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林氏婚书 作者:楚轻泠Cling 文案: 当年婚书,一字一句,皆是情深一片。林小将军不顾自己男儿之身,不理父亲万千期许,嫁与太子,带着林氏一脉传承的婚书,许他生生世世。 深情不过五年,一纸废后诏书,一碗落胎汤药,恩断情绝…… 京城哗变,亲王逼宫,林氏一族,世代忠良,小将军拖着一身伤病的残躯,策马扬长,领着忠义良将,救帝王于水火,而后,命丧深宫。 小将军的父亲赶来,交给帝王一个婴孩,留下两句话。 “陛下,此子出生不过三月,是陛下骨肉!” “御儿身死,林家已然绝后,臣愿吾皇此后,高枕无忧!” 威严的帝王终于踉跄着倒下,泪如雨下,此生情断…… 数年后,冥司之中,一代帝王用此后累世荣华换此生重来一次。 却不知苍天作弄,重活一世的小将军亦带着前世记忆…… 第1章 冥司 世人皆道,凡人身死之后,魂入冥司。有功者,可再入轮回。为恶者,便是打入地狱,历经万种酷刑,荡清罪孽。 玄钊做了这冥司万年的阎君,却是头一次面对这等难题。致使他翻阅手中冥卷的手微顿,愁眉紧蹙。 堂下立着的新魂,手握半卷婚书,目光倦怠,素白的长衫映的脸色比身旁的白无常还要白上几分,想来是经历了人世几番肝肠寸断。 可这并不是他为难的缘由。身为万年冥司之主,人世各种辛酸苦楚,早就从来来往往的孤魂口中了解的清清楚楚,早没了怜悯之心。 玄钊为难,只因手中冥卷之中,并无此人生平。 那么只能说明,此人命不该绝,尚未到魂入冥司之时。 “无常使,此魂何来?”玄钊合上冥卷,蹙眉对着新魂身后的白无常问道。 白无常轻咳一声,环了四周一眼,其余鬼差纷纷转过身去,似是很有经验。 见状,玄钊的脸色变得极为不善,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定是他那个嗜睡的师弟,司命上仙,又浑浑噩噩,抄错了命簿,无端改了此人命数。 果然,白无常一番叙述,他于人界勾魂,本来同黑无常约好了三日后会和,一同回冥司,不想却遇上了此不在勾魂簿中的游魂。为免新魂逸散,万劫不复,白无常敲响了定魂铃,提前将此魂带回冥司,请阎君定夺。 “屡教不改!”在这昏暗的冥司,拍桌子的声音尤其低沉,震的在场鬼差各个心里一颤,暗暗想: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司命上仙大概又要来赔罪了…… “将这新魂带到黄泉渡,等本尊回来!”玄钊吩咐了白无常一句便没了身影。留下白无常暗暗感叹,他们阎君大人法力真是高强。 白无常叹口气转身往黄泉渡走去,新魂魄亦步亦趋地跟着,行至茫茫无尽的黄泉渡口,忘川河畔,白无常取下腰间的定魂铃,在新魂眼前一晃,恢复了魂魄神志。 “这是,哪里?”将将恢复神智,新魂有些恍然,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这是冥司,你要谢谢我救了你知道吗,否则,不出三日,你就要魂飞魄散了。”白无常一改平日在下属鬼差面前的威严赫赫,那腔调,竟有些邀功请赏的意味。 “冥司?”新魂四处望了望,除了一眼望不尽的水,眼前便只有这个聒噪的家伙。他揉了揉脑袋,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你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白无常瞧见那新魂摇头锤脑的模样,试探性的问出声。 新魂却是转过头一脸求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无常语塞。 “你在人界游荡多久了?”问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个新魂吗! “不知道,好像很久了!” 白无常张着嘴,无话可说!瞥见魂魄手里抓着的半卷鲜红布帛,“你手里的是什么?” 新魂摊开左手掌心,白无常才看清,这似乎,是人界的婚书。这新魂手中,是下半卷,只有鲜血书就的二人姓名。 “风离宸,林御?” 清润的嗓音念出两个名字,而后不确定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叫林御!” …… 第2章 废后 林御,护国将军府林老将军独子,十二岁从军,十四岁领一百精兵追敌数十里,斩杀蛮夷将领五人,还边境一片安宁,成为一代少年军神。 六年边境风霜,将如玉的少年雕琢出一身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把利剑扎在风临王朝最边远的土地上,铿锵有力! 可十八岁那年,小将军得胜还朝,同太子邂逅了一场不解之缘。 年少的将军脱了一身银色铠甲,披上一身艳红的嫁衣,手捧一卷婚书,在世人不解的目光中,走进了太子东宫。 一年后,先帝崩,太子即位,林御封后,后宫虚设,世人皆道陛下深情。 直到三年后,帝后仍无所出,陛下纳了齐太师的嫡子齐非然,封了贵君,盛宠不衰,据说,齐贵君进宫时,便有了身孕。 记忆如排山倒海,纷至沓来。 …… 十六年前,皇宫,齐贵君寝殿。 “非然,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帝王着一身明黄色朝服,站在帘外,看着榻上目光绝望的贵君齐非然,安抚出声。 两个时辰前,齐非然所出,不满一岁的大皇子,被人扼死在襁褓之中…… 有宫人瞧见,帝后方才来过。 “交代?我不要交代,我要他陪葬!”齐非然原本目光涣散地瞧着床顶的帐幔,闻言疯了一般冲下来,喊着“要他陪葬!” 风离宸看着这样的齐非然,面露不忍,对着宫人留下句,“好好服侍贵君休息。”便离开了。 三日后,事情有了结果,一切证据都表明是林御下的手。 …… 是夜,烛光有些昏暗,映的整间宫殿透着些压抑,林御站在殿中,木然地听着太监念着手里的废后诏书。 善妒?毒辣?就是风离宸对他最后的评价?林御只觉得有些好笑,扶着有孕七月硕大的肚子,险些都要笑出声。 “殿下,啊不,现在该叫林公子了,接旨吧!”宣旨的太监是宣和宫齐贵君跟前的管事。趾高气昂地立在林御面前,阴阳怪气的调子叫林御作呕。 半个时辰前,林御还是这后宫之主,风临王朝尊贵的帝后殿下,如今…… 林御嗤笑一声,“何时,这废后的诏书,轮得到你一个小小贵君宫里的管事来宣了?”林御又岂是任人欺辱的性子,当即言语讥讽。 捧着圣旨的太监气急败坏,操着尖锐的嗓音怒指着林御,“你以为你还是帝后殿下?敢对咱家颐指气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将药端上来!”大太监朝着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人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奉至林御身前。 大太监仍是那般娘里娘气的调子,“林公子,咱家还称您一声公子,再怎么说,这废了后,您也还是林老将军的独子,只是,这腹中的孽障是留不得了,陛下尚有口令:林御杀害皇子,本当连诛九族,念在林家世代忠良,恕其死罪,然腹中孽障留其不得。赐落胎汤药一碗,打发回府,终身不得出,静思己过。” 林御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一掌将面前数名太监挥倒在地,“你胡说!我要见陛下!” 林御不信风离宸如此绝情。挥开身旁的近侍,大步往门口走去。 刚刚行至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林御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里。 “你要见朕?” …… 第3章 一死一生 “你要见朕?” 林御面前站的,便是当今天子,他的夫君,他曾放下一切,只愿相守终身的人。可如今才发现,他从来不曾了解过眼前这人。 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可当初的人,真的是真心的吗。 林御如今,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不信我?”林御直视着风离宸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不想问这些年,是真情还是假意,林御只想知道,在这人心里,自己真的是那种因为嫉妒,就会去杀死一个婴儿的阴毒之人? 风离宸走上前去,错过林御的身子,步入殿中,林御转身,只见着风离宸的背影,那人头也不回,就背对着自己,“念在林家世代忠良,念在你我数年情分,朕不要你的命,但是,你要知好歹,你做出这种事,朕必须给非然和齐太师一个交代。” 林御再是刚硬,闻言也站立不稳,不信,不信啊!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父亲手中,可调动五十万大军的兵符吗!”林御质问出声,嗓音嘶哑。 “别忘了,你林家自先祖起便立誓,世代效忠我风氏一族,如今,到你这一辈,是想谋反不成。”风离宸一甩袖子,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林御一眼。 如今的风临王朝,已不似最初繁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他贵为九五至尊,却仰赖林家世代效忠,才令朝中无人敢反,这本就一直是风离宸的心结。 偏偏,林御一句话便刺痛他帝王的自尊,风离宸自是要在言语上反击回去的。提醒他林家祖训,叫他明白,他没有违逆君上的自由。 林御心中深痛,轻柔地抚着腹中因着他情绪不稳而躁动不安的的胎儿,抬眼望着风离宸,满目哀求,“陛下,这是陛下骨肉,饶他一命吧,待孩子降生,臣,便以死谢罪。” 林御艰难地跪下,实情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保住腹中的孩子。 风离宸深深看着地上浑身透着绝望气息的人,微微伸出右手,又收了回去,转过身,不看林御,只淡漠的开口,“留着等他长大,替你报仇吗?” “给他灌下去!”风离宸留了句话,便大步离开,随行的总管太监张公公却留了下来。 “殿下,您,自己喝了吧!”张公公端着药碗走到林御跟前,为难地开了口。 林御自知躲不过,他一身武艺,在有孕以后已然大打折扣,真动起手来,他躲不过的,与其狼狈地被人灌进去,倒不如,他自己来。 “张公公,烦请转告陛下,林御,谢恩!” 林御将落胎的汤药一饮而尽,瓷碗砸在地上,碎裂成细碎的瓷片,亦如他此刻的内心。 挥开张公公的手,林御站起身往外走去,一步一晃,背影甚是荒凉。 张公公偷偷抹了泪,去同风离宸复命了。 三步九折的内宫,林御仿佛走了一夜,天将将亮,终于出了皇城,找了处破庙藏身,他不能回家,不能叫爹爹见着他这副样子。是他不听父亲告诫,一意孤行,才落到如今的地步。 饮下药时,他不死心,用全部的内力将胎儿护着,可此时,还是护不住了。 林御只觉得浑身冰凉刺骨,仿若置身数九寒天。林御躺在地上,轻抚高耸的腹部,出言安慰,“孩子,你一定好好的,爹爹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毫无经验的林御,蜷在一堆干草上痛了一日一夜,身下钻出来两个血娃娃,可其中一个只在出来时啼哭一声,便没了生息。 …… 第4章 此生情断 林御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魔障了一般地哄着,“好孩子,别吓爹爹,你哭一声,就一声好不好。” 林御十二岁从军,战场上生生死死见了多少,此时却仍觉得肝肠寸断,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林御失声痛哭。 林御跪在地上,单手搂起哭的脸色青紫的另一个娃娃,贴着孩子的脸,低声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爹没用,护不住你们。” 坚强刚毅的少年将军,便是在战场上被人一剑穿胸,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哭成了泪人。 …… 三月后,林御一身樵夫装扮,背着睡的香甜的小娃娃在市集用猎来的野猪换了块丝绸的面料,想给孩子做身舒服的小衣。他出生行伍,这等细致的活计一窍不通,正想着找见裁缝铺,托绣娘帮他一帮,走在街上,却突然瞧见有军队集结。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若非逼宫叛变等大事,断不能有军队在大街上集结。 林御拉了人问了问,才知道东林王,陛下的皇叔,谋反了,叛军已经打到城门外。 手里的绸布被捏的起了皱,林御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临时搭起的草屋,呆坐了半晌,直到被娃娃饿极了的哭声唤回神智。 手忙脚乱给娃娃喂了些羊奶,愣怔了会,还是将娃娃裹好背上了身,又俯身拿了枕边刻着“宝宝”二字的小小牌位摩挲了会,口中喃喃,“你会不会怪爹爹,他杀了你,可爹爹还是得回去救他。” “爹爹不回去,爷爷也会去的,谁让,他是皇帝呢!” 晶莹的泪落在木刻的牌位上,无声控诉,那个无缘的孩子,林御连名字都不敢取,怕孩子魂魄眷恋生父,误了转世轮回。 …… 林府。 原本身体硬朗的林将军在三月前得知爱子被废的消息便一病不起,派了人几番查探,亦不得林御消息,老将军更是缠绵病榻,郁郁不欢。 可眼下,老将军却着一身铠甲,手持长枪,立于厅前,给几个将领部署了任务,便往大门去,他得进宫。 当今陛下负他林家良多,可他林家世代效忠风氏一族,不得有二心,这是祖训, 罢了罢了,林家,到御儿这一辈,便也绝后了,老将军竟觉得有些安慰,有些宿命,该结束了。 老将军刚出了大门,将将与林御撞个正着。 …… 老将军抱着手中婴孩,热泪盈眶,看着林御一身银装的飒飒英姿,老怀欣慰。他去,是九死一生,可御儿去,必将荡平叛军!他的御儿,历来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小将军。 林御没告诉父亲,他已内力尽失,连个寻常人,都不如。此去,他只是替林家尽忠,向父亲尽孝,如此而已。 …… 数月未见,不曾想,再见时,林御舞剑的身姿仍旧如当年在弋江楼畔初见时的模样,没有华丽的花样,却招招制敌,是在战场上磨砺出的肃杀之气。可风离宸还是瞧出了林御的渐渐不支。 风离宸欲往前去助林御一臂之力,可他们之间,隔了数百叛军,守卫的将领亦阻着风离宸不让他上前。风离宸焦急万分,持了剑将挡住自己的人逼开。 林家掌握着风临近半数的兵权,林御虽多年不曾上阵,可单是“林”这个姓氏,便是军神的象征,自打林御一出现,京城的守着便鼓足了气,一时间军心振奋。 终于,等来了援军。 一场叛变,以叛军尽数被诛收场。 风离宸将将冲破侍卫的阻拦,上前想看看林御的伤势,却只接住一副软软倒下的身躯。坚硬的铠甲掩盖之下,是全身数不清的刀痕、剑痕。 林御抬眼看清了风离宸,没同他说上一句话,只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将抵在自己腰间的手推开,而后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5章 锁魂 风离宸望着空了的双手,声音颤颤,“小御?” 没有人再应他了。从前听见他唤,便会低低应一声的人,再不理他了。 风离宸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去拉林御的手,终于,这次林御没再推开他。风离宸将人搂进怀里,用下巴新生的胡茬去蹭人的脸颊,“我知道是我错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小御多执拗的一个人啊,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多怕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他。 可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回来了,替他平定了这场叛乱,他的小御果真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军神。 可为什么小御一动也不动呢? 风离宸不顾众人劝阻,一路将没了气息的人抱回了寝殿,轻手轻脚将人身下染血的盔甲退下,命人取了伤药,绑带,一点一点替人将伤口撒上药裹好,“小御,伤口一定要处理好,不然好的慢。” 张公公在一旁捂着嘴不敢出声,他不忍心打断了陛下的自欺欺人。 风离宸将林御一身的伤包扎好,自己坐在龙榻边的台阶上看着人的“睡颜”发呆,每隔一个时辰便唤一声,“小御该起来吃饭了!” 见人没有反应,风离宸又嘀嘀咕咕,“好好好,那你再睡一会,朕不吵你。” 如此反复了十几个时辰,张公公带了林老将军进内殿。 老将军一进殿,就双膝跪地,双手向前,以头磕地,平稳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响起,“陛下,请将臣子的遗体交还于臣,让他,入土为安。” 风离宸回过头,快步上前,拉着老将军想把人拉起来,“父亲,您说什么呢!”风离宸扯着难看的笑。 老将军避开风离宸的手,并不起身,“陛下折煞老臣了,您一声父亲,臣担不起。” “三月前,林御已经被废,臣教子无方,理当同罪。只是恳请陛下念在林御为国捐躯的份上,准予臣先将小儿,安葬。” 再是强自镇定,老将军说到最后也红了眼眶,他怎么也想不到,御儿这一去,竟是一去不回,从当日随行亲兵的口中得知,林御当时毫无内力。老将军见多识广,略一思索便知晓其中因由。 他不能怪孩子太傻,要怪就怪他这个当父亲的从小与他灌输的忠君爱国。让这孩子被陛下伤至肺腑,还要替父勤王,为国尽忠。 怪他,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愚忠。 “父亲,小御他,是朕的,帝后,死后,理当,葬于皇陵。”面对林御的父亲,风离宸无法再欺骗自己,只是亲口说出林御已死的话,还是犹如心中被砸开一个大洞,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每个字,都是锥心之痛。 “陛下,三月前,林御已经被废了!”老将军提高了嗓音,又重申了一遍。 风离宸终是没能留下林御,在老将军抱起林御说着,“御儿,爹带你回家。”的时候,风离宸甚至不顾帝王的尊严跪倒在老将军脚下。老将军也只是侧身不受,抱着儿子脚步未停。 宫门到林府,不过转过两条街,这条路,老将军走了一辈子,只有这一次,背影佝偻,却仍是死死抱着怀中的独子。一路上,行人侧目,不忍相看,纷纷低头抹泪,只有人絮絮叨叨,“这世道,好人怎就没有好报呢!” …… 三日后,东林王被斩于宫门口,太师齐昊助叛军谋反,满门抄斩。 昭云殿,风离宸正低头批阅奏折,张公公疾步来报,“陛下,齐贵君,自尽了。” 风离宸笔下停了停,“将他,同齐容那孩子葬在一处吧。” “是!”张公公领命退下,心里暗道,陛下还是良善,将贵君与那私生子葬在一起,全了他们父子情分。 “哇哇哇……”婴孩的啼哭让风离宸丢了手中朱笔,晃着身旁的摇篮哄着:“暮儿乖,不哭不哭,父皇在这。你是不是想爹爹了,父皇也想他。”哄着哄着,自己竟是落了泪。 老将军将林御下葬之后,自觉自己年老体衰,已无力抚养,抱着这孩子进了宫,交给风离宸,只留下两句话: “陛下,此子名唤暮儿,出生不过三月,是陛下骨肉!” “御儿身死,林家已然绝后,臣愿吾皇此后,高枕无忧!” 风离宸不是没听出老将军语中的诛心,可他只喃喃重复着孩子的名字,“暮儿,暮儿,是日暮西山,心死成灰的意思吗,小御,你果然,不肯原谅我。” 当日,风离宸便下了诏书,替林御平反,追封英武侯,复其帝后之位,林暮改名风林暮,封太子。 第七日,风离宸隐秘召见了一位道人,“黄道长,不论用何种办法,替朕留住帝后的魂魄。” “不知陛下可有帝后身前遗物?” 风离宸拿出一卷鲜红的婚书…… 第6章 重生 十六年弹指之间,太子已长成翩翩少年。 昭云殿。 帝已卧榻三日,意识模糊,今日忽然睁开了眼,“暮儿。”风离宸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声音却是垂垂老矣。 太子听见父皇的呼唤,忙走近了,扶着风离宸起身,“父皇,您可好些了?” 风离宸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梦见你父后了。”然后侧身从枕下取了那卷艳红的婚书,缓缓打开,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十六个大字: 奉君为夫,良缘永结,生死同心,白首不悔。 墨迹被常年在掌下摩挲,已有些模糊了,可落款处两人名字,当年是用指尖血书就的,如今愈发妖冶,旁边一行小字,是林御大婚之夜在他怀中用玉簪蘸了血刻下的,“生生世世,吾心不悔。” “别看你父后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伐果断,其实有时候,天真的像个孩子是的,当初是我娶他,他却带了婚书。”风离宸轻笑出声,“他不知道,开始我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娶了他。他说这是林家世世代代的规矩,林家人,一生只娶一个妻子,我是君,他不能逾距让我当他妻子,便奉我为夫,他要替我守好这朝堂,守好这江山……” 说到后面,风离宸已泣不成声,“可我为了江山伤了他。”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风离宸忽然发起疯将手中婚书一撕两半,口中喃喃,“不回来就不会出事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父皇!”太子抢过风离宸手中碎裂的婚书,自他记事起,父皇便将卷婚书看得比命还重,如今却亲手毁了去。怕是等父皇清醒过啦,定是要伤心断肠。 “咳咳!”风离宸推开儿子,忽而气血翻涌,趴在床边吐出一口血来。 太子大惊,对着门外大呼,“宣太医!” “不用了!”吐出一口血,风离宸脑中清明了许多,握住太子的手,语重心长,“如今这天下大定,朕也可以放心了,便是你碌碌无为,也可保三代无虞。父皇,该去寻你父后了!” “父皇?”风离宸这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叫太子心下惶惶。 风离宸安抚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当年我怕他不愿等我,寻了道士将他魂魄困于身边,可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未曾入梦,想来是不愿见我,连解释,也不听。” 风离宸有些失落,当年的事情,不论有何因由,大错已经铸成,小御终是弃他而去了。所幸,他们还有来世之约。 “不过,我现在可以去找他了,下辈子一定好好待他。这世上的皇权名利,哪里及得上他啊!”风离宸垂眼看了眼儿子手中方才被他撕裂的婚书,“下辈子我一定亲手写一封婚书与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丧龙钟起。 林御被封存在婚书中沉睡了十六年的魂魄苏醒,时日久远,林御的魂魄已经浑浑噩噩,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只心中有一执念,便是当日所诞下的双生子中,其中一个,仅哭了一声便没了生息的孩子,不再受道法之困的魂魄飘飘荡荡到了当日的破庙,流连不去,恰恰碰上了正在人界勾魂的白无常,被带回了冥司。 …… 太子继位,将风离宸同当年大婚之日林御所穿的婚服葬于同棺,碎裂的婚书,一人,手持一半…… 风离宸天子之尊,自非凡人,便是凡人之躯身死,魂魄也是归于正位,不入冥司,是以风离宸多年前便寻得一枚掩魂钉,将其打入灵台,便能掩盖住魂魄的灵气。 风离宸混在一群游魂之中,进了冥司。恰逢阎君玄钊去了天界寻司命灵辞,问询今日白无常带回的不明身份的新魂之事…… …… “灵辞啊灵辞,这万年来,你闯了这么多祸,我都替你遮掩了,可这次……这次,你竟然乱了龙腾真君的命数。”玄钊气愤之下,一掌拍碎灵辞面前的青玉桌子,灵辞瑟缩一下,小心翼翼扯了玄钊衣角,“对不起啊,师兄,我这一觉,睡的久了些……” “你……”玄钊险些被气的一掌拍向灵辞面门,灵辞闭了眼咬牙,那一掌,却未落下。 “你自己想办法!”玄钊这次是真的气急了,竟甩手走了。 灵辞蹲下身子捡起龙腾真君十世轮回的命簿,直拍脑袋,“灵辞啊灵辞,你是猪!” “这可这么办啊,第一世就给他弄成这样!还有九世,怎么弄啊这!”灵辞将满头黑发挠成了鸡窝,将木简收于袖中,叹口气,捻了个诀,下了冥司。 “师兄不管我了,师兄真狠心。”灵辞拉着判官的衣袖,泪水涟涟,那模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像极了……被丈夫抛弃的,小娘子…… “上仙,您别这样!”判官不着痕迹拉开灵辞的手,躲开了点。 “这事,也不是没办法!”判官终究见不得灵辞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堂堂一个上仙,总在他们这些小小的地仙跟前装可怜,也太不要面子了!判官在心中暗暗念叨。 灵辞只听着判官说有办法,立时端端正正地站好,“真的有办法?” “两个时辰前,龙腾真君的魂魄来了冥司……” “真的?”灵辞一听,眼睛立时亮了,原以为乱了命数,原定的十世轮回,半世而终,龙腾身归正位,便没有补救的机会了。不想竟是魂入冥司? 判官点点头,“大人刚从天界回来,正在同他周旋,他神识尚未恢复记忆,现下,最是好骗,只要他自己放弃余下九世轮回,得今世圆满,便与你无干。” “你这话不等于没说,就算神识未复,他也知道,人间帝王皆尊贵不凡,生生世世都是人上之人,谁会放弃累世荣华。”灵辞翻了个白眼。 “上仙有所不知,您这命簿里另外一位……”判官顿了顿,尤有深意。 “他从白无常口中得知,当初的婚书让二人生生世世牵绊在一起,可他今世被伤透了心,宁愿魂飞魄散也不入轮回,白无常现下正在黄泉渡求爷爷似的求人睁开眼睛呢……”判官捂着嘴笑,乐于看白无常的笑话。 “太好了!”灵辞高兴地一拍手,风也似的跑了。 判官摇头叹气,他们阎君大人就是嘴上说说不管,其实一回来就召了他行办法给司命收拾残局…… 灵辞在黄泉渡外远远见着领着龙腾遥望渡口海棠树下沉睡的林御魂魄的玄钊,没敢上前,怕又被师兄骂,只好远远看着。 风离宸想上前唤醒林御,被玄钊挡了,“他不愿轮回,魂魄已陷入昏睡,贸然唤醒他,只会加速他的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风离宸想过一切来世的可能,却独独漏算了林御的执拗。 风离宸失魂落魄地随着玄钊回了正殿,忽然疯了一般转身挥开身后的鬼差,若是魂飞魄散,他便同小御一道吧。 玄钊身形一闪,拦在了风离宸眼前,“你若愿放弃此后累世荣华,本尊便许你今生重来。” 风离宸愣愣地站着,似乎没明白阎君话中真意,片刻后,欣喜地点头,“我自是愿意的。” …… 白无常得了阎君吩咐,长舒口气,他这张臭嘴,差点害了人魂飞魄散,幸好还有机会补救,还好大人有办法。 白无常蹲在林御身边叨叨了半天有办法让他同那个皇帝来世不再羁绊。林御才堪堪睁开眼。 也不算骗人啊,风离宸累世荣华都用来换今生了,哪还有来世!可白无常还是有些心虚,一路低着头将林御带到轮回井,林御还有些不放心,回头问:“你没骗我?” “哎呀,你怎么不信我呢,快跳吧,时辰来不及了!”白无常怕有变数,啪地一下把林御推下去了。“哎呀,他还没喝忘川水……”白无常看着自己方才推人的手,心里有点慌…… 第7章 当年婚书(一) 风临王朝,自太祖开国,至今已历经十二代帝王。 今上仁德,以仁义治天下,却终究挡不住世家大族渐渐滋生的狼子野心。 以太师齐昊为首,户部,礼部,甚至更多官员暗暗投靠陛下幼弟,东林王。 那些人,都想着陛下早崩,太子朝中无可用之人,任人揉捏,他们便好将其拉下皇位,扶东林王称帝,一个个凭着从龙之功,裂土封王,想不尽富贵荣华。 主意打得美。 却没人知道,人前谦逊有礼,温顺恭良的太子风离宸骨子里凉薄淡漠,一心只想着重整河山,开创一代更胜太祖的盛世。 …… 凉薄,淡漠。 这是上一世的风离宸,这一世,他只想宠着一个人,让他陪他看尽这锦绣江山。 今日,大婚。 半年前,林家的小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 风离宸在父皇差异的目光下请旨,亲自去城门迎接。 林家人向来忠君守礼,每每得胜归来,均婉拒陛下亲迎。 林御没想到,这次皇帝没来,太子却来了。 万般推拒绝不开,只好任由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他开路。一路护送进了朝堂。 全京城的百姓都亲眼见着太子一身华服,跨着骏马同整个风临最会打仗的小将军并排,有说有笑。 风离宸早在远远瞧见那前世思念了十六年的清瘦身影时就要按耐不住,想冲过去紧紧搂着那人,告诉他,他有多想他,有多,爱他。 可他死死地忍着,他不能吓坏了他,这个小御,还不曾见过他,还不曾爱上他。 所幸,亦不曾恨他。 重活一世,风离宸用了六年等待今日的相聚。 他已经等的,快要忍不住了。 可他不敢贸然前去边境找他,若是命定十八岁那年才能相见,那便任思念每日将他凌迟,他也谨守司命的交代。 他用六年时光准备了今日的隔世重逢。 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琢磨过的,他不同林御讨论朝堂江山,只好奇似地让人同他讲讲边塞风光。 林御很快朝他打开了话匣子。 …… 下了朝堂,林御回到府中,跪在父亲面前请罪。 言说今日实在推脱太子不得,坏了规矩。 林家世代为将,可林家先祖出生太祖近侍,是以无论过去几百年,林家依旧奉风家人为主。从不逾矩半分,便是战功如何卓著,从不居功自傲。 上一世的风离宸不信这世上有如此纯臣,诸多试探,终究伤了老将军的心,一步步毁了小御对他的信任。 重来一世,他断不会重蹈覆辙。 风离宸料定老将军会因为今日的事责备爱子,掐着时辰上门拜访。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老将军上前一步就要跪下。 “臣请太子殿下安!”跪在地上的林御转过身同风离宸见礼。 风离宸上前扶了老将军,没叫人跪下去。“老将军多礼了,孤微服来访,不必多礼。” 风离宸放下了架子,把老将军当成父亲一般敬着,老将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连连说着,“礼不可废。” 第8章 当年婚书(二) 风离宸推脱不得,叹着气受了老将军一拜。而后推着人在一旁坐下,自己也在边上落座。 风离宸瞧着仍跪在地上的林御,心里波澜起伏,却是表现得极为镇定,只轻笑着开口,“林将军您瞧,孤尚且推拒不了您的盛情,只能受您一拜,今日在城门,小将军也着实拒绝不了本宫。”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钦慕林家军威名已久,对小将军更是仰慕多时,听闻今日小将军班师回朝,早早就向父皇请了旨,只想早点一睹小将军风采。”这说着说着,风离宸连自称都变了。却仍旧没有停顿。 “林将军若是要因为今日的事责备小将军,那……”风离宸叹口气,站起来躬身抱拳,“这事是离宸的错,是离宸考虑不周,累的小将军坏了家风!”风离宸说着,就要深拜下去。 “殿下万万不可!”父子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御瞪大了双眼,满目震惊。 他只知道今日太子殿下甚是殷勤,只当他在笼络人心,不想竟是每一步都替自己想到了。特意来替自己解围。 林御自小便独立惯了,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倒是不曾经历过,一时间,尚有些无措。 老将军更是忙起身挥手托住风离宸抱拳的双手,不让人拜自己,但到底对方太子之尊,老将军不好用内劲,一时间僵持不下。 老将军望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爱子,“御儿,起来吧。” 林御跪直了身子先同风离宸道了句,“谢太子殿下。”又对着老将军道,“谢父亲!” 风离宸见状眯了眼笑,同他平日里温和有礼却拒人千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又觉得自己此番实在有胁迫之嫌,还是同老将军道了歉,“还请林将军原谅离宸的无状,实是对小将军仰慕许久,今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倒是忘记了林家向来家风严谨。”…… 风离宸一通长篇大论将林家赞颂地古今无双,老将军一张脸都要通红,连连摆手,“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风离宸悄悄去看林御的脸色,发现人也在偷偷打量自己,撞脸了自己的目光又赶忙避开了去,只觉得被灌了一碗蜜水,甜到了心里。 风离宸离开的时候,是林御送的,一路将他送到了宫门口。 风离宸进了宫门,回头看向正目送自己的林御,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林御目光避之不及,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响。佯装镇定地转过身走了。 走出两步,又觉得太过失礼,顿下了脚步,艰难地转过身,发现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莫名地舒了口气。 风离宸缓步走着,脑中全是方才林御那般明明是害羞,又装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 真好,这次,没有一个算计利用的开端,他和小御便再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 这次,哪怕舍了江山性命,他也要护着小御一世安好。 不,他要性命,也要江山,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扫清障碍,同他的小御长厢厮守,他用了生生世世才换了这次的机会,他怎么能让小御孤身一人呢。 前世欲夺他江山的,欲加害小御的,统统,不得好死。 …… 第9章 当年婚书(三) 不得不说,风离宸给林御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虽然同前世一般,打从第一面,风离宸就存了捕获这人真心的心思,可这重来的一辈子,风离宸用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在林御面前每说一句话,都是掏空了心思仔细琢磨过,要讨这人欢心的。 被人如此珍之重之地对待,林御岂会感觉不到。可风离宸贵为太子,今后便是一国之君,林御岂敢肖想,终于在风离宸又一次约他城外踏青小叙的时候,林御推脱了。 林御派了贴身的小厮林安送了封信给风离宸,直言太子如此频繁约见他一个外臣,有失礼制。 风离宸拿着信,愣愣了许久,他没想到,两世,林御都给了他同样一封信。 上一世,他为了笼络林将军刻意同刚刚回京,对京中毫不熟悉的林御交好,在他有意无意表露真心时,林御也给他写过这样一封信。 只是那时,他以为林御在同他欲拒还迎,他冲到人面前撕了信还险些强要了人家。小将军自然不会吃他的亏,将他打的鼻青脸肿,丢下句:有本事你便娶了我!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的风离宸哪里知道林御在感情上就如同一张白纸,那种纯粹的喜欢有多弥足珍贵,那恐怕,是小将军此生第一次违背家训做出如此不合礼法,以下犯上的事。 只是因为小将军怕自己男子之身,让他太子殿下惹了天下人诟病,只好绝交,偏偏自己还要去招惹,小将军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让他娶他的话。 小将军回家受了父亲一顿家法,还不能下榻便被老将军绑到父皇面前请罪。父皇说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没什么,老将军不必过于自责,况且太子的伤还没小将军重。 饶是如此,老将军还是将林御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从前风离宸对老将军的做法极为不解,后来却是明白了,林家世代忠良没错,可他们也看透了帝王家的凉薄,不敢行差踏错,惹得天家猜疑他们居功自傲。 老将军只愿子孙后代平平安安,只是无奈守着先祖的承诺,忠于皇家罢了。 那时,老将军是极力反对林御嫁入东宫的。 彼时风离宸养了三五日的伤,便去了父皇跟前请旨要娶林御为太子侍君。 先帝对两个孩子之间的闹剧原是不放在心上的,可风离宸这一请旨,先帝一眼便看透了他的用意, “宸儿,父皇知道你想重整我风氏江山,铲除朝中奸佞,可没必要利用林家的人,林家世世代代,皆是纯臣,只忠于皇帝,不参与任何派系之争,别把他们拖下水!” 彼时父皇一番谆谆教诲,并没能打消风离宸的心思。 他一派深情的模样,骗了林御,也骗了他父皇。 可这一次,风离宸断不会再叫林御受半点委屈,仔细将信折了收入袖中,风离宸策马回宫。直奔昭云殿去。 他父皇正替母后描着丹青,见儿子来了,手下的笔不松,只抬眼看了一遭,“宸儿怎么来了,朕听闻你近日同林家的小将军走的极近,林家人是好的,可你也别想着利用人家。齐太师那些个老狐狸,林家人对付不了的,他们的心思都用在了行军布阵,忠君报国上面,阴谋算计的事情,非林家人所长。” 果然…… 他父皇还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这辈子,他注定是要算计小御的,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 第10章 当年婚书(四) 风离宸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掀了衣摆跪下,以额触地,端端正正的大礼叫陛下无法怀疑他的真心。“儿臣此生,若不能与林御相守,便宁愿终身不娶。” 陛下这次顿了笔,搭了皇后的手,“你先回宫,朕晚些过去同你一道用膳。” 皇后点点头,福了福身,“臣妾告退。”却是没有立时退下,而是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她同皇帝唯一的儿子,对着皇帝求情,“陛下莫与宸儿生气,他想娶妻,也是好事,臣妾听闻,林家的小将军,人品武艺皆是极好的,配宸儿,也不失礼……” 皇帝笑着摇摇头,“婉儿,这事你别管了,朕同宸儿说。” 皇后不好再多言,抿着唇退下了。 金殿之上,只剩下父子二人。皇帝在殿中踱了几步,而后定定地看着这个向来很有主意的太子,“宸儿,你要知道,林家人虽素来谦卑,然则地位尊崇,他若嫁你为妻,他日必为中宫之主。” “你可想过,林家人代代深情,一生只许一人,这份深情,你如何回报。况且林御是个男人,无法为你生育子嗣,届时你必要广纳后宫,若那时他无法忍受……” “你就不怕他父亲手中兵权?” 皇帝原是替儿子忧思,说到这里,却是浑身一震,“还是说,你原本就是打得削了林家兵权的主意?” “不可!”皇帝不禁提高了声调,“太祖遗命,若非谋逆大罪,不可妄动林家人,即便谋逆,亦不得伤其性命!” “父皇!”风离宸不想父皇竟思虑至此,出声打断,“儿臣没有动林家的意思,您从前说得对,林家忠君之心,天地可鉴!”否则上一世,小御也不会在被他伤至如此地步之后,仍旧领着忠义之军,回京勤王,助他平定叛乱…… 思及此,风离宸更觉肝胆俱裂。 “宸儿?”皇帝见风离宸忽而伤心欲绝的模样,不明所以。 “父皇,儿臣今生,只要一个林御,求您成全!”风离宸重重地将脑袋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仿若砸在皇帝心上。 “罢了罢了,依你!”皇帝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朕稍后便拟旨。只是,这旨意暂不能宣,若是林家那个小将军不愿意,你不可强迫于他!” “谢父皇!”风离宸大喜过望,脸上表情都变得极为欣喜。 …… 三日后,风离宸带着陛下旨意直奔将军府。 林御自给风离宸递了绝交的信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对太子殿下,不单单是心动那么简单,可彼此身份牵制,他们不可能有未来,不愿风离宸届时为难,林御决心自己去做那断情之人。 可林御在院中练剑之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拥住,若非及时看清风离宸的样子,风离宸恐怕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为调戏未遂成为剑下亡魂的太子…… 林御收了搭在风离宸颈边的剑,后退一步,平息了下震惊又掺了点喜悦的情绪,“太子殿下怎的来了。”想起方才风离宸的举动,又加上句,“太子殿下,此举……” 于理不合还未出口,便叫人以吻封唇…… …… 第11章 当年婚书(五) “是不是想说,于理不合?”风离宸松开林御,轻抚着人方才因舞剑而微湿的脸颊,“我已向父皇请了旨,娶你为妻,可父皇说,你若不同意,便万不可强迫于你。”风离宸说着说着,还带上了点委屈。 “所以,小御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答应,连父皇都不帮我。”风离宸拉着林御的手前后摇晃,他两世加起来,也是头一遭做这撒娇企怜的表情,可对方是林御,是他重活一世,尚且等了数年才见到的人,风离宸只觉得,恨不得天天腻在林御身边才好,这分开的三日,已是极限。只要面前的人能心软,让他做什么都行。 “太子殿下,您……什么意思。”林御直觉无法接受风离宸话中真意,心跳的厉害,不可置信。 风离宸轻轻笑着,拉着人的手放在心口,“小御,嫁给我,好不好,父皇已经同意了,只要你同意就好。” 林御愣愣地点了头才发觉自己欠思量,即便陛下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的。风离宸不给林御反悔的机会,拉着人就去了厅前同老将军宣旨。老将军刚送走了上门拜访的老友,正在厅里喝茶,冷不丁见着从后院过来的太子,还吓了一跳,不待询问,风离宸便取了圣旨出来宣读,老将军只好跪地听宣…… 林御想不到风离宸竟早已准备充分,其实,若是风离宸直接进了府宣旨,他即便不愿意,也是不能抗旨的,可风离宸那样做小伏低地哄着自己答应了,才来宣旨,如此一来,父亲也不能反对,当真是每一步都替自己考虑周全。 老将军万般无奈接了旨,瞧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风离宸,这才询问出声,“太子殿下何时来的?” 风离宸干笑一声,“对不住了林将军,我实在着急见小御,就……翻墙进来了!” 老将军一脸不知所措,林御则脸红的像煮熟的虾。 风离宸乐颠颠地走了,老将军却拿着手里的圣旨面露愁色,许久才叹口气,对着林御道,“御儿,爹知你志在疆场,爹即刻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 “爹!”林御拉住父亲衣袖,“爹,孩儿愿意的!” 老将军不可置信,连问了许多遍,才确信不是自己听错了,一瞬间只觉得苍老许多,拍拍林御的肩,“无情最是帝王家,御儿,你当真想清楚了?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入了太子东宫,你这一生,便只能困于方寸之地,何况他是储君,来日便是天子,若他有负于你……” “父亲!”林御端正跪下,仰头看着自幼便手把手教自己武艺的父亲,只觉有愧于孝道,可还是挡不住心中情动,“情之所至,孩儿九死不悔!” “望父亲成全!”林御对着父亲深深磕了一个头,内心自责万分,“是孩儿不孝,孩儿已长大成人,本该替父亲担下林家的重担,可孩儿为私情所累,弃林家于不顾,您罚孩儿吧!是孩儿任性了!” 老将军看着眼眶含泪的儿子,哪里舍得责备,他痛丧爱妻多年,这孩子是他唯一的念想,他只想护佑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好孩子快起来,爹爹不是怪你,爹爹只怕,护不住你!” 纵横疆场多年的老将军,忍不住落下泪来,帝王家最是吃人的地方,他如此纯善的儿子进了宫了,若叫人欺负了,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他如何舍得啊! “爹爹,殿下不会负我的!”林御说的笃定,倒叫老将军不忍辩驳。 …… 婚期定在八月初八,宜嫁娶,兴土木的好日子。风离宸几乎是掰着指头盼到了初七,想着明日便可娶小御为妻,风离宸高兴地无法入睡。摸出枕下鲜红的布帛在掌下细细摩挲,明日,小御便会嫁与他为妻,他的小御,会与他一卷婚书,许他白首之约,世世相守。 世人皆知,林家人深情,一卷婚书,许生生世世,是以林家人丁单薄,只因林家人若非挚爱,宁可孤独终老,毕竟若不是爱入骨髓,谁能将来世轻许。可叹他从前忽视了这一切。 这一次,他要告诉小御,他风离宸,此心亦同。 风离宸摸着布帛轻笑,幻想着明日缱绻,却忽而忆起小御不愿太子无后,大婚前服用了可令男子受孕的禁药,玄果。 那药服后,遍体剧痛,仿若凌迟,从前他明知此事,却佯装不知,甚至因为怕小御早早生下孩子,手握重兵的老将军有了依傍,生了异心,每日偷偷让林御服了避子汤…… 如今想起此事,风离宸仍旧痛彻心扉,若不是因为那日复一日的避子汤,后来小御便不会对他失望至此。 来不及悔恨,思及林御便是今夜服了药,风离宸在躺不下去,起身披了外衣,用了轻功朝将军府去…… 探到林御的房间,风离宸开了窗跃入,林御已被剧痛折磨地险些失去神智,乍然发现有人闯入,费力地摸了枕边的剑…… 第12章 当年婚书(六) 风离宸生来便是太子之尊,便是前世被叛军围困在昭云殿外,亦不曾被人刀剑相向。 活了几十年,这还是第二次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战无不胜的林小将军出手果真不凡。”风离宸含笑以两指捏着脖子上的剑刃往下,“这要是再近半分……” “唔,小御,你就要守寡了!”风离宸见林御面上无碍,想是还没服下玄果,便起了调笑的心思。 殊不知,林御只是以为有贼人闯入,才咬着舌根保持清明,待现下瞧清楚了眼前的人是风离宸,强提的那口气一下子卸了。 “铛”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长剑脱手,林御闭上眼睛闷哼出声,腹中绞痛犹如被人一刀一刀割着皮肉,痛的头皮发麻,略张着嘴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下。 风离宸忙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人肩上,掌心触上被林御死死捂住的下腹,缓缓地输送内力试图缓解了林御的痛苦。 他只知道这药可令男子孕子,只是代价太过惨痛,这世上,几乎没有男子会去尝试,可小御为了他,一个人品尝这千刀万剐的痛苦,两世,皆是如此。 他何德何能啊! “小御,今生,风离宸若负你,必将天诛地灭,不得好死。”风离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搂着林御宣誓。 林御堪堪挨过一轮裂心之痛,仍旧微微喘着粗气,听见风离宸的誓言,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开口,“殿下不用发誓,都是我愿意的!” 说着,还淡淡扯出一个笑,“再说,殿下若是负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呢,林御自当毁了你这万里江山便是了!” 林御自小在父亲忠君护国的熏陶下长大,向来最是守君臣之礼,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僭越,可他也怕啊,他豁出去所有认定的良人,不能只是个嘴上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果然,这话出口,林御感觉搂着自己的那双手忽然收紧。 “殿下可是怒了?是林御无状了,给殿下赔罪。”林御挣扎着要退出风离宸的怀抱,与他见礼,心中却隐隐有些苦涩,终究还是帝王家啊,容不得半分不敬。 “不!”风离宸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林御有些愣。 风离宸握住林御掌心,与其对视,“小御,若我负了你,我只盼你拿着剑直接插进这里。”风离宸捉着林御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只要,别伤害你自己就好。”忆起前世,风离宸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如何不知道小御这话只是说给听,从前他那般待他,这人还在危难之际舍命相救。 “殿下怎的这般当真!”林御用空着的令一只手擦去风离宸眼角的泪,方才风离宸的话叫他心中甚暖,脸上都挂上了笑,“说的就好像你要负我是的。” “可是,我又怎么舍得!”林御抽出被风离宸强按在心口的手,将头靠近人怀里,“此生,得殿下一诺,足矣!” 剧痛再度袭来,林御咬牙生受,风离宸还是从人颤抖的身躯感知到了,“可是又疼了?” 林御摇摇头,“无妨的,挨过今夜就好了。”念及明日大婚,林御推了推风离宸,“殿下快回去吧,明日大婚,今夜,我们不该见面的。” 风离宸却只是摇头,“这世间礼法,哪里及得上你。” …… 第13章 当年婚书(七) 到了后半夜,林御痛楚稍减,窝在风离宸怀里,竟就这么睡着了。 …… “少爷,该起身梳洗了!迎亲的队伍巳时便至,皇家的仪仗可耽搁不起。”唤起的侍女捂着嘴轻笑,朝着屋内细声喊了句,心里想着:少将军向来不曾叫人唤起过,但凡在府里的日子,哪日不是鸡鸣便起,那一身超凡卓绝的剑术,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今日这般,想来是今日“出嫁”,昨日夜不能寐,累着了。 风离宸睁开眼,瞧着怀中梦中犹蹙眉忍痛的人,心疼地抚上人的眼角,这一动,竟是将林御弄醒了。 林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风离宸怀中,惊诧地不能自已,忙退出那温暖的怀抱,带着疑惑唤了一声“殿下?”。 “小御,你怎的睡了一觉,又同我生分起来了?”风离宸瞧着林御迷迷糊糊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装着委屈打趣一句,这样的林御,还真是少见啊。 昨夜的记忆渐渐回转,林御低头不语,那感觉太不真实,似乎,风离宸不该是昨夜的模样。 那他到底该是个什么模样?林御心中竟是疑惑了,似乎有什么记忆被裹在深处,任一团层叠的白布紧缚着,解不开来。林御只觉得头有些疼。可到底他心中对这人爱慕甚深,抬头瞥见风离宸眼中诚挚的爱意,便努力将脑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声音驱散开去。 一定是昨夜玄果折磨他至深,叫他生了幻觉,林御这样想着。 “我回去准备一下,就要娶你!”风离宸忽然靠近了林御,在人没反应过来前,轻啄了那略显苍白的脸颊。 “等我!” 林御瞧着堂堂太子殿下翻窗而去的背影,不自觉地笑出声,而后一脸正色起了身,唤了屋外侯了许久的侍女进来洗漱更衣。 因为林御是男人,风离宸早早便让司礼监将太子妃的婚服改成了男子样式,林御穿了一身绛红喜服,领口袖口皆是金色凤凰图腾,尊贵之外更显英姿非凡。连原先新娘的红盖头也改成了金色的束发冠配一支墨玉的发簪。 待迎亲的仪仗到了将军府外,老将军瞧着软轿都换成了匹同风离宸座下丝毫不逊色半分的汗血宝马。原本对儿子前途不知的担忧都冲散了不少,太子,用心良苦啊。 风离宸下了马,将手里两根缰绳都递给了随行的武官,大步走到门前从老将军手里牵过林御的手,出口的话带着宣誓的郑重,“父亲,离宸此生,定不负林御!” 老将军只含泪拍了拍林御的手,“去吧,去吧!” 风离宸牵着林御的手将人送上了马,自己才走到另一边一跃而上,同林御并步齐驱。他其实更愿意与林御同乘一骑,却是不愿林御在他身后,他的小御,当是与他一同坐享这万里江山的。 开朝以来,第一次有皇子娶了男子为正妃,这一路回宫,引得围观百姓无数,除了要看看这旷世的婚礼,还想见见这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林家小将军。 当真是俊美不凡啊,难怪引的太子殿下宁愿失去一个能打仗的大将军,也要把人娶进后宫啊! 有人窃窃私语,“唉,可惜了林将军这一身武艺,嫁了太子,可就要困在后宫一辈子了,再也上不了战场……” 第14章 当年婚书(八) “嫁了太子,这一生,便都困在后宫之中,再上不得战场。” 这话传到耳力极佳风离宸耳里,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从前何尝不是打了这个阴险的主意,盼着以此削了林家的兵权。 风离宸侧身瞧着林御面上表情无恙,才放下心来。 没事的,总归这辈子,他不会再委屈了这人。 林御又岂是面上表现的那般无所谓。他十二岁便从了军,立志保家卫国,接过父亲手里的重担。可如今他为了一己私欲背弃了林家列祖列宗,怎能无愧。 堂堂七尺男儿,刀枪剑戟不拿,反倒像个深闺妇人一般,困于高墙之内,心中又岂能舒坦。 可他放不下这份情啊。 为着一个人,为着一份情,他甘愿被束缚手脚。 甘愿的。 察觉到风离宸的视线,林御冲着人淡淡轻笑,恰好撞进那人一汪深情的眸子里。 他怎会错看那双眼里的情深。 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当无愧于心,爱了,便是爱了,他林御不悔! 迎亲的队伍在城中绕了个来回,叫百姓纷纷目睹了太子大婚的阵仗,将近午时,迎亲队伍才掐着时辰浩浩荡荡进了宫门。 当今陛下独宠皇后一人,所以这辈子就得了风离宸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宠上了天。今日太子大婚,帝后二人早早地一身华服等在了金殿前的长阶上。 风离宸牵着林御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朝着他们的父皇母后行了礼,而后转过身来,在太监朗声诵读册立诏书的同时,接受百官朝拜,这是对林御地位的肯定,他日风离宸登基为帝,林御便是这风临唯一的帝后。 太子大婚,礼节甚多,下午祭了太庙,宴了群臣,等到风离宸牵着林御回了太子东宫,殿内已点亮了烛火。两人并排坐在床沿,竟都有些紧张。 “殿下!” “小御!”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微微愣了愣。风离宸听着林御仍是唤他殿下,立时垮了脸,“都成婚了,怎还如此生分,这殿内只你我二人,你就不能唤一声我的名字?” “离宸!”林御也不扭捏,本就心悦于他,又得他倾心相待,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 “再叫一声!”风离宸像个得了糖人的小孩子,扯着傻兮兮的笑盯着林御被喜烛映的分外柔和俊美的脸,央着人喊他名字。 “离宸!” “唉!” “离宸!” “唉!” …… 叫着叫着,风离宸眼里竟开始蓄上了泪,叫到最后,林御只唤了一个“宸”字,风离宸终于忍不住将人紧紧搂紧怀中,无声地落泪,太想他了! 他的小御丢下他一走就是十六年, 重生后,他又寻他不得,又等了六年,二十二年,他终于又是他的妻了。 悲伤过后巨大的喜悦让风离宸用了十成的力道,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里。林御感受到风离宸的不对劲,抬手在人后背拍了拍,“殿下怎么了?” “我好想你!”“说了不许叫殿下!”风离宸闷闷的声音传到林御耳朵里,颇有点撒娇的意味。林御不说话,只任人紧紧搂着。 风离宸终于松开手,给了林御喘气的机会,“我弄疼你了?”风离宸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林御只是看着他摇头,眼底都是纵容。 风离宸用掌风熄了外间的烛光,右手再一挥,宽大的床榻两旁的帘幔铺散下来,风离宸搂住林御腰身,顺势一滚,便将人带到了里侧。风离宸低头看着身下一脸纯良的林御,忍不住在人唇边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只这一吻,便叫自己险些把持不住,偷偷调息才压下了体内翻滚的欲望。 想要他,可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林御仍旧如前世那般尽管带着些许怯怯,还是从袖中将早已准备好的婚书拿出来。 他的小御就躺在他身下,无比认真地同他说,“林家世代娶妻,必奉一卷婚书,此生林御嫁你,还望殿下不弃,与我一同书就这婚书。” 风离宸托着林御后肩起身,将人搂在怀中,握着林御双手一同打开这封他曾在掌下摩挲十多年的婚书。 艳红的布帛还是曾经记忆中的触感,带着些寒凉,可上面短短十六个字,叫风离宸胸腔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生痛。 “奉君为夫,良缘永结,生死同心,白首不悔。” 风离宸一字一字念出,忍住了泪,吻上林御耳根,“你怎么这么傻,是你嫁我,这婚书该由我写,这一生,风离宸若负了林御,便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殿下不可!”风离宸如此咬牙切齿立着重誓的模样吓到了林御,忙出声阻挠。 “怕什么!我不会违背誓,便不会遭到反噬,我要和我的小御,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风离宸,只会待林御一个人好。” 林御到底没有风离宸的厚脸皮,听了这话便低下了头。 风离宸笑笑,伸出右手,咬破食指,在左下方写下了“风离宸”三个字。 在林御落下自己的名字时,风离宸一把抽了林御冠上的墨玉发簪,沾了指尖血,在两人名字下,写下那行小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林御诧异于风离宸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侧身回望着身后的人。 “不能总是叫我的小御主动啊!”风离宸带着些调笑的语气,活像个无赖。林御“噗嗤”一下小出了声。风离宸顺势将婚书卷起收到枕下,“这是小御给我的,我可得好好收着,等我们七老八十了,我还得拿出来提醒小御一下,下辈子,可也许给我了!” 林御为着风离宸这样的孩子气叹气,却见人又从枕下掏了个婚书出来。 “小御写了个婚书给我,我也得写个给小御,小御可要收好。”风离宸将早已准备好的婚书塞到林御手里,打开来,里面确实只有风离宸手书的名字和印章。 林御不解地望向风离宸。这算哪门子婚书。 “哪日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恼了我,便是他日我登基为帝之时,凭这个,你让我退位都行!” “殿下不可!” 风离宸这等于给了他一个任由他去填名目的诏书,林御怎么敢要! “你只管收着,我断不会让你有用它的机会!”风离宸在林御耳边轻语,脸颊轻轻在林御颈边蹭着,一时两人都有些情热。 “我想,要你。” 耳边的低语叫林御一时之间呼吸不畅,任由风离宸将他放倒在榻上…… …… 忽然之间被白无常推下轮回井的林御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无尽的虚空,无处着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竟让人无端生出了些恐惧之心,再后来,忽然开始觉得全身仿佛被肢解一般,连手脚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林御只觉得仿佛被人抛在一片海洋之上,起起伏伏,只是这水,有些热了,叫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第15章 我又没拿刀逼他 林御只觉头痛欲裂,他感觉有些凌乱的记忆一下子似洪水决堤一般涌入脑海,分不清真假。 他看见这个方才同他许了生生世世的人转眼便纳了新人,他看见一身明黄色朝服的风离宸命人给了他一碗落胎药,他看见有个大夫说因为他长年服用避子汤所以三年无所出,他看见两个血乎乎的小娃娃从自己身下钻出来,他看见自己领兵进了宫门,被迎面而来的三支箭矢射入左肩…… 他看见许多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他笃定那些事不会发生。 风离宸怎么会骗他呢!可临产时一个人在郊外破庙里生产时的绝望和痛苦清晰到他觉得现在伸手去摸,都能摸到一手的血。 林御在迷乱的痛苦中浮沉,却瞧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他身上逞凶。 林御伸了手去推风离宸,那力道小到似乎是在调情。 风离宸感到一只汗湿的手掌抚上自己胸膛,低头看着林御紧咬牙关偏过头去忍痛的模样,只当自己弄疼了他,轻轻擦去林御额头的冷汗,拥着人翻过身来…… 林御脑中记忆混乱,身子又在风离宸掌控之下,丝毫挣脱不得,无力的绝望感逼得他落下泪来,风离宸不知所以,只细细地吻上人的唇,征伐的动作却是不停…… 林御在身心俱疲的脱力感中晕厥过去,风离宸望着昏睡过去的林御沉静的睡颜,将人安置在里侧,揽了人腰身,盖着绣着金线龙凤呈祥的喜被,沉沉睡去…… …… 冥司,判官居所,写意居。 司命灵辞趴在桌前看着自己掌心的回溯镜,惊叹一声,“哇!龙腾真君也太急色了,把人都弄晕过去了!” 判官陆路伸了脑袋去探灵辞掌心,只见着两个靠在一起的大脑袋…… “上仙!,你要真想看,你就再回去一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这两个大脑袋有什么好看的。”陆判官带着些鄙夷的色彩叨叨一句。 “咦!”灵辞怪叫一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你居然有这么不正经的想法,小心我告诉小黑!” “我从身到心都是师兄一个人的,才不去看别人,师兄要生我气的!”灵辞施了法将手中灵境变回一面普通铜镜,丢在一边,双手捂在自己胸前,像极了一个抗拒恶霸调戏的小姑娘。 “行行行,您是阎君大人的!”对于灵辞的厚脸皮,陆判官早已见怪不怪。 只有件事十分好奇,“既是修改二人命数,上仙何故明知二人皆未饮下忘川,还将二人轮回的时辰安排成这般模样?”在陆判官看来,龙腾真君这遭叫司命大人整的有些惨,都带着前世记忆的二人,这故事,可有得瞧了。 灵辞无所谓的耸耸肩,“谁叫他去岁瑶池盛会,偏抢了师兄看上的一条小鲤鱼,他是四海龙神,什么鱼虾没见过,偏要抢师兄准备给我宫里后山那汪小溪添的小鱼!” “再说,我虽是不小心在他前世命里多添了一笔,可那些事可都是他自己干的,我又没拿刀逼着他负了那林御!” 第16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陆判官仔细掰着手指算了下去岁瑶池盛会……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所以,这三百多年前的事,司命上仙记到了现在? 当真不愧是天生地下第一小气鬼! 惹不起,惹不起! “上仙您还是去找阎君大人吧,下官这里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不得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距离。陆判官谨慎地拉开些与灵辞之间的距离。 “啊!我是该走了,你帮我跟师兄说一句,我该日再来看他,我得去人界一趟!”灵辞留下话,口中默念了句诀,便消失不见…… …… 天微微亮,太子东宫昏暗的寝殿里,林御迷茫地睁开双眼,他做鬼做了太久,便是做鬼的时候,他也大多时候都在沉睡,如今,都不大能适应这有躯体的感觉。 林御伸手,瞧着自己五指,这感觉甚是陌生,触上带着体温的锦被,林御茫然不知身处何处。待全身直觉恢复,林御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紧紧桎梏在自己腰间,林御伸手推了推,却被搂的更紧。 他正被人搂着?林御立时绷紧了全身,警觉起来。 林御侧过头望去…… 风离宸?林御又陷入恍惚之中,他闭了眼睛费力地去想。是了,他们曾在情盛之时成婚,可后来,风离宸不要他了,也不要他的孩子,只要一个齐非然…… “为什么?”连林御自己都要诧异于自己此刻的镇定,两世的记忆融合,他清楚地知道风离宸如何骗了他的真心,如何杀了他的孩子,如何泯灭了他一切的热爱。 他都不要轮回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来再经历一次这一切?既让他回来,为什么不早一点,在他遇上风离宸之前,他可以在边境守一辈子,永远也不回来,他可以是林家永远的骄傲,是风临最忠贞的将军。 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整个胸腔,他想撕心裂肺地质问,却做不出来那样的表情,只能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一句:为什么。 “小御,你醒了?”风离宸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没瞧清林御的表情,便又搂着人换了个姿势:“天色还早,再睡一会,昨夜累着你了!”风离宸轻蹭着林御脸颊,“父皇母后早已交代过,今日可晚些时候去请安。” 那声音温柔至极,饶是林御早已心死成灰也险些沉溺其中。 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在对着一个人做戏时,也能做到这般情真呢? 林御僵硬着身子,忍下了将人一脚踹开的冲动。他到底是曾征战沙场,对敌千万亦面不改色的将军,很快便沉下心来计较得失:风离宸太子之尊,若是僭越了这人惹得他恼怒,唯恐林家牵连。 林御不敢如此冒冒失失,不计后果。虽是冥司中人言而无信,但重来一次,他未尝不能走向新的结局。 只是一切,需要重新筹谋…… 风离宸仍旧沉浸在终于重新将爱人揽入怀中的喜悦中,哪里想得到林御此时同他一般,有着前世的记忆,他觉得愧疚,觉得亏欠的,想要一一弥补的,亦是林御挥之不去的梦魇。 第17章 更衣 林御睁着眼望着幔顶鲜红的纱账,身旁的风离宸紧紧搂着他睡的毫无防备。 多年未见,林御对这人眉眼已记不大清了,此时看去,却觉得风离宸唇边挂的笑显得有些孩子气。 从前的他,是这样吗?真的记不清了!可他清晰地记得昨晚被这人压在身下强要时丝毫挣脱不得的绝望感。那些淋漓着热血的过往终是将他一颗心撕裂的粉碎。 然而这一世,风离宸如何小心翼翼地讨好的模样却又显得那样真实。 甚至,风离宸珍而重之地回了他一卷婚书,这是前世不曾有过的。 真真假假,在林御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来来回回,搅地他脑袋生痛,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又模糊了去…… “小御,醒醒……” 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唤着,林御再次睁开眼,便对上风离宸含笑的眉眼。 “小御睡醒了连夫君也不认得了?”风离宸瞧着林御刚刚睡醒,带着些恍惚的神情,只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调笑起来。 林御定定望着人半晌才回过神。 这样的风离宸,太陌生了。 昨夜这人拥着他定来世只好时的款款深情,现下想来仍叫他耳根发热。 可他脑海中依旧充斥着多年后这人在明灭的烛光下要杀他腹中孩儿的模样,实在对这人做不出什么好脸色。只得回避着风离宸的目光,低头唤了声,“殿下!” “臣起晚了,殿下恕罪!”说着,掀开身上的锦被就要下榻,可不动时不觉得,这猛地坐起来,除了头晕脑胀之外,身上也诸多不适,腰部酸胀的厉害…… 风离宸被这突然而来的疏离搅得一愣,分明昨夜小御已经答应叫他名字,这会,怎的又生分起来,显得他们不像夫妻,倒像是多年的君臣。 该不会,小御是害羞了吧?怪他昨夜太孟浪! 风离宸后来感觉到了林御的推拒,却是停不下来,想他想的太久,恨不能将他灵魂都剥离开来,同自己的绞在一处才好,便再不会分离。 此时瞧着林御这副忍着难受,强行起身的模样,更是笃定了内心的猜想,定是小御恼了他昨夜要了他太多次,故意说话来噎他。 风离宸上前扶了林御一把,拖着人后腰,缓缓下榻,口中念着,“小御说这种话,不是扎我心吗,都说了不要以殿下相称,你却还说着恕罪这种话。便是我来日继位称帝,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你夫君。” 林御从未见过这种堪称油嘴滑舌的风离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太子殿下不要脸起来,说个情话都如此义正言辞。 尽管林御知道,这只是在哄他。 因为风离宸如今的作为太过匪夷所思,林御只生受着这不知何为的种种示好,心里暗忖着风离宸打的什么主意。 前世风离宸同他做了四年的戏,待他千好万好,却也不曾如此……细心。 直到被风离宸亲自穿好了外衫,林御才回过神来,他竟是让太子殿下服侍着更了一回衣…… 风离宸给林御换了身金线祥云的黑色长衫,外面配了件墨蓝色金丝滚边的对襟长袍,袖口略收紧了些,下摆裁地短了些,林御是武将出生,不喜宫中繁复的宫装,从前他不曾在意,这一世誓要将人宠上天,是以这枝微末节之处都早早考虑周到。 林御不知,自他嫁进东宫起,一应吃穿,皆是风离宸用了六年心思为他准备的。 第18章 鱼羹 林御愣愣地由风离宸打理好一身衣装,听着人唤他替自己更衣的声音,才醒过神来。 “小御也替我更回衣吧。”风离宸含着笑,心里却有些刀割一般的疼。 当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真切地同小御独处过了。 林御竟是不知,十六年未曾做过的事,此时自己做起来竟是如此熟稔,直到替风离宸扣好了腰带,林御看着眼前剑眉英挺,唇边带笑的人,恍若隔世。 若是没有后来的一切,他真就可以同这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了,后来的一切,终是发生的。 这一辈子,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的。区区一个林御算什么,风离宸的眼里,怕是透过他,盯着他父亲手里的兵权吧。 可叹林家人,世世代代都不曾有过犯上作乱的心,可这世上,终究是,飞鸟尽,良弓藏。 …… 林御努力摒弃心中杂念,细细思量如何摆脱眼前困境。 他已然嫁与风离宸,单是他傻到亲手奉上的婚书,便困住他生生世世。做鬼的时候,他可以宁不要轮回,也要断了这孽缘。 可如今再世为人,他舍不得半生戎马,后来更是为自己操碎了心的父亲。既是林家的宿命无解,他便只要断了与君王这场孽缘。 “小御?”风离宸见着林御发呆,出声唤了句,拉了将将回过神的林御往外殿去,心里忖着:小御睡醒之后精神有些恍惚,想来是昨夜太累,今夜自己一定不能再折腾人了,得让小御歇歇,否则三日归宁时,林老将军见着孩子如此憔悴,定然又要记恨自己。这一世好不容易叫岳父瞧自己顺眼了些,可不能再给搞砸了。 林御低头盯着风离宸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顺着墨色的衣袖往上,瞧着那略显凌厉的侧脸,暗叹风离宸确实懂得如何笼络人心,以柔情做网,将他缚于其中,狠狠利用…… 被风离宸轻按在桌边坐下时,林御惊的立时起身,转过身来对着风离宸拱手作揖,“殿下先请!”这深宫中规矩繁琐,他明白的,怎能轻易逾矩呢,风离宸又不是真心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风离宸被林御忽然而来的疏离搅的一愣,伸出手去扶了林御直起身,“小御你怎么了?”风离宸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觉,瞥见四周的宫女,恍然大悟。林家门风严谨,小御定是不愿留人话柄才同自己这般生分,怕被人背后议论他恃宠而骄。 “好好好,我先坐,小御也别站着。”风离宸轻笑着,轻快的语气带着些纵容,惹得一边的小宫女低头忍笑,不敢去看。 待到林御在风离宸身边落座,风离宸立时十分狗腿地揭开林御面前的白色小盅,“小御尝尝这鱼羹,我昨夜吩咐下去的,已经炖了一个多时辰了,看看喜欢吗。”风离宸端着小盅,巴巴地望着林御。 “臣自己来,多谢殿下!”林御恭敬接过风离宸手中的小盅,小尝了一口,果真是鲜香无比,也难为风离宸一场戏做到如此逼真。“很好吃,多谢殿下!” 就……这样?风离宸眼见着林御只尝了一口就将鱼羹放下,那可是他早几日亲自从莲池中捞起来让御膳房养在水缸里的,就为了今日给小御呈上一碗鲜嫩的鱼羹 显然没能讨了小御欢心。风离宸暗暗记下,看来小御对吃的并没有什么兴趣。 …… 第19章 避子汤 一顿早膳两人各怀心事,气氛原有些尴尬,奈何风离宸一心扑在如何讨林御欢心上,一会递块糕点到人眼前,一会吹凉了口莲子粥到人嘴边,这桌上一十八个早膳花样挨个让林御尝了个遍。生怕人因为饭菜不合胃口饿着肚子。 这一边侍奉的小宫女见着太子殿下夫夫二人如此恩爱,从前有些小心思的也都收了起来,毕竟,他们自问比不上侍君殿下气质出尘,风华无双。 …… “殿下,是否该去同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瞧着风离宸这一副要把自己当猪养却将正事抛诸脑后的架势,林御忍不住出言提醒。 太子新婚,哪有这日上三竿还不去请安的道理。 “无妨,父皇交代过,今日,咱们午膳前过去就行,午膳在昭云殿用,母后亲自下厨。”风离宸接过宫女抵赖的湿布巾想帮林御擦嘴。 “殿下,臣自己来!”林御速度飞快又十分恭敬地将布巾接到自己手中,同风离宸道谢。稍稍在嘴边擦拭一番,便递给了身后的小宫女。 风离宸眼见着宫女拿着白色布巾退下,走到门口端着铜盆的侍女跟前,将布巾丢了进去。 风离宸满目怨念:他还指望小御用完了也给自己擦擦呢,就这么拿走了? 唉,这东宫如此多的侍女也真是碍事,,弄的小御都拘谨了不少…… 挥手命人撤了桌上的碗碟,风离宸又凑到林御跟前,“小御,你别这么拘谨,你亦是这里的主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这样谨小慎微。” 对于这样的林御,风离宸是有些心疼的,他的小御,当是与他并肩天下的,不该这样卑微。 林御闻言,仍旧拱手致谢,“多谢殿下太爱,臣受宠若惊。” 唉! 风离宸心中叹息一句,小御怎的总是如此恪守君臣之礼呢,他是他夫啊。 为了让林御自在一点,风离宸努力换着话题聊天。林御不甚上心,却也耐着性子陪着,他还不好太不给风离宸面子。 片刻后,正当风离宸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时,门口进来一侍女,手里托着个玉盘,上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望着人走近,林御心中凄苦难当。 他本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当在边境抛洒热血,保疆卫国,却因为一己私情甘愿困于后宫,甚至……甚至欲行那妇人之事,为他生儿育女。 风离宸怎知他是怎样忍受了那仿佛灵魂撕裂的痛苦,任玄果改变了他的体质。 就是这样一碗避子汤,让他三年无所出,风离宸终于如愿纳了齐非然进宫…… “小御,这是我命人特意给你煎的补身药,男子毕竟不同于女子,届时……你若有孕,才是一切过五关,斩六将的关键。” 接过药递到林御跟前,风离宸还有些脸红,这一次,他一定让小御平平安安为他生个孩子。 林御定定地瞧着风离宸端着碗的手,扯了个算不得好看的笑,“多谢殿下。”而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小心烫!” 第20章 竟是有几分可爱 “小心烫!” 滚烫的药汁灼的林御喉间火辣辣的疼,可这疼比不上那苦涩的味道扎的自己心疼,林御将空碗递回给风离宸,想叫他看看,他多听话,喝的一滴不剩,他不会有孩子的。 见着风离宸明显带着雀跃将碗放回身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林御都想要出口讽刺一句:殿下不想要臣的孩子,直说便是。 他何苦受那份苦去吃什么玄果。 可有些话,不能说。 林御忍下心中的苦涩,只默默嘲笑自己,分明是他自己自作多情,风离宸何时说过想要孩子。 是他,听了风离宸此生只娶他一人的谎言,头脑发热想给他生个孩子! …… 风离宸自然是高兴的,见着林御一口将汤药饮尽,顿也未顿,只当林御虽是面上冷情,心中对他却是情根深种的,不然,又怎会愿意以男子之身替他孕子呢。 如今听着这是补身的汤药,想也不想便喝的精光,风离宸心中还觉得丝丝甜蜜,却不知林御一颗原本就冰冷的心叫他这么一冻,真是麻木到灵魂也在痛。 偏偏风离宸“不识好歹”地上去想搂着人家的肩,“小御,我扶你去坐会,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再去昭云殿。” 风离宸心情好,脸上也是笑嘻嘻的,可林御经了方才那碗“避子汤”,便是再如何告诫自己要冷静从容,要徐徐图之,此刻内心巨大的茫然空洞也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着风离宸做出什么好脸色,只想一把刀挖开他的心,看看里头是不是黑的…… 林御头也未抬,错开风离宸的手径自往内殿去了。 管不了什么是不是冒犯了太子殿下,他只知道再叫他对着风离宸那张佯装情深的脸,他会忍不住犯上作乱!他倒是不怕一死,只是父亲怎么办呢! 林御心中郁郁,浑身散发着寒意,饶是风离宸如何后知后觉,也看明白,他家小御,这不是害羞,是生气了! 他做什么惹得小御生气了? 风离宸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这夫夫相处之道,最忌讳心中藏着事不说,叫人去猜,或者自己打着主意为对方好,却将对方蒙在鼓里分毫不知。 他前世吃够了这苦,今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重蹈覆辙的。硬着头皮跟进内殿,没脸没皮地蹭到林御身边,“小御,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了?” 林御正站在窗边发呆,心中惶惶不安。忽然一个热乎乎的脑袋靠过来,在自己颈边蹭啊蹭…… 天知道他多克制才能没把人一掌拍飞。 “殿下何处此言。”林御借着转身同风离宸面对面的机会挣开风离宸的搂抱。话说的冠冕堂皇,无懈可击,“殿下如此说,折煞臣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还叫没生气?他家小御何时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风离宸抿唇蹙眉,仔细想着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把小御气成这样。 林御方才的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话夹杂的情绪太明显,而他,并没有资格在风离宸面前发脾气,如今摊牌,还不是时候,若惹了风离宸对付林家,他便是将父亲害了。 “殿下,是臣无状了,殿下恕罪!臣只是,有些不适应这内宫。”林御放软了语调,带着些无措的语气证实着他所言非虚。 风离宸一想,是了,小御嫁给他,一下子从将军变成了太子侍君,在边境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哪受得了这内宫之中,吃个饭都有十数双眼睛盯着。 “是我错了,没考虑到这些,我今日便同父皇请旨,在宫外开府。”风离宸重新将林御拥入怀中,含着柔情安慰道。 风离宸不仅是太子,更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所以即使已经成年,也并未离宫开府,前世更是直到登基,也一直同林御住在宫里。 原来小御是不喜欢宫里的。 从前竟是从未听他提过。 想来也是,林御性子沉闷,即使不适应,也不会开口说,从前是他疏忽,叫这人委屈了。这辈子,再不会了。 不过,生闷气的小御,竟是有几分可爱的。 这样别扭的林御,他从前从未见过,大抵是因为林御从前从未在他面前使过性子,发过脾气。 林御唯一一次同他针锋相对便是那时候他给了小御一碗落胎药…… 第21章 成事不足 太子东宫到陛下的昭云殿距离并不远,风离宸领着林御,恰恰赶在午膳前到了。 若说重活一世,林御对风离宸充满了怨怼的话,对这帝后二人,仍是充满感激的。 当初他嫁给风离宸,天下哗然,有不齿他以男子之身雌伏人下的,有觉得他靠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的,更有忧心太子娶了男人,乱了祖制的。毕竟,太祖虽纳了几个男妃,却不曾让一个男人当了后宫之主。何况后来历代帝王,无一人沉迷男色。 可在一片不齿和反对声中,除了替他忧心的父亲,这深宫之中,却是这两位最应该抗拒他的人,待他甚好。 父皇怕他一个男子,困在后宫中无趣,找了侍卫常常同他切磋武艺,母后更是常常召了他到宁安宫叙话。 他那时并未意识到,风离宸娶了他,却是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后宫中,尽管没有人同他争宠,可一个人,着实寂静的狠了。 现在想来,倒是这两位长辈,给予了他最大的关怀。 可惜…… 林御想起一年后,父皇忽然病重,药石罔及,不到一月便驾崩了。母后受不了打击,挥剑自刎。 这些,让林御不禁悲从中来。老天似乎总不肯善待良善之人。 “御儿,不要拘谨!”皇帝威严却透着温情的声音拉回了林御的神智。 “多谢父皇。” 晨起未来请安,现下又被风离宸拉着直接落座,林御有些脸热,听见了那声关切,立时站起身,朝着皇帝躬身行礼,道了句谢。 那声父皇叫的格外从容自然,带着林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 “好好好!御儿快坐下,不必如此多礼。”皇帝本就对林家人印象甚好,此时见着这英勇善战的小将军,自己的男儿媳对自己亲近,自是十分开怀。 “是啊,御儿,你既嫁给了宸儿,以后,便是一家人,宸儿如果欺负你,来宁安宫找母后,母后替你做主!”皇后也在一旁和声。 林御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感动。对着帝后二人深拜,“谢父皇,谢母后!” “母后,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就会欺负小御了。”风离宸坐在一边见自家父皇母后同林御之间亲昵的你来我往,心里的酸水水快要冒到头顶。小御对他还不如对两个老家伙亲近? “好了好了,快坐下,饿了吧。”皇后对着林御,十分慈爱,一如林御记忆中的模样。 “宸儿,母后也不知御儿爱吃什么,随便做了些,你给御儿多夹些。”皇后眼神落在风离宸身上,交代起自家儿子照顾媳妇十分自然。 当今帝后二人,恩爱缱绻。 这十多年,于私下里,更像是寻常夫妻。 从前风离宸只觉得父皇优柔寡断,不适合当个治理天下的皇帝。直到父皇母后二人双双亡故,风离宸才知道父皇不仅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更给他留下了一个充盈的国库,父皇说他这一生无所建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江山稳稳当当地交到儿子手里。 这风临的江山虽是群狼环伺,可父皇一生勤勉,与民休息,天下无不感念陛下仁德,是以后来风离宸继位时,尽管朝中有些动荡,那些人却也不敢动手,毕竟风离宸是先帝亲手托付江山的独子。加之威慑于林家的兵权,风离宸登基后几年,大刀阔斧,实行新政,颇为顺利。 ……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风离宸心中只有两件事:父皇一直身体康健,不当早逝,他上一世就怀疑父皇的死有蹊跷却苦无线索可循,这一世他早早安排了宫人密切注意父皇的饮食起居,绝不给歹人可趁之机。 此为其一。 他从前将心爱之人当做棋子摆布数年,伤透了人心,此生定当一一弥补,此为其二。 “父皇!”风离宸站起身,朝着皇帝躬身一拜,“儿臣有一事相求。” “哦?”皇帝端了酒杯又放下,他这个太子,甚少有事求他。“宸儿有何事?” “儿臣既已大婚,再住在宫里,有许多不便,儿臣想,出宫开府!” “有什么不便……”皇帝觉得他就一个儿子,又没有后妃,并不用避忌什么。皇后却是拉拉他的衣摆,使了个眼色,悄悄附耳过去,“宸儿这是怕他们夫夫二人,在宫里,人多耳杂,叫人听了墙根。” 皇帝恍然!当即便应了。 风离宸喜滋滋去瞧林御,想着人这下该高兴了,却见人低头沉着张脸…… 林御嫁与风离宸之后,帝后二人对他诸多关爱,他早已将二人当做亲人,这风离宸,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22章 乱了 风离宸喜滋滋领了林御回寝宫,一路上牵着人的手,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他家侍君殿下沉的像锅底一般的脸。 林御被牵着手,十分不自在,却又不好挣开,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下太子殿下的面子,他可能是不想活了。只得抿唇跟在后面,当作看不见一众宫人憋笑的脸。 心里却是暗暗思忖:这风离宸,魔障了不成,这所言所行,根本同他记忆里的不是一个人。 太轻浮了! …… 昭云殿。 “陛下,现下可以放心了?”皇后李婉儿脸上带着浅笑。 皇帝风亭云搂上妻子的腰身,不自觉的轻笑出声,“我从前还怕宸儿这样的性子,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个知心人,不成想,竟是栽在了林家那个小将军手上!” “开始,我还忧心宸儿怕是没安着什么好心,可他再三同我保证,对那小将军一片真心,我才下了旨赐婚。方才瞧着宸儿那样子,我算是彻底放心了,那眼睛里,除了他新婚的侍君,连我这个父皇都瞧不见了!” 皇后轻抚了嘴角应和,“是啊,宸儿这是找到了相伴终生的人了。”话刚说完,便叫一股大力搂进怀中。 风亭云抵着他家皇后的额头,“婉儿,宸儿要带着人搬出去,这后宫里,可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李婉儿抬眼看着眸中闪着细碎流光的自家夫君,“那臣妾明日给陛下纳两个后妃?” “啊!”皇后纳妃的提议刚过,人便被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繁复的宫装铺了满地,风亭云抱着人往内殿去,“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够了,宸儿跑了,再给我生个女儿……” “陛下!现在是白日!” …… 昭云殿那日午后几多旖旎,风离宸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一回了东宫,他家小御便将他赶去了书房! 理由还十分的冠冕堂皇,让他毫无辩驳的余地。 林御说,“殿下不可因为大婚便荒废了政务,否则天下人要说林御误了殿下了!” 风离宸还能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钻进了书房…… 林御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性子,风离宸既要故作深情,他稍加利用,也不为过吧! 风离宸坐在堆成一座小山的一堆奏折中间直摇头,他成个婚,三日没进书房而已,就成这样了? 风离宸十二岁起便帮着父皇理政,到了十六岁,除了些必得圣心独断的折子,余下的,皆是风离宸批复。 风离宸看了一堆无甚紧要的折子,眼睛涩涩的疼,暗暗想:下次该把小御拉过来陪他一起看这些折子,小御文韬武略,当世诸葛,若在朝为官,必位及人臣,只可惜前世叫他困在这后宫,郁郁一生。 可如今……就怕小御那谨慎惶恐的性子,又要推脱后宫不得干政! 小御在他面前,过分的小心翼翼! 风离宸摇头叹息,到底如何才能叫那人打开心扉呢? “唉!”风离宸叹了口气,又拿起个折子,细细看去,越看,眉头却是越紧。 “南浔下月来朝,太子南启亲往,欲瞻仰风临大国风貌!” 这是上月出使南浔的使臣季龄之昨日上奏的。 事情是个小事。 可风离宸记得,这该是三年后的事…… 第23章 看来得再睡一觉 南浔太子南启,这个人,风离宸印象甚深。 前世风离宸登基后第二年,这位南浔太子领着使团造访风临,在京中待了三月有余,对他的帝后诸多纠缠! 所谓诸多纠缠,毫不夸张,因为这位太子殿下当年甚至扬言若是林御愿意随他回南浔,等他父皇逝世,这南浔国君的位置都可以给林御来做,他自己嘛,做林御的后宫就好。 那时风离宸一怒之下,险些不顾历代交好,领兵踏平他南浔,后来还是林御劝着风离宸说南启孩子心性,莫与他一般见识。 而后,林御亲自找了南启一次,两人关着门聊了大半日,最后南启气呼呼跑到御书房留下句:你要是敢欺负小御,我倾南浔举国之力也要让你好看,就算灭不了你风临,也叫你边境不得安宁。 那时少年人大言不惭的挑衅风离宸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区区小国的储君太过狂妄,不知好歹。 第二日,南浔使团便尽数离开风临。 只是,后来真的等到风离宸“欺负”了林御之后,那位南浔太子却没来替他出气了,因为南启回到南浔的第二年,便战死了…… 消息传到风临那日,风离宸第一次见着林御落泪。 即便不爱他,南启火一般的热情仍是在林御心中点着了的。 重活一世,似乎一切都乱了,本该三年后才出现的人,提前这么多造访他们的生命。 风离宸心中隐隐有些慌乱。 他毫不怀疑林御对自己的用情至深,绝不会移情别恋,可这奏折上,南启的名字,仍叫风离宸觉得十分刺眼。 风离宸“啪”地一声合上了奏折,指尖敲击着桌案,斜睨着案上的折子,眸色不善。 风离宸在思索着阻止南启再见着林御的法子,却是没有的,届时大宴群臣,林御是肯定要出席的! 都怪他的小御太过风姿卓越,总叫人些大胆狂徒惦记着! 看来,只有多加宣誓主权,才好叫有些目的不纯的人,早早死了心。 风离宸心中醋意甚浓,一个南启,总叫他想起从前许多惦记着他的帝后的人。幸好,小御心中,只有他一个风离宸。想到这里,风离宸又觉得心中稍加欣慰。 瞧着屋外天色渐晚,风离宸起身拍拍衣摆上久坐而出的褶皱,该去寻小御用晚膳了。 …… 东宫的书房在寝殿右侧的长廊上,正中的那一间,风离宸从外面合上书房大门,就见着寝殿里小宫女来来回回端着不少他爱吃的菜进去。 小御真是贴心!风离宸虽是什么话也没说,可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谁还能不明白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啊! 风离宸一进了寝殿,小宫女们各个十分有眼色地福身告退。 风离宸正准备上前拥着林御亲昵一番,林御又十分恭谨地朝他行了个礼:“殿下!”风离宸叹口气拉住林御的手,“小御,你昨夜都答应叫我名字了,怎的睡醒之后全忘了?” “看来得再睡一觉,叫你恢复记忆!”风离宸像个强抢娘家妇女的恶霸一把将林御拦腰扛在肩上,大步往内殿走去…… 第24章 前世迷情 林御没想到风离宸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被扛到肩上时,脑袋是晕乎乎的,做不出反应来。 直到被风离宸放到了榻上,身体陷在柔软的锦被中,脑子却忽然清明起来。 “殿下!”林御不急不慌地唤了声。 风离宸正伸了手准备在林御身上讨点便宜,忽然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齐公子下午派人来请殿下过府。” “臣未敢扰了殿下公务,是以回绝了齐公子,然,臣知殿下与齐公子情谊深厚,便替殿下应了明日上门拜访。”林御的声音一惯的清润悦耳,可风离宸怎么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齐公子?齐非然? 风离宸抚着额头,觉得脑袋生疼,他怎么忘了还有个齐非然! 齐非然的母亲同皇后娘娘是闺中密友,打娘胎里便许给了风离宸。可惜了,风离宸刚会走路时颠颠地跑到太师府去抱妹妹,齐夫人生出来的却是个小子。 这亲事便也作罢了,毕竟在风临,男风并不盛行。 及至后来齐非然五岁时丧母,风离宸便把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当成弟弟来待。 失去母亲的齐家小公子并不得父亲欢心,在太师府中的日子甚是艰难,甚至经常被几个庶出的哥哥欺负,从前都是风离宸替他出的头。 后来风离宸同林御大婚后,林御爱屋及乌,待齐非然亦同亲弟。 风离宸还记得有一日,因着自己送给齐非然一只猎来的小兔子,那兔子却叫齐家三个庶子捉了去,烤来吃了,齐非然闷闷不乐了三日,林御一杆银枪挑的齐非然三个庶兄光着膀子跪地求饶之后,便再没人敢欺负齐非然了。 林家的小将军行事低调,除了战场上,几乎不曾与人动过手,这头一回动手教训纨绔,还是冲着他风离宸的面子,为着护他“弟弟”。 林御待齐非然,是真好。 谁能想到后来会成了那样的光景呢。 前世风离宸同林御大婚后,齐非然上门道贺过,那时林御并未将人打发走。 只是林御一直都不知道,齐非然那次来,是求风离宸纳了他,他说太子殿下既可以娶个男子,为什么不能纳了他。 风离宸从来都是将齐非然当作弟弟,怎么可能将他纳进东宫。何况,他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除了祈求,看不到丝毫恋慕,只当他为了离开太师府才来相求。 那时风离宸安抚齐非然不用怕他几个哥哥,毕竟他才是齐太师正经的嫡子,又文采斐然,来年大试,入朝为官,哪里需要怕那三个不学无术的哥哥。 然而世事无常,齐非然第二年重病没能赶上三年一次的大试,郁郁了一年多,待到第三年,风离宸许久未见着人,派人去太师府一番打探,人竟是失踪了。 齐太师丝毫不关心嫡子下落,倒是风离宸同林御派了大量了人手去找,三月未果。 后来边境起了战事,风临和南浔联合出兵,迎战北蛮,风离宸便无暇顾及寻找齐非然下落。 京中再见时,曾天真纯善的少年,身上多了些风尘气,饶是如此,风离宸也没想到,后来,他们三个会走到那样不堪的境地。 说到底,齐非然这孩子,命太苦,而他风离宸,太过刚愎自用,最后苦了林御不得善终。 这其中牵扯的是是非非,理也理不清,风离宸只盼着这辈子,大家都能好好的…… 第25章 你的深情,叫我心慌 风离宸凝眉深思着什么,林御不得而知,只是现下两人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倒在床榻上叫林御很是尴尬。 林御觉得自己并不懂风离宸。他能感觉到如今的风离宸对他,很有兴致。 都是男人,他自然明白风离宸在他身上时凌乱的呼吸声意味着什么? 其实,若是风离宸一定想要他,他并不能推拒,于公,太子殿下是君,他是臣,于私,风离宸是夫,他是妻。 风离宸一定要他侍寝的话,他没有权利拒绝。 可他就是私心里不愿意接受。 更令他不解的事,便是前世他们琴瑟合鸣的那几年,风离宸也不曾表现的如此急色。 这种用膳时直接将他扛回房间的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遑论与他说那些甜言蜜语。 林御甚至怀疑风离宸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他也不好问出口就是了。 “殿下!”林御轻唤了一声。风离宸回过神来从林御身上起身。林御忽然提及齐非然,这盆冷水还真是浇的他一点点小火苗都灭了。偏偏风离宸还未开口,林御又补了一盆冰水。 “明日臣独自归宁便可,殿下自小与齐公子情谊深厚,臣看着今日那小厮十分着急,想来是有急事,殿下明日早些去瞧瞧吧。”其实林御今日是故意打发了齐非然的人,想着叫风离宸觉得他不识大体才好。 不成想,风离宸句句话同他所想相悖。 风离宸竟然说,“归宁这等大事,我怎么能缺席。” 明明前世,那日风离宸不知叫什么事情绊住了,是林御一个人回的府,面对爹爹的满目担忧,林御还天真地安抚爹爹说,殿下是储君,自然是忙的。 “好了,小御,先去用膳吧,明日咱们先回府见过父亲,你再陪我一同去瞧瞧非然。” 一切都同林御想象的不大一样,林御被风离宸拉着起身时,还有些蒙,这一恍惚,绊了张椅子,膝盖乌青,风离宸心疼地给上了药,出去端了饭菜进来喂给林御。 这宫人们见太子殿下拉着侍君进了内殿许久,却是一个人出来端了饭菜,还不许人进去。 这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以至于第二日这消息传到陛下耳里,当即便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要出宫开府。 为了自由啊! 事实上,这夜里,风离宸却是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可泄。 风离宸好不容易熄了烛火往被窝里的林御跟前蹭,林御却是恳切的一句,“殿下,臣身上……有些不适,臣……找个宫女与殿下侍寝吧。” 林御作势起身,叫风离宸一把拉住,“躺下,我不动你!” 那语气中挟杂的怒火叫林御不得其解,前世风离宸因着早年与他的承诺,确实未纳后宫,可后来不照样因为他无所出,纳了齐非然? 眼下他主动提了,风离宸却是不乐意了? “殿下怎么了?”林御小心翼翼地问。 “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碰任何人!”风离宸掰着林御的脑袋瓜子同他对视,承诺的十分深情。 林御险些溺在这眼底流转的波光里。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多谢殿下抬爱。” 林御不会傻到同风离宸唱反调,他怎么说,他听着便是,反正又不能当真。 …… 第二日回了府,老将军瞧着太子殿下对儿子鞍前马后,甚是周到,担忧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真真儿叫风离宸措手不及的是,下午他们去了太师府,在后院的意阑阁见着齐非然时,十六岁的少年拉着林御的手,满眼的深情,是真叫风离宸心慌。 …… 第26章 齐非然 林御忽然叫人握住了手,愣愣险些忘了如何应对,大概是印象中齐非然一直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是以他一开始便不设防,否则怎么轻易叫人近了身。 眼见着齐非然拉着自己的手,眼中隐隐闪着泪光,面色苍白,似是久病未愈,林御略显尴尬地抽回手,“齐公子这是怎么了?” “非然,你怎么了?”风了宸也在一边关切出声,幸好林御抽手抽的快,不然打翻了醋坛子的风离宸怕是要动手将林御扯进自己怀里,只是那样不免坏了体统,毕竟现下,他们在太师府中。 “没……没事……听说殿下日前娶了风临战无不胜的小将军,非然,恭贺殿下新婚。”齐非然开口还有些虚弱,这话是对着风离宸说的,说完便抱了拳道贺,也不等风离宸反应便又挤出些笑意略带歉然,“真是抱歉,非然仰慕林大哥威名日久,乍然得见,太过激动,失了分寸。” 说完,齐非然对着林御深拜下去,算是致歉。单薄的少年身躯,还叫人有些不忍。 林御和风离宸都因为齐非然那声似是十分熟稔的“林大哥”有些愣怔。 林御从前因着风离宸的关系,将齐非然当成亲弟弟一样来待,这付出的真情,哪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即便后来因为齐非然的关系叫他和风离宸决裂至那般境地,但细究起来,若是风离宸信他,也不至有后来的一切。 所以对齐非然,林御是不恨的,只是不想再同他扯上什么关系,呵!这可是风离宸的心上人。 林御十分客气地扶起齐非然,“齐公子多礼了。” 这二人你来我往,倒显得风离宸有些多余。林御自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齐公子想必有话同殿下说,臣先出去了。”林御朝风离宸行了礼,态度恭谨,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自然,叫人寻不到一丝错处,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风离宸既同齐非然有情,又何苦来招惹他! 他本就不愿来,可风离宸偏要拉着他一起,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带着自己的“妻子”见情人,比较能蒙骗世人吗! 这三个人的屋子,他可不愿意待。 风离宸还未点头,林御退了两步,转身离去,风离宸一头雾水,小御是不是不高兴了,为什么? 可眼下见着一脸病态的齐非然,风离宸也不好丢下人追出去,到底这还是在人家家里。 “非然,你之前见过小御?”毕竟齐非然方才那个大哥唤的太过自然,让风离宸不得不怀疑,这重来的一世,是不是全乱了,齐非然竟是识得林御的? 齐非然后知后觉,方才情急之下,竟是叫出了前世常常唤的那声“林大哥”,现下只能勉强遮掩,“不曾,非然既唤殿下一声大哥,殿下的妻子,自当也是唤大哥的,否则,殿下想让非然唤大嫂不成?”齐非然面上带着浅笑,竟叫那苍白的面容多了些魅惑之色,幸好,风离宸从来只将人当个弟弟,不然,这芳华十六的清隽少年,还真能叫人迷死。 眼前这个齐非然,同风离宸记忆中那个怯懦的少年无法重合,倒是更像多年后的齐贵君,只是,又少了些戾气。 风离宸盯着齐非然良久,倒是叫齐非然有些不自在,“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想不通为什么的风离宸也不去深想,只问着正事:“小御说你昨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风离宸记得齐非然找自己该是说让自己收了他,正想着同从前一般回绝了。 可齐非然却是勉强撑着笑意,“也没什么,近日身上不适,殿下大婚都未能提前去道贺,昨日一冲动,就直接去了。” “殿下别见怪!” “哪里的话,真没什么事?”风离宸对齐非然,还是关心的,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了今日这番模样,那脸色白的,真怕他马上就倒了。 “没有。”齐非然浅笑着摇头,“殿下快出去找林大哥吧,虽说殿下抬爱,将非然当成弟弟,可如今殿下娶了男妻,对旁的男子,还是别走的太近了好。” “不然林大哥可是要伤心的。”齐非然捂着嘴轻笑,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不似过去总带着满脸阴郁的少年,倒是叫风离宸放心不少,“还不需要你来替本宫操心。”风离宸故意端起了架子,佯装怒意。却又关切地问了句,“怎的病的如此严重?” “殿下可算是关心非然的身体了!”齐非然叹了口气,装的满脸失望模样,“没事的,前些日读书读的太晚,忘了添衣,受了风寒,我这身子本就不太好,倒是叫这风寒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风离宸皱了眉,“怎么不早些派人来找我,太师府不管你的汤药,我东宫还是能照应你的。” “嗯,非然知道,殿下不用忧心,过些日子,天气暖了就好了!”齐非然笑意铺了满眼,瞧着灵动不少。风离宸放下心来,嘱咐了齐非然好生休养便出去寻林御去了。 风离宸刚掩上门,齐非然便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头疼的厉害,又连着烧了几日无医无药,能醒过来都算是奇迹。 只是,这苍天作弄,醒来的齐非然,竟是带着五年后的记忆。 他记得三日前自己生辰。 母亲过世后,除了太子殿下,这诺大的太师府,竟无一人记得他的生辰。齐非然走到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莲池边,拿出用巾帕裹了三日的糖糕,小心翼翼打开来,对着满池的小鱼嘀咕,“谢谢你们陪我一起过生辰。”少年笑弯了眉眼,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太师府的三个庶子,皆是太师宠姬所出,向来以欺负无母庇佑的齐非然为乐,三人鬼鬼祟祟走到齐非然身后,一人一脚,将丝毫不识水性的齐非然踹下了莲池,还在岸上起哄,“哈哈哈,四弟,快爬呀爬呀,爬上来呀。”围观的下人们也不敢上前,谁不知道府里,就数这个嫡公子不得宠。 三人从来以此为乐,可瞧着齐非然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这才慌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跑开了,还恶狠狠的对着一众下人警告到:“你们今天什么也没看见。” 齐非然无力地扑腾着,细弱的救命声掩在一声声的呛咳里,边上的下人低着头绕开,没人管他。 就在齐非然放弃了挣扎,任池水淹没自己的时候,恍然见到一抹白影踏水而来,只片刻便将自己带离水面。 齐非然躺在男人怀里,眼前的男人,眉目含笑,叫齐非然忘记了从前太子殿下告诫的:东林王非善类,不可与之为伍。 “小家伙,不会水,以后就离水远一点,可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的。”齐非然自是识得这人的,这是父亲府上的常客,东林王风礼然,陛下的幼弟,太子的王叔。只是他从前向来不能近到父亲跟前,哪里有机会同这人接触,不成想这第一次,便是被这人救了命。 齐非然愣愣地盯着这人如画的眉眼,心里暗忖:这样一般如仙的人,丝毫不像太子殿下说的,满心阴谋算计…… 风礼然把人抱回屋便离开了,齐非然淹了水,当晚便起了高烧,烧了三日,再醒来,便是如今的齐非然了,有着五年后记忆的齐非然。 …… 风离宸的告诫没有错,若是远离风礼然,便不会有后来的一切,那人真真是……无耻之极。 齐非然二十一岁那年,知道了一切残忍的真相,他用一把剪刀扎破了自己咽喉,死状惨烈,魂无所依。 游移的孤魂见着风离宸命人将他的尸身同他那苦命的孩子埋在了一起,只能哆嗦着双唇喊出一声没有声响的:对不起。 他被父亲骗了,他成了父亲手里的剑,他害了拿他当亲弟弟一般的林大哥。 他见着风离宸抱着林大哥留下的婴孩泣不成声,见着风离宸找了道士锁住了林大哥的魂魄。 可谁也不知道士法力低微,竟未瞧出林大哥的魂魄在逸散。他在道士离开后,附在了那卷婚书上。 他爱的人,恨的人,都不在了,他将自己的三魂七魄赔给林大哥。 齐非然不曾想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他醒来时不可置信,他求着府里一个还算好说话的小厮拿了风离宸从前给他的令牌带他进宫,他想确认,林大哥,还好好的吗? 管事的太监传了侍君殿下的令:太子殿下正忙于公务,请齐公子先回去。 齐非然喜极而泣,一切都还没发生,他还没害死林大哥。 齐非然一路笑着回了府,眼中带泪,一旁的小厮离得他远远的,觉得公子他,大概是受了些刺激,疯了。 也是,公子打娘胎里就许给了太子殿下,可惜生出来是个男孩,这口头的婚约便作罢了。可眼下太子殿下却是娶了个男妻。 唉,怪公子没那个福分。 齐非然却想不了这许多。上天见怜,给他机会重新来过,他还怎么能再被父亲利用。再被风礼然逼到无路可走,再……让那人英年早逝。 见过风离宸和林御,齐非然对这京中的眷恋已了…… 第27章 软肋 齐非然摔在地上,却也不急着爬起来,他顺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抬眼看着屋顶,让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重演…… …… 风离宸出了齐非然的意阑阁却是没见着林御,一路顺着长廊走到尽头,才在莲池边见到了人。 风离宸站在边上看了许久,林御正拧着块白糖糕一点点地丢下去喂鱼。风吹起鬓边一缕碎发,侧脸低头敛眉的神情叫这透着些萧索的身影看上去像要飘然而去。 “小御。”风离宸忍不住唤出声,生怕下一瞬这人就不见了,他这重生六年,只是大梦一场,醒来时,仍是找不见他的小御。 “殿下?”林御闻声转过来行了礼,将手上剩下的半块白糖糕藏进袖中,神色难得地有些羞赧。这池边喂鱼的文人做派,他从前还真没做过,方才只是忽然见了池中一条小锦鲤,莫名觉得亲切,居然站在那儿,喂起鱼儿来,还将将叫风离宸撞个正着。 风离宸上前将人拥进怀中,感受这林御身体的温热,一颗死寂的心才渐渐回暖,“小御,永远别离开我。”