用再露宿街头。 那时候每日都能领上粥,还能住在有屋檐的房子里,因为他年纪小,还每日格外的能领一颗油纸糖。 他攒了上百颗的糖,一颗也没有舍得吃,全部存了起来。 那个人的点滴善意,汇聚的却是山川河流,让他能够在风雨漂泊的凡世之间有所依存,不必每日拼尽全力再艰难的苟延残喘去活。 他无数次走在月照梦州的街头,想着若是哪一天,能够遇到那人就好了。 传闻三皇子生的貌美无比、性格温柔宽容,不知是多少梦州女子的梦中情郎,是无比风光霁月的存在。 然而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他从未遇见过那人。 后来沈氏并未当朝多久,不到两年政权变幻,前朝沦灭,三皇子不再涉尘,随仙人去了沧澜。 他没有什么目标,活了十几年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去过。但是在那一刻,或许是无数次在街边期待见到那人,或许是攒了许久的油纸糖塞满了瓶罐,他萌生出了追随那人去沧澜的想法。 那一夜他嚼碎了一罐的油纸糖,记住了嘴巴里的甜味儿,第二天,背着半张饼和破碗便上了路。 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仙门之测……但是他想试一试。 到了沧澜之后,幸运的是勉强通过了测试,同时听闻那人直接入了师祖门下,在沧澜里独辟了一指峰。 修仙之途漫长,年岁也非凡人可比,随着他们修为的提升,年龄只会越来越长,面上变化越来越不明显。 他在沧澜外门待了数年,听闻那人在四峰大选上一剑成名、享誉十四州,沧澜第一美人名动天下。 而他,即便入了沧澜,资质贫乏,待了数年依旧是在外门。 从未遇到过那人……不仅是没有机会……而是他根本没有资格。 不过他向来是决定做一件事之后就不会轻易放弃,已入仙门,便开始好好修炼,哪怕再苦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他在外门的日子并不好过,孤僻话少,和同门甚少交流,久而久之,就是人群中被孤立的那一个。 白日里练剑、晚上练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即便如此,他与那些弟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若是实在受不了了,就一个人去后山待着,自己安静的休息片刻,去看沧澜云卷云舒的飘渺云姿和皓月千里。 休息完了就继续练剑,有时候会在那里的灵木上练字,若是开心就写个沈字,不开心写个渠字,过的不开心也不难过写个风字。 因为那时候他只会这三个字,一年下来不知道写了多少个沈风渠,不过幸好灵木每夜都会恢复如初,所以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日他照常在灵木上刻字,身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清澈动听的声音传来,“这字,是你刻的?” 他转过身来,对上一张平凡的让人记不住的脸,男子身姿如翡,眼里仿佛带着温和的笑意,嗓音动听的让人有一些恍惚。 那张脸配不上嗓音和身姿,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向来沉默寡言,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碰到有人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回答的。 说了答案后,男子又问他,“你喜欢沈峰主?” 喜欢倒是谈不上,感激倒是多一些,他开了口,“不喜欢,我只会写这三个字。”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只会写这三个字,还说不喜欢? 不过男子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消失了。 这只是一个他生活中的小插曲,他每日继续练剑,在后山上坐着刻字,日晒雨淋、风雨无阻。 剑练得不好,但是吃上了饭,刻一个沈字。 被同门欺骗陷入险境,没死,刻一个沈字。 下雨天的时候冻疮很疼,但是看不到伤疤,刻一个风字。 出去帮同门完成了给灵草施肥任务,虽然很脏,但是得到了他们给的两块下品灵石,刻一个沈字。 每到修为能有一点点突破的时候,总会被无形的力量限制住,刻一个渠字。 虽然有时候心情不好,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知足的。 在沧澜里,他至少大部分时间都能吃饱饭、有住的地方,还能够跟着学习剑法。没有天分也没有关系,他坚信勤能补拙。 同时他也一刻都不能懈怠,要不断的努力,比别人刻苦十倍百倍。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那个男子又出现了,问他刻的三个字都有什么不同的含义。 “沈字是开心?渠字是不开心?风字是平淡?” 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被男子猜到了有些不太高兴,没管男子,继续练剑去了。 那名男子此后便经常过来,他不知道男子的身份,猜想应当是哪座峰下长老的弟子。 男子对他没有恶意,他也就没管那么多,两人似乎在后山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一直练剑,有时候看一些符咒,那些字他都不认识,长老们也是不教字的,他只能自己反复的去看。 男子在一旁经常是睡觉,不知道干些什么,似乎是把后山当成一个小憩的地方,整天看上去很懒散。 偶尔过来指点他两下,他按照男子说的做了,就会轻松许多,他向男子道谢,男子眼里带着笑意,笑着说没事。 这般练习,总有坚持不住倒下来的时候,那天他从外面历练回来,身上受了些伤也没有当回事,反正是会自动愈合的,就继续拿着剑去了后山。 晚秋带着凉意,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他在下雨天的也经常来,但是都没有那天那么晕晕沉沉,雨幕模糊了视线,手臂抬起来剑都有些费力。 最后倒下去的时候视线都有些无法聚焦,只能看到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幸好有人发现……不然他可能一个人死在后山也没人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温暖的房间里,他旁边传来清澈的嗓音,“醒了?” 他顺着看过去,是后山那男子救了他。 外面依旧下着雨,男子房间里很暖和,看着他道,“你自己身上伤多么严重自己不清楚,这样了还出去练剑?” 男子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对他道,“你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伤其实并没有好,但是会隐藏起来,以后记得不疼了再出去,不然只会越来越恶化。” 说着,男子指尖冒出来一簇白光,掀开了他的被子。 他低头看过去,身上那些陈年旧伤全部都烂了,有些在皮肉上泛黑腐烂,他轻轻去碰一下,刀剜一般的疼痛传过来,仿佛已经烂的深入骨髓。 “我已经帮你上过药了,你别碰,过几日应该就能好,这几日先别去练剑了。” 男子的声音传过来,他顺着看过去,有些不知所措,唇角微微绷紧,第一次有人对他这般的善意,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复。 应该要道谢的,良久,他轻声说了“谢谢”。 男子眉目弯弯,看着他道,“你这小孩儿可真好玩,没见过你这么腼腆的。” “不用谢我……你日日夜夜在灵木上刻我的名字,是块儿石头也要被你感化了。” 他听到了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眼底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惊喜,情绪难得没有内敛,嗓音嘶哑,“你是……沈前辈?” 指尖攥紧被褥,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他又看了眼自己身上遍地的伤,感觉到有些难堪。 想了那么久……原来早就遇到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这人会怎么想呢……会不会看不起他。 毕竟这些伤有些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他练剑也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天资愚钝,字也识不得几个……还不会说话,真是一个木纳的废物。 男子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眼中带着灵动,“怎么?觉得传闻中我是第一美人,长相配不上?” 不待他回答,男子小声道,“第一美人说的不是我,我其实平平无奇,说的是我师兄。” “江翡才是真绝色。” 他心想他并不在意长相,这人又救了他一回,他指尖微微绷紧,心里有些着急,没有觉得配不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他道,“沈前辈……无论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很好看。” 男子偏头笑了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若不是你是一本正经的说的,我都要以为你这是对我有念想才说的。” 他又不说话了,本身就不知如何与人相处,性子也沉闷,半晌才道,“我对沈前辈绝无非分之想。” 至少,那时候是没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4 21:30:32~2020-10-05 20: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忘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落雁台 男子温声道,“逗你玩的,你先在此处好好养伤,这些伤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养好,不要不当回事,以后下雨天不要再出去了。” 说完人便走了,他缓了许久,内心五味陈杂,即便遇到了……他还是这般的落魄,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人太善良了些,如今的他太弱了,哪怕记得恩情,也根本无力回报。 他低头看着身上腐烂的伤口,指尖戳在上面,蚀骨的疼痛传来,让他变得无比清醒。 要变强才行……他厌恶无力感,疼痛并非难以忍受,但是接触到温暖之后,便不愿意舍弃了。 那一段时间,男子经常过来看他,有时候给他带一些点心,有时候给他带一些话本,他看不懂,又不好意思说的,但是也认认真真的把上面的图画都记住了。 点心他也不怎么吃,很多东西他都不敢去触碰,过于美好,担心自己触碰之后便不舍得过回之前没有的日子。 就像和男子接触一样,这般温暖善良的人,他妄想一直沉浸在这份温暖之中。 这是不应该的……但是他克制不住。 男子还是发现了他不识字,但是并没有嘲笑他,而是在闲暇之余会过来教他认字。 那一双手生的很好看,修长而骨节分明,冷玉一般雕琢出来的,指甲圆润中透着淡粉,指尖翻着书页,教他识字认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是以沧海之水和巫山之云隐喻爱情……” “这是你的名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一字一句听的很认真,记下来,反复的去看去记,学的倒也很快。 等到他伤好的时候,字他都认得差不多了,看书的时候还有些吃力,但是多看几遍,约莫是能够理解意思的。 他伤好了,就又回去了外门,男子临走的时候指尖落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却仿佛有万般的重量。 “好好修炼,但是也不用太辛苦,以你的刻苦程度,日后会有长老愿意收你的。” 听到这么一句,他察觉到自己心里的一抹失落,不禁垂下了眼。 他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居然想要这人收他为徒,简直是痴心妄想。 回去的路上他是一个人下山的,这是那人住的一指峰,下山的时候他回头遥遥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他的日子又变成了往常一样的,每日去剑阁、回去,然后去后山练剑。 男子有时候还是会过来,过来看他练剑,有时候会盯着他看许久,目光里带着别样的情绪。 仿佛是在透过他去看别人一样。 这种感觉他说不上讨厌,但是也绝对不喜欢,偶尔男子会过来跟他聊上几句,后来他才知道,男子看的是自己。 “我倒是有些佩服你,那般艰难的日子都熬下来了,不像我,只会逃避。” 他不知道男子说的是什么,但是察觉到了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低落的情绪,他想了想,给了男子一颗油纸糖。 糖是他用下品灵石去换的,他没有尝过,但是味道应该是一样的,很甜。 男子眼里似乎有些意外,问他道,“用灵石换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 “你平常练剑都没有时间,还有时间去接任务拿灵石?” 他握着剑的手微紧,其实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大部分任务他都接不了。 最低阶的妖兽他如今都杀不了,是他太没用了。 他垂着眼低声道,“有给灵草施肥的任务,同门师兄会让给我做。” 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难堪,这是最简单的任务,虽然很辛苦,他每次做一整天才能拿两块下品灵石,但是是他唯一能接的了。 男子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笑了,“那也很厉害,你做了许多人不愿意去做的事。”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带着暖意,他听到了,感觉心里像是有一点点光点在跳跃,心情好了不少。 他“嗯”了一声,感觉给灵草施肥手上磨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后面的时间里,他和男子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男子常常来后山,有时候会给他带一些小礼物,甚至在他被欺负之后,会过来帮他治伤。 剑阁里,许多长老布置的难以完成的任务,同门都会推脱给他,到最后完不成,长老问责,他往往冷漠的不予回答,结果便是大家一起受罚。 一起受罚,那些弟子们心里反倒有怨气,经常在结束后将他堵在外门树林里。 他挨打挨习惯了,对那些疼痛没有什么感觉,反抗也打不过,便随了他们的意,直到他们停下来为止。 那些弟子会故意去踩他身上的旧伤,用火咒去烧他身上的冻疮,他自己看不见,那些弟子修为比他高却是能看见的。 他不愿意喊疼,无论多疼都不愿意出声,那些弟子偏偏不乐意,非要折磨到他愿意出声为止。 刚好的伤又烂掉,结痂又裂开,那些弟子会用绳子拖着他在地上,手脚磨出血,背上被血浸透,他还是不愿意出声。 那些弟子觉得扫兴了,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一下,眼眸里带着鄙夷,刺眼的废物两个字映在眼底。 脸上很疼,背后像是有无数根针插进去,手脚也没了力气,他嘴巴里含的都是血,在远处看到了一抹人影。 不远处,男子逆着光,冰冷的月光洒了一地,男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原地站了许久。 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不到了身体上的疼痛,只是胸口沉甸甸,心口仿佛被人用一只大手用力的扯了一下。 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 指尖扣在石缝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感受不到疼,只是莫名避开了男子的目光。 不想……不想被那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眼中依旧是温和的,伸手要碰他,他下意识地微微避开了。 脏……不想脏了那只手。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为何要入沧澜?” 他看着男子,缩在墙角里沉默不语,嗓眼里都是血腥味儿,沉默了良久,开口道,“不知。” 嗓音像是浸了血的裂帛一般嘶哑难听。 男子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又道,“我看你练剑那么辛苦,应该是想变强?” 他没有回应,男子目光落在他被鲜血浸透的胸口上,嗓音很轻,“那方才为何不反抗?” “觉得反抗没用?”男子指尖碰在他身上,指尖溢出来浅色的白光,身体仿佛跟着温暖起来,也没有那么疼了。 “你若是不反抗,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变强不止是努力刻苦,还要有心里意识,若是你自己意识不到,那么努力也会白费。” 男子去碰他的手,在他要缩回指尖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用一张映着冷梅的手帕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擦干净,然后帮他治好了伤。 “许多道理,是需要你自己想明白的。” “莫要妄自菲薄,你轻贱自己,别人也会一样。” 男子身形很快就消失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伸手去抓那抹留下来的清香,但是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那晚看了一夜的月色,耳边是男子说过的话,在快要天亮的时候站起身,拖了一地的血迹回去了。 疼可忍,欺辱可受,但是……他不想让那人失望。 往后一段时间他没有再碰到过男子,男子似乎忙碌了起来,他日日去后山,碰到男子的次数少了,他每日还是练剑,只是心里空荡荡的。 不过他也明白的,他们两个人本身就是天各一方的两个极点,能够偶然碰撞交织在一起已经是他的幸运,不能再奢求太多。 他在凡世的时候便听说过那人的生辰,许多外门弟子在打听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那个数字。 男子帮过他许多,他是想回报的,生辰礼物……他回去数了数自己的银钱,只有十几块下品灵石。 还是他攒了大半年才攒起来的。 若是接一些任务……他有些犹豫,其实他前几次试炼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格外吸引妖兽邪崇一些。 这也是他不接任务的原因之一,那些妖兽邪崇他不但打不过,还想撕碎他,他若是过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有一些任务是当妖兽诱饵的,任务成功了可得两块上品灵石。 他的目光落在任务牌许久,肩膀上被妖兽抓出来的伤似乎还在疼,他转身出了阁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又折了回去。 跟他同去的都是修为高的多的弟子,应当能够保护好他的。 那一次他去了,也是那一次让他明白了,何为永远不要把性命托付在别人的手里。 或许是上天本来就不怎么眷顾他,接那次任务的正好是同门欺负他的弟子。 他在妖林里被妖兽用獠牙拽着胳膊拖在地上,胸口被妖爪贯穿的时候,他终于喊了疼。 眼前全部都是鲜红,胳膊仿佛要断了,十根手指头被磨的掉了一层皮,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喉咙里发出来了嘶哑的挣扎声……他朝着那群弟子伸出了手……他不想死。 他想活着……活着。 然而那群弟子并没有理会他……在他的喉咙要被妖兽獠牙贯穿的时候,他瞳孔微缩,男子的话音响在耳边,虽然几乎不可能成功……但是若是不反抗,他今天就要死在妖兽的嘴里了。 肩膀处传来被撕裂的疼痛,他脸色苍白,指尖有些脱力,拼尽全力的向旁边躲了一下,獠牙在他脸上划出来一道血痕,伤口传来腐蚀的疼痛。 在妖兽再次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手里握着银刃,手腕翻转,拼尽全力朝妖兽的喉咙刺了过去。 空气寂静了一瞬,手背被獠牙咬穿了一块儿,连带着骨髓深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鲜血溅了他一脸,神魂仿佛被死神拉扯着拽走,最后一刻又回来了。 那一天,他一个人在妖林里躺了不知道多久,身旁是妖兽血淋淋的尸体,他手里还攥着那些弟子给他的灵石。 他垂着眼盯着鲜血看了许久,然后一瘸一拐的起身,一个人回了山里。 要想活着……只能靠自己……只能自己变强才行。 路过落雁台的时候听到了弟子们的议论,他一身的血,被弟子们嫌恶的推到了人群之外。 背后磕在树上,有一些疼,他攥紧了怀里的灵石,朝后退了几步。 “是沈前辈……听说今日过来在等江前辈回来的。” 他朝着远处看过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张绝色的脸,水墨画难以临摹出来,微挑的眼眸带着冷艳的弧度,眼睫微抬,面上一派温柔的神色。男子一身月华白袍,身姿风华绝代,让人看一眼便难以移开视线。 夕阳洒在地上落了一层阴影,他整个人融在阴影里,被隔离在人群之外。 怀里的灵石掉落在地上,那一刻,他明白了……何为自渐形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前世,这个沈峰主就是受,原因后面讲。 第66章 雕红缨 他看了良久,看着那人冲别人也是温柔的笑,双眸弯起来的时候天地间仿佛失了颜色。 天地黯然失色,只剩下眼前人。 他听闻过的,这人和江翡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出去出任务,如今江翡回来,这人还亲自过来迎。 江翡,于他来说也是前辈,剑术造诣极高,和那人齐名十四州的天资。 他看着那人含笑的侧脸,感觉有些灼人,想来之前是骗他的,如今才是真正的长相,这张脸确实担当得起第一美人之称。 但是……阴影落下来,他将地上的灵石捡起来,他倒是希望那人普通一些。 如此出众……他碰不到。 夕阳的绯红在地面上落下一抹余晖,四周弟子议论声熙熙攘攘,身后光芒万丈,他抱着灵石走进阴影里,和那道光渐行渐远。 月华白袍被鲜血浸透,眉目之间有些寂寥。 他回去了自己住的偏僻地方,眼帘扫到了一双黑靴,抬起眼眸,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子对上他眼里的意外,嗓音温和,“你这伤是怎么弄的?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旧伤没好不要再出去。” 他握紧了怀里的灵石,嗓眼里都是血腥,脸色苍白,“我方才看你在落雁台等人。” “那是我师兄让我过去的……回来还要人接,我偷溜走了。” 男子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上品灵石上,“我方才就看见你了,一身的血,你这是出去接任务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感觉肩膀处有些撑不住了,心里带着些别的情绪,推开了门,“沈前辈若是不嫌弃,先进来吧。” 男子一点也不在意,而是看着他身上的伤有些拧眉,跟着他一同进去,“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看看。” 他把灵石放在了桌上,听话的脱了衣服,衣衫和血肉连在一起,扯下来的时候有些疼,一旁的男子靠近他道,“你对自己倒是真舍得下狠手,别碰了,我来,再碰一会儿伤口要直接裂开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孩儿,天天给自己弄的身上都是伤。” 他听到这话,握紧了一旁的桌沿,指尖微微使力,唇角绷紧了,低声道,“是我太没用了。” 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儿,他已经快十九了,不过是修仙岁数显小,显得才十六七一样。 “你呀……”男子似乎有些无奈,轻轻地帮他把衣衫和血肉分离,在他身上捏了一道洁净术,然后帮他上药。 “日后你若是想要灵石,过来找我,我去给你安排任务,不要再去接那些危险的任务了。” 耳边是温润的嗓音,他握着桌沿,眉眼垂着,并没有说话,良久,道了一句谢。 但是他是不会过去的,这人已经帮了他很多次了。 “上完药了,你今日就不要过去练剑了,去休息一会儿。” 男子说着,自己坐在了他房间里的桌子旁边,从他柜子上拿出来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注意到他的目光,男子笑了起来,“我在这看着你,若是不看着,你估计又要跑出去了。” 他看着男子弯弯的眼眸,听男子又道,“之前不是故意骗你的,用这张脸方便一些。” 如今又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就挺好的。” 男子在他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屋里仿佛也染上了男子身上的气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桌子上剩余半卷书,仿佛还沾着指尖残留的余温。 他听男子的话在房间里养了几日的伤,在快到男子生辰的时候,思索了好几天,用攒的灵石换了月照国的红缨木。 月照前皇后的画像,他是见过的,在凡世的时候,这位皇后因为太过貌美,被许多女子画作画像模仿仪姿。 他按照记忆里月照前皇后的模样,雕出来了一个小人儿,前面几个都没有雕成,做了三四日,最后一个才雕出来。 雕出来的女子眉眼之间和那人有几分相像,月照皇后逝世的早,那人应当是很难过的。 在那人生辰那天,他难得没有去后山,而是直接去了一指峰。 路上又遇到了那群弟子。 乌云遮蔽了日月,在他再次被拖着身上传来疼痛的时候,手里的红缨被那些弟子抢了去。 他耳边想起来男子说过的话,还有之前经历的事,他现在若是不反抗……这些人只会变本加厉,忍到他变强再反抗,完全没有必要。 袖中的匕首翻转,手腕脚腕传来被黑靴踩着的疼痛,他身上有一股狠劲儿,打不过没关系,但是不能让这群人顺意。 等到他抢回红缨的时候,小人儿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他握着被摔碎的小人儿,沉默了好一会儿。 阴影落在树林里,他脸上都是血,那群弟子骂了句疯子就走了,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看了一眼远处的一指峰。 山峦隐在云雾间,看起来十分飘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把伤遮住了,握紧了小人儿去了一指峰。 那里有看守的弟子,“来找沈峰主的?可有传令?若是没有不可随意入内。” 他抿紧了唇,看了眼手里摔成两半的小人儿,掌心握紧了,转身又要回去。 “楚临渊?” 那是男子第一次叫他名字,声音里有些意外,他转过身,男子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旁边还有一名弟子道,“江前辈还在等着您……” 男子对弟子道,“跟他说我有事,去不了了。” “小孩儿,你过来找我的?”男子眉目弯弯,又朝着他笑。 他把手里的小人儿藏了藏,男子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里,凑了过来,他鼻尖传来浅淡的香气,紧接着手里的小人儿便被顺走了。 指尖触碰到时,带着温热的触感,莫名有些灼人。 “给我的?”男子眼眸朝他挑过来,眼底带着笑意,“是你自己雕的?” 他背脊有些僵硬,又有些不太好意思,指尖微动,“嗯”了一声道,“路上不小心摔碎了。” “无妨,我可以接好,你先跟我进来吧。” 男子过来牵他的手,拉着他带着他进去了。 旁边的弟子似乎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他身上,最终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去了。 男子手里捏着小人儿,把他带进去之后就松开了他,对他道,“来,你看着,在这上面施一道火咒和愈灵术……” 指尖冒出来的白光融在小人儿身上,没一会儿就把小人儿粘好了,不过还是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裂痕。 男子拿着小人儿看了一会儿,对他道,“这是雕的我娘?我上次就想问了,你是月照的?” 他轻微的点了下头,“月照梦州。” “梦州啊……”男子眼中带着些许怀念,还有些许遗憾,“原来如此。” 他跟着男子走在身后,轻声开口,“沈前辈,生辰快乐。”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角仿佛堆着亮光,冷白的指尖放在了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你倒是有心了。” “既然过来了,今日便留下吧。” 那一天,他被留宿在一指峰,一整天都和男子待在一起,男子也不嫌弃他无趣,偶尔目光落在他身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你想拜入哪个长老门下?心里可有决定了?” 他想了想,问道,“沈前辈收徒吗?” 男子目光看向窗外,摇了摇头,“我不收,收了也是耽误人。” 后面一句声音很轻,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这人不收徒,他便没有说话了,因为他只想拜入这人门下。 夜里的时候下了雨,男子在他床边看话本,见他总是忍不住地去抠身上的冻疮,把话本放了下来。 “很痒?” 是又疼又痒,一到下雨天便是如此,让他恨不得用刀把那些腐肉挖出来。 “我上次记得都好的差不多了……” 男子走过来,到了他面前,去看他膝盖上的冻疮,看了一会儿道,“这是寒气入骨了,冻疮早就好了,是里面的骨头在疼。” 指尖覆了上去,有温热的暖流溢了进去,骨头仿佛跟着散去了寒气,没有那么疼了。 烛光映在男子的脸上,显得十分柔和,外面的雨声落在地上淅淅沥沥,他看着雨幕和男子的侧脸出神,慢慢的睡了过去。 睡前映着的是男子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似乎眼底都是心疼。 第二天早上男子不在房间里,他自己收拾了便回去了,把男子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回去后,再去后山练剑的时候,男子还是经常过来,和他说的话也多了,他每次便用心听着,偶尔回上几句。 “江翡每日抓着我练剑,可真是烦人啊……” 男子又抱怨了一句,看着他道,“我看你当他徒弟最合适,你们俩都刻苦的很,不过……他比你好点,没你这么闷。” 他握着剑不说话了,他性子确实闷,想了想,他道,“我同我说的我都记得。” 男子似乎有些无语,“我说了那么多,你都能记得?” 他认真道,“记得。” 男子笑嘻嘻道,“那你说一个月前的这一天我跟你说了什么?” 言灵术有记录,他若是说不准了,就尴尬了。 他想了想,回忆起来男子当时给他说的话,对男子道,“你说,白锦夜前辈像个老妈子,天天过来找你絮絮叨叨。” “还说,江翡前辈事儿最多,一个大男人天天磨磨唧唧,还有洁癖,讨厌跟他待在一起。” 男子脸上似乎僵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男子这般,情不自禁地唇角翘了一下。 可爱。 然后就看到男子一脸惊讶的模样,“你这个木头,原来也会笑啊。” 男子也跟着笑了,过来摸他的唇角,“笑起来好看的,以后多笑笑。” 第67章 救风尘 他模仿着方才嘴角翘起来的弧度,但是感觉唇角有些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男子在他面前笑,“小孩儿,你笑的好假。” “也不用勉强,开心的时候自然会笑出来的。” 他“嗯”了一声,男子又翻了一遍言灵术,微微惊讶,“你还真记得这么清楚。” 他垂下眼没有作声,男子说的话他都会记得。 男子又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然后收到了一道传音,和他道别之后身形就在原地消失了。 他们外门的弟子大部分修为到了就拜入了各个长老门下,他的修为一直没有达到,又因为他天资差,所以也没有长老愿意收他,他一直一个人待在外门。 男子经常过来找他,有时候会带他出去历练,回来的路上他看到别的弟子,男子问他道。 “你一直未拜师,是不想入其他长老的门下?” 他没想到男子居然这么看得起他,心里微动,说了实话,“没人愿意收我。” 男子有些意外,“你这样的都没人收……他们是一块儿看走眼了?” 他唇角微微抿起来,其实那些长老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入仙门以后,天赋差之毫厘,修炼速度也会产生巨大的差距。 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男子也没有说什么,第二日剑会比试上过来看他的比赛了。 他费劲全力赢了一场,第二场便败了,手里的木剑被轻而易举的挑下来,脸上划出来血色的长痕。 旁边都是嗤笑声,往日里的同门都带着嘲讽的笑容,用长剑剑刃碰了碰他的脸。 “废物就是废物,再怎么努力也别妄想赢。” “天资如此,我若是你,早就下山去了,而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 掌心摩挲在地面上,粗糙的石砺磨的有些疼,一众弟子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这就是外门那个被留下来的……” “听说没有长老愿意收他……” “谁沾上他都晦气,他出去出任务,每次跟他一起的都要受伤。” “这种人还留在沧澜做什么啊……” 阴影落在地面上,那些话音在耳边回荡,他感觉膝盖硌的也有些疼,手心火辣辣的,整个人仿佛与投下来的阴影融在了一起。 这群人一向如此,他早就习惯了…… 他垂着眼,内心有些麻木,像是一根根针戳在上面,来回的挑,反正已经千疮百孔,倒没那么疼了。 “谁说没有人收他的?” 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周围弟子同时安静下来,他缓缓抬起眼眸。 男子逆着光,面上看不出来神情,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后对着一众弟子道,“从今以后,楚临渊入我一指峰门下,为我沈风渠的徒弟,不再是外门弟子。” “楚临渊,你可愿意?” 他那一瞬间感觉四周都失去了声音,耳边只剩下男子的话音,手心里的疼痛仿佛也感觉不到了。 男子的身形镀了一层光芒,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在他面前宛若下凡的神祗。 救他出凡尘,从此之后,让他有了信仰,支撑他释然一切苦难。 如果上天令他遭受如此多的磨难,只是为了遇见这个人,那么重来一次,他还是愿意的。 他良久没有言语,似乎是已经失去的表达的能力,只是看着男子久久的没有挪开眼,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沙哑,“谢……沈前辈赏识。” 周围议论声纷起,他没有再关注,男子冷白的指尖伸至他面前,握着的是一枚红缨玉佩。 “以此为信物,这是少时我母后给我的红缨,我如今将它给你,你可要好好保存。” 他看着那枚红缨玉佩,男子面上带着笑意,“快收了,以后就不能再叫沈前辈了。” 要喊师尊。 他眼前只剩下男子的身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欢喜的情绪,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有些像是在梦里,后面是如何收了玉佩,如何领着男子去他小院儿里都有些记不清楚。 回去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了起来,他放在了箱子最底下,想了想又想带着,便揣进了靠近心口的怀里。 红缨玉佩是凉的,放在胸口不一会儿捂热了,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来帮你收拾东西,你这里都有什么……” 男子经常来他这里,如今已经习惯了,顺着他打开柜子的时候看过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换洗的道袍。 底下还有一个打着布丁的包袱,里面装着他攒下来的灵石。 男子看了一会儿,有些了然,又有些不可思议,感叹道,“早知道你是穷鬼了,没想到这么穷。” 他握着柜门的手微紧,唇角绷直,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会有的。” 男子笑了一声,过来扯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这小孩儿可真好玩。” 耳朵被扯的并不疼,就是有些烫,他垂着眼又不说话了。 收拾完东西了,他们两人一同出门,男子轻声道,“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此处待了五年,并没有什么留恋之情,他在意的……他看向身旁的男子。 男子眉眼温和,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一下,“走吧。” 去了一指峰之后,男子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房间,就在主院的隔壁,里面看起来是整理一段时间了,收拾的也是和他原先的院子差不多。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若是你不喜欢,日后再改。” 他把行李放在了桌上,看向男子,“已经很好了,麻烦沈前辈了。” 男子道,“还叫沈前辈,是不是应该换称呼了?” 他看了男子一会儿,唇齿之间把那两个字过了一遍,念出来的时候声音很低,“师尊。” “这还差不多,日后我教你剑法,不过明日你先随我去主峰一趟。” “我要带你去见两位师叔。” 他听到了,心里有些紧张,问道,“白师叔和江师叔?” 男子点点头,一双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是啊,他们还不知晓我收徒了……明日我们一起去见他们。” “不用紧张,他们两个不会为难你的。” 虽然男子这么说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很紧张,当天晚上看着房顶上的横梁,盯着看了一夜,第二天眼底淡淡的鸦青。 男子见他这般,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用指尖在他眼睛下面冰了一下,“只是见师叔,又不是去见道侣的父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听到了男子的形容,脸皮薄,唇角绷直了没有说话,男子又盯着他的耳朵。眼里带着惊讶,过来揪他的耳朵,“怎么突然变红了?” 他,“……” 一路上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没有搭理男子,男子过来跟他说话,“你这小孩儿,说两句还生气了,害羞了还不让人说,怎么这么别扭。”