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帝王的宠爱[穿书] 作者:安萧苏苏 文案: 【盛世美颜乐观团宠受X偏执狠厉帝王闷骚醋王攻】 《暴君》这本书中,主角的童年过得十分悲惨。 母后早逝、先帝昏聩,偏宠妖妃,宫人冷待,兄弟肆意欺凌…… 顾宴生眼睁睁的看着主角被虐、被背叛,却还一身正气,有恩必报,身在书外,他只能气的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他想,如果他能穿到暴君小时候,肯定对待这么个人特别好!比谁都好! 然后他就成了书里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大反派。 顾宴生:恶意好大。 幸运的是他捡到了登基前失忆的敖渊,以为能对他好,可以感化他,再刷一把好感度,顺带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恢复记忆后的敖渊还是彻底黑化了。 黑化的敖渊一手攥着顾宴生的脖子,将他按在龙床上,亲密无间的凑近他耳朵低喃:“待皇陵建好之日,便是你殒命之时。” 眼见皇陵就要建好,以为得了绝症的顾宴生鼓起勇气……跑了! 反正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他要寿终正寝!逍遥快活!及时享乐! 然而被抓回去的当天,当着满城臣民,众目睽睽之下,顾宴生:“呕——”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小公子居然—— 怀、孕、了! 小剧场: 生了崽的顾宴生很愁,“我没有奶水,他以后吃什么呀?” 暴君一脸凝重捧着尿布:“有奶娘。” 然后大宴国皇帝陛下坐在皇后身边,当着刚出生皇子的面,捂住了皇后的胸口:“朕的,不给你吃。” 顾宴生:…… 皇子:…… 食用指南: 1.萌文,不长,20W字左右,主感情。 2.穿书架空,甜宠,SC,1V1,HE 3.求收藏评论,不要养肥我嗷~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鞠躬。 内容标签: 生子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宴生,敖渊 ┃ 配角:下一本《离婚[重生]》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对你念念不忘,你却想…… 立意:世间美好,希望生生不息,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不能认输,也不能放弃自己。 第1章 初春的暴雨总是夹杂着凛冽的寒潮,隔着一层墙也挡不住森森的冷。 护士紧赶慢赶的上了顶楼病房,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关上了窗。 伴随窗户关闭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暴雨冲刷在地的声音被阻隔在外,整个世界就又回到了顾宴生熟悉的静谧之中。 “生生还在看书吗?”护士笑着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 床上躺着的少年一头黑发松软而服帖,双眸闪闪的望向了前来帮他关窗户的护士,轻轻点头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白皙而瘦削的脖颈。 他乖巧的笑了笑,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精神却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般璀璨,双眼更是充满着光芒,软软的说:“小米姐姐晚上好!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完。” “记得早点休息。”小米爱惜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过两天就要做最后一次手术了。” 顾宴生今天刚满十八,也在医院度过了属于他的十八个整年。 她看着少年赤.裸在外的胸膛上面贴着的仪器,和他早已红肿到几乎没地方可以下针的手脚,最终在顾宴生额头轻轻落下一个晚安吻:“睡吧生生,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顾宴生目送着小米离开,才又爱惜的摸了摸手上的平板电脑。 这本书叫《暴君》,里面的主角,名字叫敖渊。 敖渊这人,睚眦必报,是个十足十的恶人。 他幼年时便使计虐杀身边仆役,少年时期就毒杀亲生兄弟,后来被帝王发配军营,用计坑杀南蛮北狄数万降兵,以人头骨做成酒杯大肆庆祝。 成年登帝后,更是将他其余兄弟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凌迟的凌迟,皇族的鲜血,在那一日也染红了紫宸殿前的台阶,他甚至还挖了早死的挚友坟墓,将其挫骨扬灰。 而后几年,他大兴战争,四处点燃战火,以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也是因为这样,暴君和.杀.神.的.名号,始终都在他身上缠着。 所以最后,作者给他写死了。 暴君越来越疯,最后神志失常,在皇陵中点燃数吨炸.药,自尽而亡了。 下面的评论区一片腥风血雨,有人在同情敖渊是被一步步逼到那一步的,还有人则是觉得,路都是敖渊自己选的,不值得同情。 顾宴生是前者。 没有人天生就是恶人——他一直这么相信着,每个人都在努力而又艰难的活着。 敖渊幼年丧母,只有一个朋友陪着他。 而后来,新帝另立皇贵妃,备受打压的敖渊几乎在冷宫长大,兄弟对他肆意欺凌,宫人也苛待他,下人给他吃残羹剩饭,更是动辄打骂…… 这样的环境,他最后还能成皇帝,他本人就是最优秀的。 要是他可以和少年的敖渊认识的话,他一定会对这个人特别的好。 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一定不会让他被人这么骂的。 晚上顾宴生做了一个梦。 梦境模模糊糊,颠三倒四。 还不等他多想,一道声音伴随着字就横空出现。 “用户成功激活系统:赤子。绑定崩坏世界:暴君。任务目标:避免主角走向极端化,以及自毁死亡。” “请用户选择是否前往世界维系秩序,注:完成途中以及完成任务后可体验、获得世界奖励。” 顾宴生安安静静的看着空中浮现的那一行字,眨了眨眼,说:“是什么奖励?” 声音沉默了一阵。 过了会儿,它说:“健康,和任务途中不死。” 顾宴生又问:“要是没有完成呢?主角要是死了呢?” 声音说:“死亡。” 顾宴生点了点头。 然后他弯起眼睛,语气轻快,甚至显得有些期待的说,“我去!” 他先前不小心听大夫说过,说他的心脏强度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近期他已经连说话都开始费劲了,嘴唇和指甲也都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绛紫色,昏厥也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最后一场手术,成功他就能活下来,不成功……他就只能死去。 他比谁都想拥有健康,比谁都能够想要拥有自由奔跑的双腿,以及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 他也不是很想成为太平间小伙伴里面的一员,也不想去陪伴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大体老师,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着爱意的,也还是努力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夫的。 “绑定成功,任务进度随时会跟进更新,祝旅程愉快。”声音再一次响起,顾宴生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人也没了意识。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顾宴生是被冻醒的。 一开始他以为在做梦,可四处都在隐隐作痛的身体告诉他,这是真的,一时间,顾宴生忍不住激动的捏了捏拳头。 这真的是《暴君》里的世界! 拄着拐杖的顾宴生目光闪了闪,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颊,双手交握着取暖,一边不怎么熟练的用双脚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 挣扎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点衣带,把手伸进怀里一摸。 平的! 没有和小米一样的胸,还有一条不明显的微创刀疤,是他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他原来短短的头发却已经变成了长发,被束在头盔里。 他系好上面的衣带,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又有点脸红的伸手摸了摸下面。 有小唧唧。 不是平的! 顾宴生终于兴高采烈的重新站了起来。 然而从土坡下爬出去,看到了眼前的那一幕之后,顾宴生愣住了。 天地间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洁白的雪地上却遍布着鲜血和四处可见的断肢残骸,以及破碎染血的兵器。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要去找濒死的主角,而现在看来,他还没有登基成帝……正躺在前面这一片显然经历过厮杀的小战场上,生死未卜。 到处都是尸体。 顾宴生明明知道这都是书里的剧情,都是假的,可浑身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发起了抖,脸色也变得煞白。 这里看着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小战场。 顾宴生几乎浑身都颤抖着,明明怕,可却必须要一个个的去确认,到底哪一个才是敖渊。 敖渊长得很好看。 所以丑的不是他,老的不是他,胖的不是他,瘦瘦小小的不是他,死的不是他…… 顾宴生嘴巴结结巴巴的默念着数字,仿佛要从这数字上获取更多的勇气,一边费力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九百九十七,不是他,九百九十八,不是他……九百九十九……” 倒在地上的男人被顾宴生吃力的翻了个面儿,露出了被雪埋住的脸。 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五官深邃,眼窝很深,因为昏迷着,浓密的睫毛投下,在皮肤上形成了浅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睡梦中也紧抿着,俨然是一副天生的尊贵相,只是这尊贵中总透露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书里说,敖渊还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开之后像是水洗过的天空一样澄澈又好看。 顾宴生看着他,心想这种长相的人,睁开眼睛也一定很酷。 顾宴生又顺势摸到了他的手,要进一步确认身份。 《暴君》这本书里面,对敖渊的手有详细的记载。 他缺了左手一根小指,是一个很明显可以确认身份的印记。 顾宴生把地上那人的手摊开看了一下,没一会儿就对上了。 地下的人也缺了一根小指,且其余的手指指节又粗又大,掌心也到处都是茧子,摸上去硬邦邦的。 顾宴生比划了一下,敖渊的手比他自己的手要大了一圈不止,不仅大,而且还很宽厚。 顾宴生一手只能勉强抓住他两根手指头。 “敖渊!”顾宴生兴奋的抓着敖渊的手,却终于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音。 敖渊倒在地上昏迷着,眉眼都是白色的霜雪。 过了会儿,顾宴生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敖渊的功夫天下无敌,谁都没有他厉害。 虽然他现在受伤昏迷,可在原着里面,这一片小战场上,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九百九十九……我终于找到你啦!”顾宴生双眼亮晶晶的,喘了两口气,在地上抓了两把雪搓了搓手。 顾宴生扛不动他,只能将地上的人吃力的拖着走,几乎一步三停歇的把他往避风的地方带。 走之前,他犹豫的回头看了眼那片小战场。 这里不久之后会陷落下去,将一切征战的痕迹全都掩埋。 顾宴生一遍遍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才重新迈起了沉重的步伐,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找一个避风的山洞,再去找一些柴火,还要能弄到一些水。 干粮和砍刀、长.枪都有,他刚才摸了几把锋利的,就放到了敖渊脖子上挂着,一起拖着走。 他一直被医院里的姐姐照顾,所以他一定也很会照顾人。 顾宴生觉得自己一定能把敖渊照顾的好好地,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顾宴生又低头看了看人事不知的敖渊,只觉得自己心情一片大好。 他的脚可以真真正正的踩在地上,不用担心会摔得头破血流,他的心脏也传来了强有力的跳动,不用担心随时随地的晕厥,他也可以闻到凛冽却清爽的空气,不会被寒风刺的进手术室…… 一切都是很好的样子。 顾宴生终于找到了一个地势比较低,也能让他把敖渊拖进去的山洞了。 将一切都布置好,休息了一会儿,顾宴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打起精神说,“多谢你让我活下来,以后也要靠你啦!” 然后,就像是从前护士们对他做的那样,顾宴生轻轻的在敖渊颊边亲了一下,双眼闪亮亮的,又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一身血污都掩藏不住气度的人兀自昏迷着,明明显得很冷厉的面容却让顾宴生越看越觉得有安全感,也越觉得感激,越觉得喜欢。 他从怀里掏出了刚才顺手摸出来的饼子干粮,凑近看了看敖渊,没忍住,又嘟起嘴,闭眼,凑近—— 他想,他太喜欢这个人了! 护士姐姐说,喜欢和感激都可以用亲吻表示! 不过嘴巴是伴侣才能亲的,朋友和亲人之间,作为朋友只能亲脸,或是额头以及手背。 可他还没亲到,就察觉到脖子一紧,窒息感霎时涌上。 几乎是瞬间,顾宴生就睁开了眼睛。 那只手力气很大,顾宴生难受的抓住了敖渊的手臂,才发现触手碰到了一片湿濡。 敖渊衣袖上处处都是被利器割碎的痕迹,露出里面的手臂,肌肉紧绷,却四处皮开肉绽,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嘴唇也呈现出了失血的苍白。 而手的主人似乎完全毫无所觉,双眼呈现出一片深沉的雾蓝,此刻充满戒备和冰冷的滔天杀意,满眼都是入骨的仇恨。 而后,敖渊薄唇轻启:“顾宴生——你还敢回来?” 第2章 那只钳着他脖颈的手臂因为用力的原因,肌肉线条更显得十分分明,顾宴生甚至能看到那还在不停往外冒着的鲜血。 他呼吸滞涩,头颅被迫后仰,露出了黑发下那条白皙的颈子,脆弱纤细,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断了。 顾宴生想说很多。 他想说你流血了,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 可到最后,他拼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阵特别微弱的,几乎不可查的声音。 “疼……敖渊……” 顾宴生本来抓着敖渊手臂,妄图想要挣开他钳制的手也放了下去。 敖渊已经受伤很重了,他甚至不知道敖渊的手臂上哪里有刀伤,万一他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再碰到了,那就是伤上加伤,那会更痛。 有一滴眼泪顺着顾宴生眼角滴落在了敖渊那双遒劲有力的手上。 滚烫且炽热。 那灼人的温度让敖渊微微一愣,神色也清明了三分。 他看着顾宴生俨然已经开始变得涨红的脸,和他失神的眸子,以及全然没法反抗的模样,手上的力道霎时就松开了。 顾宴生整个人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捧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疯狂的咳嗽。 “你——?”敖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说出一个‘你’字。 哪怕重伤在身,哪怕浑身的血污,可那双呈现出一片雾蓝,偏执阴鸷的眸子也如同盯着猎物的猛兽一般,一眨不眨的望着顾宴生。 似乎顾宴生但凡有什么小动作,敖渊就可以马上扑过去,将他直接就地绞杀。 顾宴生终于缓了过来。 他刚才被掐的太痛苦了,以至于双眼泪汪汪的,眼眶都泛着红,望着敖渊的时候,委屈的不得了。 敖渊防备心好重。 顾宴生不太敢靠近了,怕又被他掐着脖子。 真的好痛。 “顾、宴、生。”三个字被敖渊咬在齿间,揉碎般缓缓的说出了口。 顾宴生一愣,声音有点哑,又揉了揉脖子,小声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这下,敖渊俊美的眸子终于缓缓眯起,重新打量起了顾宴生。 在他面前的这人,看上去岁数还小,模样俊秀,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精致,只是这张脸此刻写满了懵懂和稚嫩,且中气不足,不过轻轻掐了一下,到现在都还是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身型也单薄得很,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和病态。 这样的人,与他记忆当中那个人,完全不同。 自五年前开始,那人便性情大变,人前满脸春风笑意,浑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人后却阴狠毒辣,就连笑容都淬着毒,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突然刺你一刀。 现在却又一副纯然不谙世事的模样。 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又一次装的。 无数个念头在敖渊脑中纷至沓来,一时间搅得他头颅生疼。 敖渊头痛欲裂,看着顾宴生,袖中藏着的匕首就攥在他的掌心。 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顾宴生瞪着双眼和敖渊对视,手还放在脖子上,有点警惕。 终于,他看见敖渊手中的匕首坠地,漂亮的雾蓝色双眸终于不甘的闭起,整个人向后重新倒了下去。 晕、晕啦? 顾宴生又坐在那喘了一会儿,缺氧的眩晕感才终于彻底消失。 他忙不迭的上前碰了碰敖渊,确定他真的晕了。 顾宴生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念念叨叨的说,“小时候受到过很多伤害的人防备心就是会很强的,这不能怪你,你也不是故意要伤害我的……” 一边说着,顾宴生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动作很快捷的将木柴聚拢,用火折子点起了一簇火堆。 明黄的火光照耀下,也驱散了山洞的严寒。 顾宴生的终于重新掌握了手脚的控制权,顾不得自己,赶忙又费力的把山洞里面的草堆堆成一片,又把敖渊沉重的身体搬到了草堆上。 敖渊浑身都是伤。 顾宴生想着这样的念头,跌跌撞撞的用自己还不太熟练的双腿,往返了那片战场和山洞数次,才终于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找齐了足够的伤药。 “你醒过来以后,可不能再掐我了。”顾宴生趁着敖渊睡着,小声的念叨着,眸光微微闪动。 然后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保险。 顾宴生拉着敖渊的手,小指勾着敖渊完好的那只小指晃了晃,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敖渊不能伤害顾宴生,不能掐他脖子,也不能……” 顾宴生看到旁边落着的匕首,嘴巴一瘪,委委屈屈的说,“反正就是不能伤害我,那好痛的。” “就这么说定啦,谁变谁是小公猪。”顾宴生弯起眼睛。 拇指相对,盖了个戳,约定达成。 之后,他把能找到的所有可以御寒的东西都挂起来,挡在了山洞口,只留了一个缝隙通风。 做完了一切之后,他才又回到敖渊身边,把他的大脑袋搬出来,想要给他喂水。 敖渊的嘴唇紧抿,水根本就喂不进去,全都顺着唇角流到了身上。 “没有输液瓶呀,不喝水不行的……”顾宴生有点苦恼,想了想,觉得灵机一动! 电视上经常演,喝不进去,那就嘴对嘴喂! 护士姐姐说了,要有职业准则,不能有洁癖!人工呼吸等是必备的抢救手段! 水囊放在火堆旁,已经被烘烤的温热了,可以入口。 于是顾宴生仰头灌了几口,毫不迟疑的将嘴唇贴在了敖渊唇上,试探了几下,才终于笨拙的分开了敖渊紧闭的牙关,将水喂了进去。 如此往复了几次,两个人全都喝到水了。 顾宴生咂摸一下嘴巴,又抿了抿,将唇上不太舒服的湿意全部抿掉,又贴心的给敖渊擦了擦。 歪着头盯着敖渊重新拥有了血色的嘴唇看了会儿,顾宴生觉得脸有点红。 敖渊真的好好看。 不是漂亮,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帅气。 顾宴生给他上药的时候看到了。 他身材特别好,又不像是健身房广告上那种肌肉结节的模样,一切都恰到好处,那是真正常年练武的人才能拥有的流线型身材。 而且他还拥有特别漂亮的人鱼线和八块腹肌,看上去就很漂亮结实。 胸肌也比他大。 男人的尊严也比他要多一点。 还大了好多。 幸好顾宴生对大小没有执念。 不过刚才给他上药的时候,顾宴生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 放在雕塑教室的模型都比不上他! 活了十八年的顾宴生到现在都不太懂,为什么医院厕所里面的男人们总要在上厕所的时候比大小。 不过看到敖渊这么大,顾宴生觉着,他以后也可以很骄傲的对那些人说——敖渊的就是最大的! 虽然他醒着的时候模样很凶,还想掐他,但是敖渊是个好人,都是被坏人逼成那个样子的。 自己想通了的顾宴生觉得他的想法特别有道理! 然后他将敖渊的头抱在了膝上,爱惜的摸了摸,将他摆在了一个避风的位置,又给他掖了掖由一堆衣服组成的被角,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 顾宴生最后是被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的。 他第一反应先摸了摸怀里的敖渊。 敖渊的气息平稳,持续了两天的高烧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消了下去,伤口也有了愈合的迹象,呼吸正常,不再滚烫急促。 将他小心放好,顾宴生出去看了看。 ——只见本来一望无际的雪地已经彻底消失,成了一片古井无波的河流。 冰层上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那一片小战场,厮杀过的惨烈痕迹,随着冰层塌陷,全都坠入了那片不知深浅的河流之下。 “快——那还有人!” “小兄弟,小兄弟!” “来人来人,这还有幸存的小兵——!” 小兵顾宴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有官府、平民组成的一小队人正在朝他们赶来,胳膊上还带着一个白色的圈。 他们得救啦! 顾宴生昨天就在考虑,他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有人在的村子呢! * 一切都被安置妥当后,顾宴生被分到了一个村子还空置着的屋子里。 这里接纳的伤员挺多,他们并不是特殊的例子,附近果然有惨烈的战役,这里应该是充当后援的村镇,规模像是一个由村镇聚集而成的小城。 顾宴生跟着出去看了了一圈儿之后,就重新回到了屋里,对现在的环境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 起码短时间内,他们的吃穿是不用太担心了,也可以睡个好觉,不用担心敖渊的伤势。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正沉沉的睡着。 桌上已经有了准备好的饭,一个硕大的粗面窝头,还有一碗能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清粥,以及一小碟被敲碎了,连根都没有除干净的野菜。 但是已经三天都在啃饼子喝雪水的顾宴生还是吃的很香——起码粥有粥的香气,还是热滚滚的! 他没有舍得喝完,只尝了几口味道,就留下了剩余比较稠的部分,端着碗重新回到了床边。 昏迷的敖渊是不能自己吃饭的,还得让他喂。 顾宴生已经很熟门熟路了! 熟练的抿了一口,顾宴生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重新撬开敖渊的唇齿,将一口粥哺了进去。 睡梦中的敖渊十分配合张开了嘴巴,喉咙上下滚动两下,显然是已经咽了下去。 看到病人吃饭吃的很香,曾经身为半个护士的顾宴生也觉得很高兴。 他兴高采烈的又仰头喝了一口,继续低头给他喂。 往常几天,敖渊什么反应都没有,给喂了就吃,没喂就不动。 但是这一次,唇分的时候,顾宴生明显感到他的嘴巴似乎是被吮吸了一下。 敖渊没喝够,他还想要! 顾宴生当下不再迟疑,一口一口的小心给他喂了下去。 然而就在最后一口喂完,顾宴生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察觉一只大手将他的头狠狠摁住,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钻到了他口中,正贪婪的上下舞动着。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皱起了眉毛,“唔唔——” 没有了! 嘴巴里也没有了,一粒米都没有了! 门被打开,村长的声音响起,“小兄弟,看着与你同行的那位伤重的兵的服饰像是军官,咱们要登名……” 村长的话音在看到屋内的景象之后戛然而止。 屋内唯一的一张简陋的土床上,瘦弱的小士兵被一只赤.裸.着的精壮胳膊死死摁着,双手被另一只手压在了小士兵腰后,哪怕身在上位,可显然也是挣脱不开底下那人的钳制。 小士兵的头盔坠落在地,一头柔顺而长的浓密黑发垂在侧边,却正好挡住了两人头部唇齿交缠的部分,让人看不分明,却加更浮想联翩。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爸爸我给跪了,正常写身材,别锁了,孩子傻了。 * 啊啊生生超可爱。 嗷嗷他从前超冷超酷超偏执戾气也超重。 嗷嗷遇到生生之后他……又冷又酷又闷又骚又占有欲超强(。) * 评论区抓19个崽送小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 感谢在2020-09-06 15:33:04~2020-09-09 09: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木得林 7个;萌诗呀 6个;萧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门口几人看着村长堵在门口不动,下意识便开始催促,“劳烦里正快些,上头还等着统筹,不能在咱们这耽误功夫。” 村长回头望了他一眼,目色沉沉,反手将门带上,语重心长的教导:“这位小哥,也容我多问一句,你们能互相扛着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兵,那都是过人的交情的吧?” “这是自然。”士兵不懂村长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十分严肃的说,“咱们军里的男人,那都是战场上交托性命的,互以兄弟相称,比之亲兄弟也不为过。” “这便是了。”村长捋了捋胡子,老神在在的说,“那自然也有感情好的,干脆搭伙的吧?” 这下门外的两个士兵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说:“是有。” 礼朝民风开放,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还有些体质特异的,甚至能怀孕生子。 “里面这二位,怕也是对‘异姓兄弟’,有幸存活下来,还没能歇脚,理应让人家说会话,互诉一下衷肠。”村长一脸的‘你们懂我意思吧’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抱着兵器分别蹲在门口。 又等了片刻。 顾宴生终于把敖渊和他的嘴巴给分开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顾宴生甚至听到了‘啵’的一声。 旋即他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弹到了他的牙齿上,痛的当下眼泪都冒出来了。 敖渊把他嘴巴里剩余的米汤都搜刮走了。 就那么点米香味儿都不给他留! 还把他嘴巴当成香肠,吸来吸去、咬来咬去,都流血了! 罪魁祸首沉默着,一声不吭。 顾宴生吸了好一会儿凉气,才觉得没那么疼了,将目光对上了敖渊的。 敖渊正在盯着——他的嘴巴看。 顾宴生刚下去的泪花又冒出来了,疼的有点哽咽着说,“你不能再咬我了,那是我的嘴巴,不是你能吃的肉,不好吃的。” 敖渊仍然盯着他,还舔了舔嘴巴,俨然一副不满足的模样。 顾宴生看着就很气! 他捂着嘴巴,走到了桌子边上,端起桌子上的窝窝头和那盘被砸碎的野菜递到敖渊面前,说道,“这个给你吃。” 敖渊接过,盯着顾宴生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顾宴生狐疑的盯着他看,觉得敖渊这会儿有点不太对劲。 昏迷前敖渊的状态还历历在目。 那会儿的敖渊,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还亲口喊出了他的名字,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杀了他。 顾宴生仔细想了很久,才发现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暴君》这本书里面,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就连字都一模一样的配角。 可这个配角,是书里的超级大反派,丞相家的庶子,是个特别阴狠毒辣,又特别狡诈的人。 更重要的是,书里的顾宴生,和敖渊是死对头。 他不光一直在坑害敖渊,后来甚至还投到了太子的麾下,专门和敖渊过不去,好几次敖渊都差点被书里的顾宴生害死。 “大家都叫顾宴生,总不至于这么巧合,就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吧?”顾宴生念念有词,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敖渊。 敖渊浑然不觉,依然全身心扑在那份粗糙的饭菜上,狼吞虎咽的吃着。 顾宴生只能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情绪有点低落。 环境比他想的要艰难好多。 他得让敖渊相信他才行。 他也没时间多想,紧赶慢赶的就要去开门。 不过也没等他走到门口,门外听到了声音的村长和两个士兵就已经重新又推开了门,只露出了一双手,遥遥的喊,“能进了吗——” 顾宴生打起精神,忙喊了句,“请进!” 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那个梦里的声音说了,他可以拥有健康和不死……那意思就是说,只要敖渊没有死,他也就能不死! 他有那——么大一个外挂! 死不了,那就好! 一切就都是有希望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宴生双手捏成拳头,互相轻轻撞了一下,给自己加油打气,双眼重新恢复了闪亮。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除了一张粗糙的、断了一条腿的木桌,就只剩下一个硕大的土炕。 破桌子上面连个水壶都没有,唯一一个能用来盛水的东西,就是敖渊手上那个有一堆豁口的碗。 两个兵环视了一圈,上前一步说,“交代一下姓名——还有那受伤的弟兄,姓甚名谁,在军中任何种职位,都要一一言明,方便咱们核对。” 顾宴生点点头,正打算报名字的时候,却突然灵光一闪,说出口的,就已经成了假名,“他叫顾……顾渊,只是一个普通小将,这次是听了指挥使的命令,为了诱敌深入,和队长换了装束,并不是什么真的将士,劳烦费心了。” 记录的人也不疑有他,也没贸然问是什么计谋,点了点顾宴生,说:“你呢?” “我叫顾宴生。”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就交代了,说:“也是一个普通小将,没什么力气,是个打杂的,也……也上不了战场。” 记录完毕,军官也收拾好了册子。 这会儿屋内光线尚可,他们也就看见顾宴生那哪怕一身的脏污也掩盖不住的脸,不由都是齐齐一愣。 半晌,负责登记的兵挠了挠头,脸上黑红黑红,“怪不得能是异姓兄弟,我还寻思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搂抱到一起的,哪里有女人舒服……长成你这样的,别说床上那大头兵,我看着都稀罕。” 他旁边的士兵眼皮一跳,从下面给了他一脚。 顾宴生有点迷茫。 异姓兄弟是什么? 拜把子的兄弟吗? 顾宴生看着他们走得老远,都还能听见偶尔的交谈声。 “长得真好看,比村里那大姑娘都好看,那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软乎,皮也白嫩……” “床上躺着那愣头兵也是狠,瞧瞧那小兵脖子上、那嘴上……啧啧,老子要是以后能娶个婆娘,老子肯定得爱惜些。” “一不当心就捏坏了……” …… 声音渐渐远去,顾宴生巴巴的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屋里的村长,说,“李叔还有事吗?” “这……”李叔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来了个饼子跟一个小包裹,看着顾宴生的脸和脖子,一脸欲言又止,说道:“这里是些伤药,你留着,以后……兴许能用到,村里附近别的不多,草药倒是四处都有。” 顾宴生伸手接过,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眼已经把碗刮的连汤汁都不剩下的敖渊,想了想,又道:“李叔,还有剩下的米汤吗?我、我哥哥没吃够。” 村长点点头,指了指外头,“拿着碗出去接就是,别的不多,汤水咱们是管够的,虽然稀点,但好歹能喝个热乎的。” 顾宴生连声感谢,终于给一步三回头的村长送走了。 关上门之后,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坐在床上的敖渊目光灼灼的望着顾宴生,伸手推了推碗。 像是只没吃饱的大狼狗再扒拉饭碗一样。 顾宴生弯了弯眼睛。 他往床边挪了挪,眼神还有一丝警惕。 床上的敖渊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并没有先前顾宴生印象中那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只剩下了沉沉的一片蓝色。 “还饿。”敖渊双眸盯着顾宴生,将碗推出去了一些,抿抿唇说,“也渴。” 说完,他眸子微微垂下,紧盯着什么都不剩下的碗,似乎是妄图给盯出一碗粥来。 因为低着头,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散乱,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却又有一种凌乱的帅气。 顾宴生只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一下。 这样子的敖渊,就很像是他从前在医院看到过的一只德牧幼崽。 小德牧饿肚子的时候,就会用这个样子装可怜。 他明明知道小狗是装的,可每次还是会不忍心给它喂一些吃的。 顾宴生脸有点红,拿起碗说,“我、我再去给你打一点米粥……” 说着,顾宴生拿着碗转身就要走,却察觉自己的腿似乎被、被抱住了? 顾宴生瞬间回过头。 敖渊还坐在床上,姿势的问题,看着像是缩成了一团,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抱着他的大腿,仰头看他,蓝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显得尤为澄澈。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已经表明了一切——你要去哪? 顾宴生一下捏紧了手里的碗! 敖渊这是在朝他撒娇吗? 有、有一点点可爱! 碗捏了半天,顾宴生指节都泛白了,最终还是没忍住,腾出了一只手,顺着敖渊的头发摸了摸,指着外面说道,“我很快就回来,就在外面,看到那个大锅了吗,就在……” 说着说着,他终于察觉出不对来了。 敖渊还在抱着他的大腿,下巴也抵在他的腰上,正侧着脑袋,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 这个动作,如果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做出来,都完全的没有问题。 可是抱着他大腿,现在正在撒娇的人,是敖渊啊! 顾宴生将碗放到了一边,摸了摸敖渊的头,想到了他前两天的高烧,低声道:“完了完了,不会发烧烧傻了吧……” “我不傻。”敖渊皱着眉,下意识说,“父皇曾说我很聪明,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比几个哥哥都……” 一句话没说完,敖渊脸上也短暂的充满了一瞬的阴郁。 只是那抹阴郁消失的太快,快到让顾宴生以为那只是错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在下一秒又回到了先前的懵懂和迷茫,最终,眼神又重新落在了顾宴生的身上。 然而紧接着,他的表情逐渐变的狰狞,一手捂住了头部,极为痛苦的模样,整个人也瞬间向后倒去,不住的用头去撞击底下的土炕。 ‘砰’‘砰’的声音吓了顾宴生一跳,他赶紧整个人都跳上了床,把敖渊的头抱在了怀里,控制着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过了几乎是半炷香的功夫,敖渊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伤口的地方,隐隐约约又泛起了红色,有些伤口被挣裂开了。 顾宴生张了张嘴,也累的不轻,敖渊虽然受了伤,可力气还是很大,他拼劲全力都不太能压住他的手。 他抱着敖渊休息了一会儿,一个念头终于升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敖渊凌乱的发丝,说:“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敖渊摇摇头,沉默以对,满脸掩盖不住的疲惫。 顾宴生又道:“那你现在几岁了,还记得吗?” 敖渊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宴生呆住了,看着敖渊,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敖渊大约是失忆了。 也可能是发烧给烧傻了。 那他还能好吗? 顾宴生也不确定。 敖渊看着顾宴生,伸手碰了碰顾宴生的眉间。 顾宴生回过神,下意识问,“怎么了?” 这下换敖渊皱着眉不说话了,唇角也跟着一起紧抿。 刚才顾宴生看上去似乎很伤心的模样。 眉毛紧皱着,眼神也空荡,始终没有一个定点。 他有些迷茫,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 看着眼前这人困恼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胸口似乎也压了一块巨石,怎么都挪不开,甚至隐约觉得喘不上气来。 敖渊从顾宴生的怀里挣脱开,半跪在床上,皱着眉看着顾宴生,居高临下的,一手扶住了顾宴生的脸侧,将他的脸捧住,就要往自己那边带。 两人的脸越贴越近。 顾宴生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捂着嘴巴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这个姿势一看就是情侣要亲嘴的前奏——但是你不会亲嘴,你只会咬我,你不可以再咬我了!失忆就失忆吧,失忆了我可以养你——但是你不能再咬我了!” 敖渊看着顾宴生唇角的血迹,伸手给他抹掉,随后沉沉一点头,“好,养。”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圆圆什么都好,就是技术不太行。 嗷:…… 嗷不傻,就是有点憨憨。 生生这就被咬怕了0v0以后可咋办呦0w0 * 评论区戳19个小天使送小红包~啾咪!感谢留言收藏~ * 感谢在2020-09-09 09:11:08~2020-09-10 19: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恭喜发财 8个;不言梦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ou噢 20瓶;晓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好、养。 两个字被敖渊说的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敖渊要养他。 顾宴生捂着嘴巴的手挪开,转而捏了捏耳朵,小声嘟囔着说:“你真是好不见外。” 不过养就养吧。 说不定可以养出感情来呢。 这样以后万一敖渊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说不定还可以念一念他的养恩,不杀他。 那他就可以不用跟原着里面的大反派一样,被毒死在皇陵了。 想到大反派原来应该有的结局,顾宴生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托着脸,幽幽的看着敖渊,脸上又重新有了些许困恼的模样,“唉……” 也不知道系统说的‘不死’是真的假的。 可他又不敢试,万一真的翘辫子了,他可没地方能说理去。 敖渊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顾宴生愁眉苦脸的小表情,改拇指为食指,用指关节在顾宴生唇角又蹭了一下,把那碍眼的血迹全部蹭掉,抿抿唇说:“不皱眉,我养你。” 顾宴生眨巴一下眼睛,蹲在床上,比起敖渊来说就是小小的一团,抬眼瞅他:“你拿什么养我呀……” 敖渊现在看起来不光像是失忆了。 总感觉好像也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聪明的样子了。 顾宴生曾经听脑科的大夫说过,失忆症虽然和智商降低没有必然关系,但是人体头部组织复杂,变傻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养他。 他来养敖渊还差不多! 说着,顾宴生一拍脑袋! 坏了! 把敖渊从那片小战场上捞出来的时候,他只顾着拿救命的东西了——伤药、干粮、护身的兵器,却忘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钱! 钱呀! 没有钱,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的! 这大冬天的,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山上连只兔子都抓不到,怕是要被饿死。 敖渊低下头,开始摸自己身上。 顾宴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模样特别专注,妄图能从他身上盯出一块金子来。 敖渊摸索的动作一顿,速度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一些。 顾宴生一眨眼,催促他,“你快呀,再摸摸,看能不能摸到钱——我也摸摸,咱们比一比谁身上的宝贝大又多。” 他还真的没什么把握。 原着里面的大反派虽然是丞相家的儿子,可毕竟是个庶出的庶子。就算是他小时候再受祖母喜爱,可祖母能给他的大多都是死物,不是现钱,这种规矩摆在那,身上也难有什么好宝贝。 最终,顾宴生也只摸到了一块成色并不怎么好的玉佩,还有一个已经很破旧的荷包——荷包里面有几块碎银子。 碎银子看起来并不很多。 顾宴生嘴巴一瘪,好穷哦。 想起刚才敖渊狼吞虎咽之后,还觉得饿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更穷了。 那——么大一个窝窝头,还有粥跟那一大盆野菜全都给他吃掉了,结果……还没吃饱。 居然还没有吃饱! 顾宴生盯着敖渊的肚子看了看。 还是平平的。 精壮的腹肌露在外面,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点都没有他吃饱之后肚子圆滚滚的模样。 一看就是真的没吃饱。 眼睛前面横出来了一只手。 手上托着一个水润剔透的玉佩,玉佩上花纹简单却很雅致,两只像是龙的生物正护着中间一块模样像是盾牌的图形,配着白色的底更显得雅致尊贵。 这个玉佩小说里曾经描述过,是敖渊的母妃去世之前,特意请工匠给他雕刻的,全天下就只有这么一块。 先皇后留给敖渊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东西了。 其他的东西,早在敖渊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被现在的贵妃,也就是当年的妖妃给霸占了。 “这个不行。”顾宴生拧着眉毛,将那块玉佩收起来,重新掖到了敖渊的腰间,说道:“你这个玉佩,你要给藏好,谁都不能给看到,知道了吗?” 敖渊静了静,说:“你看到了。” 顾宴生一呆,“我例外,除了我之外的人。” 敖渊点点头,“万一呢?” 顾宴生挠挠头,想了想,下意识说,“万一被人看到的话……你就让他保守住秘密,反正就是不能让他说出去。” 敖渊‘嗯’了一声,扒拉了一下旁边的破碗,目光重新又灼灼的望向了顾宴生,和他手里的钱,说:“有钱了。二两银子,可以果腹。” 顾宴生一愣,举起了手里的几块碎银,小心翼翼的捻着说:“这是二两银子吗?” 敖渊应了一声。 顾宴生眼睛一亮。 二两银子! 换算下来,那就是一千块钱呢! 一千块钱,已经是好多钱了! 如果顿顿都可以吃到大米饭,他们两个起码能吃一……不,带上敖渊的话,半年。 甚至还能偶尔吃到肉! 没有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顾宴生顿时笑的眉眼弯弯的。 敖渊看着他,不自觉也眉眼一松,捏着顾宴生的手腕说,“打饭。” “好。”顾宴生拿起碗就要往门口走。 敖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顾宴生也没阻拦,兴许多一个人头,待会能多给他们一份。 然而走到了门口,顾宴生看着外面被搀扶着走路,头颅和手臂都被布条包扎的很严实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睛! 敖渊的眼睛! 见他突然不走了,敖渊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惑的表情来。 顾宴生唰唰后退了两步,关上了大门,按着敖渊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到了床上。 “不去吗?”敖渊问他。 “等一下……”顾宴生皱了皱眉,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他想起来了。 原着里面,敖渊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场战役——可这场小战役的罪魁祸首,就是书里的大反派,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这场战斗,本来就是原主为了杀了敖渊才故意设下的局,所以才有了先前统计姓名这一个关卡,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如果敖渊没死,侥幸回到了军营,那太子那边的人还能再来补上一刀。 刚才被他搪塞过去了,可敖渊这双眼睛可以说是天下人都知道,就这么贸贸然出去,肯定一下子就要暴露了! 顾宴生伸手拿了一块红布,是先前包扎伤口剩下的,拍了拍敖渊的腿,说:“把腿分开。” 腿好长。 他挡在床边,顾宴生手都不太能够得到敖渊的脑后。 敖渊乖乖的把双腿分开。 顾宴生往前挪了挪,站在了敖渊的双腿中间,环住了敖渊的头,说道:“你的眼睛不能被他们看到,被他们看到的话,我们都要死的。” 敖渊沉默了一下,说:“这样我看不到。” 顾宴生低头看了看他,“这个简单,以后我当你的眼睛就好啦——你这会儿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把手放在我腰上抱着我。马上就系好了。” 医院的护士姐姐给失明的小朋友患者包扎的时候,都会让他们抱着自己,这样对于缓解病人的情绪很有好处。 敖渊虽然不是小朋友,也没有真失明,但是他现在失忆了,是个小傻子,肯定也缺安全感。 布条不够长,顾宴生又拿了一条,重新拼接之后才足够。 敖渊双手举了起来。 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时候,触感似乎变得更为敏锐了。 他能感受到顾宴生在帮他系布条时喷洒在他颈侧的热气,能感受到那双细腻白皙的手指偶然碰到他耳朵时微凉的触感,也能感受到偶尔肢体相碰,从四肢百骸传上的躁动和酥麻。 最终,他将手落在了顾宴生的腰上。 刚一触碰到,敖渊的喉咙就剧烈的滚动了一下。 好细。 好软。 还有绵绵不断的温热感。 而且……似乎还很熟悉。 “好啦!”顾宴生拍了拍手掌,往后退了两步,观摩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然后他呆了一下,脸有点红。 眼睛被绑上之后,敖渊似乎更加借助于听觉,此刻头很轻微的侧着,明明看不到眼睛,整体却有一种很专注的模样。 还是好帅。 顾宴生说:“你不用戴这个太久的,等你身上的伤好一点,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军营,然后找回京城的路了,离开军营就可以把这个摘掉啦。” 敖渊抿唇点点头,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手一瞬间居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才重新握成拳,放置在了膝盖上。 顾宴生看到了,上前抓住了敖渊的手指,说道:“来,你扶着我的胳膊,我让你抬脚就抬脚,让你停下就停下,知道吗?有台阶我会告诉你的。” 敖渊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他双眼习惯了黑暗之后,似乎可以从外面走动的人群的脚步声当中,大约判断出外面的地形。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最后还是抓住了顾宴生的手,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后面,捧着碗往外走。 出门前,顾宴生想了想,还是跟敖渊先通了个气,说:“要是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顾渊,我以后就先叫你圆圆……嗯,免得嘴快喊错了。” 敖渊点点头,循着顾宴生的声音的地方扭过头说,“我呢?” 顾宴生想了想,挠了挠头说,“你就喊我生生。” 就是总觉得生生这个小名听起来很不威武。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 走到门栏的时候,顾宴生停下了,回头要给敖渊示警,说道:“圆圆,抬脚,有门栏……嗷呜。” 鼻子好痛! 撞到了! 顾宴生瞬间捂着鼻子蹲到了地上,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敖渊下意识伸手要去摘眼睛上面蒙的布,被先一步蹦起来的顾宴生按住了手。 他只听见顾宴生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说,“不能摘下来,我没事,已经不疼了……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去打饭。” 敖渊皱着眉,往上摸的手被顾宴生重新抓住了,抿抿唇,跟着顾宴生出了门。 走出几步后,敖渊侧耳听着周边的动静。 人来人往,吵嚷纷杂,有柴火燃烧的微弱的‘噼啪’声,也有大风呼啸而过的‘瑟瑟’声。 四处都是男人粗嘎的声音,间或掺杂着疼痛的呻.吟。 他顿了顿,听出了顾宴生偶尔吸气的声音,轻轻捏了捏顾宴生的手,说:“还疼吗?”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说,“只有一点点疼。” 他回过头,看着敖渊满脸毫不作伪的担心的样子,心里又高兴了,“圆圆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撞了一下而已,你也被我的鼻子撞到了,那你胸疼吗?” 敖渊沉默着摇了摇头。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顾宴生弯着眼睛,美滋滋的想。 小时候的敖渊也很想被人关心,但是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怀好意,所以他肯定很孤单。 但是失忆了的敖渊还是这么好,就证明他本性一定是更好的,一点都不像是他梦里梦到过的那种暴君的样子。 那自己要对他很好才行。 “我……”敖渊站在那,一句话便已经先意识一步脱口而出,“曾经有人跟我说,唾液可以清洁止痛……” 话说到一半,敖渊眉心皱着,缓缓捂住了头。 这是……谁告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圆圆小时候这么可怜,一定是一个特别缺爱的孩子。 嗷:嗯。 * 谢谢支持,鞠躬。 留言的小天使戳19个幸运崽砸小红包~ * 感谢在2020-09-10 19:53:04~2020-09-11 19:0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72453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记忆中有一个朦胧却温柔澄澈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 可敖渊听不分明,甚至从后脑又重新传来了阵阵的刺痛和晕眩。 顾宴生着急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连声说,“圆圆?圆圆你没事吧……” 眼前恍惚了片刻,敖渊双眼恢复了清明。 一瞬间茫然过后,他捏着顾宴生的手腕,缓缓的摇摇头,说:“无事。” 顾宴生垫着脚尖摸了摸他的后脑,什么都没摸到,只能忧心忡忡的想,“还是得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一边顺毛,一边很认真的科普说:“唾液可以清洁伤口是没错,但是不能杀菌的,也不适用于太大面积的伤口……我自己舔舔就可以了,你不用帮我。” 敖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 顾宴生赶紧又摸了摸他的头。 听说中医把脉很神奇,可以对症下药。 华佗老爷爷更是厉害,还敢给人做开颅手术。 虽然没做成就死了,可他还是一个千古名医。 中医这么厉害,一定能把敖渊治好,他担心敖渊脑子被撞傻了,或者是有什么血块压住神经。 但是他们不能找军营的军医。 如果是军医的话,肯定要给敖渊检查全身,这样一来,敖渊的眼睛和手就藏不住了,他糊弄不过去的。 等敖渊身上的伤势好一点,他们就得动身上路了。 敖渊沉默不言,跟着顾宴生走到了排的老长的队伍后面。 顾宴生给他带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圆圆你坐,我去打饭。” 敖渊便坐了下去,乖乖的等着顾宴生打饭回来接他。 顾宴生排队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 敖渊脊背挺直,双手随意的放在膝上,明明只是寻常的坐姿,可让他摆出来,就有一种天生的尊贵和大气,与周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闲散士兵截然不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但是这样一个优秀又厉害的人,正在等着自己给他带饭! 顾宴生弯着眼睛,侧着身子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垫脚他都看不到,只能一只脚在原地占位,把身子尽力探出去瞅。 军营里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长得都人高马大的。 顾宴生眼巴巴的盯着他们一个个都遒劲有力的脊背——有些士兵大约刚拉练过,大冬天的没穿上衣,一个比一个肌肉块头大,身上的毛也一个比一个又粗又黑。 身上还都冒着烟。 一看阳气就特别足。 太过分了。 肌肉他比不过,个子他比不过,身上的毛也比不过! 这些士兵就连脚印都比他大了足足两圈。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聚集地,这明明就是巨人集中营。 说来也是巧。 顾宴生去打饭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先前那两个登记名录的士兵,他们依然在挨个的巡查,看其他人恭敬的态度,他们应该是类似小队长一样的军官。 这两人对顾宴生的印象很深,加上他比起军队里其他人来说又太过瘦小,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兄弟,是你啊。”那人冲着顾宴生笑了笑,随手拍了拍放汤的士兵说,“给他两碗扎实点的,他……咳,他兄弟伤的重,拿边上那大海碗。” 顾宴生定睛看着他,黝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顿时觉得这人形象无比高大,认认真真冲着他说:“谢谢大哥!你人真好!” “不必客气。”小兵挥了挥手,朗声一笑,正打算继续低头书写,却忽然觉得浑身一寒。 他顺着那股令人颤栗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用红布遮着双眼,正纹丝不动坐在石头上的敖渊。 而敖渊头颅微微倾斜,明明眼睛被遮住,可竟然像是在看他们这边。 可他们明明隔得这么远…… 他一愣,下意识指着那边说道:“他……” 顾宴生接过两大碗,扬起脸一笑,“圆圆眼睛也受伤啦。” 后面的队伍还在继续着,顾宴生没有耽误,又随口和他说了两句话,得到了一些消息,便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挪动的朝着敖渊那边走过去。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那个小军官说了给他们用大海碗盛饭之后,挖的都是最下面真真正正的米! 这两碗粥的分量可比之前强多了! 有点发抖的手被一双大手稳稳托住,顾宴生一抬头,当下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一些,递给了敖渊一碗,说道:“圆圆你接着,这个碗……太大了,我有点端不动了。” 与其说是碗,倒不如说是一个盆。 还是大到可以盛下一条鱼的大盆。 他指头都快断掉了! 还很烫,而且又疼又痒的! 军队的人都这么能吃的吗? 顾宴生有些吃惊。 这样一来,他的二两银子,能撑多久啊?! 两人回到屋内,顾宴生仔仔细细的将门闩插上,确定不会有人贸然进来,这才说道:“吃吧。” 说着,他把两盆粥都推到了敖渊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敖渊的动作一顿,顿时想起自己先前意识刚刚清醒时的模样,看着顾宴生说,“你吃。” “我不吃了。”顾宴生看了一眼那两个盆,闻着那股香气,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虽然说是比之前的米多,可也就两个半勺,剩下的依然都是水,根本不顶饥的。 敖渊饭量这么大,全都给他都不一定够。 再说了,他还是个伤患。 没有足够的营养的话,身体就好不了了。 顾宴生果断的把盆推了过去,看着敖渊特别认真的说:“你先吃,等你吃饱了我再吃。我饭量很小的,几口就饱了。” 听他这么说,敖渊顿了顿,还是依言先吃了起来。 顾宴生这才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嘟囔着说,“我刚刚问了,我们前面两天可以休养,但是两天之后,轻伤不影响行动的人,要去外面上工——这几天你乖乖的休息,早点把伤养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动身上路了!” 敖渊沉默的放下碗,盯着顾宴生,淡淡的说:“我去,你休息。” “你去什么呀。”顾宴生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想了想,把他给拉了起来,说道:“你现在还受着伤呢。” 他记得原着里面,这一场战役之后,敖渊伤的很重。 他侥幸没死,但同样遇到了冰层坍塌,被顺着河流冲到了比较下游的一个小溪旁,也是因为冬天水流的速度不快,才让他从急流中捡下来了一条命。 顾宴生三两下就又把敖渊身上的衣服给扯掉了。 看着敖渊线条流畅的身材,顾宴生眨眨眼,突然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拉练过后,身上都在冒烟的大汉,不由说道:“圆圆你冷吗?” 敖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摇头道:“不冷。” 顾宴生有点羡慕了,小声说:“怎么你们都不怕冷呢……” 他最受不了冷,也不太耐热。 从前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原因,可是他现在明明很健康,那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和活力都无一不在告诉他,他现在很健康。 但是他还是很怕冷。 就刚才端的那盆粥来看,他还很怕烫。 敖渊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抓起了顾宴生的一只手。 顾宴生静静地任由他握着,没一会儿,从掌心处传来的热意让他愣了愣,直到感觉手都有点发烫了,他才把手抽了出去,惊讶的说道,“这是什么?内力吗?” 敖渊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就会了。” 顾宴生顿时满脸的崇拜。 没有哪个男孩子是没有英雄情结的。 即便有内功的人不是他,可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足够让他兴奋很久了! 活的内功! 想到书里关于敖渊的描述,顾宴生有点跃跃欲试。 顾宴生说:“那你会飞吗?轻功——飞檐走壁,唰唰唰的那种!” 敖渊坐到床上,手臂支着腿,露出后背,让顾宴生给他擦拭,想了想说:“会。” 顾宴生眼睛一亮,“能带着人一起飞吗?” 敖渊看了他一眼就要站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带他出去飞一圈,“能。” “不用不用,不用现在就试。”顾宴生兴奋地脸蛋通红,眼睛亮亮的,“等我们要走的时候你再悄悄的带着我飞出去就好了!” 敖渊想了想,重新坐下了。 但是他悄悄的紧了紧身上的肌肉。 果然顾宴生的眼睛又直了点。 他盯着顾宴生的反应看了会儿,抿着唇角,面不改色的挪开了视线,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略微紧了紧。 顾宴生没有注意到敖渊微妙的表情变化,他想到了别的事情。 白天想离开这个大营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即便到了夜晚,外面分布的岗哨、巡逻的士兵也不是轻易就能躲得过去的。 顾宴生一开始是打算着白天想办法混出去的,所以任务就很紧迫——他也说不准哪天敖渊的身份会被人发现,毕竟军营里人多眼杂,总有人会过于细心。 而一旦被发现,等着他们两个的下场只有一个。 敖渊死,他跟着一起死。 现在敖渊会飞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营寨后山那里,有一个断崖。 断崖附近地势险峻,旁边就是一条银河似的瀑布,仅仅是站在那,一个不小心,就会整个被瀑布的冲力冲的坠落下去,从而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顾宴生是读者。 所以他知道,断崖那里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虽然密道也当地的居民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也鲜少有人敢过去,毕竟那也是一条足足将近五米的天堑了,靠山吃山一辈子的老人都不敢轻易攀登。 不过敖渊会飞的话,那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顾宴生兴冲冲的把敖渊摁到床上,说道:“把裤子脱了,待会儿可能会有一点疼,你要是觉得疼的话,不用忍着,喊出来。” 敖渊愣了愣。 正说话间,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顾宴生回过头,愣了愣——来人还是先前见过的军官。 敖渊早在那人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就将眼睛闭了起来,面容平静沉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兄弟,又见了。”军官有点不太好意思,眼神狐疑的在顾宴生和敖渊中间打量了一圈儿,眼中有些惊奇和不敢置信。 最终,他们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顾宴生的小身板,这才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纸,犹豫的说,“例行询问——你可有见过画上的这人?” 顾宴生凑过去瞧了瞧,只见那张纸上有四个硕大的字:官府告示。 而画面中的人,横眉怒目,一脸凶相,双目圆瞪,一看就很面目可憎,像是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顾宴生觉得这画的就很像是愤怒的钟馗。 半夜贴在房梁上,他保证,小孩子如果看了,肯定一下子就能吓晕过去,绝对不会哭一整夜闹人。 然后他摇了摇头说,言辞恳切的说:“没见过。” 随后他看到了旁边一圈小字:此人身长八尺,黑眉碧眼,左手有一断指,身受重伤,身上或藏有兵器。 顾宴生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扭头去看敖渊! 他突然开始庆幸起敖渊现在是失忆的状态了。 他记得原文里面,敖渊是最讨厌有人说他相貌的。 