风离宸高了林御半个头,此时将脑袋埋在林御颈间,姿势颇为暧昧、 林御不自在地挣了挣,脱不了风离宸的桎梏,便只好任由人搂着,只是十分煞风景地问了句,“殿下同齐公子聊完了?殿下既同齐公子有情,不若林御同圣上请旨,纳了齐公子……” “小御,你说什么呢!”林御话没说完便叫风离宸按着双肩与其对视,“风离宸这辈子只有林御一个妻子。” “我只把他当个弟弟。”风离宸拉着林御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只有你一个,永远都是!” 这话从前风离宸也说过,林御也当真了,可换来的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这回,是不敢信了,谁会把弟弟纳进后宫啊。 还生了个大皇子,皇长子啊!自己的孩子呢,他要亲手杀死! 想到那个只哭了一声便没了气息的孩子,林御心里疼的厉害,不自然地收回手,袖中藏的半块白糖糕滑落出来,恰巧叫风离宸接住了,倒是缓解了二人这无法交谈下去的尴尬。 风离宸将糖糕拿在手里端详了会,“小御喜欢鱼吗,那待我们出宫开府,我寻几条珍贵的锦鲤让你养着玩儿。”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好奇罢了。”林御想起那个孩子,痛彻心扉,还能保持镇定已属不易,哪里还能同风离宸摆出什么好脸色。 风离宸瞧着人脸色不对劲,也只能问句,“小御可是哪里不适?那我们快些回宫去吧,你也累了。” 风离宸万分自责,怎么才发现小御不舒服呢,忙扶着人往回走,准备打道回府。 林御被人扶着,也并未挣脱,只看着前边风离宸的侧脸,眼神忽明忽暗。 风离宸这幅对着林御无微不至的模样落在远处一双眼睛里。 太师齐昊,齐非然的父亲,站在距莲池不远的亭子里,眼里都是算计的光芒,“还以为这一副和善外表下的太子殿下其实冷心冷情,看来,倒也不尽然,他还是有软肋的,有软肋,便好对付了……” “好对付?”齐太师身边响起一个慵懒又带着些邪魅的声音,“阿昊你莫不是忘了,风离宸身边那个,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那可是让北蛮闻风丧胆的林家小将军。”东林王风礼然拿着手里的酒瓶呷了口,又继续道: “就算是风离宸的软肋, 那也是穿了层甲胄的软肋,哪是那么容易的动的。”说完丢下酒瓶站起身,上前拥住正望着前方的人,伸手玩弄人的发丝,“你天天那么多算计,累不累?” 齐昊被这人吊儿郎当,无甚所谓的语气惹怒,气愤地将人推开,“我算计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你?”这江山本该能者居之,风亭云那个无能之辈何德何能忝居圣位。先帝放着智勇双全的风礼然不立太子,偏要立他风亭云,就因为是嫡出? 昏君! 风礼然被齐昊那副愤慨的样子逗笑了,“哈哈,阿昊你究竟是想让我当皇帝,还是只是你自己想当皇后?”风礼然才被推开,又像快膏药似的黏上去。 齐昊满脸嫌弃地将人推开,“离我远点,嫌你脏!” 风礼然也不生气,只故作无奈地叹口气,“你我半斤八两,我外头养的人多了些,你这府里妾室可也不少。” “呵,我可没去动你儿子!”齐昊斜睨了风礼然一眼,径自走到石桌边坐下,继续执了手里的棋子。 “你是不是醋了?”风礼然不依不饶地凑到人跟前,“你那四个儿子,就一个嫡子长得像你。”这说着说着,就凑到了人耳边,带着万分的暧昧,“那身子都同你一样,软的不行。” 风礼然想起那日齐非然躺在自己怀中的样子,眼角不自觉扯出笑意。 齐昊皱了眉,“别打他的主意,怎么说他母亲也是太尉府的嫡小姐。” “就因为这个?”风礼然没从人嘴里听见想听的,只好叹了口气,“阿昊,下个月我可就去封地了,这往后只能一年回来一次了,你真不跟我走?” “我会很快把你弄回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齐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自信。 风礼然耸耸肩,又从背后搂上人的腰身,“你啊,就是个没良心的,仗着我喜欢你,哪天我要是变心了,你可别哭!” “你会吗?”齐昊嗤笑出声,他向来自信。 “那可说不定。” …… 风离宸一路小心翼翼扶着林御上了马车,到了宫门口,风离宸先掀了车帘下去,林御跟在后面,刚出了车门,便叫风离宸转过身来,拉了手,拦腰抱起,“小御,还有点路,我抱你回去。” “殿下,放臣下来,这不合礼法!”林御惊呼了一声。 风离宸不以为然,“我抱我自己的妻子,怎么样都合礼法。” 风离宸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不顾林御的意愿,将人一路抱回了东宫,放到了榻上,脱去了外衣,塞进被子里,“小御,你不舒服就快些睡。” 屋内光线有些暗,风离宸没见着林御黑下去的脸色,自顾自地说要去御膳房给林御炖个参汤,等他睡醒了喝。 林御瞧着风离宸的背影,只觉得恍惚,想问一声,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第28章 这还是我儿子吗 林御从前不是个爱思虑的性子,他的智谋全用在了行军布阵上。 他可以轻易堪破敌军的计谋,他甚至可以算到下一场战役,敌军会会派哪个将领上阵,可他独独看不透风离宸。 若是真心,那为何一日又一日用补药的名义,让他喝下避子汤,又为何相信自己会向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下毒手。 为何……要杀死他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 可若是假意,风离宸他,装的可真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林家人一直都知道功高震主,不得善终的道理,所以从来谨小慎微,除了镇守边境的日子,林家人在京中,从不结党营私,甚至做好了随时交出兵权的准备。 可没有一任帝王提出过这个要求。 这几百年来,林家人便都守着先祖遗训:效忠帝王。 风离宸想要父亲手中兵权的话,其实,只肖陛下一句话。根本,不用来招惹他。 所以,其实风离宸,是怕自己会有二心,所以干脆将他困于后宫吧。 昨日从“大梦”中醒来,林御便一直告诉自己,要离风离宸远一些,可风离宸那双眼睛,就好似长在他身上了一样,恨不得片刻都不离,叫他十分茫然迷惑。明明从前,不这样的。 齐非然才该是他心尖儿上的人吧,今日倒好,还带着自己去见他,就不怕他真因为妒忌干出什么事来? 他林家人忠君,却也不是少根筋吧…… 这乱糟糟的事情想的林御脑袋昏沉,他当鬼当了太久,还是个无知无觉的睡鬼,这两日忽然回了人间,仍有些不适应。 林御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 而此时风离宸站在御膳房里一个小瓦罐前,正神色柔和地盯着罐子下那小小的火苗。嗯,御厨说小火炖上一个时辰就成。 怕林御虚不受补,风离宸仅摘了几根参须,炖上一个时辰刚好,算着时间,刚好给小御喝了醒神,起来用膳。重要的是……风离宸掏了个小纸包,里面躺着些细白的粉末,给小御调理身子用的。男子产子并非易事,他得早做准备,这方子是六年前他刚重生归来便着手找人拟的,去年刚定下的。这一世,他必得保证小御毫发无伤地留在他身边。 前世他忌着林家的兵权,怕小御太早生了孩子对他造成威胁,又怕彼时大局未定,齐昊若是谋反,拿孩子当个傀儡。权衡之下,一日一碗避子汤当着补药哄林御喝了,虽是找的大夫开的不损身体的方子,却也在后来伤透了小御的心。 等到后来小御好不容易有了孕,却是……遭人暗算,中了毒,风离宸没敢告诉林御,就是怕他不要命也要孩子,他趁着齐非然的事赶了小御出宫,逼他喝了落胎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同他解释,却不想他的小御那么傻…… 忆起往事,风离宸手不住地抖了下,心里堵的厉害,还好还有机会重来,这次不会了,他要早早地让小御替他生个孩子,弥补前世的遗憾。他知道,小御一直,都想有个孩子的。 …… “殿下,您不用一直看着的,您去歇着,等时辰到了,老奴差人把这参汤给您送过去。”御膳房的老太监见风离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瓦罐,像看着什么金贵物什,忍不住开口劝风离宸。 这都说君子远庖厨,哪有堂堂太子殿下亲自看火的。 风离宸却是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本宫自己来便成,你们不用管我,忙你们的。”这可是他对小御的一点心意,他们这些没经过情爱的哪里懂。 这太子看火炖汤的事情传到陛下耳中。风亭云一惊,忍不住同皇后嘀咕了一句,“这还是咱们那个心里只有风氏江山,整日念叨着重振先祖雄风的儿子吗?” …… 儿子当然还是那个儿子,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当风离宸常常挽了衣袖,亲自替林御和孩子们蒸一碗白米糕的时候,老皇帝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常常感慨,这江山的重担丢给老父亲,就知道在宫里陪孩子的皇帝儿子是真不孝啊! 第29章 银锋上将军 当风离宸端着碗新煮好的参汤把林御唤起来的时候,林御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碗,心里是极其不自在的。偏偏风离宸用一种你不喝我就会很伤心的表情盯着林御,林御无奈,只好端着碗一口一口喝掉。 林御想下床,叫风离宸按住了,“刚喝了参汤,且躺躺,他们布膳还得有些时候。” “殿下今后不要这样,这些事,总有宫人去做的,怎能让殿下为臣劳累!”林御下不了榻,只好端着空碗皱着眉。 风离宸又是他那副情深不悔的模样,“你是我的妻子,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往后不许再同我如此生分,不然,不然就罚你躺在床上一整日。”风离宸说着隐晦的荤话,伸手搂了林御的腰身将人拉向自己,两人之间只有一指距离。 林御睁着双茫然的眼睛瞧着风离宸,瞧的风离宸心痒难耐,对着那张微张的唇深吻下去。林御呆愣地任其施为,愈发觉得看不透这个男人了,怎么总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林御看不透这样的风离宸,便也不费心思去猜,他总想着,自己总要离开的。 可等到就寝的时候,风离宸躺在边上,热切地问了句:“小御,今天可以吗?”林御懵了。带着犹豫别开视线。 他是不愿意的,风离宸若不给他机会拒绝,也就半推半就了,可风离宸问了,他是真没办法点头。 风离宸这下表现出了万分的有眼色,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中,“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身子不适,快睡吧快睡吧。”说完自己先闭上了眼睛假寐。 林御狐疑的微微抬头瞧着风离宸,那双眼闭着,睫毛却还微微闪着,明显局促的呼吸声和贴在他耳边的胸膛处传来的“咚咚”的心跳声,都在表明,风离宸他想要自己。 可他忍着。 林御被风离宸这种近乎讨好的行为弄得心下疑惑更甚。 ……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风离宸带着林御搬到了宫外新辟的太子府,同将军府就隔着一条街。林御心中泛起些微感动。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从前不一样。 他很自由。 风离宸甚至向父皇请旨,保留了林御原先在军中的职务。林御因着林家世代为将,而父亲亦未卸甲的关系,人们都叫他林小将军,但其实,他在军中,是有职务的。“银锋上将军”,是他十二岁那年带兵追敌数十里,建立奇功换来的荣封,林御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他父亲林承章继承的林家先祖封号,“定国大将军”。 官职仍在,这意味着,他并不像从前那样,被困在后宫方寸之地,他手中,仍有兵权。 所以风离宸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御,怎么了,不开心吗?”风离宸见林御拿着自己刚带来的圣旨,却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下惶惶。 马屁又没拍对? 不能吧!小御应该高兴的啊,他的小御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银锋上将军”,身着一身银色铠甲,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战无不胜,屡建奇功。他从前便觉得,让小御只当他的帝后,太过屈才。可那些大臣一口一个“后宫不得干政”硬生生让他的小御在后宫憋了五年。 这一次,哪怕天塌下来,谁也别想掩其锋芒。 不过……他们还是得先生个孩子,不然小御哪天又挂帅出征了,不就剩下他一个独守空房了? 第30章 锦鲤也可以吃啊 风离宸“诚惶诚恐”地问着林御是不是不开心,叫林御不知所措。 重生以来风离宸一直在致力于打破林御记忆里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至尊形象,林御原以为只是一时的,等风离宸装腻了,总还是会变回去的,可如今怎么瞧着这人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殿下哪里的话,臣自然是高兴的,多谢殿下。”林御交叠着双手,躬身向风离宸行礼致谢。 腰刚弯了一半,叫风离宸伸手扶了,温热的掌心相触,林御心中泛起淡淡涟漪,这终究是那个曾经他弃了一切只想待在他身边的人啊。 世人皆知皇家富贵,知帝后尊贵,谁又能知道那深宫中一日胜过一日的寂寞苦楚?他一个男子,既不能过问前朝政事,又管不着后宫庶务,除了管些内监私下赌博的小事,便是连宫女的事情,为避男子之嫌,都是由内廷司去管,他除了掌管这一方凤印,那帝后的身份,还真就是哥尊贵的摆设。 都是为了这个人啊。 他总觉得风离宸帝王至尊,守着与他的白首之约,后宫虚设是与他天大的荣宠,哪里想到一切不过一场局呢。 若是风离宸早与他说,林御只是他帝王路上的铺路石。他甘愿的,没有私心羁绊,他可以只是风离宸手中一枚棋子。 只要,别骗他的感情。 风离宸他该知道的,林家人重情,一生只会钟情一人。风离宸如此作为,是陷他于万劫不复啊…… 林御心中因风离宸替他保留官职的升腾起的暖意终究还是叫记忆中惨痛的过往冲刷的只剩下淡淡的苦涩。 风离宸说,“不要总是同我这般生分好吗?” 这话,风离宸常常同他说。诚然,这短短一月功夫,风离宸贴心地为他悄悄做了许多事,而他呢,总是十分有礼地道谢,因为他总觉得,这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对他好,总该是有所图的。可风离宸一再强调:你我夫妻一体,何须言谢。 风离宸总说: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林御迷惘,所以逃避。 只要恪守自己的心不再沉沦,当一切真相淋漓展开在眼前的时候,便不会像从前那般痛心欲绝。 可风离宸总是一再地撩拨他。 眼下,见着林御嘴上说高兴,可面上根本毫无喜色,风离宸又拉着人的手去见他准备好的惊喜。 这太子府并不是临时大兴土木建成,乃是前朝宰相的府邸,那宰相好文,喜静,府邸并不十分广阔,却有一片覆盖了半个后院的莲池。风离宸想着林御当时在太师府喂鱼时宁和恬静,嘴角含笑的模样,这才同父皇讨了这处来当府邸。又派人在各地寻了好些锦鲤养在其中。 林御常年在军中,所接触的不是冰冷的刀枪剑戟,便是不通文墨的将士小兵,难得见着他喜欢个小东西,风离宸自然是不遗余力讨人欢心的。 “小御,你看,那边是红白锦鲤,那边是昭和三色锦鲤,那边是乌鲤……”风离宸十分自得地指着自己派人寻了一月凑齐的各地鲤鱼品种。原以为林御该是高兴的,可他怎么瞧着这人嘴角微动,笑的十分敷衍。 “你……不喜欢?”风离宸泄了气地小声问。 林御只叹口气,“殿下,臣虽未养过鱼,但大约是知道的,您将这天南地北的小鱼聚在一块,他们怕是,活不成……” “那没关系,只要不是你不高兴便成。”风离宸松了口气,又蹙眉瞧着水里不断跳出水面的各色锦鲤,“不好养的话,你挑些喜欢的留着,余下的……我让后厨料理了,给你补补身子,鱼肉滋补鲜美,正适合你。” 林御微张着嘴瞧里眼水里还不知大祸临头的小家伙们,“殿下,这些是锦鲤!是官运亨通,富贵显达的象征。” “我知道,没事的,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不需要几条鱼来庇佑,我呀,就希望你三餐有味,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觉得喜乐便好了。”风离宸说的理所当然。 第31章 可不能偷吃了啊 那满池的锦鲤最后叫人清理了大半出去,只留了红白好养的在莲池中,否则,要不了多久,这太子府,怕是要臭气熏天了。 叫风离宸这没头没脑的一闹,林御心下却是放松不少,连风离宸拉着他回房换了身便装,还是出了大门才反应过来。 “殿下,这是?”林御带着疑惑开口,实在不知道风离宸又搞什么幺蛾子。 “今日市集上有庙会,热闹的紧,小御常年戍守边关,想来没见过庙会是什么样吧。”说起这个,风离宸,还有些自责,前世小御嫁了他,自己除了带着他去太师府看看齐非然,几时有心思带他领略这人间繁华。 “庙会?”林御不解地呢喃了下这两个字,于他而言,甚是陌生。他只在书里见过。 听说,庙会很热闹,人,很多。他确实不曾见过,也很想感知一番。 只是林御自然而然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殿下,听闻庙会时,人多且杂,殿下身份尊贵,还是带些护卫的好。” 风离宸兴致勃勃拉了林御的手朝前走,冷不丁被浇了盆冷水,还不能发作。 嬉皮笑脸执起林御的右手,落下一吻,“我的小御盖世英雄,有你在,还要什么护卫。”脸上的表情,深情款款。 这忽然而来的理所当然的夸赞,叫林御招架不住,一张脸迅速变红。 “可……”林御还想说什么,叫风离宸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这世上的热闹,我都带你瞧上一遍才好。哪里能容的下别人在我们之间。” 论起没脸没皮,林御是自愧弗如的。也不同人争辩。 从未瞧过热闹的林御,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一个糖人摊子都要驻足半天。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持剑奔驰的将军糖人,倒有几分像他他战场上的模样。 “这个小将军,我要了。”风离宸站在林御身后,掏出腚银子递过去。 摊主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喜滋滋地接过银子,还不忘拍拍马屁,“这位公子真识货,这个小将军,我可是照着林小将军的样子捏的。” “你……见过他?”林御不确定地开口问道,略侧了身低下头,不想见叫人看清自己,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啊。 “见过!”那中年男人回答的十分坦然。 “上回小将军班师回朝,我远远就看见了,身姿挺拔,气势威严,不愧是我们风临的小战神。” 说着还懊恼地叹口气,“可惜离的远,没瞧清楚。” “是吗,那你离的还真是远。”风离宸轻笑了声打趣,心里想着,若不是真远,怎么活生生的小将军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呢? 那摊主应和一声,继续道,“是啊,人太多,近不了前啊,不过听说啊,小将军长得也是真好看,不然,怎么会被太子殿下相中了?” “唉,可惜了,嫁给了太子,这辈子可就毁了。”男人的语气十分惋惜,弄的风离宸心中郁结,忍不住开口,“怎么能说毁了呢,太子殿下不好吗。” “好有什么用,终归小战神再也上不去战场了!”男人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睥睨着风离宸,“再说了,那可是太子,将来三宫六院,哪里还有小将军的位置。”男人丝毫不觉得讨论太子殿下私事是何种冒犯天家的行为,只兀自替小将军可惜。 林御听着,心中甚暖,他嫁风离宸这事,没少被人恶意揣测,全然替他抱屈的着实少见。 风离宸皱眉听人说完,十分郑重地对男人道,“太子他,会一直对小将军好的。”又掏了一腚银子出来与这人,“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太子,我要同这小将军凑一对。” 男人觉得这人有毛病,可到手的银子也不能不挣吧,会遭天谴的。 林御一愣一愣地瞧着二人你来我往,最后却又开始捏糖人,暗暗诋毁了风离宸几句:败家子! 两腚银子就换来两块糖? 离开糖人摊子,林御举着风离宸硬塞给他的“太子殿下”,瞧着风离宸珍而重之地将“小将军”收进怀里,冲着他说,“那老板说,这捏糖人的糖是用古法熬的,放多久都不会化,经百年仍是甜的。” “你收着你,你收着我,待我们儿孙绕膝,满嘴的牙都掉光时,再拿出来吃。” “小御,你可不能先偷吃了哦。” 风离宸那张脸迎着光,叫林御觉得,这人好似跨过了千年的亘古时光,在与自己定下一个百年的盟约。 ...... 第32章 偶遇故人(上) 风离宸的眼睛会骗人,林御一直都知道。可他似乎总控制不住自己沉沦,譬如现在。明明被伤害的彻底,还是忍不住动摇,想骗自己,他是真心的吧。每每这时候眼前浮现出那可怜的孩子只在这世上留下一声啼哭便与世长眠的情景,林御都狠狠唾弃自己。 手里穿着糖人的木签还带着风离宸掌心残余的温度,林御拿着那糖人,不知所措。风离宸刚将自己那“小将军”藏好,还带着一脸傻笑拍拍胸口,生怕人不知道他那儿藏着个珍贵物件是的。瞧着站在他身边的林御,还在拿着那个“太子”发呆,“小御,你不会真的想偷吃吧!” 风离宸将林御手里的糖人抢下来,塞进林御胸口的衣襟内,“说好了要等咱们儿孙绕膝时,再拿出来,可不能提前吃知道吗?”风离宸你语气中带着雀跃,差一点就迷惑了林御的心。 林御听着那句“儿孙绕膝”恍惚一下回过神来,按住那只仍旧在自己胸口处整理衣襟的手,“殿下很喜欢孩子吗?”他这话里带着无尽的悲伤,可沉浸在幻想的喜悦中的风离宸没有察觉。 “当然喜欢!”风离宸的回答不假思索,却更是叫林御一颗心迅速凝结成冰:所以,他只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吧。林御心想。 否则即便当初他真的罪犯滔天,他也只求风离宸能放孩子一条生路。他腹中是皇嗣,没有人会置喙,只除了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他孩子的齐非然。 为了给心上人一个交代,抚平他的丧子之痛,风离宸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 “殿下,臣怕是不能给殿下留下子嗣,殿下既喜欢孩子,还是多纳几个姬妾吧……”林御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既然这人总不让自己好过,那他也刺一刺他好了。 “小御!”风离宸果然急了,“我说过,这一生,只你一个,今后别再说这种话,来伤我心。”风离宸的语气带着委屈,似乎在控诉林御践踏了他的真心。 “就算你不能生,哪怕这江山旁落,风离宸也绝不会辜负林御。”风离宸定定地看着林御的双眼,同样逼着人与他对视。 林御被人按着双臂,只能撞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风离宸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一时间,满街的人流似乎都禁止了,林御耳边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可林御只觉得无趣,他既知晓将来会发生何事,又怎会放任自己重蹈覆辙。可眼下硬是质疑风离宸,也不合适,只得叹口气,“殿下不用总跟臣保证什么,林家忠君之心,绝不会变。” 林御轻轻拉开风离宸的手,“殿下,臣有些累,回去好吗?” 风离宸还想拉着人诉衷情,可瞧着林御脸色着实不对,忙殷切地揽了人的肩:“小御怎么了,怎的最近总是不适,快回府吧,回府给你找个御医瞧瞧。 林御无力地点点头,他确实是累了,没由来地觉得头晕。 风离宸扶着人刚转过身走出两三步,便瞧着前面有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热闹。风离宸关切林御身体,自是不会想着去瞧热闹,可林御无意间瞥了一眼,瞧见个熟悉的身影,“殿下,去看看好吗?” …… 第33章 偶遇故人(下) 林御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方才匆匆一瞥,那人群中揪着个混混的后领揍的正欢的身影,赧然是那个缠着自己三个月,一声声说着喜欢的南浔太子,南启。 可他,不是三年后才会出现的吗? 怎么…… 林御无暇想那么许多,他只知道那个热情地少年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自己曾经那么深切地悲恸过。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待他真心的朋友。 他想见见,即使现在,南启不可能识得他。 风离宸心思都在林御略显苍白的面色上,丝毫没有注意前方的人,只扶着林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还不忘嘱咐着,“小御,你慢点。”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群人围在那儿,等风离宸扶着林御找了个绝不会被波及的角落站定,风离宸视线透过人群,却瞧着齐非然鬓发散乱跌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伤,手腕似乎也扭了,却焦急地看着前方扭打在一起的人。那小混混也有点蛮力,方才脚上用力一蹬,把身上的人掀翻在地,这挨打的就换成了对方。齐非然不知是否与那人熟识,在一旁焦急地喊救命。 风离宸紧张林御的身体,可齐非然那模样也甚是可怜,想了想还是准备唤个暗卫过来把齐非然带回太子府好好看看伤,顺便解救一下那个被人掐着脖子揍的家伙。 可风离宸还没开口,林御已经挣了他的手,快步走上前去,风离宸赶忙将林御拉了,“小御,你别动,我来。”想来是林御见不得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恃强凌弱,既然小御想管,他这个做夫君的只好代劳。 风离宸上去拎着那小混混的衣领将人甩开,还补了一脚,这一看清正躺在地上骂骂咧咧叫着“连我也敢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的人。风离宸也呆住了。 南启?早了三年再见,这人比记忆中的少年更加稚嫩,脾气似乎也燥了许多,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消息说南浔太子该是三日后抵京,他还想着届时找借口将林御留在府中,不去参加宫宴,以避开二人的相见,不曾想今日带小御出个门怎么还撞见这个扫把星了! 林御正奇怪风离宸怎的如此热心了,走近了见着地上的齐非然,眼中闪过明了。 方才避忌着自己,所以没有立时出手?也真难为太子殿下这种时候还能顾及地如此周全。林御走上前,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叫殿下,只说,“您不去看看齐公子?” 风离宸这才把视线从南启身上离开,轻揽了林御腰身将人带开,离南启远了两步,“你可还好?”风离宸那顾的了许多,只记挂着林御方才说不适来着。 林御摇摇头,“没事,去看齐公子吧!”林御这倒是没有逞能,先前确实有些气闷不适,头晕直冒冷汗,刚才一路缓缓走过来,倒是觉得没什么事了,只暗叹自己现今怎么如此体虚。风离宸瞧着林御却是面色红润了不少,才放下心来,“那我等我,我去看看非然,等会唤人把他带回府里看看伤。” 风离宸总觉得,从前林御是将齐非然当成亲弟弟一般疼爱的,这一世,想来也是如此,并未想那么多,可当他刚刚把齐非然扶起来,一转身,他的小御,正蹲着身子,把南启那个讨厌鬼扶起来,南启那家伙,半个身子挂在小御手臂上还对着他的小御,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前世南启信誓旦旦要带走林御的嚣张样子又在风离宸眼前浮现。 风离宸觉得怒气已经直达脑门了! 第34章 真不会做事 “你怎么样?”林御将南启扶着站起来,关切地询问一声,在他心里,今日的南启虽说脸庞稚嫩了点,可性格仍旧同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始终揣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南浔太子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少年,当初明明知道自己早已是风离宸帝后,仍旧追着他不厌其烦地说着喜欢,明明南浔国力同风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却还是在临回国前指着风离宸大喊:你要是敢欺负小御,便倾南浔举国之力要你好看。 南启追着他不放,不过因为曾在战场上见过他行军打仗的样子,说他这样一个人,不该困在后宫,若是他南启得到林家的小将军,一定将举国的兵力都交给他来调遣,他这样的人,就该是战场上不败的神话。 怎么能不感动呢,可他心里就是有一个风离宸,旁的人再好,他又怎么看的进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回到南浔的第二年,就战死沙场。叫他怎能不悲伤。他这辈子,除了军中的部将,南启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没事,没事,就那个小无赖,小爷我还不是一个打十个!”南启抓着林御的手站起身,此刻仍旧不丢开,只觉得这人看着十分亲切,似乎冥冥之中,他们前世相识,没由来的,就是有好感。 再仔细一看,觉得甚是眼熟,歪着头想了会,“你,你不是林家的那个银锋上将军?” “我……我十岁那年第一次同父皇上战场,便是同风临的林家军联合打北蛮,你那时……”南启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他仰慕林家的小将军的多年,这次来风临,本来是王叔的活计,他硬是给抢了来,就是想见见林御。 此时不仅见着了,还被人抓着手,南启顿时笑的跟朵花一样,连言语中暴露了自己身份也未察觉,虽然他不说,林御也知道他是谁。 林御对南启这聒噪的性子早已习惯,也不打断他,只笑着说,“这大街上,声音小一点。” 南启忙捂住嘴,幸好他方才的声音本就不大,也没引起旁人注意,围观的百姓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着,这群,是些什么人。 …… 风离宸见着林御摆出万分柔情的样子对着南启那个讨厌鬼嘘寒问暖,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明明从前南启将人缠成那个样子,林御也不曾让人近身分毫,现在……竟然抓着他的手! 他小御的手只有他能抓!南启简直是个登徒子! 风离宸顾不得刚刚将齐非然扶起来,人还没站稳,丢了手就朝林御走过去。 齐非然“啪”地一声又摔地上了,捂着膝盖直抽气,风离宸此时正站在林御和齐非然中间,离谁都是两步距离,回头一看,齐非然狼狈地摔在地上,刚想上前扶一下,那抓着他妻子手的“登徒子”松了手走过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刚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帮我打走那个无赖,这下怎么对这个小公子如此粗鲁,没见他伤的不轻吗?”南启语中的嫌弃之意叫风离宸如同噎了个苍蝇哽在喉里,明明他是有理的那个不是吗。 可南启走到齐非然身边小心地将人扶起来,还送了风离宸一个白眼,“真不会做事!” 第35章 完了完了,怎么都帮着小混蛋 南启扶着齐非然站起身,又讽刺了风离宸一番之后,却是回过头将视线放到林御身上:“林大哥,这个小公子伤的不轻,方不方便去你府上为他请个大夫?” 南启这声林大哥叫的十分自然,叫一旁的风离宸黑了脸,沉声道,“你倒是会多管闲事!” “非然伤了,自当由我们操心,不劳阁下费心。”风离宸上前拉过齐非然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又牵了林御的手,堆上满脸的笑:“小御,咱们先回府吧!”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南启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御更是从风离宸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殿下,臣自己可以,您还是扶着齐公子吧。”林御已经非常克制自己,因为他对风离宸这种“左拥右抱”的行为十分唾弃。恰好这时候南启追上来,伸手就揽上林御的肩,“林大哥,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你给我松开!”林御还未作答,风离宸便是气急败坏地一声怒喝。若不是顾及风临同南浔历代交好,他可真想把南启这个小混蛋的胳膊直接给卸了! 风离宸终究是忍着将人砍了地冲动走上前,一把拉过林御,“小御是孤的妻子,太子殿下还是放尊重些的好,否则,别怪我风临恃强凌弱!” 这一句话将自己同南启的身份都挑明了,还带着威胁。前世要不是小御拦着,他早就想踏平南浔,看他南启还嚣张什么。 没想到今生更夸张,当着他的面便轻薄他的小御,当他风离宸是死的不成。 南启僵硬地站在原处,倒不是被风离宸吓的,只惦记着那句:小御是孤的妻子。 林大哥嫁人了?南启觉得很委屈,“林大哥,自打十岁那年见过你在战场上的风姿,南启一直念念不忘,我早都同父皇说了,长大了要嫁给你,你怎么不等我,你就嫁人了?” “再有两年我就可以央父皇来求亲了!”南启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林御的夫君正站在一边的自觉。 都这样了,风离宸要是还能忍,那他可真不是个男人。刚迈出只脚准备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自己两只胳膊叫林御和齐非然一左一右抓的牢牢的。 “不要!”两道声音出奇地一致。 齐非然怯怯地开口求情,“宸哥哥,这位……太子殿下方才救了非然。” “殿下,大街上动手伤了南浔太子,父皇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林御不敢替南启求情,怕再惹了风离宸动怒,毕竟方才南启的行为确实于理不合。 这两个人求情,风离宸自然是不好动手,何况,诚如林御所言,这大街上却是不能失了体统,只好强忍下怒火,将林御的手握的死紧:“小御,咱们先回府。” 风离宸只丢给南启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便拉着人走了。齐非然深深看了南启一眼,满眼的悲凄而后跟上了风离宸。 南启站在原处沉浸在梦碎的肝肠寸断中,没注意道齐非然的眼神,只愣愣站了许久,直到被来寻他的人拉回了驿馆。 …… 这刚回了太子府。 林御“咚”地一声就给风离宸跪下了:“今日的事,是臣失了体统,殿下要罚,罚臣一人便好,南启他……少年心性,什么都不懂,殿下莫要怪罪。” 这边林御话音刚落,齐非然也跪下了:“非然知晓自己没什么面子,可今日……他救了非然一命,殿下放过他吧!” 风离宸只觉得脑瓜子生疼,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帮着那个小混蛋。 第36章 恭喜殿下 小御是他的妻。 齐非然,风离宸把他当弟弟,虽说前世因为齐非然叫小御伤了心,可说到底彼时齐非然也不过风离宸一颗棋子。何况后来齐非然知晓了真相,便以死谢罪了。 齐非然欠小御的,还清了,只有他风离宸还欠着人的。 “你们两个,别这样,起来!”风离宸抚额,觉得头疼的厉害。 南启那个小混蛋,到底哪里好,值得这两个人低声下气。齐非然甚少开口像他求什么,林御就更不用说了,今日两人却为了那个小混蛋来求他! 生气!太生气了! 可有气他也不能冲着这两个人发啊。 “来人,将齐公子扶进去,请个大夫来。”风离宸对着门外吩咐一声,立时有人进来将齐非然扶进了内室,又有人去请大夫去了。 “殿下,请您放过南启。”林御不似齐非然那样好打发,犹跪在地上恳求,他是真的怕风离宸会对南启做出什么。 那个执着而热烈的孩子,应该活的像个小太阳,可林御总记得当初他信誓旦旦对着人说风离宸与他如何两心相映,他们之间死生不弃,这才叫南启死了心。 他记得南启走的时候是带着一颗伤透了的心的。林御一直不愿去想,南启是不是因为被他伤了心,才会战死在离州战场上的。 隔世重逢,他私心里是想护着南启的,想他一世无忧。 风离宸哪里知道林御有着前世的记忆,只有些奇怪为何林御对南启如此特别,忍不住佯装生气地质问林御,“你该不会真喜欢那个小子了吧。” 风离宸这话撒娇的成分居多,可听在林御耳朵里,当下便惊骇地不能言语。 风离宸这样问,便是不信他的忠贞,任是风离宸与他逢场作戏,他们也是行过礼,拜过天地的。入了皇室宗谱,若是他心里装着别人,莫说他和南启不得善终,这个林家也要遭殃。 林御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再抬起头,满眼的执拗,“殿下若不是信臣,便尽管处置了臣,只是还请殿下不要牵连他人。” 风离宸这下慌了,没想到林御如此较真,赶忙上前将人扶了,“小御,你别当真,我是开个玩笑而已。”风离宸焦急地解释,可林御任他扶着站起身,还没站定便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小御!”风离宸左手揽着林御后背,右手拦腰一抄,将人打横抱起,冲出了寝殿。 侍卫恰好领着大夫走过来,“太子殿下,这?” 风离宸打量了下大夫,对着侍卫吩咐,“领着进去看看非然。”撂下句话便吩咐人去套马车,他得到小御进宫。 他的小御身子金贵,是要找太医院的院正给看的。 小御身体一向康健,近日却总是容易倦怠,今日还晕过去了,得好好看看才行。风离宸自己驾着马车火急火燎冲进了大内,直奔太医院。 “李院正,快过来,看看小御怎么了!”风离宸抱着林御冲进太医院,径自去找了院正李元洲。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李元洲御医世家,不过三十的年纪,已经当上了院正,深得陛下赏识,向来是只给帝后以及太子三人看诊,今日见着风离宸抱着个人过来,还有些奇怪。 “快来看看小御!”风离宸将林御放到内间的榻上,急急唤着李元洲。 听清楚了那声小御,李元洲这才知晓榻上之人的身份,不敢耽搁,上前执起林御的手探起脉来。 李元洲先皱了会眉,片刻后放松下来。放下林御的手,转身对着风离宸抱拳:“恭喜殿下。” …… 第37章 红线 一声“恭喜殿下”淹没在皇后娘娘的那声“宸儿,你怎么了”里面。 皇后原本是来太医院找李元洲问陛下调理身体的方子有没有问题,这刚进来,远远地就瞧见风离宸着急忙慌的冲进去。 顾不上小宫女一声声“娘娘慢点”的呼唤,皇后快步走到屋前,对着里面唤了一声。 风离宸听见母后的声音,对着李元洲一摆手,“李院正,先替孤照看好小御,孤去去就来!” 李元洲颔首,风离宸绕过屏风亲自去开门。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风离宸扶着皇后在外间的桌旁坐下,心里焦急,不住地往内间瞟,可他母后拉着他的手,面容急切,他也不好起身。 “宸儿你这是怎么了,方才见你慌慌张张。”皇后知道他这个儿子平时连个头疼脑热也没有,这次怎么这样急匆匆的,况且他见着风离宸脸色颇为红润,也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儿臣没事……” 这边风离宸忙着同皇后解释,那边林御已经迷迷糊糊醒了,睁开眼立马发现身处之处,不是熟悉的地方,立刻警觉起来,迅速起身下榻。 “殿下不可妄动!”李元洲见林御动作如此之大,立刻上前制止。 “殿下,您有孕在身,且已经动了些胎气,需要静养。”李元洲扶着林御坐到榻上,想叫人躺上去。 林御瞧见这个一身太医装扮的人,原本还有些愣怔,只因这人有些眼熟。 细细想了下,这不正是前世告诫他不可再用避子汤的人? 林御脑中还有些混乱,便听着那“有孕”二字。 “你说,什么?”林御不确定地问出声,他明明喝下了避子汤的,怎么会…… 不可能的,除非,那汤药没起到效用。如果是的话,风离宸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便绝不能叫风离宸知晓。 如果已经知道了……林御眼神陡然坚毅起来,这次绝不能叫风离宸伤害孩子分毫。 电光火石之间,林御在心里计较一番。 “殿下且先躺下,待太子殿下进来,下官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殿下,方才……”李元洲话没说完,手腕便叫林御死死握住。力道大的叫李元洲险些吃不住,“殿下,您,您先放开下官。”李元洲疼的脸都白了,心里暗叹,这侍君殿下果真不愧是个小将军。 林御瞧着人泛白的脸色,额间隐隐生了汗,才恍然自己情急之下用了多大力道,“抱歉!” “你方才说,太子殿下,还不知道?” 李元洲好不容易将手抽回来,放到身后,偷偷捏了两下,可太疼了。想着林御定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会如此,也没有记恨。毕竟这男子有孕,太过不易。李元洲带着温和的笑意摇摇头,“方才皇后娘娘来了,殿下出去了,下官还不曾告知。” “等殿下进来,下官立刻将这个好消息……” “别告诉殿下!”林御再一次打断了李元洲。 “什么?”李元洲以后自己听错了,这样大的喜事,为何要瞒着?李元洲十分不解,看着林御的神色,带着迷惑。 林御站起身,同李元洲拉开三步距离,双手抱拳,深深一拜,“请李院正务必替林御先保守秘密,林御此胎尚不满一月,未及稳定,还请李院正先瞒着,待稳定了再说,以免殿下担忧!” 李元洲自是知晓民间有种说法,胎儿三月之前不宜告知亲友,否则孩子小气,怕会小产,只是没想到林御出生名门竟也信这个,况且连太子也要瞒着,暗叹这为了个孩子,战场洒血惯了的人也如此小心翼翼。 到底是应了,李元洲笑着说,“如此,下官便晚些再说,只是殿下您有些动了胎气,这些日子,还是要多注意些,其实以下官拙见,还是告知太子殿下的好,也好让太子殿下多顾着些。” “多谢李院正,林御自会多加小心,只是实在不宜过早告知太子殿下……” 话说到这份上,李元洲也不好再劝,恰好风离宸安抚好了皇后进来,见着林御下了榻,赶紧迎过去。 “小御,你怎么起来了?”风离宸问的急切,满脸的焦急看的李元洲都觉得脸红,捂着嘴佯咳一声,转过脸去。 温热的手掌贴在林御腰间,让他十分不自在,可想着肚子里还没有什么动静的小家伙,林御忍着没避开,他不能激怒风离宸,一丝一毫也不能。可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劲,因为身体不适,也因为心绪不佳。 风离宸瞧着林御脸色仍旧不好,可没像之前那样为着礼法什么的避开自己,手下更搂的紧了,心里甜滋滋。 “李院正,小御可是生了什么病,你方才说恭喜什么?”方才被母后唤了一声分了神,可风离宸记得这人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恭喜。 “啊!”李元洲犹豫一下,“臣是想恭喜殿下,侍君殿下只是累着了,没什么大碍,多注意休息便成,臣再开两副药,喝两日便好。” “那就好,小御,你忽然晕倒,可吓坏我了,既然没有大碍,便快些回去休息吧。”风离宸一把将林御打横抱起,丝毫不愿让人累着,不顾林御的惊呼,将人紧紧抱着,在额前落下一吻,“我抱你回去。” 临出门回头吩咐一句,“烦请李院正将药抓好,送去太子府。” 李元洲看着风离宸那毫不避忌的背影瞠目结舌,在人快出门前才想起来追上去,“殿下,侍君殿下身子尚虚,两月内,禁房事。” 风离宸皱着眉应了,除了新婚那夜,他就没碰过这人,这下好了,想都不用想了…… 这边风离宸抱了林御回府,京城最热闹的集市中心那座月老祠前有一灵光闪现,可惜凡人瞧不见。 司命上仙灵辞离开冥司之后原打算先上天去趟月老那儿,后来想着在人界找个庙唤一声,也一样的,就没费劲上天。可他太久不到人界,一支卦卜了许久才找到间月老祠,不得不说,兜率宫那位,教他占卜的时候肯定藏了私,不然怎的他学了上千年,连这点皮毛都不精! “三哥,三哥,快出来!”灵辞没有化出真身,是以满地的善男信女,并未发现有个人站在月考像前大呼小叫。 “小灵子,你找我?”月老穿这身鲜红的长袍笑嘻嘻地站在灵辞跟前,对灵辞,他向来是随叫随到的。 “快快快,给我根红线,急用!”灵辞一贯的不客气,要起红线来,丝毫不心虚,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 “你又闯祸了?”月老叹着气掏出根红线,“把你命簿给我看看,我把姻缘簿也帮你改改。” ...... 第38章 天命 “你又闯祸了?”月老叹着气掏出根红线,“把你命簿给我看看,我把姻缘簿也帮你改改。” 反正灵辞也不是头一遭找月老帮忙,他在任的这一万年,因为贪睡误事,何止千百件,都是被他无端坏了命格的魂魄入了冥司,玄钊发现了之后给他兜着的,若扯上姻缘的事,便再找月老帮忙。 这三人干起这事,轻车熟路。灵辞伸出右手,将命簿幻化,月老接过去,瞧着上面的“林御”二字,皱了皱眉,抬头问灵辞,“你要这红线,是给龙腾真君和这林御绑的?” “你怎么知道是龙腾真君?”灵辞满脸讶异。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月老合上命簿递回去,又托着腮不怀好意地瞧着灵辞,“小灵子啊!” 灵辞下意识后退一步,“三哥,你……你别乱来啊,你知道我心里只有师兄的。”灵辞双手交握在胸前,自保的姿态太过显眼,月老翻了个白眼,“我也惦记你一万多年了,你师兄就没说什么,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 “得得得!说这事!”月老没给灵辞辩驳的机会,继续道,“小灵子啊,这一万年,我替你干了不少伤天害理,啊不对,应该是造福人间的事。”月老在灵辞变脸之前换了说辞,成功安抚了即将炸毛的司命上仙。 “这次,你得帮我一个忙。”月老这会一脸正色,又从袖中掏出枚红线,同方才灵辞那般在手中幻化出姻缘簿,摊开来递给灵辞,“喏,这个齐非然,同这个南启,在三生石上本是一对眷侣,可我忽然瞧见他们红线断了,我派了三个小仙娥去绑都绑不上,而且这姻缘簿上怎么都改不了这个双双早逝的结局,你是司命,掌管凡人命数,你去绑红线,一定能成。” 月老郑重其事将红线交给灵辞,仿佛在交托什么救世济民的重任。灵辞满目了然地接过红线拿在手绕着把玩,嘴角噙笑,“哦~三哥你也会犯错啊,说,是不是跟我一样睡着了,把人家眷侣整成怨侣了哈哈哈。” “去去去,别胡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断了啊,你赶紧的,绑红线去!”月老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些心虚。灵辞回了月老一个贱兮兮的笑,拿着两条红线捻了个诀消失在原处。 灵辞没听见他离开后月老那一声长叹:“龙腾他强行乱了轮回,生生世世都只能惨淡收场,天命如此,还跑来威胁我?”月老指着自己鼻子怪叫一声,又叹口气,“没办法了,小灵子,当哥哥的,就坑你这一次。我这也是为你好,他是四海龙神,法力无边。让他欠你份情,有朝一日你有难了,哥哥就带你找龙腾救命去,你那个师兄靠不住的!” …… 风离宸抱着林御回了府,齐非然也被大夫包扎好了身上被地痞无赖打出来的伤口,扭伤的手腕也用布条裹了,恰好撞见风离宸将林御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脸上有些歆羡,记忆中,也有人待他这般好的。 ……· 第39章 我就想挣点钱 齐非然很快地掩了脸上的神情,今日见了那人,真好。今世他不会再让南启死在战场上的。 …… 风离宸将林御抱进内殿,将人放在了软塌上,这并不寒凉的节气,愣是给人扯了条丝被盖在身上,丝毫无事林御紧皱的眉峰,和一旁齐非然的捂嘴轻笑。 “殿下,您这样金贵着林大哥,好像他怀孕了似的。” 齐非然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只因为风离宸对林御那细心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南启刚刚知道他有孕的时候一样。想到这里,齐非然心中又是一痛,夫君和孩子,他一个也没保住。 可这句话听在林御耳朵里,仿佛一道惊雷,急急地开口,“齐公子说笑了,林御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太医也看过了,只是太累,并不妨事。” 齐非然听着林御对自己的称呼这样生疏,心内郁结,从前林大哥一直叫他非然,只后来他进宫,才叫他齐贵君。 自己前世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相信父亲的鬼话,认为是林大哥和老将军故意设计了南启的死。 真是蠢笨至极。这重来一次,林大哥反而对自己不再亲切了,想来是他活该,这次太子殿下没常常带着林御去看他,他们之间,便也没什么深交,这一生,他是不是注定要孤家寡人? …… 方才林御搬出了太医的话来给自己佐证,就是担心风离宸起疑,他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 幸好风离宸似乎并未将齐非然的话放在心上,林御看着风离宸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却是更加打定主意要快些抽身离开。 只是他身份在这,离开谈何容易,没有合理的明目,只怕会牵连父亲。 林御凝眉沉思的模样落在风离宸眼中便是累极,连忙催人休息,“小御,你快躺躺吧,我同非然出去说话,晚点给你将膳食端进来,今日你就别下榻了,太医也说你须得好好躺躺。” 齐非然立在一旁听着,更是心里奇怪,林大哥何曾这样虚弱过,这模样,分明是…… 多躺躺,不正是有孕初期若是驻胎不稳,才需要躺着保胎吗,算算时日,两人成亲一月有余,也差不多。可林大哥又说太医说了没事,齐非然只好压下自己的疑惑。 “非然,同我出来一下。”风离宸喊了一声,恰好打断齐非然的胡思乱想。 齐非然跟在风离宸后面走出寝殿。 “非然,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出现在市集上?”印象中,齐非然甚少出门,所以风离宸觉得很奇怪,更奇怪齐非然怎么会同南启扯上关系。 说到这个,齐非然又开始替南启求情,毕竟南启无论如何是斗不过风离宸的。 “我想挣点银钱,所以趁着今日热闹,替人代写书信,没想到遭人调戏,幸好遇见他,殿下,你别怪他冲撞了林大哥,他这个人,性子直,没有坏心的。”齐非然心中苦笑,隔世重逢,什么都乱了,南启还是对当年的小将军念念不忘,还真叫人吃味。 风离宸却十分关注那句:挣点银钱。 “非然,你是不是又被几个哥哥欺负了?”堂堂太师府的嫡公子,竟然要靠代写书信挣钱,说出去真要笑掉世人大牙。 齐非然摇摇头,“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整日在府里,太憋闷了。”他说慌了,他只是想攒点钱,好逃离太师府。 第40章 你别哭啊,我赔钱还不行吗 “非然,你搬到太子府来吧。”风离宸提出了建议,倒也不全然为了齐非然,只是想着李院正让林御多休息,如此,怕要把小御闷坏了,他这人又不会说话,怕憋坏了林御。 若是齐非然住在太子府,时不时陪着林御聊天解闷,倒是不错。 从前风离宸不是没有这般提议过,只是齐非然总是不应,这次见着人如此窘迫,便又老话重提。 齐非然从前是不应的。他总想着父亲已经对他诸多不满,他若是再常常不归家,怕更惹了父亲动怒,所以明明在府中过的连个下人也不如,也从未想过逃离那个家。 对,那是他的家啊。可他后来终于明白,父亲从未将他当成家人,他只是父亲的眼中钉。 “林大哥……会不会不高兴?”齐非然能感觉的到,林御不喜欢他。同从前的亲昵不同,这一世的林大哥,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自然不会。”风离宸答的斩钉截铁,想起林御从前对齐非然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心里还有些吃味。 不过这次风离宸破天荒地机智了一次,对齐非然嘱咐一句,“只是小御总误会我同你的关系,你有空同他解释一下,我把你当亲弟弟的。”风离宸因着这一世因着没常常带林御去找齐非然,倒叫林御总是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些无奈。 说完也不等齐非然答应,只说李院正大概要来送药了,他得去盯着给下人嘱咐一番,熬药的事不可怠慢,便离开了。 齐非然站在原处愣了会,这太子殿下让他留下来,也没派人安置他啊,所以他现在要往哪儿去?这太子府,他是第一次来…… 不过,瞧着风离宸和林御恩爱和睦的样子,齐非然那颗干涸殆尽的心多少有些欣慰。 …… 这太子府虽不铺张,也并不十分广阔,但对齐非然来说还是大了点,沿着方才来时的路走了一圈,齐非然迷路了。四下也没个下人能问问。叹口气蹲在墙角,齐非然心里却是格外平静的,许是因为这是风离宸和林御的地方吧,即使困在这无人的角落,齐非然也并不觉得恐惧,跟在太师府完全不同,在自己家里,他反而时刻提防,处处小心,生怕被三个哥哥欺负,他这个嫡子,还真是窝囊。 想着自已上一世,齐非然觉得挺好笑的,除了被欺骗就是被利用,爱着他的回不来了,护着他的被他害死了…… 齐非然想着他那可笑的一生,想着想着,竟是睡着了。靠在墙角,睡了安安稳稳的一觉,在这里,不用怕的,太子殿下找不见他,自然会派人找的,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希望像从前有一回那样,他被哥哥欺负的狠了,躲在太师府后院的狗窝边上窝了一夜,最后被林大哥找到了,他那时扑在林大哥怀里,多渴望这才是他的哥哥啊。 齐非然嘴角噙着笑酣睡,最后不是被风离宸也不是被林御找到的,而是被人砸醒的。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底下有人啊。”齐非然肩膀被人砸了下,牵着之前的伤,生疼,正捂着肩膀抽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当下便哭了。 一天之内,见到这人两次,他是在做梦吗,“南启!”他喃喃喊了一句,声音里都是委屈,明明说会一辈子对他好的,为什么答应要娶他却上了战场就没回来?齐非然越哭越伤心。 南启慌了,他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别哭啊,我真不知道有人,我要知道,我就……我就换个地方跳了,你哪儿疼,我给你看看,不不不,我带你去找大夫……要不,我还是赔钱吧……” 南启开始语无伦次…… 第41章 那我带你去找 无声的泪最是伤情,齐非然的眼泪连成线往下掉。 南启更是手忙脚乱,伸了手去给人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可瞧着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南启细细想了想,这不是市集上,被人调戏的那个小公子嘛。“是你啊!还记得我吗,白日里,替你打流氓的那个,你别哭啊,伤着哪儿了,给我看看,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齐非然终于缓过来,自己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泪,摇摇头,“没事,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起些伤心的事。” “哎呀,你吓死我了!”南启拍拍胸膛,又问,“伤心的事?那你怎么一看见我就哭?我长得很让人伤心吗?” 齐非然“噗嗤”一笑,“太子殿下真会开玩笑……”还是从前的老样子,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齐非然不敢多说,如今的他们,还不“认识”。 可就那一句太子殿下,已经让南启心生疑惑,而且方才,好像还听见他叫自己名字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齐非然愣住,赶紧找了借口,“林大哥,同我说的。” “林大哥?你认识林大哥?”南启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对,那个讨厌鬼认识你,林大哥也应该认识你。” “你知道林大哥在哪儿吗,带我去找他好吗?”南启拽上齐非然的胳膊,央着人带他找林御。 南启口中的讨厌鬼自然就是风离宸。 下午的时候,他失魂落魄被自家侍从拉回驿馆。可越想越觉得不服气,那个讨厌鬼有什么好的,连礼貌都没有。 不就是个太子吗,他也是太子,不行,他要把林大哥抢回来。林大哥志在疆场,一定不会甘心嫁人,定是那个讨厌鬼威逼。 如是想着,南启翻了窗户跑出去,打定主意要问问林大哥,只要他不是愿意的,他立马带他走。他才不怕那个风离宸,敢动南浔,他老子还没死呢吧! 跑到大街上随便扯了人问,很快便摸到了太子府墙根底下。找了个没有守卫的地方,提了气,运起轻功一跃而上,朝里面瞄了瞄,没有人,这才敢跳下去,却没发现这墙根底下有人…… 齐非然听着南启如此急切找林御,心里发酸,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我这……迷路了。”齐非然还有些羞赧,其实挺不想叫南启见着自己这副没用的样子的。 南启倒也不失望,只“噢”了一声,“那这样,我带你去找。”南启拉着齐非然的手站起身,齐非然“啊”了一声,南启一看,人正捂着胳膊抽气,赶紧道歉,“抱歉抱歉,你受伤了是不是,是我刚才撞的?你怎么不说啊,我说过我会负责的。”一边说着一边在齐非然肩膀处按按,“忍着点啊!”南启关切地嘱咐一声,然后趁着齐非然点头的时候使劲一拉。 “唔!”齐非然闷哼一声,肩膀却是正了位了。南启在一边邀功,“怎么样,我厉害吧,走,我们去找林大哥!”拉了人就跑。 第42章 阴魂不散 南启对这太子府还不若齐非然熟悉。幸好府里的人大多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识得齐非然。 否则南启这样一张生面孔在太子府横冲直撞,只怕要让人当成刺客!抓了个小侍女问了太子寝殿方向,南启拽着齐非然的手直奔而去。 齐非然楞楞地被人牵着手跑,掌心的温度熨帖在心上,连腿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 后来,还是因为齐非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南启及时回过头扶住齐非然,“怎么了?” “没事,就是腿上还有点伤,刚才忘记了!”齐非然摇摇头,冲着南启抱歉地笑笑。 南启那么着急去见林御,他心里虽是难受,却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原本三年后才会出现的人,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因为老天也觉得他那过去的一生太过惨淡吗?所以这一次,是不是可以,白首不离? 齐非然盯着低头查看自己膝上擦伤的南启,张着口,好想,好想告诉他,自己多爱他,可是现在说这些,会被当成疯子吧,齐非然无奈的苦笑一声,眼里蓄了泪。南启听着人笑,皱了眉抬头嗔怪,“你这个人好奇怪,不知道疼吗,还笑!” 可抬头瞧着人眼里的晶莹,“怎么了?”南启不由得关切出声,总觉得自己看不得这人委屈。 想想便也了然,这么柔柔弱弱,温和有礼的一个小公子,谁不心疼呢。 齐非然闻言摇摇头,“没事!” “不会又是看我看哭了吧!” 这一逗,齐非然破涕为笑,“太子殿下真风趣!”话音刚落,南启已经转过身,反手一拽,就将齐非然背到了肩上。齐非然惊呼一声,“殿下做什么?” “我背你,你膝盖都破皮了,刚怎么不说,我要知道你伤了,绝不让你走一步。”南启的坚定的声音传到齐非然耳里,便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南启便是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走,我背你! 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可他宽阔的后背,撑起了齐非然整个人生。 “咱么都这么熟了,你也别殿下殿下的叫,我们南浔不像你们风临,那么多规矩,你叫我南启就好。”南启放慢了脚步走着怕颠了齐非然,并未发现背上齐非然的心绪波动。 “好!”齐非然应了一声,轻轻将头靠近南启的,却不敢碰上。 …… 林御右手拿了本兵法在手上翻着,左手搭在自己小腹上感受着那此时还不存在的胎动,忽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因为林御喜静,太子府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平日风离宸也不派人守着门,这样大的动静,林御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迅速翻身坐起,却见着南启站在门口。 “林大哥!”南启在门口便把齐非然放下,不顾人的阻止直接去推门。 他要是在外面喊,那个大混蛋不让他进怎么办,还不如直接推门!见着人,喜滋滋地唤了一声。 “南启?你怎么?”林御拧着眉,这太子府,南启竟就这样闯,再惹怒了风离宸可如何是好,“你快进来!” 在门口站着,叫人看见了,去报了风离宸,可不好收拾。 可林御不晓得,方才南启一路过来,可称不上低调。虽是有齐非然站在一边,可这张陌生的面孔,还是叫暗处的侍卫心神警惕,去报了风离宸。 所以南启刚一拉着齐非然进门,风离宸就出现在门口,脸上阴沉沉,“小混蛋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43章 想想我就觉得很骄傲 见到南启便控制不住满腔怒火的风离宸,哪里顾得上什么风度,“小混蛋”三个字从前世念到今生,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南启还未作出应对,林御却已跪在了风离宸面前,“南浔太子只是因数年前一面之缘,今日相见太过惊喜,言行不当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臣同南启之间绝无私情,殿下若是不信,尽可随意处置了臣。”说完便是将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砸在风离宸心上。 风离宸方才脸上的阴鸷神情像极了几年后当他君临天下时说着要荡平南浔,看他南启还敢不敢嚣张的样子。 那时林御以为他们两心相悦,自是不怕风离宸的,只说南启孩子心性,让自己同他聊聊,断了他的心思,可不能因着这种原因两国交战。 可如今,林御自觉自己没这个面子。 既如此,便只能把话打破了说,风离宸既装着深情于他,那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总该让步一二吧。 温顺地任由风离宸将他拉起身抱在怀里,听着人在耳边着急解释,“小御何出此言,我断不会怀疑你的,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同我怄气,我只是说说的,怎么可能真的怀疑你。” 林御心中苦闷,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同风离宸之间,也会这样算计着说话。 “多谢殿下!” 风离宸既这样说,南启便是安全了,林御也不去说什么多余的,心,已经很累了。 南启方才见林御跪下已经满腔怒火,他的林大哥在战场上单人匹马揍得北蛮人哭爹喊娘,何等的英姿勃发,可离开了战场,却在这个狗屁太子跟前低头称臣,在他们南浔,战场上的英雄是应该被万民歌颂,可与国君平起平坐的。 这个风离宸一看就没上过战场,虚耗光阴,不曾保家卫国的人凭什么让他尊贵的林大哥俯首。 南启气势汹汹往前一步,“大混蛋你叫谁小混蛋。你们风临泱泱大国,太子却只有这么点风度?” “你闭嘴!”风离宸正准备同南启辩论一番,他南浔小国的太子不仅光天化日擅闯他风临储君的府邸,被发现之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大呼小叫,指责他的不是,又是什么道理。 可林御那三个字铿锵有力,直叫在场三人都寂寂无声。齐非然悄悄拉了拉南启衣袖,企图将人拽回来一步,要知道,当林御动起怒来,也是相当可怕的,他还记得当初林大哥是如何将他三个哥哥揍的娘也不认识,再也不敢找他麻烦。 南启被齐非然拽地后退一步,眼睛却是盯着林御,神色十分凄楚委屈,瞧的风离宸都有些不忍,心里却十分高兴。看吧,他家小御自是站在他这边的。 南启只吼他一句,小御就迫不及待替他出头,他之前那些醋,可算是白吃了。 任是南启死气白咧诸多纠缠又如何,小御心里不是自始至终就他一个,想想竟还觉得十分骄傲。 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 第44章 儿童节特别番外:本宝宝是替父挡劫的好宝宝 “哎呦,我的小殿下,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背上挂着个龟壳的老头子看见他家小主子又站到了水镜跟前,赶紧上前把小娃娃拉过来。 “殿下啊,老奴不是说了,这个地方危险,您不能来。”躬着腰的老乌龟将小娃娃拉到跟前仔细查看了下有没有伤着,语重心长地叮嘱。 “可是龟爷爷,慕儿想父君和爹爹了,他们都两百年没回来了。”小娃娃仰起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地甚是灵动。堵起的小嘴还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额头两个小小的龙角还没有退去稚嫩,粉粉嫩嫩像两块桃花膏嵌在上面。一身翠绿色的小长袍裹在身上,只露出个粉嫩的脑袋,整个娃娃就像个被剥出一个角的粽子,引人垂涎。 老乌龟叹口气,“小殿下莫急,殿下不是说了,最多三百年,他一定带着君后回来,您五百岁的生辰,他和君后一定不会错过。” 听着这安抚,小娃娃仍旧不高兴,只嘟着嘴问,“为什么父君要带爹爹去人界,父君是四海龙神,这天地间的战神,有什么伤,是他治不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去人界?” “嘘!”老乌龟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殿下,这个话以后可千万不能问。您记着,龙腾真君是下界历劫去了。” “为什么?”小娃娃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爹爹是父君的君后,他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是这三百多年,这龙神宫里,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父君的寝宫,也只有龟爷爷知道自己的存在。 龟爷爷从不让他离开这座寝殿,更不让他靠近寝殿后面这一方水镜。 明明,只要在这水镜前念上一句咒,他就能瞧见父君和爹爹。他曾见过的,父君就站在这里,看着爹爹,痴痴地笑。 老乌龟又叹口气,“小殿下,您还小,许多事同您说了,您也不一定明白,您只要记着,殿下和君后很在乎您就够了。” “您难道忘了,殿下临走之前叮嘱过的,这三百年,您在这里好好修炼,等他带君后回来,就可以上呈天界,昭告四海,正式立他为后,您啊,是龙腾真君的嫡子,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小龙神。” “好吧!”小娃娃低着头,心中仍旧不满,这些人,总是说他小,什么也不告诉他! 哼!小娃娃心中冷笑一声,如今他术法已小有所成,开启水镜不成问题,只要龟爷爷别老拦着他就行。 小娃娃心生一计,眼下却是任他龟爷爷牵着手回到内殿。脱了外衣鞋袜塞进锦被里,不一会,便吹起了小呼吸,粗糙的大手抚去那张粉嫩小脸上的发丝,替娃娃塞好被角,又呆了片刻,便离去了。 小娃娃立刻睁开双眼,蹿下榻来,小跑着绕到寝殿后方的墙壁按了机关让其向两边打开,小娃娃钻进去,跑了两步,终于站到了水镜跟前。 这水镜是龙宫至宝。可看遍人世千年,知过去,晓未来,还有一个作用,甚少有人知晓,便是可以开启轮回。不经过冥司,开启的轮回。 这是天规里禁用的,因为一旦绕开冥司,擅开轮回,这天地,便乱了秩序。 小娃娃自是不知晓这些,只知道打开水镜,他便可以看见爹爹和父君。 所谓水镜,就像一面瀑布挂在龙神寝殿后方的密室内,小娃娃站在水镜跟前,仰头看着这白色幕布一样的水流,笑的甜甜,低下头,两手交握,许愿一般念了个诀,抬眼,右手指向前方水幕,“开!”到底是龙腾真君的孩子,运气术法来,自有一番气势,稚嫩的童音刚落,水幕像两边大开。呈出一方镜像。 “爹爹!”小娃娃垫着脚去叫镜里的人。两百年没见,他爹爹比记忆中更加身姿挺拔,一身玄衣,比起之前的清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可不多时,镜像一转,他爹爹吐出一口鲜血倒下…… 小娃娃用水镜追溯,才知晓方才一幕是半年后才会发生的。 他爹爹和父君在人界有一大劫。小娃娃凝眉沉思,决定靠一己之力助双亲安然渡劫。 小娃娃虽不过四百稚龄,可法力其实比修行千年的精怪要高,四下望了望,趁着龟爷爷发现之前,溜出了龙神宫。 龙神宫位于东海以南,辖四方海域,四海龙王皆尊龙腾为上神。昔年龙腾常带着儿子穿过四海去清虚幻境看望爱人。所以小娃娃对这龙神宫外面的地界并不陌生,不过两百年没出来,这人世沧海桑田,变化也是真大,小娃娃迷茫了方向找了许久也不知道他父君和爹爹此时到底在哪个地方。 等龟爷爷发现小主子不见了的时候,小娃娃已经出了龙神宫许久,偏偏又不能叫天界发现自家小主子的存在,不可大肆找寻,真叫这只万年的老乌龟急地满地乱转。 顶着个龟壳游出海面,老乌龟爷爷满脸苦色,“我的小祖宗唉,您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啊!” …… 小娃娃这边也不顺利,游荡了小半年没找到双亲下落,眼看就要错过救他爹爹的机会,小娃娃蹲在地上捶地,忽然颈间的一截竹笛露出来,小娃娃灵光一现,这是爹爹真身上截下来的,从小带在身上当成护身符的东西,爹爹魂魄再是转世轮回,这个总是能找到自己主人的。 小娃娃在竹笛上施了法,跟着它来到一处高耸的城墙边,刚准备隐了身进去,就见一个身影很像他爹爹的人踉跄着从宫门出来。 那高耸的腹部已近临盆,可人身形不稳,感觉下一步就要摔到,看清人的脸,赧然就是他爹爹,小娃娃着急忙慌跟过去。一声声的“爹爹”叫着,前面的人恍若未闻,直槁木一般向前走着,小娃娃跟了一路,等人在一处破庙停下来,攒在地上喘息不止地时候才明白,他爹爹这个肉身,是要临盆了,掐着指尖算了算,腹中胎儿已经死了一个,孩子出不来,爹爹亦有性命之忧。 不行,他既来了,定要替爹爹挡下这场大劫。 小娃娃情急之下元神离体,钻进爹爹腹中,将活着的那个娃娃推出爹爹体外,自己也附身在死胎上钻出来。 回到自己真身的小娃娃真要跑去看爹爹,小手叫人紧紧抓住,一个大力扯出门外。 “龟爷爷,你干什么,我要去看爹爹!”小娃娃甩着手要跑。老乌龟生气了,“小殿下!”龟爷爷从未用如此凶狠的语气同他说过话,小娃娃愣在原地。 老乌龟叹口气,“小殿下,你不要任性,这一切殿下自有安排,你胡乱出手,会坏了殿下的大计的!” “可……可是明明爹爹有大劫,我要替他挡劫!”小娃娃犹不放弃,老乌龟把娃娃拎起来,扛在肩上就跑,赶紧回龙神宫。 第45章 且等我两日 林御瞧着南启这副委屈的样子,深觉自己过分了些。 南启年纪小,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可他待人一片赤诚叫林御至今记得那份温暖,所以不愿意他口无遮拦惹怒了风离宸。 可齐非然瞧出来了,南启却没瞧出来。他像个仰望着大人的孩子,他所做的不切都只是想得到大人一句夸奖,现在不仅没夸,还被凶了,心里别提多憋屈了,看着风离宸愈发不顺眼。不顾齐非然的拉扯想要直接同风离宸动手。 灵辞到的时候,隐身站在一边,恰巧看着这四人扭作一团:齐非然拉着南启,林御拉着风离宸,南启手脚并用地要往风离宸身上蹿,能捶一下是一下,风离宸要揍南启也不是一两日,打前世起就像揍的他满地找牙。眼下两个被拉着的人什么武艺技法统统忘诸脑后。 灵辞啧啧一声:没想到这四海无能能敌的龙腾真君,打起架来这么幼稚! 观战归观战,灵辞还是记得自己的正事的。他虽一心想捉弄龙腾,叫林御重生的时机尴尬至极,可到底这重生一世是为了修补前世遗憾,定不能叫二人劳燕分飞的。 灵辞掏出手中两根红线,在手里捏了捏,两端拧出圈,口中念了月老教的诀,将红线对着二人脚踝丢出去。 角度刚刚好,红线牢牢套了风离宸的右脚和林御的左脚。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亲自做,唉。”灵辞摇摇头,觉得自己过于大材小用了。 手里拿着另一根红线,依样画葫芦,还想着这有什么难的,怎么月老派了几个仙娥都不行呢?将红线丢出去,一端套在了南启右脚,另一端,不小心套了个空,灵辞拽回空的那一端,抬头看了看转来转去的四个人,嘀咕一句,“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又对着齐非然脚踝丢出去,一定要套他个正着。 而后灵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还有齐非然空空荡荡的两只脚踝。再看看林御绑了两根红线的左脚。 灵辞咽了口口水站在原地,伸了手又缩回来。眼睛盯着那根绑错的红线,一瞬不瞬。 “不……不好意思啊龙腾真君,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风离宸自然是听不到的,犹自伸了脚要去踹南启。四个人绕在一起混乱不堪。最后还是林御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风离宸险险托住人的腰身,着急忙慌抱上榻,南启和齐非然也赶忙跟过去。 恰好此时风离宸此前吩咐给林御熬的药好了,“殿下,药熬好了!”殿外有侍女禀告,风离宸立刻宣进,“进来!” 侍女端了药进来,风离宸一口一口给人喂了,南启和齐非然在一旁焦急地伸着脑袋看。 灵辞站在原地被端药递帕子的侍女穿了几次身才回过神,十分不好意思地冲着风离宸的方向道了句,“你且等我两日,我去月老那儿问问,怎么解了这红线。”虽然风离宸听不到,灵辞还是十分认真地承诺,“放心放心,我很快回来!” …… 第46章 能把这俩熊孩子赶出去吗 这屋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天上的司命上仙方才来过。 眼下风离宸,南启还有齐非然三个人都焦急地守在林御边上,忧心忡忡,这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大混蛋你到底怎么照顾林大哥的。”南启眼圈红红冲着风离宸喊,他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林大哥应该是高头骏马,驰骋疆场的不败神话,为什么到了风离宸的怀里,便瞧着这般虚弱无力了,“若是,若是他娶了我,我将这世上的珍宝都奉到他眼前,断不叫他受一丝苦楚伤害。”齐非然在一旁听得难受,寻了个借口跑出去。 “南启,你怎知我做不到?”风离宸咬牙切齿去同南启分辨,“这世上金钱权势,无一样抵得上他一个浅笑,风离宸倾尽平生之力,只愿林御喜乐一世。” “南启,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风离宸这一句说的低沉有力,凝视着南启的双眸里有如星火燎原之势,直烧的南启不敢与之对视。 这一刻,南启竟觉得风离宸终有一日,能为了林御毁天灭地。 南启避开风离宸眼中锋芒,温柔凝视着榻上躺着的林御,又给了风离宸一个白眼,回头讽刺一句,“话说的这么好听,那你是怎么把林大哥照顾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你难道没看出来,林大哥在你身边,一点也不开心吗?” 这话成功激怒了本就对南启诸多不满的风离宸,开口直接下了逐客令。 “太子殿下还是先出去吧,孤同小御,要歇息了!”话落,挥手让屋子里的侍女全部退下了。 南启愤怒地指着屋外刚刚黑下去的天色,“这天刚黑,你就睡觉?怎么不睡死你?” 风离宸冷笑一声,“呵,孤同自己妻子,在自己寝殿之中,什么时候安寝,还需要你同意不成?”风离宸无比庆幸自己早早将小御娶了回来,这夫夫的身份,便是他说话的底气。 他的妻,你再觊觎也是碰不得的。 南启气呼呼地站在床尾犹不肯走。风离宸上下打量了南启一番,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没想到南浔太子竟然有窥人安歇的癖好,孤倒是无所谓。”说着当真就解了腰封…… “你……你流氓!”南启指着风离宸破口大骂,风离宸不甚在意,反而十分和善地提醒一句,“这是孤的寝殿,要说流氓,也是殿下在耍流氓。” 南启被噎的无话,恶狠狠丢下句,“林大哥身体不适,你可不能轻薄他。”便朝着门口去。 风离宸犹自气死人不偿命,“小御是孤的妻,做什么都算不上轻薄。” 差点惹的南启冲回来同他干一架,只是念着他们有名分,眼下的情况他再待下去才是坏了林大哥的名声。 关上门之前,南启像只小狼崽冲着风离宸嚎,“你不许碰他!” “砰”地一声,大门关上。风离宸“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南启,还真是小御说的那样,孩子心性。 殊不知方才他自己一番言论,何尝不是孩子心性。 其实方才林御在风离宸赶南启出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只耳边听着这二人你来我往,活像小孩子吵架,愣是忍着没睁眼睛。想着也许他不插嘴,这两个大孩子能自己解决了,大事化小。 可越听下去,林御越觉得,这两个,都可以滚出去了。 …… 第47章 迷惑 滚是没滚出去的,只是南启灰溜溜地出去了,风离宸解了外衣上榻,躺在林御身侧,伸了手揽上人的腰,“小御,你醒了对不对。” 那语气竟有些撒娇的意味,“醒了还要装睡,你可真关心那个小混蛋!”风离宸听着人方才的气息便知道他醒了,一定是担心自己又要收拾那个小混蛋才静观其变。 风离宸喝了一肚子的醋,伸着脑袋在林御脖子边上蹭,“小御,你应该只关心我一个的!”明明是很霸道的话,风离宸这样说出来,倒显得十分可爱,林御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反复强调着,“臣同南启之间,绝无私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见不得你对别人好。” 风离宸趴在林御边上好话说尽,林御迷迷糊糊又睡了,风离宸才停下来给你盖上了被子,抱着人,也睡了,只是奇怪小御怎么总将手搭在小腹上,肚子不舒服吗? …… 却说司命灵辞一阵风似的到了月老祠,喊了每天没人应,只好捻个诀上了天。 到了月和宫,仍旧没见着月老,只好拉了个小童来问,被告知:菩萨开坛讲经,殿里位置没坐满,觉得甚是没面子,便把包括月老在内的一众神仙拉去凑数了。幸好灵辞没在,不然也一并拉了去。 灵辞向来不喜欢听经,自是不会送上门去,便在月和宫等着。 说到底,这一根红线也不过是跟纽带,扯着二人缘分不断,却是不能左右人心的。 天上的神再厉害,也不能控制人心。所以灵辞并不是那么担忧,真要是林御被人拐跑了……那也只能怪龙腾真君没看好人不是? …… 许是有了这红线加持,南启缠着林御愈发地紧,那日被风离宸赶跑竟是没回驿馆,反而是让来寻他的南浔使臣,也是南浔的丞相去向皇帝请了旨:我南浔太子对贵国太子甚是敬佩,希望在风临期间,能借住太子府上,好向他多多学习,回了南浔之后,也好协助君父治理国家。 听着人这么夸自己儿子,皇帝自然是欣喜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南启带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出现在风离宸面前时,风离宸差点拿着扫把把人打出去。 齐非然天天见着南启同林御献殷勤,心里再不是滋味也只能忍着,默默地劝自己,“前世南启也是这般过来的,只是他不曾亲眼见着而已。” 而林御则真的像对个孩子一样待南启,风离宸也就不计较了,就当多个儿子! 这四个人,一个屋檐下,竟诡异地十分和谐。齐非然存了心的讨好林御,林御也渐渐对他亲切了些,风离宸去上朝的时候,倒是齐非然和南启一道,陪着林御说话解闷。 这一日下了朝,风离宸被个小太监请到了一边,说李院正有要事。 风离宸忙不迭往太医院去了。李元洲主动找他,不是小御的事,便是父皇的事,风离宸不敢耽搁。 果不其然,李元洲关了门同他说,“陛下确实被下了毒,寻常人很难发现,若不是殿下提醒,此刻怕是臣也蒙在鼓里。” “只是这毒,来自南浔。” …… 第48章 端倪 风离宸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李元洲同他一一解释。 半年前,风离宸便暗中交代了李元洲务必照看好他父皇的身体,有一丝一毫的不妥都要密切注意。 李元洲自是应的,这本就是他身为御医的职责所在。每半月一次的平安脉,陛下身体皆无甚大碍,不过就是劳累了些。多滋补也就是了。 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滋补品,皇帝皇后每日例行的调理汤药皆是李元洲拟的方子。原本一切风平浪静。 可几日前,陛下突然头疼,召了李元洲去看,结论仍旧是劳累所致,不过,李元洲忧心陛下虚不受补,又换了调理的方子。 “侍君殿下晕倒那次,皇后娘娘来臣这里,便是为了陛下用了新的方子有些胸闷的事。” “按理说,臣换了个更温和的方子,正是为了避免陛下虚不受补,没想到陛下仍是不适。” “原本再调整下方子便成,可臣想起殿下嘱托,便留了个心眼儿。” …… 太医院的药渣每半月清倒一次,集中起来去做花肥。 也就是说,陛下上一副药的药渣仍在。李元洲鬼鬼祟祟在堆废药渣的院子里翻翻捡捡大半天,终于找到了药渣,略翻了翻没什么不妥之处,可心中存疑,仍是往怀里揣了。 几日过去,李元洲已经险些要将这事淡忘了,可昨夜他熬夜重新替林御拟安胎药的方子,子时才歇下来。人有些困顿,一伸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水将将浸湿了他从院里带回来的药渣。迎着黯淡的烛光,李元洲狐疑地拿起夹子将里面一片龟甲状指甲盖大小的蓝色药渣夹出来,喃喃自语,“不对,不对,这不是清平。” …… 李元洲拿了块白色的帕子,打开来,递给风离宸,“殿下请看,便是这个东西。” “臣此前给陛下开的宁神汤,里面的药引名为清平,同这个长的很像,白色龟甲状。可这个……”李元洲从桌上拿起个茶杯,示意风离宸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去。 然后风离宸眼睁睁看着原本白色的“清平”变成了李元洲口中的另一样东西。 “这是曲乐,同清平外观无甚区别,只是遇水显蓝,且,有毒。”李元洲小心翼翼说着真相,观察着风离宸的神色。 “你方才说,这东西来自南浔?” 李元洲点点头,“这东西只有南浔才有,而且,只有南浔皇室才有。因为,这虽是毒药,却能给濒死之人一线生机,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但也正因此,被南浔皇室珍藏起来,总觉得也许有朝一日,能用它制成什么起死回生的药来。” 风离宸皱了眉,如此说来,他便想到南启,可若说这事是南启或者他父皇干的,风离宸不信。前世南浔死在同风临一起对抗北蛮的那场战争里。他父皇痛失爱子,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病逝了。害他父皇?他们根本什么也没得到! 不对! 风离宸忽然想到,后来继承了南浔江山的,是南启的皇叔,而那个人,同他的好皇叔,私交不错! 第49章 就像养了俩孩子 “李院正,这件事,不可对任何人提及!”风离宸抬头,一双寒眸,闪着微芒。 “是!”李元洲虽不知晓太子殿下为何让他保密,这有人谋害陛下,难道不该彻查吗? 可风离宸办事自有考量,陛下父子也绝非兔死狗烹之辈,否则自己十多年前便是刀下亡魂了。所以风离宸的令,他自是遵从。 风离宸也喜欢李元洲这种只办事,不多问的性格,且医术上佳,是以对这人便多了几分亲切。 “父皇那边,往后所有汤药还要劳烦李院正亲自把关,不可出分毫差错。”风离宸换了个十分和善可亲的表情叮嘱李元洲。 李元洲一拱手,弯腰回道,“殿下放心,陛下虽常年累月被种了毒,好在下毒的人行事谨慎,怕被察觉,用得量很少,如今我们发现及时,臣重新拟了方子,陛下坚持服药便可。” 风离宸点点头,李元洲办事,他是放心的,只父皇那边,他还得想想怎么去说。 风亭云重情,告诉他他疼爱的幼弟一直想他去死,怕是要伤了心。 风离宸叹口气,先不去想,准备过几日再说,眼下时辰不早,还得回府陪小御用膳。 “对了,李院正,眼下没什么事,同孤去趟太子府吧,小御服了你的药,近日虽精神好了些,可食欲不佳,还常常想吐,你去瞧瞧,他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风离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带着十二分的担忧。 李元洲喃喃一句,“这是正常的。” “什么?”风离宸没听清那句低喃,抬了眼问。 李元洲赶忙摆了手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臣是说,大概近日天气闷了些,殿下气虚,导致不适。” 风离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却还是略带担忧地开口,“李院正同孤走一遭吧,总还是切了脉,孤才能放心,小御从前不曾这样虚弱的。” 李元洲的医术他自是信得过的,这人说无碍便该是真的无碍,可每每瞧着林御趴在那儿呕的撕心裂肺,风离宸都在一边揪心不已,他甚至怀疑小御是不是有孕了,可李元洲说只是气虚。 风离宸总怕林御是不是生了什么连李元洲也瞧不出来的病症,这几日忧心的紧,总还是要人再去看看,开几副药才能放心。 恰巧李元洲本就怕林御对之前的安胎药有什么反应,毕竟男子不同于妇人。 李元洲昨日刚拟了新的方子,有几味药最好还是去切了脉才能定下。当下便同风离宸一道出了宫。 ...... 林御被南启缠的烦了,朝齐非然使了个眼色,齐非然立刻会意。 “南启,你昨日那套剑法我瞧着轻灵飘逸,想来不难学,能不能教教我,也好防身。”齐非然拉着正缠在林御身边要陪他下棋的南启回过头,央着人教他剑法。 南启甚是赞同的点点头,“我就说你这个小公子,哪哪儿都好,就是不会武这点太愁人,你说你长得这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再配上这弱不经风的身手,不是上赶着等着人欺负吗!” “我来教你几招,以后再遇上集市上那种混混,随随便便揍的他们满地找牙!”南启义愤填膺地拉着齐非然去院子里。还不忘回头,把林御也拖着,“林大哥,天天待在这屋里,你不闷吗,出去走走吧。” …… 南启给林御搬了张红木的宽椅,齐非然在上面垫了层软被,林御便被拉着坐在这二人为他特意备好的椅子上看南启手把手教着齐非然。 风离宸领着李元洲刚穿过前厅,便瞧着林御含笑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练剑,那一刻,仿佛时光都禁止了。 风离宸盯着日光下林御那张柔和的侧脸,不禁想着,十多年后,他们是不是能坐在一起,看着孩子们嬉笑玩闹。 这样想着,风离宸看着南启的目光都带上了慈爱,连着一边的齐非然,他这太子府,好像养了两个孩子…… 第50章 有碍否 南启热情,总恨不得把这世上的珍宝都堆到他跟前,林御是感动的。可又怕南启这份深情是风离宸眼里不可饶恕的罪状,所以这些日子,风离宸待他的好,他全然受着,瞧着风离宸因为这在南启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林御只觉得风离宸何时,也变得个三岁小儿模样。 再说齐非然,他曾真切地把这人当成亲弟弟,可前世这人,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把刀,所以今生,只能敬而远之。 但是当齐非然总用那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望着他时,那一副怯怯的样子,林御是不忍心的,所以总是板着的脸,还是叫齐非然盯出了一丝松动。 可让他待齐非然似从前那般亲切,林御做不到,他想,大概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仍旧爱着风离宸吧。 他怨他,却也爱他,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林御的感情,即便错付,那也是他掏出的一颗真心,容不得践踏。所以他要逃离,离开风离宸,他就还是从前的林御,心里的伤,可交由时间去治愈,这一世,他得扛起林家的担子。 可这个孩子的到来,叫林御有了新的期盼,他这辈子不可能再同什么人纠缠了。从前叫林家绝后,他心中愧疚甚重,这个孩子,他必须平平安安地诞下,然后以养子或是养女的身份带回林家,可前提是,他得在风离宸发现之前,离开京城。 林御看了会南启左手揽着齐非然的腰身,右手握着齐非然的手捏着剑一下下刺出,招招剑势逼人,便放空了脑袋去想其他。风离宸唤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小御,我带了李院正来给你瞧瞧,你近日食欲不佳,我实在是担心。”风离宸走近了,半蹲在林御身边,握了人一只手,那姿态虔诚无比,脸上的关切殷殷,竟瞧不出丝毫虚伪。 林御原本能地想抽出手,可瞧着不远处正一门心思教授齐非然剑术的南启,忽而转过视线来瞧着他这里,林御抽手的动作顿住,任由风离宸牵了,“多谢殿下!” 不论为何,风离宸如此“关心”他的身体,道声谢,分属应当,在南启面前做这恩爱模样也好叫他死了心,寻个真心人相伴一生,他这辈子,也只能将他当个弟弟。 只林御转念一想,风离宸瞧着南启同齐非然这亲昵模样,是不是心里灌足了醋。 这样想着,林御觉得此刻最好还是带着风离宸离开的好,“李院正,劳烦您跑一趟,随我去寝殿看诊吧,正好有些事,想请教一二。”林御站起身朝李元洲点头示意,又客客气气请了人回寝殿去。 李元洲颔首,瞧着太子殿下夫夫恩爱的模样还有些歆羡。不过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林御还未迈出步子,便叫身旁的风离宸拦腰抱起,“小御,你别累着了,我抱你回去。” 李元洲瞧的目瞪口呆,这太子殿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侍君殿下有孕了,这模样分明是照顾孕夫的做派呀…… 南启原本想跟着,叫齐非然拉了,只得蹲在原地生闷气。 风离宸将林御放到榻上,唤了李元洲上前,还未等到搭脉看诊,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了衣摆:“殿下,今日午膳,臣想喝银鱼羹。” 林御甚少提出想吃什么,且是用着这样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风离宸忙不迭就去了,不放心找人传话,他得亲自去吩咐,甚至都忘记了,林御其实不爱吃鱼。 屋内就剩林御同李元洲两个人,李元洲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搭了林御的脉,耳边幽幽飘来一句,“李院正,若是,我此前服用过避子汤,于胎儿有碍吗?” 第51章 端午无责番 彼时人间帝王风离宸与先为将军后为帝后的林御已然历尽了劫数,一同回了北海龙宫。 龙腾真君自从携爱妻归来,去天君处大闹了一场后,历经几百年,林御总算是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侧了。 真君大人对此很满意,他的妻,又怎是旁人能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 * 此时恰逢恶月,恶月间天地间阴邪之气大涨,是为人间所言之“瘴”,瘴气一旦外溢,必将荼害生灵。 不过自从几千年前人间圣人问世,有的以身相祭,有的大兴教化,总归是让天地之间的阴邪减少了大半,到如今瘴气已经很少能自至寒至邪的海底涌动而出。 龙腾真君不在的百年里,每逢恶月,都是其手下带人将海眼看守的固若金汤,不让瘴气外逃。到了今年自然还是依照旧例,不过是真君亲自带人去探查一番。 * “小御,小御!” 还未进殿,其声先扬,差点惊醒刚刚哄着午睡的孩子,林御正打算也眯上一会儿,结果被夫君那几声吼出来的“含情脉脉”惊走了所有瞌睡。 “你来跟什么!?” 想起前尘往事且上辈子被风离宸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帝后脾气大得很。直接揪起枕头朝着真君砸了过去。 龙腾真君一伸手接过枕头另一手端着只贝壳的碗,陪着笑挨着林御坐下,“这不是恶月到了吗,我想起在人间时要吃粽子,带艾草香囊,粽子虽好说,香囊却实在难找……” 林御愣了一下,他当然记得今日是端午,为人的那世,他少年时东征西讨的打仗,每逢端午,还是会令军中伙夫包粽子,自己父亲和远在京城的皇帝,都会送一大批防蚊虫避邪气的香囊来,每回的说辞也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让他尽忠报国。 到了后来,他嫁作太子妃,宫里和府里的东西自然最好,逐渐也就不稀罕了…… 本来还以为回了北海,他若不提,真君便不放在心上,谁知真君将他眉眼的的怀恋放在了心上,这就要同他过端午了。 “小御,起来吃个粽子,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龙腾没忽视他脸上带了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却没说别的,只是盛着一只粽子的碗塞进他手里。 林御十分纠结的看着那个勉强拥有粽子形状的东西,到底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拽开绑在粽子上的棉线咬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豆沙蜜枣儿,味道尚可。 “君上要带小御去哪里。” “小御快吃吧,到了不就知道了么,现在可不能告诉你。”龙腾真君看着被他的小御一口口吃下去的粽子,心中甚是自豪。 * * 林木成荫,旷远幽邃。 这是林御对鹿山的第一印象。 灵气雄浑,甘醇正统。 这是林御对鹿山的第二印象。 鹿山其实并不高,也并没有接连不断的山脉,只是小小的、灵秀的一座山。 山林一片碧绿,风过处点起一阵涟漪,更绝的是,这座山整体藏的灵气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林木激荡而生的涟漪在波动时,随着风浪一起摇曳的还有及其纯正的浅白色灵气。 林御本身就是靠修为而生的,故而一到这鹿山,通体被最纯的灵气包裹着舒服极了。 “君上?” “嗯?” “这座山,可是哪位尊者高人的?林御想借这山间的增进修为,只不知向谁禀报。” 在林御的眼中这座没人的山空着实在是太浪费了,他非得想办法来着修炼沾沾灵气不可。 谁知龙腾真君哈哈一笑,将人揽进了怀里,“小御,这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昔年这里住了两位上古大神,后来一起羽化,将灵气留在此处,这才有了现在满山的醇厚灵气。” 说到这里,他双臂用力,将人困在怀里,四目直视,说不清谁的呼吸粗了几分,谁又怦然心动… “想来你还不知道那两位大神的故事——他们二人曾是主仆,日久生情,在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又用几千年的时间来赎罪,终于重新飞升…他们在生死中看淡了一切,来到了鹿山一起修炼,后来这两位大神几乎是同一日身销神灭。” “小御,我格外佩服他们,抛下了一切,在平静的日子里互相守候,互相永恒。” “小御,我今日是想同你说,他们做到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到,我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身心都是属于你的。” “小御,我爱你,不止千百年。” ———— ————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空惆怅,谁复吊沅湘? 往事莫论量。千年忠义气,日星光。离骚读罢总堪伤。无人解,树转午阴凉。 * 一切都过去了,恩怨爱恨算得了什么,他与他总算是能永远在一起了。 “小御,我们的日子还长,此后每年的端午,我都为你包粽子。” 第52章 惊变 李元洲搭在林御腕间的两指顿住。 “什么时候服用的?”李元洲蹙了眉,十分忧虑。 林御瞧出怕是有碍,连忙原原本本道出,“一共两次。”林御低了头用手去触下腹,想感知孩子的存在,“便是有他那日,还有第二日。” 李元洲收了手端坐,“照理说,服用了避子汤,且还是两次,是不会有孕的,最好……” “我一定要他,会如何?”林御不给李元洲说打掉孩子的话,于他而言,重活一世,这个孩子是他最大的惊喜,不能放弃他。 “这个……”李元洲很是为难,却也不得不说,“避子汤可能……会令殿下生出个痴儿。” “可能?也不是全然就一定是个痴儿对吗?”林御从这两个字听到希望,声音陡然提高。 “恕下官直言,殿下既从前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打掉吧,免得……” “不!保住他!”上一世没保护好那个孩子,这一世即便生出个小傻子,他也要保他一世无忧。林御的眼神凌厉肃杀,直盯的李元洲不敢再劝,只叹口气,“殿下,这是何苦,来日方长!” “李院正,此事,不可告知太子殿下,免得他忧心。”林御只告诫李元洲一番。 李元洲又是唉声叹气一番,他知道的秘密,似乎有些多! 等到风离宸端着碗刚出锅的银鱼羹回屋,李院正已拟好了方子,确认了最后一味药以滋补为宜,便提着箱子告辞了,生怕多待一刻便露出马脚。 风离宸堆了满脸的柔情端着个小碗凑到林御跟前,“小御,难得你有想吃的,我盛了碗先端来,你先喝了,待会咱们再出去用膳。 风离宸这般柔情蜜意,换作旁的谁家小姐公子,怕都是高兴地恨不得窜起来,偏偏,这个人是林御。 “殿下,臣不想吃了!”林御略带嫌弃地别开脸去,除了那淡淡的鱼腥味叫他难以忍受,风离宸那张脸亦是他不想见的。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他怎会两世都落得这个护不住自己亲生骨肉的境地! 风离宸的笑僵在脸上,捧着碗愣愣站在原处,“小御?”低低地唤出声。 “殿下,臣有些累了,想休息。”林御低了头不去看风离宸,怕忍不住泄了情绪。 风离宸不明白林御的情绪怎的忽然如此低落,犹自关切地开口,“可是小御,你还未用膳。”他紧赶慢赶地回府,就是为了陪小御用膳来着。 “殿下,臣不想吃,臣真的累了。”声音里覆上了一层委屈,风离宸哪舍得再问,“好好好,那你休息,休息。”风离宸扶了人躺下盖上丝被就坐在一边看着。 总觉得如今的小御,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跑了是的,他得一瞬不瞬地盯着。 …… 这两个月林御一直心绪不佳,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郁,风离宸想尽了办法都哄不好。问他想吃什么,殿下做主便好,然后吃什么吐什么。问他想去哪里,殿下做主便好,然后不到半个时辰,殿下,臣累了,回府吧。 为了能让林御开心起来,风离宸甚至主动了找了南启去拉林御常出门逛逛,反正下个月,南启也就回南浔了,对他造不成威胁。 可还不等南启动身,边境八百里加急快报:北蛮长期滋扰风临边境百姓,日前又截杀了一支南浔的商人团。 北蛮小国,竟同时挑衅风临,南浔两国。 边境,战起! 第53章 契机 风临,南浔,北蛮,三国交汇于风临最北的燕城,其中以风临国力最盛,南浔次之。 只风临开国太祖皇帝风弈当年同大将军林肖一起落难时,蒙南浔公主相救,而后风弈建风临,亲出国书,与南浔世代交好。 至于北蛮,从前朝起,便觊觎邻近两国地广物博,起了争夺的心思,常年滋扰两国边境,只他们内部常年争斗不断,加之后来风临与南浔同气连枝,北蛮这才偃旗息鼓好一段时间。 林家自先辈便在战场上立下赫赫为名,这两百年间,林家后辈世代戍守燕城,偶有战事,皆以北蛮败退告终。 眼下,怕是他们正是瞧着林御回京数月未归,得了林家将军嫁了太子为妻再上不得战场的消息,这才起了祸心。 照理说即便林御不在边境,戍守燕城的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林家军,对付北蛮散兵游勇当是手到擒来,可不知谁有那么大本事在膳食里加了东西,一夜之间,将士倒了大半,若非南浔援兵到的及时,只怕燕城已然易主。 消息一到京城,风亭云即刻便召了大将军林承章进宫。 其实以风临如今的国力,本不需要定国大将军亲上战场,可这场战事来得突然,若没有一个有身份地位且令人信服的武将亲往前线,恐怕难安将士之心。 林御同风离宸大婚不过三月,担了太子侍君的名分,即便风离宸曾央着风亭云保留了林御军中职务,眼下也不好让人去战场,只得累老将军出山。 林承章早些年志在报效朝廷,常年不归家,四十岁才遇到一民间女,爱慕其温婉,娶之为妻,可那女子福薄,诞下林御便撒手人寰,大将军痛失爱妻,便全副心思用在了养育独子上。 如今年近五十的老将军自林御十二岁那年能独当一面起,便常年驻扎京城,甚少赴边境,如今领了出征的旨,尚还有些意气风发,似少年模样。 ...... 林御的消息是从南启那儿得到的,小伙子来同他告别,言及边境战起,林家的小将军却只能困在京城,还甚觉可惜。 南启是极想再见一次林御在战场上的风姿的。 “林大哥,我明日便随傅丞相回南浔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南启蔫蔫地站在林御跟前告别,趁着风离宸没从宫里回来,还搂着林御的腰抱了许久。最后被齐非然拉开了,“南启,不可对林大哥无礼!”他才不说,其实是他吃醋。 南启从林御身上下来,又扑到齐非然身上,紧紧把人搂着,“然然,以后没我在,你也要好好习武知道吗,那些书你都念那么熟了,就别整天念了,都快成书呆子了。”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长得这招人疼的模样,一个人出门保准遇见登徒子,你还不了手,便只能挨欺负。要好好练剑知道吗!”南启再三叮嘱。 齐非然楞楞地听着,“那你一辈子保护我!”差点脱口而出,连忙忍了,讷讷地回了声“好”! 林御同齐非然站在一边目送南启出了太子府,林御在最初的焦灼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脑中有一想法掠过,或许,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契机…… 第54章 安胎药 风离宸在宫里还未回来,林御只交代了齐非然一句,“非然,殿下回来,你替我转告一句,父亲恐怕即刻便要启程去燕城,我送送他!” 说完便转身回屋。 “林大哥,你今日的药还没喝!”齐非然见人转身,立刻追上去,林御这几个月每日午膳后都有一碗李院正叮嘱的药要喝。风离宸不能保证每日都在府里,便交代了齐非然替他照看些。 齐非然在盯林御喝药这件事上很上心,跟着林御回了房。 “非然,怎么了?”林御正打算关上门换衣服,瞧着身后的齐非然,十分不解。 “林大哥,喝了药再回吧,否则殿下回来该担心的。”虽说李院正一再强调林御身子没事,就是气虚了些,都是些调理的药,可风离宸看着那一碗碗汤药,跟救命的神仙汤是的。齐非然自然也不能大意了。 林御望了望时辰,“不可,一日不喝没事的,我得快些回去,晚了赶不上父亲拔营。”林御客气地轻推了齐非然的肩让人转过身,“非然,我换身衣服,你先回房吧,等殿下回来,替我转告一声。” 时间确实很赶,因为林御必须赶在父亲出府之前拦住他,自己换下他。 替父出征,如此冠冕堂皇可以离京的理由,他怎么能错过。顾不上齐非然还未出去,林御便解了身上宽松的外袍,换了身短打,这样回府之后,便可直接套上盔甲。 齐非然自不会窥林御换衫,无奈出了门,想了想,还是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大不了,他将药给送去将军府就是了。 …… 风离宸从昭云殿出来,原是打算回府接了林御去替岳父送行,迎面碰上提了药箱来与他父皇请平安脉的李元洲。 李元洲想着林御如今已三月胎稳,想来有孕的事还是告知了太子殿下了。 可他心里始终惦记着林御服用过避子汤的事,忧心孩子不仅不会平安降生,反而拖垮了林御的身子,可那位小将军瞧着和善,板起脸来的时候,他是真不敢说话,这战场上真刀真枪杀过人的,气势就是不一般。 所以李元洲欲言又止地瞧着风离宸,想着让太子劝劝成不成。 这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嘛,只要小两口别胡闹再整什么避子汤。 “李院正,可是有话同孤说?”风离宸见人盯着自己不说话,便先开了口。 李元洲叹口气,拱了手,“殿下,这边请。” 来了昭云殿门外的侧墙边,李元洲才又开口,“殿下,侍君殿下既服用了避子汤……” “什么避子汤!”风离宸一甩袖,怒喝一声。这三个字是风离宸心中不敢同人言的隐晦之词,忽然从李元洲口中吐出,还是同小御连在一起,他刻意埋葬的前世过往仿佛一下子被人连根拔起,鲜血淋漓。 风离宸忽然这一声吓得李元洲站在原处不敢言语,他这还没说什么,殿下便气成这般? 这不是您二位自己搞出来的事吗!风离宸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复又背了手,“孤情绪激动了些,你方才说,什么避子汤?” “小御,何时喝过避子汤了?”风离宸强自镇定下来。他给小御的分明是养身的汤药,他这一世,可从未给小御喝过什么避子汤,一定是弄错了什么,风离宸放缓了语调去问。 李院正蹙眉,总不能是林御胡说吧,这种事,不会搞错吧。 “侍君殿下说,便是与殿下成婚那日,还有第二日。” 这一句话,风离宸呆立当场…… 太子府的后厨。 齐非然楞楞瞧着炉上刚倒出药汁的瓦罐里,残余的药渣。 他虽不懂岐黄之数,可这药渣他认得,黄岑,苎麻根……分明,分明是安胎的方子…… 第55章 错过 这药他曾亲手熬过多次,当年南启战死,他原是想殉了他去,可念及腹中胎儿,想着南启对这孩子的期待,他逼迫自己活了下来。 那时他刚刚有孕两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忽闻噩耗,备受打击,胎相不稳,便是一日一碗安胎药喝着。 可最后……他还是没护住。 风礼然设计叫他落了胎,又强占了他的身子,他那时了无生趣,只恨透了父亲和东林王。 齐非然,齐非然,原来非然是这个意思。他无力反抗,便只能去死了,可父亲找到他,说南启的死,是林将军和南浔离忧王的一场交易。这个毒计,是风离宸授意,林御的手笔,又拿出了林御同离忧王南易的往来书信。 他信了! 他竟然信了。 他听了父亲的话,爬了风离宸的床,只是连父亲都不知道,他什么也没干,只在风离宸身边躺了一夜。失身风礼然已经够叫他恶心了,即便为了报仇,他也不会再委身他人的。 他日冥司相见,南启嫌弃了他可怎么好。 …… 一滴清泪无声滑落,在铺满药渣的陶罐里晕开一片水渍,齐非然忙擦了泪,端了药装进水壶中。 