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男子的絮叨中开了口,“没有不让说。” 男子一脸笑意吟吟,冷白的指尖又在他耳朵上揪了一下,“你还小,原谅你了。” 到了主峰之后,他见到了白锦夜和江翡。 两名男子,一名穿着月华白袍,生的雪白俊逸、温润如玉,面上看起来很和善。另一名一身玄色银纹长袍,眉目俊朗无双,气质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刃,沉稳冷静。 他身旁的男子握着他的手腕过去,给他介绍前者,“这是你白师叔。” 然后是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这是你江师叔。” 他问了好,随后便站在男子身旁不动了。 “师兄,这是我昨日收的徒弟,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少年。”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其中一道是打量,另一道极为平淡,但是他却平白从里面感受到了一抹不经意的反感。 他顺着看过去,江翡眼眸抬起来,正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轻描淡写地移开了。 江翡反感他。 他在心里还在思索着原因,听到江翡出了声。 “渠儿,此事做的太过草率,收徒是大事,你不妨思索思索再做决定。” 白锦夜在一旁笑道,“你倒是第一个收徒的,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确定能照顾好你徒弟?” 他在一旁听着,指尖攥紧了,看向男子,心里在想着男子的回答。 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指尖,嗓音清澈动听,“此事我已经想了许久,早就想清楚了,我这辈子只会收这一个徒弟。” “渊儿,你可莫要辜负我的期待。”男子看向他,唇角扬了扬,眼底映着一层光晕,显得非常柔和。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尖仿佛被人戳了一下,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后面白锦夜和江翡又说了一些,主要是白锦夜的叮嘱,江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大高兴。 他回去的路上同男子说了,“江师叔似乎不希望你收徒。” 男子牵小孩子一般牵着他,回他道,“不用管他,不止是你,我收谁他都会不高兴。” 他垂着眼没有说话,听出了男子话音里的无奈,指尖捻了捻,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住进一指峰之后,每日过去找男子,男子经常睡到很晚,他有时候去叫人,这人总是睡得床榻一团乱,睡姿也并不规整。 头几回撞见男子还会脸红,有些尴尬,后来习惯了,还会拍他的手嘟囔着再睡一会儿,完全无视他。 最后都是他收拾的房间和被褥。 有时候江翡会过来,他之前不明白的事,在有一日明白了。 俊朗无双的男子将那人抱在怀里,低声哄他,“必须得过去,你若是不过去,锦夜会为难。” 那人说了一句什么,歪在江翡肩膀上睡了过去。 丝毫不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什么不对,那是一种习惯。 他透过门缝,对上了江翡抬起来的目光,里面翻涌的是滔天的占有欲。 第68章 灯尽灭 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敌意。 以及些许的嘲讽。 他这般烂在泥地里的人,被神从深渊里拉出来,应当是感恩戴德,而不是去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床榻边的鹣鲽花纹有一些刺眼,他攥紧了门框,垂着眼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神对他偏宠,他对神想要占有,那个人……只能是他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更频繁的和男子待在一起,男子若是起晚了,他便守在一旁,等人起来。 有时候会帮男子束发,男子总是由着他,指尖轻轻划过墨发,男子托着腮在水镜里看着,有时候脑袋一点一点的,会睡着。 “师尊?” 他唤一声,男子便醒了,看着镜中的自己朝他笑,“如今倒成了渊儿照顾我。” 他低垂着眉眼,目光落在男子小半边雪白的侧脸上,“无妨,我喜欢待在师尊身边。” “不喜欢还敢嫌弃不成。”男子站起身来,眼眸转过来带着笑意,拉着他出去练剑。 院子外面有一棵梨树,三四月份时总是落下一地的雪白,男子持剑在树下看着他,“渊儿,过来。” 他便过去了,男子冷白的指尖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凝聚剑意,如何用长剑翻转出来挽成剑花。 江翡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离的十分近,目光落在男子握着他的手上,“你这般教他没有用,他资质太差。” 男子听见这话有些不高兴,“谁说他资质差?我乐意教,渊儿学的很快。”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江翡走后,问道,“师尊,你和江前辈是什么关系?” 男子想也没想道,“师兄弟,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便没有说话了,男子倒是若有所思起来,后来江翡再过来,男子有意疏远了些许。 江翡明显的感觉到了,目光落在他身上,什么也没说,日后依旧是照常过来。 他在一指峰里和男子待在一起,男子经常带他出去历练,去了十四州的很多地方。下雨时男子会在他床边帮他揉膝盖,他们一同去看了北境大漠的第一场雪,在雪后折寒山上的一株红梅。 男子告诉他,日后他们还可以经常过来,说他虽然闷,但是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你这木头,也就我能受得了你,若是我走了……”剩下的话男子倏然住了口,男子穿着一身雪色银纹狐裘,怀里抱着红梅枝,绝色的脸上映出来一抹笑容,整个人美貌不可方物。 他唇角绷直,不喜欢听男子说这种话,看着男子冻红的手指,把红梅接了过来。 “师尊会长命百岁,我会一直陪着师尊的。”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目光里仿佛融了雪色里的银光,带着些许柔和。 只是天色寒凉的缘故,衬映的那张脸似乎有些苍白。 冷白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碰在他的脸上,男子看着他轻声道,“渊儿,没谁能一直陪着谁,许多路,都是要你一个人去走的。” 他感觉到了脸颊边的凉意,将男子的手握着捂着,捂热后贴在脸边,等到那双冷白的手变得温热,他也没有松开。 而是牵着男子一路走了回去,在雪地里留下浅浅的黑靴印。 他握紧了身旁人的手,别的人可以,但是这个人不行。 当初既然把他从泥地里拉出来……那么以后,也不能再舍弃他。 大漠连雪,一路霜色。 他们从十四州里回来的时候,便碰到了无俦。 无俦是偃月寺的高僧,装扮却丝毫没有和尚的模样。他穿了一身玄纹夜华长袍,瞳色一褐一蓝,微卷的墨发披在身后,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两旁戴着铜缀的耳饰。 耳饰衬得那张脸愈发妖冶,恍惚间有些模糊不清,戴着深色戒指的枯瘦手指伸过来,是一张天信。 无俦面上是带着笑意的,看着他身旁的男子道,“天定良缘,特来恭喜你和江翡。” 那一年,沧澜难得也落了雪,拜贴收了不知道封,大红的喜字有一些刺目。 消息传遍了四峰,男子的态度他看不明白,并不抗拒,但是似乎又有些不高兴。 他将红梅插进花瓶里,问道,“师尊喜欢江前辈?” 梅花开的灼艳,旁边是烛光,落在那人的眉眼之处,那人手里是那封信函,闻言抬起眼眸,眼眸里带着平淡的情绪。 “无俦算出来的一向不会出错,听他的不会出差池。与江翡,说不上多喜欢,但是总比与别人要强。” 他攥紧了袖沿,“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在一起。” 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情绪,男子眸中有些惊讶,看着他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算我与他结为道侣,日后你还是我徒弟……而且,他也能帮着照顾你一二。” 他没有说话,定定的看了男子好一会儿,梅花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夜晚的时候男子出去了,他一个人看着寂寥的月色,满地的银光都写满了寂寥。 他垂下了眼,眼睫下落下一层阴影。 他不想让那人和别人在一起……但是如今真的发生了,他又不忍心去让那人因为他违背自己的心意。 指尖放在雪地里,一片冰凉,那人不在了,整座山仿佛也跟着冷了下来。 剩下的几日他都避开了男子,没去找男子,担心自己心里乱,会控制不住情绪。 男子似乎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更白了些。 在结契那日,他出去接了任务,斩杀外镇里的邪崇。同门全部都去参加了那人的喜事,他是一个人出来的。 镇子里很安静,他提着剑去找邪崇的踪迹,在街道上走着,没找到邪崇,倒是碰到了一群魔修。 周围布上了结界,他拼命破了结界逃出去,雪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迹,他躲进了一处山洞里。 银刃露出来寒光,血腥味儿布满了山洞,冷风顺着刮进来,刻在脸上犹如刀割。 那些魔修一直在附近徘徊,他在山洞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直至天黑,魔气还是没有消散。 不知道为何,魔修似乎进不来山洞里,但是在外面守着,他也根本出不去。 晚上的时候,天色暗下来,远处映出来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阑珊的灯火看起来很远,落进他眼底,他只感觉到手脚都被寒风吹的冰冷僵硬起来。 血凝在了地上,成了一片深色。 他紧紧的握着长剑,脑海里却又变得昏沉,被魔修伤中的地方冒出来黑雾,伤口传来火燎一般的刺痛。 瞳孔一点点涣散,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有些疼,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仿佛看到山洞前浮现出一抹人影。 是那人又救了他。 结道大典当日,那人听说山镇底下出了邪崇,抛下了一众仙门首座,解了所谓的天定良缘,前来寻他。 “渊儿,你莫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日后不会再有别人,你不用害怕……” “此后,只死别,不生离。” 他听到了男子的话音,只是睁不开眼来,感觉睫毛轻轻颤了下,指尖攥紧了被褥,心头仿佛被灼了下。 男子握着他的手,温热一点点传过来,“是师尊不好,不应当冷落你……我早该想明白的。” 清澈的嗓音在他耳边响了许久,他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去回握住男子的手,但是意识越来越昏沉,又睡了过去。 他醒来之后,明显的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仿佛血脉都被疏通,修炼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倍。 男子起初很高兴,后来又有些担忧,不过还是没对他说什么,每日只在峰里教他练剑,江翡再也没来过一指峰。 他的修为一天天上去了,心里很高兴,男子也替他高兴,总会夸他,“渊儿很厉害,估计很快就能超过之前那些同门的弟子。” “不过也不用太辛苦,无论你修炼如何,师尊都不会嫌弃你。” “你在师尊心里,永远独一无二。” 他看着远处的男子,男子一身月华白袍,仿佛与雪色融在一起,脸色也有些苍白,身形单薄的有些透明。 “师尊——” 他扔了手里的剑,过去抱住了男子,鼻尖传来男子身上的香气,他身形要高一些,箍住男子的腰,轻轻一握,便能将人揽进怀里。 整个抱住了心里才落下来,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男子会在他面前消失。 “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男子话音里带着笑意,不过还是伸手放在他背上拍了拍,没有推开他。 他低头便能看到漆黑的眼睫,还有怀里人雪白的侧脸,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不肯撒手,不过最后,还是一点点的松开了。 屋檐上的雪光折射出来寒凉的光,那夜刮了一夜冷风,他第二日过去叫男子的时候,男子一直没醒,到了夜里才醒过来。 他在男子床榻前一直守着,到了男子醒了,还没有缓过来,心里像是有跟紧绷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开。 男子墨发散在身后,脸色还是白着,冷白的指尖枯瘦的仿佛一折便断,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你在这里一直守着?” 他没有说话,等着男子解释,男子披了一件外袍,对他道,“只是近来有些困了,可能是要突破,所以气息有些紊乱。” 他盯着男子的脸看,嗓音冷淡,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突破也不会睡着的时候没有气息。” 男子过来揪他的耳朵,“那你是听别人的还是听我的?” 他不说话了,除了每日去找男子,闲暇时间便去翻藏书阁的记载,可惜一无所获,男子之后没有过这种情况,只是在他修为又上了一阶时,出去了一趟。 去了哪里没有告诉他,回来之后,男子就开始变得更加嗜睡起来。 有时候一睡便是一天,他就在床榻前一直守着,男子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他看着心疼,每天反复的去问男子。 “师尊,我们出去看看,去十四州……” 男子总会拍拍他的手,“过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你的剑练的如何了……” 那张绝色的脸仿佛一只手就能盖住,他无论如何都拗不过,只能每日在床边跟男子说话,青灯在旁边燃着,烛光映在一旁,显得男子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那日照旧在床榻前,亲眼看着男子藏了沾血的手帕,心仿佛跟着揪起来,男子枯瘦的指尖一直握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 外面落雪纷飞,男子在昏过去前,同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渊儿,好好活下去。” 枯瘦的指尖一点点的垂落,烛光也跟着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我吃完饭写完发。 ———————————— 感谢在2020-10-06 20:25:14~2020-10-07 18:0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凛月、鹅 鹅 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两相负 房间里十分安静,他握着男子的手,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眼底有些模糊,只剩下床榻上的人,心里那根弦“嘭”地一声断了。 “师尊……” 他跪在床榻前,不知道跪了多久,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踉跄着出去找人,去了主峰找白锦夜。 主峰里还在议事,一众长老聚在一起,门外有弟子守着,他剑意扫过去,直接冲了进去。 白锦夜见他如此,跟一众长老说了一声,朝他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 他脸色还有些白,心里上下没有着落点,握着剑微紧,嗓音嘶哑,“师尊……晕过去了。” 然后白锦夜随他去了一指峰,一路上他心里都在焦急,掌心里全部是汗,到了小院儿里之后,他一直在一旁守着,看着有药修进来又出去。 白锦夜对他道,“你师尊只是晕过去了,最近修炼气息紊乱导致的,我方才为他调息过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药修也在一旁附和,可他心里依旧不安稳,总感觉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东西,心底蔓延出来无尽的难过,像是被人大力拉扯着。 等到人都走了,他便又守在床榻前,握着男子微凉的指尖,瞳孔有些涣散,聚不到实处。 外面的梨树被雪覆盖住,撑不住落下一层雪在地面上,他看着男子的侧脸,反复的去摸男子的脉搏。 之前有一段时间是没有的,如今又有了,只是非常微弱。 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消失了。 让他心里被拉扯的很疼,他一直握着男子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够将那消失的东西挽回。 他在男子床榻前跪了三天三夜,男子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倒是白锦夜过来了一趟,告诉他江翡去修无情道的消息,然后把他打晕了过去,让他去休息了。 再醒来的时候,男子醒了,只是整个人变得陌生起来,他过去看男子,遥遥看了一眼,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眸。 “师尊。” 男子嗓音听不出来喜怒,“楚临渊?” 他在原地沉默了一瞬,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下去吧。” “师尊——” 话没说完,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他怔在原地,脑海里还有些昏沉,他又是一向不喜多言的性子,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有寒风在身旁刮过去,像是冥冥之中昭示着,他与男子此后便是如今日一般。 两两相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男子性情自醒来之后就变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做的却是不同的事,在一指峰里并不出去,他去求见几次那人都是无比冷漠。 他喊那人师尊的时候,那人并不搭理,他送过去的饺子,被那人当面摔在地上,汤汁溅的到处都是。 当初捏的月照国皇后的小人儿,被那人随手扔垃圾一般一并扔了,小人儿本来就裂过,这回摔的四分五裂,彻底拼不回来了。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房间里的男子,指尖攥紧了,最终什么也没说,把小人儿一片片的捡起来,垂着眼攥在掌心里带回去了。 不到一个月,他就被男子从一指峰逐出去了,男子说不喜他待在一指峰,让他滚回了外门。 临走的那日他一个人在男子房间外跪了许久,男子知道他在外面,但是并没有搭理他,出去时看都未看他一眼。 他跪到了天黑,一直没等到男子松口,最后一个人去房间里收拾了东西。 像他原本过来的那样,只带走了一身外袍,其他东西都是那人的,他都留下来了。 下山的时候那人也没有来送他,是彻底要赶人的意思。 这事不久就传遍了,他被赶回了外门,同门的弟子看到他眼中总是带着嘲讽,还有些许幸灾乐祸。 “拜入了沈峰主门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只有被逐出来的份。” “头一次听说还有人被逐回来的……他是有多晦气啊。” “这种人……离他远些……” 他在外门里住回了原来的偏僻院子,他每日过去一指峰,那里多了道结界,男子压根不愿意见他,直接将他拒在门外。 日日夜夜过去,他踩平了一指峰前的一条小路,那人始终不愿意见他。 他在外门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弟子排挤他,针对他,经常使他陷入险境。 更有甚者,将他骗去后山的禁地。 他从禁地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被里面的妖兽咬穿,勉强捡了条命回来。 回来的时候男子就在外面,旁边是骗他去禁地的弟子,那些弟子说他擅闯禁地,让沈峰主责罚。 他跪在地上沉默许久,抬眸的时候,在男子眼底看到了一抹厌恶。 男子并不听他解释,直接下了结论,让他去邢堂领罚了。 他心里有些疼,轻声喊了一声男子,“师尊……” 男子脚步未停,直接离开了。 旁边的弟子发出一声嗤笑。 他一个人去邢堂领了罚,往后,这般的事,层出不穷,那些弟子也看出来那人不待见他,欺辱他愈发变本加厉。 吃饭的时候在他饭里吐唾沫,练剑时故意刺偏划在他脸上,受罚时将他从山上推下去。 他在山底下摔断了腿,最后爬着回去的,手上被磨掉了一层皮,血迹落了一路。 回去的时候夜色零落,他咬着牙忍着疼,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藤蔓刺在掌心和手腕里,拖着断掉的腿一点点的爬到了一指峰。 他去碰那道结界,指尖传来痛意,在那里等了两个时辰,那人还是不愿意见他,他疼得有些受不了了,去喊男子。 “师尊——” 这里是他的家,他好疼,身上好疼,想要回到那人身边。 不让他进去也可以……可不可以来见他一面。 真的好疼。 月色中天,那人也没有出来,掌心里沾了泥,身上都是夜晚的凉意,他脸色苍白,血流的多了眼前有些模糊不清,最后一个人又爬回去了。 冰冷的月光洒了一地,拉长了带着血迹的影子。 他在院子里养了许久的伤,伤好之后,对那些弟子全部报复了回去。那些弟子去状告他,告到了男子那里,他被抽了整整一百鞭,然后关进了水牢里。 那人没有问为何,也没有调查……根本不信他。 腕粗的锁链贯穿了蝴蝶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伤口在水里泡的发肿发胀,他动一下,便会有血顺着蔓延在水里。 池子染成了血色,他在男子再一次将鞭子抽在他脸上的时候,耳朵出现了嗡鸣声,有鲜血顺着锁骨滴落,他伸手握紧了一旁的锁链。 “师尊……为何不信我?” 嗓音字字泣血,宛如撕裂的锦帛。 男子手里握着满是倒刺的长鞭,毫不留情地又一鞭抽在他身上,倒刺刺进了皮肉里,拉扯着将血肉整个翻出来。 那人眼底尽是冷漠,薄唇微挑,说出来两个字。 “烂泥。” 语气里带着讽刺,他手腕绷紧,攥着锁链的手用力到青筋凸出,脸色也有些苍白,感觉心像是被这人用刀生生的插了进去。 这个人……说他是烂泥。 他不在意别人如何说他……但是若是这人……无疑是在拿刀戳他的心尖。 男子身形在原地消失,他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眼眸一点点变得黯淡下来。光从外面透不进来,身体仿佛跟着变得冰冷,整个人笼罩进了阴影里。 从水牢出来以后,他身上骨头里的冻伤更严重了些,在雨夜的时候一直睡不着。 以前睡不着是因为太疼了,后来有人每次下雨都会过来,让他习惯了温暖,安心之后,如今再失去,便更疼了。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瓢泼一般砸在地上,他在床榻上盯着顶上的房梁,膝盖手腕处传来针扎一般的疼,他闭上眼,眼前便是男子往日的温柔模样。 这般想着,便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熬过了雨夜,第二天伤好了些,依旧雷打不动的过去一指峰。 那人依旧不搭理他,他修炼的越来越快,参加了四峰大选,好不容易赢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有些高兴,他是靠努力走到了如今。 然而没高兴太久,有人状告他用了金乌草。 比赛的时候,是那人检查的,那人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轻飘飘地抬了一下手,便废了他的两只胳膊。 长剑掉落在地上,男子嗓音依旧清澈,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是猝了毒,一字一句道,“楚临渊服金乌草作弊,取消比赛资格,以后不再入选剑会。” 没有查探,也没有听他如何解释,又是这般倾向于别人的定论。 两只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他跪在了地上,看着远处男子的身影,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开了口,“我没有……师尊……我没有用金乌草。” 这人应当最清楚的……他日日去后山练剑,一日都不曾懈怠……怎么可以……这般轻易的就否定了他全部的努力。 然而男子并没有听他的,只是脸色变得很差,冷冰冰道,“你的意思是本尊看错了?和别人一同陷害你?” 他垂着眼没有说话了,手腕很疼,心底比手腕更疼,耳边是无边无际的嘲讽声,一道道鄙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 他相信这人不会判断失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下了头,“是弟子的错。” 既然这人不想再让他参加比赛,他不参加了便是。 经此一事,他在峰里名声更差,不止是外门的弟子,同门的师兄弟,都知道他是被那人驱逐出来的,擅闯禁地,欺辱同门,比赛时用金乌草。 他成了人见人厌的小人,宛如阴沟里爬出来的邪崇,被厌弃鄙夷,排除在外。 以至于在后来的历练中,他被陷害推进了妖兽巢穴里,那群弟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 妖兽凶残,而且还不止一只,他根本不是对手,在濒死时体内魔君印觉醒,他斩了妖兽,连着那群陷害他的弟子也一并斩了。 他满身是血从妖兽巢穴爬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一些担忧,那人会怎么看他……他仿佛耳边还回荡着男子清澈的嗓音。 “渊儿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我既收了你,自然会护着你……” 然而这些都没有,迎接他的只有剔除仙骨之惩。 剔除仙骨……此后便是再也没有入仙门的机会了,这人相当于要毁了他。 男子眼里对他没有分毫别的情绪,只有厌恶和冷漠,他握着剑的指尖还有些抖,脸色惨白,看着男子那张脸,嗓间吐出来了一口鲜血。 “师尊……说的可是当真?” 骗子……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为何要骗他……之前处心积虑地对他的好……如今又这般折磨他。 为什么……要骗为什么不骗一辈子……为什么偏偏要把他从深沟里拽出来……为什么要给他希望…… 他问出来的时候,对上男子嘲讽的眼底,整个人宛如被冷水从头到尾浇遍全身,让他清醒起来。 这个人亲手将他从泥地里拉出来,如今又将他推了回去。 此后,再也没人能救他出来。 从来没有什么真心,在他被推下妖门深渊的那一刻,他朝着男子伸出了手,然而男子确实拉住了他……紧接着,银刃捅了进去。他瞳孔微缩,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似乎又有些理所当然。 他看着男子绝色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美丽,那双眼眸里是无尽的冰冷,男子身后是漫天的火光,黑与红交织在一起。 腹部传来了被拉扯出来的疼痛,心口被银刃生生的插进去,汨汨地流着血。 他感觉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咬碎了牙齿,落在手背上带着灼热。 男子冷白的手腕上沾满了鲜血,生生的把魔君印从他体内挖了出来,他有那么一刻有些恍惚。 仿佛挖的不是他的灵根,而是他的心。 “要不是魔君印……你以为我会收你?废物……” 男子嗤笑一声,轻轻一推,他只看得到漫天的火光,全身传来灼热的疼痛,他从崖边坠了下去。 坠下去的那一刻,他眼底是男子渐远的身形,他闭上了眼,心里翻涌出来滔天的不甘与恨意。 沈风渠……若有来世,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 楚临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前世的画面,灵根处仿佛又隐隐的疼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有些模糊不清,脑海里那道声音依旧不依不饶。 “你现在救了他……便是重蹈覆辙。” “杀了他……你难道忘了他之前是如何说的吗?” “不要等到时候再后悔。” 他识海里被割裂成了两半,针反复戳着一般地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脸色苍白,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沾着血绝色的脸,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到了一起。 心里的恨意不断放大,看着面前人没有血色的脸,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面前人的脖颈上,手底下是脆弱的脉搏。 只要轻轻一握,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前世的仇也就能报了…… 他的指尖攥紧了男子的脖颈,眼底墨色翻涌,男子已经晕过去,此时感到难受,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忧,“渊儿……” 对上那一双担忧的眼底,他识海里的魔气瞬间散了去,无数道记忆碎片滑了出来。 不是的……不是……这个人……不一样。 楚临渊心里又开始疼起来,他松开了手,看着男子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扶着男子小心翼翼地将他背在背上。 “师尊,忍忍,我带你出去……” 这个人不一样……是他要保护的人。 魔气萦绕在他周围,握着骨镰的魔修还未靠近他,便整个被粉碎,他眼眸隐隐腥红,身旁浮现出来数道戴着斗笠的魔修。 这些魔修修为都是化神期往上,是夜行宫的几名长老,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眼角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下,胸口处还隐隐疼着,闪身过去把背上的人交给了对方。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他带着人只会连累。 “带他走……他伤的很严重。”嗓音有些嘶哑。 身后一道劲风袭过来,他手里变出来天照剑,用剑身挡了回去,转瞬之间和几名魔修长老缠斗在一起。 常念胤猝不及防地怀里多了个人,有些愣住了。他拧着眉看向怀里的人,看到一张熟悉的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心里一跳,没来得及说什么,避开了一旁的魔修,转身朝山门的方向去了。 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灵力在空中炸裂,常念胤脸上溅出血,抱着人躲过了剑阵,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叶清崇握着长剑,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人,眼里闪了闪,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我掩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受醒来就是被夺舍了。他原本就薄命,活不过三十岁,上一章病重出去的一趟是见无俦。无俦算出来以后会有人挖他徒弟的灵根,他用自己剩下的命换了楚临渊被挖灵根之后不会死。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挖徒弟灵根的会是自己。其他的后续会讲。 ———————— 以及推文,《全城禁封abo》by山颂君 #及时行乐颓废受×浪漫主义奶狗攻,强强# ==高逼格版文案== 丧尸爆发,末日降临,全城禁封。 在失声的神祇面前,人类被迫选择自救。 困住齐路遥的,不只是丧尸与围城,还有一次次周而复始的时间。 ——这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无限循环。 直到一只误入的蝴蝶,在时间尽头引发了激烈的风暴。 重塑,始于坍塌。 ==接地气版== 齐路遥在这场丧尸危机中反复去世。 这一次,他莫名其妙被Alpha男友狠狠抛弃了。 再次相遇时,前男友夏星河进化成了意气风发的帝国军官,而齐路遥也顺遂本心,苟成了一条及时行乐的咸鱼。 重逢第一天,夏星河本着帝国军人的职责和使命,说要教前男友一些必要的防身技巧。 齐路遥轻轻踢开了刚被自己捶爆的丧尸头:“你在教我做事?” 重逢几日后,夏星河看着主动蹭到自己枕边、嗅着自己气味的前男友,心情震颤:“果然他还是放不下我。” 次日,齐路遥在笔记里写下心得:“甜牛奶味信息素确实有助眠效果,前男友还是这么好用。” 被Omega前男友上下其手之后,夏星河红着眼睛,委屈得要命:“你这么努力接近我,是不是就是馋我身子!” 齐路遥:0 0. 夏星河爆哭:“你默认了!混蛋你没有心!!” 【阅读指南】 1.关键词:末日丧尸,死亡循环,破镜重圆,ABO 2.背景设定:未来架空背景,无生子无异能,私设多,软科幻。 3.人设相关:年下攻,双学霸。 4.其他:HE,1v1 第70章 命危矣 常念胤看了一眼怀里人胸口处的伤口,躲过了一旁的魔修,抱着人在叶清崇的掩护下,远离了战场,一同出了天水。 他指尖溢出来一层白光,勉强用治愈术帮沈风渠把血止住,然而上面不停地有魔气冒出来,没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叶清崇把附近跟过来的魔修都杀了,看了一眼他抱着的人,问道,“沈前辈这是受了重伤?” 常念胤懒得搭理他,这有眼睛都能看出来沈风渠的情况很不好,他得赶紧带人找个地方去治伤。 这边是战场,如今乱的很,自然不能待在这边。 他看了一眼天水的方向,“我要带他先去镇上,你回去的时候跟我师叔说一声。” 叶清崇收了剑,“我跟你一起。” 常念胤想说不用的,转而一想,路上要是再遇到危险,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于是对他道,“把我们送到镇上就可以了。” 虽说他讨厌沈风渠,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沈风渠如今危在旦夕,出不得差池。 对叶清崇,他有些不放心,这个伪君子一向能装,他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叶清崇面上带着笑意,笑意未达眼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跟我争论,沈前辈的伤要紧,我们先送他过去。” 常念胤看他一眼,手里捏了一道咒,没再说什么,一路上抱着人,到了山底下的小镇。 他在外面捏了一道易容术,给沈风渠也捏了一道,伪装成了普通人,修仙弟子容易引魔修注意,如今还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比较少。 到了一处偏僻的客栈里,常念胤付了灵石,他接过了木牌,对叶清崇道,“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就可以,你回去吧。” 语气里说不上好,俊脸上满是不耐。 叶清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木牌,眼里情绪不明,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沈前辈,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轻。 常念胤亲眼看到叶清崇走远了之后,又跟店家退了房间,抱着人去了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家客栈。 在他身后,叶清崇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 常念胤抱着人去了二楼里的房间,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布了一道结界,下楼去寻了药修过来。 药修没一会儿过来了,来给沈风渠看了伤,“他这是被纯正的魔气贯穿的,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你们是修士?” 听到他这么问,常念胤开口道,“少时去重华待了一阵,后来我兄长身体不好,就回来了。” “那你近来可要小心些,最近有魔修抓修士去夜阑珊,若是被打上媚骨去了那种地方……” 剩下的地方药修没有再说,他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他们这一行一般给不少伪装的修士看伤,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少,并不会传出去。 “日后每日吃一颗驱魔丹,药膏也要每日涂,用灵力熨三次……” 常念胤又付了一大笔灵石,有些肉疼,送走了药修,他坐在沈风渠床榻前,心想等人醒了一定要敲诈回来。 他按照药修说的,给沈风渠涂了药膏,又喂了驱魔丹,在床榻边等了一会儿,看着这人苍白的脸,情不自禁地蹙眉。 怎么一直没醒?他心里有些着急,等到了夜晚,注意到人手指动了动,勉强松了口气。 沈风渠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脑袋晕晕乎乎,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还有些不清,等到看清床榻边的人时,目光微微一顿。 “你……”他开了口,嗓子哑的不行。 常念胤闻言过去给他倒了杯水,知道他想问什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你徒弟让我送你出来的,你受了重伤,没法一直在那边待着。” 沈风渠红唇湿润了不少,脸色还是白着的,坐在床榻边缘,“他呢?” 听到他这么问,常念胤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就在那边了,不过我看他应该没事,我师叔还在那儿,等处理完薛长枝,很快就能把魔修都赶回去。” “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这伤若是不治好,日后说不定会对修炼有影响。” 沈风渠心里约莫知道了情况,跟常念胤道谢,又问他,“是你一个人送我出来的?” “不然呢?你还想有谁。” 