因为他的眼睛和礼朝所有人的都不一样,更像是现在地位低下的异域人,所以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他就因为长相的原因尝尽了苦头,那些攻击他的。也最经常用他的眼睛来做文章。 所以他夸敖渊帅也只敢在心里小声的夸,并不敢说出口的。 现在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写他丑,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发了官府的告示…… 顾宴生抽了抽唇角,终于一脸不忍直视的指着那告示说:“画的真丑。” 和敖渊一点都不像。 敖渊明明这么好看! 领头的人看顾宴生这样子不似作伪,面皮松了松,终于放下了偷偷打量敖渊的目光,不由也笑了,说,“可不是吗,据说还是专门请的御用画师画的像,怎么就丑成这幅样子,说出去谁能信,咱们礼朝皇族能长成这五大三粗的粗鄙模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画的真丑。 军官:可不是吗。 嗷:…… * 谢谢大家支持,留言的小天使送十九个随机小红包~ * 感谢在2020-09-11 19:07:04~2020-09-12 20: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天才就是我 2瓶;雨沛流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顾宴生特别情真意切的看着小军官,随后诚恳的点点头。 这个宫廷御用画师一定和敖渊有私仇。 不过阴差阳错的,画师倒是帮了他们好大一个忙! 这样一来,一定不会有人能认出敖渊来了。 将终于说尽兴了的小军官送走,顾宴生一脸叹息的回到屋内,望着敖渊重新睁开的双眼,双眼重新亮晶晶的说道:“来,我们来上药!” 敖渊有些迟疑,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从顾宴生这简短的几个字里,听出了某种……隐隐约约暗藏的兴奋? 又休息了两天之后,敖渊身上的伤几乎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身上大多都是皮肉伤,只有腰侧的地方有一个被刺穿的伤口。 虽然伤在边缘的地方,但因为出血量多,所以看起来比较严重,顾宴生一开始也是被这个伤口吓到了,还以为敖渊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伤。 但好在敖渊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虽然内里还没有完全长好,起码外面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圆圆你好好休息,我去上工啦!”顾宴生将领来的早饭送到房里,戴上了自己的头巾,背着背篓就要去上工——军队休整期间,也要修葺城墙和战后的各种损伤,所以不管是谁,都要去伐木挖石头。 这是个不需要带什么脑子的辛苦体力活。 敖渊静静地应了一声,“嗯。” 顾宴生弯着眼睛又摸了摸敖渊的头。 他有点感叹,也不知道敖渊恢复记忆之后,还能不能让他摸头了。 反正失忆的敖渊很喜欢他摸! 那就…… 顾宴生眨了眨眼,又摸了一下! 趁敖渊还没有恢复记忆,现在赶紧摸个痛快! 敖渊看着顾宴生离开,垂眸看着桌上简单又朴素的饭菜,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低头吃了起来。 体力活都很辛苦。 尤其是对顾宴生来说。 他的力气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但是对比起军营里面这些一个个肌肉虬结的壮汉,顾宴生的力气就显得不那么够看了。 别人运一趟的东西,他一个人往往要运送好几个来回。 而且这活每个人都要记录绩效,到时候一起论功行赏。 这么一来,就更加没有人愿意跟顾宴生在一起忙活了,也没有人愿意浪费那个力气,去帮别人做。 但是顾宴生还是干的很起劲。 哪怕做着这么辛苦的活,他都有一种感激在。 他渴望一个健康的身体太久了。 久到哪怕在做苦工,对于他来说,都像是一种鲜活的、他正拥有一个健康身体的证明。 虽然别人需要干半天的活他要做一整天,但是做完之后,他们这些轻伤上工的人,就可以领到一块不大的熟肉,和一个鸡蛋。 这已经是冬天里面很珍贵的粮食了。 为了这每天的一块肉和一个鸡蛋能给敖渊补充营养,他也要很努力才行! 他双手重新捏成拳头,轻轻地撞了一下,继续给自己打气,嘴里小声念叨着:“我可以,我能行,只需要再运两趟,上午的任务就完成了,圆圆就能有鸡蛋吃……” 旁边几个已经干完了活,正光着上身,坐在一旁闲聊天的兵目光沉沉的,眯着眼,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不远处有察觉到什么的老兵,已经相互拉扯着离开了这里。 过了会儿,到了正午放饭的时间,采石场内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顾宴生一个人,还在努力的将石头往筐里装。 其中一个抖了抖脚,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人,冲着顾宴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 另一个人左右看了看,咽了口唾沫,起身不自在的扯了一下裤腰。 两人朝着顾宴生那边走了过去。 顾宴生察觉到肩膀上一轻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他很累,也很热。 冬天就算是天再冷,可他一直在干活,也冷不到哪去,还出了一身的汗。 身上也早就已经脱得只剩下了一层看不太出颜色的里衣,其余的衣服被他垫在肩上,用来减轻背带勒着肩膀的疼痛。 他看了眼堵在他身边的两个壮汉,被他们身上的汗味熏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满脸迷茫的说,“你们有事吗?” “快做完了吧?还剩几趟?来,咱们兄弟帮着搭把手,给你一起运了。”领头的那个接过顾宴生身上的背篓,另一个人作势也提起了两个来。 顾宴生虽然一次能运的分量不多,但是他很勤奋,也不偷懒,特别认真的完成着每一趟,进度也不算慢。 推拒不过,顾宴生便只能看着那两人扛着东西在前面带路,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挂在他们后面说:“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敢问两位大哥姓名?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军营里面很辛苦,如果不是家里揭不开锅,没有谁愿意把家里的劳力送到军队里的。 他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庶子,就算是再不济,节省一点,也总能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感谢的! 有人愿意帮他,顾宴生很高兴。 如果可以节省掉剩下的两趟的时间,他就可以回去陪着敖渊小睡一会儿,再给敖渊按摩一下,让他伤势好的更快了! 两个兵互相对视一眼,到了一个人较少的采石区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继续走了。 其中一个露出了黑黄的牙齿,‘嘿嘿’的笑了一声。 途径的路上,有人遥遥的看到了他们,就急匆匆的埋头离开了。 顾宴生慢慢察觉到了有些许的不太对劲。 其余人似乎很畏惧这两个人的样子。 一开始,他以为帮他的人或许是一个小军官,可后来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也都带了些同情和怜悯。 这种目光他很熟悉……上辈子每一次他进手术室之前,来看他的人大多都会用这种表情看他。 每一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他,都不是什么好事要发生。 顾宴生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两个壮汉见状也干脆不走了,将背上的背篓干脆利落的扔到了路边。 其中一个壮汉搓了搓手,目光再不掩饰,充满着淫.邪,一边说话一边靠近顾宴生,粗声说,“等什么以后?现在报答哥两个,让哥两个舒服舒服不正好?” 顾宴生目光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捏紧了肩上的背带。 就在其中一个人冲他扑过来的时候,顾宴生当机立断的卸下了背上沉重的背篓,费力的往前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装着沉重石块的背篓重重的坠落在地,砸在了那壮汉的脚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壮汉跪倒在地,疼出了一身冷汗。 顾宴生瞬间就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开始往来路跑去!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顾宴生到底做了好几天工,人也很疲惫,又已经很多天没吃过有影响的东西,身体虚弱之下,没跑两步就又被后面领头那人重重扑倒在地! 顾宴生一声不吭,咬牙开始挣扎起来,领头那人见顾宴生扭动不休,当下就抬起了手,在顾宴生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领头的怒骂:“给老子老实点!” “啪!”的一声,顾宴生只觉一阵耳鸣,旋即眼前就是一片晕眩。 短暂的晕眩过后,就是颊边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灼烧和疼痛。 “娘的,瞧着细皮嫩肉的,劲儿还挺大……嘿,这才带劲……” 顾宴生的手终于摸到了后腰靴子里别着的那把匕首。 那是先前在山洞的时候,敖渊手中握着的那把。 削铁成泥、斩人无血、无坚不摧,是敖渊曾经讨伐北境的时候,从一个已经废弃百年的剑炉里面偶然得到的。 他拿着这把匕首,本来是为了方便挖石块。 顾宴生闭了闭眼,咬牙将匕首拔出,一道寒芒过后,匕首瞬间出鞘! 就在顾宴生的手挥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那领头的壮汉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掀飞,整个人撞向了几米外一颗高耸的大树,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下一刻,顾宴生便被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搂到了怀里。 顾宴生晕乎乎的被那个怀抱掺着,双腿虚软颤抖,眼眶瞬间就热了,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敖、敖渊……?” 敖渊低沉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是我。” 敖渊按着顾宴生的头,将他护在怀里,双眸沉沉,眸中戾气肆虐,杀意漫天,望着地上那两人时,平淡无波的,就像是在看死人。 地上还有意识的那个跟班呼吸都僵住了,看着树下那不知生死,还在不停抽搐着的头领,浑身哆嗦,双眸恐惧的大睁着。 “碧眼断指,你、你是……那杀星王爷……”那人低低的念叨了两声,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的哭嚎着走了。 敖渊皱了皱眉,眸中一丝寒光闪过,起身就要去追。 顾宴生终于缓了过来,伸手攥住了敖渊的手,低声说道:“圆圆别去了。” 顾宴生的手在颤抖。 敖渊察觉到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顾宴生通红的双眼,和他颊边已经升起的红肿,以及唇角撕裂的血迹。 一瞬间,他整个眼眶彻底充斥一片血色,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眼:“——他们干的?” 顾宴生摇了摇头,看向那个士兵离开的方向。 那里是军营所在的地方。 刚才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那人刚才那一声‘杀星’。 这个称呼顾宴生很不喜欢。 敖渊不是天生的杀星。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去杀人,敖渊更是一步步被逼到那份上的。 想了想,顾宴生揉了揉眼睛,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抬起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打起精神说道:“圆圆,真的不能追了,他们看到了你的眼睛,等会就会有人带兵过来,来不及了,我们要赶紧跑!” 敖渊沉着脸,目光还在死死地盯着军营的方向。 顾宴生已经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但是他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太保险,又改成了抱着敖渊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身上,爬树一样的往上爬了两下。 最终,成了顾宴生的腿交叉着缠到了敖渊腰上,手环着他的脖子的姿势。 敖渊下意识的托住了顾宴生的屁.股,不让他往下掉。 顾宴生眨了眨眼,突然皱着脸喊了一声。 敖渊骤然停下,沉声问道:“怎么了?” 顾宴生从敖渊身上下去,小心翼翼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刚才那个头领掐了我好几下,你刚才一抱就好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顾宴生说着说着,就下意识把裤子往下褪去,露出了小半个雪白的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获得新技能:跑路。 熟练指数:半颗星。 满点指数:五颗星。 嗷:……………… *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留言的小天使还是戳19个送小红包~ * 感谢在2020-09-12 20:53:04~2020-09-13 20: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若菁华 10瓶;追梦者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顾宴生觉得敖渊大约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摸。 因为敖渊只匆匆忙忙的说了句“青了”之后,就把他裤子给捞上去了。 顾宴生小声嘟囔,“以前我小的时候,屁股打针变青了,小米姐姐还会给我揉一揉的。” 敖渊脸眸色一沉,缓声说:“……给你揉?” 顾宴生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说道:“对呀,小米姐姐是护士……啊,就是大夫,她是做这个的。” 敖渊这才抿着唇,将顾宴生重新抱了起来。 只是放在他屁股上的那只手掌换了个地方,改为环在他腰上了。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明明他的屁股洗的很干净的。 不过出了一上午的汗,敖渊嫌弃也是有可能的。他记得原着里面说过,敖渊有洁癖。 这么一想,顾宴生又释然了。 顾宴生五官被冬天的冷风吹得有点扭曲,强风刺激下他甚至不太能睁开眼睛。 “圆圆你眼睛会疼吗?”顾宴生扯着嗓子喊。 他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破碎,自己听的都有点费力,本来以为敖渊听不到,正打算再用力一点,却察觉耳畔一热,敖渊凑近了他的耳朵,说:“不会。” 顾宴生瞬间一缩脖子。 好痒哦。 然后他歪着头在敖渊的肩颈那蹭了蹭,才觉得那股痒痒的感觉被蹭掉了一点。 又往敖渊身上爬了爬,顾宴生察觉到敖渊的速度减慢了点,随后落到了一处平地上。 一道纯白的瀑布飞流直下,极为震撼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那股强大水流形成的冲击力,让人甚至都有点站不太稳。 顾宴生喘了口气,从敖渊身上滑了下去,落地以后锤了锤有点酸疼的大腿,“夹的好累,腿都酸了……圆圆你腰也硬邦邦的。” 不过说的好像是废话。 他之前明明摸过,就是硬硬的。 还很垂涎。 敖渊静了静,偏过脸说:“怎么走?” 顾宴生左右看了看,随后牵着敖渊的手走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道上。 那条小道甚至没有形成一个有形的路来,显然没多少人走过。即便是冬天,荒草也有顾宴生的大腿高。 两人走了一会儿,顾宴生终于找到了那个有着几米长的天堑,遥遥指了指,说:“就是那个——圆圆你可以飞过去吗?” 敖渊观望了一下,点点头说:“可以。” 说完,他张开了双手。 顾宴生以为敖渊还要让他接着爬到身上,站在原地蹦了蹦,踮起脚尖打算继续搂住敖渊的脖子,下一秒,却察觉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敖渊给抱起来了。 顾宴生一呆。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和敖渊现在的姿势,然后伸手捏了捏敖渊因为用力而更显的起伏有力的臂膀和肌肉,有些感叹,念叨着,“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一样这么厉害……” 话音未落,只见敖渊一脚用力在地面点了一下,旋即整个人腾空而起,如同一根离弦的箭一般直直的射.了出去! 连个招呼都不打! 顾宴生不小心看到了下面的万丈悬崖,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蜷缩在了敖渊怀里,“哇啊啊啊——” 好高! 他恐高! 他超级恐高! 他再也不让敖渊带着他飞了! 顾宴生惊恐的声音贯穿整个峡谷,敖渊手臂一紧,将顾宴生牢牢揽住。 两人稳稳落地。 敖渊低头看了眼把头埋在他怀里,还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不撒手的顾宴生,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说:“到了。” 顾宴生这才两眼昏花的抬起了头。 双脚踩在实地上的时候,他还觉得像是踩在一片棉花上。 直到顾宴生看到有一群追兵追到了对面的悬崖边缘,他才回过了神,将敖渊的身体一起压低,凑到敖渊耳边小声说:“他们追过来了。” 敖渊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其中领头的那个人。 那人身上光.裸,浑身肌肉虬结,头上戴着一个黑红的头巾,是刚才欺负顾宴生的那两人之中其中的一个。 “人呢?” “大人,方才听见那惨叫声,怕是两人都已经掉到悬崖下去了——这悬崖高百丈有余,就算长了翅膀也活不了了!” “再搜。”其中一个单手握着长剑的男人目光在四下搜索了一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先向太子传书,镇北王敖渊坠入悬崖,生死不知,我等已经在尽力搜寻。” “是!” 顾宴生扒拉了一下伸到了鼻尖的枯草,仰头看敖渊,“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敖渊点点头,简单赘述,“说我们生死不知。” “他们不知道,我知道啊,我们生着呢。”顾宴生嘟嘟囔囔的站起来,拉着敖渊扭脸就走,“这地方不能多待,我们一路北上,早点回京城。” 太子党的人要动手也只能趁着敖渊不在军队,又不在京城的这个时间段。 原着里面说,敖渊出现在边城是被原主骗来的,可却没有详细解释到底是个什么阴谋。 所以顾宴生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带着敖渊走。 有什么阴谋的,也只能等以后再去调查,不回京城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一边走,顾宴生一边有点肉疼想,虽然银子在身上,可是其他的东西都落在屋子里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给拿回来。 虽然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可敖渊的玉佩在那。 顾宴生担心在军营里面带着玉佩乱跑会被发现,所以干脆就让敖渊帮忙,在屋里挖了个坑,给自己的玉佩埋进去了。 但是没想到,敖渊看到他埋,居然给先皇后留给他的那一块也给埋进去了,怎么说都不愿意取出来。 还是得找个机会取回来才行。 顾宴生心心念念的想着。 毕竟敖渊的那块玉佩价值连城。 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定不能轻易的丢了。 走了小半天,顾宴生有点累了。 “他们应该不会追到这里。”顾宴生叉着腰,喘着粗气说。 从军营出来的时候还是正午,现在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去,月明星稀,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不远处竖着一个村牌,顾宴生牵着敖渊过去看了看,上面三个古朴的大字:石桥村。 有桥,那一定是有河流的。 有河流,里面就一定有鱼。 所以晚饭就有着落了! 顾宴生眼睛瞬间变亮,看着敖渊,有点担心的说,“圆圆你还能走吗?” 敖渊点点头,不由分说的将顾宴生又一次抱了起来,问道:“可以。” “咱们去前面的村子找个地方借住一晚吧。”顾宴生有点骤然放松后的虚脱感。 他上午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中午也没有吃饭,又接连赶路,走了整整半天,中间一点都没敢耽搁。 先不说他的腿都觉得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就连他的意识都其实快要麻木了。 一看到前面有村子,顾宴生一路紧绷着的神经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下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疲惫。 然而顾宴生被敖渊抱在怀里,嘴巴还在不停地说话,“圆圆你不累吗?你把我放下来吧,前面没多远了,我们一起走——嗯嗯唔?” 敖渊伸手在顾宴生颈侧轻轻点了一下。 就像是鹅毛被轻轻拂过一样,顾宴生只觉得脖子一痒,他就突然不能说话了。 敖渊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路,说:“你累了。” 顾宴生瞪大双眼。 点穴! “唔唔唔!”你们会武功的都会这一招吗! 敖渊低头看了顾宴生一眼。 他也不知道顾宴生怎么突然又来了精神——这会儿顾宴生正不停的上下踢着腿,手舞足蹈,好像甚至还很想在原地蹦一蹦。 不累了? 敖渊拍了拍顾宴生的腰臀之间,低声说哄他,“听话。” 顾宴生不动了,想了想,就老老实实的窝在了敖渊怀里。 他应该对敖渊的体力有信心! 累趴十个顾宴生,都累不垮敖渊一根手指的! 不然他也不会以一己之力单挑两千多个太子派来的人之后还安然无恙! 敖渊就是最厉害的! 顾宴生再望向敖渊的时候,目光被月光衬得十分明亮,水汪汪的眸子望着敖渊的时候,敖渊只觉得胸口那似乎传出了一股痒痒的感觉。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总归又陌生又熟悉。 山下的村庄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还隐隐约约有些光亮,甚至还有孩童在围着篝火取暖玩闹。 顾宴生这才想起,冬天的天黑的一向很早,这会儿可能也就只有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大家应该都还没有睡。 “我看到村……咦?”顾宴生摸了摸嗓子,有点惊讶,“我又可以说话啦。” 敖渊点点头,“一刻钟。” 一刻那就是十五分钟? 顾宴生眼中露出了崇拜的模样来,“圆圆厉害!” 连时间都能掐的这么准! 顾宴生被敖渊抱着走了十五分钟,自觉已经缓过来劲儿,挣扎着想下地自己走。 然而敖渊却浑身一僵,顾宴生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察觉到他的头被敖渊牢牢地护在怀里,随后两人就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混乱间,顾宴生听见了敖渊发出的闷哼,七荤八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赶紧跑过去看了看敖渊的伤势。 有血液又从敖渊的腰侧涌了出来,那一个最深的伤口恐怕重新撕裂了。 左右看了一圈儿,顾宴生费力的将他衣服上的布撕成条给敖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这才瘪了瘪嘴,哭丧着脸说,“圆圆我们掉到陷阱里面了。” 敖渊看了一眼角落里已经有些腐朽的木头,说:“是个老坑。” 有猎人会在山林里面挖很多的坑,来蹲守猎物自己掉进坑里。 这个大坑存在,应该是准备狩猎什么庞然大物。 “这你也能看出来啊……”顾宴生看了看那个坑顶,只觉得两人一瞬间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说,“我们快点爬上去吧,再耽误一会儿,村里的人都该睡觉啦!” 敖渊点点头,作势要去抱顾宴生跃上去,却没想到顾宴生已经趴到了土坑的边缘。 敖渊动作停了。 顾宴生看了一眼将近有三米多长的坑顶,将匕首拿出来递给敖渊,拍了拍肩膀,回头一脸认真的说,“圆圆你先踩着我爬上去,出去之后再去找东西回来拉我啊。” 敖渊没动。 他双眸沉沉的看着顾宴生,耳边却又重新响起了一个和顾宴生极为接近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踩着我,往上爬。” 这次的声音,也更为清晰且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累趴十个顾宴生,都累不垮敖渊一根手指的! 现在的生生:骄傲!挺胸!圆圆超厉害! 以后的生生:……………………………… * 留言的小天使戳19个送随机小红包~ 谢谢支持,鞠躬。 * 感谢在2020-09-13 20:39:44~2020-09-14 20:2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明明的赵卉卉 30瓶;蓝天忆江南 10瓶;所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顾宴生等了一会儿,敖渊也没有过来。 他又扭过头,看着月光下像是浑身被渡了一层光的人,眨了眨眼,双眸澄澈,清清亮亮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回过神,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看了眼顾宴生,一手撑着墙壁给自己撑了起来,说道:“不必。” 敖渊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附近传来了阵阵极强的凌乱脚步声,嘈杂纷乱,人数也众多。 且这脚步声当中混杂着男女老少不少人的声音,全都似乎很兴奋的模样。 “抓到了抓到了!” “阿爹阿爹!阿哥快来,熊瞎子抓到啦!” “找矛,咱们的弩呢,一起拿来……就不信射不死这熊瞎子!” 片刻过后,顾宴生扒拉了一下掉到头上的叶子,放在胸前双手拿着,迷茫的抬起头,对上了坑顶一圈举着火把和凶器的男女老少。 “呀,是两个大活人,阿爹!抓错啦,不是那熊瞎子!” “快救人,这后生受伤了!” “快快快……赶紧给人捞上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顾宴生和敖渊顺利从坑底爬了出来。 一群人团团的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打量他们身上的穿着——他们两个怕被人发现,早就已经把沉重的军装脱下包了起来,身上只穿着里面的破棉絮。 “你们这是……”其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走了过来,模样像是这里的村长。 顾宴生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瘸着腿上前两步,“我们是上京城寻亲的,夜里路过这,本来想起村里投宿一宿,却没想到掉进这坑里了……” 村长尴尬的摸了摸脸,嘿嘿一笑,完全揭过了刚才那个坑的事,说道:“那便一起去歇歇吧,瞧你们赶路赶得也着急,在咱们村子歇息两天再走。” 顾宴生和敖渊便随着乌泱泱数十个村民就要往村里走。 然而抬脚的瞬间,顾宴生整个人脸就皱成了一个小包子,有些踉跄的抓住了敖渊一只手,蹦蹦跳跳的要努力跟上大部队。 敖渊十分敏锐的说:“怎么了?” 顾宴生小声说道:“我脚刚才不小心崴到了。” 他声音小,可夜晚本来就静谧,树林里面更是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别说敖渊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附近离的近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脚崴着了?”村长过去看了眼,就要找人背着顾宴生回村。 一个看着挺壮实的汉子听见了就要出列,被敖渊半路拦下了,“我来。”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的就开始挣扎,“圆圆你身上还……嗷唔!” 又点他穴! 顾宴生瞬间气鼓鼓的抱住胳膊! 敖渊伸手在顾宴生颈侧轻轻一抚,直接无视了顾宴生瞪得圆滚滚的眼睛,穿过顾宴生的腋下将人直接抱了起来,平静的对村长说,“带路吧。” 顾宴生不气了。 他总觉得敖渊好像是有点生气了。 虽然敖渊什么都没有表示,但是他就是觉得敖渊好像也有点生气了。 村长借着火光和夜色看了看,只觉得这人肩背笔挺,身上的气度浑然天成又威武不凡,不像是那小公子的侍卫,指不定也是哪家的权贵。 当下他也不再迟疑,将人带到了自己家中。 * 屋内很温暖。 扑面而来的家庭的味道让顾宴生精神都振作了几分。 村长媳妇特别热心的给他们准备了热水洗漱,顾宴生前些天都只能龇牙咧嘴的用冷水擦一擦露在外面的皮肤,这一下有温水,当下就不太忍得住了,不愿意脏兮兮的上床睡觉。 敖渊闷不做声的半跪在顾宴生面前,将他的鞋子脱掉。 顾宴生缩了缩脚,抱着胳膊,鼓起勇气瞪他。 反正敖渊没有恢复记忆,生气了他也不怕! 敖渊头也不抬的继续脱,完全无视掉了顾宴生毫无威胁的愤怒的小表情。 顾宴生白生生的脚露在屋内的煤油灯下,侧边几乎已经蔓延了整只脚的淤青显得尤为刺眼。敖渊皱了皱眉,一手温度逐渐升高,在顾宴生龇牙咧嘴的表情下缓缓的按了上去。 “圆圆疼……”顾宴生疼的呜呜咽咽的要缩脚,顾不上生气了,“我不想揉了,太疼了,你先看看你的伤……” 敖渊沉着脸不说话,只眉毛皱的更紧了。 他一只手钳着顾宴生纤细的脚踝,顾宴生根本就挣扎不开,甚至总隐隐约约觉得,敖渊一只手似乎就能给他脚踝捏断掉。 力气这么大,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 顾宴生双眼泪汪汪的,用手背蹭了蹭眼睛,也不嫌弃脏不脏了,就顺手又在衣服上抹了一下。 好半会儿,淤血被推开,顾宴生的脚终于可以重新活动,而不会再有钻心般的疼痛了。 他赶紧踩到了自己鞋子上,不由分说的将敖渊按到了椅子上就要给他脱衣服,连声说道:“你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 敖渊这次任由他动作。 顾宴生给他上身扒.光了,蹲在他双腿中间,一只胳膊借着敖渊的腿使力,看着那个重新果然崩裂的伤口,小心翼翼擦了擦,说:“你疼不疼啊?” 敖渊沉默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表情很严肃的说:“以后若受伤了,不许强撑着。” 还要拖着受伤的脚,让他踩着上去。 敖渊表情又沉了些。 顾宴生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哼哼,“知道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来送吃食村长媳妇儿看着屋里这景象一愣,当下‘哎呀’一声,捂着眼睛躲开了。 顾宴生好奇的要抬头。 却不防敖渊正巧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上,顺势还摸了摸。 顾宴生晃晃脑袋恐吓他,“我好几天没洗头了哦。” 敖渊唇角浅浅淡淡一勾,应了一声,“嗯。” 村长媳妇少说也算是年过四十了,初时一愣,见他们坦坦荡荡,也不像是在做那档子事儿,之后便又重新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还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想多了。 顾宴生顿时就闻到了饭香气,捂着肚子吞了吞口水。 “饿了吧?”村长媳妇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顾宴生,才惊觉这个小公子长得就像是玉雕出来的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致和灵动。 虽然浑身脏兮兮的,可那眉眼和神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小公子,从没见过人间险恶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倒是那坐着的那位…… 她也不敢多看,将托盘放下之后就说:“外头热水还有一大锅,都在灶上煮着,要不够直接去取就行,不用跟着咱们见外。” 顾宴生感激的点点头,“您真是个好人。” 掉个坑、崴个脚就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也是值了! 可惜害的敖渊的伤口也裂开了。 顾宴生皱着脸,忍不住抚了一下胸口。 他从前也有一次做完手术之后伤口不小心裂开,疼痛感比第一次还要强烈很多,而且一直持续很多天。 晚上还经常疼到睡不着觉,总捂着伤口流眼泪,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两人早早的吃完了饭,顾宴生抓着布巾,勤勤恳恳的蹲在水盆前面,拧干了之后慢慢的擦。 外间的水烧的还是不太够多,顾宴生一个人就几乎用完了所有的水,才终于将身上彻彻底底擦了个干净,还把头发洗了一遍。 敖渊身上有伤,顾宴生没让他自己动手,又一走一顿的去外面烧水,再回去给敖渊擦洗。 “圆圆舒服吗?”顾宴生看着躺在床上的敖渊。 他身上也都已经擦完了,只剩下头发还没洗。 顾宴生曾经看过人家美发店里面就是这么给人洗头的,但是一直没有人能让他试一试,这下也总算是找到对象了。 敖渊躺在床上,闻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顾宴生,眼神温和,神情在那一瞬间彻底融化了脸上所有的冰霜,甚至露出了一抹可以称得上是安详的表情,“嗯。” 顾宴生弯着眼睛,备受鼓舞的继续给他洗头,“我还会别的,以后还能让你更舒服的!” 一番折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深夜了。 顾宴生累的够呛,刚沾到床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直等顾宴生睡着,敖渊才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丝毫睡意都没有。 他在顾宴生耳下的穴位轻轻点了一下。 顾宴生于睡梦中皱了皱眉,嘟囔了两句什么,就侧过身,抱着敖渊的腰,整个人下意识的往敖渊胸口蹭了蹭。 敖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窝在他怀里的顾宴生,小心翼翼的在他发间嗅了嗅。 有一种很熟悉,又令他很心安的味道从顾宴生身上传出,睡着的时候更加的明显。 他说不出那种味道是什么,可他很喜欢,甚至有些沉迷。 敖渊又等了一会儿,才利落的起身,于夜色之中推开了门,几个冲刺跳跃之后,便消失在村子。 天色将明的时候,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顾宴生睡的迷迷糊糊的,冷风扑面二来的时候,将被子下意识往上拉了拉,就要给身边的敖渊也一起掖被子,便往身边摸了摸。 空的,还凉飕飕的,完全没有敖渊热滚滚的温度。 他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瞪大眼睛在屋里看了一圈。 没有,哪都没有敖渊! 顾宴生慌慌张张的起床找鞋子,然而屋里一片漆黑,他又有点看不太清夜路,一脚没踩稳,整个人就要往地下扑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破风的声音,门被从外大力推开,顾宴生即将亲吻大地的脸也撞到了一个熟悉,却带着清晨凛冽寒意的怀抱里面。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眯着眼睛摸索了一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圆圆?” “是我。”敖渊将顾宴生重新抱到床上,借着外面微薄的天光看了看他的脚踝,皱了皱眉,给顾宴生整个人团进了被子里面。 顾宴生被卷成了一个蚕宝宝,看着敖渊说:“你去哪了?怎么感觉你身上怎么有股腥味……?”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下意识的说:“还很像军营里面那股臭气……” 敖渊的动作顿了顿。 顾宴生摸索着点燃了不远处的油灯,看着敖渊身上遮不住的血迹愣了愣。 敖渊这才指了指放置在床脚的死物,看着顾宴生,平静的说道:“跟着早起的猎户进山了一趟,抓到了几只猎物,应是猎物身上传来的腥气。” 顾宴生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一点也没怀疑。 然后他爬到了床脚,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那堆东西说:“你们好厉害啊,冬天也能在山上打到猎物——对了,你们进山的时候,有看到那个什么熊瞎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嗷失忆中的生生:我以后让你更舒服! 嗷恢复后的生生:再见了您嘞! 嗷:………… * 谢谢大家支持,留言的小天使送19个随机小红包,鞠躬。 * 感谢在2020-09-14 20:24:55~2020-09-15 20: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王PP是个小傻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然 50瓶;榛果儿 10瓶;Bonnie懿 3瓶;子玄 2瓶;老皖一定会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敖渊看了顾宴生一会儿,毫不迟疑的说:“遇到了。” 顾宴生顿时兴奋起来,“有人受伤吗?熊瞎子大不大?” 也不知道是大狗熊还是大棕熊。 兴许也可能是灰熊? 顾宴生只从电视上看到过熊这种生物,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呢! 敖渊挺了挺肩背,悄悄看了顾宴生一眼,说:“很大。” 顾宴生的眼睛果然更大更亮了,甚至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断敖渊。 敖渊这才把话讲完:“我一个人将其斩杀了,留下的村民正在运那熊的尸身回来。说晚上要庆祝。” 顾宴生的眼睛更亮了,抓着他的手问:“你一个人杀的?” 敖渊扬了扬下巴,算是默认了。 然后他挪动脚步,往顾宴生那边走了一小步。 顾宴生果然激动的抱了抱他,蹦起来在敖渊脸侧亲了一下,兴冲冲的说道:“圆圆厉害!” 一个人打倒一只大熊! 敖渊就是最厉害的! 顾宴生兴奋了一会儿,接着问他,“那你有受伤吗?” 敖渊摇了摇头,顺势将身上的脏衣裳脱下了,在顾宴生面前转了一圈给他看,证明身上的确没有什么额外的伤口。 顾宴生从床上爬起来,仔仔细细的确认过了,这才跪在床上给敖渊递衣服,一边说道:“先洗一洗吧,我去给你烧水。不过你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啊……” 顾宴生瞪着眼,喃喃的说道:“那衣服上的血就更多了……” 敖渊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沉默的点点头,避开了顾宴生的视线说:“那熊体格大,血水飞溅,我躲避不及。” “你没有受伤就好了。”顾宴生不疑有他,就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手,瘪着嘴说,“就是这天气洗衣服太难受了,雪水好冷的,洗衣服冻得手也好疼……我不是很愿意碰冷水了,待会得多烧点热水了。” 进来的村长媳妇正巧听见了这话,当下一愣说:“这大冬天的,哪能将手直接伸进河里去洗衣裳,那怕不是要把手冻废了,井水也都冻人的很!” 顾宴生转头看向了村长媳妇,心有戚戚然的点点头,可怜巴巴的举着自己的手给村长媳妇看,“就是冻得很疼,骨头缝都疼,半天都缓不过来。” 他也不知道冬天用冷水洗手会这么疼。 疼的他当时都一边哭一边洗的,每一次碰到水都觉得像是碰到了刀子。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还把衣服挂在石头上,用木棒慢悠悠的敲着洗,都不是很敢下手了。 顾宴生一阵感叹,以前他也没这么爱哭啊。 他以前做完手术之后都不哭一下的。 肯定是冬天的河水太凉了。 他肯定的点点小脑袋。 村长媳妇借着天光看了看顾宴生已经开始变得红肿的手,愣了一下才说道:“呀,你这手……这是已经冻着了呀……”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顾宴生的手就已经被敖渊捧了过去。 敖渊皱着眉,脸上肃杀之气未消,看着着实很唬人。 村长媳妇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那因过分严肃而显得有些骇人的脸,不由就往后退了一步。 敖渊沉着脸问她,“可有药膏?” 村长媳妇犹豫的摇了摇头,“这……治冻疮的没有,咱们这干活惯了的粗人都皮糙肉厚的,也都习惯了,没有特意买冻疮膏的。想要买的话,得晚点儿去附近镇上,找那的大夫去开药,咱们家里也只有些搓手的油膏,防止冬天皴裂的。我看这小公子手已经受冻了,那油膏怕是不能用,他这也像是娇养的,手都是用来看书写字的,恐怕不受冻,平日里还是仔细着点……” 敖渊的目光转向了顾宴生,抿着唇,低声说:“是因为我?” 他贴身的衣裳虽然也有洗不掉的血渍,却也能看出是仔细清洗过的,更别提那些包扎过伤口的布巾,更是顾宴生洗干净后,又用热水煮了几遍的。 顾宴生什么都不让他下手做,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做这些居然这么费力。 顾宴生有点不太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捏了捏敖渊的手,小声说:“没关系,你受伤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只要你以后恢复记忆了别带我去皇陵。 去了也别给我喂毒就好。 想到这里,顾宴生又悄悄的看了眼敖渊。 失忆的敖渊就是最好的,还特别会关心人。 敖渊沉默着用拇指摸了摸顾宴生的手指。 顾宴生的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顺手在衣服上一蹭,说道:“好痒。这两天手都好痒……碰了热水就更痒痒了,你别摸我了,摸得我更痒痒了。” “这手刚冻着,可不能再这么被冷水热水来来回回刺激了。”村长媳妇赶紧说道:“小公子这还不严重,早些找点药油擦擦,兴许能好的早一些,日后褪一层皮也就没事儿了。这要是再耽误下去,三九寒天里面,非得手指皴裂不可,来年指骨都得冻大一节,严重些的,指头都直接断了也不是没有的。” 顾宴生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村长媳妇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还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给顾宴生看了。 果然,常做活的右手的确比左手要大了一圈。 且她的手通体通红,即便是涂了那护手的东西,还是必不可免的在关节的地方出现了皴裂,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渗出的血水。 顾宴生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说道:“疼吗大婶?” 大婶本来还要继续给顾宴生讲,闻言却突的眼眶一红。 “我一个粗人,哪儿还说的上疼不疼的。冻疮要发作起来,最难受的反而是痒痒,恨不得把手抠掉都止不住的那股痒劲儿。”她抹了一下眼角,说道:“今日你这兄弟抓着了那只山上作乱的黑熊,算是给咱们临近几个村子都解决了个大麻烦,咱们村里今年过冬的肉都不愁了。今儿晚上合计着要庆祝一番,你们今日白天去镇上逛逛,回来就有好吃好喝的了。” 顾宴生这才看着村长媳妇出去,看了看自己有些关节处肿的老高的手,略显忧愁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挠了挠。 真的好痒哦。 敖渊沉默着开始穿衣服。 顾宴生愣了愣,抓着他衣角问,“圆圆?你不先去洗洗吗?” 敖渊摇摇头,抓了块顾宴生用完的布巾在身上粗粗的蹭了蹭,就捏着顾宴生的手说:“你的手要紧。” 他皱着眉,想起了先前在军营里看到的那些手部出现龟裂的士兵,有些冻的厉害的,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白骨。 那时他一点不意外,甚至觉得很熟悉。 可顾宴生手上的红色实在是碍眼得很。 他本身长得就白嫩,手指更是青葱白皙,不说指腹,就连最容易生茧的靠近掌心的指节部分都没有任何的薄茧,触手软嫩,比许多养在闺阁的小姐大约都要细嫩一些,一看就什么重活都没有做过。 然而这样的手上,现在却多了几处很碍眼的红肿。 放在那格外白皙的手上显得尤为刺眼。 还是因为他。 顾宴生下意识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之前他不知道那是冻疮,还以为是不小心过敏了,手上长了点红包,毕竟他从前也没长过冻疮,又经常会有过敏反应,一时间就没在意。 现在知道那是冻疮,还会又疼又痒之后,就觉得格外的忍不住,总想去挠一挠。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顾宴生想了想,起身穿上了村长媳妇给他准备的那件新衣服,牵着敖渊的袖子就要跟着他一起出门。 远远地,顾宴生就看到了村长在前面骑着一匹大红马,胸前挂着一个大红花,周边村民敲锣打鼓的跟着,后面有十几个壮汉正抬着一个巨大的笼子朝着这边走来。 旁边的孩童们叽叽喳喳的蹦着拍手。 “来啦来啦!村长他们回来啦!” “好大的熊!快看,那大熊怀里还有个小的!” 顾宴生眼睛都直了。 然后他扯了扯敖渊的袖子,有点迟疑的指了指那个缝隙比他脑袋还大的巨大的木笼,有点迟疑的说,“圆圆,那是……小熊吗?” 可别欺负他见识少就蒙他。 他虽然没见过真的,可好歹见过照片啊。 里面躺着的那只巨大的狗熊就不说了,是个货真价实的狗熊无疑。 可里面那只小的,分明就是个小狗崽啊? 那么小一只。 都还没有他手大! 敖渊眼皮一抽,默默的说:“不,那是狗。” 第10章 果然,伴随着阵阵惊呼的声音,笼子里面的那只像是刚出生了不久的小狗崽也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正呆头呆脑的四处嗅着。 顾宴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看,不由自主的就靠近了点。 敖渊眉毛一皱,一手按住了顾宴生的肩膀,皱眉说道:“别靠太近。” 顾宴生随意‘恩恩’两声,还是忍不住好奇,往那边凑了点。 只不过他一手拽住了敖渊的手。 大笼子轰然坠落,震起了周遭黄土飞尘。 顾宴生捂着唇鼻,等飞溅起来的黄烟散去之后,才凑近看了看,当下就发出了‘哇’的一声。 敖渊听着顾宴生那如同稚童般毫不掩饰的惊喜的呼声,眉眼不自觉就柔和了一些。 顾宴生已经走到了笼子边上。 那只熊体格巨大,扛着它们回来的村民足有十几个,可也都像是累的不轻,一个个都在不停地大喘气。 有几个赤着胳膊的,也都接过了家人们老早就准备好的水开始牛饮。 “这熊肉可够咱们过个好年了。” “是啊,孩子们也都能饱腹了——今年这雪下得久,眼看着三月了,还没有回暖的意思。” “真是多亏了那小兄弟啦,可是咱们几个的大恩人……” 顾宴生听他们说的也有点想吃肉了。 但是他也记得,那个大婶说晚上就能吃到肉的事情,因此也没急。 心急的孩子吃不到糖,得像他一样乖乖等在一边,才能分到。 从前家里人告诉他的话,他都记得的。 顾宴生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那只小狗崽从笼子里掏了出来。 小狗崽浑身雪白,圆滚滚的一个胖球,模样看着特别的憨态可掬,顾宴生还以为它很胖,可摸到手了才发现,那都是它身上的毛显得,实际上只有一小团。 小狗崽跟敖渊一样,眼睛都是很清澈的蓝色,顾宴生一看就喜欢上了。 “圆圆!”顾宴生回过头要喊敖渊来看,回头就发现他身边被一群小萝卜头给包住了,叽叽喳喳的想要看顾宴生怀里的小狗崽。 小狗崽受了惊,呜呜咽咽的就要往顾宴生怀里钻。 小萝卜头们顿时不再动作,全都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看他,严重的渴望几乎满溢出来。 “别瞎闹,去去去,一边玩去。”旁边的大人过来赶人,小萝卜头一哄而散,互相簇拥着又跑到了笼子边儿上。 那人这才对着顾宴生说:“小公子,这可不是什么狗崽,这可是个小狼崽子,咱们这北边的山上有一条雪山,那上头可多的是雪狼,凶煞的很,这小东西也不知是怎么跑到咱们村子了,可要当心,雪狼天生便凶猛得很。”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的望向了那个也就比他两只手大了没多少的小幼崽。 奶唧唧的小东西似乎是饿了,正叼着它的指头在吮吸,犬牙即便是在咬他的时候也都收着力道,试探的叼着,没有很敢用力。 这个小家伙,哪里有凶恶的样子啊? 敖渊闻言挑起了眉毛,上前两步,毫不留情的揪着那小东西的后颈就把它给拎了起来。 小狼崽顿时在半空中发出了‘哼唧唧’的嗷呜声,四条腿不停的扑腾着挣扎。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踮着脚尖,举高手喊,“圆圆你别把它抓坏了……” 敖渊眉毛一拧,将狗丢回了顾宴生怀里,不吭声了。 过会儿他拍了拍手,点了头说:“是个狼崽。” 只是这狼崽子生的过于瘦小了,比正常体型的狼崽小了几圈不止。 只是瘦倒也算了,一般的狼也都是瘦长的。可这崽子却浑身上下都圆滚滚的,摸起来却没有几两肉,塞牙缝都不够。 他一手就能给捏死。 敖渊伸出手在顾宴生面前比划了一下。 顾宴生没看见,顺手捏了捏,速度之快,显得相当敷衍。 敖渊沉默的低头看着他,可顾宴生爱不释手的一直在摸小狼。 敖渊侧了侧头,抱住了胳膊,开始觉得将这小狼崽子一起带回来就是个错。 那人才看到刚才位于人群最外面的敖渊,当下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几个天不亮的时候就进山去了——要不是逃命路上遇到这位兄弟,怕是命都得交代到山里去。” 原来今天几个村里靠打猎补贴生计的村民,照常带着家伙进了山。 冬天难找到什么活物,但如果能抓到,那价格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的。 如果能遇到稀罕的银狐,未来几年都不愁吃穿了 且冬天没有夏天的毒虫,危险性也大打折扣,明知道经常会遇到饿极的猛兽,却还是有很多人冒险进山去捕猎。 今天也不例外,他们结伴进了山里,本来想着能抓到点小东西足够果腹就行,却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那已经骚扰了村子有一阵的大黑熊。 正面遇到,躲都躲不及,几个村民一时绝望,差点就打算跟那黑熊同归于尽。 要不是敖渊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现,所有人估计都得交代在那了。 顾宴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他的崇拜之情就更甚了——那猎户在讲解的时候,还顺带会跟着做动作比划,虽然学的不伦不类,可胜在放得开招式,也能看出学过拳脚功夫,居然也学的像模像样的。 众人带着那头熊去了后头的空地,顾宴生忍不住围着敖渊一直转圈圈,“圆圆你好厉害!” 敖渊正在解马绳,闻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目光和顾宴生怀里一直抱着的那只狼崽撞了个正着。 村里距离镇上不远,以他和顾宴生平时的脚程,走个两刻也就到了。 但顾宴生脚才扭伤,且完好的那只脚上也都是水泡——昨天走了一整天,顾宴生硬是强忍着什么都不说,还是他晚上给顾宴生揉淤血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的。 “要带它一起去?”敖渊勒着缰绳说道。 顾宴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带了。咱们出去的话,我不太顾得上它……把它放在大婶家里吧。圆圆我能养它吗?” “随你。”敖渊伸手将他抱上马,拎着那贪恋顾宴生怀抱的小狼崽后颈,冷笑一声,给它扔了出去。 顾宴生的目光顺着小狼崽惊恐的目光,同样跟着划了一个弧线。 最终,小狼崽不偏不倚的正巧通过了卧室张开的窗户,掉落在了屋里的床褥上。 顾宴生瞬间扭头,双眸放光,“圆圆厉害!” 这一次出门,顾宴生给两人都戴上了挡风的斗笠。 虽然他觉得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原着里面,太子想除去包括敖渊在内的几个兄弟,可也不敢直接明面儿上下杀手,只能背地里搞偷袭。 所以城镇里面,关于敖渊的消息几乎一点都没有。 否则他们进到那个村子的一瞬间,就该被村民发现,举报到官府去了。 事实也正如顾宴生所想的。 他们已经大摇大摆的骑着马到镇上有一会儿了,顾宴生甚至还去了城门下的告示,和官府大门前都溜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敖渊的信息。 不光那里没有,他还专门去了附近在河边,找到了聚在一起缝补衣裳的大婶大妈。 这些最容易知道时下热潮消息的人那,都听不到关于任何镇北王失踪的消息。 显然敖渊失踪的信息是被封锁了。 敖渊毕竟手握兵权——他所镇守的北狄疆域穷凶极恶,更到了最艰难的冬天,边境更是屡次进犯,如果这时候传出镇北王失踪的消息,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敖渊手握着缰绳,跟着顾宴生一会儿东跑跑,一会儿西跑跑,看着他的表情又严肃到轻松,还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说,四处躲躲藏藏的模样,不由说道:“到底怎么了?” 顾宴生一脸神神秘秘的,把手指放在嘴巴前面比了个‘嘘’,然后凑近敖渊,小声的说:“偷听呢!” 敖渊默了默,看着顾宴生一脸偷听得逞,像是个偷到了香油的小老鼠模样,不由笑了笑,说道:“随你。” 不过顾宴生也还探听到了别的消息。 他扯了扯敖渊的手,有点得意的说道:“往前再走走,就有一家药馆了,那是最便宜又好用的一家,好些人都去那买药呢。” 这还是她跟医院的护士姐姐学来的。 她们经常会听医院的家属说附近哪里的饭菜便宜,哪里的药更便宜。 敖渊点头,架着马便走了过去。 医馆门前人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咳嗽的,进去没一会儿,就能拿着几提药出来。 敖渊翻身下马,对顾宴生说道:“在这等我。” 顾宴生摇了摇头,脸皱成个小包子说:“但是我想下去了。” 敖渊也没问,双手撑着顾宴生的腋下将他抱了下来。 顾宴生一落地就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就开始锤起了自己的大腿。 敖渊看着他这动作,怎么都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不一会儿,就听见顾宴生嘟嘟囔囔的说:“这马看着威风,一点都不好骑,比你的腰还难夹,大腿肯定磨破皮了……” 说完,顾宴生又揉了揉自己的腰,苦着脸说,“腰好痛,屁股也好痛。” 敖渊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在门口停住了,有点犹豫到底是进去拿药,还是先给顾宴生按摩。 旁边有要出去晒药的小药童,正端着簸箕给药材翻身,不经意间听见了,在门口一个踉跄,一筐子药材差点扔出去。 他扭头一看,才发现说话的人居然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身上却穿着不合时宜的旧衣衫。 倒是跟着他的那个,人高马大,一双碧眼,像是个异域的打手。 一看就很不像是个怜香惜玉的。 小药童又看了眼旁边的马,脸上表情更明显:连个马车都被备不起,初次承欢还要让这小公子跟着骑马来,保不准是谁家的仆人拐了人家的少爷跑了。 说不定还受了伤,又羞于启齿不敢张口,只得在门外等着。 更甚的,说不定连个安稳住处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摇头晃脑的从铺子离开,满脸的可怜。 顾宴生一眨眼,听着那小药童不停发出的‘啧啧’声,好奇的说,“圆圆你不进去吗?” 敖渊犹豫一瞬,还是快速的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可他拿着药一出来,本来好端端坐在门口的顾宴生却消失了。 不远处,一个小药童还在一边翻晒药材,一边在偷偷打量他,唇角努力下拉,十分嫌弃又看不惯又打不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头条:镇北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镇北王夫人成天被他害的这疼那疼,令人扼腕。 嗷:…… 上一章关于崽的名字征用啦,就叫滚滚!啾咪~ * 今天晚了一点~留言的小天使送19个小红包~鞠躬~ * 感谢在2020-09-16 20:40:31~2020-09-17 21: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屎丸是只假? 5瓶;老皖一定会暴富、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然而那小药童在和敖渊的目光对上之后,却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无波无澜,褪去了先前那小公子在时的光亮与不多的活色,只余下一片深邃的森冷,看得人心里发憷。 敖渊沉声问,“人呢?” 小药童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不远的一条小巷子,哆哆嗦嗦的说:“在、在那片花街上,跟着几个出来采买胭脂的姐儿走了……” 话音未落,敖渊足尖一点,跃上了房顶,三两下飞走了。 被踩碎的瓦片坠地,发出‘当啷’的破碎声响,小药童这才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薄汗,脱离般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 “真的吗?丞相家小公子丢啦?”顾宴生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穿的花枝招展的姐姐说:“你可别骗我。” 他刚才看着这个人的穿着很像是小米,没忍住,就跌跌撞撞的跟上去了。 后来被人发现跟踪,顾宴生就干脆托着脸蹲到了一边。 他就看看。 他知道这个小米不是真的小米,就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直到他听见了这几个人娇笑着说,丞相家小公子丢了,丞相亲自求到了太子府,正悬赏白银百两寻人的时候,才冲了过去。 长得像小米的人娇滴滴的捂住了嘴,弯着眼睛说,“这是哪儿蹦出来的小公子……姐姐可从来不骗人。昨儿晚上才从京中传出来的消息,说咱们那位丞相家庶出的小公子让一高大的碧眼贼人掳了去呢。” 顾宴生瞬间把这两个人跟他和敖渊画上了等号。 丞相家庶出的小公子,是他无疑。 碧眼的高大贼人……指的恐怕就是敖渊了? 顾宴生察觉到身边有风的下一刻,一手就被紧紧攥住,还没来得及痛呼,就依着惯性,进到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面。 顾宴生一眨眼,抬头看了看敖渊,兴奋的喊了声,“圆圆!” 敖渊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顾宴生有点心虚,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突然心里一跳。 坏了,敖渊的眼睛! 不远处果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顾宴生下意识回握住了敖渊的手。 “呀,这人就生了双碧眼,可凑巧了跟着一个小公子,又长得人高马大。” “这眼睛颜色可好看,跟咱们楼里碧波姑娘一样的美。” “老娘要有个紫色眼珠子,价格绝对涨一番。” 顾宴生回头看了看,几个大冬天也穿着并不怎么厚实的衣裳的漂亮姐姐兀自在那悠闲的嗑着瓜子,说归说,可谁都没有什么动作,始终都是调笑,更没有人要提去揭告示告发他们的事情。 顾宴生看着那张和小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捏了捏手问:“这个姐姐,你怎么不去告发我们呢?” “告发你们?”说话的女人抓着一把瓜子,姿态款款的朝顾宴生走来,“告发了你们,那钱也落不到咱们姐妹手里,既得不了好处,又何必要废那个功夫。再说,你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就是携手私奔了么。找你们的越找不着,咱们也还能多听个乐子,好打发这无聊光阴。” 其余人闻言也发出了一阵轻笑声,连连说是。 “米蓝姐姐,楼里要收拾妥当了,快回去了。”后面几人拢了拢衣服,起身捏着瓜子回到了身后那个朱红碧绿的高楼里。 顾宴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见露台上还有一男一女搂在一团,上上下下不停的耸动。 他这里还能听见声音。 他眨了眨眼,还没听太多,就被敖渊直接拎起来扛走了。 * “啊啊呀,爷慢点,奴家受不住了……”顾宴生跟敖渊骑着马回去的路上,念叨了一下那几个字,然后问敖渊,说:“圆圆,这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听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快乐,说话的姑娘都在哭。 敖渊捏着缰绳的手一紧,呼吸都漏了两下。 顾宴生在马上挪了挪屁股,扭过头,看着敖渊的脸,“还有什么太深了……又粗又烫的……” 敖渊沉默着不答。 顾宴生好奇劲儿上来了,怎么都忍不住,拉了拉敖渊的袖子,“你快说呀。” 两人途径到了石桥村那道桥上。 敖渊看到了底下正在磨刀的屠户,脱口而出说:“那两人在磨针。” 顾宴生眨眨眼,恍然大悟,“这样啊!” 他自己点了点头,生出了一套逻辑来,“我说呢,古人的指挥真不错,摩擦的确会生热,以后再磨的时候带个手套好了……不过你们磨绣花针用的都是很粗的铁杵吗,那不是很浪费……” “不知。”敖渊打断了顾宴生的话,看着前方说:“到了。” 顾宴生说了一路,觉得嘴巴有点干了。 不过石桥村近在眼前,他照旧被敖渊抱着下马,在原地站着捶腰捶腿,等着敖渊将马还给村头住的人家,两人一起回去。 敖渊牵着马要走,却在原地站了一下,回过头,跟顾宴生说:“日后……” 顾宴生揉着手腕看他。 敖渊喉咙滚了滚,低声道:“除了我之外,不要与旁人说起这些。” 顾宴生有点疑惑,但转瞬间他就懂了。 磨针也是需要技巧的。 敖渊比他眼神好,刚才肯定是看到人家怎么磨针的了,怕他走漏什么人家的机密,这才不让他对着别人说! 顾宴生认认真真的说:“好,我以后肯定不乱说。” * 两人回到屋内,顾宴生给小狼崽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抱着它爱不释手的玩了起来。 外面热火朝天,火把都架了起来,村子里的人们在今天全都出了屋,迫不及待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顾宴生抱着小狼崽,带着敖渊,推拒了村长想让他们坐在正座上的提议,远远的找了个地方坐。 “今晚吃完这顿饭,明天我们就得上路了。”顾宴生撸着小狼崽软乎乎的脑袋,看着敖渊很认真的说道:“我们今天在镇上露了脸,可能明后天就会有人带着找我的告示出去张贴了,咱们不能在这等太久。” 敖渊沉默点头,给顾宴生夹了一筷子肉。 熊肉味道本身比较甘甜,还能入药,只不过顾宴生也没有研究过,更没吃过,只觉得挺好吃的。 他已经好久没吃肉了,闻到肉味的时候就不太能忍得住,没多会儿就吃的有点撑,捧着鼓鼓的小肚子瘫在那里,幸福的眯着眼消食。 不过他的饭量还是不大。 看他吃饱了,敖渊才将剩下的饭菜盛在了一起吃完了。 顾宴生看着他吃的模样,忍不住出神的想:敖渊失忆的时候明明这么好,吃饭都要先把他喂饱了,怎么可能会有他梦里那种残暴不仁的模样呢。 一定都是那些没有抢到皇位的人污蔑他。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又顺了顺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吃的有点撑,晚上可能要起夜了。 宴席没多会儿就散了,不少村民都喝了酒,互相搀扶着醉醺醺的回到了屋里。 偌大一只熊肉根本就没有吃完,村长问完了大家的意思,按照对等的重量,把剩下的熊肉折换成肉干,给顾宴生和敖渊当干粮用。 顾宴生当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们要赶路,又没有多少钱补充新的干粮,熟肉根本存放不住,哪怕现在是冬天,要不了多久也会臭掉,肉干就好多了,可以放很久。 晚上睡前,敖渊给顾宴生仔仔细细的在脚上敷了药,将他的脚包扎完好,才开始收拾自己的。 顾宴生看着敖渊又已经有点要结痂迹象的伤口,又看了眼他的脚,小声咕哝着说,“怎么你的伤好的这么快呢。” 敖渊将纱布包好,说:“你身子虚。” 乍一看顾宴生充满活力,可实则气脉虚浮,内里空虚。 敖渊也曾经一度怀疑,顾宴生当真是用这柔弱的小身板,去做军营那沉重的活计的吗? 难怪会一身的伤。 可即便一身的伤,却还为了他能有那一块肉和一个鸡蛋吃去拼命做工。 他抿了抿唇,挥手将灯熄灭,摸了摸顾宴生的脸,说道:“睡吧。” 顾宴生‘嗯’了一声,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看着床脚的小狼崽,小声的说:“圆圆,我们给小狼崽起个名字吧。小时候它记得住的。” “叫什么。”敖渊低声问道。 顾宴生捂住耳朵,觉得耳朵有些发麻。 敖渊的声音很好听,且充满了磁性,近距离的听着,他就总觉得头皮都是麻的。 他揉了揉,想了想说:“叫滚滚吧?它好像很喜欢打滚……” 小狼崽今天没少在土上滚来滚去。 “嗯。”敖渊沉沉的应了一声,看了眼团成一团睡在床脚的小狼崽,眸光暗暗的。 这一夜敖渊睡的并不怎么好。 