林大哥有孕了呢,林大哥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他得赶紧去将军府送药。可迈出的脚忽然顿住。 林大哥有孕为什么不说?看样子是连殿下也不知道的。为什么瞒着所有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齐非然跌坐在地上,看着药汁洒了一地,心里一片冰凉。 林大哥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他待自己总透着疏离。 为什么不一剑劈了他?是他错了,他该死! “既然记得,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替你的孩子报仇啊!”齐非然一个人坐在地上不住地拍打着地面,泣不成声…… …… 风离宸听了避子汤的事,哪里还能想不通林御为何总将他往外推。 前世的避子汤撕裂了林御一颗心,一碗落胎药更是断送了林御对他最后一丝期待,他纵使有再多隐情,也无从解释,总归是他将小御一颗心戳的千疮百孔。冥司里,小御一袭白衣靠在海棠树下沉沉睡去的模样是风离宸心里永不能忘怀的殇。 他听说小御是因为知道一纸婚书牵了他们生生世世,所以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入轮回。他的小御啊,决绝地一丝机会不留给他。累世荣华算什么,他只想回小御一世安好。 他准备好了一切,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的小御记得前世过往! 风离宸挥开面前的李元洲,跌跌撞撞往宫门去,他得回去,得回去紧紧抱着小御,当年的实情,一一解释清楚,他爱他的,很爱很爱,爱他们的孩子,可那孩子会要了小御的命,再舍不得,他也不能留的…… 李元洲被推的一个趔趄,站稳了伸着脖子去喊风离宸,“殿下!” 他这,还没说上正事呢! 风离宸马都忘了骑,一路跑回了太子府,寝殿里空空荡荡,急急忙忙地转身撞倒了屋里的桌椅,刚冲到门口,见着眼睛肿的核桃一般的齐非然,抽抽噎噎同他说,“林……林大哥他怀孕了……” 然后还是哭。 风离宸从来没像今天那样觉得齐非然烦人过,赤红着眼,扯着人胳膊问,“小御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将,将军府!”齐非然被惊的结结巴巴,他从未见过这样一身戾气的风离宸。 可当风离宸赶到将军府,便下人告知,少将军一炷香之前去了西郊军营…… 第56章 追妻 林御急匆匆出了太子府,原就是打着同风离宸错开的主意。只担心碰不上父亲。 幸好,林御刚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便同一身铠甲,左手抱着银盔,右手执剑的林承章相遇。 “御儿?你怎么回来了,殿下知道吗?”林将军满脸诧异。林御向来谨守宫规,虽说风离宸带他搬到了宫外建府,但没有夫君的陪同,他不会擅自回来,今日这是? 老将军心下疑惑,却惦记着前线战事,不欲多言,但到底惦念孩子,御儿向来懂分寸,孤身回来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是以,对着刚张嘴回了句“孩儿有事……”的林御知会一句,“为父还得赶往西郊兵营,还有半个时辰便要拔营赶往燕城。” “好,父亲先行,孩儿即刻便来。”林御从军多年,自是知晓兵贵神速的道理,不再耽误父亲时间。 林御朝着自己从前的屋子径自过去,老将军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却不好再耽搁,只想着待会路上再问。 月余未归,林御对这间自己十二岁以后便甚少待着屋子并不多么熟悉,他记忆里最熟悉的,其实是前世守了三年,最后被一纸废后诏书驱离的宁和宫。 他所有的期待和向往,都在那一夜,叫那一张纸,一碗药埋葬…… 将记忆连同当初的剜心之痛一起封存。林御大步流星直接往墙边挂着那一身银色铠甲的木架走去。冰凉的触感却烫热了一颗心,林御抚摸着他久违的战友,他“银锋上将军”的封号便是因为这一身银色铠甲而来,当初陛下赞他:一身银甲,宛若刀锋,护我边境,百年长安。 那时他才十二岁,身量不及如今,却因着圣上赞许,随着年岁增长,身量拔高,亦不曾丢弃当初一身盔甲,着人年年改,却是没想过,改到十八岁,他还是将这个老伙计丢弃了,为了嫁给风离宸。 林御抱着那银甲闭目伤怀了会,再睁开时已经满是坚定。抖开战衣套上身,扣上腰封的那一刻,周身的温和气息尽数敛去,变得刚强而坚毅,沉静且肃杀,他,是个将军,战场上杀敌建功,护国安邦的将军。 一骑绝尘,林御片刻便追上了林承章的队伍,“父亲。” 低沉有力的一声呼唤自背后传来,林承章勒马回头,见着一身军装的林御,恍惚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御儿,你这是?” “吁!”马蹄前倾,林御勒着缰绳一个侧转身,停在林承章身侧,“父亲,孩儿,替您出征!” “胡闹!”林承章闻言马鞭一甩,擦着林御胳膊掠过,精丝的铠甲虽护住了林御的胳膊不被割伤,却挡不住林老将军那携了三成内力的力道,林御被从马背上掀下,急急护着自己腹部在地上滚了三圈,才一手撑地单膝跪稳。 林承章情急之下一鞭挥出,但着实没想过要伤了儿子的,见林御翻下马去,忙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走到林御跟前,看着人脸色如常,开口的话仍旧透着责备,“陛下的旨意是为父领兵,怎可贸然替换。” “父亲!”林御见父亲站在身边,便跪直了身子,将另一条腿也弯起“父亲多年不上战场,于燕城的情况知之甚少,此战,当是孩儿去最为稳妥,陛下念及孩儿新婚不忍差遣,但孩儿怎可深受皇恩,不思报效?” 林御这话说的在理有据,林承章竟是无法辩驳,可有一样,他是怎么也不会妥协的,犹豫一会儿,仍旧开口道,“陛下口谕,亲自点的为父,怎可临阵换人,这是欺君!”说完便转身回了战马边上,踏上脚蹬,一跃而上,转身欲走。 “父亲!”林御急唤一声,想阻止父亲。 林承章的副将林平已下马张开双臂拦在马前,“林平,你做什么?”林承章怒喝一声。 林平丝毫不惧,只镇定地开口,“将军,少将军说的对,您对燕城不若他那般熟悉,此战,少将军去最为合适!” “住口!皇命不可违!”林承章执拗起来,亦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林平仍不让开,反而上前一步,“将军,您身体不适,着实不宜此刻赶赴前线。”言罢还朝着身后一众亲随使了眼色,众人微微呆愣过后,纷纷附和,“对啊对啊,将军,您旧疾复发,无法前往燕城,由少将军替您,陛下定能谅解,兵贵神速,不能再耽搁了!” 林老将军就这样被几个下属“胁迫”着返程回府…… 林御嘴角一抹浅笑对着林平道了句,“多谢平叔。”他是真没想到,父亲身边常年循规蹈矩的副将竟然也有如此变通的一面。 话音一落,林御便翻身上马,心里默默念了句:小东西,你争气点,要紧紧抓着爹爹知道吗!而后,尘土飞扬,一骑千里…… …… “舍生忘死,护卫家国!” “舍生忘死,护卫家国!”十万大军早已集结完毕,林御快马跃进西郊兵营,将将勒住缰绳,便听见那一声声气吞山河的口号,霎时间热血沸腾。 一众挥舞着长矛的将士见着林御更是激动非凡。 “少将军!” “少将军!”原本保家卫国的口号在见着林御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呼喊林御,仿佛这样能让他们增添更多勇猛,一个个高举着手里的长矛,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将士们,出发!”林御将手里的佩剑橫于头顶。一声军令响彻天际。 十万大军的开拔,动静之大,令人侧目,风离宸伏在马背上,风一样的速度赶到了西郊兵营时,只远远见着那一抹挺拔的背影。 可那一身银装,没由来地叫他想起那日,兵困皇城,他的小御便是这样如神祗降临,却又无声的倒下。想起小御是有前世记忆的,风离宸的心仿佛被剜了一个大洞,痛到麻木。什么也顾不上,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他的一切,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 双手一拍马背,飞身而起,足尖点在马鞍上借了力,越过万千将士头顶,风离宸稳稳落在林御的马背上,将将坐在人身后,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左手捆住人的双手,右手揽过人的脖颈,对着那红唇,以吻封缄…… …… 第57章 夫征夫随 林御忽然叫人从背后拥住,本能地便要反抗,手还没碰到腰间的佩剑,便叫人紧紧缚住。 继而被人揽着脖颈回过头,一双冰凉的唇贴上他的,那气息太过熟悉,身体记得自己曾眷恋的味道,林御下意识放弃了抵抗。 这一吻缠绵入骨,风离宸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紧紧揽着林御,虔诚至极。 四周的兵士纷纷勒马低下头去。片刻后,不知谁抬头吹了声口哨,立马引起众人附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口哨声唤回了林御的神智,用了全力挣开风离宸的桎梏。两人皆摔下马去,风离宸紧紧将林御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数米。 “小御,你……没事吧。”堪堪停下来,风离宸焦急地去查看怀里的林御可有伤着,他想起方才齐非然同他说的,小御有孕了。 目光不自主地流连在林御下腹处,那里,有他们的孩子呢。 林御因着风离宸的视线心中一凛,佯装自然地侧过身去,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尚且未显,可林御总觉得孩子已经在动了,生怕叫风离宸发现端倪,又叫他失去这个孩子。 林御这遮遮掩掩的态度风离宸从前不知,如今怎么可能仍旧毫无察觉,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原想将前世隐情一一道出,可见着林御如今这样子,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终归是他没有护好他,那些过往说出来,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风离宸埋下心中苦涩,站起身走到近前将林御扶起来,“我一回府就想带你来与父亲送行,你怎的先就来了,方才远远见着小御的身姿,惊为天人,一时没忍住,是不是吓坏你了?”风离宸抬起林御两条胳膊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确认无碍才放下心来。 “臣没事,多谢殿下关心。”林御抽回自己的手,朝风离宸拱手行礼,“臣听南启提及燕城大战在即,知晓必是父亲领兵,一时心急,没等殿下回府便先行来了,殿下恕罪。” “父亲方才旧疾复发,不能成行,然前线军情耽搁不得,是以林御斗胆,替父出征,林御自知此举欠妥,还请殿下恕罪。” 总共三句话,一句道谢,两句请罪。 风离宸何尝不知林御只是借口逃离,又忧心牵连了林家,所以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他只能佯装不知,“小御说的哪里话,事急从权,即便父皇在场,也不会说什么的。” 风离宸不能阻止林御的离开,只是他又怎么放心有孕在身的林御离开他去往凶险未知的战场。 “小御和父亲一心护卫我风临江山,我身为太子,又是你的夫君,自然要与你一道。” “此战,孤亲往燕城!”最后这句,风离宸是回了头同身后这十万大军说的。 一时间,群情振奋。 “殿下威武,风临必胜!”呐喊声响彻四野。 林御便在这云里雾里的状态下由风离宸扶着上了马,两人同乘一骑,收获四下歆羡目光无数…… …… 第58章 首战告捷(上) 隔着坚硬的铠甲,林御也仿佛感受到了风离宸胸口灼热的温度。 僵硬地挺直了脊背,林御是有些怕与风离宸接触的,因着他肚子里瞒着这人揣了个娃娃。生怕叫人发现了端倪。 他苦苦瞒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机会离开,再有一个月肚腹渐显,怕是瞒不住了。林御实在不知风离宸此举何为。 可人家堂堂一个太子说要亲征,他也不能拦着不是。只是不晓得风离宸此番,是为了同他演一场夫夫情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林御实在想不出,风离宸为何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方才被人深深吻住,他分明感受到除了浓烈的爱意,还有一股子透着绝望的哀恸。 是因为他吗? 不该的,他只是个棋子,还是个随时可弃的棋子,经年深情不过是天子逢场作戏。林御其实有些佩服风离宸,若不是后来下场那样惨烈,他到死都相信风离宸是爱他的。 两人同乘一骑,林御实在有些拘束,丝毫不敢动弹,僵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臣唤下属替殿下备匹马吧。” 风离宸抓着缰绳的手收紧,心也跟着沉下去,小御这样抗拒他啊。可即便心里血流成河,风离宸面上也不敢泄露分毫。 除了装傻,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小御身边,过往太过鲜血淋漓,提一句都是往小御的伤口撒盐,纵使他有再多隐情,也填不平他亲手在小御心口挖的那个洞。于是风离宸只能用空着的左手去揽林御的腰身,仍旧是那调情的语调,“小御,我们夫夫一体,同乘一骑理所应当。”可以的话,其实风离宸更想轻抚林御的腹部,感受孩子的存在,长途跋涉,艰辛非常,他那样心疼林御和孩子。 可林御本能地闪躲一下,他近日已经开始感觉那里有些微的跳动,生怕叫风离宸发现了。那微微一下挣动风离宸自是感觉得到,心下苦涩难当,手却不愿放开,他如今已经只能靠这样不要脸面的法子才能靠近小御分毫了,越是如此,风离宸越发黏在林御身上不愿撒手。 风离宸出来的匆忙,身上还是早晨上朝前林御亲手与他打理的一身玄色金边的太子朝服,骏马疾驰,一身衣袂飘飞,怀中揽着一身银甲的小将军,叫身后一众将士都想回去娶个男妻,还能并肩作战,多好! …… 十万大军脚程过缓,林御生怕贻误军情,夜里便点出了一万精兵,先行赶往燕城支援,风离宸自然是死气白咧跟着的,在林御的马背上赖了十日终于抵达。 林御第一件事便是跳下马去,直往城楼上去。风离宸看的心惊胆战,林御这一路上吐了一到进食时便吐的昏天黑地,只与他说是身体有些不适,现在他哪里还会信这种鬼话,分明是肚子里那个小崽子不听话。 明明前世小御有孕时不曾有任何反应,只身体虚弱在床上躺了数月后来才被李元洲发现是遭人毒手。 可惜直到后来,他也没找出是谁动的手…… 第59章 首战告捷(下) 可惜直到后来,他也没找出是谁动的手。 不过不要紧,总跑不了齐太师或是东林王的指使,这两个他上一世一个也没放过,自然这一世也不会叫他们好过。 他的小御,他会好好保护,断不能让他再遭遇任何危险。 眼看着林御直向城楼奔去,风离宸在原地哪里站得住,三步并两步地追过去。 守城的将士就这么愣乎乎地见着他们数月未见的将领忽然在眼前一瞬而过,待醒过神来,只见一个银色身影,站在城楼上向下眺望,神色肃穆。 守城的将士在反应过来是林御归来时,陡然便打起了精神,这场仗,他们不会输了…… 此时正是双方激战之时。 北蛮自晨起便开始攻城,照理说风临的戍边军对付区区北蛮不在话下,可十万边军此前遭人暗算,元气大伤,北蛮又联合了诸多小国,不知许了他们什么好处,皆将矛头对准风临。 原先还有南浔相助,可三日前,南浔援军忽然接到急报,南浔边境遭周边两个小国联合围困,情势危急,无奈之下,南浔援军尽数撤出燕城。 风临的戍边军苦撑三日已山穷水尽,粮草不济,将士疲累,若再没有援军,今日燕城便是北蛮囊中之物。 可林御来了。 站在城楼上望去,原先林御手下的先锋将军于朝已经浑身浴血,犹奋力挥舞着手中长枪,斩杀敌人,林御瞧出他动作有些迟滞,想来撑不了多久。 猛然间转身,林御目光有如鹰隼,“开城门!” 霎时间士气大振,“开城门”三个字,一声接一声地从城墙上传到城门口。 转身的那一刻,视线同刚刚爬上城墙的风离宸相撞,微微愣怔过后,林御走上前去,“殿下,战情紧急,臣得即刻迎战,还请殿下在此稍待。”说完便错身而去。 这是战场,片刻间便有多少生离死别,他同风离宸之间前世今生的那些纠葛,倏然间似乎毫不重要。 可瞧着林御的背影,风离宸久久不能回神,前世除了最后那一战,他其实从未见过小御在战场上的样子。 从前为了闺房乐趣,他还给小御备过一身盔甲,在宁和宫深夜摇曳的烛光里,替人卸下那象征荣誉的铠甲,占有他的帝后,从前觉得只是两个人的情趣,如今才发现,那是亵渎! 他的小御,当他站在万人中央时,是这世间无人能战胜的将军。 可……可他的小御肚子里还有孩子啊。冲锋陷阵,他挡不住,可他可以陪着他一起。 林御万万想不到,城门一开,他一马当先冲出门去,身后,却跟着个甩不掉的风离宸。 林御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了马腹,左手拉着缰绳,右手一杆长枪。 “擒贼先擒王”,这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制胜之招。 但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林御可以。 单人匹马,众目睽睽之下,直奔敌军首领而去,长枪在空中划了个圈,迎面而来的剑矢被尽数隔开,待近了前长抢脱手而去,带着凌厉的内力,数十米开外便插在了马背上那个发号施令的胖子胸前,当场毙命,只一瞬间,敌军大乱。 林御夺了攻击他的一个小兵手里的兵器,拍马回程,身形利落。 首战告捷! 第60章 全天下都在惦记我的小御 风离宸原本见着林御单人独骑往敌军方向去,着实吓坏了,下意识便要上前去拦住他。 可瞧着这边的将士在林御出现的那一刻,陡然间军心振奋,甚至有些在一刀砍倒了敌军后,瞧着林御的背影,带着些翘首以盼的意味。 一颗担忧不已的心被强自按捺住。他是来助小御一臂之力的,不是来给小御添乱的。 风离宸在马背上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头颅高高扬起。前蹄一蹬,将将踹倒两个步兵。风离宸跳下马去,夺了一个步兵手里的剑,长臂一挥,两个人同时毙命。 迅速加入战场,风离宸在协助将士们杀了数十敌军之后,才有一个小兵识出风离宸身上的太子朝服。 小兵满脸血污,只一双眼睛囧囧有神,风离宸瞧着很是眼熟,看着人,也有些愣。 “太……太子殿下?”仅仅一个称呼,都喊得磕磕绊绊。他这种小人物,居然有一天,能跟太子殿下并肩作战? 两个人愣神间,小兵险些被身后一个北蛮人一刀开了瓢,风离宸隔的有些远,相救已是不及,幸好一旁的于朝回过身来一刀割断了人的颈脉。 “战场上切忌分神!”一句简单的忠告,是对着这个小兵说的,也是对着风离宸说的。 战场之上,任你是太子也好,便是当今圣上御驾亲征,那也躲不过刀剑无眼。还是个没穿盔甲的太子,这不就是个活靶子吗。 于朝可不觉得同太子殿下并肩作战是什么三生有幸的事情。只忧心风离宸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事情,陛下要问罪,找得还是他们林将军。 是以,于朝自发地护卫在风离宸身侧。 风离宸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先锋将军对自己的抵触之意。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二人,这是初次相见吧。 尽管他记得,这个于朝,前世小御嫁给他之后,老将军被他以各种理由挽留在京中颐养天年,便是这个于朝替了林御的职位。 这是林御一手提拔上来的人,风离宸彼时自是不能全然放心的,往于朝身边塞了不少自己的人,可这个于朝,当真毫不藏私地将他的人一个个都培养成所向披靡的将领。 对于朝,风离宸是十分欣赏的。 所以他更想不通,此时这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很快他便明白了。 林御将敌军首领一击毙命之后,策马回城,风离宸身边这个于朝,眼眸中立时熠熠生辉。 敌军方寸大乱,仓皇撤离,林御在灿烂的日光下策马奔腾的身姿俊逸从容,在战场上,他便是王。 风离宸看的痴了,他上辈子一定是摔坏了脑袋才叫这样一个人困在后宫,郁郁数年。 他的小御,只静静站在那里,便是一方不可亵渎的美玉,在这腥风血雨的沙场,更蜕变地犹如玲珑晶莹的血玉,光彩夺目。 风离宸痴了,于朝也痴了,正如每一次瞧着少将军上阵杀敌时一样,他始终知道,只要林御的战马奔腾起来,他的长剑出鞘,这场战,便毫无悬念。 林御,便是胜利的象征! 于朝眼中狂热的痴迷,叫风离宸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人跟南启不一样,这个人是跟小御一起在生死场上趟过来的。 前世小御不问政事,可他少数几次提起于朝这个人,皆是激赏非常。 风离宸忽然间便觉得,全天下都在惦记他的妻子! 第61章 少将军回来了 林御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风离宸竟然跟了出来。 为表尊敬,林御看见风离宸的那一刻便下马步行,将头上的银盔解下,交与对面来迎的小将,行至跟前,刚要行礼,已被风离宸一个大力拥进怀中。耳边是熟悉的低沉嗓音,“我的小御,好厉害。” 带着些淡笑的夸赞,林御微微有些赧然,但实在惧怕于同风离宸的肢体接触,稍稍挣动了下。 “别动!” “别动!”风离宸两声别动,一声比一声委屈,“让我抱一会儿!”低声无助的祈求,让林御有一种是他抛弃了风离宸的错觉,愣在原地,任由人抱了。 风离宸也明白怀中人的抗拒,只贪婪地在人颈边急促地吸气,确认这人是真切地在自己身边的。 而后便敛了脸上的悲切,带着温和的神色松开林御,一张脸挂着浅笑。 四周的将士早在风离宸拥住林御那一刻,便朝两人聚集起来,见两人抱在一起,“浑然忘我”的模样,都敛了声,伸着脑袋瞧着。 他们的少将军被人抱在怀里啊,那可是个稀罕事。 这燕城的将士们,谁没有见过林御杀敌的模样,一身银甲翻飞,一杆银枪晃了人眼。这可是他们铮铮铁骨的少将军。 彼时他们还打赌,这骁勇善战的小将军,同传言中温顺恭良的太子殿下,这床第之间,谁上谁下? 今日见着这场面…… 他们少将军定是被太子殿下压了,没错了! 瞧着太子殿下比他们少将军高了半个头,那样珍而重之地把少将军搂在怀里,也是毫无违和感的,甚至就连脚下这篇血染的大地,也仿佛变得温柔起来。 初时传来少将军嫁了太子的消息,一众将士皆醒不过神来,他们少将军是个男人啊!难不成竟是个女的? 后来听闻封的太子侍君,众人这才接受,他们的少将军,嫁人了!东宫主母,是个男人。那这燕城可怎么办,历来都是林家人戍守燕城,这一代,林家可就少将军一个孩子。 霎时间,军心有些不稳,幸而于朝是十二岁那年同林御一同入伍,由林御亲自教导出来的。用了一个月,燕城守军才适应了没了少将军,换成了于将军。 可大战一起,北蛮势如破竹,风临负隅顽抗,于将军虽然骁勇,可到底不及林御,军心再次动荡起来。 林御的出现,对燕城的守军来说,简直犹如神明临世。 况且还跟着个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足见朝廷对这场战事的看重。都是战场洒血的汉子,将士们从来也不怕死,只怕被朝廷遗忘在这里…… 此时两人方一松开,周围便响起起哄声,叫林御闹了个红脸,沉声丢下句,“回城!”竟是礼节也不顾,转身丢下风离宸便进城去了,风离宸瞧着人急切的背影,竟是觉得小御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至少,至少小御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红了脸,今世,他一定好好待他的!风离宸不知多少次,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带着满脸的笑意跟上林御。 于朝紧跟其后,很是伤怀。 回了城,林御看了城中景象,有些心酸。燕城曾经虽不富庶,但饱暖不成问题,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百姓将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接济了戍边的将士们,眼下,老老少少扒在门口,一个个面黄肌瘦,不知饿了多久。之前就是远远瞧着那策马而来的人像是林御,所以都将门开了缝瞧着。这瞧清楚了林御,只一瞬,一个个全都冲出来,喊着,“少将军回来了!” “少将军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皆大开门户,冲出来,簇拥在林御四周,热泪盈眶。 第62章 祸起萧墙(上) 林御安抚了百姓一番,才在众人簇拥下沿着宽阔的街道回营。 因着林御是带了一万精兵先行,一应物资钱粮还要晚两日才能到。所以下午林御只带着于朝见了几个重要的将领,将燕城的情况了解了下。 战起的时候,有人在士兵们饮用的水里下了毒,有一半士兵爬不起来,那夜敌军突袭,险些夺了燕城,幸而临近的南浔边军施以援手。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燕城守军在城外的粮仓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 后来兵荒马乱,连追究根源的机会都没有,便是连日苦战。 消息传回京城,再等京中调度,尚需时日,今日出城应战,于朝真的以为自己再回不来,只觉得愧对了少将军,愧对了燕城百姓。 见到林御的那一刻,于朝心中激荡,险些就忍不住冲过去,风离宸的出现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他曾只能仰望的人,如今已是太子的人,更是他不能肖想的。 可是,不甘心啊! …… 林家世代镇守燕城,相比于京城里龙座上坐拥天下的皇帝,燕城的百姓更亲近林家的将军和他们带出来的兵士。 所以当得知守城的将士们已经无米下锅,朝廷粮草又无着落的时候,百姓自发地将家中余粮拿出来接济。 可这数万张嘴,一日三餐,又岂是平头百姓家中的米缸能养活的了的,及至后来,都是百姓们将自己嘴里的口粮省下来,才叫这些战场浴血的将士们没有被饿死。 林御和风离宸得知这些,皆是大为触动。林御为着百姓的义举觉得感动,风离宸则是活了两辈子才终于明白林家人,对风临来说意味着什么。能得百姓如此爱戴的人,他曾经怎么会怀疑,林家有不臣之心呢! 一场精心算计的开端,注定了他和小御不能长久,注定了他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补偿?他用什么去补偿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的小御。他做什么,小御都觉得不过是利用吧!可他还是要守在人身边啊,他怎么能松手呢,他一松手,小御就要远远地离开了吧。 瞒着他有孕的事,借着替父出征的机会离京,然后呢?他相信小御不会无故失踪,但也,不会回京的,他总能找到借口,再也不回去……也许,是诈死。 若不是他跟过来,怕是不日就要收到“银锋上将军”战死燕城的消息了吧。 想到这里,风离宸不寒而栗。不由自主上前抓了林御的手,握的紧紧的。 “殿下?”林御正在同于朝吩咐,待粮草一到,立刻分发给百姓,且立即着人调查下毒及放火的事情,忽然叫人握住手,林御回过头,低声询问。 风离宸定定地瞧着林御,什么也不说,也不动,只一双眼睛,写满哀恸。想来太子殿下忧心战事,林御安慰出声,“殿下不用忧心,最晚两日,援军一到,北蛮便不足为惧!” “我知道。”风离宸仍旧拉着林御的手,当着将士的面就将人揽进怀里。 林御惊呼一声,挣开了,“殿下!”诧异地唤了一声,林御实在想不通,堂堂太子殿下,近日怎么行事总像个毛头小子。 将士们低咳一声,纷纷告退,于朝犹豫了会,也退下了,他的少将军,已不是他能接近的了。 …… 第63章 祸起萧墙(下) 林御一挣,风离宸怀中便空了。状似无所谓地收回手,脸上挂上伪装出的笑,“只是第一次见小御穿着战甲英姿非凡的样子,心情太过激荡。” “是不是吓着你了。”风离宸试探着又往前一步,如今他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多难啊! 果然吧,林御后退一步,避开风离宸的碰触,又弯了腰拱手行礼,“殿下过誉。” 礼数周全,毫不僭越。这就是林御对他的态度。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相对无言。 最后打破尴尬的,还是一个小兵来请他们用膳的声音,“太子殿下,少将军,于将军给两位备好了晚膳,要端进来吗?” 这声音风离宸听着熟悉,正是此前在战场上遇见,而他觉得有些眼熟的那个小兵,此时人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十五六岁的年纪,因着常年在这边塞吹风,肤色显得有些黑,可无论如何风离宸是忘不了这张脸的,这是前世伺候了他数年的那个太监总管张泉。 林御也愣住,呆了半晌。 “小的……小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小兵忽然被两个大人物盯着看,霎时间紧张不安。 林御先开了口,“没什么。”强自镇定下来,移开视线,不去瞧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风离宸抢问了句,努力掩饰了心中的震惊,不能叫小御发现了他有着前世记忆。 “小的叫张泉。”小兵刚刚从军两年,一直在后厨帮工,这次战事吃紧,前线无兵,这便让后厨帮工的一起上了战场。 小兵万万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和太子殿下并肩作战,还那么近地亲眼瞧见神仙一样的少将军弹指之间就取了敌军首领性命。 这下居然更有幸能叫太子殿下问了名姓,忙不迭地就报上了大名。逮着说话的机会,又扑倒在林御跟前跪下,谢谢他的收留之恩,当年他父母病死,林御带兵巡城,遇见了要卖了自己葬亲人的张泉,给了人一两银子,且收留啊在军中,只因年纪小,一直在后厨待着…… 闻言,林御这才了然,难怪前世,这个陛下跟前的红人对自己诸多照拂,自风离宸登基,这个人任了陛下跟前的大太监之后,一直对自己很尊敬,后来齐非然入宫,他这个帝后失宠,宫人大多见风使舵,唯有这个张公公待他一如既往的敬重。 原来,是念着昔日恩情!倒也是个重情义的。只不知,这人,怎的后来…… 眼下只是陌生人,风离宸和林御都没再问,只吩咐了不用单独给他们送饭食,既到了战场,自然是与将士同食。 …… 而此时京城中的太师府里,齐太师正在书房里秘密会见一个神秘人。 那人发色与眸色皆非中原人。 只听得齐昊冷声一句,“既然那两个小娃娃都不识好歹得跑燕城去了,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好了!” “为了扶东林王继位,齐太师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对面那人阴阳怪气地笑了声,又挖苦一句。 齐昊不以为然,“这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届时与你们的好处我自会兑现。” 见着齐昊面色不善,那人不再多言,接过齐昊手中的信封便抱拳离开。 朝中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事,是齐昊在推波助澜,甚至可以说是始作俑者…… 第64章 逃避 齐非然这几日一直浑浑噩噩待在屋子里。他私心里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林大哥只是同殿下闹了别扭,所以瞒着有孕的事。 可是怎么可能呢!以他前世所见,林大哥对殿下何止情深,便是生死,怕是都不及殿下一声轻笑。怎么会闹别扭呢,何况是瞒着这样的大事! 齐非然自知晓林御一直以来服用的都是安胎药那日起,便将今生重逢后的种种在心中回放数遍,从林御初时对他的疏离到近日渐渐展露出的和善,越想,心里便越是疼。 林大哥想来还不知道当年真相,否则,定是见也不想见他一面的。 …… 当初齐昊骗了齐非然是风离宸和林御联手害了南启性命。彼时他已一年多未归京,只听闻南启此前对林御诸多纠缠,惹的风离宸十分不悦,几次三番扬言再纠缠便灭了他南浔。再加上林御同南启那个皇叔的往来书信,齐非然不疑有他。 他和南启相遇时,一个单恋无果,伤心断肠,一个刚刚逃脱魔掌,悲切彷徨,两个人抱团取暖,南启就这样成了齐非然的天。 南启在齐非然最彷徨无助,在黑暗中撞的头破血流时,为他点亮了一盏灯,带他看遍了这世间美好,不嫌弃他这副被人折辱过的残躯,许了他一生一世的承诺,他们甚至有了孩子,只差几日,等仗打完了,南启便要带他回去成亲,他的人生可以重来,可以摒弃那些残酷的过往。 可风离宸将一切毁了。 所以他听了父亲的话,爬了风离宸的床,顺利地进了宫,伺机盗取宫中密道的地图,引东林王风礼然的兵马围宫。 入宫不到一月,他发现自己怀孕了。可他和南启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这个孩子……是风礼然的,是风礼然又强了他…… 齐非然在深宫里无人的角落紧紧抱着自己,捂紧了嘴无声地痛哭。南启答应了他要一辈子待他好的,他们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儿,便让给他找一个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若是个男孩儿,便将南浔的江山交给他,他们的孩子一定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可是南启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 齐非然知道自己疯了,可是不疯,他活不下去。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齐非然”亦不过是齐昊的一枚弃子,自始至终,齐昊都没打算在事成之后将这个儿子接回来…… “啪”!床边的杯盏落地,齐非然自恍惚中惊醒。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也不换,他得离开这里。 是他懦弱,只想逃避,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大哥,怎么面对太子殿下,反正,他本来也是想走的。 没什么东西好收拾,齐非然空手离开了太子府,脸上神色凄切,还叫一众侍从好生不解。 偷偷回了太师府,他得收拾下母亲的遗物,然后便离开,离这里远远的,等三年后,对,三年后南启已经对林大哥死心了,他再去南浔找他。可这三年,他要把自己藏好,不要再遇见风礼然,不要重复前世的噩梦。 齐非然知道自己这种做法自私而懦弱,毫无担当,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第65章 撞破 齐非然是趁着月色从后门的狗洞钻回的家,不想碰见任何人。如果可以,他是很想直接走的,可是母亲的遗物他不能不管。 齐非然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父亲的喜欢,可是记忆里母亲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待自己很好,若是母亲还活着,自己一定不会那么凄惨。 回了自己的屋子,齐非然摸黑走到床边,从床头的枕头下面翻出一个绣着一条金色小鲤鱼的丝帕,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了。小时候每次他哭,母亲都用这个丝帕替他擦眼泪,告诉他,男孩子要坚强,不能随便哭。 齐非然的母亲唤作安陶儿,是太尉府安家的嫡小姐,可因为当初太尉大人根本不同意女儿嫁给齐昊,安陶儿又执拗,生生同家里断绝了关系,后来求了她的好姐妹,当今皇后请陛下赐了婚才得以嫁给齐昊当了正室。 一片深情,到底所托非人,不过五年便郁郁而终,齐非然便彻底没了人疼爱。 因着当初不得父亲家人赞同,安陶儿成婚的时候没有任何陪嫁,还是皇后心疼她,求皇帝给置办了一车的嫁妆,可那些,早就入了齐府的库房,金银首饰被几个姨娘瓜分,安陶儿在太师府过得甚是清贫。 最后怀孕的时候,只将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护身金锁着人化了,捻成金线,锈了这方丝帕给自己的孩子当个贴身的物件,剩下的又打成只更小的金鲤鱼留给孩子贴身带着。 因为怀着齐非然时,安陶儿便常常做个鲤跃龙门的梦,又因为皇后娘娘常说,这孩子生出来,便给我当儿媳,安陶儿便认定,这一定是个女儿,今后要嫁给太子,入主东宫,最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等齐非然生下来,两个女人啼笑皆非,怎的是个男娃娃…… …… 齐非然轻轻抚着那方丝帕,口中喃喃“娘亲,我们走吧,这个家,从来也不是我们的。”他对齐昊这个父亲是有过期待的,期望有一日自己凭着才学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可那年会试前,醉了酒的风礼然闯进他的房中,将他…… 风礼然曾在水中将他捞起来,救了他一命,他一直很敬重父亲的这个好友,甚至有些爱慕,可那夜的记忆太过痛苦零碎,将他的自尊狠狠践踏,事后,父亲竟责备是他不知廉耻,将他关在家中。 前世种种,齐昊他,根本不配为人父! 现在,他要躲起来,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等到三年后,他去找南启,南启一定会想前世那般待他好的,一定会的。 还有齐昊和风礼然,是他们勾结了南浔的离忧王南易害死了南启,届时他一定要向太子殿下揭穿这两人的奸计,这一世,一定可以不一样的,一定可以! 将丝帕揣进怀中,齐非然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些碎银子,是他之前靠着代写书信挣来的,钱不多,但应付两天应该够了,离开了京城,他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关上房门,屋外月色如霜,齐非然穿过长廊,沿着荷池边上的小道往后门去,这太师府,从今往后,与他再无一丝干系! 途径凉亭,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绊住脚步。此时夜深,太师府的下人们皆已安寝,这寂静荒凉的后院,不该有人的。 齐非然其实不想驻足,他没什么好奇心,只那几声压抑的暧昧喘息声忽然将他钉在原地。 是他父亲的声音,还有那个男人。 男子相和的声音令他作呕,可他不敢迈出一步,怕被发现踪迹,撞破父亲的这种事,想来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齐非然缩着身子藏在石头后面,离得并不近,希望不会被发现,等他们走了,他再走。幸好两人不知已经苟合了多久,此时已近尾声,齐非然听见一声急促的喘息,然后静谧了片刻,便是齐昊微微有些气息不稳地问了句,“无诏进京,东林王好大的魄力!” 齐昊拢了衣襟,整理好半褪的衣服,站起身,仿佛刚才躺在人身下的不是他。 风礼然轻轻笑了声,“放心,不会连累你!我这不是想你了吗!”说完便上去抱着人,“离京三月,你有没有想我?” 不等齐昊回答,便附在人耳边自己答了句,“定是想的,你刚才,好热情。” 齐昊被风礼然闹的身子有些热,冷冷地推开身后的人,平复了下气息才问,“究竟有什么事?” 风礼然料到齐昊不会回应他,倒也不失望,反正人总是他的。可还是叹了口气,“小昊你可真伤我的心。” 退了两步,在两人方才云雨过的石凳上坐下,“南易前几日给我送了信,南启回去了,倒是没看出来,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太子正经起来还有几分本事,原本南易已经控制南浔朝中局势,可南启一回去,轻易便将兵权揽在了手里。” 风礼然摇头笑笑,“这个南易除了贪财好色,心狠手辣,没别的本事,你做什么要我扶持他?” “不扶持他,南启和他父亲都亲近风亭云这个昏君,届时你登临大宝,南浔定要不满。”齐昊回过头,教训下属一样地教训风礼然。 风礼然仍旧笑嘻嘻,“好好好,小昊都是为了我着想,为夫领情了。”拉了齐昊的手让人栽到自己怀里,落下句,“回你房间去?” “你别整日想着这种事!”齐昊按住风礼然作乱的手,“南启是个隐患,你同南易知会一句,最好尽快做掉他!” “唔!”齐非然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还是溢出了声音。 “谁!”齐昊迅速从风礼然身上起来,警觉地扫视四周。 风礼然内力深厚,耳力极佳,仅凭方才一声就知道人在哪里,站起身一提气,朝着齐非然藏身的石头掠去。 齐非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被人拎着衣领丢到了地上。抬头正对上他父亲阴狠的眼神,“你都听到了什么?” “没……没有……”结结巴巴的否认,齐非然惊恐极了! …… 第66章 于朝 看着父亲眼中毫不回避的杀意,齐非然惊恐万分,怯怯地往后退,撞到了凉亭的栏杆,退无可退。 寒夜微凉,风吹叶子,飒飒地响,月光下看什么都笼罩着一层纱。可齐非然就是看见他父亲眼中森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忽然就不怕了。 真的会杀了他的吧,幸好,南启还没有爱上他,他的死,不会有人伤心,只是自己心里,好难过。 齐昊一步步走近了,俯下身子,他知道这孩子什么都听见了,不然不会这么害怕,不过这么快就镇静下来,倒是有几分他的胆魄,只可惜……“非然,怪就怪你,不该出现!”冷冷地扼住齐非然的咽喉,齐昊慢慢地用力,越来越窒息,齐非然高扬着脖颈,细碎的月光穿过树叶打在那截莹白的脖颈上。 “他跟我可不是一条心!”齐昊被风礼然制止了动作,还有些不高兴,挥开人的手,“他听见了我刚才的话,留不得!” 阴谋篡位,还意欲杀害南浔太子,这传出去,不管陛下信不信,起疑是肯定的,何况太子风离宸向来待这个小崽子不错,定是会信他的! 齐非然听着父亲如此简单说着留不得他的话,心里仿佛被割开一道道裂痕,他从来就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讨厌他! 风礼然闻言,拧眉沉静地瞧着一脸错愕趴在地上的齐非然,想了会,轻笑了一声,“既然这个儿子你不要了,把他给我吧。”风礼然蹲下身子,挑起齐非然的下巴,转头对着齐昊一笑,“我就说他像你。你又不肯跟我走,这小崽子就给我玩玩吧。”这话说的,齐非然就像一个物件,说完,还留恋地在齐非然脸上摸了一下。 齐非然心里怒极,却不敢言语,只死死瞪着风礼然。惹得人噗嗤一笑,“这副要吃人的样子也像你呢。真好玩。” “你要玩也看看是什么人!”齐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风礼然盯个对穿。 看着人这副样子,风礼然站起身,笑得更开心,“你醋了?放心,我最喜欢的,就你一个。”说完又看着齐非然,“这毕竟是你的嫡子,莫名其妙地死在府里,总不好交代,让他跟我回封地,等我玩够了,再替你解决了,就说染了重疾,山高水远,这京里的人,都不会知道……” 听着两人如此轻描淡写谈论着自己的生死,齐非然只觉得全身冰冷,从来知道他们禽兽,不曾想,禽兽至此。 心中凄切,无处可诉,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已叫人一掌打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知道,重生一世,这人,仍旧是他的噩梦…… …… 晚膳同将士们一起,林御多用了几口,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不能饿着肚子,影响了孩子,强迫自己多塞了几口。瞧着风离宸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投来的目光,林御心里还有些不安。 许是心虚,每当风离宸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射在他的小腹之上,林御总有些被看穿的错觉。 也不知道这一胎怎的反应如此之大,幸好此前有院正李元洲的佐证,否则林御真没有办法解释如此明显的害喜之状。 心里想着这个事情,林御有些心不在焉,将士们因为他的到来而高涨的情绪无处发泄,可惜了战时军中不能饮酒,不然都恨不得一缸一缸地朝林御敬酒,眼下便只能找着机会往跟前凑,仿佛跟林御多说上几句话,第二日杀敌便能多几分力气。 林御应付地多了,神色便有些疲倦,风离宸一见着人强扯着笑按了按眉心,立时迎上去,揽了林御的腰,“诸位,小御连日赶路,今日又亲自上阵,着实累了。” “今日,先散了吧!”风离宸一声令下,气势威严,众人自是要给面子,又寒暄两句,便抱拳告退。 传言中太子温和,可他们这些常年同兵马打交道的人见着风离宸,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比他们更深的肃杀之气。 风临开朝两百年,太祖皇帝杀伐决断,手段狠辣,也正因此才能创下这不世基业,可自太祖以后,天子大多沉稳有余,却有些和善可欺,代代如此。 如今,风离宸,倒是有几分太祖的风姿。战场舔血而生的将士们,自是对他们见到的这个太子殿下更满意,一个软弱无能的储君,并不是他们愿意效忠的,历朝历代,有太多皇帝因为重文轻武,造成边关失守,百姓流离。 何况,他们最敬重的少将军嫁给了这个人,他们便更希望这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于朝是最后一个退下的,从一开始,他的目光便同风离宸一般,胶着在林御身上,只是他没那么好的命,林御一下也未看他。 于朝觉得少将军变了,尽管战场是仍旧是那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鹰,可寂静下来,他发现少将军身上笼罩着一层郁郁之气,少了些从前的不惧和无畏。 似是有着无尽的心事。 他不开心。 这个认知叫于朝心中沉闷,他藏着浓烈的爱意多年从不敢宣之于口,因为自己是绝对配不上这样光芒耀眼的少将军的,能一辈子在他手下当个先锋,于朝已经很满足,即便有一日林御娶妻生子,林家世代戍边,他仍旧是伴在少将军左右。 可回京述职短短一月,便传来少将军嫁进东宫的消息。 于朝如五雷轰顶,后来听闻太子殿下同少将军恩爱非常,他才强迫自己想开了。 这世上哪有女子能配得上少将军呢,大概也只有太子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才可以吧。 可为什么,他的少将军,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开心。 于朝瞧着林御对着风离宸,疏离之外,强自掩藏的惧意,心中宛如刀割,却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一次又一次远离。 闭着眼睛站在营外,于朝握紧了双手又放开,良久才离开。 第67章 巡营 营帐里又只剩下风离宸和林御两个人。 一如既往的沉闷无话可说。 这次不等林御推拒,风离宸先松了手,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御,累了吧,我去打点水来与你梳洗,早些睡吧。” 意料之中,林御中规中矩抱拳行礼,“当是臣伺候殿下。”说完便要往外去,奈何大抵是真的被这孩子闹的没什么力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风离宸眼疾手快扶住了。 风离宸握了握拳,话出口的时候,是极致的温柔,“我来,你歇着。” 按着林御的肩叫人坐下,转身的背影都显得极为执拗。 林御不明所以,这个风离宸,说话行事都透着十足的小心翼翼,宛若变了一个人。 风离宸刚出去,便有小兵进来收拾碗筷,大概是风离宸吩咐的吧,林御心想。 还真是考虑周到。 抚着还没什么动静的小腹,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林御才敢做出这个动作,三个月的胎儿,不该有动静,可林御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有感受着他,前世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才能稍稍被淡忘一些。 风离宸片刻便回来了,端着盆水站在门口,林御急匆匆收回手,有些局促地放到身侧,站起身去迎风离宸。 那微小却格外紧张地动作怎么逃得过风离宸的眼睛呢,他只是佯装不知罢了。将装了半盆温水的木盆放到已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桌上,风离宸又按着人重新坐下,“不是让你别起来。在外面你是将领,可在屋里,你是我的妻,照顾你,理所应当。” “别总是推开我行吗?”风离开站在林御身后,林御见不着他的表情,只那哀求的语调,叫林御心里发酸。 爱也好恨也好,这个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江山在握的模样,怎的他孤魂游荡了十多年,再世为人,连风离宸都变了模样。 林御不知该怎样的回答风离宸的话,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他经历过这世上最惨烈的绝望,怎么可能再信他? 这叫他怎么对得起,那个小小牌位上,连名字也没有的孩子。 “殿下……” “好了,小御,我给你擦擦脸,天色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风离宸急急打断林御的话,不想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君臣之道。 小御只是被他伤的太深,再也不敢迈出一步,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布巾浸到水中,拧地半干,风离宸轻轻擦拭着林御额间两鬓,如今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这样清晰地描绘人的眉眼。 前世,他们只得五年相守,而后便是十六年孤寂无望地等待,他终于在将他们的孩子养大成人后去找他的小御,可小御不要轮回,只愿与他天生地下,永世不见。 风离宸张口语言,却仿佛被人扼咽喉,吐出一个字都难,只转过身去,将布巾又浸到水里,借助拧布的动作来平息心绪。 林御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风离宸一路跟他来到燕城这事,处处透着诡异,而自那日万千将士中搂住他的那一刻起,风离宸似乎整个人身上都有着一股绝望的孤寂。 林御盯着人的背影,想看得真切些,偏偏,风离宸转过头来,又是一副春风含笑的模样,走上前执起他的手,“小御,手也得擦擦。”…… 林御像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孩童任风离宸替他洗净一身尘土,脱了外衫塞进被褥,然后看着风离宸就着他用过的水草草将自己打理一番,也钻了进来。 “睡吧!”风离宸不敢去揽林御腰身,怕人又惊惧地躲开他,只翻过身,面对着他,满脸柔情。 这些时日行军赶路,常常是找棵大树,靠着便睡了,今晚这样,倒已经是条件极好了。 可林御睁着眼,毫无睡意,明明头晕的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陷入昏迷,可听着风离宸在自己耳边甚是清晰的呼吸声,他着实睡不着。 从前还能忍耐,可当他领着十万大军奔赴燕城之时,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便“砰”地一声断裂,心中有着放下一切,告别过去的释然。 风离宸的忽然出现,叫林御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想好,此战过后,不管找什么理由,一定要在燕城待到产下孩子,将孩子交给信任的人抚养,死死瞒着这孩子的存在。 至于往后林家何去何从…… 若风离宸登基之后,仍旧猜忌林家忠诚,那便让父亲交了兵权…… 可风离宸来了,且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叫林御倍感窒息。 轻轻地坐起身,林御爬下床去,将一身铠甲重新套上身,取了佩剑,就要出门去。 “小御,这么晚,怎么起来了?”“阴魂不散”的风离宸,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林御顿住脚步,故作镇定地转身,“殿下先歇息吧,臣去巡营。” 巡营?瞧着林御这全副武装的样子,风离宸蹙了眉,巡营的士兵,三个时辰一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夜里亦不间断,怎的就需要主帅去巡营了! 小御只是在躲着他啊!风离宸怎么能不明白,可明白归明白,他怎么能放心怀着孩子的林御深夜独自出去巡营呢。 “你等等,我同你一块去。”风离宸立马就下了床,拿起衣服往身上套,片刻功夫便站在了林御身侧。 林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同风离宸一道走出了营帐。 因着此前十万戍边军的营地遭到毁坏,如今这个,是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现搭成的。空旷却并不荒凉,走出去五六里,便是条小河,这两人哪里是巡营,不过转了三五处,便在巡营的士兵,十几双眼中注视下,径直往小河边去了。 因为十几个士兵见着他们少将军这深夜里竟然跑出来,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这巡营的差事他们一定能办好,这点小事都要少将军忧心的话,这兵,他们也不用当了。可瞧着少将军身边的太子殿下,众人忽然明了。 这二位就是出来散散步,牵手看月亮吧,于是纷纷建议,往燕城的那条小河去,这整个燕城,晚上的景色,当属那里最好了…… 风离宸当下便拉了林御过去…… 第68章 鱼鳍有毒 这小河名曰:晚溪。说是小河其实不过因为晚溪河围绕燕城绵延数十里,河水清澈甘洌,既可洗漱,亦可饮用,养育了燕城一代代的百姓。 而其源头,是一条大江,从南浔的神山一路奔腾而来,到两国边境,便有一股流入风临,便是这晚溪河。 大江,小河,遥相呼应,燕城人,便都叫它小河。 小河水清,多有鱼游,战事未起之时,常有百姓,一根竹竿,一个竹篓,在河边一站就是一上午,回去时,满满当当,半月的口粮都有了。 此时天黑,鱼是没有了,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明月皎皎,风离宸牵着林御的手,不愿意松开,他方才拉了人的手就走,不给林御反应的机会,直到现在,林御也没有挣开。 风离宸松松搭着林御的手,不敢稍稍用力,怕惊动了林御,这手,就拉不成了。河宽四五米,对面一排竹林,倏尔一阵风,竹叶飘零入水,漾起一圈涟漪,倒是叫风离宸无端生了些诗性。 “江水春沉沉,上有,双竹林。”伴着潺潺流水声,风离宸这一声低声吟诵,在寂静的夜依旧格外清晰。下半句他没念,念出来大抵要叫林御恼了他,他的小御,其实脸皮薄着呢。 朗月当空,风离宸侧身望着林御沉静的侧脸,心绪意外的平静,前世种种此刻皆已远去,这个人,他会护着他在自己身边,长长久久。 林御愣了下,他方才亦沉浸在这水声和晚风中,风离宸这一声低吟,才叫他回过神来,一侧身就陷进那双情深的眼眸中,不自在地稍动了动,发现两人的手还交握着,低头看了眼,许是这水边景色开阔,叫人心境亦平和不少,风离宸原想松开,林御却没挣,只失神地望着两人的手。 风离宸的手握的很松,透着十足的小心翼翼。 自大婚第二日,林御自大梦中醒来,时至今日,三月有余,风离宸待他,真真切切,极致关心,叫他明知一切都是虚假,亦常常要生出恍然的错觉,风离宸是真的爱他的。 方才风离宸低吟的那诗,林御是知晓下半句的,眸光瞥向别处,望着河水里偏偏飘零的竹叶,林御缓缓念出,“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明明是打情骂俏的词句,到了林御这,清润透着些悲切的嗓音,倒叫着句子听着感伤,他又说,“殿下是在责备臣,乱了殿下的心吗?” 这话问的大胆,前世,他们五载夫夫,除却最后一年,风离宸一直待他甚好,可那最后一年,将过往的一切葬送。 林御的眸中透着些森冷,风离宸知道,他的小御,怨他啊!急急松开手,去抓人的臂膀,风离宸牢牢抓着林御两臂,“小御,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我……”爱你啊!风离宸的爱还未宣之于口,林御便叹息一声,“殿下,臣只是随口一说,冒犯殿下了。” 水火不侵,林御表现出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风离宸根本无法应对。他再是不要脸地凑上前,林御不理会,或佯装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殿下,回吧。”大不了回去,再躺在床上发呆,也好过在这里听风离宸状似深情的告白,他差点,便又沦陷了。 又是一场无疾而终,风离宸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往回走,刚才还满心热切,这才短短片刻功夫,又叫小御想起了过往,都是他前世造的孽! 风离宸正自神伤,忽然耳边听见“哗啦”一声,似有什么破水而出,林御也听见了,回头望见河里,一个红色的影子跃出水面,很快又钻进去。 像是条鱼。 更深露重,这大半夜的光景,怎么会有鱼儿活跃,两人走进了河边细看。 迎着月光,河里的景象甚是清晰,一块灰色的石头旁,围绕着四五条全身红色的小鱼,只有鱼鳍是黑的,胖乎乎的三角形状,成人手掌大小。 两个人都叫不上这鱼儿名字,甚是陌生,从未见过。 原本一条鱼而已,本不用如此上心,可林御在燕城生活多年,这小河边从前也常常来,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鱼,便多了个心眼,拔出腰间佩剑,瞄准了往水中一扎,便有条鱼挂在剑尖…… 两人回到营帐中仍是凌晨,林御便将鱼放在桌上,想着明日,找个熟悉燕城水土的来看看。风离宸又甚是自觉地凑上前去,要替林御脱衣服,理所当然,又被拒了,灰溜溜脱了自己外衫,往床里侧躺了。 出去逛了一圈,林御这下是真的累极了,躺下来,什么也来不及想,便睡着了,只是,小小一张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的能再容下一人。 风离宸瞧着躺在外侧的林御,生怕他滚下去,待人的呼吸声均匀了,立马将人轻轻拉到身边,盯着人看了会才睡下。 第二日在风离宸怀中醒来时,林御震惊了许久,趁着人还在睡,小心翼翼退出来,起身穿好衣物,拿了昨夜的小鱼就出去了。风离宸睁开眼,叹了口气,亦起身洗漱,或许他不跟着,小御更自在。…… 昨日北蛮失了将领,内里一团糟,没心思再来挑衅,林御到来的第二天,是燕城这大半月来,难得清闲的一个清晨。林御挥手招来一个小兵吩咐一番,请城里最见多识广的老人家们来认认这鱼。 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小兵便领着三个须发花白,走路颤颤微微的老人家过来,“少将军,这三位便是燕城最有见识的老人家,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 林御点点头,打发了小兵下去,林御将那条红鱼拿出来与三人看。其中两人看后,愁眉紧锁,闭口不言,大概是也没有见过。 只一个老头盯着鱼看了半晌,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翻了三遍,恨不得鱼鳃都掰开来研究一番。 又过去一炷香时间,老人站起身同林御见礼,又抬起头开口,“殿下,这鱼儿,鱼鳍有毒。” …… 第69章 吃醋 老人说鱼鳍有毒,林御立刻警觉起来。 “老人家,还请详述。”林御十分恭谨地对着老人抱拳,又请人坐下,诚心请教。老人家连连摆手,“少将军多礼了!”而后开始细述起来。 “这鱼儿叫做血夜,因为通体鲜红似血,又喜昼伏夜出得名。” “只一对鱼鳍为黑色,有剧毒。但其肉质细腻鲜美,仅是清蒸便可香飘数里。” “但这鱼儿不是我风临产物,乃是南浔特有。因着老夫年幼时,同祖父经商去过南浔,便是沿着晚溪河一路西去,经南浔神山进入国都,那神山脚下,多是这种小鱼,当地人喜用这小鱼入菜,只告诫鱼鳍一定要剪除,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老夫活了一辈子,也着实仅是幼时见过这鱼。”说着,老人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实因为这鱼肉鲜美难忘才至今仍旧记得它的模样。” 听罢,林御心中便有了怀疑,此前十万将士中毒,倒了一半,其因不明,后来又出了粮草被烧一事,两件事均未有下落,眼下,想来真相是要浮出水面了。 派人送了三个老人家回去,林御立刻召了于朝带了几个当日中毒幸存的士兵来问话…… …… 风离宸独自一人在营帐里洗漱完了又一个人用了早膳,很想去看看林御在做什么,生生忍住了,怕惹的人不自在,想着人今日当是有大事要办,便不去打扰。 因着当时生怕林御一去不回,断了消息,情急之下,风离宸直接追到了城外,黏着人一路来了燕城,只着了个小兵回京禀告。现在想来,父皇那边定是着急的。 京中他早有布防,只是今次出来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交代。李元洲那边也没交代上,唯恐风亭云再遭暗算,风离宸想着找个人回京联络,助他遥控京中局势。 正当风离宸为托付传信的人选一筹莫展时,站在营外将将见着正在训练的张泉。 念及前世张泉对自己的忠心,风离宸当即决定用他。 虽不知其后是何因由叫张泉阴差阳错进宫成了太监,但是风离宸记得前世一次刺杀,便是张泉舍身护主,叫他分毫未伤,此后便成了他的近侍,一路做到太监总管的位置。后来,张泉亦是唯一知晓他要打掉林御腹中胎儿的苦衷之人,帮着他照顾他和林御的孩子长大成人。 风离宸对这个人,是信任的。有了前世的基础,尽管如今的张泉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可风离宸就是觉得此人可堪托付。 召了张泉到近前来,风离宸直截了当地问:“可愿替孤办件差事?” “恐有性命之忧,不愿也无妨。”风离宸又加上这么一句,其实倒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叫他回太子府找侍卫统领带几句话,那人便自晓得如何做,这么说,不过试试张泉的胆量。 闻言,张泉立即双膝着地,“殿下只管吩咐,殿下的令,便是刀山火海,小的也是迎头直上的,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十五岁的小伙子,说话都是情真意切,不见丝毫虚伪奉承,风离宸很受用,当即耳语几句。 张泉领了令,磕了头,“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办妥。”面上表情十分严肃。倒惹的风离宸一笑,“去吧,等你回来,孤同你们将军知会一声,今后,你便跟在孤身边随侍了。” “多谢殿下恩典!”刚抬起的头立时蓄了满脸的笑,又一个头磕下去,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他于武艺兵法上皆没什么天分,待在燕城,混个守军,也就到头了,可要是跟在太子身边,那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回来再谢,去吧。”说着递给张泉一个令牌,作为信物。 “是!” 张泉起身就准备回去收拾两件衣服即刻启程,又叫风离宸叫住了,“等等。” “殿下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张泉停下来等着风离宸的令。 “你到太子府传完话,别急着回来,让管家去宫里找李院正,同他说备几副侍君殿下的药给你带回来。”风离宸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林御仍旧常常没什么食欲,怕是因为太过劳累,伤了身子,正好遣人回京,便找李元洲去拿几服药,旁人,他是信不过的。 如今这局势,林御有孕的事传出去也有风险。 张泉领了命便去了。 这一番交代下来,离午膳的时辰也近了,风离宸站了会儿,不见林御的身影,便决定去寻人,总不能让人因为躲着自己饿肚子吧。 风离宸转了大半个军营,也没找着林御,拉了几个士兵问了,才晓得人往伙房去了。 想着小御该不是饿了,又不想看见自己,就躲伙房吃饭去了吧。 这也太叫人伤情了。 伤情的风离宸唉声叹气循着士兵指的方向去寻林御。 说是伙房,也不过就是空地上架了四口大锅,四周围了篱笆,十多个充当伙夫的士兵忙着洗菜切菜煮菜,还有几个在蒸馒头,煮粥的。风离宸扫了一眼,在帐篷边上见着林御站在那儿,刚准备过去,便见着那个跟南启一样讨厌的讨厌鬼于朝拿着两个馒头走过去,递了一个给林御。 林御接了,他接了,还咬了一口,幸好林御没冲人笑,否则风离宸要疯! 可就是这样风离宸也受不了,他的小御,跟他一起吃饭一口也吃不下去,却接了别人递过去的馒头,还咬了一口! 一口老陈醋灌的风离宸神清气爽,什么小御还沉浸在前世的伤怀中不高兴搭理他全忘了,他得宣誓主权。扯着个得体的笑就走过去,“小御,怎么用膳了也不叫我,我也饿了。”说着还拉了林御抓着个馒头的手到自己嘴边,很自觉地就咬了上去。 林御瞧着风离宸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从之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变过来的。 可人家是太子啊,当然是随他高兴啊!冷漠地收回手,将被咬了两口的白馒头捧在手上,恭恭敬敬地弯腰奉上,“殿下恕罪,是臣考虑不周,殿下先用点。” 边上的于朝差点笑出声音来,对,没错,是嘲笑! …… 第70章 我不,我哪儿都不去! 于朝对风离宸是嫉妒的,风离宸因着自己太子的身份,娶了他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生怕亵渎了的人。 而且看样子,太子待少将军并不如传言的那样好,否则少将军怎么会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呢! 是以见着风离宸被林御噎了,于朝心里是欢欣鼓舞的,差点没有拍手称快。 可到底风离宸打着不要脸不要皮缠着林御的主意,凑在人身边,甩也甩不开。 明知道林御故意噎他,风离宸还佯装不知,接了人手里的白馒头,又拉了人的胳膊起身,将被自己啃了一口的馒头递到林御嘴边,“小御你吃,我再去给你盛碗粥来。” 这样就不是于朝给小御的了,是他给他! 风离宸不等林御拒绝,握着人的手接过自己手里的馒头,潇洒地转身,心情有些好。 林御:…… 林御大概也觉得自己单手举着个馒头的样子实在有些傻,只愣了会就垂下手。故作镇定地转过头去吩咐身后的于朝,“于将军,等人将当日的主厨带过来,你直接带人去营帐里见我,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说完,便朝着正捧着个碗,等在仍旧盖着个锅盖冒着热气的大锅旁的风离宸走过去。 方才风离宸过来要盛碗粥,士兵说,还得等一会才能好。风离宸便自己端着碗在这等了,让人去忙别的事,不用管他。 “殿下。” 林御叫了一声,风离宸回头,对着人浅浅笑了下,“小御怎么过来了。”又指着不远处一方木桌道,“要不小御先去那边坐会,一会儿好了,我端过去。” “殿下,臣不是来用饭的,只是有些事要办,才过来的。方才在这等人,无意中同于朝提及,很是想念军中老师傅蒸的馒头,恰好刚才馒头将好出了一屉,于朝便去拿了一个来。” 所以他从前千方百计,掏空了心思给小御准备的各种精致吃食,其实不抵这一个索然无味的白馒头? 风离宸正自伤情,又听得林御道出一句,“殿下莫怪!”林御方才稍稍解释了下,现在又同风离宸致歉。 风离宸哪里会怪林御,方才不过是醋了他身边站着个于朝,还吃人家递过去的东西。 这若是从前两心相许之时,小御怎会为着这事如此正经地解释一番。怕还会笑他一句,“怎的如此小心眼。” 到底还是他在小御这里,没了信任。 小御总是怕他。 心里叹口气,风离宸面上仍旧是挂着笑的,“小御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开个玩笑, 林御又抱了拳弯腰,“多谢殿下,体谅。” 两相无语,风离宸抱着只空碗的手忽然有些尴尬。 幸好林御已经吩咐了于朝将人带进营帐问询,此刻便不好一直站在这里,主动开口道,“还有半个时辰才到用饭的时候,殿下同臣先回营帐吧。稍后会有士兵将殿下的饭菜送过去。” 想了想又觉不妥,万一风离宸真的饿了呢,饿着太子殿下,这罪名可也不小,将手里的馒头递过去,“殿下若是饿了,便先充充饥。” 风离宸这下笑了,但凡林御显出一丝一毫对他的关切,都能叫他心中狂喜。 “好!”风离宸十分愉悦地接下林御手中的馒头,撕开来,又递回去一半,“小御早上起的早,这会也定是饿了,你也吃。” 林御尴尬的拿着半个馒头,“好。殿下,回吧。” 风离宸点头,两人并肩往营帐去。留下几个正在忙活的士兵暗自感叹太子殿下同少将军感情真好,这一个馒头,还得分了吃。殿下可太宠他们少将军了。 回了营帐,林御才同风离宸解释一番那名为“血夜”的鱼儿的事。 风离宸立时便明白了,“小御是怀疑,此前士兵中毒是因为误食了这鱼?” 林御点点头,面上神色凝重,复又开口,“只怕不是误食,是刻意为之。那位老先生说,这鱼长在南浔。” “虽说晚溪河自南浔而来,但因为这鱼儿只能适应南浔神山下那一片水域。于他处不能存活太久,所以这鱼儿是不会往别的地方游的。” 闻言,风离宸也凝眉,“所以,当是有人将这鱼儿刻意带进了风临。” “对,臣已经询问过几个活下来的士兵,中毒当日,膳食中确实有味道十分鲜美的鱼。” “从有士兵中毒开始,于朝最先怀疑的便是士兵的饭食,但因为所有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所以无从查起,剩下的膳食也请军医验过,皆是无毒。是以这便成了悬案,但为了安全起见,于朝仍是将当日的主厨和参与做饭的士兵全都换掉了,凡接触过饭菜的,皆派人看管起来,只那主厨前几日家中妻子生产,于朝便派了两个士兵同他一道回去了。” 风离宸点点头,这一点,于朝做的没错。 等于朝将人带来的功夫,已有士兵端了饭菜过来。 看着面前两个清粥小菜,和一碟馒头,林御犹豫了会,终是开口,“边境条件恶劣,恐慢待了殿下,要不,明日,臣派人护送殿下回京吧。” 他说这话时,掩饰了心中急切的期冀。风离宸再待下去,“他腹中的孩子,迟早瞒不住,两人夜夜同榻,他实在不知还能瞒几日。” 风离宸一听便急了,“我就在这,那也不去,什么时候战胜回京,我再同你一道!” “殿下是太子,怎可滞留边境!”林御着了急,不得不搬出身份来说事。 风离宸自然有应对之道,“此战关乎风临根本,前方将士浴血杀敌,我的妻子……”他想说,他的妻子身怀有孕,到底是忍了。“我的妻子尚且披甲上阵,我身为太子,若退却朝堂,不免伤了将士的心。” “臣本是武将出生,上阵杀敌,护卫家国,乃是分内之事……”林御听着那声妻子犹不适应,当即反驳,风离宸却是不等说完便接上,“小御,你嫁了我,便是我的妻,这一世,护佑你平安喜乐,是我的责任,不能叫你在宫中安享荣华,是我无能!” “好了,不说这个,我不会回京,我就在这。”风离宸转移了话题,又将满满一碟的馒头推到林御跟前,将人面前的一碗清粥换了,“小御,你爱吃这个,都给你,我喝粥就行” 林御还欲再说什么,叫风离宸一碟六个白馒头堵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干吃了半个馒头,他其实挺噎的,他想喝粥…… 第71章 对你没兴趣 林御十分怨念地拿起碟中的馒头啃了一口,然后眼睁睁看着风离宸三两下把眼前的两碗粥喝得干净。 放下碗,风离宸正对上林御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清澈中透着些幽怨。 “怎么了。”风离宸轻柔地问了一声。 林御低下头去,闷闷一声,“无事!” 风离宸听这语气不对,还待再问,门口已传来一声通报,“少将军,末将于朝求见。” 林御放下手中刚啃了两口的馒头,对着门口应了声,“进来!” 帘帐被掀开,进来的却只有于朝一个人。 林御有些狐疑,他既吩咐了于朝等人来了带过来,那于朝便断不会不听指令,除非,是生了什么变故。 再一看人一脸青白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明白。林御站起身,“出事了?”几乎是肯定的语调。 于朝点点头,“人死了。” “此前,因着他家娘子独自在家生产,且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下毒之事与他有关,不好将人扣着,”末将便派了两个士兵跟着那主厨回去,这才两日功夫。” “今日末将又派了两个士兵去带人回来问话,可那两人回来……回报说,屋里只有厨子一家三口和两个士兵的尸体,竟是连刚出生不过两日的婴孩也没放过!” 听完于朝的回报,林御紧锁的眉舒展不开,“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背着手踱了两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到如今由不得林御不确定,“军中,有细作!”说出这话,林御心中并不好受,燕城的守军,除了自他从军便在的,剩下的,大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这些人中,有人投靠了北蛮。 当真是叫人心酸。 “这样看,火烧粮草的事,也不用再查了,当事同一人或者一帮人所为。”林御很快理清脉络,重生一世,于他而言,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清楚地知道,有些人是可以信任的,比如于朝。 “于将军,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军情紧急,必须尽快将细作拎出来,否则,我军机密仍旧有泄露出去的风险。”既然这细作藏得深,便唯有引蛇出洞这一个法子,林御当下便有了计较,“两日后粮草抵达,届时要委屈于将军,当一回叛徒!” 趁着敌军折损大将,这两日必不会有突袭,这时候,正是他们解决内部问题的时候。可于朝听得云里雾里,没能理解林御的意思。“少将军有什么吩咐,末将自当奉令,只是,还请少将军明示!” 相较于于朝的懵懂,风离宸此时便显得同林御有默契的多,“小御,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 能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借着毒鱼谋害将士,又火烧粮草且还能如此快地杀人灭口,此细作在军中身份位置定然不低,如今又战事紧急,根本来不及细细排查,唯一的法子便是佯装找出真凶,令此人放松戒备。 林御的想法是,待粮草一到,让于朝再烧一次,当然不是真烧,只是烧给那细作看,届时为了确认于朝身份,那人定会同自己身后之人联络,这样一来,便现了原形。 但此计亦有风险,若那人足够小心谨慎,宁可死了真同伴,也不轻举妄动,但他们又不能真的处决于朝,于朝这个人,风离宸虽然不喜欢,但此人一片忠心是历经前世一辈子的考验的。 为安抚士兵,到时候势必还是要道出真相,如此一来,便会叫那细作愈发谨慎,想抓住马脚就更难了。 …… 林御方才只顾着思考对策,忘了风离宸还在一边,这人一出声,林御才愣了下,“殿下有何高见?”如今的形势,根本由不得他细细思量,一一排查。许是心里对人存了偏见,风离宸这话分明是好意,林御却生生听出了责备。 责备他思虑不周。 林御忽而便生出些怨怼来,出口的话也夹了些情绪。 是,他行事不及太子殿下思虑周到,可这是战场,不是太子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朝堂,细作不找出来,片刻间便可能有数万将士丧命,如何能等! 可话一出口,在场三人皆愣了。 顶撞太子本就是大罪,还是当着外臣的面,林御也不知自己怎的就如此沉不住气,可话已出口,现下也唯有请罪,“臣无状,殿下恕罪!” “是我的错!”风离宸忙将人扶了,不叫林御拜下去,多余的话也不说,他也明白,林御与他本就有心结。他行事左右权衡惯了,忽略了现下情势的急迫。 这下为了安抚林御,表示对他想法的赞同,本不愿同于朝多说一个字的风离宸还特意将林御的计策与他解释了一番。 于朝恍然大悟,对着林御连声道,“只要能助少将军一臂之力,属下万死不辞。” …… 齐非然那日夜里叫风礼然敲晕了之后便人事不知,待他醒来,便是对着一张陌生的帐顶,身上仅着中衣,慌忙掀开丝被查看自己有没有…… 那个人太可怕了,被他压在身下欺辱的经历是齐非然即使活了两世,也永远无法忘却的噩梦,索性,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 可他这一番动作,皆落在了一旁桌子边上坐着的风礼然眼中,端着杯茶坐那儿笑,最后放下杯子,摇摇头,“小然儿,昨天夜里果真被吓着了!” “放心吧,你太小了,不知趣,我可没什么兴趣!”话是这么说,可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齐非然退到靠墙的一侧,也没能逃过人的桎梏。风礼然将人按在身下,姿态极尽暧昧,对着那张脸细细描摹了会,“跟你爹长得真像,你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你,便说,这孩子长大了定是好看的。”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齐非然没听真切,风礼然也没再继续,笑了笑,贴在人耳边道,“你既撞见了我同你爹欢好,想必听得真切,你爹在我身下,可浪的紧。” “你这种雏儿,可不是我喜欢的。”话题转的太快,齐非然都没反应过来便红了一张脸。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招呼出去,可他哪是风礼然的对手,还没碰到人的脸,腕间便传来断裂的痛…… 第72章 逃 风礼然到底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这点小事就断了人的手骨。 但他那一下力道也不轻,齐非然的手腕当时便脱了臼,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的了这个,偏偏不愿在风礼然面前失了面子,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风礼然,额前鬓边全是冷汗。 倒是让风礼然发笑,“你这幅样子倒有些,叫本王动心。”又凑到了人耳边低语调戏。 “无耻!”齐非然还是没忍住怒斥一声。 风礼然浑然不介意,拉了人的手,按住手腕一拉一拽,齐非然痛哼一声,骨头倒是正了。 从人身上起来,站在床边理了理衣服,风礼然还有些嗔怪,“小家伙上回在我怀里不是挺乖的?”念及几个月前齐非然落水被他救起,缩在他怀里的乖顺样子,风礼然还挺怀念,“这不过才几个月,你就忘记你的救命恩人了?” 齐非然只咬牙不语,救命之恩不错,可他前世便是因为这救命之恩把豺狼当君子,生生断送了自己一生。 怎么还会重蹈覆辙呢!便是死,也要逃离的! 风礼然见着人这副恨不得牙龈都要咬出血的样子,轻轻笑了下,“看在你是被吓着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你先躺会吧,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说要便出了门,齐非然听见门口落锁的声音,眉心皱成一团。 四下张望了下,这里大概时间客栈的客房,只不知位处哪里。门被从外面锁上,想也不用想,定是出不去的。风礼然说出去端些吃食,那也不会去太久,齐非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寻找对策。 爹爹要对南启和林大哥他们动手,他一定要尽快跑出去,向他们报信。 在屋子里张望许久,齐非然目光锁定在桌边的那扇窗户上,走近了,伸手一推,几乎喜极而泣,窗户是能打开的。 光投进屋里,齐非然捂着嘴落泪,这一瞬间,他看见了希望。 可低头看去,所处的这间客房,在四楼。他不会轻功,跳下去,伤筋动骨定是免不了的,到时候还怎么跑! 齐非然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视线不时往门口瞟,那人很快会回来的,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跑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齐非然交叠着双手,不住地踱步,心里慌张。 忽然,视线触及榻上的软被,顿了会,伸头出了窗外看看高度,当下走了计较。 拿起桌子上一个茶杯,掷在地上,捡了个碎片,将床单被褥统统割开,做这一切的时候,胸腔的地方,“咚咚”如擂鼓,手上的瓷片也几次掉落。甚至不慎叫手指都割开了好几道口子,可他哆哆嗦嗦仍旧捡起来继续破开手里的布。 片刻功夫,齐非然看着手里沾着自己血迹的,一条条半人宽的布条,又哭又笑。 但很快抹了泪,迅速将布条结成长带,一头拴在窗户边,一头系在自己腰上,端了凳子爬上窗台,闭了眼不去看脚下让人惊恐的高度,转过身紧紧抓着布条把自己一点点往下放。 这样的逃生方式并不简单,脚下没有支撑,只能死死抵着墙壁,全身的重量都在双臂上,靠着一条布带挂着。 又忧心风礼然这时候回来,发现他逃跑,不敢太慢,急急地松着布条,一不小心,多松了些,身体一下子下滑了一米多,险些没抓住布条,稳住时,齐非然哀哀落泪,他太无助了。 终于落到了地面上,齐非然全身都在颤抖,手忙脚乱解开腰间的布条,跌跌撞撞就往前跑。 风礼然轻功卓绝,被发现了踪迹他一定跑不掉的,不能耽搁一点儿功夫。 四周行人四散开,看着个面容姣好的小公子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往前跑,啧啧称奇。 …… 风礼然端着碗新煮好的面开了锁,推了门,入眼便是大开的窗户和窗边的布条。 冷哼一声将面掷在桌上,汤汁洒了一片。“瞧着你同你爹少年时有几分相像,才想对你好点,竟是不识抬举!” 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看,展开双臂,跃下高楼。风礼然执起布带一端,掌下用力,泄愤似的将其震断。拉了个过路的人,“人呢?”面上凶狠,直吓得路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什……什么人?” 风礼然一掌挥出,击其后背吗,将人震得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又往前走了数步,众人皆是能避就避,“人呢,刚才从窗户跳下来的人呢?”风礼然面色凶狠,加之方才倒了一个,四周的人皆担忧自身安全,谁也不敢往前,待风礼然又是一声,“没人知道?那就一个也别想走!”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伸了手,“往……往那边跑了……”将齐非然跑掉的方向指了。 风礼然一阵风也似的不见了。 …… 齐非然慌不择路,一头栽进间红瓦绿墙的地方。从后门进去,一路不住地回头,确认风礼然还没追上来。 他得找个地方将自己改扮一番,方才跑出来的时候,太多人看见了,风礼然找个人问一下,很快便能找到他。 方才的景象已叫齐非然明白,这是间妓馆。 这种地方,楼下同人周旋的大多是些低等的妓子,楼上的才是些有才艺傍身,身价稍高些的,齐非然想找间没人的屋子,摸件衣裳换了。 刚上了楼,便听着楼下嘈杂,其中,便有风礼然的声音。 惊慌之下,随意推了间门钻进去,急急地将门掩上。 “什么人?”一女子闻声不疾不徐从屏风后转过来,声音透着慵懒,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胸口一层薄纱,内里若隐若现,发丝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过,齐非然忙背过身去,“姑娘见谅,在下无意冒犯!” …… 第73章 晕倒 “现在嫖客说话,都这样矫情吗?”女子见着齐非然那副腼腆的样子,捂着嘴笑了。然后将身上披着的薄纱退了,声音也换上娇娇软软的调子,“爷过来吧,既进来了,便早些行事,奴家昨夜真累了,想快些休息。” 齐非然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正见着女子解着肚兜的肩带,捂着眼睛上前捡起女子的衣服塞过去,“姑……姑娘……我……我不是……你快穿上!”话说的结结巴巴。 惹的女子笑起来,“不是来嫖我的?我还想难得有个看的顺眼的!”穿好那层薄纱,女子问他,“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在躲人。”说着又弯腰行了礼,怎么说,他无端闯入姑娘的房,就是他不对,“实在抱歉!冒犯了姑娘!” 女子忽然就愣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烟花之地,有人说,冒犯了她,还仅仅因为闯了她的房间。 “你……”张口想问什么,外面忽然嘈杂起来。齐非然脸上明显的惊恐让女子明白,大概是他躲的人找来了,“你在躲外面的人?” 齐非然点头,“姑娘,能不能……”齐非然想说,能不能找个地方让他躲躲,女子却忽然让他脱衣服。 “什……什么?”齐非然僵立当场。听着动静,就快要到自己房里,女子一把拽过齐非然,“我帮你,你听我的!”然后就开始扒齐非然的衣服,他一个男人,竟然叫一个女人扒的就剩条底裤,瞬间红透了脸,那女子又开始解自己衣裳,齐非然这下明白女子要怎样帮她,红着眼说,“多谢!”正在解肩带的手顿了顿,“没事!” 女子拉着齐非然滚到床上,拉过丝被将两人的身体稍稍盖住。恰巧这时门被踹开,女子佯装惊呼一声。 风礼然劈开屏风便见着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女孩子从男人肩头探出头来,往上扯了扯被子,“这位大爷,兰烟现在有客人,您要不晚些再来?兰烟洗漱完了再伺候您?” 风礼然转身便走了,还叱了一身,“什么东西!”走出两步又顿下,总觉得那背影很像齐非然,齐非然背着门口犹在瑟瑟发抖,女子适时地打起了掩护,“哈~爷,您……您轻点,奴家受不住了……”女子娇媚的喘息让风礼然有些不适,大步迈出了房门…… …… 女子看着缩在床尾默默穿衣服的齐非然,笑的床都在颤,“这位小公子,还是个雏吧,这论吃亏也该是我呀,你害羞什么?” “我……我……”齐非然我了半天,也只说出句,“谢谢。” 女子也穿好了衣服,知晓齐非然见不惯她敞肩露背的样子,还特意寻了件保守点的衣服穿上,竟还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用,看你顺眼,顺手就帮了!” 而后又略带关切地问了句,“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要去南浔找人,有重要的事。”齐非然对这个帮了自己的女人并不设防,说了自己的打算。 女子闻言蹙起了眉,“这里就是南浔啊!” 齐非然愕然,他昏睡一场,风礼然竟是直接将他带到了南浔?不该是回他的封地兴阳吗。可女子说这里是南浔,想来也不会骗他。 “此去菡城还有多远?”齐非然急急地问。他方才已经权衡过,林大哥有前世记忆,那么对父亲和东林王定是有防范的。不会轻易叫人害了,可南启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有人要害他。 “菡城,你去那儿做什么,听说正在打仗,太子都亲去坐镇了,想来战火不小,你这会儿去那儿做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齐非然就这么一句话。 女子犹豫了下,去柜子里找了两件衣裳,又拿了些珠宝,寻了块布打了包,递给齐非然,“喏,这给你。” 齐非然连连推拒,“不可!” 女子板了脸,“你嫌弃我的银钱不干净。”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 齐非然将包袱拿在手里,觉得重逾千金,双手交握,深拜下去,“姑娘大义,来日必报。” 女子笑了笑,“那倒不用,不过……有个事托你,来日若是这锁烟楼付之一炬,还望你,替我立个碑,我叫兰烟(岚雁)。” 齐非然大惊,“姑娘你?” “玩笑罢了,这么当真?”女子笑的欢快,她知道,这个小公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东去一百里,便是菡城,现在天色尚早,你天黑了再上路吧。”女子开门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之前大张旗鼓找人的那个,已经离开了。便转头对齐非然道。 齐非然点头,等到天黑再离开,确实安全一些。 …… 林御交代好于朝便潜心去练兵。因为不知细作身份,忧心此前的布兵泄露,林御将整个燕城的守卫全部重新安排,确保不会有蛮人能混进城中,且各个部分守军安排皆是私下召见的将领,他们彼此之间皆不知他人得到的指令。 如此一来,若有消息泄漏,细作身份便一同泄漏。 又过两日,粮草抵达,林御派了人去接收。 于朝奉令去安置随粮草一同抵达的九万援军。那日后,于朝常常夜里行踪诡秘,多次被士兵见着徘徊在粮仓附近。 三日后,粮仓大火,于朝被当场人赃俱获。 然火势过大,不可挽回。近万石粮食付之一炬…… 于朝被押在校场上审问时,林御亲自施了刑,只有他知道,挥出去的每一鞭,看着骇人,其实不伤筋骨。 而士兵最讨厌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何况,还是他们曾经的将军。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于朝垂眸受了,没有一句辩解。 因为少将军同他说了,这副样子是做给营中的细作看的。“火烧粮草”这样的丰功伟绩,足够叫那细作相信,于朝是自己人了吧。 那么接下来,不是同于朝接触,便是同他主子接触,不论哪一样,皆是露了马脚,林御继续等! 命人将“冥顽不灵”的于朝继续关押起来,林御扶着腰回了营帐。 身上的盔甲太重,如今的林御穿起来觉得很累,虽说过了三月,胎象已稳,可林御接连几日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风离宸看着心疼,却什么也不能说。 林御刚解开腰封,想换身轻便的衣裳,眼前一黑,往后仰倒,幸亏风离宸眼疾手快…… …… 第74章 一觉醒来露馅了 风离宸接住林御软倒的身体,,立时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榻前将人放下,拉了手连连唤了几声“小御”,皆无响应。 急急去探人额前,一片冰凉并未起热,可人就是不醒。 林御在沉沉昏睡中犹,眉峰皱起,嘴角紧抿,脸色苍白,十分难受的样子。风离宸万分心疼将人扶起来搂进怀中,摊开人的掌心输送内力。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掌心散到四肢百骸。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红润。 将人重新放倒在榻上,风离宸擦了额间的汗,转身去帐外找了个小兵去请军医。 老军医在燕城待了一辈子,打林御爷爷辈就在燕城军营,也算是看着林御一步步成长成如今威风四面的大将军样的,对林御自有一份恭敬与疼惜。 打一进了帐,见着林御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样,便着急起来,还不等风离宸叫,便走到榻前,放了药箱,抓了林御的手腕,三指搭上腕脉,眉头越皱越紧。 将林御的手塞回被中,回过头望着风离宸,面带责备。 “可是小御有什么大碍?”风离宸见人这副模样,焦急地上前问道。 “太子殿下,您难道不知道少将军有孕了!”老军医怒目而视,丝毫不因为风离宸的身份就惧怕了,只一句话,掷地有声。 在帐前巡视的两个小兵顿住了脚步,张大了嘴,互看一眼,转身走了…… 风离宸被之句话惊了,他自然知道小御有孕了,所以处处小心,可看着老军医这一脸责备的意思,“可是小御和孩子有什么事?”这一刻,风离宸的表情十分悲凄,上一世就因为一些意外,致使林御腹中胎儿不能留,这一次,又要重蹈覆辙吗? 他要怎么跟小御解释? 老军医见着人这副样子,才确信这太子是关切林御的,心中稍稍放下些芥蒂。“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少将军尚在有孕初期,寻常妇人尚且会体虚乏力,何况少将军是个男子。” “他这是太累,睡着了!”老军医语重心长,“臣今年八十多了,有些话虽然冒犯,但还是要说,反正老臣孤身一人,也不怕殿下治我个不敬之罪!”老头子这话听起来还有些无赖,可风离宸一脸正色应了声,“老先生言重了,您是前辈,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老军医叹了口气,“少将军是服用了玄果才有孕的吧。”风离宸点点头,老军医才继续开口,“那不知殿下可知,这药虽然可令男子有孕,但用药物强行改变体质的过程十分痛苦,便是少将军这样刀枪剑雨如家常便饭的人,也是不好熬过去的。” “我知道,当时,我就在他身边。”风离宸的目光飘向榻上睡的正沉的林御,眷恋流连。 “可有一点,殿下想必不知道。”老军医忽然严肃起来,“这逆天而为的事,又岂是痛一场就能过去的。” “什么意思?”风离宸因为老军医的话忽然紧张起来,连忙追问。 “服用玄果,有孕以后,胎儿靠吸收父亲精血生长,没武功的人还好,不过就是较寻常虚弱了些,可有武艺的人,胎儿在生长过程中,会一点点蚕食父亲的内力来保护自己。” “照理说,待胎儿降生便可复原,但若生产时有什么意外,便是武功尽废,经脉受损,终身不能再习武。” 老军医每说一句,便像一个大石头砸在风离宸心上,前世他一碗落胎药,只想着打掉孩子,便可以保住小御的命,可小御究竟是在怎样绝望又无助的情况下,保住了孩子,散去一身引以为傲的内力。 最后拖着一丝内力也无的身子率兵进宫,救他于水火。 风离宸仿若被钉在原地,口不能言,老军医话已至此,便只再嘱咐了两句,“少将军孤傲,可他能为殿下孕子,便不只是因为君臣之义,而是因为,心里装满了殿下啊,老臣斗胆,还望殿下珍惜。” “少将军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这往后可不能再让他像近日那样劳累了。” “知道!我知道!多谢老先生!”风离宸回过神来,连连应是。送走了人,营帐里便只剩下了他和林御两个人。 坐在榻前握着人的手,晶莹的泪无声落下,他总是不能好好照顾他的小御,让他一次又一次置于险境。 这一仗关乎国祚,可偌大的风临,竟只有林家的将军可以挂帅,朝堂里那些,不是投奔了东林王和齐昊,就是半睁着眼睛装死之辈。 便是这样的林家,他前世还利用林御的关系,让林承章和齐太师相互牵制,因为他,一个也不信。 为君之道,权衡之术,他做的那样好,好到最后,痛失所爱。 林御睫毛微闪,像是要醒来了,风离宸赶紧抬手将泪擦了。“小御,你醒了,可把我吓坏了,幸好军医说,你只是太累,睡着了。”风离宸把人扶起来,递了杯水,甚是关切。 “臣怎么了?”林御刚醒来,还有些迷糊,只记得当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竟是晕了吗,他现在虚弱至此了? “你……”风离宸还在想着怎么同林御说,经过这次,他不可能再装作不知道林御有孕的事,可要怎么说,他实在不知道。 小御那样防备他,若是知道他已经知晓孩子的事,只怕会更疏离他。 还不等风离宸想好措辞,帐外响起一声,“殿下,小的可以进来吗?” 是帐外巡营的士兵的声音,林御识得,点点头,风离宸唤了声,“进来吧!” 那士兵掀了帘子进来,灰头土脸,手里端着个陶罐,“殿下,这军营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能补身体的,这少将军有孕了,该要补补的,这是我们哥几个刚刚打的几只野鸽子,熬了罐汤,给少将军补补身体吧!” 林御大惊,“胡说什么呢!出去!”急急去看风离宸的反应,第一次如此失态。 小兵愣在那儿,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少将军。风离宸上前接了陶罐,安抚一句,“没事,你下去吧,你们将军只是不好意思。”林御在军中向来是治军严厉,待人和善,风离宸不想因着这个事,让下面的人生了龃龉。 小兵没那么些心思,信以为真,笑呵呵地出去了,他记得家里的姐姐怀孕的时候也常常发脾气,想来少将军这样也是正常的。 第75章 一根头发丝儿也不会少 风离宸回过头,林御坐在那儿,全身都在抖,风离宸忙将人搂了,“别怕,别怕,我爱这个孩子,我爱你啊,小御!”埋在林御颈间,风离宸的声音也在抖,他不知道怎样去取信林御,他似乎总是做错事。 “臣……臣不是故意瞒着有孕的事。”林御知道这样的解释很苍白,可事情捅出来,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看风离宸的反应,是已经确认了,他否认不了,定是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苦苦隐瞒的事情,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泄了底。 好在风离宸没有追问,只是一直说,他爱这个孩子。惊慌之余,林御强迫自己镇定,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这是燕城,不是京城里那座深宫,不是风离宸只手遮天的地方,真有万一,他还可以逃的。 风离宸安慰了许久,林御才静下来,又睡了。他实在太虚弱,全身都无力。那碗鸽子汤在林御醒过来之后,风离宸当着面用银针探了递过去,林御才喝了,他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需要补的。 只是两人都忽略了这兵荒马乱的燕城,士兵和百姓对林御的关心。 林御睡了一夜,风离宸寸步不离地守着,也就这一夜的功夫,林御有孕的事情便连黄口小儿都知晓了。 这还得从林御第二日穿了一身铠甲去巡营说起。 风离宸既不用再装不知情,这下便是理所当然地跟着了,林御走哪儿他跟哪儿,说是老军医都拿身价性命以谏,让他不能亏待了他们少将军! 林御还能说什么! 这巡营刚走出两步,上来两个小兵,“咚”地一声在林御跟前跪下,“少将军,廖老(老军医)说了,您可不能劳累,眼下风平浪静,您还是回营躺着去吧!” 林御:…… 风离宸逮到机会也在一边附和,“是啊小御,这两日没事,你还是歇着吧,免得打起仗来没有精力。”风离宸知道阻止不了林御,便只能让人好好休息,反正真打起来,他跟着! 林御就这样被“拽”回了营帐,可他哪里闲的住,战乱不平,他始终忧心,不管什么时候,一打起仗来,百姓都是最可怜的,燕城的百姓已经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了。 换了身便装去城中转转,粮草被烧虽说是他同于朝商量好的作的一场戏,其实只是烧了间废弃的仓库,真正的粮草早已由他的副将林安妥善安置好了。可百姓不知道!偌大的燕城,数十万军民都指着这批粮草,林御怕民心不稳,还是要去安慰一番的。 可他刚一走到大街上,一位大娘就赶紧转身回家,不一会,拿了两个鸡蛋递到林御手里,“少将军您看您瘦的,这怀了孕可得多吃点。” “家里还有只老母鸡,一个月没下蛋了也一直舍不得杀,这不,昨天一定是知道少将军怀孕了,我一早上起来一看,竟然有两个蛋,您拿回去,弄点清水煮了,补补身子!”大娘四十多的年纪,大概常年风吹日晒干着农活,皮肤黝黑,但近日城中缺衣少食,大娘脸上都透着蜡黄,林御婉拒了好意,“这使不得,我有吃食,您不用费心。” 大娘急了,“您能有什么吃的,我家儿子也在军中,都知道,您和太子殿下整日里都同他们吃的一样,连点肉腥也没有,您现在的身子,哪里能吃的这么寡淡。” “您就是不替自己想想,也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大娘十分坚决地又把鸡蛋推到林御手里。 瞧着林御一脸愁眉紧锁的样子,又开口劝慰,“这粮草的事您也别着急,咱们城里的妇人昨夜里商量了,从今天起就去找野菜,就是把燕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挖个遍,也要找到吃的,咱们不会饿死的!您只管放心地指挥将士们打仗,等把那些蛮子都打跑了,咱们就有粮食了!” 说起她们老姐妹们的伟大计划,大娘还有些激动,反正这城里,只只有他们的少将军坐镇,他们就不怕!这大娘说话声音激动,周围几户人家听了声儿都出来瞧瞧,见着林御也都围过来,聚在林御边上,“是啊是啊少将军,您不用着急,只管放心打仗就是!”七嘴八舌地竟是劝起了林御来。 林御听着大娘略显激昂的语调,和聚在身边的七八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脑袋还有些懵,他是出来安抚百姓的吧,怎么变成百姓安抚他了? 风离宸在林御身侧当了许久的背景,原本见着那位大娘一脸善意,也就没阻止人上前,这下这么多人聚过来,怕他们冲撞了林御,伸出两手护在林御身前身后。 赠了鸡蛋的那大娘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捂着嘴笑笑,“这位小哥不用担心,咱们这些婆子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少将军现下多金贵,不会冲撞了他了。”一边的七八个大娘也哄笑起来,“是啊是啊,放心吧。” “大娘,这是……”林御听着大娘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这当街教训当朝太子可是不小的罪名,暗骂自己没早些明说风离宸的身份,这边陲之地的妇人,自然不识太子尊容,加上风离宸换了身寻常的衣裳,便被大娘当成了亲随士兵。 林御赶紧开口准备道出风离宸身份,风离宸却在林御话出口前就接了茬,脸上笑嘻嘻地应着:“是是是!是在下过于紧张了。” 对于真心关切林御的人,风离宸自然不会反感,相反,还有一份感激。 大娘们脸上的笑意更深,还嘱咐了风离宸许多照顾孕夫的事宜,都是生过娃娃,伺候过月子的人,在这种事上格外有经验,甚至连万一林御急产要怎样接生都说了,风离宸聚精会神听着,连连点头。 林御站在中间尴尬不已。最后还是一个牵着孙子的大娘说了句,“少将军现在可不宜久站,大家快散了吧,让少将军赶紧回去歇着。”又指指风离宸,“这位小哥,我看你很是机灵,可一定要把我们少将军给照顾好了,不然整个燕城可都跟你没完!” 林御吓坏了,刚想制止大娘继续下去,风离宸就弓着腰连连点头,“是是是,各位大婶放心,我保证你们小将军一根头发丝儿也不会少!” 第76章 细作 风离宸的样子十分狗腿,林御身边的大娘们对这个狗腿子十分满意,又交代了几句,便“赶”着林御回去休息。 于是明明是去安抚民心的林将军,被热心的大娘们安抚了一番之后浑浑噩噩被风离宸牵着手回了营。 风离宸从床上拿了软枕铺在椅子上,才把林御扶着过去坐下。 “殿下,臣不需要垫枕头。”林御站起身,且不说太子殿下站着他坐着多有失礼法,这软绵绵的感觉他也受不了啊。 风离宸是不是傻! 他当然是不敢说太子傻的,便只能站在那里,无声抗拒。风离宸只好把人拉到床边坐下。 这刚消停一会,风离宸又蹲下来,撩了林御的衣摆。 “殿下?”林御本能地抽回被风离宸握住的腿,眼里盛满了惊讶。 风离宸抓回林御的腿,安抚性地在小腿上捏了捏,“大娘说久站的话,你的腿会酸,严重的话还会抽筋,要经常给你按按。现在感觉怎么样,这力道还行吗?”风离宸抬眼望着林御,衣服讨好的模样。 林御不自在地把腿往回撤了撤,“殿下怎可纡尊做这等事,再说,臣并未觉着腿酸。”林御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全身都在叫嚣着尴尬。 偏偏风离宸不给人逃避,抱着林御的腿不撒手。“等你感感觉到酸了就晚了,还是得多按按。” “再说,照顾你怎么能叫纡尊,我应该的!”想到什么,风离宸失声笑了笑,“我可是答应了热心的大娘们,好好照顾你,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能让你少了,不然……这整个燕城可都不会放过我。” “我可不想当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照顾不好自己妻子,惹起了民怒的太子。”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放林御躺下来,“小御快休息,趁着这几日没事,好好养养。”抚了人颊边的碎发,掖好被子,风离宸就坐在床边盯着林御看。 眼神流连在林御腹部的位置,直叫林御心里发慌,不自在地往里挪了挪,“殿下不歇着吗?” “我不累,我看着你睡。”风离宸摇摇头,仍旧坐在那儿。林御闭了会眼睛,再睁开,风离宸还坐在那儿,弄得林御不好意思,又往里面挪了挪,殿下也休息会吧。 林御如今对风离宸倒是没那么怕,现在全城都知道他有孕了,风离宸总不能对孩子做什么吧,况且,他觉得风离宸是真的挺在乎这个孩子的,可他不敢去想,一想,就是前世那间破庙,两个血乎乎的孩子。 翻个身转过去,脸朝着墙壁,林御睁着眼,放缓了呼吸声。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从被子下面抚上自己的下腹,带着些试探,不敢稍稍用力。 只一会,便又拿开了。风离宸听着呼吸声,以为林御睡了,靠着人的背后,轻轻道了句,“对不起!” 林御不明所以,又不好开口去问,带着疑惑闭上眼睛,不一会,倒是真睡着了。 …… 又过了十多日,于朝还在狱中,这些日子没少挨打,整日鼻青脸肿,终于,抓住了细作的尾巴:于朝昨夜的饭里,掺了剧毒。 下毒的人,显然不知道,于朝常常帮老军医打下手,而老军医痴迷毒物,于朝耳濡目染,闻着味儿,就知道,饭菜不对劲。 假装吃了一口,便催动内力让自己吐了口血,倒在地上装晕。 看守的人连忙上报了林御。 林御同风离宸见了于朝,于朝将事情说了,林御来回踱了几步,“如今看来,真正的细作是相信了你的身份,却不想露面,更不想救你,而是要……杀人灭口!” “真是狠毒!”林御叱了一句,接着便吩咐于朝,“这几日你装的虚弱些,我对外就称,你因为被下毒,侥幸逃生,决意回头是岸,待伤病一好,就交代一切。细作一定会再次动手,这次我派些人在暗处,定会将人抓个现形!” 于朝应了声是,又结结巴巴叫了声林御,“少将军?” “怎么了?是不是伤的不轻?”林御拱手,“此番多亏于将军高义!此计才得以顺利实施,让于将军受苦了!”林御用的敬称,是真的感激于朝。 于朝原本半躺在狱中的石台上,闻言赶紧坐了起来,“少将军说的哪里话,只要能帮到少将军,于朝万死不辞。” 风离宸听着这话暧昧,上前一步挡在林御身前,“孤替风临百姓谢于将军的无私。” 于朝对上风离宸的视线,垂下了眸,有气无力回了句,“殿下言重了,我辈从军,是为保家卫国,不管是何种方式,只要是护卫一方百姓,都是臣应当做的。” 风离宸不再说话,心里却想着,对着小御说的是为了少将军万死不辞,到了他这就成家国大义了,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妻子被人惦记了吗,宣誓主权一般地揽了林御的腰,十分关切的问,“小御,你累不累,孩子今日就满四个月了,是不是会闹你了?” 于朝在狱中就听闻了林御有孕的事,方才也是想问一句,现下倒是不用问了,只觉得心里涩涩的。撇开眼不去看风离宸对人嘘寒问暖的样子,觉得太扎眼,看一眼就气不顺,又要吐血了! 林御不知道风离宸打的什么主意,就觉得他这时时刻刻念叨着他有孕的事,烦人的很,要不是碍于他是太子,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到底记着太子殿下不能冒犯,林御强忍了心中不满,抽略挣了挣,“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少将军,您现在身子不便,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阴湿的地方久留!”