药膏和驱魔丸递了过来,常念胤让他吃了,自己再涂药,一个人出去了。 沈风渠自己处理了伤口,还有些担心楚临渊的情况,但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只好作罢。 他已经把血阵除了,接下来人傀不会再出来,江翡他们把剩下的处理了应当就没事了。 没一会儿,常念胤又进来了,给他端了一碗清粥过来。 他如今重伤,还可以辟谷,但是能吃东西,还是尽量吃东西比较好。 沈风渠伸手去接粥,碰到了粥碗,烫的下意识松了手,里面的粥险些洒了。 冷白修长的指尖被烫的红了一片,常念胤黑了脸,瞪着他,“端你都端不好,要是洒伤口上有你好受的。” 沈风渠指尖还在疼,但是胸口处的伤口不疼,他想了想,下意识地去碰胸口,摸到了那块儿冰晶玉佩。 脑海里划出来楚临渊的那张脸来,心里微微一动……那小子……是担心他受伤,怕他疼……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碗粥上,脸上还是苍白的,墨发散在身后,两只手微微缩着,眼中垂着有些无辜,倚在床榻边,看起来分外招人怜。 常念胤还端着粥碗,想嘲讽他两句,看他这般又噎住了,拧着眉道,“你委屈个屁啊,没见过比你更娇气的。” 说着,勺子舀着粥递至了他唇边,沈风渠手还疼,见这小子愿意伺候他,乐的不用自己端着了,由常念胤喂着把粥喝完了。 常念胤喂完了粥,就又把粥碗端下去了。 晚上睡觉,常念胤在地上打了地铺,眼角瞥到床榻上的人一直在摸那块儿冰晶做成的玉佩,问了一句。 “他送的?” 沈风渠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常念胤道,“平常里看不出来那小子愿意跟谁待在一起,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好上的。” 他想象不出来那个冷淡的少年雕冰晶的模样,总觉得有些违和。 沈风渠不搭理他,而是想起来一件事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有看到木长老?” 常念胤说没有,“怎么了?” 沈风渠,“他有问题,若是你有机会,跟江翡传音,让他留意一下。” 他也是方才才想起来的,在夜行宫看到的和薛长枝在一起的人影,和木长老相似的很,再加上之前木长老从陵寝回来,说不定这次天水灵气倒转有他参与在内。 常念胤说了个“好”,倒是没有多问。 这般待了几天,沈风渠一直在床榻上躺着,他觉得自己的伤应当是好些了,自己试着从床榻上起来,腿刚撑着落地,就整个脱力摔在了地面上。 动静不小,常念胤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了连忙抱着东西进来了,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把他扶了起来。 “你乱动什么,要是伤口裂开了……” 沈风渠没想到这伤好的这么慢,还没有缓过来,一直坐在床榻边缘出神。 “你以为能好的那么快的?这又不是在山上,没有灵气只能等它一点点愈合,即便天水里有灵气,你现在也不能回去,安心在这里养着吧。” 常念胤黑着脸说完了,看他依旧不说话,闷了一会儿道,“知道你是担心你徒弟,他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担心自己,他最希望的是你安全。” 说完了又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帮楚临渊说话?这对孽缘尽早散了才好。 沈风渠看了他一会儿,手里一直捏着那块儿冰晶玉佩,垂眼看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有道理。” 可能是受伤了,变得比平时里想的要多,反而多愁善感起来。 常念胤往后的几日又过来给他带话本,给他解闷,看他看的似乎很入神,好奇也随手拿了一本看。 里面都是酸掉牙的爱情故事,他看的有些无语,又放了回去。 然而沈风渠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连床都下不了,实在有些无聊,天天催常念胤给他买话本。 “早知道应该让你徒弟自己过来伺候你。” 常念胤黑着脸又走了,沈风渠在床榻边等了一会儿,房间里燃着熏香,他感觉有些困了,指尖翻着书页,眼睫逐渐阖上。 话本轻声落在床榻边缘,睡过去的前一刻,依稀看见床榻边似乎有一道人影。 常念胤去了书铺里,他是常客了,那家店老板笑眯眯地又给他推荐了好几本,他黑着脸付了灵石,抱着书回来的路上,路上又买了几份之前那人爱吃的糕点。 “天天那么精贵,谁能养的起……” 他抱着糕点和话本回去,到了房间里,推开了里间的门,目光落在床榻上,手里的东西“嘭”一声掉落在地上。 书本散了一地,他在客栈里四处找了一遍,脸色有些白,那人根本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走。 他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店小二,拽着店小二的衣领子,表情有些难看,“下午有没有看到谁进了那间房间里?” 店小二被他的表情吓到,面上有些害怕,摇了摇头,“来往的人多了,我们也不清楚啊,公子……” 话音未落,少年松开了他,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 叶清崇抱着人走到了马车前,马车上是戴着斗笠的魔修,他将人交了过去,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很冷。 “这可是难得见的好货……多找几个人弄他……他能受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写完发,今天到学校太忙了,坐车坐的头晕,写的慢一点,大概十点前能写完。 ———————— 感谢在2020-10-07 21:53:52~2020-10-08 19: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祭、尤其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惜诵 2瓶;杨凛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种媚骨 沈风渠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有些冷,他睁开眼,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聚到实处,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不是在客栈里,是一处拥挤的小房间,像是放置杂物的地方,他手腕动了动,手腕和脚踝都被人捆起来了。 旁边是放置的杂物工具,他手腕碰上去,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门外传来动静,戴着斗笠的魔修露出来一双紫眸,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沈风渠脑袋里还有些昏沉,胸口又疼了起来,仔细回忆着,睡过去前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如今又被魔修关起来…… 是有人将他带出来的,趁着常念胤不在,只是不知道是谁。 现在要想的是,他如何从这里出去。 他挣了挣手腕,上面被注入了灵力,以他目前的状况,是没有办法挣脱开的。 手腕被束缚的有些疼,沈风渠换了个姿势,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脚腕处冷白的皮肤被绳子磨的有些泛红。 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透不进来多少光,他缩在角落里,在暗处和阴影融在一起。 身上很冷,他指尖动了动,感觉脑袋里也很晕,在墙角不知道靠了多久,外面的天空更暗了。 外面的魔修进来了一趟,给他送了吃的和水,吃的是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东西做成的粥,水里也带着血腥气。 他在魔修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眼帘阖了阖,没有动那些东西。 在角落里又坐了一夜,第二天魔修又进来了,见他没吃没喝也没说什么,只是每日照例送一样的东西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来的魔修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他被一群人傀带着出去,强迫着给他洗澡。 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他脸色有些苍白,在魔修的地盘丝毫灵力也没有,恢复的只会更慢。 那群人傀给他穿好了衣服,拖着他把他带到了一间房间里。 沈风渠一路上走的很慢,袖中握着这几日磨出来的匕首,额头上蔓延出来些许汗珠,感觉到那块儿玉佩还在,指尖碰了碰,又收回了手。 房间里布置的暗色底,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次是特意给您选的,保证您满意,媚骨还没种呢,大人先试试……” 沈风渠被推进了房间里,两边人傀压着他,他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魔修,脸色更白了些。 中间坐着的是一名穿着玄色长袍的魔修,男子戴着斗笠,露出来一截下颌线来,瞳色深紫,能够看出来身份地位很高。 男子笑了一声,“这个便是……让那位一直不愿意回来的沈峰主?” 深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兴味,旁边的魔修还在掐媚的奉承,“反正也不会回来的,只要薛长枝不在,夜行宫还不是您说了算。” 男子没说什么,让他下去了。 等到人走了,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房间里四处都是如墨的暗色,沈风渠跪坐在地上,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能够感觉出来男子的修为不低,如今的他并不是对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收了回去,那道目光里带着冷意,面前出现了一双黑靴。 他的头发被拽着抬起头来,男子看着他的这张脸,手上一点也不客气。 “这张脸……不知道让多少人着迷。” 男子话音里带着嘲讽之意,沈风渠感觉到头皮一阵疼痛,下巴被迫仰起来,袖中的匕首露出来寒光。 过了一会儿之后,男子松开了手,沈风渠瘫坐在地上,男子消失不见,没一会儿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道白色的东西。 东西看起来像是朦胧的白雾,带着馥郁的香气,沈风渠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男子嗤笑一声,“我可不会碰你,这媚骨,只要种下去了,若是你不找魔修交.媾,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到时候怕是你自己会忍不住的日日夜夜的主动找人上你。” 沈风渠听见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胸口处的伤口感觉不到痛意,但是背后却是冒出来冷汗。在男子朝着他过来的时候,冰冷的银刃朝着男子刺了过去。 他脑袋里还昏沉着,握着匕首的手腕蹦出来青筋,一瞬间的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匕首抵着男子的脖颈擦过去,顿时鲜血如注。 脸上溅了温热,他顾不得什么,匕首要再次刺过去,遍体生寒的凉意从背脊上窜过来,男子握着他的手腕,眼里带着冷意,向后用力一推,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了墙上。 沈风渠感觉到胸口处浸湿了一片,脖子处的大手掐的他脑袋里更晕了,眼前发黑,手上失力,手里的匕首“嘭”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力道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什么东西进入了他体内,他被扔垃圾一般扔在了地上。 脑袋磕在了桌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只看到了一片鲜红,紧接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身上的异样感灼醒的,冷水迎面浇过来,却扑不灭他体内的灼热。 他心里像是有一道阴影在不断扩大,在看到远处的景象的时候,瞬间瞳孔微缩。 这是一间牢笼,黑色的柱子围在一起,对面的是一群被关起来的魔修,那群魔修个个穿着囚服,看着他宛如看到了肉一般,浑浊的眼里情.欲毫不遮掩。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身体里的异样,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香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去的,以及身上带着一股子灼热,酥.麻蔓延至全身。 牢笼缓缓被打开……他手里握着匕首,地上是枯草,无尽的恐惧蔓延出来,那眼神落在他身上,让他泛恶心。 好恶心……看泄.欲工具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握紧了匕首,想要抬起来手臂,然后下一秒,怔在了原地。 动不了……他动不了。 对面一双双紫色的眼眸仿佛在他身上舔舐,有的甚至忍不住的发出一声粗喘,眼里全部都是兴奋。 “这是哪儿找来的小蹄子,长得这么绝……” “看那腰,一只手就能握住……” “一脸□□样……是等着被轮吗?” 沈风渠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伤口处仿佛在疼,仅仅是动一下手指,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瞳孔一点点睁大,整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像是被人拽紧了冰冷的深渊里,头一次让他感觉到无力、愤怒到顶点,还有一些绝望。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楚临渊的那张脸来,不知道徒弟如今如何了…… 被打上了这般下流低贱的东西,如今又要面临的是生不如死的羞辱……他虽是男子,但是一样觉得恶心。 恶心至极。 掌心连握紧剑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牢笼一点点的打开,尝试去握匕首,但是手指纹丝不动,空气中传来衣衫被撕碎的声音,他背脊忍不住颤抖起来,胃里不断翻涌。 眼帘阖上,脸色一丝血色也无。 …… 常念胤找了许久,反应过来了,他在门口布的有一道结界,普通人应当是进不去的。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叶清崇的那张脸,拧着眉面色阴沉,最后还是回了天水。 天水一战,薛长枝和江翡打了个平手,两人都受了重伤,如今血阵已破,他传音之后木长老便被关起来了,剩余的人傀还在剿杀。 不知为何,一众夜行宫的长老全部都围攻楚临渊,楚临渊和他们纠缠了数日,以一敌四,打败了四个长老之后人就不见了。 常念胤对楚临渊的实力又上了一个高度,已经没法羡慕嫉妒恨了,不是他能企及的高度,如今让他照看人,人丢了,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在天水里四处去找楚临渊。 最后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 楚临渊一个人呆在角落里,身上尽是血,身上还沾着魔气,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多了好几道血痕,看起来像是用剑划出来的。 血痕十分整齐,像是自己用剑刺的。 他进去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叫人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楚临渊眼底似乎有腥红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杀了他。 听到他说的话,少年撑着身子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脸色苍白如纸,“你说什么……” 常念胤其实也猜到了,楚临渊前两日刚解决了夜行宫的长老,如今没缓过来,所以暂时还没有去看人。 但是如今人丢了,他只能实话实说。 没等他话音落了,少年就提着剑在山洞里消失了。 他在山洞门口叹了口气,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师叔。 他看了一眼远处天际的长空,罢了……有些人,是注定要走在一起的。 无论千难万阻,都拦不住两个人冥冥之中靠近、互相吸引,历经苦难之后再次重圆。 …… 沈风渠闭上了眼,预想之中的触碰并没有到来,门外“嘭”一声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空气仿佛都凝聚了。 一股冰冷的气息蔓延过来,所有的魔修瞬间脸色都变了,他们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动作在半空之中停止,无形的威压淹没过来,他们全部都跪在了地上。 魔修之间按血脉划分,血脉纯度越高,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然的压制和服从。 耳边传来一声声惨叫声,沈风渠睁开了眼,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身上,他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想要向后躲。 身旁的魔修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死相惊恐,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人身上。 少年双眸变成了深紫色,那一身月华白袍尚且染着血,眼底是滔天的墨色,手里的长鞭淋漓了一地的血迹。 原本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变成了一片柔色和心疼,楚临渊到了他面前,跪了下来,看到他眼里的害怕,仿佛被刺了一下。 楚临渊轻轻抱住了他,脸色还有些白,语气十分的轻,“师尊,别怕……” 沈风渠眼角有些红,碰到了少年,身体又传来异样感,他向后躲了躲,瞳孔有些涣散。 他耳边传来少年嘶哑的声音,“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师尊交给别人……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楚临渊手撕叶清崇。 以及楚临渊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即过去找师尊,因为他心魔已经很严重了,开始自残,具体后面会讲。 第72章 引冰肌 沈风渠被徒弟抱着出去的时候,整个埋进了少年的怀里,他脸上泛起来不正常的红晕,攥紧了少年的衣角,额头上蔓延出来一层汗珠。 他皮肤过于烫,楚临渊眸底蔓延出来一层阴冷,垂眸低声轻哄怀里的人,指尖微微攥紧。 “师尊,别怕,我们现在回去。” “那些伤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抱着人出了夜阑珊,在出去的时候,底下的魔修跪倒一片。他回头看了一眼,魔气在周围翻涌,整个宫邸颤动起来,然后一声巨响,地面跟着裂开,宫邸在空中四分五裂。 一路带着人去了一家客栈里,里面十分安静,他的身形在原地消失,抱着沈风渠破开结界到了二楼房间里。 二楼房间里,薛长枝正在用纱布缠刀,他嘴角处还有淤青没消下去,黑色的刀刃插在桌子上,他坐在桌边,听到了结界传来的动静转过了头。 乌黑的眼珠落在来人身上,他眯了眯眼,“来找我干什么?” 楚临渊,“给我冰肌骨。” 薛长枝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目光顿了一瞬,不咸不淡道,“你拿什么来换。” 他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目光落在沈风渠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临渊用外袍盖住了怀里人,只露出来一个墨色的发尖,“我不会去夜行宫,你可以一直坐这个位置。” “另外,更岳已经被我杀了。” 他杀更岳当然不是因为薛长枝,是更岳下的媚骨罢了。 薛长枝没说什么,轻笑了一声,扔了一个小盒子过去,“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日后莫要后悔。” 他目光漆黑,又看了一眼被外袍盖住的男子,男子露出来一截冷白的手腕,腕如皓骨,仿佛轻轻一握便能折断。 等着人走了,他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杯凉了的茶,到了窗边,松开了掌心,垂眸看了一眼,是一颗亮晶晶的漂亮石头。 只是石头尖上沾了些许血迹,覆在上面,映成一片深红。 他垂眸看了不知多久,将石头握在手心里微微使力,石头在半空中碎成了齑粉,散在了晚风中。 …… 路上沈风渠又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脸上一片酡红,身上一直在烧,香气馥郁,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徒弟身上,感觉到徒弟身体里有魔气,忍不住的想要去蹭。 难耐…… 碧耦一般的手臂缠在了楚临渊脖颈上,沈风渠盯着那张红唇看了一会儿,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 然而并没有碰到,楚临渊微微避开了他,抱着他指尖微紧,“师尊,忍忍。” 他心里知晓若是纵了媚骨一次,以后只会越来越上瘾,再也没有办法摆脱,但是还是忍不住。 纯正魔气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抚慰。 楚临渊身上有魔君印,魔气便是最纯正的。他抱着徒弟,红唇微张,咬上少年的下巴,眼眸里蕴了一层水光,双颊涨红,看着少年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随即向下……轻轻咬上了楚临渊的脖颈。 到了客栈的时候,他整个人挂在了楚临渊身上,如水一般无骨的绕着少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可无论他怎么动,少年就是无动于衷,只是墨色深了许多,握着他的手腕力道大的似乎是想要折断。 沈风渠抱着楚临渊,在他怀里不自知地撒娇,“渊儿,碰碰我……” “好难受……” 楚临渊闭了闭眼,眼底满是心疼和自责,他将情.欲掩了下去,放轻了声音,“师尊,我们忍忍好不好……接下来会很疼……但是一会儿就好了。” “现在疼一会儿……以后就不会疼了。” 沈风渠缩在他怀里,攥紧了他的衣角,红唇被咬肿了,清澈的嗓音变了个调,“不好,要你碰碰我……” “你亲亲我。” 他又缠了上来,眼睫微微阖着,外袍向下滑落,露出来一截冷白的锁骨,修长的指尖宛如凝脂玉,抓在楚临渊的肩膀上。 抬眸的时候对上楚临渊眼底翻涌的深色,少年低头咬上了那张红唇,凶狠的吻势落了下来,沈风渠情不自禁地去迎合,攥紧了少年的衣角。 仿佛是接触到了魔气,媚骨更加汹涌,他眼角红了一片,溢出来些许水光,轻声哼了一声。 “嗯……” 楚临渊去亲他耳垂下面的脖颈,平时里便受不了,此时更受不了,他捏着少年的衣角有些抖,脸上绯红一片,雪白笔直的小腿绷紧了。 红唇更加艳了几分,他指尖都在泛出淡粉,脖颈微微向上扬起,那一抹雪白宛如鹅颈,上面透出粉意,像是映满了一朵朵绮丽的花。 在他被亲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落在背脊上。他眼眸微微睁大,挣扎着想要躲开,然而楚临渊箍紧了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凉意顺着蔓延至全身,传来银针尖锐插.进骨髓一般的疼痛。 楚临渊用力的抱紧了他,他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染上了哭腔,额头冒出来细密的汗珠,指尖用力到泛白。 “疼……好疼……” 少年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哄他,“乖,一会儿就好了,师尊别乱动……” 声音温柔的很,手上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放轻,用力箍紧了他,将冰肌骨一点点揉了进去。 沈风渠攥紧了一旁的被褥,脖颈崩成了一条冷白的直线,感觉到了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像是坠入冰窟里,疼得他用力咬上了楚临渊的肩膀。 房间里蔓延出来血腥味儿,他的唇角沾上了血,眼尾红了一片,直到楚临渊又将他揽进怀里,他有些生气,又用力的在少年肩膀上咬了一口。 居然用这种手段骗他……混蛋…… 楚临渊任他咬,抱着他渡了灵气过去,亲了亲他的鬓角,“不疼了,已经好了。” 冰肌骨种了上去,能够维持一段时间,让他不受媚骨影响。 沈风渠感觉身体里冰凉,他在楚临渊怀里生气,有种好不容易快到了被人打断的不爽,他向下顺着去摸楚临渊。 伸手向下碰了碰,冷白的指尖覆了上去,楚临渊背脊绷紧,垂眸看着他,嗓音低沉,“师尊……” 沈风渠两只手有些疼,耳尖被楚临渊咬着,在少年催促的意味中,骤然松开了手。 他故意的,报复回去了,在楚临渊眯眼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神情颇有些无辜。 楚临渊浑身气息低沉,那张艳丽的脸看不出来什么,只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盯住了猎物。 少年垂眸轻笑了一声,“师尊是不是以为……我不能碰你……就治不了你了?嗯?” 沈风渠感觉到不对,想要向后退,后退是床榻,他身上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没有等他退远,脚踝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少年拽着他的脚踝把他拽了回来。 皮肤上传来灼热,楚临渊把他拽进了怀里,一只手箍紧他的腰,另一只手变出来了一根藤蔓。 藤蔓是深紫色的,束缚住了他的手腕,身后少年轻轻咬他的耳垂,嗓音低磁,“方才不是一直想要吗……如今师尊便好好受着……” 指尖轻轻的碰上来,月华白袍下笔直修长的双腿瞬间绷直,沈风渠脸上鲜红欲滴,耳尖顺着一路红了,眼睛里面蒙了一层水光,咬唇发出来一声颤音,“混蛋……放肆……” 紧接着声音便变了个调,他埋进了楚临渊怀里,指尖有些泛白,绝色的脸上泛出一层红晕,墨发散在身后,那一身外袍掉落在了地上。 …… 沈风渠瞳孔微微涣散,看到了浸湿的衣衫,楚临渊指尖沾着水光,抱着他把他放在了床榻上,捏了一道洁净术给他换了一身衣衫。 他用被子蒙上了脸,红晕还没有褪去,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楚临渊依旧在他床边守着。 楚临渊端了一碗粥过来喂他,他看到少年冷白修长的指尖,视线微微一顿,随即移开了视线,耳朵又红了。 他闻到了少年身上隐隐有血腥味儿,问了一句,“你出去了?” 楚临渊点点头,将汤勺抵在他唇边,喂他喝粥,没有再说出去的事。 “师尊,我们过两日便回去吧,我已经同天水的长老说过了。” 沈风渠想了一下,问道,“战况如何了?” 楚临渊给他讲完了,“这边已经不用我们了,我们如今可以回去。” 听他说完,沈风渠想了想,如今确实可以走了,趁着无佑还没有过来,能不碰到也是少一桩事。 他由着楚临渊喂完了粥,点了点头,“那我晚上跟你师叔传道音,到时同他说一声。” 楚临渊说了声“好”,晚上又在他旁边躺着,亲了他一会儿,然后就什么也没做了。 沈风渠也清楚,媚骨好不容易被压制住,日后楚临渊都不会跟他做,他心情有些复杂,内心里有一些遗憾。 不过……楚临渊也都是为了他……只会比他忍的更辛苦。 沈风渠闭上了眼,临睡的时候握住了身旁少年的指尖,握紧了一直没有松手。 …… 叶清崇睁开了眼,脑袋还有些疼,不知道是谁把他打晕过去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四周。 四周是一座黑漆牢笼里,对面是一群冒着黑雾的魔犬,那群魔犬嘴角处流着淡黄色的涎水,眼珠泛红,正一瞬不错地盯着他,发出一声声低吼。 叶清崇要去拿手边的剑,然后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身体升起来异样的感觉,他指尖抖了抖,瞳孔微缩。 “嘭”一声响动,牢笼开了,魔犬盯着他像是在盯一条母狗,他颤着手,想要后退,但是后面是墙,他动不了,在魔犬扑过来的那一刻,他在对面不远处看到了一道人影。 少年长身而立,一身月华白袍纤尘不染,艳丽的脸在阴影中模糊不清,阴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不……”叶清崇心里蔓延出来一丝不甘,空气中传来衣衫被咬碎的声音,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低吼声中。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临渊:藤蔓是个好东西。 第73章 相思苦 沈风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临渊还是在他床边守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少年脸色有些苍白。 他摸了摸楚临渊的脸,“没休息好?” 楚临渊摇头,握着他的手轻轻用脸贴着,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脸色怎么这么白?你又受伤了?” 沈风渠说着要去掀他的衣衫,楚临渊向一旁避开了他,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口,“我没事,师尊不用担心我。” “就是有些后怕,害怕师尊离开我。” 沈风渠回想起来,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吓到他了,指尖动了动,“以后不会了。” 他想起来那块儿冰晶玉佩,向下顺着去碰楚临渊的胸口,“下次不要这么做了,还疼不疼?” 听着人说不疼,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两人在客栈粘了两天,第三日的时候,楚临渊带着他离开了。 沈风渠如今没法御剑,是坐马车回去的,回去的时候他遥遥看了一眼,大漠之城逐渐远去,视野中消失最后一抹黄沙。 他没有去见江翡,车帘随着放下去,如今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他和楚临渊的事尚且是一团乱。 至于是谁陷害他,他估计楚临渊那天夜里出去就是去处理了,便没有多问。 楚临渊在一旁捏着他的手指,突然问他道,“师尊可还要去偃月寺?” 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沈风渠才想起来,还有赵长老的事没有调查清楚,以及在天水碰到的店小二的尸体,是同样的死法,似乎也有牵扯。 他想了想,点头道,“是要过去一趟的。” 楚临渊垂着眼,“到时我跟师尊一起。” 沈风渠自然会带着他的,说了“好”。 马车经过了黄沙之地,晚上的时候格外的冷些,沈风渠坐在马车里,蜡烛晃着他的眉眼,少年过来给他披了一身外袍。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儿睡过去,楚临渊亲亲他的眉眼,烛光里是如墨的眸色,轻声道,“师尊,去完偃月寺,回来后就跟我成亲吧。” 沈风渠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听到楚临渊的这句话瞬间清醒过来,一旁的烛光若隐若现,外面碎了一地的月光。 他抬头对上少年的眼底,眼底映的都是他,翻涌着温柔的情意,眼里仿佛有光在跳动。 沈风渠没有立刻答应,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他想起来不定时的系统任务,又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没有回答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烛光不知道何时熄灭了,少年眼底的光也跟着消失,他开口道,“到时候再说……如今为时尚早。”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他脑子里有些乱,楚临渊还握着他的手腕,使了些力气,握着他有些疼。 他应该答应少年的,也并非不愿意为了少年留下来,但是心底隐隐有预感,如今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早。 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对楚临渊来说,到时留他一个人太过不公平。 所以……还是先不要答应的好。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等到全部定下来的时候,他会给楚临渊回复的。 夜色里看不清少年的眉眼,楚临渊握着他的手腕一点点松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是能够感觉的出,心情很低落。 沈风渠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师尊现在还不能答应你,等我们从偃月寺回来了,到时候师尊再给你回复,如何?” “你不要不高兴,师尊也是心悦你的,只是担心日后出变故,到时让你白欢喜一场。” 听到“变故”两个字,楚临渊指尖微微攥紧,食指抵住了他的唇,垂眸看着他道,“师尊不要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沈风渠轻轻亲了一下他的指尖,伸手握住了,“若是到时安然无恙……回来后我们便成亲。” 少年听到这话,静了许久未动,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过去,低头吻住了他。 旁边的烛台倒了,月华白袍纠缠在了一起,沈风渠又被亲的喘不过气来,知道对方高兴,就由着他了,眉目里带着纵容的温柔之色。 他们回到沧澜是在十日之后,沈风渠路上伤养的差不多了,脸色看上去也正常了,他和楚临渊刚进山门,白锦夜在那里收到传音在等着。 白锦夜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巡视了一圈儿,落在那双握在一起的手上,心想果然兜兜转转又绕在一块儿了。 他对两人道,“先随我进去吧。” 三人一块儿到了主峰正殿里。 “天水那边我收到了消息,江翡和薛长枝都受了重伤,如今正在重建大阵,他们掌门已经醒过来了。” “你们两人……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沈风渠回他,“算不上顺利,不过终归平安回来了。” 白锦夜又看向楚临渊,问道,“此事……江翡可知道了?” “知道,他说要将渊儿交给偃月寺,”沈风渠,“就是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白锦夜闻言叹了口气,“应当是假的,若是真的,怕是早有音信了。” “他一向不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能是对于你,才管的多些。” 见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白锦夜道,“如今已经回来了,就不说这些了,日后的路,你们自己做决定。” 沈风渠点了点头,又和白锦夜说了一些路上的细节,到了临走的时候,跟白锦夜道了一声谢。 “师兄,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白锦夜看他这般认真,有些意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啊……不支持你难不成还能强行改变你的决定不成,回去吧,不用想那么多。” “若是有事……”白锦夜注意到一旁少年不善的视线,转了个话音,“还有你徒弟在呢。” 沈风渠笑了一下,又和白锦夜道别,牵着少年回去了。 他们回到了一指峰,沈风渠在房间里还有些不适应,他想起来了之前画过的那副画,拉着少年过去看。 “你看你以前,笑起来的时候多招人疼。” 画里画的正是楚临渊,少年弯着眼眸,艳丽的脸上带着些许稚气,一身月华白袍,眼里明亮熠熠生辉。 楚临渊看了一眼,唇角抿紧了,还是有些高兴的,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尊笑起来的时候才最招人疼。” 沈风渠笑了下,没说什么,每次逗这木头都感觉有趣的很。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又睡在一起,沈风渠能够感觉的到,楚临渊经常在半夜醒来,过来摸摸他,抱着他,反复好多次,盯着他一看便是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底一圈儿淡色的鸦青。 他知道原因,少年心里愧疚,没有安全感,要反复的去确定他在身边才行。 沈风渠想办法,在他和楚临渊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线,这是命理线,只要牵着,便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红线系上之后,楚临渊的情况好了那么一些,从每晚醒来五六次变成了三四次。 沈风渠有些无奈,心底又很心疼,少年醒的时候,他就会过去抱着人,久了变成了习惯,每天晚上经常滚进少年的怀里,睡着的时候手还放在楚临渊的背上。 黑漆的眼睫垂着,轻轻在少年背后拍了拍。 沈风渠在一指峰里又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偶尔带楚临渊出去历练,都是去附近的镇子杀一些小的邪崇。 每次回来,楚临渊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会苍白许多。 沈风渠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并没有主动提,少年没有跟他说,他也就没有问。 只是再出去的时候,再回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着一路跟着楚临渊。 然后他就跟着楚临渊进了后山的山洞里,眼睁睁地看着楚临渊身上散发出来魔气,少年眼底腥红,神情痛苦,在自己身上用剑划出来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低喃的嗓音回荡在山洞里。 “不能杀人……不可以……师尊说了不能杀……” “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会……”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应该把他丢下的……” 沈风渠看着那一道道划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鼻尖前是浓重的血腥味儿,他感觉心里像是被银刃反复挑着,疼得他嗓眼仿佛被堵住。 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他看着楚临渊身上的伤口没一会儿又愈合隐藏,指尖用力攥紧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晚上的时候,楚临渊又回来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到他的时候神情变得明亮了些许,轻声唤了一声,“师尊。” 沈风渠握着他的手把他拽了过来,沉默了良久,看着少年眼底似乎带着疑惑,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凑过去在少年唇角处亲了一口。 往后他就变得更加粘楚临渊一些,基本上不让他有独处的时间,而且他发现,只要楚临渊不出去杀邪崇,不接触到魔气,基本上就不会受到影响。 一旦接触到魔气,就会变得反常,回去之后就会把自己关起来。 沈风渠想了想还是没说,只是避免了让楚临渊再接触到魔气,夜里施咒在少年睡过去之后,悄悄的帮他治伤。 这般过了一段时间,某一天,脑海里的系统联系他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机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风渠收到了新的奖励,是一张神秘卡,他没着急去翻卡片,而是问了出来自己的疑问,“这个魔君印是不是有问题?” 系统停顿了一会儿道,“是的,这也是我们让宿主前来执行任务的原因。” “原本的小世界里,魔君印便拥有弊端,会引心魔入体,此后难以分割,最后让男主成为只知杀戮的冷血魔君。” 沈风渠问道,“可有解决的办法?” 就算不是因为任务,他也不忍心看着楚临渊如今受折磨。 系统机械音毫无变化,“有的,只要宿主帮男主重铸灵根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另外,上章没做。 第74章 自献祭 “重铸灵根,需将男主的魔君印挖出来受妖门深渊业火重铸,宿主只用做两件事,将男主的灵根挖出来,然后进妖门深渊帮他重铸。” 沈风渠听完了,拧了拧眉,“挖灵根?” 那该多疼啊……他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他听出了系统话音里的漏洞,原本的小世界里?这个原本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原本?难不成在这之前还有一世?” 系统,“宿主想要的答案在那张神秘卡里,等时机到了,它会告诉宿主答案的。” “至于重铸灵根,四峰各大藏书阁里应当有关于魔君印的记载,宿主可自行去查探。” 沈风渠垂着眼,“若是我不用这个办法呢?” 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宿主只需完成任务即可,用什么手段不在我们的干涉范围内。” 然后又说了两句,系统就下线了。 沈风渠手里握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摸起来冰凉,上面有几道裂纹,裂纹仿佛会聚成了星辰的图案,自成图腾。 他把神秘卡收了起来,楚临渊从外面回来,身上又沾了血腥味,很淡,进来的时候就散进了空气中。 “师尊。” 沈风渠目光落在他手里握着的长剑上,“又出去了?” “去帮白师叔处理了一些小麻烦。” 沈风渠拉着人在他旁边坐下来,摸上了少年冰凉的手腕,“有没有受伤?” 楚临渊说没有,垂着眼看他,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真没有假没有,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骗人?” 沈风渠说着,掀开了他的袖口,在上面看到一道道乌黑的伤痕,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假装看不出来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他抬眸看着少年,楚临渊唇角微微绷直,气息收敛,低声道,“是小伤,不要紧。” “不要紧?”沈风渠揪上他的耳朵拧了拧,面无表情,“你自己的体质自己难道不清楚?本身伤就容易隐藏,还敢放着不管?” 楚临渊耳朵被他揪红了,并没有管,而是捏着他的指尖亲了亲,“师尊,真的没事。” 沈风渠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缩回了手,用药膏擦着帮楚临渊涂完了伤口,看着上面乌黑的血痕一点点变成正常的颜色然后愈合,他将少年的袖子放了下去。 “好了。”沈风渠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楚临渊垂着眼,捏着他的指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 晚上楚临渊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房门被关上了,外面还布了一层结界,里面的人明显是生气了。 他在外面站着,碰了结界一下,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他抿唇收回了手。 “师尊,我错了。” 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他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察觉到里面的人似乎睡着了,就没有再喊。 月光拉长了人影,他一直在门外守着。 沈风渠在房间里,一个人在床榻上睡着,感觉到楚临渊还在外面站着,眼眸闭上又睁开,心想真是个木头。 他看着房梁出神了好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叹了口气。 月色中天,房间门打开,沈风渠披着外袍,对门外的少年道,“进来。” 楚临渊跟在他身后进来,身上还沾着凉意。 “你若是有心事,和我说便是。”沈风渠握住了他的手,揣怀里帮他暖热了,看着他道,“师尊不会嫌你烦,更不会丢下你,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你疼,师尊也会心疼。” 楚临渊怔怔地看着他,听到他又道,“你若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师尊会尽力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但是你不要伤害自己,你伤害自己,师尊心里很难受。” 沈风渠握着他的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那双眼眸里带着温柔的担忧,仿佛是将他放在了心尖的位置。 原来他都知道…… 楚临渊指尖微动,感觉仿佛被灼了一下,他垂着眼,“我总觉得师尊会离开我。” 患得患失、感觉握不住,仿佛哪一天这个人就要消失。 明知道是受了心魔的影响,但是还是克制不住的去想,然后越想越容易发疯。 夜晚安静如水,沈风渠没说什么,过去吻住了少年,他黑漆的眼眸映着楚临渊的脸,指尖碰上少年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做吧。” 只要做了,他日后就会变成一个只能依靠对方才能活下来的菟丝花,若是楚临渊一日不碰他,他便会受媚骨焚烧之苦,日日夜夜难捱。 白种了冰肌骨。 沈风渠在少年眼里看到了意外,然后翻涌起来滔天的墨色。 楚临渊微微避开了他,嗓音嘶哑,“师尊……不可以……” 沈风渠目光温柔,映着少年眼底满是情意,“渊儿,师尊喜欢你,以后也不想离开你……所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月光落在床榻上,他冷白的指尖扣上了少年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那一身外袍掉落在地上,献祭一般再次吻上去。 床榻下铺满了银光,沈风渠闭上了眼。他把自己能给的全都给了这个人,所有的温柔、细致,耐心和偏宠,只希望少年以后能够不再害怕。 再难再黑的路,他都会一直陪少年走下去。 …… “你是不是疯了?” 白锦夜这是第一次生气,那一张温和的脸直接崩了,看着对面的人,想说什么,气的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本来还有办法可以解的,你如今这般,再想解媚骨,怕是比登天还难。” “你说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徒弟有心魔,那是他自己的事,用得着你做到这一步?” 白锦夜说的口不择言,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收他。” 沈风渠垂着眼没有说话,而是突然问道,“妖门深渊,进去了要如何出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锦夜拧着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那个地方你想都不要想,进去了业火焚烧,灼骨之痛,凡人进去会立刻殒命,修士进去也撑不住一刻钟。” “那片原本是魔修的地盘,你不要想了,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沈风渠说,“我不过去。” 然后指尖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白锦夜看到要气笑了,“不过去?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什么小习惯?” “你哪里也别想去,我不会让你再出去了。” 沈风渠指尖不动了,开口道,“我要去一趟偃月寺,你拦不住我的。” “找一趟无俦,然后回来之后就不出去了,”沈风渠安慰他道,“师兄,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白锦夜冷笑一声,“谁担心你?随你,你若是敢出去,以后也不必回来了。” 放完了狠话,白锦夜甩袖离开,沈风渠看着那道背影,丝毫没有感觉到威慑力。 嘴硬心软,当不得数。 他出去,楚临渊就在门外等着他,他牵着少年回去,路上少年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他的腰,牵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沈风渠一路上掌心里都是汗,光是牵手他都有些受不住,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里,他额头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软倒在楚临渊怀里。 白净的脸上蔓延出来绯红,指尖攥着楚临渊的衣角,现在的徒弟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力,魔气沾上就戒不掉了,总想要的再多一点。 骨髓里仿佛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楚临渊箍紧他的腰,低头看着他,覆着薄茧的指腹碰在那张脸上,眸色越来越深,看着怀里人这般依赖他,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在这里……师尊受的住吗?” 细腰靠在檀窗边缘,沈风渠被抵着,一道黑色的缎带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脸微微抬起,红唇被含上吻住了。 身形仿佛一张被浸透的薄薄湿透的纸,他攥紧了楚临渊的肩膀,下唇被咬的肿了些许,冷白的指尖按在上面,他疼的哼了一声。 雪白的月华长袍纠缠在一起,墨发散在身后,那一双眼眸被遮住,他什么也看不到,恍惚间感觉到楚临渊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冰凉凉的一种水果,像是葡萄,太冰了些,他含着微微睁大了眼,随即白嫩的脚尖整个绷紧了,被楚临渊整个抱了起来。 …… 十四州大漠以北,天水。 天水掌门最近刚恢复了修为,大阵被重整完,正在正殿里和一众长老商议如何处理木长老,殿外有弟子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弟子行了一礼道,“掌门,山下……偃月寺高僧求见。” 天水掌门闻言惊讶,随即面露喜色,对弟子道,“快请,罢了,我随你一同过去。” 当今世上的两名高僧,无俦和无佑,不知道来的是哪个,但是无论是哪个,来了都只会是好事。 山门外,站着一名僧人。 僧人一身淡色青纹竹叶长袍,眼眸干净澄澈,整个人气质出尘,身边气息温和平静。他手里握着一串深色的檀香珠子,抬眸时眼底仿佛映有红尘万千。 天水掌门看到来人,眼睛亮了起来,“无佑大师,快请。” 无佑微微一笑,笑起来时仿佛是隔着雾一般看不清楚,修为太高,看的人有些模糊。 “劳烦掌门了。”声音平淡动听。 天水掌门道,“不劳烦,无佑大师远到天水,是天水之幸。” “不知道无佑大师此次过来是……” 无佑手里拨动了一下手里的佛珠,身边气息仿佛静止了,他淡声开口,“前不久路过天水,算出来有一邪崇在此,引天水横祸,所以特意过来了一趟。” “邪崇?” 无佑看了一眼天际,远处东方云雾遮挡晦暗不明,云雾之间依稀可以看到一座天峰。 那是沧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 22:16:53~2020-10-10 13: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盖着小被叽看sh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冲鸭~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尽良善 沧澜山脚下,沈风渠和身后的少年隔着不近的距离,每次少年要过来粘着,他就要瞪过去,让少年离他远些。 仔细看过去,他的唇角有些红,眼睛也是红通通的,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一些奇怪,若是走的快了,脸色便要白上几分。 楚临渊看着他这般,唇角绷直了,过去要扶他,“师尊,你别走那么快。” 少年冷淡的声音里带着关心,“慢些。” 沈风渠避开了那只手,看着他道,“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如今楚临渊碰他一下,他便能随时随地化成一滩水,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可言。 楚临渊闻言听话的离他远些,但是又有些心疼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上了马车,沈风渠坐在了离楚临渊最远的位置,只是马车颠簸,没一会儿他脸色就白起来,换了好几个坐姿,还是很疼。 楚临渊捏了一道法术过去,看着角落里的人还是疼得厉害,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谁让你过来的……放开我……” 沈风渠被箍进怀里,脸上又红了起来,嘴上说着让人放开他,自己却忍不住越缠越紧,钻进了楚临渊怀里。 “白师叔前几日给了我药玉,说是可以让师尊不那么疼。” 楚临渊一手抱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掌心里是几根粗细不一的药玉。 “师尊……放着试试。” 沈风渠看了一眼,埋进了他怀里,冷白的指尖去揪他耳朵,闷声闷气道,“我不要放,还不是都怪你,每次让你轻点都不听。” 他才不要放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好羞耻,看起来跟玉势一样。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箍紧了他的腰,指尖顺着衣襟向上,细细的去吻他。 沈风渠又被亲的迷离起来,眼帘轻轻阖着,偶尔泄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勾人,婉转绕进人的心尖上。 然后他猝然睁大了一双眼,眼里水雾朦动,背脊绷直成紧致的弧度,脸上绯红一片,耳尖也是红通通的,埋进少年怀里一阵轻颤。 楚临渊低头去亲他的鬓角,他眼睫上挂了一颗水珠,被少年吻住亲了亲眼角。 “师尊……乖一点……过几日就好了。” 晚上他们到了偃月寺附近的客栈里,沈风渠下来的时候就后悔了,这个骗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咬紧了唇。 “过来……扶我一把。” 沈风渠额头上冒出来汗珠,脸上蔓延着绯红,走一步便要停一下缓一会儿,轻轻地喘着气。 楚临渊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嗓音里带着诱哄,“师尊,自己走上去……小心别掉下来。”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沈风渠又走了几步,到了客栈门口,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实在走不动了,看着少年,眉目中带着委屈。 指尖透出来淡淡的粉,只是那般看着楚临渊,对面的少年站了一会儿便朝着他过来了。 似乎是拿他没办法,俯身将他横抱起来,轻声淡声责怪,“娇气。” 两人进了客栈里,地上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 沈风渠在客栈里养了几日,有楚临渊伺候他,他什么也不用动,什么都让少年帮他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白净的脚趾踩在被褥上,他在床榻边看附近村民近来离奇死亡的案宗。 赵长老是来偃月寺之后死的,直觉告诉他,来这边应当能找到线索。 有几例记载的是查不出死因,沈风渠顺着看了,大部分都是名声十分不好,人品较差,常作恶的。 他若有所思,回想起来那时候在颛明镇那里,里面的村民也是如此,死的都是平日里与大家积怨的。 说难听点,就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该死的人,有人替他们做了,把那些该死的都杀了。 那个凶手,站在自己认为的片面善恶标准上,天平倾向善的一方。 善良的留下来,反之除去。 沈风渠还在思索着,白净的脚被楚临渊握住,薄薄的茧子烙上去有一些痒,楚临渊握着他的脚给他塞回了被子里。 “会着凉。”少年给他塞好,又从旁边拿放好的糕点喂他。 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热乎乎带着香甜的气息,沈风渠张嘴,少年冷白的手指拿了一块儿喂给他。 “好吃。”沈风渠唇齿之间都是糕点的甜味儿,吃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看着少年又去拿糕点,嘴角抽了下,“你刚刚哪只手捏的我的脚?” 楚临渊指尖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沈风渠瞪着他,“下次不净手不准喂我了。” 然后抬脚在少年小腹上踹了一下,踹的时候稍微偏了一些,沈风渠愣了一下,随即脸红起来,把脚“咻”一下收了回来。 “自己想办法。” 沈风渠感叹了一句真是年少血气方刚,怎么捏了一下脚,都能…… 楚临渊在旁边垂着眼,看着被褥里露出来的羊脂玉一般白净的脚趾,向上又对上那张红唇,气息收敛了,身边一截藤蔓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 没一会儿,床榻上的人掀开了被子,脸上被捂的布满红晕,冷白的指尖捏紧被沿,朝他瞥了一眼过来。 眼里勾出来万种风情。 …… 沈风渠和楚临渊在客栈胡闹了几日,后面身上不疼了,便出发去了偃月寺。 不过他估计无俦和无佑是都不在的,这两人经常四处去游历,一般不在寺庙里待着。 到了偃月寺里,钟声不断回荡,庙里沾着香火气息,沈风渠摸了个空,无俦和无佑都不在寺里。 偃月寺的住持对他道,“无俦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至于无佑,前些日子出去的,过几日可能会回来,到时你们再过来寻他也不晚。” 沈风渠向住持道了谢,又问道,“赵长老前些时间可曾来过?” 住持道,“赵施主……三个月前来过,早就回去了,他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弥陀佛。” 沈风渠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扯了个谎过去,和住持道别,同楚临渊又回了客栈里。 他在客栈里看了卷宗,又去那些死人的人家里跑了一趟,基本上大部分人家都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死者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没有征兆,查不出凶手,成了陈年旧案。 “你为何想要查这件事?”楚临渊在一旁看着他看卷宗,开了口。 他的意思是此事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来查,没必要亲自过来为这事跑一趟。 沈风渠其实过来主要是为了找无俦,问一些事,以及魔君印相关的,来查这桩案子只是顺手,不过想了想,他没有告诉少年。 “终归是要查的,能早查出来最好。” 楚临渊看了一眼他桌上的卷宗,淡声开口,“此人自视甚高,将良善刻进骨子里,修为也在一众仙门之上,又与偃月寺脱不开关系,这般数下来,能有几人?” 沈风渠按照他说的,脑海里划过来几道人影,微微蹙了下眉,“事发在颛明镇,离偃月寺甚远,不一定是和偃月寺有牵扯。” 他这般说着,突然想起来了,如今事发的三个地点,偃月寺、颛明镇,还有之前天水脚下的一个镇子里。 查出来同时去过这三处的,基本上就能找出来答案了。 只不过这种办法很麻烦,听旁边的少年突然又道,“你可以传音给天水的掌门,问问如今谁在他那里。” 沈风渠看向他,“什么意思?你为何知道的这些?” 楚临渊垂着眼,去碰他的墨发,没有说是如何知道的,开口道,“猜测罢了,天水脚下的镇子里,下一趟去的应当便是天水。” 当时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人过去,既然是当世大能,如果过去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沈风渠明白了,当天若不是他碰到死了的店小二,也就不会回去,所以此事……其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人应当是不知道的,所以会去天水,也就无所顾忌。 楚临渊几句话,让他心里有了些许答案,他捏了一道紧急传音咒给天水掌门。 “沈峰主可是有事?无佑已经走了……只是说前一阵子出了邪崇……也不知道是什么邪崇。” 沈风渠捏碎了传音咒,轻声道,“无佑盛名在外,应当不会是……” 楚临渊把卷宗翻到了后面一页,上面记录的是一个魔修和人类的孩子,刚出生没几年就被人杀了。 “是与不是,到时去查便知。” “有些人的所谓良善……不过是假仁假意罢了。” 沈风渠看向他的眼底,发现了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情绪,他扯了扯少年的袖子。 “你怎么感慨这么多?”沈风渠又捏他的手指,“我们去查了便知道了,若真的是他,到时仙门必然不会容他,会给予他惩罚的。” 楚临渊唇角微微绷直,问他道,“师尊这般信我吗?” “自然是信你的,”沈风渠拽着他坐下来,对他道,“师尊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说的我都会信,只是说的都是猜测,我们要找到证据才行。”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无佑,那么在天水说的邪崇估计就是楚临渊,很有可能对楚临渊不利。 毕竟把认为是恶的一方都杀了,那么对于是邪崇的楚临渊,无佑说不定也会动手。 他们要尽早查出来才行。 楚临渊定定的看着他,轻声“嗯”了一声,“就算是他,师尊也不用担心他来找我。” 沈风渠下意识地问,“为何?” “因为他看见我……自己就会疯的,”楚临渊垂着眼,语气里带着嘲讽,“给别人算了一辈子的命……他是不允许自己有差错的。” “认定了我是邪崇,认为我日后会屠戮仙门……若我没走这条路,他就会开始否定自己。” 他尚且不知……很多人的命,是没法算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卦不可算尽,天道无常。 第76章 滔天错 沈风渠失笑,“就是因为你同他算出来的不一样,他才更会因此动手。” “最近你少出去,他的修为在我们之上,若是碰上了,可能不好应对。” “不过还不确定是他……我们先去查查再说。” 楚临渊垂着眼,捏着他的指尖不肯松开,“师尊在担心我。” 沈风渠有些无语,少年天天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这些话,还要让他再确定一遍。 他拍了拍楚临渊的手心,“是担心你,毕竟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楚临渊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亲亲他的指尖,在冷白的手指侧面亲出来了一个绯红印,嗓音冷淡中带着温柔,“师尊天下第一好。” 说完又顺着一个个的去亲他的手指,沈风渠被亲的头皮发麻,指尖捂住了少年的嘴,脑门青筋跳了跳。 “不许涂口水,黏黏糊糊的。” 然后沈风渠就感觉到自己手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楚临渊看着他,语气平淡,“师尊嫌弃我。” “谁跟你一样天天亲个不停的?” 简直是把他当糖人儿舔,恨不得天天含着。沈风渠有些无奈,松开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给少年顺了顺毛。 他想了想,又道,“不能一直亲手指,下次亲脸。” 少年“哦”了一声,抱着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像是盖章一样,戳上了“楚临渊”三个大字。 沈风渠脸上被亲的也有些麻,他面无表情,在思考是不是不应该纵着这个粘人精。 没等他思考完,亲着亲着不知不觉他就被楚临渊带上了床榻,没一会儿就没空去思考了。 等到结束了,他也晕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少年精神奕奕,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 琉璃珠一般的眼珠倒映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帮他揉腰。 “师尊……” 沈风渠脸色有些白,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了,就不应该答应他……每次被弄的什么也不清楚,楚临渊就总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后来就被弄的受不了晕了过去。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答应之后,弄他弄他的更狠,他越哭就折腾的越厉害。 他开了口,嗓音嘶哑,“滚下去……” 楚临渊绷紧唇角认错,下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红唇被润湿,水渍上去还有一些疼。 沈风渠衣襟还是微微散着,冷白的皮肤上凝上了青紫,墨发散在身侧,就着少年的手把水喝完了。 喝的时候着急了些,轻声咳嗽了两声,脸色更白了,两颊泛出来一抹红晕,楚临渊在一旁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慢一点。”说着,用手帕在他嘴角处把水渍轻轻擦掉。 沈风渠真是动一下就要疼死了,好疼好疼,他一整天对楚临渊都爱搭不理,吃饭由着楚临渊抱他过去的,喝水也是,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楚临渊过来给他涂药,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泛着淡淡的幽香,涂了之后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整个身上也变得香香的。 他自己闻了闻,身后的少年将他箍进怀里,在他脖颈处蹭了下,然后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 后面几日都没再碰他,沈风渠感觉好多了,他们临走前又做了一回,又被折腾的晕了过去,但是第二天醒来,他发现不疼了。 他醒来后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楚临渊似乎看懂了他的疑问,垂眸继续帮他穿衣服,言简意赅道,“那个香香的药膏……用了之后就不会疼了。” 沈风渠,“……” 他们两人在调查完案宗之后,打算再去一趟颛明镇。 颛碧珠既然在那里,还是从那里着手调查比较好。 在偃月寺附近待了几日,沈风渠临走前又去了一趟偃月寺,住持有些歉意,“无佑前两日说有事路上耽误了,可能会回来的晚些……” 沈风渠表示知道了,向住持道了谢,他们夜里就走了,坐马车去了颛明镇。 到颛明镇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夜色蔓延至尽头,上古阴林周围围绕着迷雾,他们进了上次的村子里。 周围十分的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儿,沈风渠似有所觉的在一户人家门口前停下,就是他们上次来那家剥蚕豆的老太太那家。 他捏了一道法术进去,院子里也十分安静,屋子里没有亮灯,树影沙沙作响,他推开了门。 屋子里光线很暗,沈风渠在门口站着,视线微微一顿。 里面是一张床榻,灰尘散去,床榻上一具死人白骨,看上去死了有些时间了,穿的那一身衣服,正是之前老太太穿的那身。 白骨躺在床榻上,床榻周围结着浅浅的蛛网,在夜色下折射出来银光。 沈风渠去施了咒,发现神魂已经散了,什么也查不到。 一般被人杀害,死的时候应当是有怨气的,神魂徘徊数年不是问题。 除非是自愿死的。 沈风渠牵着少年出去,又去了其他村民家里,情况全部一样,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被杀了,神魂都没有留下来。 他们都是自愿死的。 如何能集体自愿去死?除非是受某种信仰的迷惑……而信仰。 沈风渠看向案台上的那一尊神像,神像供奉的是荜阙,他们这里是上古遗迹,一直信奉的也是当地的神明。 “我们再去地宫看看。” 楚临渊看了一会儿那案台,开口道,“上面被动过了。” 沈风渠按照他说的上前,到了案台边缘,他去把荜阙的神像拿下来,荜阙是男生女相,所以雕刻的神像是并膝跪坐的。 而底下的坐台明显要大一些,看起来像是供奉打坐的僧人神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神像被人换过了。 沈风渠拧了拧眉,拿起底下的坐台看了看,发现坐台背面,刻的有两片微不可见的竹叶。 当世高僧,无俦以玉簪花为信物,无佑以竹叶为信物。 竹叶刻的并不明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符。 沈风渠把神像又放了回去,对楚临渊道,“走吧。” 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案台上的荜阙垂着眉眼,神情依旧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悲悯。 …… 地宫的入口依旧是他们上次去的样子,沈风渠点燃了长信灯,牵着楚临渊进去,路上碰到侍女,把路过的灯盏全部都点亮了。 每次面对侍女的时候都有种侍女在朝着他笑的错觉,沈风渠掌心里冒出来冷汗,一旁的少年握紧了他。 “师尊,不用害怕。” 楚临渊说着,手中变出来一把长鞭,长鞭扫过去,路过的侍女头上全部都盖上了一张白布。 沈风渠正在点灯,猝不及防地对上被白布遮住的侍女,白布下五官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到底下的五官似乎动了一下。 唇角轻轻地向上勾了起来。 他有些无语,“你给她们盖白色的,一点也不吉利。” 反而看起来更恐怖了。 楚临渊在他旁边顿了一下,长鞭顺着扫过去,白布全部都变成了红布,看起来像是一个个鬼新娘,沈风渠脸都木了。 被他这么一搞,他倒是没那么害怕了,点上了灯,再去看之前看过的壁画,依旧是被改动过的。 改动后的壁画意思很简单,是好人没好报。 壁画上的内容有一些讽刺,沈风渠看了一遍之后就收回了视线,他轻声问,“你说,他会在这里吗?” 既然都把他们引到这里了,应当是会现身的。 神像那么明显的被换掉,又刻上竹叶,分明是引他们过来的。 楚临渊看了一眼深处的地宫,握紧了他的手,“不知。” 在这里最好,他直接将人杀了,省的再继续找了,以绝后患。 反正上一辈子……也是无佑带头集仙门围剿他,那妖僧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早已入魔还不自知。 沈风渠和楚临渊继续往地宫深处走,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周围侍女手上的灯全部熄灭了。 四周安静下来,沈风渠下一刻便感觉不到楚临渊了,他手腕上还系着命理红线,红线还在,他稍微放下了心。 重新燃上了灯,沈风渠这才发现,周围壁画消失了,墙壁上空荡荡的一片,侍女雕像后面,多了一双素色的靴子。 沈风渠站在原地没动,灯光映过去,后面的人影显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无佑,但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身竹叶纹长袍,眼底清澈见底,手中拨着一串儿深色的佛珠,无佑看着他眼底情绪平淡。 无佑声音平淡动听,“沈施主,我已经提醒过你许多次了,没想到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提醒过他许多次了? “奉佛村里一次,上次地宫壁画里一次。” 沈风渠这才回想起来,当时奉佛村里殷长灵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的,想来是无佑当时在警告他。 一直让他不要包庇邪崇,邪崇说的便是楚临渊。 “既和邪崇私通,你愧对沧澜,有辱当世之名,可知晓自己翻了滔天之错?” 沈风渠有些惊讶,这个无佑管的可真宽,他冷淡地开口,“无佑大师当真是心系天下,但是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我与我徒弟如何,和无佑大师似乎无关,不劳您操心了。” “若是寻常弟子,我自然不会多管,但是你徒弟怀有魔君印……日后屠戮仙门为祸苍生,你纵容包庇他,便是过错。” 无佑嗓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因为修为过高,他甚至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然后四周突然发生了变化,无佑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看看吧……日后他是如何屠戮仙门的。” 沈风渠愣在了原地,周围换了副景象,尸山血海一片,黑色的魔气在周围笼罩,惨叫声连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重的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站着没动,在血海尽头看到了一道人影。 男子一身玄色银纹长袍,墨色的长发散在身侧,身形修长俊逸,手中长鞭淋漓了一地的深红,气质阴冷森寒,艳丽的脸上带着一抹血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子回过头来,墨色的眼底翻涌着腥红,冷白的指尖缓缓擦掉了血迹,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一下。 “沈风渠?”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 沈风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知道如今幻境应当是假的,他手里变出来了月照剑。 一道剑意扫过去,男子站在原地未动,修长的指尖握着长鞭微微一扬,将他的剑意粉碎在半空中。 男子低笑了一声,眸中翻涌着无尽的墨色,“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安~( ̄▽ ̄~)~ ———————————— 感谢在2020-10-10 16:44:51~2020-10-10 22: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月七、473942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月七 21瓶;夏花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斩恶念 长鞭迎面劈过来,沈风渠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空气中的灵力迸溅成波纹向四周蔓延,他堪堪地侧身躲过,耳边风声割裂传出劲响。 地面上陷出一条条裂纹,紧接着向下凹陷,周围的尸体顺着震动掉进了深渊里。 天空尽头都是血染的深红,沈风渠在长鞭再次过来的时候用长剑挡住了,身形向后退了数步,雪白的长剑扬出来剑意,挡住了席卷而来的藤蔓。 对面男子看起来无比的阴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是一张和楚临渊一模一样的脸,沈风渠被那眼神看着,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心里闷闷的,然后他不由得去想,若是他帮楚临渊重铸灵根,到时候楚临渊会不会也会因此恨上他? 没等他多想,面前多了一道人影,楚临渊挡在他面前,手里提着玄黑长剑,长剑出鞘迎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周围魔气翻涌,玄衣男子握着长鞭,眯眼看向楚临渊,目光不善,“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儿宰了。” 楚临渊表情冷淡,没有开口回应他,依旧是挡在沈风渠的面前,把人护在身后。 “师尊,你离远些,在旁边等我一会儿,我解决了就去找你。” 少年对他这般说了一句,冷白的指尖握着长剑,玄色的长剑冒出来无尽的威压,地面上不停震动,月华长袍翻飞,和玄衣男子的魔气碰撞在一起。 