这些天他晚上经常会梦到有一个人,陪他识文断字,教他人间是非,握着他的手,和他走遍整个繁华的都城。 可这几个晚上,梦境开始变得血腥而又嗜杀,避无可避。 他又梦到同一个人,用一柄他赠与的匕首将他手指齐根斩断,也梦到那人与太子亲密无间,耳鬓厮磨。 而他只能在原地看着,心中杀意汹涌,沸腾肆虐,喉中全是血腥。 然而梦境一转。 这次不再是无尽的崩塌嗜血,反而是一片大好风月。 旁边烛火充盈,衬得一室温暖澄黄。 他梦到有一个少年,将他半抱在怀里,水润的唇微微张合,将甜如蜜液的东西哺喂给他。 唇贴着唇,他能听到少年口中轻声在他耳畔,一遍遍的,软乎乎的喊他名字。 “敖渊。” 敖渊睁开眼睛坐起,室外已然大亮,他眸中也一片清明。 可就在下一瞬,有一只白皙的手撩开了被子,随后,顾宴生软软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好奇,说:“圆圆,你这里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凭什么人家绣花针都是越磨越细但是你的越磨越粗了! 嗷:…… 熊肉的味道纯属杜撰,百度百科也没找到……最后,这里是架空古代,所以没事。 我们现代人不能猎杀熊,这违法,也不能吃野味,这不安全也不健康。鞠躬。 * 留言的小天使送19个随机小红包~ * 感谢在2020-09-17 21:45:25~2020-09-18 20: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顾宴生定定的看着敖渊说:“你不自己弄一弄吗?” 敖渊静静地看着他,眼中还有尚未被压下去的红色。 “憋着很难受的。”顾宴生以为他眼圈红是因为憋得太难受了,当下从床上跪坐起来,往敖渊那边跪行了几步,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不记得要怎么弄了呀……我帮你,这个我会。” 敖渊失忆了。 所以正常人十几岁就应该知道的生理知识,可能敖渊都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被吓醒。 之前他从电视上看一个剧,说‘兄弟之间就要互相帮助’! 顾宴生也很希望自己能成为敖渊的兄弟,这样一来,敖渊恢复记忆之后,念在他勤勤恳恳劳苦功高,说不定就不会给他毒酒喝了! 顾宴生一边跟敖渊讲着,一边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伸手直接帮敖渊处理了这个清晨经常会发生的小意外。 敖渊唇角抿着,攥住了顾宴生的手腕,看着顾宴生毫不迟疑的动作,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你从前,也这样帮别人?” “不啊。”顾宴生晃了晃手,没甩掉,撅撅嘴说:“我没给别人弄过,我平时在病房都见不到人的……” 生理知识也都是大夫和他大哥告诉他的,还给了生理知识的书看。 有些话敖渊听不懂,可他却听懂了‘从没给别人弄过’这句话。 ——只有他一个人。 差点升起的偏执念头顿消,敖渊眉心一松,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松开了钳制着顾宴生的手,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表情看。 顾宴生的手便畅通无阻的落了下去。 伴随着顾宴生带着点探索和好奇的动作,敖渊的眉心逐渐收拢,肌肉也紧绷出了流畅的线条。 顾宴生小心观察着敖渊的神色。 敖渊沉默不语,下颚紧绷。 顾宴生抿了抿唇,于是更起劲了。 片刻之后,敖渊牙关一紧,睁开眼,慢慢的出了口气。 顾宴生一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活动,嘟囔着说:“手好累。” 他以前自己都很快的。 刚才折腾弄了小半个时辰了,累得不轻,顾宴生气的想叉腰。 敖渊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裳,下床将布巾沾湿给顾宴生擦手,看着顾宴生葱白纤长的手指,刚才那一幕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 极具冲击。 他呼吸一顿,动作不由就停了,胸口充斥着某种躁动的情绪,逼得他眼圈逐渐又泛起了红。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躁动来的突然且剧烈,敖渊几次运气,都没能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压下去,反而越演越烈,以至于他……甚至想攥着顾宴生的脖子,将他直接摁在身下,行尽一切暴虐之事。 顾宴生一愣,被敖渊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有点害怕敖渊用那种表情看他。 然而敖渊紧接着就闭上了眼,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说:“别看我。” 顾宴生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敖渊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心疼,试探着小声的说,“圆圆,你不会是又起来了吧……?” 有些经历比较旺盛的人的确要好几次,敖渊这是因为没有满足的原因吗? 但是敖渊身上还有伤呢……也还这么精神? 那以后怎么办? 顾宴生揉着手腕,脸上有点苦恼。 难道是昨天晚上的熊肉? 顾宴生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以前听人说熊肉可以固本培元,有补虚损,强筋骨的功效……圆圆,你去哪?!” 敖渊强压着越演越烈的疯狂念头,将顾宴生的手擦干净,匆匆丢下一句,“正午便回。” 说完,他打开房门,身影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了顾宴生的视线中。 顾宴生端着盆子出去换水,感叹:“圆圆还是害羞了啊。” * 敖渊身处在采石矿对面的高山上,目光如炬,似鹰一般紧紧地巡视着下方不停忙碌着的士兵。 上次他回来过这里。 只可惜,上一次来的时候,他没能找到之前欺辱顾宴生的两人之中,完好无损的那个。 只有被他一脚震昏的人好找,就躺在伤兵营内,被他挑断了手足筋脉,又烙断了子孙根。 本来也还想再逼问剩下那人的住处,却被巡防的人发现了,只能暂时杀了出去,等待着日后再回来。 那一日也像是现在这般。 满腔杀意肆虐,脑中一片混沌,偏执而又疯狂,只想让所有人闭上嘴。 只有死人才能安静,才不会吵到他,才能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敖渊闭了闭眼,眸中短暂恢复了清明,半晌,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不过短短几日就显得颓弱不少的男人身上。 那人正战战兢兢的,从营地里佝偻着身子往外爬。 ——很好。 ——他找到了。 * 顾宴生正在打点他们上路需要的行囊。 从镇上可以直接找到往来各地的商队,跟在他们的后面让他们捎上一程,过程当中也会安全不少。 虽然敖渊的武功天下第一,但是敖渊还受着伤,不能太操劳。 就算没有商队,再不济,也还能请顺路有牛车的老乡带带他们,所以顾宴生盘点了半天,才发现——还是好穷啊。 不过比起先前,这一次他们起码已经有十几天的口粮了,还顿顿都能吃到肉! 那二两银子也还好好的揣在他怀里,被他好好的保管着。 顾宴生收拾完了东西之后,就搬了个小凳子,乖乖巧巧的坐在了村口等着敖渊回来,顺便帮村长家做点活。 敖渊回来的准时,说是正午,就没有超过一刻。 离得近了,顾宴生才一愣,看了眼敖渊身上四处湿淋淋的模样,说道:“圆圆,你怎么身上到处都是湿的?” 敖渊面色平静,说:“掉进河里了。” 他杀红了眼,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又和上次一样,全都是血渍,且浑身发热,滚烫的不正常,干脆就跳到河里泡了一个时辰。 水流冲刷之下,他身上的衣裳也该干净了。 顾宴生伸手一摸,不光湿,浑身还是冷飕飕的。 这天气,浑身湿透得发烧了不可。 “以后走路小心一点,天寒地冻的,很容易摔跤。”顾宴生叮嘱道。 他之前就看到过很多冬天走路都摔骨折的人去医院治病的。 顾宴生连忙带着敖渊进屋换了身衣服,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才疑惑的说:“怎么擦出来的是粉红色的水?” 敖渊一顿,却没言语。 顾宴生没想明白,只能继续去打水给敖渊洗漱。 好半会儿,敖渊才重新变得清清爽爽的。 晌午开饭的时间晚,折腾了半个时辰,实际上也就过了一个小时。 两人在村长媳妇家里吃了午饭,这才拿着包裹上路了。 顾宴生下一站要去鼎城。 原着里面的敖渊走的是水路,三天就到了鼎城了。 ——只不过他是昏迷当中顺着河流飘到鼎城去的。 连飘了三天,才被打渔的人给顺手捞了上去。 那时的敖渊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被一个酒馆老板的女儿收留了,把他藏在了酒馆的柴房,每日给他送些吃的,又用自己的私房钱给敖渊买药,这才让敖渊的伤势一路转好。 这也是和敖渊第一个真的喜欢敖渊,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想和他在一起的女主之一。 说来也是凑巧,敖渊的亲信那阵子正在鼎城附近沿路搜寻他,后来,就是在敖渊陪着女主逛灯会的时候,双方顺利会师。 敖渊当时也就把她带回去,到了京城只有,直接把人娶了。 只不过顾宴生印象当中,到了结局的时候……敖渊似乎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就包括后宫,能杀的也都被他杀掉了,甚至都没能留下一个孩子。 他还在评论区看到过有人说敖渊不行。 说他不能生孩子来着。 不过那也都是以后的事情——只要敖渊不发疯,女主就不会死! 所以顾宴生这一次,打算去提前蹲点。 就是不知道,能让敖渊娶了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好看吗? 顾宴生摸了摸下巴,灵机一动——要是他能当个小红郎,把这个未来的小女主跟敖渊撮合在一起,是不是能再刷一点好感度? 说不定女主以后还会给他求情! 敖渊拎着包袱,看着顾宴生精彩纷呈的脸,终于在抵达镇上的时候说:“在想什么?” “想娶媳妇儿!”顾宴生双眼亮晶晶,特别兴奋的碰了碰拳头! 敖渊:“……” 作者有话要说:  嗷: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生生:娶媳妇娶媳妇娶媳妇! 嗷:……………………………… PS:攻受双箭头,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线嗷。 * 留言的小天使送19个小红包~谢谢支持~! * 感谢在2020-09-18 20:46:56~2020-09-19 22:4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顾宴生在酒馆附近绕了半天,都没能看到酒馆老板那位据说国色天香的女儿。 他有点遗憾,抬头问敖渊,说道:“圆圆,你知道今天几号了吗?” “二月十五。”敖渊答道。 顾宴生点了点头,那距离敖渊和他属下碰头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呢。 原着里面在这一块卡的很巧妙,敖渊回到京城的那天,就是二月二十四,也就是书里这一年的‘龙抬头’的时节。 鼎城的客栈住一宿要一百文钱,一两银子可以充当一千文算,这么算起来,倒也是足够的。 加上他们还有肉干吃,平时节省一点的话,足够等到敖渊的属下过来了。 剩下的一两银子,他还有别的用处呢! 他要去买酒! 还得专门挑老板不在铺子,要女主出来招呼客人的时间点过去——这样,也好给敖渊和女主创造时机! 见顾宴生小心翼翼的把唯一剩下的碎银子翻来覆去的看,敖渊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包裹丢到了桌子上。 顾宴生眨眨眼,说道:“什么呀?” “银两。”敖渊挺直腰背,颔首说:“你点点。” 顾宴生打开包裹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说道:“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那个小包裹的模样像是个香囊,里面不光有很多碎银子,甚至还有几块碎金子!除此之外,居然还有首饰之类的小物件! 敖渊想了想,没说实话:“那日掉进溪水里凑巧捞上来的。” 他是先回的两人住处,从墙角挖出了玉佩后,才去的那采石场对面的山上。 解决了所有事情之后,敖渊本来要走,却在地上看到了些因为打斗而坠出来的碎银子和首饰。 ——然后他就毫不客气全数征用,顺带搜了身。 领头的几个人都是小军官,冲的比谁都要快,兴许是想将他活捉之后回去领赏,却不想成了送钱的羔羊。 而敖渊自然所获颇丰,拎着一口袋银子回去了。 这事儿,却没必要和顾宴生说。 顾宴生深信不疑,嘟囔着说:“果然不愧是主角,缺钱了都可以掉到河里捡到这么多钱……” 敖渊偏了偏头,没听清楚,皱眉说:“什么?” “没什么!”顾宴生将小包裹合了起来,左右看看,觉得放哪都不太安全,最终,他将目光定格在了敖渊的胸口,说:“圆圆这个钱你拿着!我怕被人偷了!” 说着,顾宴生就毫不见外的捞开了敖渊的衣襟,将荷包重新塞了进去。 还又拍了拍。 敖渊扶了扶胸口,看着顾宴生放完了钱包就宛如完成一件大事的模样,神色也是一轻。 扭头,顾宴生就用刚才在路上捡的布条搓了根绳子,系在了正窝在床脚睡的四脚朝天的滚滚的脖子上。 “圆圆,我们去逛街!”顾宴生满脸兴奋,雄赳赳气昂昂的要牵着奶狼崽出门去。 看起来很威武的样子。 滚滚听到要出门,兴冲冲的晃了晃尾巴,幅度之快,以至于屁股都在晃动,显得又狗腿又真诚,后面的床帘都扇的飘忽不定。 敖渊摸了摸身上的钱袋,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顾宴生都是所有人的目光中心点——有瞧他的,也有瞧在他后面努力迈着小腿跟着跑,模样憨头憨脑的滚滚的。 敖渊皱了皱眉,察觉到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冷着脸,目光四下一扫,被他扫过的人群骤然失声,旋即哄散开来。 顾宴生对此一无所知,他正仰头看着酒馆招牌。 生息酒馆。 倒是个很有趣的名字。 他眨了眨眼,却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用一根杆子悬挂在外的酒馆招牌的右下角,有一个很突兀也相当霸道的印章——白底黑字,简简单单的一个玄字。 顾宴生皱了皱眉。 这家酒馆是太子名下的酒馆……这么算起来,太子的人,手伸的还挺长了。 远在鼎城都有他的产业,还是个酒馆。 不过也好在,偌大一个鼎城……他在路上扫了一圈,就没看到第二家。 顾宴生心情顿时好上不少,和颜悦色的朝着敖渊招招手,带着他到了门前。 敖渊脚步刚要动作,鼻尖骤然闻到一阵逼人的甜,那股甜味直击脑后,令他一阵晕眩,下意识的扶住了顾宴生的肩,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要冲破桎梏一般。 说来也是巧,他们刚到店门没多会儿,还在看这些酒的分类,身边就已经刮起了一阵香风。 转瞬间,顾宴生就看到了一个一身粉红色身影的人从他身边飘了进去,走到了酒馆内堂。 定睛一看,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小姑娘穿着一个粉色锦缎披风,上面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将枯燥无味的冬日都添了几分色彩。 她进到酒馆里后,正在跟老板交代琐事。 “怜儿,待会儿这店面就交给你了,有事儿吩咐小李子去做,爹去去就回,近日收上来的江米越发难出料,爹得亲自去盯着。”酒馆老板将东西搁下,冲着她道。 “爹,您就放心去吧,凡事有我在这盯着呢。” 老板匆匆离开,顾宴生的目光也和酒馆内的姑娘对上了。 然后顾宴生瞬间亮起了一个大笑脸——他记得这个未来要被敖渊封妃的女主名字叫顾怜儿,最喜欢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裳,而原着里面,敖渊也最喜欢怜儿身上那股活泼劲儿,和那股生机。 后来,更是整个后宫都不许人再穿粉色。 怜儿看到顾宴生的瞬间,却是整个人都愣了愣。 半晌,她双手捏在身前,脸上也有些苍白,往前走了几步,低声唤道:“七公子……?” 顾宴生一愣,要打招呼的话被他下意识咽了回去。 顾丞相家大业大,一共娶了四房太太,共育有七个子女。 而反派顾宴生在原着当中,就是排名最末的那个老幺,行七。 原着里面的反派外号挺多,玩的近的朋友喊他顾七,长辈喊他小七,或是喊他乳名生生,而喊他七公子的,也就只有下人们了。 顾宴生突如其来有点紧张。 这人好像……以前认识他? 他捏紧手里拴着滚滚的布条,看着顾怜儿,紧紧张张的说:“你认识我?” 模样显得急切又紧张。 敖渊双眉一凝,捏着顾宴生的手臂不由僵了僵。紧接着,他目光便凝在了怜儿身上,唇角紧抿,隐隐有向下的弧度。 顾宴生先前来时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嗷(突然失忆):说什么来着? 生生(超大声):娶媳妇娶媳妇娶媳妇娶媳妇——! 嗷:……………………………………………………… 作者:崽这么乖,甚至都不需要亲妈自己来,老怀甚慰。 * 留言的崽送19个随机小红包,谢谢支持~0v0 * 感谢在2020-09-19 22:40:38~2020-09-20 22:5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天才就是我 2瓶;老皖一定会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想娶媳妇。 敖渊漂亮的眼睛眯起,没什么表情的将目光落到了顾怜儿身上。 她穿着冬日里十分少见的鲜嫩粉色,现下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脸圆而粉,一双眼睛如同含了水,满眼的天真可爱。 只是这天真可爱里,似乎夹杂了些防备和敌意。 可不论怎么说,顾怜儿得模样也比周遭的人出色太多,皮肤白而细嫩,人也娇小又漂亮,乌发垂下,细密的铺了满身,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敖渊唇角抿了抿。 顾怜儿总觉得有一股寒意似是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打了个哆嗦,屈膝行了个礼。 敖渊一眼就看到了藏于顾怜儿浓密秀发下,衣领没能遮挡住的伤疤。 他一顿,将目光落到顾怜儿手腕,却发现顾怜儿戴着一双白色护手,露出了指尖,自掌心向上的部分全数被遮了起来,密不透风。 而她脖子上的伤疤呈现出不正常的白色,且比起别处的肌肤要凸起一些,足可见当时伤口之深。 只是痕迹上来看,显然已经过了许多年。 顾怜儿行了一礼后强笑着抬起头,看着顾宴生迟疑的说,“七公子莫要拿怜儿打趣了。怜儿跟了公子数年,到前年才得了公子恩准,脱了奴籍回鼎城……” 顾宴生没说话。 他印象当中并没有关于这里的剧情。 暴君这本书他本身没有看完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可能也是因为作者在写的时候,并不会详细写太多配角身边的故事。 一个反派身边从小伺候的宫女都要写上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太拖沓了,会被人说注水的。 他想了想,察觉到肩膀上有些收紧的力道,灵光一闪,板板正正的说:“实不相瞒,其实我失忆了。” 怜儿张开小嘴,脸上维持了很久的小心终于撕开了一条裂缝,显得极为震惊。 * 怜儿关了铺子,将两人带到了酒馆后院。 后院设有作坊,分上下三层楼,一层也是那些长工住的地方,人不多,但也不少,这里也是鼎城为数不多的酒家之一,规模很大。 顾怜儿带着他们目不斜视上了顶楼。 顾宴生没见过这些新奇的东西,好奇的一直在左右张望。 不少穿着简单粗布衣裳的人正在做活,土坛、瓦缸、研磨、米料都是他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和工作,甚至就连他们手里普普通通的铲子,顾宴生都觉得特别有兴趣。 顾怜儿站在二楼平层上,回头望着还显得有些恋恋不舍的顾宴生,伸手说:“公子请。” *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顾宴生也差不多知道了怜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是从小被家里卖到顾府当婢女的,跟了主家改了姓氏,一样姓顾。 那年她约莫着也就不到十岁,当时家里老少都以为闺女进了顾家门,是顶天的福气,如果能嫁进顾家,哪怕当个妾都是富贵的。 可没想到她最终却因为长相漂亮,被顾府的夫人分配给了顾家最不受宠的那七少爷,也就是顾宴生。 庶出的小儿子,顶上也没个生母,只有府里的老太君还惦记着有这么个孙子,顾家才没有多克扣他的吃穿用度,可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也可见一斑。 顾怜儿跟了这么个没前途的主,能吃个温饱都成困难,更别提帮衬家里了。 后来,她的家人见拿不到好处,便断了和她的联系,举家重新迁回了鼎城。 一晃几年过去,顾怜儿被放出了府回家,清清白白,身无分文。 然而她家里人去接她那日,却没想顾宴生却一改往年常态,交给她了不少银子,说是给顾怜儿当嫁妆用的。 顾怜儿接了。 后来,才有的这偌大的家业。 顾怜儿说起往事的时候,神色间有些闪烁,恍惚的说:“一晃也过去这么久了……怜儿还记得,公子五年前便因为意外落水,被救起来之后便仿佛也是变了一个人。这次失忆,和先前落水……可有什么关系?” 顾宴生哪儿会知道这事儿,闻言摇摇头,茫然的说:“不记得了。” 顾怜儿打量了她一会儿,觉得顾宴生神色不似作伪。 过了半晌,顾怜儿说道:“既是如此,公子在鼎城这些日子,便在家里歇下吧。只是家中都是粗人,或有照顾不周,还请七公子见谅,有事唤我就行。” “见谅,见谅。”顾宴生兴奋的弯着眼睛——他先前还在担心要怎么促成敖渊和女主呢,谁知道女主自己就直接送上门来了! 这可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还能省下一天一百多文的住宿钱呢! 顾怜儿将他们带到了住处,便一个人离开了。 敖渊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怜儿的背影,耳边就听到顾宴生已经兴冲冲的巡视新屋子的‘哒哒哒’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似乎缺了些雨水,才能和这忙碌却生动的脚步声更般配。 敖渊回到屋内,看着顾宴生兴奋的停不下来的模样,说道:“要下雨了。” 顾宴生点点头,目光落到了窗外有些阴下来的天色上,乌云笼罩,天光已经看不到了。 “我也闻到要下雨的味道了。”顾宴生倒是没有一丁点的烦恼,反而显得很高兴,“我们先去把行李都拿过来,晚上一起听雨好不好?” 敖渊看着他,静静地点头,说:“好。” * 傍晚的时候,雨水果然倾泻而下。 顾宴生印象里的雨水总是绵绵软软的,空气发闷,整个世界都变得很黏,很少能听到这样剧烈到让人兴奋的雨水声。 他很想把脚伸出去和雨玩,可是他脚上还有没愈合好的伤口,加上冬天的雨水冷的能成一把冰刀,弄不好会伤上加伤,他就放弃了这个心思,乖乖的和敖渊排排坐在廊下,听着不少休工的工人们聊天。 “东家还没回来?” “还没,到李家村往来少说一天,东家兴许直接宿在那了。” “原料上不来,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顾宴生看着大院里面的器具,已经全都被挪到了室内,其余的也都盖上了顶棚。 顾怜儿也并没有出现再出现过。 顾宴生左右看了看,搬着屁股下面的小板凳往敖渊那挪了挪,小心的撞了撞敖渊的胳膊,轻声问他,“圆圆,你看到怜儿了吗?” 敖渊眸子一沉,“没有。” 顾宴生有点失落的“哦”了一声,托着下巴继续看雨。 安静了一会儿,顾宴生觉得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他依然坚信,只要他能好好对敖渊,敖渊最后就一定不会黑化的。 只要满足了敖渊的愿望,让他之后可以顺顺利利的,那敖渊就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偏激的心思,更不可能自尽了。 ……也别给他赐毒酒就行。 想到毒酒,顾宴生看着这一屋子散发着酒香的原料,就觉得兴奋劲也没有刚刚那么厉害了。 敖渊黑化之后很可怕的。 他几乎屠尽了整个皇室,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几个红颜知己,也包括……顾怜儿。 顾宴生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脑瓜,心想皇家果然是太可怕了。 不光是敖渊,就连今帝,也就是敖渊的爹,皇位来的都名不正言不顺,至今都还在被民间四下讨论,总是他一个洗不去的污点。 得什么样意志坚定的人,在皇族这个大染缸里面,才能自始至终的保持清醒不疯啊。顾宴生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顾宴生拍了拍敖渊的胳膊,决定自力更生,“圆圆,你觉得怜儿好看吗?” 敖渊沉默了一瞬,将目光落到了顾宴生脸上,盯着他沉默不言。 他不说话,顾宴生一个人也能聊得很起劲。 “我觉得怜儿长得很好看啊,天姿国色,还是鼎城第一美人!而且她身上还有奇香,夏天能招蝴蝶的那种,跟香妃一样……嗯,你不知道香妃是谁,这不重要。”顾宴生小嘴喋喋不休,说累了,就捧着一边温在小火炉上的茶水喝一杯,喘口气接着说:“重要的是,她……她她……” 她了半天,顾宴生突然发现,他有点卡壳了。 原着里面,好像对于顾怜儿的描写并不太多,顾宴生获取到的信息,就是顾怜儿人美心善,十分单纯。 于是顾宴生认认真真提取了信息点。 他回忆着从前在医院看到过的大妈们的闲聊,做着小笔记,归类总结概括说:“她人漂亮,心地也善良,还孝顺父母,身材也好,胸大屁股圆,一看就好生养……” 敖渊面色黑了又黑,终于,看着顾宴生已经把话题跑到了“一看就能给你生一群小圆圆”上面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够了!” 顾宴生闭上嘴巴,小小的又吸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被冰的抖了抖,却还是给喝完了。 他拍了拍敖渊肩膀,“圆圆你不要害羞嘛。男人嘛,讨论这个是正常……” 敖渊定定的望着顾宴生的眼睛,说道:“那怜儿姑娘身上有伤,应是曾经遭受虐打所致,伤疤年月已久,看颜色,约莫是两年前还在顾府时受的。” 顾宴生嘴巴微张,半天,才缓缓的说:“……那她就更令人心疼了啊!” 敖渊这次终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顾宴生抬头看了看天。 怎么好像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我就很气。 生生:我可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我超会灵活化用的。 怜儿:我就是个工具人。未来我还有一二……个工具人姐妹。我们手拉手,我们一起走。感恩,鞠躬。 * 留言的崽送19个随机小红包,谢谢支持,鞠躬~ * 感谢在2020-09-20 22:50:35~2020-09-21 23: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蚀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顾宴生聪明的小脑瓜其实已经理解了敖渊的意思了——但是他有点心虚,暂时没敢接话。 怜儿身上的伤是两年前的旧伤,那也就是说,在顾府受下的。虐待怜儿的人,不出意外也肯定是顾府的人。 原着里面从没有提到过反派身上有什么伤疤,所以就不会是顾家其他的人一起虐待了这主仆俩。追究到最后,顾宴生觉得,他可能要替反派背锅了——因为似乎除了反派本人之外,似乎也没有谁能对他的贴身婢女下的了这么重的手了。 顾宴生想通这一点后,人就有点蔫吧。 没想到反派不光心狠手辣,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变态。 他声音很小,但敖渊还是听到了,“靠虐待别人来提升快感、寻求认同感的人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这种例子在医院也都不少见,住院部那里甚至会经常有被家暴导致进医院的人,顾宴生一点都不陌生。 但是也依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敖渊此时显得有些沉默。 他这一刻甚至回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某些暴行——可他还是敛着眸子未发一言。 他杀的人,都该杀。 冥冥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着他,他杀的人,都该杀。 “唉。”顾宴生愁眉苦脸的托着小脸叹了口气,脸都皱成了一个小包子。鼻尖有点痒痒,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打了一个又大又响亮的喷嚏:“阿——啾!” 敖渊侧过头,纷杂又扭曲不成形的回忆被打断,他重新望向了顾宴生。 顾宴生的喷嚏声让他觉得……胸口有些微痒。 打完喷嚏以后,他会把鼻尖揉的通红,眼圈也红红的,充满水光,像是只无害的兔子。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用指骨轻轻揉了揉,突然觉得浑身都有点冷,不由说道:“圆圆我们还是进屋吧,外面好冷啊。” 二月的天本就天寒地冻,入夜后寒露涌上,冷意也更甚。 除了顾宴生执拗的在这听雨吃茶,附近趁着夜色降临聚了一会儿的长工们老早就已经回了屋子,屋内烛光也都尽数熄灭。 敖渊点点头,看着顾宴生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进了屋,转身将房门带上,阻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顾宴生一进屋子,就先去到了滚滚那边。 他到了这里之后,先给滚滚洗了个澡。原以为会很脏,但事实上他只换了一盆水,就把一个小团子一样的滚滚给洗干净了,这会儿正…… 架在炭盆上烤狼。 滚滚在一个精巧的笼子里,下面垫着柔软的衣服,双眼黝黑水润,见顾宴生看他,兴奋的晃了晃尾巴,站起身抖遍了浑身的毛。 还是一点都不像是个小狼崽。 顾宴生给它取下来,顺手一摸。 毛已经干透,小家伙暖烘烘的,像是揣着一个小手炉。 他打了个哈欠就要往床上躺,可他自己那边的被窝总显得冰冷又潮湿。 “睡这。”敖渊看着顾宴生,掀开被子进到了顾宴生原来的位置,拍了拍身边,看着顾宴生,眉眼淡淡的说:“暖好了。” “圆圆你真好!”顾宴生双眼顿时一亮,连忙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里温暖舒适,顾宴生刚一进去,整个人就舒适的喟叹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搭在了敖渊的腰上,如同这几天做过的一样。 敖渊沉默不言,却往下滑了滑,改变了姿势,将顾宴生整个人半搂在怀里。 顾宴生这才将滚滚顺手放在了床脚的地方。那有一个小窝窝,是属于滚滚的。 顾宴生的头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困意逐渐上涌,嘟嘟囔囔的说:“圆圆你这么好,谁嫁给你都是他的福气的……” 敖渊眉眼始终淡漠,对嫁娶这两个字显得没什么反应,更没什么兴趣。 顾宴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一直等到顾宴生熟睡,小憩一会儿的敖渊便睁开了眼睛,无声下床离开,身影逐渐融入了浓黑的夜。 * “顾宴生、顾宴生……”屋里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的狰狞怨怼,用针不停刺向手中的一个粗制滥造的娃娃。 那娃娃不过是个隐约能看出人形的布人,做工粗糙,像是赶制出的,外面套了同样破旧的袍子,颜色是顾宴生今天穿的那件。 顾怜儿逐渐开始不满足于扎针。 她将针尽数攥在手心,发狠的朝那布人头部、四肢、腹部扎去,一边扎,一边下死力将针朝一个方向用劲拉扯。 很快,布人变得四分五裂,棉絮崩出,破碎成一团再也看不出原型的布堆。 顾怜儿脸上怨毒又疯狂的恨意终于被疯狂的笑意取代,肩膀抖动,居然在梳妆台前笑的晕死了过去。 敖渊悄无声息的进了门。 他伸手要点顾怜儿脑后一处穴位,可手指即将碰到之际,却不知是从何处升起一阵抗拒,过会儿,他放下了手指,随手捏起地上两张破布,捏成团,隔空弹到顾怜儿身上。 然而这样似乎还是有点不够。 哪怕那手指没碰到顾怜儿,敖渊也还是将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眉心紧皱,心底里都莫名升起了一阵厌恶来。 不多时,他很快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敖渊一目十行扫过,将东西放回原处,又看了眼地上那一地的破碎,眸光一冷,望向顾怜儿时满眼的杀意。 然而过会他却抿抿唇,翻身出了门。 顾宴生睡的并不好。 到了半夜,他就觉得干渴的很,呼吸急促炽热,隐约有种要将鼻腔都烧穿的错觉。 可偏偏四周又很冷,冷到他只能蜷缩起自己四肢,将自己裹成更小的一团,还在不停的,小心翼翼的在寻找着什么。 朦胧中,有什么大面积的热意传来,那股滚烫绵延不绝,温暖的几乎不可思议。顾宴生整个人都攀附上去,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有点委屈,“圆圆你出去了好久,被子都凉了……” 敖渊没说话,让顾宴生靠在他的怀里,说:“张口,喝些水。” 顾宴生乖乖小口抿着,一直将杯底有些烫的热水抿完,他才舔舔嘴唇,说道:“还想要。” 敖渊又给他倒了一杯,接着照顾着顾宴生喝完了。 “明早我去请大夫。”敖渊摸了摸顾宴生的头,却并不烫。 顾宴生晃晃脑袋,咕哝着说:“不用叫医生,我就是太累了,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就病了,喝完热水,再睡一觉就好了,我一点都不麻烦人的,我很乖的……” 敖渊垂眸听着,伸手将顾宴生揽的更紧,一手也并不熟练的、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在顾宴生背后抚动着。 就像是曾经有人对他做过无数次那样。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敖渊便困惑的皱起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进而又很快的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 * 顾宴生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 一觉过后,他身体也果然好的多了——只不过还是留了点后遗症,白天开始怕冷,披上了顾怜儿让人送来的兔毛斗篷。 顾怜儿脸上带笑,看着顾宴生站在她身前的模样,仿佛有些呆了。 她看的痴了,半晌才回过神,迈步上前,恍惚着轻声说道:“七公子果然是穿白色好看……” “是吗?”顾宴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斗篷。 他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白色,甚至也不喜欢蓝色。 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病房内除了大面积的白,就没有别的很鲜明的颜色了,只有他大哥找人每天给他放在病房里的一朵向日葵,勉强算是朝气蓬勃。 一开始他大哥送的时候,一到傍晚睡觉前,顾宴生就会把处理过的向日葵里的瓜子给吃掉。 第二天他大哥的助理就会再来给向日葵收尸,同时换上新的,直到顾宴生吃腻了,不再吃了,但向日葵也依然每天都在换着新的。 他的思绪飘了回来,开口却还是笑眯眯的说:“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看的,白色很漂亮,谢谢,怜儿姑娘眼光很好。” 话音刚落,怜儿却看着他,重新又愣住了。 顾宴生歪歪头,觉得她这样有点傻,跟敖渊看上去就好像不是很配了,担心敖渊会降低对她的好感。 正要上前戳她一下,后院大门便被从外向内打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叫喊声。 “让一让,前头让一让——!” “来个人搭把手!” 人群里分出来了一个身着一身淡青棉服的青年人,看着顾怜儿拱了拱手,笑问道:“姑娘可是顾怜儿顾姑娘?” “是我,出什么事了?”顾怜儿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一个木板上,被众人抬回来,双眼紧闭着的父亲。 顾宴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身形一动,就碰到了旁边的敖渊。 敖渊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现在大致的情形,淡淡的说:“人没死。” 顾宴生放下心,就要往前凑凑。 敖渊这时候又上前一步,直接从后面环住了顾宴生的脖子,声音有些危险而诡秘,靠近他低低的说:“却也和死相差无几,全看他能撑到几时。” 顾宴生吞吞唾沫,身体有点发抖。 这不是……这不是敖渊要到很后期才说的名句吗! 那时候,他也不是对着顾怜儿的父亲说的——那是对他说的啊! “这毒酒饮下并不会直接死。”帝王的眉眼垂在珠帘之后,在晦涩的灯光下看不分明,只余下一片晃动的阴影,仿佛经年累月挥之不去的阴翳,“却也和死相差无几。顾相,那便让朕瞧瞧,你能活到几时?” 顾宴生顿时眼前一黑。 然而那只手却已经放开了他,下一秒,顾宴生被按着肩膀原地转了个圈儿,成了正面对着敖渊的姿势。 敖渊在他头上虚虚按了一下,皱眉说:“还在发抖?又烧起来了?” 顾宴生定定的看着敖渊,半晌,吸了吸鼻子,小步子往前凑了凑,一手从斗篷里面伸出去,虚虚的握住敖渊的手,瘪着嘴说:“以后……你以后不能这么说话吓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我只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咪,可是生活还是对我这只小猫咪无情的下了手。 生崽好惨,亲妈怜爱。 * 感谢在2020-09-21 23:11:10~2020-09-23 09: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2个;蚀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pad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顾宴生白皙细长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手指捻着敖渊黑色的衣袖轻轻拉扯,敖渊看到了,却只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他心脏上拨动了两下。 力道轻软,却带着无尽的缱绻。他回过神,看着顾宴生,定定的说:“好。” 顾宴生这才放下心,冲着敖渊扬起一个笑脸,抓着他的手一起,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内屋外都是人,有先前一起将老板抬回来的,还有瞧见有热闹,凑上来围着看的。 院子里的长工也杂七杂八围了一圈,听说出事儿的,是他们东家,因此一个比一个要着急。 敖渊带着顾宴生进去,那穿着青色棉服的人正在跟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低声说着些什么。 顾宴生这才看见,顾怜儿的父亲脑袋上有好大一个裂口,用麻布包着,上面盖了厚厚一层药粉,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浑身湿透,俨然一副已经无力回天的样子。 顾怜儿站在床侧,低着头,正轻轻的啜泣。 青衣男子距离她两步左右的位置,低低的将情况说明给她听:“顾老板本是要去下头村镇上问问原料,却不想顾老板刚出城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雨天路滑,又遇上山石坍塌,这便出事了。” 顾怜儿闻言啜泣的声音更大,蹲在床头,眼泪成了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顾宴生眨眨眼,盯着顾老板的伤口看了会,下意识往敖渊身边凑凑,小手又抓紧了敖渊的袖子。 这一刻,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到这个世界上时,面对的那成千上百,死状各异的尸体。 到处都是血。 只是那时候四处都是茫茫的白雪,即便有血也看不太分明,现在则是只有这么一件狭小的屋子,人群混杂,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腥气,什么都有。顾老板出的血又多,腥味儿也十分严重,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顾宴生觉得有点眩晕。 怪不得敖渊说还没死,但是也快了。 这个样子,就算是现代医学科技恐怕也救不了,何况是古代。 果然,那大夫沉重的摇头叹息,说道:“恕老朽无能,只能尽力而为。顾家掌柜这一遭能不能撑得过去,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却也知道大夫说的是实话。 碗大一个口子从脑袋上开了瓢,没当场毙命,都已经是运气极好了,还能回家让家里人看最后一面。 顾宴生侧过头,眼睛黑亮黑亮的,也逐渐听清楚了四周人说的话。 男女老少都有,说什么的也都有。 “咱们早不就说了,这顾怜儿就是个灾星。” “可不是,瞧着她回来统共也就两年,这两年里,顾家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死绝了。最大的那个老太翁就不说了,算是喜丧——可上到她后母,下到最小那个继妹,才六岁,就那么邪门,去城外那河边儿玩的时候,突然跌进河里溺死了……” “这顾老爷为了贴京城顾府,将自己全家上下的姓氏都改了,背弃自己祖先,说来也活该……” “人都死了,就别那些了。” “这顾家也是惨,老子死了,就剩下这么个女儿,还生的这么好看,也不知以后怎么寻婆家。” “这谁家还敢要,抬妾室都不愿,克死自己一家人了,还想去克死未来夫家吗?” “不是说这顾怜儿本就跟京城那边不清不楚的?听说刚来鼎城的时候,还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之后说这话的人开始远去,顾宴生就没再听到过别的。 顾宴生嘈嘈杂杂的听了一耳朵,目光在说话的人群中游了一圈儿,最终也没说什么。 敖渊默不作声的站在顾宴生身后,然而他高大笔挺的身躯只是站在那,所彰显出的气度就已经让无数人无法忽视,总有人会将目光往他那边看,尤其是去看他那双不同于鼎城百姓的眼。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由那青衣人出面,将屋里围着的乡亲们一一送了出去。 屋内留不下人,所有人也都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面。 顾宴生有点冷,扭脸却发现,正有一个小团子,昂首挺胸的用嘴巴叼着一个圆滚滚的布团,正跌跌撞撞的往他这边蹦跶过来。 顾宴生一眨眼,喊了一声:“滚滚?” 滚滚的小尾巴摇晃的更加用力,终于将嘴里叼着的手炉递给顾宴生,这才抬起双腿,主动扒拉着顾宴生的膝盖,一只爪子还轻轻的挠了挠。 顾宴生从善如流的将它抱到了怀里。 敖渊冷眼在旁边看着,未发一言。 不多时,顾怜儿和屋里的两人出来了。 老者脸上有藏不住的疲惫,看着顾怜儿说道:“姑娘也不要过度伤心,兴许你父亲能熬过这一遭。” 顾怜儿屈膝,眼睛、鼻子通红,却还是说:“多谢大夫。” 送了老人和那青衣的青年离开,顾宴生这才摸了摸手炉,犹犹豫豫的说道:“圆圆你要过去问问吗?” 敖渊说:“我?” 顾宴生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说道:“当然啦!” 女主突逢巨变,这个时候,不就是男主应该大显神威的时候了吗! 虽然敖渊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也已经快到他属下找到他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他一亮身份,正好把女主带走,立马就是一个金童玉女的佳话啊! 还是敖渊有点害羞?不知道要怎么跟姑娘家说话? 顾宴生的眼睛一亮——敖渊算是古人,肯定很保守,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顾宴生清清嗓子,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细声细气的将刚才听来的东西,跟敖渊说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还满脸的心疼和沉重,“怜儿姑娘的亲人一一去世,只剩下这个父亲了,没有一个能成为她的依靠,帮她做主。这时候,肯定是需要关爱的,城里的流言蜚语那么多,她一个弱女子,一定会承受不住,万一把心事都憋到心里,时间一久,积郁成疾,最后佳人……那个香消玉殒,可就太让人心疼了。” 说完了诸多前奏,顾宴生这才一脸诚恳的抬起头,握住了敖渊的手,情真意切的说:“就算是不为了怜儿姑娘,圆圆,你去帮我看看吧——你就当是帮我了!我、我关心怜儿姑娘,但是不好意思说!” 敖渊目光黑沉的看着顾宴生。 半晌,他扯扯唇角,一言不发的向着顾怜儿房中走去。 留在院子里的顾宴生一脸稳重的叹了口气,顺手撸了两把滚滚毛绒绒又很软乎的身体,念念叨叨的说:“圆圆这个人呀,就是太年轻了,这种事情都要害羞,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喜欢就要大胆的上嘛……” 不过原着里面,似乎也没有顾怜儿父亲出事的这一个剧情啊。 顾宴生歪着头,有点想不明白。 女主这么可怜,不把她父亲死之后的剧情写出来,还怎么体现男主的作用啊? 是作者没写,还是他看完忘记了? 顾宴生想不懂。 于是他没一会儿就用了另一套逻辑把自己说服了,对着小狼说:“一定是作者在后面的内容写了顾怜儿的身世,但是我还没看到的原因。” 小狼冲着他摇了摇尾巴,蓝色的眼眸水汪汪的。 毕竟,女主的悲惨身世,总要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再说出口,让男主对她有更多的怜爱。 顾宴生看过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所以,偶尔出现的无伤大雅的意外是可以发生的,只要主线剧情不变,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宴生信心满满的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回了屋! 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读者,会帮助主角追媳妇儿,还懂得给他们留下独处的二人时间! 没有什么意外是他搞不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神气叉腰):为了圆圆我可是付出太多了! 嗷:…………………………………… * 留言的小天使送10个随机小红包~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 感谢在2020-09-23 09:59:48~2020-09-24 23:0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蚀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10瓶;雷泽苟斯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屋里的炭火盆还在燃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无烟,整个室内都温暖如春。 顾宴生抱着滚滚靠近了一点,伸着手取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四下的装饰。 终于,顾宴生有些迟疑的说:“滚滚,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装修太豪华了?” 滚滚当然不可能给他回答,闻言也只是晃了晃自己的小尾巴,用冰凉的小鼻头蹭了蹭顾宴生的手腕。 酒业在古往今来都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一个必不可少的行业,人才辈出,也财源济济。顾宴生也不是没见过他那些叔叔伯伯们,每一位都是很令人尊敬的企业家,资产也都雄厚。 但是他穿越这里之后,在贫瘠的山村生活过,也住过逼仄而简陋,窗户都只剩下光秃秃的几条木棍撑着的土屋,更睡过由干掉的泥土糊成的土床,和能将嘴巴都破,带着豁口的碗。 鼎城虽然繁华富足了很多,可街上不少来往的商贩身上也都打着补丁,过往酒楼里面的桌椅也都上了年纪,有一种木材用久后独有的油滑。 可顾怜儿家里…… 顾宴生将滚滚放在床上,起身摸了摸靠着墙边的书架。 书架颜色暗红,古朴而沉重,且雕刻着精美细致的花纹,每一处都看得出,是精心打磨过的。 只不过是边远小城的一个酒家,能这么有钱吗? 顾宴生挠了挠头,忍不住又想到了先前看到的那个白底黑字的印章,托了托腮。 敖渊推开门,自门外大步走入。 顾宴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说道:“圆圆,怎么样啦!” 敖渊没有多言,只伸手将顾宴生揽到了怀里,随后足尖轻点,飞上了屋外的房梁。 刚下过雨,房梁湿滑。 顾宴生整个人几乎都窝在敖渊的怀里才能不掉下去,加上又有一点恐高,只能紧紧地抓着敖渊的身体,小声的说:“你干嘛呀?” 怎么圆圆总喜欢爬人家房顶呀? 顾宴生表情有点纠结,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噤声。”敖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顾宴生闻言便乖乖闭上了嘴巴,顺手挠了挠被敖渊说话的气喷到的耳朵,随后伸着脑袋,跟着敖渊一起往下看。 这是顾怜儿的屋子。 屋内还是和先前一样,地上大片大片凌乱的泥印,混杂着血气和一股诡异的香气,气味浓重,哪怕传到顾宴生鼻尖已经微不可闻,可还是有些令人作呕。 然而在这一片环境当中,顾怜儿却有条不紊的在准备着什么。 水盆、毛巾……还有纸张和……筷子? 顾宴生和敖渊咬耳朵,“圆圆她拿纸干什么呀?算账吗?我会算数呀,我可以去帮……” 顾宴生眼睛一瞪,在敖渊怀里揪了揪他衣领,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又点他哑穴! 再这样他要生气了! 哪有人总这么玩的! “继续看。”敖渊的手在顾宴生的后颈捏了捏,双眼不带一丝感情,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待会受惊叫喊,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宴生皱皱鼻子,无声的把头扭到一边。 没两秒,他又好奇的顺着那一小块缺口往下看。 只见顾怜儿动作优雅且轻缓,将一片片纸放进水盆之中,又用筷子将那纸张夹起……最后放在了他父亲的脸上。 顾宴生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以前曾经经常看一个节目,名字叫《说古》。 这个节目很有意思,可以让顾宴生通过电视了解到很多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有说神乎其神的蛊术,有说巫术,也有说占星……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宫廷秘辛,和十大酷刑。 这一项,他曾经看到过。 将一张张纸打湿放在人的脸上……是为纸刑。 受刑者会在一种极为清醒的情况下窒息而死,死法十分痛苦。 果然,第一张纸刚刚贴上去没多久,躺在床上的男人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可他本身就重伤昏迷,于睡梦中挣扎的动作也微乎其微,更何况,顾宴生这才看到,他的手脚……也都被顾怜儿用软布包好,给捆起来了。 他挣扎的幅度更小,甚至只能看到偶尔身体的抽搐。 就看到了这里,敖渊挟着顾宴生的腰飞了下去。 两人回到屋内,顾宴生的表情一直都呆呆的。 半晌,顾宴生才终于抬起头,求证一般的抓着敖渊的手,可怜巴巴的问他:“圆圆,你说怜儿姑娘为什么要……要……” “为何要弑父?”敖渊站在顾宴生对面,冷静到甚至有些显得冷漠,“我并不知道。” ——他只是想带着顾宴生过去看一看,顾宴生喜欢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而打消这荒唐的念头。 初见顾怜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好相与的人。 敖渊大致对顾怜儿抱有怀疑,直到那夜他看到顾怜儿扎了小人,将小人命名为顾宴生。 只要他的目的达成了,顾怜儿是死是活,她父亲是死是活,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也根本不关心。 顾宴生突然一愣,迅速站起来,急匆匆的就要往门外走,说:“不行,我们不能看着她杀人……” “别去了。”敖渊静静的说:“第二张纸没贴上去,他就已经死了。” 顾宴生愣愣的回过头,小声说道:“死了……?” 他的声音一瞬间显得有些迷茫。 敖渊一顿,眉心稍稍合拢了一些,看着顾宴生说:“便是顾怜儿不下手,他也活不过今夜。与其在痛苦中等死,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顾宴生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有点执拗的看着敖渊,眼底盈着点泪水,声音有点委屈,“不是这样的,谁都有权利活下去的,没有人会想死……” 这次敖渊却不再多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顾宴生难受了一会儿,随后抹了抹脸,一吸鼻子,看着敖渊冷漠的眉眼,突然又愣住了。 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敖渊的身上的。 每个人固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也固然没有人愿意主观去死,更不是每一个人都只是因为死不了,而选择苦苦的熬着……就比如他自己。 可顾宴生也在医院住了十八年,也亲眼看到过,有七个病人,因为受不了治疗的痛苦而选择自杀。 敖渊现在说这个话…… 顾宴生愣愣的,又觉得心里有点疼,还有点酸涩。 敖渊的结局,到底又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最终走向自我灭亡的那一条道路的呢。 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给顾宴生思考。 下一刻,顾怜儿一声哭喊传进屋子,惊起了窗外一片飞鸟。 “爹——!” * 接下来几天,顾怜儿一直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下葬的事宜,也没有再来找过顾宴生他们。 顾宴生左思右想,和敖渊也搬出了升息酒馆——家里唯一的男性长辈都不在了,他们再继续住在那,也会惹人非议的。 顾家上下挂上了白帆,不少长工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家,铺子也勉强有个掌柜在那撑着。 没了当家人,谁都知道,这铺子完了。 顾宴生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不是很愿意跟顾怜儿碰面,每天就拉着敖渊和滚滚出去溜——他想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乎敖渊一个人就好了,敖渊就是他的目标,也是他的命。 敖渊的命就是自己的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两人走在街上,繁华的小城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止步,仍然热闹如往日。 街上小贩叫卖的东西五花八门,顾宴生已经连着出来很多天了,可每一天都还是觉得很新鲜。 途径过一个路边搭起来的馄饨摊的时候,顾宴生牵着敖渊的手坐了过去,顺手把滚滚也放在了桌子上。 滚滚乖巧得很,半蹲坐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头小狼的雏形,眼神锐利,身体挺得笔直,正在用锐利的双眼巡视着过路的每一个人。 “圆圆,你说顾怜儿的父亲死了……”顾宴生想到这里,就又有点发愁。 敖渊拎起桌上的茶水给顾宴生倒了一杯,闻言只扫了他一眼,垂着眸子没说话。 顾宴生又叹了口气,“你说她会不会想跟着我们一起上京城呢……” 这才是他比较怕的一点。 他这两天想的可通透,想的可清楚了。 他也不难推断出来,虐待顾怜儿的人,就是原主——或者说,是他自己。 虽然那件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不是原主,而且前几天,他还为了避免露馅,跟顾怜儿说他是失忆了……但是顾怜儿肯定不会相信的。 说不定到现在顾怜儿都还以为自己是在诓她。 然后会更痛恨自己! 顾宴生耷拉着脑袋,伸手抠了抠桌子上的木缝,满脑子的心事。 而且自从看到顾怜儿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顾宴生每一次看到顾怜儿,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总想往敖渊身后躲。 他有一点点点怕。 就一点点。 馄饨被老板端上桌,清香的味道飘入鼻尖,顾宴生吸了吸香气,满脑子的愁思暂时被美味的馄饨打断,垂头拿起了筷子,嘟嘟囔囔的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去想不高兴的事情……” 敖渊静静地看着他吃下去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馄饨,这才缓声说:“若想继续庇护着她,便只能带她一起上京,不然,便将她安置在这,左右这是她的本家,顾老板留下的家产也足够丰厚,即便直系亲眷都死了,可还有远方表亲,总不至真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他就不信,顾宴生还敢带着顾怜儿上京城。 顾宴生冷不丁被一颗馄饨烫到,呛了老半天。 敖渊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顾宴生缓了半天,才吐舌舌头,把冒上来的泪花给压下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敖渊说:“真、真的要带着她去京城吗……” 这明明就是一个选择题! 原着的答案他都知道,答案就是带着顾怜儿回京! 原着的的逻辑和走向是这样,顾怜儿最后会跟着敖渊一起回京……所以敖渊肯定是这么想的。顾宴生咬咬嘴唇,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顾怜儿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对他最大的考验……其实就在他自己身边来着。 敖渊才是那个最想给自己灌毒酒的人,虽然现在失忆了,可他迟早都会恢复记忆的。 敖渊眯了眯眼睛,看着顾宴生的表情变来变去。 顾宴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但是他又觉得,敖渊这么选择,也是有道理的,而且他自己也很不容易。 顾怜儿甚至可以算是心狠手辣了。 可即便是这样,敖渊都要坚持把她带在身边,这么一看,敖渊在京城肯定是被群狼环伺,孤立无援的境地,身边甚至没有多少能用的人,才会这么舍不得一个在鼎城对她有过举手之劳的顾怜儿。 再者…… 敖渊现在也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那个反派,也不知道虐待顾怜儿的是书里那个和他名字一样的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顾宴生咬咬牙,小拳头攥着筷子,仿佛抓着最后一根勇气的绳索,掷地有声说,“好,那就……那就带!” 只要他跟紧敖渊,不让顾怜儿对他有下手的机会,那他就不怕! 反正顾怜儿没有武功……只要他不离开敖渊太远就很安全! 敖渊:“……”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为了圆圆,我拼辣! 嗷:…………………… * 感谢大家支持~留言的小天使送随机十个小红包,爱你们~ * 感谢在2020-09-24 23:07:07~2020-09-25 23: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蚀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虽然话是这么被顾宴生义正言辞说出了口,可该怕的,他还是很怕。 于是这几天下来,敖渊的屁股后面就总是时时刻刻的挂着两个小尾巴——大一点的那个,总喜欢拽着他的衣摆,小的那个,则是被大点的那个牵着。 两人一狼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却意外显得和谐而又自然。 顾怜儿父亲的丧事办了七天。 七天过后,顾老板按照鼎城旧俗下葬,顾宴生没有去观看,但是隐隐约约却觉得,似乎是快要到时候了。 敖渊的下属会在龙抬头前后的时间找到敖渊,最后一行人会回到京城的镇北王府。 二月二十四,龙抬头。 鼎城在今日热闹非凡,寻常百姓家大多会用青色的口袋装着各种各样的粮食互相赠送,街道上一派节日的氛围,也冲淡了不少顾宴生先前低落的情绪。 “圆圆你要吃糖葫芦吗?”顾宴生抓着敖渊的手左右打量。 他已经将近七天没有和顾怜儿打过照面了,再加上浓厚的节日氛围,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不太敢离开敖渊太远。 两人的衣服,自从七天前回到客栈之后,就不约而同的换上了桥头村大婶给他们的那一套粗布棉服,虽然并不怎么精美,可料子却也很舒适,又很耐脏且保暖。 月白色的粗布衣裳也盖不住顾宴生的白,他手指骨节长得刚刚好,纤长细直,拽着敖渊袖子的时候,对比之下显得更有一种发色朦胧光芒的感觉。 敖渊这些天心情也十分愉悦——看来先前房梁那一探,到底还是让顾宴生彻底打消了对顾怜儿的心思。 又重新变得粘着他了。 听顾宴生这么问,敖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买了一根。 顾宴生双眼亮亮的,盯着那串鲜红水润的糖葫芦,忍不住吞了吞唾沫,说:“好吃吗?” 敖渊失笑,他都没吃,哪来的好吃不好吃。 将糖葫芦交给他,低声说,“给你的。” 顾宴生摇了摇头,很坚决的把糖葫芦推了回去,认认真真的说:“我不吃这个,这个给你吃。这个你喜欢吃的。” 糖葫芦是敖渊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甚至到了后来,他书房常备的点心也经常会有山楂糕。 这在书里,也是特意说过的。 敖渊的母后很早就过世了,加上他不受皇帝喜爱,甚至是厌弃,所以小时候在皇宫的日子很不好过,饱腹都很困难,更别提这些精美的吃食了。 他曾经有一次被恶仆故意饿了好些天,不给米水,又硬是被那两个恶仆压着跪在地上,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往地上磕。 后来年纪还小,还没有变坏的小反派偷偷的留了两颗糖葫芦给他吃,哪怕已经化了,可敖渊还是吃的很香。 那以后,糖葫芦也成了他最喜欢的东西。 敖渊打量着手上的糖葫芦,表情淡淡的说,“我不喜甜食。” 说罢,他将手上的糖葫芦交到了顾宴生手上,微微侧了侧头,打量着顾宴生:“虽然我记忆有缺……但我大约记得,从前,我不喜欢吃这东西。” 顾宴生一愣。 他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有点无措。 敖渊不喜欢糖葫芦了。 因为从前对他很小的小反派……后来变坏了。 所以他以前最喜欢的东西,现在也成了最不喜欢的东西。 顾宴生眼眶有点热,努力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滚滚警觉地嗅到了什么,仰着又短又圆的小脖子,尾巴下垂,夹在后腿中间,努力抬起头看着顾宴生,张开口‘嗷’了两嗓子。 路上嘈杂,顾宴生没听到,它记得叼着顾宴生的裤脚扯了扯。 顾宴生吸吸鼻子,声音有点闷闷的把它抱了起来,“滚滚怎么了?” 滚滚舔了舔顾宴生的眼角,又用冰凉的小鼻子蹭了蹭他的脸,奶声奶气的又“嗷”了一声。 顾宴生迷茫的顺着圆圆喊的方向抬起头,发现身着一身缟素的顾怜儿自不远处慢慢走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 糖葫芦又酸又涩,吃掉了表皮的那一层糖衣后,本就酸涩的味道更是成倍增长。 顾宴生食不知味的嚼着,只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不好吃的糖葫芦。 看着顾怜儿跪在下面嘤嘤哭泣的模样,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轻声说:“你要想跟着,那就跟着吧,等到京城寻到你那表亲后,我自然会给你……嗯,一些银两,让你安置。” 顾怜儿提出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的要求,说是想去京城寻找她一个远方表亲。 顾宴生不好拒绝,加上本来也要带着她,闻言就同意了。 当下,顾怜儿的哭声一收,泪眼婆娑的望向顾宴生,垂首道:“多谢少爷!” 顾宴生脸色萎靡,被酸的没什么精神,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不用客气。” 屋内的香气愈发明显,顾宴生嘴巴里糖葫芦的酸甜气息和这股浓郁的香气撞在一起,隐隐让他有点不太舒服,胸腔很闷,甚至有点想吐。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脸色有点白,下意识的说道:“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那股味道他已经不陌生了,一开始看到顾怜儿的时候就能闻到,只是那时候大多是在室外,味道并不浓郁,他还以为是身上的香囊,就没有太在意。 顾怜儿垂下头,盈盈说:“是奴婢……身上带着的香气。” 顾宴生一愣,有点想起来了。 原着里面曾经提过一句,但是没有多说。 顾怜儿身上带着奇香,所以敖渊很喜欢和顾怜儿待在一起,每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觉得烦躁和杀意都有一种被抚平的感觉。 虽然顾宴生也没有觉得敖渊现在有烦躁和杀意,但是这股香味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顾怜儿身为原着里面的女主,其存在一定有她的特殊性。 而原着里面敖渊的结局,是发了疯,选择了自尽。 可顾怜儿身上的这股香味,又很好的能让敖渊的情绪平复下来……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联系。 难道真的是天定姻缘? 