尽管不甘心,于朝还是不忍林御劳累,开了口让人赶紧离开。 林御交代人一句,“切记保护好自己,就算抓不到细作,也不能枉送了命,风临需要你这个所向披靡的先锋将军!” 于朝点点头,“末将知道,少将军快些出去吧!” …… 回来营帐,风离宸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 燕城往返京城,张泉快马加鞭也用了十几日才回来。一回来,就照着李元洲的指令,赶紧将药给风离宸送了来…… …… 第77章 发现 “殿下您可回来了,李院正交代说这药得赶紧给少将军熬了喝下,小的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地就回来了。”两人刚走到营帐门口,张泉就提着一大包药,满头大汗地上前一步。 “张泉?”林御还不知道风离宸派了张泉回京的事,冷不丁这人提着堆药凑上来,要不是因为知道这人是谁,怕是一掌就要挥出去。 “少将军!”张泉弯了腰见礼,又十分关切了询问一句,“少将军是得了什么重症吗,李院正交代的可急切了,说这药一定要日日服用。” 那满脸的忧心没有丝毫虚假,林御心中是感激的,只是这话,叫人十分不解。如果是李元洲让他带的药,便该是安胎补身的,确实是他如今需要的。 只是张泉不可能识得李元洲,定是风离宸叫他去寻的。可算着时日,张泉回京的话,该是在风离宸知晓他有孕之前,又怎么会…… “李院正可还有别的交代?”风离宸上了前焦急询问,忽视了身后林御略带探寻的目光。 “别的倒没什么,只说侍君殿下毕竟不是女子,许多地方,还是要十分注意的,而且切记不能过于劳累。”张泉努力回忆了李元洲的话,争取做到一字不落的传答,可少将军他到底生的什么病? 张泉犹自十分急切,风离宸和林御偏都一脸沉思,急坏了张泉,忍不住又问一句,“殿下,少将军到底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小的。” 听着人急的快哭的声音,两个人都回过神来,林御安慰了一句,“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你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回去休息吧。” 张泉又望向风离宸,风离宸亦附和一句,“真的没事,你辛苦了,先下去吧。”接过人手上鼓鼓的药包,就赶人走,虽说张泉是好意吧,可这么追问下去,没准小御要不高兴了,这又多一个知道小御有孕的,他脸皮薄,又要尴尬了。 惹小御不高兴的事他可不干!留下仍旧一脸焦急的张泉在原地,风离宸揽着林御的腰就掀了营帐进去。 张泉望着两人背影,在原地默默感伤,走过来一个士兵拍了他的肩,“你小子好运气,我说怎么这些日子没见着你,原来被太子殿下重用了!” 说话的是同张泉一个营的兄弟,感慨之余还不忘调笑一句,“这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啊!” “行了,别苦着脸了,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少将军有孕了!” 张泉石化了…… …… 风离宸一进了营帐,就将一大包草药拆开。李元洲很是细心,将药分成一天一份的量,这一包可以喝一个月,还附上纸条:侍君殿下三月以后,虽是胎相已稳,但胎儿生长会汲取父体很多养分,届时侍君殿下会越来越虚弱,务必日日用药调理。 风离宸将纸条收了,暗叹一句李元洲细心,考虑周到,这正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老军医虽说样样说的在理,却无破解之法,李元洲可谓是雪中送炭! “小御,我马上去给你熬药,喝了补气血!”风离宸拿了个小包就往外走。 “殿下!”林御叫了一声,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面对风离宸回过头的询问眼神,只能说一句,“没什么,多谢殿下!” “你好好歇会,我一会儿就回来!”风离宸脸上溢着笑,交代一句,就转身出去了,林御坐在床沿发怔。 他想问风离宸,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有孕的,更想问,明明给了他避子汤,现下怎的又好像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 想不通,又不好去问,风离宸种种反常行为串在一起,林御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太匪夷所思,摇了摇头不去想,解了外衣躺在床上,伸手抚上小腹,口中喃喃,“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风离宸端着药回来的时候,林御已经睡着了,怕药凉了没了药性,风离宸端了药坐到床沿,托着林御的后颈将人轻轻扶起来,“小御,把药喝了再睡。”声音放到极致的温柔,林御眯了眼,仿若身处梦中,看着风离宸如前世龙袍在身的模样,不自觉就问了句,“陛下下朝了?”大概实在太困,说完眼睛又闭上,身子往后仰,整个人懒洋洋的,脑子里糊涂的很。 端着药的手顿了顿,风离宸瞧着林御这迷糊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倒不忍心将人唤醒,况且林御这一句话,透着些前世才有的亲昵,忍不住接了句,“是啊,昭衡殿的灯都掌了半晌了,小御还在贪睡。”轻笑了声,将人往怀中带了带,让林御的头靠在自己胸口,柔声诱哄,“喝了药再睡吧。” 反正怀里的人没有清醒,风离宸自欺欺人地享受这一刻被人信任的感觉。 “梦里”的林御只以为自己生了病,咕哝一句,“不想喝。”可还是老老实实张开嘴,让风离宸将药喂了。 将空了的药碗放在床头的凳子上,风离宸在林御额间落下一吻,又夸了句,“真乖!”然后将人放下来躺好,拉好被子,端了碗出去,处理些军务。军中的事,近些时日,大多由风离宸接手……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林御坐起身,这一觉睡的很长,又许是药力发挥了作用,醒来的时候,林御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刚准备起身,瞥见桌子上的一堆药,脑中似有根弦崩断,他记得“梦中”似乎风离宸给他喂了药。 不,根本不是梦,口中残留的药味告诉他这不是梦,那他梦里问了句,“陛下下朝了吗”,风离宸回的那句,“昭衡殿的灯掌了半晌”又意味着什么! 昭衡殿,是当初风离宸立他为后的时候,亲自给他宁和宫中的寝殿题的名,一个同昭云殿相呼应的名字,如今的风离宸,不该知道这个名字,不该! 林御忽然之间很想大笑三声:原来如此! 因为同他一样记得前世种种,所以觉得有愧于他吗,所以想要补偿? 凭什么呢!极尽利用伤害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仍旧想要他一颗真心? …… 第78章 抓住细作 虽说林家忠君之心天地可鉴,可感情不能以君臣来论,再是忠于风家帝王,林御也找不回当初至爱时对风离宸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如今的林御,对风离宸,只有防备,害怕他什么时候又要来利用他或是因为什么事又要来冤枉他。 或许他也会常常因为风离宸的柔情缱绻而内心迷乱,也不过因为前世用情太深。帝王权术,阴谋诡计,万倾江山,白骨堆砌,他真的怕了。 何况前世被伤的彻底,一颗心千疮百孔,一丝歉疚能换回什么呢,林御也有他自己的骄傲的! 愣愣在床前发呆许久,风离宸进来了林御也恍若不觉。 “小御,醒了多久了,饿了吧,我将温好的粥端过来给你。”风离宸搭上人的肩,殷殷关切,许是最近身上太过不适,风离宸又事必躬亲把人照顾的太好,林御对他不自觉地亲近了不少,让风离宸有些得意忘形,常常借机做些亲密的动作。 可如今林御晓得了风离宸也有着前世记忆,怎么也做不到个无事人的模样。 因为吃定了自己待他情深义重,所以能这样装作深情地说着爱他? 既有前世记忆,那风离宸可知当初一碗落胎药,打落的不仅是那个仅仅啼哭一声的婴孩,还有林御经年的情深。 林御往边上挪了挪,避开风离宸的手,声音淡淡,“不必殿下忧心,臣自己来便可以。”林御低着头,冷淡的声音里透着些无奈,其实更想告诉风离宸,当年他回京,只是因为林氏一门的天职。 率兵勤王,不过尽忠尽孝,如是而已! 可想想,有什么说的必要呢!说了,风离宸知道自己也记得那些过往,又要费尽心思找着借口来哄骗他!何必呢! 不如就这样当做不知道。那样自己离开的时候,风离宸还能因为心里那一丝歉疚,不会去为难父亲。 倒是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如此,也挺好的。 林御站起身,垂手道了句,“殿下请吧。” 这样疏离抗拒的姿态,甚至比从前更甚,风离宸愣愣不知所以。他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这究竟是怎么了? 可任是他如何追问,林御也只有两个字:无事! 明明之前喂药的时候还缩在自己怀中“撒娇”的人,怎么转眼又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迷迷糊糊处在梦里的林御,圆了风离宸破镜重圆的美梦,可转眼又告诉他,真的只是一场梦,这苍天弄人,着实太狠。 …… 军中困苦,为了麻痹细作,粮草一直好好藏在林御之前寻好的山洞里,这十多万大军,仍旧每日稀粥野菜,林御和风离宸也一样吃着,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只是将士和百姓,常常想尽办法给林御弄点野味补身,现下又有了李元洲稍来的药,林御的气色好了很多。 风离宸望着心爱的人烛光下柔和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想要抚上人的鬓角,又叫人躲了,刚想开口缓解一下这透着尴尬的氛围,门外一小兵禀告:“太子殿下,少将军,人抓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立时站起身,往营外去,只是风离宸疾步中仍旧不忘慢了人半步,伸手护着人腰腹处,谨防林御摔倒…… …… 之前林御所料未错,因着忧心于朝真的吐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这细作明知可能是个陷阱,依旧铤而走险,再次下了杀手。趁着看守不严,混进去狱中,企图杀死于朝,却不知四周都叫林御埋伏了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细作是军中人人称道的老实人,此前专门负责粮草的参将周义民,也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是个细作,会一把火烧了将士们的粮草。 对于抓到的这个人,林御很痛心。“周将军,自林御父辈,你便戍守在燕城,不说别的,单是城中百姓,你对他们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林御声音透着愤慨,从军时间越久的人,越是能明白,战乱起,便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们这些从军的,其实最不希望的就是打仗。 究竟要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才能让人不管不顾置万民于水火。 可周义民没有一句解释,被抓住的时候便闭口不言,此时面对林御质问,面有惭色,却仍旧不曾开口,只目光瞥向一个士兵手中的剑,趁众人不备冲过去,拔了剑准备引颈自戮。 幸好于朝眼疾手快,一掌拍向人后背,剑锋偏了点,人还有一口气。 周义民拔剑之时,风离宸便将林御拉到身边,护在怀里,此时林御从人怀中挣动出来,面色不善,望了风离宸一眼,却未说话。刚才若是他或者风离宸出手,便不会让周义民有机会自戕,偏偏如此紧要关头,风离宸要拖后腿!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齐非然,需要他护着? 只是碍于风离宸太子身份不好开口,只望了一眼,林御便蹲下身子去查看周义民伤势。 “少将军,末将方才看了,死不了!”于朝明白林御在忧心什么,人死了,线索就断了! 林御点点头,“将人收押起来,严密看管,务必问出幕后主使。”林御不明白这个同北蛮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为何会在迟暮之年做了奸细,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风离宸被林御“瞪”了下,心里惶惶,不知自己怎么又惹了人不快,偏偏小御从来不会说,回了营帐再三追问,只得了林御皱着眉头一句,“殿下,如今军中情况不明,战火即燃,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风离宸:…… 蔫蔫地出了营帐,风离宸誓要从周义民口中问出消息。不能让小御觉得他是个没用的人! 比起林御,风离宸更擅长揣测人心,虽然他总看不透小御的心思…… 周义民在狱中被上了锁链,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去看风离宸。 风离宸在人眼前来回踱步,不发一言,实则,是在脑中将方才从小兵口中得到的关于这位周将军的信息来回思索着。 很快,风离宸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79章 胜仗 很快,风离宸便想到了一个可能:周义民其人,不说战功累累。从军三十年,从小兵到将军,靠的也是军功,这样一个人,何故反叛? 若说是从一开始便是北蛮的奸细,那是不可能的。但凡北蛮有那份心机和耐心在风临安插这样一枚深埋骨血之中的钉子,那一定是要倾力保护的,绝不会让他铤而走险。 明知可能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只能说明,周义民在军中并无其他同伙! 想来也是,这燕城守军,百姓都称是林家军,乃是林御祖辈便拉起的队伍。林家人向来驭下甚严,细作这种事,出一个已经是难以置信,何况其二! 风离宸唯一想到的可能便是,周义民,其实并不是听令于北蛮。而是…… 朝中重臣!比如……齐昊! 风离宸从小兵那里打听到周义民三个儿子俱战死沙场,只有一个大儿媳,带着他的长孙长居京中…… “周将军,三位公子泉下有知,若是知晓他们为抵御蛮族不惜性命,您身为父亲却一把火烧了将士们的粮草,致使燕城险些失守,不知作何感想,您的孙子,长大以后又要怎么抬起头了做人?”风离宸话说的很慢,寂静的囚室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周义民耳中,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风离宸专见戳心窝子的话说。这两个问题,何尝不是一直徘徊在周义民的脑中,只要一想,便是铺天盖地的悔意,可他身不由己啊! “殿下,您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愿意以死谢罪!”手脚处缠缚着粗粗的铁链,既是防止人逃跑,也是防止人自戕,周义民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苦苦哀求。 “以死谢罪?”风离宸冷笑一声,“你一条命,能谢如此重罪吗!” 说完,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对,你还有个孙子,倒不如让他陪你一起谢罪,这夷灭三族的通敌罪,带上他也不冤枉。”话落,转过身,往后退两步,负手而立,“既然周将军什么也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如今孤同小御皆在燕城,这一仗,不会输!” “哼!”一声冷哼,砸在周义民心里,风离宸却不欲多言,转身欲走,他什么也不问,只留下一句,“周将军只要想想届时领着小孙子同你为国捐躯的三个儿子交代便好!” “不,不要,殿下不要,孩子是无辜的!”周义民膝行向前,锁链扯的叮铃响,风离宸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齐太师!是齐太师逼我的,他抓了我的儿媳和孙子。”周义民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风离宸终于转过身来听他解释…… …… 这世上人心最事难测,周义民刚硬了一辈子,对这个周家仅存的独苗苗实在不能再狠下心不管不顾。 第一次将有毒的鱼命人送去了伙房,便无法回头了,原本齐昊只是说,会晕倒一些士兵,象征性地打一战,便同北蛮议和,可这一战却险些葬送整个燕城。 可他无法回头了,再烧了粮草,他便只能当个耻辱的细作了。 这事情听来可笑,可确实如此,风离宸除了唏嘘,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同周义民说,“孩子孤会尽力替你救出来,但你通敌叛国,孤只能如实上奏!”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周义民不住地磕头,又绞尽了脑汁想找出些能帮上忙的消息想告知风离宸。 还真叫他给想到了,“殿下,齐昊日前传信,要取您和少将军的性命,他知道我不会下手的,想来也给北蛮那边传了,您们一定要小心!” 风离宸顿住了步子,“杀我?”又是一声冷哼,“他也真敢想!”面上极为不屑,风离宸甩手踏出囚室。 …… 刚出了门准备回营帐里去看看林御,便听见城楼上响起了号角声。 号声急促,黑夜中城墙上火光闪烁,敌兵突袭,这是预警! 疾步回了营帐,林御已着上了一身铠甲,星目中闪着寒光,比手中利剑更甚。 “小御?”风离宸知道林御这是打算亲自上阵,可他的身体…… “我替你去,你留下!”风离宸上前想扶住林御,接过人手里的剑。可林御一眼也没有望他,错开了身子避开风离宸的碰触,转身同身后的于朝吩咐着什么。 于朝点点头,立时领了两百精兵先去城门,林御又召集了数位将领商讨应对之策,风离宸愣愣站在原地,丝毫插不上话。 打起仗来,原来他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的,还不如于朝!风离宸心中失落,可林御那张指挥若定的脸,在火光中,格外吸引人,风离宸看的痴,待反应过来,林御已跨了马掀起尘土。风离宸立时牵了马追过去! 沙场上刀剑无眼,风离宸绝不能接受林御在自己眼前出一丝差错。将士们亦忧心林御身体,纷纷劝谏,“少将军在城中坐镇即可,末将等,定不辱使命!” 林御摇头,“敌军数万人星夜偷袭,此战凶险,身为主将,决计不能作那缩头乌龟。” 风离宸知道拦不住林御, 便打算同他一同出城,林御回头阻止,“殿下尊贵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风离宸犹自沾沾自喜,小御还是关心他的,可林御下一句便是,“臣担当不起!” 立时便有几个小兵附和林御上前拦住风离宸,“殿下,您未着铠甲,万不可出城,刀枪无眼!” 风离宸锁眉,眼看着林御已经举着剑策马而出,风离宸指着个同自己身量相仿的小兵,“把你的铠甲脱了与我,你回去供应粮草!” …… 于是那夜,整个燕城将士都见着一个小兵紧紧护在少将军身侧,助他斩杀敌寇何止数百。北蛮的士兵死在风离宸手里时,无不感慨:一个小兵,竟有如此功夫,也难怪燕城久攻不下! 一场激战直至天明,燕城城门外,尸横遍野,城楼上终于响起了胜利的号角,城内,霎时被欢呼声淹没。 第80章 相见(这章接齐非然和南启的剧情) 一场仗下来,林御有些累了,可还是强撑着身子在人群中穿过,他得让燕城百姓知道,燕城的守军,是不会倒下的,是一定可以护他们周全的。 激战方歇,北蛮的军队后退了数十里,燕城之困,算是解了,林御吩咐了于朝等人去安置伤亡的将士。 风离宸身着一身士兵的护甲跟在林御身后,倒是真像个小兵,道路两边围满了出来迎接林御胜仗归来的女人孩子。此前同林御和风离宸见过的那群大娘,一眼便瞧出了林御神色不济,纷纷心疼地开口,“少将军快些回去歇着吧,您这怀着身子的人,哪能亲自上阵啊!” “是啊是啊,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少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说着说着都哭了,这燕城山高皇帝远,京里的那些贵人哪知道这战场的残酷,可怜他们少将军无事时便被召回去困在后宫,这战起了又要披甲上阵。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们少将军这样仙人一般的,怎么就摊上了个不负责任的太子呢!明明听说就在军中,可到现在也没露过面。想来对少将军是不关切的。 这心里一有意见,大娘们怎么看林御怎么都觉得不值,这火气都发在了身后的“小兵”身上: “那个小哥你不能扶着少将军一把吗,这要是摔了可怎么好!” 她们才不管林御刚才还在马背上一剑砍了北蛮一个不大不小的将领,反正她们也没看见,反正少将军身怀六甲就该是被护着的…… 风离宸忙不迭地上前扶了林御的手,“对不起,对不起!”都不知道是在跟林御道歉,还是在跟大娘们道歉,反正是在一阵催促声里把林御扶回了营帐。 这次林御倒没说什么“殿下恕罪”之类的话,反正风离宸大概也不会在意的,给了人面子让人将他搀回营帐才抽回手,“殿下去换身衣服吧,稍后于朝他们还要过来。” “我先替你换身衣裳!”风离宸近前一步,想替林御卸去盔甲,林御避开了,“不用,臣自己可以!”说完便自行褪去银甲,将紧紧绑在腹部的布条松开,伸了时候轻抚两下,整个人褪去了此前在战场上的肃杀之气,脸上覆上层柔和的光辉。 风离宸想上前,可林御回过头来,“殿下还不去换身衣服吗?” 风离宸灰溜溜出去了,他这一身的血腥气,还是去外面换吧,临走前还不忘将林御脱下的银甲拿出去收拾一下,这血腥味又要惹的小御不舒服了。 端了盆水往自己身上浇,风离宸皱着眉,总觉得小御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想了想又想不明白,最后归结为,大抵是孕夫情绪变化的比较快…… ……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风离宸一进了营帐,几个将军纷纷拱手见礼,给风离宸让开条道。“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孤。”风离宸点头示意后,便径自走到床边,将林御的战甲在木架上撑好。又走回林御身边,将站着的人拉着坐下,“怎么站着,腰该酸了。”反正不管小御对他怎样冷着脸,多多关心准是没错的!再者说,小御能对他闹情绪,那总比什么都顺着他却处处委屈了自己强! 几个将军原本正在同林御商讨要不要趁胜追击,将北蛮彻底驱离,瞧着风离宸这副去殷勤模样,纷纷住了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御也不好太不给风离宸面子,却又不想接受风离宸的碰触,只好轻咳一声,“赵将军,刚才说到哪里了?” 被晾在一边的风离宸摸摸鼻子,想想,还是出去给小御熬碗药来好了…… 风离宸一出去,这营帐里的氛围又轻松不少。几位将军纷纷感慨,“殿下待少将军真好。” “说正事吧!”林御收回望着风离宸背影的目光,从椅子上站起来,“诸位觉得,北蛮此次,何以星夜来袭?” “许是以为我军无力抵抗,想一举拿下燕城。”方才被林御点名的赵将军上前一步,说了自己的看法。 林御踱了几步,却是摇头,“自援兵抵达燕城,北蛮便谨慎许多,这半个月不曾来扰。” 顿了下,继续道,“况且今晨,北蛮残军,虽被打退,然我军亦损失惨重。此时追击,燕城不保!” 林御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场偷袭绝不是心血来潮,其背后,定有目的!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传信,北蛮派五万大军来袭,只是个幌子,若能拿下燕城最好,拿不下也佯装战败,及时撤退,其实早已在后方 布置好三万大军,准备瓮中捉鳖。只可惜,燕城城门紧闭,毫无动静…… 其后,双方僵持不下,论兵力,北蛮不敌风临,可这次也不知许了周边小国什么好处,大抵是战胜后瓜分风临一类,竟让诸多小国鼎力相助。亦给南浔造成不小的困扰。 南浔誓要站在风临一边,亦被围困,南启领兵苦战一月,局势方稳。 齐非然按照兰烟的指示一路往东,走了多日,终于抵达菡城,可他一介草民打扮,想见主帅谈何容易。在营外徘徊数日,不曾想竟是被人当做细作抓了进去,这才有机会见到了南启。 “然然?”明明比齐非然小了一岁,偏偏南启总喜欢叫人然然,原本瞧着士兵在审问,不欲上前,可瞧着身影眼熟,便走进了去瞧,当即便挥退了几个把齐非然当细作的士兵。 “殿下,这个人在营外徘徊数日,总朝咱们这张望,一定是细作!您可不能心软!”士兵怕南启被美色所惑,忍不住出言提醒。 “去去去!”南启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佯踢了那士兵一脚,“这是我朋友,风临齐太师的嫡子,还细作!去去去。” 几个士兵十分尴尬地弯了腰对齐非然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 第81章 南浔定(上) “然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南启解开齐非然手上的绳子,将人因为被反绑了许久,有些麻的两条胳膊拉到身前,轻轻揉着。 齐非然乍见到南启,先有些愣,再后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充斥了整个胸腔。 想告诉他,自己差点就像前世一样,被风礼然侵犯了,想质问他,不是说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保护他吗,为什么食言了。 齐非然盯着那张在脑海里描摹了数万遍的脸,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他其实更想告诉他,他想他啊! 南启望着人这幅伤心欲绝的样子,霎时间脸白了一片,心里想着难道林大哥出事了? 按着齐非然的双肩,迫其与之对视,“然然,是不是……” 这话没说完,齐非然挣脱桎梏,扑到南启怀中,抱着人的腰,“南启,我喜欢你。” 一句喜欢,没那么难。齐非然哭的更凶,他畏首畏尾,他龟缩不前,他只想着逃避,这样的他怎么配的上南启一腔热爱。 早该说的,即便南启不记得前世种种又如何,这个人,还是他的南启啊,要不是听见了齐昊和风礼然的话,要不是侥幸逃脱,南启可能这一次便叫人害死。 所以的担惊受怕在见到南启的这一刻全部凝聚成勇气,为什么要等三年,上天让他重来一次,不就是让他早早地碰上南启,改写前世悲惨的命运吗。 为什么他要怕! “我喜欢你!”齐非然还在说着,南启已经僵在那里,蹲着身子,张着双臂,怀里挂着个齐非然。 一边的士兵都呆住了,他们没听错吧。那个小哥儿说喜欢他们太子殿下? 刚刚太子殿下说这人是谁来着?风临齐太师嫡子? 可明明太子殿下去了一趟风临,失了心地回来的。 这整个南浔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打小就立志嫁给风临那个常胜将军林御,可人家嫁人了,嫁的还是风临的太子! 眼看着自己没戏了,南启这回了南浔以后,要不是忙着打仗估计天天都得借酒浇愁!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追来一朵桃花?还是朵男桃花。 再细瞧瞧,他们太子殿下像上面那个吗? 这几个士兵站成一排,歪着脑袋打量着南启,这么热切的视线,南启当然忽略不了,这一抬头,对上几个士兵探寻的目光…… “去去去,你们几个怎么还站在这儿!”南启悬在空中的双臂落下来,轻轻搭在齐非然腰间,赶走了看热闹的几个士兵。 想了想,还是把齐非然推开了,“然然,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怕伤了人,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齐非然一颗心迅速碎成齑粉,眨巴着眼睛望着南启,“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那……那哥哥,齐大哥!”南启觉得,他叫一声大哥,绝对够给齐非然面子,绝对能够弥补自己拒绝了他表白对他的伤害! 他不是不喜欢齐非然,可是喜欢不是爱啊!他对林大哥一片真心,那可是能经得住考验的! 齐非然咬着唇看着南启,眼里仍旧蓄了泪,只是这次努力不让它落下来,“没关系,我等,等你也喜欢我的那天,一年,两年,十年,再久,我都等你!” 南启不明白,明明一直跟自己是好哥们的齐非然,怎么忽然之间这样认着地说着喜欢自己,他努力想从齐非然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那张脸上,只有深情。 正踟蹰不知如何应对之时,一个小兵一路小跑着过来,见了礼之后,刚喘上口气,就开口道:“太子殿下,王爷来了,要见您。” “王叔来了?”南启皱了皱眉,小兵说的王爷,是离忧王南易,他父皇的幼弟,只比他大了六岁,人倒是生的风流倜傥,潇洒俊逸,只可惜,贪财好色,是个扶不起来的,打小被宠坏了,十八岁封了离忧王,便搬离了皇宫,这没有兄长的束缚,便愈发地无法无天起来,皇帝甚是失望,便也懒得管他。 这打仗呢,他跑来干嘛?南启腹诽,可毕竟是长辈,现在战事也不紧,没什么理由避而不见。南启只好拍拍衣摆,“然然,不对,齐大哥!我去去就来,等会找个人来带你去洗洗,换身衣裳。”说完转身欲走。 齐非然听见“王爷”两个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这一见南启要去见人,立马抓了人的衣袖不撒手,“你不能去!” “怎么了?”南启回过头看着齐非然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一脸莫名。 齐非然就是死死地不撒手,前世南启就是被南易算计了,被困死在菡城外的碧茵山,他这次本来就是来报信的,怎么还能让南启去见那个心肠歹毒的南易。 “你不能去!”面对南启带着询问的目光,齐非然只咬紧了这一句话,也不说为什么。毕竟在场还有旁人,万一传出去,可就功亏一篑,。 南启似乎明白了齐非然有什么顾虑,抬手挥退了士兵,“怎么了?”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 放眼望去,这一片校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南启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齐非然这才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告知…… “你是说,王叔要杀我?”南启紧紧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南易虽然糊涂,不堪重用,但到底自己是他亲侄子,他还不至于如此丧尽天良吧! 面对南启的质疑,情急之下,齐非然忽然想到如今这战事,恰似前世三年后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个猜测,会不会这就是当年的事提前了,只要南启撑过这一遭,该是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思及此,齐非然心中泛起一圈涟漪,他终于瞧见了希望。 “他要骗你领兵去菡城三十里外的碧茵山,那里设了局,要的是你全军覆没,南启,你信我,我亲耳听见的!”南易坑害南启的那一招,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一样的用,齐非然更不知如何解释他知道南易的具体谋划,便推说是偷听来的。 “别急别急,我先去见见他。”南启拍拍齐非然后背以作安慰…… …… 第82章 南浔定(下) 不知道为什么,南启是相信齐非然的,尽管他带来的消息如此令人震惊,可他就是相信,内心里,南启是觉得,齐非然一定不会害自己的。 南启安抚着激动的齐非然,拍拍人的手,告诉他不要怕,自己会小心的,然后转身要走。 “他说什么,都不要信!”齐非然仍旧死死拽着南启的手臂,不放心地一再嘱咐。 南启连连点头,“我知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别乱跑,等会我让人送你去我的营帐。”瞧着齐非然透着些虚弱的面色,南启还是有些心疼的,轻轻拍拍人的肩膀,“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应对。” 齐非然看着人远去的背影,还是难掩心中的忧虑,想跟上去,可南启已经派了个小兵来带着齐非然去营帐了…… …… “王叔,您怎么到菡城来了?”南启掀了帘子进门,一眼就见着他那个一身花里胡哨的小皇叔,脸是张好看的脸,可看着就像个负心汉,不知道伤过多少姑娘的心。 一看就欠揍!可南启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小皇叔会一心要他死。 “南启!”南易见着人便迎上来,脸上堆着笑,“我南浔的太子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我来看看怎么了?” “对了,最近,你这儿来了什么人吗?”问这话的时候,南易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下,只是很快掩了,若是从前,南启不会在意,可这次…… 这平白无故的,南易做什么问这个,南启略一想,就明白了,这问的,可能是齐非然。 “我这打仗呢,能来什么人?您想问父皇有没有派人来?”说着,南启还叹口气,“除了粮草管够,父皇管都不管我,唉,皇叔,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走走走,这两天,战事稍歇,我带你去犒劳一下士兵们。”南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上前拉住南易的手臂要出去。 “等等,等等!”确认了风礼然说的那个小崽子没来找过南启,南易便放下心来,依计行事。“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南启心里一顿,看来齐非然说的确有其事。 “我得到消息,北蛮在碧茵山集结了一支精锐,蓄势待发,只要我们在他们发现之前突袭……”南易信誓旦旦地说着。 可南启的心越来越冷,原来是真的!脸上还要装着十分惊喜,“真的?皇叔,你可真给我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正愁着怎么收拾了那些烦人的北蛮军!” “走走走!那更要去庆祝一番,既然来了,咱们先去给士兵们振奋一下气势,明日一早,我就集结2万精兵,去捅了他们的窝。”南启状似兴奋地走在前面,其实眼中一片寒光。 跟在后边的南易觉得计谋已经得逞了一半,嘴角溢出一个残忍的笑,他皇兄就南启这一个儿子,只要他死了…… …… 第二日,南易在城中的酒馆靠窗的位置坐着,对面赧然是乔装过的风礼然。 “你确信,南启会信你?”风礼然端着酒杯浅酌一口,看着的南易的神情,透着些讥讽,他实在是瞧不上这个人的,可惜南浔就这么一个王爷,齐昊愿意扶持这个废物,他也没办法。 “那是自然,你别看南启会打仗,其实性格冲动,对我这个小皇叔又不设防,我说有可靠消息,他立马就信了,早上我亲眼看着他领兵出城的。” “等着吧,最迟到傍晚,一定有消息回来,哼,这南浔,很快就是我的天下了。”南易高兴地将手里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风礼然兴致缺缺,这跑了齐非然,他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齐昊交代,又该不让他碰了。轻轻叹口气又呷了口酒,眼中浮现的却是齐非然那酷似十七八岁的齐昊的模样,明明这孩子当日在自己怀中,一脸的崇敬,怎么这次,就变成惧怕和憎恨了? 想想,又觉得可惜,那副身子虽青涩,但也有青涩的好处,倒不该浪费了。等他抓到他,一定干的哭爹喊娘!“呵呵。”风礼然想着想着笑了出来,一脸的春心荡漾。 …… “捷报!大捷!太子殿下率兵大败北蛮!” 两个人坐了一下午。最后听见大街上一路捷报! 酒杯碎了一地,“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风礼然站起身,冷笑一声,“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猛然拍了下桌子,风礼然拂袖而去。 “你……你不能不管我,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南易追出去。风礼然已不见了踪影。刚跑到大街上,远远就见着南启的马过来了,前后跟着许多士兵,皆是一副气势高昂的模样!南易思索一番,转身回了酒馆,他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当他也被骗了。 南启没有证据,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晚上在营中见了南启,南启却是谢谢他,说消息虽然有误,但也大差不差,这一仗彻底打垮了北蛮,不日便要献上降书。 南启这边高兴了,南易心里在滴血,他好不容易靠着齐昊搭上北蛮,眼看着南浔便是他囊中之物,却叫南启给逃了,还打了漂亮的一仗,他还不能表现出心里的不满,差点给他憋死…… 庆功宴过后,南启回了营帐,抱着齐非然连连道谢,“然然,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死了!”这话说的还透着委屈,他皇叔竟然要他死,可他没有证据证明他通敌,不能处置了他,只好先稳住他,等回了京,再让父皇定夺。 齐非然也是惊魂未定,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一次失去这个人了。紧紧回抱着南启,齐非然喃喃着:“幸好,幸好你回来了!” 南启猛然想起齐非然此前说的喜欢,尴尬地松开手,“然然……我……”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不叫齐大哥了!”齐非然抬起头盯着南启的眼睛,脸上满是失落。 “我……我……”南启结结巴巴,就怕伤了齐非然。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等的!”有什么,能比南启活着重要呢,现在的齐非然,所求不多,南启活着,知道齐非然爱他,这就够了! “对不起!”南启低了头,他真的不能回应齐非然的感情,但是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兄弟。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愿意的!”齐非然弯了眼睛笑笑,眸中仿若有星光。南启看的有些痴…… 第三日,北蛮递来了降书。这场战争,本就是北蛮带头挑起来,撺掇了周边小国群攻的,北蛮一败,其他便不足为惧,又断断续续打了半个月,南浔彻底安静下来,南启派了人回京报喜,自己却是点了五万将士,支援风临去了…… 第83章 陷阱 自林御率兵大败北蛮那一仗之后,燕城安定许多,只不时仍旧断断续续有几个小国联合了来挑衅,都叫林御打回去了。 只林御身子越来越重,自己也感觉到功力越来越弱,体力渐渐不支,风离宸已不让他再上战场。林御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逞强,加上如今的北蛮和诸小国不足为惧,林御便在营帐中养着。 这人太闲,就难免胡思乱想。他甚至担心自己这一胎最后会不会向前世那样让自己内力所剩无几,若届时再出什么事,会不会一切又重蹈覆辙。 这次的时间甚至提前了三年,那自己重生一场,究竟意义何在。 迷惘彷徨之下,再瞧着装作不记得前世过往的风离宸愈发的不顺眼,几次险些发作,都强自忍了,风离宸也感觉到林御的脾气有些暴躁的趋势,愈发陪着小心。喂个水都再三试了温度才递过去。 可林御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不敢劳烦殿下,臣自己来。” …… 幸好后来南启带着援军赶到,见了南启,林御心情才算好了点。可他身后跟着个齐非然,林御瞧着心烦。 原本在太子府的时候,林御基本已经算是放下芥蒂,待齐非然即便不似从前,到底也比陌生人亲近了两分。 可如今知晓风离宸明明记得前世过往,林御不免觉得膈应,一个在他之前,替他夫君生下皇长子的齐贵君! 林御膈应! 心情不好的林御不想见到风离宸,在北蛮又领着两个小国来犯的时候,拍了桌子,丢下句,“没完没了!”提了剑就出去了,盔甲都没换。 风离宸吓的赶紧就追出去,南启当然不能坐着,紧跟其后。 这场仗赢的太顺利,第二日,北蛮同周边小国纷纷投降,约定三日后递交降书并赔偿风临牛羊千匹,粮食万石。 三日后,燕城城门大开。林御一身戎装,端坐在马背之上,风离宸换上了太子朝服,胯着马立在林御右侧。 北蛮派来递交降书的是一个王爷,身份还算尊贵,其余小国则是些大臣,垂首跟在那个王爷身后。 一群人捧着降书缓步向前,靠近了,十分一致地停下了脚步…… 林御和风离宸皆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一群不相识的大臣、王爷,更像是……杀手! “小心!”风离宸大喊一身,已经来不及,那群人顿下脚步,将手中降书举过头顶时,左手一按,右手一抽,内里竟都是匕首。 袖中又藏了袖箭,扔掉伪装的降书时,袖口中射出短箭,林御马前的几个小兵应声而倒,马儿嘶鸣一声,亦发起疯来。 风离宸连忙跳下马去接住林御,一时间兵荒马乱。北蛮此次有备而来,借着投降行刺,风离宸恨极北蛮人的狡猾,可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脱身才是正经。 风离宸带着林御往回撤,毕竟他们身后有近二十万大军,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收拾不了一群刺客。可那些人旨在速战速决,且似乎知道林御现下不济,纷纷围攻林御一人,风离宸紧紧护着林御,竟是叫人逼到了城门外去,而那些杀手则纷纷堵在城门口,阻止于朝带兵追出去营救二人。 风离宸和林御一出了城,便有埋伏的北蛮军等在那里,于朝领兵追出去的时候,两人已不见了踪迹…… …… 双拳难敌四手,现下风离宸算是领教这句话了,林御有些动了胎气,根本动不了手,风离宸一个人对付有刀有剑的数百北蛮军,很快就挂了彩,两人被追到一片树林里,暂时躲了起来。 坐下一棵大树下,林御推他,“带着臣殿下脱不了身的,殿下一个人走吧。”林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同平时说着“臣自己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可风离宸这时候怎么可能顺着他呢。 “小御,我不会丢下你,死也不会!”风离宸揽了林御的肩,眼中无比坚定。 “眼下这样子,陛下还同臣演什么戏呢。” 都要死了,林御倒觉得释然,不如说开了吧,前世的欺瞒利用一笔勾销,只肖来世莫再纠缠。 风离宸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小御他……叫的是……陛下!这绝对不是口误,小御想来严谨,在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绝不会大逆不道,唤自己陛下,除非……除非…… “你……你都知道了?” “你听我解释。”风离宸急急忙忙,开了口却结结巴巴,那么多事,怎么一一像小御解释,何况如今生死一线。 风离宸问一句都知道了?林御便晓得,这人原来也知道自己是记得过往的,那演技还真是好,这样装着,不累啊! “陛下不用解释。江山和齐非然,才是陛下心中至爱,臣不恨您,不用补偿于臣什么。”林御说的好似不关自己的事一般,甚至安抚风离宸,“林家没了林御,依旧会效忠陛下,陛下尽可放心。只是还请陛下开恩,待回了京,还请陛下将臣奉予陛下的婚书烧了,来世,就别再羁绊了……” “不……不是的,小御……”风离宸泪眼婆娑,他把人伤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让林御说出这样的话!张着嘴要解释,可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追兵来了! “小御,我不会丢下你!”风离宸也不再多作解释,只是把人扛起来背着,“小御你别乱动。”说完就背着人继续往深林里面跑,林御怎么叫“停下来”都没用。 跑着跑着,风离宸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冲,险些摔倒。 “小御你没事吧!”站稳了之后,风离宸赶紧去问背上的林御。 “没事,陛下停一下。” “你别固执,我说过不会丢下你,小御,不管信不信,这辈子,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风离宸被林御逼急了,红着眼睛宣誓。 可林御只是轻飘飘回了句,“陛下方才可能是碰到了猎人用来捕捉大型野兽的陷阱,这种陷阱,一般挖的很大,与其这样跑下去,不如找个地方藏身,杀手找不到我们,就会以为我们已经跑了,不会一直守在这里!” …… 第84章 尸骸 风离宸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把林御放下来。 两个人蹲在地上在方才绊了一下的地方摸索着,很快摸到一个链子,看锈迹,应该很多年不曾有人动过,想来是很久以前的人设下的,林御用了劲拉了下,有些松动,却未能打开。 “小御,我来,你别妄动真气。”风离宸见林御还要使劲,赶紧上前阻止了,林御顿了下,倒也没逞强,只说,“陛下小心,拉开之后不要打开太大的口子。” 毕竟年月这么久的陷阱,一下子全部拉开,等他们躲进去再从里面合上,外面留下的痕迹会太过明显,再则,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机关一类,总还是小心为上。 风离宸点点头,半蹲在地上运了气,使劲一拉,地面掀开个一掌宽的口子,林御要趴下去往里探探情况,风离宸拉住了,“你别动,我来!” 小御现在对他有意见,风离宸也不敢多说话,就这种时候还能说上两句,自己都觉得怪可怜的,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他自己做错了呢。 林御张了嘴想说什么,可他被风离宸珍而重之地扶起来在一边站好,一时间相对无话。 风离宸转过身走到洞口边,将洞口拉开到可容纳一人的大小,然后趴下身子,脸贴在地上往里探,微弱的光线照在里面看不真切,只大约有七八米深,具体多宽看不清楚,但想来容纳两个人不成问题。 细细看了下,底下除了些黑乎乎的静物倒也没什么,想来是一些动物残骸,这倒没什么,两个大男人,不至于怕这些。风离宸直起身子转过来,冲着林御点点头,“小御,没什么问题,可以下去!”刚才趴在地上,脸上蹭了不少回,风离宸这张脸现下看起来透着些滑稽。 林御忍了忍,没说,说看他不得去帮人擦擦? 不想擦,只点点头,说,“好!”然后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些枯枝,走到洞口边,将树枝散了两三根丢进去,凝神听了会,啪嗒一声,风离宸望了林御一眼,林御解释道,“是捕兽夹。” 风离宸:…… 所以他刚才看了半天,到底是在干什么! 林御又连着丢了七八根树枝下去,直到毫无动静,才点点头,对风离宸道,“可以了!” 风离宸先跳下去,站在里面接住了林御,又提了轻功蹬着墙壁上去将洞口合上。 唯一的光源被阻断,洞里黑乎乎一片,风离宸掏了火折子出来吹了吹,从地上摸了一根干树枝点了,瞬间明亮许多。可林御立时上前将火灭了。 “怎么了?”风离宸不解。 “树枝烧起来会有烟,如果飘出去,会被人发现,如果飘不出去……” 后面的话林御没说,烟飘不出去,他们不被杀手杀死,自己就先把自己熏死了。 风离宸霎时间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 “对不起,小御,我考虑的太不周到了!”风离宸的声音闷闷的,透着对自己的嫌弃。可林御无暇应付他,这一日颠簸,腹中有些疼,闷哼了一声,后退着靠在墙壁上喘气。 “小御?你怎么了!”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风离宸只听见林御那边传来点动静,无法确定人怎么样,焦急地伸出手摸索着往林御的方向去。毫无容易摸到人的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林御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陛下不是应该高兴吗,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您本来,也不想要他的。”黑暗中的林御似乎格外脆弱,风离宸温热的胸膛化不开他心里经年的寒冰,可他没有推开,就这么靠着。 四周寂静无声,彼此的呼吸都异常清晰。 林御听见风离宸的声音哽咽了,“没有,不是这样的。” “非然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过他。” “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我不想他死。” …… 把林御紧紧搂在怀里,只有这个人的温度才能让他忘记前世十六年的孤寂,才能忘记冥司里的肝肠寸断,一声声在人耳边凌乱毫无章法地解释当年的事情,泪顺着脸颊滑进林御的颈窝,有些痒,林御推开风离宸,“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我……”风离宸张着嘴想从头解释,只要小御愿意听,他就从最开始的时候开始说。 可林御“嘘”了一声,“上面有人!”该是杀手找到了这里,两个人听着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心跳的很快。 风离宸拉着林御的一只手,两个人贴着墙站着,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中,风离宸看不见林御白了一张脸,额间沁了汗,上面的动静一消失就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小御!”风离宸焦急地扶住林御。 “疼!”林御被腹中激痛折磨地没有力气推开风离宸,何况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肩膀。 “我不想失去他,不想!”除了前世林御求他留下孩子,风离宸没见过人这般脆弱的模样,心疼了搂紧了他,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大夫,没有药,风离宸也绝望了。 “对不起,小御,对不起!”只能一声声说着对不起。实在没有办法之下,风离宸将手掌抵上林御后心,源源不断的内力渗透筋脉,安抚了躁动的胎儿,腹中痛楚稍减。 靠在墙边休息了许久,林御终于恢复点生机,可此时头顶是却又传来声音,“肯定是在这附近,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继续找!”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地搜查声,眼看着顶上的石板露出缝隙,风离宸将林御揽进怀中,若这一次逃不过,死在一起也好,起码魂魄踏上黄泉,这次他得抓紧了小御的手,不叫他再丢下自己了。 黑暗中不知碰到了什么,林御细细摸了下,似乎是记忆中熟悉的机关,照着自幼背熟的口诀,上下左右按了一遭,身后的墙壁裂出一条缝,两人身子一仰,倒进身后的密室。 杀手掀开石板的时候,底下已经恢复如常,只有一地的捕兽夹,几个杀手跳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又上去了…… …… 风离宸点亮火折子,才发现两个人身处一条密道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风离宸满是不解,林御左右看了会,“方才那个,可能不是普通的陷阱。”此前摸到的机关,分明是林家祖传的兵法中,最后一页画着的那个八卦形机关盒子。同林家先祖墓室的机关如出一辙,打开机关的口诀,只在林家子孙中代代相传。 风离宸点点头,不过此时他更关心的是林御的身体,“小御,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还疼不疼?” “没什么了。”林御淡淡回了句,风离宸此前的话让林御心中一团乱麻,此刻并不想同风离宸多言。 回过头去看两人方才跌进来的地方。仔细摸了许久,终于在右下角的地方,见着个三根竹子的标志。“这个,可能是林家先祖挖的密道。”综合这两个线索,林御断定,这条密道,是先祖的杰作,回头对着风离宸说了一句,风离宸却是一头雾水。 直到借着微弱的火光见着那个标志。风离宸惊喜出声,“这么说,沿着这条密道,可以回燕城!” 传言太祖当年被困北蛮,便是大将军林修竹挖了条密道直通北蛮,救太祖脱困。只可惜后来密道被封,再无人知晓,想来,便是这条。 …… 风离宸扶着林御走了许久,密道渐渐变得宽敞,甚至摆上了长明灯。 显得有些诡异。 两个人相视一眼,风离宸把林御搂地紧了些,“小心!”林御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长明灯亮了一路,直至两人走进一间像是墓室的地方,中央放着个水晶棺,好奇心驱使下,两人上前看了眼。 两俱尸骸相拥,身上都是绛红的喜服。 经年日久,喜服包裹下,只剩下两俱尸骨,可那相拥的姿势不难让人知道,这两个,相爱至深。 两人的目光皆被尸骨交握的指尖,那一抹红色吸引,是一卷红轴。 风离宸上前抽走那一卷红轴,林御惊呼一声,“陛下!” “没事,看看这是什么,也许会有线索。”风离宸安抚林御一声,打开手中卷轴,不出所料,这是一卷婚书。 可奇怪的事,婚书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两人指印。风离宸看着婚书的时候,林御却盯着两俱尸骸发呆,他指着被拥在怀中那人右手小指缺损的一块指骨喃喃道,“这是,先祖林修竹。” 风离宸顺着林御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方才被婚书盖着没看清,现在看的真切,那具尸骸右手小指,缺了块指骨。 传言当初大将军林修竹得圣上眷顾,可以随意进出内宫,后来却被皇后指控调戏于她,迫于太后压力,帝下旨断将军指骨以示惩戒。 自那以后,林将军再未进过宫,帝却常常造访将军府,安抚良臣。五年后皇后被查出苟合外臣,皇长子血统不纯,皇后皇子皆被废,帝昭告天下,当年之事,系属冤案,还将军公道,同年,将军夫人重病不治,撒手人寰。 夫人入棺,将军以鲜血书就一纸婚书:愿来世,你为儿郎我为妾,许你一世深情不悔,报你今生矢志不渝。 又十年,将军战死沙场,尸体被运回京城,同夫人合葬一处,以婚书陪葬。 后,林家男子娶妻,必奉婚书,以彰此情。 世人皆道,林家人,深情不悔,一纸婚书,许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 第85章 前世(上) 两人目光在棺中尸骸上逡巡片刻,面上皆露出不解。 “先祖明明同夫人葬在一处,皆在林家祖坟,怎么会?”难道认错了人?林御心中有些疑惑,这密道既然用的只有林家人知道的机关,想来不会有外人进入,是以见着这具尸骸,便认为这是林修竹。 毕竟追溯林家十几代,除了这位先祖,没听过还有谁断了指骨的。 “这个一时也探查不清,小御,你先歇会吧。”一路奔波,风离宸瞧着林御明显不太好的脸色,很是心疼,扶了人往墙边上走。 将人扶着在墙角坐下,风离宸就脱了林御的鞋袜替人按揉起来。林御却猛地将双足从人手中抽出,“别这样!”林御仍旧是抗拒着风离宸的。 风离宸的手空了,心也空荡荡的,就像前世最后那一仗,他明明扶住了小御倒下的身体,可小御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只为了推开他,便是死,也不愿在他怀里,这是,多恨他啊! “风离宸上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了这个皇帝!”风离宸单膝跪在地上,想去拉林御的手又不敢,一双眼睛盛满了哀伤。“小御,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听我解释,求你!” 一个“求”字,激的林御抬起头来,“陛下何苦!”却终是答应让风离宸说话了。风离宸惊喜地上前拉了林御的手,“我承认,最开始,我接近你,是为了林家的兵权,可那五年,不是骗你。” “我知道你为我吃了玄果,心里其实高兴极了,也心疼你,可我怕,怕若是你生下孩子,又是男孩,你父亲会不会反,齐昊又会不会暗地里行刺,最后扶个小娃娃登基。” “避子汤的事,我一直很后悔!可你放心,这一次,没有避子汤,真的没有,我多想和你生个孩子啊。”…… 风离宸一点一点,一句一句,将林御不曾知晓的那些过往一一说出来。 其实早在林御答应嫁给他的时候,风离宸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林御那样的人,何等孤傲,即便林家人世代奉风家帝王为主,可有些人,骨子里透着不卑不亢,即使跪着,也是一身风骨,不可践踏,这样的人,为了他折断了羽翼,用一身艳红的嫁衣替了那满身坚硬的盔甲。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那时候他心里装的是匡扶江山,兵权和天下,哪一样都比心中那些情情爱爱重要,所以他对自己嗤之以鼻,对林御,自然也就不够重视。 风离宸的心思,全用在了应付朝堂上去了,反正他的小御,总会一直在昭衡殿等着他的。 可后来他跟齐昊斗到最后,齐昊竟是将手伸向了帝后林御,宁和宫被截下的饭菜里,数次被人下了毒,林御甚少出宫门却遇到了两次刺杀,幸而其身手不凡,毫发未伤。 风离宸不得不重视了。 宫里的内侍全都换了一拨,这些,他没有告诉林御,彼时他觉得,林御只要站在他身后就好,所有的事情,都会由他来解决。他忘记了,这是个曾经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所以后来知晓齐昊设计于他,也就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把他灌醉了扶上榻的人是齐非然。失踪了一年多,他和林御派了多少人都没查到丝毫消息的齐非然何时回了京城,他竟分毫不知。 他静静地任由齐非然脱去他的外衣,可再继续的话,他就要动手了,毕竟他许诺过林御,这一生,只他一人。 可齐非然只脱了两人衣裳,拉了被子就睡了,风离宸倒是睁开了眼,不明所以,他知道齐昊会往他身边送人,可怎么会是齐非然呢。 第二日清晨醒来,齐昊带了人将齐非然的屋子围了,状似失望地捂了眼睛喊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齐非然半倚着身子靠在床头,风离宸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一片死寂,像个提线木偶,不是他熟悉的齐非然。 风离宸掀开被子坐起身,“家门不幸?怎么,朕在你府上,临幸了你儿子,给齐太师丢脸了?” 齐昊好似这才发现“奸夫”是当今陛下,顿时扑到在地,“臣不敢,臣惶恐,陛下,怎,怎么是您?” 风离宸拿了衣服披上,站起身来,也不看地上跪着的齐太师,径自往门口去,只留下句,“此事朕自会给非然一个交代。” 第二日,太师府便接到了封齐非然为贵君的诏书。林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为什么?”林御只问了这三个字,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他刚刚从太医院正李元洲那里知晓自己多年未孕的真相。 “帝后殿下既不想要孩子,做什么吃了玄果又常年服用避子汤呢,这不是折腾自己吗?”李元洲嗔怪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他何时服用避子汤了,且是常年!他常年服用的明明只有……只有风离宸给他备下的补身汤药…… 他还没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让他喝避子汤,风离宸就说,要迎齐非然入宫,他问为什么,风离宸犹豫了下,说,“小御,我们大婚三年多了,一直没有诞下子嗣,帝王无后,会被天下诟病。” 风离宸自以为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以林御的为人,最是以大局为重,定不会再追问,反正,最多一年,他就能处置了齐昊,届时再同小御解释一番便好。殊不知,今日之事,成了深埋林御心里的一颗钉子,前世今生,都扎的他一颗心千疮百孔…… 不过那日的事情提醒了风离宸,他和小御,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悄悄命人换了药,后来的,便真的是补身的汤药了。 只是他忙着同齐非然逢场作戏,倒没什么时间去找林御温存。他倒是想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反戈相向,帮着自己那个从未尽过一日为父之责的父亲,设计一直对他爱护有加的两个“哥哥”。 自齐非然进宫,风离宸便常常宿在嘉阳宫,尽管齐非然以各种理由逃避侍寝,他都笑着说,“没关系,朕在这陪你。” 一月中,风离宸只有两三日往林御的宁和宫去,每每歇在昭衡殿,风离宸都像只不知餍足的野兽,狠狠地索要着林御,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月行事只那么三俩日,自然憋不住,几次把林御弄晕过去,他抱着人倒是很开心,一夜七八次,小御总该能怀上了吧。 可帝后这边还没动静,齐贵君那边却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第86章 前世(中) 那是齐非然第一次端着架子对人恩威并施,仗着陛下“宠君”的身份,迫使太医将他腹中三月有余的胎儿说成一个多月。 风离宸险些当场发作,他碰都没碰过齐非然,哪里来的孩子!可碍于齐昊近期有些小动作,风离宸只当不知道,他倒要看看,这父子俩玩的什么花样。只是对齐非然,他是彻底失望了,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果真不再是从前的良善少年。 他没有将真相告知林御,只怕在齐非然面前漏了馅儿。他觉得林御既没有来同他闹,便是识大体的表现,心中亦隐隐有些失望,他觉得以林御对他的深情,总该闹一番的。可他忘记了他的帝后出自林家。 “忠君”二字刻进骨血之中,风离宸宿在嘉阳宫的日子,林御常常独自一人对着昭衡殿的烛光,一坐就是天明,可他没有质问过风离宸一句。 直到后来齐非然“早产”,生下皇长子,林御因为月余没有好好休息昏倒在昭衡殿,被李元洲诊出一月的身孕。风离宸待他,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齐非然孕中,风离宸几乎夜夜宿在嘉阳宫,偶尔去了宁和宫,拉了林御进了昭衡殿就是脱衣服,有时候林御还没准备好,风离宸就硬生生的闯进去,林御痛白了脸色,咬着牙忍耐,觉得自己就像个用来泄欲的器具。 以至于后来他终于有孕,心里却更加彷徨悲伤,他大概能猜到风离宸不想他有孕的原因,现在…… 因为齐非然已经生下皇长子,所以他有没有孩子已经不重要了是吗? 林御的心一点点冷下去,风离宸犹不自知,他一心扑在朝政上,也没忘了同齐非然逢场作戏。 一时之间,宫里的风向都变了,齐贵君一进宫就备受恩宠,如今又有了皇子傍身,林御的地位岌岌可危。 这些……是林御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他甫一有孕,李元洲就探出他中了毒。只是他当时尚在昏迷中,这事,便只有风离宸知道。 …… “殿下近日是否常常头晕无力,感觉内力阻滞,胸闷心慌?”李元洲皱着眉问风离宸。 风离宸愣了片刻,“朕,不知。”他确实不知,他觉得小御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他只要顾着前朝,稳住齐非然就可以,他甚至已经好久不曾陪林御用过膳,偶尔来了都是急匆匆拉了林御就行事。 他迷恋小御的身子,这副驰骋在马背杀敌无数的铮铮铁骨,会在他身下慢慢变得柔软,那向来清冷的面容,会因为他无尽的索要覆上一层绯色。 他最喜欢小御的声音,每每到了极致,小御的身子会在他的掌下拧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高高扬着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带着哭腔求他,“放……放过我。” 他当然不会放,从来不会。这样的小御只有他一个人能见到。他喜欢看小御为他完全打开身子,如莲花般绽放的模样,他要把自己全部的热情全部撒在林御的身体里,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林御配的上。 一夜的时间哪里够,他总要把人折腾的筋疲力尽,软倒在自己怀中,却忽略了,小御他,竟是身上有诸多不适吗,那为什么从来没说? 李元洲瞧着风离宸这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这深宫之中,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天天陷在齐贵君的温柔乡里,陛下哪里还顾得上帝后殿下适与不适。“殿下有孕月余,但同时被人种了毒,这孩子……怕是留不得。” 说到这里,李元洲心中甚是为林御惋惜,这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可以同齐贵君平分秋色,却是不能留。 风离宸一听林御中了毒,慌张地立时弯下腰坐在了床边,拉了林御的手,命令李元洲,“解毒!” 李元洲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是大夫,不是神仙。又是一番告罪解释,他竟见着风离宸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备药吧。”风离宸的声音很平和,握着林御手的指尖却下了狠劲,以至于尚在昏迷中的很轻哼了一声,眉头直皱,风离宸才心虚松开手。 可他没有办法。 如果孩子和小御只能要一个,他宁愿断子绝孙。 可药端到手上又后悔了,齐非然的那个孩子多可爱,软软的,小小的一团,他和小御的孩子,一定更好看。 李元洲诚惶诚恐受了帝令,帝后和腹中孩子,一个也不能有事。 “帝后若有三长两短,你李家满门陪葬!” 李元洲觉得风离宸就是一个不辨是非的暴君。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埋在医书古籍里,期望找到解读之法。 当然,首先,他得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风离宸自那日以后,踏足宁和宫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会加害林御的,除了齐昊,他想不出别人。 是以林御怀胎七月,风离宸一直在同齐昊斗法,齐昊朝中党羽,已有近半被他找到各种罪名或斩或贬。 齐非然进宫一年多,却一直没什么行动,风离宸都要以为齐非然只是为了个容身之所才爬了他的床。 可那日,内监来报,大皇子被人扼死在襁褓之中。 风离宸当下便以为这事齐非然自己干的,为了陷害林御? 可到了嘉阳宫,看着齐非然鬓发凌乱,满脸泪痕,抱着断了气的孩子死死不撒手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齐非然对这个孩子宠溺他一直看在眼里,现下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想安慰两句,又觉得无从说起。只留了句,“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可齐非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形象的嘶嚎,“我要他偿命!”那眼中浓烈的恨意让风离宸觉得,齐非然连自己都是恨的。 无漏偏逢连夜雨。 李元洲说,“帝后身上的毒,臣真的无能为力,眼下落掉孩子,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到临产,不说毒性如何,单是生产这一关,殿下便熬不过去。” 风离宸向来自负,觉得天下都在手中,人心亦可玩弄于鼓掌,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叫他动容。 第一次,他觉得无能为力,恐惧彷徨,若他的小御当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第87章 前世(下) 风离宸向来自负,觉得天下都在手中,人心亦可玩弄于鼓掌,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叫他动容。第一次,他觉得无能为力,恐惧彷徨,若他的小御当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不能再拖了,孩子可以再要,可小御只有一个。 偏偏那个孩子的事,所有的证据指向林御,那日当值的宫人招认亲眼看着林御进过嘉阳宫,且是在乳娘宫侍都不在的时候。 显而易见是被收买了。 除了齐昊,没人会这么干。 谋害皇子是夷灭三族的大罪,即便林御是帝后亦不能逃脱。借此除掉林家,齐昊当真打的好主意。 风离宸顺水推着,借着皇子的事定了林御的罪,原想借机将他送出宫,林御无处可去,只能回林家,有老将军的庇护,风离宸稍可安心。 只是他不曾料到。林御就此失了踪迹。 齐非然更是只是一个幌子,齐昊的目标是宫中密道的地图。却不是让齐非然去偷,他早已在宫人里插了耳目。 直到风礼然带着兵从密道闯进宫里,风离宸才惊觉低估了齐昊。 后来林御领兵进宫解了皇城之困。风离宸将孩子是被齐昊亲手掐死这个事实告诉了齐非然,却发现齐非然早已知道真相,将齐昊安排他进宫盗取地图的事和盘托出,风离宸至今不曾知晓齐昊到底怎么知道密道的事的。 宫里有一处密道,这是皇族世代口耳相传的秘密。 再后来,齐非然自尽,一切尘埃落定,风离宸成了孤家寡人,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提醒着他,他这一生,何其可笑。 …… “后来呢?”石室里一片寂静,风离宸叙述完当初的一切。林御却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只想知道,后来,他父亲如何了,还有……还有那个孩子。 “父亲自……废后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后来……后来你……不在了,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后来……他把暮儿送进了宫。”风离宸抬头看进林御一潭深水似的双眸,言语中透着怯怯,是他把一切弄成这样的。他知道老将军为何把孩子送进宫。 当时废后诏书广布天下,老将军怎会不知风离宸从一开始就存了利用林御掌控林家的心思。老人家终究是心寒了,都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忠心如林家,最后也不免被帝王猜忌。林御数年无子,老将军一想便知,只是皇帝不想要他儿子生下的皇子啊! 孩子长在林家,保不齐哪一日风离宸又要怀疑林家想谋反,干脆,把孩子送进了宫。虎毒不食子,况且林御是为救驾而死,老将军盼着风离宸念及一丝旧情,善待这个林御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 孩子不姓林没关系,只要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就好。 …… “暮儿?”这个名字太过久远,只是念出它,林御便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他……长的好吗?” 风离宸用力地点头,“孩子很好,很乖,六岁就会写文章了……”说着说着自己也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小御,是我错了!”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紧紧地抱着林御,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林御僵着身子任由人搂着,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恨他吗,他从来都是爱的,从为了他脱下那一身铠甲开始,风离宸于他而言,便是重逾生命的,他不善表达,从不曾将深爱宣之于口。 可这样的深埋在心里的爱,也叫风离宸一点点挥霍干净。 现在又说,只是一场苍天作弄。 林御茫然了。 “陛下先放开臣。”林御终于开口。风离宸却始终不肯松开,“原谅我,原谅我,求你!”愈发地低声下气,风离宸这辈子也就这一个愿望:和林御白头到老。 重来一次,大婚那日,他欣喜若狂,他做足了准备,要一辈子把小御放在手里心宠着,可为什么要让小御也记得。那些过往是真的,伤害是真的,又怎是他一两句就是就能抵消的。 风离宸再清楚不过,一旦两人都记得过往的事情拆穿,便连表面的风平浪静都维持不下去。所以不敢说,解释都不敢,直到被林御戳破。 林御一动不动,风离宸终是放开手,蔫了一般在一边坐着,“不要离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到最后他也只能这样低低地请求。 诧异地望了一眼风离宸,林御不曾想风离宸竟是连他想要偷偷离开的事情都知道,他无法承诺什么,风离宸不会知道,他当初是在怎样的绝望之中,把那个和暮儿一模一样,却毫无生息的孩子一点点埋进土里的,连同他一颗鲜血淋漓的心,一起埋葬。 放下,谈何容易。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谁也不曾开口。直到准备离开的时候,风离宸拿起了之前从水晶棺里拿出的婚书准备放回去,意外地发现,这婚书,有夹层。 “尽此一生,朕无愧于天下,独独,负了一个他。” “朕将小竹留在这里,只是想着等朕百年之后,要一直把他抱在怀里,再不叫他独自面对那些风风雨雨。来世,朕不会另娶他人,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色的布帛上,几行苍劲的小字,却让人愈发地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棺中,是太祖皇帝,和他的大将军? 两个人不解地相识一眼。 “待回京后,臣去林氏祖坟看看。”林御先开了口。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先祖,竟和太祖皇帝,是那种关系吗。 “小御,你……会跟我回去是吗。”风离宸已顾不得其他,只听着林御那句回京后,便高兴地语无伦次。 “陛下,先出去吧!”林御没有回答,只转过身去,究竟要如何面对风离宸,他是真的不知道。 风离宸不敢要求太多,只要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这密道也不知究竟有多长,两个人只觉得走了很久,可林御此前动了胎气,不能走太多路,但两人已许久未进水米,再拖下去,都要脱力。风离宸看着林御扶着墙逞能的背影,抿了抿唇,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第88章 围观 风离宸看着林御扶着墙逞能的背影,抿了抿唇,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在林御开口拒绝之前,低头对上人的眼睛,“小御,你听话!”语重心长,倒像是在说林御太过任性。 林御僵了僵身子,还是放松了下来,手抓上风离宸的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走了这么久,他确实很累,之前又动了胎气,现在腹中还有些疼。 “多谢陛下。”比起腹中的孩子,被风离宸抱着也就没什么了,开了口,把这个当成恩典。 反正如今话也说开了,他在风离宸跟前,只要当好一个臣子就行,别的,都不该想的。 风离宸原本因为林御抓着他衣服的动作,心里窃喜,这就是小御能放下过去,靠近他的征兆啊。 可他还没高兴一会,心就被林御一句“多谢”,像盆凉水一般,浇地透彻。 什么也不能说,再怎么让林御不要同他如此客气,林御对他,始终透着十分的恭谨与疏离。 风离宸忽然间很想知道,林家那个向后人留下“世代忠君”的祖训的大将军,到底同太祖皇帝,有着怎样的关系。也许,同他和小御一般,那位征伐一生,建立风临数百年基业的帝王,不过同他一般,是一个在失去之后,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中,靠着曾经的回忆走过漫长一生的可怜虫。 幸好,他有机会重来一次。 风离宸将怀里的人又抱的紧了一些,小御还在,还在。他的小御还是温热的,腹中还有着他们的孩子,那外面即使再多风雨刀剑,他也是不怕的。 风离宸的力道越来越紧,林御不适地皱了皱眉,轻唤了一声,“陛下!” “怎么了?”风离宸听着林御带着些不适的嗓音,急忙关切地低下头去。 “太紧了,臣有些喘不上气!” “对……对不起!”风离宸赶紧松了些力道。 …… 又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密道变得越来越狭窄,风离宸抱着林御是过不去的,万般舍不得也还是要把人放下来,其实胳膊早就酸了,但他就是舍不得,真想就这么一辈子抱着他的小御。 林御下了地,不自觉间就同风离宸拉开两步距离,风离宸有苦说不出。 顺着只能容纳一人的窄小通道又走了一会,入眼处,是一面封闭的墙壁,这次有了经验,林御在边角处摸摸找找,找到个同此前见到的机关一样的盒子,照着脑子里的口诀按了几下,墙壁向两边打开来。 同进来时候的坑洞不同,这次的坑洞大了许多,且搭了阶梯,风离宸走在前面,林御在后面跟着,到了出口处,风离宸护着林御在边上侧着身,有用力把顶上的石板推开,两个人爬出去,发现身处一片竹林。不远处正是环绕燕城的晚溪河。 准备离开的二人,回过头去将石板盖上,此时才发现,距此两三步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坟冢,大概年代太过久远,四周杂草丛生,不知道下面埋的什么人,可林御对着那矮矮的坟头,只觉得有些心酸。 从前在河对岸便能见着这片竹林,却从不曾踏足,此番身处其中,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不上心里为什么觉得如此酸涩,林御只得转过身不去看,两个人沿着竹林往外走,绑了个小小的竹筏从晚溪河穿过去,终于是回到了燕城。 此时城中已经因为风离宸和林御的失踪而沸腾。幸好于朝并几个将领还算沉着,一边派了人出城寻找,一边安抚百姓。 南启也带着人帮忙,齐非然更是着急地恨不得同士兵们一起出城去找,可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出去也是添乱,被南启拉着在城里老实待着。 此时距离二人失踪已经过去二日一夜,整个燕城的将士和百姓都提心吊胆,多一刻没有消息,太子殿下和少将军就多一分危险,何况他们的少将军还有着五个月的身孕。 风离宸同林御走回城里,一眼便见着满城的百姓将街道都占了,纷纷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少将军和太子殿下平安回来。” 两人听着百姓们情真意切地祷告,皆是十分感动,林御上前一步,想告诉那些百姓,他没事,可他还没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喜的,“林大哥!”刚一回头就被人紧紧搂住。 正在专心祈祷的百姓们闻声纷纷回过头,看见林御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哭又笑地念叨着着,“老天显灵。”而后全都站起身来,围到林御身边。 林御五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经微微凸出来,是以刚被南启搂住,便将人推开,怕伤了孩子,况且,风离宸还在边上站着呢。这一生气,两个又打起来可不好看。 南启向来没那么多心思,被人推开了也只是努着嘴叨叨,“好好好,不能随便抱你。”瞥见一旁的风离宸,立马发作起来,“大混蛋你真没用,当时要是我在林大哥身边,不定不会让林大哥……” “小混蛋你给我闭嘴!”南启话还没说完就被风离宸气急败坏地打断了。这个南启还真是一出现就不消停。风离宸真是怎么看都想把他揍一顿。 “我凭什么闭嘴,你自己没用好不让说!” “小御是我妻子,我自然会保护他,不用你操心!” …… 满城的百姓这还没从少将军脱险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见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没个消停,他们少将军在一边站着,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住,这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人群里一群大娘仔细在风离宸那张脸上看过来看过去,终于认出来,这不是之前一直跟在少将军身边的那个小兵吗? 可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少将军是他妻子? 那不就是太子殿下? 大娘们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日子似乎没少在他面前说过太子殿下不关心少将军,更没少吓唬他要是照顾不好少将军就怎样怎样。 他们这算是,犯上了吧…… 一群人低着头装鹌鹑,生怕被风离宸瞧见了。 可听着两个人越吵越厉害,抬头一看,这是要打起来啊。身边的男人们就伸着脖子看热闹是的,也没个人上前,没办法,两个太子要打架,他们也不敢动啊! 这大娘们着急了,打架没关系啊,可他们少将军站在边上呢,万一误伤了怎么办!互相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少将军你没事吧!”然后三五个大娘涌上前,扶着林御的胳膊,林御也是一脸茫然,他有什么事? …… 第89章 叮嘱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少将军你没事吧!”然后三五个大娘涌上前,扶着林御的胳膊,林御也是一脸茫然,他有什么事?正准备动手的两个人一听见这声,“少将军您没事吧!”立马卸了手上的力道,双双回过头来,“小御,你怎么了!” “林大哥你没事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争抢着上前。 搀扶着林御的几位大娘识趣地松开手,退后两步。 风离宸一把将林御搂住,又是横抱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风离宸一阵风似地走了,那速度丝毫看不出手上抱着个五个月身孕的孕夫。南启慢了几步,没跟上,在原地愤恨地跺了下脚。转个身去通知于朝了,那位还在城外没头苍蝇一样地找人呢。 这燕城的大夫,医术最好的也就是那位老军医了。是以风离宸抱着林御直奔营帐。林御这次躺在风离宸怀里,却是没有推拒。他有什么办法,现在让风离宸和南启分开才是正道。 这两个一碰到一起,不是喊打,就是喊杀,两国太子,面子不要就算了,里子也不要! …… 两个人一回到营地,士兵们顿时炸开了,不过到底军纪严明,没出什么乱子,也就原地高兴了会。 派了个小兵去请老军医过来,风离宸火急火燎地直奔主帅营帐,小心翼翼把林御放回榻上,靠在床头,自己蹲在一边心急地询问,“小御,可有哪里不舒服?” “臣无碍。”林御摇摇头,“只是方才太累了,有些没站稳罢了。”林御自然不会说自己一点儿事没有,全是装的,白白把大娘们一片好意糟蹋了,这戏,还得演全套。 “那怎么还能说没事呢。”风离宸一听小御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你快躺下,一定是之前动了胎气,没有修养好。” 连忙起身扶着林御平躺下来,掀了林御身上的薄被,就去解林御的外衫。 林御大惊失色,按住风离宸的手,“殿下!”回到城中,自然是不能再喊“陛下”,林御换回了称呼,语气中尽是慌乱,风离宸这是要做什么? 风离宸抬头对上林御有些悲切的双眼,自知小御这是误会了,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出口的声音是极致的柔情,“小御你乖,别乱动,我输些内力与你,会好受些。” 林御本身内力不俗,于武学一道,造诣非凡,但怀胎以后,内力大多用于庇护胎儿,且随着胎儿渐大,内力消散愈快,很多时候会因为不能自行调息导致体内浊气无法排出而难受。 自此前在密道之中,风离宸为林御输送内力,成功缓解了林御因为动了胎气而造成的不适,他就想着,自己还是有用的,必要时,还可以把自己的内力当成小御和孩子的“口粮”呢。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林御有些脸红,松开风离宸的手,言辞中仍是拒绝,“殿下不必耗费内力,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风离宸却是不肯的,“小御,你乖。”说着便用掌心抵上林御的下腹,一股热浪迅速在林御下腹处荡开。 这次为了让林御更舒服一点,风离宸多用了两成内力,一丝麻痒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腹中的孩子许是也感到舒服了,用力往父亲的肚皮上一蹬, 林御腹部隐约隆起一个包,风离宸欣喜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方才鼓出包的地方轻轻抚摸着,“他动了?” “嗯~”林御忍不住嘤咛一声,便急急用右手捂上嘴,这种感觉实在太像,太像是在…… “怎……怎么了?”风离宸听见林御便了调子的声音,赶紧撤了正摸着宝宝的手,“是不是弄疼你了?” 林御摇摇头,“殿……殿下撤了内力吧,臣有些受不了。”林御用了天大饿定力才稳住了气息。那刚强的内力被风离宸在掌心化得绵柔,一点点注入林御的身体,确实很舒服,但舒服过了头,林御怕自己再忍不住哼出声。 风离宸只当林御是受不了,赶紧将抵着林御下腹的手抽回,恰巧这时老军医也到了。 很不幸,方才林御那声急促的轻哼,老军医站在营帐外听得清清楚楚,暗道太子殿下没羞没臊,这大白天的就拉着少将军行那事。想来少将军是没什么大碍,又不好打扰二人,只开走开了几步,在一边等着。 不一会儿便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心忖着太子殿下这也太快了,改日恐怕还得给太子殿下瞧瞧,可要弄点壮阳的药吃吃…… 老军医走进去的时候,风离宸已经替林御将薄被搭在了身上,只方才解开的饿外衫衣带没有系上,老军医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衣服都脱了,还欲盖弥彰地搭着被子,唬谁呢! 吹了吹胡子,走到林御身边搭了脉,然后试图瞪了一眼风离宸,当然是没敢真的瞪的,也就叹了口气,“少将军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动了点胎气,这些日子务必卧床休息。” 风离宸连连点头,“好!”又不放心地追问,“需要服些药吗?” “不用。”老军医摆摆手,“殿下之前托人从京里稍来的药就行。”收拾了下药箱,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殿下,少将军的身体,现下不适合承欢。殿下还是忍耐些,等孩子出生只有再行床笫之事,这男子到底不似女子,本就容易受伤,况且……” 风离宸愣愣地听着老军医一本正经甚至带着些愤慨的说教。 “好……好,孤明白。”风离宸回的都有些结巴,他都小半年没碰小御了,不不不,更准确的说,前世今生加起来二十多年,他就小半年前大婚那日拥有了一次小御,他这都忍的快要不行了,这老军医没事尽戳他痛处! 这边老军医刚出去,风离宸回头一看,林御已经翻过身子,像是睡了,不过怎么看,怎么像赌气…… 风离宸站在那儿,看着林御的背影半晌,最后是被一个小兵叫走的,齐非然要见他。 第90章 回京 自知晓林御同自己一样记得前世之事,齐非然还未见过林御。 他不敢见的,即使心里再是担忧二人,真的等到两人回来,齐非然其实连林御的营帐都不敢靠近。 内心的愧疚已经将他淹没,可他连赎罪的勇气也没有,强迫自己当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不去开口,假装前世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可他不敢面对林御,便只能找风离宸,他父亲的狼子野心,他得让风离宸有个准备。 面对风离宸的时候,齐非然要自在的多,也许心里觉得没有亏欠,毕竟当初只是互相利用。 齐非然拱手弯腰,唤了声,“殿下。” 当初盗取密道地图的另有他人,而后齐非然自杀谢罪,在风离宸看来,前世过往,便算了结了,是以重生以来,并未难为他,见着人,仍旧同平时一样。 “不必多礼,可是有什么事?”风离宸开门见山地问,毕竟他还得赶回去照看林御。 他不在,小御定然又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肯好好躺着。 齐非然也不拐弯抹角,本就是来告秘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只是要告的是他父亲,怎么着,也还是要斟酌一下用词。 抿了抿唇,齐非然撩了衣摆跪下,郑重地对风离宸磕了一个头,“太子殿下,家父齐昊,狼子野心,勾结东林王,意欲谋反。” 原本见着人跪下是想唤起的,听了这话,风离宸微微愣了下,“非然,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虽然早知道齐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今其羽翼尚且丰满,还不到铲除他的最好的时机,是以风离宸一直按耐着没动齐昊。 而如今明明该一无所知的齐非然竟来告他父亲谋反,风离宸有一瞬的茫然。 齐非然见着风离宸这好似不信任的模样,心理焦急,一股脑儿将那是偷听的消息全说给了风离宸听。 …… “你先起来,这件事,孤会应对。”风离宸听罢,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齐昊一直在帮风礼然,却不知,为了这个皇位,竟是置苍生百姓于不顾。 他早觉得这场战事来的蹊跷,北蛮这几百年都被风临压制的死死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骁勇善战了。原来是他们风临的太师里通外敌! “哼!”风离宸冷哼一声,叱了一句,“痴心妄想。” 这风临的天下,还没到易主的时候。 齐非然站起了身,仍旧心下难安,忍不住再次关切道,“太子殿下和林大哥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之前南启就险些中计,全军覆没。 想到南启的事,齐非然心有余悸,就差一点,他们就天人永隔了。 风离宸安抚一句,“孤知道了,会小心的,你出卖了你爹,这次就不要回京城了。”想起齐昊前世对齐非然做的事,风离宸觉得,齐非然还是离开的好。 “多谢殿下关心,京城,非然不会再回去了。”说出这样的话,齐非然有一瞬的释然,那个地方,其实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可想起林御,心里的歉疚仍旧溢出来一般,欲言又止了几番,还是开口同风离宸道,“殿下,您一定,不要负了林大哥。” 齐非然神色凄苦,要哭出来一般,风离宸愣了会,有些好笑,“我自然不会负他。” “回去吧,孤也要回去看看小御了。”齐昊的事情,风离宸一直都知道,所以这时候并不十分在意,还是想着早些回去把药给小御熬了。 齐非然瞧着风离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言,跟在风离宸后面也离开了。 …… 夜,京城,太师府。 书房里光线昏暗,齐昊一个砚台砸过去,堪堪擦着风礼然的额头划过去…… 南易的谋划失败,风礼然便快马赶回了京城,原先想着齐非然跑了也没事,这边把南启解决了,燕城那边,风离宸和林御也跑不了。只待齐昊控制住京城,这江山便是他们二人说了算。 可是南启不仅大败敌军,还率军支援燕城,看起来怕是要出问题,风礼然快马加鞭,悄悄潜入京城,同齐昊通消息。 齐昊怒不可遏,当下便发作,风礼然不闪不躲,额上血珠直冒。还不忘出言安抚,“小昊你别着急,一个南启,掀不起什么浪来,这京中满朝文武,一半是你的人,你担心什么!” “风礼然,你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齐昊冷冷看着风礼然,唇边挂着讥讽的笑,“即便南启不足为惧,齐非然呢?他跑了,万一跑去同风离宸告密,我所有的谋划便付之一炬!” “燕城那边刚有飞鸽传书过来,暗杀风离宸和林御的行动失败了。北蛮那群没用的,竟然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齐昊的声音透着愤慨,他精心布置好的一切,竟然一样也没有如愿,那他还要同风礼然周旋什么!一声“滚”字,叫风礼然愣了一下。 “小昊,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你别轻举妄动。”风礼然皱着眉头劝慰,生怕齐昊冲动之下贸然行事。“我不能在京中久留,得先回封地,你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先同我知会一声。” 齐昊并不理会他,只一句愤怒的,“滚!” 风礼然又劝了两句,齐昊没有搭理,只好灰头土脸地转个身离开了。 等人走后半盏茶的功夫,齐昊才出声唤了个亲随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 林御自被告诫卧床静养以后,风离宸便连榻也不让人下,吃喝都递到跟前,要不是林御不从,恨不得茅房都不让人去,战事已经基本稳定,因着此前刺杀的事,于朝领兵将北蛮和各个小国又教训一顿,各个小国纷纷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们派出去的递交降书的大臣皆被截杀在路上。北蛮更是抵死不认,一时间,除了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一打,又打了一个多月,北蛮同周边小国皆割让城池赔罪,这场由他们发起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南启带着齐非然回了南浔,他还有个皇叔要对付。 战事结束,林御和风离宸坐镇燕城,眼看着燕城一点点恢复往日模样,林御才放下心来,此时他已经是七月有余的身孕,再不回京,只怕孩子都要生在路上了。 风离宸是万万不愿意孩子生在路上的,这对林御来说太危险,只有回京找李元洲,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点了两百精兵护送,二人踏上归程。 …… 第91章 临产 点了两百精兵护送,二人踏上归程。想着林御不宜颠簸,风离宸早早命人备好了马车,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软垫,林御被扶着进了车里,一眼看过去,脸色都变了。 “殿下,臣还是骑马吧。”林御弯了腰就要从车里出来,这里头红乎乎一片,就跟要出嫁是的…… 风离宸赶紧把人扶了,“不行,小御,你现在的身子,怎么能骑马。”虽然他一眼望过去, 这车里铺的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但是这也是燕城那些大娘们一片心意啊! 听说了太子殿下要准备马车带少将军回京,大娘们从家里拿的铺盖出来铺的,说是少将军此番在燕城九死一生,肚子里还有孩子,得搞些喜庆的颜色镇压一下,保他们父子无虞。 风离宸原是不信这些的,可他们重生一遭,亲眼见着了冥司轮回,但凡有一点机会能叫林御远离那些艰难困苦,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林御被风离宸拉着坐下,脸上尽是不悦,他一个大男人,让他在这种地方待一路,会把他憋死的好吗,可是在风离宸面前,想来是不会使性子的,也就坐在一边,生着闷气罢了。 “小御,你现在月份大了,大夫叮嘱万万要小心,回京这一路,至少十日,在车上我才能放心。”风离宸看着人不高兴,心里也轻松不起来,只能好言劝着。 风离宸这般温言软语,林御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只好开口道,“臣明白,方才是臣无状了,殿下见谅。”一如既往的疏离态度,倒是把风离宸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两个人坐在车里,倒显得有些尴尬。 半日的功夫,一路无言,除了马蹄踏踏的声音,四周竟是格外的安静,林御到底身子重了,久坐便会不适,风离宸在林御暗自揉腰的时候就将人揽进了怀里,“小御,别逞能,躺躺吧,这一路还有多日,你不能总是难为自己。” 风离宸当然知道林御一直强撑着就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自打从密道里回来,这些日子在营里,虽然仍旧同吃同住,但大概是说开了的原因,林御对他,比从前疏离更甚。 趁着林御浑身不适,风离宸趁机将人搂了,就是想找个机会,离他近一点。 林御原想推开,可风离宸适时地将人放倒在腿上,托着腰的那只手,带着温热的内力,轻轻揉按着,片刻便叫林御昏昏欲睡,这些日子,孩子像吹了气一般的疯长,十多日功夫,肚子大了一圈,夜里又常常将林御踢醒,好好休息,这四个字对林御来说,着实有些奢侈了。 “睡吧。”风离宸看着林御有些睁不开眼了,便低声哄着,身体得到极度放松的林御,竟就这么靠在风离宸腿上睡了。 瞧着人毫无防备的睡颜,风离宸弯了嘴角,浅浅笑了。 他可以一点一点,再把小御的心赢回来的。 …… 赶路的第三日,忽然间天空乌云密布,两百精兵护送的队伍,虽谈不上浩浩荡荡,但也足够壮观,在毫无遮掩的官道上,十分显眼。 林御瞬间便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坐直了身体,犀利的目光同风离宸交汇,“殿下,小心。” 风离宸点点头,“我知道。等会站在我身后,不要轻易动手,我可以保护好你。”风离宸坚定地告诫林御。他料到齐昊狗急跳墙会在路上动手,所以挑了两百精兵护送。 一路都是官道,齐昊再厉害,也不可能得手。 可现在走的,恰恰是唯一一段背靠群山的小路。 到底还是低估了齐昊,风离宸掀开车帘,看着围在四周整齐划一的蒙面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片刻间便厮杀起来,风离宸带出来的兵士都是沙场浴血几番的,面对杀手丝毫不惧,如同在战场上一般沉着应对。 一时间刀光剑影,林御透过车帘看着外面自己的士兵应付地有条不紊,也就放心地坐在车上,不去给风离宸惹麻烦,他现在身子重了,内力也打了折扣,强行动手,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风离宸不顾自己太子之尊,执了剑护在车旁,不叫那些杀手有分毫靠近林御的机会。 不多时,数十名杀手,已经被将士们围在一个圈里,逃脱不得。 杀手武艺再高强,又哪里敌得上常年在边境冲锋陷阵的将士们,且还是风离宸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 这一点,倒是齐昊低估了风离宸。 风离宸略带得意的上了前要审问一番,其实不问也知道是齐昊派来的,可是听人亲口招认了,方能不算是他欲加之罪,定要叫齐昊百口莫辩。 可在风离宸刚刚靠近的时候,站在外圈的杀手忽然互相使了眼色,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叫那几人冲了出去,就站在一群士兵中间,将身上的火药点燃…… 风离宸大骇,这不是普通的杀手,是一群死士,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死士。 三个死士朝不同方向冲过去,用自己的命将士兵的包围圈炸出缺口,风离宸眼睁睁看着四五个黑衣人径自向林御的方向冲过去,想也不想就提了气飞过去,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拉着林御跳下马车。 因为这一场变故,场面一下子失控,兵荒马乱之下,还不停地用死士企图靠近风离宸和林御,只要在二人两步以内点燃引信,连同自己将二人一起炸死,就算完成了任务。 风离宸拉着林御一路避开死士,最后避无可避,只能往山里跑。 那些死士兵再不要命,到底人数不及他们,只要拖延住时间,等到兵将们缓过手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 崇山峻岭,道路崎岖不平,林御脚下稍一不慎,便险些摔倒,幸好风离宸一直紧紧牵着人的手,此事回过身来,眼疾手快抄了人的腰,稳稳将林御托住,“小御,怎么样。” 风离宸面上有些惊惶,急急地询问,林御亦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没事,多谢殿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风离宸不敢大意,一把将人抱起,脚下却不见丝毫停顿,一边记着路,一边抱着人往林深处去。 不知何时一道闪电划破乌云,接着便是倾盆大雨,昏暗的天空也渐渐明朗起来,风离宸紧紧将人护在怀里,尽可能的不叫林御淋了雨。 大雨冲刷了二人走过的痕迹,苍天见怜,风离宸甚至望见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 将林御抱进山洞,风离宸不敢生火,怕泄露了踪迹。伸了手将林御抱着,企图用内力将人身上湿哒哒的衣物烘干。 可林御忽然闷哼一声,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风离宸急切的询问。 林御痛得一张脸惨白,只咬着牙说,“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第92章 女儿 林御痛得一张脸惨白,只咬着牙说,“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孩子才七个月,这是要早产. “小御,你忍一忍!”风离宸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轻柔地将林御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朝洞口去,用树枝和干草将洞口又伪装一遍,幸好外面大雨如注,倒是给他们打了很好的掩护。 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林御已经全身都湿透了,不时地因为剧烈的痛楚而翻滚着,那一刻风离宸的心犹如被万仞穿过,当真是痛彻心扉。 “小御,小御!”风离宸冲回林御身边,站也站不稳,直接摔倒在林御跟前,连滚带爬去握住林御的手,“小御,你撑住,撑住。” 这时候风离宸无比庆幸自己有着醇厚的内力,更无比庆幸燕城那些热心的大娘们在教他怎么照顾林御的时候,连接生都一块教了。 搓热了手掌抵上林御的后心,让自己的内力游走在林御的奇经八脉,为人恢复了点气力。 痛,永无止境的痛。 “小御,你撑住,撑住!”风离宸的泪模糊了眼眶。除了这句话,他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忙脚乱按着林御平躺下来,“小御,我替你接生,我来接生,别怕,别怕,若有万一,黄泉路上,我和孩子陪着你。” 一声孩子,稍稍唤回林御的神智,喘息着,紧紧抓着风离宸的手,“孩子……保住孩子,保住孩子,陛下,求你!” 分不清前世还是今生,不知道该喊殿下,还是陛下,可林御知道,两次,他孩子的命,都在风离宸手上。所以他请求,请求风离宸一定要给孩子一条活路,哪怕是要用他自己的命去换。 可这一次,风离宸没有顺着他。俯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瞧着那往常刚强的人,展现了无边的脆弱,风离宸心里疼的滴血,可他出口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小御,孩子和你,我永远只会选择你,如果保不住他,就算你恨我,我也会弃他不顾,我只要你。如果你为了他不要自己的命,那你相信我,他会既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 风离宸恶狠狠的,那神态瞧的林御心里都在发慌,连疼也顾不上。哆嗦着开口,“不……不要。”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风离宸终于软下声音,哽咽着轻抚了一下林御的额头,“小御,一定要好好的。” …… 暴雨不知下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昏暗下来,外面仍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林御最后一次屏住了呼吸坐起身来,然后猛一用力,风离宸接住个小小的肉团,喜极而泣,“小御,小御孩子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儿。” “给我……给我看看。”林御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可他听见了女儿细弱的哭声,仍旧强打着精神要看一眼孩子。 风离宸抱着孩子凑到林御跟前,孩子身上裹着的,是风离宸方才慌乱脱下的里衣,丝制的面料,既保暖,又不会划伤孩子幼嫩的肌肤。外面用他的外袍堆了个小袄的样子,这还是那些大娘们教的。这孩子刚刚出生,可不能见了风,得好生裹起来。 只一张小脸依稀露在外面,林御一见那皱巴巴的一团,眼泪就止不住,“这么小,哭声也这么小,她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的!”风离宸打断林御的胡思乱想。“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矜持些,哭声小点也正常,她是我们的女儿,一定可以健康成长,不要担心。” “可是,我是个男人,没有奶水,她怎么办?”林御不停地问着怎么办,他所有的脆弱,在这一刻展露无疑,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没事,没事,不要担心,孩子刚出生,不吃也没有关系,等天亮了,我出去找点水,我们的人也很快会找过来,等回去就好了,别担心别担心。”