沈风渠听话的退到了一旁,让他动手,他确实对着那张脸下不了手。 无佑应当就在幻境的哪里看着他们,沈风渠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传了道音给少年,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如今要先找到无佑再说。 沈风渠到了一处山洞里,山洞潮湿阴冷,里面的墙壁上刻着许多壁画,光线过暗有些看不清楚,他点燃了一盏长信灯,照着去看上面的壁画。 壁画上面刻的是一个书生,这名书生出身贫寒,然而极赋天资,从小发奋苦读,奈何命运舛瞬,迎来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不幸,日日苦闷难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书生遇到了一个僧人,僧人说要度化他,在僧人的帮助下,书生渐渐地从低落阴影中走出来,不再沉浸过去,逐渐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 这般的过了几年,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好转、风平浪静的时候,就在平淡的一天,书生上吊自杀了。 自杀前,书生给僧人留了一封血书。 一字一句,泣血难平。 沈风渠看到了那两行字,微微愣住了。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空余长志,难越关山。” 这是他在上古遗迹村落里那间破院子里看到过的,想来这上面的僧人应当就是无佑。 这道关山,书生最后也没能跃过去,选择用死亡来逃避。 沈风渠还在思索,察觉到旁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眼角扫到一角月华白袍,还在惊讶居然这么快? “解决了?” 他尚且未转过身,身后的人箍着他的腰大力的将他抵在了墙上,灼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脖颈上,沈风渠额头磕在壁画上,有些疼。 不知道少年又在胡闹什么,他掐了一把少年的指尖,“松开,你有没有受伤?” 沈风渠转过身来,对上一张熟悉艳丽的脸,艳丽中带着几分阴冷,他眼角又扫到了一截深色的藤蔓,心道不妙,袖中要变出来月照长剑。 然而对方比他反应更快,藤蔓缠绕住他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沈风渠背后靠在墙壁上,手腕想要挣扎,藤蔓束缚的更紧。 他看着面前的“楚临渊”,下意识又朝山洞外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担忧。 男子垂眸盯着他看,冷白修长的指尖捏住了他的下颌,然后缓缓地向下,轻轻拨开了他的一角衣襟。 看着上面绯红的痕迹,嗤了一声,“你们做了。” 沈风渠察觉到了面前人气息十分阴沉,知晓只是幻境里的假象,所以并没有出声,默默盘算着如何先解开藤蔓。 “你对魔君印还真是执着……如今不惜张开腿……”男子由下向上去碰他的那张脸,目光阴冷,手腕翻转出来一把银刃,抵上了他的脖颈。 银刃折射出来冷光,底下的皮肤冷白如团雪,他微微用力,便蔓延出来一抹深红的痕迹。 沈风渠疼的拧眉,闷哼了一声,手指凝聚出来灵力,在他要挣开藤蔓的那一瞬间,一道刃风劈了过来,外面进来一道人影。 少年神色冰冷,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刃风劈开了他手腕处的藤蔓,男子闪至了一旁,墙面上的壁画裂开了一道长痕。 沈风渠手腕上凝出一圈儿青紫,跪坐在了地上,手里长剑还未变出来,一道刃风又朝着他过来了。 没等他用剑挡回去,面前多了一道人影,他听见一声闷响,眼睁睁地看着楚临渊的胸口被藤蔓贯穿了。 他瞳孔微缩,眼前是刺目的鲜血,对面握着藤蔓的男子似乎也没有想到,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复杂,有血“啪嗒”一声从藤蔓上面滴落下来。 楚临渊站在原地没有动,玄色长剑蕴出来无尽剑意,剑意落在男子身上,男子化为魔气在空中散尽。 “谁让你过来挡的?我又不是躲不过去?”沈风渠心里闷闷的疼,在楚临渊肩膀处推了一下,看着他脸色变得更白了些,动作转轻。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唇角绷紧,“师尊有没有受伤?” “你还有空担心我?”沈风渠有些无语,看着他胸口处的大窟窿,一点点的变小,也有些震惊这小子的愈合能力。 没一会儿伤口渐渐愈合,那之前手腕上自己划出来的伤口,应当是自己不愿意愈合,所以一直放着没管。 沈风渠注意到他眼底似乎又有腥红冒出来,周围魔气翻涌,他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没事了,不用害怕,都是幻境。”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沈风渠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楚临渊握着他的手腕微微使力,指尖冒出来白光,帮他把脖颈上的伤愈合了。 少年指尖上沾上鲜血,眼底闪过腥红,魔气在周围围绕,声音很轻,“怪我……又让师尊受伤……” 沈风渠感觉到他的指尖一直在上面,似乎想要把上面的血全部擦干净,楚临渊的神色也开始变得不正常,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不用自责……渊儿?” 沈风渠握紧了他的手,“没事的,这些都是假的,你不要被迷惑了,师尊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沈风渠悄悄地把脖子上的血和身上沾的血迹抹掉,他牵着少年,轻轻抱着,在他背上拍了拍。 “师尊真的没事……” 楚临渊又握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的腥红才慢慢消下去,逐渐恢复了正常。 隔着半空中传来一道视线,沈风渠似有所觉的看过去,在山洞深处看到了一道人影。 无佑在远处壁画前站着,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悲悯。 “纵凶,便是大恶也。” 话音落了,四周幻境又变了,魔雾不断翻涌,沈风渠用长剑挑开了黑色的魔雾,银白色的光芒照耀四方,念咒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无尽的威压朝着他们翻涌过来。 恍如铺天盖地的巨浪一般,沈风渠抵住威压的那一刻,喉头便溢出来一丝腥甜,周围金光和魔雾交织,依稀是一口巨大的钟朝着他们倒覆过来。 灵力在半空中迸溅出来,漾出来一圈又一圈看不到的波纹,碰在皮肤上传来刺痛,沈风渠感觉到身边一轻,眼角扫到了一角月华白袍。 少年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眸,嗓音嘶哑,“师尊,等我……” 天空之中裂出来一道裂缝,沈风渠感觉到无尽的冰冷在四周蔓延,乌云沉沉翻涌碰撞在一起,像是一张能够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然后一瞬间周围安静下来,他晕了过去,什么也听不到了,闭上眼的前一刻,映着的是少年腥红的眼底。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他在雾的尽头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僧童,他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站在偃月寺前,眼里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平静。 “你命中结有佛缘,生来无欲,有佑苍生之相,七情皆为无,此后……你便叫做无佑。” 无佑在偃月寺中少年天资,不到十岁,便学会了占卜之术,可靠六爻卜出来世人的前尘命运。 他心怀慈悲,常去度化那些命运坎坷之人,又因为修为极高,因此享誉当世,被称为在世高僧。 沈风渠在一旁看着无佑的身形由年少一直变化。 到了长成人之后,无佑依旧恪守道义,循规蹈矩坚持良善,度化了很多人,这般过了许多年,只到他在颛明镇里遇到了一名书生。 书生虽富有才华,但是命运舛瞬,在不断的打击下开始自暴自弃,整个人宛如濒死的一根稻草,随时可能没了生机。 无佑度化书生,苦口婆心地劝书生向上,莫要一直陷在悲伤里,他在颛明镇里待了五年,将书生从阴影里拉了出来。 然而在一切都要解决、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书生却上吊死了,死的悄无声息。那天他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开始陷入了迷茫。 他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然后他发现,有些善人努力了一辈子,依旧没有得到应有的好结果,做了许多好事,结果只招来噩梦。反倒是许多恶人,不但活的肆意,还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善人拼尽全力得不到的东西。 冤案难平,人性当泯。 他开始成为斩恶之人,自己制订了一套善恶规则,去给那些恶人应有的惩罚。 最开始是杀那些大凶大恶之人,各地许多贪官、伪君子修士,都死在他手里,当时许多人都在议论,感激无名之仕为民除害。 越杀越多……直到他发现有些人即使生来良善、从未做过坏事,也可能因为某一瞬间产生的恶念,犯下滔天之错。 后来他开始了算命,有些人生来便是会走向歧途,那么他的存在,便是根本没有意义。 杀的人逐渐从大凶大恶变成了犯下难以原谅的过错的人、再到平日里经常怀有恶念的人……最后到日后可能会犯错的人。 赵长老曾弑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该杀……上古遗迹里的村民经常对邻有恶念,心肠歹毒,该杀……天水脚下客栈里的店小二,卖女求财,该杀……魔修与人族苟合,殊途天理不容,该杀…… 从此越走越偏,等到他回头的时候,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杀的人数不清、冤魂散不尽。 到底孰为善孰为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0 22:37:48~2020-10-11 14: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93605、且亦、蛋疼的蛋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潜别离 玄黑色的长剑蔓延出来无尽威压,天地之间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飞沙走石之间风云变幻。少年的身形仿佛淹没在黑暗里,冷白的指尖与玄黑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地上“嘭”地一声碎裂成无数道缝隙,在那道金钟朝他覆过来的时候,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金钟上面是无数道咒文,恍惚之间仿佛能够听到传来的一阵阵低喃。 楚临渊的身影在金钟面前显得异常渺小,威压折断了树枝、塌陷了地面,风刮在脸上宛如刀刃。他身形稳在原地未动,身后的墨色和金光碰撞在一起,向周遭迸溅出崩碎的灵力。 在无佑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楚临渊抬起了眼眸,看向远处的天际,仿佛能够看到万丈金光。 他嗓音冷淡,带着些嘲讽,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你可给自己算过命?” 天地之间寂静下来,金钟落下,楚临渊的剑刃轻而易举的抵住边缘,随后手腕凸出来青筋,剑刃发出一声嗡鸣,整个金钟“砰——”地被长剑劈出来一道裂缝。 紧接着沿着一路向上,巨大的金钟被魔气缭绕在一起,楚临渊竟是生生将金钟劈成了两半! 远处的无佑听到那一句“你可给自己算过命”,怔在了原地,耳边回响起了住持当年的话音。 “你命中结有佛缘,生来无欲,有佑苍生之相,七情皆为无,怀有善念,天资过人,自当前途不可限量。” 佑苍生…… 云雾飘渺,无佑耳边仿佛回荡起寺庙的钟声,住持的教导在耳边飘荡,一字一句,于如今的他来说讽刺至极。 察觉到少年的修为在他之上,他看着少年手里的长剑,魔气翻涌遮天,于幻境里的别无二致,他倏然垂眸笑了一下。 “原来……你都知道。” 无佑摇了摇头,“重来一世……已经被度化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一直的坚持仿佛是个笑话,屠戮仙门的魔头……有一天居然也能放下屠刀…… 善恶哪有什么绝对的界限……他如今才明白。 “但是……已经晚了……” 无佑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里,面前溅出来红色的鲜血,衣襟上的竹叶沾满了血点。 他眼眸依旧清澈,看着空中溅出来的鲜血,恍惚之间仿佛是黑色的,他抬起来手,枯瘦的指尖冒出来一缕魔气。 金钟的符咒光芒万丈,他吐出来一口鲜血,倒下没了气息。 闭上眼眸的前一刻,他眼前仿佛浮现出来无数道人影,都是他杀过的人,人影中一双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盯着他……如今,全部都闭上了。 …… 十四州内,四峰。 天显异象,漫天的魔气翻涌,并不是夜行宫里出来的。不知何处来的魔气遮挡住了云月,紧接着,黯淡了一颗星辰。 星辰指的是无佑的命盘,如今陨落,便是人没了。 与此同时,十四州各掌门都收到了无佑寄来的一封书信。 白锦夜展开了信纸,握着纸缘微微使力。 “沧澜楚临渊,此子怀有魔君印,象显邪崇,命格为降灾之星,有屠戮仙门之患,当斩之。” 斩字圈红,按上了偃月寺的钦定除魔印。 … 沈风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死去的无佑,以及远处提着长剑再次陷入心魔的少年。 魔气久久没有散去,楚临渊剑刃上沾了鲜血,身上的月华白袍被割裂,上面是一条条的长痕,染红了大片的衣襟。 沈风渠愣住了,绕开魔气去碰里面的少年。 “楚临渊——” 楚临渊眼底腥红,握着长剑的手微紧,冷白的手撑住了额头,眼眸浮现出来痛苦之色。 “想要杀人……这群秃驴都该死……一众仙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该死……” 耳边又浮现出来另一道声音,“你纵容心魔,迟早有一天会受它反噬,今日你杀的是妖兽,明日杀魔修,后日……可会轮到我?” 不能受魔气和心魔的影响…… 楚临渊指尖微微颤抖,看着男子朝着他过来,脑海里想的却是将这个人打碎骨头撕碎了,然后整个吃掉,从此这个人就真正的是他的了…… 他闭了闭眼,各种血腥的想法忍不住冒出来,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他整颗心冰凉下来,僵在原地一动未动。 不能……不可以…… 理智在识海里拉扯,他只能靠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自己可以疼……但是不能伤这个人一分一毫。 沈风渠刚走近,就看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又朝自己手腕上刺了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蔓延出来大片的深红。 他看的心里直跳,上前握住了楚临渊手里的剑,双眸瞪大了,瞪着少年道,“你自己的身体不是身体?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风渠感觉心上被揪了一把,看着楚临渊身上的伤口,指尖蕴上去帮少年治伤,没好气道,“下次你再敢这么做,我也学你,到时候看看我们两个谁先撑不住。” 少年闻言气息紧张起来,脸色还白着,唇角紧绷,握紧了他的手腕,“不可以……你不能伤害自己。” 这人一向怕疼,他光是想想,感觉心里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会心疼?” “你一点也不当回事,还敢当着我的面……是不是要气死我?” 楚临渊看着面前的人红唇一张一合,眼眸里都是心疼和担忧,绝色的脸上又有些生气,他心里微动,将人抱进了怀里。 怀里人挣了挣,到底没有推开他,他抱紧了人,嗓音低沉,“是我的错……师尊不要生气,下次不会了。” 血滴落在地上,砸出来一小片深色。 “你还敢有下次……” 沈风渠要气死了,他说完少年没有回应他,肩膀一沉,他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无佑的尸体还在,星象会显出来,很快就会传遍,他们虽然知道无佑杀人无数……但是并没有证据能证明都是无佑做的。 识海里即便有记忆,他和楚临渊修为如今可以随意篡改识海,做不得数,没办法当证据。 若是传出去了……楚临渊只会被剔除仙骨,逐出仙门。 沈风渠在心里有了决定,无佑身上沾染的有魔气,完全可以嫁祸给魔修长老,他在原地的阵法中化成了魔修,留下了一些细碎不易察觉的证据。 然后又改了他和楚临渊的识海,将此事掩藏下来,他们两人刚从偃月寺回来……并未来过颛明镇。 沈风渠扶着少年出了地宫,在他们出去之后,地面隆隆作响,墙面出现裂痕,然后整座宫殿一点点的塌陷下来。 侍女依旧垂眸,荜阙眼底似悲似喜,灯光一点点的黯淡下来,随即熄灭,将所有的真相全部掩埋在了地底之下。 … 沈风渠在路上收到了白锦夜的传音,仙门已经下了通缉令,他和楚临渊如今若是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回去的话,楚临渊会被押至绝境之地受刑,而绝境之地靠近妖门深渊…… 窗外的风投进来,烛光若隐若现,沈风渠碰了碰少年的眉眼,指尖带着些许温热,他心里有了决定。 魔君印若是不炼化,楚临渊会日日饱受心魔折磨之苦,虽说只要不沾染魔气就不太会受影响,但是身在仙门,怎么可能不沾染魔气呢? 至于妖门深渊……对于楚临渊来说,因为怀有魔君印,所以只是疼一些,并没有生命危险。 沈风渠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系统,机械音响起,他问道,“之前是不是有一张痛觉免疫卡?” 系统声音无波无澜,“是的,宿主可要使用?” 沈风渠问,“能不能将它用在别人身上?” 系统闻言,机械音里有了一丝波动,“宿主可考虑清楚了,妖门深渊里的业火对修士来说最难抗,疼痛高于怀有魔君血脉的男主千倍百倍,到时宿主若是撑不住,很有可能会使任务失败。” 沈风渠说考虑清楚了,“到时我动手的时候再给他,你不要忘了。” 虽然他很怕疼,但是……少年往日比他更苦更疼,他遗憾没有在少年最难熬的日子里陪着他。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便替少年去疼……只愿少年日后能够不再遭受苦难。 系统没说什么,十分尊重他的选择。 沈风渠在楚临渊脸上细细描绘着,烛光落在他脸上,他轻声道,“师尊接下来要冷落你了……我们若是走的近,接下来就没办法帮你重铸灵根……那些长老也会将我们分开。” “渊儿日后要照顾好自己……师尊知道你会很难过……但是没有办法……你承受的多……日后必然走的路也会和常人有所不同。” “师尊相信你能走的更长更远,成为天道第一人也不为过。” “也不要忘了我……我们应该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夜半的时候,马车经过大漠边缘,寒意料峭,他打开窗帘才发现,外面落了雪。 月色之下,雪花簌簌飘落,落在指尖上融化,落在地上为廖廖大漠铺了一层雪白。 沈风渠摸了摸楚临渊的额头,还是没有醒过来,他看着窗外,总觉得情景有些熟悉,但是又似乎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渊儿……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大漠的雪。” 沈风渠眼角瞥到了一株红梅,他让车夫停下,下去折了一束红梅回来。 些许的花瓣飘落在地上,红和白交织在一起,冷白的指尖握着红梅枝,在月色下留下一道长影。 楚临渊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像是许多年以前,这人也是在雪夜抱着红梅,弯眼笑的时候,天地都失了颜色。 男子朝他走过来,笑着唤了一声,“渊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唐·白居易 第79章 取灵根 沈风渠将红梅放在了桌沿,过去扶他,指尖上还沾着凉意,冻的微微发红。 “身上还疼不疼?” 他的指尖被少年揣进了怀里,皮肤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揣着他一点点帮他捂热,楚临渊看了一眼桌旁的红梅,脸色还有些白。 “不疼了,师尊,我们如今在回去的路上?” 沈风渠点头,有些不信他说的话,过去又检查了一遍少年的伤口。 确定都愈合了才松开手。 “你别乱动了,冷不冷?”问出来才想起来,楚临渊一向是不怕冷的,只有他最怕冷,在峰里睡觉还要盖被子。 “外面下雪了?”楚临渊看向窗外,然后又看着他道,“冷。” 少年嗓音冷淡,“师尊过来给我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沈风渠有些想笑,过去揪他耳朵,“不是都看见了?我若是说没下,你也信?” 他坐过去,少年从身后抱紧他,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薄唇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两只手箍紧他的腰,楚临渊道,“师尊说什么我都信。” 沈风渠身上还有些冷,但是背后少年的胸膛热乎乎的,传来温热,他被从后面整个抱住,没一会儿就不冷了。 “真的说什么都信?”沈风渠捏了捏他的指尖,凑过去对上少年的眼底,“那你要记得师尊之前跟你说过的,可不要忘了。” 他之前说过的太多了,具体哪一句也没有说,只是模棱两可的这么交代少年。 楚临渊轻轻“嗯”了一声,“师尊说的,我都会记得。” 窗外雪色纷飞,马车碾在地上出来好几道深色的印子,一路往东,到了穿过大漠时,没多久就到了沧澜。 到了沧澜的时候,沈风渠松开了少年的指尖,“师尊先去你白师叔那里,你一会儿先回一指峰。” 他心里清楚,少年已经回不去了,但是他如今不能陪在少年身边。 要顾全大局,不能看一时,剩下的几日,要楚临渊自己去熬。 沈风渠摸了摸他的脸,两人的墨发纠纠缠缠,他唇上沾着凉意,过去吻上了少年。 很快就会过去的,渊儿,再忍忍。 如墨的漆黑眼底极尽温柔,眉眼落满了细碎的光,他松开了少年,在少年墨色翻涌的视线中,转过了身。 周围是如月的雪色,墨发扬起又落下,黑靴踩在地上落下雪地里压实的脚印。他侧身遥遥看过去,少年还在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深沉的情绪。 沈风渠指尖攥在一起又松开,那一身月华长袍仿佛融进了雪色里,他压抑了心里的不舍,身形隐在了松树后面。 “楚临渊……我们奉长老之命前来……得罪了。” 束缚咒束缚住了少年的手腕,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神情依旧很平静,被从马车上推下来的时候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仿佛能够看到一角熟悉的月华白袍。 楚临渊视线落在那棵树后面,手腕上被禁咒捆在了一起,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身边弟子传来催促的声音。 他被人拽着向前走。 雪地里折射出来冰冷的银光,他垂着眼,和身后的男子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又一次被丢下了。 楚临渊的指尖动了动,抬头看了看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倒是没有很意外。 前世是如此,果然……今生也是一样没有办法改变。 他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落下来的影子在雪地里拉长,身形逐渐在雪幕中消失。 罢了……早就习惯了。 终究是握不住的。 沈风渠在树后面,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感觉心里闷闷地在疼,他方才察觉到了少年的视线。 肯定知道他在这里……少年会怪他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那么难受的,但是看到少年沉默不语地接受了,心里像是被小针一点点戳着。 为什么不反抗呢……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自然是因为他。 他不希望少年入魔,所以少年努力压抑自己身上的魔气,让自己融入仙门,被诬陷了也不反驳,如今被带走,也是非常平淡地接受。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知道前方便是无尽深渊……少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推进去。 沈风渠在原地站着,感觉到寒风刮在脸上,吹的他眼前有些模糊,他心里闷的喘不过气来,嗓眼也被堵着,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雪地上滴落一滴深色,那一抹月华白袍在原地消失了。 …… 沈风渠一直在一指峰里闭门不出,是他将楚临渊带回来的,他大义灭亲,得到了一众仙门的赞许。 此次斩楚临渊,四峰许多人都会过去,在绝境之地执行。 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少年,少年被关押进了锁妖狱,同许多大妖关在一起。 “他这种邪崇,怀有魔君印,本身便和妖兽差不多,和大妖关在一起有何不可?” “里面都是千年以上的大妖,他又被封了修为,可能会死在里面……” “魔君印的治愈能力在那里呢……不会死的。再说了,你同情他做什么?今日你同情他将他放出来,明日说不定便会被他屠戮满门。” 底下的长老议论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在沈风渠身上,视线里带着探究,“沈峰主觉得呢?” “沈峰主不会心疼那邪崇吧?” 沈风渠一直在听他们说,目光落在手里的冰晶玉佩怔怔出神,“邪崇”两个人十分刺耳,他握紧了玉佩,闻言抬起眼眸。 一众长老都在等他开口,仿佛他要是说出来个“会”字,就会立刻将他钉死在包庇邪崇的柱子上。 他收了玉佩,嗓音平淡,“就关在锁妖狱里吧。” 因为他这一句话,少年被送进了锁妖狱,一众长老对他的怀疑也少了几分。 白锦夜看着他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头叹气。 没过多久,他和一众长老出发去了绝境之地。 少年从锁妖狱里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几乎没了人样,一只眼睛似乎是被啄瞎了,被布条堪堪地遮住,上面血迹浸透,身上的月华白袍几乎被染成了深红。 两只脚踝上带着锁链,冷白的脚踝被锁链磨的破出一片血迹,几乎嵌进了骨髓里。 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身上好几处腐烂的伤口,向来挺直的背被压的弯曲,走路走的很慢,旁边的长老嫌晦气后退了好几步。 有名弟子还特意过来提醒他,“沈峰主莫要离得太近了,小心沾染魔气,这邪崇身上脏着呢。” 沈风渠目光里带着克制,他收回了视线,指尖攥在掌心里,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印,脸色也有些白,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在经过他的时候,侧眸看了他一眼,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里灰蒙蒙的,那一眼没有什么情绪,随即转了回去,脚踝上的锁链在雪地上滴落一串血迹。 沈风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白锦夜在一旁用力的攥紧了他的手腕,才拉着他没有上前。 少年身影修长单薄,在雪地里,走的看起来十分艰难,滴落的血迹带着刺目的深红。 沈风渠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少年身上的伤口,那只被啄瞎的眼睛和嵌进脚踝骨里的锁链。 就算能愈合……也一定很疼很疼。 他心里像是被刀刃生生钻出来一个口子,里面破了一个洞,冷风顺着灌进去,吹的他生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锦夜在一旁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攥着的指尖,垂眸看着,里面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花了三日到了绝境之地,四峰有许多人都过来了,之前夺得四峰大会魁首的少年如今被斩首,他们都只有唏嘘,大部分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沈风渠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在听闻有弟子去找过楚临渊的麻烦之后,终究是没有忍住,在半夜出去了。 方出去,就碰上了江翡。 男子一身玄色云纹长袍,在长灯下站着,气质依旧沉稳,深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开口道,“回去吧,我已经去过了。” 沈风渠有些意外,听江翡又道,“你若是想争取到时亲自处理他的机会,如今就不要再插手。” “我已经在水牢里布了结界,不会有弟子再能进去。” 沈风渠微微拧了下眉,开口道,“为何要帮我?” 对面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灯光下眉目显得有些模糊,嗓音很平淡,“我没办法不管你。” 这么一句,沈风渠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向江翡道了声谢。 其他的,他什么也给不了。 夜幕之下,男子在门外站了许久,守至天明,身形才在原地消失。 沈风渠没有再出去过,也没有擅自行动,最后换来了亲自处理楚临渊的机会。 里面有白锦夜和江翡的参与,所以容易了许多。 行刑的那日天空阴沉沉的,少年被从水牢里带出来,站在绝崖的边缘,目光落在他身上,与他遥遥相对。 绝崖下面就是妖门深渊。 沈风渠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他看着少年,在心里想。 就要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沈风渠到了少年面前,少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用一种平日里会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 但是如今他不害怕了。 他只怕对方疼。 崖底是漫天的火光,仿佛能够灼穿人的眼底,热浪扑面而来,沈风渠抱着少年跳下去的时候,耳边是一众仙门长老的惊呼。 他没有在意,想跟少年说话,嗓眼里却仿佛被堵上,说不出来话,皮肤传来被烧穿的痛苦,额头上密布冷汗,脸色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在业火再次灼烧过来的时候,少年抱着他翻转,挡住了那三千业火。 银白的匕首刺了进去,沈风渠感觉指尖在抖,眼前模糊不清,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带着灼热。 鲜血刺目,少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并没有反抗,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腕,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嗓音低哑,字字泣血。 “师尊……是要离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1 17:08:12~2020-10-11 23:0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还是臻臻好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雪烬尊 天奉二十七年,大漠边际,夜行宫。 一处茶楼里,数名魔修聚集在一起,还在议论着不久要到来的四峰齐聚天机阁之事。 “听说那位也要过来……不知道主子会怎么决定,毕竟那位曾经可是差一点就成咱们夜行宫的主子。” “主子自然不会出手,那位可是短短几年爬上了四峰之主的位置……原本沧澜与凤銮相差并不大,如今他上位,可是直接让沧澜一骑绝尘。” “再说了……他当年不惜毁了魔君印重修仙道……怎么可能会来咱们夜行宫?” “真是可惜了……魔君血脉如今又要断了……不知何时才能重现。” 一名新来的魔修不明所以,“你们说的是哪位啊?四峰之主?” 有人从外面进来,门缝里透出来一缕光线,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另一名魔修还没有注意到,低声地回复那名魔修。 “四峰之主……便是七年前杀了无佑大魔头的那位……雪烬尊主。” 同时,门外进来的那人开了口,嗓音清澈动听,“店家……冒昧打扰,借问此是何处?” 一众魔修的目光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进来的男子一身雪白的月华白袍,墨发散在身后,身形如翡清风霁月。门外的一束光落在他脸上,落满了细碎的光,他眼睫微微垂着,鼻梁顺着显出来精致的下颌线条,皮肤雪白细腻,衬得唇色红艳,宛如画中下凡的仙君,整张脸美的令人心窒。 沈风渠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地方,他记得他是穿过来……要做任务的…… 喊系统也没有动静,他只能自己先来问问,他的任务对象是男主楚临渊,应该要先找到男主才行。 他等了一会儿,店家没有说话,看着他眼睛都直了,沈风渠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然后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里是……夜行宫。” 话音落了,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双双的紫眸,眸中带着嗜血的兴味。 “抓住他……这么绝色的美人,不交给主子不太可惜了?” 沈风渠握紧了手里的剑,他转身要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门“嘭”一声合上,一道咒印封住了门,骨镰在半空之中折射出来银光。 月照剑出鞘,一刻钟之后,一道刃风生生劈开了大门,银光毕露,沈风渠身后还跟着数名魔修,他出来后,随意选了个方向。 风声在耳边呼啸,沈风渠脸上溅上了血……夜行宫……这是魔修的地盘……他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 “到这边来。”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人声。 沈风渠只看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和一角玄色墨鸦纹的袖口,他感觉有些熟悉,没等他犹豫,身后一只毒箭射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转角处的男子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转过身,对上一张俊朗邪性的脸。 男子眼珠乌黑,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跟我过来。” 沈风渠被男子拉着,没一会儿就避开了身后的魔修,男子带他到了一处小院前,松开了他。 “谢谢。”沈风渠向他道了谢,越看男子越觉得眼熟,他脑袋有些疼,伸手碰了碰太阳穴。 “你……” 还不知道男子是好是坏,沈风渠在脑海里又唤了一声系统,“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本来以为系统不会搭理他,没想到系统上线了,“检测人物,薛长枝,检测到当前人物对宿主并没有恶意。” 沈风渠,“意思是他不会害我?” 系统,“是的。” 他又问,“男主如今在哪里?” 他若是不找到男主,就没有办法做任务。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风渠听到这话微愣,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但是完成了就是好事。 系统,“当前宿主无法回去,检测到有异能量入侵,需要修复一段时间。” 沈风渠有些无语,半晌想起来,系统说的……薛长枝……原著中的夜行宫的少主。 他应当是没有见过薛长枝的,但是薛长枝对他没有恶意,他想了想对薛长枝道,“你能带我出去吗?” 薛长枝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打量,他面上镇定,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表现出来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好。 不过男子看了他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过了身,“跟我来。” 沈风渠跟在薛长枝的身后,薛长枝带着他到了一处结界前,他看着薛长枝冷白的指尖在空中一划,结界在半空中破开。 他心里想着这个薛长枝似乎人不错,道了声谢,还未踏出去一步,感觉到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他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难得还在,解答了他,“这是宿主之前体内残留的媚骨……受宿主之前压制……长时间未犯,如今再次发作了。” “纯正魔气可以解,但是也不能根治,如果想根治,需要大乘期的冰灵根把媚骨从体内逼出来。” 沈风渠,“媚骨?” 他脑海里的话音未落,强烈的空.虚感从体内传过来,脸色一瞬间白了,脸上泛出来潮红,身形整个不稳。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旁边的男子扶住了他,男子低头看了一眼他,把他横抱起来,身形消失在原地。 沈风渠身上整个失力,在薛长枝怀里动弹不得,他张口想要说话,不知道薛长枝要带他去哪里。 他注意到不是夜行宫的方向,薛长枝似乎看出来了,唇角勾出来一抹笑,“怕什么,我又不会趁机操了你。” 沈风渠听到这一句话,脸上瞬间红了,有些震惊这小魔头居然这么的……不要脸。 “放我下来……” 他开了口,想要从小魔头怀里挣脱,然而没有用,薛长枝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而是问他道,“你来夜行宫干什么。” 