顾宴生思考的时候总习惯轻微皱眉,显得又严肃又有些可爱。 他想了想,让顾怜儿先回去了。 他知道太医院有一个人,精通各种草木药性,也知道要怎么通过这些草木去制作成香料,回头兴许仗着自己的身份,可以请那个大夫去看看顾怜儿,兴许能看出什么来。 再不济,也能给敖渊配置一点平心静气的香料来,聊胜于无。 敖渊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怜儿离去的背影,神色平和,也没什么波澜。 顾宴生看了他一会儿,有点犹犹豫豫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小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回过头,“嗯。” 顾宴生鼓起勇气,“这个香味你觉得好闻吗?” 敖渊闻言皱了皱眉,没说好,却也没说不好,只是淡淡的道:“不知。这味道……闻着似乎有些熟悉。” 觉得熟悉? 顾宴生歪了歪头,但是他记得,原着里面,敖渊也没有和顾怜儿有过太多的接触呀。 有好多的问题,都不是书里片面的文字可以全部告诉他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顾宴生就总显得心事重重,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做不好,就马上要命丧黄泉。 敖渊看出来了,唇角微微勾起,却什么都没说。 这些天,虽然顾怜儿的存在还是着实碍眼了一些——可顾宴生却实打实的开始粘着他,恨不得寸步不离,双眼清澈澄明,黝黑的瞳孔当中也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这个认知让顾渊十分的享受,且舒适。 他暂时并不打算让顾宴生做出什么别的改变——他觉得,他们在桥头村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寸步不离,同床而卧,而顾宴生知道他身上有伤,对他也更殷勤,每天都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天色不早了。”敖渊勾了勾唇角,说道:“睡吧。” 顾宴生想了想,也点点头。 天色将歇,顾宴生打了个哈欠,满眼迷蒙的慢慢睡去,只是他睡着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往带有热源的地方钻。三两下便钻到了敖渊怀中。 敖渊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在顾宴生的头自发钻进他肩窝的时候,就已经张开了手臂,而后揽住了顾宴生的肩膀。 顾宴生用脸蹭了蹭,似乎是终于暖和了,睡容也变得安详恬静起来。 夜半,窗外有隐隐约约草木被风吹动的声音。 床脚的滚滚于黑夜之中警觉地睁开双眼,泛着光的银色眸子定定的朝着窗户的方向,小身体从窝里出来,站在地上,昂首挺胸,俨然一副守护者的姿态,牢牢的守在了顾宴生的床前。 几乎同一刻,敖渊也睁开了眸子。 他将怀中的顾宴生妥当安置好,又给他掖好被子,将小狼扔在了顾宴生枕边,低声祝福道:“看好他。” 滚滚低低的‘嗷’了一声,似乎听懂了敖渊问的话。 不多时,敖渊小声推开窗户,自夜色之中,缓缓抽出了腰后的长剑。 这几天就有人暗地里跟着他。 距离不远不近,让人足矣察觉,却不至于心生被冒犯的感觉——直到今夜,这些跟着他的人,才终于算是忍不住了。 敖渊确定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方向在移动后,行至郊外停下脚步,选了个空旷地带,一脚在地面轻轻一踩,沉声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的小天使还是随机送10个小红包,谢谢支持~ * 感谢在2020-09-25 23:34:18~2020-09-26 23:4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林间树影簌簌抖动,不多时,在敖渊身边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就出现了数名身着一身黑衣,头面全都蒙着的人。 敖渊眸色渐深,下意识的,便喊出了其中一个名字:“阿大。” 名为阿大的人跪在最前,沉声说道:“王爷。” 敖渊面容平静,将手中的长剑收回腰后,仔细想了想,说:“本王记忆有缺。这几日也不必去碰太子,以免打草惊蛇,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动身回京——再派人去查顾怜儿。” “是。”阿大应声,又一阵簌簌声过后,林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敖渊回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夜晚的露水,衣裳透凉,挟着寒气。 顾宴生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嘴巴嘟嘟囔囔的喊了声:“圆圆……” 敖渊将门阖上,目光和依然守在窗前的小狼对视片刻。 小狼双眸锋利,最终低吼一声,夹着尾巴,踩着床的边缘重新回到了床脚自己的窝里。敖渊这才褪下衣裳,重新翻身上了床。 顾宴生一条白皙的胳膊因为翻身的缘故搭在深色的被子上,无意识的捏着什么,黑夜中,这白色的肌肤更扎眼的紧。 敖渊伸手将他的手臂掖到被子里,只觉得触手一片温软细腻,触感熟悉到令人吃惊,完全不舍的放开。 顾宴生的手回到被子里面之后,下意识就搭在了敖渊的腰上,也不再蜷着,而是将身体打开,八爪鱼似的缠到了敖渊身上。 敖渊唇角于黑夜中向上勾了勾,又调动内力控制一下身上的温度,这才将手同样揽住顾宴生纤细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宴生身上,也总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那味道……说不上来的怪,更像是挟杂着冬日冷冽气息的青草香,又更像是顾宴生自带的体香,令人说不出的平静。 * 顾宴生一睁眼,透过窗外,看到客栈门口乌泱泱一大队人,前前后后三辆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敖渊被找到了,被镇北王府的人找到了……问题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顾宴生皱着脸,“圆圆我睡的很死吗?” 敖渊侧头看他。 顾宴生身上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料子并不好,也是桥头村的大婶送的。他肌肤似乎很细嫩,身上到处都有被那粗糙的衣料磨红的地方,而尤其是腋下、手臂和腰间这些经常会被磨损的地方,经常会有大片的红。 可顾宴生什么都不说,一直就这么穿着。 敖渊将他身旁的衣裳拿起,走到窗前说:“起来,穿衣。” 顾宴生收回视线,跪在床上,张开手臂说道:“麻烦你了圆圆……这个衣服我还是不太会自己穿。” 顾宴生没有穿过什么很繁琐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年四季都只有一件固定的款式,甚至为了方便,连扣子都没有的套头病号服。 因此,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敖渊帮着他换的。 只不过以前贴身的里衣都是他自己穿,到要折腾盘扣的时候才需要敖渊帮忙,这一次…… 他就连里衣都不太会穿了。 白色的里衣就占了四五件,层层叠叠,绳子乱飞,顾宴生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透。 敖渊显然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他把顾宴生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目光落在顾宴生胸口时,眸光一凝,冷声说:“这伤?” 顾宴生低头看了眼。 他左胸口前有一条约十厘米的伤疤,颜色只剩下了一条浅白色,于是浑然不在意的说:“以前……嗯,以前不小心受过伤。圆圆我好冷。” 敖渊目光凝在那伤口上,半晌,抿着唇把衣服给顾宴生套上了。 两人收拾完下楼,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外面却有不少被这大阵仗给吓到了的百姓。 顾宴生从没有被人这么围观过——或许是有一次,他在做手术的时候,有医学系的学生来参观。但那也是在他被迷晕了之后,并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所以顾宴生有点紧张兮兮的,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早饭吃完,顾宴生站在那马车前后看了看,说道:“圆圆……三辆马车呢呀?” “你我同乘。”敖渊面色不虞的盯着擦着汗的副统领,伸手直接揽着顾宴生的腰,将他带上车辕。 顾宴生当然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上车之前,他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奇的说:“顾怜儿呢?” 顾怜儿一大早就来找他们了,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起,是敖渊出去跟他说了会话,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队伍后面。”敖渊淡淡的说。 顾宴生点头,打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说道:“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十五日。”敖渊皱了皱眉。 顾宴生也就是一问,其实对距离一点感觉都没有,闻言也就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路居然这么辛苦—— 一开始,顾宴生还能兴冲冲的掀开帘子去欣赏外面的雪景,甚至是清晨打渔人吆喝的声响,以及雪花落在地上的轻微‘簌簌’声。 可两天过去后,顾宴生就彻底没了兴趣,甚至经常要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透气。 马车很摇晃,而且现在也并没有以后的柏油马路,四处都是磕磕绊绊的土路和小道,走了也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马车的车轮就已经被修补了好多次了。 顾宴生也被颠的蔫了吧唧的,而且他也才发现,他好像有点晕车,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食不下咽,没有胃口,吃了也会吐出来。 长途跋涉,又吃不好睡不好,顾宴生的身体很不争气的发起了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车队已经到了京城边郊,随着景色越来越熟悉,敖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看向京城大门时,整个人冷的仿佛是一个阎罗。 他对这个地方,满心都是压不住的仇恨和敌意,这股情绪在他五脏六腑不停肆虐,搅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疯了。 “再加快脚程。”敖渊压着那股戾气,冷着脸,掀开帘子嘱咐了一声。 前面的车夫应是,整个队伍又快了不少。 随着速度增快,车身开始剧烈晃动,敖渊回过身,半跪在马车中,稳着自己的身体,将顾宴生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给了他一个平稳的环境。 似乎是察觉到环境稳定了一点,顾宴生的眉毛也终于松了松,可在睡梦当中,他还是双手揪着敖渊胸口的衣裳,带着哭腔的低喃着说:“圆圆我好难受……” 不光头疼、胃也疼、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他从前只听说过晕车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尤其是不知道旅途还有多久,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的时候,顾宴生的眼泪就更忍不住了。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眼角的泪,用粗糙的指腹给他抹掉,看了眼窗外,哑声说:“再忍忍,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宴生听进去了,呜呜咽咽的又昏睡了过去。 敖渊看着他毫无血色,强忍难受的小脸,只觉心脏一阵阵被拧紧一样的抽疼。 顾宴生这一路上,除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低低的哭两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什么都不愿意说的。 * 镇北王回来的消息老早就传遍了京城——虽然镇北王杀名在外,可到底也是守护北疆边界的战神。 怕他的、崇他的都有,乌泱泱的汇聚一起,赶上了饭后消遣的时光,镇北王府前被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洪管家也轰不得人,只能在门口强站着。 且这些平民百姓一个比一个乖觉:在京城这地方,看热闹惯了,也都知道不能凑太近,离得远远的,能看到戏,又不至于让人给打出来。 也是因此,盼了这么久,百姓的眼神也一个比一个殷切,全都伸长了脖子望着。 “前些日子我就听说,镇北王这一趟回来,怕是要多个王妃。” “多一个王妃?我怎么听着是两个?” “我还听说,人家原是不愿,镇北王直接杀了那可怜姑娘的爹,将那姑娘强抢了回来……” “姑娘?我怎么听说是个小少爷?” “嚯!我又听说,是镇北王看上人家少爷的婢女,婢女抵死不从,他便将两人全都抢回了府里,那小少爷受尽酷刑,奄奄一息,婢女几次都要忍不住跟着一起去了……” 眼见围观百姓说的越来越夸张,洪管家眼皮抽搐,冲着身旁的家将使了个眼色。 家将得令,一个个落下脸,手中棍棒重重的在地上捶打,以示威慑。 说的正欢的群众立马消音。 终于,车队抵达了镇北王府门口。 王府上上下下收拾妥当,以洪管家为首,站在大门口不住张望,在看到车队出现在了主道上之后,当下浮现出了掩藏不住的激动和喜色,连声说道:“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洪管家日夜盼望,早已老泪纵横,踉跄着扑了上去——他这些天,早就听说敖渊受伤惨重,又中了那丞相家小公子的奸计,被围追堵截,几次差点命丧黄泉。 “王爷——”洪管家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周遭百姓全都发出了阵阵惊呼。 敖渊不等车辆挺稳,便抱着怀中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跳下了马车,毫不停顿,冷着脸说道:“叫御医,快!” 敖渊风一般飞身进门,洪管家老腰都还没来得及抬起,就听见人群炸了—— “这、这方才,镇北王怀中的,可是个人?!” “瞧着那脸色苍白,可别是死了吧!” “难道传言说的是真的?镇北王当真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百姓的话音未落,就见最后那辆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羸弱,正柔柔的靠着一个黑脸侍从,却还摇摇欲坠,同样苍白着脸,满眼的泪光,却是个姑娘。 “我可没看错,方才被抱进去的,当真是个小公子啊……” “镇北王原来不是看上人家婢女,是看上了人家公子了!” “他当真是个断袖……” “方才那小公子看着……可是让虐待的不轻啊……难不成这镇北王……?” “他不光杀了人家爹!还断了人家后!” 洪管家终于伸手按着自己眼皮,回过身,笑容十分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警。 主场演员:吃瓜群众、洪管家、宫廷画师。 参演内容:群体发梦。 PS:感觉终于慢慢找到手感了,这才是我想拥有的恋爱文!是我爱的感觉! * 感谢大家支持~留言的小天使送随机10个小红包~ * 感谢在2020-09-26 23:46:38~2020-09-28 03:1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洪管家按着自己不停乱跳的眼皮,走了一路,一直到院子里,才觉着那眼皮终于停下来不再继续跳了。 他回头吩咐,“可去御医请了?” 后面跟着的家丁闻言上前两步,说:“二猛已经去了,他一直跟在王爷身边,速度也最快,从咱们府里出去,直奔太医院,扛着太医,最多半刻就能回来。” 洪管家满脸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快去看看咱们王爷……” 外头方才污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他也就只能听那么一耳朵。 要说起来,其实还是他自己距离敖渊最近,也看的更直观、更清晰。 所以才更惶恐,要多问几句御医到底来了没。 虽然只是一瞥,可那披风里被抱着回来的,眼看着就像是谁家少年郎,模样看着还小的很,面孔嫩生生的,长得又格外的精致,可那一张脸白的像纸,喘气儿的劲道都快没了。 显然也是真不舒服。 洪管家找了婢女收拾东西,看着她们一起浩浩荡荡的拎了进去,又被敖渊给赶了出去。 他琢磨着一想,低声又吩咐:“去瞧瞧今日那一同下车的婢女,将她带到偏厅去候着……” 家丁跟着一起小声说:“不直接带进去伺候?” “不。”洪管家想了想,觉得依着他们王爷的性子,恐怕并非像是传言所说的那样,真的是看中了那柔柔弱弱的小婢女,而是……看上了人家少爷啊。 这情况下,带着那婢女过去,不是刺激他们王爷做什么偏激的事儿来吗? 他目光看着正屋紧闭的大门,洪管家脑中闪现出另一片爱恨情仇来,一脸高深莫测:“就带偏厅,让她在那候着。” 洪管家终于悄声进了门,这才发现他们一向雷厉风行惯了的王爷正笨手笨脚的给床上那人换衣裳。 床上躺着那少年似是半梦半醒,期间还不停在挣扎,呜咽着说些什么,力道就跟小猫挠似的,让他们王爷单手就给压住了……旁边还蹲着一只狼崽子,正僵着尾巴,叼着毛巾急的团团转,试图在用毛巾给他擦脸。 洪管家又伸手摁住眼皮,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 那小公子的脸,他只觉越看越熟悉。 “王爷。”洪管家上去低低喊了一声。 敖渊褪去身上的外袍,将其随手丢在一旁,肩宽窄腰,肌肉分明,高大的身躯在用来休息的室内显得尤为压迫。 他用和他语气完全不符的轻柔动作给床上那少年擦汗,低声吩咐,“御医呢?” 洪管家赶忙说:“就快了。王爷,这位……” “顾宴生。”敖渊皱了皱眉,又将顾宴生的手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擦拭,保持着声线被压低,不吵着床上的人,一边说:“顾相家那位小公子。”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最小的那个。” 洪管家眼皮终于狂跳了起来——这一次,他甚至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一蹦一蹦的眼皮肌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是打算……” 将人带回府里,虐身虐心,拆散鸳鸯。 然后再当着公鸳鸯的面儿欺辱母鸳鸯一棒子,反过来,再当着母鸳鸯的面儿,回头欺辱公鸳鸯一棒子。 棒子用爽了,最后再把人一刀宰了? “什么都不打算。”敖渊将帕子丢回盆里,冷冷敲了他一眼,给顾宴生掖了掖被角,看着顾宴生终于变得舒缓下来的眉眼,起身说:“去外厅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洪管家从外厅出去,面容沉静如水,一手还摁着眼皮。 他们家王爷失忆了。 失忆后,怕是还对从前的死敌动了凡心。 且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要被写入京城史诗恩怨,皇庭千古绝唱话本里的绝版传奇。 他家王爷,就要靠一话本,即将养活全京城的话本书生。 院子里。 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汉子扛着一个走路都哆哆嗦嗦的老太医冲入了府里,刚一落地,就扯着嗓子在庭院大声嚷嚷:“将军!将军!人俺老猛带来了——将军!” “把嘴闭上!”洪管家上前两步,朝那御医拱了拱手,才认出来人是谁:“居然是季老……辛苦您,只是王爷……” 他心念一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已然将现下的局势分析了个明白,低声说:“望季老见谅,实在是王爷心切,那小公子体弱,瞧着模样奄奄一息,还请您去多照看照看……” 季老大约也是习惯了这么让二猛扛回来,闻言摆摆手,颤巍巍的搭在洪管家身上,说:“带路吧。” 内室。 敖渊换上了一身常服,还坐在床边守着顾宴生。 顾宴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胸口还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样,上不来、也下不去——这种情况,很像是从前他心脏极为不舒服的时候一样。 恶心,想吐,双腿发软,还头晕目眩。 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顾宴生被敖渊喂了两口糖水,难受的摇了摇头,眼底有些水光,颤声说:“我不要了,喝不下去了。” 敖渊顺手用指腹给他擦干净,放碗的间隙,洪管家和御医相携进入。 半晌,敖渊盯着顾宴生被御医按下去两个坑的细白手腕,面无表情的说:“如何了?” 季老收回手,一开始以为是诊错了,又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当真是因为车马劳顿,导致的晕眩。 于是他满脸的一言难尽。 敖渊手一紧,声音转冷了些:“——如何了?!” “王爷莫急。”季老慢吞吞的又看了看顾宴生的模样,打量了一下,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指着院子里种的几颗金桔树,说:“小公子不过是舟车劳顿导致的郁结恶心,多吃些酸的东西,休息几日便好了,府里这橘子就尚可。” 敖渊皱了皱眉,“就这样?” 季老一呆,“……啊这……” 敖渊看了眼顾宴生还怏怏没什么活力的小脸,冷着脸说:“他现在食不下咽、吃什么便吐什么、浑身发寒,手足冰凉,头晕头疼,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是舟车劳顿?!” 季老尝试跟他讲道理,“王爷,下官虽……” “圆圆。”顾宴生又压下去了一股恶心上涌的感觉,挣扎着从敖渊怀里坐起来,轻声说道:“季大夫说的是真的,我……我就是有点晕车。” 就是可能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 想起车这个东西的存在,顾宴生又有点蔫吧,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涌上来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大哥宁愿每天骑电动车去商贸大厦开国际会议,顶着面无表情的脸被全公司员工行注目礼,也死都不愿意坐车。 风雨无阻,宁肯淋死,宁肯冻死,他都不坐车! 因为晕车太难受了! 以后他宁可大腿被磨烂,也绝对都不再坐马车了! 顾宴生捏起小拳头,又锤了锤自己胸口。 季老这时候才慢悠悠的接着道:“若想好的早些,辅以针灸之术通气便可。” 顾宴生立马坐了起来,将袖子捞上去,双目诚恳,“您扎吧!” 洪管家盯着顾宴生的模样,略略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他找人去院子里摘了些金桔,又将窗子打开了。 屋内已经施完针,洪管家看了眼屋内将橘子一颗颗擦洗干净,将橘子递给顾宴生的敖渊,收回视线,垂眸将季老送出府。 ——府外乌泱泱的人群看见有人出来,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却更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什么风暴。 一个个伸着脖子,瞪大双眼,嘴唇微张的百姓个个双眼恳切且赤诚的望着府门口。 季老眯着眼睛,终于慢慢的说:“这外头,怎的围了这么些人?” 洪管家的手重新摁到眼皮上,面无表情的说:“大约是王爷深得民心。” 季老:“……” 他面不改色的低声嘱咐,“这些日子,尽量让那小公子多吃些清淡些的,他若想吃些酸的,也尽管给他,虽天冷,也要切记多通风……头晕、呕吐都是正常的,若还是不舒服了,便请……” 他看了眼那边大冬天也敞着衣裳的二猛,声音一顿,尾音上扬,隐约甚至透露了些期待来:“便请这位去我那虽然找个小童子,也给一起扛来,给那小公子施针就是!” 洪管家连连应是,将要注意的东西全都记下来,就打算回去。 ——外面这些人轰是轰不走的,即便一时轰走了,没多会儿还得再聚会来。 天子脚下,总不能真的对着百姓动武。 真要被有心人参上一本,镇北王府怕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洪管家回头,示意门房将门关上,直接谢绝会客。 关门那一会儿,外面讨论的声音陡然沸腾了起来—— “想吐,想吃酸的,头疼头晕,这症状怎的这么熟?!” “怀了!怀了!镇北王抢回来的那二人怀了!” “怪不得脸那么白,身怀六甲还要被镇北王这么虐待,怕是命不久矣!” “可先前不是传言说镇北王不行,无缘子嗣?!” “难道——?!” “是那小婢女怀了小公子的儿!给王爷戴了绿帽!” “小公子又有后了!” “镇北王被绿了!” “噫——” “吁——” “唏——” 洪管家对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后退几步,回到院子里,不由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们王爷这暴虐的名头,怕是再也摘不下了—— “管家!”看着顾怜儿的家丁小步子跑来,低声说:“那姑娘也吐了,说是头晕恶心、喘不上气……” 洪管家回头,慈眉善目到隐约有些慈祥,缓缓说:“那便给她多喝些热水。御医说了,没大碍。多通风,多喝热水就好了。” 家丁迟疑了一下,“还让她在偏厅候着?” “候着吧。”洪管家歪头想了想,最后说:“咱们府里今年橘子开的倒是不多,回头还是得多备上些……” 作者有话要说:  #谣言是怎么产生的# #论原着女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顾怜儿工具人实锤# #多喝热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 留言的小天使随机送10个小红包~鞠躬~ * 感谢在2020-09-28 03:16:15~2020-09-29 05: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枫留儿 2个;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蚀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冬日还没过去,空气也还都夹杂着属于冬天独有的清冽。 顾宴生回来以后睡过一觉,又扎了针、喝了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从敖渊怀里挣扎着坐直了一点,左右看了看,双瞳同时恢复了神采,黑黝黝的望着敖渊,说道:“圆圆我们是到了吗?” 他一直晕乎乎的,清醒的那一会儿看什么也都觉得发飘,只隐隐约约记得,敖渊跟他说马上就要到家了。 敖渊点头,“嗯。” 他将手贴在了顾宴生的额头上摸了摸,还在发热,但顾宴生的精神却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 洪管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凑巧就是这么一幕。 他眉心一跳,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床前的小几上,低声问道:“七公子可要再用些金桔?” 金桔显然是刚摘下来,一个个果皮光滑,形状饱满,还有刚清洗过的水滴,更显得水嫩诱人。 顾宴生想起金桔酸酸甜甜的味道,已经连着十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的顾宴生不由觉得肚子有点咕咕作响,不由眼巴巴的点头,说道:“想吃的。” 敖渊立马伸手抓了几颗在手心,略皱了皱眉,说道:“不能贪多。” 有四五个也够了。 顾宴生弯起眼睛,直着身子在敖渊颊边亲了一下,笑着说:“谢谢圆圆!” 敖渊一顿,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看了眼托盘中剩余的十几颗……然后又伸手抓了一把。 洪管家眼皮又是一跳。 他们王爷这动作,当真是……极像是小时候缠在这位七少爷身边讨赏的模样。 即便现在不记得了,可本能还在。 那时候,顾宴生还不像是五年前的模样。 敖渊小时候功课、骑射拿了第一,再或是有别的什么做的好的,都可以得到一个亲吻,或是击掌、和一个击拳。 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独有的方式。 顾宴生脑海里面没有什么尊卑观念——他吃金桔的时候,其实也在不停的想着洪管家的信息。 眼前这位看着年纪不老,可头发却全白的人,应该就是洪管家无疑了。 这位管家,在原着里面,是敖渊身边最大的助力。他为了敖渊请到了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又为敖渊登基后搭打理内政,对敖渊而言,洪管家的存在,不只是一个衷心的奴仆,更像是一个亦师亦友的长者,且是绝对可以依赖的存在。 洪管家对敖渊的衷心也无法言表,曾经被太子的人抓走,斩断一腿一手,甚至让他就此绝了后,手段极为残忍。 可就是那样,洪管家也没有松口说过一丁点关于敖渊的消息。 顾宴生嘴巴不停的咀嚼着,一个刚吃完不久,下一个橘子就被敖渊直接喂到了嘴边。 顾宴生收回视线,含糊不清的说道:“谢谢圆圆……圆圆你给我吧,我自己吃。” 总而言之,洪管家是个好人! 还是个在敖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人! 顾宴生吞下了两颗金桔,觉得胸口一直堵着的一团气也终于消失,表情都轻松很多。 敖渊这才将手中那颗金桔拿出来,说:“还要?” 顾宴生摇了摇头,“不要了……我留着吧……想吃的时候再吃。” 说着,他低头打开了自己腰间坠着的小兜兜,抓着橘子给塞了进去。 敖渊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捏了几下拳头。 顾宴生手指蹭到了他的掌心时,有种又酥又痒的感觉,让人背脊都跟着阵阵发麻。 * 只要远离了车,晕车的症状没多久就会不治而愈。 顾宴生第二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是精神满满的! 他兴冲冲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窗外的天还没亮,敖渊还在外侧熟睡,而他的手和脚还不怎么老实的扒在他身上…… 顾宴生检讨了一下自己。 他以前明明睡觉很老实的。 一定是敖渊身上太热了,他才总是忍不住想往敖渊身上贴。 顾宴生秉着呼吸,对床脚竖起耳朵的滚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从敖渊身上爬过去,就要下床。 爬到一半,顾宴生的腰被一只大手嵌住了。 顾宴生回头一看,敖渊已经醒了,眸子里全无睡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去哪?” “想上茅厕。”顾宴生大大方方一说,见敖渊醒了,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压着他翻身下了床,“圆圆你继续睡呀!” 滚滚在小床上抖了抖身体,跟着一起跳下了床,迈着又圆又短的小步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顾宴生一起出了门。 敖渊双手交叠,平放于小腹上,也没了睡意。 过了会儿,他起身去了书房。 那里有洪管家晌午就准备好的文书,里面……是关于顾宴生这五年来的所有消息。 * 顾宴生回去的时候,正巧在拐角遇见了洪管家。 洪管家正揣着手站在廊下,双眼弯弯的看着顾宴生。 他没有言语,明明面上带笑,可顾宴生还是觉得,那笑似乎完全没有达到眼底。 顾宴生踌躇一瞬,上前两步,走到洪管家面前,小声喊了一句,“洪管家。” “七公子。”洪管家弓腰,对顾宴生说:“可要用早膳?” “圆圆呢?”顾宴生左右看了看。 镇北王府很大,可伺候的人并不多,因为镇北王里也没有什么女主人,唯一的主子就那么一个,因而大清早的,就总显得空空荡荡。 夹杂着有些冻人的凉风……顾宴生缩了缩脖子,敛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多说什么了。 他不是很会和这种不喜欢他,但他又要努力熟悉的人相处。 “王爷有要事处理。”洪管家冲顾宴生伸手,“老奴带您先去用饭。” 顾宴生抿抿唇,弯腰把滚滚抱到了怀里,滚滚暖呼呼的身体给了他一些勇气。 两人一直走到了用饭的偏厅,顾宴生这才发现敖渊已经在里间落座,手上正拿着东西看,表情有些沉思的严肃。 洪管家愣了愣,大约也是有些意外。 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了些别的猜测。 顾宴生不喜欢吃饭都要让别人伺候,问过之后,就让里面的人全都出去了,自己和敖渊一起吃。 等人都离开之后,顾宴生才终于活泼了点,搬着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往敖渊那边挪了挪,亲亲热热的挨着他,兴高采烈的说:“圆圆早!” “嗯。”敖渊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说道:“吃饭。” 桌上的早餐很丰盛,但却绝对不铺张。 小葱炒肉、豆腐汤、清炖鲫鱼、白灼鸡、还有几样顾宴生不太叫得出名字的菜,跟百合莲子粥。 他肚子不停作响,但还是先给敖渊夹了几筷子菜之后,才开始自己动手吃。 “圆圆我今天可以出门吗?”顾宴生抬头问他。 敖渊点点头,说道:“我这几日公事多,都不打紧,但却繁琐……这几日让洪伯跟着你,有想要的,便直接找他。” 提起洪管家,顾宴生又有点蔫了。 他闷闷不乐的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好哦。” 敖渊看着顾宴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等忙完了这几日,我便没什么事了。” 顾宴生这才点点头。 他要赶紧熟悉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该知道的东西,都要去了解一些。 之前不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的打听不到,现在就不一样了。 天子脚下,富贵云集,高门大户家的私事更是藏都藏不住,尤其是原主还顶着‘丞相府不受宠的庶子’的头衔,更是给顾宴生大开了方便之门。 顾宴生出去的时候,洪管家给他身边拨了个人,说是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顾宴生第一时间就钻进了一个酒楼——然后买了一壶茶,和一盘瓜子,找了个靠窗的地儿,就听里面的人聊天。 酒楼声音嘈杂,人员往来也十分密切,顾宴生呆了很久,才终于获取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虽然不多,但却也足够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主并不怎么起眼,加上也没什么官职,更没有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所以一直没什么讨论度。 甚至就连书中做过的那些恶,也基本全都是完完全全针对敖渊的。 他虽然虐待下人,但也大多都是空穴来风,百姓也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说的最多的,居然还是镇北王府的事儿。 这两天,镇北王府在百姓口中被穿的简直是风云变幻,顾宴生听着听着,瓜子都忘记吃,只觉得人都呆了。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谣言遍地走了! 从前住在他隔壁那个影后姐姐果然没骗他,广大群众,那是可以靠着自己的想象,编出来一个合情合理,又相当有逻辑的、特别完整的故事体系的! ——敖渊明明是重伤失忆之后被他救了。 可被传出去的时候,就成了他伪装失忆,跟在自己身边骗吃骗喝,还要拆散他和顾怜儿这一对苦命鸳鸯! 他和顾怜儿又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顾宴生就很气! 顾怜儿明明是圆圆的,才不是那个原主的! 不远处的声音还在继续。 “听说那小公子家原是开酒馆的,家大业大,眼看着就要和那心上人完婚了……” “却不想镇北王阴险毒辣,费尽心机骗人身心,还想酒馆一道夺了!” “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宴生捏紧小拳头,听到这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朝着空气就忍不住‘咻咻’挥动!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从前医院的护士们整天抱在一起,哭着说‘心疼我崽,妈妈爱你’到底是为什么了! 谁都忍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主角被这么污蔑。 那可都是当自己亲儿子来疼的! 何况顾宴生跟敖渊已经相处很久了,他知道敖渊不是外面这些人说的那样的。 虽然他不是女的,不能当妈粉,但是他可以当一个爹粉! 以后他就是敖渊的爹粉! 顾宴生把滚滚从地上抱起来,撸着滚滚的毛,用脸直接埋在它软乎乎的胸口蹭了蹭,嘟嘟囔囔的说:“圆圆不生气,以后爸爸来爱你。” 话音刚落,顾宴生就察觉酒楼内像是所有人都被按下了静止开关一样,全都消了声。 小狼崽吐着舌头、歪着脑袋,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顾宴生终于慢吞吞的从滚滚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敖渊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酒楼门口,表情看不分明。 但是一看就很不好惹。 顾宴生眨了眨眼睛。 圆圆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 他不知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宴生:呜呜呜呜呜爸爸的好大儿。 嗷:。 * 留言的崽崽送随机10个小红包……另外!明天也就是周四就要开V啦!前三章的订阅至关重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生崽qaq V后也会掉落小红包,还有作者预收求收藏~!app用户戳右上角可以直接跳转到专栏,鞠躬! 【《离婚[重生]》by:安萧苏苏】 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陆家那位二少陆执,自小爹不疼娘不爱,斗死了老大和亲爹,掌权后偏执凉薄的紧,再想攀关系的,都要先掂量够了自己分量。 而这位陆少曾经失势时,曾经和敌家那位大小姐结过婚。 攀关系的、看好戏的,都等着看那位的下场。 过了几年,代替姐姐结了婚的岑青宁回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已婚人士’,也没上去找不痛快,回家之后给人发了条短信。 【陆先生您好,期限已到,我们离婚吧】 【好】 陆家岑家联姻破裂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全世界皆知。 然而不久之后的酒宴,却有人看见,陆家那位少爷把岑青宁死命的摁到了墙上亲,双目通红,神情狰狞,动作却小心,唇贴着唇,几乎是挤出来的几个字眼:“离婚?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 感谢在2020-09-29 05:22:49~2020-09-30 07:1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顾宴生从座位上起来,眨巴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有点心虚的搅动着:“圆圆你怎么来啦?” 敖渊看起来好像并不生气,也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的样子。 顾宴生放下了心,同时还觉得特别高兴! 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想法,顾宴生现在怎么看敖渊怎么觉得他好。 儿子就是最好的! 敖渊踩着一地的静谧进入了酒楼内,身形高大,气势迫人,甚至没有人敢正面打量他。 “接你。”敖渊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穿透力却极强,像是响在耳边,在这静谧无比的酒楼里面更显的尤为清楚。顾宴生看到不少人甚至因为敖渊这短短的两个字,甚至原地打了个哆嗦。 酒楼的伙计就连上菜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胆子小的几个,干脆缩到了角落里猫着不愿出来,生怕冲撞了贵人。 有角落里坐着的客人察觉了不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也都好奇的探出头看了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那一幕。 传闻中一向冷心冷面、暴戾嗜杀的镇北王,正以一种和传闻极为不相符的模样,将臂上挂着的一条兔毛披风取下,动作小心翼翼到甚至有些珍视,轻柔的给他面前那人穿着。 他前面那人临窗而站,一头乌发垂下,只挽了个寻常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锁着。从他们那看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公子,气质从容干净,眼底澄澈,和整个酒馆格格不入。 顾宴生抬头看他。 敖渊沉默不语,但是以他的耳力,肯定是听到了这些人说的话的,却全都当做没有听见。 顾宴生捏了捏敖渊的手,皱着眉急切的说,“圆圆你别听那群……那群笨蛋胡说……” “无碍。”敖渊将最后一颗扣子给顾宴生扣上,“我习惯了。” 一句话说的顾宴生更心疼了。 这一刻,他真是彻彻底底的领会到了亲妈粉为什么会这么真情实感的心疼主角了。 顾宴生眼圈儿都有点红,抿抿唇,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瞪大眼睛看向了酒楼那些人,又举起拳头,十分愤怒的锤了锤。 以前敖渊从来都不反驳,所以才更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肯定没有人能是完全不在乎的! 爹粉的拳头硬了! 爹粉以后要努力帮助敖渊捍卫主权了! 敖渊却没再多说。 他记忆到底还是有损,太多事情都只剩下一些残存的、甚至不能连成线的碎片。 但是对他而言,这些流言蜚语的存在……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最好,是能传的再烈一点,传的再离谱一些,范围也更广一些,这样,高兴的人会更多,盯着他的人,也就会更少。 收回手的时候,敖渊顺势捏了捏顾宴生的。 指尖冰凉,一点热气都没存住。敖渊皱着眉看向了在他后面跟着的家丁。 家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恕罪!七公子出来的急,忘了拿斗篷手炉,是奴才疏忽了……” 顾宴生一愣,赶紧让人起来,认真的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呀,是我自己出来的着急忘记了……” 敖渊没发话,小家丁不敢起身,仍旧跪在地上发着抖。 顾宴生耳边能听到酒楼里又出现了一阵阵“嗡嗡”的低语声,听不分明,可从不少人乱飘的眼神里,也能推断出大约不是什么好话。 敖渊本来就还没洗清的冤屈这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顾宴生忍不住开始磨牙,又一次感受到了愤怒。 这种情绪,在从前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米她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很乖,他很懂事,从来不吵不闹,也从来不生气。 但是他也是会生气的! 顾宴生发现,他是会生气的! 骂又骂不过——他们人多。 打也打不过——他们人多! 于是顾宴生紧紧握住了敖渊的手,特别凶狠的瞪大眼睛,把那些人一个个给瞪了回去! 敖渊只挥手让那家丁下去,没再过多的理会,回头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洪管家说道:“伺候的人里,挑几个周到的婢女。” 洪管家颔首,“是,王爷。” 说着,他让开了路,低声提醒:“王爷,该动身了。” 敖渊点头,大手握住了顾宴生的手,把人带了出去。 顾宴生只来得及把盘子里没吃完的瓜子胡乱塞到自己小兜兜里面,这才牵着敖渊的手,跟着他一起离开酒楼。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车前的马精气十足,又威风凛凛,昂首挺胸的姿态,看上去就很厉害。 但是顾宴生脸都绿了。 他看着那辆马车,整个人都写满了抗拒,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圆圆,我们又要出远门吗?” 敖渊也皱了皱眉,说道:“不出远门,七皇子病重,今日要去看他……你与我同去。” 顾宴生一愣,“七皇子?” 敖渊点头,安抚顾宴生说不坐马车,又让人单独牵了一匹马来。 等待的间隙,顾宴生捋了捋原著的逻辑线。 七皇子生病是一个信号,有好几次重大剧情,都是从七皇子生病开始的。 ……但是七皇子经常生病。 所以单凭‘七皇子’生病这件事情上,顾宴生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推测出的东西。 他挠了挠头,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 然后他回过头,继续瞪大眼睛,盯着外面这群人。 只要敖渊在京城,不管到哪里,都必定会围着一圈的人。 顾宴生给这一圈人打了一个小标签——黑粉。 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很像是他从前经常看到的这个词。 这些人,关注一个人不是因为喜欢,单纯的就是想找自己的存在感,为了抹黑别人,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招都能使得出来,并且不管有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信以为真——但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信真相。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 “听闻这镇北王回程的路上伤了脑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瞧着这模样,也不像是变傻了……倒是对下人一向苛待……” “快别说了,好歹是皇亲国戚,再不被那位喜欢,那也是个王爷,可不是咱们这种平头小百姓能说的人物……” 说三道四的全都有,最后说着说着,居然又扯到了敖渊的私事儿上。 顾宴生越听越生气,直到听到有人说“敖渊强迫了人家姑娘,还打算剖腹取子”的时候,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儿子人这么好!不允许被你们这么辱骂! 顾宴生打算跟人友好和平的讲讲道理! 然后他撸起自己袖子,朝那边—— 走、走不动?! 顾宴生低头一看,有一条手臂直接揽在了他腰间。 在他刚注意到的下一刻,顾宴生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转了个圈。 嗯? 顾宴生低头一看,他让敖渊给架起来了? 说架好像也不太合适——敖渊单手给他直接捞起来扔到了马上,在顾宴生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坐在了顾宴生后方,直接将顾宴生整个人包在了怀里。 在敖渊上来的同一时刻,骏马仰起马蹄,嘶鸣一声绝尘而去,只留下了一片尘土,喷了刚才嘟嘟囔囔的那几个人一脸。 仰头看戏的围观群众吃了一嘴巴的灰,一个个捂着口鼻疯狂咳嗽。 顾宴生挣扎着扭头的间隙看见了,多多少少觉得也出了口气! 骑着马在京中行的并不太快,且如果是长途跋涉,屁股、后腰和大腿根都会很疼,但比起慢悠悠、又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的马车,顾宴生宁可疼一点,也不愿意再感受那股晕车的感觉了。 到了七皇子府的时候,门口往来车辆众多,络绎不绝。 七皇子是当今圣上十分宠爱的一个儿子。 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两人分别被取名为灵犀和灵璧,生母是如今的德妃,贤名朝野称赞,也算是后宫一把手。 因此,虽然七皇子体弱多病,可到底德妃那一脉根基还在,即便是和皇位无缘,以后只能当个闲散王爷,巴结一下,也还是没错的。 顾宴生照常先踩在地上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身体。 起码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也骑了十来分钟,他大腿根有点酸。 顾宴生跟在敖渊身后,有小厮已经上前将马匹迁走。 “圆圆这里就是了吗?”顾宴生打量了一下这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明明从前从来都没有学习过这里的文字,但是似乎全都认识,在书写的时候,也都能畅通无阻的全部写下来,一点滞涩感都没有。 很像是小时候曾经学过的一个英语单词,明明已经不记得了,可在默写的时候,却总能阴差阳错的写出来。 后面的洪管家和马车一起跟上,带着不少礼盒。 “嗯。”敖渊看了眼洪管家,牵着顾宴生的手,带着他一起进去了。 大约是因为七皇子病重的原因,整个府里热热闹闹,随便走两步就能看到有人群聚集。 顾宴生一个也不认识——书里最重要的角色,都是帅哥美女,前面这些看起来就很像是朝臣,身上穿着正经的官府,大多都蓄着胡子,看上去很文雅又很两袖清风的模样。 也没谁主动上来跟敖渊说话。 顾宴生注意到这一点了。 他们被府里出来的下人带到了一间房子里,里面烧着厚厚的地龙,饶是顾宴生这么怕冷的人,进去没一会儿浑身都暖和了起来,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发热。 里面盖着厚厚的帘子,时不时还能听到有几声轻咳传出,声音沉闷,像是老旧的风箱。 “咳咳——咳!”又一阵咳嗽声,顾宴生眨了眨眼,发现屋里没人。 敖渊面不改色的让顾宴生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等屋里彻底没人了,这才轻抿了一口,对着顾宴生说道:“这茶清甜,你尝尝。” 顾宴生也跟着小口一起抿了抿。 果然很甜,但是又没有缺少茶本身的清香,和饮料很像,但是又比饮料要更清淡一点,不会喝腻。 里面的咳嗽声一停。 顾宴生歪歪脑袋。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十分轻微的‘簌簌’声响,不多时,就听见一个略显虚弱,但还算是清晰的声音传出:“九弟,外头的人可都走了?” 这声音的质感很有特色,不像是敖渊的低沉,却更夹杂了无尽的温柔。 顾宴生心里顿时涌现出了原著中对七皇子的描述:风光霁月,君子无双。 这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的,敖渊会去上坟祭拜的皇亲,只可惜过世的太早。 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可能七皇子的命运会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子。 “走了。”敖渊不知道顾宴生在想什么。 他面不改色的拿起顾宴生腰间的小兜兜,从里面倒出来了几颗金桔和一把瓜子,放在顾宴生面前的桌上,淡声说道:“吃。” 顾宴生盯着看了会儿,说:“这个……” 明明这次是来看望人家病患的,他坐在这嗑瓜子吃橘子……不太好吧? 敖渊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点。 他拿起桌面上一颗金桔,下颚微微收紧,有些含蓄的说,“还想我喂?” 顾宴生迷茫的想说一声“啊?” 结果张开嘴巴的瞬间,敖渊脸上就出现了一种“果然是这样,那我就满足你吧”的表情,伸手捻起那颗金桔,将它喂到了顾宴生嘴里。 然后他说:“还想吃便告诉我。” 说完,他把桌子上仅剩的五颗橘子全都藏到了手心,还小心的用一张帕子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先一更!这几章的进度有点卡,今天一定会有二更和三更的!握拳! 这一章留言的小天使都会送小红包,带着生崽一起鞠躬~ * 感谢在2020-09-30 07:15:27~2020-09-30 10:4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说话间,里面的人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出来。 顾宴生一边脸颊高高鼓起,被圆滚滚的金桔顶起一个小包包,看上去像是藏了粮食的小仓鼠。 敖渊盯着看了两眼,手指不由搓了搓……有点想捏。 察觉到门帘打开,顾宴生下意识抬起眼睛,和里面出来的那人正巧对上了。 是个病人。 这是顾宴生对敖灵璧的第一印象。 敖灵璧很瘦弱,也很白,可那种白,更像是经年累月被耗空身体后,常年不见日光的病弱苍白,气色也不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身形很高,却看上去懒懒散散的,走路也颇为费劲,似乎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要不是那双如玉的眼神中总有抹不去的温润光芒,唇角也始终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顾宴生都要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可抛开这些,敖灵璧即便是在久病之下,也不难看出他曾经的模样是顶好看的,他是那种骨相就很美的人。 敖灵璧看见顾宴生的时刻,显然也有些诧异。 只是那诧异掩藏的很好。 他靠在门边借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喘了口气才拱手说:“原来是七公子。” 顾宴生眨眨眼,把金桔顶到了另一边的脸颊,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敖灵璧又的看了看敖渊,显然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和顾宴生又搅到了一起去——明明几年前,这两人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敖渊甚至恨他恨到想饮其血,食其肉的地步。 如今却…… 敖渊正目不转睛的……帮顾宴生剥着瓜子壳。 任劳任怨,且十分高兴,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敖灵璧沉沉的笑了起来。 造化果然弄人的很。 他低声说:“看来传言非虚,九弟这一趟,倒是真的收获颇丰。” 敖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心剥完的瓜子仁放到那张帕子上,说道:“这么大张旗鼓引我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他前脚才刚回府,敖灵璧的人就找上了洪伯,请他过府一叙。 敖灵璧脸上笑意不减,却没说什么。 顾宴生咬破了嘴巴里的金桔,汁液溅出,有些酸酸甜甜。 他主动起身,把瓜子仁包好,说道:“我来的路上看到院子里有养的白鸽,我能去看看吗?” 敖灵璧轻笑一声,扬声喊来了个侍女,吩咐说:“跟着七公子去后院瞧瞧那些鸽子,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兴致。” 侍女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带着顾宴生离开。 * 主人住所周遭已经被清空,太医发了话,说七皇子要静养,不宜会客,因此往来的大臣们,大多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前厅攀谈,鲜少能有进到后院的。 敖灵璧又咳了两声,大喇喇的坐在刚才顾宴生坐的位置上,温声说:“这次瞧着顾相家这位小公子,却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敖渊撩起眼皮看他。 敖灵璧终于来了点精神,“洪伯说你头颅受损失忆了,可是当真?” 敖渊这次终于应了一声,皱了皱眉说:“记忆的确有损,但大多数……都还记得。” 这些日子以来,甚至记忆也恢复了不少,可唯独是关于顾宴生的,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更多。 洪管家送到他书房的那些卷宗和文书他也都看了一个遍——先前的五年间,顾宴生所作所为,可谓相当的阴狠毒辣。 顾相一脉支持太子,他为了讨父亲和太子欢欣,便帮太子做尽了毒事,诛杀前朝官员,污蔑、陷害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干净老辣,一时之间,太子和左相的势力之大,几乎影响了整个朝局,对皇位更是势在必得。 可那文书上的人……不是他所熟悉的,这个活生生站在他身边的人。 那不是顾宴生。 “如果不是鬼神之说太过虚妄荒唐,我都要怀疑,那五年间的顾七是让鬼上身了。”敖灵璧笑了两声,出神说道:“你不记得他了,可我还记得。他现在,不光性情大变,就连模样都和从前……不太相似了。” 敖渊望着他,“这话从何说起?” “像是……变年轻了?” 敖灵璧停了停说,“时间太久,我也不太记得清了。只是现在的顾宴生,模样倒和五年前如出一辙,就像是……返老还童了一样。” “父皇近日丹药也越吃越多,看见顾七这样子,说不定能有什么研究。那群男男女女整天都在想方设法的折腾自己的那张脸,顾七顶着这张脸进宫走一圈,多的是人想问他有什么保养的法子。” “……”敖渊沉默了一阵子,“不必。” 话说到这,敖灵璧耸耸肩,也就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捻起杯子,看着上面缥缈的烟气,说起了正事,轻声说道:“前些时候,你不在京城。老大年初大病了一场,被父皇解除了禁闭,留在宫内修养,几次都听说是哭着出来的。太医院的人不敢明言老大命不久矣,只说是伤了根本,需要调理,可我去瞧过几眼……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比起你如何?”敖渊淡淡道。 敖灵璧嗤笑一声,懒洋洋的阖上眼睛,慢悠悠的说:“不才还能活个几年,老大怕是不定能熬到明年冬天。” “知道了。”敖渊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衣服,起身不经意间说道:“老八今日也来?” 敖灵璧唇角抽了抽,提起老八这两个字,顿时觉得头大,捂着脑仁儿说:“来,他说要来——他早前一月就说今日要来瞧我。” 敖渊抿抿唇角,“他倒是未卜先知,能猜到你今日会病。” 敖灵璧没用什么力气摆摆手,无语道:“他每年从军营回来,不都是要先嚷嚷着要来看我死没死。一年嚎那么个五六次,总能有一两次碰上,我这毛病你也知道,逢年过节和换季必定卧床休养……” 说到最后,敖灵璧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我听闻父皇登基之时,曾请高人批言,说他这一生子嗣不多,且亲缘淡薄……就连老八这性子的人,都和他不亲近,他最宠爱的大皇子毒害亲生兄弟、同后妃通.奸,力排众议亲自扶持的太子更处心积虑想让他早死,其余几个兄弟,也对他不多尊敬,这个皇帝当得……” 敖渊静静地听着,却没再多言。 皇室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 敖灵璧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得有些飘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为久远的事,说:“先皇后还在时,咱们兄弟几个闹归闹、斗归斗,可从没动过将其置于死地的想法……” “七哥。”敖渊站起身,敛着眸子,“慎言。” 敖灵璧低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摆摆手说:“大约是这几日闷的昏了头了——你自行出去吧,我随后去寻你,外头那污糟糟一堆人,我看着也头疼,早点散了也好。” * 顾宴生出门之后,当真就捧着自己那一把瓜子去了后院。 他也没撒谎,后院的确有很多只鸽子,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在饲养,应该是用来传信的信鸽。 只不过天寒,大多数鸽子都没什么精神的在聚堆取暖,并不是太有活力的样子。 顾宴生好奇又喜欢,抓了一只放在手心里捧着看,觉得它很像是从前经常落在自己病房窗户上的那只大肥鸟。 然后顾宴生戳了戳它的肚子。 小鸽子浑身一激灵,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原地蹦了蹦,却没有逃开,还在眼馋顾宴生手心的瓜子仁。 “喂!那边那个——”一个声音响起,顾宴生抬起头看去,正巧看到了在不远处墙上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耳朵上居然打了一排的骨钉,长相也显得稚嫩,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看。 顾宴生把小鸽子放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在喊我吗?” “废话!” 后面的侍女和院子里伺候鸽子的老伯同时行礼,“见过八王爷。” 八王爷敖武。 是敖渊的八哥。 顾宴生获得了一个新的词条,眨眨眼说:“你是卡在房顶上了吗?” 被人一语拆穿,嗷武当下气的整张脸通红,愤怒的抓起房梁上一个瓦片砸了下去。 瓦片砸到顾宴生脚边被弹开,成了破碎的碎片,“还不快找人把小爷放下去!老七这死病秧子,成天不做点人事儿,就知道想法子对付我!” 下人这才忙不迭去搬了提子,将房顶上挂着不上不下的人给小心翼翼的扶了下去。 顾宴生这才看到了敖武的正脸。 当今圣上以武治国,身强体壮,只可惜身体强壮好像和那事儿没什么必然联系。因为他生出来的皇子实在不算多——不算夭折的,成功活到现在的,也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大皇子敖瑞、太子敖庆、七皇子敖灵璧、八皇子敖武,和九皇子敖渊。 其中敖武和敖渊是长得最像皇帝的。 但是敖渊天生一双碧眼,在整个皇宫都算是异端,加上出生那年又逢天灾人祸,先皇后也因病故去,因此很不受皇帝喜爱。 敖武则不同,他出生那年举国丰收,又赶上皇帝四十寿诞,百姓安居乐业,且征战连连获捷,加上天生力大无穷,军营里也是小有名气,虽然比不得敖渊用兵如神,可威信也还是很大,皇帝对这个儿子很是喜爱。 这是顾宴生在看到敖武本人前的想法。 事实上看来,敖武更像是一个力气巨大,可却没什么脑子的铁憨憨。 铁憨憨刚一落地,就怒气冲冲的朝着顾宴生冲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撸着袖子,骂骂咧咧的说:“你又是哪个?我九弟带进来的那小白脸儿?就你也胆敢笑话本王,本王什么时候卡房顶了?本王那是在看风景——!” 顾宴生双眼黝黑水润,站在那没动,也没有要躲开的模样。 看上去就很理直气壮。 敖武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还有就是,从来都不对弱者动手。 虽然顾宴生不觉得他是个弱者…… 但是他肯定是打不过敖武的。 敖武就连胳膊都快要比他大腿粗了。 果然,敖武冲了两步之后,走到了顾宴生近前,居然停下了。 顾宴生眨了眨眼,这时候才说,“我没有笑话你。” 我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戏。 敖武最喜欢干的,就是在休息的时候翻敖灵璧家院子。 但是敖灵璧家院子围墙就是防着敖武翻而特意改过的,所有的墙头上都加了碎瓦片——竖着朝上,还都特别锋利。 听顾宴生这么说,敖武脸上怒容一平,仔仔细细的盯着顾宴生看了会儿,眼睛有点看得呆了。 他脸诡异的红了红,没过一会儿,却又拉下唇角,恶声恶气的说:“爷怎么觉着好像在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给爷听听。” 顾宴生听到这话,才又慢吞吞的往后退了两步。 ——敖八王爷嫉恶如仇,平生最崇拜的人,就是用兵如神的南北双王。 敖渊就是双王之一的镇北王。 而他最恨的,就是害敖灵璧被迫终年卧床的大皇子和太子一脉的党羽,以及伤透了敖渊,害他断了一根手指的…… 原主本人。 而更加不幸,原主不光是害敖渊断了一指,他还凑巧又是太子的人。 双重罪孽,敖武只会更厌恶他。 他好惨。 到哪里都是肉眼可见的敌人,还一个比一个力气大,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打不过。 虽然躲不了一世,但是顾宴生觉得,凭借他聪明的小脑瓜,躲一时也还是可以的! 而且…… 敖武人傻。 也好忽悠。 顾宴生弯起眼睛,缓缓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宴生:我真的好惨哦。 * 二更,继续扯着生崽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本章留言也继续送红包! * 感谢在2020-09-30 10:43:11~2020-10-01 14:4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明明的赵卉卉 20瓶;金世初 15瓶;默默 10瓶;追梦者、若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敖渊寻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宴生和敖武两个人正肩膀贴着肩膀,挤在一起蹲着……看树根的蚂蚁洞。 十分专心且专注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瞬,没过去打扰,侧耳细细的听。 “听懂了吗嗷呜?”顾宴生满脸严肃的拍了拍敖武的肩膀。 也不知道为什么。 