风离宸一边哄着怀里啼哭不已的小宝宝,一边安抚着担忧的产夫。 “小御,你快休息,孩子我会照顾好的,我保证。”风离宸看着林御有些灰败的脸色,实在不忍心,劝着人睡下,林御也着实力竭,躺在风离宸找来的一堆干草了,就陷入了沉睡。 天色已经全黑,又不知道外面的杀手在不在附近,风离宸没敢生火,把孩子放在两人中间,伸出手臂将父女二人都揽着,企图给两个至爱的人一点温暖。 深夜里,风离宸是被胸口一阵揪痛弄醒的,他的上衣都用来裹着孩子,又是侧着身子搂着二人,孩子大概太饿了,小脑袋左转转又转转,将好找着了风离宸的胸口,张口就含了上去…… 风离宸好笑地看着自己胸前一片水渍,将失去大餐,正瘪着嘴要哭的闺女抱起来,站起身走着哄着…… 第93章 母老虎 林御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风离宸一脸慈爱地对着怀里的小小婴孩,笑的像个傻子一般。 被风离宸的笑容感染,林御坐起身来,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伸着脖子想看一眼,此时天已经大亮,孩子哼哼唧唧一夜,这会睡熟了。 风离宸回过头看着林御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孩子,弯了腰将女儿放到林御手上,“你抱一会儿,等会就放下来,别累着,我出去看看情况,顺带找点吃的。”说完也不等林御回答,就转了身往洞口去,生怕再从林御口中听到些呕死人的疏离之语。 林御看着人的背影,神色彷徨,还是没忍住在风离宸出去的一瞬间,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殿下您,小心!” 风离宸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满脸的欣喜,“小御,你在担心我对吗?”立刻冲回到林御身边,风离宸蹲下身子拉着林御的肩,让人与他对视。 林御低下头撇开眼,“殿下快些去吧,孩子饿了一夜了。”风离宸连连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有希望了对吗,小御已经不再那么抗拒他了。 要不是可能还有杀手埋伏在附近,风离宸真想大叫三声:小御他在关心我! 风离宸走后,林御抱着孩子坐在地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但是他这次没有徘徊于陛下还是殿下,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前世今生,风离宸大概是他永生逃不掉的劫。 为什么呢,为什么方才看着风离宸,心里会泛起阵阵涟漪,就因为生产时风离宸那状似威胁的殉情之语? 林御想告诉自己,风离宸惯会耍嘴上的伎俩,向来不都是骗他的。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在他命悬一线时,风离宸还有什么理由骗他呢。还有之前在燕城城外的密道里,风离宸诉说的前世他所不知道的那一切。 林御动摇了。对前世最后那一月,林御深深坚信的,风离宸不爱他的这个事实,动摇了。 五年夫夫,风离宸一直待他很好,除了最后那两年。 脑子里混乱不堪,他不知道,到底相信哪一个风离宸。若是又被骗了呢?此刻的林御,就像被人捂上了眼睛带到悬崖峭壁上,往前一步,粉身碎骨,可是往后一步呢,被捂上双眼的他,亦不知后面是不是有豺狼虎豹。 “唔啊~啊~啊~”林御愣神间,孩子又饿醒了,距离出生已过去四个时辰有余,可怜的小姑娘还一口奶也没有喝到,哭累了就睡了,饿极了有醒了,反反复复多次,此时大概真的熬不住了,林御怎么哄也哄不住,不停地哭着,又是早产的娃娃,声音细弱,眼睛也睁不开,就不停的张着嘴叫着。 林御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落着,年少的将军,历经两世,也只有这么两次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 实在着了急,林御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撑着地站起身来。 昨夜生产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此时浑身绵软,不过靠着些意念支撑,想着抱着孩子走一走,就能安抚婴儿因为饥饿躁动不安的情绪。 林御轻声哼着童谣,抱着孩子来来回回走动着,下身和双腿都是麻闭(我知道错别字,但是正确的字它是敏感词!)的感觉,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忽然脑子也是一阵眩晕,站也站不稳,林御抱着孩子艰难地坐到地上,一手搂紧了孩子,一手死死撑着地面挨过这一阵眩晕。 可是体力一点点加速流失的感觉告诉他,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缓缓躺倒在地上,林御把孩子放在腋窝下,侧着身子轻轻拍着。 没有搞到吃的的小家伙,仍旧张着嘴呜呜啊啊,林御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爹没有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离宸还没有回来,孩子哭累了,又瘪着小嘴睡了,当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林御看着洞口的方向,轻抚着孩子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风离宸回来,会不会发疯? 一卷婚书,累世牵情,上一世冷了心的林御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来世纠缠。 可这一次他想,他死后,灵魂应该能看见风离宸。彼时若风离宸真的情真意切,那漫漫黄泉,他等他。 …… 风离宸此时正窝在一处洞穴外边,屏住了呼吸,悄悄往里面看。 洞里有一头母老虎,正眯着眼哺育着怀里毛茸茸一团的小老虎。 风离宸打着注意,等下趁着母老虎不备,进去偷袭,小的不足为惧,主要是这个大的,关键是不能弄死,弄死了他女儿就没有奶喝了。 那个小虎崽太能吃了,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小虎崽居然还埋头在母老虎怀里,就一个屁股冲着外面,风离宸等的着急,恨不得上去把小虎崽拎起来丢掉。 担忧林御一个人带着孩子,风离宸等不急,打算拼着一身伤,也要迎头而上了,可是他还没动手,便见着一条巨蟒甩着尾巴游进洞里。 一声虎啸,响彻山林。母老虎把吃奶的崽子扯到一边,张嘴去同巨蟒撕咬。 风离宸一看,这还得了,那丑八怪的大蛇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万一母老虎被咬了,他女儿的口粮也泡汤了。这可不行,捡了个锋利的树枝冲上去。 恰巧这时候巨蟒吐着信子朝小崽子游过去,小虎崽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母老虎蹿出去扑到蛇尾上张嘴咬下去。风离宸趁机将手中的树枝插在了巨蟒的七寸之上。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巨蟒在地上弹跳两下就没了声息。 终于脱险,风离宸停在原地喘息。母老虎把小虎崽抱进怀里,伸着血龇呼啦的舌头舔着娃娃脑袋,糊了小虎崽一脸腥臭的蛇血,小家伙扑腾着短小的前肢去挠脑袋。 看着这一幕的风离宸轻轻笑出声,吸引了母老虎的注意力,顿时一道寒光射过来。 风离宸暗道失策,举起方才对付巨蟒折了一半的树枝严阵以待。 母老虎看着风离宸手里的树枝,又看看地上差点吞了她宝宝的巨蟒,好似明白了一般,抱着小虎崽挪到风离宸身边,舔了他的裤管一下。风离宸愣了愣,这好像,是示好的意思? 试探性地伸出手,母老虎居然真的把爪子搭在了风离宸的手上,不带丝毫攻击性。 风离宸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着个背上驮着个小虎崽的母老虎去寻林御了…… 第94章 没有来世 风离宸掀开洞口用来伪装的树枝杂草,弯着腰钻进洞里,小虎崽也匍匐下身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背,谨防自己被洞口刮到是的。 一人两虎进了洞,风离宸看着草堆上父女两个都睡的香甜,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将方才拾掇来的果子就着外边小坑里的雨水洗干净了,自己吃了两个。 又拿了两个递给大虎,对了,大虎就是那只母老虎,风离宸想着这一路恐怕都得仰赖这只母老虎奶他女儿,没有名字不方便,就叫她大虎,小虎崽就叫小虎。 大虎十分嫌弃地拿起果子啃了一口,太酸,直接丢了,红色的果子圆润的滚到了角落里,染了一层泥巴…… 风离宸尴尬地举着另外一枚果子朝大虎身边的小虎扬了扬手,“小虎,你要吗?” 小虎仰着头看见自己母亲酸的眼睛都藏在毛里找不见了,缩了下脑袋,迈着小短腿钻到大虎身下,仰着头张嘴喝奶。 “小虎,小虎,你少喝点,给我女儿留点!”方才那一路发现两只老虎就跟听得懂人话是的,就开始跟他们说话。此时见着明明才喝过奶的小虎又去喝,恨不得拽着尾巴拎出来。 恰好这时候小姑娘又饿了,瘪着嘴呜呜地哭,风离宸立时找了片树叶,从大虎那儿挤了两滴奶,凑到小姑娘嘴边滴进去,小姑娘急切地吞咽着,如此往复数次,小姑娘终于满足地又睡了。 可风离宸这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小御怎么还没醒,方才孩子的哭声不小,又是在林御跟前,一心记挂着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睡着。 “小御,小御。”风离宸急切地晃了两下林御的肩,又不敢太用力,怕伤了林御。 可林御毫无动静,颤抖着去探林御的鼻息。 幸好,幸好,指尖感受到的那微弱却仍旧存在的呼吸,让风离宸瞬间瘫软在地。一大一小两只虎在边上看着,不明所以。 风离宸又唤了几声,皆无回应。 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掀开林御长袍的下摆,刺目的鲜红将林御身下的干草都染透了,更衬的躺在地上的人毫无生机。 风离宸失了声地唤着:“小御,小御。”嘴型摆出那个样子,可是听不见一点声音。他着急,他恐惧,可他不知所措。 哆哆嗦嗦将林御扶起来,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从林御后心输送进去,石沉大海一般,毫无起色。 此时的风离宸,眼中只有林御下身不知是不是还在流淌的血,鲜红的一片,让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这般刺目的颜色。 明明昨夜没事的,明明他出去的时候,小御的精神还很好的,风离宸紧紧将林御箍在怀里,仿佛这样林御就不会离开,就会一直好好地躺在他怀里。 可林御就是一动不动。血……血……风离宸脑中就剩下这一个字,忽然,他咬破自己的手指,伸进林御的嘴里,“小御,我有血的,不怕,我有血的,快喝,快喝,喝了就能醒过来了。” “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孩子刚刚吃饱了你看她睡的多香,你快起来看看,看看啊,求你了!” 林御躺在风离宸的腿上,神色瞧着竟是十分的安详。 风离宸右手五指皆被自己咬破,真叫他将自己的血喂进了林御的口中,片刻后,仿佛真有了起色一般,林御悠悠醒转,“殿下,你……” “小御,小御!”林御一睁开眼,风离宸就将头埋进人的颈窝,一声声唤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求你了!” 脆弱的,就像个稚子。 林御瞧着风离宸这般痛彻心扉的模样,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的想法,濒死之际,他想相信他了。费力地抬起手抚了下风离宸的发,“对不起,殿下,臣太累了。” “您重新娶一个太子妃吧,只是……”林御顿了下,还是开了口,“只是一定要待我的女儿好。” “来世,林御再报答殿下……” 林御话未说完,就叫风离宸抬起头,猩红着一双眼打断,“没有来世,没有来世了,小御。”原本恶狠狠的表情,终还是变成了脆弱,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想起冥司中林御靠在海棠树下沉沉睡去的模样,风离宸仿若控诉一般,却终究没敢将自己用累世荣华换取今生的事情说出来。 他们之间,没有来世的,若今生不能白首,他们就再没有机会了,风离宸哀哀地重复着,“没有来世。” 林御不知二人重生真相,只当风离宸不知晓冥司之事,还含笑安慰着他,“有的殿下,我会等你的,忘川水不喝,孟婆汤不饮,我就在黄泉渡等你,等你这一世千秋帝业大成,我们再携手,来世,林御还当你的将军,替你守护江山,但你,别再骗我了好吗。” 心境放松下来,林御同风离宸说起话来都带上了几分亲昵,这是风离宸期盼了许久的,可如今,他丝毫也高兴不起来。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不停地祈求林御不要丢下他。 可林御只说,“臣真的,太累了,对不起,殿下。”失了太多的血,林御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仿佛整个身子陷在云团里,找不到一点真实的触感,渐渐地,连风离宸的样子也看不清了,眯着眼睛笑了两声,“殿下,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说完,又陷入了昏睡。 “小御别走,别走!”风离宸泣不成声,嗓音喑哑,又把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指伸进林御嘴里,血出来的太慢,风离宸轻轻将林御从自己腿上安放到地面上,在一旁摸了一截尖锐的树枝,朝着自己胳膊划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风离宸咬着牙一声未吭,将滴血的胳膊伸到林御嘴边,血滴答滴答往人嘴里流。 风离宸恨不得把全身的血都灌给林御,只要他活过来。两条胳膊都被划了十数枚伤口,林御的睫毛终于颤了颤,风离宸又哭又笑,“醒过来了,醒过来了。”自言自语一般…… 第95章 脱险 林御感觉自己一觉睡了很久,其实累的根本不想睁开眼,可旁边总有个人一直晃他,喊他,怎么也睡不好。 十分无奈地睁开眼,模模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见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跟前晃,费劲地甩了甩头,“殿下你?”林御脑中浆糊一般,看见了风离宸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才大惊失色,“殿下你的手臂!”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是风离宸死死趴在他身上,压的他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小御,小御。” 风离宸失了许多血,一双薄唇苍白如纸,哆哆嗦嗦呼唤着林御的名字,一瞬间竟让人几欲落泪,林御犹豫了下,还是抚上了人的背,“殿下,臣有些,喘不上气!” 风离宸立时侧身一滚,单膝跪在林御身侧,“对不起,对不起!” “殿下这是……何必呢!”林御叹了一句,他虽然醒了,可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无比倦怠的感觉,并不是好转的征兆,他想,他大概是大出血了,血液不断地从体内流失,那种寒凉刺骨的感觉,是死亡的征兆。风离宸有多少血能喂给他呢。 他又怎么能任由风离宸伤害自己。他们困在这山洞中,没有粮食,没有药物,很快便会撑不下去的。 所以他说,“殿下切勿再为臣伤害贵体,否则臣心下难安,只能咬舌自尽,以全君臣之义。”明明苍白虚弱,连抬手都困难的人,一字一句,却铿锵有力。 风离宸伸着不大灵便的双手紧紧抱着林御一条胳膊,“君臣之义?小御,我们夫妻一体,你就丝毫不在乎这夫妻之情吗,说好的,生死同心,白首不离,你不能,两世,都言而无信!” 林御见惯了风离宸龙座之上,指点江山的模样,却甚少见到他这般担惊受怕,手足无措的样子。 “生死同心,白首不离”,这八个字,林御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是他亲手奉上的婚书,可是…… 林御说,“殿下忘了,婚书的第一句,奉君为夫,您先是君,才是夫,为人臣者,断不能累君上受害,这是……祖训!” “祖训”二字,风离宸从前最是讨厌,当林御将祖训挂在嘴上的时候,风离宸总觉得林家是在欲盖弥彰,可如今……就更是讨厌了,他的小御,是他要护在怀里,佑他一世安康的,才不是,一个臣子!“小御,我不能失去你的,你若不留下,我只能同你一道去了!”风离宸仍旧在哑着嗓子祈求。 …… 忽然间洞口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终究没能就这个事情,继续争执下去。 隐约听见洞口处传来一声,“这里好像有个山洞。”风离宸当即心中咯噔一下。将林御扶起来,往边上挪了挪,又把睡熟了的小姑娘塞到林御怀里。 风离宸站起身,瞧着自己俩胳膊的划痕,忍着疼弯腰寻些树枝做武器。 可这时候大虎忽然跑过来,把小虎往林御边上一丢。 林御陡然见着一只猛虎扑过来,下意识便是搂紧怀里的小姑娘,双腿间没什么力气,想起身也跑不了,只好费力地侧过身子,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老虎,希望不要伤到孩子。 见状,风离宸丢了树枝返身回到林御身边,轻轻拍拍了人有些颤抖的后背,“没事没事,大虎不会伤害我们。”林御这才回过身来,可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洞口已经献出一丝光亮,相处片刻便有人冲进来。 大虎回头看了眼,挠了挠小虎崽的脑袋,把小虎崽弄成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然后往风离宸边上推了推,就几个跳跃趴在了洞口三五米处。 不用看风离宸也能想象得到,大虎此时锋利的两只前爪嵌进土里,眯着眼瞪着洞口的样子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两个黑衣人刚扒开了洞口的杂草钻进来,大虎一声咆哮,整个山洞仿佛都在颤抖,黑衣人抖着腿丢下手里的剑,连滚带爬就出去了…… “快走快走,洞里有老虎!”只听得这一声,很快洞口处又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片刻之后,大虎回过头来,略带着些失望的神色撇了风离宸一眼,好似十分可惜,那群人胆子太小,否则,还能叫她饱餐一顿。 失望的大虎挪着四只虎爪到了风离宸跟前,将小虎从风离宸身边捞进怀里,走到一边,抱着儿子舔毛去了。 林御愣愣地看着,惊惶的心尚未安定下来,更添了几分不解。 风离宸将人搂着,细细解释起来…… “所以小御你看,这次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吗。我们很快就能脱险的,很快!” 林御就这么被风离宸搂着,头看在人的胸膛上,明明头晕乏力到耳边都是轰鸣声,可风离宸带着祈求的醇厚嗓音从耳朵飘进心里,林御听见了他咚咚的心跳声,强打起精神,回了句,“臣,尽量!” 只这三个字,风离宸瞬间又红了眼眶,尽量啊,尽量活下去,也是尽量试着给他一次机会对吗! “小御,小御!”风离宸压低了嗓音不停的喊着。“只要你愿意活下去,便是用这整片江山和我的性命去换,我也要把你留在人间。”说着这话,风离宸就像个不管不顾的昏君。 风平浪静,风离宸又开始不断地给林御输送内力,想助他早日恢复。一个时辰不行,就两个时辰,不停地调动内力往林御体内输送,不管不顾的,嘴角溢出血来,悄悄擦了。 当日夜里,林御身下的血就止住了,可风离宸三日都靠着些野果为生,又每天割了自己的手臂喂自己的血给林御,加上失了太多内力,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当洞口再次传来人声时,风离宸晕倒了,大虎又蹿到门口去,这次是突袭,差一点就把闯进来的人脖子咬断,幸好林御听着声音耳熟,喊了一句,“住手!” 是自己人!这下,两个人算是脱险了! 第96章 以后我就靠你保护了 进来的是于朝。正举着剑对大虎怒目而视,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去,殊死搏斗。 两人一遇险,护卫首领立即便差人回燕城报信,索性因着林御有孕,风离宸一路让人放慢了速度,这走出去三日的功夫,其实传令兵快马加鞭一个日夜也就回到了燕城。 于朝一收到消息,当即又点了两百精兵赶赴出事的地方,昨夜方至。此时风离宸之前带出来的两百护卫兵刚刚将杀手一网打尽,尚未寻到风离宸和林御的踪迹。 于朝星夜带人搜山。二人失踪那日暴雨,一切踪迹皆被掩盖,于朝几乎将整座山翻遍也未寻到林御身影。 甚至此前在一个山洞里见着一条巨蟒尸体,于朝心慌林御葬身蛇腹,亲自执剑将蛇腹划开,刺鼻的气味激的他干呕了许久,确定内里没有林御的痕迹,才悄悄放下心来。 可后来抓了几个蒙面杀手,一番逼问,才知道不远处还有一个隐蔽的山洞。 杀手说,就算人藏在里面,也必定是葬身虎腹了,于朝当场将几个杀手处决,领了几个人就去了杀手描述的地方。 于朝等不及,这片荒山都找遍了,也未见林御踪迹,怕人真的为虎所伤,一人一剑就进了洞。 一进去就瞧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于朝心中一凛,举剑相向! 恰在这时,听见林御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冲着林御的方向看过去,呼唤一声,“少将军!” 于朝惊喜地扑到林御身边,在一步之外停下了,因为他看清楚林御抱在怀里的一团,是个孩子,边上躺着的……是他无比嫉妒,却无可奈何的风离宸。 “少将军,您怎么样?末将立刻带您出去。”发愣也不过是片刻功夫,于朝很快就发现了林御的虚弱,急忙出言关切,要上去扶林御起身,赧然把风离宸忘在了一边。 林御略蹙着眉摇摇头,“你带了多少人,能不能弄来两副担架,殿下昏倒了,我也不方便动。” 对自己人,林御直言自己的不便,并不担心被加害。 于朝立刻出去找了几个帮手,用树枝绑了两副担架进去。 …… 带着大虎小虎一起回到临时搭建的宿营地时,一群人被大虎吓的不敢上前,缩着脑袋能躲多远躲多远。他们不怕死,可是被老虎咬死也太惨了好吗! 后来还是林御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告诉众人没有事,一群士兵才敢近前。 纷纷由衷感叹,太子殿下夫夫二人果真不同凡响,遇了个险,居然有老虎相助!真乃神助…… 其实林御原本也不敢同大虎太过亲近,毕竟是虎,翻脸无情,他又体弱,动不了手,万一老虎发起威来,他们三个,怕是都要成了大虎腹中餐。 可那夜他和风离宸睡的太沉,小姑娘饿的哭了,也没人给她接奶喝,就一直哼哼唧唧。 林御是给大虎一屁股拱醒的!睁开眼,就着微弱的火光,林御大惊失色,他边上睡着女儿。大虎正在小姑娘上方拱着,林御险些当场晕过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大虎,只希望女儿还没有遇害! 风离宸听见动静睁开眼,亦是吓的险些晕厥,起身绕过去胆战心惊地找女儿。 大虎被人猛的一推,险些压到小姑娘,委屈巴巴回过头,两人这才发现,大虎是俯在小姑娘上方,想给她喝奶,可小姑娘嘴巴太小,含不进去,大虎才一直拱啊拱…… …… 安顿下来,于朝立刻请了大夫来与二人诊治,这还多亏了风离宸考虑周到,想着回京路远,怕林御路上再有不适,特意从城里带了个堪称妙手仁心的中年大夫跟着。 这下可是真用到了。 林御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原以为自己活不下来,风离宸偏偏拼了命地把他留在了人间,大夫这一诊治,才知晓风离宸几乎把全身的功力都渡给了他,又失了太多的血,这才会昏睡不醒。 “太子殿下如何了?”林御现下还起不了身,同风离宸并肩躺着,小娃娃在最里侧,大虎抱着小虎崽床脚蹲着。 中年的大夫摇摇头,“殿下几乎耗尽了内力,又失血过多,醒了怕也是……” “如何?”大夫支支吾吾的语调让林御心里发慌,连忙支起身子半坐起来,追问道。 大夫叹口气,“太子殿下运功时太急切,伤了气海,怕是,怕是要内力尽失……” “你说……你说什么?”林御一双眸子,盛满了痛苦,低头看着风离宸沉静的睡颜和两臂铺满的割痕。喃喃自语,“我不想要这样的补偿!”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伸了手小心翼翼去碰风离宸的手掌,“殿下,快醒过来!” 一滴泪无声地落在风离宸的脸颊上,林御感觉自己心中溢满了悲伤,难怪明明自己都感觉活不下去了,昨夜却忽然感觉有了点力气,脑袋都清明了不少。 原来风离宸竟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 可林御心里又是有些怨的,若是风离宸出了什么事,就算把他救活了,又该让他怎么活下去,带着无尽的愧疚,让他怎么活。 大夫给风离宸两条手臂都上了药,绑好绷带,留下药就出去了。 林御的伤,在身下的位置,他是断不会让大夫动手的,只让大夫留了药。 躺在风离宸身边,侧身握着人的手,低喃着,“殿下快醒过来,您说一辈子待臣好的,这一世,不能再食言!” “臣的伤还没好呢,殿下不醒,谁来与臣上药?”说着说着,自己太累,也昏睡了过去。 两人一睡就是第二日下午,连小姑娘饿了都是于朝进来抖抖霍霍从大虎那儿接了喂的。 林御睁开眼的时候,风离宸已经半躺在床上,同大夫说着什么,见林御醒了,状若无事地吩咐了大夫退下。 林御坐起身, 同风离宸对视着,满目哀痛,可风离宸只是淡笑着问了句,“你都知道了?” 林御还没有反应,风离宸就把人抱了,“我以后,只能靠小御保护了,小御不能不要我!” …… 第97章 憋屈的太子殿下 林御还没有反应,风离宸就把人抱了,“我以后,只能靠小御保护了,小御不能不要我!” 风离宸将脑袋埋在林御脖颈间,嗓音低低的,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林御被弄的有些脸热,挣扎着从人怀里退出来,“殿下太子之尊,身边自有万千护卫,何须臣随侍左右。” 闻言,风离宸的表情又委屈了几分,“小御果然嫌弃我了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林御始乱终弃一般,唬的林御连连否认,“殿下说的哪里话,臣怎会嫌弃殿下,只是……” 话未说完,就叫风离宸摆着张笑嘻嘻的脸打断了,“不嫌弃就好,小御的伤还要上药吧,快趴过去,我来替你擦擦。”说着就把林御按倒了翻过身去。 裤子被拉下来,林御惊呼一声,“殿下!”顿时有些羞赧。 风离宸倒是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本来昏迷着,就是听着小御说身下疼,要上药,我才能醒过来的,不然我都跟黑白无常走了……” 林御听着前半句,一张脸通红,他什么时候说疼了!想开口辩驳两句,又听见后面黑白无常几个字,顿时敛了神色,回过头来,“殿下休要胡说,您自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是是是,我一定可以长命百岁,每天都陪小御看日升日落,我还答应了小御,一辈子待小御好,绝不食言。”边说着边在林御腰上按了一下,顿时叫人软了身子。 林御脸红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风离宸此时才真切地瞧着林御的伤有多重,心疼地一点点将伤处抹了药,内心里打定主意,有一个女儿,就够了,决不能再叫小御受这般罪…… 风离宸趁此机会抱着林御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想把前世今生这许多年的真心都倒给林御听,林御其实也就是抿着唇听着,他还不是不能打开心扉似从前那般毫无芥蒂。 有些事,埋在心底成了经年抹不去的伤,如今虽被包裹起来,可当初的痛感犹在,林御做不到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但风离宸为了他不顾一切,这又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无法忽略,更何况,当风离宸倒在他面前的时候,内心巨大的恐慌他无法欺骗自己,那不是一个臣子对君上的担忧。 所以,试一试吧,试着重来一次,反正,他也是逃不掉的。 林御很快就倦了,躺在风离宸的臂膀中,沉沉睡去。 风离宸看着身边的人卸去一身防备的样子,觉得眼眶有些热,他知道,他的小御在努力,努力地再一次接受他,这样就够了,一身武功又何妨,便是要了他半条命都值得。 大虎背上扛着小虎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脑袋顶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个人交颈而卧的姿态,一双虎目瞪了瞪,甩了两下背,小虎顺势滚到地上,一身软毛沾满了灰,自己抖了抖又蹿回母亲怀里,被大虎一掌呼开,只好转了下眼珠子,默默地蹿到榻上,趴到睡梦中不停吧唧嘴的小姑娘身边,伸出自己的小肉垫,戳了戳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伸着手挥了两下没挥开,哇地一声就哭了…… 大虎赶紧去准备把儿子扒拉下来,刚扑到榻前已经晚了,风离宸和林御齐齐盯着望着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不知所措的小虎。 林御伸手摸摸小虎头顶的软毛,“小虎别欺负妹妹。” 小虎缩了缩脑袋跳下榻,蹲在地上像是个犯了错被先生教训的孩子,林御坐起身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又对着小虎笑了笑,“等妹妹 长大了,就能跟小虎玩了,小虎别着急。” 地上的小老虎顿时又来了劲,扒拉着两只前爪趴在榻前去瞄小姑娘,小姑娘此时被林御抱在怀里,已经止住了哭泣。 早产的小姑娘昨日刚会睁眼,此时在爹爹怀里转着小脑袋左顾右盼,模样煞是可爱。小虎就这么盯着小姑娘,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大虎好似见不得儿子没出息的样儿,转个身蹲墙角去了。 …… 休养了两天才重新踏上归途,被砍的乱七八糟又重新修补好的马车上多了重逾五百斤的大虎,木质的轮子嘎吱响了一路,速度都慢了一倍不止。原先大虎是驮着小虎跟在车后面走的,可中间上了回车喂小姑娘喝奶,就不肯下去了…… 坐车多舒服啊! 风离宸默默地抱着搂着熟睡的小姑娘的林御缩在马车最里侧,生怕车榻了把林御摔了。 好不容易到了个镇子上,风离宸立时差人去找个奶娘过来,想把大虎撇下来,这过河拆桥的事做起来虽然不光彩,但一辆小马车驮着两大一小两只虎…… 着实不太安全! 可小姑娘就好似认定了大虎是的,换了三个奶娘,一抱就哭,奶挤出来用勺子喂给小姑娘也是不往下咽,就张着嘴嚎。 大虎在外面都听不下去,一爪子把门踹开,吓的奶娘手一松,小姑娘直直往下掉,林御和风离宸吓的魂都要掉了,幸好大虎一个翻身滑过去,软软的肚子刚刚好接住了小姑娘。 奶娘跪在地上,连声喊着饶命,她这险些把小皇孙摔了,灭九族可就冤死她了! 风离宸这边确认了女儿没事,眼神一冷,命人把这女人拖出去了,还没只老虎靠谱! 不过自这件事以后,风离宸这一路上的日子就更憋屈了,林御因着大虎的救命之恩,几乎时刻抱着小姑娘坐在大虎母子边上,也不在乎这马车晃晃悠悠随时要塌的模样。 尽管其实风离宸认为大虎才是女儿险些被摔的始作俑者,可林御不管,他原就不赞同风离宸这等卸磨杀驴的做法,透着一股子帝王权术的味道,会叫他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也只是风离宸手中一枚棋子罢了! 风离宸一个人窝在马车里侧,瞧着一人两虎一个娃恍若一家人的模样,心里憋屈,掀了车帘想出去透透口气,这一下,更憋屈了! 车头的马上,坐着觊觎他家小御的于朝,听着动静,回过头还恭恭敬敬地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 第98章 宫变 于朝是自行要求护送他们一路回京的。 原本风离宸不同意,当他不知道这个前锋将军经常偷偷看他的小御吗!让他护送,当他风离宸是个傻子不成! 可是林御因为此前山洞里于朝的救命之恩,原本就比较器重于朝的人,这下更是对人另眼相看,风离宸刚准备说一句:“不用!” 林御就先开了口,“那就劳烦于将军了,只是燕城那边……” “少将军放心,末将离开前已经将军务交给了四位将军,让他们联合处理,之前少将军不在的这几个月,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们很熟悉!”生怕人不同意,于朝急急地就回了林御的话。 燕城安顿好,林御便没有什么可忧心的,当下便应了于朝。他同风离宸皆动不了武,回京尚需时日,确实需要于朝这样一个身手不俗又善于领兵的人护送。 只是回国头却瞧着风离宸一脸“幽怨”地瞧着自己,林御后知后觉,“殿下?可是不赞同臣的决议?”林御知道风离宸不喜于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问出这话,带着些试探。 不管怎么说,于朝是他器重的人,往后燕城没有他坐镇,林御是希望戍边的重担能由于朝撑起来的。尽管这样有任人唯亲之嫌,可放眼整个风临,林御找不到第二个比于朝更适合的人。 可风离宸不喜于朝。 往后风离宸是风临之主,是他们效忠的帝王,为帝王所不喜的话,于一个将军而言,是莫大的悲哀。林御希望,能让君臣二人多多接触,不要埋没良才。 所以不管怎么说,于朝护送他们回京,有百利而无一害,可风离宸明显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林御心中有些惴惴。想开口劝谏,又觉得心里苦的很,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什么。 风离宸见林御做出这番姿态,哪里舍得,傻就傻吧,反正他搂着小御坐在马车里,这个于朝,看不见也摸不着,嫉妒死他更好! 可这没多久,小御就跟大虎混在一块儿里,那马车里,风离宸都觉得自己多余! 这一掀开车帘,好家伙!于朝一副关切的样子,落在风离宸眼里那就是红果果的(别纠正我,那仨字它敏感)的挑衅,是示,威,是看他笑话! “哼!”地一声,放下帘子又钻回车里,留下拧着脖子驾车的于朝一脸茫然。 不过回忆起方才风离宸返身进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于朝瞧见了车内的林御,抱着小娃娃轻声哄睡的柔和眉眼,心中涟漪荡起,赶紧别过头,重新目视前方。 那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啊! 此时林御刚刚抱着小姑娘从大虎那儿喝饱了奶,睁着迷茫的小眼睛要哭不哭,林御搂在怀里轻轻哄着,小虎还扒拉在一边伸着头看着。 这好不容易将小姑娘哄睡了,林御一抬头,就瞧见风离宸一脸阴郁的样子,忙开了口询问,“殿下怎么了?” 听见林御的声音,风离宸的气就消了大半,装的可怜委屈的样子抬头冲林御卖惨,“小御,我头晕的很,你过来让我靠靠好不好?”脸皮什么的,风离宸如今的脸皮堪可比城墙还厚上几分。 林御哪里不知道风离宸是装出来的,一个时辰前还将自己紧紧锁在怀里的人,怎么说头晕就头晕了,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掀了车帘要出去? 可瞧着风离宸装的就好像真的十分虚弱的样子,林御又难免去想,毕竟这人是为了自己才会失了一身武艺。 习武之人,谁不对那一身内力珍之重之,哪里能像风离宸说的那般不在意。 如此想着,内心里升腾起一丝愧疚与心疼,不自觉就挪到了风离宸身边,因为怀里抱着孩子不方便,便将肩膀送到风离宸跟前,“殿下靠着臣休息会吧。” 风离宸当即将脑袋放到了林御肩上,不过哪里舍得把重量放上去,不过虚靠着罢了。 最后还是血气尚未补足的林御先昏昏欲睡起来,风离宸不着痕迹地后退一点,伸出左臂,环了林御的肩,拉着人微微后仰,右手去托住林御抱着孩子的右臂,一家三口,睡得香香甜甜,小虎想去窝在林御脚边,被大虎一爪子薅着脑袋拎回去,往怀里一塞…… …… 多了于朝带领的两百精兵护卫,后面的路走的极为顺坦,再有一日功夫也就进京了。只是林御此时却有些近乡情切,离开的时候想的是再不还京,如今,却是怀里抱着个孩子回来了,林御还未想好如何同父亲解释。若父亲晓得他带着身孕上阵,少不得又是一顿家法。 且更是要追问他替父上阵的缘由。嫁给风离宸,是他自己求得父亲应允,可最后也是他自己要逃离,他该怎么向父亲解释这一切?前世今生的事他是断不会说出来惹父亲伤悲的,只是着实想不到什么好理由了! 风离宸倒是丝毫不担心,他父皇若是知晓他一路追着林御去了燕城,不仅大败北蛮,还带着个女儿回来,一定先是嘉奖一番,毕竟皇室已经多年没有公主降生了。他父皇母后还成日想着添个小公主,可惜一直未能如愿,这下好了,女儿没有,孙女儿有了! 两个人揣着不同的心思,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一个惴惴不安,心下惶惶,一个喜形于色,自有思量。 风离宸瞧出了林御的心思,只抓着人的手,“从前都是我的错,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你不用忧心,待回了京,只管在府里歇着,让李元洲好好与你将身子调理好了是正经。” 林御有些感动,可他还未开口,便叫风离宸下一句话噎的很想呼他一巴掌。 风离宸说,“以后风临的江山要仰赖少将军,风离宸更是要靠林御来保护。我的小御,可得快快把身子调理好才行!” …… 只是设想的再好,这甫一靠近京城,就传来了宫变的消息,所有的打算皆被打乱…… 第99章 早有应对 原本再有两个时辰风离宸一行人即可进京了。偏偏这时候队伍前方有士兵来报,有人求见太子殿下。 风离宸好似早有预料一般,立刻召见。并不宽敞的马车,又上来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林御见着上来的张泉,尚有些云里雾里。却并未多问,风离宸既有前世记忆,重要这人也是应该,只是,这人不是应该仍旧在燕城? 按下心里的疑问,林御只静静听着张泉汇报。 这一听,心中大惊!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三日前便重病不起,一直在派人催殿下火速回京,可派出来的人都被齐太师截下了。”张泉焦急地将此前风离宸安排在宫里的人带来的消息同风离宸一一禀告。 风离宸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御心里着急,张口便问,“我父亲呢?” 林将军尚在京中,断不会看着陛下身陷险境,如果林家毫无动静,只能说明……父亲他,遇害了。 林御心下惶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风离宸见状,赶紧将人搂了,小御还在月子里,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小御,先别急,听张泉说完。” 风离宸安抚一句,又朝张泉使了个眼色,让人赶紧说。 “林将军三日前进了宫之后便失去音信了。” “今晨便不知从哪里出来好多叛军,里里外外将陛下寝宫围了,御林军来救驾,也都被困住了,如今整个皇宫都被困了。” “小的一收到消息,立刻来报太子殿下,殿下赶紧拿个主意吧!”张泉三两句,捡着重要的,赶紧同风离宸汇报了。 这外乱刚平,内乱又起,可真是够乱的。 林御一听,下意识就抓紧了风离宸的手,“殿下,您带着孩子先在城外避避,臣立刻去京郊点兵进宫!” 说着便将手里的孩子交给风离宸,作势就要起身。被风离宸一把按住,“你先出去,孤同少将军说几句话!” 将张泉打发出去,风离宸才松开些手,“小御,别急,行军打仗我不如你,可这堪破人心,你不如我。”风离宸耐心安抚着怀中已然焦急万分的人。 “放心,没事的,在我们进京前,齐昊不会动父皇和父亲的。他既派了人来行刺,就是想让你我横死途中,父皇只有我一条血脉,只要我死了,他再幽禁父皇,这皇位,便是风礼然的了。” “可他没杀死我们,又等不及,便只能提前下手,控制了京城,再等我自投罗网。” “他万万料不到,有些事,我早已知晓。”说完,风离宸浅浅一笑,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笃定光芒。 林御忽然间明白,一切,都在风离宸掌控之中。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人早已洞察一切,却将自己蒙在鼓里,身子已经陷入身后暖暖的胸膛,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放到一边的软垫上,风离宸此刻只想紧紧抱着林御,“这一生,我怎么还会让你置身险境。” 乍闻宫变的消息,风离宸脑中尽是前世林御率兵救驾,最后却毫无声息倒在地上的模样,只有紧紧抱着这个人,才能缓解心中的凄惶,“所有的危险,我都会扼杀,你只要,开开心心做我的妻子就好。”风离宸抵着林御的肩,轻声说着。 “觉得无趣了,便去练练兵也好,但朝堂中这些尔虞我诈,我是断不会再叫你经历的。” 都经历过一次的事,若这一世再毫无防备,那他风离宸可真是死也不冤了。 早在重生归来第一年,风离宸便安排了人手密切注意齐昊一举一动。只可惜这只老狐狸当真行事周密,叫人寻不到错处,风礼然又是闲散王爷一般,整日就是吃喝玩乐。 那时候要动手,最多也就治两人一个来往过密的罪名。 直到后来李元洲查出他父皇经年累月被人下了毒,风离宸按捺住没有发作,只悄悄让李元洲想办法解毒,且那以后叮嘱父皇再没喝那汤药,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齐昊同南浔离忧王的勾结。 再加上风离宸一直记得前世密道的事情,更是留了心眼,时刻提防齐昊动手。在风礼然离京驻守封地之前,就在他的守卫里安插了探子。 只是风离宸并未料到齐昊会借北蛮之力欲除林家,不过幸好,虽起了些波折,结果但是格外让人满意的。 风离宸此时搂着林御,心中格外地满足,喃喃地倾诉自己的心意,可惜不待林御感动,被“丢”在一边的小姑娘被两人一个换手,又放到了软垫上,小脑袋左右拱了拱,眼睛睁开,没见着人小嘴瘪了下,“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林御赶紧挣开风离宸的桎梏,将女儿抱进怀里哄着,风离宸听着女儿哭,却是笑笑,“还是大虎的奶水好,这还不到一月,孩子哭声都比刚出生那会嘹亮许多,长大了,一定是个巾帼英雄,我们女儿若是戎装上阵,一定有小御的风姿!” “殿下想得未免太过久远了!”林御轻拍着闺女后背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打断了风离宸,这想得也未免太远了些。可他听着,心里是热乎乎的。 不过此时心里热乎乎的不止林御,大虎就好像听懂了风离宸在夸她似的,骄傲的昂起了头,一把捞过趴在地上聚精会神盯着林御手里的小姑娘看的小虎,按进怀里。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听见没,你老娘我奶水好,给我喝! 可怜小虎一头栽进母亲怀里,一脸的虎毛揉的乱糟糟,心不甘情不愿张了嘴喝奶,还努力拧着脖子想回头看“妹妹”。 大虎被扯的生疼,一个肉垫薅在小虎脑袋上。 这下老实了…… 林御同风离宸看着,啧啧称奇,总觉得,这两只老虎,成了精一般。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两只吃了睡睡了吃连路都不愿意走,赖在马车上的老虎要能成精,这山里大概就全是精怪了! …… 张泉焦急地在外面等了半天,最后只得到风离宸一句,“进城。” 第100章 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 “殿下,此时进城……”无异于羊入虎口! 太子殿下这一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叫前来传信的张泉急地直打转,连声劝谏,可风离宸只是摆摆手,便拉上了车帘,丝毫不理会焦急的张泉。 于朝从马车的另一侧走过来,朝着张泉招招手。 张泉头皮一紧。不怪他惧怕于朝,于朝练兵出了名的严苛,较林御更甚,张泉之前也吃过于朝的苦头。 况且说起来,于朝是将,他是兵,可太子殿下却明显重用了他一个小小的士兵,这难免叫张泉害怕,于朝会不会因此妒恨。 不过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弯了腰见礼,“于将军!” 于朝瞧着张泉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稍稍蹙了下眉,实在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重要这样一个要胆识没胆识,要本事没本事的小兵。 但于朝到底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并不如何介意,只遵照风离宸的吩咐转述,“宫变的事情,太子殿下早有应对,你且先回太子府,告诉殿下的人,一切按计划行事!” 听完,张泉暗暗心惊,如此惊险的宫变,太子殿下竟是早有应对? “傻了?还不快去,别耽搁了殿下的事!”看着张泉呆若木鸡的样子,于朝提高了嗓音,唤了一句,这才叫惊诧地不能言语的人回了神,低头称是便退下了。 于朝翻身上马,驾了车继续前行,紧皱的眉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松不开来。 风离宸虽不喜欢于朝,但对于于朝的能力和忠心还是能够信任的,眼下能托付的也就一个于朝,所以方才风离宸召了人过去,将自己在宫中的安排一一告知,待进宫之后,他同林御拖住齐昊,于朝则持令去调风礼然军队中的“自己人”! 如此一来,虽是相当于给了于朝信任,却是让于朝不免去想:太子殿下如此手段筹谋,他日不会会为了平衡朝局,利用伤害少将军呢? 明知道自己不该有多余的想法,于朝还是忍不住忧心林御会受到伤害,想在他身边,哪怕一辈子不叫他明白自己心意,只要能守着他就好…… …… 风离宸一行很快抵达京城,刚到宫门口,就被齐昊早早安排在这里的人迎了进去。护送的兵将都被留在宫门外,林御抱着女儿跟在风离宸后面上了步撵,大虎小虎上不去,只好半个月来,第一次自己走这么长的路了! 原本守卫是不让两只老虎进宫的,可风离宸目光一凛,“父皇病重,齐太师监国便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孤回来了,孤是风临的太子,这风临现在还轮不到姓齐的说话!” 守卫都是齐昊的人,吩咐了要让风离宸和林御进宫,现在还不是起冲突的时候,无奈只好把两只老虎放进了宫。一路上,不管是宫人还是守军,都对风离宸和林御退避三舍,生怕成了老虎的腹中餐。 林御原想将女儿安置在城外,可齐昊的爪牙无处不在,还是带在身边才能叫人放心。 进了昭云殿,意料之中齐昊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大虎小虎还愣了下,“太子殿下怎么带了两只凶兽进宫,陛下病重,这可是冲撞!”言语中,满含着责备。心里却是在想,风离宸病急乱投医了不成,竟然妄想靠着两头畜生扭转乾坤? 如今这金殿内外,可都是他的人,任是他风离宸三头六臂,今天也出不去了! 风离宸冷声哼了一声,“齐太师是在教训孤?” 齐昊也不惧风离宸,无所谓地整理下衣袖,“臣不敢,只是如今陛下重疾,殿下还是有点分寸的好。” 风离宸不想同齐昊过多纠缠,只揽了林御的肩往内殿去,留下大虎小虎在外面蹲着,没办法,他怕冷不丁带只老虎进去,真把他父皇吓病了。 齐昊被无视了也不恼,反正很快,风离宸就不是太子了! 龙榻上躺着他“昏迷不醒”的父皇,和坐在一边抹着眼泪的母后,林老将军站在一旁,见着林御和风离宸,有些惊喜,不过看见风离宸身后的齐昊,便怒目而视。 齐昊笑了笑,“林将军别这样瞧着我,咱们只是道不同罢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要你答应效忠新君,你还是你的大将军,咱们照样同朝为官。”齐昊旁若无人地拉林成章同他一起谋反。 林成章“呸”了一声,将林御唤到身边,“御儿过来!” 林御既知晓了风离宸成竹在胸,此刻心中并不慌乱,抱着女儿就上了前,走到父亲身边。林成章这会才发现儿子手中还抱着个小娃娃,不由得有些吃惊,“这是?” 林御想到自己瞒着父亲带着身孕上了战场,还有些不敢开口,幸好风离宸及时上前,“父亲,这是我和小御的女儿。”说完,又对着躺在床上的皇帝和坐在一边的皇后笑了下,“父皇,母后,这是你们的小皇孙女儿,你们看,长得像不像我和小御。” 皇帝风亭云其实根本没有昏迷不醒,只是被齐昊加大了药量弄的体虚,无法起身,所谓“昏迷不醒”不过是齐昊为了控制朝堂弄出来的幌子,也借此将大将军林承章骗进了宫软禁起来。 不过齐昊自己也不知道,风亭云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过是装的罢了。 看着人家祖孙三代,齐乐融融的模样,心里窝着火,这副父慈子孝的和谐场面,原本他和风礼然也可以拥有,只可惜…… 想到过去,齐昊对风家皇室的怨言更甚,他见不得他们好,上前一步,朗声打断了一群人围在那儿看小姑娘的人,“陛下,太子殿下既回来了,您还是早些下了废太子的诏书,退位给东林王的好。” “免得您忽然驾崩,太子年幼,朝堂分崩离析,风临江山不保!” 齐昊说话间,已有一队禁军闯进了内殿,根本就是胁迫天子退位的架势! 可齐昊没见到意料中风亭云父子二人的慌乱。反倒是风离宸回过头来,面上还挂着笑,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问齐昊,“孤年幼?” “齐太师想逼宫,也找个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啊,哪怕说孤荒淫无道,强纳忠臣也好过,说孤年幼吧,孤今年十九,齐太师可是十六就入朝为官了!” 第101章 装病也很累的 齐昊原本就是胡乱找个理由先把风离宸废了再说。 反正如今朝臣过半都是他的人。皇宫又皆在自己掌控之中。只需要一道圣旨,东林王便可以名正言顺承继大统。 至于之后的事,以风礼然对自己的言听计从,这江山便等同于是他齐昊的。 可现下呢! 风离宸躺在案板上,居然还有心思说他应该找个好点的借口。齐昊气笑了,“太子殿下还真是临危不乱,颇有些君主风范,只是如今,您该认清些现实才好。” “这禁宫内外,都是我的人,便是我将你父子二人都杀了,再说是刺客行刺,只是缺一道圣旨罢了,东林王依旧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这话一出,逼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仿佛逼风亭云下诏,倒还是给他了几分薄面子,不把场面弄的太难看。 “这么说,齐太师,这是确实要逼宫了?”风离宸仍旧一派从容淡定,立在他父皇榻前。 风亭云有了儿子撑腰,也不管齐昊,就低着头逗弄自己的皇孙女儿,皇后原本有些怕的,可被夫君牵住了手,倒没那么怕了。 倒是大将军林承章忍不住想动手,这个齐昊简直太可恶了。往前迈了一步,就被林御拉住了,“父亲,殿下自有定夺。” 众人这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激的齐昊觉得他得做些什么,“陛下,您既然不愿意自己动手,臣只好着人帮陛下一把了。”齐昊说着,便朝着身后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上前,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 “你们都是死的吗!”齐昊怒而回头,却对上一张不熟悉的脸,“齐大人,我等是活的,不是死的,只是,我等听令于太子殿下!”说着,还对风离宸拱手见礼。 上前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将军,身着一身玄甲,手持长剑,身后一众兵将,装扮皆与齐昊此前安排在殿外的人一样,是以方才众人进殿,齐昊并未发现异常。 齐昊此时才有一丝惊慌,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留了这一手。”齐昊嗤笑一声,“倒是我 低估了太子殿下!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这寝殿内外,殿下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又如何,这只是一个昭云殿,整个皇宫,都在东林王控制之中,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脱?” 风离宸淡然地接过齐昊的话,“齐太师不必着急,皇叔稍后便会来与齐太师汇合,可惜,可能不是自己过来的。” 风离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齐昊忽然有些慌张,内心里却不愿意相信,他苦心谋划的一切,竟如此轻易叫风离宸一一毁了去? 他告诫自己,不要慌张,风离宸只是吓唬他罢了,想拖延些时间,等他们的援兵,毕竟京郊还有留守京城的两万精兵。 可那两万精兵没有林承章或林御的率领,贸然不会进宫。 所以不用怕的,齐昊如是安慰自己。 可一个时辰之后,当风礼然被于朝一把剑架在脖子上,押进昭云殿的时候。对齐昊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 “你真没用!”齐昊咬牙切齿责备风礼然的失败。 风礼然眼中闪现一抹受伤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换上一副柔情款款的模样,“小昊,是我没用,对不起,但我会陪你的,别怕。” 逼宫谋逆,当诛九族的大罪,风礼然有些庆幸自己尚未娶妻生子,同时又有些可惜,没能同齐昊拜堂成亲。 不过幸好,这条黄泉路,他们还是可以一起走的。 可齐昊显然并不感动,伤人的话吞口便是,“东林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齐昊不需要你陪!今世纠缠不清已非齐昊所愿,黄泉路上,还是各走各的好,免得来世继续牵扯不清。” 风礼然脸上神色凄惶,齐昊却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对着风离宸说,“成王败寇,齐昊今日败了,便悉随处之,只是你可记住了,我等着看,你们风临,究竟几世而终!”言语中深切的怨怼,叫在场众人都有着莫名。 说起来,齐昊一门,同林家差不多,一文一武,自太祖始,代代良臣。只不知从哪一辈起,倒有了不臣之心。 风礼然更是不解,他向来知道齐昊想让他称帝,可从齐昊方才的言语中,分明是要毁了他风临。 风礼然张口想要问些什么,风离臣却已经不耐烦,“有什么话,你们还是牢房里说去吧,孤可没有闲情理会你们的恩怨情仇。” 说完又对着齐昊嗤了一声,“风临几世而王,倒是不必齐太师忧心。” 说话间已经唤了人将二人押解出去。 照着前世的记忆,这二人该是三日后经三司会审,做实谋逆大罪,斩于宫门之前。只是比前世早了三年罢了。 这样真好,父皇还在,母后也还在,小御也还没有出事,这样,真好! 吩咐了于朝善后,风离宸激动地搂过林御,“小御,结束了,都结束了,以后都会好好的。” 林御被搂的脸颊发热,下意识回应了一下,环抱住风离宸。可一想起眼下长辈们都在,受了惊一般挣开,“殿下,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御是我的妻,我们光明正大!”风离宸笑的像个登徒子,拽着林御的胳膊不撒手。林御挣了几次都睁不开,最后只能在他爹欣慰的目光中红着脸任风离宸抓着手,十指交握。 “好了,宸儿,快去宣李元洲来将父皇的药性解了,这每日白着张脸装病,也着实挺累的,何况,你母后信以为真,整日以泪洗面,你心疼自己的妻,我也心疼我的妻!” 瞧着儿子夫夫俩一副恩爱缱绻的样子,风亭云也忍不住揽了皇后入怀,“婉儿别难过了,朕是装病的,宸儿早先不是让人换了朕的汤药,这些日子喝的,都是李元洲另配的,只是让朕看上去虚弱罢了,其实好着呢。” 皇后愣愣听着夫君说自己没事,转过头又见着儿子含笑点头,不禁嗔怪一声,“你们父子俩个,就知道让我担心!” 第102章 这只小虎很眼熟 这父子二人皆揽着自己爱妻一副缱绻情深的模样。林承章站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不禁分外怀念自己早早亡故的妻子。心中唏嘘不已。 可看着林御满脸幸福的样子,心中宽慰不少,原先多少还有些忧心孩子不能适应皇族的生活,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再看一眼龙榻上睁着眼睛东张西望的小孙女,一颗心化成了一团水,哪里顾得上责怪林御。 多看了几眼小娃娃,林承章还是先告退了,毕竟自己是个外臣。 林御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还有些不是滋味,若自己娶个寻常女子,这会父亲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可偏偏,他嫁给了当朝太子。 风离宸一眼就看出了林御的心思,张口就朝他父皇开口,“父皇,今次齐太师谋反,林将军刚正不屈,誓死忠君,儿臣想替岳丈求个恩典。” “你这孩子,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同父皇还有必要如此见外?”风亭云叱了风离宸一句,脸上笑意盈盈,诚然,今次的事件,风离宸表现了足够的成熟和稳重,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堪当大任,只是不曾想,他早已胜过自己万分,此时的风亭云,已经有了传位的想法。 只是从前,风离宸对林家的态度,风亭云一直有些担忧,怕风离宸为了巩固皇权,不顾祖训,擅动林家。 可这一年来,风离宸不仅娶了林御,还对林承章表现出了绝对的信任,风亭云倒放心不少,听闻儿子替岳父求恩典,风亭云在自家皇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想听听风离宸是想求个什么。 风离宸看着父皇衣服笑意盈盈的模样,也带着笑拉着林御跪下,“父皇,儿臣这一生,只会有小御一个妻子,就如同您待母后一样,可林将军只小御一个孩子,如此一来,父子难免生疏,所以儿臣想,父皇可否,允林将军随意出入内宫,往后咱们的家宴,也有林将军一席之位。” 风亭云同皇后情比金坚,多年后宫虚设,原先每月初一,皆宴请皇后父母进宫相见,可惜后来风离宸外祖父母先后离世,这家宴也就只有一家三口了,后来多了个林御。如今,风离宸想让林承章也可以常常同林御见面。 他知道,这对父子虽皆是行伍出身,且林将军向来对林御要求严格,犯了错皆有重罚,可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慈父,否则前世也不会在林御死后伤心绝望,不久于人世。 这是风离宸心中的结,这一世他不仅要好好待林御,还要全他一份父子亲情。 他的小御应该有他爱着,有爹爹疼着,还有他们的女儿孝敬着,这一世,过得和乐圆满,没有丝毫遗憾才不枉他用累世的荣华换了今生一世相守。 风离宸瞧着林御目光缱绻的样子,叫风亭云看的直摇头,这自古,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虽然说,林御更像是个英雄。 “这恩典,朕给不了!”风亭云叹息着一句,不仅风离宸和林御,连皇后都非常震惊,“陛下?”皇后疑问出声。明明他们都对林御很满意,也十分相信林将军的忠诚。风离宸的这个请求,大家皆以为,只是水到渠成。 林御方才听着风离宸说出口,心内惊喜未平,边听着风亭云否决,心下失望夹着些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低着头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不仅风离宸看了心疼,风亭云都不忍心再卖关子。 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婉儿,朕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些命不久矣的样子,若不是他自己刚刚才说的是装病,皇后都要给他吓哭了。 风离宸从未见过自己父皇如此耍赖的模样,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父皇,儿臣已经派人去宣李院正了,人片刻便至,待给您解了药性。您的身体,只怕比儿臣还要好!” “不不不!”风亭云连连摆手,“宸儿,你如今也不小了,该是扛着这片江山的时候了,朕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朕问你,有什么志向,那时候你就回说要建立不输太祖的盛世。” “原本朕还有些忧心你戾气太重,做事不顾后果,怕你成了一代暴君,可如今看你行事稳重,有勇有谋,况且还有御儿在你身边,朕可以放心了!” 风亭云会心地笑了,“朕也有一番建功立业的愿望,可朕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便只能守成,如今,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所以你求的这个恩典,便在你登基之后,自己拟旨吧,朕就不操这份心了!” “父皇!”风离宸和林御齐齐惊呼出声,传位的事情,怎么能决定地如此草率。 “朕意已决!”风亭云只挥挥手,不欲多言。风离宸还想再说什么,被外间传来的打斗声打断。 “儿臣出去看看!”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风离宸怕有什么异动,安抚了父皇母后在内殿等着,自己出去,林御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从内殿转出来,此时大殿之上已经一片狼藉。大虎两只前爪紧紧抓着地面,昂着头还要扑上去攻击林承章,林成章胸前衣襟已经叫大虎锋利的爪子挠成了片片条状,只肖再深一点就要划破皮肉,四周原本要帮忙的守卫已经倒了一地。 林御胆战心惊看着大虎四爪离地,朝林成章扑过去,想也不想就闭着眼睛上前去挡,风离宸拉也拉不住,惊呼一声,“大虎,住手!” 大虎在看见林御的时候已经缩回了两只前爪,再一听风离宸的声音,直接偏了角度让自己扑了个空。 风离宸精魂未定去看林御,林承章已经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了,“御儿怎么如此冲动!” 确认了林御父子安然无恙,风离宸这才转头怒瞪着大虎。 大虎也生气啊,昂着头“啊唬”一声,整个宫殿都在抖。小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蹿到大虎背上,一起对着林承章吼叫。 林御这下明白,大概是父亲做了什么惹到大虎了,“父亲,您刚才做什么了?” 林成章蹙了下眉,“不曾做什么,只是方才从内殿出来,瞧着这两只老虎在桌子底下,那只幼虎,有些眼熟,想上前看个仔细。” …… 第103章 暗室画像 林承章说他只是想上前看清楚小虎,林御是不信的,大虎不会因为有人靠近就攻击。 “父亲,您有没有动手?”还是风离宸问的比较直接。 林承章十分坦然的点点头,“那只幼虎当时是侧着身子的,我觉得瞧着十分眼熟,就上前想看看清楚,伸了手想抱过来。” 这下清楚了。 大虎这是以为有人要抢她儿子。林承章以为在内宫中出现的两只虎,定然是驯化过的,也就不及多想,瞧着眼熟也就上前了。 林御叹口气把大虎招过来,摸了摸脑袋,“大虎,这是我父亲,他只是想看看小虎,没有恶意的。”大虎在林御跟前眯着眼睛被顺毛,闻言睨了一眼林承章,眼中有些不屑,小虎则蹲在母亲背上炸毛,冲着林承章龇着一嘴獠牙。 林承章好笑地摇摇头,问林御,“这两只虎,甚是有灵性,从何处来?”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褴褛,拢了拢衣服,好歹是个大将军,这幅样子,着实有些丢人。暗叹一句:果然老了啊。 若在十年前,大虎决计近不了他的身。 “太子殿下因缘际会从山寻来的。” “大虎是只母虎,且在哺育期。孩儿产女之后,多亏了大虎的奶水喂养,大虎是我们的恩人。” 林御解释着,大虎好像听懂了一般骄傲地甩了甩脑袋,抖落了一地的虎毛,还是方才被林承章掌风割下的。 林承章闻言,对着大虎拱手作揖,“方才,是林某冒犯了!”既是孙女儿的“乳娘”,林承章并不吝于赔礼道歉,毕竟保住孙女儿的口粮比较重要。 大虎却是赌气一般,不予理会,小虎是她的宝贝,谁也不能欺负,只有她自己能欺负。 林承章就这么尴尬地弯了会腰,风离宸适时地上前把岳父扶起来,就当看不懂大虎的表情,反正那一脸的虎毛遮盖着,谁知道一只老虎在想什么,“父亲,您不用见外,大虎才不是那么小气的。”说着还撸了撸大虎的脸毛,“对吧,大虎!”十分熟稔的模样。 大虎嫌弃一样地走开了,在林御身边转了一圈,拱了拱,撒娇一样,然后驮着小虎到墙边上趴下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风离宸和林御,大虎显然更亲近林御,不过风离宸也不吃味,他把这归结于,大虎和林御,都是“母亲”,所以亲近一些。 事情弄清楚了,风离宸让林御等他一会,他去同父皇母后知会一声,就抱着女儿同他一道回太子府,毕竟这么些日子没回来,还是得先回他们自己家拾掇一番,旁的不说,单是闺女用的物品,都要置办,毕竟离京之前,风离宸根本都不知道林御腹中有他的孩子。 此时,他就想赶紧回家,搂着妻儿,好好睡上一觉,别的,都不急。 叛军的处置,自有于朝和风离宸早已安排好的人商量着处置。况且他父皇还身在其位,他这个太子,还能再清闲几日。 进了内殿迅速说了下情况,风离宸抱着女儿就出来了,他是一刻也不想离开林御。 “父亲,同我们一道出宫吧!”风离宸抱着女儿出来,对着林将军发出了邀请,“马车还在殿外,可以顺道送父亲回府。” 眼见着风离宸如此上心,林承章也不推拒,同林御一道,跟在了风离宸身后,还破天荒地瞧着自家儿子心疼自己夫君,“殿下,孩子给臣来抱吧,您身体尚未复原。”林承章知晓林御对风离宸情根深种,否则也不会以男儿之身嫁入东宫。只是林御向来克制,人前从未同风离宸这样亲近。 想来燕城一行,叫小两口感情又增进了几分。他这个老父亲,也是十分欣慰的。 大虎背上驮着小虎也跟在后头,到了马车前十分自觉的率先攀上了车,风离宸见状唤了一声,“大虎,下来,没多远的路了,你跟在后头走着吧,让父亲上车!” 可大虎就是岿然不动,显然还在生着林承章要动她崽子的气。林承章摇摇头,对这记仇的“奶娘”也是无能为力,朝着风离宸拱了手,“殿下带着孩子和御儿上车吧,老臣驾车!” “这万万不可!” “这怎么行!”风离宸和林御同时开口阻止。 林成章却执着地开口,“殿下同御儿一路回京也辛苦了,不要纠结于此,快些上车吧,早些回府安置。” 最后没办法,原本想替爱人尽点孝心,顺带同岳父大人拉近点距离的风离宸,无奈之下让岳父充当了车夫…… 将风离宸二人送回太子府,林承章婉拒风离宸派人相送的好意,也就一条街,自己走着就回了将军府。 越想越觉得那只幼虎同自己幼年时在祠堂暗室里见到的那副画像上的两只虎长得极为相似,尽管老虎大抵都是那个长相,可林承章就是觉得,这一大一小两只虎,定是同林家有着什么渊源。 径直去了祠堂,林家的祠堂有一处暗室。只有历代家主才能进入,若不是幼年时无意中触动了机关,他也不会发现这样一个地方,林御倒是如今都还不知晓这处。 林承章在先祖林修文的牌位前拜了拜,然后上前拉动一个机关,后面便打开一扇门,林承章捧了油灯进去。 内里其实空空荡荡,只在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非是什么名家之作,甚至于连落款都没有,画上是一个手执长枪的少年将军,低头看着自己脚边两只幼虎。 林承章听自己的父亲说,这大概就是先祖林修文。为什么是大概?因为就连最先发现这个地方的先祖独子,也只是依稀记得这大概是他父亲的模样。同他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封号不同的是,画像里的少年,眉眼清隽柔和,不见丝毫杀戮之气,若不是手中一杆银枪,都要被当做是个书生。 立在那儿,倒是同他的名字一样,就像是茂密的竹林里,一株修长挺拔的竹子。只那微微低头的姿态,恰如清风徐来,吹动了竹叶,亦让竹子微微弯下腰来,却是一样的坚韧不屈。 少年脚边窝着两只幼虎,细细看去,同今日见到的那只相像极了。圆圆的脑袋,配上两只短耳,窝在少年脚边眯着眼,脑袋放在两只爪子上,模样是一致的温顺。 可林承章仔细瞧了瞧,脑袋上的花纹又不像,那只幼虎似是这两只幼虎的融合一般,又仔细回想了下大虎的面貌,林承章盯着画中少年左脚边那只幼虎,奇异地觉得他小孙女儿那个奶娘就是这只幼虎长大了的模样。 …… 第104章 大老虎一家团圆(上) 林承章盯着画中少年左脚边那只幼虎,奇异地觉得他小孙女儿那个奶娘就是这只幼虎长大了的模样。随即又甩甩头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奇异。 一只老虎能活多少年?这画像却有几百个年头了。 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也许老虎都长一个样,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往画像上撇,最后不想让自己多想,只好转了身出去。 落下祠堂的锁,林承章原本想着这事就算了,权当他想多了。可当天晚上,太子府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风离宸一回到太子府,就立刻着人将寝殿收拾好,等大虎将小姑娘喂饱,他们自己也用了膳之后,拉了林御就回去休息了。 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确实挺累了,加上两个人都重伤未愈,刚回来又进宫应对齐昊,待事情解决,已经困倦非常,现下只想一觉睡上十二个时辰才好。 两个人将小姑娘放到里侧,有大虎守着,倒也不用担心,这一阖眼,便至夜深也未醒。 窗外星光淡淡的,有些迷蒙,却有一道一道身影,在屋顶上几个纵跃,很快落到了太子府寝殿的琉璃瓦片上。 若细细看,会发现这是一头幼虎,毛发有些凌乱。 幼虎四爪抓在瓦片上,张望了下,爬到屋檐边上往下嗅了嗅,惊喜地发出一声嚎叫。整个身子往下一蹿,引来守卫无数。 太子府的守卫们眼见着一只同下午与风离宸一道回来的小虎长得一模一样的幼虎,尚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幼虎忘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守卫们,在守卫们愣神之间已经撞开寝殿大门蹿了进去。 循着气味径直往内殿跑。小短腿异常矫捷,三两下就蹿到了榻前,林御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坐起身来将孩子抱进怀里护着。 风离宸虽失了内力,可敏锐性还在,坐起身来挡在林御身前。 黑暗中两人只听见动静,坐起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警觉地扫视四周,以为闯入了什么刺客。 门外的守卫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确定方才那只大概是只野虎,虽然惊恐,也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进去。否则太子殿下有什么闪失,他们项上人头也是不保。 “殿下!”十几个侍卫鱼贯而入,首领那人站在外殿呼唤,打算若没动静,便要冲进去了。风离宸平稳的声音传出来,“无事,退下吧!” “可是属下等方才瞧见一只形似老虎的野兽进了内殿,您和侍君殿下没事吗?”外间的侍卫首领询问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都眼花了吧。 风离宸看着眼前喝奶喝的正欢还时不时互相推搡一下的小老虎,皱了皱眉,对着外面说了一句,“没事,退下吧。” 就在方才,当风离宸准备起身查探一下的时候,两只虎爪忽然出现在床沿,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拱上来。一双眼睛甚有灵气,带着写怯懦似地瞧着风离宸身后的林御。 忽然就牙一龇,就要蹿上榻去,虽是只幼虎,爪子也是锋利的,眼看着就扑向林御怀里的孩子,风离宸拿了身后的玉枕准备对着虎脑袋砸过去。 还没下手,大虎就从床脚那儿跑过来,一爪子拍了下幼虎脑袋,那动作跟拍小虎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就看着那只幼虎扑到了大虎怀里拱啊拱的,说他们没点关系,鬼都不信。 再然后……那只幼虎就挂在大虎身上喝奶了,拽都拽不下来,大虎只好趴到一边喂起奶来,一旁的的小虎睡醒了,伸了个懒腰看见了,连忙去推那只幼虎。最后演变成,两只小虎挤在一起喝奶,还时不时伸个爪子薅一下对方脑袋…… 侍卫们在风离宸的命令下带着一脸的担忧退下了。风离宸就这么搂着林御,打着哈欠,看着两只虎趴在大虎身上喝了半个时辰的奶。 到最后,大虎已经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御看着自己怀里已经醒过来,睁着眼睛到处望的女儿,忽然觉得,幸好男人没有奶! 小姑娘可能饿了,大哭起来,风离宸把女儿抱过来,丢给大虎,摸了摸虎脑袋,“辛苦了!” …… “要不明日,还是着人找个奶娘吧。”风离宸望了望趴在地上没精打采的大虎,又看了看榻上吃饱了睡着了的女儿,“孩子过几日就满月了,到后面需要喝更多的奶,我看大虎这样子,怕是要被两个崽子洗干了,顾不上咱女儿。” “可是之前也试过,孩子不肯喝。”林御蹙着眉,看着自己女儿,很是忧心。小姑娘根本不肯喝别人的奶。 “要不然,还是派人,多弄些好的给大虎吃,多补补,没准还是够的。”林御想着,自己女儿吃的并不多,两只小虎一只省一口,就够养活小姑娘了,听说妇人产子后多吃点好的,奶水就会多,想来老虎也是,那给大虎多弄些鸡鸭猪蹄什么的,应该也可以。 “也好,我明日就安排。”风离宸笑笑,将林御身后的被子撤走,扶着人躺下来,“还早,再睡会吧。” 俯在林御身上,风离宸温柔地将女人挪了挪,不然她压到林御,又细心地替林御将被子一寸寸掖好,“小御要好好休息,你还没出月子,不能着凉,否则要落下病根的。” 林御轻轻“嗯”了一声,可瞧着风离宸穿的单薄,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殿下快躺下,你身子也不好。”这次林御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您”这个敬称,却让风离宸格外高兴,迅速钻进被窝里,躺在林御身旁,拉着人的手,“放心,我恢复的很好。” 听着这话,林御心中还是有着郁郁,一想起风离宸为了他,一身武艺尽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风离宸之前就嬉皮笑脸地说就当是偿还前世累的他内力尽失的债了。 可林御不想这样。他一片深情,只需要风离宸报以同等的感情,旁的,他都可以妥协。 心里想着事,又有些心疼为了他赔上一身内力的风离宸,林御不自觉往风离宸身边靠了靠。 就这样一个小动作,风离宸已经大喜过望,带着点激动,抓紧了林御的手,“谢谢你,小御。”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 林御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终究过去了那么久,很多事,都不像从前,他们都努力,想回到从前的样子。 林御不说话,可他任由风离宸伸了左臂,从他颈间穿过,将他整个人带进怀里。两颗心都有些扑通扑通地跳,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彼此自己平复了心绪,然后渐渐睡着了。 第105章 大老虎一家团圆(下) 日上三竿,两个人还没有睡醒。 小姑娘饿醒的时候,大虎爬到了榻上把小姑娘喂了,动作十分娴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合好的! 新来的小虎趴在地上看了会,大概是不满意自己母亲的奶被别人喝了,蹿到榻前就要去挠小姑娘的后脑勺。 大虎还没动,小虎就先把他薅下来了,抱着团儿滚到一边去,两只小虎在地上你一爪子我一爪子互相抓对方脸,幸好都是幼虎,除了毛乱了点,也没伤着。 只是这一番动静难免把好眠的二人吵醒。许是在自己府上,便放松了许多,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风离宸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蒙,对上同样有些迷蒙的林御那双眼睛时,脑子瞬间就清楚了,就着相拥的姿势吻上那片唇,感受到林御的配合时,心里格外的满足。 林御在风离宸靠过来的时候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在二人重新开始的这些时日,风离宸常常会做些亲密的动作,可这样直接吻上他的唇,还是第一次,抗拒的久了,连身体都有了本能的反应。 可林御心里告诉自己,总要迈出这一步的,既同他回来,总还是要将自己交给他的。 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去同风离宸共舞,甚至连那只手钻到了自己亵裤里面,也忍耐着,没有躲开。 风离宸欣喜地几乎想要跳起来,可终究没敢做什么,只在人身上摸来摸去,摸的林御都同他一样气喘吁吁了,又将人放开来,“唤人进来梳洗?” 林御是决定将自己交出去的,可风离宸停了手,他自然没必要上赶着,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侍从进来,得了风离宸的令,抖抖霍霍将一边打架的两只小虎拎出去,幸好大老虎没发难。而后两个侍女放下两盆热水就出去了,因为风离宸想亲自替林御梳洗。 瞧着人一脸热切的模样,林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如今的风离宸,比前世他们刚刚大婚的时候,待他还要好,也更加的不要脸,恨不得将林御拴在裤腰带上,一刻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将盆边上的布巾浸到热水里,拧干了去擦林御的脸,从眼角擦到双颊,又从两鬓擦到下巴,动作轻柔地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方才在被窝里被人动手动脚的时候,都不曾窘迫的人,此刻却一张脸红了个透,“殿下,臣自己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抓住了风离宸在自己脸上游移的手。 “说好了我来的!”风离宸不肯松手,反而是将搂进怀里,两个人都还穿着寝衣,这样靠在一起,林御能清楚地听见风离宸胸口一声声“咚”,“咚”的声音。 自然,耳边的呢喃也听的分明,“小御,快好起来,好想要你。” 这下林御没忍住,直接将人推开了,这重生之后的风离宸,跟从前着实差来多。 一日,更比一日不要脸。 林御从风离宸怀里退出来,便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 风离宸手上还拿着方才给林御擦脸的布巾,瞧着林御那副别扭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真好,小御在他面前,有情绪了。 大虎忍了两人很久了,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喂饱,撑起两条前腿就往外面跑。 被拎出去的两只小虎还委屈巴巴地在门口挠木头。 一地的木头碎屑。大虎出来后,看着两个儿子如此丢人,一爪子一个,各拍了下脑袋,两只小虎低下头,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大虎从门槛上跨过去,回头对着两只小虎吼了一声,两只小虎立刻推搡着天上母亲的背。 大虎径直往厨房跑过去,一夜喂了三个崽儿,可快把她饿晕了。 风离宸给大虎加餐的令还没下,此时厨房还是些普通的吃食,厨娘们摘菜的摘菜,剁肉的剁肉,刀剁外案板上“砰砰砰”的声音,大虎最喜欢了。一头就扎进了院子里。 猛不丁闯进来一只大老虎,厨娘们吓地直接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嘴唇哆哆嗦嗦,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大虎就这么驮着两只小老虎,趾高气昂,在一众跪地不起,“夹道欢迎”的厨娘们惊恐地神色中,扑到门口的大缸边上,捞起里面的卤猪蹄,“咕滋咕滋”啃的可香了。 厨娘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成为猛虎的腹中餐,不是都说,老虎喜欢吃活物? 逃过一劫的厨娘们软着腿往外跑,大喊着“救命!” 侍卫们刚同厨娘们解释了那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不会伤人,就听见屋顶上一声虎啸。 抬头望去,一只比大虎更加身型威武的老虎站在厨房的屋顶上,目光凛冽。 对,就是凛冽,非常生气的样子。 大虎抬头看了一眼,把背上的两个小家伙拱下来,又捞了个猪蹄继续啃,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挑衅了。 于是,侍卫们还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两只大老虎已经打起来了。 两只小虎抱着团二。缩在大缸边上,时不时探出脑袋望一眼…… 一声声的虎啸在太子府的上空回荡,整个京城都听见了。 百姓们纷纷吓的紧闭门窗。 “怎么回事?”刚刚换好衣服的风离宸方牵了林御的手要去外殿用膳,就听见了不属于大虎的虎啸声。 恰好一个侍卫进来汇报,“殿下,又……又来了一只老虎,同您昨日带回来的那只打起来了……” 前来禀告的侍卫结结巴巴描述了一番厨房的场面,风离宸皱着眉,“孤去看看!” 原想让林御在寝殿待着,可想到风离宸现在就连个侍卫也打不过,他哪里肯,把女儿交给信任的侍女照看,林御跟着风离恨一道去了后厨。 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是两只老虎打架,反正没有伤人,侍卫的也就不上赶着送人头。最后打着打着,两只老虎翻墙出去了。就留下两只小虎在缸边上。 有侍卫开了后门追出去看情况,可千万别伤了百姓,平白污了太子的名声。 风离宸同林御带着一队侍卫追过去,最后竟是来到了将军府…… 第106章 一条密道 风离宸和林御追到将军府,已经是遍地狼藉。守卫们倒了一地,好在看上去都不是伤的太重,大概也就是两只老虎打架,殃及了一群上前阻拦的。 看着满地哀嚎的守卫,林御下意识就担心起父亲,拉了个守卫问了下,便直直往祠堂的方向冲过去。 见到林承章的时候,林御的愣了愣,毕竟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 就算昨天被大虎“欺负”了一下,好歹也只是衣服破了点,现在嘛…… 脸上都有抓痕,也不知道是哪个虎挠的。关键那两只虎还不见了。 一看见林御和风离宸,林承章手里提着剑,努力平复了下躁动的情绪,将剑收回来贴在身侧,朝着风离宸见了礼,“殿下,这两只老虎,臣今日必须处置了!” 林承章不是小气之人,大虎昨日把他弄成那副惨样,他可以不计较,毕竟,也是他不对在先,可现在看着这一地散落的牌位,林承章没办法冷静下来。 祠堂里供奉的都是林家的先辈,哪里容得两只老虎造次,偏偏,那两只老虎一闯进来就打得不可开交,他同两只老虎也讲不来道理,上去拦了几下,还被一只虎薅了一下,要不是认识这其中一个是小孙女儿的“奶娘”,林承章真想提了剑就砍过去。 饶是如此,当两只老虎你推我攘,把牌位呼了一地的时候,林承章还是忍不住了,抄了剑就上去,要不是风离宸和林御赶到,怕是已经动手了! 林御见着一地的牌位也是呼吸不畅,可大虎寻常不会乱来,告诉自己定是有什么隐情,哪里又出来一只老虎,难不成,是大虎的对头? “父亲,孩儿先去看看!”林御强自镇定下来,要去看个究竟,这两只虎打架还打不见了? “跟我来!”林承章点点头,儿子一起去,胜算更大。 对着供奉在最高处,唯一没有被打翻的先祖牌位恭恭敬敬磕了头,林承章在林御诧异的目光中打开了密室的门。 反正在场除了他父子二人,也就风离宸这个储君,不用隐瞒什么。 方才林承章自己也很诧异,两只老虎打架竟然会触动机关,一闪身,两只老虎就进去了,林承章提着剑,还晚了一步。 无暇去问祠堂怎么会有机关,林御跟着父亲进了暗室,风离宸自然也跟在后面,生怕林御被伤着。 可三人一进去就傻眼了。 两只大老虎,加起来得有千斤,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这会倒是手拉着手。 蹲在墙边上,抬着头,仰望着墙上那副林修竹的画。 一听见身后的动静,两只老虎齐齐回过头来。林御站在父亲右手边,边上挤着个风离宸。林承章手里拿着油灯,灯光映在林御脸上,瞧着,同画像上的林修竹一般无二。 两只打老虎冲林御扑过来,风离宸和林承章都吓坏了,还以为他们要对林御不利,可两只虎扑过来的太迅速,根本招架不住,风离宸只好揽着林御的腰绕到人身前,将林御紧紧护住。林御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怎么推也推不开身上的人。 紧接着林御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两只体型堪称肥胖的大老虎,像只小猫儿一样一边一个,两个前爪抱着他的脚踝,脑袋还在他腿上蹭啊蹭。 林御都不怀疑,要不是风离宸挡着,这两只得直接抱上他的大腿根。 风离宸和林承章也愣住了,甚至于风离宸都做好了非死即伤的准备,可眼下却风平浪静。 松开了林御,风离宸低头看了眼,十分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林御父子二人皆是摇摇头,而且林御的脚踝那儿,有些痒,要不是场面不合时宜,都得要笑出来。 看着两只大老虎好像撒娇一样的样子,林承章将目光投到墙壁上的画像上,这样子,其实还挺像画里的那样儿的,就是老虎大了些。 林御同风离宸就更是茫然了,林家祠堂里居然还有这样隐蔽的一处暗室。方才急着找出砸了祠堂的的元凶,无暇顾那么多,此刻,林御悄悄抬头望了风离宸一眼,有些忧心,他会不会疑虑林家有不臣之心。 风离宸视线恰好同林御撞上,一眼就看出了人在想什么,刚想开口,林承章就先解释了,“这是林家历代的禁地,除了挂着一幅画,没有旁的用处。” 这很明显,是在同风离宸说:林家绝对没有偷偷摸摸搞什么东西。 “父亲不比解释,莫说是将军府,便是寻常大户人家,有一两个密室也属正常。”语气十分平静,林承章放下心来。 不过接下来,林承章傻眼了。 他刚说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两只老虎就看着林御去动那幅画像,眼看着两只老虎爪要碰上画像,林御伸手去拦,却没拦住,叫大虎掀开了画像。 墙壁上露出两个凹槽,是两个虎爪的样子,两只大虎伸出一左一右两个爪子去按,按了好久才按动,因为爪子长大了…… 既而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大概时日过于遥远,灰尘抖落满地几个人呛咳不止。 风离宸上前探了一眼,“是条密道!” 林承章一张老脸生疼,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出来画像,什么也没有…… “殿下,老臣……”开口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一着急,就给跪下了。 见到父亲下跪,林御哪里站的住!也要往下跪。 风离宸一把把人捞住,“小御,父亲,你们把孤想成什么人了!” “林家的忠心,天下皆知,况且如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父亲方才又怎么会带孤一同进来。”说着,风离宸隐隐藏了些怒气,小御还是不信他的。可又有些心疼,到底是他前世的阴谋权术伤了小御的心,才会叫人如此不安。 “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风离宸又弯了腰把林承章扶起来。 林承章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为人臣子,不辞劳苦,不畏生死,最怕的,不过是帝王的猜忌。可太子殿下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这是何等珍贵,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他也想知道,林家怎么还藏着一条密道? 第107章 我们先进去待一会儿 三个人加上两只大老虎,一进去,密道便显得有些逼仄。 林承章一个人举着油灯走在最前面,林御和风离宸跟在后面,三人心里都有些颤颤,因为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便有些紧张。 倒是两只老虎个看上去十分坦然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雀跃。 风离宸断定这两只大老虎知道内情,停下脚步想问两句。 可他们没办法交流,毕竟老虎,他不会说人话。 在那只新来的大老虎嚎了几声,密道里抖落了一层灰之后,林御制止了风离宸。 毕竟再问下去,真相可能没问出来,密道就先给这虎啸声震塌了。 三个人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瞧着两只大老虎挤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模样,一头雾水。 “大虎,这是小虎爹?”风离宸看着大虎边上那只公虎,不由得这样猜测,毕竟大虎一个虎也生不出崽子来。 大虎闻言,抬起爪子往公老虎脸上挠,公老虎也不是趴在地上挨揍的货色,抬了爪子一档,顺势用脑袋去拱了拱大虎脖子,大虎瞬间就软下来了。 得!结果再明显不过。风离宸也就不问了。转过身,继续往里面走。只是往林御身边又挨了挨。 还是他们家小御好,不跟他动手。 母老虎,太凶了!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忽然发现,密道到头了…… “不可能啊!”林承章提着油灯四下望了一眼,除了光滑的墙壁,便什么也没有了。 林御和风离宸也十分不解,既然是密道,他们都以为至少还有一个出口,否则造来干嘛?藏人吗? 几个人四下都查看一遍,却是一筹莫展,大虎忽然就跑过来,拉了林御的腿往边上拖。 林御顺着大虎的牵引蹲下身子,往墙角看了一眼,对着林承章的方向喊了一声,“父亲!” 林承章上前,将油灯靠近了些。那是一个机关盒子,林家人都十分熟悉的机关盒子。林承章认得,却不甚熟悉。 林御则是在与风离宸对视一眼之后,双双想到了燕城城外密林里,捕兽陷阱掩盖之下那条同样由这样一个机关打开的密道。 “会不会……”不知何故,两人同时开口,问了对方,却都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想到密道里见到的太祖皇帝和林家先祖的两具尸骸。 两人都在想,打开以后,密道的尽头,会不会,是皇宫。 “会什么?”林承章不明所以,瞧着两人似是有所怀疑的样子,带着好奇问出口。 林御没说话,风离宸摇摇头,“没什么,我们打开看看?” 林御点点头,又冲着林承章道,“父亲,您来开吧。” 进入了新的密道,复又行了数百米,三人皆愣住了。 只是风离宸和林御仿佛心里有了准备是的,惊叹了一声,便沉静了下来,只有林承章,几十岁的人了,像个小伙子,惊讶地合不拢嘴。 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石室,一个同安放着太祖和林修竹遗骸的地方布局十分相像的石室。 只是这一间,明显要奢华了许多。 半人高的夜明珠立在墙角。整间石室亮堂堂的。林承章手中的油灯显得毫无用处。 满墙都挂满了林修竹的画像,依旧是没有落款,不知是出自谁手。 墙边上有石榻,有石桌,看上去,倒像是个寝室。 石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布帛,三人走近了,风离宸执起一块,打开来一看,震惊非常。 又把剩下的都打开来看了,传给林御和林承章一看,三人俱是惊叹。 当初风临初定,便是大将军林修竹领了皇命,挖了一条由皇宫至城外的密道。 由于当时太祖将将打下江山,四周/强敌环伺,又有许多世家大族不怀好意。这才挖了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布帛上还详细记载了整个风临,数十条不为人知的密道,皆是当初打江山时,林修竹带人挖出来的。还有许多不曾记载在林家兵法中的行军布阵的草图,有的经过数百次的推演,才在布帛上做了一个可以的标记。 难怪世人传言,林将军领兵神出鬼没,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布阵更是诡谲难辨,让人找不出破绽。 那时候恰逢乱世,又逢蛮族入侵,中原遍地烽火。 后来太祖平定中原,建立风临,同南浔比肩而立,甚至国运更甚南浔,盛世绵延数百年。 林将军功不可没。 此时见到这些密道地图,阵法草图,一笔一画,勾勒的是乱世之中,林修竹不惧生死,助太祖打下这片江山的一片丹心。 “难怪太祖遗命,风家后人必须善待林家人。”见到这些,风离宸不由得感叹一句。 且不论后人如何,单是彼时林修竹的付出,便足够叫任何一个帝王动容。何况当时,林修竹婉拒了裂土封王,只做一个打仗的将军。 所以太祖遗命,若非通敌叛国的大罪,不可妄动林家,便是通敌叛国,也不可伤其性命。 大概在太祖看来,这江山,也有林修竹的一份吧。 只是几百年了,林家人恪守祖训,从未动过改朝换代的心思。 想起前世自己种种猜疑防备,更因此伤害了林御,风离宸此刻,只觉得万分惭愧。 …… 走到这里,也该回去了,想来这密道,是为了存放这些东西而挖的。 “殿下,御儿,回去吧。”林承章开口唤了两人。 可风离宸抓着林御的手,说着石室的另一侧看过去,两个人都觉得,前面一定还有路。 “父亲,您先出去吧,我和小御再探一探。”风离宸并不想这样回去,他觉得这个密道一定还有一个出口。 林御同风离宸的想法一样,因为他们都走过燕城的那条密道。好奇心驱使着二人往前走,想看一看,是不是如他们想象的那样。 密道既是先祖所挖,又已经走了这么远,想来没什么危险,林承章便也没有反对,先行折返。 两只老虎一步也不肯回头,就要跟着两个人,风离宸便由他们跟着。 走了许久,终于同之前一样,到了“尽头”,面前是光滑的墙壁。有了经验的林御蹲下身,片刻便找到了机关所在。 出去后,是同祠堂里的暗室一样的一间密室。这时候两人无比庆幸让两只老虎跟着。因为机关依旧是两个虎爪印。 饶是彼此心中都有了猜测,可一出去就见到父皇母后搂在一起卿卿我我,风离宸和林御还是呆住了。 等到风亭云十分防备地搂着他的皇后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什么人?” 风离宸支支吾吾,“对,对不起,父皇,母后,我们进去待会,你们继续,继续。” …… 第108章 疑问 风离宸支支吾吾,“对,对不起,父皇,母后,我们进去待会,你们继续,继续。”说着就揽着林御又回到屏风后面,准备钻回到密道里去。 这也太……他母后的衣服都宽了一半了,幸好出来的早些,这万一再过一会才出来不是…… 他想到了密道的尽头可能是内宫,却万万想不到,是在他父皇的寝殿里。 难怪刚才一出来就觉得眼熟,早知道就不要走那么快了。 这世上最尴尬的事,不是被长辈撞破好事,而是撞破了长辈的好事。 林御更是红着张脸低着头,风离宸拉着他往哪儿就往哪儿,这比他被风离宸按着这样那样还要难为情。 “回来!”把怀里一张脸红得要滴血的皇后衣服拢好,安置在一边坐下,风亭云冲着刚走到屏风后面的两个人吼了一句。 风离宸敢保证,这一定是他父皇这辈子,最威严的一次。 又拉着林御钻出来,两个人像鹌鹑一样站在风亭云跟前,怯怯地唤了一声,“父皇!”两个人其实也很委屈的,他们就是探查一下,谁知道出口是他父皇的寝殿呢。 再说了,谁能想到,这青天/白日的,他父皇就搂着他母后…… 所以说,他这平日里,总想搂着小御干这干那,是随了他父皇的!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风亭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窘迫和震惊。 “密道!”风离宸冲着身后指了指,“儿臣同小御今日在林府发现一条密道……”简单解释一番,便领着风亭云上前几步去看密道口。 屏风后面,距龙榻四五米处的墙壁上开了道门,风亭云刚探进头去,便对上两双虎目,吓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 “父皇!”风离宸同林御忙蹲下身子,一左一右,查看风亭云的伤势,风离宸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幸好风亭云只是受了些惊吓。到底是九五之尊,魂都要吓没了,还能维持着风度,扶着风离宸的手站起身来,“无碍,无碍。只是这……” 两只大老虎已经走出来,跑到林御脚边上,抬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林御,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不是他们吓到了风亭云,而是风亭云欺负了他们一般。 林御既被两只老虎当了挡箭牌,不出声也说不过去,只好十分尴尬地开了口,“父皇,这是……”因为昨日大虎未进殿,风亭云并不知晓大虎的事情,林御稍解释了下,只是那只公老虎,他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风亭云听闻这母老虎是给小孙女儿喂奶的,点了点头,“倒是不稀奇。” “听闻当初太祖也在宫里养了两只老虎,极通人性,后来赏赐给了大将军林修竹。”说完还十分和蔼地瞧着林御,“就是御儿的先祖,咱们风临那位至今无人可以企及的护国大将军。” 说起林修竹,当今陛下也不能免俗地满脸钦佩。 林御拱了手弯腰,自家先祖被称赞,他还是要谢谢的。可不知怎的,视线触及两只大老虎,林御总觉着,那两只老虎一脸的不以为然,很是嫌弃的样子。 所以,陛下方才那话,有什么问题?林御不得其解。 “儿臣怎么从未听闻?”风离宸倒是十分好奇,养老虎,且是十分通人性的老虎,这本是一桩奇闻轶事,不说天下皆知,起码不该他闻所未闻吧。 风亭云摆摆手,“当初林将军战死,两只老虎便不知所踪,而太祖对此讳莫如深,是以史书中并无记载,朕也还是幼时听闻皇祖父讲故事的时候说过。” “你四岁便有太傅启蒙,开始读四书,朕自然没机会同你讲这些没有根据的奇闻。” 言下之意,这是怪风离宸,懂事的太早了…… 风离宸一张脸青青白白,不知作何反应。 良久,将林御拉到身边,“儿臣同小御先回府去了。” “等等!”风亭云拦住了二人,“也该摆午膳了,既然来了,就用了午膳再走吧。” 风亭云留儿子用膳,殊不知风离宸此刻满脑子都想着:都知道要用午膳了还对母后动手动脚。 想起刚刚自己看见的情景,风离宸就觉得尴尬,这会儿一起用膳,谁吃得下。 林御同风离宸一般的感觉,也就附和着,“出来的时间长了,孩子该饿了,她只喝大虎的奶,所以臣同殿下,还是早些回去!” 如此一来,风亭云也就不留两个孩子。 临走前,风离宸又朝着风亭云要了个方便,“父皇,您宣李院正去儿臣府上一趟吧,给小御看看,他生孩子的时候,太艰难,儿臣怕落下病根。”反正来都来了,也省的他再派人进宫来请了。 风亭云淡笑一声,赞了风离宸一句会疼人,便应下了,“朕让他即刻就去。”想着两个孩子走密道回将军府,再从将军府回去,比直接从宫门出去快得多,如此看来,这密道还挺方便。 就是不太明白,太祖皇帝要这么条密道做什么?同林将军商讨国策?不是现成的有间英武殿在那儿? 领着两只大老虎从密道回到了将军府,林承章已经着人将祠堂收拾干净。看见了两只闯祸的凶手,仍旧是愤懑不平,可想着这两只可能同先祖有些渊源,也不好做什么。 倒是两只老虎,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是的,蹿到最上边,差点又把一排排的牌位甩倒,林家父子皆捂着心口,想要打虎。 幸好这次那些牌位只是晃了晃,可抬头看过去,两只老虎抱着最上边林修竹的牌位,十分悲伤的样子,叫人很是动容。 …… 回府的路上,风离宸时不时回头看看两只没精打采的大老虎,忽然有个疑问,“小御,你说,如果密道是太祖皇帝和林将军私会的地方,可是开启机关是需要这两只老虎的爪子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同时进入密道?” 风离宸问的一本正经,可林御因为“私会”两个字,涨红了一张脸,“私……私会?” “私下会面。怎么了?”风离宸反问的十分正直。 …… 第109章 能治啊 “私下会面。怎么了?”风离宸反问的十分正直。但他其实内心里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一国之君,挖条密道通到将军府做什么,密商国是吗,宫里现成的一间英武殿不用?这一点,风离宸同他父皇,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说起来,宫里那间英武殿,原就是为了林将军建的,听闻当初太祖十分倚重大将军,常常在下朝之后留将军议事,更有甚者,常常留宿将军。直到后来出了皇后状告大将军轻薄于她,林将军受了断指的处罚,便再不进宫了。想来也是伤了心。 先辈的过往,从前听来没什么,可见过燕城密道两俱相拥的骸骨,还有那封没有署名的婚书,包括其中暗藏的太祖亲笔信,风离宸绝不相信这二人只是寻常的君臣关系。 …… “没什么!”知道自己误会了的林御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别过头不去理会风离宸。 故意的,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林御这样想着,埋着头往前走。 然后就撞了…… 风离宸也不知道什么就拐到了林御跟前,林御低着头没在意,这就撞了,然后听着头顶一句调笑的声音:“小御这是投怀送抱吗?” 林御这下不脸红了,他脸黑了,风离宸现在是一日更比一日地不要脸了。 见着人隐隐有些要生气了,风离宸也就识趣地不再打趣,只是继续方才没想通的问题,“你说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做到同时进入密道的?”一人一只老虎也不现实,他方才看的真切,两只打老虎各伸一个爪子的,单是一只门开不了机关。 “殿下!”林御其实心中有答案,就是怕说出来伤了风离宸的自尊心,毕竟……太简单了。所以他唤了一声,欲言又止,不太想说,但是瞧着风离宸一脸好奇,特别想知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他。 “怎么了?”风离宸看着林御这一副想说又不太敢说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的他还有些心神荡漾,但是在这大街上是不能干什么的,只好按捺住情绪,温和地问道。 林御还是忍不住说了,“殿下找点木料或是玉石一类,寻个能工巧匠,照着两只虎爪打出两个爪形的物件儿来,塞进那两个小孔处,用力按下去,同他们俩直接按下去,效果一般无二。” 林御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叙述着,毕竟谁也不可能再造机关的时候把两只老虎按在墙上取爪印吧,一定是先造好一个相似的物件儿,然后再从墙上抠了这个两个洞…… 风离宸着实没想到这一点,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倒是心中对自己的先祖颇有微词,堂堂一国之君,心思不放在治国上,倒是研究这些机关秘术十分上心,也不知道怎么开创一代盛世的。 “殿下!”林御看着风离宸脸色变化无常,受了刺/激一样,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他们走得慢了些,怕是李元洲已经到了太子府,连忙出言提醒,“咱们快些回府吧,李院正想必已经到了。” “嗯!”风离宸摒弃了心中乱七八糟的心思,牵着林御的手往前走,不去想自己方才有些丢人的提问。 回到府中,李元洲果然已经到了,正在茶厅里等着。同所有人一样,一见到风离宸夫夫二人身后的两只老虎,吓得差差点丢了魂儿。 “李院正莫怕,他们不伤人。”林御出言安抚,又立刻着人将两只大虎带走,李元洲才拍着胸口吐气。 两只小虎一见父母回来,立刻一左一右冲过来,各自跳上两只大虎的后背,被驮着往后殿去了。 “李院正,你先给小御看下,当时情形太过危及,是孤替小御接的生,后来小御一直流血不止,一度陷入昏迷,险些叫不醒。调养了一路才好了些,你看看,可留下什么病根了。”说起当时的险况,风离宸还有些胆颤,差一点,他门就天人永隔了。 特意隐去了自己不要命地喂血输送功力的事情,不想林御心伤,风离宸催促着李元洲给林御诊治。 燃着梨花香的茶厅,李元洲搭着林御的脉,林御端坐在那儿,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拳头松松地散着,脸上神情也是极为放松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该是无碍,但是情况再是凶险,也都只是些外伤,不像风离宸…… 想到风离宸因为自己散了一身功力,林御抬了头看向风离宸的方向,这件事是他心里的结,不管过去多久,每每想到,都叫他痛的心里发慌。 风离宸与林御对视,撞见那双平时沉着冷静,甚至很长一断时间都透着疏离排斥,现下却盛满了心疼的眸子,心中很是受用。 武艺算什么,同他的小御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风离宸走上前,坐到林御身旁,握了人的另外一只手,淡淡笑了一下,眼神里尽是安抚。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林御,不用在意,他自己也是不在意的。 他不想林御自责。 此时李元洲也诊完了脉。站起身拱了拱手,“殿下放心,侍君殿下除了气虚了些,旁的都无碍,臣开些滋补气血的药来,每日煎了水服下,最多三月,侍君殿下必定可以恢复从前的康健。” “如此,就有劳李院正了。”风离宸待李元洲,向来友善。 李元洲连连摆手,言说自己分内之事。 林御惦记着风离宸的伤势,李元洲还未写药方,就急急唤人替风离宸诊脉,“李院正快些给殿下诊诊。” “殿下怎么了?”从未听闻太子殿下染了伤病回来,李元洲一进门,虽觉得风离宸憔悴了些,却只当是太子殿下操劳过度,可如今林御一副急切的样子,全没了往日的淡然。李元洲也不免正色起来,太子殿下染了什么恶疾不成。 恭请风离宸伸了右手,李元洲以三指搭上腕脉,片刻便探得脉象虚浮。眉峰紧皱,细细探查。 待李元洲收了手,林御焦急,正待询问,风离宸抢先开了口,“小御,你先去看看孩子吧。” 心知风离宸是不想自己听着他好不了的宣判故意支开自己。 