沈风渠心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体内的难耐感不停升起来,他指尖微微攥紧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恍惚之间察觉到薛长枝似乎带他到了一处客栈里,进了房间之后便将他扔在了床榻上,然后人走了,过一会儿给他端了一碗东西过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风渠在犹豫,听到脑海里的系统道,“喝了吧。” “里面融了魔君血脉的血,可以暂时压制媚骨。” 似乎是因为出了意外让他回不去,系统颇有些愧疚,跟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沈风渠闻言松了口气,端起来一口喝完了,喝完之后感觉到那种难耐的感觉顿时被舒缓了,又听宿主道。 “这样只能暂缓……媚骨是需要和魔修交.媾,宿主若是再拖下去不根治,下次再发作,会比这次严重百倍。” 沈风渠闻言重视了起来,这种感觉他可不想一直体会,得赶紧想办法回去才行。 “你们是受了什么异能量的干扰?” 系统回他,“当前检测是由于男主自身的能量影响,是男主不想让宿主消失,怨念太强,因此我们走不了。” 沈风渠有些疑惑,男主为什么不想让他消失??他们之前有过什么牵扯吗? “宿主已经死了一次,这次使用转生卡复活的,至于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张卡里,等时机到了,它自然会告诉宿主。” 沈风渠在脑海里看到了一张深黑色的卡片,上面有许多裂纹,漂浮在半空之中,上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死了一次…… 没等他想清楚,薛长枝把汤碗放在了桌上,问他道,“你是要去天机阁找他?” 沈风渠拧眉,“找谁?” 他是要先去找男主,得搞清楚男主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离开。 薛长枝看着他,乌黑的眼珠一片深色,突然道,“他如今为正道之首,手段了得,短短几年碾压了各方势力,不知道多少人奉承,千方百计的想要爬上他的床……他可不是之前那个天天粘着你的木头徒弟了。” “你可想好了……再去找他,他不一定还愿意认你。” 听到“木头徒弟”几个字,沈风渠心口疼了一下,脑袋也开始疼,但是他想不起来,他拧了拧眉心,他现在只是想赶紧弄清楚男主不让他回去的原因。 他想回家。 薛长枝看他这般模样,以为他是死心不改,还想去找人,面色冷了下来,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沈风渠在客栈里待了几天,四处打探消息,才弄明白了,天机阁雪烬尊主会去。 而雪烬尊主……就是楚临渊。 薛长枝每日过来给他端一碗沾一滴魔血的水,天机阁捏着邀请函是进不去的,但是薛长枝肯定有办法。 沈风渠想了想,有了主意,在薛长枝再次过来的时候叫住了他,“你之前说的可当真?” 薛长枝乌黑的眼珠落在他身上,挑了下眉,“我说的多了,你是问我会不会□□还是问的你徒弟?” 沈风渠有些无语,接触下来知道这小魔头一向如此,回道,“他不会认我……此事当真?” “我怎么清楚?”薛长枝瞥他一眼,“不过我可是听说,他房间里挂了一副你的画像,日日招魂,你当年挖他的灵根,他若是找到你了,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沈风渠眼皮子跳了跳,“你说什么……” 挖灵根??他还干过这种事??系统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怪不得男主不让他回去了,若是让楚临渊知道他还活着……他肯定会被男主大卸八块。 薛长枝见他的表情如此,笑了一声,“如何?是要我带你去看看?” “看看你那徒弟……如今是如何装的……传说中的雪烬尊主无情无欲心系天下……他要是见到你了……不得扒了那层伪装的皮……亲自弄死你?嗯?” 作者有话要说:  雪烬尊主:等着。 第81章 再相遇 沈风渠听到薛长枝这么说,确实有点担心,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要过去一趟。 先去看看怎么回事,说不定他挖男主灵根是有隐情呢? 薛长枝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风渠问了系统,系统没有说是否有隐情,只确定了挖灵根是真的。 这么做了决定,薛长枝只是嗤笑一声,“真是不死心。” 不过也没说不带他去。 临去的那天,薛长枝过来给他拿了一身衣服,让他扮作魔修跟着,沈风渠换上了那身衣服,薛长枝又捏着他的脸,给他变了副模样。 沈风渠对着水镜照了照,里面的那张脸看起来平平无奇,眼睛是月牙眼,看人的时候仿佛总是带着笑意。 他伸手摸了摸,感觉看着也有些眼熟,薛长枝站在他身后,捏着他的后颈道,“你那张脸太招人了,路上就用这张。” 沈风渠拿开了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感觉还挺好看的。” 薛长枝啧了一声,“丑八怪。” 沈风渠,“……” 他不打算跟小魔头一般见识,出客栈看到楼下玄色鸦纹雕刻的马车,薛长枝上去之后,他也跟着上去了。 马车里撑的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的都是糕点,他看了小魔头一眼,想着应当不会害他,就拿了一块儿尝尝。 薛长枝坐在他不远处,乌黑的眼珠落在他唇边,“好吃?” 沈风渠在想事,没怎么注意,感觉味道一般,他抬眸看过去,小魔头一脸“喂我一个尝尝”的表情。 他把糕点盘朝小魔头那边推了推,才不打算喂他。 薛长枝看着那只冷白的手,周遭气息变得低沉下来,沈风渠没有注意到,等他再去看的时候,小魔头把糕点全扔出去了。 他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幼稚啊?不过没有说什么,扔了便扔了,糕点有没有都一样。 一路上他们去了不少客栈,沈风渠听到许多修仙弟子提“雪烬尊主”这四个字。 每次听到,他总会凝神听着,多打听一些消息。毕竟七年之前的事,再去查探,并不怎么容易。 “我听说这次钟雪黎也要去天机阁……明摆着是为了雪烬尊主的吧。” “何止啊……还有重华的孟月霜……都是有名的美人……雪烬尊主如今还没有道侣,她们哪个不想搭上去?” “是啊……谁不想呢……那可是四峰之主……这么多年尊主身边都没有人……去试试,万一被看上了呢?” “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传闻尊主大人无情无欲……自己一个人住……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差去修无情道了。” 那名议论的弟子笑了一下,“无情无欲……那是对外人无情无欲,若是有看上的了,不得把人折腾的下不来床?” 沈风渠在凝神听着,脑门一疼,他伸手捂住了,抬头看过去,薛长枝面前一盘花生,冷白的手指还拿着一颗,再次崩上了他的脑门。 再上马车的时候,薛长枝对他道,“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道侣?” 沈风渠没有回答,这几日他依稀的感觉到了,小魔头经常试探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不关你事,我也不想知道。”沈风渠在桌上点上了烛台,回他道。 烛光映出来柔和的光晕,薛长枝挑唇一笑,去掐了一把他的脸。 “因为他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就是你这张脸的主人。” “是楚临渊的师弟……之前死了很多年了,叫江小曲。” 听到薛长枝这么说,沈风渠莫名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那句“喜欢了很多年”,听的他心里闷闷的难受。 他又有些奇怪,楚临渊有喜欢的人,关他什么事?难不成他以前还喜欢男主不成? 薛长枝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眸色渐深,“还有……你之前说好只要他有喜欢的人,就会放手来夜行宫找我。” “如今你来了夜行宫,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要去找别人……” 沈风渠翻了个白眼,再听不出来是耍他就是傻子了,他拍掉了薛长枝的手,“是不是夜行宫里还有俩娃在等着我。” 薛长枝勾起唇,“是啊,两个小的还在等着你回去,结果你要跑去跟别的野男人好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你少来,神经病。”沈风渠有些无语,然后马车“嘭”地一声急转,他下意识地朝前边仰过去,眼看着要撞上桌子,旁边的薛长枝伸手帮他挡了一下,他磕在了薛长枝手背上。 沈风渠的脑袋被薛长枝护着,薛长枝帮他揉了揉,用的力气不小,脑门揉红了。 “你轻点……好疼……”沈风渠瞪了他一眼,面上不大高兴。 …… 天机阁里。 正殿里是一片暗色的浮雕,因了得知雪烬尊主喜好,天机阁阁主特意按着装的,殿里熏香袅袅,一众长老都没有开口。 主位上的男子一身月华暗纹长袍,艳丽的眉眼长开,唇角薄削,出尘如霜若雪。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清清冷冷,气质宛如严寒出鞘的雪刃,锋芒不敛自出,让人望而生畏,带着上位者的掌控气息。 过了良久,男子开了口,嗓音冷淡低沉,“说。” 底下跪着的人道,“我们从城外得到消息,薛长枝也朝着这边过来了……身边带的有人……弟子在马车上装了一道传音符。” “那符咒是我们青越的秘术……那魔头应当不会发现的。” 弟子知晓主位上的男子没有打断他,便是默认的意思,他在半空中捏了一道诀,能够把薛长枝马车上的话音转移过来。 大殿里传来薛长枝的声音。 “如今你来了夜行宫,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要去找别人……” 紧接着是另一道清澈动听的声音。 “是不是夜行宫里还有俩娃在等着我。” “是啊,两个小的还在等着你回去,结果你要跑去跟别的野男人好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你少来,神经病。” 过了没一会儿,那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清澈男声的不满,“你轻点……好疼……” 仿佛打情骂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那名弟子有些尴尬,尤其后面的那一句更是引人遐想……应当是薛长枝带着小情人过来的。 他本来以为能打探到什么情报,所以得到消息了立刻过来禀报雪烬尊主了。 正殿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但是他莫名感觉出来了,主位上的那位心情非常不好,甚至气息突然阴沉下来,变得有些可怕。 他额头上冒出来一层冷汗,不知道说错了哪一句话惹得这位不高兴,他跪在地上,心里上下跳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位开口了,“下去吧。” 弟子如释重负,又听到那位道,“传音符留下来。” …… 沈风渠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在马车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半路又觉得有些冷,他被冻醒了,看了一眼小魔头身上的外袍。 眼珠子转了下,有了主意。 “给我。”他朝小魔头伸手。 接触了一段时间他也发现了,小魔头还挺纵着他的,这种纵着……让他忍不住的想得寸进尺。 谁让这小魔头总是嘴巴太坏呢。 薛长枝乌黑的眼珠看着他,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若有所思地看了外面一眼,嗓音突然温柔下来,“等一会儿就到客栈了,现在容易着凉。” 沈风渠感觉他实属神经病,他过去扒薛长枝的外袍,“我现在就要。” 他眼看着要把薛长枝的外袍脱下来,指尖碰到小魔头的胸口,暖呼呼的,没忍住把手揣进了小魔头的怀里。 薛长枝没有动,神色之间带着兴味,不过并没有开口。 “你身上怎么这么暖和。”沈风渠揣了一会儿就把手收回来了,脱了小魔头的外袍抱着回到了马车角落里。 他打了个哈欠,抱着外袍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的眼睛被蒙住,依稀能看清自己是在一处房间里,正躺在床榻上,双手被束缚住高举过头顶,他试着挣了挣,没有挣脱来。 仿佛有什么凌驾在梦境之上的东西在压制他。 身体里传来熟悉的灼烧感,甚至比上次更浓烈百倍,像是有什么东西……唤醒了体内的媚骨。 沈风渠脸上没一会儿就蔓延出来绯红,指尖崩成一条直线,白净的脖颈上冒出来细密的汗珠,红唇微张,气息越来越受不住。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身影,因为眼睛被蒙上,看不出来男子的模样,只能看出来身姿修长俊逸,气息似乎压抑着什么,给他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男子上了床榻,他的腰被一双大手箍住,薄唇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嗓音低沉,“是不是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就会放过你?” 沈风渠想要开口,唇齿刚张开,冷白的指尖插.了进去,他脸色通红,感觉到异样的感觉升上来,轻哼了一声,男子顺着握紧了他的脚踝。 “含好了……敢出来……今天就在这里干死你。” 沈风渠睁大了一双眼,他眼眸里含了一层水光,冷白的指尖攥紧了边缘的被褥,耳尖顺着红了一片,雪白的脖颈绷紧,红唇被咬的肿了一片,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轻轻碰一下,便要受不了了。 那双手指尖微抖,随着烛光的闪烁,绷紧了用力到泛白,沈风渠眼角红通通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 沈风渠猝然睁开了眼,他还在马车上,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还好只是梦…… 他看过去,薛长枝不在,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要下去,起身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双腿传来酸疼,他险些一个不稳跪在地上。 沈风渠似有所觉的掀开自己的衣襟,然而入目的是一片白净细腻的皮肤,什么痕迹也没有。 底下传来薛长枝的声音,让他下来,沈风渠脸色发白,下来的时候缓了好一会儿。 他们在客栈门口停下,沈风渠感觉到了一道目光,他顺着看过去。 二楼之上,男子一身月华暗纹长袍,艳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墨色的眼底翻涌,气质阴沉冰冷,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沈风渠感觉到骨子里什么东西仿佛又出来了,那目光十分冷淡,看他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沈风渠直觉……梦里欺负他的……便是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风渠:这个人欺负我,但是我没有证据QAQ 第82章 天将尽 直觉是直觉,但是又没有证据,二楼上的男子身形已经消失了,沈风渠感觉心里有些不高兴。 那男子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甚至只是看着,心里就有些难受,不知道在难受什么。 也许是男子看他的一眼太过平淡,甚至毫无波澜,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应当是这样的。 “死矮子,你在原地傻站着干什么?” 沈风渠收回了思绪,薛长枝拽着他上楼,依稀感觉半空中有视线落在薛长枝握着他的手腕上,目光如有实质,似乎是想把他的那只手盯穿。 “这边修士多,你不要乱跑,现在乱跑只有被抓了关水牢的份。” 薛长枝在他手腕上念了一道咒,半空中显示出来绯红的咒文,连成一道红线在他手腕上。 红线的另一头在薛长枝手里,薛长枝拽了拽,他就跟着猝不及防地上前,险些撞进薛长枝的怀里。 薛长枝伸手扶了他一把,沈风渠低头的时候看见另一只手上还有一道红线,红线缠绕在他手腕上,像是青丝一般缠缠绕绕。 他有些好奇,伸手去抓,碰到红线的时候仿佛能够感觉到什么东西,和他离得不远,他用指尖碰了碰,然后就被电了下。 像是有人故意整他一般,他不碰的时候好好的,一碰上去就电他。 沈风渠指尖缩了回来,好疼好疼,他把指尖放在唇边吹了吹,有些不高兴,想要去把红线扯掉。 “命理红线?”薛长枝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念了一道咒,想要去帮他解开,还没碰到,仿佛被警告了一般,他指尖冒出来魔气,手差点儿被断指。 薛长枝眯了眯眼,看了眼指尖冒出来的魔气,又朝半空中的某一点看了一眼,乌黑的眼里看不出来情绪,对他道,“这只有你自己能解,你按照我说的做。” 沈风渠自己扯了一会儿,没把红线扯掉,自己反而差点两只手都被缠住,红线自己会动,他越扯,缠的反而越紧。 他在脑海里叫系统,然而系统并没有搭理他,又不在线了。 “我教你念一道咒。”薛长枝念了一遍。 沈风渠半信半疑,按照他说的去做,念了一道咒,红线不但没有解开,歪歪扭扭的立在半空中,还顺带着抽了一下他的手心。 掌心里多了一道红印,沈风渠看的目瞪口呆,还带这样的?? 这是哪个缺心眼给他绑的??太气人了些。 沈风渠生气,瞪了一眼薛长枝,眼神里满是你没有用的埋怨,把手收了回来,不打算管了。 “解命理红线的咒没用……这不会是你自己绑上去的吧?”薛长枝乌黑的眼珠看着他,语气一言难尽。 命理红线是连在神魂上的,自己绑的和别人绑的不一样,自己绑的相当于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解不解的开都是由另一个人决定。 沈风渠不搭理他,“我绑这个干什么?” 其实他不记得了,但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会这么随便把控制权交到别人手里。 薛长枝去掐他的脸,“你自己不知道?命理红线另一边连着谁你心里没点数?” 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溢出来魔气,他把手收了回来,忘了这人如今确实不知数。 脑子可能是被业火烧傻了,狗屁都不记得。 但是不记得还是下意识知道去找自己男人。 四周空气之间仿佛都被笼罩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薛长枝嘲讽地看了一眼,捻了捻指尖。 此处待不得……若是一直被监视可太要命了。 沈风渠摸了摸自己被掐红的脸,懒得搭理他,他怎么知道连的是谁? 脑海里划出来一张艳丽的脸来,总不可能是连着男主吧。 没在客栈待多久,薛长枝就带着他换了一家,路上交代他,“晚上我会带你混进去,你待在我身边,记住不能乱跑。” 沈风渠说知道了,路上还是感觉有道视线仿佛落在他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见。 手腕上的红线向上缠绕,外人看不见,他自己是能够看到的,眼睁睁地看着红线跑上去绕在了他脖子上。 冷白的锁骨上勾上几圈儿红线,看上去有一些莫名的禁忌,仿佛是在上面留下了标记。 沈风渠一路上又扯了扯,都没有扯掉,手指都被勒红了。 他放弃了,想等见到男主,总有办法解开的。 既然是男主,又是正道之光,应当会讲道理,他又想起来马车上做的那个梦……肯定不会像梦里那个男人一般的不讲理,欺负他。 沈风渠下意识不去想自己梦里为何会下意识迎合,也不去想自己为何没有太挣扎,甚至在那人弄他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他不承认,肯定是那个混蛋蛊惑的他。 薛长枝把他扔客栈之后就出去了,沈风渠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脖子上的红线聚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深红色的项圈,显得皮肤白皙宛如雪绸,沈风渠对着水镜照了一会儿,倒是不疼,就是看着太奇怪了。 晚上的时候薛长枝回来了,给他带了好多吃的,沈风渠感觉这小魔头待他还是不错的,吃了不少东西,注意到小魔头一直在看着他,他朝小魔头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小魔头勾了下唇,去碰他唇角的点心碎屑,“若是见到了,真是我说的那样,就和我回夜行宫如何?” 沈风渠想了一下,他是要回去的,没法待在这里,不过看着小魔头眼睛里似乎有些期待,他说了个“好”。 他话音落了,小魔头久久没有回应,乌黑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脸,眼睫垂着去掐他的脸,“当真?可不准骗我。” 沈风渠脸被捏的疼,他拍掉了薛长枝的手,自然不会说这种保证,“你松手,疼。” 对方松开了他,沈风渠拿了一块儿蒸好的莲藕糕放进他嘴里。 “你尝尝这个。” 薛长枝不明所以,沈风渠说,“是甜的。” 唇齿之间传来清淡的甜味儿,等到他咽下去之后,留下来的味道却是苦的。 烛光在桌上闪烁,对面的人看着他弯了弯眼,“这种点心,半苦半甜,有些人初尝是苦的,后面就会甜了,而有些人最开始以为是甜的,咽下去后才知道其实是苦的。” 薛长枝盯着对面的人,感觉那张脸有一瞬间的模糊不清,像是在问他,“你尝到的是哪一种?” 烛光拉长了眼睫落下来的阴影,晚风顺着吹进来,他仿佛之间能够看到这人身上似乎有一条红线。 红线连着这人的神魂,另一头并不在他这里,似乎轻轻一扯,这人便会一瞬间远去了。 “是苦的。”薛长枝回过来神,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暮色留下一抹绯红,白昼将尽。 “是苦是甜都是缘分,毕竟你刚开始尝的时候,是不知道味道到底如何的。” 沈风渠把桌子收拾干净,抬眸的时候发现小魔头还一直在看着他,他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走了。” 他拽着那截墨鸦纹的衣角,拉着人下去了,问对方道,“你以前是不是给我送过点心?” 脑海里似乎有一些印象,有人送过他很多花花绿绿的点心,点心捏的是两个亲来亲去的小人儿,不知道是谁送的,难吃死了,但是他还是全部吃完了。 想起来这件事,心情就有些变好,送他点心的一定是个笨蛋。 不会是小魔头送的吧。 沈风渠转头看过去,发现小魔头一直没有说话,他有些无语,“眼光太差了……下次不要挑那些看起来花花的,别人让你买什么你就买,是不是傻子?”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他到了马车上就松开了手。 薛长枝看到前面男子眼底的情绪,仿佛被刺了一下,很明显,这些话……原本并不是对他说的。 那只冷白的手松开,他怔怔地看着,在人叫他的时候,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神。 他也跟着上了马车,街边灯火阑珊,他回头看过去,那人又睡着了,在马车角落里自己抱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外袍。 眼睫垂落下来,那张冷白的小脸透出来淡色的粉意。 指尖有时候会动一下,马车晃荡的时候会醒过来,呆呆的看着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然后嘟囔了一句,很快又睡了过去。 墨发散在身侧,眉目十分温和,睡颜仿佛都是透出来一股温柔之意。 他看了许久,到天机阁的时候,那人扯了扯他的袖子,要拽着他下马车。 在那只手收回去的时候,他下意识上前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男子转过身来,那张脸上带着柔和,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夜晚的凉风迎面吹过来,他一点点的松开了手。 他一瞬间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冥冥之中似乎知道,这人不是他能抓住的。 那一句话最后也没有再说出来。 青灯拉长了人影,落在地上多了几分寂寥之意。 沈风渠不知道小魔头怎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他看着远处的府邸,有一些好奇。 他还没有见过男主呢,不知道男主会是什么样的。 这般想着,他跟着小魔头一同进了府邸里,进去的时候隐隐感觉又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府邸里的座位都是提前布置好的,薛长枝选的是角落里,沈风渠便跟着坐到了角落里,他四处打量了,都是修士,容貌大多都是不错的。 下面都是三两修士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不知道何时突然停了下来,沈风渠注意到了,也朝殿门处看过去。 来的是一群修士,中间的男子一身玄色银纹长袍,容貌生的艳丽,凌厉的眉眼生生将艳丽逼退了几分,红唇薄削,周遭气质冰冷,让人难以靠近。 宛若高山之巅的一株冷梅,令人仰止。 男子眉目抬起来的时候,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更加明显,衣襟合在最上面,一股子禁欲的气息,冷白的指尖仿佛都是细心雕琢出来的,过分的修长有力。 沈风渠似有所觉,听到旁边的弟子一声惊叹。 “雪烬尊主……真是名不虚传。” 作者有话要说:  外人面前的楚临渊:冷淡禁欲雪烬尊主 沈风渠面前的楚临渊:疯狗。 第83章 夜将明 沈风渠愣了一下,这人他之前在客栈二楼见过的……就是男主?? 他回想起来梦里男人在他耳边的低语,握紧了手里的杯盏,看到男子冷白修长的指尖,情不自禁地耳尖红了些许。 正准备收回视线,男子的目光猝然落在他身上,虽然隔着人群,但是沈风渠还是直觉,就是在看他。 看他做什么? 旁边伸来一只手,薛长枝拿着点心喂他,沈风渠下意识低头咬了一口,不再去看那人。 底下的弟子都在议论,大多都是夸赞的。 “雪烬尊主还没有道侣…不知道未来谁有那个运气……” “看看有些人……眼珠子都要粘上去了。” “方才雪烬尊主好像朝这边看了……他是不是在看我……” “做梦呢?分明看的是我。” 沈风渠低着头吃东西,男子在他面前经过的时候带来一阵寒雪一般的冷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能看到男子手腕上连的有一根红线。 眼前一闪,红线又看不见了,但是沈风渠感觉到缠绕在脖子上的红线又开始动起来,向下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沈风渠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冰凉凉的,他瞬间满脸通红,握着茶盏的手一个不稳,险些将茶碗打翻。 四周有弟子投来视线,薛长枝乌黑的眼珠也看过来,沈风渠有些尴尬,他顺着朝主位看过去。 那人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他身上,墨色的眼底翻涌着墨色,冷淡的脸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然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一旁的长老在同那人说什么,那人偶尔应一声。 仿佛与他无关一样……但是沈风渠看出来了!!肯定是他搞的鬼!!! “怎么回事?端个茶盏都端不好?” 薛长枝看了一眼他的手,上面被烫的有些红了,把茶盏扶好之后,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捻上去帮他揉了揉。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风渠感觉到红线又开始动了,他背脊有些僵,脸上一片绯红,隐隐知道了是什么原因,他把手从薛长枝那里收了回来。 红线不动了,只是还缠绕在上面。 “我刚才手滑了。”沈风渠不准痕迹地坐的离薛长枝远了些,微微咬紧了唇。 薛长枝目光落在他透出粉意的脸上,问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薛长枝又给他重新倒了一盏茶,叮嘱他道,“我给你的东西能吃,其他的别随便碰。” 沈风渠应了一声,握着茶盏的手有些抖,脸上蔓延出来红晕,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扯红线,然而红线并不让他碰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缠在一起。 他低头就能够看到,手腕上也有些许,在冷白的皮肤上十分显眼,显得有些暧昧不清。 指尖透出来些许粉意,如今他没有心思去研究如何让楚临渊放他回去,如今看来,他和楚临渊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沈风渠在桌前缓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意一直没有褪去,耳边传来一声娇呼,他顺着看过去,主位之上,那人面前围了两名女子。 两名女子相貌生的都是百里挑一,似乎正在敬男子酒,不停地朝男子身上靠,恨不得钻到那人怀里。 薛长枝注意到他的视线,嗤了一声,“这可是常见的事,之前便跟你说过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知多少人想要爬他床。” “小矮子,”薛长枝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拽过来,在他后颈上捏了捏,“你可看好了,他若是一日在这位置上,日后这种事便会数不胜数,你防的了一时,能防的了他一辈子不被别人蛊惑?” 他可不认为楚临渊会为了小矮子放弃四峰之主的位置。 沈风渠心里闷闷的,听到薛长枝的话更难受了,不高兴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视线遥遥看过去,发现任那两名女子怎么说,那人都没怎么搭理,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眸倏然抬起来,朝他看过来。 沈风渠心里有点不爽,看个屁,不要脸的色胚!! 心里还没有骂完,他注意到那人的目光似乎落在薛长枝捏着他后颈的手上,眸底颜色很深,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气息变得阴沉。 沈风渠身上升起异样的感觉,他知道了,这是在惩罚他,若是他被薛长枝碰到,身上的媚骨就会开始难受,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不止有媚骨,还有不停欺负他的红线。他指尖有些抖,放下了茶盏,脸上一片绯色,双腿绷紧,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和薛长枝说了一声,匆匆起身离开了。 大殿之上没有人看见,他脚踝处缠绕的红线仿佛沾湿了。 薛长枝看着人影没一会儿就不见了,桌上的茶盏有些凉了,到底没有追上去。 月色落在桌边,细碎的银光洒了一地。 沈风渠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偏僻的地方走,到了一处院子旁边假山的后面,他扶着假山身形有些不稳。 脸上鲜红欲滴,他四处看了一眼,周围光线很暗,他指尖去扯手腕上的红线,红线磨的他难耐,把脖子上的扯掉,又去扯脚踝上面的。 没等他弯腰,一旁伸过来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那只手箍住他的腰,他整个被带进了沾着雪寒冷香的怀抱。 男子从后面箍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手腕上的红线垂落下来,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耳边,嗓音低磁。 “这么久了……都不愿意过来找我……是准备去跟别的男人好……已经选好下家了?嗯?” 沈风渠被从后面抱住,那只手在他腰上箍的他喘不过气来,耳朵一碰到热气就变红,红线在他面前垂着,他想要挣扎,身上却不知为何软软的没了力气。 这人如今修为恐怖,他不是对手。 声音十分熟悉,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他咬牙,“马车里……是你?” 男子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向上,捏住了他的下颌,让他被迫转过脸来。沈风渠对上男子低垂的眼眸,那张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沉,冷白的指尖碾在了他的唇上。 沈风渠唇上一疼,他要掰开男子的手,但是根本掰不开,他挣扎,“你先松开……变态……呜……” 衣衫被撕碎的声音在半空中传过来,沈风渠被抵在了假山上,红唇被含住,他推了推对方,袖中的月照剑犹豫了下,没有召出来,没一会儿就被吻的腿软,险些站不住。 四周不知道何时变出来了藤蔓,藤蔓缠绕住了他的手腕,脚踝也被缠绕住,男子吻他吻的很凶,沈风渠挣扎无用,推了推他,试图跟他讲道理。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还不让他回去……还欺负他……不要脸。 男子双手按在他的腰上,力道大的几乎将他折断,低声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没有关系?好一个没有关系。” 沈风渠在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枚冰块凝成的玉佩,玉佩很长,质地看起来冰凉,仿佛能够感觉到传来的凉意。 他似乎有所察觉,瞪大了一双眼,向后摇了摇头,男子冷白的指尖捂住了他的唇,将玉佩塞给了他。 “呜……” 月色中天,沈风渠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时候,唇瓣肿的红艳,眼睛也红通通的,他身上换了一身衣衫。 男子不知道从哪给他找的一身裙子,他穿着红色的广袖轻纱长裙,墨发散在身后,那张脸看起来雌雄莫辨,脖颈处透着淡淡的粉。 他走两步便要扯一下裙子,咬紧了下唇,眼睛垂着似乎是要哭出来,皮肤被红裙一衬,白的胜过雪锦。 手腕上缠绕着红线,男子在前面牵着,他在后面慢慢的走,走几步便要停下来,咬着唇不敢说话,他看上去极为委屈,却又美到了极致,额头上浮现出来细密的汗珠,眼睫垂下来落下一层阴影。 骨子里的媚骨蠢蠢欲动,男子身上仿佛有着致命吸引他的东西,让他根本忍不住的去靠近。 似乎是以前有过被触碰的经历……如今男子再碰到……他就完全受不了……骨子里带出来的习惯……成了瘾。 红线动了动,他手腕被拽着向前,沈风渠咬牙跟上,在快要到正殿的时候,他的头上多了一顶斗笠,男子牵着他进了正殿里。 沈风渠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尽量不使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他注意到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后,他向后躲了躲,躲在了男子身后。 男子似乎顿了一下,随之握紧了他的手。 沈风渠路过薛长枝面前时侧头看了一眼,隔着斗笠,察觉到薛长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能看穿他。 他脸上更红了些,低着头躲在楚临渊身后,在楚临渊到主位之后,他被迫在一旁坐了下来。 底下安静下来,沈风渠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羡慕有嫉妒有好奇。 众人看着沈风渠,他们都有些意外,雪烬尊主出去一趟居然领了个人回来。 不知道是哪个妖精,这么会算计,居然能让雪烬尊主都着道。 沈风渠坐下来的时候僵了一瞬,若是有人此时掀开他的斗笠,必然能够看到一张鲜红欲滴的脸。 旁边冷白的手递过来一些吃食,沈风渠发现了,都是他爱吃的,但是他心里生气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主,现在他被胁迫了,虽然说被搞的很爽,但是还是不可原谅! 可恶!不要让他找到报复的机会! 沈风渠在那只手又伸过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掐了上去,在男子冷白的手上掐了两道出血的印子。 男子指尖顿了顿,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把手收了回去。 沈风渠一直坐的不安分,根本没办法好好坐着,偏偏身边的人还施施然,他忍了好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 “让我……走……” 话音未落,有一道银光破开长空迎面而来,准确来说,是朝着他旁边的人,沈风渠瞳孔微缩,脑海里划过一些不太好的片段。 他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疼,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在长箭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挡在了男子面前。 身上没有传来疼痛,男子抱着他,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周遭气息有些恐怖,眼底翻涌着无边墨色,嗓音嘶哑。 “谁让你替我挡的……沈风渠……你是不怕疼?” 沈风渠感觉心里被针戳了一下,有点难受,他嗓间哽咽,没来得及说什么,很快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小天使们救救下一本预收QAQ 《每夜都想和校草分手》求收藏(这本写完就会开) 1. 曲乐沅一朝穿书,穿成了耽美np文里男主的炮灰男友,前期猖狂无脑追求男主,惹得男主无比厌烦,同时被男主的的几个追求者不停针对。 他穿过来后,决定远离修罗场,不停地作死想让男主赶紧跟他分手。 曲乐沅每日内心三问。 “他怎么还不跟我提分手?” “还男朋友?呕了。” “天天对老子笑你妈呢。” 2. 陆谌重生后发现自己能够读到对方的内心想法。 他看着面前表面乖巧害羞的少年,怯生生的叫着他男朋友,内心里弹幕三连都是在骂他。 陆谌,“啧。” 3.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我是你男朋友吗?” “是。” “想跟我分手?” “嗯!” 曲乐沅,“……” 然后他就被凶狠的怼在了墙上,冷淡的少年在他耳边低语,“再说一遍?” 曲乐沅,“我想……唔……” #1v1,he# 第84章 雕金笼 沈风渠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他脑袋还有些疼,伸手碰了碰,手指刚一动,清脆的镣铐碰撞声在耳边响起。 