敖武这个名字,他喊着喊着就不由变成了儿化音,甚至还隐隐约约想在后面加个波浪号的那种喊。 怪不得书里敖武的亲妈粉也很多,还一个个恨铁不成钢的想打开他的脑壳壳看一看,是不是都被稻草塞满了,不然怎么就能这么傻。 这傻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亲眼看到,比书里的还要可爱。 顾宴生忍不住摸摸敖武毛茸茸的脑袋,满脸的怜爱。 敖武头发也很多,就像是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摸起来也还挺舒服。 怪不得敖渊也爱摸自己的脑袋,顾宴生突然悟了。 敖武愣愣的,脸色煞白,双瞳涣散,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经常在院子里瞧见鬼,还都是女鬼?尤其是夜半三更,那些女鬼就在我窗户口飘来飘去——我从前说出去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信我,母妃生怕我神神叨叨的被父皇厌弃,日日给我灌符水喝,差点没给我灌死过去……” 因为我可是个忠实的读者,我什么不知道呀。 顾宴生又拍了拍敖武的头。 敖武块头很大,哪怕是跟他一起蹲着,都比他的个子要大好几圈。 但是这傻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一点都没有和他外表一样的威胁力。 顾宴生一脸严肃的从自己小兜兜里面又掏出来了一个用羊皮卷卷起来的碳棒,左右看了看,说道:“你有纸吗?嗯,黄色的布也可以。” “有!”敖武扯开自己衣领,掏出了里面皇室才独有的明黄里衣,毫不怜惜的撕开一片说:“你要来何用?” 顾宴生沉思半晌,在纸上认认真真写下了一行鬼画符。 敖武拧着眉毛看了半天,说道:“这写的什么东西?” “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小时候撞鬼时我祖母特意上山求来的符,道长说见我有缘,就把这符传授给我了。”顾宴生将碳棒重新塞回羊皮卷了,看着那张明黄的布巾,一脸欣慰的说:“你拿回去,把这个挂在你家客厅——嗯,就是你家大堂,我保证,以后邪祟就不敢再进去了!” 敖武珍之重之的捧着那卷明黄的布巾,犹豫了一会儿,再也待不住了,跟顾宴生匆匆说了两句话,撒丫子跑了。 ——又是从房梁上翻出去的。 从鬼故事开始的友谊就此达成! 顾宴生拍拍手,从地上站起。 但是大约蹲的太久,他起身的瞬间就察觉到眼前有点发黑,晕了一下,就已经被人从身后扶住了。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顾宴生眼前的黑色都还没散,嘴巴已经先一步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看了眼墙根正任劳任怨搬□□的下人,淡淡的说:“和老八说了什么?” “没什么,给他讲了我以前经常听的睡前故事。”顾宴生笑眯眯的在脸上蹭了蹭,脸上留下两条黑色的印记也不自知,随后还摆摆手,像是个招财猫。 敖渊唇角向上一扯,在他脸颊蹭了一下,把那抹黑色蹭掉,说:“你帮着老七解决了个……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这四个字,用的着实是有点重。 可这位八王爷,次次来七王府,都要把七王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 掀飞半边的房顶都是轻的——有几次,他还将不少聚在庭院里谈天的大臣直接扛起来扔进了水里。 相当放肆。 可偏偏当今圣上宠着他。 敖武行为举止上越是放肆,皇帝就越觉得他单纯、小孩子心性,也就越惯着他——他的那几个儿子里面,也的的确确只有敖武一个人性子最单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因此,也没人敢说。 大多被敖武扔下水的官员都只颓然的拧干了自己衣裳回家去。 然后对着衣服无能狂怒。 顾宴生拍拍胸脯:“不用客气,以后他要是去烦你了,你把他交给我就行!” 经过今天,敖武起码得消停上好几天才会再出来溜达。 他可太了解敖武的秉性了,只要提到鬼神,又正巧戳中他的心事,那他肯定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敖渊轻笑一声,声音响在耳边,给顾宴生惊得震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耳朵,觉得耳朵有点发烫。 “圆圆你这个声音真的好犯规哦……”顾宴生小声嘟囔,顺手抓住耳朵揉了揉,“以后你不能贴我这么近说话了。” 敖渊问他:“为何?” “我也不知道。”顾宴生歪了歪头,想不明白,就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不难受,但是又说不上舒服,“反正就是不能这样了。” 敖渊这下应了一声。 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回过头,敖灵璧被一个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席鼠灰色的长披风,肩颈处裹着厚厚的毛皮,遮住了脖子,手里也揣着一个不离身的暖炉,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和完全没有白气的呼吸,看着不像是个真人。 “左相来了。”敖灵璧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顾宴生。 敖渊闻言便皱起了眉毛。 顾宴生听见这称呼,也着实是愣了愣。 原因无他,这个左相……就是他名义上的爹。 礼朝共分左右双相,左相顾准、右相卢开。 左相早早就已经站队到了太子一脉,而右相则始终保持中立,只直接效忠于皇帝。虽然右相近些年势力被削减不少,可到底是皇帝的人,且颇受倚重,谁也动不得他。 然而两人想的,肯定也不是现在前朝的那些事儿。 敖灵璧笑了笑,目光打量着顾宴生,轻声说:“前些日子听闻,顾相家小公子让一碧眼的外邦贼人掳了去,生死不知。最开始找人都找疯了,可到后来却也没了音讯,朝野上下不少人都借机安慰顾相,却也默认了顾小公子已经殁了的消息。虽然丢了个儿子,但却趁机拉拢了不少人……” 敖渊垂眼看着顾宴生,却没多言语,神色也未动。 敖灵璧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这么直接过去,怕是对左相名声不好。” 左相这些日子以来,怕也是已经从行动上坐实了顾七身死的消息,这才敢明晃晃的打着丧子的旗号四处拉拢朝臣。 顾宴生也跟着沉默了一下。 他是不懂得事情有很多,但是他也不傻。 太多人想借着去医院看望他的时间,想趁机和他大哥搭上话了。 顾宴生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所以他后来也默认了父母和大哥逐渐不再去看他的事实。 渐渐地,也就没有外人会去病房看他了。 可他没有必要去迁就顾准,顾准又不是他亲爹。 然后顾宴生低下头,伸手抓住了敖渊两根手指晃了晃,眨着眼睛说:“圆圆,你去前面吗?我跟你一起去呀?” 哪有亲生父亲会利用自己儿子的死讯去拉拢人脉的。 这还能是爹吗。 顾宴生皱皱鼻子,上梁不正,难怪原主会歪成那个样子。 * 前厅。 厅内燃着上好的银炭,即便是看不到真正的主人,也并不妨碍屋内聊得热火朝天。 官员虽然四散而坐,可却也还是隐隐的排着顺序的。 坐在主坐那人浑身也是遮不住的气度,气宇轩昂,谈吐间却言辞温和,又有一种宽宏和和善,只是眉眼间还有遮不住的愁苦,眉峰隆起,像是有心事。 “难为左相了。”坐在他下手边的一个官员低声叹了口气,“令公子遭歹人掳走,现下生死不知,还如此惦记七王爷。” 顾准摇了摇头,叹气,“为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大皇子如今病情加重,若七皇子再有个好歹,恐怕陛下也跟着伤心啊。” “左相说的是啊。”又一个人唉声叹气的摇摇头,“可惜了,大皇子、七王爷如此病重,却唯有太子和八皇子还感念兄弟之情时常探望。” 顾准眼皮跳了跳。 屋内人以群分,在这边坐着聊天的,大多也都是同一派系的人,有人挑起了话头,自然就又有人将话接了下去。 当下,便有人接着说:“听闻九王爷回来的路上伤到了脑子,还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整日耽于男色,居然将亲兄弟都搁置在一边。” “今日倒是听说九王爷一起来了,只可惜还带着那男子一道,一刻都不愿意分开……真真是目无尊长法纪,一个男人,居然也登的了大雅之堂。” “这男子,又是何来头?” 说起这个,不少人就来了兴趣,纷纷说起了自己近日的见闻来。 “据说是个商贾之子。” “是个卖酒郎家的儿子……” “是九王爷将人抢入府的,听闻那人抵死不从,被九王爷诛了全家,硬生生将人弄晕了带回府里——九王爷回城那一日,不少百姓都亲眼瞧见了,还惊动了太医院的季老。王爷身边那名为二猛的传讯将军亲自跑的太医院,直接将季老扛进王府的,听说是那男子病重垂危,奄奄一息,走前还再三叮嘱,让给人吃点好的……” “臣下还听闻,九王怕是害的人家直接绝了户……” 这话一出,不少大臣相互对视几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吃惊。 都是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更折辱人的事情了! 这可真是,将人直接逼到绝地了!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难怪总有传言说,镇北王不光杀了人家爹,还绝了人家后。”有一人喃喃道:“果然传言非虚啊!” 顿时,室内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咳咳。”敖灵璧单手用帕子捂着唇角,才终于强行压下了快要藏不住的笑。 他迈步进屋,朗声道:“左相。” 屋里瞬间静音,大臣们纷纷起来行礼,腰刚刚直起来,就看见后面又跟进来一个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人。 这……可不正是镇北王吗?! 被他那双眼一扫,不少刚才说过话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重新躬身,腰弯的不能再弯:“参、参见镇北王。” 敖渊没发话,也没人敢起身。 但是不少人都用余光悄悄的往敖渊身后瞅了瞅——除了一个跟随伺候的小丫鬟,就没有别人了。 不少人大失所望。 然而紧接着,偷瞄的人就瞧见镇北王回头,冲着外面招了招手。 众人又悄悄直起了点身子。 从屋外慢吞吞挪起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眉眼精致,双眸黝黑澄澈,干净漂亮的像是个画中人,瞧见他正脸时,不少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也难怪镇北王一见倾心,非要将人掳了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已经极力压低的抽气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左相本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将手指对准了门口那小公司,声音颤抖,字不成句的喊:“你、你……” 众人这才发现,门口这少年,居然和顾相有四五分相似。 有人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不就是顾相家那位失踪已久的七公子吗?” 这话一出,屋内却更安静了。 那小公子看着有些紧张。 于是大臣们就眼睁睁看着传闻中那位小公子悄悄走到镇北王身后,又悄悄的伸手抓住了镇北王的袖子,然后又悄悄的,把手钻到镇北王长袖中,攥住了镇北王两根手指。 紧接着被镇北王反抓了回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表情也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传闻说,顾相家那小公子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碧眼异邦贼人给掳走的。 现在看来……异邦不异邦的暂且不说,镇北王倒也的确是身形高大,还有一双碧眼。 难不成…… 这是一出苦命鸳鸯爱而不得,最终被迫相约在夜黑风高夜晚,双双远走高飞私奔的戏码?!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那被镇北王害的没了爹,又断了后的小公子,居然就是顾相家小公子本人! 这要是真的,今年这个新年,那过得可真称得上是别开生面了! 不少人面容惊疑不定,眼神也飘忽着望向了顾相连连看了几眼。 有些人仗着自己站得远,目光也更放肆,直往顾相下.身扫。 要说,这顾相的岁数 ……也的确是有些大了…… 难不成,镇北王打的是要以一己之力,让顾相绝后的打算,彻底断了太子羽翼? 九王爷当真是个狠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好一出的宫廷大戏!(前排出售瓜子可乐) * 可怜的三更崽被生理期干掉了,但是这一章很粗长!让大家久等了qaq! 本章留言的小天使依然全都送红包~继续扯着生崽一起鞠躬~! * 感谢在2020-10-01 14:46:13~2020-10-02 06: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拉乌安得皮斯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不过这镇北王和左相以及左相公子之间…… 可真是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啊。 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十分诡异又默契的静谧。 不少人心思各异,互相打量着周遭人的表情。 当下局势未名,却又有了别的猜测。 如今皇帝年迈,言谈间早就已经有了退位的念头,保不准就是这三五年的事儿,可却迟迟没有挑明说是让太子继位。 朝中左右二位丞相的地位举足轻重——虽大多数人都知道,左相已经站在了太子那边,可到现在为止,右相却还都还没有明确表示要支持谁。 这也就是现下所有人动荡不安的原因,一朝选错,满盘皆输,不是谁都能咬牙堵的起的。 而太子资质平庸,近年来举止更是荒唐,欺男霸女,荒唐无度,无法无天,风评名声极为不好,朝中不少人都敢怒不敢言。 左相势力固然是大,可只有右相,才能真真正正的代表皇帝的意思,也直接听任于皇帝,虽然近几年收敛锋芒,可却依然不容小觑。 顾准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就在刚才,他还满脸悲痛的听不少大臣恭维。 有人说他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有人说他舍小家而顾大家。 为此,他还激动之下和不少人口头上约了小宴,要以此来拉近关系。 可现在! 明明已经死了的儿子却突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 不光出现在他眼前,还跟敖渊举止极为亲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手拉手,肩抵肩,成什么体统! 是个男人就算了,还是对家! 他手臂伸在半空中,指尖直直的对着顾宴生的脸,表情空白到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顾宴生看着顾准的脸……觉得他有点吓人,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不愿意去看顾准的老脸了。 敖渊捏了捏他的手。 顾宴生察觉到力道,也回捏了捏他的,有来有往,像是个小朋友。 他抬起头,只能看得到敖渊没什么表情的脸,却能让他觉得分外心安。 顾宴生弯着眼睛乐了。 圆圆真好,愿意护着他。 顾准本来明明是满脸的怒容,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他面容一变,居然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顾宴生看的一呆。 “儿啊……!”顾准颤巍巍的往前挪了两步,老泪纵横,双臂张开,像是想拥抱顾宴生。 顾宴生:“……” 所有人脸上逐渐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同样名为沉痛的情绪来,打算待会跟着一起抹抹眼泪,来感念一下这感天动地父子情。 然后他们就见那小公子脸一皱,又往镇北王身后躲了躲。 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模样。 所有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准脸上的眼泪都快晾干了,伸出去的胳膊却还没人接。 过了会儿,他自己讪讪将胳膊放下了,顺带还擦掉了眼泪,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敖渊直到这时候才伸出一只手,虚虚托住了顾准的手臂,淡声道:“左相不必太过激动,当心身子。顾公子同本王一样,虽大难不死,但都身受重伤,也一起失忆了,回府匆忙,也来不及向顾相报信,是本王的疏忽。” 顾宴生为了证明敖渊说的话的可信度,跟着一点头,“嗯!什么都不记得了!” 敖灵璧这才施施然落了座,轻咳两声,朝着屋内的人招了招手,说道:“老九所言不虚……顾公子也将将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得很,诸位便坐吧。” 不尴不尬的气氛终于被这么被不尴不尬的化解了。 然而场上诸人却也还是各怀心思,都在想着事情。 从前京中盛传,说顾相家那位七少爷和太子之间不清不楚,关系密切,因着顾相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不少人都以为,顾相是想要亲上加亲,未来甚至可以当上皇亲国戚。 可这一遭落难……顾小公子却又像是和九王爷互通了心意。 如此看来,京中的局势,似乎也并不那么分明了。 顾准喝茶的手都在颤抖。 本来四王僵持的局面,因为敖渊的失忆和顾宴生的死才好不容易出现了破冰的机会,也让他有了时间去准备和拉拢朝臣,却万万没想到,这局势居然就这么被顾宴生亲自给打破了! 还打破的如此彻底! 还跟敖渊关系如此亲密! 现在不光是对外,对内,他在太子那边都不好交代! * 敖灵璧身体虚弱,出来露了一面就已经是极限了,没待多久,就被丫鬟扶了回去。 主人走了,过来看望主人的各路官员就更加没有了继续久留的道理。 又闲聊了一会,便有那本来就只是想过来打探打探消息,实则不想站队的官员提出告辞。 有了人率先开口,其余人也就不用继续干坐着,带着各自的心思纷纷告辞回府,却也对眼下京中局势有了一个新的评判来。 原因无他。 只是在宴上,七王爷和九王爷言谈间甚至提到了从不过问政事,一心带兵打仗的八王爷敖武。 而众所周知,七王爷与八王爷关系极好,而八王爷又极受当今圣上宠爱。 这言下之意……似乎是三人有要结盟的意思。 而七王爷纵然天资过人,可毕竟身子虚弱,耗空了根本,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八王爷虽然用兵神武,可底下还有个更为神武,且实打实打出一片天的镇北王。 他文不及敖灵璧,武也不及敖渊,为人又太过莽撞耿直,真真正正的比上不足、比下也无余。 这么一来,居然隐隐约约有同尊敖渊为大的迹象。 若真是如此,现在就站队到太子那边,便有些冒失了。 * 宴会结束,告辞归告辞,但是不少官员却还都要再聚在七王府门口闲聊一会儿的。 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想看点什么—— 这顾家的公子,是要跟着顾相回府,还是跟着镇北王回府? “小儿因病叨扰王爷多日,下官感激不尽,却也不好让犬子再继续打扰王爷。老夫这便带他回府休养,日后王爷若有吩咐,只管差人去相府便是。”顾准在门口冲着敖渊深深弓腰,做足了礼数。 跟在敖渊后面,手里还抓着两块糕点往小兜兜里塞的顾宴生惊呆了。 他迷茫的左右看了看,才想起来了一个事情来。 古代自来就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除非是子女外嫁,否则男人几乎是一辈子都要在家里住下去的。 现在他活生生的出现在顾准面前,虽然是打破了目前对于敖渊不好的局势,但是…… 他就不能再跟敖渊一起住了。 他得跟着顾准回丞相府。 顾宴生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他想跟着敖渊,不想去丞相府。 敖渊大约是也是想到这一层上,闻言神色便冷了下去。 然而顾准话说的明白,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即便是再不情愿,顾宴生也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不情不愿的跟着顾准去了相府的马车旁边。 敖渊站在王府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身姿颀长,面容沉静无波。 后面的官员伸长了脖子盯着,相互之间悄声说话。 “看来九王爷的确倾心于顾七公子啊,如此恋恋不舍。” “当日掳走顾七的果然是镇北王本人……也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这七公子也是,不好好藏着,非要今日大摇大摆在顾相面前出这么一回风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文官的打扮的人眯了眯眼,凑到了圈子里,低声说:“七公子在顾相面前走这一遭,虽然是无法再和镇北王厮守,可却直接断了顾相笼络朝臣的路,暗地里,也是帮了镇北王一个天大的忙啊!顾家有个儿子和镇北王往来密切,相府往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跟太子之间也必定生出嫌隙!” “如此说来……” 声音密密麻麻,直往敖渊耳朵里面钻。 站在他身后的洪管家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也在想别的事情。 这几日的猜想,倒也真正佐证了今日这一切。 顾宴生的确和他家王爷双双失忆了,所以表现才和这五年间大不相同,且现在对他家王爷一心一意,隐约还有了幼时的影子——甚至不惜为了他家王爷背叛了太子,也背弃了家族。 顾宴生那样干净的眼神是装不出来。 这样的心思,的确是诚挚。 洪管家是看到过敖渊当日是如何发疯,如何将自己的尊严一次次扔在顾宴生脚下,任由他践踏凌辱,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逼到心如死灰,成了现下背负着‘杀神’名号的镇北王的。 若这位七公子当真能回心转意…… 洪管家上前两步,低声说道:“王爷莫急,顾少爷回相府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他在咱们府上待着,也始终不合礼数。” “本王知道。”敖渊沉声说,目光却还紧紧地盯着顾宴生的背影。 半晌,他说:“将马牵来——他坐不得马车。” 洪管家一愣,扭头便立马吩咐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的看戏的官员齐齐一愣。 已经早早上了马车的顾准听见马车周遭的脚步声,当下也一愣,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却只看到了顾宴生‘蹬蹬蹬’往敖渊那边跑的背影。 速度极快,也相当的迫不及待。 刚才跟他上马车的时候,却像是王八漫步。 顾准:“……” 官员堆里顿时爆出了阵阵的‘喔’声。 顾宴生也听见了,好奇的扭过去看了看,却只看到一堆齐刷刷抬头望天的后脑勺。 还都乌压压的。 直到这时候,洪管家才凑到敖渊耳边,眼中精光崩现:“顾公子这么舍不得您,要想将顾公子搞来,咱们日后有的是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洪管家:咱们管家有力量! 家丁家将:嘿呦嘿! 嗷:……………… * 更新的晚了!还这么短小!谴责这个小作者!(我骂我自己让读者无处可骂系列) 感谢大家支持!这章留言的小天使依然全部送红包!继续扯着生崽一起鞠躬! * 感谢在2020-10-02 06:27:26~2020-10-03 16: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余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17瓶;余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顾宴生站在原地,看着洪管家凑到敖渊边上,跟他说悄悄话。 见他到了,洪管家当下后退一步,站到了敖渊侧后方。 顾宴生于是和洪管家大眼瞪小眼。 半晌,洪管家心虚的撇开视线,将头扭到一边,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顾宴生这才小声的叹息着说:“洪伯伯,我刚才听得到。” 洪管家:“……” 如此…… 洪管家也不太知道顾宴生听见那话之后,能有个什么反应。 然而紧接着,顾宴生顺其自然的抓起敖渊的手,低声冲着洪管家说:“那您可要快点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把我从相府搞出来……” 丞相府就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魔窟! 顾宴生心里想着原主在相府的待遇,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可能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要冬天去冰河里自己衣服,还得处处接受丞相府兄弟姐妹和一群小后娘的刁难。 真是好惨一原主,怪不得会变得那么坏。 所以敖渊一定得赶紧和洪管家想想办法,把他从那给搞出来才行。 闻言,洪管家的表情瞬间耐人寻味了起来。 顾宴生和洪管家说完不算私密的悄悄话,这次冲着敖渊说:“圆圆,我能先跟你回一趟王府吗?我、我想收拾一下东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马已经被下人牵过来,长长的脸凑在顾宴生身前亲昵的嗅了嗅,随后低低的嘶鸣了一声。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比他小上一圈的手抓着他自己的手,说:“好。” 得到了确切回复的顾宴生登时笑弯了眼,往前蹭了蹭,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敖渊翻身上马,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着马腹,下一秒,双手穿过顾宴生的腋下,将他直接抱到了马上。 围观的官员们顿时又是一阵阵的惊呼声。 这动作,丝毫不拖沓,且行云流水,十分熟练,一看就是做过无数次! 也真是苦了这一对鸳鸯,私奔的道路上只能整日亡命天涯,要在马背上讨生活,这才练就了这甚是熟练的动作来。 马蹄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走到了顾准的马车旁。 顾准上半身还在马车的窗口往外探着,见状不由问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我……嗯,我有些东西落下了,要回去收拾一下,晚点就会回丞相府的。”顾宴生看着顾准,纠结了老半天,都没喊出那个‘爹’字来。 敖渊捏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马车中的顾准,淡淡的说道:“顾相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将七公子毫发无伤送回。” 顾准讪讪一笑,才想起来那个从他那流传出去的寻人告示,“不担心,不担心。” 马儿已经离开了老远,洪管家驾着马车慢悠悠跟上,瞧着顾准还在不停张望着的模样,胡子不由向上翘了翘。 顾宴生坐在敖渊前面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觉着正面坐不太舒服,便干脆让敖渊搂着他,他在马背上换了个角度侧坐着。 坐好后,顾宴生直起腰背,一手环着敖渊精壮的腰,一手扯了扯敖渊前面的衣襟,想和他说悄悄话。 敖渊配合低头,冷厉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极为温和。 顾宴生看的一呆,心里莫名其妙的跳了跳,这才慌慌张张的说他刚才看到的事情,无足轻重,但却想告诉敖渊:“圆圆,刚才顾丞相好像卡在马车车窗户上,身体缩不回去了……” 敖渊唇角一扯,露出个笑来,“嗯。” 后面跟上来的洪管家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成功的深藏功与名。 王府。 顾宴生滑着跳下马,看了眼高门大院,慢吞吞的望向洪管家,双眼充满希望的说道:“洪管家,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洪管家躬了躬身,“老奴自当尽力。” 顾宴生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他和敖渊的屋子。 在屋里看了一圈,顾宴生发现她好像也没什么好拿的东西——他在敖渊府里统共才住了不到两天,实在也是没什么东西好带。 看到最后,顾宴生只将窝在床脚,冲着他疯狂摇尾巴的滚滚揣在怀里。 做完了这一切,顾宴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自己漏掉了什么事情了—— 然后他说道:“对了,顾怜儿呢?她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吗?” “嘶——” 旁边传来了一声布条被撕碎的声音。 顾宴生回头一看,帮他收拾包袱的敖渊正面无表情的将已经被撕坏的包裹搁到一边,重新取了新的。 洪管家顿了顿,这才慢悠悠的说:“这个……怪老奴失礼,顾怜儿姑娘许是……” 顾宴生好奇的问:“许是怎么了?” “……许是还在偏厅等着。”洪管家扯扯唇角。 人年纪大了,就总容易忘点什么事儿。 比如那位刚进王府,就总想着四处转悠转悠的顾怜儿。 敖渊将东西系上,一手青筋微微崩出,反身盯着顾宴生,沉声说道:“你要带她走?” 顾宴生犹豫了。 按理说,顾怜儿是跟着他才回的京城,且口口声声说要找远方表亲,原主又是顾怜儿从前的主人,两人依然还是主仆关系,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自己带着顾怜儿离开,一起回丞相府的。 但是敖渊失忆了,他不熟悉书中的剧情,顾怜儿却没有。 顾宴生是清楚地记得,原主的死和顾怜儿是分不开关系的。 毕竟顾怜儿对敖渊死心塌地,未来为了更讨好敖渊,在除掉原主的事情上面多下点功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顾怜儿是是敖渊未来的小老婆,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但是好歹也算是跟着敖渊回了王府,也总要进一点剧情了。 她对敖渊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但是对自己会。 说不定顾怜儿会跟杀了她父亲一样,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也给杀掉。 毕竟现在的他自己就是那个大反派。 更何况,他不在的时候,敖渊也正好能跟她联络感情。 顾宴生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不了吧……” 敖渊面色微缓和。 紧接着,他就听顾宴生说道:“怜儿姑娘一路舟车劳顿,那个,身体虚弱,又遭逢亲人离世……”顾宴生断断续续的编,因为业务不太熟练,整个脸都有点红,“大喜大悲的,不适合再劳累了吧,要是跟我回了丞相府,说不准会被刁难,能不能,让她在你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敖渊:“……” 终于编完了,顾宴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却发现,敖渊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难看了? 顾宴生眨眨眼,“圆圆你怎么了?” 敖渊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说:“没事。” 顾宴生还想要再问,但是时间却已经不早了,屋内仅剩了些许亮光,勉强能看到路。 再耽误下去,就只能摸黑回丞相府了。 简单的安排了顾怜儿的事情,顾宴生也终于是能放下心了。 顾宴生吸吸鼻子,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去谁都不认识的丞相府,还要整天在那住着,只觉得浑身都是抗拒的。 他伸手拿过了敖渊给他准备好的小包裹,仿佛抱着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出门之后,照常又被敖渊抱着上了马。 “圆圆你还会来看我吗?”顾宴生仰头问他。 敖渊捏了捏手,“会。” “那你要多久才能把我重新带回你府上啊?”顾宴生眨巴眨巴眼睛。 坐下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敖渊静静地望着顾宴生仰起的脸,伸手在他颊边抚了抚,半晌,轻声说道:“很快。” 顾宴生没有再问很快是多快,松了一口气,有点满足的喃喃道:“那就好。” 丞相府府外面居然还有不少马车。 但是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没有谁真正是要上门做客的。 天色也已经晚了,不少店家都点着烛火。 顾宴生看到了几辆眼熟的,不由回头说道:“圆圆,那边的不是那个什么大人家的马车吗……” “还有那个,是那个李大人的。” 敖渊目不转睛的驾马前行,中间并没有过丝毫的停顿。 一直到了丞相府门口,他将顾宴生抱了下去,身后骑着另外一匹马的洪管家才上前一步,将怀中的滚滚放下来,小声说道:“长夜漫漫,他们大约寂寞了。” 果不其然,见到他们一行人出现在相府门口的时候,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黑夜中,数盏灯笼都齐刷刷的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转移了过来,架势堪比下午那会儿顾宴生看到的一排排齐刷刷的后脑勺。 一个个灯笼还都亮的不行,硬生生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夜。 “圆圆。”顾宴生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看了眼大开着的丞相府大门,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那我真的进去了啊?” 敖渊静静地点头,“嗯。” 顾宴生终于满脸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去,表情英勇悲壮,仿佛即将要去屠龙的小可怜。 洪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说道:“王爷……当真不去拜会一下顾相,顺道再送送小公子?” 直到顾宴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内,敖渊这才缓声道:“不必。” 说着,他给洪管家使了个眼色。 洪管家一愣,牵着马跟着他家王爷离开了丞相府大门。 两匹马并行而立,不多时便回到了王府门口。 洪管家将马交给门童,扭头的瞬间,就看到敖渊极快的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他严肃着脸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隐约想起,前些年,他家王爷似乎也经常做这事儿。 甚至那些年的京城,还一度传出了梁上君子和林下美人儿的佳话。 所以今天,他还用给他家王爷留门吗? 洪管家一脸纠结的打算关门回府,就听见不远处几辆马车相继行过的声音,和不算是小的交谈声。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镇北王和那顾小公子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谁说不是,好好的一对,却让顾相硬生生拆散了,真是可悲可叹啊!” 洪管家的脚步一顿,旋即,眼神发射出了炯炯亮光。 有法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上房顶,我是在行的。 敖武:? #敖家娶媳妇的传统手艺# * 推个基友的文!(预收) 《暴君的白月光重生了》by多金少女猫 姜云出身江南首富之家,被家人千娇百宠长大,无奈自幼体弱,不到弱冠之年便撒手人寰。 然而他重生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话本里一个暴虐皇帝少年落魄时的心上人。 因为他早逝,少年登基后找了无数与他相像的替身,却又因为不是他,将那些无辜少年杀死,更是因为无休止的暴、政,使国家民不聊生,最后被叛军推翻了统治。 他重生的时间,正好是少年暴君被乱党逼得隐姓埋名躲进他家当侍卫的时候。 姜云为了阻止这未来的暴君滥杀无辜,决定做一个坏男孩——— 少年来还姜云借给他的帕子,姜云抬着下巴,一脸傲慢,“被你用过,脏!” 此乃羞辱其人格之计。 踏青路上暴风雨来袭,少年用宽阔的胸膛为姜云遮风挡雨,姜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为了钱?” 此乃践踏其真心之计。 姜云发现少年在贴身衣物里藏了他的帕子,喜出望外,将他的恶毒注入灵魂,“你太恶心了我讨厌你!” 此乃斩断其情根之计。 三计齐下,不愁少年对他断情绝爱。 然而最后姜云被少年忍无可忍按在草垛里强吻,还羞辱他,姜云懵逼了:怎会如此!? 少年暴君舔掉他眼里的泪,嗓音喑哑,“哭什么,我疼你。” 姜云泪流满面,疼你个锤子,快讨厌我啊呜呜呜呜 * 一心想做坏男孩在旁人眼里各种可爱纯真少爷受X一肚子坏水攻 * 更新来啦!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 感谢在2020-10-03 16:06:33~2020-10-04 23:2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甜梅 5个;情诗与海 4个;梦之蓝、sakur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之蓝 11瓶;拉乌安得皮斯 10瓶;昨夜风 9瓶;老皖一定会暴富 3瓶;下午茶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个可怜的小白菜……” “嗷呜嗷呜汪汪汪!” 顾宴生吭哧吭哧的在用一个小铲子努力铲树,还夹杂着小狼崽偶尔嚎一嗓子的高亢伴奏。 敖渊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他不停在扭动的屁股,和他‘嘿咻嘿咻’给自己加油鼓气的声音。 他目光凝了凝,落地无声,看了一会儿,才说:“你在挖什么?” 顾宴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铲子立马就掉到地上去了。 他回过头,发现突然出现的敖渊,双眼登时一亮,“圆圆!” 说完,顾宴生原地蹦了一下,也顾不得手里脏不脏了,三两下扑到了敖渊身上,兴奋又激动的抱了抱他,连声喊,“圆圆圆圆!” 敖渊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滚滚不甘寂寞的冲到了敖渊脚下,松开了嘴里叼着的小树枝,跟着一起激动的转圈圈,不停的叫:“嗷嗷嗷!” 他将顾宴生重新放到地上,看了眼树底下那个不小的坑,说:“在做什么?” 顾宴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树洞,不情不愿的说,“没做什么……” 那里其实有原主偷偷藏得私房钱,还有一些……暂时不能让敖渊知道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敖渊见他不说,也没多问。 只是他拉开了顾宴生蜷着的手,和这三两步就能走到头的院子,眼底冰寒,声音也透露着森森寒意道:“顾相就让你住在这?” 院子破旧灰败,墙缝枯草横生,窗户只剩下几根木条,就连大门都摇摇欲坠,就是个摆设。 顾宴生看了一圈,挠了挠头,“嗯,他们告诉我这就是我以后住的地方……这里还没有我们之前呆的那个小山洞舒服呢。” 山洞虽然简陋,可起码暖和呀。 原主在顾府的条件实在是不算太好——尤其是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顾府老太君的喜爱,甚至是在老太君明言说过厌恶他之后。 从前的顾宴生是跟老太君住在一起的,他也是唯一一个孙子辈可以亲自得老太君教养的人。 可惜也同样是五年前,老太君突然说“童本顽劣,教化不得”这八个字,就把顾宴生给赶出去了。 后来,他也就只能在这么个院子里住着,进而才想法子攀上了太子。 只不过原主用的手段却十分的阴损,也上不了台面——太子喜欢玩人,他就给太子玩人。为了把那些人弄到手,更是什么阴损的法子都出过。 太子势大,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总偶尔会出点什么事情闹一闹,出了事,就由原主去负责摆平。 原主也的确是有手段,次数一多,太子对他就越来越放心,加上有这么一个能帮着自己取乐又擦屁股的人可心人,太子对原主也终于算是比较看重的了。 这个小院子在相府后门的地方,平时很少能有人进来。顾宴生刚才进屋里已经溜达过一圈了,屋里也简陋的很。 平时原主其实也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太子的一个别院,跟其他的幕僚在一起。 这一次顾准要带他回来,一方面是流言越演越烈,担心传到皇帝耳朵里,真的让皇帝以为他和敖渊有私交,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太子想太多。 毕竟有一个儿子和敖渊纠纠缠缠搞在了一起,对于他们结盟……相当不利。 屋里也就只有最基础的三件套:床、衣柜,和一个桌子。 里面更是什么都缺,就连厚被子都没有一条,而且还有一股很浓厚的潮气,掀开之后,里面的褥子都是发霉的。 顾宴生现在想想也都觉得很惊奇。 然后他带着敖渊进屋子看了一眼,一边说道:“圆圆你看,我之前都是听护士姐姐说,有些背阴的工作室里面被子会发霉,好大一团,不过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霉菌长什么样子——黑不溜秋,还毛绒绒的!” 一片黑色的霉菌甚至比本身就暗色的床单显得还要突兀。 偏顾宴生还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藏不住的拿给敖渊看。 敖渊眉毛狠狠一皱,一手在被子上捻了一下。 冰凉刺骨,甚至夹杂着骇人的水气。 这样的床上睡一宿,第二天人都要废了。 顾宴生小嘴叭叭的,声音清脆的说:“我听说这些霉菌晒过之后就没了,被子也能变得又香又软,全都是太阳的味道……嗯太阳的味道是什么圆圆你知道吗?其实就是螨虫尸体的味道……我也没有闻到过,我明天晒好了给你闻一闻呀……” 敖渊看着屋子旁边堆积起来的柴火,打断了顾宴生没什么边际的话,冷声道:“随我回府。” 顾宴生顿时刹住了车,半晌,他才犹犹豫豫的说,“这个不好吧……我找了好多柴火了,晚上可以在火堆边上凑合凑合的,等明天起来晒晒被子就可以睡人了……”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有巡视的小家丁听见了声音,离得老远就已经抬起了手上的灯笼张望着,连声喊道:“谁?谁在那——!” 敖渊静静地站在那,双手背在身后,等着那人过来。 小厮一路喊着人寻来,气势汹汹,恨不得当下就把私入相府的贼人给扣押在地,五花大绑送去刑讯。 然而看到来人是表情骇人的敖渊的那一刻,小厮战战兢兢地跪下了:“王、王爷——!” 顾宴生眨了眨眼。 有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腕,随后把他整个人都给带进了怀里。 披风也盖在身上,暖融融的。 他回来之后就冻了好久了,脚尖都是疼的,有点不愿意从这份温暖里出去了。 * 深夜,顾府灯火通明。 顾准身上披着外袍,老脸被冻得升起两坨红色,看着同坐在一个椅子上的儿子和敖渊,只觉着脑仁儿生疼。 “不知镇北王深夜到来……”顾准艰难道:“可是有何要事?” 敖渊没搭理他。 他目光落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没敢睡去的顾宴生身上,垂着眸子,又在他颈后轻轻抚了抚。 然后顾准就看见,他儿子的小脑袋刚往外倒了倒,就被镇北王给摁到了胸口。 紧接着,他儿子还十分自来熟又不见外的往镇北王怀里挤了挤,咕哝了两句,把手也揣到镇北王怀里去了。 顾准:“……” 敖渊冷声说:“我倒是不知,左相府中便是这么对待本王的救命恩人的。” 顾准一个头两个大,试探性的问:“王爷这是何意?” 敖渊冷笑一声,将顾宴生直接抱起,动作却小心,“残羹剩饭,房内漏雨,床褥破烂生霉,顾相不妨亲自去瞧一眼。” 顾准一愣,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内室。 然而内室一片静谧,自然不可能有人敢跟他说什么。 敖渊冷笑一声,将顾宴生直接抱起,说:“七公子身子羸弱,病情还未大好,实在是受不住贵府这番款待。人我便带走了。” 顾准一愣,脸上终于腾起了些许怒火,上前追了两步,说道:“王爷此举怕是于理不合,顾宴生是老夫儿子,便是坊间有流言传出,可他与王爷一未婚配,二未……” “于理不合?”敖渊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回过身居高临下的说:“顾相是在和本王讲礼数?” 顾准回过神来,脸色陡然一白。 敖渊纵然杀名在外,朝野上下对他议论纷纷,却没多少人,胆敢真正指着他,冲着当今陛下说“你儿子不好”的。 敖渊曾跟在已故的太后身边被教了很多年,他也是唯一一个,以皇子的身份,跟在太后身边待着的人。 即便后来太后薨逝,可却从没有人敢指着敖渊的鼻子,说他礼数、教养有错。 那就等于指着鼻子在骂已故的太后,当今皇帝的亲娘。 如果这事儿传出去,影响可大可小,可他这些年在朝中树敌颇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不能冒险。 可敖渊不怕冒险——他哪怕就是将整个顾府掀了,第二天,也最多是在他本就恶名昭昭的过往条例中再加一条‘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词条。 他身上有军功在身,且虎符在手,兵权在握,北狄更是要仰仗他在军中的威望才能压制,即便是日后太子登基,现存的这几个王爷当中,最惹不起的,也就是他敖渊了。 这是个谁都惹不起的主。 哪怕是当今陛下,都惹不起。 敖渊冷冷哼笑一声,堂而皇之的将人直接带走了。 顾准在后面愣愣的看着,仿佛是只被攥紧了喉咙的鸭子,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 滚滚‘哒哒哒’的迈着自己小短腿儿费力跟上。 临行前,滚滚在大门前溜达一圈,末了,抬起自己的脚丫子,在顾准脚边撒了一泡尿。 滚滚:“嗷!” 顾准怀疑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声‘我呸!’ * 守在门边等了一宿的洪管家终于给他们家王爷盼回去了。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冲冲的冲到了他们家王爷边上,低声说:“王爷果然言出必行!” 说不必就不必,这不,人都直接又给扛回来了! 连门都不用留。 敖渊将顾宴生裹得又紧了点,一路不停,面上带霜:“准备热水。” 洪管家一愣,半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悠悠的说:“王爷,这夜半三更……” 伤身哪实在是。 敖渊皱着眉望他。 洪管家顿了顿,扭脸去吩咐人抬热水。 屋内的炭火一直没停过,暖和的像是春季。 敖渊一进去就又让人加了不少,一边给顾宴生解衣领,一边说道:“他受凉了。” 回府的这一路上,他才察觉出顾宴生浑身在不停的打哆嗦。 即便是点了睡穴,身上裹着两件宽厚大氅,也还在不停的发着抖,浑身上下却热的出奇。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敖渊咬了咬牙,眸中寒意更甚。 洪管家一愣,看见了袍子下面顾宴生那双已经夹杂着斑斑伤口的双手,又红又肿。 顾宴生身上的衣裳从他们府里出去时还好好的,上好的云锦,料子柔软贴服,他们王爷平日里得来的料子,也全都留下,给了七王爷的胞妹,自己都没留下多少,却在昨夜花高价直接买了套成衣。 才一夜,这身衣服就像是从泥地里打了个滚一般,四处都是灰尘,就连顾宴生那白净的小脸也脏兮兮的。 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睡梦当中,顾宴生下意识的缩紧了自己的身体,喃喃的喊着些什么。 敖渊将大氅重新盖在他的身上,运功让自己身上更热,转而将顾宴生整个人揽入了怀中,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低声说:“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qaq心疼我崽。 昨天不幸着凉,狗带了一天,今天更新送上,鞠躬~ 顾府一日游√ * 感谢在2020-10-04 23:27:42~2020-10-06 19:2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漫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梦者 20瓶;小甜饼收割机 8瓶;老皖一定会暴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顾宴生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本来就是因为受寒引起的高热,一碗姜汤下去,出了汗之后也就好了。 不过他醒来之后,还是有点懵。 “我这就……回来了?”顾宴生瞪眼。 洪管家站在他边上,闻言伸着脖子点点头,满脸欣慰。 顾宴生愣愣的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偏厅,忍不住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顾怜儿真的自己走了吗?” “是啊顾少爷。”洪管家继续点头,“您还没醒的时候,怜儿姑娘的家人便找来了,说是她远房表亲,她也认下了,便跟着离开了。” 顾宴生忍不住问他,“她走之前,真的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进来的敖渊脚步一顿,夹杂着寒风,满脸冰霜说:“她要留什么话?” 顾宴生想了想,说道:“……没什么。” 顾怜儿不是女主吗? 按照原来的剧情,难道她应该不是在进了京城以后被敖渊直接收了吗? 怎么这还走了呢? 顾宴生挠挠头,想不通。 “宫中过几日要设宴。”敖渊垂眸说道:“大皇子和八王爷身子大好,恰逢迎春,你到时随我同去?” “要进宫吗?”顾宴生双眼顿时瞪大,“我跟着你一起吗?” 敖渊颔首。 顾宴生犹豫了一下下就点头答应了:“要去的!” 皇宫还有新地图和新人物要解锁的。 他不知道原来的书里敖渊是怎么得到的皇位,但是显然很血腥,否则不至于出现“皇族的鲜血染红了紫宸殿前的台阶”这么一段介绍。 得让圆圆快快乐乐的得到皇位。 得到皇位以后,最好他也能一直继续快乐下去,不要去搞什么自杀袭击去炸皇陵,拉着他们家列祖列宗跟着一起下地狱。 这实在是太惨了。 听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敖渊的动作一顿。 然后他低声问道:“你……没听到外面的传言?” “传言?”顾宴生茫茫然的抬起头,把双手揣进口袋里,“没有哦。我今天下午才被洪伯伯说可以下床。” 他话音一转,也来了精神,说道:“什么传言呀?” “无事。”敖渊抿唇,“既没听见,那便算了。” 洪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上前一步说道:“顾少爷也不用怕,届时入宫,老奴会随行在侧,照顾七少爷衣食住行。” 顾宴生一拍脑袋,他还没想到这个来着。 “那谢谢洪伯伯了。”顾宴生毫不吝啬的丢出了一个大笑脸,弯着眼睛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病了这一次,洪管家对他的态度却好了很多很多。 和之前刚进王府时候的模样不同了,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坏蛋了。 看来装失忆还是有好处的,顾宴生心想。 顾宴生的手上还有很多细碎的伤口。 天气冷,他的手一开始冻僵了就没察觉,后来是身体回暖了,才察觉出他肉里扎了很多木刺,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敖渊取了药给他抹在那些伤口上。 顾宴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过了会儿,突然说道:“圆圆,过几天嗷呜会去吗?” 发音虽然不准,但敖渊也听出了是谁。 他点点头,“嗯。都去。” 顾宴生点点头。 敖武也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一个皇室直系血脉——虽然敖武其实根本就不是当今皇帝亲生的。这是顾宴生作为读者才知道的一个小秘密。 皇族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活下来的人,就是敖灵璧和奥灵犀兄妹,以及敖武了。 其余人……全都下场挺惨的。 顾宴生眼底登时一亮,欢呼着说:“那太好啦!” 敖渊看了他一眼,“很高兴?” 顾宴生不疑有他,点头说:“高兴!我喜欢嗷呜!” 嗷呜人傻钱多还有兵! 敖渊当年造反……阿不,登基的时候,也有他一份功劳! 虽然嗷呜怕鬼,但是这是可以拯救的! 顾宴生别的不会,安慰怕鬼的小朋友特别在行——尤其是他知道敖武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怕鬼的,那就更好办啦! 敖渊面上不动声色的给顾宴生讲药上完,打上结的最后,问他,“本王呢?” “什么?”顾宴生看着手上那两个大粽子,觉得好像敖渊有那么一点点太夸张。 他身上还没长好的那个伤口,可能比他两只手加起来的伤口都要大,也只贴了一片小纱布呢。 这怎么还给包成个球球了? “喜欢本王吗?”敖渊站在顾宴生面前,垂眸看他。 顾宴生一愣。 敖渊侧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 他抬起头看了看敖渊,半晌,脸突然有点红,但还是很确定的点点头说道:“喜欢的。” 敖渊喉咙滚动两下,目光凝在顾宴生不停说话的唇上。 嘴唇鲜红水嫩,像还沾着露水的樱桃,让人想咬一口。 顾宴生完全没察觉到,说完之后,他很认真的站到了床上,捧着敖渊的脸,闭上眼睛,在敖渊的脸侧重重的亲了一口,又认真又确定的说:“我最喜欢圆圆啦!”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是个打直球的可爱崽! 顺了一下大纲,有点短小明天见! 啊啊啊好希望嗷可以赶紧恢复记忆登基——这样生崽就可以真·生崽了。qaq * 感谢在2020-10-06 19:22:36~2020-10-08 23: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明明的赵卉卉、漫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明明的赵卉卉 20瓶;东阳☆ 10瓶;老皖一定会暴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敖渊果然面色稍霁,然而不过片刻,却又冷下了脸,定定的看着顾宴生。 顾宴生不知道敖渊为什么这个表情,歪着头跟他对视。 然后他举着自己的两只粽子手捧着敖渊的脸揉了揉,嘟囔着说:“圆圆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呀。” 敖渊盯着他,说:“你……还喜欢谁?” 顾宴生这次很认真的想了想。 旁边的洪管家伸长了脖子跟着一起听。 就见顾宴生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喜欢洪伯伯,喜欢圆圆,喜欢二猛,还喜欢给我看病的季老爷爷……” “够了。”敖渊抿抿唇,声音显得很平。 顾宴生眨巴眨巴眼睛。 敖渊顿了顿,最后看着洪管家一脸怜悯的表情,缓声说:“这几日,养足身体,宫中宴席……并不好捱。” * 宫宴设在晚上,天色蒙蒙黑的时候,顾宴生就跟着敖渊上了马。 “冷吗?”敖渊低头看着顾宴生。 顾宴生缩缩脖子,口中呼出的还是雾白色的气,点点头说:“冷的哦……圆圆我再往你斗篷里缩一缩。” 说着,顾宴生就像是个小仓鼠一样,把敖渊的斗篷扯开,将自己整个给包裹了进去。 敖渊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顾宴生叹道:“还好滚滚现在还小,可以带进去转转,以后它长大了,就不能随便带进宫里了吧?” “你若想带。”敖渊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说:“宫中大门,日后自会对你敞开着。” 身后跟着的洪管家垂头看地,模样专注,未发一言。 “好呀。”顾宴生点点头。 * 宴上还没有开席,大皇子和七皇子还都没来,不少达官贵人全都在自家地方落座,男人们女人们分别聚团扎在了一起,彼此聊着各不相干的事情。 不过顾宴生总觉得好像不管男男女女,所有人的视线都总要往他们这里飘一飘的样子。 敖渊进宫之后,好像还要去单独拜会皇帝,顾宴生一个人在席上,坐了会儿就有点无聊了。 他牵着手里的小绳子站起来,后面的洪管家便直接走上前问道:“少爷?” “洪伯伯,我有点想上厕所。”顾宴生一眨眼,“茅厕。” 之后洪管家便领着顾宴生去了皇家茅厕。 出来的一路上顾宴生都觉得有点惊奇。 上个厕所居然还有小太监在外面随时给他抓两把大枣——顾宴生一开始还听不懂的,为什么上厕所还要给他两个枣吃,就看见小太监自己鼻子里也塞了两颗枣。 那大枣是用来给他塞鼻孔的。 还别说,挺好闻,就是有点浪费。 于是出去的时候,顾宴生顺手从外面的篮子里面抓了几颗干净的,想着可以留着以后用。说不定还能在敖渊的院子里种点枣树,省得以后还要再去花钱买了。 七绕八绕的,顾宴生在前面走,洪管家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就不知道绕到了哪里去。 顾宴生看着不远处一处挺辉煌的别院,愣了愣,瞅见了那别院门前的两颗大水缸,慢吞吞的说:“洪伯伯,前面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啊?” 洪管家上前一步,垂眉说道:“那是大皇子在宫中的别院。” 顾宴生悟了。 大皇子被废之后,本来是要幽禁一辈子的结局,但是他到底是皇帝亲自养大的,生病垂死之际,皇帝始终舍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把人给接了出来,养在了宫里一处偏点。 就是院子门前有两个大水缸的地方了。 顾宴生眼睛一亮——这是友军! 大皇子在后来可是绊倒太子的最后一颗砝码! “我能去看看他吗?”顾宴生回过头,双眼闪亮亮的。 洪管家想了想:“自是可以的。” 顾宴生便撩开自己的衣摆,迈着小脚丫冲了过去。 滚滚一呆,撒丫子也跟着顾宴生跑。 一大一小两个小不点全都卖力奔跑的模样……倒是有点可爱。 于是洪管家也扯开自己老短腿轻盈的跟了上去。 敢在皇宫内院大摇大摆走的,大多也都是什么权贵。 门前的四个侍卫老早就看见了顾宴生身后跟着的洪管家,因此拦都没拦,直接让人进去了。 书里对于大皇子的描写也不少。 最明显的一个特质,就是憨厚、老实。 可惜就是为人太憨厚,会被人害。 他生在帝王膝下,又被养在帝王身边,生母更是伴随幼年皇帝一生的第一位正妻,还没来得及受封皇后,便已经撒手人寰了。 所以皇帝对这个长子也很爱惜,更是养在了身边悉心教导。 可就是因为生的太过于无忧无虑,导致了大皇子未来那一生的孤苦结局。 顾宴生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一个满脸病态的人正裹着厚厚的毯子,躺在树下的模样。 “来者是客。”那个背影没怎么动,发出的声音也中气不足,整体像是飘着的,“既然来了,便坐着,和我一起赏月。” 顾宴生歪了歪脑袋,看来这人是敖瑞无疑了。 皇宫里面,也就只有连皇子身份都不是的敖瑞,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躺在这里,还口口声声说‘我’了。 就连圆圆回府之后都说‘本王’了,听起来就很霸气的样子。 顾宴生顺着敖瑞的手抬头看了看。 然后他坐到敖瑞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说:“你做什么自己骗自己啊,明明没有月亮。” 听见这话,敖瑞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他看着顾宴生的脸,有些失神的说道:“顾七,你——?!”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四声同时响起的男声,“属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灵王、拜见武王、拜见镇北王。” 顾宴生正要回头,一只手却被敖瑞死死攥住,并将他用力的往回拉扯。 四人进门的瞬间,顾宴生成功被敖瑞一扯之下脚底打滑,眼看着就要不小心摔到了那位病弱快死的大皇子身上。 顾宴生惊慌失措,下意识的大喊:“哇——圆圆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还是短小了!!!太晚了!我一定可以粗长起来的!(挺胸!) * 感谢在2020-10-08 23:35:34~2020-10-10 00: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顾宴生终于免于“因为压死一个本来就快要死翘翘的皇子而悲惨被治罪甚至要抄九族”的命运。 ——因为他被敖渊扯着领子直接给扯到了怀里。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顾宴生也顾不上自己被卡的特别紧的喉咙,惊诧的问:“圆圆,你速度好快——!” 旁边的敖武也跟着一起傻眼,“老九这一趟受伤,怎么功夫倒是又精进了不少?” 敖灵璧凉飕飕的在旁看了他一眼,哼笑着说道:“老九毕竟是走了一遭生死劫,从阎王手里把命给抢回来的,功夫不进反退,他哪儿能活得下来?” 敖武摸摸脑袋,不说话了。 他往前凑了凑,凑到顾宴生身边,想跟他说话。 顾宴生这会儿却没工夫搭理他。 他目光转向了一旁颤巍巍撑着自己身体站起来的敖瑞,满脸的狐疑。 敖瑞满眼都充斥着不可置信,他几乎疯狂的冲上前两步,抓着顾宴生的手说道:“顾七,你——!” 说完,他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此刻身边围着的人,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之后,闷咳着又重新倒了回去。 “大哥何事要如此激动。”敖庆上前一步,浑身的富贵气。 顾宴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没什么兴趣的挪开了视线——这人就是太子,也是敖渊的正经对家。 只是太子现在看起来脚步虚浮,面目浮肿,眼底青黑,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书里曾经说,太子因为沉溺于温柔乡,又追求刺激,让人从民间搜集了不少增添兴趣的药物。 那个‘人’,就是原主了。 不过这方面的药物既然都是提前透支身体,所以每一次需要的剂量也就逐渐增大了——刚用的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个指甲盖那么多,到后来甚至要吞服好几包药丸,才能有最初的刺激和体感。 也是因此,太子这两年身子亏空的厉害得很。 看起来甚至有点吓人,比大皇子和敖灵璧都吓人。 顾宴生用脑袋磕了一下敖渊的胸口,突然觉得这皇室真的药丸。 大皇子被废,已经在将死的边缘了。七皇子常年病弱,加上慧极必伤,也不知哦能熬几年——就算是太子登基了,就他这样子,可能也坐不稳皇位。 那还剩下谁? 顾宴生目光又和敖武对上。 敖武冲他笑着露出了八颗大门牙。 顾宴生默默扭头。 觉得好像,也就只剩下敖渊还比较靠谱一点点点点了。 圆圆果然是最好的。 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虚弱至极,倒在椅子上,却连头也没抬:“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他对太子并不算恭敬。 这位大皇子自从被解除紧闭后,甚至就连皇帝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可却就是因为这样,皇帝似乎又重新对这个儿子上了心,三不五时的就要在殿外看看他——也不进去,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在屋外瞅瞅。 顾宴生也不知道皇帝隔着一堵墙到底是在瞅啥。 太子也不恼,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既是如此,大哥便同我们一起走吧。总不好让父皇等着我们几个小的。” 这场虽然算是家宴,但也还是宴请了不少京中的重臣,拐着弯的都和皇室有绕不开的血亲。 话音刚落,太子的目光却又不远不近的飘到了顾宴生的背影上。 方才他倒是没瞅见正脸,只是这阵子多听闻镇北王在外带回了一个颇为上心的男人,日夜宠爱,走哪都要带着。 这么一见,传言倒不像是假的。 敖庆的目光在顾宴生纤细的背影上流连一瞬,目光尤为定格在了他的腰身以及下面,不由眯了眯眼。 敖渊满面寒霜的张开大氅,将顾宴生牢牢的包进了怀里,不卑不亢的和太子正面相视。 太子轻笑一声,主动挪开了视线。 大皇子没再说过什么,任由侍卫抬着他的轿子,前后被簇拥着走出了寝宫。 * 顾宴生一直看着几人走得远了,这才从敖渊怀里挪了出去,默默的低下了头。 敖渊回头看见了,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说:“可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哦。”顾宴生想了想,把手摊开,放到了敖渊面前,眨着眼说:“圆圆,你大哥走之前,给我留了这个东西。” 那是一枚龙佩。 皇帝剩下的这几个皇子当中,也唯有大皇子拥有这东西。 早年前曾传言,说皇帝将龙佩交给谁,谁就是下一任储君。 可储君之位虽然被皇帝罢黜,这龙佩却没收回去。 可即便是如此,龙佩的分量也是相当之重的了。 敖渊垂着眸子说:“他有事找你——后半夜,大约会有龙卫上门。” “那不怕的。”顾宴生想了想说:“大皇子是个可怜人。” “可怜?”敖渊唇角动了动,却不成一个笑。 过会儿,他低下头,握住了顾宴生有些发凉的手,说:“快开始了,走吧。” 顾宴生点点头,左右想了想,又将龙佩塞到了敖渊怀里——天底下哪儿都没有敖渊身上安全,在他身上的东西绝对不会丢的。 就算是丢了,有主角光环加持,那也一定会变成一个新的机遇的! 顾宴生对敖渊就是这么的充满迷之自信。 然而到了正厅上,顾宴生看到太子身边站着的人的时候,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太子身边站的,不是顾怜儿吗? 