在路上时,大夫便说好不了,李元洲只是一根救命稻草罢了,林御指望他能说出,殿下没有大碍的话来,却又知道是不可能的。 此时风离宸又让他回避,不想他听见这个绝望的消息,林御怎么肯,只一双眸子,凄切地盯着风离宸。 风离宸叹了口气,“你乖!”哄小孩的语气,风离宸是真不愿意看林御为他伤心难过。前世种种,放不下的何止林御,风离宸一想到林御孤独无依,独自产子,散尽一身功力,心里就疼痛难忍,如今他受的,不及万一。 他受的住,也该受的,只是他的小御,不想让他听见自己有多惨。 总之,等下告诉他一句:我连个普通人也打不过了,小御可要保护我。 便如同刚知晓自己没了内力时那样。 这样就好了,想看小御为他担心,却不能忍受小御为他伤心,风离宸就是这样矛盾着。 不忍心佛逆了风离宸,林御抿着唇出去了。 待林御走后,风离宸才神色凝重地问李元洲,“孤的伤势,会不会影响孤的寿数?” 风离宸旁的倒是不担心,只是他最近常常胸闷,腰腹间亦常有痛感,尤其每日清晨,喉间腥甜,有呕血之状。这些,都是非长寿之兆,他都忍着,没告诉林御。 好不容易同林御两心相许,他最怕的,就是不能陪着林御长长久久。 李元洲听闻风离宸有此一问,却是拱了手,“殿下多虑了。殿下还是先将您何故受伤与臣说一说。” 凤离宸简单将他为林御运功一世事说了。 震惊之外,李元洲倒是十分钦佩风离宸用情至深,都说皇室中人薄情,可他见到的两父子,俱是深情人。 “那便是了,您气海受损,故失了内力,运功偶有不当,伤了肺腑,以至气闷。” “又急切将功力转至侍君殿下,故而伤了经脉,所以腰腹间疼痛。” “至于晨间呕血,是因为一夜过去,经脉不畅,受损的经脉淤血堆积,导致呕血。” “若是您讳疾避医,再有半月,腿不能行,也是可能的。” 李元洲如是说道,神色坦然,风离宸愣愣地听着,倒是不知,他这……到底严不严重,有的救吗? “那孤……”风离宸问得有些犹豫。 “殿下不必忧虑,您伤得并不严重,臣先用药,调理您受损的肺腑,再施以金针,替您疏通经脉,月余后,淤血可排。”李元洲头头是道地说着如何治疗,硬生生将风离宸的“重症”变成了十分寻常的小病一般。 “至于殿下的内力,倒是比较难治……但只要殿下先将身体调理好,重新练回来,也是可以的!”李元洲沉思了会,给出了这个办法。 风离宸大喜过望,实在想不到,柳暗花明,竟是有这样大的惊喜…… 第110章 亲手熬的避子汤 待李元洲留下了方子又说了明日起,每三日来与他行一次针,风离宸急急唤了侍从将人送出去,自己忙不迭往后殿去,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御。 寝殿里四只老虎,一家和乐,蹲在墙边上咬来咬去。林御坐在榻前抱着刚刚吃饱的小姑娘柔声哄睡,只一双眉,蹙地极紧。 一见到风离宸回来,忙迎上去,“殿下?” 两人就隔着这么三五米的距离,林御怀中抱着女儿,立在床沿,眼中的关切之意掩藏不住。眉间的凌厉尽皆隐了去,只余柔情。还带了些怯怯,怕风离宸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被心爱的人这样瞧着,哪个男人也受不了。风离宸走上前去,扯出一抹堪称明媚的笑容,同林御额间相抵,伸手摸摸了女儿幼嫩的小脸,轻轻笑了一声,“小御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林御虽还做不到完全放下前世过往,同风离宸毫无芥蒂。可这个人不仅是他的夫,更是风临未来的帝王,本不该为他一人,伤重至此的。 一句“别担心”,林御只会忧心更甚,望着风离宸,一双眸子,波光敛敛,一时之间,竟是不知作何言语。 风离宸晓得林御为他忧心,不忍心的同时又有一些窃喜,到底不忍让人担心,还是张了嘴准备告诉林御。 可林御鼓足了勇气,在风离宸开口前,说出了这辈子最动听的一句“情话”,“若蒙殿下不弃,林御此生随侍左右,做您的左膀右臂。”说话的人一脸正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在等了他一辈子的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巨浪。 四目相对,林御的情真意切叫风离宸心中犹如波涛汹涌,手从女儿的脸上拿开,抚上林御的眉眼,“当真?” 林御抿着唇点头。 即便怨他前世的利用,可这一世,如此骄傲的人为了自己,甘愿变成一个“废人”,足以证明自己在风离宸心中的地位。 “小御!”风离宸揽着林御的腰身带着人坐到床沿,轻手轻脚接过林御怀中的小小婴孩置于里侧,凑近了,低低唤着人的名字,吻上林御的唇…… 两个人都沉浸在这意乱情迷的一个吻里,风离宸更是急切的在人身上四下摸索,直到腰带被解开,林御才忽然清明,按住了风离宸的手,惊呼了一声,“殿下!” 殿门大开着,虽然有屏风挡着,可青天/白日行这等事,林御还是一张脸通红,却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甚至……他方才也动情了。 风离宸太过忘情,着实忘记了现在是大白天,执起林御一只手吻了,平复了气息,对着一边的老虎一家喊了一句,“大虎,出去,关门!” 母老虎坐起来,看了榻上衣衫不整的二人一眼,薅了公老虎脑袋一下,领着两个崽子就出去了。公老虎最后出去,还不忘爪子一钩,把门带上了。 母老虎带着两个崽子去后厨找吃的,公老虎尽职尽责蹲在门口守着,午膳的时辰,谨防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来坏了两个人的好事。 吃饭重要吗?挺重要的,公老虎饿着肚子没精打采蹲在两个人寝殿门口等着自家老婆来送吃的。 至于屋子里的两个,吃饭不重要!风离宸解不开林御的衣服,最后用了扯的,小姑娘瞪着一双眼睛歪着头,小手直挥,要赶风离宸走似的。被风离宸扯了条被子挡在中间,小姑娘既不会坐也不会爬,就会转脑袋,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 风离宸继续趴在林御身上忙活,他送李元洲出去之前就问了能不能行房。李院正说了,只要轻柔点,侍君殿下便无碍。 轻柔,肯定轻柔啊,风离宸把人扒光了,趴在人身上全身上下吻了个遍,弄得人湿哒哒的,又细心按揉了许久,直到林御一双眼睛,水汽迷蒙,咬着唇哼哼,风离宸才满足了他。 两个人齐齐喘了一口气,可林御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咕噜!” 风离宸尴尬地撑在林御上方,“我……先传膳?”虽然自己想这一日想的都要憋死了,可也不能让小御饿着啊! 风离宸作势就要抽身离去,被林御一把拉住手腕,方才泛着水汽的眸子,此刻写满了委屈,看上去可怜又乖巧。是风离宸从来不曾见过的样子。 林御做不到开口求欢,可现在两个人行事到了一半,风离宸竟然要离开,他能不委屈吗! 风离宸读懂了林御的心思似的,轻轻笑了下,俯下身把人吻了…… 到了后来,风离宸直接忘记了两个人还没用膳这回事,拉着林御沉沦了一次又一次,公老虎在外面实在听不下去,一步一挪,挪了老远,最后捧着母老虎给他带回来的两根一点肉也没有的大骨头,望天悲戚。 林御最后在风离宸克制不住的攻势中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被风离宸做的,还是……饿的! 风离宸搂着眉头松不开,沉沉睡着的林御,暗道自己孟浪,失了分寸,可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心满意足,打了水来替人擦净身子,还忍不住上上下下摸了遍。 忽然想起来什么,风离宸替人套好衣服,塞进被子里就收拾齐整抱着女儿出了门,将小姑娘交给蹲在门口的大虎就径直往后厨去了。 林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揉着酸痛的腰坐起身,身旁不见风离宸和女儿,开口唤了声“来人!” 侍女站在屏风外面回话,“侍君殿下,太子殿下吩咐了待您醒了先将莲子粥用了点点底。”说着就端了碗莲子粥进来,碗高举过头顶,继续解释道,“殿下还在后厨看着火,待他回来,同您一道用膳。” “知道了,你退下吧。”林御端过粥,想着那句“殿下还在后厨看着火”,不禁想起刚刚重生回来那日清晨,风离宸端了碗鲜美无比的鱼羹进来,那是他心里堆满了怨,不曾感受风离宸的心意,如今倒是还有机会,这样想着,心里热热的,嘴角不经意地流露了一丝笑意。 等到林御又闭着眼小憩了会,风离宸终于回来了,手上端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儿的避子汤…… 林御脸色当下就变了…… 第111章 冤枉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御,快趁热喝了,凉了就没有药性了!”风离宸端着碗避子汤一脸关切,反倒叫林御无所适从。 心下凄楚难当,林御深深看了风离宸一眼,接过人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低着头,还是忍不住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到锦被里,瞬间便消失无踪。可林御的心仿佛被割开一个口子,血乎乎的,疼的厉害。 他实在不明白,在他们都表明心迹之后,风离宸为什么还要给他喝避子汤。 若不想要他的孩子,那他们女儿算什么。 况且,就这么毫不避讳地一碗避子汤端来,是想当面甩他一巴掌吗?林御咬着唇,手指深深陷进锦被中,整个人看上去凄惶又无助…… 风离宸无比庆幸当他放下药碗之后,回过头看了林御一眼,否则他们之间,怕是要横起一道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见到林御那副凄切惊惶的模样,风离宸忙回身将人抱进怀里。“小御,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喝了碗药,整个人都萎靡下去,“是不是药有问题?”风离宸有些惊慌失措,药是他亲手熬的,还是不会被人动了手脚,可林御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寻常。 风离宸着急的按住林御的肩,迫其与他对视,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叫他心里生疼,放软的语调去问,“哪里不舒服?” 那双眼里的情真意切,林御不会看错,可为什么…… 林御按捺不住,前后两世,风离宸都说爱他,可做的事都在伤害他。这一次,他想知道答案。 张口咬在风离宸的肩上,力道大的恨不得撕下一块皮肉来。犯上就犯上吧。一路走来,他谨小慎微,活得比后宫女子还不如,真的累了。 若风离宸心中只有天下,即便再爱,他也要放手了。也许他们之间,退到君臣的关系,最为恰当。 这是林御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任性。 即便隔着衣服,风离宸也知道自己流血了,林御咬得紧紧的,大有不咬下一口肉来,绝不松口的架势。 任是风离宸再迟钝,也晓得,事情恐怖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轻轻拍着林御的后背安抚,忍着疼等林御自己松口。 林御当然不可能真的咬下一块肉来,片刻后就松了口,“殿下,可要治臣的罪?” 此时林御已经收起方才一副受伤的模样,整个人竖起了一层刺,瞧着竟是十分炫目。 风离宸看出来了,小御这是生气了。只是不知到底生的什么气,他好像没做什么呀。 陪着万分的小心开口,“小御,说什么呢,什么治罪不治罪,你想咬便咬了。”说着还将右手递上去,“若是没咬够,这个也能咬!” 这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倒是叫林御心中阴霾稍霁,可到底是存了怨气的。 风离宸这一碗避子汤,叫林御无端生出了些宁为玉碎的勇气,再不愿维持这面上的风平浪静,若无真心,何须做戏,放他自由便是,如今齐昊和东林王也除去了,若是风离宸忌惮林家…… 说服父亲交了兵权便是,这似是而非的感情骗局,林御玩不起。 林御鼓起了万分的勇气,用余光撇了一眼风离宸刚刚安放在案上,那方才盛满了黑色药汁的瓷碗,“殿下若不愿臣诞下您的子嗣……”真的说出来,林御还是觉得心伤,顿了下,将风离宸的手推开,“殿下一封休书,林御自当离去,若是……” 这话没说完,便叫风离宸深深吻住。仅仅着了一层内衫的人,又被推到在榻上。 这个时候,林御竟是在想,明明没了内力的人,怎么力气还这样大! 一双手不停地推着风离宸的肩,却是怎么也推不开,反倒叫人越吻越深,里衣又被掀开,风离宸的手在林御身上作乱,躺在榻上的人生出些委屈来,迷蒙着一双眼睛看着身上的人,下了狠劲咬了那只邀他共舞的软舌。 这一句话,可谓是委屈至极。 方才林御说出第一句话,风离宸愣住了,不懂这是哪儿跟哪儿,他怎么会不想要小御生下自己的子嗣呢! 这一愣,才叫林御有机会说出了后面那句“休书”来,风离宸当下便怒了,权势江山,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林御,这人怎么这样轻快就说出这种话来,他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一定要把心剖出来才行吗! 可顺着林御的视线看过去,风离宸明白了,小御这是误会了…… “那时候你痛的气若游丝,我抓着你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多怕你就这样离开我。”风离宸把头埋在林御颈边,想起那个黑暗的山洞里,小御痛到喘气都在克制的模样,风离宸就惊慌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差一点就让我失去了,这一世,哪怕断子绝孙,我也要把你困在身边,若是可以,我宁愿你从不曾服用玄果,我害怕……” “小御,我害怕!”风离宸把头紧紧埋在林御颈边,他哭了,想起那时候林御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真的怕极了。 林御瞪着眼睛,视线飘向远方,竟不知作何反应,他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的…… “臣……”张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伸了手拍拍风离宸,“对不起!”这次,好像是他错了。 误会了风离宸一片真心。林御不知道怎么去道歉,他两世坦荡磊落,还不曾做错过什么事,倒有些不知所措。 风离宸听着人带着歉意的嗓音仰起头来,“小御,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叫一次,叫一次就原谅你。” “臣……” “当你在叫我了……”说着又翻到林御身上去,“刚喝了药,别浪费,大夫说,喝了药前后两个时辰,都不会有孕……” “殿下!” “刚才还叫宸的!” “不是……” 林御剩下的话,皆被风离宸吞入腹中,午膳没用成的人,晚膳又错过了…… 第112章 秘辛 林御剩下的话,皆被风离宸吞入腹中,午膳没用成的人,晚膳又错过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林御动了动身子坐起来,身上洁净清爽,连寝衣都换了新的,皱了皱眉看着屏风下自己更衣的风离宸,林御心想:这失了内力的人,怎么体力比自己这个常年征战沙场的还要好? 风离宸听着榻上的动静转过身,脸上笑意有如春风,扣上了腰封行至榻前,弯了腰在人眉眼上落下浅吻。 “昨夜累着你了,等下我去上朝,你在府上歇着。”林御静静听着,并不去打断,风离宸便继续道,“女儿的名字,今儿个也该定下了,待我从宫里回来,将钦天监拟好的名字带回来,你亲自选,若没有满意的,咱们就再想想,左右也是不急。”风离宸想着他们大概也就这一个孩子了,是以连取名的事情也格外郑重,竟是交给了钦天监,一定要给女儿取个既好听,又别致的名字。可怜一群看星象的这几日翻遍了古书典籍…… “嗯。”林御应了声。这件事,放在皇家,其实本不用过问他的意思。可风离宸珍视他,所以什么什么都会同他商量,林御也开始学着顺着风离宸的饿意,在无人的时候,就像寻常夫妻那样去相处,一切,都在悄然之中向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瞧着屋外天色尚早,风离宸已是一身穿戴整齐,林御不由关心地问出一句,“殿下用了早膳再进宫吗?” 风离宸笑笑,“不了,今日是数月来头一回早朝,我得早些进宫,回来再用,你别等我,等会我让热把粥送进来,你先吃了,别饿着。” “不过现在……”风离宸把林御按倒,听了人一身惊呼,“呵呵”笑了声,“小御别怕,给你上药。” 风离宸把林御翻过去,褪了人的亵裤,取了床头的瓷瓶,伸手点了药膏往林御深处去探,偏偏嘴上的话正直万分,“夜里给你洗的时候看着就有些肿了,稍稍抹了些药,清晨起的时候看着消了许多,却是还有些红,再擦些药,可不能伤着。” 这么说着,已经让林御将头埋进锦被中,不肯出来,风离宸还恍若不觉,继续说着,“是我不好,昨日太不知节制,小御别恼,以后断不会的。” 林御羞的一张脸通红,拉上裤子就滚到床里侧去了,背着身子对风离宸哑着嗓子一句,“殿下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 这时候风离宸才恍然小御脸皮薄,怕是羞了,“咯咯咯”一声,“小御不用害羞,这夫夫间的事,习惯了就好。” 林御脑中“轰”地一声,这下连耳根都红了,“殿下快些去吧!”风离宸抿唇笑了笑,不再逗他,替人搭上被子,“那小御再睡会,等下醒了,唤一声,让人将粥端进来,就别下榻了,孩子交给乳母和大虎了,不用担心。”说完就出去了。 …… 昨日一番折腾来去,风离宸到底是忘记了把自己可以复原的事同林御说了。等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又贪恋林御无微不至的关怀,把他当个小孩子是的宠着,连着榻上的事都怕他累着,主动了不少,风离宸哪里还舍得这么早说出来,便干脆当做忘记了,后来……倒是闹出不少啼笑皆非的事情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风离宸刚下了朝,从钦天监取了张写的密密麻麻各式女孩名字的纸张揣进怀里,又往昭云殿去,还是准备早些同他父皇说好,这皇室,就算后继无人,也不能让小御生了。 风离宸跪在地上,原是等着他父皇斥责的,毕竟再是疼惜林御,牵扯到子嗣延绵,想来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可风亭云踱了几步,却只是停在风离宸身前,问了一句,“想清楚了?” 风离宸抬头望了眼风亭云深沉的脸色,坚定地点点头,“儿臣不孝,便是皇室无后,也不能拿小御去冒险。请父皇成全!”说完,一个头深磕下去。 良久的寂静无声,最后却是听着一句,“也不是不行,过几日朕下了传位诏书,这事你自己做主即可。他日你再自宗亲里挑一挑,选个合适的,要过来,当个皇子养着。” 风离宸诧异地直起身子,显然惊愕于风亭云如此轻易就许了他。 瞧着风离宸一副张嘴无措的样子,风亭云就晓得儿子在想什么,遂解释道,“不是朕开明,只是过继的事,自太祖始。” “咱们这一脉,原就不是太祖骨血传承。这些事情你们小辈不知道也属正常。”风亭云停顿一下,又踱了几步,“据闻当初太祖原配皇后与人有染,皇长子血脉不纯,太祖伤心断肠之下,将后与孽种逐出宫廷,到底用情至深,留其性命,却是从此不纳后宫。后来,是从宗亲里,抱了个男孩回来养在膝下……” 说起那段野史,风亭云也是唏嘘,千古一帝,竟是后继无人。 风离宸却是不敢相信,“可是,如此大事,为何?” “为何史书毫无记载?还是宗谱只字未提?”风亭云料到风离宸有此一问。 点点头,风离宸疑惑不解。 “太祖的那位废皇后,出生商贾,母族却算的上整个风临的恩人,便是其父散尽家财,助太祖数年征战,才有后来的风临盛世,是以当初废后,并未波及其母族。” “对那段往事,史书也甚是隐晦,是以你大约也知道当初的皇长子被废,却不知自那以后,太祖饱受情伤折磨,散尽后宫,膝下无一丝血脉,后来为堵悠悠众口,才从一个无甚权势的宗亲那里抱了个孩子回来。” “大概是不愿横生枝节,对孩子的身世却是三缄其口,只说是遗落民间的皇子,那孩子便是后来的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随太祖入宫时,已有十岁,是记事的年纪,后来因为惦念亲生父母,才将这段往事写在手札之中,这件事,只有历代君王知晓,朕不日传位于你,早些说与你听,也非不可。” “只是来日你选太子,最好也同太祖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挑个好难捏的宗亲,要了孩子过来,养在御儿那,便说是你亲生,生母不详,免得朝堂动荡,毕竟这滔天的权势,惦记的人,不再少数!” 风亭云自顾自地说着,风离宸却是仰着头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咱们这皇家,到底还有多少秘辛?” …… 第113章 不可能的 风亭云自顾自地说着,风离宸却是仰着头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咱们这皇家,到底还有多少秘辛?” “你这孩子!”风亭云被风离宸问的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搞的好像他们皇室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的。 摇着头指着风离宸,风亭云对这个儿子十分无奈,又心疼孩子跪的久了,吩咐一句“起来吧。” “是,多谢父皇!”风离宸站起身,又听着风亭云感慨,“这历朝历代,哪一朝的皇室没几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的?” “是儿臣无状了。”风离宸抱了拳认错,心里却是在想:那是您没见到燕城的密道。 原本是想直接问问父皇是否知晓太祖同林将军的关系的,可听着方才那番话,他父皇俨然也觉得太祖皇帝对那位被废掉的皇后一往情深,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也没有开口。 父子俩相对无言了会,风亭云问,“可还有事?” 风离宸摇摇头。 “那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 出了昭云殿,风离宸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原做好了跪求父皇松口,不同意就不起身的话都想好了,最后却是……被“赶”出来了。 风离宸摇摇头,“呵呵”笑着,真好,他和小御,这下便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一世,他们定可以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从昭云殿到宫门口,数千步的距离,上百个宫人,亲眼见着,那日的太子殿下一路傻笑…… …… 却说林御那边,在风离宸出了门之后,径自躺了会,便唤人端了粥进来用了,又自己洗漱一番,去乳母那边抱了女儿,同府里小厮交代了一声,便领着大虎往将军府去了。 燕城密道里的事,林御一直存着疑惑,若那具遗骸是先祖林修竹的,那林氏祖坟里,同其夫人葬在一起的,又是什么人呢? 天下皆知,林家人深情,一生只择一人,一纸婚书,情牵累世,便是自林修竹后来补给夫人的那封婚书开始的。 可那水晶的棺椁里,紧紧相拥的两俱骸骨,鲜红刺目的一卷婚书,冲击着林御的内心,看到那婚书时,他的心不可抑制地颤动,他甚至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疼痛,还有一丝找不到因由的……委屈。 他向来不是个好奇心深重的性子,独独对这件事,想探寻一个答案。 林将军也是刚下了朝回来,见到爱子抱了小孙女回来,心里自是喜悦的,可转头一想,还是忍不住责备,“怎的自己回来了, 这不合礼数。” “父亲放心,孩儿同殿下请了旨了。”林御一边抱着女儿哄着,一边应付自家父亲,很自然地,就拿了风离宸的名头当挡箭牌。左右太子殿下早便说了,他想做什么,不用特意问过他,自己拿主意,尤其想回家的话,交代一声就行。 从前林御心思深重,忧虑太多,从不敢“恃宠而骄”,如今同风离宸两心相印,倒是放开了些。 反正他父亲也不可能专门就去问了风离宸,他今日回府,是否请了太子殿下的旨。 闻言林承章还怔愣了会,思及自己所见,风离宸对林御的珍爱,放心的同时,还有些对将来的惶恐。仍旧提点林御,“殿下待你再好,你也要记住,不可失了分寸,终归,他是君,你是臣。” 从前听着这话,林御定是连连点头的,可这些日子,大概被风离宸宠的过了头,竟有些不太愿意听这种君臣之论,他们是夫妻啊! 可再怎样不愿意听,林御也是知道的,父亲的话,自是有理的,点了头称是,“孩儿自是知晓的,父亲放心。” “那便好。”林承章上前将林御怀里的小姑娘接到怀里,脸上的柔情就像化成了水,嘴上却还是不饶林御,“不是昨日才见过,今日就这样带着孩子回来,传出去,也是不像话的。” 林御知道父亲不是真的责备他,只是怕他犯了忌,往后的日子不好过,毕竟他是一个男人,历代也没有男子入主中宫的先例。 又废了些心思安抚了父亲,等到快要午膳时,才终于有机会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同林承章说了。隐去了林修竹同太祖同一棺椁的事情,只说了发现一条只有林家人能打开的密道,而里面,藏着疑似先祖的骸骨。 林承章抱着孩子的手顿了顿,“你见到先祖的遗骸了?”惊叹中透着些疑问的语气,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可能!”林承章十分肯定地摇头,这让林御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恐怕中间因由,九曲回折,不由得问道,“父亲可是知道什么吗?” 林承章叹了一口气,“当初先祖战死沙场,原是要将遗体送回京中安葬。只是据传当时先祖染了疫症,恐留下遗体,传播疫情,其副将当下便下令将先祖遗体焚毁。” “当时太祖皇帝远在京城,一无所知,消息传回来,燕城已经大捷,正是班师回朝之时。太祖皇帝不顾百官劝阻,亲自单人匹马,将先祖的骨灰回了京城。” “彼时太祖皇帝以先祖为风临立下赫赫战功为由,欲将其葬入皇陵,可当时先祖的副将言说先祖遗愿,务必将其同已过世多年的妻子合葬,亦是开棺合葬之时,才叫人发现了那封以血书就的婚书。” “大约是没想到征战一生的将军也有如此细心柔情的一面,听闻当时太祖皇帝见到婚书也感动的不能自已,痛哭哀悼。” 林承章一口气说完这么许多,心情还有些激荡。林修竹,那是一个被后世人仰望的存在,身为其后代子孙,林承章向来引以为豪。 “所以,你所说的,先祖遗骸,是断不可能的。”林承章的回答斩钉截铁。 林御听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却无法反驳,想来父亲没有见到燕城密道里太祖的手书,即便他说出来,也是不会信的。 想了想,还是未曾开口,毕竟君臣有染,这一点传出去,也有损先祖一世英名。 …… 第114章 小公主的名字 想了想,还是未曾开口,毕竟君臣有染,这一点传出去,也有损先祖一世英名。原以为这一趟无功而返,林御接过孩子就要回府,林承章却让他等等。 林御坐在前厅等了许久,只觉得腿都坐得酸了,便抱着女儿站起身出去转了转。 自十二岁便赴燕城戍边,林御在家里的时日其实并不多,记忆尚停留在幼时父亲领着他在院子里习武时候的样子。 这座将军府是先祖时候,太祖皇帝赐下的,内里陈设极致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底,可想而知,数百年来,林家人如何谨小慎微,不曾逾矩半分。 转了会,林承章便抱着个盒子回来了。 “这是先祖遗物,历来由林家家主保管,为父只你一个儿子,虽说你嫁给太子,无法承袭林家,但这东西,还是交给你。”说着,林承章便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林御。 “父亲,这是?”林御手里还抱着娃娃,便只能单手接过,幸而盒子不大,拿在手里并不困难。边缘漆金的红木盒子,虽年代久远,但可看出材质上乘,想来里面装的东西十分贵重,否则,以林修竹的性子是不会动用这样金贵的盒子的。 可这一方不过手掌大小的盒子,又能装什么东西呢?林御不免有些好奇。 面对林御的询问,林承章也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为父也不知。” “当初你祖父将此物交给我,也只说是先祖遗物。但,留下话,除非林家遭遇灭门的祸端,否则不可擅自打开。若林家传至无后,或是风临覆灭,便由最后一任保管他的家主将其销毁,不可现世。” 这让林御更加奇怪,但既是先祖的东西,便只能遵从遗命。又看了眼手里的盒子,底部一个小巧的机关,是林家惯用的机巧,旁人亦无法打开,想来是用了心,既是林家的保命符,又可以保证落入旁人手里毫无用处。 看着林御看得入神的样子,林承章又问,“御儿如何对先祖的事情这般好奇?” 在林承章看来,他这个儿子,向来不是回=会关心这等事情的性子。 林御握着盒子的手顿了顿,愣怔过后摇了摇头,“孩儿也不知,只是觉得,每每看到先祖牌位,便觉得心里难受,尤其,是这次从燕城回来以后。” 林承章点点头,拍了拍林御的肩,“都说林家传了几十代,只你最肖先祖,无论是行兵布阵还是性情谋略。” 听着父亲夸赞,林御后退两步,弯了腰,“父亲谬赞了,孩儿怎可同先祖相提并论。” 林承章只是笑笑,“你这孩子,这样紧张做什么,此处只你我父子二人,不怕被人听了去。再说,林家传承百年,能出一个肖似先祖的你,是林家的荣耀,只可惜……” 想到林御嫁给风离宸,从此断了仕途,难免感伤,不由得又问一句,“在太子府,真的还好吗?” 此时的林承章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一个父亲,忧心自己的孩子。想到风离宸待自己的好,林御微微红了脸,点点头,“父亲放心,殿下待孩儿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看我!”林承章强自扯了笑,“总是问你,别烦了父亲。” “怎么会!”林御连连否认,他如何不知,父亲只是担心他。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往后可别再私自回府,就算太子殿下不计较,传出去,对你也不好!”林承章又上前拍拍儿子的肩,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将军,最后却是困于后宫,还是不免伤悲。男子究竟不是女子,要他适应后宫,何等艰难,看着林御的目光,满满都是心疼。 “父亲……”林御自然知道父亲的忧心,可他不能说什么,是他任性,为了自己的私心,绝了林家的后。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拖拖拉拉的,像个大姑娘!” …… 林御抱着女儿揣个盒子回到太子府,风离宸也是刚刚回来,轻轻松松就说服了父皇不要子嗣的事,风离宸一看见林御怀里的女儿,心情也是十分的好。 虽然没有儿子,可他们有女儿啊,这也是小御拼了命生下的,他们的骨血。接过林御怀里的小姑娘,风离宸扯了满脸的笑去逗女儿,显然早已忘记刚刚将孩子从林御身体里接出来时,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御,彼时他对这孩子,充满了恨意。 “怎的一个人出去了,不等我回来?”看着林御也是刚刚回府的装扮,风离宸不由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这么说,就好像是不让林御出门是的,怕林御又多想,赶紧添了句,“小御,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昨天……昨天累的你狠了,怕你一个人出去……” “殿下!”林御没想到风离宸当着下人的面,这种话冲口就出,赶紧拉了人往寝殿走。 进了殿,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风离宸略不好意思地望着林御,“对不起啊小御,我就是太着急看,怕你又误会,才口无遮拦。” 听着这低三下气的语调,林御也不忍心责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自己什么都不说,误会了风离宸许多,致使这人现在都草木皆兵了,唯恐自己又多想了,心里怪他,却又不说。 “臣明白的,殿下不用道歉。”林御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这样看看,前世今生,他似乎都是这样无趣的样子,“臣……”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张了口,仍旧不知说些什么好。 倒是风离宸看着林御着实没有气恼的意思,立刻十分不要脸地凑上来,“不是说了不要总是殿下,臣地叫。” “可是……” “可是什么,现下又没有旁人,小御,唤我名字好不好?”风离宸笑的十分坦荡,倒叫林御有些羞赧。 十分小声地喊了句,“殿下!” 风离宸叹口气,估计也只有在床上才能哄得这人唤他名字了,这下倒也不再逗他。用空着的手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你看,这些名字,可有中意的,挑一个。” 林御接过来,只略扫了眼,就相中了“惜芫”这个名字。 …… 第115章 嗯,又是密道 林御接过来,只略扫了眼,就相中了“惜芫”这个名字。 “殿下,这个……”林御指着纸上各种日月星里面,显得十分突出的“惜芫”,看了眼风离宸。 风离宸抱着刚刚睡醒,转着脑袋四处看的小姑娘走近了去瞧,望着林御细长的手指指向之处,会心一笑,“小御,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觉得这个甚好。”说完便盯着林御的眼睛去瞧,那笑容里似是别有一番深意,倒叫林御有些不好意思,从风离宸怀里将女儿抱过来,低着头往内殿走。 “那我明日便去报了父皇,入了宗谱 就叫惜芫了!”风离宸含着笑,冲着林御的背影喊了句,得到一句急切逃离一般的回复,“嗯!” 脸热热的,林御都不敢回头去看风离宸,就怕他脸上露出的调笑神色。呼了口气,行至榻前,将女儿的襁褓解开,小小软软的一团塞进被子里,暖的红扑扑的小脸,一双眼睛甚是灵动,伸着手叨来叨去,林御伸了手去抓那双小手,不自觉地笑出声。风离宸走进来就看着这样一幅场景,心里被什么填满,暖洋洋的。也不靠近,就抱着手,立在屏风外面看着。 惜芫,惜缘。 他同小御能隔世重聚,破镜重圆,风离宸无比感激冥冥之中,一个“缘”字牵扯,对于如今的一切,他很满足。 原本看着钦天监取出的名字,他是不满意的,可一看见左下角的那个“惜芫”,他就决定,带回去,让小御选一选。 …… 却说刚回宫那日,风离宸将女儿取名的差事交给了钦天监,下了令一定要取出一个既别致又好听的名字来。 一群看天象的,让他们观天象,定吉凶可以,让他们取名字简直难为死他们了,重点是时间还紧。钦天监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自风离宸丢下令离宫起便窝在一起想名字。两日两夜不曾合眼,什么日月星辰全往上面套,还得避讳风离宸,最后只得日月星。 翻遍典籍,绞尽了脑汁也就举了九个出来,什么紫月,繁星,明日之类的写了半张纸,可离太子殿下要的十个备选还差着一个,一群人平日里看着仙风道骨,这会已经是江郎才尽,挠着头发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看着长桌上一个个铁制的菜盆,因为下面不停燃烧的火焰才一直保持了热度的饭菜长吁短叹。 为了想名字,他们这两日连饭都不曾好好吃,就指着桌上这一盆盆以辣椒作底的汤汤水水过活。旁边一个瓷碗,装着新鲜的芫荽(详细解释看作话),芳香健脾,富有香气,提神醒脑最为合适。如今想不出来,还是先填了肚子再说吧…… 钦天监新进的八品小官方玄最喜研究玄学,连自己名字都取了个玄字,跟着师父学了十多年才混进了钦天监,负责刻漏计时,比起他走江湖四处算命为生的师傅,也算个正经营生了。 不曾想,就职头一日,就遇见太子殿下要给小皇孙取名的事,这差事办不好,全都得撤/职。 方玄想起自己坎坷的仕途不禁悲从中来,抓了一把芫荽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弥漫,当真是神清气爽,忽然就灵光一闪,“监正大人!” 位末的小官忽然站起身来大呼,算得上很没有规矩了,幸而监正大人并不计较。和颜悦色问他,“何事?” 方玄亦知自己方才失态,理了衣摆恭谨行了礼,这才道,“监正大人,下官有一提议,不知可行不可。” 这一副知礼仪,懂进退的样子倒是看起来十分顺眼,监正满意地又点点头,“上前一步,且说来听听!” 方玄走近了,“大人,小皇孙殿下五行属木,草木同根,不若就取一芫字,又是女孩,搭以惜字,惜芫,惜言,女子本应固守闺中,惜言如金。” 方玄话落,监正立刻拍掌,“甚好,甚好!”大笔一挥,纸上多了“惜芫”二字。 凑齐十个,这下可以交差了,总有一个能选中的吧! 第二日,风离宸将女儿的名字入了皇室宗谱,对钦天监又是一番奖赏,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而献策的方玄更是直接被奖赏了白银千两,抱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谢恩。 …… 三日过去,齐昊和风礼然谋反的案子也审的七七八八了,原就是当场拿下的,也没什么能狡辩的,不过就是想从齐昊口中问出些同谋来,这朝堂,还是得清理干净的。 可齐昊就是闭口不答,受了刑也不开口,风礼然见不得心上人遭罪,倒是攀咬了不少人,只可惜他对齐昊的部署也不尽然了解,除了说出南浔离忧王这条线来,旁的也没什么价值,反而被齐昊怒斥了一声“蠢货!” 齐昊是想着只要他不说,风离宸便不会杀他,能拖一日,便多一分机会,他定可以卷土重来的。可风礼然早已看透了,他斗不过风离宸,从兵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看上去和善可欺的太子,其实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齐昊机关算进,不成想斩首的圣旨第三日就下来了,明日午时斩首示众,连同风礼然一道。 谁叫风离宸经历过一世,朝中哪些人是齐昊的人,他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齐昊说什么! 风礼然望着听了圣旨愣在当场的齐昊,心疼的将人搂了,“小昊别怕,我陪你一道的。” “滚开!”齐昊推开风礼然,恶狠狠的盯着身上同自己一般一道道鞭伤,满身狼狈的人,嗤笑一声,“我要你陪做什么?你一点用都没有,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昊,我……”风礼然还想说什么,齐昊却一改方才的嫌弃,搂上人的腰,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都快死了,然哥哥,再要我一次吧!” 少年初识的时候,齐昊就唤的“然哥哥”,眼里都是爱恋,后来……风礼然也不知道怎么,他们就走到了那般只是肢体交缠的境地。眼下齐昊一身伤痕,扑到他怀里,他只有心疼,和克制不住的欲望,几乎是立刻,就撕掉了齐昊身上本就破败的衣物。 风礼然到底是陛下唯一的弟弟,狱卒早已得了令,除了必要的审问,该有的尊重必须要给的,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是以这会儿,狱卒们都识相地走开了,心里啧啧称叹,不曾想,这两人竟是那种关系,平日里冷的同冰山一样,手段毒辣的齐太师,竟然也有浪得如同小倌儿一样的一面。 …… 第116章 在怕什么 待人都走开,风礼然就要时候,齐昊却一把将人推开,嘴里却是嗯嗯啊啊个不停,跑到囚室深处,在地上敲击了几下,便有一条密道出来,“过来!”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原地的风礼然,齐昊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一点意乱情迷。 风礼然忽然就觉得万分地失落,丝毫没有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 见人还坐在原地不动,齐昊脸上现出一丝不耐,“快过来啊,你真想上断头台不成!”狱卒们离的不远,齐昊不敢大声,压抑的调子透着不耐烦的愠怒。 风礼然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似是夹杂了些痛楚迷惘,齐昊忽地觉着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可心虚的,这么些年,不一直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你想死出去死,现在跟我走!”齐昊上前一把拉住风礼然,拽着人的手下密道。 里头黑漆漆一片,齐昊本就衣不蔽体,手臂不小心擦到了墙壁,忍着疼闷哼了一声。 风礼然这才回过神来,摸黑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没事吧!”别扭的关切了一句。 齐昊没吭声,心里却有些发酸。这些年他们颠鸾倒凤不少,甚至他在床上早已不似最初羞涩,变得放荡不堪,风礼然言语间调笑戏弄也不在少数,这样纯粹的搂抱,却少之又少,让他不免回忆起少年时光。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放浪形骸的皇子,他亦不曾是如今位高权重的齐太师。 那又怎么样呢,这世上最难测是人心,除了自己,又有谁靠得住。齐昊摒弃心中杂念,去挣开风礼然的怀抱,却被人越搂越紧,连语气都带上些无奈,“别闹,我护着你。” 齐昊不动了,可他心里疼,他不需要保护,可这句话,他等了十多年。 在他一颗心已经冷硬至斯的时候,再来说这话,很好笑。 齐昊笑了,往风礼然怀里缩了缩,“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风礼然搂紧了齐昊的肩,护着人在黑暗中摸索,没有回应齐昊方才的话,密道里寂静无声,两个人就这么走着,风礼然其实很想质问齐昊,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可眼下不是时机,便只能作罢。 …… 狱卒听着里边没了动静,窃窃私语了几句。 “要不要进去看看?”一个矮个子的狱卒探了头去拍身边人的肩。那高个子的狱卒托着下巴思索了下,“到底是皇族,该有的体面陛下还是给的,办这种事情,咱们进去不合适。” “可是,太安静了,会不会……”矮个子还是有些担忧,“我还是进去看看吧!”说着就转过身要往里面去,被高个子拦住了,一脸的不赞同,“这是死狱,除了这个出口,里面连个耗子洞都没有,有什么可担心的。”想到些什么,又忽然捂着嘴笑起来,“一定是怕咱们听见动静,忍着没出声。” “是吗?”矮个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明天就行刑了,可别处什么事!矮个子狱卒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两个狱卒继续守在外边,直到一个时辰后,里面实在安静地过分,这才急切地跑进去。 囚室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两个人犯的影子。找了许久,什么发现也没有,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消息传到风离宸那儿,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听闻齐昊越狱,风离宸先是愣怔了会,而后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传令下去,立刻封城!”愣怔过后,风离宸当机立断,只希望还来得及,别叫两个人逃出城去。 听闻齐昊潜逃的消息时,风离宸是迷惘的。明明前世,谋反失败以后,齐昊和风礼然是被他在三日之后斩首示众的。 为什么如今一切都不一样!可仔细一想,其实很多事都不一样,因为他的插手,避免了父皇遇害,所有事情都提前了三年。 那是不是意味着,往后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那他还林御呢? 面对不可预测的将来,风离宸忽然有些恐慌。吩咐了封城以后,立刻冲到内殿,看着榻上,林御静静地半躺在熟睡的女儿身边捧着一本兵法,才稍稍安心。 上前紧紧将人搂着,声音无助且彷徨,“小御!” “殿下怎么了?”林御放下手中的册子,坐直了身子,回抱住风离宸,感觉到风离宸不同于往常的镇定,安抚地拍拍人的背。 风离宸没说话,只把脑袋埋在人颈间,贪婪地汲取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半晌才松开,“齐昊失踪了。” “连同风礼然一起,在天牢里凭空消失!”风离宸静静地说着,可抓着林御的手却越收越紧。 “殿下在怕?”尽管指尖有些痛,可林御并未抽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手回握住风离宸,仿佛这样,便可以安抚风离宸内心的躁动。 这话其实有些逾距,堂堂太子殿下,怎么会怕呢! 可他确实是在怕。 “小御,一切都不一样,跟我记忆中全不一样。齐昊和风礼然,本该在明日被处斩的,怎么会……” “殿下!”林御出声打断了风离宸。 他明白风离宸在怕什么了。 这是对未知的恐惧,因为重生归来,尽管有些事偏离了轨迹,可大多还是在风离宸掌控之中,过去一年里,除去生死一线的燕城之行,风离宸成功挽回了陛下性命,阻止了齐昊谋反,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可本该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出现这样一个巨大的变数。 风离宸怕了,可林御格外地冷静,大概是前世死的太早,魂无所依的时间太漫长,对生死,林御看得有些淡。 跳出了生死,有些事又能看到更加透彻。所以他打断了风离宸,问他,“陛下,若前世,臣与陛下不曾因为误会而分开,一切按照陛下的计划进行,即便最后仍是被逼宫,陛下怕吗?”林御没再唤他殿下,而是用着前世唤了多年的称呼。 风离宸摇头,他怎么会怕呢,他早已做好同齐昊鱼死网破的打算。况且,他相信,他不会败给齐昊。 林御又问,“那若是如今生一般,陛下胜了,可天牢中的齐昊和东林王跑了。陛下,会怕吗?” “自然不会,他们跑到哪里,朕都能将他们抓回来,斩于宫门前。”风离宸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林御淡淡一笑,“那便是了,所以殿下,如今是在怕什么?” 第117章 反派只能钻狗洞 林御淡淡一笑,“那便是了,所以殿下,如今是在怕什么?” 风离宸愣愣看着林御的笑颜,忽然间明白了。因为重活了一世,一切都在掌控中,他便惧怕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似乎因为未知,就多了一分惧怕,怕有什么万一。 但其实,人活一世,哪有什么先知,遇到事,便去解决罢了。 收回手,摩挲着林御脸颊,风离宸忍不住在人唇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太怕失去你了。” “齐昊一失踪,我就开始怕,怕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从前的境地。”前世林御毫无生机躺在他怀中的样子,只要想起来,他就觉得全身冰冷。 四目相对,额头相抵,风离宸眼里是掩不住的苍凉,因为前世的结局,是他不愿接受的噩梦。林御离开后的漫长人生里,他坐拥天下,万民称颂,可那孤寂的每一天都是无法摆脱的煎熬。 看着这样脆弱的风离宸,林御主动将身子靠近了一点,去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安慰道,“这一世,我们没有隐瞒和欺骗,怎么会走到当初的境地呢。” “对不起!”想起前世,风离宸还是忍不住心慌,都是他的错啊!紧紧搂着林御,低低地道歉。 “过去的事,殿下不必再说了。只是……殿下这一次切勿再想着怎样才是对臣好,然后将所有事情都瞒着臣。”轻抚着风离宸的后背,林御安抚道。 “臣不是闺阁女子,殿下想做什么,臣可以效力的。” 如此安慰了风离宸一番,其实林御自己心里也是涩涩的,他没有直接去指责风离宸,但前世,但凡风离宸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他们又何至于变成那样呢。可是经历了今生一番生死大劫,他我不忍心再去重提前世纠葛。他在努力忘记前世,风离宸也该走出来才是。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小御,这一世,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嗯,臣信。”一句相信,莫大的安慰。 ……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会,风离宸平复了心中那一丝恐慌,这才想起来分析齐昊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天牢密不透风,看守森严,他们究竟是怎么逃脱的!”风离宸想不明白,看守的狱卒,皆是精心挑选的,再着说,天牢十二道大门,每个关卡都有人看守,即便齐昊有本事买通一两个,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风离宸犹自不解,林御却在思索着那一句密不透风。“殿下还记得,林府至内宫的那条密道,中间石室里那一堆密道图纸?” 这么一提醒,风离宸才想起来,这京城的地下,纵横遍布着一条条密道。 “你是说,天牢,有密道?”狐疑地问出声,不知道是在问林御,还是只是自言自语,这太诡异了,莫说天牢怎么会有密道,就算有,齐昊又是从何得知? 不对,不对。 风离宸忽然想起来,前世,包括这次宫变,便是因为齐昊知晓了宫内的密道。 只有皇族才知晓的逃生密道,齐昊从何而知? 风离宸甚至不知道,齐昊究竟是怎样在宫里埋下的眼线,前世今生,两次,都叫他盗取了密道地图。 “小御,咱们去趟林府。”风离宸站起身,拉着林御就要走,他已经下令了封城,眼下也不知齐昊究竟躲在哪里,想弄清楚人怎么跑的,还得去趟密道,将地图拿出来。 这京中遍布的密道,若已经不是秘密,那这些密道,就很危险,必须尽早全部封起来。 …… 林承章也刚刚得到了齐昊越狱的消息,正准备进宫看陛下有没有什么吩咐,风离宸和林御就过来了。 简单交代了几句,风离宸就领着林御直接往祠堂去,比自己家还熟。 林承章愣怔地看了会二人身影,摇摇头,点兵巡城去了,反正陛下不日就要传位,这朝政,这些日子本就是太子在处理。 就是太子殿下就态度,太随性了些…… 已经进过一次密道,这次顺利许多,很快就到了石室,拿着图纸看了几眼,风离宸决定去找他父皇问问,总觉得这皇家的秘辛,他父皇没说全。 两个人抱着一堆蒙尘的图纸,往密道另一边的出口去。 风亭云刚召见过礼官,吩咐了传位事宜,刚回了寝宫,进了内殿,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皱着眉一想,大概是密道里传来的。 “都下去吧!”摒退了宫人,风亭云走近了屏风后面暗藏着密道入口的那堵墙。 将将同抱着一堆散乱的图纸出来的风离宸撞个正着。 “父皇!”风离宸低着头出来,没成想你父皇就现在边上,还吓了一跳。刚在密道里散落一地的图纸好不容易拾起来又散了一地。 林御跟着风离宸身后从密道里出来,看见风亭云不善的脸色,心里抖了一抖,他就不赞成走密道,风离宸非要坚持。 风亭云原本有些不悦,这当儿子的老从密道进老子寝宫,怎的都不合礼数吧。 何况上次还……他家皇后现在还不让他碰,因为叫小辈看了笑话! 上次是意外,这次呢!这儿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脸色不自觉就绷起来了,“怎么回事?” 可一看见风离宸身后的林御,又敛了一脸的不悦,和颜悦色地问,“怎么回事?” “父皇!齐昊跑了!”风离宸很快就从方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目露焦急地禀告他父皇。 “人关在天牢里,怎么会?”风亭云有些不可置信。 “无一人发现端倪,凭空消失!”风离宸一脸忧思,“我和小御怀疑,天牢里有密道,您看这个……” 风离宸从地上捡起一张图纸摊开在风亭云眼前。“父皇您看,这是我们从这条密道里发现的,您看这里,这个位置,好像就是天牢。” 指着图纸上一处,风离宸不确定地问风亭云,“时日久远,这图上许多地方同如今有些出入,儿臣不太确定,这里,是如今的天牢吗?” 风亭云细看了看,点点头,“确实!” “如今的天牢,原本是前朝一处秘牢。当年太祖被困,险些有杀身之祸,林将军带人耗时半月,挖了条密道,救太祖脱险,只是这件事,当时甚少有人知晓,如今又过了三百多年,朕都快忘记了幼时还听皇祖父说过这件事了。” “你是说,齐昊从这条密道逃走了?”风亭云语调都提高了,显然是难以相信,齐昊怎么会知道这条密道! 风离宸就更是想不通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齐昊从何得知,又或者,是风礼然告诉他的?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找到人会从哪里出来! “父皇,那这个出口,是哪里?”风离宸又指着图上一处民舍问道,这地方看的眼熟的很。 风亭云细看了看,“大将军府!”托他有个喜欢讲故事的祖父的福,幼时听了不少奇闻逸事。 如今的林府,是当年太祖赐下的宅子,原本是个破落的民舍,位置也不太好,太祖平定天下后,将那处地方扩建修葺,赏赐给了大将军。 风离宸和林御越绕越糊涂,但有一件事清楚,那就是,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将军府拿人。 望着两个孩子又钻进密道的身影,风亭云想着该把这密道封上了。可转念一想,不日就要传位给风离宸,这昭云殿今后就是风离宸的寝宫,密道留着也无妨,他们小两口钻密道来往林府与内宫,也没什么! 就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所以太祖皇帝到底是弄了这么条密道出来作什么的? …… 风离宸点了一队两百人的御林军气势荡荡往林府去,要不是林御同他走在一道,这看上去,就好像去抄家一样。 而此时,刚从密道出来的风礼然正站在院墙跟下茫然四顾。这地方有些眼熟,但说不上是哪里。 而齐昊拉着他,往院墙正中那个狗洞走…… 第118章 藏匿 本就一头雾水的风礼然被齐昊拉到狗洞前,看样子,还想让他钻出去,这就很让人气愤了。 他风礼然生来天潢贵胄,虽说历来放荡不羁,如今也算是虎落平阳,可再怎么说,这钻狗洞的事,太有损身份,怎么能干。 “齐昊,你做什么?”愤怒地甩开人的手,风礼然怒瞪着齐昊。 他甚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唤齐昊的,大多数时候,是一副无赖样,叫着小昊。 齐昊猛地被人甩开手,本就心中不悦,又听着人这一副恶狠狠的腔调,不由得冷笑一声,“做什么?不够明显吗?” 指着墙边可容纳一人钻过的狗洞,“除了这里,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他心中本就有些责怪风礼然没用,若不是他轻易被风离宸那个毛头小子制住,这天下,如今已经易主了! 风礼然犹自不知齐昊的责怪,只不愿钻这狗洞,“既然都出了天牢,这种地方,就算走不了正门,找个侧门总能出去!何至于……”说实话,这“钻狗洞”三个字,他说都不想说! 齐昊依旧冷着一张脸,“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容得你走门?快些钻过去,等会引了人过来,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这到底是是什么地方?”听着齐昊如此说,风礼然更是奇怪,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大将军府!林承章的府邸,现在可以钻了吗?”齐昊实在不愿意再同风礼然扯下去,拉着人,按着头往狗洞里塞。 将军府的守卫也是巡查个不停的,虽说这是后院,但一个时辰巡查一次,总是跑不了的,方才他们在密道出口蹲了许久,等上一波守卫过去了,才出来的,却在一个狗洞前面浪费了这许久的时间,等把人引过来,他们可就跑不了了。 风礼然一听这是将军府,心里便明白,这狗洞,非钻不可了,可是被齐昊这样按着,哪里受得了,使了力气一挣,反手一推,将齐昊推倒在地。他心里存着气,气齐昊对他这不假辞色的态度,更气齐昊有这么多事瞒着他,搞的他像个傻子。 可一看见人摔倒在地的模样,还是止不住地心疼,齐昊不知摔了哪里,脸色疼的发白,风礼然赶紧弯了腰去拉,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小昊,我不是故意的!” 齐昊白着一张脸,眼睛里却是一片寒忙,“不用假好心,赶紧钻过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这下风礼然没话说了,再僵持下去,真的会死在这里,齐昊又一副不让他靠近的样子,只好赔礼道,“那我先出去!” 等到风礼然钻过去,齐昊才坐起身子,看了眼自己刚才可能摔断了的左手手腕,咬着牙用手肘撑着爬过去,齐昊出来,风礼然才发现人伤了手腕,震惊和愧疚交织,一把将人抱起来,“你存心让我心疼吗?”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齐昊却根本不理会他,“放手,我又没伤了腿!” 风礼然知道齐昊的执拗,何况又被自己误伤,正心里愧疚的不行,自然不再与齐昊争锋相对,“好了小昊,我听你的,你别跟自己过不去,现在去哪里?我抱着你走,这里是将军府,把人引来了就不好了。” 果然,听了这话,齐昊不挣了,“顺着小路去郊外,我在京郊有处院子。”齐昊很精明,算着时辰如今风离宸定是已经知道他们逃走了,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城门,现在唯有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 风离宸带着人赶到将军府的时候,按照图中的位置找到密道出口,密道口有打开的痕迹,却没见到人影,四下看了下,只有墙根下那个狗洞有被人钻过的痕迹,边上的草歪歪斜斜,一看就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你们倒是能屈能伸!”风离宸望着那个狗洞牙咬切齿。 又仔细去检查了那个密道出口,发现机关不似他和林御之前走过的两条复杂,只是寻常的机巧,难怪齐昊可以打开,只是齐昊到底如何得知密道的事,仍旧是个谜团。难道真是风礼然告诉他的? “小御,你先回府,我带兵在城中再搜查一遍,我就不信,他们还是插着翅膀跑了不成!”风离宸回过身对着林御说道。 林御却不同意,他时刻心心念念着风离宸没了内力,怕他累着伤着,一步也不敢离开,“殿下,还是您先回去,臣领兵去搜就行了。” 风离宸对上林御一双关切的眼睛,哪里不明白他是在想些什么。被林御关心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齐昊的事情都不是那么糟心了。除了担心齐昊还知晓其他的密道,直接出了京城,城门已经派人严守,倒是没什么可忧心的。 风离宸也就不执著去搜城,只又点了一队精兵,照着地图上的标记,将所有可以出城的密道出口入口都把守住了。这便牵着林御回府去了,大大方方的牵着手,丝毫不回避,随行的兵将们眼珠子转了转,就当没看见! 京城许多户寻常百姓,家里莫名来了很多士兵,都吓坏了。他们哪里知道,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地里头,有密道呢! 风离宸和林御回去之后也没闲着,加紧召见了刑部尚书邵正,凭借前世记忆,将齐昊的党羽报给了邵正,他就不信,将齐昊的势力连根拔起,他就是跑出去,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而此时已经躲在京郊的齐昊,正被风礼然恶狠狠地捏着那只完好的手腕质问,“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又把我当成了什么!”天知道当他知道这一处所谓的院子竟然是齐昊用来藏女人的地方,心里有多气,何况那女人还顶着一张同他一般无二的脸! 伤了的手腕已经包扎好,另一只却被捏的生疼,齐昊也冷着脸,“王爷,你我之间,不向来是各取所需,你喜欢我的身子,我借助你的权势,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好,很好!”风礼然赤红着一双眼,已然怒极,也不管就在大堂,就撕了齐昊的衣服,“府里的姬妾不够,还要在外面养着一个?怎么,是我满足不了你,你又找了一个顶着张与我相似的脸的女人?她能满足你?”咬牙切齿地说着,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死死按着齐昊,进入了他。外面的女子听了动静惊呼一声,就要进来,齐昊忍着疼喝了一句,“回去!” …… 风礼然从不知道自己躁怒起来能把人伤成这样!刚换的衣物被他扯的粉碎,齐昊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他撕咬的痕迹,手腕处刚被固定好的夹板也被弄的歪歪斜斜,人已经昏了过去。 甩了自己一巴掌,把人抱进了内室清理好塞进被子,看着人颓然地问,“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三根蜡烛燃尽,齐昊才醒了过来,对上风礼然一脸愧疚的表情,也只是嗤笑了一声,“王爷解气了吗?”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对我?”风礼然这次表现地有些委屈,皱着眉发问。 “当年好好的,你忽然就娶妻了,我也没怪你,这些年你利用我干了多少事,我哪次不是顺着你,就连那皇位,我根本无心,可你说想让我当皇帝,我就跟着你造反,我用我整个东林王府,上百条人命陪你疯,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着说着。风礼然也吼了出来。 齐昊愣了愣,也只是冷声反问,“怎么?王爷这是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您如今,可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你也活不成!” 也不管风礼然的反应就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次被弄的太狠,哪哪儿都疼,额头直冒汗,风礼然又心疼地去扶,被齐昊一把拍开,“我现在动不了,你去同青娘知会一声,拿两身小厮的衣服来!” 青娘就是齐昊养在这儿的那个女人,一听着这个名字,风礼然又是怒火中烧,可人已经被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他哪里还舍得干什么,只恨恨地说,“齐昊,我真恨不得,拉着你一块儿去死!” “是吗?”听着这话,齐昊也没什么反应,只睨着眼睛对他说,“你舍不得!因为我想活。” 风礼然顿时泄了气,齐昊说的对,他舍不得,凡是齐昊的愿望,他都舍不得违逆,他想活,他就舍不得拉着他去死。齐昊就是这么把他吃得死死的。 不情不愿地照着齐昊的吩咐去做,这处院子不大,只养着青娘和四五个死士,可见齐昊对那个女人的上心,想到这里,又是一股无名火,还不能发泄。 照着齐昊的计划,他们乔装改扮一番,在这里充作下人,待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出京。 安安稳稳过了三五日,躲过了四五波搜查,任哪里士兵也认不出两个弯腰驼背,满脸伤疤,还有个因为洒了水就被主人打断了手骨的下人,会是昔日光鲜无比的东林王殿下和太师齐昊。 齐昊看着风礼然每日围着自己转,再没有昔日一丝风采的样子,竟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这个人,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没有了权势和地位,就再也不能伤害他了。 …… 第119章 大橙子X木木第一世番外(一)初见 龙腾真君术法高深,辖四方水域,四海龙神之尊。昔年是同杨戬,天蓬并列的三大战神之一。 自神魔两界那场大战以后,天蓬冷了心,成日枯坐在银河深处,透过逆风镜看着下界一块石头。 杨戬更是带着自家小狗狗回了灌江口,闭门不出。 这司战一职,竟是由龙腾一肩挑起。 每百年便要率天兵将七界巡查一番,这差事苦不堪言。七界之大,天地生灵,一番巡视下来,快则一两月,慢则七八月,每每累的是闭关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龙腾真君的府邸设在东海以南,在上古时候,天地不分之时的一片幻境之中,那是连如今的天帝也无法掌控的地方,连着妖界的清虚幻境,大约是这世间唯二两处七界之外的隐秘之地。 那日龙腾方领兵巡视完妖界,至此,除开已经覆灭的魔界,下界皆巡视完毕。正准备打道回府,然,三月不眠不休的天界上神,抵不住困意,撇下一众兵将,独自捻了诀往龙神宫去,太困了,要睡觉。 一路腾云,困倦难当的龙腾真君,还是没能回到龙神宫,路过妖界的清虚幻境时候,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咚”地一声,掉下去了…… 跟在后面的一众神将,眼睁睁看着龙腾真君消失在眼前,擦了擦眼睛,使了仙术去看,还是看不见! 了不起了不起,神将们纷纷心中感叹,龙腾真君果真天上地下,第一战神,这眨眼间销声匿迹的本事,谁有! 却说龙腾直直掉下去,立刻显出真身,一条巨大的金龙。刚好落在一片竹林里,砸出好大一片尘土,就是……有些惨。 砸下去的时候,刚好压断了一根竹子,刚好断竹扎在了龙爪上,穿的那叫一个透彻,登时血淋淋的。 就这样,也没扎醒龙腾,一双星眸紧闭,睡的深沉。 老大一条巨龙躺在那儿,金光闪闪的,头尾贯穿了整个竹林。 偏就有本事就砸断了一根竹子,还是整个竹林里修为最身的那一根。 断竹里走出一个青衣男子,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他这两千年的道行,叫这巨龙这么一砸,至少去了五百年。 原是出来兴师问罪的,可瞧见那只鲜血淋漓的龙爪,心中溢出一丝不忍,再一看这龙都疼的晕过去了,心里的火已经去了大半。 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伸了手去推那巨龙,毫无反应,绕着龙头转了一圈,只头顶两个金色,泛着些透明的龙角甚是醒目,伸手摸了摸,“你醒醒!” 还是没动静,不由得下了些力气去拽龙角,“你没事,要不要紧?”语气甚是关切,陡然对上一双寒光毕现的龙目,青衣男子显然被吓到了,猛地后退一步,脚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原本就摔得生疼的人一见到那巨龙看了一眼自己卡在断竹上的左前爪,支起了身子,要将竹子连根拔起的样子,心下大惊,“不要!” 急切的跑上前去,抱住龙爪,“这是我的本体,你将它拔起来,我就没命了。” 巨龙静静地任由这双冰凉的手按住自己,扫了男子一眼,旋即化出了人形。 玄衣散发的男子,剑眉星目,叫青衣的男子看的呆了。 “松开!”一声威严透着压迫的声音唤回青衣男子的神志,看了眼自己掌下,那只骨节分明,却被断竹贯穿掌心的手掌,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将手拿出来,你不能就这样将它连根拔起,我会没命的。” 这根断竹尚有八九尺高,直接将竹子连根拔起,或是拦根部砍断,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可这样一来,本体消亡,这青衣男子两千年功力也要尽毁了。 龙腾却不管他,一掌将人挥开,青衣男子以为今日就要魂断,大惊一声,“不要。” 却见那玄衣男子只是将手掌抬起,站起身,从断竹上方划过,并未损伤那根断竹。 “谢……谢谢!”青衣男子楞楞地看着那人血流了一地,却眉头也未皱一下,结结巴巴地致谢,俨然都忘记了谁才是重伤他的罪魁祸首。 龙腾看了一眼连着根茎的断竹边上,一截带着绿叶的断竹,挑眉看着地上的青衣男子,“是我伤的你?” 愣愣地点头,青衣男子回说,“是,你从上面掉下来,正好,砸了我。” 龙腾没说话,定定看着他,好似在分辨这话里的真实性。 忽然,他伸出未伤的右手,凝了神力,一股起劲将地上的青衣男子挑起来,确认了他的气息与断竹一般无二,确实是竹子所化灵体,才放开了人,“抱歉!” 不等青衣男子回话,径自开口,“本尊乃神界四海龙神,封号龙腾真君,今次误伤,实属意外。”说着从自己伤口处扯下一片龙鳞,递过去,“本尊现下需回龙神宫,你今后有什么需要,拿着这个来找我,权当赔罪。” 可那青衣男子却没接过去,只扯了个勉强的笑,“不必不必。” 龙腾真君的龙鳞,这世上还没人能拔下来,如今他送出去,这人却是拒了,何等的不给面子,冷哼了一声,“既如此,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本尊伤了你,断不会不负责任!” 男子知晓龙腾动了怒,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真君息怒,非是在下不识好歹,只因在下修为不深,尚且无法离开本体太久,是以……要了真君的信物,也是无法去寻真君的。” 听罢,龙腾脸色稍霁,上前一步,将龙鳞塞到男子手中,“拿着吧,本尊害你折损了数百年修为,恐会累你被小妖欺辱,这片龙鳞,你且受着防身,本尊先回龙神宫,他日,必有偿还。” “谢……谢谢!”楞楞地看着手里的龙鳞,楞楞地道谢,这副楞楞的样子落在龙腾眼里,可爱的紧,真是个可爱的小竹子。 蹲在地上把断竹捡起来,“这个,我带走了。”知会一声,也没管人同不同意,就捻了诀,将铺满了叶子的断竹收进怀里。 …… 龙腾说的没错,这妖界最是欺软怕硬的地方,从前有两千年的功力护体,没有虫子敢来欺负他,如今平白少了五百年功力,断了一截,没了叶子的一根竹子在竹林里格外醒目,小竹子精眼看着一堆堆黑色的虫子爬过来,吓得缩在竹子里不敢动,闭着眼睛,等着那一千多年未曾感受过的痛楚传来。 可那些虫子刚靠近了他,还没张口咬,就被一道金光弹开,有些法力微弱,跟着前辈们趁火打劫的,直接被这道金光烤熟了,还挺香…… 小竹子精,愣愣地看着手里那片发光的龙鳞,“谢……谢谢!” 啧啧,又忘了他这么狼狈,是被谁害得了。 …… 第120章 后宫不干政 齐昊和风礼然仿若人间蒸发一样,失了踪迹,风离宸派出去的人把京城翻了几次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眼看着传位在即,这京城,也不能总是封锁下去。 只怕惹得民心不稳。 原本风离宸是想劝他父皇晚些时候再传位,左右这朝中的事他以太子监国的名义处理了,不叫他父皇操心也就是了。 可风亭云眉头皱了许久,拒了,说帝尚在位,身体康健,太子监国,不合礼制。 风离宸犹犹豫豫,还是把到了嘴边的:那您自己处理朝政的话咽回去了。 他父皇无心皇位,他自小就知道,上一世没来得及,叫他父皇被人所害,母后殉情而终。 这一世一家齐整,就让他父皇好好歇歇吧。 过了几日,等李元洲上了太子府与他行针的时候,风离宸才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告诉小御,他的伤可以治愈,内力可以练回来的事情…… 不等他想好怎么跟林御去说,李元洲又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天大的消息给他。 他这才晓得他父皇何以如此着急传位的事情。 原来是他母后有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风离宸差点笑出声来,他母后居然有孕了?难怪他父皇这些日子是一点处理朝政的心思也没有。 不过这样正好,最好他母后给他生个弟弟,这样不用小御生,也不用从宗亲里挑,现成一个皇太弟。 只是如此一来,风离宸只好更加专心处理前朝的事,让他父皇专心照顾母后。这自己的事情,风离宸又给忘记了…… …… 凭借前世记忆,齐昊朝中党羽,很快被风离宸剪除。 只是在军中的事上犯了难,将投靠风礼然的几个京中大将处置了之后,这偌大一个京城,竟是无人坐镇了。 太子府的书房里,风离宸抚着额头叹气,案上摊了一堆名册,一个个的,要么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要么是些攀权附贵之辈,凭着祖辈荫封,忝居要职。一时间,竟是连找出两个护卫京城的大将军也没有人选。 原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劳烦他岳丈大人辛苦一下,可老将军也是军务缠身,根本腾不开手。 等等,等等,他怎么忘记了,他家小御,就是现成的大将军! 着急忙慌站起身来,疾步回了寝殿。林御正一手抱着小惜芫,一手拿个拨浪鼓哄着,小姑娘脑袋枕在爹爹左臂上,眨巴着眼睛望着那个红色的拨浪鼓,小样儿就跟没睡醒是的,懵的。 看着这场景,风离宸心中软成了一滩水,呵呵笑了一声,走上前去,“真难得这小丫头是醒的,从前老是睡着,我都要以为她睡不醒了!” “殿下?”忽然被人搂住,林御吓了一跳,听着风离宸的声音才回过神,暗叹自己逗孩子居然逗的一点防备没有了。 “殿下不是在书房,怎么这么早回来?”算着时辰,风离宸也就方离开了一个时辰,林御有些疑惑。 “我想你和女儿了,早些回来看看你们也不行啊!”书房到寝殿,也就几步的距离,也亏的风离宸能说出口。 林御这些日子,这种话听的多了,感觉自己脸皮都变厚了,任风离宸搂着,也不说话,就嘴角浅浅拉开了一点弧度。 其实心里,也是高兴的。 风离宸将脑袋抵在林御肩上,顺着肩窝刚巧看着小惜芫咧开了嘴。“你看你看,惜儿笑了!” 两个人一起伸了手掌在小姑娘面前逗来逗去,活像群魔乱舞,差点把小姑娘弄哭了…… 风离宸这才想起来正事。 接过林御手里的小姑娘交到乳娘手里,抱到一边给大虎喂奶,胖虎,对了,就是那只公老虎,因为他太能吃了,一顿把太子府的后厨吃空了,风离宸望着空荡荡的厨房咒了句,“这么能吃,胖死你算了!”就叫了胖虎。 大虎喂奶,胖虎给赶出门去了,两只小虎眼巴巴趴在边上看着。 小虎也改名字了,不然有两只,也不知道在叫谁,原先的小虎因为脑袋上一撮白毛甚是醒目,就叫了小白,另一只无甚特色,就照着那身花纹,取了个小花。 小花向来看惜芫不顺眼,因为这小姑娘吃了他娘亲的奶,几次想去薅小姑娘脸,被他哥哥小白满院子追着打了好几次才老实了,现在就跟小白并排趴着,看小姑娘吧嗒吧嗒嘬着,其实心里可气了…… 两个人笑呵呵地看了会,风离宸拉着林御坐到一边,摸着人的手,可深情款款了。 “小御,去当一阵子城防的将军可好?先前的那个是风礼然的人,已叫我下了狱,如今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位置又相当重要,思来想去,我也就放心你一个人。”小手摸着,正事说着,林御都被风离宸弄懵了,呆呆地问,“可是臣的身份……” 作为太子侍君,属于后宫之人,此前出战燕城是因为战事紧急,他才先战后凑,本就是存了炸死逃走的心思,没成想后来一番变故,竟是柳暗花明。 如今风离宸竟是让他出任城防将领,虽说此前风离宸就说过保留他在军中的职务。 可林御也觉得只是可以偶尔去兵营看看罢了,这真的领职,倒是不曾想的。 是以他很是犹疑,风离宸也是一愣,“这确是个问题。” 虽说心中有数,可风离宸真这么一说,林御心中仍旧是苦涩一片,就在他低下头去的时候,风离宸又道,“你如今是太子侍君,待我登基,便是这风临的帝后,城防将领的职位,确实过低了!” “不过小御,还是委屈你一番,先领了职,登基事宜在即,京中兵力部署需要你主导,一应人员调度,你先看着办,待登基之后,我再加封,到时再开文武大试,新选一批文官武将出来。” 风离宸噼里啪啦一段话砸的林御脑子发懵,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风离宸捻了林御的鬓发,看着人这副呆愣的样子,呵呵笑了声。 “殿下,后宫不可干政。”林御蹙着眉提醒了一句 第121章 他嫉妒我! “殿下,后宫不可干政。”林御蹙着眉提醒了一句。风离宸先是愣了下,既而带着些心疼将林御拉近了些,“这话,在咱们之间没有用处。” 微凉的指尖在林御的眉眼间摩挲,他说,“小御,你是我的妻,该是站在我身边,同我并肩的,这江山万里,你我一同守护。” 林御眼神尚未移开,就这么撞进一双盛满了坚定和宠溺的眸子,霎时间,暖了整个胸腔。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好!臣替殿下,守这万里江山!”林御胸口翻腾的滚滚波涛,终还是凝成了这么一句话。 话出口,林御尚觉气息不平,这句话,仿佛冥冥之中,说过多次。 又似乎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没由来的叫他有些心慌。 可风离宸眉眼带笑,将他拥进怀中,“绝不负你。” 只四个字的简单承诺,便叫林御放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直到被抱着小惜芫要放回榻上去睡的乳娘走过来的脚步声打断。林御将风离宸推开,轻咳一声,“殿下快去忙吧!” 怎料风离宸并未离去,反倒是将他捉回怀中,“咱们名正言顺,搂一下,又没什么,何况,这还是咱们二人的寝殿!”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控诉林御“冷落”了他许久是的…… …… 风离宸动作极是迅速,当日下午便叫人替林御量体裁衣,重新制了一身官服。 第二日便呈了上来,看着林御换上一身甲胄,那英姿勃发的模样,便同在战场上一模一样。 风离宸再一次确信,他的小御,本不该囿于后宫,终此一生。 这样耀眼的小御,应该让天下人都见着。 再有不出一月,就是登基大典,风离宸会在这一天,同时封后。 那一日,他定要给小御一个惊喜。心中已有计较的风离宸不动声色,同林御一道往官署去了。 林御任城防军统帅,朝中不无反对之声,尤以文官为首,一道道折子递上去,大抵也就那一句:后宫不可干政。 可惜了,风亭云早就不理事,成日围着自家皇后,生怕她磕着碰着。 折子递到风离宸手里,一把火,烧了。 林御意气风发,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军纪。 因为人手不够,尚未离京的于朝也被林御拉过去当起了总教头。张泉跟着打打下手。 于朝排兵布阵虽不如林御,可这训练新兵,是一把好手,燕城戍边军里的新兵蛋子,就没哪个不怕于朝的。 不过知道林御任用于朝的当晚,风离宸闷不吭声把林御放倒在榻上折腾了一遍又一遍,折腾的林御受不了爬着滚下榻,又被风离宸护着脑袋拉上去继续折腾。 “殿……殿下,臣真的不行了……” “叫宸!” “宸,宸,我真的不行了,放……放过我!” 风离宸赌着气,闷不吭声地把人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林御眼中泛了泪光,才不情不愿从人身上下来,一双手却是把林御胳膊抱的紧紧的,小娃娃护食一样的,生怕叫人抢走了。 躺在床上不住颤抖的林御,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转过头看着风离宸失神地望着床顶的幔帐,再想想风离宸今日强势到不同寻常的态度,不由得疑问一声,“殿下怎么了?” 风离宸抓着林御胳膊的手紧了紧,忽然一个翻身又俯在林御上方,一双眼睛,晦暗不明,像不知餍足的野兽。 林御以为风离宸还要来,不自觉撑着身子往床头挪了挪,动了动还在发软的双腿,“殿……殿下,真不成了!” 见风离宸仍是那副样子盯着自己,又往上挪了挪,“咚”地一声,脑袋撞了…… “小御!你怎么样?”风离宸忙坐下来把林御抱进怀里,伸了手去拨开林御的发,果真红了一片。 林御“嘶”了一声,忍了会,摇摇头,“臣没事。”依旧念着风离宸不同寻常的态度,试探性了又问了一句,“殿下今日……怎么了?” 被问及这个问题,风离宸定定看了林御半晌。 最后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于朝,他对你有想法!” “啊?”对于这句话,林御不是很懂,听的发愣,可身后方才被风离宸使用了太多次的地方,闷闷的灼痛感,加上风离宸又是一副想把他扑倒了样子提醒了他。 他的夫君,吃醋了! 林御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殿下,是不是想多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除了你,我有什么让他嫉妒的?”风离宸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叫林御有些好笑。 “殿下太子之尊,将来的风临之主,臣之于殿下,不过是……” 林御话未说完,就叫风离宸紧紧搂住,小孩子护糖似地一句,“小御是最好的!” 林御:...... “那臣,以后同他,走的远些。”虽然觉得风离宸有些“无理取闹”,可到底心还是向着自家夫君的。反正于朝,还是要回燕城的,今后见面都少,也无所谓远近。 不过如今,林御可算是明白了风离宸为何自燕城见到于朝开始,就对他横眉冷对,原是因为这个? 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 可风离宸不满足。林御本就对于朝另眼相看,前世今生皆是如此,让他们二人整日共处,他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又不是傻! “明日起,我同你一道去军营!”孩子似的! 林御蹙了眉,“殿下,您有正事!” “无妨!让他们将奏折文书,皆送去军营就是。” 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叫林御有些怕,他会不会,成为后世子孙口中,贻误君王的祸水? 可眼下林御没时间想这许多,风离宸抱着他就倒在榻上…… 第二日林御告了一日假,风离宸也让人将折子都送来了府里,在林御榻前端茶送水,揉肩捶背,愣是没让人下床。 后来,于朝每每看着风离宸同林御恩爱非常,把一腔妒火发在了被他训练的城防守军身上。 一时间,怨声载道。 到底于朝练兵有道,懒散怠惰了多年的城防军,一月功夫,便被于朝驯的妥妥贴贴,整个的军容都变了,就像即将落日的夕阳忽然转了个方向,变成了冉冉升起的朝阳。 于是乎,风离宸登基在即,想趁乱离京的齐昊和风礼然当场被人拦下。 齐昊真的没想明白,他们都装成了弯腰驼背,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了,怎么还是叫人给认出来了! ...... 第122章 大橙子X木木第一世番外(二)赔礼 日升月潜,一日日的功夫过得飞快,小竹子精待在竹子本体里潜心修炼,以期早日将折损的功力练回来。 龙腾真君他日必有偿还的承诺,小竹子是不敢放在心上的,人家是天界尊神,哪里能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片龙鳞,抵他五百年修为,也绰绰有余了。 潜心七日,断竹伤口已然愈合。 小竹子从本体中出来,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这整片竹林里,只自己一根秃头的竹子惆怅叹气。 原本茂密的竹叶尽数随着上半截的断竹被那位神君带走。 当时小竹子想拒绝来着,毕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还想使个术法烧了,洒在自己根茎旁,可龙腾真君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想到这里,小竹子又叹了口气,“唉!”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询问,“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啊!”冷不丁听见声音,小竹子吓得坐到了地上,回头一看,正是撞掉了他五百年修为的龙腾真君,沉着张脸站在他身后。 急急忙忙站起来,身上的灰也没拍,就抱了拳,深弯了腰同龙腾见礼。“龙腾真君!” “免礼!”龙腾仍旧沉着脸,只是语气中多了些关切,“折损了功力,怎的不好好修炼,倒是蹲在这发呆,还唉声叹气的?” 小竹子呆愣了会,显然是觉得龙腾管的多了些,可他不敢说啊,人家可是天界尊神,他就一小小的竹子精,别说天界,就是在妖界,都打不过几个精怪! 诚惶诚恐回了句,“已然潜心修炼了几日,觉得气闷了些,出来透透气。”说完,又是一个大礼,“多谢龙腾真君关怀。” 龙腾蹙着眉,倒没再多说。 只盯着小竹子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变小了?” 方才就觉得不对劲,眼前的小竹子比上回看着,身量小了些。 上回瞧着,这副幻化的人身,约莫有人间少年二十一二的模样,如今却像是十六七了。 原还以为自己上次看走了眼,可交谈了几句,连声音都嫩了,龙腾这次确信,眼前的小竹子,变小了。 龙腾不提还好,一提,小竹子尴尬万分,手都没处放了,“是,是啊!” 得到确切的答复,龙腾还有奇怪,虽说他生来便是天神,甚少同妖界打交道,但这修炼一法,大抵同根,断没有什么越修越小的术法,除去那些邪门歪道。 可这小竹子虽身在妖界,却一身气质卓然,连妖气都很淡,又怎么会修炼那等不入流的术法。 瞧着人低头一副尴尬的样子,龙腾蹙着眉撇了眼边上的断竹,算是明白了,“是因为本尊伤了你?” 想想也只有这一个原因,竹子成精,修炼化形,比飞禽走兽更为艰难,一朝折损,连带着维持人身的术法也会大打折扣,以至于小竹子只得将人形往小了化。 不等小竹子开口,龙腾便是一句,“抱歉!”继而伸了左手,摊开掌心,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一绿色丝帛和一根竹笛,并一个金色小瓶子躺在掌心。 龙腾上前一步,拉起小竹子的手,将掌心之物,易到小竹子手中,“那日便说过,必有偿还,既是本尊伤了你,比给你一个交代,这些你收着。” 小竹子低头看去,那枚食指长短粗细的竹笛,甚是精美,只气息熟悉了些,仔细分辨了下,又看看那一块丝帕一样的绢帛,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这是……” 竹笛是他断了的那截顶端截下来的,穿了几个孔。绢帛是他的叶子,抽了茎络织成的。 至于那个小瓶子,他看不明白!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龙腾真君将他“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这些个神君,都有病吗? 龙腾不明白小竹子这副表情什么意思,不喜欢吗?他可是费了许多心思,才弄了这三样东西来赔罪的。 “你……不喜欢?”试探性地问了句,龙腾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这十几万年,连神界同僚都甚少结交,下界生灵就更是不曾来往过。这一不小心伤了一棵竹子精,还是个瞧着挺顺眼的竹子精,心里是极不好受的。 是以回去之后,想了许久,才将带回去的断竹处理一番。 小竹子看着神君这副神色,以为他是动了怒,当下连连点头,“喜欢,很喜欢的,多谢真君殿下。” 龙腾真君啊,曾征战七界,所向披靡的战神,哪是他一棵小小的竹子精惹得起的。莫说五百年修行,直接一掌拍得他灰飞烟灭,也不会有人追究啊! 将三样东西收进怀里,小竹子笑的极是勉强。 不过这勉强的笑,在龙腾看来不过是因着自己的礼物太过贵重,叫他不好意思了。 当下便开口,“你不用管拘束,既是本尊伤的你,这点赔罪礼,你受得起。” “多……多谢!”又是极其尴尬地一声致谢。 “绢帛上是本尊从人界寻来的修仙功法,你既潜心修行,有些功法照着来修炼,会精益许多。竹笛上本尊施了法,可用作护身。” “你那半根断竹,剩下的,本尊燃成了灰烬,皆装在那小瓶子中,那枚瓶子是本尊龙鳞所化,可保你一缕精魂不灭,他日若是你遭逢生死大难,或可救你一命。” 幸而龙腾想着着竹子精修为不深,恐难以驾驭,是以解释一番,否则,怕是小竹子转身就要将他们埋了…… 这下小竹子是真的震惊了,他断没想到这三样东西竟是这样珍贵的。如今捂在怀里,倒是有些热了。 “多谢真君大恩!”深拜下去,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龙腾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小竹子如此懂事的模样,倒是叫他十分满意,只是脸上仍旧是冷冷淡淡的。“你自好好修炼,本尊过几日再来,若有什么疑问,届时本尊再指点一二。” 小竹子愣愣地点头,这样好的事,没想到,就这样砸到他头上了,这五百年修为,丢的真是值得。 “你……”龙腾这才想起来,这小竹子,连名字都没告诉自己,不由得脸又有点黑,“你叫什么?” 小竹子站在原处,又愣了,他一个天生地养的竹子精,哪里来的名字。摇了摇头,“没有名字。” “是吗?”龙腾的眉心就结到了一起,“既已修炼成精,怎可连名字也没有!” 背着手想了会,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名字干他什么事,一句“繁阴上郁郁,促结下离离,就叫郁离吧。” “小郁,本尊还有些庶务,便不耽搁了,你若有何事,可吹笛唤我。” …… 第123章 逃脱 齐昊真的没想明白,他们都装成了弯腰驼背,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了,怎么还是叫人给认出来了! 不怪齐昊不谨慎,若是从前的城门守兵,是断不会认出他二人来的。 谁叫他恰好赶上了于朝练兵。而于朝近日又恰巧被风离宸刺/激的满腔妒火无处发泄。便把精力都放在了练兵上。 没日没夜地练。大到兵法阵形,小到乔装改扮,样样要求甚严。 因着燕城地处边塞,为着防止奸细混入,于朝每月都训练一遍士兵认人的功夫。 这练起城防军来,这一套也没落下。为了训练士兵们的眼力,红豆都数掉了几车。 一个月下来,守城的士兵们可谓是目光如炬。 齐昊与风礼然一番乔装改扮着实用心。 两人装作古稀老人,拄着拐杖弯着腰。全身上下,伪装地无一处不精细。 便是连眉间都染了白色,看不出破绽来。 巧就巧在齐昊昨夜染了点风寒。风礼然气愤于齐昊瞒着他的事太多,又太不把他当回事,可打又下不去手,骂又挡不住齐昊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最后只得在床上可着劲折腾。就想让那个女人知道,齐昊养着她护着她又怎么样,齐昊的身子是他的! 结果折腾来去,把齐昊冻着了…… 这本来都要出城门了,齐昊忍不住咳了一声,抬了左手捂了嘴,连声音都注意到装的老了些。 坏就坏在捂着嘴的那只手,连着的那节手腕。 太过细皮嫩肉了些。齐昊是文官,不武刀,不弄剑,也就提提笔,一双手包养的极好,床笫之间,风礼然是极喜欢将人双手缚于头顶的。 修长漂亮的手指,一看就不像是个耄耋老翁,是以出门前就着人改扮了一番,可那手腕因着断骨才拆了竹板,也就没动,反正藏在袖子里,也瞧不见。 原本齐昊也就抬了那么一下手,等闲是瞧不见的。 可守城的兵哥哥那可是被于朝荼毒过的,绝非等闲之辈,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当即抓了齐昊的手将人扯到一边,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乔装改扮?” 齐昊强自冷静着,用沙哑苍老的声音装傻,“军爷,您……您在说什么?老头子不明白。” 装的还挺像! 大头的士兵梗着脖子不高兴。 新来的总教头总是板着脸训他们:就你们这种样子,上了战场,一个两个冲到前线去,都活不过一个来回! 服气吗?那当然是不服啊!可是打不过……一个个天天被当成驴子一样练,哪个心里不憋着火。 这还偏偏有人在眼皮子底下闹事!能忍吗?不能! 大头士兵按着齐昊就冷喝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哗啦”一下就把齐昊头发上那层假发套拽下来,“还装吗?” “说!到底什么人?”嘴上虽然问着,确实压根没给齐昊机会答的,伸了手就要去撕掉齐昊脸上的伪装。管他是谁,先露出真面目再说! 风礼然看人要动手,连忙一掌拍开压制着自己的士兵,直朝齐昊冲过去,脚步之敏捷哪里是个老人的样子。一把抓住伸向齐昊的那只手,反手一拧,就是骨裂的声音。 “小昊你没事吧?”风礼然不管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只搂着齐昊一遍遍安抚。 被齐昊白了一眼。 地上捂着手腕哀嚎的士兵听着这一声“小昊”,脑子转的飞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指着齐昊,“齐昊,你是齐昊!” “快,快,围起来,是齐昊和东临王!”大头士兵捂着伤了的手腕在地上挪了两步,撑着自己的佩剑站起来。 风礼然护着齐昊,戒备地盯着四周围过来的士兵,低低地冲身后的齐昊说,“小昊,等会我冲开一个缺口,你往前跑。” “若……若我死了,我等你,你这一世偿了夙愿,去了冥司,可不能再推开我了!”风礼然这话说的带着些祈求,齐昊鼻子一酸,出口却还是一句恶毒的,“你闭嘴!” 风礼然没回头,自是没瞧见齐昊望着他的背影,强自忍泪的模样,只当他没心没肺,“罢了罢了,当我前世欠你。” 说着已经同身前的士兵动起手来。 风礼然虽武艺高强,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否则还改判什么,早强闯了出去。 片刻功夫,风礼然就负了伤,却是将齐昊紧紧护着,不让人近了分毫。 齐昊看着风礼然为他拼命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闭上眼,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京城最后一处部署,只能先启用了! 伸手入袖中,掏了一枚小指大小的信号弹,捻了引线,拿火折子点了。 “咻”地一声,高空中窜开一朵烟花,风礼然诧异地回头,看着齐昊,满脸的不解。 齐昊却只是淡淡一句,“再拖延片刻。” 守军见齐昊显然是叫了帮手,也赶忙从其他城门叫人来。 风礼然对付地更吃力了! 就在风礼然力竭的时候,长街上忽然出现八个女子,看装束,分明是官员家眷,然则各个手持利剑冲过来,立时砍倒几个士兵,杀出一条出城的路来。 四个突围,四个断后,将齐昊和风礼然护在中间,送出城外。刚出城边走,一队车马相迎,齐昊没有一句解释,将负伤的风礼然拉上马车,便开始闭目养神。 许是因为逃出生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风礼然却丝毫冷静不下来,齐昊有太多事瞒着他了…… …… 风离宸接到消息的时候,齐昊和风礼然已然逃之夭夭,城门处只剩下满地哀嚎的士兵。 那八个女子各个武艺精湛,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身份也很快查到。因为下午,京中有八个二品以上官员走失了姬妾。 想想就不寒而栗,若非一番变故将这些人扯出来,这便是齐昊埋在京城最深的钉子! 如今这几个钉子虽然已经暴露,可谁知道这京城里还藏着多少这样的。 齐昊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风离宸不得不小心应对! …… 第124章 再推一下! 齐昊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风离宸不得不小心应对!可自从齐昊与风然逃出京城,便再没了消息。 仿若人间蒸发一般。可以想见其准备的多么充足。 很快风离宸也没有心思再理会齐昊的事,只派出去的人依旧没有撤回来,齐昊活着一天,于他而言,都是巨大的变数,让他害怕哪一天林御就让齐昊害死了。 可登基事宜在即,风离宸也没空亲自盯着,只时时刻刻都要见着林御才能放心。 两人就这么腻腻歪歪形影不离到了登基当日。 风离宸再不走,于朝大概就要疯了…… 三月初十,春风和暖。 风离宸同林御前一日已经搬回了宫中,宿在父皇刚给他腾出来的昭云殿里。原本该是给林御也挑间宫殿的,可风离宸不许,绝不让林御离开他的视线。 左右后宫也没有妃嫔,太上皇也未吱声,礼官也就不去触新帝眉头。 就这么着,开了帝、后一宫的口子。 即位当日要受群臣朝拜,还得祭宗庙求庇佑,这一切,林御都得同他一道,是以前夜,风离宸便只搂着人睡,什么也没干,忍的心头窝火。 寅时更起,天色未亮,风离宸和林御便从被窝钻了出来,各自亲吻了下还在熟睡的女儿,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风离宸唤了声,“来人!”便有十多个宫女太监躬身从外殿进来。为首的两排宫女,低垂着头,高举双手捧着托盘,装的是今日登基,封后,该着的龙袍凤服。 半柱香后,两人皆梳洗停当,一宫女捧着一身新制的黑色龙袍,膝行上前,“请陛下更衣!” 边上的小宫女应声而动,上前要替风离宸更衣,风离宸却是一声,“退下!”既然眉眼含笑,望着林御,“小御,你替我穿。” 当风离宸一身龙袍在身,林御恍了神,这样耀眼夺目的一国之君,当真只是他一个人的吗? “小御,别这样看我,我怕我忍不住!”近日事多,风离宸已有七八日未能同林御温存一番了,此时见着林御一脸恍惚,仿若着迷的模样盯着自己,又是晨起时,风离宸只觉得某个地方忍的发疼,恨不得现在就掀了林御的衣服。 被调戏了的林御面上一红,蹙了眉嗔怪,“殿下!” 风离宸“咯咯”笑了声,同后面一排的宫女招招手,“将帝后的衣饰呈上来!” “喏!”捧着衣服的小宫女低头应了一声,便膝行至林御身前。 风离宸极其自然地伸了手将衣服抖开,作势要替林御穿上。 “殿下,不可!”林御下意识便闪开了身,平时在太子府,风离宸替他更衣也就罢了,可如今在宫里,怎可如此。 偏偏风离宸浑不在意,“放心吧,没人看见!” 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风离宸如今是舍他其谁。 好在近前伺候的宫女都是打太子府带来的,对此见怪不怪,纷纷将头又低了点,以附和风离宸那句:没人看见。 林御无话可说,微微僵着身子任由风离宸将繁杂的后服穿到身上,这下,大吃一惊。 还不等风离宸替他扣上腰封,便按住人的手,推拒道,“殿下,这装束,逾制了!” 不怪林御紧张,虽说帝后身份无比尊贵,但到底是后宫之人,可他身上这件,却是王侯官服样式,只略有些不同,胸前袖口是凤舞九天的图案,同风离宸身上的龙袍相呼应。 风离宸安抚地拍拍林御手背,“是我让内廷司照这个样子制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面对林御的万分紧张,风离宸却是一脸笑意,还带着些邀功的意味,恨不得林御夸一夸他才好。 风离宸眼神在林御身上来来回回转着,越看越是满意,绛红色蟒袍改制的后服,不似女子的端庄秀雅,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度,更衬的林御风华无双。 他早说过,这风临的江山,还是他二人携手共揽。 今日,他便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小御,不该立在他身后,而是要与他并肩,指点江山。 风离宸如此说,林御才明白,这都是风离宸授意,可他仍旧推脱着不肯穿,毕竟风离宸此举,势必引起大小官员不满,届时朝堂动荡,势必无法阻挡! “小御,你只管穿着,旁的自有我来应对!”风离宸仿佛读懂了林御的心语,出言安抚,又十分强势地挡开林御的手,将腰封扣好。 略退了一步,打量了林御一番,又上前将人揽了,抵在人耳边,说出话叫人脸红,“小御,真想现在,就在这里,就把你扒光……” “你!”林御恼地一下子将人推开,风离宸后退一步,趔趄一下,险些扭伤了脚。 林御愣愣地站在那儿,“臣,臣失礼!”回过神来,惊地立时跪下,“请殿下降罪!” 林御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动手,大概这些日子被宠得忘了身份,此刻无比懊恼,自己真的太失分寸了! 宫女太监们见林御跪下,也纷纷跪倒在地,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风离宸被林御推开其实也没什么,小御同他小打小闹,这不是夫夫情趣吗。 可他哪能想到,林御会跪地请罪。君臣的身份,林御还是放不开。 风离宸叹口气,忙上前将林御扶了,“小御快起来,推就推了,要什么紧。” 林御被扶起来,眼里仍旧带着愧色,“臣……” “好好好!失礼失礼!”这次风离宸不等林御开口,便堵了他的话。 “降罪,降罪!今晚要重重地罚你,到时候可不许求饶,得罚到朕满意了为止!”林御还叫着殿下,风离宸连朕都喊了出来,这一本正经的一句话,愣是叫人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轻浮地紧! 等风离宸的指尖暧昧地在林御手心挠了两下,林御才回味过来,那句“重重罚你”是什么意思。 抬了头,责怪的话也说不出,生生把自己憋地脸红。 风离宸倒是陪着个大笑脸,“小御生气了?要不要再推一下,再推一下,晚上加罚。” …… 第125章 祭祀皇陵 “小御生气了?要不要再推一下,再推一下,晚上加罚。”风离宸顶着张大笑脸说着,还拉了林御的手要推自己。 林御猛地把手抽出来,“殿下,时辰不早了!” 林御原想借机扯开话题,谁料风离宸自己往后退一步,“哎呀,小御又推我了!要罚!”说完就立在那儿呵呵地笑,一身龙袍的人,一丝气势也无,活像个撒泼耍赖的无赖。 地上跪着的宫人们实在忍不住笑了,又不敢出声,便只能愈发地把头往下面挨,都快趴在地上了,身子还一抖一抖的。 林御涨红了一张脸,就憋出了两个字:“殿下!” 风离宸也晓得逗得人太过,忙上前将人腰揽了,“嗯,咱们俩的帐,晚上再算,正事要紧!” 说完就搂着人往外边走,还不忘对着身后跪了一地的人吩咐了一声,“都起来候着!” …… 传位诏书早前便下去了,这些日子也一直是风离宸在理事,所以今日也不过走个仪式。换了一身帝后正装之后,天色已经蒙蒙有些亮了,还未用膳的两人先去同父皇母后问了安才回到寝宫里来。 前朝那边,文武百官已侯了多时,待风离宸牵了林御登上龙座,大殿里响彻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大臣们跪了一地,待太监宣读完了传位的圣旨,大臣们抬起头,这才瞧见了林御非同寻常的装束。一时间,皆愣怔在原地。 莫说文武百官,便是林御的生父,大将军林承章都惊呆了,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林御是同风离宸一道出来的,那套衣服逾制,两人不会不知道,可就这么出来了,陛下打的什么主意,他是真看不透了。 林御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一排大臣上了前,要处置帝后,因为他这身后服不像后服,朝服不像朝服的装束,摆明了是牝鸡司晨啊! 这自古后宫不干政,林御是想翻天了不成!一群大臣义愤填膺,简直说的好像林御明天就要谋反,夺了风离宸的帝位一般。 风离宸不为所动地皱皱眉,看着台阶下一个个大臣嘴巴一开一合,气愤不已,指责林御的样子,半晌才问了一句,“说完了?” “陛下!”风离宸漫不经心一句话,叫上前的控诉林御的三朝丞相,如今已花甲之年的骆杭更是悲愤,好不容易清除了齐昊及其朝中羽翼,向来忠君的林家倒是养了个包藏祸心的儿子不成?一句“陛下”喊得悲切万分,就好像风离宸马上就要当亡国之君了一般。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一定要把林御处置了! 林御坐在风离宸身旁,已经是十分尴尬,被人如此指责,已经恨不得立时去换了这身衣服,可方才风离宸已经千万嘱咐过,有任何动静,自有他处理,让林御不用介怀。是以他如今,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风离宸见大家都停了下来,这才站起身,“帝后这身衣着,是朕盯着内廷司,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睨了下方一眼,见众人都因为太过诧异而噤了声,这才满意地勾勾唇角,“朕的帝后穿什么,与二等何干?” 大臣们相觑一眼,似乎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还想再开口,已经叫太监诵读大赦天下诏书的声音盖过去了。风离宸也仿若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坐回去,心里却是在想着:这才哪儿跟哪儿,待时机成熟,他颁了给小御封侯的圣旨时,这群人,岂不是要疯? 给林御这样一身礼服,除了自己过过眼瘾,诉诉衷情,最大的用处,也就是想看看朝臣们的态度。 毕竟同前世不同,前世小御为救驾丧命,他追封英武侯,并无人反对,可这辈子,他还想两个人都好好活着呢,可不需要这样一个契机,只好徐徐图之。 他的小御,须得名正言顺立于朝堂之上,同他一起,看着万里江山。 眼下看来,百多朝臣,也无非一些老家伙敢跳出来反对,其余的,大多低眉敛目,显然是猜中了这本就是帝王授意,倒是些圆滑之辈,难堪重用,如此看来,开文武大试,添些有才华抱负的文臣武将势在必行。 风离宸不予理会甚至是“纵容”的行为,叫讨伐林御的声音一丝水花而也没掀起来。转眼,林御已经被风离宸亲自扶着,踏上了前往皇陵,祭祀宗庙的车架。留下一众大臣,尤其以方才几个闹的最凶的老家伙为最,一个个唉声叹气。 刚进了马车里坐好,林御便蹙了眉对风离宸道,“陛下,您今后,在人前别……”想让他别失了身份,在人前同他这般,话未说完,叫风离宸一块糕点堵了嘴,“小御,累了半日,饿了吧,快吃些,稍后祭天祭祖,还有一番折腾。”说着叹口气,将发上的冠扶了扶,悠悠叹了声,“这皇帝,可真不是人当的,单就这身家伙什在身上一整日,就比蹲一日的马步还累!” 说这话的风离宸显然忘记了前世自己是如何在这位置上待了十多年的…… 林御瞧着风离宸着实累极的模样,忆起如今这人毫无内力防身,心疼起来,也就没顾上方才在意的什么,只往前一点,靠了风离宸近些,伸了手在人肩上,“臣给陛下按一按,陛下权且歇歇。” 风离宸对上林御关切忧心的眉眼,心里受用至极。林御向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只有这几月两人将话说开之后,才敞开了心扉,常常被自己逗的脸红,但他们之间,也大多是风离宸主动。现下看着林御为自己忧心的样子,风离宸更加没脸没皮起来,侧了身子靠近林御怀里,拉过肩上的手置于腰间,“小御,腰也酸,给按按!” 林御还不曾开口,风离宸便“啊”的一声坐起来,怒而转身,盯着了方才踢了他一下,还不曾收回脚的“胖虎”。 马车很大,大虎夫妻俩窝在一边,车内空间还绰绰有余,所以,绝不是误伤! 而胖虎那一脸毛都能叫风离宸看出来他那张脸上都是妒色:昂着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盯着风离宸,两只前爪伸出去抱着大虎后退不放,大虎偏偏闭着眼,不理会他。 所以这胖虎,八成是嫉妒风离宸能林御恩恩爱爱。毕竟这一个月,风离宸除了看见两只大老虎打架,就是看着胖虎被大虎狠揍…… 第126章 神秘的守陵人 毕竟这一个月,风离宸除了看见两只大老虎打架,就是看着胖虎被大虎狠揍。要不是边上还趴着两只怎么看都是两个大虎的种的小崽子,他还想不到两只虎是夫妻关系,虽然可能也不是,毕竟老虎跟人可不一样,没有婚约束缚,有崽子也不一定就是一对…… 说起来风离宸还有些不明白,这百官朝贺结束了,他们登上车驾,本该在寝殿里陪小惜芫的四只老虎居然两大两小趴地整整齐齐,睡的惊天动地。 可不惊天动地吗,那呼声吹的震天响。 风离宸亲自拍醒了大虎,十分有礼地请她下车,可人家不动啊!任你好话说尽,我自岿然不动。 