他眼前一点点聚焦,瞳孔微缩,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手腕和脚腕都被扣上了镣铐,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一身红色的轻纱灯笼长裙。他置身在一个铁制的金笼里,笼子上雕刻着凤凰祥云花纹,鎏金折射出来冰冷的冷光,笼子底下铺了好多层柔软的地毯。 他整个人躺在地毯中央,锁链在两边扣着,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金笼上面挂着一把锁,仔细看去,这房间里还有些熟悉,暗色花纹雕饰,他脑海里闪过一些什么,但是回忆不起来。 他还没有思索明白,体内突然升上来奇异的感觉,灼烧的比以往要强烈的多。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他皮肤泛出来淡淡的粉色,沈风渠恍惚之间有不好的预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门缝顺着吹进来了冷风,男子冷白修长的指尖合上了门,艳丽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一身玄色银纹长袍,仿佛是要与房间里的暗色融在了一起。 金锁“啪嗒”一声开了,沈风渠看着来人,向后退了些许,红裙下的雪白双腿映在地毯上,羊脂玉一般的脚趾微微蜷缩。 他额头上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想也知道是这个混蛋搞的鬼,不但把他关起来,还故意总是引他身体里的媚骨发作,发作的一次比一次的厉害。 “别过来。”沈风渠开了口,清澈的嗓音变得有些颤抖。 阴影落下来,覆着薄茧的手指触碰在皮肤上,沈风渠手上脚上的镣铐被取下来,他踹在男子身上,脚踝被握住,楚临渊微微使力,他皮肤上瞬间红了一片。 沈风渠被他一碰,咬紧了唇,楚临渊将他整个横抱起来,他这么一晃,感觉到了那块儿玉佩还在,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小腿,脸上瞬间绯红一片。 “你要怎么才能放了我?”沈风渠被迫勾在楚临渊脖子上,他话音落了,楚临渊垂眸看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带着些许嘲讽。 “现在放了你,你又能去哪儿?” 冷白的指尖伸过来,在他唇珠上按了按,沈风渠唇上一疼,听到楚临渊低沉的嗓音,“一会儿可别求我干你。” 沈风渠生气,他张口用力咬在楚临渊的脖子上,在上面咬出来了一圈儿带血的牙印。男子似乎是有些纵着他,他一下不痛不痒的打在了棉花上,更加郁闷了,在对方脖颈上啃出来好几道牙印。 然而他本身就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一碰到楚临渊,所有触碰仿佛又都变了味儿,骨子里的东西蠢蠢欲动,没一会儿自己脸上倒是愈发红了,咬着咬着变成了去轻轻地舔一下。 红唇在楚临渊的喉结处碰了一下,沈风渠盯着看了一会儿,楚临渊箍着他的手猝然收紧,他抬头看过去,对上一双墨色翻涌的眼底。 沈风渠被抱着出去,他坐在楚临渊腿上,心里想着撒手,手上却不肯松开,整个人窝在对方怀里,粘着不愿意分开。 他自己也知道丢人,咬紧了唇,方才还说让放了他,结果还没一会儿,自己倒是不愿意撒手了。 楚临渊手里拿着粥碗,端过来喂他,舀了轻轻吹了吹,递至他唇边。 沈风渠感觉身上非常难受,一直在忍着,自己讨厌如今这副模样,但是又忍不住,轻轻的捏着楚临渊腰际的一角玄色衣袍,心里忍不住地想要对方碰碰自己。 好难受。 他一个劲地往对方怀里钻,楚临渊嗓音冷淡,“张嘴。” 沈风渠扭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爽,用手推开了,“我不喝。” 汤匙再次递至唇边,楚临渊垂眸看着他,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沈风渠还在咬楚临渊的衣襟,把前面咬的湿了一片,一只冷白的手伸过来捏住了他的下颌,他被掰着扭过来脸,对准了汤匙。 他被打断心里有些不高兴,楚临渊嗓音温和了些许,“先把粥喝了。” 话音未落,沈风渠将桌上的粥碗“嘭”一声摔在了地上,粥碗瞬间四分五裂。他那一双眼生的十分好看,空气安静了一瞬,就这么盯着对方。 热粥溅在身上些许,楚临渊手里还握着汤匙,气息收敛了很多,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沈风渠还坐在对方腿上,不是关他吗?那他就死命的作,看看什么时候这个木头能忍不下去。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没一会儿,沈风渠就又受不了了,脸上绯红一片,要过去抱楚临渊,然而这次楚临渊避开了。 楚临渊将他放到了一旁的软榻上,不知道何时变出来的藤蔓缠绕着他,将他困在上面。 “你去哪儿……放开我。” 沈风渠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出去了,心里有些不安,一直动来动去的想要挣开藤蔓,手腕磨红了也没能挣开,反而越缠越紧。 没一会儿,楚临渊又回来了,手里重新端了一碗粥,手里还有几颗花花绿绿的东西。 沈风渠定睛一看,是几颗油纸糖。 藤蔓依旧束缚在他身上,楚临渊又端粥过来喂他,沈风渠别过脸去,脸上红着,不愿意开口说话。 他怕一说话,就是让对方碰碰他。 旁边传来汤匙碰在粥碗里的声音,冷白的指尖伸过来,楚临渊给他剥了一颗糖,放在了他唇边。 沈风渠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哄小孩呢?这木头当他是傻子? 指尖不知道在他唇边放了多久,沈风渠有些忍不下去了,他张口含住,舌尖一卷,将糖在唇齿里滚了一圈儿,然后当着楚临渊的面,吐在了对方衣襟上。 楚临渊衣襟合的严严实实,衣襟上沾了一颗糖,上面还带着对方些许的口水,他垂眸看着,慢条斯理地把糖用指尖捏碎了,薄薄的眼皮抬了起来。 周遭气息带着些许低沉。 沈风渠察觉到了,他去拽藤蔓想后退,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上藤蔓散开,楚临渊抱着他,他伸手去扯楚临渊的墨发。 “放开我……”沈风渠又看到了那一座金笼,他气的去咬楚临渊的耳朵,“变态!!” 他被扔在了金笼里,有柔软的地毯,并不疼,沈风渠手腕又被束缚住,身上散了力气,墨发和红裙衬映在一起,给那张绝色的脸添了几分澧丽。 楚临渊脱了外袍,男子的身形修长挺拔,腹部线条流畅,上面有几道疤,顺着向下蔓延至腰线深处,性感而又凌厉。 覆着薄茧的手指碰在他的墨发上,沈风渠脸色涨红,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他咬紧了唇瓣,身后的人仿佛离他很远,又似乎很近,楚临渊嗓音沙哑低沉,“滑出来就干死你。” 沈风渠很快就没空思考了,嗓音发出来都是被撞碎的哭声,骨子里仿佛灼烧成了一片烈火,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他陷在柔软的地毯里,旁边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声响。楚临渊面色未变,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而他整张脸鲜红欲滴,唇瓣被咬破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沈风渠的指尖被扣住,不断的发出细碎的呜咽,楚临渊俯身捏住了他的下颌,轻轻去咬他的耳垂。 “还想走吗?” 沈风渠一边哭一边点头,然后他就被弄晕了过去。 晕了之后又醒了,楚临渊垂着眼看他,“不愿意喝粥?” 沈风渠脸色通红,身上一点力气没有了,指尖缩了缩,被楚临渊整个握住了,他咬紧唇,自以为很有气势,“不……不喝……” 后面他就没法说话了,墨发沾湿了一片,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到了第三天夜晚才被抱着出去。 沈风渠整个窝在楚临渊怀里,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了,唇角红艳艳的,身形还在颤,眼里尽是委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被抱着去洗了个澡,在浴桶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耳尖又红了起来,楚临渊过来帮他洗,洗着洗着他眼眸里又去蕴了一层水光,整个靠在楚临渊怀里,抓紧了对方的肩膀。 …… 洗完澡是两个时辰之后了,这次楚临渊再过来喂他粥,他乖乖的喝完了,楚临渊剥糖给他,他含着吃了。 楚临渊抱着他,将粥碗放在桌上,又抱着他把他带回笼子里睡觉去了。 把他放下之后人就离开了,沈风渠一个人在笼子里待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手腕上还带着镣铐,伸手摸在笼子上,感觉上面冰凉凉的。 他一个人抱着被子在金笼里睡了过去,晚上的时候,依稀感觉到楚临渊回来了,似乎是碰了碰他的脸,在旁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沈风渠过了几天米虫的生活,他还是想出去,但是想起来那天自己说出来之后的下场,他抿了抿唇,戳了戳地毯上放的两个小人儿。 地毯上躺着好几个雕出来的红缨小人儿,大大小小,都是两个两个的,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楚临渊,每一对小人儿都是他在粘着楚临渊。 有的是他在亲楚临渊,有的是他抱着楚临渊不撒手,还有的是他在楚临渊背上不肯下来。 小人儿里每个他都带着温柔的笑意,而楚临渊则是冷冰冰的,一脸冷淡样。 这些是楚临渊怕他无聊给他找过来的,沈风渠有些无语,肯定是那木头自己雕出来的,变态自己雕自己都是一个样,雕他雕的笑的都跟傻子。 他把小人儿一个个戳的倒在地上,待在笼子里,等着楚临渊回来,看着楚临渊给他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他面上又开始红起来,瞅了楚临渊一眼,低头抠着地毯,小声提了要求。 “我不想待在笼子里。” 第85章 枯骨薄 楚临渊指尖微顿,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眼里似乎是带了些笑意,很快掩了下去,变回冷淡的模样。 “你就适合待在笼子里。” 说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打开了,里面是各种点心和带来的小玩意儿,哄孩子一样哄他,都推到了他面前。 沈风渠不高兴了,懒得搭理他,转过去自己抱着被子到了笼子角落里,把楚临渊给他买的那些小玩意儿踢到了一边去,哗啦啦地滚到了笼子外面。 这事似乎不由分说,楚临渊不肯依他,沈风渠接下来几天都没有跟他说话。 喝粥就喝粥,吃糖就吃糖,做就做,就是不跟他说话,态度明显的敷衍冷漠。 楚临渊一直沉默着,就是干他的时候用力了些,非把他那张嘴撬开不可,沈风渠就是不开口,下嘴唇都咬肿了。 他被做晕了过去,第二天把楚临渊给他买的东西全部砸了,两个在一起的小人儿原本黏黏糊糊的亲着,被他摔得四分五裂,全部都分开了。 笼子里的地毯也被他搞得一团乱,楚临渊回来的时候,在笼子外面站了许久,看着笼子角落里的人影,又看了眼被摔得分开的小人儿,指尖捻了捻。 把东西放在桌上,楚临渊进去把人抱起来,垂眼看着他,“这是你自己要求的,晚上可不要闹腾。” 沈风渠心里窃喜,面上依旧装作不高兴,他能有什么好闹腾的,虽说只是能在床榻上睡,但是目前能从笼子里出来就好。 他心情好了,对楚临渊脸色就好了些,看着楚临渊收拾房间,把小人儿一点点的又拼了回去。 拼的时候十分麻烦,沈风渠在一旁看着,说了一句,“拼回去做什么?扔了便是。” 他话音落了,楚临渊气息低沉下来,抬眸看向他,琉璃一般清冷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搭理他,继续拼。 沈风渠心里有些不舒服,木头还不高兴,他还没有不高兴呢。他在桌边待了一会儿,自己数了一会儿油纸糖,感觉有些困了,隐隐觉得不太舒服,就抱着被子上床榻上睡觉了。 他睡在床榻上,半夜的时候床榻边多了个人,沈风渠其实一直没有睡着,总感觉有些难受,身上很热,又疼又难耐。 楚临渊上来之后,他感觉好了一点,忍不住地朝对方靠过去,身上冒出来一层汗,他现在约莫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那笼子是特制的,能够压制媚骨,所以他睡在里面没什么感觉,而普通的床榻上,他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忍不住想要找楚临渊帮他解决。 沈风渠一点点的挪过去,对面的人睁开了眼,冷淡的眉目看着他,不为所动。 他想起来之前这人说过的,让他出来之后别闹腾,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是如今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经常在这个人面前丢脸,这人若是不在意他,就不会将他关起来帮他解媚骨。 肯定是喜欢他,别扭的木头。 反正也是这木头自愿的……他把对方当玉势用,等媚骨解了,就立刻收拾了滚蛋。 这般想着,沈风渠滚进了楚临渊怀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去咬他的下巴。 “我难受……” 他亲了亲对方,毫无章法地去吻,但是楚临渊依旧没碰他,嗓音冷淡,“出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沈风渠假装听不见,他才不管那么多,耍赖道,“我就是不要待在笼子里,你不能关我。” 说完,又扯了扯楚临渊的衣袖,“你亲亲我。” 两只碧耦一般的胳膊抱着楚临渊,对他的冷淡颇有些不满,脸上泛出来绯红,无师自通地撒娇,“哥哥……你亲亲我……” 墨发散在身后,白皙的脸上透出来粉,眼睛微微挑着媚意,红唇微张,像是魅人的妖精。 话音没落,整个人被压在了床榻上,沈风渠指尖用力到泛白,浮浮沉沉不大清醒。 床榻嘎吱嘎吱响了一晚上,低沉性感的声线响在耳边,“师尊……再叫两声……” 一声“师尊”,沈风渠猝然清醒过来,那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眼里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再然后……回忆起来这几天自己的反应,脸上更红了些。 他脸上的变化太过明显,楚临渊注意到了,墨色深了些许,握紧了他的手腕,“想起来了?” 沈风渠有些意外……这小子原来什么都知道。 “你……”沈风渠感觉到了他指尖的凉意,“修的是冰灵根?” 重铸灵根之后可以自己选,冰灵根是最难最苦的,楚临渊选的便是冰灵根。 楚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们两人的墨发纠缠在一起,沈风渠脑子里还很乱,他避开了楚临渊深沉的目光。 “师尊想起来了……会离开我吗?”楚临渊捏紧了他的指尖,身形绷紧了,气息跟着紧张起来,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冷淡偏执的少年。 沈风渠心想当然不会了,这个笨蛋木头,为什么每次都不信他? 但是想了想,之前自己挖了他的灵根,这小子不信也是正常的,没恨他就不错了。而且这几天又过的太羞耻了些,他脑海里混乱的记忆一同浮现出来,因为羞耻,耳尖至脖颈红了一片。 一时没有回复,楚临渊气息阴沉下来,等沈风渠回过神来,他的手腕再次被藤蔓束缚住,楚临渊抱着他下床,重新回了笼子里。 楚临渊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碰了碰他的脸,将他的手腕脚腕重新用镣铐铐住了。 周遭气息冰冷,垂眸一字一句道,“师尊数次舍命相救,想来是对本座情深意重。” 沈风渠一时之间有些凌乱,他的下颌被抬起来,楚临渊俯身用力的咬上了他的耳垂,“本座……怎么会忍心放走我的好师尊呢。” “就在这里好好受着吧。” 镣铐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楚临渊看着他的神情,指尖动了动,身形在金笼之中消失了。 沈风渠还有些懵,猜测楚临渊可能又自己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心里有些无语,想了想又算了,那小子在弄他的时候实在欠揍,先让他继续别扭着吧。 屋子外面,月色洒了一地,楚临渊坐在屋顶上,看着桂枝上月,眼眸垂着,去看手里拼的破碎的小人儿。 那个人若是不想起来……他还能自我欺骗说不定会留下来……想起来了……是又要离开他了吗。 毕竟他从来没有自信过,自己能让那人为了他留下来。在他看来,那人同他好过,已经是上天垂怜,是他太自私了,一直想要把人留下来。 树影沙沙晃动,他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人影,男子一身玄纹夜华长袍,瞳色一褐一蓝,微卷的墨发散在身后,铜缀的耳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无俦枯瘦的指尖带着两枚深色的戒指,握着一根锡杖,瞳孔深邃,嗓音平淡,“可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 楚临渊对于无俦的出现并不意外,无俦七年前给了他一盏沈风渠的魂灯,人死灯灭,但是沈风渠的一直有一缕微弱的残光。 无俦那时告诉他,有缘自然还会相遇,等到魂灯亮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回来了。 他恍惚之间有预感,那人像是天上飘的云彩一般,他总是抓不住。 所以他惊疑不定、总是怀疑,在人出现之后又抱着微渺的希望,自己欺骗自己,对方只是忘了,以解媚骨的名义把人关起来。 实际上是他自己心里想要把人留下。 无俦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看了眼屋里的人影,给了他一纸带着偃月寺漆印的信。 “时机到了上面的漆印自然会掉,里面是前世你想要的答案。” “你们可是我唯一算错的良缘……纠缠了两世好不容易重聚……可莫要再折腾了。” 楚临渊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并没有作声,他知晓那人七年前挖魔君印是为了帮他重铸灵根……前世的事……是什么呢。 身旁的人影已经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缕玉簪花的香气。 楚临渊垂眸笑了一下,眉目之间有些苦涩。 就算他是那般说的……实际上等到解了媚骨,他也是舍不得把人一直关着的,到时候是走是留,都由那人自己决定。 沈风渠约莫清楚楚临渊一直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并不开口说,就在旁边看着楚临渊别扭,过米虫生活过的自在。 他说要吃什么,无论是跑多远,楚临渊都会想办法给他弄过来。 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出去,楚临渊基本都会答应他。 楚临渊一向话少,如今他恢复了记忆,也就没怎么碰过他,沈风渠有些好笑,合着就是趁他失忆的时候欺负他。 等他恢复了,又变回了原来冷淡收敛的模样,一点也不放肆,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于是沈风渠试探了下,提了一句薛长枝,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被楚临渊以解媚骨的名义,压着差点儿把床干塌。 夜里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楚临渊的名字,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薛长枝了。 沈风渠第二天早上站都站不起来,嗓子也哑了,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原来都是装的。 他要喝水,楚临渊就在一旁垂着眼给他端茶,一副我没错的模样,但是动作轻柔了许多,生怕他疼着。 沈风渠把水喝完了,根本也走不了,被抱着去吃东西,粥没有味道,他不愿意喝,一直扭着脸。 汤匙里的粥都冷了,楚临渊冷淡道,“张嘴。” 沈风渠不干,楚临渊道,“不喝就继续睡笼子。” 这么一句威胁,对沈风渠已经没用的,他只要一喊难受,楚临渊肯定不舍得让他睡笼子,会抱着他哄他睡觉。 他如今被惯的嚣张的很。 沈风渠媚骨彻底解了,是在一个月后,他要走的时候楚临渊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给他解了镣铐。 沉默的气氛蔓延,楚临渊亲自给他穿好衣服,又给他准备了一堆东西,什么也没说。 沈风渠真是惊讶了,这都能忍住,他揣着坏心思,于是真的就抱着东西走了。 看着那道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楚临渊怀里的信动了一下,他将信封拿了出来。 上面的漆印脱掉,里面是铁画银钩的字迹。 楚临渊盯着上面的字迹,久久没有回神。 元和五十六年,有一貌美男子入寺中,乃原是月照国三皇子,后入仙门,此子原命数活不过三十,因入仙门而堪堪续命,红颜枯骨自命薄。 男子入寺中,求一命咒,因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门下又有一徒弟受魔君印困扰,日后恐有性命之忧,此子用自己余下命数,换了徒弟平安渡过死劫。 时十月十四日,无俦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 感谢在2020-10-14 15:09:43~2020-10-14 19: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398393 34瓶;阿月月月丶 30瓶;qrr 10瓶;杨凛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往月照 沈风渠背着行李,里面是他自己整理的东西,其实他只带了一幅画。 是楚临渊刚入门时他画的。 他看着远处天际,苍穹浩渺无垠,微风拂面而来,阳光肆意,带着三四月份的暖阳朝气。 两旁梨花开的簌簌而落,他脑海里仿佛又能回忆起来,少年在梨树下练剑的模样。 沈风渠拿出来那张黑色的神秘卡片,上面映出来一道咒文,他念了出来,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无数记忆随着一帧帧自己脑海里浮现。 前世种种,他如何与少年相遇、如何喜欢上少年,如何与少年分离,全部都想起来了。 楚临渊认为后山灵木林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是,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门内处境艰难、天资愚钝的少年,偷偷跟着对方许多次。 因为少年同他年少时有些相像,都是被欺辱排斥,而他当时选择了逃避,少年却一直坚持下去了,对少年产生了好奇。 在楚临渊看不到的地方,他见过对方一个人的落寞、练剑时的刻苦,被欺负时的忍辱,偶尔在剑阁里抬头看天时的寂寥。 暗中观察的久了,久到成了一种习惯,他在后山灵木林里看到少年刻他的名字,那一瞬间,心里是有些莫名的喜悦。 再后来,好奇变成了心疼、心疼又化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生来知天命,自己活不到三十岁,哪怕是入了仙门,依旧是命不久矣。 而那个少年,日后因为魔君印,会被人挖灵根,他用自己余下的命数,换了一道天咒,让少年能够大难不死,逃过命中死劫。 只是他未想到,后来挖楚临渊灵根的,会是被夺舍后的自己。 而这一世……他重来……冥冥之中似乎路又相同。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他如今还活着,不再有命数局限,楚临渊也还好好的,修为已经在当世顶端。 至于系统……三千世界微尘里,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有许多高纬度的存在。他本来是没有机会再重来了,前世楚临渊毁了小世界,让高纬度的存在不得不过来修补,所以他才有机会回来。 兜兜转转,他们再次相遇、再次相爱,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沈风渠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储物戒,里面是临走时楚临渊给他准备的,有伤药、有很多灵石,甚至还有不少符咒,就差把沧澜一起装进去了。 脑海里的系统道,“宿主,我们已经向上级紧急申请了通道,可以在男主干扰的情况下,将宿主送回去。” 沈风渠心想我回去了能去哪儿?而且他也不打算回去,于是对系统道,“我已经算完成任务了吧?” 系统道,“是的,男主已经成为了天道第一人,此小世界内任务圆满完成。” 沈风渠“哦”了一声,“我不打算回去了,就留在这里。” “能把不回去换成其他奖励吗?” 系统似乎不太意外,“宿主可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系统道,“如果宿主选择留下,那么我们将会解除绑定,奖励的话……需要向上级禀报。” 沈风渠没什么意见,等着系统回复了,从它那里敲诈了许多好东西,然后让系统滚了。 识别到他想法的系统,“……” 它机械音里没什么情绪,头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沈风渠,再见。” 沈风渠有些惊讶了,“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系统没有回复,沈风渠又问了一句,“你不会是人吧??” 系统毫无波澜,“在下编号101,与宿主同样是人,不过纬度并不一样。” 沈风渠说知道了,又问了一句,“夺舍之人……是你们安排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按照原本剧情安排的一串数据,现在已经销毁了。” “如今小世界已经独立存在,我们已经没办法干预。” 沈风渠明白了,对系统道,“再见,101。” “现在和宿主解绑……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三十……解绑成功。” 沈风渠脑海里白光一闪,紧接着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柔和的日光有些许刺眼,指尖遮了遮,眼角向后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唇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些许。 出了一指峰,路上的时候他化了个形,打听了才知道,白锦夜如今闭关了,他想见人也见不到。 沈风渠于是绕了个路,自己从正门出去了,到山下的镇子里,他用灵石换了辆马车,知道人就在他不远处,他懒洋洋开了口。 “你要是一直跟着我,一时半会可是回不来,可想好了?” 他要去十四州四处看看,游历一圈儿,没有三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楚临渊若是跟着他,峰内自然是无暇顾及。 旁边多了一道阴影,楚临渊的身形显现出来,垂眼看着他道,“峰里有白尧,而且白师叔过几个月就能出关了。” 若是有急事,会传召他,没有急事的话,到白锦夜出关,他就把掌门之位交给白锦夜。 “那你这是想好了?若是跟着我,日后可都要听我的,不准别扭,也不能擅自做决定。” 楚临渊点了点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认真,“都听你的。” 冷白修长的手朝他伸了过来,沈风渠忍着笑,拽着人上了马车,阳光从车帘缝隙中透进来,他和车夫说了地点,便一同进去了。 沈风渠过去,坐到了楚临渊身旁,捏住了他的手,“为何我出来的时候不拦着我?” 偷偷跟着,如果他不说出来,是不是打算一直就不出现了? 楚临渊唇角绷直,看着他道,“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这会儿话说的真好听,沈风渠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对他道,“你这个木头,我做什么选择,但是如果是你,我会因为你……” 沈风渠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改变决定。” 他方才路上吃了一串糖葫芦,在楚临渊脸上映出来红色的印子,楚临渊没有伸手擦,沈风渠按住了他的手,“不许擦。” 楚临渊听话的没有擦,捏了捏他的指尖,嗓音冷淡,“我想把你关笼子里。” “你想得美。”沈风渠有些无语,还真敢说出来,真是傻木头,他伸手揪了下木头的耳朵。 “再敢关我,下次我要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楚临渊抿了下唇,“哦”了一声,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抹掉了脸上的红印子。 “不是故意关你的。”楚临渊说。 沈风渠当然知道,他翻身坐在了楚临渊腿上,仔细去看面前的脸,伸手细细的去描绘楚临渊的五官。 七年时间,变化还是挺大的。 楚临渊扶着他坐好,指尖放在他腰上,放着放着,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乱碰。”沈风渠拍了一下他的手,捏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跟我说说,你这几年过的如何?” 那一双眼里带着温柔的神色,沈风渠亲了下他的鼻尖,“有想我吗?” “想。”楚临渊抱着他按在了怀里,箍紧了,想了一会儿,又道,“很想。” 沈风渠差点儿被箍断气了,他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红起来,拽了拽楚临渊的衣襟,“知道你想了,先松开。” “每日每夜都在想师尊,”楚临渊薄唇碰了碰他的耳垂,低声道,“想着等见到了,就把你关起来,操到你听话,再也不敢跑为止。” 沈风渠感觉到气息扑洒在耳边,听的他耳朵酥酥麻麻的,他脸上红了一片,瞪着楚临渊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就想着这些?怎么不想想师尊回来了好好孝敬师尊。” “也想了,如果师尊不要我,我就放师尊走,然后偷偷跟着师尊,一辈子看着师尊。” “师尊要是一个人过的不好,我还是会把你带走,要是和别人过的好——” 楚临渊突然不说话了。 沈风渠把他方才扯松的衣襟帮楚临渊按回去,问他道,“要是和别人过的好会如何?” “祝师尊幸福?”沈风渠有些想笑。 楚临渊抱着他,眼里映着墨色,在他唇珠上咬了一口,嗓音冷淡,“我见不得师尊和别人在一起,如果师尊跑了去找别人,我会疯的。” “师尊只能是我的。” 墨发垂下来纠缠在一起,沈风渠被吻住了,一被亲,楚临渊就不愿意松开他了,抱着他不愿意松开,冷香顺着传过来,沾了他一身。 “师尊的嘴唇好软……是甜的……” 沈风渠说不出来话来,一会儿师尊,一会儿渠儿,叫的他满脸通红,生气的去咬楚临渊的耳朵。 “渠儿身上好香……” 月华白袍掉落在地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车夫在外面驾车,马鞭抽在马背上,隐约听到了细碎的哭声,他有些疑惑,问了一句要不要停下来。 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不用,剩下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沈风渠眼里一片被撞破的淋漓水色,身上重新披上了外袍,躺在楚临渊怀里,雪白的皮肤上粉意还没有褪去。 “还早。” 楚临渊指尖覆着薄茧,去碰碰他的脸,将人抱紧了,“师尊要去何处?” “去月照……我想去看看我母后。” 沈风渠嗓音还有些哑,眼睫上的泪珠颤下来,轻轻地捏着楚临渊的衣角,歪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前抬眸看向楚临渊,脸上满是红晕,“到了叫我。” 楚临渊亲亲他的眉眼,说了个“好”。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马车上,沈风渠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摔着,腿有些抖,外袍堪堪到脚踝,脚踝处缠着一圈儿藤蔓。 楚临渊握住了他的手腕,“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沈风渠最近一段时间吃东西吃习惯了,他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马车停在客栈前,沈风渠是被抱着下去的,他们两人要了一间房,沈风渠在客栈里吃了些东西,就和楚临渊继续赶路了。 楚临渊给他买了许多点心,上马车之后放在了桌上。 “你喂我。”沈风渠靠在他怀里,楚临渊拿过来点心喂他,他含着吃了,碎屑抹掉了在楚临渊衣袖上。 楚临渊抿紧了唇,拿手帕擦了擦他的唇,捏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拽袖子了。 沈风渠,“……” 他抬头看过去,见木头一直冷淡着一张脸,有些不高兴,楚年糕不粘人了。 后半路沈风渠也不一直粘着他了,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沈风渠在心里数着数,不到半个时辰,楚临渊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冷白修长的指尖一点点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然后捏了捏他的指尖。 玄色银纹袖子朝他这边移了些许,意思是给他扯。 沈风渠心想我是这么好哄的吗?他没有搭理。 然后楚临渊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沈风渠瞪了他一眼,脸上慢慢地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10-14 19:01:49~2020-10-15 17: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最初的梦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曼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尤其可爱 120瓶;谢小朋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致契阔 到月照国是在第二天,月照盛产红缨,街边许多卖红缨饰品的,来往的女子戴的有红缨长饰,袖口纹有月照图纹,来往热闹繁华。 沈风渠牵着楚临渊走在街边,他们两人都遮了外貌,他问楚临渊道,“你从前是住在哪里?” 他之前一直都还没有问,如今到了月照,便想去看看楚临渊之前生活的地方。 楚临渊握紧了他,开口道,“不太好。” “带我去看看,我想去。”沈风渠自然猜到了应当是不太好的,这小子小时候过的多惨他最清楚。 楚临渊依言牵着他,走的越来越偏,人群的熙攘声潮水一般褪去,两旁的树叶打着旋落下,到了一处离街巷并不太远的破庙里。 “以前没有地方住,经常在破庙里,运气好的时候能抢到位置,运气不好兴许抢不到。”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破庙的门半边歇着,门口是裂开的青石,里面的神像看上去有些眼熟,可不就是男生女相的荜阙? 供台上的荜阙垂眸跪坐着,上面是早已燃尽的香火,底下的蒲团脏兮兮,地上许多杂物,里面的梁顶都出现了裂痕,看上去摇摇欲坠。 沈风渠顺着看过去,里面还有在此歇息的乞丐,他们两个人掩了身形。三两乞丐聚集在一起,旁边是捡来的破碗和衣衫,皮肤暗沉,眼神黯淡,面上没有丝毫的生机。 长期待在这里,很容易就崩溃,沈风渠不知道楚临渊过去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扣紧了楚临渊的手,在庙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拉着人出去了。 里面的空气仿佛都让人呼吸不过来,带着腐朽的混浊,沈风渠捏了捏楚临渊的指尖。 “若是在月照的时候,我能遇见你就好了。” 他那一双眼睛生的好看,微微弯着,抬头看进楚临渊的眼底。 嗓音清澈动听,“若是能早些遇见,必然不会让渊儿过的那么苦,会让渊儿能够和寻常家的公子一样,衣食无忧的长大。”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眼里映着柔和的情意。 当年他无数次走在月照的街头,想的便是能遇见这人,但是并没有让他遇见过。 不过,幸好,后来遇到了。 “我也想早些遇见师尊……想参与师尊的全部人生。” 只恨君生我未生。 沈风渠笑道,“剩下的人生都可以,如今还不晚,你之前说要陪我去十四州四处看看,说的可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楚临渊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师尊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他从小便没有家,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追随这人,这人便是他的归宿。 “那我到时候要去夜行宫,你可愿意让我过去?” 沈风渠看着他,在他袖口处拽了拽,“不会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吧?” 楚年糕没有说话,绷直了唇角,“我不喜欢夜行宫和凤銮。” 夜行宫有薛长枝,凤銮有江翡,这两个人他都不想遇见,准确来说,不想让他的宝贝师尊遇见。 “我去又不是找他们的。”沈风渠揪了下他的耳朵,“你怎么那么不信任我,师尊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一个就够操心的了,哪还能装的下别人。” 楚年糕还是没有松口,捏着他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师尊是我的心肝儿,最喜欢师尊。” 那一块儿被亲的皮肤仿佛都烫了起来,沈风渠要被肉麻死了,把手收了回来,“你以为叫心肝儿就有用?嘴上说着都依我,骗人。” 他原路返回,楚年糕就跟在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去牵他的手,垂着眼道,“师尊想去便去吧。” 沈风渠看他一副委屈样,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你倒是委屈上了。” 楚临渊一直牵着他的手,说,“师尊太好了,我怕别人惦记师尊,不想让别人看见。” “你以为是谁都喜欢我的?除了你,别人都没有那么喜欢我。” 沈风渠心里又有些甜丝丝的,看着身边的木头,想了想道,“不去便不去了。” 他旁边的木头嘴角似乎翘了翘。 沈风渠,“……” 如今月照是戚式当政,前朝的陵寝早就没了,沈风渠带楚临渊去了当初安葬他母后的地方,是月照仙台的后山。 后山种满了梨树,雪白落满山头,尽头有一处墓碑,楚临渊在外面守着,沈风渠一个人过去了。 墓碑前铺了一层梨花花瓣,沈风渠跪了下来,四周十分安静,鼻尖前是泥土的芬芳。 