顾怜儿怎么梳了一个妇人头,还又娇又俏的倚在太子怀里呢? 太子、太子的手怎么还往顾怜儿胸口摸呢! 老色痞! 顾宴生失魂落魄的被敖渊拉着坐下。 看着敖渊平静无波的脸,顾宴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他把敖渊的老婆给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别胡说,没弄丢,这不就在身边。 PS这本不长的!没什么纠结也没虐,不走剧情!很短!算算差不多还有一半就能结束了?嘿嘿嘿嘿。 (趁机转移话题就没有人注意到我短小了) * 感谢在2020-10-10 00:38:13~2020-10-11 00: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十六的小朋友 5瓶;E.c101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多年不见,小七倒还和当年一般别无二致啊。”皇帝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 敖渊排行老九,距离高台远。顾宴生看不清珠帘后皇帝的面容,只是听声音不像是恶意。 他眨眨眼,看着顾准颤巍巍站起,跪到了他面前,叩首道:“难为陛下还记得,小儿顽劣。” 顾宴生跟着慢悠悠也跪了下去。 皇帝:“听说这次小七来这,是同镇北王一道?” 敖渊站起身,沉声道:“是。” “如此说来,坊间传言是真的?”皇帝笑了,“瞧瞧,朕说什么——早前我便说要将小七干脆指给老九,偏那时小七怎的都不愿,说时机未到,这五年过去,却又跟老九形影不离,你这可让朕如何是好啊?” 顾宴生眼睛不停的往太子那边看。 太子见皇帝没注意到他,动作也越来越放肆,手在顾怜儿身上不停的点火。 顾怜儿身子软的倒在他身上,旁边的太子妃却面容淡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顾宴生气哄哄的鼓起嘴巴。 太子这人,真是够了。 明明府里已经有了一群旧人,偏偏还要去招惹新人。 招惹新人就算了,两三天就忘也算了,还偏偏要抢敖渊的老婆! 这凭啥啊! “嗯?顾七?” 顾宴生连忙回神,茫茫然抬起头,“什么?” “朕方才问你,可愿嫁给老九?” 一声惊雷平地起。 这话一出,顾宴生眼见着丞相瞬间满脸苍白,太子得手也从顾怜儿衣服里抽了出来,表情十分难看。 敖渊…… 顾宴生回头看了眼。 敖渊双眼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看,然下颚紧绷,显然很紧张,又很期待的模样。 像是在和他讨食吃的滚滚。 不给的话,就会很难过。 顾宴生想了想,说道:“这个……也是可行的……” 顾怜儿没了,也不知道把他赔给敖渊,敖渊愿不愿意。 可他也不是姑娘,不能给敖渊生崽啊。 顾宴生又有点发愁,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去,表情看着有些苦闷。 话音落下,高台之上的皇帝顿时大笑起来,然而不等他‘好’字多说几句,咳嗽声便已经充斥了整个殿内。 众人神色不一,顾宴生埋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他知道这会儿有不少人盯着他看。 看就看吧。 反正他有圆圆。 半晌,皇帝平静下来,抚着胸口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挑个好日子,劳烦请老太君入宫一趟,同朕商量你和老九的婚事如何?” “好哦。”顾宴生点点头。 看样子还是要和这位老太君来个正面交锋。 就是不知道这位老太君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还跟原主在的时候一样,说‘孺子不可教也’之类的话。 那可真是太惨了哦。 * 退席后,顾宴生和敖渊肩并肩走在宫中小道上。 一路都静悄悄的,顾宴生悄悄看了看敖渊,想了想说:“圆圆你不高兴吗?” 这个世界上也有男人和男人结婚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顾宴生对这个完全不在乎,也没什么所谓,陈规教条在他眼里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是如果敖渊不愿意的话,那就不好了。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席上,敖渊几乎没说什么话,一直都很沉默的样子。 闻言顾宴生想了想,一脸深沉的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咱们成亲之后,你可以把我当成吉祥物一样放在一边的,不用管我,你还能接着娶老婆……你要是喜欢谁,我也可以帮你忙去追人的……” 敖渊停了下来。 顾宴生仰头看他。 敖渊回过头,眼中眸光沉沉,说:“你当真清楚,成亲为何意?” “知道啊。”顾宴生一脸大方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肯定的点点头说,“成亲嘛,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呀。” 面对顾宴生那双澄澈的眸子,敖渊反倒是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父皇今日提起,你曾经拒绝与我成亲。”敖渊淡淡道:“在五年前。” 以前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呀……顾宴生挠挠头。 然后他很认真的说:“不要管以前的事情了,以前的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改天去拜访一下老太君吧圆圆?” “嗯。”敖渊点点头。 洪管家已经牵了马等在了门口。 宫门前,一辆辆马车与它们分别朝着几条不同的路走。 顾宴生看了眼,说:“我们怎么不走那边啊?” “烦。”敖渊淡淡道,将马喝住,说:“君无戏言。现下过去,只怕你我会被围的人仰马翻。” 顾宴生了然点点头,揣着怀里的滚滚,又往敖渊怀里钻了钻,鼻尖冻得通红,“不过圆圆你放心吧,我到时候肯定会对你好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顾府的老太君,也是一个重要的配角。 她虽然是个女人,可却是从将军府出身,又是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豪杰。 顾老将军戎马一生,死在沙场,培养出的儿子也成了一朝宰相……可惜识人不清,又不太会做人,又是个认死理的,一朝押宝压到太子身上,导致全盘皆输。 那时候,也是顾家那位老太君,带着孙子分府别居,又将自己所有人脉和私产全都捐给了敖渊的军队,后来更是和儿子断绝了母子关系,才保下了顾家唯一的血脉。 顾老太君和顾准不是一路的。 是友军! 顾宴生脑袋上的小雷达‘嗖嗖’的转。 * 入夜没多久,顾宴生已经困得脑袋不住往下掉了。 敖渊正在桌前看书,背影挺拔笔直,睫毛和鼻梁都在烛火映衬下投出了长长的阴影。 顾宴生一边啄米,一边喃喃道:“圆圆你好好看……” 比他小时候暗恋的那个电影明星还好看。 他就连做梦都梦到的圆圆。 话音刚落,敖渊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眼望向了窗外,说道:“来了。” 顾宴生可怜巴巴的瞪大眼睛。 敖渊已经拧了布巾,盖在了顾宴生的脸上给他轻轻的擦拭。 顾宴生从前习惯了这样的照顾,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坐在床上,任由敖渊给他擦脸、擦手、穿衣服,让抬手就抬手,乖巧的不得了。 大皇子是被八个龙卫架着轿子直接抬进屋里的。 顾宴生揣着手炉出去的时候,他刚扶着其中一个龙卫的手从轿子里走出来。 顾宴生看着他,说道:“先坐吧。” 屋内只留下了他和大皇子两个人。 大皇子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喃喃道:“你还记得,我最爱的便是这雪松。” “嗯。”顾宴生点点头,小幅度的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 他啥都知道。 他还知道圆圆最爱的是白水,圆圆一点都不爱喝这些有味道的东西,因为容易被做手脚。 但是圆圆喜欢吃山楂汁和酸梅汁,任何酸酸的东西他都还挺喜欢的。 明天可以试一试? 顾宴生想着,目光落在了大皇子身上。 敖瑞一口饮尽杯中茶,被呛得轻咳了两声,说道:“你当年……咳,离开我身边时曾言,我与那九五之尊之位无缘,甚至会因其葬送自己一生。” 顾宴生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 敖瑞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满脸的疲惫,说道:“这信,是我被收押后一月有余收到的,信中说,让我日后将这信交给你,说你日后会性情大变,也不必让我寻你,更要与老九彻底断了关系,让我不要插手他与太子之间的事情……” 顾宴生已经拿出信看了看。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惊了。 ——信上的东西,居然全都是拼音! 跟他那天给敖武的小破黄布上写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个字迹,还有每一个字母结束时习惯向上勾起的一点弧度,都确定是他自己的字迹没错! 顾宴生越看越吃惊。 信上说,他自己就是顾宴生。 十五年前是他第一次进到书里,奖励同样是让他活下去,就连任务目标,也都是同样的。 只是那个时候与现在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书,是没有“原著”存在的。 那是一本白书。 只有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 开头告诉他,他要陪伴少年敖渊成长,直到他成为帝王。 他就如同任务所言,陪伴敖渊成长,在冷宫之中,教少年敖渊识文断字,让他重回学堂,费劲心力让他和皇后遗留的人手,也就是洪管家搭上线。 后来敖渊成年,成功靠着顾怜儿身上的异香压下了身上中的毒,又和敖瑞、敖灵璧与敖武合力斗垮了太子,最终……逼死了皇帝,顺位登基。 本来到这里,整本书应该就结束了。 可最终的任务却还是失败了。 那时候他功成身退,从宫中诈死,成功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打算找一个僻静的村庄等待任务完结的那一天。 可就在他“死”后,敖渊性情大变,最终导致人间一片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而他也因为最终任务失败,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事情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好,心脏仍然是随时会骤停的虚弱模样,可却也死不了。 因为那个任务没有结束,在系统重新将世界拼凑成功之后,他会进入第二轮的穿书,也就是这一次。 顾宴生愣愣的看着这封信,拿着它站起来,茫然没有什么目的的走了两步,却突然眼前一白,整个人都瞬间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的瞬间,敖瑞脸色一变:“龙卫!” 他声音嘶哑虚弱,两个字都像是吼干了全身力气。 敖渊一阵风般进了门,瞬间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顾宴生,和他眼角、鼻孔、唇角、耳朵里流出的血。 几乎是瞬间,敖渊双眸充血,长剑已经自身后抽出,反身便刺向了敖瑞,“敖瑞——?” 龙卫飞身上前,八个人堪堪间和敖渊打成平手,刀光剑影处,洪管家跪到门外,喊道:“王爷——顾府老太君来了!说、说是……” 洪管家看见屋里的模样,顿了顿,说完了最后半句,“说是带了让顾少爷醒来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粗长!!!【挺胸!】 啊,我好爱的玛丽苏=v= 区区十万字,生崽晕了三次。太惨了qaq * 感谢在2020-10-11 00:16:24~2020-10-12 22: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漫漫 2个;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美人兮思之如狂、榛果儿、黎符 10瓶;雨沛流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顾宴生一觉醒来,满脸的深沉。 他周边围了一圈人。 大皇子、顾府老太君,还有站在角落的管家。 顾宴生的目光落到了把他圈在怀里的敖渊脸上,看到他眼中带着些许疲惫和血丝。 顾宴生心疼的摸了摸,“圆圆你晚上没有睡觉吗?” 敖渊摇了摇头,语气艰涩,“你昏迷了整宿。” 顾宴生眨眨眼睛,听出了敖渊肯定是守了他一宿。 别说敖渊了,旁边的大皇子更惨,整张脸惨白,眼底青黑,嘴唇却红的发紫,很像是快死了。 动了动自己的小脚丫,用左右动了动脚脖子。 滚滚这个小坏蛋最近总喜欢咬他脚尖,好像在磨牙——不光是这样,府里还有些桌椅板凳腿儿也都出现了参差不齐的豁口。 门槛还没被人踩断,就要先被滚滚小朋友给啃光光了。 “既是醒了,便请王爷留些空隙,让我们祖孙二人有个说话的空档。”坐在侧边一直沉默着的老太君开口说道。 顾宴生这才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这是个很老的女人了,岁数应该和医院的院士奶奶差不多年纪,约莫七十……在这种时代下,这已经是高寿了。 敖渊闻言沉默了一瞬,但还是捏了捏顾宴生的走离开了。 大皇子依然是被搀扶着出去的,只是出去前,他双目沉沉的看了眼顾宴生,那一眼藏了太多的东西。 屋内瞬间被清空了。 顾宴生看了看仍端坐在主位,双眸清明的老太君,说道:“祖母。” “可都记起来了?”顾辞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慈祥和蔼,眉眼间尽是威严,然而望着顾宴生时,却仍有藏不住的喜爱与困惑:“你现在该与我说说,当日你同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了?” 顾宴生抿抿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灵光一闪,抬起头,眼底微亮的说:“是因为太子。” 老太君神情一沉,“太子?” 顾宴生满嘴胡说八道:“是。”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早年间为了夺取太子之位,离间大皇子和皇上的父子亲情,更是在生母刚辞世时便诬陷大皇子意图侵犯嫔妃,说他失了伦理纲常……那时皇上喜欢七皇子,有意立幼不立长,大皇子如法炮制,暗害了七皇子。其余黄子忠,五皇子不堪大用,有勇无谋,圆圆……”顾宴生一顿,脸上一抹困惑一闪而过,“他厌恶敖渊,更不可能立他做太子。” 顾宴生说的这些事情堪称惊天动地,可顾辞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 她只是点了点头,也听出了顾宴生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他用了同样的法子,也毒害了你?” “对!”顾宴生重重的点头。 顾辞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顾宴生这才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祖母,实不相瞒,皇室目前存于的这五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之外,其余人,怕是全都命不久矣了。” 顾辞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变了神色,“你这是何意?” 顾宴生垂着头,低头将滚滚揣在了怀里,摸着它的毛说:“这些,我便不能告诉祖母了。” 他可没办法用现代遗传学去解释——说你们家皇帝娶得这几个老婆全都没出五服,都算是近亲结婚,没生出来几个傻子都已经得去烧高香了——哦,倒是也有,刚出生就被掐死了。 就剩下那么几个先天正常的儿子,还一个个全都被太子害的挺惨。 大皇子是皇帝当年强要了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来的,让太子下毒了。 五皇子的母亲和皇帝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是不是皇帝的儿子都要另算——至于为什么长得像皇帝,那是作者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也让太子他母亲下毒了。 敖灵璧的母亲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右相独女,一生下来就被受期望——也被太子他娘和太子加在一起联合下毒了。 老幺,也就是敖渊,也算是根正苗红的嫡出皇子,且是正宫皇后生下来的,同样,刚出生,就被太子他娘和太子一起,下毒了。 顾宴生不由看了眼窗外,心想这皇家可真是个大毒窝。 其他的人他暂且管不着,但是敖渊的事儿,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了。 他想起来的那些记忆当中,顾怜儿虽然可以止住敖渊一时发疯,却止不了一世——而顾怜儿身上的那股香气,反而会在每一次压制了敖渊的疯病之后,让他下一次疯的更加彻底。 这才导致了最终惨烈的结局。 但是这辈子……他怎么搞? 顾怜儿都已经被太子搞走了。 看出顾宴生脸上的忧愁,顾辞也没说太多。她点点头,悠悠站起身,叹道:“多年前你带着那瓶回生仙饮来求我,说今日让我来救你的命,我做到了,便也该回了。” “祖母!”顾宴生一愣,急匆匆的从床上站起来,追了两步,想了想,跪在她面前说道:“您若还信孩儿一次,便请亲自带着元甫,同父亲一脉疏远的好。” 顾辞定定的望着他。 顾宴生双瞳黝黑,言辞肯定的说:“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最终只会是敖渊。” * 老太君走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室内。 顾宴生没什么精神的窝在床上,滚滚窝在他颈侧睡的四仰八叉,舌头耷拉在一边,还在不停地打着小呼噜。 顾宴生看着敖渊要进门,愣了一下,赶紧从床上半跪了起来,抬起手,“等等,圆圆,你……你等一下再进来!” 敖渊抬脚的动作一顿,又落回到了门栏后。 他定定的看了眼屋里的顾宴生和坐在他对面的大皇子,抿抿唇,挺直肩背,“嗯。” 门被重新关上了。 屋外的洪管家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侧了侧脑袋,冲着敖渊说:“王爷,方才顾少爷说什么?” 他们家王爷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闷不做声的坐到了亭子里。 洪管家这才迈着小短腿挪了过去——看到亭子里被踩成了□□的石子时,洪管家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 顾宴生垂头丧气的看了眼大皇子,蔫哒哒的说:“你说吧。” 敖瑞看见顾宴生的模样顿了顿,说“你……” 他收了一下情绪,闭眼又睁开,说道:“你当年走前曾言,待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之日,我便可拿着龙佩寻你。” “嗯。”顾宴生也想起了这一茬。 他看着敖瑞,歪了歪头,声音清脆的说:“我当时说,能帮你洗刷掉所有冤屈,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敖瑞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憋得整张脸涨红,半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声音沙哑,满目通红,“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一无兵权,二无人脉。除了这些个自小跟着我的龙卫之外……” 顾宴生的目光从窗户飘出去,正巧能看到端坐在小亭子里面的敖渊。 他摆摆手,想了想说:“你有的。” 敖瑞看着他。 顾宴生这才回过头,想起敖渊刚才的模样,再看着敖瑞时,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他说道:“你拥有先帝对你几乎毫无底线的父爱。” “父爱?”敖瑞闻言却长长的嗤笑一声,“天家何谈父子亲情?” “那我换个说法。”顾宴生说:“是愧疚。一个皇帝的愧疚,而这个皇帝,恰好是你的父亲。” “你当今上这么多年来一直纵着你胡作非为,几年前将你从天牢放出,又重新让你在宫内被好好伺候着,是因为什么?”顾宴生说道:“因为他知道了真相,他愧疚,但是他又不能认错啊。” 敖瑞抬头看他。 顾宴生想了想从前他在电视上看见过的那些大忽悠,尽可能的言辞恳切,一字一顿都特别注意:“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敖瑞沉沉的笑了笑,“你说得对。” “我也早该察觉,父皇并非不知情,只是他不能容许推翻他自己,只能将错就错。牺牲一个皇子而已,即便这个皇子是他亲手带大的儿子,也不能挑战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和他在百姓之中口口相传的名声,以及他名满天下的慈父形象。” 顾宴生点点头,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还是很懂的嘛。” 话说到这里,敖瑞便已经站了起来。 他走前回头又看了眼顾宴生,说道:“你帮我,不过也是为了任由我和太子互斗,好让敖渊登基吧?” 顾宴生赤脚踩在地上,被地面凉的不停的把脚丫交替着踩,闻言皱着眉说:“对啊。” 他这么直白,反倒是敖瑞愣了。 顾宴生终于踩到了地毯上,也不那么着急了。 闻言他抬起头,双眸澄澈,倒映着敖瑞的脸,“可除了敖渊,又有谁还有那个能力成皇帝呢?瑞瑞,你当年,也曾是满腹抱负,想为天下百姓当一个千古明君的人啊。” 敖瑞一愣。 过往挥斥方遒的一幕幕突然在眼前浮现。 他眼中浮现出皇帝早年领他几次北上荒原,南下湖海的一幕幕。那时的皇帝还对他极为宠爱,言谈间毫不藏着想要将帝位交给他的意思。 那时候,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会是未来的新帝。 然而不过短短几年间,他已经被磋磨成了如今这模样。 日日夜夜辗转难眠时,他满心所想的,全都是要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去和现在的太子同归于尽。 可他还打不过太子。 便只能愈发自我折磨,饱受那自我锥心之苦。 顾宴生吸了吸鼻子,看着敖瑞通红的眼眶,和他藏在眼底的眼泪,说:“被天下人误解、被从前那些你视为奴才的人轻蔑鄙夷,你也很难受的吧?” 敖瑞闭眼,忽然满脸涨红,凸出一口五黑滚烫的血。 轿前四个龙卫身形立动,将他仔仔细细搀扶住。 敖瑞挥开了他们的手,眉宇间却已经没了那抹藏不住的忧思,大笑两声,“是!” 顾宴生笑了笑。 然后他小脸特别严肃的说:“即便不说这个,你也总该要想另外一件事情。” 敖瑞抬眸。 顾宴生抿了抿唇,嘟囔了两句什么,才重新说道:“除了敖渊以外,天底下还有谁,能让皇帝真的选择将天下交托出去的?” “又还有谁,愿意为了你,对自己的生父大不敬?去替生父写罪己书?”顾宴生敲了敲脑袋,他脑袋有点疼,太多记忆乱糟糟的,他自己都有很多东西没弄清楚,就要被迫动脑。 敖瑞这次终于长久的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苦笑一声,“谁都不会。” 而后,他又喃喃道,“九弟若是和从前一般,没有失忆的话……恐怕我这辈子也没可能洗刷自身的冤屈。他手里还握着整个礼朝的大半兵权。就是造反,他也是造的起的。” 顾宴生一缩脖子。 恢复记忆的圆圆六亲不认,别说给敖瑞伸冤了,直接领兵造反,抹了太子脖子都有可能。 而且还师出有名,被天下人簇拥,镇南王后来更是成为了他麾下一员猛将,兵权掌握在帝王手中,没什么比这更稳固的事情了。 顾宴生小步子跑了两步,凑到敖瑞面前,想了想,冲他勾了勾手指。 敖瑞迟疑的看了看,俯身低下了头。 顾宴生小声说,“我跟你说,反正你现在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嘛——反正你早就不想活了,那你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胡作非为怎么来。” 大皇子还有些迟疑,“这……” 顾宴生道:“你循规蹈矩一辈子,有用吗?” 敖瑞摇头。 “那不就对了。”顾宴生一眨眼,“你见过皇上这么多年还为谁撑伞在空院子里等过那么久?” 敖瑞还是摇头。 顾宴生点点头,“所以啊,他想当一个贤父,你就成全他嘛——来,我们先看看这第一步。” 敖瑞表情严肃了些。 顾宴生看了看他下巴上还在往下滴的血,一脸深沉的说:“你先把你脸上的血,抹到你袖子上,然后,走到皇上御书房,跟他哭,说太子欺负圆圆,抢了圆圆未来老婆——就是顾怜儿,顾怜儿你知道吧?就是前两天太子吃酒的时候一直摸来摸去那姑娘。” 顾宴生舔舔嘴唇,说的有点嘴巴干,又接着说:“你就说,太子还要带着顾怜儿耀武扬威给圆圆难堪,你看在先皇后曾经照顾过你的面儿上,实在是看不过去,又觉得你好歹是个兄长,感念皇帝这么多年教导之恩,想伸手缓和一下兄弟关系,结果就被太子气吐血了……他怎么气的你,你就去看看外面那些小话本里面怎么说的,怎么气人怎么说……” 敖瑞被他说懵了。 半晌,他愣愣的说:“这……我今日还未见过太子。” “那你就去找他啊,你去找他,你们不就见面了嘛。”顾宴生瞪大眼睛,“这件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敖瑞愣愣的摇了摇头。 顾宴生一拍手,“那就对了嘛!你每次见太子,都要被他气吐血的,你去见一次,你就吐一次,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直接去找他就好了嘛!” 敖瑞觉得顾宴生说的可真是十分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还有更新0v0 * 感谢在2020-10-12 22:57:24~2020-10-14 21:2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十六的小朋友 6瓶;351355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将一脸恍惚的敖瑞送出门,洪管家急匆匆回到屋里的时候,就见他们家王爷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正轻手轻脚的给顾宴生擦脚。 顾宴生双脚脚腕被敖渊单手固定在他腿上,只剩下脚趾还能勉强的自由活动了。 他想了想,悄悄看了眼敖渊。 敖渊表情始终淡淡的,眼前似乎除了顾宴生的双脚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顾宴生却愁的更深了。 他见洪管家进来,又是悠悠的哀叹了一声。 洪管家脚步一顿,垂手站到了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顾宴生更忧伤了。 他刚刚才发现,原来他就是个渣男。 怪不得原来的敖渊会在自己离开以后彻底黑化。 原来都是被他自己害的。 那个时候,他见任务完成,就想着抽身离开,但是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毕竟那时候他好歹也混到丞相的位置了,辞官的严重性举足轻重,何况敖渊才刚刚登基。 于是他就想到了诈死。 在敖渊有一次被行刺的时候,顾宴生替他当了一剑——也就是胸口那条伤疤。 顾宴生先前还一直以为那是做完手术后的微创刀疤,没料到居然是正正经经的剑伤。 那之后,顾宴生顺理成章的辞官离开,却没想到他的死能对敖渊的刺激这么大。 想到这里,趁着敖渊出门的一会儿工夫,顾宴生抓住了滚滚的两只前爪,让它肚皮朝天的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然后他表情特别凶的冲着滚滚说:“滚滚,系统是个……是个混蛋王八蛋!” 滚滚歪了歪脑袋。 顾宴生想了想,又说:“他上一次在我穿书的时候,剥夺了我的情感,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滚滚这次晃了晃尾巴。 顾宴生说着说着,瘪了瘪嘴,说:“你说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话音未落,敖渊已经回来了。 他手上是一双崭新的毛袜子——顾宴生先前没事儿的时候设计着玩儿的,居然还真的让他找人做出来了。 敖渊将那双袜子给顾宴生穿上,低声跟他说:“日后记得穿着。” 顾宴生刚想答应。 敖渊又道:“不愿也无妨,我着人在地上铺上毯子。” 顾宴生张了张嘴,一手捂着胸口,觉得更难受了。 这么好的圆圆,怎么第一次穿书的时候他就能这么毫不拖泥带水的给扔了呢。 别说敖渊会黑化了,换成谁谁都得黑化啊。 都怪系统。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 滚滚已经跑到了床脚去,脑袋埋在枕头里面,只留了个屁股在外面。 顾宴生盯着滚滚扬起的尾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指。 “圆圆你看。”他扯扯敖渊的袖子。 敖渊顺着顾宴生指尖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了滚滚尾巴下方,隐藏在光洁的毛发下的…… 敖渊:“……” 顾宴生回过头,这次终于认命的叹了口气,重新站在床上,捧住了敖渊的脸,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说:“圆圆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 敖渊神色莫测,说道:“听大哥说,你都想起来了?” 顾宴生提起这事儿就有点蔫吧了。 他跟敖渊说了实话,“大部分都想起来了,不过有些隔得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无妨,正常。”敖渊安慰他,“常人也难免会想不起幼时的事情,不必太过介怀,既然想不起来,大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感觉好像很重要啊……”顾宴生皱着眉想了想,想说什么,又发觉好像没办法跟敖渊说。 当时他第一次穿书进来,系统好像说他身体太弱,所以…… 所以怎么着了呢? 就想不起来了。 他挠了挠头。 算了,反正死不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只是这一次别再把他的情感全都剥离走就好了,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 又过了几日,京中传出了几个大消息。 其一,是顾府母子决裂,顾家老太君带着顾家最小的一个重孙辈的孩子分府别居了。 听见这消息的时候,顾宴生和敖渊正在外头吃茶。 两人坐在一个雅间里,窗外便能看到整个京城最繁盛的一条街,下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叫喊买卖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很舒适。 “不去看看?”敖渊听着楼下的声音,道。 “不去。”顾宴生想了想,说:“这会儿肯定闹翻天了,我父亲和祖母不合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因着母亲的关系,父亲逐渐不再听祖母良言,偏听偏信之下已经全然倒戈到了太子那方,断是断不了的,何况母亲家里和太子母家是同宗。” 想了想,顾宴生剥了颗花生,吹掉了红色的外皮后放到了敖渊唇边,喊,“啊——” 敖渊嘴唇微张,将那颗花生咬了进去。 顾宴生本来想说的话顿了顿,盯着敖渊的嘴唇看了半天,才说道:“祖母是个有主意的人。” 顾辞本姓便是顾。 当年她就扬言说过,非顾姓人不嫁,一是要为只有她一个女儿的将军府留下同名的后代,二也是因为不愿意在自己的名号前头先冠上夫家姓氏。 后来她也成功了。 她这一路走到最后,也一直都是个传奇来着。 敖渊应了一声。 然后他看着顾宴生,垂眸自己说出了另外一条消息,“太子被父皇责令面壁思过一个月,早朝也被免了。” 顾宴生愣了愣,下意识走到了楼廊,看了看楼下说书的。 “听闻当今九王爷,早年间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英雄豪杰……” “谁知顾府七公子便如同转世仙人般,将镇北王于修罗战场之上救下……” “自此成就了一番良缘佳话,可惜两人同为男子……” 顾宴生拍上了门。 敖渊唇角噙着抹笑,说:“宫内封锁了消息。” 顾宴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今晨。”敖渊道。 顾宴生说,“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忙起来了啊?” “嗯。”敖渊颔首。 然后他放下杯子,挺了挺腰,看着顾宴生,说道:“你可是需要我……” “那是应该的!”顾宴生突然打了鸡血,一拍桌子,站起来,“男人,那就应该是为了事业而生的!” 像他哥一样,风雨无阻,就算是背风七级都还勤勤恳恳的骑着小电驴每天上下班,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奋斗! 敖渊没说完的话被他吞回了口中。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顾怜儿今日早朝,被父皇勒令处死了。” 顾宴生一愣,“死了啊?” 敖渊抿抿唇,垂眸望着手中的杯子,神色不明的说:“嗯。” 顾宴生挠了挠头,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哦……” 敖渊抬眸看他,“你不难过?” “还好吧。”顾宴生挠了挠头,说道:“她如果是我的朋友的话,我肯定是会很难过的,但是她不是呀——她不光不是我的朋友,她还是太子的人,她还想害你……” “这样的人,我还为她难受什么呀?”顾宴生皱了皱鼻子,“我善心泛滥的话,去给外面乞讨的小朋友点银子不好吗?” 敖渊唇角挑了挑,垂眸说:“如此甚好。” 顾宴生后知后觉的看着敖渊,眨巴眨巴眼睛说:“啊我懂了。” 敖渊看他。 “圆圆你是不是吃醋啊?”顾宴生有点脸红。 他关于书中的记忆,一直到前不久才恢复。在这之前,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在医院当中的——那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七窍通了六窍的小傻蛋。 敖渊哪儿是喜欢顾怜儿啊,明明是喜欢他嘛。 顾宴生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搬着自己的凳子往敖渊那边挪了挪,仰着脸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喜欢顾怜儿,因为她死了,我会特别难受,寝食难安、食不下咽,然后跟着她一起忧郁成疾,最后和大皇子似的,明明还能好好活几年,但是最后自己被自己愁死啊?” 敖渊沉默了。 然后他按着顾宴生的手,说道:“大哥在……” “门外。”大皇子面无表情的打开门,一手拿着条帕子堵在唇边,轻轻咳嗽的间隙,还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宴生,有点面色不善的说,“顾七,你这张嘴……” 顾小七砸吧一下嘴巴。 然后他缩回了自己凳子上,继续捧着脸吃茶。 好歹在书中也生活了十几年,没点改变怎么行。 顾宴生也没觉得那份记忆不是自己的——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忘光了,可突然有一天,又想到了当时梦到的是什么一样。 大皇子叹了口气,没得到回复也没生气,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 敖渊看着他,说道:“大哥。” 敖瑞的气色似乎是好了很多,自从眉眼间那抹始终消不下的郁结之气没了之后,他看着也精神不少,起码比起几个月前,就像是两个人。 “父皇始终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提起太子,大皇子的那抹郁气隐隐约约又有了上头的迹象,说道:“加上年事已高,不愿惩罚太子。只责令他禁闭一月。” 顾宴生默默的听着,心里想了些曾经他看到过的,能让一个皇帝废黜掉太子的法子。 残害手足、造反和……与后妃私通。 残害手足这事儿,太子已经干过不止一件了。 可惜皇帝留下的孩子没几个了,能活的更没有几个了,不愿意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去惩罚太子,所以这条不好用。 造反……太子只需要再熬个三五年,皇帝自己就魂归西天了,他也没这个必要。 至于和后妃私通…… 顾宴生不太吃得下饭了。 他抬起头,说道:“这个……我有一个方法……” 那也是上一世的法子。 皇帝年老,却好色。 快七十的人了,却还整天想着能再抱几个儿子——孙子他都不想要,他就想要儿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来的自信,总觉得他自己还能再生下来几个千古一帝,还能再生下来几个兄友弟恭,各个都很有出息,都能让朝野称赞的才俊。 梦想蒙蔽了老皇帝的双眼,让他看不到他儿子们个个都只想提刀。 所以,夏末那阵子,太子为他举办了场选秀。 他安排的本来是自己的人,却没想到有另一个人直接将老皇帝的魂儿勾走了。 勾走的,是真的魂。 因为那个女人最终要了皇帝的命。 而同时,那女人也要了太子的命。 原因就是,太子和后妃私通,最终皇帝得知一切,气急攻心之下中风偏瘫,倒在了床上。 “此法当真可行?”大皇子还有些迟疑。 顾宴生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可行。” “可是……”大皇子犹豫。 “不必可是。”敖渊看了看顾宴生,说道:“你说的,可是米蓝?” 顾宴生点了点头。 大皇子听不出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面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敖渊解释了一下。 “前巡抚大将军林坚家独女,林夏,字米蓝。”敖渊说道。 敖瑞这才恍然大悟,拍额说道:“是这位——他父亲不是早在五年前便因贪污之名被处死了?” “经手查办之人,是太子。”敖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敖瑞缓缓说:“懂了。” “既是如此,这倒也是一个好棋。”他说道。 顾宴生却总忍不住想到米蓝那张和小米长得几乎没什么分别的脸,心里总有些抗拒——米蓝在最终复仇后,会选择自尽。 堂堂一个大将军家的独生女,因父亲被诬陷而沦落风尘,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复仇。 大仇得报,她自然没了接着活下去的想法。 顾宴生不想去,可也知道必须得去。 可从前他被系统剥夺了感情,干这事儿自然没有心理负担,一切公事公办就行。但现在不行了,他不是很愿意看米蓝走的那么难。 他站起身,还是说道:“这事儿……我去吧。” “不必。”敖渊按下他,说道:“我已差人将林小姐从鼎城接来了,现下她就住在京郊的别院。” 顾宴生一愣,“啊?” “太子已经准备着四处搜罗美人,要向父皇讨喜了。”敖瑞冷笑一声,“父皇年迈,一月的禁闭时间未免太久,他怕是等不及,担心这其中出现什么变故了。” 敖渊沉默颔首。 顾宴生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坐回了椅子上。 * 他跟着敖渊和大皇子去别院的路上,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直到瞧见米蓝住所前不远处的一个小桥,和桥下哗哗的流水声,顾宴生才张张嘴,想起来了—— 铁杵磨成针。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听见那动静还问敖渊发生了什么…… 顾宴生现在反应了过来,羞的整张脸都是红的——他那时候,到底有多傻啊?! 白在医院混那么久了! 男科办公室他都去过那么多次了,主治大夫还给他科普过那么多生理知识了,该学习的也都学习过,怎么还能问出那样的话啊! 哪有人磨针还真用铁杵的! 顾宴生满脑子凌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敖渊。 这一看,他脑子里面又出现了别的画面。 那时候在石桥村……敖渊好像曾经发过几次疯。 敖渊的病情,每次在见血之后都会加重很多,且每一次都会浑身燥热冲动——上一次穿书的时候,是有顾怜儿在旁边,他们三个在静室里头坐一宿也就能压制住。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太对? 谁发疯的时候那玩意儿会站起来?还大早上的就生龙活虎的,且发泄过一次之后,疯病也消了。 顾宴生脚步突然一顿。 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的敖渊回过头,见顾宴生愣愣的看着他,不由说道:“怎么了?” 大皇子仍旧坐着轿子,察觉到龙卫停下,也撩开了帘子,看着两人说道:“出什么事了?” 顾宴生回神,旋即慢慢的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两人走到桥下,顾宴生突然拉了拉敖渊的手,支支吾吾的喊了声,“圆圆……” “嗯。”敖渊应了一声。 顾宴生又小跑着挪了两步,说道:“那个,我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你父皇是要跟咱们指婚的是吧?” “……嗯。”这次敖渊沉默的久了点。 “那、那……”顾宴生忍不住摇了摇食指,又有点害羞,又迫不及待的想赶紧做实验——毕竟这件事情,也困扰了他好久了。 可眼看着都快要入夏了,敖渊却没再疯过,他都要以为敖渊根本没病了。 难道真的是站起来一次就能挺大半年? 顾宴生一股冲动上头,拽着敖渊的手,说道:“我从话本上新学了点东西,你先前不是问我,知不知道成亲后要做什么吗?我知道的——咱们回去,要不要试试啊?” 见敖渊不说话,顾宴生又摇了摇两个人握着的手,着急的说,“不是躺在一起纯睡觉的那种,是要脱衣服的那种……” 敖渊终于溃不成军的捂住了顾宴生的嘴,满脸挫败的说:“别说了!” 顾宴生眨眨眼,抓着敖渊的手挪远,“圆圆你害羞啦?” 他来了兴致,“你别害羞呀圆圆,你会吗?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呀……” 他理论知识超丰富的! 人家家的皇子都有母亲张罗着‘知人事’,就敖渊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在冷宫长大,一到岁数就被随便封了个府,之后就上了战场…… 他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 到现在他才突然想起来,圆圆好像满打满算活了两辈子,都还是可怜的小处男。 就连他自己都知道,如果兄弟站起来,那就要用自己的努力,自力更生一会儿,让他的兄弟重新坐下去。 但是圆圆的反应来看,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哦。 顾宴生顿时双眼充满了怜爱。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我超诚实(点头) 生崽是直球小可爱!!!! 快了快了,太子倒台然后登基就可以生命大和谐——崽崽就可以揣着崽崽跑路啦!!! 名场面就是圆圆冲着空房间目眦欲裂的喊:顾宴生跑了!!! * 第34章 顾宴生他们来的不巧。 到屋里的时候,才从米蓝随身的丫鬟口中得知,米蓝居然没在家。 她下午跟着几个旧友出去了。 顾宴生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个丫鬟看。 半晌,他歪了歪头,说道:“这个姐姐,我是不是……” “先前见过呀。”小丫头捂着嘴唇笑,旋即便有点伤心的样子说:“你可是光顾着看姐姐去了,把我们旁边几个姐妹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顾宴生小脸一红,“没有忘记。” 正说着,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的声响。 名叫碧色的丫鬟侧耳听了会儿,说道:“约莫是姐姐回来了。” 敖渊往外走,顾宴生却没跟着。 他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圆圆你去吧,我跟碧色姐姐问点事情。” 敖渊脚步一顿,旋即点头,面不改色的离开了。 顾宴生这才目光灼灼的转向了碧色。 碧色用帕子在唇角沾了沾,笑着说:“小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要问奴家?” “有的。”顾宴生一脸严肃,扒在窗户口,一直看到敖渊跟着米蓝进了门,这才回过头,说道:“我想问问你,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话本看呀?” * 顾宴生抿着嘴唇和碧色一起回到正厅时,屋内似乎聊得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他小脸通红的往敖渊那边蹭了蹭,坐到了他边上。 敖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同样眼底泛着水光的碧色,眉心似乎跟着一起紧了紧。 但是他也没有多言语,站起身,冲着米蓝和碧色拱手道:“有劳姑娘。” 几人相携往外走。 顾宴生离开前回头看了看,随后就被敖渊给提上马了。 他说道:“圆圆她们是一起要进宫吗?” 敖渊:“嗯。” 顾宴生点点头。 然后他照老规矩在马上转了个圈儿,侧坐在马上,又自觉搬着敖渊一条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继续一脸认真地说:“我刚才问过碧色了。” 敖渊目视前方。 顾宴生抬起脑袋,盯着敖渊的下巴。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敖渊下巴上的淡青。 顾宴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光滑的不行,没有胡子,更别提胡茬了——他曾经听人说,如果不长胡子的话,就多用剃须刀刮一刮,胡子就会越来越硬、越来越粗的长出来。 他试了,都是骗人的,他就是没有长。 可能也是他身体太弱了也说不准? 然后他盯着敖渊的下巴,想了想说:“我找碧色要了好多男人和男人同房的话本,有文字还有图,圆圆,等咱们成亲之后……” 敖渊捏着缰绳的手一紧,看见前头本来四平八稳的轿子,在平地上踉跄了一下。 敖渊:“……” 又走了一段路,敖渊逐渐和前面的龙卫与大皇子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低头说道:“这些话,以后留在房内说。” 顾宴生想了想:“不能在外面说吗?” “不能。” “哦。”顾宴生又抬起头,“房里就可以随便说了吗?” 这次敖渊也迟了一会儿才答:“……嗯。” * 没过几天,米蓝成功进宫,并且当下就获取了皇帝的专宠。 顾宴生还是在酒馆听见的这个消息。 那时候他正在和敖渊一起休息——刚刚上街的时候,他们在给滚滚买肉骨头吃。 “听说这蓝美人儿初一进宫便被皇上封了美人,俨然已经得了七日的独宠了……” “可不是,虽说当今圣上已年过七旬,可到底是老当益壮,更胜当年啊……” “不知还能不能再生出个双生子来,听闻七王爷一直多得圣上喜欢,可惜身子骨太弱……” “连带着灵犀公主都是咱礼朝最尊贵的一个公主,当年嫁去羌部时,真真是十里红妆。” “不足羌部献给我礼朝十分之一。也可惜了灵犀公主,好好的一个天姿国色,在羌部连两年时光都没熬过……” 听到这里的时候,顾宴生愣了愣。 他问敖渊:“灵犀公主死了吗?” 敖渊沉默的点头,说:“羌部数年前大乱,灵犀嫁的,是羌部那岁数可做她爷爷的大王——后来羌王薨逝,灵犀便二嫁给了新王,生下来的旧王子嗣也被秘密处死。积年郁结,两年间,她便怀着孩子没了。” 顾宴生有点吃不太下了,“自杀的吗?” “并非。”敖渊看着顾宴生,目光之中有些顾宴生看不太分明的神色,“有些人,连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顾宴生愣愣的看着敖渊。 然后他大约有些懂得敖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敖灵犀一个人的命是命,可她后头的母族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都是命。 顾宴生不会为一个不认识的、未知的人有太多的难过,他更心疼的,反而是提前知道了这太多事情的敖渊。 “圆圆。”顾宴生看了眼手上的白米饭,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快点成为皇帝吧,你当了皇帝之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皇帝最终以一己之力逼得人到暮年被自己所有骨肉疏远,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他明明最疼爱敖灵犀和敖灵璧兄妹,可偏偏在人迫害他们最重的时候,给了两兄妹更深的绝望。 不听、不看。 敖灵犀刚远嫁不久,敖灵璧就中了毒。 当爹的当成这样,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敖渊垂眸,“就快了。” * “听闻父皇近日经常召见太子。”敖瑞喝着手中的热茶,和敖灵璧在一排坐着的时候,顾宴生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进了病房。 两个病人的脸上全都没什么血色,也全都很消瘦又虚弱。 大皇子比敖灵璧还好一点。 他先前更多的是郁结于心,只要那股郁气散了,心结一解,说不定就不用把自己愁死了。 敖灵璧嗤笑一声,“大哥可知道父皇召见太子,所为何事?” 顾宴生喝了口茶,“我知道,他想要玮哥嘛。” 敖灵璧放下杯子,“玮哥为何物?” 顾宴生眨眨眼,说:“啊,这个……就是你们说的壮.阳药。” 敖武在旁边瞪眼,“这你都知道?” 顾宴生神在在的点点头,开始忽悠敖武,“你最近几天看到你父皇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但是又好像特别累的样子,脑子很清醒,但其实他行动又特别缓慢?” 敖武不由点了点头,“确实……” “而且他就算是看起来很清醒,可其实说什么都说不到点子上。”顾宴生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敖武重重点头。 顾宴生晃晃脑袋,“这就对了嘛——” 用药后遗症啊。 再用下去,皇帝就会成为一个行走的小……嗯不,老智障。 只剩下基本自理能力的那种……说不到,他这么大岁数,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顾宴生叹了口气说:“看来圆圆说的快到时间了,还真的是快到时间了。” 皇帝本来还要再过几年才死。 现在看来,就照着这个速度,能不能撑得过明年都不一定呢。 “他可不傻。”敖灵璧转头看向了敖武,淡淡的说:“想必父皇大约曾经找过你,问你那药之中,是否含有毒素了。” 敖武点了点头。 “太医院的人什么都不敢说,只说药物服用过多可能会伤身,让父皇酌量使用而已。谁都知道那药吃多了也不好,可他疑心病本就严重,哪里会信那些太医的。”敖武满脸的烦躁,“他要来问,那我就直接跟他说有毒了,说了有毒,他自己反倒是突然安心了似的!” 敖灵璧和敖瑞闻言却同时都嗤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便只需等着便是。”敖瑞叹了口气,从桌上撑起来,说道:“太子近日行事也越发荒唐——先前被关了一月禁闭是小事,现在他自己举办的选美,美人进宫,父皇服药,他去献药,偏药中有毒……” 敖灵璧也一掸衣摆,“太子自寻死路罢了,自己亲手做了一个将他自己送往死地的局,还指望着咱们去救他不成。” 就看这一次,皇帝到底还要不要接着保他了。 敖灵璧最后嗤笑一声。 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浅笑着望着屋内的几个兄弟,说:“待父皇传召那一日,请诸位兄弟给我留些时间与他单独聊,我有些话,想亲自问问他。” * 敖渊将人送出府后,让管家跟着顾宴生回去,自己却没再回府,而是找人备马,又进了一趟宫。 途中他和大皇子的车队偶然相逢,却都互相装作了仍旧没什么往来的模样——大皇子每日进敖府时,都是乔装打扮过的。 顾宴生问了敖渊去干什么——但是敖渊神神秘秘的,也不肯告诉他,他也就只能作罢了。 一直到了傍晚,敖渊身上裹着夏日的暑气进屋。 顾宴生睡的不安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却还是往敖渊怀里钻了钻,嘟囔着说道:“圆圆你干什么去了……” “请旨。”敖渊低声说着,伸手拿起了一边的蒲扇,上下扇着风。 顾宴生睡梦中摸到了什么又软又硬的东西,还带着纹路。 好像是布…… 但是他已经没了睁眼的力气,又咕哝了一声,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久等了大家!之后会努力更新的! 今明两天大约会有很多章更新~ 如果可以一次性写完的话,我就一次性发出来,鞠躬! * 感谢在2020-10-14 23:50:33~2020-10-20 19: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榛果儿 10瓶;颜颜 9瓶;矮人国国王他爹 4瓶;言欣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顾宴生一觉醒来,就盯着一旁黄澄澄的卷轴仔仔细细的看。 他伸出自己细白的手,看了半晌说:“圆圆这是圣旨吗?” 敖渊一点头,“手谕。” 顾宴生睁大眼睛,精神了点,“那为什么没有老太监带着一窝小太监出来读圣旨呢?我们不是得换特别正经的衣服出去迎接吗?还得跪下来哐哐磕头?” 敖渊挑挑眉,“手谕而已,不必如此隆重。” 顾宴生有点遗憾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上次我都没有看到几个小太监。” 除了茅厕的那两个捧着大枣的,好像就没别人了。 身前身后围着的大多都是宫女。 皇帝果然是个老色批。 顾宴生打开卷轴,“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呀?” 顾宴生打开,念念有词的读了读,“镇北王人品贵重、文武兼,廉孝兼,今有左相之子顾宴生率真可爱、天真活泼,故朕钦定其为镇北王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念完他一扭头,说:“这是在说我天真可爱吗?” 敖渊颔首。 顾宴生嘟嘟嘴,“那他可实在是不太会看人,我其实可坏了,我鬼点子也可多了,我知道的也多着呢……” 多到他大哥都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喊他一声商业鬼才。 可惜鬼才不在现代,不然肯定能在商场叱咤风云! 敖渊静静的看着他说,眉眼盛满了温柔,软化了平日里的锋利。 顾宴生将那个卷轴仔仔细细的收起来,左右看看,“这个东西可得好好收着——你父皇有没有说,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完婚啊?” 可别等他死翘翘了。 听说皇帝狗带的话,皇子要守孝好多年呢。 新帝要守孝吗? 顾宴生不知道,原著里好像也没说过的样子。 敖渊垂眸看着那张卷轴,唇角一挑,“我登基之日。” 顾宴生一愣。 敖渊复又说道:“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比帝后大婚更隆重的庆典了,我会给你最好的,到那时,你便是皇后。” 顾宴生张了张嘴。 他刚想说他不会,也不知道皇后平时要做什么。 然后话才刚要说出口,脑海里面便突然多出来了很多事情。 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道久未做过的数学题一样,看到了问题,他就知道了解法。 然后他把话重新吞了回去,认认真真的点点头,捏着自己的小拳头,“我会努力的!” * 又过了风平浪静的几个月,宫中不光传来了太子被软禁的消息,还传来了大皇子命不久矣的噩耗。 这下就连太医都瞒不住了。 敖渊在宫门口遇见了同样驾马赶去的敖武,两人并未多言,一同驾马走向了大皇子居住的寝殿。 两人到的时候,皇帝正双眸通红,坐在窗边握着大皇子的手垂泪。 而大皇子双眸紧闭,嘴唇泛紫,眼窝乌青,两鬓甚至也已经染上了白霜,俨然……大限将至的模样。 “朕问你们,瑞儿究竟如何?”皇帝的声音中气不足。 几个月来长久的亏空让他的身体也越发颓败,一句话而已,就已经比起几个月前来说大不相同。 御医长跪行几步,拱手道:“皇上息怒,只是大皇子……” 他咬咬牙,目光看见了旁边几个皇子滚着金边的靴子,紧闭眉眼说:“大皇子郁结于心已久,心结未消,早有五脏俱损之前兆……非药石可医啊!” “一群废物!”皇帝果然怒不可遏,他站起身,重重踹在御医肩上,“他是朕的儿子,礼朝最尊贵的皇子!何来郁结于心一说!” 敖灵璧漠然的看了眼大皇子散发的模样,对这话恍若未闻,眼观鼻鼻观心,垂首坐在一个角落。 他也是除开大皇子之外第二个不需冲着皇帝行礼的皇子。 皇帝无能狂怒了一会儿,摔下一句“医不好提头来见朕”之后,便怒不可遏的离开了。 剩下的太医这才战战兢兢的起来,彼此对视,全都是满脸的愁苦。 屋内不多时被清空。 大皇子这才迟迟的睁开了双眼,似乎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都是谁。 他被人扶着站起来,手背、胳膊、乃至脖颈都全是被太医施针后留下的针孔。大皇子恍若未觉,撑着自己青紫又夹杂着斑驳血点的身子,虚虚抬起手,指着屋内的几个凳子,“都坐吧。” 敖灵璧看着大皇子,说道:“皇兄这是何意?” “何意?”大皇子抚着胸口,看着敖渊说:“父皇不愿处置太子,一味偏袒维护……我日夜遭受焚心自问之苦,我是何意,你不知道吗?” 敖灵璧沉默不言。 他看着太子的模样,轻笑一声说:“我自然知晓。” 大皇子喘了几口气,看着敖灵璧的双眼,突然也笑了声,说道:“是,你也懂我。” 敖灵璧生母被皇帝逼死,说她受不住双生子的福气,将他们兄妹二人从生母身边夺走,给了别人养。 其后虽诸多宠爱,却又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公主嫁给了年近七旬的羌王。 被问及为何不愿时,敖灵犀将这缘由说了,却更引来了皇帝怨怼。 因皇帝也年近七旬。 如此周折之下,唯一的妹妹也惨死他乡,骨肉无存。 而提出这奸计的人,不也正是太子吗? 敖瑞闭了闭眼,看着敖渊说道:“时机差不多也已经成熟了。我瞧着父皇那模样,已经……糊涂了。” “肆意妄为,暴躁易怒,纵欲纵情,除了蓝贵妃,没人能贴的上他的边儿——当年太子用在你身上的药,大约他自己和父皇到死都不会知道,那药会被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敖渊沉默不言。 过会儿,他说道:“他最后会怎么死?” 这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一句话。 可敖瑞却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血液倒流、爆体而亡,尸身僵硬无法固定,然而……金枪不倒。” 敖渊脸色冷了冷。 大皇子一顿,说道:“你也已久未毒发,说不定是扛过去了。” 敖渊却没有回他。 只默默的说:“你接下来,待如何做?” “在给父皇最后一剂猛药罢。”他似乎已经是倦了,身子不住的往下滑,“太子入冬以来,许是因为气温降低,他稍稍收敛了些。待到开春之日,我留在他身边那人,便会崔使着加大他的药量,让他没日没夜找他当日用来克你的美人儿饮鸩止渴……” “最终步入死亡。” * 敖渊带着滚滚寒气重新回了王府。 顾宴生这段时间好忙好忙好忙。 脚不着地的那种忙。 因为心知自己未来可能要肩负起多大的责任,他这段时间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学习——练字也好、熟读默背也罢,他甚至还去了很多次备考学子们经常会去的地点,蹭人家的课听。 为此,居然还因为对上了几次诗,又什么都敢往外说,而留下了个美名。 见着敖渊回来,顾宴生手也不停的把一根毛笔往头发上插——这是之前跟着路边一个卖发饰的婆婆学的。 那个婆婆就把头发那么一披散,随手再拿着一根簪子,就能把头发全都盘住,在脑袋上固定一个包包,怎么用力都不会散。 顾宴生在这里一段时间,绑头发绑的脑瓜子生疼,便磨了很久学会了。 可惜他脑袋上的头发好像有点多,在婆婆那买的簪子让他头发给掰断了。 刚断。 然后他就顺手插了根毛笔。 见敖渊回来,顾宴生双眼亮亮的就捧着自己的字走上去,喊道:“圆圆你看!师傅说我字迹进步很多——快要和从前差不多了,也终于有了些风骨了!” 毛笔字这东西,顾宴生总是脑子会了……但是手不会。 他甚至找出了很多以前的字画,照着临摹都不行。 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自己,找碳棒来也能写出差不多的,但是一换成毛笔,就成了软趴趴的一坨。 敖渊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看了眼那张字,趁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顾宴生将纸缓缓放下了。 然后他看着敖渊,慢慢的说,“圆圆你不对哦……” 他上前皱着鼻子轻轻闻了闻,旋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敖渊的脸色,说:“宫里出事了吗?” 敖渊抿着唇,缓缓点头说:“大哥时日无多。” “啊。”顾宴生点了个头,想想说:“正常的。” 后半句被他吞了回去。 按照原著,大皇子会死。 而且大皇子是唯一一个不是敖渊动手才死掉的皇室……他正经是被自己给愁死的。 所以顾宴生就怕自己会伤心,一直没有很敢和大皇子多说什么话。 就连提建议,都是隔着敖渊的。 敖渊看他半晌,说:“今日闲聊说起了太子与父皇身上中的药。那药不可解,唯一的一个解药,现在就在太子身边,那叫顾怜儿的婢女身上的奇香。可那个香气,会令人上瘾,每次压制过后,下一次便会数倍爆发,最终……” “最终活不过五年,而且死的特别惨,对吧?”顾宴生认真的说。 敖渊双眸沉沉,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闭着眼,沉声说道:“过些日子,我便向……” 向父皇请旨,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不再耽误顾宴生婚娶。 可念头这么想着,敖渊的瞳色却愈发变红,以至于双眸都变得通红。 顾宴生一呆,然后他把手上的纸往后一扔,纸张飘飘扬扬的飞到了端着汤走来的洪管家脚下。 他低头一看,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养心。 然后他看着顾宴生,一句‘少爷汤好了’还没说出口,就见顾宴生拽着敖渊的手,急吼吼的往卧房冲了过去。 他一顿,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喊,“少爷去哪——!” “泻火!”顾宴生同样扭头吼了一嗓子。 与此同时,洪管家手一抖,托盘里的汤便溅了几滴到手上。 他一哆嗦,刚刚拿稳,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不约而同几声响动。 他扭头一看—— 掉扫把的、砸了花瓶的、扫灰的鸡毛掸子落地的……应有尽有。 洪管家面不改色的瞪了一圈。 然后他看着碗里的粥,和粥面上隐隐约约映出的他自己的老脸相视无言:“……” 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洪管家:为了这个家,我承受了太多。 王府众人:点头点头点头。 二更! 我接着写~还有的~ 等更辛苦啦qaq * 感谢在2020-10-20 19:44:03~2020-10-21 03:4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kur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顾宴生这一泻,就帮着敖渊泻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他颤抖着双手,在书房里拿着小本本翻来覆去的看。 被安抚了一整夜已经平静下来的敖渊则在不远处给他端茶倒水,俨然没有了昨夜那狂暴的影子,第二天一早,他就又是一个好圆圆。 这剧本不对! 顾宴生叼着手指,认认真真的看着小本本上的图和画。 洪管家站在他对面,低声道:“少爷可是对闺.房之事不甚了解?” 顾宴生抬起头,“这您也知道吗?” “老奴分内之事。”洪管家躬身笑了笑,冲着顾宴生说道:“不怕少爷笑话——待王爷登上王座后,老奴便是这宫里的总管,凡事都总要先上手熟悉熟悉的。” 顾宴生悟了。 虽然洪管家没有割唧唧,但是他对外还是个太监的身份啊! 然后他捧着自己的小本本,有点苦恼的说:“我昨晚跟圆圆泻火泻了一整夜!” 洪管家眼皮一跳。 刚要进门的敖渊垂眼看着自己还没踩到地面的足尖,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顾宴生唇角下拉,做了个委委屈屈的表情,“我的手好累哦。” 他只给自己弄过而已,也没什么参考经验,但是听说正常人都是几分钟就完事儿的,哪像是敖渊一样,一直不完事。 这好像是病,得治。 洪管家一顿,“少爷这是……只用的手?” “嗯。”顾宴生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圆圆说没成亲,不肯让我到最后一步呢,可是用手真的好累——你看。” 顾宴生抬起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洪管家沉默了。 然后他退了一步,说:“少爷不妨试试用腿。” 顾宴生正巧看到一页。 然后他观察了一下姿势,顿悟了,“原来是这样!” 还得换个方式才行! 顾宴生将本本合起来,说:“我找个机会和圆圆试一试!” 敖渊站在门外,一手握拳,抵着鼻下匆匆离开了。 * 可惜敖渊好像每次被压制过后,都能稳定很久。 顾宴生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去试一试。 冬天苦寒,但他有事情要做,日子过得也还算是快,转眼便到了第二年春天。 好像不经意之间,大地一夜回春,四处都充满着盎然的生机。 滚滚已经长大了——大到顾宴生很多次都在怀疑它到底是狼还是萨摩耶。 “为什么滚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狼崽?”顾宴生扒开滚滚的脸皮,看着它锋利的牙齿,一边给它刷牙,一边有点发愁,“它看起来越来越像是萨摩了——萨摩你看过吗圆圆?我之前好像给你画过。” “嗯。”敖渊看着身高俨然到了顾宴生腰线,身子却壮的像是一只小象的滚滚,说:“是你给它喂的好。” “像是萨摩就像是萨摩吧。”顾宴生捧着滚滚肉乎乎的脸,搓它的毛,然后额头蹭着滚滚的额头转了转,“但是滚滚可以驮着我到处走,外面的百姓也都很喜欢它。” 滚滚靠着自己先天优势,硬生生在京城杀出了一条血路。 顾宴生每天早晚都会坚持自己牵着滚滚出去遛弯——滚滚也很乖,一直走在它侧边,将他牢牢的护在里面,不咬人,还能听懂人话。 再者,京城的百姓大多都是看着滚滚从一团毛茸茸的小团子,一点点长到有半人那么高的大团子,知道它的本性,自然也升不起什么惧怕的情绪。 