作为小公主的奶娘,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惹急了她就不喂你女儿了,你说风离宸怕不怕! 反正不管风离宸怕不怕,林御是怕的。 “殿下,就让他们跟着吧!”林御甚少开口左右风离宸,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地遵从,即便是已经两心相许的如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君臣之别的。于他而言,风离宸始终都是先君后夫的。 有些东西,刻进骨血,轻易改不了,例如林家的忠心。 风离宸最后只得让四只老虎大爷一样霸占了大半车厢,临行前着奶娘挤了点奶留下来当小惜芫下午的口粮,又耽搁了大半个时辰!风离宸和林御都是想自己动手的,可他们怕被胖虎咬死,毕竟男女有别不是,母的她也是个“女”! 于是,只好找来奶娘这个还算熟悉的人动手,这能不耽搁吗?奶娘挤个奶,差点没自己把自己吓死。那可是老虎啊!虽然处了好些日子,可那也是老虎啊,手抖啊抖,洒了好些,叫两只小虎心疼地嗷嗷叫,一左一右,咬着风离宸的龙袍下摆,龇牙咧嘴,泪眼汪汪,小爪子在车里丝绒的垫子上挠了好几个窟窿。 幸好司衣局的绣娘们功夫到家,这身龙袍,料子厚是厚了些,可它禁咬,等奶娘接好了奶,抖着腿爬下车的时候,两只小虎立马松了嘴扑到大虎身上去喝奶,风离宸聊起衣摆看了看,还好,只是被口水浸湿了,湿哒哒地,除了有点像尿裤子,旁的倒没什么…… 林御拉了拉风离宸的袖子,拉着人坐到了边上,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将人下摆的口水痕迹擦了。这皇家祭祀的车驾,可不是此前从燕城返京的马车能比的,宽敞的很,两只大虎霸占了大半,两只小虎吃饱了,滚到一起,缩了一团,余下的空间,风离宸和林御坐的依旧舒适的很。 好不容易坐好了,林御放松下来同风离宸说了几句在人前别那么不加遮掩,可风离宸在车里这一舒适,不由得调起情来,这不就惹得不知道多久没能近了大虎身的胖虎不满,一脚就踹出去了! 这要是个人,风离宸当下就要唤人拖出去斩了,可这是个老虎,还是他女儿奶娘的相好,除了忍,他还能干什么? 忽然觉得当皇帝也挺委屈的,连个老虎都动不了! 怪丢人的! 还是林御心疼他! “陛下!可有碍?”紧张地拉风离宸上下查看,胖虎爪子还挺干净,风离宸身后一点儿痕迹也无,怪干净的。就更叫林御吃不准了,毕竟是九五之尊,风离宸会不会为了面子受了伤也强忍着不说,尤其风离宸还一脸菜色。 不过风离宸可真不是疼的。事实上胖虎那一脚真没什么力气,不管你信不信,这俩老虎,心里挺有数的,虽然都瞧着风离宸不太顺眼,但都不愿林御伤心的,真伤了风离宸,林御可是会难过的,哪里下得去那个脚啊! 风离宸那青白的脸色,纯粹是给气的,重生这一世,当真憋屈的很,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得看两只老虎的脸色! 可林御不知道啊!只当风离宸疼了,拉着人不住地问,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点平素的波澜不惊,尽是焦急之色啊! 风离宸自是也舍不得林御担忧,安抚了几句,林御皆不信,当他在逞能,他只好站起来,准备走两步给林御看看。 大虎先忍不住了,当胖虎真伤了风离宸惹了林御忧心,两只前爪一抻,腰一躬,看着就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既然后退一蹬…… 胖虎就这么飞了出去,被踹飞的,还撞倒了后面跟着的士兵的马,满地的灰尘,动静很大,胖虎在地上滚了滚,甩了甩发蒙的脑袋,在原地扒了会土,然后后退一蹬,飞速往前冲,愣是冲上了马车,又钻了进去,还讨好地蹭到大虎边上拱了拱脑袋!脾气还挺好不是? 风离宸和林御都呆了下。 然后风离宸笑了,觉得挺解气的,原以为大虎是替他出气,可侧过头一看,大虎正朝他龇牙呢,感觉想咬他! 尴尬地转了头冲着林御假咳了一声,“小御,我真的没事。”笑地也挺牵强的。 “啊?噢,好!”林御愣愣地回了风离宸一句,还没从方才的动静中回神,这两只老虎,也太反常了,这是老虎?确定没成精? 接下来的行程倒没什么风浪了,胖虎安安静静趴在边上,不趴不行啊,说实在的,大虎那一下挺狠,摔得他生疼,再来一下,恐怕耽误事儿。 胖虎耷拉着耳朵听风离宸搂着林御细声说着话,那副夫夫和顺的样子,怎么看都扎眼。后悔自己那一脚没踹实了,平白被自己老婆踹了一通!亏! 风离宸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外乎一些:“我腰酸,你给揉揉,你腰酸不酸,我给你揉揉一类”,毫无建树的空话,胖虎听得十分不屑地翻了好多个白眼,直到风离宸大概也知道这恩爱秀的有些不得劲了,换了个话题。 胖虎立马支棱起耳朵,不仅自己支棱起了耳朵,还推推大虎一起支棱了耳朵,他们听着风离宸问林御,“小御,你听过皇陵的守陵人的故事吗?” 林御不解地摇摇头,“不曾?” …… 第127章 偷婚书的太祖皇帝 “小御,你听过皇陵的守陵人的故事吗?” 林御不解地摇摇头,“不曾!” 不曾是真的不曾,毕竟嫁给风离宸之前,林御一直在燕城待着,哪有人没事跟他说什么守陵人的故事?不过现下听着风离宸如此神秘兮兮的说着,竟生出了些许期待,挺好奇的。 大抵是最近太闲了…… 风离宸瞧着林御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哪里不知道他想听?其实他们家小御是真好哄,偶尔给他讲些新奇的见闻或者故事,他就很开心了。 等京中稳定了,一定带小御走遍天下,看遍这世间万种风情,风离宸如是想着,而后款款讲起了守陵人的故事。 …… “说起守陵人,其实有几个,没有人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也没人知道。只是传说皇陵有一个最深处,无人能进去,藏着什么,也没人知道。”安静的车厢里静静流淌着风离宸的声音。 林御听了其实有些无语,都没人知道,那还说的干嘛?还神秘兮兮的,这不毛病吗? 不过风离宸很快又开口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如今是我风家稳坐江山,是以也没哪个小贼胆子大到敢盗皇陵。可早些年,皇祖父在的时候,有一回兵乱,是在皇陵附近闹起来的,有一小撮流匪闯进了皇陵,守陵的禁军都叫砍杀了,援军迟迟不来,原以为此番必定惊扰了祖先,皇祖父当时都气晕了,醒过来就带了人亲自过去,最后你猜怎么着?” “小御?小御?”风离宸说的正兴起,通常这个时候,说书先生都会停下来,让大家自己猜,他这节奏掌握的没错啊!越猜越热闹,然后整个场面都沸腾了,最后他再说出真相,绝对非常震撼! 可是为什么小御睡着了?风离宸脸都黑了! 事实上不仅林御睡着了,连方才伸着脑袋偷听的胖虎都睡着了。不怪他们睡着,这马车晃啊晃啊地本就容易头晕犯困,林御还是个才出了月子没多久的,虽说是男人,可生个孩子比女人还艰辛,今日又是天未亮就起的,他困啊! 原以为风离宸能讲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来,神秘的守陵人,听着是挺有感觉的,可耐不住风离宸说半天都没说到重点,林御眼皮子重,睁不开,睡了吧,大概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至于胖虎,他本来指望风离宸把他们夫妻二人的丰功伟绩歌颂一番,谁知道说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他也困了,睡吧! 没错,所谓皇陵的守陵人,就是他们两只大老虎,只是外界人不知道,以为是人罢了。毕竟那时候看起来确实是高手干的。 事情也是个简单的事情,就是那边闹了阵匪,那些个瞎眼的亡命之徒,居然跑进了皇陵,准备抢掠一番。实在是太可恨了,虽然他们主人不在里头,可主人让他们护着的人……好吧,虽然那人也不在里头,想想还是挺生气的,他们两只如花似玉的小老虎,当初居然要守着那个负心汉,真想咬死他啊! 咬是没咬死,那人把自己熬死了,却让他们两只如花似玉的小老虎在这等着他们回来,回来个屁啊,死都死了,对哦,还有转世轮回。 小老虎都长成了大老虎,人世间百多年都过去了,也没见他们回来,就看见一群臭烘烘扛着刀进来的莽汉,你说气虎不气虎,当然就是干啊! 嘴都不想上,对着他们就是拳打脚踢,前爪是拳,后爪是脚,不许反驳! 揍的他们骨节尽碎,再一个个丢出去,可累的他们俩像两只落汤虎,眉毛都是湿的,然后就躲起来了,不多不行,不能叫人看见他们,这是皇陵,会赶他们走的! 于是当时的皇帝赶到祖宗陵寝,看着墓室的门是紧紧闭着的,再叫人查探了地上一堆人的尸体,一个个死得挺惨,一看就是高手干的,没有刀剑伤,都是筋骨伤,是叫活活打死的。 太狠,也太解气!那几年不太平静,时不时就闹一下,还时不时有人不怕死得往皇陵凑,保护的那么好,定是有宝贝啊!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无亲可累的亡命之徒,一个个憋着大招要从皇陵搞出点什么来,成功了一辈子衣食无忧,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个脑袋。 显然是没人成功的,凡闯进去的,都是筋骨尽碎,活活痛死的。皇帝开始怀疑有人一直在默默守护皇陵,不禁感叹先祖智慧,大概是培育了一个守陵人的家族,专司皇陵守护,谨防被人扰了死后清净。 想想自己百年之后,有这么一群靠谱的人守着,还挺放心的。 于是皇族里开始流传,皇陵是有守陵人的。 不过安全第一,谁也不嫌防备地太多,待局势稳定,皇陵这边还是多派了守军。这传闻也再没人提起。 …… 风离宸唤了两声,林御除了睫毛闪了闪,眉间蹙了蹙,也没什么反应,真的是累坏了,方才还一直替风离宸揉肩。 风离宸叹了口气,“真的是太累了,睡吧!”说着便揽了人入怀,然后自己也昏昏欲睡起来,马车!真的很容易在车子上睡着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到的时候,两人四虎都没醒!外头士兵叫了很久也没动静,无奈等了半个时辰。这刚一下马车,两只大虎就疯了似地往里头钻。不知道那么快的,那么复杂的机关他尚且要解个一日半载,这俩老虎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一来就往里头钻, 可里头是禁地啊!非皇家人不得进。风离宸只得亲自进去,把两只不听话的老虎拽过来,林御当然不放心,便亲自跟着。 一直往里找都没见着两只大老虎,却叫两人进了太祖皇帝那间墓室,轻而易举的!然后林御又呆了,因为这布置同燕城密道里的迷下了地方太过相似。 甚至一样有个水晶棺,只是里面没尸体,安安静静躺着两套衣装,一套黑色龙袍,一套银色铠甲,风离宸和林御都不想震惊了,可他们还是震惊了。 因为里面还有一卷红色婚书,拿出来瞧了瞧,林御当下便有些头晕,这不是他先祖给他夫人的吗? 太祖皇帝竟是当了个偷儿不成吗? 第128章 真是丧心病狂啊 林御拿着风离宸递过来的婚书,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 “愿来世,你为儿郎我为妾,许你一世深情不悔,报你今生矢志不渝。”多深情的承诺!一代军神最后对自己妻子的承诺是来世他们夫妻换个位置。 虽然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在知道林修竹和太祖的那部分关系后。 这个婚书,就更显得奇怪! 不过再奇怪,林御也确定,这是他先祖的自己没错,这就是应该在林家祖坟里,先祖夫夫同棺而葬的墓穴里的,怎么看,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且…… 林御往那水晶棺看了一眼,这算衣冠冢吧。 这是太祖的墓室,这水晶棺里该是放着太祖皇帝的,可如今,只有一身龙袍和大将军的铠甲。要不是因为经历过燕城密道那一遭,林御怕是要以为这皇陵被盗过,还把太祖的骸骨盗走了。 林御呆呆的看着,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围了,只能求助于风离宸。 “陛下,您看!”风离宸原本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正盯着一个长明灯看的仔细,听闻林御的声音,立时转过身来,林御将手里的婚书递给风离宸。 风离宸同样不明所以,这林家的婚书,怎的到这里来了? “这里,很蹊跷!”风离宸只得出这一个结论,不是他太蠢,实在是不明白他们风家的老祖宗和林家的,有什么过往。不过大抵,是他风家的,对不起林家的。人家都有夫人了,死前也不过就是想和自己夫人来世再续前缘,太祖皇帝怎的还把人家的婚书给偷来了? 十分尴尬地把婚书放回去,就放在水晶棺的边上,风离宸心里叹气,难怪燕城密道里那个婚书没有落款,合着名不正言不顺。 太祖皇帝还挺不要脸的。 不过这里蹊跷倒是真的,他们一路追着两只老虎进来,毫无阻碍就追到了这里,照理说,这是太祖陵寝,机关重重,他们根本进不来。 可他们不仅进来了,还毫发无伤,且未遇到任何阻碍。 这太奇怪了! 林御听的那一句蹊跷,心里已经咯噔一下,且不论婚书的事,他们两个怎么会脑子一热就进了这里? 只觉得方才好似就有一股力量,指引着他们过来,丝毫没考虑什么是否合礼数,是否有危险,就这么过来了,现在想想,有些可怕。 风离宸也反应过来了,将林御拉近自己怀中,“小御,别怕。” 明明没有风,可长明灯闪了闪,两人投在墙上的影子被拉长了些,两个人都不由得打个寒颤。 都是经历过重生的人,便是信鬼神的,如今这境况,怎么瞧,都有些可怖,风离宸紧紧将林御搂着,说实在的,他有些害怕,是不是他风家的祖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祸事,才导致他和小御上辈子不得善终? 这平民人家,若是祈求好运,不是都期盼祖坟冒青烟吗?他现在就在自家祖坟里,瞧着那显然是自家祖宗偷来的婚书,他觉得自家祖坟,大概冒的黑烟,他祖宗心太黑了…… 太祖皇帝心黑这事儿,风离宸还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也就是望着那水晶棺叹了口气,然后他家祖宗就好像感受到了似的,长明灯又闪了闪,这下林御忍不住了,这墓室之内,没有风,灯却闪,定是不简单的。 “陛下,臣过去看看!”林御拍了拍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安抚的意图十分明显。 方才明明是风离宸搂紧了他,跟他说别怕,诚然,怕的是风离宸。 小孩子一样! 林御也不揭穿,就拍拍他的手。风离宸当然知道林御什么意思。开玩笑,他能怕?好吧,就算他怕,他能表现出来?不可能的! “我同你一块去。”眉头紧锁的模样十分正经,老实说他刚才就觉得那长明灯有问题。 其实风离宸倒不是怕什么鬼神,这世上,他就怕一件事,那就是失去林御。 重生一世,有太多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尽管林御一再承诺,他一生不离,他便一世不弃。可风离宸还是怕,因为在乎,所以害怕。 两个人一道走近了长明灯,风离宸先伸了手,但凡有一点未知风险的事,他都不会叫林御接触。 摸了半晌也没什么发现,冰冰冷冷的一根铁柱子,上面置了块白玉的瓷片,内里装着灯油灯芯,只不知为何,仿若永远燃不尽似的。 “没什么特别的,兴许是咱们多心了?”风离宸实在没什么发现,只得回头冲着林御淡淡地道。 “臣试试。”林御还是上了前,他总觉得不对劲。因着方才自己已经摸过,确定没什么危险,便也没拦着林御。 林御摸了摸,也不像有机关的模样,便打算放弃了,可就在他准备松手的时候,仿若有股力量,牵引着他的手,手腕一动,轻轻一转,长明灯的灯柱也顺势转了一下。 这一幕,妥妥地落在了门口趴着石门偷偷朝里望的两只大老虎。看着林御触动了机关,大虎胖虎相视一眼,再看向林御,那眸光已经如老母亲一般慈爱了。 既而,这段时日以来,不是打架就是胖虎单方面被打的局面被打破,两只老虎深情地相拥在一起,然后…… 在胖虎准备更近一步的时候,被一爪子踹飞了,然后被追着打…… 挺惨的,真的。 可墓室里的两个人只回头看了一眼,便专心盯着眼前了,两只老虎的事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林御转动了灯柱,风离宸当场就震惊地不能言语,他方才也试了转动,可并不能动那灯柱分毫。怎的小御就可以? 林御也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又愣愣看了眼随着灯柱转动,面前的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洞。 内里是个长生牌,供奉的很好。 两人猜测,这大概是供的大将军,毕竟他们是那种关系。 可看清楚了长生牌上的名字,风离宸脑子里就剩了一句话:太祖皇帝丧心病狂! 他居然供着林修竹夫人的长生牌! 第129章 以后要常常让他哭 南乐枫,长生牌上的名字是南乐枫。是大将军林修竹的夫人,亦是南浔长公主,传闻当年太祖落难之时,便是这位公主相救,后太祖打下风临的江山,南浔送了这南乐枫来和亲,只后来生了些变故,南乐枫嫁给了大将军,听闻恩爱非常。 想着这些事,瞧着这公主的长生牌,风离宸便更是疑惑。长生牌是祈福用的,非是灵牌,却是为何供在皇陵之中。若是惦念微时相救之情,也当是供在寺庙里。 且后来公主早逝,这长生牌也当换成灵牌才是。 再者说,太祖既同大将军是那种关系,又何故供奉了他夫人的长生牌?太祖不至于禽兽到,看上了人家夫妻俩吧?风离宸抖了抖,驱散脑子里不好的想法,这般揣测太祖皇帝,是有些过分了!但总觉得太祖就不是个好人,怪人渣的。 想问问林御的想法,转过头却见人眉心拧成了一个川,望着那长生牌,眸中有郁色,似凝了无尽悲苦。 “这是怎么了?”风离宸右手揽着林御的腰,凑近了询问,心里却忽的有些恐慌,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何,只觉得瞧着林御这般,心疼的厉害,隐约还有些……心虚? 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林御听了风离宸的问,目光从长生牌上移开,对着风离宸扯了个笑,“臣没事,只瞧着这长生牌,心里有些难受,也不知是怎的了。” 风离宸微微点点,心里想着这是林御先祖母,便是有些感伤也属正常,只自己看着太祖棺椁,怎半分感觉也没有呢,倒是对那林修竹心中诸多惋惜、愤慨,大概是因为太祖皇帝,过分了些吧,对这个人渣,着实没什么感觉。 心里想着事,便也没注意林御手伸了出去,要阻挡已是不及,风离宸吓的心肝颤,这要是里面有机关放暗器可怎么好! 林了触了下长生牌,便有些动静,嘎吱嘎吱响的。风离宸眼疾手快就把人拉开了,“小御小心!” 风离宸右手还在人腰上,顺手就握紧了腰侧,又伸了左手抖开宽阔的袖口挡在林御面前,按着人的肩推着人后退,而自己则整个人挡在林御面前,将他的小御挡的严严实实,保管伤不到分毫。 “怎么如此胡来,皇陵中处处都是机关,随意碰一样东西就可能丢了性命!”老实说这话他自己如今也不信,他们在这里待了许久,不曾遇见任何危险。可这并无妨碍他忧心林御。满眼都是担忧。 林御也知自己莽撞了,可方才只是情急,想也未想便做了,自己受伤倒无碍,若是连累风离宸……想想也觉得后怕,张了口想道歉,抬眼间却瞧见方才供着长生牌的格子下方,又现出一个暗格来,“陛下,您看!”林御指着前方,示意风离宸看。风离宸转过身,也甚是诧异,这算什么? 两人上前查看了一下,暗格里躺着许多信件纸张,风离宸仔细瞧了瞧,又试探了下没有危险便伸手将它们全掏了出来。 恰此时两只老虎打完了架回来,胖虎蔫头耷脑,大虎趾高气昂。 风离宸瞧见他们俩,心里的火滋滋地烧着。大虎是女儿奶妈不能得罪,胖虎便沦为风离宸出气的对象,“不是说了不能乱跑,你们冲进来做什么!” 胖虎愤恨地瞪了风离宸一眼,却也没什么杀伤力,不过瞧着,挺看不上他的,大虎走过去,伸了右前爪,薅了胖虎脑袋一下,便窝在林御脚边上去了。 脑袋蹭了蹭林御的腿,抬头看了一眼,一双虎眸里,装着些委屈巴巴,林御抖了抖,“怎……怎么了?” 大虎没什么反应,就低了头继续蹭林御的腿,温顺地像只小猫儿。从前大虎对林御也算亲昵,只不曾这么粘人过,一时之间,林御也不知道作何反应,还是风离宸过来,说了句,时辰不早了。 两人将暗格里的书信纸张都拿了,抬步往外走,两只老虎亦步亦趋跟着。 礼官等得已经有些急了,陛下个帝后进去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再耽搁可就过了时辰了。 是以风离宸和林御一出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登基之日,可一点差错不能出。 接下来便是庄严肃穆的祭祀,祭天,祭祖,求风调雨顺,求祖先庇佑。 天能不能庇佑风临风调雨顺,风离宸不知道,不过祖先庇佑,他想,大概是没戏的,自打知晓了太祖和大将军的那点事,风离宸心里对自己祖宗就有些不满意,大抵因为太在意林御,便本能地倾向于大将军大概是被太祖强迫的。 对自己这种想法,风离宸是十分欢喜的。当然,不会欢喜于太祖皇帝强迫了大将军,而是欢喜,自己真的把林御放在了心尖尖上,这种感觉,怪好的。毫无原则地宠着一个人,自己也是高兴的,可叹他前世着眼江山社稷,叫他的小御平白遭受苦楚…… 唉,往事不堪回首,差点就永世相隔,风离宸敛了心神,专心祭拜,眼光撇了撇身边的林御,嘴角弯弯。 这一通忙活下来,回了宫,天色已暗,帝后二人在太上皇处用了膳就早早地告退了,回了昭云殿,第一件事就是唤了宫人备水沐浴,一场鸳鸯浴洗的林御手软脚软,面色绯红,可见风离宸没少下手。 待被风离宸抱着放到了榻上,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林御还暗暗心惊,自己一个有武艺在身的人怎还不抵风离宸这个内力尽失的? 难不成在下方的都是这样? 林御哪里知道风离宸如今虽是内力尚未恢复,可李元洲次次来,都带了好药,把风离宸补的精力旺盛着呢,天天折腾林御都不带累的,何况最近为筹备登基事宜,已经多日不曾亲近林御。 一个没忍住,林御身上松散的寝衣都被直接撕成了碎片,林御惊呼一声,有些害怕眼前赤红着双眼的人,方才在水里,屏退了宫人之后,风离宸就等不及地要了他,原以为抱着他出来便放他睡了,瞧这样子,这是……还得来啊…… 烛光微闪,被翻红浪,喘息交错,风离宸逼的狠了,有淡淡的泪痕挂在林御眼角,实在忍不住,几声嘤咛溢出,林御脸又红了许多,这种事情上,他从来都是隐忍的,前世风离宸在索要他这件事上,也是霸道的,,但没如今这么会调情,会……使坏,让他无法招架。 终于被放开的时候,林御身子还在轻轻颤抖,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却是很小,像在呜咽,其实不是哭,他那是……被风离宸伺候的太好了。温热的手掌在后背轻拍着,风离宸像哄小孩一般哄着林御睡了。 待人睡熟了,伸手将人眼角的泪抹了,他的小御是武将,轻易不会哭,前世他唯一一次见他哭,是那时要打掉他的孩子,那眼中热泪刺的他心痛,他曾发誓再不叫小御哭。 今日又觉得,小御哭起来也真好看,以后要常常让他哭! 第130章 如何对付情敌 风离宸看着熟睡的林御傻笑,一夜未睡,天刚亮便换了朝服去上朝。吩咐了近侍待林御醒了先奉了汤药再上些清淡的粥。 端着手里热乎乎的避子汤,林御失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避子汤,还能叫他喝出来风离宸一片爱意深沉。 “退下吧,过半个时辰传膳,孤同陛下一道用。”手中药碗递给边上的小宫女,林御对着弯腰候在近前的太监总管淡淡吩咐。 总管低头应是,带着人出去了。 林御又躺了会,闭着眼睛浅眠,算着时辰差不多,便掀了被子起身,除了有些酸软不适之外,身上清爽的很,想来是风离宸已经替他收拾过了,不由得淡淡扯了嘴角。 帝后常服就放在屏风上,林御没唤人,自己解了衣带,低头触及自己胸膛上点点红痕,稍稍红了脸,飞快地将内衫穿上,又取下外衫套了,手不自觉抚上小腹处,经过月余,这里已经恢复了平坦,丝毫没留下孕育过一个孩子的痕迹,又没由来的有些伤感。 他想念前世两个孩子。 “你们,还会回来吗?”林御问的很轻,生怕惊扰了谁是的。 恰恰,风离宸站在门口,看见了,也听见了,霎时间,泪盈满眶,痴痴瞧着林御侧影许久,待人将腰带也束好,才敛了脸上的悲切,笑着上前,“小御起了怎不唤人伺候?方才进了殿,见宫人都在外间,还当你还在睡。” 脸上笑意盈盈,在林御脸颊上落下一吻,手也抚上人的后腰,勾起昨夜的回忆,被林御一把拍开。 拍了风离宸的手,林御才惊觉失礼,风离宸还记着上次“再推一下”的事,笑嘻嘻地又凑上去前,伸了手在林御眼前晃,“再拍一下,晚上一并清算!” 对着风离宸那张放大的脸,林御气结,暂时忘了君臣,抓住那节手臂,对着手腕就是一口。 真解气。 解气之后是尴尬,十分的尴尬,听着风离宸嗷嗷叫的惨呼声,林御眼神闪了闪,有些瑟缩,风离宸立时就发现了,张了双臂将人圈进怀里,“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好喜欢好喜欢,风离宸这辈子,就想看着林御这样毫无避忌的样子。” 林御靠在风离宸怀里,感受着这人的温度,轻轻点了点头,“嗯!” 也不管林御“嗯”什么,风离宸就咧开了嘴笑,林御抿着唇,将覆在胸口的两只手扒拉开,“陛下,用早膳吧。”说完也不管风离宸,径自就往外间去了,反正已经逾矩了,这下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了,心,跳的厉害。 原来敞开心扉之后,他们之间,竟似这般……甜蜜模样。 风离宸望着林御背影傻乎乎笑着,丝毫没有帝王威严,像个愣头青,看着自己的手腕间的牙印,思索着该叫李元洲给他弄个药粉,将这牙印永远留在身上,这可是,小御给的印记呢。 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差点没腻死边上伺候的宫女。原来竟是风离宸以手腕伤了无法进食为由,非得让林御喂他,林御拗不过,拿了勺子舀了粥递到风离宸嘴里。说着伤了右腕不能进食的风离宸又说崩饿着他的帝后,硬是执起了左手,去给林御喂粥。 “陛下,既可以用左手,您可以自己吃。”林御悻悻放下了勺子,看着风离宸,叹了口气,就像面对着一个不讲理的孩童。 “不成,我左手不顺手,喂你可以,自己吃,是要吃到鼻子里去的!”说完,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撤回手要往自己嘴里塞,可每每都堵了自己鼻子…… 戏,做的挺像。 …… 用完了早膳,风离宸以消食为由拖着林御进了内殿,又屏退了宫人…… 云消雨歇,林御躺在风离宸怀里,这会,终于想起来一件大事! “陛下,昨日皇陵中取回的那些信呢?”忽然想到这个的林御,坐直了身子询问,如此重要的事,两个人居然都忘记了! 风离宸一拍脑袋,“啊,真是忘记了,小御且等会儿。”说着便披了外衫往外殿去,不多时,抱了一堆信件回来,散了一床,林御往里侧动了动,帮着风离宸将乱七八糟的信件理了理。 这会儿才发现这也不是写给谁的信,信封并未封蜡,封面上却也不是空白一片,苍劲的字迹,瞧着是个内力雄厚的人写出来的,一封一封,上面写的是日期。如此正好,方便二人按着顺序将信理了,厚厚的一摞,林御抱着,头都埋进去了。 想着皇陵里见到的长生牌位, 实在好奇,也顾不上拆信是窥探太祖私密了,不过风离宸本也就不在意,抽了最底下的一封打开来一看,嘴角抽了抽…… “怎么了?”林御刚把一摞信放好,就看见风离宸这一副怪表情。 风离宸看了眼林御,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脸说。 他祖宗太不要脸了,真不要脸,他都说不出口,把信递过去给林御,“你自己看看吧。” 林御接过去,低头看了眼,跟风离宸一样,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看完,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要脸。 真的是不要脸! 两人对视了一眼,风离宸扯了扯林御衣袖,带着些委屈巴巴,“小御,事儿是他干的,可不是我,别生我气!” 林御看了信,犹自意难平。 看这封信,这一堆,怕是太祖手札,这第一封,是林修竹死后写的。 大概内容就是太祖这辈子吃定了林修竹不会离他而去,结果不仅走了,还死了,不仅死了,还和他夫人定了生生世世的婚书。 太祖懵了,手足无措,跑去林家开了棺,把婚书抢走了,对,是抢的,因为一直同他父亲一样对太祖毕恭毕敬的林家少将军不惜以下犯上阻拦了,可惜打不过太祖。 伤了婚书也不行啊,人家是血书,订了来生的,于是……太祖请了法师,招魂…… 照理说人死了十年了,早就投胎了,可他居然招到了。招了南乐枫的魂,跟她谈条件,以两国世代交好为条件,让南乐枫作废婚书。 不得不说,太祖这对付情敌的方式,太不要脸了! 第131章 于将军真是大好人啊 照理说人死了十年了,早就投胎了,可他居然招到了。招了南乐枫的魂,跟她谈条件,以两国世代交好为条件,让南乐枫作废婚书。两页纸就写了这么点事儿,剩下的就没了。 林御又在信封里找了找,没有其他了,便问风离宸,“没了?” 风离宸木讷地点点头,“没了啊!” 林御蹙了眉,这话怎么说一半呢? 风离宸看出来林御的想法,不禁凑上前,指了指边上放的整整齐齐一摞,“这不还有很多呢吗,都拆了,看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等林御回答,风离宸就把信封全抱过来,照着顺序全拆了,搂着林御一块看。 不看不得了,一看……太祖真人渣! 大抵林修竹死后,太祖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可人已经死了,且连魂都招不到,只能一天磨南乐枫三次,利诱不行就威逼,威逼不行接着利诱,循环往复,磨了一年,南乐枫到底是答应了。不是因为怕了太祖,而是她真的爱林修竹。 很多事,还是南乐枫说了,太祖才知道的。 女子心思最为细腻,与他夫妻多年,自然明白林修竹多在意风奕凌,名字是个好名字,就是人太渣。 太祖的名讳是风奕凌,自登基后,再没人唤过,林修竹更是从未直呼其名过,从前叫主上,后来称陛下,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便是主从。 南乐枫这么说,风奕凌也无从辩驳,毕竟,他已经逼死了他。 南乐枫其实也唏嘘,这桩婚事是她使了手段得来的。林修竹娶了她,却不曾开怀,但不曾苛待了她,年复一年,她柔情以待,大将军却永远只有一句:抱歉。 她后来后悔了,不该设计他娶了她。所以将死之际,她说:今生能当将军的妻,已是无憾,不求来生。只愿将军来世事事顺遂,莫再痴心错付,他,非良人。 南乐枫这么说的时候,风奕凌是不高兴的,他是天子,怎非良人?可南乐枫一个嘲笑的眼神过去,风奕凌闭了嘴。 他,确实非良人,否则怎叫小竹死后魂魄都不得见。 南乐枫是病死的,死前林修竹紧紧抓着她的手,驰骋沙场的将军红着眼睛求她别走,这世上,就这一个人,待他好了。可她还是走了,身体已是槁木,撑不下去了。魂儿刚离了身子,就听见林修竹说,这辈子对你不起,下辈子一定还你。 南乐枫知道,将军没有爱上她,只是觉得亏欠了她。 她舍不得走,一缕魂魄守了他十年,不爱也不要紧,她同他一道轮回,下辈子一定赶在风奕凌前头找到他。 可她看着将军倒在阵前,魂魄离体而去,可她追不上,她把他弄丢了。 后来又被招魂的道士带到了风奕凌跟前。恨得她险些把风奕凌撕了,可惜她不是厉鬼,没那个能力…… 她知晓林修竹用情至深,也明白给她的婚书只是补偿,风奕凌磨了她一年,她瞧着一国之君那颓然的样子,也有些心软,便应了,她不认这婚书,林修竹同她的来世之约便做不得数。 为了她魂魄不散,长生牌在皇陵供了一年,后来风奕凌下旨为她做了场盛大的法事,送她转世。那长生牌,却也没有撤了,对那个女子,他是感激的,只是长生牌,还有别的用途,这用途,信里没写,风离宸猜想,大概是希望那女子来世顺遂。 除却这件事,剩下的,都是太祖皇帝思念林大将军的时候写下的,有他们之间的过往,也有对他的思念和来生一定好好待他的承诺。 那些过往……不提也罢,猜着太祖皇帝就是个人渣,这清清楚楚写了下来,更显得是个骄傲自得的人渣,真不知道大将军怎么一颗心就给了他。 大概有些瞎!不过这话风离宸没敢说,怕林御不高兴,怎么说也是他祖宗。 两个老祖宗的事到如今大概也搞明白了,奶娘抱着小祖宗来求见了。 说是一天没见着爹爹,哭闹的不行,林御心疼地接过去抱着哄,风离宸撇撇嘴,今晚大概是要带小祖宗睡了,啥也不能干了…… 第二日太上皇派了人来转告风离宸,皇太后胎相稳固,御医说了可以出去走走。他就要与他母后出宫游玩,见都没见儿子一面就出发了,风离宸知道他父皇这辈子心思全在他母后身上,对治国又着实没什么天分,苦笑一声,也就算了,谁叫人家是老子呢。 老子就是任性啊,这天下的重担,还是得他一肩挑起了。 幸好,他有小御。 下了早朝,又搂着林御厮磨了一番,下午,两人一块儿去了城防营。 如今京城防护都依赖城防营,实在找不到城防将军的情况下,就由林御先担任了,最近忙着登基,封后,林御也几日未出现了,便由于朝替上了。 正在训练的小兵们一见陛下和帝后驾临,各个激动异常,要知道他们这些人虽护卫京城,可到底就是个兵蛋子,哪有机会见到陛下真容,前些日子陛下还是太子,他们沾了林将军的光,日日见着太子殿下,这一登基,大概连封了帝后的林将军也不会来了,他们想着大概除非自己建功立业,升任将领,否则这辈子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见这么大的人物了。不料这才几日功夫,陛下就和帝后一起来了。 小兵们都非常高兴,情绪高涨,倒是于朝,立时垮了一张脸,真不想见到他们恩恩爱爱啊,太伤眼睛了。 不情不愿见了礼,风离宸也不难为他,虽然这个人对他的小御有肖想,但到底不是他的对手,他不难为他,做人嘛,得有心胸,尤其是做皇帝的。 于朝退下了,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全发泄在练兵上了,士兵们的训练又增加了一倍多。 小兵们愣了下,可一想到此前于将军毫不藏私地训练他们,虽说吃了不少苦,却叫他们拦住了逆贼东林王和齐昊,虽然人没抓住,到底逼出了他的底牌,朝廷对他们都有嘉奖,赏了好些银子呢,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都是于将军练的好啊,今日加强训练,定是因为陛下在,想叫他们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他们一个个的,都可以成为国之栋梁啊。 越想越觉得是,往日哪次不是陛下一来,他们的训练就难了几分,原来都是为他们好,想叫他们在陛下面前多表现,可他们之前还一直抱怨于将军,真是错怪好人了。 于将军真是大好人啊,一时间,士兵们看着于朝的目光,都带上了感激。 第132章 有办法了 于将军真是大好人啊,一时间,士兵们看着于朝的目光,都带上了感激。于朝被弄的不明所以。 平时士兵们一脸不忿地盯着他,他还能板着脸不为所动。练兵嘛,就要狠。可当这些小兵们一脸崇敬感激地瞧着自己,仿佛瞬间就变得有出息了的样子,他实在招架不来,脸上的严肃表情都绷不住,留下句,“还不快练!”就转过身去,不管了。 士兵们整齐响亮的一声,“是!”划破长空,兵营里军心激荡,霎时间就想起了刀枪剑戟的破风声,一个个的,练得十分用心,拼了全力。 风离宸和林御四处巡视过后,对如今的城防营很是满意,尤其回到校场看见士兵们热火朝天的训练时,风离宸十分大方地在林御跟前夸赞了于朝一番。 林御笑笑,“这还是陛下头一次夸赞于将军。”林御向来对于朝满意,原因无他,只因这人是个好苗子,可堪重任,只是之前在燕城,不明白风离宸为何总是针对于他,那是他二人话也没说开,一心逃离的他自然也不曾问过这个问题,如今,倒是坦然了。 不过夸赞归夸赞,林御和于朝都只是暂时管着城防的事,尽早选几个得力的人手出来,还是迫在眉睫的。于朝,还是得回燕城的,虽说此前一战,重挫北蛮,可到底这几百年间,北蛮常常滋扰边境,真恨不得一举歼灭了他们。 可如此,难免叫周边小国认为风临穷兵黩武,迟早也会吞并了他们。小国不足为惧,可若是他们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对付风临,虽不至于吞下风临,可大战一起,眼下的盛世,便不复了。 百姓何辜! 是以这几百年间,风临地处中原,泱泱大国,却每每不见侵略,不犯他国,只一次次,将生事的北蛮赶出边境,一战,赶个几里,如今的北蛮,已深居塞外。 “小御,三年,我一定给你一个太平盛世!”站在校场上,瞧着眼前并不用上战场的城防兵都用心耍着刺刀长枪,风离宸无端生出些意欲平定天下的豪迈来。 林御回以一笑,“臣信陛下。” 清朝堂,定边境,治国,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 天下万民,锦绣江山,从不是帝王的消遣,而是责任,前世他为江山负卿,这一次不一样,他要同小御携手。 两个人眼神交汇,皆在彼此眼中看见那一抹坚定,还有……缱绻情深。 不在意眼前将士近千,风离宸一把将林御搂进怀中,“别这样看我,我怕忍不住!” 林御痴痴地笑,“陛下这样瞧着臣,臣也忍不住。”这样大胆的话,林御很少会说,只今日不知怎的,大概,站在这练兵场上,这是他的主场,胆子便也大起来。 风离宸险些忍不住,就在这里吻上去。两人站在高台之上,说的什么,底下也听不清,只是亲密姿态叫底下兴起一片抽气声。 “啊呀!”一声惊呼,惊扰了众人。 只见于朝捂着胳膊坐在地上,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张泉喊了一声之后就蹿过去蹲在于朝身边,手足无措,眨着双不大的眼睛,甚是无辜,“我……我不是故意的,于将军你没事吧,你怎么连我都打不过?” 这话问的于朝觉得胳膊更疼了。他其实也就是见着风离宸险些就吻上林御了,心里一难过,就分神了,哪里注意到刚被他打趴下的张泉那么快就爬起来了。 爬起来就爬起来了呗,还气急败坏地举着剑就冲过来了…… 其实张泉觉得自己很无辜,陛下和帝后殿下让他留在兵营协助于将军,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于将军总要让他陪练,打得他爬不起来还怪他武艺不精。 这不废话吗,他要是武艺精了,这么可能混了这么几年,还是个小兵? 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老天开眼,让他得了个替太子效力的机会,只怕这会还在燕城当个火头军。 他就这点本事!于将军还指望自己能打败他堂堂大将军? 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张泉哪里能想到,今天见鬼了一样,他都被打趴下了,就跟平时一样快速爬起来挥剑,居然让他刺中了?于将军昨晚是温柔乡里躺久了,力气都耗没了? 这太反常了吧。愣愣地蹲在边上,看着于朝发黑的脸色,张泉一句话不敢再说。 那边风离宸和林御见状也忙走下了高台,往于朝身边去了。 此时于朝身边已经聚集了三五个意欲上前帮忙的士兵,可于将军没开口,他们也不敢妄动啊。 林御想上前查看下于朝的伤势,被风离宸不着痕迹拉着往后退了一步,到底是个小气的皇帝。 风离宸亲自查看了于朝的伤势,惹的边上的士兵们纷纷羡慕不已,这得陛下亲自看伤,别说砍一刀,十刀八刀也使得。 于将军果然圣眷正浓,前程似锦啊! 只有于朝自己心里明白,看着风离宸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心里别提有多恨。这皇帝真贱啊!可他只能想,哪能说啊,一个字也不能说,表现都不能表现出来,又不是嫌命长! 风离宸看了眼于朝,唇角一扯,半句话不说,就瞧的于朝牙痒痒,偏生不能说,不能做,还要想办法解释方才的失态。 不可能说是因为吃陛下的醋分了神的。可让他承认自己连个伙头兵出生的传信兵都打不过,那还是杀了他好了。 于朝想出办法前,风离宸已经转过身去,朗声对着四周的士兵道,“于将军为提升城防营兵力,日夜操劳,眼下因累极险些昏倒,不慎被利器所伤,索性并无大碍,来两个人,扶于将军去休息,顺便请个大夫,瞧瞧伤口是否需要继续包裹。”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张泉适时地给风离宸问了声好,体现了一下存在感,便被指派给了于朝。 “臣告退!” “小的告退!”张泉扶着于朝退下,待身影走远了些,便时不时被人挡开,又不气馁,小跑着追上去,虚扶着于大将军为受伤的那只手臂。 风离宸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眸中一丝精光,或许,他有办法对付于朝了,不不不,不是对付,是为他好来着。 …… 第133章 腾不开身 之前风离宸和林御安排了张泉在于朝身边协助,是考虑到于朝此人,出生武将世家,同林御一样,十多岁的年纪就从了军,但他不如林御处事周全,虽忠勇有余却不善交际,这城防将军副将一职,虽说只是个副的,可因着正的是林御这个即将册封帝后的,哪里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因为许多同其他衙门打交道的事情,还得于朝来。 虽说朝堂已经清理过一遍,当不会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这京城之中,多是些长袖善舞之辈,一句话,细细琢磨,能有十层不同的意思来,这拐弯抹角的来来回回,于朝哪里能应付得来。 张泉则不一样,这小子庶民出生,在底层摸爬滚打了小二十年,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炉火纯青。这一点,从前世他能凭着一点功劳得了风离宸信任,便能一路升任总管太监便可窥见一二。 让他跟在于朝身边,替他处理人情往来倒是十分合适的。 况且前世许是因着身体残缺,性子到底有些阴郁,只是待风离宸倒是忠心的,对林御,也因为当年一点恩情诸多照拂,倒是叫风离宸上了点心。 今生许多事情改了轨迹,他是乐意见着张泉“完好无缺”的。所以本打算留在身边做个近侍,一步步提拔,安乐一生总是能够的,也算全了上辈子的主仆情分。安排在于朝身边历练历练,总是好的,他和林御也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手。 不过现在…… 风离宸瞧着张泉扶着于朝远去的背影,竟然觉得很登对。虽然不时地被推开,可他总能凑上去,反复几次之后,于朝也就没推了,任他扶着。 托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子,风离宸觉得,牺牲一个打算培养的近侍,彻底解决于朝这个时刻惦记他家小御的大麻烦,似乎是个挺划算的买卖…… “陛下在看什么”林御顺着风离宸视线看了看,也没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这人就笑成了这样?不由得疑问出声。 风离宸听着林御的声音,那清润的嗓音落在耳朵里,怎么就那么舒服呢,脸上的笑容不收,就这么转过身子冲着林御,“就看着两只公狗打架,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想着要不要给他们赐婚!” 因着不久前才坦承了自己看不惯于朝是因为醋着,风离宸才没那么傻这时候说要给于朝张泉两人牵线,小御那么聪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目的,他可不想小御觉得他小气。 他大方着呢好吗,身为一国之君,不怪罪于朝惦记他的帝后,还要给他撮合姻缘,像他这么大方的君上哪里找去! 林御听了风离宸的话只觉得…… 谁来告诉他,这人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最近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他都怕有一天,风离宸能把风临给卖了。 给两只狗赐婚,还是公狗,怕不是要上天! 不自觉地,林御瞧着风离宸的目光,带上了些一言难尽。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谁叫人家是皇帝呢,任性一点也是可以的。 “小御?怎么了?”风离宸能不知道林御的想法吗?他知道。可两个人过日子,要想日子过的好,就得时不时糊涂一下,他糊涂了,小御就没那么拘束了,在他跟前,还能更自在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林御摇摇头,决定忘记刚才的话题,“没什么!陛下真是有心人。”先夸了一下风离宸,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自己夫君,又是一国之君,面子还是要给的。 为了转移话题,林御提出回宫,反正今日也就是出来看看。于朝把城防营管的很好,只是到底大材小用了。等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得早早开了恩科,文臣武将,都缺人啊!回去还得同这个不着调的皇帝仔细说道说道这件正事。 奇了怪了,上辈子的风离宸,明明是个英明的不能再英明的皇帝,怎的如今,好似个昏君似的。 林御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经不自觉的插手前朝政事了,不过,这也是风离宸特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小御是“忠臣”,定看不惯自己整日贪图享乐的样子,必要时候,还是会直谏的,只要小御开口,就落尽了他的圈套。 他会引导着小御,一步一步,指点江山。 往后余生,这片江山,他们携手。 风离宸笑眯眯揽了林御的腰一起往外走,丝毫不避嫌。婚书在枕头底下压着呢,小御就是他的,有什么还不能见人的! 林御稍稍避了下,被人越搂越紧,也就不再避了,这人小孩儿一样的,逼急了真怕他在这里亲他! 真怀疑眼前的风离宸在重生一世的时候,被人给替了! 可怕。 …… 从城防营回宫,经过京郊兵营,林承章在这里坐镇,离宸想着反正今日也没什么别的事,索性停了车架,拉着林御进去看岳父。 进门就是一块占地百亩的校场。 同城防军训练守城将士不同,毕竟是京城,除非谋反逼宫,等闲,他们是不见血的。可这座兵营里的将士,大多是在战场上刀光剑影里,生死一线中趟过来的,都是……同林御并肩作战过的。 因为林御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为了阻拦父亲开拔,匆匆忙忙,策马而过,竟不曾好好看过这里一草一木,算上前生,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林御目光里都是缅怀。 对,是缅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再这里点兵出征,保家卫国,即便风离宸同意,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 一国之后,怎么可以有兵权呢。 “小御,你想回来这里,随时都可以,你在军中的职位,一直给你留着的!”风离宸焉能不知林御心中悲苦,嫁了他,才叫这人,明明是雄鹰,偏偏被束了翅膀,当一只养尊处优,却不得开怀的家雀。 林御闻言方才心中一点悲戚眨眼间竟是尽数去了,风离宸啊,为了他林御,已经是什么姿态都没了,不顾祖宗礼法,不顾朝臣反对。想通了的林御弯了眉眼,“将军一年便可以出很多个,可臣在宫中的后位,却是只有一个的,实在腾不开身。” 第134章 看人打架 他说,“可臣在宫中的后位,却是只有一个的,实在腾不开身。” 那明亮的眼眸映着阳光说不出的动人,直叫风离宸移不开眼,“小御,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风离宸痴痴地望着林御,就差没说出我就喜欢你拿我打趣的话来了, 他可不是喜欢这样的林御嘛,这可是他宠出来的! 骄傲! 林御偏着头愣愣看了会风离宸,几步可见地扬起了嘴角,可见心情甚好,倒也没说什么,四下看了下,空旷的校场只有几个巡查的守卫偶尔路过,拦下一个问了下,才晓得林承章今日领着人去后山的林子里演练去了。 瞧了瞧天色,估计今儿个是见不着他爹了,便四下走走,看了看,回忆了下从前在这里的一点一滴,便打算回去了。 车驾在营外侯着,风离宸牵着林御的手大大方方往外走,反正也没什么人,林御也就任他去了,不任他去也没办法,风离宸如今黏人的很,到哪儿都黏着他,牵牵手都是克制的了,有时候直接就亲上了! 对风离宸来说,有人看也不要紧,他们名正言顺的,可是有婚书的,做什么连点亲密的样子都不让人瞧见,牵个手怎么了,亲一下怎么,这是我的妻,晚上就睡我边上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可别说什么体统,体统能当饭吃吗,体统能让他晚上搂着热乎乎的小御睡觉吗。都不能还在意它干什么,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牵着自家媳妇的手,风离宸笑的贱兮兮,直直往前走,林御落了风离宸一步,被风离宸牵着走,目光落在两个人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轻笑一声摇摇头,“陛下慢点。” 风离宸回了头冲林御露了一口白牙,手抓的更紧了。 其实吧,林御一个武将,一双手常年舞刀弄剑,指腹上都生了茧,摸上去肯定不如闺阁女子的软嫩,也不知道风离宸怎么就那么喜欢抓着他的手。 林御不知道的是,风离宸一直对前世他们不能相守的事情耿耿于怀,就想着这辈子要是把林御抓紧了,没准百年之后去到冥司,还有一丝机会。本来嘛,他一个人间帝王,即便身死,魂魄也是不入冥司的,届时便是与小御分开。原本有婚书为证,他们还能再续前缘。可上一世他用了累世荣华,换了今生,下一世不知沦落何方。 这人嘛总是贪心的,毫无希望的时候,只想着能再见他守着他就是好的,如今这好日子一过,又开始期待生生世世长相厮守。 活着的时候,多多抓紧了小御的手,等到哪一日谁先走了,也能记得这掌心的温度,多在人间逗留,等着另一个的,反正到时候,他只要死拉着小御不放手,想来冥司的那些个鬼头子总有办法的,再付些代价就是了。 代价他是不怕的,反正只要还能同小御在一块,大不了,他们不投胎了就是! 对!就这么干,虽说他们没有来世,但是谁也不能拦着他们不投胎不是? 风离宸瞬间觉得自己又英明神武了不少! 连死后的事情都想好了的风离宸,心里乐颠颠,丝毫没听见林御一声惊呼,“陛下小心!”于是刚刚才英明了一点的皇帝陛下撞上了马车,鼻血直流…… “臣等护主不利,请陛下责罚!”边上的护卫跪了一地,一个个低着头胆颤心惊。天可怜见,陛下銮驾出行,他们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连只鸟都不敢放任靠近,谁能想到陛下能自己往马车上撞…… “退下!”风离宸喝了一声,便拉着林御的手上了车,想也知道自己现下如何狼狈,怎么还能在护卫们面前丢脸,当然是赶紧躲起来啊! “陛下,您怎么样,让臣看看!”林御方才听着那“咣”地一声就觉得疼,靠近了要去看风离宸的伤势,风离宸却一直用手捂着不肯松开。 开玩笑,他现在这哥样子怎么能给小御看见,平白坏了自己的高大形象。 可架不住鼻血越流越凶,风离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林御也顾不上什么君臣尊卑,只一声:“陛下恕罪!”就把人抱起来了…… 抱起来了! 然后众怒葵葵之下下了马车又回了营里,一阵风似的。所过之处跪了一地,一个个的警告自己:非礼勿视!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风离宸先是捂着脸觉得特丢人。可等林御把他安置好找来一瓶跌打药和止血药替他处理完伤势之后,跪在他面前规规矩矩请罪,说自己冒犯,又保证见到的人都会封口,风离宸一颗心都疼了,他家小御是关心他,爱护他,何罪之有!再说他本来也没怪小御啊!就觉得自己怪丢人的。 好说歹说安抚了一番,才把林御拉起来在身边坐下来。 风离宸刚巧撞了鼻梁和额头,样子惨兮兮的,幸好没伤了骨头,就是血流的凶,林御只好究竟把人弄进营里止血了,马车上可什么也没有,也幸好今日将士们不在营里,不然……只怕风离宸的面子是保不住了! 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风离宸终于头也不晕了,血了不流了,就是鼻梁和额头还青着,林御给上了点药,并未包扎。 确定了风离宸无恙只是青了一点之后,林御扶着风离宸往外去,这下真的准备回宫了。刚一出去便听见一阵打斗声。听这兵器破风声,还是两个高手。林御顿住了脚步,凝神听了会,这是两个内力充盈,剑术了得的高手。 林御很想循声去一探究竟,却不好开口,毕竟,你让他怎么跟风离宸说:我就是想去看看打架。 “小御,走,我们去看看!”不等林御说话,风离宸已经拉着人往前去了,他当然知道自幼习武的林御对这高手过招十分有兴趣,只是没好意思说罢了。 说白了习武的人,都喜欢看别人打架。 不过等两人见到正在打斗的人,脸上的表情,就没方才那么好看了。 第135章 欺人太甚 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是林家的家将,林平和林安。兄弟两个自幼被林大将军收养,自林大将军的副将战死之后,林平便贴身跟在林大将军身边,后来更是因为屡立战功被提拔为副将,后来大将军奉诏回京,林御镇守燕城,大将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儿子的,便将林平的弟弟林安留在林御身边,直到一年前林御回京才一同返京。 后来林御嫁进东宫,林安便依旧跟在了林承章身边,说起来,倒是兄弟团聚了,可如今…… 瞧着两人皆是一身狼狈,胳膊、后背都是剑痕,哪里是什么切磋过招,分明是一决生死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留情面,泛着寒芒的剑身在空中交汇,“叮”的一声清脆声响,竟是林安砍断了哥哥的剑,锋利的剑尖直指林平咽喉,林御大惊,手上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得拔了束发的簪子掷过去,将将打中林安的手腕,剑身一偏,划着林平胸口的衣襟落下来,摔在地上,“铛”的一声。 两个人回过头,见到散开一头墨发却是一脸凌厉的林御,皆愣了会,既而双双上前跪倒在地,“少将军!” 两个人自知犯了军中大忌,低着头不敢言语,林御犹自气愤难平,原以为是什么高手过招,不曾想竟是自家向来稳重的两个家将在私斗。军令如山,严禁私斗。 尤其这两人还是亲兄弟,竟然真刀真枪对上,要不是他出手及时,如今便是一条人命,不,是两条!林安杀害兄长,其罪当诛。这两个,都是他父亲花了心血培养出来的,若因私斗双双折了,便白费了父亲二十年的心血了。是以林御此刻,十分愤怒,根本不欲追究原因,先罚了再说。 “本将不论你们因何动手,既犯了军规,便自去领了五十军棍,此事,待大将军回来处置!”冷冷睨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林御十分痛心,言语都冰凉一片。 风离宸才不管这两人死活,但是惹了小御不开心就不行,上前捡了方才被林御掷出去的簪子,白玉的质地,有了些微的裂痕,风离宸吹去了上面的尘土,摸了簪子上几条裂纹皱皱眉,这可是小御最喜欢的一支。 回到林御身边旁若无人地替林御重新挽了发,在平安兄弟正准备告退去刑堂领罚的时候加了一句,“你们两个,往后一年的军饷扣了,赔小御的簪子。” 平安兄弟:…… 原本两人没看清风离宸,毕竟方才隔得远,这近了之后,便低头跪了,也没在意。风离宸这一说话,倒是叫两人瞬间惊地差点跪不住。 “是!多谢陛下恩典。”两人齐齐拜了下去,异口同声。 要不说皇权就是霸道呢,赏也要谢恩,罚也要谢恩,老实说,还是很过瘾的! 不过风离宸显然不在乎这些,望着林御胸口大幅的起伏,伸了手在林御背后拍了两下,“别生气别生气,兄弟两个打架而已。” “可这是军营!”林御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吼出来的,他出生军营,向来谨守军纪,今天要是两个新兵犯了事,他还没这么生气,可那两个……自小在他父亲身边长大,居然也这样不知分寸,林御实在太生气了。 生完气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吼了风离宸。 他要生气了,所以刚才只顾着教训平安兄弟,都没在意风离宸让他们赔簪子钱,更没在意皇帝陛下给他挽发了,重点是,他把皇帝给吼了。 同风离宸拉开了一步距离,拱了手弯腰深拜,“臣失言冒犯陛下……”端端正正的一副请罪姿态,被风离宸一句,“走走走,回宫,我这伤还得找李元洲看看,可别破了相!”说着就拉起林御的手走了。 林御:…… …… 回到宫里找了李元洲看了下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将养个三五日,淤青退下去就好了,风离宸就拉着林御窝在榻上说话了。 “那两个怎么会打起来了?”风离宸还是有些奇怪的,这两兄弟他是知道的,那个林安……说起来,他当初勾搭小御的时候,还是这个林安给传的信。林平林安他是知道的,兄弟两个,一个跟着林将军,一个跟着林御,前世林御进宫后,因为宫中不能有外男,林安便被留在了林府。说起来,还是个忠心的,风离宸记得,当初那小子怕林御一个人在宫里孤立无援,差点把自己子孙根切了进来侍奉林御,被林将军打了一顿,到底是制止了。 想到这里,风离宸瞧着林御的眼神危险起来,凑近了些,努力装着蹙眉不悦的样子,“林安那个小子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心思?” 不然上辈子干嘛宁愿当个太监也要留在林御身边? 林御听了这话,却是茫然,“啊?”林安对他能有什么心思,他重生这一世,今日还是第一回 见着他,林平倒是上回阻止父亲开拔见了一回,至于上一世…… 上一世……林御想起来了,林安想自宫,然后进宫陪他来着。 嘴角无力地抽了下,“陛下想到哪里去了,林安是臣府中家将。”家将忠于主上,便犹如林家忠君,如此而已。 风离宸听懂的林御的话外之音,却是不以为意,他的小御那么好,被人惦记也正常,他得好好守着才行。 “好吧,不说他。”风离宸揽着林御躺下,心里想着不问也没什么,派个人查查这两个人就好了。至于后来牵扯出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后来的事了。 眼下,风离宸就这么搂着林御躺着,说着诸国来贺的事情。风临易主,且是先帝退位这样的喜事,要知道,大多数皇朝继位,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甚少有上代君王主动退位的。是以在退位诏书下的时候,就已经往四方诸国都去了消息,毕竟换了皇帝这种事情,还是挺大的。 “各方使臣明日起陆续抵京,约莫三日后全部到齐,这宴会一事,小御看着办吧,不过别累着自己,让内务府去办,你就看着就行。大事找我,小事找他们,你就拿着凤印看着戳几下就行。”风离宸交代着,丝毫不因为交林御偷懒而脸红。倒是林御,差点笑出声音来,“陛下这说的臣像个纨绔子弟。” 风离宸笑着,“就想把你养成个纨绔,什么也不会,就靠我养你。”说着又想起来点什么,一脸正色,“南启那个小子,对你不怀好意,你要离他远一点。” 林御:“……” 这跳的,有些快了点吧…… …… 怕什么来什么,南浔的使团是第一个抵京的,风离宸下了朝回到昭云殿,得知林御被请回了林府,因为南浔太子求见,差点气地又摔伤了脑袋。 简直欺人太甚! 第136章 可以有未来吗? 风离宸赶到林府的时候,林御坐在上首,南启和齐非然一左一右坐在两边。 南启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林御和齐非然都含笑看着他。 风离宸感觉自己已经气得快要炸开来,偏偏还不能在南启面前失了面子,要大度!装的也是大度! “南浔太子抵京,朕倒是有失远迎了。” 这话音刚落,厅里言笑晏晏的三人俱是一惊,立刻站起了身。 风离宸是微服前来的,并未让人通传,直接就进了厅,板着张脸往屋子里走,一身的气压低沉沉。他说这话可不是真给南启赔罪来着,如今他已经登基称帝,是风临至高的帝王,南启却还是南浔的太子,这身份上,就低了风离宸一截。南启抵京,本该先去朝见风离宸。可他竟是私自来了将军府,这行为,极为不妥。 事实上,就这事,林御方才已经教训过他了。南启是死气白咧来了将军府叫人去请林御回来的,林御收到传信拍了桌子骂了声胡闹,就赶紧出宫去见南启,准备在风离宸知道南浔使团已经抵京之前先把南启弄进宫去朝见。 南启被林御训了一顿,老早就低头认错了,连声答应一会儿就随他进宫,可他装可怜说自己快马加鞭入京,今日连早饭都没吃就赶来了林府。 在林御眼里,其实南启也就是一个半大孩子,这一听,就有些心疼,命人传了早膳,说了用完早膳再一道进宫。 谁成想,风离宸就追过来了! 这时候但凡南启懂点事,他都应该当着风离宸的面认个错,否则,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风离宸铁了心追究,是会影响两国邦交的。 偏偏南启向来也不是个有眼色的,或者说他不愿意在风离宸面前丢面子。 不就是皇帝吗,有什么了不起,他父皇疼他,让他多玩几年,南浔的江山,他父皇守着,所以他还是太子,哪像风离宸,他父皇自己不想管事就让儿子上,自己去游山玩水了,当谁还不知道是的! 真是的!南启自己在心里“嗤”了一声,但他有分寸,大实话可不能说。只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冲风离宸行了礼。 风离宸也没管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把弯了腰正欲行礼的林御扶起来,又扫了一眼已经跪拜参见的齐非然,“非然也来了?起来吧。”语气比方才温和了许多,可见他就是对南启一个人没什么好脸色。 揽着林御的腰一起在上首坐下,风离宸行使了主人的权利,“南浔太子不必多礼,原来是客,坐吧!”看似十分客气地伸了手让南启落座。 这下把南启气着了,“你说话就不能别阴阳怪气的?我就是先来看看林大哥怎么了,我跟你又不熟,难道还先看你?前几日递的文书不是告诉你南浔使团明日抵京了,我快马加鞭先来了,就想见见我林大哥怎么了,你别有事没事摆个皇帝架子。” “你!”风离宸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指着南启。 林御忙拉了风离宸的胳膊,“陛下息怒,南启孩子心性,别同他计较!”说完又对着南启使了个眼色,让他道歉,可南启头昂的老高,就是不服软。 风离宸被林御拉着,倒也没那么生气了,只“哼”了一声,“朕不同你计较,只是你这性子要去了别国,行事这般没有分寸,定要给你父皇惹祸!” 看着南启一副熊孩子样儿,风离宸气就消了,小御可不喜欢这样的,南启下辈子都没机会,也就只能在自己面前碍碍眼了,别的本事没有! 可风离宸这话一说,南启不干了,风离宸这摆明了看不上他啊,还想争辩几句,被齐非然拉住了。南启回头看了眼齐非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林大哥也不帮他,还是然然对他好,可是……他真的不能回报这份感情啊,他心里只有林大哥,一时间,又悲戚起来。忽然没了声音,四个人在一块儿还有些尴尬。 幸好下人端着早膳进来了,林御适时站起身,“先用早膳吧!” 等早膳摆好,这就更尴尬了!林御也没想到风离宸会来,是以只让人备了三份,于是,风离宸一脸可怜兮兮望着林御,“小御,我天不亮就去上朝了,下了朝就回去找你一起用膳,谁知道你丢下我就来找南启,我也饿着呢!” 这话说的…… 林御差点尴尬死,南启差点跳起来打他,齐非然嘴角抽抽,从没见过风离宸这般耍赖的样子。 林御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端了面前的粥递给风离宸,“那陛下吃臣的这份?”端完粥,又把几块糕点一点端给风离宸,谁知道风离宸又全部端回了林御跟前,在林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着勺子先吃了一口,又舀了一口递到林御嘴边,“我们两个吃一份好了,吃完再回宫,要是不够饱的话,再让御膳房那边再送点。” 勺子递到了嘴边,林御也不好推拒,就这么张嘴给吃了,然后风离宸成功对着南启挑衅地挑了挑眉。 林御嘴角抽抽,幼稚! 南启被风离宸这一刺激,埋着头三两下喝完了自己的粥,又像是啃仇人血肉那样咬牙切齿吃完了面前的几块糕点,然后抬头巴巴望着林御,“林大哥,我没吃饱。” 林御,“……” 风离宸:“……” 齐非然顿下了筷子,把面前还没动过的糕点推到南启面前,“给你。” 南启其实吃饱了,就是想让林御关心关心他,他就看不见风离宸那嘚瑟样,可齐非然这样一来,他不吃也不行了,只好一口一口,把自己撑成了大青蛙,还收获了风离宸一句,“饭桶!” 齐非然也不是不知道南启是装可怜,可他也难受啊,自从上次他表明心意被南启拒绝以后,他并不气馁,跟着南启一路支援燕城,又回南浔料理了离忧王,这几个月,他感觉南启已经渐渐开始接受他了,可一听说要来风临庆贺新帝登基,南启立刻请缨。 眼瞧着南启对林御的感情丝毫不减,齐非然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却还要强颜欢笑。 他开始不确定,三年后,南启真的会像前世那般爱上自己吗,他们,可以有未来吗? 第137章 大橙子X木木第一世番外(三)定情 龙腾背着手想了会,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名字干他什么事,一句“繁阴上郁郁,促结下离离,就叫郁离吧。” “小郁,本尊还有些庶务,便不耽搁了,你若有何事,可吹笛唤我。” 龙腾自顾自说了两句,就捻了诀隐身而去,留下小竹子兀自在原地愣怔许久,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龙腾的身影。 “真君殿下!”已经有了名字的小竹子郁离喃喃唤了龙腾一声。可眼前已没了他的踪迹,只能望着龙腾消失的方向念着自己新得的名字,“郁离?” 郁离,很好听呢! 小竹子精是在五百岁上下修炼出灵识的,在这之前,他没有灵体,困在那一根小小的竹子中,不知外面今夕何夕。 有了灵体之后,可以短暂离开竹子的本体,那时候,小竹子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自己父母。修炼的五百年里,他常常听着在枝头栖息的鸟儿一家和睦叽叽喳喳,他也想和爹娘一起聊天呢。可当他有了灵体,离开困了他五百多年的竹子,他才知道,原来寻常竹子的寿命,最多也就几十年,连百年的,都甚少有,而像他这种灵根清明,可以修炼的,少之又少,他的父母早在五百年前,就不在了。 竹子开花而落子,其后身死,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五百岁的时候才知道,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世上原来他是孤孤单单的一个。 在这清冷的竹林里又过了千百年时光,今日,却有个神君说,“以后叫你郁离吧。” “若有事,可吹笛唤我。” 龙腾那醇厚的嗓音不时地在耳边回荡,郁离握紧了手里小小的竹笛,悄悄红了耳朵。 心口处小鹿乱撞,郁离逃也是的一转身,躲回竹子中去,窝在自己的那一番天地里,把龙腾赠的三样东西摊开在眼前,望着他们,傻乎乎地笑。 第二日日升,郁离精神头十足地把龙腾给的那块绢帛摊开来,照着上面的功法,认真修习起来。 他想,龙腾真君给了他这东西,定是希望他能好好修炼,得到飞升,脱离妖界的。他一定不能辜负了神君的一番好意和期望。 龙腾说的没错,他从前都是自己靠着这竹林里的天地灵气来修炼,进益甚缓,是以他两千年的道行,却连林子里寻常的一些虫子精都怕。 有了龙腾给的秘籍,郁离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损失的五百年修为练回来了。修为进益神速,郁离十分开心,可开心之余,又有些淡淡的伤怀,原因无他,他想念龙腾真君了。 彼时他还不知道心中那一点思念是何种情感,只知道,他很想龙腾,很想很想。数次将那竹笛放到了嘴边,却又默默地放下,他又没什么要紧的事,贸然把龙腾真君找来干什么呢。人家是天界尊神,连天帝都礼敬三分的四海龙神,想必是很忙的吧,哪有心思理会自己一个小小的竹子精。 郁离泄了气地小心翼翼将竹笛收回怀中。叹了口气,蹲在自己竹子根处看太阳,看完了太阳看月亮,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最近没日没夜地修炼,已经累极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入夜,静谧的竹林里其实危机四伏,尤其郁离这样一个修为高深,灵力精纯,但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竹子精。 植物修炼成精十分不易,因为受本体限制,在功成之前,灵体依附于本体,且无法控制本体,是以非外力无法移动本体,且灵体不可离开本体太久。而要功成,至少三千年。如此一来,这林子里的许多动物精怪常常靠吸食植物精怪的灵力来增长自身修为。郁离以前也常常被小虫子啃的一个洞一个洞的,疼得很,还会丢修为。后来他越来越厉害,也能稍稍抵御一些,才好了些。 这竹林深处,有一条花蟒,名唤花娘,一千岁上下,修的个妖娆的女身,她从前也打过郁离的主意,可郁离长了她一千多岁,真要斗起来,她也没多少胜算,便从未出手。 可这一个月,她明显感觉到郁离的灵力越来越精纯,那一身竹香叫她心神激荡。而今夜,透着满月银灰,瞧着那一身青色衣裳的竹子精靠在断竹旁好眠的模样甚是潇洒俊逸,竟是比远处人界的那些书生侠客还要多了些不俗的气质。 想她花娘五百岁出师,睡了人界多少儿郎,也不曾见过郁离这般清贵出尘的,登时春心荡漾,若能把这郁离睡了,再将他灵力化为己用,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花娘在三十米开外盯着郁离睡颜,盯得脑袋伸出去老远,尾巴都支撑不住,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惊醒了郁离,郁离一下子睁大了双眼,“什么人?” 花娘迅速敛了蛇身,化作她在人界行走时的女儿模样,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发,盈盈向郁离走去,“阁下莫惊,小女是此处修行千年的小蛇,方才惊见阁下天颜,心里激动,脚下不甚,摔了一跤。”说着,还用手掩了半边脸,扮做娇羞模样。 显然,郁离不是她在人界见的那些书生,不太吃她这一套,听了她的话,只是十分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嘱咐道,“那你以后走路要小心些,要注意脚下,别到处乱看。” 花娘:“……” 还不等花娘继续搭讪,郁离已经站起身,看了看已经这么晚了,便打算回去睡。转了身,刚准备念诀,便被花娘喊住了。 “你,你怎么这样?”花娘遇到娇嗔,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郁离回过头了,神色很是茫然,指着自己问道,“我哪样?” 花娘在人界常常装作崴了脚摔倒在书生面前,然后他们总会上前扶起她,问她怎么样,然后一来二去,便可以让他们送她回“家”。她虽然不打算让郁离送她回家,但她都说她摔了,他不该关心一下吗,然后她在扯些话题,大家都是妖怪,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便直接说双修,她这样美满,郁离定不会拒绝,至于真的双休起来,以她的经验,做点手脚,吸食郁离的功力便手到擒来。 可一切与她设想的不一样,郁离竟是不理她? “你怎么不问问我,摔伤了没有?”花娘努力挤出一滴泪来,那模样可怜巴巴,惹人疼惜。 郁离皱了皱眉。 “你摔伤了没有,跟我有什么关系,伤了你就自己治治啊。”郁离的语气算不上好,觉得这蛇妖莫名其妙的,他是竹子,她是蛇,本来就不同宗,更不熟悉,她摔没摔伤,管他什么事。 给了花娘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转了身,又准备走了。 “等等!”花娘还没来得及生气,见人要走,赶紧叫住他。 第138章 大橙子X木木第一世番外(三)定情(下) “等等!”花娘还没来得及生气,见人要走,赶紧叫住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愤怒,扯了个自认颠倒众生的笑来,“公子这话可真叫小女伤心。”伤心就伤心呗,还用袖子抹了抹眼角,一看就假的不行,郁离不想跟她继续闲扯,他可还得还得回去睡觉,明天起来再继续修炼,他现在有了新的目标:待三千年功成,去找龙腾。 神君愿意留他,他就在他身边,哪怕当个小厮,若神君不愿意……那他就继续修炼,等他有一朝一日,修炼成仙,就自请去龙神宫,当个仆役,也一样能留在龙腾身边。 郁离心中想些什么,花娘不清楚,可她知道,郁离又没接她的话,这该死的竹子精,难道识破了她的计谋?应该不会!她正经事还没说呢! 花娘没心思在郁离面前再装下去,开门见山同郁离说了一句,“我们双修如何?” “什么?”郁离陡然提高了嗓音。觉得这女妖怪有毛病。 可花娘却觉得郁离方才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现在却明显的很是激动。这会这么夸张的表情是在欲盖弥彰,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最后说到那档子事,都是一样的急不可耐。 怪她!忘记了眼前这个,看着人模人样,其实跟她一样是个妖怪,都说蛇性本淫,竹子还不是一样,早知道,方才就不说那些废话,直接说正经的,没准,这会已经坦诚相见了。 花娘扭着柔若无骨,不不不,就是没骨头的腰,一步步走进郁离,先扯了自己外衫,又伸手去脱郁离的,“双修,可极大帮助我们修炼,春宵苦短,我们这就开始吧。” 手指还没碰到郁离,郁离就见鬼一样地闪开来,花娘一个趔趄,抱住了郁离本体的那半根竹子才站稳,明明很生气,还得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回头装可怜,“公子把小女摔疼了。” 花娘抱着竹子不撒手,噘着嘴扮可怜,郁离看她那副衣衫半开,卖弄风姿的样子,竟觉得十分恶心,大喝一声,“你给我松开!” 郁离觉得,那女妖怪抱着竹子就是抱着自己,而一想到自己被她抱着,就觉得瘆得慌,只想让她赶紧离开。 花娘见郁离这副样子,却是“咯咯咯”地笑起来,“公子怎的这般纯情,难不成,还未经男女之事?”话一说完,脑子一转,要是未经事的,那可就太好了,处子之身,灵力更盛。再一看自己抱的这断了一截的竹子,可不就是郁离真身,对郁离抛了个媚眼儿,就开始解衣衫,解一件,就系在竹子上,“公子莫怕,小女教你,这人界常说,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咱们既是修仙,便先修人,这一关呀,是必过的,你可算运气好,遇见我,我呀,好好教你。” 花娘自顾自解着衣裳,郁离惊的说不出话,灵体定在那儿就跟他真身似的不能动,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娘就剩一件衣裳了,“你你你,走开走开!”下不了去碰花娘,只好捻了诀,无形中一股大力把花娘拉开,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郁离上前飞快地把绑在自己身上的几件薄纱接下来丢得老远,又赶紧钻回竹子里去,迅速结了界,叫花娘靠近不得。 “混账!”花娘肩膀露在外头,身上衣衫不整,就跟刚被人蹂躏过一样,扑倒在地上,显然她没想到郁离会这般对她,可她方才轻敌,就郁离档开,竹子边上又下了结界,她靠近不得,气的坐在那儿捶地。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花娘却不急着报仇,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出手,她要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郁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这刚得了龙腾赠的功法不久,修炼方至理想境地,却发现,他遭遇了一场天灾。 千年不遇的大旱。 五个月,不曾下过一滴雨了。林间的地里已经干涸开裂,土地里的水分已经支撑不了他们许久了,许多原本茂盛的竹子叶片凋零,有些连枝干也开始坏死。这片竹林,也许撑不了多久了。动物可以跑,他们这些竹子却跑不了,郁离已经是这里修为最深,年岁最长的竹子了,他都跑不了,何况其他的呢。 站在一地枯黄的竹叶上,郁离心里一片惶然,也许再过不久,他就要和这整片竹林一起,消失在这世上了。 他身旁已经有一根竹子因为缺水而开始干枯,叶子已经落尽了,今晨起来,郁离发现,枝干开始裂了…… 到了晚间,他听见那竹子绝望的哀嚎,他快死了。郁离还是受不了,灵体走出自己的躯干,伸出手掌,将灵力灌注给同伴,有一就有二,一个时辰,他救下了数百濒死的同伴。他想着,多活一日,就多一分希望,也许明天,就下雨了呢。他有些,想龙腾真君了呢,他是四海龙神,他……会布雨的吧,他想,这次有借口找他了。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吹那竹笛了。 睡一会吧,等明日有力气了,就吹笛,龙腾说过,有事,可以吹笛找他的。 可天一黑,郁离就感觉到一阵死心裂肺的疼。 有人,在拔竹子。 蛇妖花娘,正在企图将郁离连根拔起,她嘴里说着,“真是老天都在帮我,吃掉你,我可就多了两千年的修为了,早知道有这样天大的好机会,当初我才不白费心机说什么双修!” 耗费了太多灵力的郁离无法反抗,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真的,好想龙腾。 最后一点根茎被拔出了土壤,因为土地太过干涸,细细的根茎断了许多,让郁离觉得仿若经历了一场凌迟。就在郁离觉得下一瞬,自己就要被这蛇妖果腹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道金光闪过,蛇妖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分尸了。 既然郁离觉得有一条龙缠上了他,那龙金光灿灿,又好看又威风,裹着他,将他重新扎进地里,睁开眼,他看见,是龙腾抱着他,什么也没想,他就一句,“龙腾,我好喜欢你。”这一句话,冲口而出。 然后他听见龙腾低低笑了声,“是吗?那你可得活过来,不然可怎么继续喜欢我?” …… 第139章 这个昏君! 风离宸把齐非然胶着在南启身上的目光看在了眼里,心下又放心了几分。 合着他南启,是个有主的。嘴角噙着笑,又给林御喂了一块白糯香软的桂花糕。 用完了早膳,风离宸理所当然拉了林御的手站起身,“朕同小御先回宫了,你们……自去驿馆下榻吧,朕派人去替你们打点。”说完,也不管二人的就拉着林御出门去了。 南启气冲冲地追出门去,没两步,就被齐非然追上去拉住了手臂,“殿下,如今他是皇帝,咱们在风临,终归是客。”齐非然很少唤他殿下,如今这样,是真的着急。 “谨言,慎行!”齐非然纠结着眉心,告诫南启。相比于南启心在林御身上,齐非然其实更在意南启会不会惹怒了风离宸,南启不当回事,齐非然却是知道的,风离宸为了林御,是真的会六亲不认,何况南启于他,本也算不上亲,甚至可以说是眼中钉。 齐非然甚少这样一本正经同他说话,大多数时候是一派娴静的。这几个月齐非然安安静静在他身边,偶尔替他出谋划策,如若不是如今在他眼里又看到当时被自己拒绝时的那一抹伤悲,南启都要忘记了,齐非然说过,喜欢他的。 他当时拒绝了,齐非然也没有死缠烂打,只说会等他。后来齐非然说有家不能回,南启自认为同齐非然是好兄弟,理所当然地收留了他,齐非然却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亲密行为,久而久之,南启真的忘了,眼前这人说过喜欢他的。一来了风临,南启就忘乎所以,心里眼里只有林御,这会才注意到,齐非然伤心了。 偏偏这人,伤心都写在了脸上,却还要板着张脸,告诫他不要得罪风离宸,他知道齐非然是为他好,可是…… 南启拉开齐非然的手,同他离了些距离,斟酌着话语,非常不好意思地开口,“非然,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心里真的只有林大哥,就算我们没机会,我还是放不下,我是真的放不下。” 齐非然不是不好,可他真的就是,不动心啊!他也不想伤害了齐非然。而且自从齐非然去了南浔找他,向他表明心迹之后,南启就觉得齐非然便了,文弱还是文弱,可性子,强了些。整个人看上去耀眼了许多,可他心里就是装着林大哥啊,剜不掉,想起来就难受,想把风离宸那个大混蛋打一顿! 南启话说完,齐非然却还在看着自己方才被推开的那只手,苦笑了一声,抬头去看南启,丝毫没有责怪和怨恨的意思,淡淡扯了嘴角,目光中还有一丝纵容,“我不逼你,南启,三年,让我在你身边三年好吗,当给彼此一个机会,若三年你还是不能接受我,我就离开,绝对不会纠缠你!” 其实齐非然多说了一年,他想给自己多一点机会。距离前世他遇到南启,其实还有两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重生了一年了。他无法对同样有着前世记忆的林御坦白,所以他躲着林大哥,躲了快半年,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去接近林大哥,看他过得好,看风离宸对他小心呵护,他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对南启,更加不能放手。前世今生,这人都是他唯一的救赎。 齐非然将姿态放到了这样低,南启拒绝不了,其实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其实齐非然也很好,何不试着接受呢? 可他觉得这样太过卑鄙,在他心里还有林大哥的时候,就这样跟齐非然在一起了,就太对不起这个兄弟了! “好,那我们,三年为限。”南启很是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却在看见齐非然眼底久违的笑意时觉得,这个决定,很好。 “收拾一下,先去驿馆吧,咱们这样赖在将军府,林大将军还不知道呢!等他回来,不好交代。”齐非然哄小孩一样哄着南启,心里想着这一世的南启,跟前世差距也太大了。 南启“嗯”了一声,乖乖跟着齐非然进去,心里却是打着怎样赖进宫里的主意,他才不会老老实实住在驿馆,他主动请缨出使南浔,可不是为了来庆祝风离宸登基的! 说起来南启也是个人才,他们清晨抵京,驿馆那边还没安排好,他急着想见林御,又知道宫门轻易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进不了后宫,原先的太子府更是不会放他进去,便把主意打到了将军府,正赶上林承章这些日子都在军营,府上无人做主,他刚好派了府里的人去宫里请林御出来。 …… 回到寝宫,风离宸拉着林御就进了内殿的,把正在睡觉的小公主抱给了奶娘,让奶娘带她去找大虎一家玩儿…… “陛下?”林御愣愣看着在自己面前气呼呼转圈的风离宸,在考虑要不要跪下请罪,这事儿,它确实是自己错了。可是刚才一路上,被风离宸紧紧拉着手,林御又不太想跪,他想,自己当真是被风离宸宠的过了头。 “小御!”就在林御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风离宸开口了,“你昨晚上才答应我离南启远点的!” “啊?”林御张着嘴,有些懵,这让他怎么回答?“臣……” “我不想听解释!” 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风离宸打断,林御有些委屈,就算自己真错了,那也是为了两国交好着想,不想伤了和气,怎么就不听解释了? 悲伤的情绪涌上来,还没发酵,就被风离宸下一句话冲散了,“错了就该罚,说再多都没用,你不会听话的!”说着就去扯林御的衣裳…… 林御:“……” 搞半天,其实风离宸就是想睡他,是的吧?这人精力怎么就这么旺盛呢?是奏折不够多吗?天下太平了? 林御很快就没心思想天下太不太平了,风离宸折腾的他抖着身子只能呜咽了,大白天的啊,这个昏君! …… “今天你们说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好不容易吃到满足的风离宸抱着林御,还在想着,今天小雨对南启笑了,虽然隔得远,可他眼神好! 第140章 坦诚 “今天你们说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好不容易吃到满足的风离宸抱着林御,还在想着,今天小御对南启笑了,虽然隔得远,可他眼神好!他的小御竟然对着南启那个小混蛋笑的那么开心。 生气! 可林御不知道自己笑了啊,他们就坐下来聊了会,怎么到了风离宸这儿,就好像他是跟南启幽会了是的? “没说什么,就说了南启这些日子在南浔如何对付他那位皇叔的。”林御解释了一番,总不能叫自家陛下误会了不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臣笑了?” 风离宸这头点的醋味非常重,“笑的很开心!” 林御这下真笑了,他觉得风离宸的心眼儿,大概既针尖儿那么大,可他不能直说啊,淡淡一笑,“只是听的入了神。” “臣以后,尽量控制,不笑了?”这会两个人都躺在床上躲懒,风离宸把手臂垫在林御颈下,抱着林御侧躺着,林御这一抬头,不经意,便撞上了风离宸的唇,愣了一下,感受到风离宸按着他吻起来,放松了身体放任了,然后听着风离宸郑重其事听他说,“小御以后笑的这么好看的时候,只能给我看!” 林御:“……” 虽说风离宸醋性大了点,到底还是搂着林御听他说完了南启在将军府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些事儿。 说起来,其实最让他们意外的,是齐非然。 认真说起来,齐非然现在算是南启身边的谋士,助他平了南浔内乱,将离忧王南易送上断头台。 齐非然在风离宸和林御的眼里,一直是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命还不太好,前世的结局也算得是凄凉,今生,倒是叫他们刮目相看了。 “许是前世我护他太过,倒是掩了他的光彩。”说起从前,风离宸也是一阵唏嘘,他俩的母亲是手帕交,何况他自己也真心把齐非然当成弟弟一般护着,最后却是被齐昊利用了这层关系,害了林御,今生生了许多变数,倒是连齐非然都能独当一面了。 这下,倒是林御有些醋了。 “是啊,陛下对齐贵君,向来是很好的。”林御自己都觉得这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可他偏控制不住自己,咬紧了嘴唇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了。尴尬之下,只得背了身去,免叫风离宸瞧见了他一脸窘迫。 齐贵君…… 风离宸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提齐非然做什么!他吃南启的醋,可好歹前世今生,这个小混蛋也没能占了小御丝毫便宜,可齐非然前世这真真切切当了他的贵君,两人有没有肌肤之亲且不说,这名份上,可真真儿的叫小御伤了一回心的。 “小御……”瞧着这人背对着他的身影,风离宸想,他大概又惹的小御想起了从前不开心的事了,想哄哄他,手伸出去,搭在人肩上,话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好不容易让小御放下了过去,他提齐非然作什么! 真是猪啊!风离宸恨恨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声,惊的林御立时转过身来。 “陛下这是做什么!”林御坐起了身子,看着风离宸泛起了指印的脸颊,眸中尽是悲色,他们之间,怎么总是只言片语,便会闹出不愉快来? 风离宸见状,也忙坐起身来,将林御抱进怀里,“小御,前世是我糊涂,总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遇事不同你商量,造成许多误会,亦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可我对非然,真的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弟弟的,你别难过。” 林御这才知道,自己的窘迫,被风离宸当成了难过,方才心里生出的一丝怨怼也消散了,低低陈述了实情,“臣不是难过,对非然,臣虽做不到同从前一般,但却不会太过在意的,对臣而言,您的真心胜却一切。” 后面的话林御没说,风离宸却是懂了,小御答应重来一次,不是因为前世他有多少苦衷,而是因为,他的真心不曾变过。 齐昊也好,齐非然也好,再多的栽赃陷害,误会冤枉,都不足以打倒林御,真是叫小御绝望的,只是自己当初的态度。 “那你刚才……”风离宸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御方才,怎么就那么生气。 看着一国之君在自己面前这副堪称唯唯诺诺的模样,林御忍了心中笑意,“您总拿南启说事,臣还不能就齐非然发作一回?” 风离宸:“……” 小御如今,都敢开这种玩笑了?他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点?毕竟是自己宠出来的。 “好好好,随便你发作,我这个小辫子可捏在你手里,以后但凡惹你不高兴了,你都可以把这事翻出来说一说,要罚我都成,可别闷在心里。” “我心疼!”风离宸又把人抱紧了一些。 “好。”林御回抱住风离宸,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对齐非然,他是真的放开了,原本也谈不上恨,怨却是肯定的,可其实他也不过被人蒙蔽了而已,且下场凄凉。 如今他同风离宸夫夫和睦,还有惜芫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对前世的事情,自然也就放开了,况且如今这个齐非然,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的他的事情。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又聊了会南浔的事。原来,他们当初自燕城一别之后,南启回到南浔,南易已经藏不住狐狸尾巴,想对皇帝下手,可南启早有防备,将南易的事情尽数告知了自己父皇,提前做了应对,后来风临出了东林王谋反逼宫的事情,又牵扯到南易,使他自乱阵脚,轻而易举,就被拿获,期间齐非然出力不少。 只是南易在南浔经营数年,其势力也是盘根错节,王公大臣,深宫内苑,倒不知有多少他的人,南启和他父皇一时之间,也是一筹莫展。 后来,大概是南易平日做事太过决绝毒辣,天也看不过去。一风尘女子,竟是给齐非然提供了一份名单。那女子,便是之前救过齐非然一命的兰烟姑娘。 第141章 憧憬 齐非然原以为兰烟只是个仗义的女子,不曾想,竟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唤作岚雁。那位尚书只是因为得罪了南易,被栽了个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唯一的女儿因为姿容太过出众,被南易从狱中掉包换走,养在府中三年,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也许那种时候,有点血性的女子,都会自尽保全贞洁,可她不甘心啊,父亲死的那样冤枉,她能活下来,便不能轻易去死,她曲意承欢,筹谋算计,倒是收集了不少证据,可还不足以扳倒南易,替父亲平反,三年,她用了三年,也只得这么一点点证据,她有些灰心了,偏偏,她还有孕了…… 怎么能生下仇人的孩子呢!她要打掉他,动静闹的有点大,激怒了南易,这个人,委实是个恶魔,为了惩戒岚雁,他建了锁烟楼,一座青楼。他给岚雁改了个花名:兰烟。 从此,菡城出了个名妓。 便即是这样,也没能灭了女子心中那团火,嫖客和南易,又有多少区别,便是心里再是屈辱,她也咬牙忍了,为了父亲的一世清名。她没有如南易想象那样抵死不从,相反,自第一日接客,她便极尽热情,因为她的姿色,接触的客人,非富即贵,但凡有一点机会能打探到南易有关的消息,她都不放过。这一来,又是三年,证据还是不足,她终于开始绝望,如果最后还是不能扳倒南易,那她这六年,人尽可夫,受尽屈辱,算什么?也许南易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摧毁她的自尊,再摧毁她的意志,多么痛快! 所以当她知道帮助太子扳倒了南易的居然是当初自己一念之善良救下那个男子时,真想大笑三声,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她将手中掌握的同南易有关的那份名单给了齐非然,只有一个条件:替六年前因为叛国罪被满门抄斩的兵部尚书翻案。 这名单即便不能将南易的势力连根拔起,也能很大程度上肃清朝堂,况且,名单上还牵扯了一部分风临的官员,齐非然自然不负所托。 …… “那女子,后来如何了?”听完了林御的转述,风离宸很好奇,那样一个女子,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林御原以为风离宸会问风临哪些官员同南易勾结,没想到却是问那女子,一时间心中有些吃味,可一想到那女子的结局…… “她自尽了!”林御叹息一声,他当时其实同风离宸一般,更关心这样一个坚毅的女子,如今在何处,可南启说,她自尽了,在齐非然告诉她,太子殿下答应翻案之后,一把剑抹了脖子,血染了一身,她是真的再坚持不下去了。 风离宸听了,倒也并不意外,再坚韧,也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出事的时候,听闻也不过二八芳华,十六岁的女孩子,恐怕当时就已经崩溃了,只是靠着仇恨支撑,磋磨了六年,恐怕早已萌生了死志。 “倒是可惜,她能忍人所不能忍,若再坚持下去,是个能成大事的。”风离宸不无可惜地道。 林御叹了口气,风离宸生而尊贵,大概是不能理解人活一世,何等艰难,“人生在世,总是要像这个世道妥协的,她大概,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到底是个女子,又是名门闺秀,自小女德女戒,想必读的不少,骨子里,她大概也觉得自己脏了,根本无法面对世人,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站在她的立场,替她想想,在同情和钦佩之后,还是嫌弃和蔑视,因为,她曾沦落风尘。 后面的那些,林御没说,但只说这个世道,风离宸已经能够明了,幸好,他和小御,都是男子。即便男子,也难免被道德礼法束缚,子嗣便是其一,幸好父皇开明,许他从宗亲过继,若是让小御再生,他只怕是要疯,一想到当时在山洞里产女,小御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风离宸就惊的浑身颤抖。 “小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把头埋在了林御颈间,风离宸如孩童撒娇一般,紧紧搂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人。 林御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洒在脖子上,痒痒的很,却没有推拒,笑了笑,“臣一定,活到九十九岁!” “那可不成!”风离宸立时打断,林御倒是有些愣,“怎么了?” 风离宸松开对林御的桎梏,头也离了开来,不远不近同林御相对而卧,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林御,“大臣们整日恭祝我万万岁,你自然,要陪我千千万万年,九十九岁,可怎么够。”他们缘尽今生,人生短短几十年,可怎么够啊! 林御不知风离宸心中所想,听了风离宸的千千万万年,弯了弯眼睛,“那臣,不是成了老妖怪了?” 风离宸一颗原本有些许惊惶的心,因为林御脸上的明媚安然了不少,回了他一个同样灿烂的笑,“真成了老妖怪,也有我陪你,到时候,咱们找个地方避世而居,不理会这世上纷纷扰扰。” “燕城那条晚溪河,边上那个竹林,我看就挺好,要不咱们到时候就在那儿定居吧?”风离宸一本正经望着林御,语带询问,竟似真的要同他一道隐居似的。 林御心中微动,他从来知道风离宸有何等野心,他志在天下,而自己并不想阻挠他,只要风离宸待自己真心不变,这就够了,这江山,他陪他守。 可今日,风离宸说,要带他远离这世间纷扰,他是动心的。 “为什么,相中了那里?”林御顺着风离宸的话去接,那也是,他所憧憬的未来啊。 林御这么一问,风离宸其实有些懵,他其实也不知道,方才就冲口而出,对那里,心中似乎隐隐有些遗憾,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同小御一道,生活在那里。所以他回答林御,“总觉得,那里是归处。” “归处?”林御念着这两个字,脑中有什么东西闪现,却快得叫他抓不住,但他好像,有同样的感觉,那里,是归处。 “好,那臣想盖一间竹屋,后头搭个院子,养十只鸡,五只鸭。”林御躺在那儿,冥想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风离宸附和着,“那我每日下河摸些鱼虾去喂鸭,再寻些竹米去喂鸡,咱们把鸡当凤凰养,养大了就吃掉!” “哈哈哈!”林御难得笑的开怀,望着风离宸,那目光,一言难尽…… “要不,咱们再养只猪吧,每天吃鸡鸭,也会腻的!”风离宸往林御边上又挤了挤,认真思索着未来…… …… 第142章 你们风临是要亡国了吗 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此刻正躲在被窝里同他的帝后商量着要跑去燕城盖房子,养鸡养鸭,最好再养头猪,这要是被大臣们听见,恐怕得跪地大呼:陛下三思,江山为重啊! 可帝后二人正讨论的可起劲呢,连午膳都忘记了,外面的宫人们踌躇几番,还是没敢出声打扰,这大中午的摒退了宫人,关起了门,连小公主都被打发了去跟老虎玩,谁还不知道里面是在做什么哦。 …… 风离宸和林御忙的午膳也没用,南启在驿馆却是惬意的很,同齐非然一道坐在一张长桌旁,右手支着脑袋托着腮,左手在桌上一下下瞧着,活脱脱一个二世祖模样。看着下人一道道上着菜,时不时地点点头,心情极好的样子。 齐非然看着眉头直蹙,南启心情好,可不是不正常嘛。可他到底没说什么,没有立场…… 稍稍握紧了双手,齐非然低头紧咬着下唇,总有一天,会有立场的!南启,他志在必得,绝不放手,绝不。 当齐非然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一抬头……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们只有两个人,南启要让人被那么多菜? 红烧狮子头,酱汁蹄髈,炖全鸡,烤全鸭……最素的大概是那道南瓜鸡蛋羹,一共二十八道菜,铺了满满一桌子。 “殿下,你叫这么多菜做什么?”齐非然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努力平心静气好好同南启说话。在齐非然看来,南启这大概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化悲愤为食欲,可是…… “我们虽然住在驿馆,吃喝却是要自己掏银两的!我们现在,只剩下一百八十两现银。”齐非然不得不告诉南启这个事实,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太子爷啊!要知道,此次出使风临,他们南浔的皇帝陛下给了一匹汗血马让南启作为贺礼交给风离宸,庆贺他登基。此外,便只是临行前,给了齐非然三百两现银以供两人花用,毕竟一应车马齐全,要什么银子!他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南浔内乱方定,正是花钱的时候,可没多余的钱财供太子挥霍,至于皇帝陛下的小金库…… 那可是在皇后娘娘手里攥着的。 一路上吃喝花了一百二十两,幸好住的是沿途的驿站,这一路下来,琐事皆是齐非然打理的,是以南启现在才知道,他是个穷人! “非然,你在开什么玩笑?”显然,太子殿下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现实。可看着齐非然一张俊脸冷凝,并不是个玩笑的样子,况且齐非然本就不会开玩笑,南启张着嘴,“……” 愣愣了老半天终于一招手,唤了一个仆人过来,“这一桌子,多少银两?”老实说他叫这么多菜,是有别的目的的,可是没钱的话……毕竟他们返程还要花钱的,要是现在都给花完了,他堂堂太子殿下,总不能一路赊账回南浔吧! 那仆人听了南启问话,飞快地瞟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口中呢喃念着口诀,抬起了右手,指尖飞快地点着,很快算出了一个数字,“回殿下,一共是一百零一两,这一两零头,可以给您免了。” “你怎么不把一百两给孤免了!”南启没好气地道。 仆人被喝了一声。吓得“咚”地一声就跪了,“太子殿下容禀,这……小人做不了主啊。”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看着亏烦,孤先用膳。”南启摆摆手,把人往外赶,想着反正这菜也要了,还是先吃了饭,把自己的伟大计划实施了再说,钱财乃身外物,见林大哥才是正经事,可是当他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猪蹄放进嘴里,眼角一瞥,筷子又放下了,“你怎么还不退下?” 地上跪着的人,并没有告退,而是抬了头十分为难地开口,“太子殿下,您这菜钱,什么时候结?”其实他也不愿意这么扫兴,这间驿馆,住的都是各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伺候好了,等他们走的时候,赏钱可不少。 可刚才,这南浔太子身边这位说的,他可都听清楚了,这南浔太子,他没什么钱,这要是今儿个这账不结了,估计就没戏了,无奈,只好开了这个口。 南启刚咬了一口猪蹄,听了这话,咽不下,吐不出,一口肉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粗气喘了许久,才拿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一拍桌子,“你们风临是要亡国了吗,就缺我这一百两银子招兵买马?” 齐非然一听南启口不择言,赶忙打断了他,“殿下!慎言!”说着,面色凝重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粒碎银,弯了腰塞进那人手中,“我们殿下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不然……我南浔杀个仆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仆人一个劲儿的点头,却仍是不走。 “走走走,我堂堂南浔太子,还能短了你们一顿饭钱?就不能让人安心吃顿饭?”南启对着那跪在地上的仆人一顿吼,那个糟心啊! 眼看着气氛尴尬,齐非然无奈,转了身,从行李中拿出装着银锭的木匣,取了两枚五十两一锭的,递了过去,“下去吧。” 收了银子,那人可算踏实了,忙不迭地就爬出去了。 南启深吸了口气,可算平静下来了,他长这么大,今天可算是把脸丢干净了,看了眼齐非然,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慌,眼睛四处瞟了下,最后定格在齐非然脸上,“非然,你放心,咱不会饿着的,先吃了这顿,我自有办法!”拿了双筷子递给齐非然,语气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儿。 齐非然被南启这姿态堵的说不出话来,略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殿下慢用,非然吃饱了。 南启:“……”不知怎的,瞧着齐非然不高兴,南启心里也是颠颠的,不太舒服,却不知怎么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跟齐非然解释什么呢,他又不喜欢齐非然,不是吗? 他做这些,不就为了见林大哥,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还犹豫了?因为怕齐非然不高兴?南启有些糊涂,他真就把齐非然当个兄弟啊! 第143章 我将就将就 南启心不在焉吃了一顿饭,其间齐非然未发一言,南启便觉得甚是心虚。 努力安慰了自己良久,才捧着吃撑了的肚子站起身,对着齐非然扯出个十分尴尬的笑来,“非然,这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回屋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咱们还得进宫去。” 很寻常的一句话,南启却说的甚是紧张,原因无他,接下来他要做的事,齐非然可不能在场。 好在齐非然并未说什么,只站起身来撇了一眼桌上的狼藉,若有所思瞧了南启一眼,而后抿了唇,蹙了眉,继而开口,“殿下许久不曾如此暴食,最好先在院中多走几步,消消食。” “嗯嗯嗯!”南启连连点头。 齐非然不再多说,抱拳弯腰,“那非然告退。”转身走到了门口,齐非然顿下脚步,又回过头来,告诫一句,“殿下今日用了许多平日不曾碰的吃食,下午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叫臣。” 齐非然这话真真切切出于关心,他好歹同南启曾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即便这一世的南启毫无记忆。 可他记得,南启这个人,身子金贵的很,吃食上稍不注意,就会生病,严重了还会危及生命,亏了他出生在帝王家,不然单是一张嘴,就能把他吃死,也是厉害的很。 南启这个毛病,齐非然还是上辈子同他在一处之后,亲手给他做饭的时候才知道的,有回他就做了个蛋花豆腐羹,愣是给南启吃出来一身疹子,说起来那人也真傻,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豆类,包括豆腐这一类豆制品,却也不说,还说什么是他亲手做的,只是起疹子而已,没什么的。 想到当初两人鹣鲽情深的样子,齐非然眼眶不自主地又热了,如今的南启,不在乎他啊! 齐非然出于关心,亦是有些不放心,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可在南启看来,齐非然这是识破他的奸计了?啊呸呸呸,不是奸计,是计谋!一想到自己自以为毫无破绽的计划竟然叫齐非然看穿,南启惊的不能自已,嘴张的老大,被人钉在那儿是的。 说实话,齐非然真就是关心一下,没别的想法,可一看南启这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再转一转他聪明的脑袋瓜,立马明白了:南启点了这一大桌子菜,是要掩人耳目啊!随便挑着些吃了会不舒服,但又不致命的吃了,然后……装病? 可是他装病做什么?再说,有必要点这么一大桌子菜?太子殿下还真是异于常人,不是一般的烧包,他是个大烧包! “殿下,你?”齐非然觉得还是得问清楚,毕竟这辈子的南启,不靠谱的事儿干的有点多,这要是南启出了什么事……齐非然光是想想就不能接受,南启已经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期盼了。 可他还没问出什么呢,那边南启已经捂着肚子弯了腰,“肚……肚子疼,我先去方便一下。”说完就往门外冲出去。这要是刚才,齐非然大概会觉得南启是装的,可眼下,他扫视一圈桌上的狼藉一片,狠狠皱了皱眉头,跟着南启冲出去…… 几个时辰后,皇宫昭云殿。 正端个小碗,拿个勺子,准备给林御怀里的女娃娃喂奶的风离宸,接到宫人来报,说是驿馆那边传信来说:南浔太子疑似被人谋害,如今命悬一线。 风离宸闻言一凛,林御也是一惊,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风离宸,听着风离宸对着前来禀告的人询问,“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来人说的不甚明了,只说南浔太子下午起,便腹泻不止,请了好些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后来……后来,南浔太子就开始嚷嚷着自己大概中毒了!” 