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沈风渠小时候因为母妃而受宠,在王宫里很不受兄弟姐妹的待见,后来他母妃早逝,父王待他冷淡许多,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 他依稀记得以前月照皇后同他说过的话,临死前还让他莫要难过,好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活。 “娘,我过来看你了。” 沈风渠,“你之前同我说的我都记得,孩儿有好好生活,在沧澜过的也很好……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 “我遇到了很多事,之前好难过,很多时候在想,若是娘还在世上,会不会就不一样。” 就像他少时在宫中被冷落时,总是想,若是母后还在,他会不会就不会过的那么艰难了。 “不过……后来孩儿明白了,也是他让我明白的,不应当逃避,应该好好的面对。” “他今天也跟我一起过来了。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还不会说话,又笨又粘人,但是他是真心对我好、真心欢喜我,是我想一生厮守的人。” “还没有告诉娘,他叫什么名字……叫楚临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临渊,娘之前送我的红缨玉佩,孩儿给他了……” 沈风渠絮絮叨叨说了不知多久,夕阳的余晖落在墓碑上,仿佛添了一抹暖色,他轻轻抚去墓碑上的灰尘,站起了身。 他转身看过去,楚临渊还在不远处站着,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向下落在他的膝盖上,似乎是有些心疼。 “过来。”沈风渠把楚临渊叫过来,楚临渊过来了,似乎有些拘谨,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楚临渊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梨花落在他肩侧,有风吹落在了地上,他垂着眼,心想他会好好照顾身边人的。 晚上回去,沈风渠带着他去了一处小院儿里,院子是他许久之前买的,钥匙他找了许久,里面落了许多层灰。 沈风渠捏了一道洁净术,把院子里打扫干净,院子里有一棵梨树,他收拾完了,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点了一盏灯。 “渊儿,过来。” 沈风渠到了梨树上面,变出来一个竹筐,“你摘点梨花,可以酿成酒,埋在树底下,明年我们再来取。” 他一点点的摘,楚临渊在底下站了一会儿道,“你下来,我来弄。” 沈风渠转身,楚临渊要在下面接着他,双臂微微张开,他脑子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那张冷淡的脸,提着筐跳了下去。 筐里摘的梨花在半空中散开,纷纷扬扬的落下,摘了半天白摘了。 沈风渠落进了楚临渊的怀里,楚临渊双臂托着他的屁股,唇角微微抿了抿,“重了不少。” 沈风渠,“……”赔他的花。 他从楚临渊怀里下来,看了一眼竹筐,有些生气,把竹筐丢给了站着的木头。 楚临渊抱着接住了,他念了一道咒,树上的梨花在空中翻涌会聚在一起,然后全部落进了筐里,梨树瞬间变得光秃秃的。 他抱着装满花瓣的竹筐,放到了沈风渠面前,带着些许讨好,“师尊,好了。” 沈风渠有些无语,看了眼光秃秃的梨树,风吹过来似乎有些凄凉的意味。他让楚临渊坐在旁边,他们一同摘梨花的花蕊,把里面的花蕊去掉,剩下的花瓣留下来。 他摘了一会儿就不想摘了,竹筐推给楚临渊,“你摘完了放着,明天我们再弄,我要去睡觉去了。” 楚临渊说了个“好”,烛光映下来,他在院子外面把剩余的都摘完了,去了房间里,看到床榻上团成一团的被褥,帮床榻上的人重新盖好了。 他的手伸过去,沈风渠自己就抱住了,抱着他不撒手,滚进了他怀里。 楚临渊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旁边的烛光熄灭,他抱着人睡了过去。 怀里人有些软,在他怀里钻着,带着温热,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们在月照待了两个多月,看了仙台的万千幻境,走遍了以往彼此待过的大街小巷,在院子里酿了雪梨酒。 直到沧澜传音过来,白锦夜出关了,他们才打算动身回去。 前一天夜晚,楚临渊抱着他不肯撒手,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一对红缨雕的镯子,上面刻着鹣鲽绕云的祥纹,亲自给他戴上了。 这是他们月照的习俗,送心上人镯子表达爱意。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月色下,楚临渊眸色灼亮,仿佛是有光,眼底熠熠生辉,顺着在他心上灼了一下。 “师尊,跟我成亲吧。” 嗓音很轻,一字一句带着珍重。 沈风渠那晚和楚临渊闹了一夜,心想这小子应当是算好的,等白锦夜出关,帮他们两人主持婚事。 “为何不是结为道侣?”沈风渠第二日回去的路上问他。 手腕上的镯子衬得他肤白如雪,他摸了摸,带着冰凉的质感,仔细看过去,刻的还有他的名字。 应当是那木头自己背着他偷偷刻的。 楚临渊捏了捏他的指尖,“白师叔既然出关,日后峰里的事便交给他处理,道侣为朝夕,但是我想与师尊……生生世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沈风渠凑过去亲了亲他,说了个“好”,又道,”你白师叔见到我,应当是要哭出来了。” 楚临渊说不会,“我已经和他传过信了,他已经知道了。” 他们两人到沧澜的时候,白锦夜就在门口守着,面上依旧是温润如玉,但是看到沈风渠,眼睛还是有些红。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沈风渠的手闷闷道,“回来便好……” 沈风渠给白锦夜带了礼物,从月照稍回来的红缨,他朝白锦夜笑,“师兄,别难过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你放心。” 白锦夜别过了脸去,把手抽了回来,“谁替你难过,一辈子别回来才好。” 沈风渠笑嘻嘻的,在旁边哄了他许久,等白锦夜消气。 他们成亲的时候,没有叫很多人,只叫了白锦夜、白尧,几个峰里的熟人。 沈风渠去选的喜袍,大红色的,上面纹着锦绣凤凰花纹,他换上去的时候,楚临渊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心里有些想笑,便选了那一套,一直到了日子才又穿上。 水镜上浮现出来那张熟悉的绝色的脸,腰肢衬映的极细,红色衬得他雪肤花貌,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眼角勾出来笑意,旁边的景物都失了色。 他出去的时候,楚临渊在外面等着他,艳丽的少年身形愈发拔高,气质早已褪去了青涩,变得沉稳,虽然依旧是很冷淡,但是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柔和的情意。 宛如绕指柔,化了冰冻三尺的严寒。 沈风渠牵住了楚临渊的手,眼眸弯了弯,桌上有他前一日提的字。 :念君者,为百年,不为一夕。 沈风渠想,日后的万水千山,他都会陪楚临渊去看。 月照天河,不负两世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第88章 番外一·江翡 江翡出身在凤銮,后来被沧澜师祖带走,入沧澜时年方二十。 他在沧澜待了几年,对他来说在何处几乎都一样,左不过是修炼,不过在沧澜少了在凤銮的那些琐事罢了。 沧澜里有白锦夜、风挽灵,他们三个在一起修炼。白锦夜是温和的大师兄,对待谁都很和善,也最有担当。风挽灵常年神出鬼没,基本不在峰里待,一年也见不到几回人影。 后来有一日,师祖又领了个人回来,领回来的是他师弟,小师弟从凡尘刚入仙门,生的绝色之姿,方入沧澜,就引起一片议论。 大多是垂涎小师弟的美貌。 白锦夜要继任掌门,风挽灵不在峰里,师祖要闭关了,就把小师弟交给他带。 小师弟总是喜欢笑,笑意吟吟地喊他师兄,资质极好,平日里却总是喜欢偷懒,顽皮得很,方学会了剑术,就跑去后山抓灵鸡去了。 后山里养的一片灵鸡被小师弟抓完烤了,白锦夜得知之后很生气,每次都过来训他,说他莫要太纵着小师弟那般的娇纵性子。 白锦夜说的时候,小师弟就躲在他身后,依旧在笑,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撒手,害怕被白锦夜的剑绷脑门上。 其实这些他并不在意,他生来要薄情一些,不懂那些七情六欲,不会生气也不会笑,只知得道修炼。 他对于小师弟也很无所谓,师祖让他帮忙看着,他便听师祖的命令看着,至于后山的灵鸡少了多少,都实在与他无关。 或者说小师弟做了什么,都不要紧,他只要完成师祖交代的任务就够了。 白锦夜在凶小师弟的时候,他便没有作声,后来小师弟再去后山抓仙鹤,他还是没有管。 他不管,小师弟倒是惦记上他了,拉着他要去把仙鹤抓了炖汤。 “师兄,你看你,平日里怎么这么无趣?后山多好玩啊,陪我去看看嘛。” “你是不是不会笑啊,生的这般俊俏,一直木着张脸,太可惜了。” 小师弟向来胆大,过来扯他的嘴角,那一对好看的眼睛微弯,带着狡黠的笑意。 扯完就松了手,拉着他到了后山,抓了好几只仙鹤。 师祖告诉他,让他照顾好小师弟,他理解的照顾,便是顺着对方。 他看着对方抓完仙鹤,路上被仙鹤啄了一路的脑袋,感觉到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 后来他明白了,那种情绪叫做“开心”,开心的时候,嘴角会扬起来,眼睛里也是有笑意的。 第一次有开心的情绪,是因为小师弟。 他没有见过这么活泼的玩意儿,小师弟总是有很多花样,会用纸糊会动的小动物灯笼,做的法器会变成师祖的模样,拿来骗白锦夜,事后总会被白锦夜追着打,还会抓兔子,用兔子代替自己练剑,自己天天跑出去玩。 顽皮又可爱。 小师弟炖的仙鹤汤很好喝,他看着小师弟在旁边吃完了一只仙鹤,小师弟嘴上油乎乎的,一边打嗝一边对他说“师兄真好”。 “我从前的兄弟姐妹总是不待见我,来沧澜,师兄是第一个……不对,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师兄在我心里,和师傅一样重要。” 春风拂过来的时候,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小师弟抹了抹嘴巴,看着他偷偷抹在了他袖子上。 然后抹完又溜了,等他回头的时候,看到白锦夜瞪着他,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江翡,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别惯着他,你看看他现在……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白锦夜有些头疼,“迟早被你们俩气死。” 他那时候有些不理解,为何总说他惯着小师弟,后来明白了,他对着小师弟,总是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小师弟赖床,他便去叫人,在床边站了许久,那只冷白娇嫩的手拽着他说“再睡一会儿”,他便没有办法了。 经常在旁边一守守到时辰,床榻上的人侧脸雪白细腻,睡着的时候脸上蔓延出来红晕,红唇微张,睡姿并不好,经常从被角里露出来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 小师弟惯会得寸进尺,起不来就是起不来,撒娇“师兄抱我过去”,他知道是故意激他,还是将人抱起来了。 抱住的时候怀里人又软又轻,小师弟身上很香,似乎有些懊恼他还真抱了,不轻不重地又锤了他一下,然后又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小师弟为何总是睡觉,后来有一次去的早了,看到小师弟捂唇吐出来一口鲜血,深红有些刺眼,他感觉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那时候,他明白了,什么叫心疼。 原来心疼是这般的,仿佛有人扯着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银针戳在上面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难受起来。 小师弟注意到他了,又对着他笑起来,苍白的脸色映出来笑容,告诉他,只是斩妖兽的时候受了些小伤,一直耽误没治导致的。 “师兄,不用担心我,下次我一定不耽误,会记得去找医修看的。” 说着从床榻上下来,下来的时候险些摔着,他过去把人扶住,握住了怀里人的手腕,抱着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似乎单薄的有些过分。 仿佛他一松开,就会在他面前消失一般。 他日夜和小师弟在一起,教小师弟练剑,带小师弟出去历练,下山的时候小师弟总是很开心,他攒着的灵石全部给小师弟拿去买东西了。 小师弟看到什么都想买,会抱着他的胳膊耍赖,让他付钱,他每次给了,小师弟就会笑,笑意吟吟地道“师兄待我真好”。 一听到这么一句,他心里总是欢喜的,小师弟说什么便是什么,向来不知道反驳,只是顺着他。 回来的时候,小师弟受了伤,腿上被妖兽咬了,那一刻他将妖兽斩成了齑粉,小师弟看着他愣了许久。 “师兄,只是小伤,你别担心……” 他将小师弟背回去的,路上云月相随,月光照在地上洒了一层银光,夜风吹过来的时候,背上的人抱着他的脖子挠他。 “师兄,你怎么不怕痒啊……无趣。” 身后的人松了手,他看着两人交错的身影,那一刻在想,能这么背着一辈子就好了。 “别乱动,小心伤口。” 他总是严肃正经的,把人背了回去,守在小师弟的床榻边,看着人睡了才离去。 烛光熄灭,一缕青烟消散在半空中,半夜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的星河,他感觉到十分的安心。 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许是天意顺人,后来师祖出关,告诉他,他与小师弟是天定良缘,注定是要结为道侣的,师祖让他好好照顾小师弟,莫要让小师弟受委屈。 他当时怔了许久,这个消息没有立刻告诉小师弟,自己在心里有了决定。 一定会照顾好那人的。 此后,他对小师弟更是宠的无法无天,小师弟在峰里也是最依赖他,凡事总会过问他,有什么有趣的事总会告诉他。 “师兄,听说四峰大会要开始了,我若是拿了第一,到时可要按说好的让我出去玩。” “听说风师姐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她天天真是不归家……” 后来有一日,小师弟过来找他,眼里带着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神色,“师兄,我在剑阁碰到了一名少年,他资质差,经常被欺负,但是刻苦又努力,我有点心疼他,偷偷的帮他治了伤。” 他当时并未当回事,往后那个少年的名字被提到的愈发频繁。 “师兄,我今天又碰到楚临渊了,他真的好有意思,虽然跟个木头一样不喜欢说话,但是其实还挺害羞的,一逗耳朵就会红。” “楚临渊今天去历练了,我有些不放心,师兄,你和白师兄一起去吧……我要过去看着他。” “师兄,楚临渊也是月照的,他认识我……” 话音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欣喜,他当时有一些失落,他也话少,但是小师弟从未觉得他有趣过,对他也从未有过如此欢喜的神情。 当时他隐隐之中便明白了,有些人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一起。即便他与小师弟天定良缘又如何,还是轻而易举的便能被粉碎。 大婚那日,小师弟一直心不在焉,他心里还有些黯淡,到了传来山下有妖兽的消息,小师弟脸色瞬间变了。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消失殆尽,直到那道身影消失,整个人在原地伫立良久,他心里有些疼,像是被人直接用匕首把心剜了出来。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难过的模样,一众仙门还在等着他,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小师弟走了,剩下的事都要他解决,所以他不能追过去。 只是从那之后,小师弟再也没有找过他,他也明白了,何为强求不得。 薄情未必是好事,他将半生的情意给了一个人时,疼得他险些没有撑过去。 沧澜一年又一年,后来他自己去找了师祖,此后修无情道,再不入沧澜半步。 他与小师弟,此后便是陌路殊途,再无纠葛。 …… 江翡回忆起过往种种,背后一把玄金黑剑,周围凌云万千,他跪在师祖石像前,不知跪了多久。 风吹日晒,霜降雨淋。 不知何时,石像亮起一道金光。 师祖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修无情道数十载,如今还有什么不懂的?还需特意过来一趟?” 江翡跪在地上,“师傅,我始终不知……如何才能断情。” 忘不了,情难忍,意难平。 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从来并非断情……先有情……才能无情。” “若是你还是不明白……便入世去吧。” 金光在面前消失,江翡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垂眼看着地面。 先有情……才能无情吗。 他站起来身,远处浮云万千,背着剑玄纹衣袍在原地消失。 此后修行路还很长,他尚且需要继续努力。 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5 22:17:35~2020-10-16 19:1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意 28瓶;墨准安 16瓶;38204419 10瓶;余露白、谢小朋友 6瓶;藏身还在写作业 3瓶;Subaru_7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番外二·薛长枝 夜行宫里。 底下人看着上面的人影,纷纷低头不敢说话,方才他们内部传来消息,说是楚临渊不知为何将掌门之位交给了白锦夜,此后不知所踪。 收到消息之后,他们的主子气息便变了,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明显的能够察觉出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他们也不清楚。 薛长枝面上表情未变,“你说楚临渊消失了……他身边可是跟了人?” 正殿中间跪着一名魔修,闻言回道,“属下不知,只知白锦夜出关之后雪烬尊主便走了。” 薛长枝看着面前的茶盏,眼睫下垂落一层阴影,眸中似乎带了些讽刺之意。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那人说,楚临渊必然不会为他放弃四峰之主的位置,想来是他一开始便错了。 那人待楚临渊至情,楚临渊亦视那人如命。 如果换了他,他未必能够做到。 毕竟当初,他选的也是夜行宫的位置。 薛长枝收了思绪,“下去吧。” 底下的魔修全部都散了,薛长枝身形在正殿里消失,去了夜行宫之外自己的寝宫里。 寝宫里十分安静,底下暗色花纹雕饰,上面纹着墨鸦图腾,他自己躺在床榻上盯着房梁看,脑海里有一些空荡。 房间的窗户传来了“嘎吱”声,他依旧一动未动,吹来的凉风迎面拂过来,带着淡淡的玉簪花香。 眼角多了一角玄纹衣袍,无俦嗓音传过来,“出去喝两杯。” 薛长枝懒得搭理他,墨鸦衣角垂着,黑漆的眼珠看不出情绪,“滚。” 话音落了,无俦手里的锡杖发出来清脆的铜环碰撞声,锡杖挑上了他的衣襟,把他从床榻上拖下来了。 薛长枝,“……” 他看了无俦一眼,面无表情,“放手。” 无俦依言松开了他,嗓音平淡,“怎么搞的跟老婆跑了一样,下一步是不是还准备要死要活一番。” 薛长枝从床榻上起来,墨鸦衣袍散开了些许,把衣角又合上了。 他们两人身形在房间里消失,到了夜行宫之外的金台之上,傍晚的霞光落了一层,上面的纱帐纷飞,中间放着许多坛清酒。 琳琅酒液在酒碗里晃荡开来,两人各坐一边,薛长枝看了眼身旁的人,似笑非笑,“你过来找我干什么?特意过来告诉我一声的?” 什么狗屁偃月寺高僧,一点也不正经。 他们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长大后天各一方。无俦是魔修和人类的孩子,后来被带去偃月寺净化,是几千个孩子里唯一净化成功的,在偃月寺里学了一身的六爻占卜之术,修为也尽长,越混越人模狗样。 无俦经常回来,过来找他喝酒,带一些消息给他。 “他们两人的命我也看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是走到一起不会再分开了。” 无俦又看了他一眼,“你还是莫要多想了,就算没有楚临渊,还有江翡,排队怎么排也排不上你。” 薛长枝眼皮子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这是什么狗屁形容?他冷白的指尖握着酒碗边缘,抿了一口酒。 “他还挺多人喜欢。” 无俦说是啊,“他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孩儿讨喜的很,招人喜欢也正常。” 魔修的寿命比修士要长许多,别看他与薛长枝都是二十多左右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活了上百年有余了。 薛长枝叹了口气,又喝了一碗酒,夜风吹过来,着了一身的凉意,脑海里想起来那张脸,把酒碗放在了地上。 远处月色渐渐从云中出来,他们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薛长枝一直心不在焉,空气安静下来,他脑袋里混沌一片。 “小矮子跟人跑了……” 薛长枝突然开了口,目光落在无俦身上,直勾勾的,“我们去把他抓回来……关在夜行宫里,让他再也跑不了。” 无俦,“……” 话音落了,身旁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无俦微不可见的扶了扶额头,也没有追上去,酒碗在半空中漾开一圈儿,他喝了一口,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金台上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酒碗,酒坛在一旁孤零零的立着,月光在上面洒了一地。 无俦临走前给薛长枝留了一封信,说是给他算了情缘,就在他夜行宫里,让他自己去找。 薛长枝连着在外面宿了几日,回来的时候看着那封信嗤笑一声,他可记得这小子算错过,他把无俦的话当放屁。 什么在夜行宫里,他在夜行宫里待那么久,能睡的都睡过了,可没看出来哪个像是他的情缘。 这么过了几个月,直到他偶然有一天,看到了底下阙使的一张脸。 阙使一般是不露脸的,他也没有看过,本来是吩咐阙使给他办事,突然看到了一张,倒不是怎么出众,但是有一双月牙眼,看他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还会脸红。 薛长枝,“?” 他把那个留了下来,问了名字才知道叫夜澜,夜澜跪在地上,薛长枝招了招手,“过来。” 薛长枝看着那张脸一点点变红,似笑非笑,“你脸红什么?” 夜澜低着头不说话,低声道,“属下知错。” 薛长枝懒洋洋的,“哪里错了?” 夜澜,“不应当看主子。” 薛长枝懒得跟他废话,冷白修长的手指按在夜澜的脖颈后面,让他的脸埋在那一片玄色墨鸦衣衫上面,向后撑着身子,眸色很深。 “吃。” 那一张脸慢慢的变红,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盈盈的,看上去青涩的很,好几次碰到他,薛长枝把人带上了床榻。 等他搞完,才有些意外的发现,这小子还是个雏,在他们夜行宫里,大部分魔修都会遵循自己心里的欲.望,洁身自好在他们这里就是狗屁。 相当于他是第一个睡的,薛长枝心情好上不少,看那小子两条腿还在抖,过去碰了碰他的脸,“以后我会待你好的。” 这种床榻上的许诺他向来是随口就说,大部分人也清楚不能当真,然而夜澜听了,看了他许久,脸上慢慢的又红了,抱着被子点了点头。 往后薛长枝就发现,这小子经常在他面前晃,他把碗打碎了,夜澜会立刻低着头过来清理,随口吩咐的话,那小子也会立刻去办,有时候做完,那小子还会穿着衣服起来,两条腿打着颤,过去换岗值夜。 他看夜澜乐意去,也没有勉强,他向来算不上是一个多温柔的人,人走了便走了,说白了不过是互相都自愿的。 夜澜在他身边跟了许久,薛长枝倒是没什么感觉,直到有一日他过生辰,夜澜偷偷过来给他送礼物,他才意识到。 在他们两人的关系里,夜澜一直小心翼翼的,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也很俗套,是去修仙界那边换的法器,对于他们夜行宫来说,灵石是非常难得的,这小子估计是上了不少心。 但是在薛长枝这里,他是从来不过生辰的,夜行宫里人人都知道,若是给他过生辰,他若是不高兴,到时候必然会死不少人。 夜澜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自己去领了罚,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体。 :主子是神灵的馈赠。 馈赠的馈还写错了,薛长枝盯着看了许久,夜晚寒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起来,以前在幻境里,也有个人对他这么说过,告诉他不应妄自菲薄,然而,最后那人还是在他心口捅了一刀。 他捏碎了纸条,那法器是会在晚上通明的,夜行宫里常年黑暗,夜明珠光芒很浅,他晚上没有光会睡不着。 第二日夜澜照常出现,薛长枝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血腥味,不过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和夜澜依旧是保持往常的关系。 夜澜似乎也很知足,并不多求什么,直到有一回出去他带上了夜澜,在靠近大漠的一处城镇里,碰到了沈风渠。 他看到人的时候明显有些失神。 在一家客栈里,外面落了雪,那人一身雪白的狐裘,脸上带着笑意,旁边跟着个熟悉的冷淡木头,两人手还牵在一起。 不知道木头说了什么,那人笑的打滚,抱着木头在木头脸上亲了一口。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目光想要移开,但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一直落在那人的身上。 等到人走了,他才回过神来,夜澜在旁边脸色苍白,握着茶杯指尖有些抖,但是依旧沉默没有开口,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人易了容,用的是江小曲的那张脸,也是有一双月牙眼,弯弯笑着的时候无比耀眼。 回去之后,夜澜便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没有再找过夜澜,本身对于夜澜就是玩玩而已,不过最开始没有说为什么看上他。 夜澜自己以为在他身边待的够久,不清楚在他这里其实只是一个新鲜玩意儿,玩腻了就能丢的那种。 就是有时候在夜里,总是感觉空荡荡的,他在偌大的夜行宫,心底却总是孤独的。 一年之后,无俦又回来了。 又带着他去喝酒,金台之上,绯红霞光漫天,树影勾了一层幻影,远远看上去有些模糊,无俦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就那么能绕呢?”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你给我算的情缘便是夜澜?” 无俦枯瘦的手指上带着深色的戒指,戒指折射出来幽深的光。 嗓音平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人的真心从来都是互相的,你糟践别人的心意,凭什么还要求别人对你始终如一?” 无俦说完身形便消失了,酒碗里空荡荡的,薛长枝自己喝完了一整坛酒。 回去的时候在寝宫旁边看到一道人影,人影落在地上有些寂寥,夜澜注意到他的目光,身形很快就在原地消失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依旧是只影阑珊,但是莫名感觉这宫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19:16:30~2020-10-18 17: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易澜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阪市母0 121瓶;Bye、yangou 10瓶;vodka 9瓶;我见朝暮 3瓶;千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番外三·沈x楚 天空中飘着纷纷扬扬的雪绒,在地上铺了一层银白,街道上人家在扫门前的雪,冷风吹过来带着凉意,滴流转的灯笼顶上也落了一层雪白。 沈风渠伸手去碰半空之中的雪,冷白的指尖冻的有些泛红,他哈出来一口气来,白雾在半空中散去,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肩上一暖。 背后披上来一件狐裘,温热的触感传来,沈风渠的手被握住,楚临渊握着他的手揣进了怀里,捂着给他暖热。 “过几天要到冬至了,我们出去买些东西。” 沈风渠把指尖塞进楚临渊脖子里,冰了他一下,楚临渊依旧没有动,看着他,说了句“好”。 “我们做饺子吧,你想吃什么馅的?” 沈风渠抱着楚临渊,在他木头脑袋上亲了一下,“我教你包饺子。” 楚临渊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抱着他把他从檀窗边缘抱走,“好,到时可莫要做一半就又不肯做了。” “我哪有?”沈风渠有些不高兴,虽然他每次都做不完,剩下的交给楚临渊处理,但是这次他一定能做完的。 他被楚临渊抱在床榻边缘,楚临渊帮他重新穿好衣服,裹着成了个球。 “太多了,这件脱掉。”沈风渠感觉拽了拽外袍,指尖还有些冰,楚临渊没让他脱。 “一会儿出去你又该嚷嚷冷了。” 沈风渠撇撇嘴,这个木头越来越讨厌了,等到出门的时候,楚临渊牵着他出去,两人一同打了把伞。 伞是竹骨油纸面的,楚临渊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他,两人出了院子,如今过节,街上十分热闹。 “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沈风渠想了想道,“虾仁和莲藕。” 这两样东西都是反季的,仙阁里有卖,不过价钱要高上很多。 楚临渊带着他去买了,他们院子里种的有梅花,回去摘了些许,一块儿剁碎了当饺馅。 本来沈风渠说他去弄的,但是回到房间里就懒得折腾了,等到楚临渊拿了饺皮和馅过来,他才又有了兴致。 楚临渊每次擀出来的饺皮都是圆形扁扁的一张,包出来的饺子也是圆滚滚的。 沈风渠包出来的丑唧唧的,歪歪扭扭,和楚临渊包出来的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包了几个,偷偷塞了金珠放进去,然后摸了一手的面粉,抹在了楚临渊袖子上,自己又去睡觉了。 楚临渊似乎有些无奈,把剩下的饺子包完了,到了饺子快熟的时候,过去叫人。 房间里燃着熏香,沈风渠被抱着起来,还有些迷糊,在楚临渊怀里待了一会儿,一块儿下去吃饺子了。 他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外面夜幕垂落,桌边燃了烛台,饺子热腾腾的,沈风渠尝了一个,把自己包的丑的全部都放进了楚临渊的碗里。 楚临渊都吃了,咬的时候顿了一下,桌边多了一颗金珠。 “渊儿吃到了金珠,来年顺顺利利。” 沈风渠在旁边笑,金珠用帕子擦了擦,放进了他手心里。 “外面似乎热闹的很,一会儿可要出去看看?” 楚临渊说“好”,外面天气寒凉,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吃完热腾腾的饺子,收拾了碗筷一同出去了。 街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一小片绯红投影下来,映在人身上带着细碎的光。 沈风渠提了一盏红色的灯笼,披着白色的狐裘,上面是艳丽的牡丹图案,衬得那张脸愈发白净,难掩绝色之姿。 黑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印出来一串脚印,沈风渠踩了几下,捧着一捧雪,手指冻冷了,又跑过去塞楚临渊怀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你师叔应当想我们了,前几日还在问。” 楚临渊捂着他的指尖,垂眸看着他道,“师尊想要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那过几天再说。” 沈风渠拉着他到了桥边,底下的河流结了一层冰,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丝带,一条条飘着,隐隐映着黑色的字体。 他想起来当年在千水城比试的时候,写过了许愿条,记得楚临渊当时也有写,他问道,“你当时写的是什么?” 楚临渊看着随风扬起的红色布条,知道他心中所想,想起来了当时写的,对他道,“写的是想跟师尊在一起。” “师尊呢?写的是什么?” 沈风渠对他笑道,“写的是你。” 旁边的灯光映下来,沈风渠道,“写的是望渊儿每日无忧,千秋万岁。” 楚临渊看着他,眼底一片柔和,轻轻“嗯”了一声,“当时师尊出去,我不放心,所以扮成了天水的弟子过去的。” 就是夜闵,沈风渠回想起来,原来是那个时候掉马的,怪不得当时夜闵会给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果然,木头就算装成别人,其实还是木头。 沈风渠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看到路边有卖花灯的,他和楚临渊一同过去买了,回去的路上让楚临渊背着他回去的。 花灯是小狐狸样式的,明亮的焰火十分灼人,沈风渠提着花灯,在楚临渊背上道,“我们过两日回去,就后天吧。” 楚临渊抱着他,说“好”,把他往上又托了托。 夜风带着寒意,吹在人脸上冰凉,沈风渠抱紧了楚临渊,摸了摸他的耳朵,“冷不冷?” 两只手一同捂着他的耳朵,知道木头不怕冷,但是还是一路捂着回去的。 他们两人是在冬至那天赶回去的,门里在招新弟子,他们两人回去的时候,白锦夜还在忙,沈风渠在正殿里等了好一会儿,摸去了白锦夜的书房。 在他书房里看了几封书信,都是最近四峰的近况,在一封里看到了江翡的名字,他看了一眼,说是江翡入世了。 背后落了一道阴影,沈风渠扭头,楚临渊在他身后看着他,眼里情绪意味不明,没有开口说什么。 沈风渠,“……” 他把书信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道,“我真是随便翻的。” 楚临渊“哦”了一声。 “你呀……”沈风渠凑过去在他脸边亲了一口,“这都几年过去了?还这么能醋。” 白锦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眼皮子默默抽了一下,颇有些无语,轻声咳嗽了一声。 沈风渠松开楚临渊,习惯了不觉得尴尬,对白锦夜道,“这么快就忙完了?” “交给白尧了,这届弟子有几个出挑的,不知道风挽灵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不回来,可能要错过几个好的医修苗子。” 沈风渠,“我方才看,四峰要和夜行宫议和了,可是真的?” “这是凤銮提出来的,天水那边自然不会同意,还有待商议。” 白锦夜叹了口气,“薛长枝的态度还不知如何,那魔头棘手的很。” “议和了也是好事,天水那边其实是最为吃亏的。” 沈风渠又道,“最近峰里如何?” 白锦夜无语,“你们两个自然是逍遥快活……峰里忙的很,对了,常念胤那小子过来了,听说你回来了,一会儿说不定会过去找你。” 沈风渠早年碰过常念胤几回,剑眉星目的少年越来越出挑,如今成了凤銮的大弟子,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他想了想,觉得也无事,和楚临渊一同回了一指峰,没一会儿结界就传来了波动。 常念胤一身玄色衣袍,背上背着剑,看到他的时候似乎皱了皱眉。 沈风渠看着他直接进来了,颇有些无语,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大没小的。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常念胤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楚临渊,啧了一声。 “今天刚回来。”沈风渠,“怎么来沧澜了?过来做什么的?” 常念胤闻言黑了脸,“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四峰里搞的什么弟子交流,长老们让我过来的。” “你们两个天天过的真是神仙日子。”常念胤又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有些羡慕。 沈风渠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他背上的长剑,问道,“修的剑道?” 大部分修士修的都是剑道,不过常念胤修的明显是偏纯剑道,这种修行比较难,更考验心性。 他看常念胤这个心性,不像是能修剑道的。 常念胤看出来他的想法,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沈风渠心里想笑,“无事,若是遇到问题了再来找我,你在沧澜待的如何?” 常念胤说一般,和他们两人在一块待了一下午,后来天天跑来在一指峰后山上练剑了。 沈风渠是无所谓,多常念胤也无妨,但楚临渊明显有些不高兴,在常念胤练剑的时候给他指点了几下。 指点之后,常念胤愣了许久,提着剑闭关去了。 沈风渠在一旁看着,“……” 若是让楚临渊收几个徒弟,四峰里怕是会多许多杰出的弟子。 他跟楚临渊说了,楚临渊并没有什么兴趣,看着他道,“我只想照顾师尊一个。” 再有别人,他并不想,而且不感兴趣。 沈风渠和楚临渊在一指峰里待了几个月,把一部分事情帮着处理了,他们两人便又离开了。 他们两人去了很多的地方,在十四州里,看了云山的月、大漠的雪,蓬莱的深海,荒芜的境州,在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足迹。 经常会回月照一趟,那里有他们埋的酒,埋在梨树之下,隔一年取出来,打开的时候,酒香会蕴满院子里。 一年又一年,春秋又梦去,院子里的酒香未散。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求全订的小天使们给个五星好评~( ̄▽ ̄~)~下一本写《每夜都想和校草分手》 1. 曲乐沅一朝穿书,穿成了**np文里男主的炮灰男友,前期猖狂无脑追求男主,惹得男主无比厌烦,同时被男主的的几个追求者不停针对。 他穿过来后,决定远离修罗场,不停地作死想让男主赶紧跟他分手。 曲乐沅每日内心三问。 “他怎么还不跟我提分手?” “还男朋友?呕了。” “天天对老子笑你妈呢。” 2. 陆谌重生后发现自己能够读到对方的内心想法。 他看着面前表面乖巧害羞的少年,怯生生的叫着他男朋友,内心里弹幕三连都是在骂他。 陆谌,“。” 3.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我是你男朋友吗?” “是。” “想跟我分手?” “嗯!” 曲乐沅,“……” 然后他就被凶狠的怼在了墙上,冷淡的少年在他耳边低语,“再说一遍?” 曲乐沅,“我想……唔……” #1v1,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