一来二去的,有胆子大的为了能摸一摸它,还会主动贡献出自家的肉干。 滚滚什么都好,就是除了肉和大骨头什么都不吃。 给带皮的包子,它都能把皮剥了,只舔干净里头的馅儿。 “这几天我带着圆圆上街遛弯的时候,听到了很多消息。”顾宴生仰起头,“太子最近越发荒淫无度了,敢在京城掠夺民女——有一次抢的,还是地方升上来的一个小官的独女,是那父亲以死相逼才将女儿带回府中的,后来就自请回乡了……” 敖渊点头,说道:“朝上也不太平。” 顾宴生细细的听他说。 “父皇为保太子,先后处死三个言灌,朝堂人人自危,父皇对太子的耐心却也已经告罄,废太子这话,已经从他口中说出许多次了,只缺最后那一根压垮他的稻草。”敖渊垂眸。 顾宴生眨眼,“时间快到了吧?今年春天?” 敖渊应了一声。 只是谁都没料到,时间居然来的这么快。 夜晚,顾宴生觉着不能再继续这么空等下去了,他得提前和敖渊熟悉磨合一下。 不然敖渊万一下一次失控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弄错地方,把他给弄伤就不好了。 那时候他还在玩敖渊硬邦邦的腹肌。 “圆圆你这真好。”顾宴生爱不释手的说,“摸着还凉,春夏秋冬都好摸……你怎么弄到的?夏天能当降温的宝贝,冬天还能抱着取暖……” “催动内力即可。”敖渊答。 他身上肌肉紧绷,却任由顾宴生动作,丝毫没有反抗。 顾宴生好奇,“变热我知道,但是你是怎么变冷的?” 敖渊想了想,抓着顾宴生的手,摁向了他自己的脉搏。 顾宴生仔细感觉了一会儿,然后被吓了一跳:“这么慢!” “嗯,习武之人善隐藏自己行踪,气息便是首要的第一条。” 顾宴生似懂非懂,“和心静自然凉是一个道理吗?” 圆圆手也好摸,胳膊也好摸。 都凉凉的。 再过阵子天就热了,抱着可太舒服了,比在屋里放冰块都舒服。 顾宴生都想一直黏在他身上不下去。 就在顾宴生开始勤勤恳恳的脱自己衣服的时候,王府大门被深夜扣响。 敖渊一顿,凝眸测过了头。 顾宴生说道:“怎么了?” “出事了。”敖渊道。 顾宴生一愣,已经听见传信的小太监一路冲到了屋子门口,失声喊道:“王爷,皇上急召!” 顾宴生和敖渊对视一眼。 然后顾宴生想了想,说:“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好。”敖渊回过头,三两下将衣服收拾好,走前深深的看了眼洪管家。 洪管家躬身,而后目送着敖渊驾马离开。 * 太子被废,举国哗然。 然而与此同时传出的,还有大皇子敖瑞薨逝,以及皇帝悲悼过度,加上年事已高,中风卧床,已然无法开口说话的消息。 敖渊还被留在宫里没有出来。 顾宴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外头那些人讲话,回头问了句,“圆圆什么时候能回来?” 敖渊进宫了一宿。 一死一废一病。 洪管家立在他身后,躬身说:“老奴也不敢讲,约摸着……不过三日的功夫。” 顾宴生点点头,“那就不急,再等等吧。” 他身边的滚滚太扎眼,这一次就只乔装打扮了一下,和洪管家一起出来了。 洪管家看着顾宴生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少爷不担心?” “不担心。”顾宴生认真的看着洪管家,说:“敖渊迟早会是皇帝。” 洪管家都不敢妄言。 但是顾宴生却垂眸说道:“大约是你们太身在局中,所以才看不清楚。皇室当中,除了太子……没有人想要那个位置,包括圆圆自己。” 他从一开始想要那个皇位,都不过是为了求自保。 大皇子因为皇帝而对皇位厌恶加倍,敖灵璧则是因为早就看透了登上皇位之后的诸多变化,他能做到,也能忍受,可他不想,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虽然聪慧,可从来都不在政事上,加上他到底优柔寡断,许多抉择,不是他能下的了的。 敖武则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管理一个王府都够他吃一壶的了,还去管理一个国家?怕不是疯了。 所以这几个兄弟当中,除了敖渊之外,还真没人能当。 洪管家这次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少年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复杂。 顾宴生捧着脸,心想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 宫中。 敖渊和敖武候在殿外,两人都跪着。 敖武双眼熬得通红,整个人还都愣愣的。 “后悔了?”敖渊淡淡道。 敖武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还是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敖渊这次不再多言。 身旁候着不少伺候的太监,全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个个将头埋得很低。 敖武咽下了嗓子的肿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正常了很多,低声道:“父皇单独宣了我、灵璧……下一个就该让你进去了吧?” “他不会宣我。”敖渊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见过你们二人之后,该传位给谁,他自己心下就该已经有个决断了。” “即便是传给我们二人,我们也不会要。”敖武垂眸,甚至有些负气的说:“就算是给了我,我当天就直接说自己不能胜任,传位于你,然后自请去北边去。” “嗯。”敖渊不跟他客气。 敖武瞪大眼睛,“你就不能客套……” 说着,他看了眼敖渊泛着不正常红色的双眼,愣愣的,突然皱起了眉。 他话音消失,敖渊没多问,因为眼前一直紧闭着的门开了。 两人瞬间抬起头,望向了屋内。 只见一直跟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哭着出了门,扯着嗓子悲喊,“陛下驾崩——” 殿外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呜呜咽咽,哭声绵长。 多少真心假意,谁会知晓。 敖渊站起身,看着自内走出的敖灵璧,和他手中的圣旨。 敖灵璧将圣旨交给敖渊,目光同样在敖渊红的不正常的双眼上流连一瞬,旋即轻笑一声,带着敖武一起走出殿外,率先下跪。 身后群臣俯身行叩首礼。 这一夜,紫宸殿前烛火长明,一带帝王陨落,一代帝王崛起,宫中局势却在这一夜翻天覆地。 新君的登基大典本来要被安排在十日之后,但敖渊却直接点了月底那一日。 这时群臣和天下人才知道,新帝要在登基当日,与封后大典一起举行。 三日的确太赶。 皇帝驾崩,罢朝七日,举国哀悼。 于是顾宴生在府里等啊等,最终等来了新帝,和候在镇北王府门前,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帝王仪仗队。 顾宴生有点怂怂的。 他身旁跟着圆圆,穿着洪管家一早给他准备好的朝服,看着眼前眉眼都隐于珠帘之后的人,慢慢的往前又挪了几步。 敖渊伸手握着顾宴生的手,轻声道:“别怕。” 顾宴生眨眨眼,顿时笑弯了唇角,“嗯!” 两人并行上了銮驾,滚滚这次却乖觉的没有跟上去。 ——它盯着跟在銮驾旁的一匹战马,取代了人家的位置,昂首挺胸的候在了旁边,一点都看不出平时圆滚滚肉乎乎的模样。 顾宴生这才注意到,銮驾四边居然拆掉了围板,只用了明黄的垂帘坐遮挡,十分通风。 顾宴生捏着敖渊的手,小声跟他说,“谢谢圆圆。” 敖渊回握他,“嗯。” “圆圆你眼睛有点红红的。”顾宴生在轿子上摸着敖渊滚烫的双手,说道:“越来越热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敖渊面上仍然不显,摇头道:“无妨。” 顾宴生忧心忡忡的,“你白天还忙吗?不然咱们先去屋里……好像也来不及……” 他叹了口气,“哎呀早知道你走之前我就提前帮帮你了……” 敖渊眼中红色消下去一些,看了眼这四处暴露的车辇,嘴唇紧紧一抿,说:“听御医说有可治晕马车的良药。” 顾宴生眨眼,“啊?” 敖渊面无表情的说:“回头让他准备些,以后我再犯病,你便可以在车上帮我。” 顾宴生恍然大悟。 然后他左右看了看,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其实现在也可以的……” 说完,他把旁边捆在柱子上的绳子解开。 明黄的垂帘没了绳子的遮挡顿时散落下去,底部似是用了特殊的料子,放下之后居然丝毫不动,便是有风也难以吹起分毫。 敖渊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顾宴生左右看了看,也有点紧张了,“到、到宫里要多久啊?” 敖渊声音发紧,“一个时辰。” “那用手是来不及了……”他想了想,从座椅上滑了下去,声音放小了说,“我以前总觉得这样好像有点脏……” 说着,顾宴生嘟嘟囔囔的动手说,“但是你那天也这么帮我了,你不嫌弃我,那我也不能嫌弃你,我也这么帮你吧……” 敖渊眼中红色更甚,脑中隐约有些什么东西即将破裂。 顾宴生声音更小了,“我、我小心点,努力不咬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崽快跑路了!!!!!!!!!!! 我好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37章 銮驾在京城走一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车边百姓老早围了一路,可帝王出行,街边四处都是士兵,更何况,即便是有心想看,銮驾也被厚厚的垂帘拦着,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即便如此,也够百姓们看个热闹了。 “被接进去的是顾家老七呀!那是咱们未来皇后吗?” “那孩子我见过,长得白嫩水灵的,张开了定是个大美人!” “说来这一眨眼也三年了,七公子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可不是吗,不少人都问他驻颜的法子,却都得一句‘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有用!” “的确有用!” 话题一会儿一变,转眼间便过了好几个风向。 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议论的主人,此刻却把脸放在敖渊的手心,红着眼呜呜咽咽的指控。 “你下次不能这样了。”顾宴生红着眼,“我下巴都快脱臼了。” 敖渊耳尖有些薄红,可这话他却没法接。 顾宴生蹭了蹭眼睛,彻底眨掉了睫毛上的水意,说道:“我手也好疼……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疼到差点合不上嘴,后来就换了手,最后手疼了,又干脆手口并用。 小圆圆太不听话了。 顾宴生终于在控诉下到了自己寝宫。 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宫殿名字:紫宸殿。 他虚心扭头,看着和他一起进来的敖渊,说道:“不是说皇后要住在梧桐殿吗?” 敖渊面色不改,“你不同,日后你与朕同住。” 顾宴生想了想,“皇帝什么规矩都能改吗?” “是,也不是。”敖渊站在正厅,看着顾宴生带着滚滚四处认地方的模样,面庞融化了些,说:“此前便有帝后同寝的先例,更是被传成了千古佳话,虽只有一个儿子,却也是一个仁君,举国称颂。” “这样。”顾宴生点点头,回头看着敖渊,忧心忡忡的说:“可我不能生怎么办?” “也无妨。”敖渊莞尔,“宗室之内挑来一个你瞧着顺眼的便是。” “你当皇位是大白菜吗。”顾宴生小声说,“挑着谁顺眼来呀?” 敖渊却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颔首说:“朕说是,那便是。” “皇帝是不会食言的吧?那以前说过的话呢?”顾宴生突然歪着脑袋问。 “从前不是帝王,也是君子。”敖渊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宴生放心了。 他还记得在山洞趁着敖渊昏迷的时候拉的那个勾勾。 然后他看着敖渊说,“那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把这段时间的记忆都忘掉了啊?” “改日宣御医来瞧瞧。”敖渊道。 “这样也行。”顾宴生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好法子。 门外进来了个小太监,看着顾宴生坐在龙床上玩自己的小脚丫,又看了看新帝蹲在地上摆弄顾宴生鞋子的模样,心里也已经有了个估量。 他垂下头,说道:“陛下,废太子以死相逼,说求见陛下。” “敖庆?”顾宴生问。 小太监不敢直呼皇室名讳,闻言便更缩了缩身体。 “我去去便回。”敖渊看着顾宴生说完这句话,又看着已经是总管的洪伯说:“你留下照看,这一月就贴身跟着皇后,寸步不离。” 洪总管应是,手里的浮尘像模像样的甩了一下。 小太监的头低着,又忍不住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顾宴生,旋即又有点脸红的垂下了头。 皇后双眸干净澄澈,不染俗尘,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也难怪陛下会如此维护着。 顾宴生看洪总管甩浮尘看的的想笑。 然后洪总管当着他眼皮底下又甩了一下。 “殿下。”洪总管看着顾宴生说,“可要先休息?” 外头已经天黑了。 顾宴生想了想说,“不了,我等圆圆回来。” 下午也不知道够不够,万一圆圆回来的时候看他睡着不忍心喊他呢? 那第二天工作量一定会加倍! 顾宴生看了眼洪总管,叹了口气说:“洪伯你先前说的不好使呀,圆圆也不愿意用腿……” 洪总管低了低头。 顾宴生也没指望着他回答这个,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话,说道:“之后还是直接试试本垒打吧,听说直接本垒大家都会很舒服……” 洪总管听不懂本垒是什么,但是他隐约也能猜测出什么。 然后他低声说,“到时会有专人来教您……” “不要吧,我自己会的。”顾宴生皱着脸,“其实我还是一个很保守的人的。” 他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碰啊。 洪总管应了一声,想想说:“那老奴便去和陛下说一声。” 顾宴生道:“跟他说什么?” 洪总管面不改色:“公子近日劳累,这些东西便该让陛下学着些。” 顾宴生看了看洪总管。 洪总管和他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了视线。 成交! 傍晚时,顾宴生有点饿,便让洪总管去准备了一点吃的。 他一个人吃,业绩向填饱肚子,所以叫的量并不多。 紫宸殿很大,但是卧房的位置却并没有顾宴生想的那么夸张。时至夏末,顾宴生虽然饿,但是胃口又不是太好,没吃几口就饱了,捧着自己的小肚子,盘腿坐在床上有点昏昏欲睡的。 床脚依然给滚滚留着一个硕大的窝窝——滚滚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睡在它们的旧衣服上,而且很爱干净,每天上‘床’之前,还都会自己主动找顾宴生擦爪爪。 这次也是顾宴生给它擦了爪爪后,滚滚才又去睡着的。 暮色浓重,夜晚如同被泼了一层漆黑的墨般看不到一丝光亮。 顾宴生听到寝殿大门被推开时,迷迷糊糊的挪了挪脑袋,但是他今天下午好累了,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睁眼,挣扎了两下,便又往枕头里面埋了埋,还想接着睡。 身旁有一个滚烫的不正常的温度,夹杂着熟悉的、他已经闻了几年的气味。 顾宴生迷迷糊糊的喊,“圆圆……” 他来不及睁眼,就已经被敖渊铺天盖地的给罩住了。 到处都是滚烫的。 顾宴生哼哼了两声,张开嘴想说话,却不防紧接着就闷哼了一声。 空气被掠夺,自脊髓向脑后腾起一片麻痒,不经意间发出的几句声响,却更刺激了身上的人。 半晌,顾宴生才终于重新拥有了空气,大口的喘着,茫然的喊:“圆、圆圆……?” 身着龙袍的年轻帝王背对烛火,眉眼被深深藏在阴影之中,顾宴生只能听到他不同往日的粗重呼吸,和他四处热的不正常的体温。 他挣扎着说,“废太子都……” 敖渊攥着他的肩膀,眉心紧皱,满脸痛苦。 顾宴生终于清醒了点了,他小声喊,“圆圆你先松开我,我好疼。” 敖渊几乎有些机械的松开了钳制着顾宴生的手掌。 顾宴生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完全疯,那就来得及。 太子这人真是太坏了……早知道下午那会儿听说太子要见圆圆的时候,就不该让他去的。 圆圆发病的规律他也总结出来了点经验,但是还是不太能说的明白,但是现在反正是新加了一条——不能和原主扯上关系。 反正那个太子嘴里肯定没什么好话。 顾宴生看着敖渊满头的汗,抓着自己的袖口给他擦了擦。 他身上只穿着一身明黄里衣,敖渊特意吩咐过,是以皇后礼制做的,衣裳精美,甚至烛光下还泛着淡色的光,将他露在外头的锁骨衬得愈发精致莹白。 敖渊的喉头剧烈的滚动两下。 顾宴生开始认认真真解他衣服,“你别急呀……” 说着,他悄悄打量了一下敖渊的模样,心里泛起了点小嘀咕,怎么感觉今晚好像没那么快容易过去……啊! 顾宴生瞬间被掀倒在床。 果然来不及了! 就说早知道就应该提前安抚一下圆圆的!不然遭罪的只能是他自己啊! 混乱间,顾宴生只来得及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小瓷瓶,迷迷糊糊的说:“圆圆得抹药……” 小瓷瓶被敖渊攥着直接丢出去,最终悄无声息的砸到厚重的地毯上。 原来举着瓷瓶的手纤细白皙,失去了瓷瓶后,无措的在空中抓握了两下,不多时,就被一个宽大上许多的粗糙手掌直接攥住。 随后,明黄垂账落下,遮住塌上一片风月。 洪总管站在殿外,神在在的想,还说什么等大婚后。 男人的嘴,果真就是骗人的鬼啊。 * 顾宴生中间睁开了一次眼睛。 那时候外头刚刚破晓,他的眼睛只睁开了一瞬间,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被敖渊死死的摁在龙塌上,双腿也被他两手摁的死紧,可最终他腿都快磨烂了,敖渊也没好,甚至还乱撞。 逼不得已,顾宴生还是自己抖着腿下了床,又是自己面对着敖渊赤红一片的双眼,一边抹眼泪告诉敖渊不许动,一边自己做的准备。 然后就这么过了一整夜。 顾宴生还没睁眼,眼泪就已经先流出来了。 他好疼哦。 上面嘴唇脖子和锁骨疼,中间胸.疼腰.疼腹.肌疼,下面屁.股疼。 哪哪都是被敖渊差点要咬掉一块肉的模样。 他抖着手擦掉了眼角溢出的眼泪,吸吸鼻子,睁开了眼睛。 窗外刺眼的天光大喇喇的照在室内,明黄的装饰让屋子更亮了数倍,顾宴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站在他床前的洪总管。 洪总管满脸的心疼。 他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不少包扎伤口和活血化瘀的药材。 顾宴生一见他就忍不住了,躺在床上说,“洪伯伯圆圆去哪了?” “陛下……”洪总管想起今早敖渊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说:“说是……” 顾宴生坐不起来。 洪总管赶忙将托盘放到一边,小心给顾宴生披上一件衣服,又伺候着他穿好,把他给扶了起来。 他这才说道:“按祖宗礼制,新帝登基当日,便要开始着手让人准备皇陵了……” 顾宴生一口没咽下去的水卡在嗓子眼儿,登时被呛了个昏天黑地。 “皇、皇陵……”顾宴生终于缓过劲儿来,左右看了看,瘪着嘴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奴不知。”洪总管道。 他看着顾宴生时不时就要抽一下冷气的模样,老脸皱着,“殿下可要宣御医来瞧瞧?” 顾宴生蔫哒哒的摇摇头,“不要。” 敖渊发病这事儿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再说今天他能去上朝,那肯定是就好了。 想到这里,顾宴生抬起头,攥着洪总管说:“废太子呢?” 洪总管顿了一声,说:“遵先皇遗照,废太子今晨于冷宫被赐一杯鸩酒,现下应该是已经殁了。” 顾宴生这一下才是真正的愣住了。 他看着洪管家说:“他被赐了一杯毒酒?什么酒?” 洪管家垂眸,“断肠散。” 顾宴生脸白了白。 断肠散顾名思义,名曰断肠,用处也是让人断肠而死。 服了药的人,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肠穿肚烂而亡,可却偏偏神智会在剧痛下清醒无比。 而那肚子,也往往都是服了药的人,觉得自己体内瘙痒无比,只想狠狠抓挠,最终自己亲手挖穿的。 “好。”顾宴生道。 洪管家走后,顾宴生自己拿着盘子上了药。 大多数地方都是淤青,但是经过一夜,淤青甚至有些地方被咬的发紫,□□的皮也生疼,敖渊好像特别喜欢咬他。 顾宴生嘟嘟囔囔的说道:“小时候他最爱吃的就是脆骨,说好磨牙,到时候就算是战到最后没力气了,也能用自己的牙齿咬穿敌人的脖颈……” 顾宴生没说完的话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你知道的倒多。” 顾宴生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 敖渊负手立在窗前,背着光,顾宴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句话的声调,听上去并不像是敖渊平日里和他说话时的声线。 很冷,很平,让人很不舒服。 顾宴生放下手中的棉团,抓着被子,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大步走到床前。 顾宴生这才看见,敖渊此刻的神情。 和往日完全不同。 明明是一个人,可眉眼间尽是暴戾,眼中一抹暗红始终留存着,唇角尽是讥讽。 “顾七,你甘愿为之背叛我的主子,今晨已经死了。”敖渊看着他,眼底充斥着一片冰冷的杀意,“朕带你去瞧瞧。” 说完,他直接扯起顾宴生的一只手,眼看着就要将人全部拽起来。 顾宴生身上盖着的杯子骤然落在床上,被子下面的身体大片青紫肿胀,顾宴生一个踉跄,浑身的疼痛让他瞬间摔在了地上,被敖渊攥着手腕,又没能真的跪下,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他又怕又疼,缩了缩手腕,抬着头,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圆圆我好疼。” 敖渊的肢体记忆比脑子的反应快得多。 直到他将顾宴生横抱着重新放回床上,又细心的掖好被子,并单膝跪在床前时……他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顾宴生眨巴着眼睛,和敖渊对视。 敖渊:“……” 顾宴生胆子大了点。 他看着敖渊又冷下去的脸,也不怕了,说:“圆圆?” 敖渊听见这称呼,脸更冷了。 顾宴生权当没看见,他又往前蹭了蹭,伸出两根手指,捏着敖渊的衣角扯了扯说:“圆圆你不能这样啊。” 敖渊终于重新死死的盯着他。 顾宴生说道:“你不能占了我便宜之后就不负责呀——你立后的文书可早就已经昭告世界……” 敖渊骤然抽出袖子,向后退了两大步,冷笑着看着顾宴生,“废太子果然好手段。” 顾宴生歪歪头。 敖渊攥着自己的袖子,转身出门,嘴里念念有词:“别妄想朕会信了你的鬼话,都是你顾七的奸计……” 顾宴生和在床脚蹲着的滚滚大眼瞪小眼。 半晌,顾宴生叹了口气,忧伤的说:“我听得到。” 滚滚迎着窗户打了个哈欠,翻身露着肚皮重新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傻。傻的我不忍直视了。 感觉还不如圆圆精明的样子(。) 对了,跑路也不是虐的那种跑路,别慌。 崽:准备着点,我快跑了,我快跑了,我快跑了! 嗷:………………………… * 感谢在2020-10-21 06:28:09~2020-10-21 23: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榛果儿 10瓶;41342519、faf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敖渊这一走,一直到了天近傍晚都没有回来。 顾宴生抱着滚滚在紫宸殿前的地毯上等了很久。 夜幕降临,洪总管准时出现在了殿前。 顾宴生撩起眼皮,看着四周已经开始点灯的宫人,垂头丧气的说,“洪伯伯,圆圆去哪了?” 洪管家心里一抽抽,腰都不自觉软了几下,连忙小步子上前两步,说道:“殿下,咱先回吧?外头露水重,受凉便不好了。” 顾宴生点点头,有点吃力地跟着洪管家进了里屋。 他重新坐在软乎乎的床垫上,仰头看着宫人把一波波的饭菜送来,目光落在了唯一的那一碗米饭上。 他想了想,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说道:“圆圆是全都想起来了吗?” 洪管家一顿,觉得也瞒不住,便说,“据御医令所言……” 顾宴生安安静静的望着他。 洪管家咬咬牙,说:“陛下的记忆是恢复了许多,可他失忆时所发生的的事情……现下一概都不记得了。” 顾宴生听完顿时捻了,瘪瘪嘴,“所以他现在只记得那个很坏的我了。” 但是那也不是他的错。 明明都是原主的错。 他任务失败回到自己世界的那五年间,原主把坏事做尽,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让他来被黑锅。 虽然也是他不对…… 顾宴生等着洪管家走了,才躺在床上,对着滚滚喃喃道:“滚滚,这怎么办哦。” 滚滚仰起小脑袋,把头放在床上,黑黝黝的眼睛一转不转的望着他。 顾宴生翻了个面,侧躺着也看着滚滚,“圆圆要是再也想不起来了,那等皇陵建好之后,我是不是就要没命了?” 滚滚的耳朵竖了起来。 顾宴生眨眨眼。 然后就看到滚滚夹着尾巴,从墙角一个专门给它留出来的洞口钻了出去。 顾宴生一愣,刚坐起来,就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还不等他回神,又是一股铺天盖地的炽热气息将他整个人全都席卷,再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力道。 他一顿,下意识的喊,“圆、圆圆……?” 敖渊覆在他身上,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双眸之中闪着红光,可目光温和,俨然是顾宴生这几年来最熟悉的人。 顾宴生一愣,眉梢都是喜悦,“你想起来啦?!” 敖渊眉毛紧皱,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只含糊不清的在顾宴生的颈侧乱蹭。 顾宴生这才发现敖渊身上的气味又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又发作了……怎么这么频繁?” 敖渊始终有点不得章法,最后似乎是逼急了,臂膀肌肉展现的淋漓尽致,紧接着,顾宴生耳边响起一阵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下一刻,他皮肤一凉,紧接着又是一热。 衣服让敖渊撕裂了。 可比衣服更暖更热的,是敖渊的手。 一凉一热相触,顾宴生被刺的抖了一下,才颤巍巍的伸出手说:“我、我那破了,我们两个今晚不那样了好不好,那好痛的,我还没学到怎么才能让我也跟着一起快活呢……” 敖渊愣愣的看着顾宴生,好半晌点点头。 这样子,倒有些像是从前在军营里那种傻愣愣的模样了。 顾宴生心里一喜,连忙把敖渊摁的坐那,勤勤恳恳的撸起袖子,说:“等你下次正常了,我们两个再来探讨一下怎么才能两个人都舒服,我从前听男科的大夫说要保养那才能不会那么容易受损……” 念念叨叨的说完,顾宴生抬起头,却见敖渊仍然一脸愣愣的看着他,目光专注而热烈。 他说不上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像是一阵小猫在挠,没忍住,捧着敖渊的脸就亲了他一口。 然后还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敖渊太可爱,又和他脸贴着脸,在他的脸颊也蹭了蹭。 夜风有点凉。 顾宴生将踏上的帘子放下,回头轻声说,“我慢慢帮你……” …… 第二日一早,顾宴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立了一个人影。 和昨天上午一样。 人影逆着光,哪怕是正面对着他的,可他也看不出敖渊脸上的任何表情。 顾宴生:“……” 敖渊看顾宴生转醒,终于冷哼了一声,声音夹着冰,“朕昨日为何会在你这?” 顾宴生终于有了机会开口,舔舔嘴唇刚想说话,就见敖渊某种闪出冷光说:“也是朕小瞧你了,但凡是你想做的,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顾宴生话到嘴边没能说出口,只能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敖渊继续说:“为了活命,你倒也真是舍得什么都豁的出去。” 说完以后,他上下打量了顾宴生几圈,像是越看越生气,最终咬牙道:“别妄想朕会心软!顾七,朕早就说过,你但凡敢出现在朕面前,朕便会要了你的命!” “待皇陵建好之日,便是你殒命之时,你若是不想死,便趁早将一切都交代。” 说完,便长袖一甩,摔门离去。 顾宴生:“……” 滚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回来,这会儿正炯炯有神的坐在自己的窝窝里面,和一脸木呆呆的顾宴生四目对视。 顾宴生张了张嘴,颤巍巍的爬起来,说道:“滚滚,你去给我喊洪伯伯来……” 滚滚小小的‘嗷’了一声,从它的小洞里面钻出去去人去了。 * 洪管家跟着顾宴生一路到了太医院。 他们去的刚巧,到太医院的时候,季老也在。 季大夫对皇帝忠心不二,而且欠了先皇后的恩情,对敖渊也更是死心塌地。 顾宴生小时候,也同样是这位季大夫经常会给敖渊看诊,那时候就是他背着小小的敖渊,从侧门那里进到太医院给他看。 顾宴生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间或掺杂着洪管家的补充。 洪总管也是满脸的迷茫,“陛下一早便招老奴进去,询问他昨日是如何进的殿下房内……” “老奴如实答了,可陛下看着却更生气了。”洪总管想了想说:“且似是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今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老听闻一顿,说道:“这……” 顾宴生目光恳切的望着他,“有办法治吗?” 季老摇摇头。 顾宴生目光一黯。 然而峰回路转间,季老说:“这几日,便先由着陛下来,切莫过多刺激他,多顺着点,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凡事都如他的意,说不定便能克制一些。” 顾宴生听着,觉得这说的有点像是心理科的大夫会说的话,想了想道:“您是说,他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季老一脸讳莫如深。 顾宴生悟了。 太医哪能说皇帝压力大呢。 想想也是,说不定就是因为刚刚登基,敖渊压力有点大才会这样的。 顾宴生认真的点点头,说:“好,我试试看!” 季老摆摆手,“还要多注意陛下言行举止可有什么不对的。” 这下在旁边的洪总管也跟着点点头,“老奴必会上心。” 两人离开前,季老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念念有词的说道:“若是师兄还在……” 顾宴生顺风听了一耳朵。 然后他来了精神,重新回到了太医院,目光闪亮的说,“季大夫,您说的可是前任御医令,您师兄药老?” 季老点点头,说道:“正是。” 顾宴生简直要拍自己脑袋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原著里面,敖渊中的那个毒就是药老发明的呀! 早年间药老欠了太子的恩情,所以交了药方还人情,但是那个药方用的好了,对人大有助益,用得不好了,就是害人的东西。 显然太子没用这玩意儿做过什么好事。 既然是人做出来的药方,那就一定有对应的东西可以解! 原著里面药老是听说敖渊中了毒主动现身的,但是顾宴生肯定等不到他主动现身了——因为毒这个东西发展变异的太快了,他总得想想别的法子呀! 得主动出击! 不过季大夫说的也得听! 顾宴生顿时满怀希望,昂首挺胸的捏着小拳头走了。 * 接下来一连五天,敖渊每晚上都会来。 前头几天顾宴生不舒服,每晚都是用手帮他,偶尔还会用嘴和腿,到了最后两天好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跟敖渊一起研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从生命的大和谐里获得快乐。 前两天还有点不得章法。 到第三天,顾宴生正打着瞌睡等敖渊,却发现敖渊没有按时来,来的反而是洪总管。 洪总管一脸震惊的看着顾宴生说:“陛下在书房歇下了!” 顾宴生的瞌睡都醒了一半。 他看了眼躺在床脚睡的死沉的滚滚,瞪大眼睛说,“他今天不来了?” 洪管家一脸深沉的点点头,掐指一算,说:“老奴算着,这正巧是七日啊!” 顾宴生一愣,想了想,根据了自己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总结了一下,“那下一次,可能就正好是第七天的时候他会发作了。” 就是不知道发作结束后,剩下的这个结果又时好时坏。 古人经常会有七七四十九这一说,四十九天之后,差不多也就功德圆满了。 顾宴生托着脸开始跟洪总管一起数日子。 第七天转眼便到。 他老早就在屋里收拾好了东西等敖渊,果然,到了傍晚,敖渊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顾宴生看着从门缝里朝他挥手的洪总管,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沉沉的应了应,伸手便抚上了顾宴生的脸。 顾宴生觉着痒痒,不由缩了缩脖子。 敖渊呼吸滚烫且炽热,抚着顾宴生的那只手也不由跟着紧了紧。 顾宴生一顿,看了眼床脚,果然,滚滚不见了。 他脸有点红红的拉着敖渊往踏上走,让他坐那了之后,又认认真真的拿出了张纸,在一个已经写了七划的‘正’字下面又加了一笔。 然后又备注了几个字:第十四天。 他叼着笔杆,想了想,在后面写了个数字三十五,又打了一个问号。 然后他丢开笔,回到塌上,说道:“圆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敖渊红着眼看他,摇摇头。 顾宴生立马坐到了他腿上,然后捧着敖渊的脸看。 敖渊眼珠还有些泛红,但是已经能正经听得懂人话了。 顾宴生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你记得起白天的事情吗?” 敖渊果然摇了摇头。 顾宴生有点沮丧了——尤其是当他第二天早上起来,见到的还是一脸冷若冰霜的敖渊的时候。 顾宴生沉默的看着依然逆着光的敖渊。 但是这一次,他抢在了敖渊之前开口说道:“不是我把你弄过来的。” 敖渊一顿。 顾宴生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间说:“是你自己来的,你中毒了,我晚上帮你解毒的,。” 敖渊显得愈发沉默了。 “朕……”他顿了顿,说道:“自会查明真相。” 顾宴生看了眼敖渊,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这样的敖渊让他很陌生,就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敖渊很快就离开了。 顾宴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难过的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床脚的滚滚,觉得眼眶有点酸酸的,揉着眼睛说,“滚滚我有点难过。” 他说,“被自己最喜欢的人误会、还被人忘得一干二净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滚滚看着它,满眼的懵懂。 顾宴生抓着被子胡乱蹭了两下眼睛,然后说道:“你说我现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被圆圆不喜欢都觉得这么难过了,那当时,圆圆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我抛弃了,他是不是更难过啊……” 滚滚自然回答不了他。 顾宴生慢慢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我不光把他抛弃了,后来‘我’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还和要杀了他的太子那么好,反过来对付他……” 顾宴生吸吸鼻子,“所以他这么对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换谁都会这样子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比圆圆还过分,我才不愿意让这么坏的人住我的房子,一定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滚滚这次舔了舔顾宴生的手指。 滚滚又小心翼翼的叼着他的手指把他往外扯。 顾宴生想了想,穿上鞋子,跟着滚滚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下一章明早9点见! * 感谢在2020-10-21 23:41:40~2020-10-25 05:3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再乱码啊! 20瓶;许明明的赵卉卉 15瓶;夏皎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顾宴生对于整个皇庭都很熟悉。 但是滚滚似乎对这里也很熟悉——它已经是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崽了,不管上哪都不会有人拦着。 然而滚滚把顾宴生越带越偏了。 顾宴生看了眼四周的建筑,抓住滚滚的尾巴:“滚滚,你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 滚滚当然不会回答,甩了甩尾巴,让顾宴生跟它进去,满脸迫不及待的模样。 时至盛夏,宫里四处都是绿荫,然而面前的宫殿却四处都充斥着颓唐的气息。 顾宴生想了想,觉得颓唐这个词不太符合,面前的建筑,更像是属于记忆中的旧景。 院子里大约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杂草恒生,中间的池塘也早已干涸,露出了池子中间已经被晒得干裂的土地,不远处还有一口井,旁边放着一个被晒得褪色的木桶。 日光照着,这一切都显得这么的陌生又熟悉。 这是小时候,敖渊曾经住的偏殿。 他是先皇后唯一的一个嫡出皇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不被皇帝喜欢,被赐了这个偏殿。 顾宴生打量了一会儿,嗅了嗅空中传来的那股让人既觉得熟悉,又似乎能引起无数画面的味道。 他弯了弯眼睛,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枯木。 破旧的门阀被从里向外打开,破空的剑声刚响起一瞬就消失了。 是洪总管。 嚯,洪总管居然还是个武林高高手。 顾宴生有点崇拜。 “圆圆在里面吗?”顾宴生问道。 洪总管欠了欠身,说:“殿下请。” 顾宴生进屋。 里面的设施也很陈旧。 “陛下正在小书房打扫。”洪总管说道。 顾宴生已经看到了。 偏殿很小,而且位置十分荒凉,屋里四处都还能看到厚重的灰尘,显然是没有人住过。 他说道:“这里一直没有人打扫过吗?” 洪总管摇摇头,“陛下先前失忆,今日也是突然说想起来了些什么,便过来了。” 顾宴生看了看,“我去找他。” 顾宴生到书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敖渊身着一身玄色长袍,正轻轻触碰着桌案的模样。 桌案上的的灰尘厚重且多,密密麻麻几乎盖住了下方的所有小字。 顾宴生莫名眼眶一热,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圆圆……” 敖渊没有回应他。 顾宴生抿抿唇,想了想,试探的喊了声,“皇上?” 敖渊动作一顿。 顾宴生再接再厉,“陛下?” “你来这里,又是所为何事。”敖渊抬头,面色森寒,“来看朕的笑话吗?” 顾宴生顿时把头晃成了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就是……” 话音未落,敖渊面容一顿,伸手拉着顾宴生的胳膊便将他整个人揽入怀里! 与此同时,兵刃相撞的声音响彻在顾宴生耳边,他从缝隙中抬起头,只能看到不远处洪总管已经和十余名黑衣人战成了一团,隐隐约约可见是落了下风。 敖渊头都不抬的把顾宴生往桌子底下塞,沉声道:“滚滚!” 滚滚昂着头,冲着窗外长嚎一声,气势汹汹的蹲坐在顾宴生面前……冲着他开始甩尾巴。 顾宴生和滚滚大眼瞪小眼。 滚滚分毫不让步,庞大的身体死死的堵在了狭小的桌下。 顾宴生尝试跟它讲道理,“滚滚你放我出去,圆圆不会有事的——他一个人打两千个都能打得过,我想出去看看热闹。” 滚滚舔鼻子。 顾宴生眼睛一亮,“回去我给你介绍个小母……哦不,大母狼!” 最终,顾宴生如愿以偿的从桌子底下转移到了门边。 然后他趴在门缝中,从缝隙中看到了敖渊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正藏在背对着敖渊的地方。 顾宴生瞪大双眼,身体已经比脑袋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在那人举起长剑刺向敖渊的瞬间,顾宴生整个人飞了出去,直直的挡在了敖渊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顾宴生面色顿时一白,一阵剧痛自胸口升起,旋即身上就被溅了一身的血。 刺客被全数诛杀,姗姗来迟的护卫终于将这里里外外围了个干净,可看到了院里的模样之后,所有人面色一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顾宴生抖着手想去摸胸口。 然而他的手才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敖渊横空拦截,紧紧地被攥住了。 顾宴生一眨眼,目光对上了敖渊的。 敖渊双目赤红,瞳孔兀自颤抖紧缩,脸上还有些分不清是谁的血液。 顾宴生动了动,“圆圆你别哭呀。” 敖渊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了,抱着顾宴生直接站起,足见轻点便飞了出去,“朕没哭。” “哦。”顾宴生下巴往后缩,妄图看看自己胸口,只看到衣服上面破了个洞,洞上有血。 他刚想说他好像就疼了那么一下下,还能忍,但是看到敖渊的神色,那话又被憋了回去,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就有了一个主意。 眼看着太医院就在眼前,顾宴生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伸出了颤抖着的手,说道:“圆圆,停、停下,我好疼……” 敖渊瞬间停住身子,也顾不得现在还在房顶,抱着他便蹲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搂在怀里。 顾宴生抓着敖渊的手,满脸恳切的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敖渊咬牙,“胡说。” 顾宴生叹了口气,带着敖渊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明一切,可你失忆在前,什么都不记得,我也没法告诉你……后来你恢复记忆了,我想将一切全盘托出,你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想带着遗憾死去……”顾宴生舔舔嘴唇,结结巴巴的编,倒还真有点像真的了,“从前那五年,不是我变了,而是因为我不慎被太子蒙蔽,中了他下的蛊……” 敖渊脸色顿时骤变。 顾宴生开始扯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那蛊传于苗疆,是那的蛊王花费数年才能炼制出一枚的蛊,中蛊者会就此成为下蛊者的傀儡,轻则性情大变、重则意识丧失,所有认知,都会被下蛊之人篡改……是苗疆的不传之秘,为了控制那些负心人,把他们都做成傀儡……” 敖渊顺着顾宴生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越是回想,就越是心惊。 “过去那五年……”敖渊一字一句的说。 顾宴生这次是真的难受了。 他眼眶一红,说:“我都知道,过去那五年,‘我’对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敖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顾宴生吸吸鼻子,说:“那蛊可真是太可怕了。” 垃圾系统! “它不光让我像是彻底变了个人,更是将我一切爱恨全数颠倒,把曾经最爱的人当做了最恨的人,使劲一切办法都想置你于死地,可这所有的思想,也都是被蛊虫控制的。”顾宴生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简直是对的。 蛊王那不就是系统吗! 原主不就是被系统控制了嘛,后来发现崩盘了,才又来找他来救场! 他不能推到系统身上,还不能推到太子身上去吗! 多好用的一个工具人啊! “所以那些事情,都不是我自愿的。”顾宴生眼泪汪汪的看着敖渊,脸有点红了,说道,“我、我有多喜欢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敖渊一顿,这一次,他定定的看向了顾宴生的双眼。 “我忘记你又失忆了……”顾宴生垂头丧气的把脑袋砸到了敖渊胸口,小声的说,“你每晚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还不喜欢我穿衣服,说我穿衣服抱起来不滑……哦,这不是你说的,但是你总是这么做的,以前你总说没有完婚不能和我到最后一步,我都是用手帮你的,后来手疼,我就换成嘴巴了……” 敖渊哑着声音,脚步几乎站不稳,有些狼狈的说:“别说了!” 顾宴生这才略显遗憾的瘪瘪嘴,终于收了声。 然后他望着敖渊,认认真真的说,“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你不能只记得那些我对你不好的事情,你也要想一想我对你好的事情……” “你看看你看看,我胸口,这么大——”顾宴生低头摸了摸自己胸前,迟疑了一下。 敖渊顿时回神,只以为顾宴生是疼,抱着顾宴生几个起落就到了太医院。 季老正巧在。 顾宴生一落地,便被敖渊塞到了太医院的空床上,旋即就见敖渊道:“快!” 门被关上,敖渊被挡在门外。 季老如临大敌的望着顾宴生,虽然紧张,但却并不慌忙的说,“殿下还有意识,那便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的顾宴生从床上坐了起来。 季老一呆。 顾宴生把食指竖起,无声的‘嘘’了一下。 季老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嘴。 顾宴生拿起纸,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大字:我装的。 季老:“……” 顾宴生继续写:有关帝后感情和谐,您老得配合我装。 季老:“……” 都是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太医了,谁还能不懂得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呢。 季老上前查看了一下,饶是已经有了顾宴生打的预防针,可看到那差不多也就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时,还是不由沉默了一会儿。 过会,他对着顾宴生一脸复杂的说,“老臣必当竭尽全力……” 顾宴生胸前那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他都得眯着眼才能看见。 季老:“……保住殿下的性命。” 顾宴生冲着季老竖起一个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可可爱爱小机灵鬼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还是九点见!!!! 第40章 生病这事儿,顾宴生那是最拿手的。 虽然他现在没有生病,但是他会装啊——何况还是伤在了胸口这样的地方! 敖渊正坐在床边,目光严肃而又沉稳的听着季老说话。 “殿下伤在……”季老胡子一翘,“心脉。” 顾宴生的手顿时就摸向了自己胸口的位置,满脸期期艾艾的点点头。 季老摸摸胡子,继续说:“虽然性命无忧,可接下来也还是要小心养着,万万不可动怒,不可操劳……” 顾宴生一顿,急急的扯了扯季老袖子,连声问,“能同房吗?” 嘈杂的声音顿时一停。 顾宴生眨巴眨巴眼,又慢慢躺了回去。 季老颤抖着手,“适、适度……” 顾宴生点点头,“好呢。” 吩咐了不少事儿,季老这才一脸神游天外的被洪总管送出了大殿。 他回头看了眼,捻着胡子说,“殿下可真厉害。” 洪总管颔首。 季老转身带着小徒弟离开,嘴里念念叨叨的,“这殿下可真厉害,装的像是真的似的……要不是老夫亲自接手的,怕都要被骗过去了……” 洪总管没听分明,满脸疑惑的回去了。 屋内。 敖渊看着顾宴生满脸无辜的表情,双手撑在膝上,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今日所言,可都当真?” “当真啊。”顾宴生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顾宴生两根手指在床上爬到了敖渊的手上,心满意足的攥住了他两根手指,弯着眼睛说:“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就去查一查嘛,你查一查我是不是五年前心性大变的,还能去找祖母,那蛊也只能控制我五年,五年之期一到,我就恢复了,祖母也能为我证明。” 敖渊定定的看着他,缓声说:“你最好……” 顾宴生举起手抢答:“我绝对不骗你!”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抓着他两根手指的手,神色半藏在阴影里,说:“嗯。” 那便再信他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那圆圆。”顾宴生小心的打量他,往他那又凑了凑说,“我以后还能叫你圆圆吗?” 敖渊没应他。 顾宴生试探性的又往前蹭蹭,“圆圆?” “日后,私下无人时可叫。”敖渊抬眸,淡淡道:“从前你不也是这般喊我?” 顾宴生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了这么回事,也点点头,念叨着说:“对,我当时还说‘渊’这个字太重了,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小时候叫圆圆多可爱……” 敖渊敛眸。 顾宴生立马拍板,“那以后就喊你圆圆了,在外面的时候呢?喊你什么?就喊你皇上陛下?” 敖渊这次说:“随你。” “哦。”顾宴生鼓鼓嘴巴。 顾宴生没多会儿就觉着有些困了。 他睡下后,敖渊带着洪总管去了一趟与医院,见了季老。 季老听完了他的来意,抚着胡须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在那刺客刺向皇后时,您觉着头痛欲裂、有很多陌生的记忆涌现?” 敖渊颔首。 季老想了想,说道:“失忆之症本身便罕见,陛下如今的症状,倒不能再像是先前一样安养了,可能需要一些刺激。” “刺激?”敖渊冷声看他。 季老一顿,躬了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虽是需要些刺激能使陛下恢复记忆,可陛下乃是一国之君……” “罢了。”敖渊起身,抿唇道:“大约也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洪总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是顾宴生没多会儿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他瞪着眼,叉着腰,说道:“不重要的东西?!” 洪总管愁眉苦脸的给他剥瓜子,“是啊,陛下就是这么说的。” 顾宴生就很气! 他伸出自己的爪子,“洪伯伯你看!” 洪总管瞪大眼,看了老半天,缓缓道:“……看什么?” 顾宴生垂头丧气的说,“哦,我忘了冻疮去年就养好了……” 怎么能是不重要的记忆呢。 圆圆这实在是太坏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瓜子,说道:“圆圆什么时候回来?” “陛下说下朝后便陪着您用午膳。” 顾宴生摆摆手,把瓜子丢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吃,没什么精神的说:“我不想吃。” 洪管家顿时忧心忡忡的看着顾宴生,“可是伤口又疼了?” 顾宴生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伤口’了。 他摇了摇头,想着说道:“那午饭能给我多准备点酸的和辣的吗?我吃了好几天的清粥了,嘴里没有味道,总想流口水……” “自是可以。”洪管家立马吩咐了下去。 席间,顾宴生一个劲儿的吃酸菜鱼和麻辣的菜,敖渊看了他很久,才说道:“太医说你今日饮食需清淡。” “再清淡也不能天天给我吃白水煮鱼啊。”顾宴生泪眼汪汪,“连盐都不给我撒——除了白水煮鱼就是老母鸡汤,老母鸡汤也不给我盐。” 然而不管顾宴生如何抗议,他没吃两口,桌上的饭菜就被撤下去了。 顾宴生看着桌子上重新归于一片煞白的菜,看着手里的筷子沉默了。 刚才他的口水有多泛滥,这会儿他就有多不想吃。 敖渊夹了一筷子鱼放在他碗里,淡淡的说,“吃。” 顾宴生咬筷子,觉得嘴巴里又有点冒酸水了,连连摇头说,“我不想吃这个了。” 敖渊皱眉。 顾宴生委屈巴巴的看着那块鲜嫩的鱼肉,忍不住一手捂住自己胸口,张嘴说,“我胸——” “太医说伤口这几日已经结痂了。”敖渊放下筷子,“吃了。” 顾宴生装可怜的大计被迫胎死腹中。 然而那块看上去奶白奶白的鱼肉,他怎么都有点吃不下。 后面的洪总管踹了一脚敖渊的凳子腿。 半晌,敖渊皱着眉,用筷子夹起那块肉,道:“罢了,朕喂你就是。” 顾宴生一眨眼,歪着头看着他。 敖渊镇定自若的举着筷子。 顾宴生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张开了口,然后—— “呕!” 他吐了敖渊一手。 一阵的兵荒马乱过后,顾宴生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看着站在窗边,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季老。 “殿下这又是……”季老试探性的问。 顾宴生双眼含泪,还总觉得阵阵的反胃,说道:“您先去给窗子给我打开……闷死了,全都是那股子鱼腥味。” 季老闻言慢吞吞的给顾宴生打开了窗户。 顾宴生这才趴到了床边,喘了几口气说,“太难了。” 季老竖起耳朵。 “您快去跟、跟陛下说说,我不用顿顿母鸡汤水煮鱼了……”顾宴生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现在听见鱼和鸡就想哭,你看看我这个眼泪……” 病号餐都没有这么清淡的。 就连菜都是白开水煮菜,一样的不给他放盐,吞都吞不下去! 季老点头,“这,老臣还是给您看看?” “不用看了。”顾宴生垂头丧气,“我好想吃麻辣香锅……” “什么锅?”季老没听懂。 顾宴生抬起头,说,“是一道小吃,曾经吃过一次,至今都念念不忘……” 季老点头,知道了。 顾宴生托着脸,抹干眼泪,抓住他的手,一脸诚恳的说:“既是这样,真的就劳烦您了季爷爷!” “老臣自当……”季老道:“尽力为之。” 于是顾宴生又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但是显然,季老为求稳重,不让顾宴生装病的事情被拆穿,还是有点过于小心了。 因为接下来这几天的饭还是主要用来滋补,只是稍微有了一点点味道……而已。 于是顾宴生更萎靡了。 而且他也一连好多天都没有见到过敖渊了。 又是洪总管陪着他在小桌上吃的饭,顾宴生说道:“圆圆这几天情况怎么样呀?” 洪总管想了想,说:“与往日无异。” 顾宴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说,“也没有头疼过吗?去看过季老吗?” 洪总管还是摇头。 这些症状都没有。 那等敖渊恢复记忆,还得多久啊? 顾宴生想起这几天敖渊的模样,越想越难受,瘪嘴说,“要是以前的圆圆,绝对不会给我塞那些东西吃的。” 洪总管想了想过去那两年的敖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下了头。 顾宴生揉揉眼睛,“我要出宫。” 洪总管说道:“殿下要去哪?” “去找……”顾宴生的话在嘴角转了一圈,说:“去一趟七王府。” 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但是曾经和敖灵璧的关系也还算是好。 而且这世上,敖灵璧也的确还是那个当世小诸葛,他特别聪明,天底下没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且自从他生病以后,敖灵璧对用毒也上了心,整天钻研,说不定医书不行,毒能把敖渊脑壳壳给毒好了呢? 顾宴生觉得不能用常规方法来治敖渊,他得来点刺激的。 于是顾宴生带着滚滚艰难的爬上车,托腮看着外头的建筑,突然感叹道,“要是这个世界上也有电疗就好了。” 滚滚在车辇旁仰起头。 顾宴生慢悠悠的说,“说不定电一电圆圆,他就好了呢?” 滚滚甩甩尾巴,小小的‘嗷’了一声。 然而电疗肯定是没有的。 他还是得想另外的法子。 车辇晃晃悠悠的,没走几步,顾宴生就被晃的有点瞌睡,放下了四边的帘子,又让滚滚上了车,躺在它的肚子上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七王府。 敖灵璧老早就已经到门前恭候了。 他看着顾宴生的模样,挑挑眉毛,上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和他并行着往里走,说:“殿下这模样,瞧着似是不太好啊。” 顾宴生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敖灵璧说,“眼底青黑,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无精打采……” 说着说着,他声音一顿,疑惑的‘咦’了一声,说:“这怎么看着像是……” 顾宴生看上了他屋子里头那一盘梅子,眼睛一亮,说道:“像是什么?” “像是肾虚。”敖灵璧慎重道。 顾宴生脚步一停,瞬间放弃了让敖灵璧去治敖渊的法子。 这个庸毒! 敖渊清醒的时候都不来找他的!只有在发作的时候才会过来找他,清醒之后就又立马变脸,很像是一个翻脸无情的渣男。 他就是想肾虚都没得法子呀! 区区一个晚上,几天就能恢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圆圆不行,我肾虚不了。 嗷:? * 我试试下章能跑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快结束了? * 感谢在2020-10-26 07:36:22~2020-10-27 08: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出宫了?”敖渊停下笔。 洪总管躬身,低头应了一声,“是,去了七王府。” 敖渊神色淡淡的,说道:“嗯。” 洪总管掂量着敖渊的脸色,小心的问了一句,“可要着人暗中保护?” “不必。”敖渊道,:“大哥死后,将龙位全都给了他。” 洪总管一惊,眼睛瞪大,“陛下可是想起了什么?” 敖渊却重新执笔,想了想,摇头道:“只是些……” 不值一提的虚影罢了。 他望着自己缺失了一根尾指的手,始终都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一夜之间就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么狠毒、那么不留情面,又那么的决绝。 * “需要刺激?”敖灵璧窝在躺椅里,满脸的迷茫。 七王府上上下下不像是一个王府,更像是一个卖花的游园。 顾宴生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多少觉着有些稀奇,来来回回走了很久,说道:“嗯嗯,对,季老说,不能再用这么常规的手段治疗了,必要的时候,就得给他点刺激,看能不能在紧急状态下让他想起来点什么东西。” 敖灵璧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 “可据我所知……”敖灵璧轻笑一声,缓声说道:“陛下似乎,从未有过失态的模样。” 顾宴生盯着院子里的花,也没话说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过的。 只是现在的这些人不知道而已。 五年前哪怕是他像是变了个人,谁都不认,可敖渊都是不信的。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找原主和他自己的不同点,可始终都没能找到——甚至这个世界为了修复设定,让所有人对原主的印象,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一次落水导致的心性大变而已,谁也都没怀疑过有什么不对。 所以就只剩下敖渊一个人,来面对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他,一直承受了五年之久。 敖渊是变了的。变得更加的内敛沉静,也更稳重有城府,不再像是小时候一样,那么的天真。 还有一次,就是在他第一次出现在书中的时候……他死之后。 虽然是他觉着当时的敖渊已经功德圆满了,他诈死离开的京城,可那时候敖渊的结局走向,也不用他再多说。 可他总不能再玩一次‘心性大变’,或者是再玩一次‘诈死’啊。 本来好好的,万一没把敖渊的记忆弄回来,把人又给整疯了可怎么办哦? 顾宴生托着脸,悠悠的叹了口气。 滚滚跟着吐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被花粉弄的抖动着全身,打了个喷嚏。 “殿下倒也不必太过忧虑。”敖灵璧吹了吹杯中的茶,颇为满足的喝了一口,闭眼躺回椅子上,说道:“顺其自然。” “顺个鬼的自然。”顾宴生无精打采的,“圆圆现在整天给我吃白水煮菜和白水煮肉……还说好要跟我成亲的,结果即位大典和封后大典全都往后顺延了……” 敖灵璧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顾宴生又一脸忧伤的望着他,说,“还吃干抹净不认账……” 敖灵璧一口茶没来得及吞下,又被呛出来了。 * 回宫之后,顾宴生还闷闷不乐的。 尤其是在他晚上看到了桌子上又全部都是没滋没味的白水煮菜之后,更更难过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鼓着嘴巴,觉得有一点点的想哭。 他眨掉了眼里的水汽,说道:“圆圆今天不来吗?” 洪总管在他身后,低声道:“陛下今日公务繁忙,怕是抽不开身……” “哦。”顾宴生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送饭,忽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不由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是福康公主回宫了。”洪总管说道:“听说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一时不忿,便回来了。” 顾宴生有点诧异,“福康公主不是驾到北境去了吗?” 北境那边远得很,舟车劳顿的,光是来回的路程就要两个多月,更别提是公主省亲这样的大规模活动了,时间只会更久。 再说了,一朝公主,说回家就能回家的吗。 顾宴生放下筷子,愣愣的看着洪总管,没什么精神的说,“我也有点想家了。” 公主比他自由多了。 系统除了第一次出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现在敖渊已经登基了,但是他也不知道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顾宴生忍不住摸了摸胸口。 心脏倒也还一直在强有力的跳动着,他也还拥有着一个特别健康的身体,但是时间越久,就总觉着有点空落落的。 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 圆圆对他也还总是这么冷漠,甚至还很讨厌他。 一点都不像是小时候那么可爱,也不像是这两年捡到他的时候,那么的信任他。 “殿下可是想回太君府?”洪总管上前道:“老奴这便……” “不是。”顾宴生摇头,“不是想这个家。” 他看着外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从桌前站起来,垂头丧气的进了房间,说道:“洪伯伯,今晚圆圆要来的,你记得帮我留门。” 洪管家应了一声,看着顾宴生的背影,脸上不掩担忧。 * 晚上,敖渊过来来了。 顾宴生蒙着被子,听到了声音也不愿意掀开,只用两根手指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床单。 手指被一双干燥滚烫的手抓住了。 顾宴生撩开被子,看着在床边坐着,神态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敖渊,眨眨眼,再说话的时候就带了点哭腔,“圆圆……” 敖渊往常几次来的时候,总是都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顾宴生也不在意,呜呜咽咽的挤到了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我这两天好难过的。” 敖渊笨拙的用手拍他,用脸蹭他。 顾宴生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说:“你今天难受吗?” 敖渊摇头。 “也对哦。”顾宴生点点头,说道:“算算时间,你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来找我了……” 敖渊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凭借着本能,用嘴唇不停的在顾宴生脸上轻轻触碰。 顾宴生一直安安静静的给他亲。 没多久,顾宴生揉揉眼睛,说道,“我想睡了,圆圆你今晚抱着我睡。” 敖渊点头,和顾宴生一起躺了下去。 顾宴生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夏末秋初的这段时间里,晚上天气隐约有些转凉。两人盖着被子,顾宴生察觉到从敖渊身上腾起的阵阵暖意,不由蹭了蹭,眼睛也不觉得那么干涩胀痛了。 他近段时间总瞌睡,还总吃不好,看见饭菜就想吐,不用看也知道他自己瘦了很多。 顾宴生迷迷糊糊的一直和敖渊说话,“你明天醒了之后肯定又不记得我了……” 敖渊的手在他背后轻轻抚摸着。 顾宴生说话的声音逐渐转低,“我想吃好吃的,我还想我爸妈和大哥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这个时代我就连视频电话都做不到……” 声音渐渐被外面的蝉鸣声替代,顾宴生睡着了。 敖渊睁着眼睛,目光落在了顾宴生眼角。 月光下,顾宴生眼角一抹水痕更为明显。 他伸手触了触,就察觉顾宴生往更深的地方缩了缩。 敖渊收回手,又有些笨拙的轻轻的在他背后拍打着,眼前画面纷至沓来,充斥了无数他看不分明,又极为熟悉的过往。 *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顾宴生蹲在床上开始生闷气。 洪总管捧着衣裳进来,小声哄他,“陛下一早便去迎接北狄王子去了……” “是北狄那的老七吗?”顾宴生说道。 洪总管点点头,也没叫人进来,亲自要给顾宴生伺候着穿衣服。 顾宴生没让洪总管上手,自己来的。 他站到镜子前面,摸了摸他的肚子,眨巴眨巴眼睛。 总觉得好像最近什么都没吃不说,还又胖了不少……但是偏偏其他地方没长胖,就肚子变大了。 还有点硬梆梆的。 顾宴生低下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真的滚圆滚圆的,还很硬。 他愣愣的盯着看了会儿,身后的洪总管喊了他一声,“殿下?” 顾宴生回神,“啊。” 他想起刚才说的是什么,不由接上了话,说:“那没事的。北狄七皇子是个好人,虽然有点傻,但对老婆还是很好的。” 北方的游牧民族崇尚一夫一妻制,即便妻子不能生孩子、又或是不幸早逝,都很少会再娶,包括王室也是一样的。 这位福康公主嫁过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环境虽然比不上礼朝,可北狄胜在靠近海边,草原也辽阔,环境开阔,人心情也会好,加上民风朴实单纯,日子过起来也不会太差。 “是呢。”洪总管看着顾宴生说道,“这不就直接单枪匹马的追到咱们宫里来了嘛……” 顾宴生想了想说,“我用去见见吗?” “殿下若是想去,也是可以去看看的。”洪总管笑着说道。 于是顾宴生去了一趟,也差不多知道了来龙去脉。 合着是因为这位北狄王子把身边一个副将带了回去。 带回去一个副将倒没什么,可问题是,这位副将是个女的。 是个女的倒也没什么,但这位女副将,还大着肚子。 顾宴生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有点懵,“不是说游牧民族很讨厌非婚生子吗?他们那的男人也不喜欢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 “是呀。”洪总管说,“这位副将也并非是有了孩子。”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去了。 里面的情形倒不太对头了。 不像是受了委屈的姑娘要回娘家,更像是男方受了委屈一样…… 福康公主双眼通红,哭的用手帕捂着眼睛,“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北狄七皇子满脸黝黑,沉着脸不发一言。 “是我错了。”福康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柔声道:“娜依扎我一定会好好安顿下来,你、你尽管回去,不用管我……” 七皇子还是满脸黑沉的摇头,“她已经死了。” 顾宴生一脚还没进去,差点踩空。 刚一进来就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不太好? 娜依扎又是谁? 没多久,顾宴生就差不多把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 他满脸的惊讶藏都藏着不,“肉、肉瘤?” 北狄七皇子一脸叹息,就连福康也终于彻底信了。 顾宴生慌慌张张的捂住了肚子,说道:“是什么样子的啊?” “初时便恶心呕吐、食不下咽,身形日渐消瘦,偏那肚子日渐增大……”福康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一开始他不告诉我,只让娜依扎在王帐修养,我看着她那肚子越来越大,便一气之下回来了……” 却没想到两边都不太好,宫里皇帝还翘辫子了。 顾宴生忧心忡忡的安慰了一会儿,然后回了自己寝宫。 “殿下瞧着脸色不好。”洪总管上前一步说道:“可要宣季大夫来瞧瞧?” 顾宴生摇摇头,说道:“你还记得福康是怎么说的吗?” 洪总管一脸的唏嘘,“记得。这副将虽身为女子,可老奴也偶然听闻,于战场上,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力大无穷、且长相十分美艳,没想到……” “是啊,一开始她自己也以为是揣了谁的崽,以为生下来就好了。”顾宴生喃喃道:“所以等肚子大了再去检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病? 肿瘤? 长在什么器官上的? 这朝代又没有X光片,更没有什么好用的麻醉和缝合药物,更别说是生命检测仪器了,就算是能开膛破肚了,那人也差不多玩完了。 顾宴生让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滚滚又黏到了他旁边。 顾宴生终于开始哗哗的流眼泪了。 他抱着滚滚说,“滚滚我好像得了一个大肿瘤。” 滚滚歪歪头。 “你说我这个会是并发症吗?”顾宴生吸吸鼻子,“大骗子系统,说好的健康和不死都是骗人的……” 滚滚把头放在了顾宴生的肚子上,然后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 顾宴生哭了会,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看着滚滚说道:“滚滚,刚才福康说,那个副将死的可痛苦了。” 滚滚又甩甩尾巴,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顾宴生摸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说,“她浑身的精血都被肚子里的瘤子吸光了,四肢很瘦弱,但是肚子又特别大,死了之后也没有消下来。” 顾宴生不想再往下继续说了。 他垂头丧气道:“要是我也变成那个样子,圆圆是不是就更不喜欢我了。” 说着说着,顾宴生从铜镜前抬起头,看向了他这两天已经瘦的露出尖下巴的脸,伸手摸了摸,“我好不容易才被圆圆喂的胖一点的。以前圆圆总喜欢给我吃肉,什么好吃给我吃什么,说不能饿到我。” 外面洪总管问能不能进来。 顾宴生蔫了吧唧的坐到床上,继续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洪总管说道:“殿下,可要安寝?” “晚上了吗?”顾宴生抬头看了看,的确天黑了。 屋里烛火点的少,有点昏暗,洪总管应了声,“是。” 顾宴生点点头,抱着被子躺到了床上,下意识问了句,“圆圆今天不来了吧?” “陛下今日需设宴款待北狄皇子。”洪总管说道。 “哦。”顾宴生眨了眨眼睛。 洪总管退下之后,顾宴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了很久。 一直到天色快要亮起时,顾宴生喊了声,“龙卫!”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圆圆今天不来了吧? 生生:那我可就跑了啊? * 感谢在2020-10-27 08:56:21~2020-10-28 22:5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J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八个龙卫排排站。 顾宴生从左数到右,喊了声,“阿大。” 脸上有一条疤的阿大沉默的上前一步。 顾宴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忧伤的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捧着脸说,“我就要死了。” 八个龙卫一只狗,十八只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顾宴生。 顾宴生可怜兮兮的说,“所以,我得趁着我还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赶紧去找到药老。” 也没人回应他,顾宴生自己喃喃道:“找不到的话,圆圆和我全都要死的。” 他要这次死完之后,回现实世界再死一次。 圆圆就更惨了,自杀之后还要再自杀第二次。 “所以你们能帮帮我吗?”顾宴生双眼充满了希冀。 阿大屈膝行礼,“但凭主上吩咐。” 顾宴生想了想,“季大夫说,圆圆现在可能得需要一点刺激。” 滚滚甩了甩尾巴。 顾宴生稳准狠的抓住了它的尾巴尖,又柔又捏的把它当做解压玩具,一边说道:“上次我替他挡了一剑,他就有点要想起来的样子,我琢磨着,可能跟这方面有点关系……” 书里不都这么写嘛。 他要是死了,那说不定敖渊受刺激过大,突然就想起来了呢。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死。 所以他得假死。 顾宴生诚恳的说,“所以,我打算试试跑路。” 阿大沉默的应了。 计划就这么被施行。 四个龙卫乔装打扮,直接在紫宸殿前打了起来。顾宴生瞅准时机,让身形最小的阿八装扮成他,而他自己则是瞅准时机,从旁边的小道上假装成小太监,被剩余三个龙卫带走了。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顾宴生就完成了这次的壮举。 * “平息了?”敖渊终于松开了手中攥着的奏折。 洪总管面无表情的盯着奏折上完全反着的字,半晌才说道:“是。殿前伺候的侍卫来报,殿下无恙,刺客还没进到紫宸殿里头,便察觉攻不进去逃离了。” 敖渊皱眉,“没有活口?” “刺客轻功高绝,踏落叶便能起飞,只是功夫并不出挑,想来是为了挟持殿下的。”洪总管也道:“不过那四个刺客的轻功之高,也实属罕见。” 敖渊:“比你如何?” 洪总管想了想,谨慎的说:“未可知。” 敖渊扔下了手上的奏折。 然后他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皇后呢?” “殿下正卧床休息,约莫是吓着了。”洪总管立马抖擞精神,双眼锃亮的说:“近几日殿下都有些食欲不振,约莫是……” 敖渊抬眸,面容沉静。 洪总管清清嗓子,抓了一把手上的浮尘,“约莫是有些想念陛下,这才茶饭不思了。” 敖渊唇角动了动,“也罢。” 他背着双手,双眸隐于珠帘之后看不分明,“那便去瞧瞧他。” 路上,洪总管上前两步,说道:“陛下近日气色见好了。” 他们陛下每七日都要去一趟紫宸殿,每去一趟就要呆一宿。 他们陛下倒是越来越好了,可他们殿下却看着越来越消瘦了。 不光消瘦,那小脸儿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也没了,还整天问敖渊去不去看他,身体又如何。 看着就让人心疼的紧,又乖又不争,可得好好补补。 敖渊不知道洪总管都在想点什么东西,抬眸间,他们已经到了紫宸殿前。 敖渊于阶下负手而立,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月色下的紫宸殿,说道:“朕近日,倒是总会做一些梦。” 那梦里的东西似是而非,画面也不甚清晰,更多的,醒来之后就会忘记。 可身在梦中时,他总是轻松的。 洪总管上前打开寝宫的门。 门刚被打开的刹那间,他和敖渊两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寝宫内烛火长明,然而四处空空荡荡。 不光没了皇后,也没了滚滚,甚至就连滚滚的窝都不见了。 敖渊单手紧握成拳,沉声道:“皇后呢?” 听见质问,殿内殿外的宫婢稀稀拉拉跪了一片,全都哆哆嗦嗦的不敢多发一言。 敖渊目光沉沉,半晌,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缓声道:“朕改主意了。” 洪总管额头浸满了汗水。 敖渊说:“去找——朕不想让他死了。待把他找回来,朕要他好好活着,朕要把他关在冷宫,让他这辈子都休想再离开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了前排啃黄瓜的清脆响声。 这一章,短短小小但是精精良良! * 感谢在2020-10-28 22:50:06~2020-11-01 08: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好佳 20瓶;金世初 10瓶;许明明的赵卉卉 7瓶;keine 6瓶;夏皎梓 5瓶;卿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顾宴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四五六同时停下脚步,带着滚滚一起,又是三个人一只狼八只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 顾宴生揉揉鼻子,嘟囔着说道:“一定是圆圆想我了。” 说完,顾宴生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看着滚滚。 夜黑风高,因为滚滚一身的白毛实在是太明显,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顾宴生给滚滚披上了一个特别大的披风,现在的滚滚就是黑乎乎的一坨。 “我们走!”顾宴生费劲的爬到滚滚背上,摸着它软乎乎的毛发,说:“早点能找到药老的话,圆圆就能得救了。” * 虽然要找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药老的消息。 顾宴生只知道药老在书中描写的模样:头发蓬乱,不拘小节,胡须长而杂乱,面容黝黑,全都是灰。 顾宴生很认真的把几个特征写了下来,然后和已经赶上来了的阿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不就是乞丐吗?”顾宴生很严谨的问道。 阿大想了想,严肃着脸同样点了点头。 滚滚歪了歪脑袋,同样陷入了沉思中。 这可真是……无从下手啊。 天底下的乞丐这么多,鬼知道哪一个会是药老呢。 于是顾宴想了想,说道:“先去桥头村吧,一边去,一边找。” 敖渊的玉佩和他自己的玉佩都还在那个小屋子里面的角落里面被埋着呢。 他的那份不太重要,但是滚滚的那一个玉佩 ,是先皇后留给他的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上了路。 因为担心滚滚跟着会被发现,所以他们大多是晚上启程,白天找地方休息。刚踏上路还没几天,顾宴生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不光消瘦了许多,就连阿大买回来的饭菜都已经完全吃不下去了。 顾宴生躺在床上,抱着滚滚肉乎乎的爪子呜呜咽咽的说,“滚滚我好难受。我的肚子好像又变大了一点,像是揣了个小皮球……” 滚滚的尾巴甩了甩,突然之间,鼻尖在半空中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东西。 顾宴生察觉到了,抹了抹眼角,泪汪汪的问它,“你闻到什么东西了吗?” 滚滚用鼻子定它,随后从顾宴生的包裹里面用鼻子顶出了一个药老的东西。 那是在走前,季老给他们的。 他当时说,狼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不论是恩仇,只要是有了就会去报。 滚滚一看就是狼群里最聪明的那一种,所以季老就是试探性的,拿了药老从前用过的东西给滚滚闻了闻,想让它试试看能不能用味道把人给找到。 现在看来,似乎是可以的。 顾宴生来了点精神,又从桌子上抓了两颗橘子塞在了身上背着的小布袋里面,撕掉了一块桔皮放在鼻尖嗅着,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的大街上溜达了。 滚滚刚一从客栈出来,就引来了阵阵的惊呼声。 顾宴生拍了拍滚滚的头,把绳子重新牵好。 滚滚也乖,寸步不离的贴在顾宴生的身边走,尾巴低垂,昂首挺胸。 路人见它没什么凶性,便也没有了那么害怕的想法。 最终,顾宴生被滚滚带到了一家……肉包子店门口。 顾宴生盯着滚滚看了一会儿。 滚滚特别无辜的用它闪亮亮的眼睛看着顾宴生。 顾宴生伸出一根手指,被熏的赶紧把橘子皮卷了卷塞到了自己鼻子里面,声音囔囔的说:“滚滚你不可以这个样子……” 滚滚两只前腿在地上踩了踩,随后不甘寂寞的用尾巴卷住了顾宴生的一只腿,看样子就要带他过去。 顾宴生想了想,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从口袋里面拿出自己的钱袋子,说道:“那好吧,只能吃两个——你不好吃太多人吃的食物的……嗯?” 滚滚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后院。 然后顾宴生就看到了一个,正在不停的、努力的在□□的……一个小老头。 他过去的时候,小老头正不知道第几次从墙上摔下来。 而那面墙上,还留着无数条泥巴颜色的印子。 顾宴生又看了会儿,才说道:“你是要翻进后院偷包子吗?” 小老头停顿了一瞬间。 随后,他炸毛一样的从地上爬起来,“什么叫偷,什么叫偷!什么叫偷——我那是换,我用我这么宝贝的草药跟他换,他还不乐意了吗?!” 小老头气冲冲的冲到了顾宴生面前。 差不多在距离了三步远的距离后,他停下了脚步,好奇的“嗯”了一声。 旋即他绕着顾宴生转了两圈,摸着胡子说,“你这……” 顾宴生站在那,也在打量他。 络腮胡子,绑了两个小啾啾,还有一头特别时髦的脏辫,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用草药当发卡挡着头发…… 顾宴生眼睛一亮,“药司仁!” 小老头在顾宴生刚说出第一个‘药’字的瞬间,原地一跳,撒丫子就要跑! 顾宴生也跟着在原地蹦了两下,急的脸通红,“阿大阿二阿三,抓人——捂住鼻子,捂住鼻子抓人!” 药司仁往怀里掏东西的手停顿了一瞬间,回头就已经被龙卫抓住,正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顾宴生,说道:“你是那大皇子?” 还没说完,他自己先把自己否决掉了,连连摇头说,“不不不不对,那大皇子有三四十,快翘辫子的年纪,哪能有你长的这么好看……你到底是哪个?龙卫也能支使的动?!” “我是他……”顾宴生卡了个壳,努力想了老半天,说道:“弟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啊啊啊啊。 * 第44章 “……”老头跟着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盯着顾宴生,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顾宴生一眨眼,摆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出来,“你猜?” 药司仁:“……” 顾宴生开始尝试着和他谈交易。 最终,他以两个肉包子的绝对优势,成功的让药司仁答应他,进宫去给敖渊看诊的条件。 老头一路上还不停的在嚷嚷着说:“不是去宫里吗?你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啊?” 顾宴生用一个新鲜的桔子堵住他的嘴,看了眼已经剩下的不到六分之一的路,说道:“要去找一个东西,找到之后,你拿着它一起进宫。” “哦,那你呢?不回去了吗?”药司仁说道。 顾宴生托着脸,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药司仁看着他一脸惆怅的模样,蹭过去,换了个问题说道,“你肚子里那个瘤子,真不管它了?” 顾宴生回头看他说,“你不是说,这种肉瘤都要把肚子剖开才能取出来吗?” 药司仁一挑眉,抓着顾宴生的手腕诊了诊,大咧咧的说,“那可不。不过也有些例外的,只需要……咳,好弄出来。” 顾宴生更愁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摸了摸说,“还是算了吧。” 开膛破肚的,这年代没有消毒工具,也没有麻醉工具的,能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的? 再说了,万一那个瘤子已经是个恶性肿瘤了,就算是取出来了,也没有几天可以活的,说不定伤口都还没长好,它就已经死翘翘了。 药老看着他,又问,“你那对象,是现如今新登基的那位新帝?” 顾宴生纳闷的看了看他,“我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吗?是他的。” “哦。”药老抚了抚胡须,说道:“听闻新帝残暴不仁、嗜杀成性,刚上位不过短短两月就已经清空了坐相旗下大半朝臣,抄家灭族,一时之间京城之内哀鸿遍野……” 顾宴生又用一颗橘子塞住他的嘴,“那些都是贪官污吏。” 药老还想张嘴,顾宴生又一颗橘子塞了过去。 然后他看着药老,瞪着眼睛说,“圆圆很好的,他未来肯定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明君……” 药老突然又张开嘴。 顾宴生继续瞪他,这次甚至岔起了腰,模样也瞧着气鼓鼓的。 药老终于把满嘴的桔子摘了出来。 然后,他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小声说,“你们家明君……” 顾宴生一顿。 药老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只小声的说出了两个字:“……来了。” 顾宴生转过头。 就见敖渊一身明黄也遮不住的疲惫,自身后土黄色的房屋之中走出,身后跟着几个战战兢兢、呼吸都不敢大声的人,正是村里先前几个叫得出名号的小官。 顾宴生张了张嘴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垂下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俨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药老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然后他看了眼旁边的滚滚。 滚滚同样的歪着脑袋,但是却并没有一开始的凶相,甚至从顾宴生的面前让开了一条路,任由敖渊走到了顾宴生的面前。 “圆圆……”顾宴生可怜巴巴的抬起头。 敖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双目通红,眉眼间全都是藏不住的疲倦,双眸直直的看着他,说道:“你就这么扔下我,一走了之了?” 顾宴生眨眨眼,歪着头看他。 敖渊攥着他的手腕,哑声说道:“我都想……” 顾宴生突然反握住了敖渊的手腕。 敖渊一顿,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顾宴生面带难色,眉毛紧皱,俨然一副在强忍着什么的模样。 他一慌,下意识的便更用力的攥着了顾宴生的手腕,刚要说什么,就见顾宴生猛的把他推开了! 敖渊一个踉跄,居然就这么被推的后退了两步。 顾宴生推开他之后,慌慌张张的便冲着一边的树跑去,敖渊起身便要追,就见顾宴生停在了树边,旋即便开始吐了起来! 他艰难的挪了两步。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敖渊唇角紧绷,“便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旁边一圈大官小官大人小人全都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四周静悄悄,顾宴生想说话,可还是难受的脸都是白的,连站着都嫌累。 滚滚看准时机走到了顾宴生身边,顾宴生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滚滚的照顾,当下直接倒在了它的身上,开始坐着休息。 敖渊这才上前两步,走到了顾宴生面前,托起了他的下巴。 顾宴生双眸之中泪水充盈,因为刚刚漱过口的关系,嘴唇上还水汪汪的,虽然小脸惨白,可却多了丝楚楚可怜的意味,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觉着心疼。 顾宴生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开口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涌,于是又‘啪’的一下打开了敖渊的手。 洪总管站在后面,两只手按在眼角,只觉得他的眼皮都似乎快要蹦出来了。 终于,敖渊收回了手。 他静静地看着顾宴生,半晌,才终于说道:“你若是不愿同我回去,我不勉强你……” 顾宴生终于舒服了很多。 他照例又往鼻子里面塞了两块桔子皮,声音囔囔的终于开了口,说道,“圆圆,你好像……” 敖渊的目光多了些什么。 顾宴生也看到了敖渊另外一只手上拎着的两块玉佩。 他一顿,瞪大眼睛说道,“这两个玉佩怎么在你这里啊?” 他之前还生怕自己会找不到呢! 毕竟来的时候,他们就听说那边的村落已经因为战争的缘故快要被夷为平地了。 本来位置就又偏僻又难找,加上临近湖边,背后又靠山,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个小地震,那片地方就没了。所以顾宴生才总想着药快马加鞭的找一找,因此这几天就赶路赶的比较的频繁。 却没想到居然在敖渊这里! 敖渊将时间大致给顾宴生说了一下,只是说出口时,他还是瞒下了一部分在军营时发生的事情。 顾宴生兴奋的瞪大眼睛,一下子从滚滚的背上蹦了下去,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么说,你全都想起来了?!” 敖渊见顾宴生终于愿意碰他了,整个人一顿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应了一声,说道:“嗯。” “这倒是稀奇了。”药司仁上前一步,观摩了一下敖渊,说道:“路上老夫听这小友描述,你大约早就已经病入膏……” 药司仁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了敖渊手中的那两块玉佩的时候,就彻底没有了声音。 “阴阳双璧?!”药司仁失声喊道:“老子在这天底下寻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两块,全都在你手里?!” 顾宴生转头瞅他,“阴阳双璧什么东西?” “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传说之中,极其阴阳双璧,能使尸身不腐、能使人死而复生,若是活人佩戴,百毒不侵、无病无灾……” 说着,他看了眼敖渊,终于迟钝的明白了。 “怪不得我瞧着你全都好了。”药司仁说,“这神物在你手里,再毒的东西,贴身佩戴个七日也都该解了!” 顾宴生立马扭头,“你之前把这些东西藏到哪去了?” “藏在王府地窖。”敖渊皱眉:“这次是为了寻你,才特意又找了出来。” “那难怪了。”顾宴生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然后炯炯有神的瞪着那两块玉佩,突然间,眼睛一亮,说道:“圆圆!那你把这个给我……” 药司仁正想说这玩意儿加起来价值连城,从前多少国主为了这玉佩争相发起斗争灭国,这东西在一个帝王手里,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交给别人……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敖渊毫不迟疑的把两块玉佩全都交给了顾宴生。 他话到嘴边就立马拐了个弯儿,“不能给他!” 顾宴生的手都已经碰到红绳了,闻言又缩了回去,紧张兮兮的说,“是有什么讲究吗?” “并非。”药司仁顿了顿,看着顾宴生,终于叹了口气,说,“只是体制极阴的女子用不得、身怀六甲之人也用不得……” 顾宴生迷茫脸,“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药司仁瞪他。 顾宴生持续迷茫,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捧到了自己已经凸起来的小肚子上。 洪总管眼皮终于不跳了。 他目光望向敖渊,果真见到敖渊……面无表情,还木在那里,甚至手还保持着递玉佩的姿势没有动弹。 这个时候,滚滚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顾宴生面前,亲亲热热的用脑袋蹭了蹭顾宴生的肚子。 药司仁终于叹了口气,“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这些畜……哦,这些通灵到甚至有些灵智、能听懂人话的猛兽,大多都对幼崽以及孕育了子嗣后代的人格外亲厚,也格外爱护……” 顾宴生终于后知后觉的品出了这一路上滚滚的不对劲。 滚滚的确是总会护着他,从前虽然也是不离开他太远,但总是会跑出去玩,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滚滚却总是贴着他的边走路的,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甚至每一次吐完,都会主动让他坐在身上,然后驮着他走路。 顾宴生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马上就要撩自己的衣摆,好不容易被敖渊收回了手,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掉之前,堪堪拉住了顾宴生的手。 然后他看着药司仁,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沉声说道:“身、怀、六、甲?” 药司仁终于耸耸肩,随后一点头,说道:“已有五个月身孕了。” 顾宴生捧着肚子,缓缓发出一声,“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我好像有一点点厉害。 这怕是第一个听说自己怀孕之后一句‘哇哦’走天下的崽了哈哈哈哈哈哈! 又更新了! * 感谢在2020-11-05 14:16:57~2020-11-05 16:3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糖珍珠奶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他怀了一个崽。 肚子里面不是瘤子,是一个小朋友。 顾宴生和敖渊一起坐在了车厢内,捧着自己的肚子,十分认真的盯着看了半天。 敖渊同样低着头,半晌,他打量着顾宴生的神色,略有些艰难地说道:“我问了药老,若你不想要它……” 顾宴生抬起头,一脸凝重的说道:“圆圆,你真的确定,肚子里面的这个不是个小肉瘤子,而是一个崽吗?” 敖渊一顿,旋即缓缓地皱眉说道:“既是药老所言,应是有了身孕无误。” 习武之人大多都略懂一些医术。 但也……只限于略懂。 何况是喜脉。 这也不是他能诊得出来的,否则一早他就能发现,顾宴生的不对劲了。 顾宴生看着敖渊的反应,沉思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那我现在可以撩开肚子看一眼了吗?” 敖渊这次没拦着他,点头说道:“嗯。” 于是顾宴生特别麻溜的撩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他已经有点凸起来的、圆滚滚的小肚子。 然后他忍不住有又摸了摸,唏嘘道:“哇啊……” 顾宴生盯着敖渊,“圆圆,肚子是凸起来的。” 敖渊忍不住坐直了一些身体,点头道:“是。” 顾宴生想了想,“你也要摸摸吗?” 敖渊嘴唇一抿,正襟危坐了些,“好。” 顾宴生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想了想说道:“但是你这次只能摸摸我,不能再掐我了……以前我只要把衣服脱掉,你就总还喜欢掐我的。” 敖渊喉咙剧烈的滚动了一下,说道:“好。” 于是顾宴生便放心大胆的让敖渊的大手在他的肚子上开始摸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盯着敖渊的脸,凑上去说道:“但是圆圆,你是真的全都想起来了吗?” 敖渊静静地点点头。 “哦……”顾宴生沉吟一下,忍不住咬着自己一根手指,特别严肃的说:“但是你之后还会把我忘掉吗?你之后万一又把我忘记了怎么办呀?” “不会。”敖渊这次顿了顿,旋即垂眸,静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在肋下……刻下了你的名字。” 顾宴生的眼睛渐渐瞪大了一些。 可最终敖渊都没有让顾宴生看到那三个字。 他说那伤口还没长好,有些血粼粼的,担心顾宴生看完之后会不舒服。顾宴生一开始还不太愿意……毕竟他先前也看到过医院进行过很多次的抢救措施,可后来就连药老都这么说,顾宴生也没有别的法子。 一行人就这么溜溜达达的踏上了回宫的路。 顾宴生看着一路随行的药老,忍不住瞪他,“你不是说你还要周游世界的吗?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 药老脸一扬,说道:“这天底下,虽然有些男子也可孕育子嗣,可多少大夫穷尽一生都见不着那么两三个,你这么个大活人就在我边上,我不跟着你,那不亏大了!” “哦。”顾宴生表示理解,“原来我是人体标本啊——那我生崽的时候,你想进去看吗?” 药老瞪眼,“你愿意让老子进去看?” 顾宴生点头,眨巴着眼睛说:“你从前不是号称圣手吗——反正到时候我要生的话,总要有个大夫在旁边的。或者你不愿意去,我可以去找你师弟。” “季豁德那小兔崽子能有我厉害?!”药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自然是我进去!” 这个名字刚一出现,顾宴生就愣了一下。 季豁德? 和药司任。 这二位的名字还真是……挺别具一格的。 这次回宫的路上甚至比起上一次还不着急,顾宴生看着车队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有点发愁的问:“这样子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宫里啊?” 早知道他其实是有了崽,就不自己出来了。让阿大他们跑一下就好了……反正阿大他们的速度快的不得了。 敖渊说道:“三月有余。” 顾宴生一顿,“那我回去之后,岂不是就要直接生了?” 敖渊……终于迟迟的点了点头。 顾宴生陷入了沉思。 “我会早产吗?”他问道:“万一骑马的时候,不小心就把孩子给摔出来了怎么办?” 这些无厘头的想法让敖渊整个人都哭笑不得。 他说道:“一路上都有可以休息的行宫,就当这一次是来出游便是。” “但是你不需要处理朝政吗?”顾宴生打了个哈欠,有点懒洋洋的躺到了敖渊怀里,有点困困的说:“那好忙的。” “不多。”敖渊道:“近日不忙。” 顾宴生这才安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自从敖渊恢复记忆,顾宴生能整天和他待在一起之后,就连食欲都好了很多。 本来瘦的尖尖的小下巴又重新的丰盈了起来,笑着索起脖子的时候,还能看到另外一层双下巴。 敖渊很喜欢捏着那里的肉玩,每一次都爱不释手的又揉又捏。顾宴生让他捏的舒服,经常会躺在他身上睡,让他用这个法子给自己按摩助眠。 时间不经意一转,三月眨眼就过了。 天气由夏到冬,顾宴生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整天就缩在屋里不太想动弹。 敖渊这日早早便下了朝,特意抽出时间去陪他。 顾宴生先前热的恨不得在屋里都不穿衣服,整天都燥的睡不着觉,扇子都要扇半宿,否则即便是睡了,也很快就又会被热醒。 近日却是越来越怕冷了。 敖渊升起温度,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顾宴生说道:“还冷?” 顾宴生摇了摇头,趴在敖渊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说道:“不冷,但是圆圆,我的脚好像又肿了……” 敖渊会帮着顾宴生每天按摩腿,不过他的孕期反应到了后来反而越来越轻了,睡得很香,吃的也很棒,也不会再想吐,后来为了不让宝宝跟着一起吃的太大,甚至还需要刻意控制一□□重和口腹之欲。 敖渊垂眸,珠帘轻晃的同时,已经接过了顾宴生的小腿。 顾宴生倒在床上吃葡萄,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听我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就是因为吃了很多葡萄,我的眼睛才能这么好看的……” 敖渊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道:“嗯,是好看。” 顾宴生又塞了一颗,抱着自己的肚子说:“它要是能赶快出来就好了。最好是今天就能出来,今天天气这么好……” 敖渊看了眼,说:“药老说就在……”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顾宴生眉毛轻轻皱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与此同时,似乎还在不停地感受着什么。 只是一瞬间,敖渊便站了起来,冲着门外喊道:“宣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快了!!!! * 感谢在2020-11-05 16:31:21~2020-11-07 13: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明明的赵卉卉 15瓶;上好佳、顾十六的小朋友 10瓶;夏皎梓 5瓶;小花耶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因为万事齐备,所以很快太医和产婆就已经全部到位了。 顾宴生觉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但是却没觉得太疼。 他想了想,问敖渊,“圆圆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敖渊却已经急得脑袋上渗出了一片薄汗,闻言只点头道:“朕陪你。” 洪总管缓缓地闭上了嘴,同时将‘于理不合’这四个字给麻溜的吞了回去。 敖渊帮不上忙,甚至因为顾宴生全身都几乎被被子遮住,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更加心疼。 见太医将汤药送来,敖渊伸手接过,缓声道:“朕喂你。” “好哦。”顾宴生点点头,想了想说:“可是圆圆,我真的没有觉得疼……” 敖渊哪里肯信他。 都说生孩子几乎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顾宴生虽然不是女子,也曾经在不少典籍上听说过,男人生子不像是女子那么艰辛,甚至孩子都会因为比较小,所以比较好生,可即便是如此,没有亲眼看过别人,但第一次就是顾宴生这么经历了一遭,敖渊也止不住的心疼。 他看着顾宴生嫩白的小脸说道:“若是忍不住,便咬着我。” 顾宴生看着敖渊眉毛紧皱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屋里屋外不停地有人端着水进进出出,然而敖渊能看到的位置,却还都是顾宴生不停地在吃东西的小嘴。 他顿了顿,看着旁边摆的一大堆东西,迟疑道:“还想吃什么?” “再来个橘子吧……”顾宴生张大嘴巴,等着敖渊投喂他,“啊——” 前面听见了声音的药老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瞪他,“到现在都没觉得疼?!” 顾宴生点头,转了转自己的脑袋,说道:“是啊。” 敖渊急得回头喊,“如何了?” 药老唇角一抽,说道:“这……” 他话音未落,旁边骤然传出了一阵阵孩子的哭声。 旋即就见稳婆和太监宫女们里里外外跪了一片,齐声高喊,“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顾宴生一呆,“出来了?!” 敖渊低下头,看着顾宴生迷茫的表情,忍不住沉默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宴生却突然闭上了眼睛。 敖渊过去接孩子的手一顿,几乎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却见顾宴生双眸安详的闭上,胸膛已经不再起伏,就连呼吸都已经完全的察觉不到了。 他几乎目眦欲裂,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顾宴生现在毫无气息,就连口中的橘子都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当下一个转身便要回去,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敖渊眼前一黑,整个人也同时失去了意识。 顾宴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又进入到了一片迷雾当中。 这地方有点熟悉……他下意识的想摸肚子,但是快要摸上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崽崽已经生出来了。 顾宴生一顿,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有人吗?” 本来他并不指望能得到回应,却没想到空中出现了一片波动过后,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声音,“有。” 这个声音很熟悉。顾宴生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瞬间便喊道:“系统,是你吗?” “是。”系统道:“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 顾宴生先是眼睛一亮,随后一顿,说道:“完成任务之后呢?” 系统说道:“您可以选择回到您原来的世界上去。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完成任务后,您可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及和普通人一样长的寿命。” 顾宴生张了张嘴吧,说道:“那圆圆呢?” “系统这边查询到主角已经没有遗憾,放下心中的执念和暴戾,会成一个……¥%#@#” 顾宴生:“?” 本来规则在飘动的迷雾突然出现了一阵阵的马赛克。 顾宴生好奇的伸手一戳,雾气突然就散了。 白色的雾气散去,顾宴生和对面的那个生物大眼瞪小眼。 顾宴生抱着胳膊,缓缓说道:“……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  滚滚:哈哈哈哈哈哈妹想到吧? 第47章 滚滚冲着顾宴生,试探性的摇了摇尾巴。 顾宴生歪着头,“是你刚才在说话吗?” 滚滚又摇了摇尾巴。 “卖萌是没有用的。”顾宴生瞪它,抓着滚滚的尾巴尖说:“快点。” 滚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极为生动的表情。 旋即那个像是系统的声音从滚滚口中响起:“是我。” 顾宴生瞪大眼睛,“你怎么会是一只狼?” 滚滚:“……”它也听想知道它为什么会是一只狼。 但是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从前你身边出现过的莺莺燕燕,都会导致主角吃醋过度,对未来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这一次,我实在也是不太敢冒险,只能……” “哦。”顾宴生点点头,信了,“那难怪呢。” “你刚刚是还想说什么吗?”顾宴生揪它尾巴上的毛,“圆圆怎么了?” 滚滚浑身一紧绷,“主角又崩了。” 顾宴生:“?” 他面前登时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上有几个大字:主角人生未来测评。 画面上,在他‘死’后,敖渊处死了给他接生的所有人,刚出生的小皇子被龙卫抢下抱走,连带着他的‘尸体’一起离开了皇宫。 自那以后,四处又重现了从前的悲剧场景。 顾宴生张了张嘴,“不是说圆圆的病以及……好了吗……?” “这谁知道呢。”滚滚趴到地上,没精神的耷拉着脑袋说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任务就是没有完成的……” 顾宴生点点头,“那就接着做任务吧。” 滚滚抬头。 顾宴生很认真的说:“我不想离开圆圆了,我不愿意离开他了。” 滚滚慢慢坐直了身体。 一人一狼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画面中的血腥一幕开始逐渐减少,甚至开始急剧后退。 顾宴生一脸认真的说:“我想陪着他一起……我们两个已经成亲了,还有孩子了,我的身体也好了,可以陪着圆圆一起到死,我们三个人,现在就是一个小家。” 顾宴生抬起头,看着屏幕上逐渐从红光变成绿光的屏幕。 上面预估出的画面已经完全的不一样了。 那才是他在的时候,敖渊应该会有的未来。 顾宴生很仔细的想了想,如果没有敖渊的话,他以后会干什么。 可能会回到他的世界,面对着和他格格不入的一切,环境、亲人、一切高科技的智能产品,一切比他大、或是比他小,可因为认知的关系,却不再拿他当小朋友宠爱的人们。 那样的生活也不是他愿意要的。 比起在他的世界,反而是在这里生活的这么多年,让他有更加脚踏实地的稳重感和安全感。 “你确定吗?”滚滚说道。 顾宴生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着滚滚,眼睛一眨,说道:“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呢。” 滚滚:“你说。” “我有条件的。”顾宴生特别认真的说道:“圆圆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但是同样我也没办法真正的割舍掉我父母,割舍掉我大哥……他们也都很爱我,我看到很多次,我大哥因为我的病情在医院的走廊偷偷的哭。” “我想问问你,如果我选择留在这里,是不是在原来的世界,我就会是‘死去’的状态了?”顾宴生垂头说道:“我不想让我爱的人因为我不在了而难过。”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滚滚说道。 “但是这个也好办。”它道:“如果你愿意舍身成仁、来帮助我们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那么我们也可以给你开通一个权限——让你永远‘存在’在他们身边,正常往返于两个世界。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你就只是去了别得地方旅游。” “这样就很好了!”顾宴生眼前一亮,“是会有个任意门吗?我可以在两个世界里乱跑?只有我能回家吗?那我可以带着我们那的东西过来吗?” “小型物品的话,经过申请审核……是可以的。”滚滚说道。 它还想再和顾宴生说什么,但是整个身体停顿了一瞬间,说:“主角已经苏醒了。你现在要出去安抚他才行……” “安抚什么呀?”顾宴生一阵的迷茫。 然后他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懂了。 敖渊挥退了所有人,跪在他的床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肩膀没有耸动,甚至也没有哭声,可是就是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顾宴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声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之中充满了血丝,望着顾宴生的时候,却充满了专注和执拗。 “我全都知道了。”敖渊搂着顾宴生的腰,将头埋在他怀中,“全都……” 顾宴生摸了摸敖渊的头。 知道了啥? 小系统什么都没跟他说清楚呢,他就睁开眼睛了呀? 这时候,滚滚从门缝里溜溜达达的蹦了过来。 敖渊盯着它看了两眼,随后居然目光复杂的离开了屋里。 顾宴生看着滚滚,缓缓悟了,“你为了让圆圆回到正常轨道,把我是从哪来的告诉他了?” 滚滚点头。 然后顾宴生思忖道,说:“但是你没想到,把我是从哪来的告诉他,结果他后来更疯了对吧?” 滚滚忧伤的叹了口气。 顾宴生也叹气,摸着滚滚的脑袋说:“傻孩子,你先告诉圆圆我要死了,再告诉他我是从哪来的,他连找都找不到我……他不疯谁疯啊,是我的话我也要疯了的。” 滚滚一呆,“是这样吗?” 顾宴生点头:“是的呀。” 滚滚:“……” 这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滚滚艰难地说:“你这么一形容,我总觉得,主角变得偏执要去毁灭世界,不是主角的问题,好像是我们系统的问题。” 顾宴生的表情更充满指责了。 然后他说:“所以,说话是一门艺术呀。我觉得你们这个艺术修炼的还很不到家……” 滚滚夹着尾巴,慢慢滚到了床底下。 顾宴生看着敖渊重新进来,左右想了想,突然喃喃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敖渊快步上前,抓着他的手说:“少了何物?” “啊。”顾宴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说:“我生的崽呢!” 他崽不见了呀! 刚刚还能听到哭声的,结果出来没多久,一扭脸就没有哭声了! “抱出去了。”敖渊看着顾宴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搂住了。 顾宴生倚在他怀里,缓缓地打了个哈欠,挣扎着说道:“圆圆你等下……我还没问到我的任意门在哪呢……” “在冷宫。”敖渊双目灼灼的看着顾宴生,说道:“我自小长大的那屋子当中。” 顾宴生有点想早点去一趟,却没想到完全没有力气下床。 他一愣,终于缓缓地说,“我腰部以下好像没有知觉了……” 滚滚赶紧又爬出来,“向系统申请了特殊权限,给你免除了一切不和谐感觉——你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好好修养。七天过后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 “也好哦。”顾宴生点点头。 然后他看着敖渊,说道:“那圆圆,你抱我过去。” 敖渊有些不太敢伸手。 顾宴生就已经自己主动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蹭着他说,“我没有力气。” 敖渊的手收紧了点。 顾宴生改蹭为亲,啄了一口说,“你不要怕呀,我说了不会离开你就肯定不会的……总要和我家里的人说一说,我跟人成亲了,还有孩子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48章 敖渊最终还是带着顾宴生去冷宫的那个空殿溜了一圈。 不过只过去看了看,就马上又回来了。 那个门也和别的木门无异,只是推开之后,里面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敖渊盯着那个木门若有所思。 顾宴生看着了,马上回过头说道:“圆圆到时候能跟我一起去吗?” 滚滚说道:“主角当然是可以的。” 主角就是天!只要不毁灭世界,他想干什么都行! 于是顾宴生就放心的又回去了。 小崽崽虽然刚生出来,但是洗完之后却特别的好看。 顾宴生盯着他看着,总觉得越来越爱不释手。 而且小崽崽似乎特别的喜欢滚滚,每一次滚滚过去的时候,他都要揪着滚滚的毛半天不松开,还很喜欢躺在滚滚的身上睡觉。 滚滚是一个不掉毛的系统。 于是顾宴生就更放心了。 差不多一周之后,顾宴生才终于能成功下床,还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了。 他盯着躺在床上的崽,想了半天,看着旁边的敖渊说道:“圆圆,我刚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敖渊看着他说道:“你说。” “你说我没有奶水……”顾宴生皱着脸,“那宝宝吃什么呀?” “有奶娘。”敖渊静静的说。 然后他看着躺在摇篮中的小皇子,伸手挡在了顾宴生胸口,说道:“朕的,不给你吃。” 小皇子躺在摇篮中,啊呜啊呜的咬着自己的手手,满脸的天真可爱。 “我觉得我吃葡萄好像一点用都没有。”顾宴生看着宝宝的眼睛,说道:“宝宝的眼睛跟你一样是蓝色的。” 敖渊应了一声,一手在宝宝眼前轻轻滑动了一下。 宝宝不躲不闪的笑了,两只小手指抓着敖渊的手指,没什么力气的晃了晃。 顾宴生说道:“真好看!” 他亲了宝宝一口,又盯着敖渊,没忍住,捧着敖渊的脸,又亲了他一口。 产后的顾宴生也没有很虚弱,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都是肉肉的,摸起来的触感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敖渊感受着掌心下面柔软细嫩的皮肤,目光逐渐便有些深了。 “圆圆……”顾宴生不安的动了动,主动凑近了敖渊,说道:“让奶娘把宝宝抱下去吧……” 敖渊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嗯。” “我……”顾宴生挺起腰,说道:“我有点想要。” 他脸蛋有点红,忍不住用脖子蹭了蹭他。 “之前问了药老,他说生完之后我可以同房,已经好久了……我这次想让你进去……”顾宴生说着说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点,“好不好啊?” 小皇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突然脸上就飘下来了一块橙黄色的布,将他整个视野都完全遮挡住了。 * 回家省亲的事儿也不急。 顾宴生后来和滚滚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滚滚干脆告诉他父母实情。起码这样子,就不存在任何欺骗了,至于能接受多少…… 他父母还是相当开明的,身体好了,就说明一切了。 顾宴生这段时间忙的四脚朝天——之前耽误了许久的封后大典终于在前不久彻彻底底的举行了一场,场面之浩大,堪比敖渊的登基大典了。 只是这一次的封后大典,和关于皇后本人的传说,似乎传到民间之后,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药老溜达了一圈回去之后,还挺有点津津乐道的说:“知道外头怎么说的吗?说皇后生这个孩子可谓是九死一生,气息一度消失,自那以后元气大伤,走一步要喘三下……”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吃好睡好身体倍棒的顾宴生身上,沉默了一瞬,又接着说:“还说皇上急火攻心,因为太心疼皇后晕死在了大殿外,把头都磕得头破血流,甚至一度发下毒誓,说只要皇后平安,此生就只娶他一人,只和他一个人孕育龙嗣……”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正在不远处用棍子戳小皇子的人身上。 然后药老又沉默了。 顾宴生倒是很有时间去安慰他,说道:“故事嘛,总是会经过后天加工的,你甚至还能跟他们说点更离谱的,比如皇后其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拯救皇上的,但是因为任务圆满要离开,所以才没有了呼吸,皇上悲伤过度跟着一起去了,天上的神仙们担心人间秩序就此变得乱糟糟的,这才又让皇后活过来了……” 药老给了顾宴生一个白眼,气哼哼的走了。 顾宴生就弯着眼睛笑。 * 小皇子姓敖名烨,意为光辉灿烂。 但是顾宴生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占人便宜,尤其是在崽崽快要两岁时。 “你不觉得崽崽好像特别喜欢人喊他小名吗?”顾宴生拉着敖渊的手说道。 敖渊抬眼看他,眼中含笑的说道:“嗯?” “他好喜欢别人喊他烨烨啊。”顾宴生托腮,“每次有人喊他烨烨,他都要高兴的半天都合不拢嘴。” “他现在也会说话了。”敖渊说道。 敖烨小朋友现在已经两岁了。 顾宴生打算着等他差不多到了两岁之后,就把他一起带回家看看的。 过两天就是他们一起回家探亲的日子,为了这一天,敖渊已经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很久。 他甚至还不知道怎么和滚滚达成了共识,允许他带一堆的东西。 门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顾宴生和敖渊两人身穿古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过路的无数人都在朝他们身上投注目礼。 顾宴生当机立断的打了个车,报出了自己家的位置。 然后他上车之后说道:“明天还要早朝吗?” “罢朝一日也无妨。”敖渊说道。 顾宴生脸有点红,“哪里有一日啊,我之前上午闹脾气一直缠着你,你已经罢朝好几天了……” “无妨。”敖渊把敖烨的脸从车窗上扒拉下来,尽可能克制住了自己不停往窗外看的目光,然而眼睛却也不停地在往外看。 一直到车停下来,他站在顾宴生家里的别墅前,才终于说道:“这便是你家?” “嗯。”顾宴生也很好奇的说道:“我也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把我的事情和他们解释清楚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屋里就有人出来了。 顾宴生眼睛一亮,朝着那边挥挥手说道:“哥!” 屋里出来的正是顾宴生的大哥顾宴亭。 他看到顾宴生之后愣了愣,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疾跑了两步打开了别墅大门。 顾生看着他大哥的脸,弯着眼睛笑道:“哥我好想你们啊!妈妈呢?” “在公司。”顾宴亭说道:“先进来,我去给爸妈他们打电话。” “好。”顾宴生点头。 晚上,顾宴生的父母着急忙慌的便赶了回来。 他们在饭店约了饭,顾宴生来的时候,特意趁着下午先给宝宝买了奶粉喝,一开始他还以为宝宝会不喜欢,但是敖烨一拿到奶瓶瓶就不愿意撒手了。 于是顾宴生妈妈一进来,就看到了躺在顾宴生怀里,正无师自通的翘着个二郎腿在喝奶的小朋友。 她一愣,显然是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下意识的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紧接着,下半句就喃喃道:“和你小时候长得真像啊,就是是个蓝眼睛……”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一转,落到了敖渊脸上。 敖渊身着一身便服,长发和顾宴生一样高高束在脑后,周身气度不减,一双碧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顾妈妈声音顿时一停,卡在了嗓子里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顾宴生指了指敖渊说,“妈,我和圆圆结婚啦——哥电话里和你讲了吗?” 顾爸爸沉着脸点点头,目光在敖渊身上几次来回,看着顾宴生说道:“你的身体……” “都好了。”顾宴生说道:“现在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比正常人还要好。” “那这孩子……” “是我生的。”顾宴生眨眨眼。 顾妈妈一顿,随后目光在敖渊身上转了一圈,又一脸复杂的看了看顾宴生,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宴生趁机戳了戳崽的小屁股。 敖烨收到指令,顿时冲着他爷爷奶奶一笑,乐着露出了自己的小牙齿,“爷爷奶奶好,本宫叫烨烨!” 一句话登时给两个老人逗乐了,也终于正视起了。 席间,顾妈妈拽着顾宴生出门。 再回来之后,顾妈妈又带着顾爸爸出了一趟门。 紧接着,等二老再回来时,对敖渊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隐隐约约显得有些……过于热情了。 敖渊忍不住望向了顾宴生。 顾宴生冲他挤了挤眼睛,说道:“回去我再告诉你。” 敖渊当然是沉得住气的,闻言便点了点头。 一顿饭就在这么莫名的情况下吃的皆大欢喜。 晚上,顾宴生和敖渊在他自己都没有睡过几次的房间里面休息,终于把下午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妈妈以为烨烨是我跟别人生的,最后找了你当接盘侠。”顾宴生小声地说。 虽然有些新的词敖渊听不太懂,但是也不妨碍他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 敖渊:“……” 顾宴生满眼都是笑,说道:“这些礼物要明天走的时候再给他们吗?” 敖渊颔首:“嗯。” 顾宴生回过头,看到桌子上用各种各样的精美礼盒包装完好的各色宝石和各样有价无市的珍稀古玩。 然后他弯着眼睛笑了,说道:“你之前干嘛还要把传国玉玺带来啊?” “寥表诚心。”敖渊望着他道。 顾宴生特别认真地说:“天底下想篡位的人要被你这句话给气死了。” 敖渊却还是有点不太满足,皱眉说道:“这些东西,当真就够了?” “够了够了。”顾宴生连连点头,说道:“这些宝石在现代的价值还会翻很多倍的,就这些东西已经上亿了……不,好几亿。你要是再多拿几箱子过来,可要把他们吓到了。” 敖渊却摇摇头,“江山都是你的。” 顾宴生张了张嘴,忍不住说:“圆圆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敖渊露出一抹笑,“嗯。” 于是第二天两人走后,顾家大哥上楼收拾东西,就看到床上铺满了各色宝石和奇珍古玩。 他也是见惯了宝贝的人,饶是如此,都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似乎稍微有些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 * 第49章 回去之后,顾宴生就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胸口闷闷的,总想吐。 他喊了一声敖烨,果然,跟着敖烨一起出来的,就是跟在他身边,几乎已经形影不离的滚滚。 “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顾宴生皱着脸说道:“圆圆也说好像有点头晕。” “正常的。”滚滚说:“毕竟是时空穿梭,身体越强壮的人越容易出现反应——这就像是晕车一样,晕车面前,众生平等。”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顾宴生被说服了。 于是他仔细想了想,说:“这个症状会跟晕车一样,往来的次数越多就越轻吗?” 他晕车很严重,但是因为后来坐车坐的多了,身体似乎反而适应了。 但要是一段时间不坐,就会又开始晕车。 总之还是不太舒服的。 滚滚点点头,“会的。” 顾宴生彻底放下心,掰着指头算了算下一次可以回去的时间。 这个任意门不是随时想回就可以回去的,还要挑一个比较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不过滚滚那边开了通行证,如果是家里出现了什么比较重大的意外,他们也还是能强行启动。 就是比较费劲罢了,但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和主角高兴,也只能开,且必须开。 于是这件事情,就谁都没有再放在心上了。 后宫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他也没什么要忙的,每天最多的就是玩玩烨烨。 剩下的就是…… 晚上。 顾宴生脸涨的通红,揽着敖渊的脖子,浑身都已经烫成了小火炉,可还是抱着敖渊的脖子不愿意松开。 敖渊按在顾宴生耳侧的手都已经迸出了青筋,不停地闻着顾宴生的耳畔和下颚哄他,“乖,让我出去……” 顾宴生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也濒临破碎,颤抖着说,“不要……要里面……” 敖渊喉咙剧烈的滚动了一下,死死吻住顾宴生的嘴巴,低吼一声,将他的声音全数吞下。 …… 洗漱过后,顾宴生懒洋洋的在他怀里问:“圆圆你为什么都不愿意在我里面了?” 敖渊给他揉胳膊,没回话。 顾宴生又想起了上次他生敖烨时发生的事情。 “你不喜欢孩子吗?”顾宴生皱了皱脸。 敖渊道:“并非。” 顾宴生眨了眨眼睛,“真的?” “嗯。”敖渊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嗯。”顾宴生想了想,还是先没有说太多。 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毕竟这么热的天气,吃不下饭也是正常的。 不过敖渊因为上次之后,好像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了。 得想办法治治病。 于是当顾宴生再一次看到步辇都想吐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似乎情况有那么点不太对劲。 毕竟他也是一个有过一次经验的崽了。 顾宴生一手牵着敖烨,溜溜达达的走到了太医院。 药老又不知道浪迹到哪里去了,太医院里面只有季大夫在,顾宴生熟门熟路的往凳子上一坐,便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季大夫一愣,“殿下这是……” “父亲不舒服,想吐。”敖烨眨眨眼说:“想吃酸的和辣的。父亲是要生皇弟皇妹了吗?” 闻言季老顿时打起精神,仔仔细细的沉住气开始诊脉。 顾宴生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半晌,季老放下手,喜色溢于言表,却是对着门外跪了下去,说道:“恭喜陛下、恭喜殿下,喜脉!” 然而看着敖渊的表情,季大夫有点纳闷了。 喜脉难道不是天大的大喜事? 怎么他们殿下看着挺高兴,他们陛下的脸却黑沉如锅底? 顾宴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眼滚滚和烨烨。 之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治敖渊因为上次留下的后遗症。 这下知道了。 以毒攻毒啊! 再生一个,不出事儿就可以好了嘛! 一次不出事儿不行,那就再来一次就好了呀! 反正不疼不痒,身体也不虚,孩子也不需要他自己带……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为了要孩子而抓着敖渊日夜奋斗,埋头苦干啊! 顾宴生想着想着,脸又有点红了! 埋头苦干的敖渊有时候特别性感! 他超喜欢! 但是最近还是得稍微收敛点。 还是等这个崽生出来再继续比较好! 于是顾宴生双眼锃亮的看着敖渊,甚至有点想直接把想法给付诸于实践! 敖渊不知道顾宴生想的这一切。 只是看着顾宴生还看不出凸起的小腹,深深地沉默着。 敖烨小朋友咬着手,歪着头,在自己父亲和父皇中间转了一个圈儿,只觉得……未来的生活,也一定是特别的别开生面又特别的快乐! 他还能带着弟弟一起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到这里就都结束啦!!! 本来就是一个不太长的故事,谢谢大家一直支持,鞠躬! PS:求个五星好评呀!!! 下一本开↓↓求预收!(戳专栏可以直接收藏!或者搜ID:3954025) 《离婚[重生]》by:安萧苏苏 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陆家那位二少陆执,自小爹不疼娘不爱,斗死了老大和亲爹,掌权后偏执凉薄的紧,再想攀关系的,都要先掂量够了自己分量。 而这位陆少曾经失势时,曾经和敌家那位大小姐结过婚。 攀关系的、看好戏的,都等着看那位的下场。 过了几年,代替姐姐结了婚的岑青宁回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已婚人士’,也没上去找不痛快,回家之后给人发了条短信。 【陆先生您好,期限已到,我们离婚吧】 【好】 陆家岑家联姻破裂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全世界皆知。 然而不久之后的酒宴,却有人看见,陆家那位少爷把岑青宁死命的摁到了墙上亲,双目通红,神情狰狞,动作却小心,唇贴着唇,几乎是挤出来的几个字眼:“离婚?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 感谢在2020-11-07 15:21:13~2020-11-07 16:1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褚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