中毒?!这可不是小事,且不提两国世代交好,便是他国皇族中人,若是在风临出了事,且还是在驿馆下榻期间,这失察的责任,风临总是要担的,若是因此影响了两国邦交…… 风离宸惊地立刻放下手中物什站起身来,“摆驾,朕亲自去看看!”说完对上林御一双忧心的眼,安抚一句,“你在宫里,就别动了,我去去就回,来报说是腹泻,想来也不会就性命之忧。”林御知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便只应了一声。 为万全计,风离宸派人传唤了太医院正李元洲速速前往替南启看诊,自己则先往驿馆去了。 恰恰李元洲今日休沐,传口谕的小太监只得一路奔赴李元洲府邸,李元洲速速收拾了药箱,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才出了门,嫌轿子太慢,跨了马就扬鞭往驿馆去。途中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穿着钦天监官服的八品小官,那小官拦在马前就是不让他走,扬着自己右臂嚷嚷着赔药钱,李元洲急匆匆要去看诊,身上哪有钱,无奈从药箱里取了瓶跌打酒先丢过去,“在下有要事,小兄弟可先去城南李府等着,等在下回来,定给小兄弟一个交代!”说完就牵了马头拐个弯儿,跑了…… 那八品小官拿着瓶跌打酒眨着眼在原地发了会愣,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官服的花纹,心道:这京城,当官的真是不值钱啊,好歹自己还是个八品小官,人家一介布衣,撞就撞了?连点银钱都不赔? 不行,得找他去,什么城南李家,肯定是权宜之计,忽悠他的,跟上那人才是正道!然后一溜烟儿,两条腿企图去追四条腿了! 李元洲这路上的事风离宸可不知道,他这会已经到驿馆了,已经被南启气得半死了!心里就在想着他数到三,李元洲要是再不来,他就革了姓李的职! 南启可不管风离宸一张黑脸,躺在榻上,惨白惨白的一张脸,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开口,“陛下,我这趟,可是在你们风临中的毒,这驿馆我是断断不敢住了,要不这样,在宫里随便收拾个寝殿出来,我将就将就!” “反正听说你这后宫,除了林大哥,也没别的妃嫔。” “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林大哥的主意。” 第144章 食物中毒也是中毒 要不是南启惨白着一张脸,鬼一样的,风离宸还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偏偏南启没什么眼力见,想起来齐非然说他们没钱了,又理所当然地开了口,“我这趟伤了底子,起码得将养个一个月,人参灵芝什么的也少不了!你库里的珍品我就不动了,随便给我个一千两,我自己派人出去买点次等的回来吃吃就行!” 闻言,风离宸怒极反笑,“南启啊南启,你这是讹诈啊!” “这话不能这么说!”南启一听,也急了,蹭的一下坐起来,肚子“咕噜”一声,原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非……非然,快快快!”站在床边的齐非然立刻搭了南启的手,同风离宸告罪一声便扶着南启往帘子后面去了。 要说这南启,这次是真惨,原本还能跑跑茅房,一个时辰后,腿都软了,蹲在茅房出不来,是被齐非然背回去的,当时南启趴在齐非然那瘦弱的肩膀上啊,眼睛都红了,“非然,我这心里真装不下别人了,你别对我这么好。”齐非然脚步一顿,抿抿唇,“你答应了,给我三年。”南启不说话了,觉得齐非然真好。 后来齐非然让人弄了个恭桶在屋子里,拉了个帘子,先给南启对付着了。 大夫来了一茬儿,都没看出来南启到底怎么了。 可不看不出来嘛,谁能知道他是吃了黄豆炖的猪手,吃出来的。南启就有这毛病,一吃豆子就拉肚,一吃豆腐就起疹,吃了葱蒜还犯晕,百八十样不能吃,平时他自己很注意,谁也不想吃一顿饭就生回病不是?可这回,这不是为了坑他风离宸一回嘛…… 谁知道把自己坑惨了,他也没想到他避着黄豆没吃,可那猪手炖的透啊,黄豆味儿都渗进去了,拉的自然也就很严重,这会儿还在咘咘咘呢。齐非然也顾不上骂南启不靠谱了,敲他那样,心疼的不行。好不容易舒畅了点,扶着人出去,风离宸一张脸都黑成了砂锅底。 原以为南启是被人暗害了,结果站在这看着南启跑肚拉稀,还大放厥词,风离宸离宫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他都要给南启气笑了。 搬进他的后宫去住,还要一千两补身体?他是不是还得给南启封个贵君啊,他怎么就不上天呢! 齐非然刚把南启塞进被子里窝着,坚强的太子殿下还没放弃他的讹钱,啊不不不,是要赔偿大计,瞧着风离宸明显不想理他的样子,转了头对着齐非然道,“非然,给我父皇修书,说我在风临遇刺,缺医少药,眼看着快不成了,快派人来接我回南浔,我可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风离宸给南启这不要脸的样子气得上去就想打人,反正这屋里就他和南启还有齐非然三个人。 他南启不是说有刺客往他的吃食里下毒了嘛,行啊,那“刺客”再把他揍一顿也是合情合理的,最好打的手断脚断,然后他再把人接进宫里,左右是接近不了小御了。 这样想着,风离宸一步步带着狞笑朝床边走去,吓的南启一个哆嗦,他现在可打不过风离宸啊! “你……你干什么?”南启往齐非然站的边上缩了缩。齐非然也像床中央走了点,挡在南启身前,“陛下,有话好说。” “非然,你让开,此事与你无关。”风离宸一把将齐非然推开,揪着南启衣领把人拽下来,抡起拳头…… “陛下,李院正来了!”侍从的禀告声从门外响起。 风离宸皱了皱眉,觉得很扫兴,松开南启,在一旁站定,没事人一样。齐非然原本就扑过来准备拉风离宸的,刚好将南启拉起来,看着南启的目光带着点责备,老实说,这事儿,真是不怪风离宸。南启太能作了。但是真要被打一顿,他还是心疼的,仔细看了看南启身上有没有摔伤,把人扶着往床上推,南启还在骂骂咧咧,“大混蛋,你有本事等我好了再跟我打一架,欺负一个病人,你算什么本事,还一国之君呢!” “呵!小混蛋,你不是都要客死异乡了吗,还好什么好,朕正好送你一程,你父皇那边,朕自会交代!”风离宸冷哼一声,说话不留情面。 当他还看不出来?这厮就是装病,可恨大夫居然都看不出来是怎么了。 原以为是南启自己吃了泻药一类,可问了大夫都说不是,且说南启体内确实有毒素,只是他们医术浅薄,实在断不出来。 看南启那副死气白咧赖上他又是要进宫又是要银两的样子,风离宸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他绝对是装的!偏偏他还拆穿不了他,气人!现在只能寄望于李元洲能拆穿南启的伎俩了,“进来!”风离宸朗声朝门外吩咐一声。 李元洲提着药箱被引路的侍从领进屋,一进来,就瞧着风离宸和南启四目相对,剑拔弩张,还颇有些眉目传情的意味儿,一边站着的齐非然,他是认得的,逆贼齐昊的嫡子,因着检举有功,逃脱了问罪,不想,竟是去了南浔?不过这些与他没什么关系,李元洲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压下心中的疑惑,敛了神色躬身见礼,“陛下。” “免礼。”李元洲腰还没弯下去,风离宸就打断了他,“给南浔太子殿下瞧瞧,这是染了什么病?”风离宸话是对着李元洲说的,眼神却是瞥着南启的,一副要你好看的架势。 李元洲应了声是就立马转向榻上的南启,一看南启这脸色,就知道这绝不是装病,这病得不轻啊!“太子殿下,劳您伸手。” 李元洲刚近了榻前,齐非然立刻便递了凳子过去,他也顾不上南启会不会穿帮了,再这么拉下去,命都要没,李元洲他是知道的,太医院正,医术了得。 南启也实在折腾的受不了了,急急就把手递出去,先给他治好了再说,他都没力气再下榻了,至于其他,会不会被这个看似很厉害的大夫看出什么来,南启并不担心,他也没胡扯,他就是中毒了,食物中毒也是中毒!虽然他这充其量也就算是食物致敏,不过没关系,说辞他都准备的妥妥的…… …… 第145章 你们南浔是要亡国了吗 李元洲的医术确实高明,这不仅因为他涉猎的医书范围很广,更因为他们李家世代行医,积累的经验相当丰富,他早年间又游历在外,自是比一般大夫见识广博,再搭了脉瞧了舌苔和眼睛,确认了南启体内确有毒素,但丝毫不会伤及性命之后,便觉得不会是有人下毒。 大概……是南启吃错了什么东西。便开始问齐非然,“太子殿下今日饮食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齐非然没想到李元洲一下子就切入要点,顿了顿,又摇摇头,“并没有,殿下饮食如常。” 南启本来有些紧张,可一瞧齐非然这般正经,毫不脸红地扯谎又觉得甚是钦佩。这大概,就是做大事的人吧,忽然就觉得底气知足,瞬间昂首挺胸起来。 李元洲原本以为会从饮食上问出点什么,齐非然却说一切如常,倒是叫他愣了下,细一想,有些人在体质上对吃食是比较挑剔的,稍一不慎就会腹泻起疹,严重的还会晕厥致命。没准南启便是这类,再者说南启是南浔太子,自幼长在南浔,对风临的食物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那太子殿下今日都吃了些什么?”李元洲最后只得这样问,问清楚了人吃了哪些东西,然后自己去判断。 齐非然同南启对视一眼,便替南启答了,“红烧狮子头,酱汁蹄髈,炖全鸡,烤全鸭……”齐非然的声音很好听,连带着报出的菜名都似乎高雅起来。但这并不妨碍风离宸和李元洲在齐非然音落之后目瞪口呆。 二十八个菜啊! 要不是诊出南启体内确实有轻微的毒素,李元洲都得怀疑南启这是因为吃撑了…… 至于风离宸,他在听完齐非然报的菜名之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南浔是要亡国了吗,太子殿下要跑到我风临来胡吃海喝!”风离宸冷声道。 南启气的像斗败的小公鸡,蹙着眉盯着风离宸,随时要上去啄一口是的,齐非然却愣了。这话怎么听,都觉得耳熟。 对了,南启之前好像对驿馆的侍从吼了一句:你们风临是要亡国了吗…… 他当时还告诫南启慎言来着,现在看来……就算传到风离宸耳朵里也没什么,这两人礼尚往来,十分友好! “大混蛋,你们风临才要亡国了,一顿饭好意思收一百两,是不是就缺我这点银子给百官发俸禄!”南启一反应过来,就叫唤起来,配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毫无威慑力不说,还显得孩子气十足。齐非然闭上眼睛,没眼看…… 可以的话,其实齐非然连耳朵都想捂起来,老实说,真的挺丢人的。 南启一叫,风离宸自然不会闭口不言,顿时回起来,一时间屋子里热闹非凡。 李元洲尽量忽视这两个的你来我往,退到一旁的小桌子旁摸出纸笔,将方才听到的几个菜名写下来,亏得他记性好,不然还得再问齐非然。 抬头看了眼因为企图劝架,却被二人联合推出三五米远的齐非然,李元洲表示,很同情他。但是爱莫能助。 李元洲将凭记忆默写出的二十八道菜的菜单分成七份,又誊抄了几份,再加上些自己随意加上的几道菜,变成十多份不同的菜单,出去找来南启从南浔带来的侍从,李元洲一个个单独问了太子殿下平日吃的菜有哪些,一一勾画出来。 李元洲猜想南启大概是吃了什么自己不能吃的东西,即是常人能吃的,只是他自己体质原因,不能吃的。但考虑到南启的身份,即便有这种可能,也是不能叫旁人知晓的,否则被人瞧出南启不能吃某样东西,反而被用来暗害他,便是自己的罪过了。 最后一圈勾画下来,只有两道菜,是所有人都不曾勾过的,一道是香辣豆腐煲,一道是黄豆猪手,香辣豆腐煲这道,南启中午的菜单里是没有的,是他为了混淆视听自己加进去的,那么看来,南启应该是吃了黄豆猪手出的问题。李元洲见多识广,稍一思索便知晓,南启他应该是不能碰豆类或者豆类制品,也是他平日运气好,大概之前从未吃过这类食物,是以从前都没发过病。 不得不说,李元洲真的是太善良了,根本没往南启是自己故意的这上面去想,只当他是头一次发病,恰好还叫他遇上了,救了南启一命不是?要不是他发现这一点,万一哪天南启不小心喝了豆浆之类,那不是要出大事! 找到病因的李元洲,脚步轻快地又回到南启住的厢房。 中间南启因为又拉了两次,和风离宸的架吵了一般被迫搁浅。 南启毕竟在块头上大了齐非然一圈,文弱的齐非然之前已经扶着南启来回多次,这会实在搞不动他了,幸好风离宸还有点恻隐之心,最后南启是被风离宸提上的榻,至于南启扑腾着不让风离宸碰,最后还是被老实镇压了这种事,是没有人会传出去的,是以李元洲进了门,只觉得屋内一片祥和。 “太子殿下,下官已经找到您的病因了,且让下官先为您行针止住腹泻,再开点方子止调养一下,稍后与您说些重要的事情。”李元洲并不耽搁,进了门就取了药箱里的针包往榻边走去。 南启:“……” 他很想问什么叫找到病因了?当初他头一回因为吃了一颗豆子拉了一天,南浔的太医可是整整一个月才发现是因为那个豆子,在那之前,他父皇仗责了他寝宫里守夜的小宫女,因为他父皇觉得是因为他夜里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蹬了,而守夜的小宫女却没及时发现替主子盖上被子导致。 所以这风临的太医怎么可能一会儿工夫就知道他是怎么了? 正常人想不到那儿去吧? 南启故作镇定地由李元洲施了针又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熬药。然后在听到李元洲让他以后万不能吃豆子,连豆子制成的豆腐豆皮豆浆一类也最好不要吃之后,南启的脸上的神情龟裂了,脸色别提多尴尬了…… …… 第146章 无耻 风离宸起初不明白,在李元洲一番解释之后,似笑非笑瞧着南启,“这么看来,这事儿,同我风临并无干系,太子殿下自己肠胃异于常人,倒是不能怨我风临的豆子长得不合礼法吧?” “罢了,瞧在太子殿下平白遭了场罪的份上,朕让李元洲开些温凉滋补的方子,从太医院取了药材送来,不收你钱财。” 风离宸可以说是很大方地给了南启方便了,自己都要感动了,小御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夸他这事儿办的体面,彰显了风临泱泱大国之威风。忽然被人惦念了一番的林御抱着小惜芫哼着童谣,忽然打了个喷嚏,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小公主,忙让乳娘接过去抱了。 且说驿馆这边,南启一听风离宸这话,嘴角狠狠抽了抽,忙道,“我在你风临中了毒怎么就与你们无关了!” 李元洲作为大夫,听不得南启这般胡扯,负责任地打断他,“太子殿下,您不是中毒,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是食物的问题,跟中毒无关。” “你闭嘴,我知道,食物中毒嘛,那也是中毒!”南启理直气壮。 李元洲不由得继续解释,“太子殿下,准备地说,您这不算食物中毒,若是食物本身含有毒性或者……因为……腐败……” “咳咳……嗯……”李元洲解释的声音因为接受到南启吃人一般的眼神渐渐变低直至消失,尴尬地轻咳一声,心想着这太子殿下怎么还讳疾忌医呢?嘴上倒是不继续了,他只是奉旨看病,其他的可不管,他好心提醒,但是人家不听,难道还上赶着送脑袋? 之前李元洲为南启施针已经很大程度缓解了他腹中不适,这会儿又成功让李元洲闭上嘴,便神清气爽同风离宸谈起条件来。 “李院正既说找出了本太子中毒因由,那本太子在你们风临中毒的事不是板上钉钉了嘛,你怎么还想赖?”南启望着风离宸的眼神,说不出的挑衅,自以为占据上风了,管他怎么中毒的,反正咬死自己中毒就对了,看风离宸怎么打发他! 听着南启信誓旦旦说自己中毒,李元洲真的是一口气哽在心里,气得他都想打人了,这南浔太子怎么不识好赖呢?还想继续给南启说道说道,他这真不是中毒,刚张了嘴就被风离宸眼神制止了。 李元洲不知道,风离宸可是知道的,南启就是故意找茬,解释再多都没用,还得他来对付。 “李院正方才说了,你就是体质不同于常人,不能吃豆类,什么中毒不中毒的。”风离宸语重心长地劝慰南启,“别胡思乱想,怎么会有人要害你。” 风离宸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不会有人故意害他,还就被南启揪住不放了,“怎么不会有人要害我,定是有人打听到了我不能吃豆类食物,所以故意用来害我的,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南启吼的理直气壮的,殊不知齐非然想阻止他胡扯已是不及,只得懊恼地扶额,然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南启感受到齐非然的视线,头转过去问,“非然,怎么了?” 齐非然十分尴尬,不能回应,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一言难尽,然后听得风离宸笑了两声,“南启,这菜,可是你自己点的,怎么就有人预谋了?” 南启:“……”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说的就是他如今的状态。他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 因着南启之前压根没想到有人能查出他的病因,打定了主意赖着风离宸,驿馆不安全,他才有机会搬进宫里住啊,离林大哥近点才能多看看他啊,否则只怕参加一场宫宴,风离宸这个大混蛋就要赶他会南浔,那他这趟来,不白折腾了? 这哪儿成啊? 所以必须赖啊! 南启知道自己已经被拆穿了,干脆就直接耍赖,“我不管,我是在你风临出的事,你要是不管我,我现在就跑出去告诉天下人,你们风临就是这样放任友邦太子被人迫害不理,反正在这驿馆待下去,我迟早让人害死,你怀的什么心思我知道,不就是恨不得我死了就没人跟你抢林大哥哥了……” “南启你给我闭嘴!”风离宸已经被南启的不要脸给惊呆了,不仅他,连齐非然和李元洲都惊呆了,这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元洲之前虽然没看出南启是自己把自己折腾病的,可方才南启这来来回回声称自己中毒,他大概明白了,这就是故意的啊,目的似乎是……讹陛下的钱?除了不要脸,李元洲是真不想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这位南浔太子了。 传言南浔太子自幼从军,能征善战,为稳定南浔边境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前阵子还大破北蛮,又支援了燕城,堪称一代少年英才,可如今见着……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古人诚不欺我。 风离宸不知李元洲站在一边思索出了一番怎样深刻的道理,此刻他看着南启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又看看一边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的齐非然,想着实在不行,就把南启打晕了送上齐非然的床,最好再塞一颗玄果让他给齐非然生个孩子,看他还折腾不折腾!还敢打他小御的主意?真是当他风离宸是死的吗! 南启叫风离宸这副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的有些心慌,还强打着精神吵着要住进宫里去。 遇上这样的无赖,风离宸实在是没辙,毕竟南启身份在那儿,又是林御在意的人,他总不能把人杀了再毁尸灭迹。 最后一人退一步,风离宸同意南启住进宫里,但是一千两的银子他是不会给的。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都是民脂民膏,买点东西给小御补补身体也是好的啊,凭什么便宜了南启这个小混蛋! 南启倒是也答应的干脆,反正那一千两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拿到手也不可惜,反正他接下来待在风离宸的后宫里,总不能还让他自己掏银子吃饭吧! …… 南启颠颠地收拾了东西,带着齐非然住进了风离宸的后宫,万万没想到,风离宸这厮居然让他住了冷宫! 无耻,简直太无耻! 第147章 你不生气吗 风离宸给南启安排的是远离昭云殿的一处宫殿,名为逐月宫。好听是好听,可它是个冷宫,同林御如今住的昭云殿隔的有……有大概从皇宫到宫外太子府那么远吧,反正挺远的,南启要想偷摸去见林御,得走大半个时辰。 何况风离宸会给他机会? 不可能的! 南启搬进逐月宫的第一天,风离宸就搂着林御把南启在驿馆干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俨然说的南启居心不良,欲挑起两国战乱。当然,林御也不傻,略一思索,就明白风离宸是因为醋喝的多了,胡言乱语。不过到底是答应了风离宸不会私下里同南启见面。 就这样风离宸都还不放心,主要是南启那个小混蛋太阴险狡诈,谁知道会使什么招,万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骗小御去见他怎么办。到时候可就平白给小御在言官那里落了口实了。 旁的不说,一国之后私见外男,那群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大臣指不定说话多难听,更有甚着,没准利用南启的身份大做文章,参小御乃至整个林家有不臣之心都有可能。那群言官真就能干出来,前世这种事情他们没少干,不过那时候风离宸自己也混蛋,他居然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算了,不说了,得保持些帝王风度! 总之为了杜绝一切林御去见南启的可能,风离宸采取了最稳妥的办法:每天一下朝就直奔寝御腻在一起,折子都拿到寝殿批阅,晚上早早地沐浴然后抱着林御办事,每次都折腾的林御昏过去才罢休。这样早上林御就会理所当然地睡晚了,刚好等他洗漱完,风离宸也下朝了,然后就赶回来陪着他,每日如此,保管南启见不着林御。 别以为风离宸这样就有多厉害,三日下来,他已经要靠李元洲给开的补药撑着了。这一晚刚脱了林御外衫,就被一双手抵住胸膛,“臣受不住了。”男子相合本就于双方有损,风离宸可着劲儿折腾了三日,林御不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过由着他了,他的皇帝陛下,其实任性的紧,孩子是的,前朝一摊子事儿也够烦了,回了这里,也就他能惯着了。可这三天了啊,他实在受不了了。 再瞧瞧风离宸那脸色,一瞧就是纵欲过度,林御可不想被言官参一个魅惑君王啊,坚决护着自己的里衣,“陛下,臣明日定还睡到日上三竿,等您下朝再起。” 风离宸:“……” 忽然有些尴尬! “咳咳,小御,我就是想你,我这每天两个时辰见不到你,晚上就特别想抱着你。”强行解释,就差没把“跟南启可没关系”喊出来了,风离宸以为自己的目的隐藏的很好,这一下被拆穿仍旧强装着有理。 林御笑笑,并不继续拆穿,好歹是一国之君,面子还是要给的,伸手脱了风离宸外衫,拉着人躺下,“臣明日可以睡到天大亮,陛下可是五更就要去早朝,早些睡吧。” 老实说风离宸躺在床上搂着林御,满足的同时还有些松了口气,他也撑不住了啊,每日劳心劳力还只能睡三两个时辰,铁打的身体他也吃不消啊! …… 南启搭上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混进了宫,最后居然进了冷宫,他都快被风离宸气出好歹来了,这几日更是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见到林大哥了,风离宸下朝了,他们风临一定是要亡国了,这一天天的,早朝就一两个时辰?想他父皇日理万机,每日早朝……似乎也是一两个时辰…… 好吧,这不重要! 憋了三天,南启那个气啊,这大晚上的,一肚子火。因着生气连饭也没吃饱的南启一拍桌子,“太可恶了,居然把本太子安置在这里!”南启坐在椅子上望着昭云殿的方向咬牙切齿,当然,隔得太远,影子也望不见。 齐非然叹口气,“殿下,您现在这语气,就像失宠的嫔妃……” 南启:“……”吃了个苍蝇一样,然后瞬间就蔫了。 齐非然看了眼南启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转身去打了水来,“洗洗睡吧。”别说,这还真像失宠的嫔妃,连个伺候的宫婢都没有。 到底是风离宸的后宫,就算只有林御一个男后,也是万万不能安置外男的,是以南启只带了齐非然一个进宫,谁成想风离宸连个宫婢都不给他们安排,说万一这里面有人心怀不轨,欲行刺南浔太子,他风临担不起这责任。 这也就算了,饭也不给做。 就送了袋米来,然后每日清晨有人送些新鲜菜蔬和一些肉。南启这几日,实际上是齐非然在养活着。想他一个太子,自然是不会生火做饭的,烧个水它都能把厨房点了,幸好齐非然在太师府是吃过苦的,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把南启照应的不错。 南启也算听话,就着齐非然打来的温度适宜的水洗了手脸,瞧着因为劳累清减了些许的齐非然有些歉意,“非然,要不你明天回驿馆吧,我就不信风离宸真不管我,好歹我还是南浔太子,他总不会把我饿死在这儿。” 齐非然原本端了水出去,闻声顿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南启,眸光深沉,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去倒了水。进门的时候南启还站在那儿,齐非然闷不吭声走到南启跟前,“我今日打听过了,后天各国来庆贺的使臣便全部抵京,差不多后天往上,便会有一场宫宴,林大哥肯定会出席,到时候你肯定能见着。” “哦……哦是吗,好!”南启没想到齐非然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事儿,一时间有些愣怔,险些搭不上话。他劝齐非然离开,其实不过就是觉得对不住齐非然,这人要是千方百计阻挠他见林大哥,他还能正常点对他,可齐非然一副他南启做什么都支持的样子,南启应付不了。看着齐非然为他忙前忙后,他心虚的慌。 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吗?怎么感觉还好像椅子把他往外推是的? 齐非然感受到南启专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面上却装的镇定,“怎么了?” “非然,你……不生气?”南启试探地问了句。 …… 第148章 四方来贺 “非然,你……不生气?”南启试探地问了句。问完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齐非然生哪门子气。他喜欢林大哥,他一直就喜欢啊,又没有对不起齐非然,他就当齐非然是兄弟啊! 可这问出口的话,它收不回来啊,南启眼珠子乱瞟,希望齐非然不要接话。 齐非然听了之后,愣了一会,心里涌出些窃喜,南启其实心里有他了是吗?不然怎么会在意他会不会生气。只是那个傻子,一心认定自己喜欢林大哥。 “我生什么气,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手心紧了紧,齐非然尽力叫自己看上去不显丝毫紧张,这话听着像欲擒故纵,而他也确实,想试探试探南启,说的太过直接,南启定不会认自己心里有他的。 “呵呵,呵呵……”南启含含糊糊,一带而过,并不接话。 齐非然也谈不上失望,到底,是有希望了不是?他整日晃在南启身边,终有一天能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不再继续扯这个话题,齐非然送了南启回屋,又回来收拾了桌椅,吹了蜡烛便回了隔壁的屋子歇下,这一夜,齐非然梦见了前世唯一幸福快乐的那几个月,睡着了也是笑着的。 南启那边,心却有些乱,他自认对林御痴心一片,即便林大哥如今是风临的帝后,他依旧放不下,他觉得林大哥在风离宸身边并不开心,所以一直找风离宸的茬,他想让林御知道,自己这里,永远是他的退路,如果有一天不开心了,就踹了风离宸去南浔,他连皇位都可以让给他的,他的林大哥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绝对不能被风离宸那个大混蛋欺负! 他心里如此笃定,可不知为何,今日知晓齐非然一心一意替他考虑,甚至明明说着喜欢自己却在帮他打听怎么样能见到林大哥,他就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看着喜欢的人心里装着别人,不会生气的吗?他就见不得林大哥和风离宸好。齐非然呢,天天围着自己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还顺带替他想办法接近林大哥? 这事儿怎么看,都显得自己像个人渣! 南启想不通了,想不通就睡不着,望着屋顶直发呆,这几日无人侍候,他连亵裤都是齐非然给洗的,都是大男人,齐非然还是个那样清风霁月一样的人儿…… 不能想,不能想,这一想,南启觉得自己为了林大哥守了好些年的童男身都有些蠢蠢欲动,罪过罪过,他怎么能想脱齐非然的衣服呢? 都怪大混蛋风离宸! 拉了被子把自己头也蒙了,南启拒绝让自己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可还想着怎么把林大哥拐回南浔去呢! …… 这人界入了夜黑灯瞎火,天界可不一样,没有日夜之分的九重天,任何时候都是亮堂堂的,给南启绑错了红线的司命灵辞趴在月老的月和宫一张桃木桌上,看着溯回镜里的南启啧啧称奇,“这情之一字,委实神奇,红线都绑错了,还能对着那个叫齐非然的娃娃动情,我果然,是白操心了!” 灵辞收了手里的镜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捏捏脖子,又拿了块糕点吃了,才坐下来,继续等月老回来。 想他当时不小心绑错红线,立马就上了天来找月老救命,这绑错了线可不是小事,人最是容易感情用事,他好不容易重写了龙腾的命簿,要是因为这个南启的事再乱了龙腾的命数,师兄大概得有个百八千年不会理他,见面就骂他,那可不成,巴巴地就来找月老,本来这事,他就是好心帮忙,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偏偏,月老被菩萨叫去了南海听经! 这天界一日,人间一年,灵辞等了大半日,生怕人界再出了乱子,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南启,就想着万一发生点什么会乱龙腾命数的事,他就立马拿了命簿出来,把南启写死! 好在,一切如常。既然南启对齐非然动了心,那想来月老的红线也不是很灵光,估计是不用过于忧心的,灵辞放心地拍拍衣摆,昂首阔步,打道回府,管它呢! …… 于天界而言,不过一息功夫,人间又过了一日。这日南启很高兴,今天风离宸可没办法不让他见林大哥了! 各国派来庆贺风临新君登基的使臣皆已抵京,晚上的宫宴是回谢各国盛情,南启作为南浔的代表,自然不可能缺席,林御是风临帝后,亦当是陪在风离宸身边的。 天还没黑,南启就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穿的甚是明艳早早地去了大门口等着。 宫宴在芝兰宫办,三队禁军早早地将通往芝兰宫的三条路都把守住,七步一岗,确保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南启到的太早不得进,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进得去,灌了一肚子冷风。 在位子上坐定,又等了许久,人都差不多到齐之后才见到林御一身绛红色配上黑色凤纹锁边的长袍气宇轩昂同风离宸并排出现在门口。 一副夫夫恩爱,旁若无人的模样相携走上主座。众人立即起身抱拳,恭祝风临新帝登基大喜。 所谓恭祝,大抵也就是一一敬了酒赠了礼,奉承几句新帝定能将风临引向新的盛世,走个过场而已,谁叫风临是诸国中,国力最盛的呢,即便近几十年已呈式微之势,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 论起真心,这十几个国家,大约也只有南浔是同风临真心相交,毕竟是从太祖时候就定了永世不站的盟约。不过眼下南浔的代表,太子南启,却是一心要给风离宸添堵的。他想了千八百种方式要把这场宫宴给搅和了,你不仁,我不义,谁叫风离宸抢了他心上人,还给他弄了间冷宫来住,看不起谁呢! 不过南启还没找到发挥的机会,“风头”被一个女人抢走了…… 听闻那是东边一小国的公主,蒙了个面纱就出来说要献舞,风离宸又不爱看歌舞,自是兴致缺缺。不成想人家跳完了就说要嫁给他…… …… 第149章 朕,惧内 听闻那是东边一小国的公主,蒙了个面纱就出来说要献舞,风离宸又不爱看歌舞,自是兴致缺缺。不成想人家跳完了就说要嫁给他。 女子一身粉色纱衣,衬的身姿窈窕婀娜,刚刚一曲舞罢,还在微微喘着气,就这么盈盈上前,对着高座上的风离宸一福身,“赤阳国公主雪羽拜见皇帝陛下。”她轻纱覆面,看不清面容,可这把空灵的嗓音,再配着方才惊艳的物资,不免叫人遐想,这位公主是何等天人之姿。 风离宸正低着头同林御私语,闻言抬起头,声音一如方才的威严,并未因为下面行礼的是个女人就有什么变化,“公主多礼了。”剩下的客套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那女子抢了白,“陛下,雪羽仰慕陛下已久,日日向往风临,此番求了父皇首肯领使团来此,就是想见一眼陛下……”到底是个女子,说到这里不免停了下,似是羞的,但就是当众说出那一句“仰慕陛下已久”,已经够胆大了,何况她接着说,“还求陛下看在雪羽一片痴心的份上,纳了雪羽。”说完连呼吸都重了不少,虽说话是大胆了点,可作态却是一派女儿娇羞,叫人不忍责怪。 这下不仅风离宸,连南启都惊呆了。这女人,怕不是有毛病吧,这种话都敢说?她是个女人啊,不懂什么是矜持吗?再说这种事,哪怕派给臣子出来,也好过她一个公主亲自开口吧。不过南启很快就从惊异中回过神来,以一种很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上,还端了杯酒,看戏!只是他身后站着的齐非然盯着那女子面纱之上的一双眼睛微微出神。 林御坐在风离宸身边,倒是有些茫然,前世今生,头一回,有人当着他的面,对风离宸投怀送抱。下意识看了风离宸一眼,想知道他怎么回应的。底下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林御耳力过人,听的清楚,皆是在感叹这边陲小国,风气竟是如此开放,这公主隐约瞧着就是个大美人,陛下可真是有福气云云,听得林御在心里感叹,这女人就算天仙下凡,风离宸怕是也看不上,毕竟,他喜欢男人。 风离宸乍闻这女子表白,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小御的面,一张脸迅速黑下来,生怕小御要误会什么,急急就往林御望过去,一转头就望见林御茫然望见自己的模样,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小御这是什么表情?笃定自己会拒绝,这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这个口是吗?他为什么感觉,小御有些同情他! 这女人也算有心机,装的一副情窦初开,娇羞少女模样,然则…… 照理说就算两国联姻,也该是互相递了国书之后,双方有意,才昭告天下。可这女人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求自己收了她?这不是一个公主能干得出来的。她方才说是求了父皇让她来了风临,倒是没点明,此事是不是赤阳王授意。还是说她自己思念成疾,是以在大殿上就开了口,可这样大的事,怎不见与她同行的臣子上来制止? 风离宸唇角逸出一抹冷笑,想来,是她父皇默许的。 这是准备,赶鸭子上架?他可不当那鸭子! 以为不顾名节当众诉了衷情,为了不伤两国和气,他风离宸就只能将她收进后宫? 那她的后宫岂不是早就满了。 为表郑重,风离宸站起身来,“雪羽公主难道不知,朕已经取妻?” 现在下方的女子微微一愣,很快又镇定下来,眼波含情,盈盈生辉,“雪羽自是不敢肖想皇后之位,便是妃位也是不敢想的,只要能在陛下身边伺候,便满足了。”女子越说,头越低,倒像是一副明知难为情,但为了心中所爱,亦不管不顾地把心剖出来的样子,惹人垂怜。 但垂怜的人里,定不会有风离宸一个,这世间纵使万种颜色,他又怎会看在眼里,他今生所求,不过一个林御。 却总是有些人,平白来给他和小御之间添堵,当真讨厌的很。 风离宸眼中又添了一丝不耐,居高临下看着那覆着面纱的女人,“可朕的帝后小气的很,不愿朕身边有旁人。” “再说他武艺高强,朕也打不过,父亲又是定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朕可惹不起。” “朕,惧内。这辈子,就林御一个了,公主要是实在向往风临,明日早朝,朕留意一番,看看哪位卿家家中有合适的公子,若能得了公主芳心,倒也是一段佳话。” 风离宸两张嘴皮子张张合合,说出这样的话却仿佛只是在说今夜月光很好一样。 林御拿了颗干果的手生生顿住。风离宸说什么?说他武功高强?说他父亲手握重兵?这要是从前,他大概会想,风离宸这是含沙射影,说他们林家功高震主了。 可风离宸又说,说他惧内?这样的场合,真的不是在调情?林御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点。放下干果,强自正襟危坐。风离宸瞧出这公主大概是被赤阳王授意故意逼娶,他又怎会看不出。大概也就底下那群大臣傻。他只是没想到风离宸会拿他当幌子,用这个借口,真是…… 不知羞! 底下的风临一些大臣听了皆是低下头埋头吃菜,陛下可真是为了抬帝后的面子,脸都不要了,一个个老狐狸,如今通通都在心里想,要想稳坐高位,看来以后,得巴结巴结林将军。 至于他国使臣,除了心里啧啧称叹,倒也不能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家事。纷纷学着风临的大臣,低头吃菜,不掺和,人家皇帝的家事,关他们什么事。就是……不少人有些同情地看了雪羽公主一眼。 雪羽公主却是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他不要她?她自问气质才华皆属上等,为了讨好风离宸还故意把自己摆的很低,男人,不都喜欢女人仰慕崇拜嘛? 可为什么他不仅不要,还说要给她找个王公贵子。 她说向往风临,那也是因为心悦于他啊!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真话…… 雪羽兀自绞紧了手指,一双美眸含泪,叫两侧位置上许多男人看了好不心疼。 风离宸也不说话,就等她搭腔,半晌,女人终于强自按捺了心情一般,落落大方,笑意盈盈,福了福身,“陛下的意思,雪羽明白了。” 第150章 心疾 风离宸也不说话,就等她搭腔,半晌,女人终于强自按捺了心情一般,落落大方,笑意盈盈,福了福身,“陛下的意思,雪羽明白了。”可任谁都瞧的出来,这份从容,是装的。 到底是个女孩子,满腔热忱对着心上人诉说衷情,她哪里能想到,得到的是无情的拒绝。两侧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雪羽公主并未理会,只低着头,回到了位子上。 风平浪静。 方才的事情仿若不曾发生过一般。 风离宸都不由得感叹这位雪羽公主懂事的很,懂得知难而退,他原以为,还得好一通说呢,不想,竟是这般容易。 如此,甚好!风离宸心情愉悦地给林御夹菜,还一边念叨着,“宫宴就是麻烦,还得应付许多人。” “小御,多吃些,别饿着。” 林御“嗯”了一声,对风离宸夹进自己碗中的菜来者不拒,显然是心情也不错。 可两个人不错的心情很快被底下一声惊呼打断,不仅是风离宸和林御,底下两侧所有人都冲着那声惊呼传出的方向望去,只见方才还灵动着对风离宸表露爱意的雪羽公主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大半张脸被面纱覆盖,瞧不见脸色,可额前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想来实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左一右两个侍女,焦急地呼救。 “这是怎么了?”风离宸从高位上站起,看向下面一番乱局,蹙着眉询问出声,很快有宫人跪地,“启禀陛下,雪羽公主忽然倒地不起,瞧着十分痛苦,原因不明,已经传了太医,现在也没人敢碰雪羽公主,所以……”所以便只能任她躺在地上了。侍从话未说完,已叫风离宸打断,“去传李院正过来!” 侍从愣了下,应了声是。 风离宸倒不是多关心那位雪羽公主才要请的李元洲,只是怕这其中有诈,非得李元洲来了,他才放心。 这事就同此前南启出事,他也非得李元洲去瞧一样:来者是客,若在风临出了什么意外,势必是要影响两国关系的,虽然赤阳那一个小小的地方,风离宸也不会看在眼里,但麻烦,是能少就少,他可忙得很。小御还没吃饱呢! 不过想到南启当时故意吃坏了肚子非说自己中毒,风离宸眸光一闪,怪不得方才放弃的那么果断,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这一点不仅风离宸想到了,南启也想到了,连气非然都想到了,不过齐非然看着那抹倒在地上都显得十分脆弱的女子,目光不由得又放回到南启身上,暗忖:人家姑娘装的,可比你像多了。 “怎么了?”忽然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南启茫然回头,瞧见齐非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出了声。 齐非然嘴角抽抽,“没怎么。” “哦!”南启也不多问,就觉得齐非然说没怎么,那就没怎么吧。 太医很快就来了,二十出头的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替雪羽公主搭了脉,眉头越收越紧,抬头问边上的侍女,“她饮酒了?”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唯唯诺诺地点头。 太医又问,“饮了多少?” “约是有四五杯。”这下回答的异口同声,略显焦灼,大概,也是知道了病因。 果然太医圆目一瞪,“胡闹!” “这位姑娘素有心疾,最是饮不得酒,受不得累。你们竟还让她饮了四五杯,这是要命啊!”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取了银针迅速在雪羽身上几处大穴下针,又从药箱取了颗珍贵的保命丹药给雪羽服下。 医者仁心,虽不知这女子身份,但既来了,便全力救治,何况,能出席这场宫宴的女子,身份必也是贵重的,太医凝神为雪羽行针,不过一柱香功夫,已是大汗淋漓,幸好,雪羽的情况趋于稳定。 一旁的众人,这也才松口气。到底是个佳人,没人想看她出事。 太医确定了雪羽心脉已经稳住,人已经恢复了清醒的意识,这才吩咐一旁两个侍女,“将这位姑娘扶起来坐下吧,暂时不要动。” 两个侍女轻手轻脚将雪羽扶起,恰在这时,李元洲也到了。 风离宸派人请他来,原不过怕是这公主自己使得计,目的是陷风临于不义。 如今看来,是他小心之心了?因为被自己拒绝就借酒浇愁,把心疾都喝出来了? 要风离宸觉得自责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想嫁他的女人多了,男人估计也不少,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心里就小御一个,可不会弄个人进宫来碍小御的眼。 现在他就想,赶紧把这女人弄走,痴情的女人最可怕!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他和小御客还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 “李院正,给雪羽公主看看,可有大碍!”风离宸吩咐一声,李元洲就上前探了脉,而后对方才看诊的太医赞赏的点点头。又对着风离宸的方向躬身,“回陛下,方才凶险,此时已是好了很多,幸得文太医处置妥当,公主再休息两日,当可无碍!” 风离宸这才松开了紧蹙的眉头,朗声吩咐,“来人,送公主回驿馆,好生安置。” 话音刚落,便叫两道声音阻止。 “陛下不可!” 却是方才诊病的文太医和李元洲一同出声。 风离宸不解地看向两人,李元洲解释道,“公主殿心疾颇重,本不能受累,臣方才把脉发现殿下脉息凌乱,是疲累之相,又因饮酒诱发了心痛之症,虽文太医已施针救治,但此时不宜颠簸,还是静养的好,驿馆太远,此时送公主回去,只怕不妥!” 这下风离宸明白了,弄了白天,还是苦肉计? 他就奇怪这公主既然有心疾,怎么还饮酒,就算饮酒,侍女怎么不拦着,不要命了吗? 搞半天,这就是个苦肉计? 不能颠簸?驿馆太远?所以只能留宿宫中了是吗? 打得主意倒是好! 风离宸往雪羽的方向望去,只见女子只捂着心口,眉头微蹙,并未朝他这方看过来。 呵,装的不错! 第151章 正好,跟你住 风离宸往雪羽的方向望去,只见女子只捂着心口,眉头微蹙,并未朝他这方看过来。 呵,装的不错!风离宸并未言语,一双眸子冷静地瞧着台下。 雪羽公主柔弱无骨地半趴在桌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心口,模样看着十分痛苦,一群人瞧着竟是也觉得万分心疼,虽是不敢说,可心里都觉得,若是风离宸不收留她在宫里,可真是丧尽天良。 不过,想归想,但真让他们开口劝风离宸,他们是不敢的。 别国的使臣是没这个立场,毕竟,关他们什么事?再说,真叫赤阳小国攀上了风临,对他们也不利。风临的大臣们则是这段日子被风离宸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个的见着风离宸就哆嗦,哪里敢多说什么。于是乎,只有跟随雪羽公主一同出使风临的两个大臣跪在地上,求风离宸让他们公主在宫里留宿一夜。 风离宸面露不悦,收留一个南启,他已经够不高兴了,凭什么现在还得收留一个对他有想法的公主?他们夫夫二人,长得好看就是为了让人觊觎的吗?那显然不行!所以一直蹙眉不语。 恰在这时,雪羽公主许是感觉到了不适,捂在心口的手忽然捂住了唇,“咳咳”,听这声音,咳的撕心裂肺。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虚弱,放下手的时候控制不住力道,竟是将覆面的面纱带了下来。 雪羽的位置刚好在左侧中央,这“一不小心”露出了惊人美貌,瘦削的小脸皮肤细腻,却被突发的心疾折磨的泛着苍白,樱桃小口上的朱色因着是点缀上去的,自是不会退去,却更显得脸色苍白,盈盈动人。羽睫微颤,落寞地瞧了一眼风离宸的方向,又很快低了头,看着竟是十分委屈。这副可怜模样,在场众人皆收录眼底。 痴情的美女子啊! 美人儿总能获得许多优待,这会亦是如此。 方才低头装鹌鹑不敢对风离宸指手画脚的风临大臣们挨个站出来,劝风离宸莫错待了赤阳公主,进而影响了两国关系。 风离宸冷冷一笑,声音瘆人的慌。 “那诸位卿家倒是说说,朕怎么,才能不算错待了赤阳公主?” 鹌鹑们又安静了。 倒是李元洲身边那个太医不甚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只就病情而论,这姑娘现下确实不宜颠簸,于是十分正直地对风离宸躬身抱拳,“陛下,现下还是让公主在宫中留宿一夜较好……”这话没说完便叫李元洲扯了衣袖。 回头一看,院长大人使劲冲他摇头,又抬头望,皇帝陛下看着自己的神色也不太友善,他做错什么了? …… 南启原本还同别人一样,略带同情瞧着雪羽公主,听了太医这话,猛然醒悟,合着这姑娘跟自己一样?就是为了混进宫里? 连心疾都拿来做文章了?佩服佩服! 这女人都不怕把自己玩儿死吗! 不过…… 凡是给风离宸添堵的行为,南启都愿意干。站起身就冲着风离宸道,“陛下,还是莫要将公主送回去吧,李院正和这位太医都说了不能颠簸,这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陛下想必也会自责万分。” “您的后宫如今也就帝后殿下一人,想来,安置一下雪羽公主,还是宽敞的很!”南启自顾自说着,脸上忍不住都要露出奸笑了。方才看着一群人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他都要憋死了! 这下好了,看风离宸怎么应付!送回去,伤两国和气,不送回去,伤林御。南启自以为聪明至极,说完了心情非常棒,看着风离宸的目光闪着小火花。齐非然应该拦着的,可他方才瞥见雪羽容貌,已经呆立当场了。倒不是觉得多倾国倾城,只是觉得熟悉…… 对,是熟悉,却又说不上来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等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南启已经把不该说的都说了,还得意洋洋! 齐非然默默扶额,这是生怕风离宸不针对你啊! 果然,风离宸其实原本没注意南启这边,雪羽的事他还挺愁的,他可不愿意弄个女人在宫里,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让她住进来了,还能送走? 南启不就是活生生的列子? 对了,南启! 风离宸唇边含了笑意,“南浔太子说的有理!” 南启:“……” 有理?这不对啊!南启懵了,然后他听着风离宸说,“正巧近日南浔太子做客宫中,逐月宫那边收拾的干净,公主暂时便去那里委屈一晚,南浔的太子殿下如今安顿在那儿,你们两个,也算互相照应。”这话说的多中肯啊,南启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雪羽可不知道逐月宫是冷宫,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留在宫里,这不是达到目的了嘛,不吭声不吭声,当做很配合的样子很好搞的。 雪羽如愿被抬进了逐月宫,两个侍女立刻一个给雪羽宽衣,一个飞快地去了小厨房生火熬药。折腾到大半夜,南启才见着侧殿的烛火灭了,想来是睡了。可南启睡不着了,他如今住的是主殿,之前只有他和齐非然倒也没什么,如今多了三个女人,还是三个住在侧殿,对风离宸这个大混蛋有企图的女人,瞬间觉得自己可真像风离宸的后宫嫔妃,简直恶寒! 南启一夜无眠,给气的。 雪羽倒是精神奕奕梳妆了一番,面纱也不带了,去厨房亲手炖了一盅参汤,端了往昭云殿去,说是要谢谢陛下的收留。 逐月宫离昭云殿远了点,雪羽又是大病初愈的模样,端着汤盅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然后理所当然地因为体力不济摔倒,汤洒了一地,还烫伤了胳膊,脚也崴了,不好走路,被两个侍女哭哭啼啼搀回去,火速请了太医,得到的结论是,烫伤的地方上点药,三五日便差不多了,脚伤倒是严重,伤了筋骨,起码得将养两三个月。 消息传到风离宸那儿,风离宸为了表示对雪羽公主极大的关心,猪蹄送了三四根,还派人叮嘱南启,一定要把雪羽公主照顾好。 南启:“……” 第152章 是怕林御偷人吗 事实上,风离宸每日都派人往逐月宫送上三四根猪蹄聊表心意,毕竟人是在他后宫里伤的不是?但是再多也没有了,天天都说国事繁忙,连面也没露过。 不过那猪蹄最后也没端上雪羽公主的桌子,全都叫齐非然红烧了祭了南启的五脏庙。没办法啊,雪羽公主说要保持身材,每日就吃些蔬菜瓜果,猪蹄这种是不会吃的,摆着坏了多浪费,怎么说南启现在是一宫主殿,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吃了她的猪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雪羽公主每日躲在房间里偷偷上着秘药,其实第三天,伤就已经好了这事儿,也没人知道。 第四天晚上,雪羽公主换了一身乌漆抹黑的夜行衣就出了门,留下两个侍女点着灯说着话,迷惑一下对面主殿里还在嗑瓜子的两个人。 “非然,你说那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南启观察了三天,那位雪羽公主除了头一天端个参汤把自己搞的一身血回来之后,天天不是待在寝殿里,就是瘸个脚来找他聊天,老实的不得了,都耽误他找机会往林大哥跟前凑了,一点儿也不像来争宠的。所以南启奇怪啊,忍不住就跟齐非然讨论起来。 齐非然又磕了一个瓜子仁儿出来,连着手上的一小把递过去给南启,“没准看上陛下是个幌子,实际上人家看上的是你。”齐非然一句话说的理所当然,毕竟这几日雪羽公主常常来找南启,虽然南启不理她就是了。 “非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南启脸黑了,他可不喜欢老女人,那女人都二十一二了吧,比风离宸那个老混蛋还大,也敢肖想他?凭什么?凭她长得好看?有齐非然好看吗? 想到齐非然,南启忍不住在人脸上又看了看,别说,这眉眼,还真有点像! 齐非然低着头给南启磕瓜子,没注意南启惊诧的表情,只听见方才那句话,笑了笑,“都知道是玩笑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被人这一说,南启收回目光,眼珠子乱转,“你说,她既然喜欢风离宸那个大混蛋,我又喜欢林大哥,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跟她搞好关系,合伙拆散风离宸和林大哥?”南启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巴巴儿地望着齐非然,等着他点头。 齐非然看傻子一样看了南启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刚剥出来的十几颗瓜子仁儿,张嘴,全倒进自己嘴里了。 嘎嘣嘎嘣嚼了几下,站起身,“殿下,瓜子还是少吃点,早点睡吧,脑子都糊涂了!”心里想的却是,难怪上辈子被人害死了,雪羽那女人明显的包藏祸心看不出来,还要跟她合伙?那女人这几天天天来找他,哪天不是明里暗里打探风离宸和林御的消息? 为什么不跟宫婢侍从打听,却要从南启这个别国太子这里打听?肯定是风离宸看出这女人有问题,让宫人都封口了啊!南启就是傻,还把风离宸之前跟林御相处,十分疏离的事情告诉雪羽。人家夫夫两个怎么相处,关你什么事,林大哥因为前世被负有心结不行吗?如今看,分明是解开心结了,以风离宸对林御的感情,没了前世齐昊从中作梗,没了自己横插一杠子,那两个人今生定是能和和美美的,岂是他一个南启能拆散的,生死都不能! 想到林御,齐非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抽抽,前世愧对他,今生不敢面对他,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他是再不敢靠近了,他真的,就只有一个南启了,摇了摇头,东西也不收拾了,抱拳告退,“我先回去休息了,东西我明早收拾。”说完就退后两步,直接转身走了。 “哎!”南启唤了声,想拦住齐非然,可人家根本不理他了,瞧着齐非然的背影,南启自己抓了一把瓜子,伤春悲秋,“唉,连然然也不理我了!”磕了一小把瓜子,嘴干的厉害,想想还是等明天非然给自己剥吧,这种细致活儿,他还真是干不来,他就会吃!拍拍手,南启吹了蜡烛,往内殿去了。 那边厢雪羽的两个侍女见着南启这边灭了等,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也灭了等,装作安寝的样子,实际上,两个都躲在窗户边,等着雪羽回来呢! 到了深夜,更深露重,一片寂静,窗口才隐隐有些动静,两个侍女忙去开窗户,爬进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跟鬼一样,两个侍女捂着嘴防止自己发出尖叫,又把“女鬼”拉进来。 等看清了“女鬼”是他们的公主,又见着公主肿的馒头一样,还在流血的脚踝,两个侍女眼睛都红了,捂着嘴轻声问,“被发现了?” 雪羽摇头,“怎么可能?要是被发现了,如今这宫里早就灯火通明四处抓刺客了!”雪羽忍着痛对两人皆是一番,额头的汗都滴下来了,“给了拿止血散,我是踩到捕兽夹了!” 这下,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好好的皇宫,放什么捕兽夹?又不是猎场!幸好,两人只是愣了片刻,继而一个起身去拿伤药,一个去打了水,这满脚的血,还得洗干净才行。 “公主,现下不好生火烧热水,只能冷水将就一下了!”侍女的声音透着哽咽,是真心关心主子的。 雪羽扯了个苍凉的笑,摸摸侍女的头,“没事,比这严重的都不知道经过多少回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小夏儿不哭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另外那个小侍女也哭了,“公主,咱们跑吧!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正好跑了,不就没事了?” 雪羽叹口气,“秋儿你可真天真,这里也有他的人啊,咱们跑哪儿去?”说完就长舒口气,故作镇定,安慰自己两个小侍女,“别怕,不是都说了,只要杀了风离宸或者让风离宸和林御反目,咱们就自由了!”说完“嘶”地一声,看了下自己的脚,“你们还是先给我处理伤口吧,这风离宸有病的,在自己寝殿窗户根底下放捕兽夹,是怕林御趁他不在偷人吗?” …… 第153章 后知后觉 “你们还是先给我处理伤口吧,这风离宸有病的,在自己寝殿窗户根底下放捕兽夹,是怕林御趁他不在偷人吗?”雪羽越想越觉得风离宸大概心里有些变态,正常人,谁往自己窗户底下放捕兽夹?这是皇宫,又不是深山老林!难道还有野兽不成?肯定是提防着有人夜里翻窗户夜会林御,或者防着林御夜里翻窗户出去会情郎! 可真是机关算尽! 如果这会南启在场,一定会狠狠附和这位公主,风离宸那个大混蛋真的是机关算尽的老变态!就想把他风华绝代,天人之姿的林大哥一辈子禁锢在后宫方寸之间,断了羽翼,只能对着他一张老脸!虽然风离宸明年才二十加冠。 雪羽其实不知道野兽是真的有野兽的,还是一家四只,两只大老虎,两只小老虎。风离宸有回无意中发现胖虎竟然带着小白花兄弟听他和小御的墙根!还十分猥琐地对着他们窗户底下的墙根蹭啊蹭! 这还得了!他们办事的时候小御叫的那么好听,怎么能被一只公老虎占了便宜,当即就叫人赶制了十多个特大号捕兽夹,昭云殿一个窗户底下放两个!胖虎虽然胖,可身手矫捷,从未中招。 雪羽公主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中招的人! 两个侍女哭哭啼啼给雪羽上了药,摸黑把夜行衣处理了。 第二天有侍卫发现了昭云殿窗户外边的捕兽夹染血了,当即报给了风离宸。 “嗯?没听见动静啊!”风离宸也很诧异,前些日子为了不给南启机会见着林御,他夜夜耕耘,弄的林御第二天起不来,自己也累的够呛。人参整只整只的吃,后来还是林御保证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否则绝不起床之后,两个人才过上了盖着被子早早睡觉的日子。 好几天没办事了,胖虎偷听啥? 还踩了捕兽夹? 踩就踩了,还忍着没出声? 可真是出息了! 不过风离宸心善,到底是自家闺女奶娘的夫君,伤了也不能不管是吧?命人去太医院取了些上好的金疮药,搂着林御就去了后殿专门给大虎一家僻出来的小院子。林御原本不想去,对于胖虎总是偷听他们夫夫秘事的事儿,林御很是不高兴的,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再说,风离宸就是去关心胖虎伤势的?他是去看笑话的好吗,皇帝陛下记仇着呢!不过胖虎到底是自家闺女奶娘的夫君,林御也怕风离宸一个人去,万一再打起来了,惹了大虎不高兴,小惜芫没奶喝就不好了,他闺女才两个月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近趴床上练习抬头练的正是起劲的时候,可不能断奶了! 两个人皆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双双往门口一站,里头两只小虎就扑过来了,两只大的不喜欢风离宸,小的可不,小白小花兄弟俩一左一右,分别抱了两个人的腿,亲昵地蹭着,成功得到两人身后的宫婢一人递出的一只烤鸡之后,欢快地跑远了,小短腿而迈的十分得劲。 不过两人走进了院子却不见两只大老虎,风离宸只好蹲在假山口喊了句,“大虎,胖虎,快出来,朕给胖虎送药来了!”这假山是搬进宫里之前,风离宸特意命人建造的,毕竟以后这二位虎大爷就是自家小公主的衣食父母了,得招待好了,谁让他家小公主挑嘴,就好大虎这口奶。 喊了半天没动静,林御只好上前朝里喊了声,“大虎?” 大虎一溜烟儿就出来了,明明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偏偏抱着林御不撒爪子,那么大一只老虎,站起来差点就把林御扑到了!幸好林御功力身后,自岿然不动,只笑眯眯顺了顺大虎的毛。 风离宸嘴里开始冒酸水,你是只母老虎自己不知道吗,抱着林御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像什么话!还每次见面都抱!好像上回从皇陵回来之后更粘人了。 风离宸好不容易把大虎从林御身上劝下来,林御弯腰摸摸从自己身上下来之后趴在脚边十分懒散模样的大虎脑袋,又回头冲风离宸笑笑,继而对大虎道,“胖虎呢,让他出来吧,那捕兽夹是玄铁制成,夹出来的伤可不容易好,得上药。” 大虎露出了一个十分迷惘的表情,虽然一张脸被毛发覆盖着实看不出什么可林御就是觉得大虎很迷茫,只好蹲下来解释一遍,“胖虎昨晚又去昭云殿蹲墙根了,被捕兽夹伤了,早上侍卫呈上来看着血淋淋的,怕是伤的不轻。” 老实说,胖虎这个喜欢听墙根的毛病,挺愁人的!林御还是希望大虎能管管的。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和风离宸也知道了这两只老虎是能听懂人话的,所以告起状来毫无压力。 果然,林御这么一解释,大虎就怒了,冲着假山里面吼了一声,整个皇宫都要抖起来了,风离宸忙上前捂了林御的耳朵。 然后两人一虎都愣了。 胖虎从里面蹿出来,动作是迅捷,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上前一前一后将胖虎前后四个爪子瞧了个真切。 “后腿没有伤!”林御看完之后对着站在前面的风离宸道。风离宸同样摇头,“前面也没有伤。”胖虎站在那里对着自家愤怒至极,俨然快要烧起来的母老虎一脸茫然,又朝前撇撇风离宸,又朝后看看林御,还是不太理解,又定定看着自家母老虎! 成功被母老虎一爪子把脸抓花了,都出血了。 风离宸“嘶”了一声,看着都疼,留下药瓶,拉着林御就跑了…… 两个人回到寝宫,后知后觉,昨晚上是有人夜探昭云殿了? 躲过了巡查的守卫,甚至连受伤之后都未留下蛛丝马迹?况且就算风离宸功力尚未恢复,林御可也是个绝顶的高手,昨夜竟然也是毫无所觉? 这人,绝对是个高手!一窗之隔,若不是因为这个捕兽夹,他风临的帝后二人,是不是被人刺杀了都没人知道? 风离宸一脸凝重! …… 第154章 白眼狗 风离宸一脸凝重,还是掉以轻心了!竟差点就让小御同自己一道陷入险境。若昨夜被高手不声不响进了昭云殿偷袭,已经没了内力防身的自己,势必会成为小御的负担,看来把武功练回来这事也不能再拖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命人去查昨夜的事情。 其实风离宸心里是有推断的,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宫里最近就来了雪羽公主一个外人,想不怀疑她都难。可是她一个女人,会有如今高深的内力,连林御都察觉不到?想想还是找个机会把人赶走好了,那女人一看就是有企图的,自己对小御可是一心一意的,绝对不会被她勾引了!可是放着这么一个女人肯定还是会让小御不高兴的。 还有南启,也得赶走,天天想办法往小御跟前凑,得亏的他看得严。 下午风离宸就挑了个机会去“探伤”。不是扭伤脚了吗,带个太医过去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不过分吧。 然后风离宸到的时候正看见南启被狗追着跑,边上躺着昏过去的雪羽,齐非然焦急地往自己这边跑,看样子是要叫人,风离宸立刻叫来了侍卫帮忙。 四个壮硕的侍卫也是费了点劲儿才把狗劈晕了拖走。齐非然抱着差点上树才狗嘴逃生的南启惊魂未定。雪羽那边只有两个侍女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上一大摊血,风离宸第一反应就是:雪羽被狗咬死了! 皱了皱眉,风离宸还是上前看了一下,这要是真被狗咬死了,他还得想个说法,毕竟是个公主! 风离宸在雪羽上半身左看右看都没见着伤口,南启发现了立马推开齐非然跑过来,“老色狼你盯着人家姑娘胸口看你对得起林大哥吗!” 风离宸:“……” 齐非然:“……” 南启果然是南启,想法永远这么与众不同,倒是两个侍女被南启这么大声一叫唤,终于回过神来,冲着风离宸直磕头,哭的脸上妆容都花了,喊着:“陛下救救公主!” 虽然风离宸觉得这个雪羽公主还是死了的好,可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见死不救,正好还带了太医,便让太医看了看。检查半天,伤处在脚上,女子的脚本是私密,何况雪羽还是公主,太医是不好上手的,就看了看伤口,狗牙十分锋利,生生扯了块肉下来,血淌的止都止不住。 “公主是受了惊吓,加上疼痛难忍且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先用药止血,再服些宁神补血的药,休息会该是能醒过来,只是这伤口颇为严重,若是夜里起了高烧,怕是不好应对,还是请李院正来看看最好。”太医一五一十将雪羽的伤情说了,且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恐怕得请李元洲。 风离宸原先笃定雪羽定是因为捕兽夹的伤,所以找了只疯狗来做戏,现在瞧着……不确定了。 这伤势看着,怕是不好好治,腿都废了,这要是做戏,代价也太大了点吧。 李元洲来看了之后,也是留下话:注意有没有起高热。 风离宸真的不确定了,真是狗咬伤了? 表达了下自己的关切,风离宸带着疑惑走了,南启瞧着一个姑娘家伤成这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要是早点出来,也许雪羽就不会被咬成这样了。 当时南启刚从外面串了一圈回来,还是没能靠近昭云殿,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挡回来了,看着他唉声叹气的样子,齐非然比他还要唉声叹气,“各国使团已经陆续离京,我们也该回南浔了。” 听了这话南启就不高兴了,“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齐非然:“……” “您是太子!”敬称都用了,表明齐非然现在很认真! 南启比他还认真,“我知道,我是太子,又不是皇帝。” “我父皇不还活得好好的。” “我老在他跟前晃,搞的我要篡位是的,不回去!”墙角还没挖到,回去什么回去! 齐非然再一次无话可说,深深地怀疑眼前这个南启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深沉内敛,会低低在自己耳边叫着“小然”的人。 两个人,一个在想如何挖墙脚,一个在想要不丢他一个人在这作妖,不奉陪了! 然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然后是两声,三声,等南启和齐非然打开门冲出去,雪羽已经躺在那一动不动了,两个侍女惊恐地望着边上张着血盆大口的一只疯狗,齐非然这个书呆子是没办法对付恶狗的,正在想办法叫人,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冷宫,连守卫都没有,就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南启见那狗又要扑过去,掏了腰上一个玉佩对着狗头就砸出去。疯狗吃痛推开一步,回头见着南启,调转狗头就扑上去,南启原本可以闪开的,可是后面站着齐非然,他闪开了,狗就得扑上齐非然。南启觉得齐非然那副小身板要是被扑上了,可能就没命了,最轻也得破了相,那不行,齐非然是他罩着的人,不能让狗欺负了,右手握了拳“哐”一声打在狗脑袋上,“嗷”地一声…… 南启被狗追着四处跑。 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要是风离宸来的及时,南启就上树了。 不过上树也没用,那狗也是个会上树的,因为后来听说侍卫没看住,狗上树了,然后差点摔死了,不过后来又被南启捡回去,养起来了,后来还跟大虎胖虎一家玩在一起了,这是后话。 总之,风离宸虽然不愿意,但他救了南启一命。 不过南启显然更关心雪羽的伤势,因为那狗是他喂的。前天他满皇宫蹿了一天也没见到林御,情绪十分低落,吃了齐非然给他做的红烧猪蹄之后,就蹲到后院的河边唉声叹气去了,看见只瘦骨嶙峋的狗,觉得和自己同病相怜,都没人关心,就回去把倒掉的骨头捡回来喂了狗。所以他看见雪羽被狗咬了之后十分心虚,要不是自己把狗喂了,它哪有力气咬人啊! 现在还要咬自己,可真是一只白眼狗! 第155章 再说吧 南启在雪羽屋里流连许久,嘘寒问暖。心里别提多虚了。那一副关切模样倒是让雪羽有些微动容,情真意切的关心啊,除了身边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如今已经没有人会这样对她了!看着南启,忽然觉得顺眼了不少,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鲁莽冲动了点。 不过雪羽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南启这个“孩子”待久了也不好,亲眼看着雪羽喝了药之后,南启便告辞了。等南启这边一离开,两个侍女迅速上前撩开雪羽的被子,一左一右,对着雪羽的脚开始……卸妆。 被狗咬什么的…… 装的! 那狗被侍女小秋用一个肉包子勾引过来,趁它啃的正销魂的时候对着脑袋扎了一针,发疯了,疯狗一样,逮人就咬,雪羽趁机凑上去大叫一声然后躺在地上装晕。当然,为了保证不会被狗撕咬,时机掐的很准,两个忠心耿耿又擅用暗器的婢女还近距离的跪在边上“瑟瑟发抖”,时刻关注了公主和狗的情况。 那一地的血是早上杀了只鸡存下的鸡血,至于血淋淋十分震撼被咬的都扯下肉来的伤口……雪羽公主精通易容,这种小小的把戏信手拈来,不过要是太医近距离看仔细了或者亲自动手清创包扎,还是能识破的。不过呢,雪羽是个女人,还是个公主,所以太医只能看看。 看看而已,理所当然就被雪羽的易容术混过去了,她又服用了些扰乱自己脉象的药,这场戏啊,做的真真儿的。 起码把风离宸骗了。 足够了! 好不容易蒙混过关,主仆三人都松了一口气,伤口重新拾掇一遍之后,露出左脚脚腕上被扎出来的几个大窟窿,雪羽忍着疼让婢女小夏又重新上了药。看着自家主子伤成这样,小夏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你都伤成这样了,要不然,咱们就回报陛下,这差事做不了,换个人来!” “陛下对您那么好,要是知道您伤成这样,一定会心疼的。” 听着小夏这么说,小秋也甚是赞同,“公主,要不咱们传信回去吧。” 闻言,雪羽只是笑笑,眼中尽是落寞和凄楚,“你们两个傻了不成,他若是真对我好,怎么会从小就把我丢进暗卫营,名义是公主,可除了你们,谁理会我这个毫无皇室血统的公主。” “况且,就算真对我好,也不过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女儿罢了,现在原主都回到他身边了,我这个赝品,还有什么用呢。” “当一步死棋,刚刚好。” 雪羽越说,声音越低,她从出生就是错的,不被任何人期待,她以为至亲的父皇疼了她八年,把她养成了目中无人的高傲小公主,却在她八岁生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她丢进了暗卫营,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什么叫人间地狱。 “那……那怎么办?”小夏眼眶红红,她只是个护主的小侍女罢了,除了和小秋一样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暗器本领,一点武功也不会,“要不今晚我同小秋去,拼着一死,杀了皇帝。”两侧粉拳紧握,其实心中还是慌张的,风离宸身边禁卫重重,又岂是她们二人可以轻易靠近的,可不这样,公主怎么办呢! “别冲动,别冲动,让我想想。”雪羽靠在软枕上,紧迫地思索着,“那个人”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搅和的风临大乱,要不就杀了风离宸,要不就灭了林家,否则…… 雪羽强逼回眼里的泪,真狠啊,她的亲生父亲,用她刚刚两岁的儿子挟制她,而孩子的父亲,不闻不问。 可她有什么能力做到他交代的事情呢?就凭她一身暗卫营里练来的武艺和身边两个除了暗器,连轻功都没有的侍女?还有她的好父亲引以为傲的在宫中留下的眼线?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给的暗号,已经联系不上任何人了,这宫里,早没有他齐昊的眼线了。所以她只能自己出手。蹲在人家窗户底下半夜,除了听见一句“我就摸摸”。临走的时候,还误踩了藏在一对杂草里的捕兽夹!当真是憋屈至极。 整理好思绪,雪羽再度开口,“南启说过,帝后感情不合,我先观察几日,从长计议。”雪羽眸光坚定,两个侍女自是不会劝阻,她们心中也有数,除了效忠,没有别的选择。 又过了几日,前来道贺的各国使臣陆续离京,只剩下了南启和雪羽。 雪羽伤了脚,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了”,她提出要在风临休养一阵子,路上颠簸也不适宜她养伤,风离宸也不好赶人,就那么目瞪口呆看着雪羽恨不得安家落户一样赖在了逐月宫。那边南启有样学样,见天儿地说自己腹痛,肯定是因为上次被人“下毒”,落下了病根。 风离宸嘴角直抽,思考着要在哪天晚上派杀手进来,神不知鬼不觉把南启弄死。林御好一顿安抚才让风离宸暴躁的情绪平和下来,代价是一觉睡了十二个时辰,嗓子都哑了。风离宸神清气爽罢了一天朝趴在林御床边瞧着,奏折都搬回来批了,后来又断了南启的食物供给想逼他离宫,谁知道短短几日南启居然跟雪羽那边混的十分熟络,蹭吃蹭喝,还养的白了些……因为雪羽一半的补汤进了南启的肚子,反观齐非然,则是清减了不少,倒不是因为吃的不好,而是愁的,南启真的是……一言难尽,齐非然觉得就算没有风离宸,南启也肯定是得不到林御。 昭云殿里,风离宸咬的牙关颤颤,却也无能为力,谁叫他要保持风度呢。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被雪羽盯上了,时时刻刻想搅的他家破人亡。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内力没恢复的病症没治好,风离宸赶紧召了李元洲来行针通筋脉,还得找林御回林府去的时候。 因为他之前忘记了跟林御说自己能治好。现在过了这么久再来说好像也没什么惊喜了,便准备瞒着,等自己恢复内力的时候再说吧。 …… 第156章 怎么会? 风离宸因为之前忘记了跟林御说自己能治好。现在过了这么久再来说好像也没什么惊喜了,便准备瞒着,等自己恢复内力的时候再说吧。 日子一天天过着,除了后宫里住着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还有风离宸每天一大早就要收拾好去上朝,饭也来不及吃这一点,风离宸和林御过的也甚是滋润,朝局渐渐稳定,就等着年后开春文试武试新择一批好苗子培养着,边境那边一场大战又将将打的北蛮四处逃窜,割地赔款,上交牛羊,如今正是与民休息的好时机,这江山风离宸也算是坐稳了。 原本前世最大的对手就是齐昊和风礼然,这一世因为前世经验,早早将他们料理了,瞧着这皇位坐的还是挺容易的,风离宸无端还生出些感慨来,这日子啊,过的古井无波,太消停了。可一看身边的林御,风离宸又生出极大的满足来,他曾以为君临天下重逾一切,最后落得一世凄苦,害人害己,如今想想,还是妻女在怀叫人踏实。 这日子啊,还是平淡的好。比如过几日是他老岳父的六十大寿,得操办操办。 前世他一直忌惮林承章,总疑神疑鬼他要谋反,实则林家的忠诚就好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从林修竹那一辈起,似乎就注定了林家为风家,卖命一辈子。林家最后,还是葬送在他这个昏君手上,风离宸永远无法忘记那时林承章抱着一睡不起的林御转身离宫时,那微微佝偻的背影,那只是一个父亲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之后无尽的悲凉,尽管如此,却还是交了所有的兵权巩固了他的皇位。 这一世,他要赋予林家无限的荣光。 就从他老岳父的寿辰开始吧! 林承章一辈子为国尽忠,四十出头方得了林御这一个孩子,如今,他就要六十岁了。 “小御,父亲的寿辰,我已经吩咐了内务府那边着手准备,父亲的六十寿辰,咱们大办一场。”风离宸将心中所想告诉了林御,且已经着内务府准备起来了,要办的好,提前个两三个月准备还是必要的。 林御却是吓了一跳,当下便开始拒绝,“陛下不可。” “林家不该如此招摇!” 很简短的一句拒绝之语。却道尽林家几百年的苦楚,因为自太祖始,每个皇帝都忌惮林家,却又舍不得林家生来便会打仗的儿郎。一边猜疑,一边重用。尤以太祖皇帝和风离宸两个为最。 林家只忠诚于皇帝,权势地位皆不看重,每培养出一个接班人镇守边境,父辈便会回到京城,其实,是把自己当成了人质,告诉每一任皇帝,林家,不会反。风离宸从前还觉得这是哗众取宠。 现在想想,林家何等委屈啊。 风离宸一阵好说歹说,林御才松下口来,回去同林承章商量商量,反正多半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次,林承章还真就同意了! 因为风离宸亲自跟着林御去了将军府。然后林御话还没说完,风离宸就让人掏了圣旨出来。 林御:“......” 说好的先问问父亲意愿呢! 林承章当然是想拒绝的,可圣旨出来了他有什么办法! 就为了强迫他办个寿宴,圣旨都用上了? 这个皇帝儿婿…… 看起来还不错。 陪着林御在将军府用了晚膳,风离宸才把被自己灌了两杯酒的林御扛走。 林御自小长在军中,几乎从不饮酒,可谓是一杯倒。风离宸甚是想念新婚夜喝完合卺酒之后面色坨红,烟波含情的小御,忍不住趁着机会给罐了两杯。瞧着人醉的差不多了才跟老岳父告辞。 原以为喝醉了的林御会耍耍酒疯什么的,谁知道扛上了马车,就红着脸看了眼把自己放下来的风离宸,然后头一歪,睡着了。 风离宸把人扛回了寝殿还没醒。 喂了醒酒汤也没醒。 扒光了衣服也没醒。 风离宸放弃了,给人擦了擦身子,又打理了自己才钻进被子搂着林御睡了。 …… 早朝回来,侍女告诉风离宸,林御病了…… “怎么了这是?”风离宸焦急地进了内殿,在床边坐下,看见林御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躺在榻上,额上覆着降温的冰帕,整个人一副疲累的样子,十分心疼。伸出手摸摸人的脸颊,眼中迅速凝结出一丝关切。同时心里又在嘀咕着:明明昨晚真就是盖个被子一起睡,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就病了呢? “没什么,大概昨夜着凉了。”林御安抚性冲风离宸笑笑,让他不要替自己担心。 虽然被风离宸关心着的感觉很好,可自己毕竟是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细声细语关心着,还是当着一屋子宫人太医的面,这感觉,还是挺羞耻的。 太医搭完了脉,对着林御的手臂扎了几针,然后告知风离宸,大概是因为饮了烈酒又吹了冷风所致,喝点药,多休息,烧退了就好了。 可林御这一烧,烧了三天,天天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差点没把风离宸吓死。烧退了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稳定下来,然后李元洲说:帝后殿下,这是中毒了。 毒性甚微,且下的极有水平。这是一种塞外毒蛇的毒,初中者,高烧不止,待烧退了,便开始无休无止的咳嗽,症状同风寒相似,可这个,是要命的。且最恶毒之处在于,刚发病时往往被人当成风寒来治疗,而通常治疗风寒的方子里面,好几家驿馆 这毒,幸好林御中的只是一点点,否则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要想下的多也不容易,因为长期习武的人,都十分机警,剂量多了,容易被察觉,便达不成目的了。 风离宸大怒,彻查!一时间,人心惶惶。 等到冷静下来,细细思量,林御中毒的事,又太过诡异。 他们衣食皆是可靠的宫人打理,且同吃同住,怎么就中毒了呢? 林御养病的时候,南启要跟过来看,如今正好,反正将来被女人押着丈夫呢。 第157章 上辈子造孽了 林御养病的时候,南启要跟过来看,混进宫里一个多月了,除了晚宴那次,风离宸愣是挡着他没叫他见着林御一回,早就急的牙痒痒了,现在又听说林御病了,这他哪里还能忍,天天跑到昭云殿门口撒泼耍赖,不让他进去就不走,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齐非然都跟着头疼,这家伙,怕不是冒充的南启吧。后来齐非然都不跟他一道去了,天天窝在逐月宫养狗洗衣做饭磕瓜子。 狗是“咬了”雪羽的那只狗,被南启偷偷弄回来养上了,就养在后院里,隔壁的雪羽不知道。南启天天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给狗吃,当然,风离宸断了他这里的供给就想赶他走,可他偏不走,靠着在雪羽那边卖消息换了雪羽匀过来的粮食。 卖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大消息,就是一气儿地说风离宸坏话。 说他是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林御,他林大哥是一代军神,上了战场那是叫敌军闻风丧胆的,就是不上战场,你在战场上报上他的名字,那对面也是要抖一抖的,把林御好一通夸,夸的雪羽嘴角直抽抽,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啊! 然后只好自己岔开话题,往风离宸身上转,南启一听就知道这小姐姐想嫁给大混蛋当皇后,他虽然喜闻乐见,但还是觉得要告诉雪羽风离宸是如何的混蛋,如何的专制,林御在他身边没有一天好日子,常常生病受伤还要上战场,简直不能更惨。 他一定要救林大哥出火坑,但是他虽然要救林大哥出火坑,也不能把人家公主推进火坑,该说的还是要说,做人要厚道! 如此,还是叫雪羽打探到不少关于帝后貌合神离的重要消息,这对她完成任务也是十分有利的,反正三个小姑娘吃不了多少东西,匀了点米面肉菜给南启,留下来的粮食够够的,雪羽是十分乐意的。 就是南启有些心虚就是了,但是那狗看着就是一条好狗,通体黢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被饿了很久看着有些颓败,但是好好养个把月也就养回来了,将来带着上战场绝对能威风八面,心里的那么点歉意也就没有了,反正雪羽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嘛。 于是南启的日子过的也是十分滋润,白天裹着棉衣跑昭云殿门口堵着,不见林御誓不罢休,反正风离宸不敢大庭广众就打他,中午还有齐非然送饭,饿不着冷不着谁怕谁! 晚上回去先跑雪羽那儿说一通风离宸坏话,再把林御一通夸,然后说说今天风离宸又被他气成了什么样,都三天没上朝了,啧啧,这样下去,没准他能凭一己之力叫风临亡国,想想还是挺美的,毕竟南浔和风临虽然世代交好,但是要是能兵不血刃占了风临,那也是不错的。 跟雪羽隔着屏风“聊完天”,再去自己后院看看狗,眼看着瘦骨嶙峋的野狗被齐非然养的长了肉,心里十分满足,然后回去再吃了齐非然给他留的夜宵,遛两步就能睡觉,碗也不用洗,这日子过得当真是舒坦极了。 就是还是没能见上林大哥,唉! 风离宸那边就比较惨了,天天被南启堵着门,烦不胜烦,真想出去一脚把南启踹翻了。可是不行,怎么说南启也是南浔太子,私下里下下黑手也就算了,可这大庭广众的,就算是他的地盘,好像也不太合适,最后风离宸想了个办法:开门,放老虎! 老虎哎!怕不怕,就问你怕不怕! 风离宸得意洋洋,等着南启像个小姑娘一样被吓得尖叫着逃跑。 没想到啊! 南启一见到大虎胖虎,两眼放光,老虎哎,多可爱的老虎啊! 摸一摸,真软,蹭一蹭,真舒服! 风离宸:“……” 养了这么久的老虎,白养了,感觉心里颠颠的。 好想关门,想把老虎也赶走,还想把后院两只老虎崽子也赶走! 可是不敢,大虎是闺女的奶妈,赶走了闺女就没奶喝了,闺女没奶喝就会哭,闺女哭了小御就会难过,小御难过了他就更难过! 真难办! 难办就算了,大虎胖虎还趁着风离宸纠结着眉头的时候堂而皇之就把南启带进去了…… 带进去了…… 南启骑在胖虎背上,好不威风,就差回头向他示.威了,可惜老虎跑的快,风一样的,南启紧紧抱着胖虎脖子,生怕被甩下来,根本没机会回头。 呵,那怂样! 反应过来的风离宸怒火中烧,他挡了人一个多月,密不透风,没叫南启靠近半步,现在居然被自己养了大半年的老虎偷偷,不,是光明正大的放进去了? 叛徒! 大虎开路,胖虎驮人,一路畅通,很快就进了内殿。 风离宸赶紧地就跟进去,等进了内殿…… 还没来得及把南启揪起来好好教训一顿,风离宸就接收到林御求救的眼神! 南启趴在床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抽抽了,死了爹一样。 “林大哥啊,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林大哥是不是大混蛋欺负你了!” “林大哥你别怕,你跟我说,我一定揍的他父皇都不认识!” “林大哥,你跟我回南浔吧,皇帝给你当,我一辈子对你好!” “但是林大哥,孩子要跟我姓,不然父皇不同意!” …… 林御本来因为生病苍白的一张脸,被南启气的黑成了锅底。他保证风离宸这回要是收拾南启,他绝对不拦着。 要带兵打下南浔他都不拦着,有这么个太子,南浔迟早还是让他给败了,得亡国,风临和南浔怎么说也是世代交好,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别人家儿子败家,他南浔太子败国家,真是有出息! 不过看着这一幕,风离宸反而不气了。 他以前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拦着南启见小御呢? 他应该让南启多见见小御。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 和南启一比,他风离宸何等风华无双,人中之龙,傻子才会选南启 齐非然就是个傻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仔细一想,上辈子还真是造孽了!可怜! 第158章 黑将军 南启一顿号丧一样的在林御跟前蹲了一下午。 对南启来说,能见到林御已是万分不易,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去了,他要赖在这里,不然谁知道他一转身,风离宸这个大混蛋会怎么欺负他林大哥。 上回见的时候,林大哥还十分有精神,这才多长时间啊,脸色白成这样了。 再想想之前在太子府,林大哥也是常常带着病容,在燕城就更不用说了,大着肚子还要替他打仗,风离宸简直就是个畜生好吗! 抬眼望着榻上躺着的脸色苍白如纸,风一吹就要倒下一样的林御,南启觉得自己肩负重任:一定要把林大哥拐走。 打定了主意的南启死赖在昭云殿,风离宸一开口准备送客,他就苦哈哈瞧着林御,瞧的林御心里发虚,感觉自己欺负小孩儿了一样,然后只能轻咳一声,看看风离宸,其实他是想风离宸狠狠的拒绝南启,最好现在就拎着后领把人丢出去,这事儿风离宸来干,合适。 可是风离宸愣是将林御那小眼神瞧成了让南启再陪陪他,想了想,算了,就南启这蠢样,能撬走他的小御那可真是见了鬼了。再说小御生病了很久没出门了除了自己也没个说话的人,让南启给他解解闷儿也不错,就当养了个小狗狗,瞧那小眼神儿,就差“汪”一个出来听听了。 于是风离宸在林御见鬼了一样的眼神里说了一句,“留下用了膳再走吧!” 林御:“……” 老实说林御觉得他有理由怀疑风离宸是不是把南启给看上了!不然怎么破天荒留人用膳了?往常可都是他们两个一起用的,从没出现过第三个人。不过林御也没开口,毕竟单看外貌,他觉得自己还是更胜一筹的。看内在的话……南启有那东西? 讲真的,南启这个人真是……蠢的可以,前世死在战场上这事儿,是不是他们想错了,也许根本没人害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蠢死,真的。 林御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两辈子加一块的阴暗心理今天通通用在一个人身上了。南启也算是个人物了,自己上一世还为南启的死哭了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古人诚不欺我,不该哭的。 南启对夫夫二人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虽然恐慌于风离宸是不是想毒死他,到底还是为“美色”所误,能跟林大哥一起用膳,死就死了,好歹自己还是南浔太子,想来风离宸不敢真动手,战战兢兢坐在桌子一个角落吃了两碗大米饭,最后总结出还是齐非然做的饭好吃。 眼看着天都黑了,南启还是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这下风离宸不高兴了,正准备把南启拎出去,小惜芫哭着被奶娘抱进来了。 可林御还没上手,南启“哇”地一声就给接过去了,“林大哥的小宝宝长得真好看!”抱到了小公主的南启笑得满眼小星星,而后小公主大约是因为认生,“呜啊~”哭的惊天动地,照理说两个月的小宝宝还没到认生的时候,所以风离宸想,大概是南启长得太难看了,丑到他闺女了,这下赶人更加理直气壮了。 南启一直到被人推到了大门外,还站在昭云殿的匾额下面不能回神。 他居然被一个两个月的女娃娃嫌弃了,这简直是南启的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 黯然神伤的南启回到了逐月宫,明显心情不太好,齐非然皱着眉头端上一碗给他留的红枣汤,“又没见到林大哥?” “我向宫人打听了,林大哥没有大碍,不然陛下一定早就召太医院会诊了。”齐非然以为南启是因为又没见到人且担忧林御病情所以闷闷不乐。尽管心上人时时刻刻担心的都是别人叫齐非然心中难免伤怀,可他还是尽一切能力替南启想办法。 不料南启却是茫茫然了一下,然后扯开一个笑,“见着了,今天见着了,林大哥没事,就是脸色有点差,晚膳还吃了一整碗饭,一定是因为看见我的缘故,心情好,有胃口。” 齐非然:“……” 老实说南启大概是真的忘记了,以前在太子府,他们都亲眼见过,林御一顿正经是至少能吃两碗的。毕竟是武将,不吃饱哪有力气打仗! 不过既然南启一心认定林御是因为看见他心情好,齐非然只好大方慈悲地不去拆穿他,省的他伤心起来又去抱着“黑将军”哭,简直不能更丢人。 说起来“黑将军”也是挺了不起的,就是此前“咬”了雪羽公主的那只狗,那日狗被拖走以后,南启从雪羽那里出来还是不忍心,毕竟是自己喂过的狗,舍不得它死,打听了狗被拖到哪儿就追过去了。 彼时侍卫们正打算把狗叉死,晚上刚好够一个营房加餐,奈何狗的求生欲望很强烈,趁着侍卫不注意就上树了。 没错,上树了。它龇牙咧嘴,凶狠无比,两只前爪蓄了力往前一扑,两条后腿一瞪,一跃而起,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蹿上一棵百年老树,然后因为这棵树实在太老了,又是靠近冷宫的地方鲜少有人打理,枯枝未剪,而那狗恰好抱着一段枯枝求生。 后面的事情想必大家很清楚,枯枝断了,狗掉下来差点摔死,幸好南启及时赶到,站在树下眼睁睁看着狗摔下来然后砸在自己身上…… 有了这段过命的交情,南启花了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从侍卫手里把狗买下来,带回去养起来了。 自然,养狗都是齐非然在养,南启就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趁着月黑风高遛遛狗。不过那狗跟他挺亲,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人给自己当了肉垫,救了它一条狗命,所以安安心心在南启身边当他的走狗,护主的很。 南启见他毛色黑的发亮,吃饱了有精神之后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凶恶的很,打着以后上战场把它带着的注意,对狗很上心,还给他取了个十分响亮且足够吓唬人的大名:黑将军。 至于这狗后来却是在南启生死关头救了它一遭,这是后话,后话了。 第159章 大橙子X木木第一世番外 婚书(终) 继而郁离觉得有一条龙缠上了他,那龙金光灿灿,又好看又威风,裹着他,将他重新扎进地里,睁开眼,他看见,是龙腾抱着他,什么也没想,他就一句,“龙腾,我好喜欢你。”这一句话,冲口而出。然后他听见龙腾低低笑了声,“是吗?那你可得活过来,不然可怎么继续喜欢我?”就这一句话间已经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温暖的真气循着大地钻进他已经快要枯死的身子里,而那一片沟壑万道的干裂土地,在龙腾到来的那一刻,已经被漫天的大雨冲刷,很快,土地湿润,万物复苏,郁离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 龙腾确认了小竹子已经没有危险之后便撤了掌守在一边,目光触及那一根小竹子头顶新冒出来的嫩芽,因为蛇妖仓促间粗鲁的撕扯被摩擦的伤痕累累,眼中一道寒芒闪过,指尖凝了术法正对着方才被他分尸的蛇妖而去,千年道行的蛇妖灰飞烟灭,在这世间不留下一丝痕迹。再看向那一根正在睡梦中努力扎根的小竹子,目光柔和缱绻。 他活了几十万年,几乎与天地同寿,活得都腻味了,不成想一次偶然倒是叫他遇见了这个可爱的小竹子精,原只是对于自己误伤了他有些懊恼,想着补偿一二,这一来二去之间,倒是被这白纸一般纯善无害的小竹子吸引住了。今次他原本正在巡视四海,实在无趣的紧,神识中无意捕捉到这小竹子似乎遇到了危险,他亲手送出去的三样宝物,其实早已与他自己的元神相连,可轻易知晓小竹子的一切动向。 世间生灵本就各有缘法宿命,他不该妄加干预,可一想到那呆呆愣愣的一根小竹子会消失在这天地间,他就觉得很不高兴,既然叫自己知道了,没准天命如此,就是该他救他一命? 谁知就在他方才犹豫之间,他看上的小竹子竟然差点就成了那条花蟒的腹中餐,当时的龙腾怒火中烧,有生以来不曾动过这样的气,只一挥手就将花蟒劈成了上百段,可那滔天的怒意只在小竹子那一句:龙腾,我好喜欢你。 就这一句话,迅速平息了龙腾的怒火,甚至还有些高兴。 龙腾作为一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家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反正小竹子都说了喜欢了,今天又是他把小竹子救活了,那以后小竹子就归他了,这肯定没问题。 闹到天帝那儿都没问题。 也不对,闹到天帝那儿还是有问题的,龙腾有些犯愁,毕竟天帝那个老家伙有点不正常,特别看不上妖族,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看上了一个小竹子精,没准先把郁离弄的灰飞烟灭。 办法还是有办法的,直接反了天帝也不是不行,就是得打仗,这就有点烦了,龙腾作为一个司战的神,时不时地就得率兵去打一下万年前统一七界留下的余孽,对打仗这个事,他是很烦的,不愿意,特别不愿意,所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造反的话,就得天帝同意,那首先得让郁离成仙,这也不难,拜了堂成了亲,他给渡几口真龙之气,给个三千年道行,点化一根竹子精,还是小事一桩的。成仙之后再慢慢修炼,争取一万年之内成神,同他四海龙神,倒也就般配了。 龙腾的主意打的挺美。 等郁离醒了,他首先就把成亲的事说了。 “你道行未够,暂时离不开这清虚幻境,成婚的时候,我把龙宫的那只老乌龟叫来主婚,其他的,等成婚之后再说,就是你练的是个男身,这个有点麻烦,本尊既然成婚,就须得有继承人,你得生个孩子,我的神力,应该可以让你有孕,就是我也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要是不行,可能得委屈你散了功法重新修炼,练个女身出来,不过这事不急,可以等个一万年,等你长大了再说。” “还有就是……” “你怎么了?”龙腾还想继续交代一下,毕竟他是四海龙神,成婚是个大事,但是对方是个妖族,不能叫天帝知晓,这事办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所以他得交代清楚,可他交代了这么多,郁离一声未吭,连个“嗯”字都没给他,还一脸吃惊的望着他,都望了好久了,这就得问问了。 “殿……殿下说什么成婚,同……同谁?”郁离问的磕磕巴巴,他觉得他好像听懂了,但是又不是太能理解,龙腾怕不是再拿他开玩笑?他天界尊神,要娶他一个竹子精,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龙腾听了问话,眉心纠结起来,瞧着郁离这样子,大概是不愿意的?可是是他自己说的喜欢啊,不行,这事得问清楚,“本尊要娶你,你不愿意?” “是你自己说的,好喜欢本尊!”龙腾特意强调了那个“好”字,当时郁离满眼恨不得冒星星地对着他说喜欢的样子,真的不能更可爱。而且从他决定满足这个小竹子的愿望那一刻开始,他觉得自己是很期待把小竹子娶走的,迫不及待。 可是现在是怎么了?小竹子不愿意嫁了,难道是因为他没给彩礼? 想来一定是这样了,没想到这个小竹子也如此俗气,但是以后就是他的夫人了,俗气就俗气吧,龙腾又扯了一片龙鳞,这回是从心口的位置拔下来的,珍贵无比。 “这个给你当聘礼,要是还有要求,你可以提。” 龙腾把龙陵塞进了郁离手中,又问了一次,“还想要什么?” 郁离已经惊的不能说话了,只愣愣地摇头,样子傻极了,龙腾却笑了,“那好,三日后,我来跟你成亲。”说着捻了术法,掌中出现一瓶药膏,“这个到时候记得用上,不然我怕你受不住。”龙腾细细看了眼眼前一身青衣,身板单薄的少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得重新化个瘦弱点的人形出来,不然新婚夜,只怕要见血。 少年却是满眼茫然,“这是什么?”拿着瓶子打开看了看,他身上也没有外伤啊。 龙腾:“……” 真是个白纸一样的少年。 “那你收好,到时候我再教你。”龙腾还是觉得有些开心,几十万年没动过的欲念,差点就因为眼前这个人事都不同的少年忍不住了。 准备成婚的三日里,龙腾偷摸在天帝眼皮子底下彻底将妖界的清虚幻境保护起来,保管万儿八千年之内,那个老家伙不会发现他的小竹子。 郁离整日除了练功无所事事,后来遇见一只小鸟,没忍住跟她分享了自己要成婚了,可是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干,都是龙腾在准备。小鸟看了眼身为男人的郁离,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对那位叫做龙腾的姑娘深表同情,“什么都没有,还成什么亲,你至少给人家一张婚书吧,这才名正言顺,不然叫苟合,苟合知道吗,在人界,苟合的是要被浸猪笼的。” “是……是吗?” …… 然后新婚那夜,龙腾刚抱了郁离躺下,准备扒衣服,郁离一双玉手撑在龙腾胸前,“我,我有东西给你。” 小样儿颤颤巍巍,有点害怕,他觉得龙腾刚才好像是要吃了他,还是扒光了衣服再吃,实在是有点可怕。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龙腾要跟他成婚了,原来是为了正大光明地吃了他,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想反抗,本来自己的命就是龙腾救的,再说他也打不过龙腾,反抗也是没有用的,不反抗可能还不会那么疼。只是不明白龙腾那么厉害,吃自己干什么呢,他就两千年的功力,跟龙腾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而且龙腾想吃他还先娶了他,那就算龙腾要吃他,他也是愿意的,就是有点可惜,他辛辛苦苦准备的东西还没给龙腾。 他决定先把东西给龙腾,再让龙腾吃了他,这样的话,没准龙腾一感动,吃自己的时候手下留情,给他留个一魂一魄,他们妖跟人是不一样的,留下一魂一魄还是可以继续修炼的,那样以后龙腾还想吃的话,自己还可以给他吃! 龙腾等了三天,好不容易可以和小竹子睡了,结果箭在弦上了,小家伙让他等一等。 等一等?他倒是要看看,有什么东西,比圆房还重要!龙腾的脸色,说不上好看,郁离有些抖,还是坚强地从枕头底下拿了个绿乎乎的东西出来,“这个,这个是婚书,我也没见过婚书什么样的,这里也没有东西,我就用我自己的叶子做了一块布,有只小鸟跟我说,成婚之前,我得先给你婚书,不然就是苟合,苟合是要浸猪笼的。” “给你,你收好,有这个,就不是苟合了。” “呵呵~”龙腾笑了,笑得很愉悦,这个小竹子真的是个小宝贝,这天上地下,谁敢把他龙腾真君浸猪笼,而且就算是婚书,也该是由他写啊,且他活了几十万年,没见过谁家婚书是绿色的。 不过,很开心啊。 龙腾咬破了指尖,一滴血浸透在绿色的婚书上,瞬间将婚书染成一片艳红,“好了,婚书我收了,现在,可以圆房了。” …… 龙腾没说,郁离筋骨制成的婚书,由龙腾鲜血染成了一片艳红,足够,他们生生世世纠葛。他觉得也不用说,他是神,他的小竹子也会是神,他们与天地同寿,不需要来世。 只是后来,龙腾万分庆幸这一日的举动,让他的小竹子有了一线生机,他去人世寻他,一卷婚书牵扯,他不会弄丢了他。 …… 第160章 祸害! 自打那日风离宸放了南启进去看林御,后来也不拦着他了,因为在见识了南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之后,风离宸深感南启拥有不可撼动的作死能力,拦他干什么,让他自己找死啊! 不过林御偶尔被南启那么气一气,精神倒真是好了不少,大半月过后,病愈了。 其实林御病愈主要还是因为中毒不深,李元洲用了半个月还是弄出解药来了的,但是中毒这种事情,风离宸还是不想告诉林御,虽说答应了林御这辈子不会再有事瞒着他,可这现在怎么中毒的不知道,谁干的不知道,告诉他干嘛!解决了再告诉他好 ,做男人要有担当! 有担当的风离宸决心将林御护在羽翼之下,谁要伤他,谁要害他,统统拎出来斩立决。 而后又查了半月,一无所获。 这么丢人的事情,风离宸就更不会说了,林御中毒这事儿,除了风离宸和李元洲,大约剩下的,也就只有下毒的那个人了。明日就是,林承章六十大寿的寿宴,风离宸决心要让林御大出风头,他得叫这天下都知晓,林御,是他风离宸心尖尖上的人。 对林御下手的人,无外乎两个目的,其一除去林御,等同于出去风离宸左膀右臂,更有甚者知晓林御在风离宸心中地位,借除去林御打击他风离宸。 其二,毒下的不深,大概也是不想立即要了林御的命,也许,是想着以此要挟风离宸,把林御当成了他的软肋。 这两种可能,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对付他风离宸。只是对手错算了一点,林御确是风离宸软肋,只是,风离宸有能力护住自己的软肋,不仅能护住,还能让他绽放光彩。 于是寿宴那日,风离宸让内务府给林御送来一身不输于立后那日穿的后服,绛红色长袍着身,袖口领口的金线衬的整个人华贵非常,同风离宸那一身龙袍交相呼应,显得林御地位异常尊崇。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御已经大致了解风离宸的心思,大概是一种总想跟全天下宣告,林御是我的,我能把林御养的好好的这样一种心态,小孩子一样的,想通了林御也就不再诚惶诚恐了。 林承章刀光剑影里活了一辈子,如今见着自己的独苗苗被人捧在手心里,除了心理有些酸酸的,更多的还是欣慰,被人簇拥在中间不断地敬酒,也是笑着一一应下。 林家向来不加入任何派别,说好听了叫清高,说难听了,那叫不合群。 从前京中的贵族们向来看不起林家,觉得不就是靠着一个会打仗的先祖攒下的这点家业吗,独来独往,势力也只在军中,要收回,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哪里像他们,一代代联姻,一代代经营,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此前因为东林王和齐昊某反对事,扯出一大片人,可谁又真的敢一查到底,一个个的都不大看的起林家,不就是个,打仗冲锋,前线送死的狗腿子? 可近日种种,真是叫他们心惊胆战,陛下对林御,这哪里是宠,这是恨不得皇位都给他了,把岳父都当成太上皇了。 林家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惹不起。 一时间文武百官都对林承章奉承起来。自然,主要还是文官,大多数武将向来都是奉林家为神。 宴上觥筹交错,喜气洋洋,风离宸满意于老岳父被人簇拥,备受推崇,他要的,就是林氏一门荣光,可惜小御是独子,他们又只有一个女儿,怕是不能继承林家,也许该想想以后为惜芫招个武将当驸马,生个十个八个儿子,将来继承林家,顺便把皇位也继承了,省的他还得在宗亲里面找个娃娃当儿子养。 风离宸喂了林御一口不太浓烈的酒,看着人迅速红起来的脸颊十分高兴,想着今晚就住在林府,在小御长到的地方和他共赴鸳梦也不错。 不过现下,风离宸的眼睛并未盯着林御一个人,不是他的小御魅力不够,而是…… 雪羽那女人居然也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跟他一道来了林府,说是敬慕风临林老将军威名,一直想一睹真容,正好有机会,万万不愿错过这个为老爷子贺寿的机会。 风离宸望着雪羽蒙着个透的把脸看的清清楚楚的面纱,因为脚伤不便,被侍女扶着艰难移动两步,偏偏还一脸镇定,气质自华地一杯杯同风临百官敬酒搭讪的身影,呵呵冷笑一声。 “陛下在看雪羽公主?”林御自然一眼就看见了风离宸视线所及之处,那道倩丽的身影,虽然明知不可能,难免心里还是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如今风离宸稍稍专注地看一眼别的人,他便会难受,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风离宸回过头来对上林御那一双掺了点苦涩的眸子,脑子里一根弦“叮~”地断了,他可不愿意叫小御误会,虽然偶尔逗逗小御,叫他为自己吃醋也挺好的。 “小御,你可别乱想,我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丑的女人!”风离宸一脸嫌弃的样子,急忙撇清自己。 这副样子倒是叫林御心里舒服了不少,但不好意思表现在脸上,就端着,板着脸,“嗯!”这一声应的好似十分勉强,可是傻子都听出了语气里的轻松和愉悦,风离宸看的差点兽性大发,恨不得在这里就把人办了。 幸好他还有点理智,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才笑嘻嘻开口,“小御,你还记得雪羽第一回 见我,说的什么?” “嗯?”林御不解,那回可算是挺震惊的了,风离宸自己不记得?还来问他? “她说,对我仰慕已久,终于得见,愿随侍左右!”风离宸贼兮兮在林御耳边低语。 林御有些恼怒,“陛下现下是后悔了吧,没把雪羽公主收了。”这一句话,当真是醋意十足,说完了林御自己都尴尬了,没眼看风离宸,自己这么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活像个后宫争宠的妇人。 风离宸倒是很想顺着逗一逗林御,可是一想小御面皮薄,这要是逗了,今晚的大好月色怕是就要辜负了,于是十分坦荡地开口,“怎么可能!她找那么丑,哪里抵得上我们小御风华无双。”先把人夸一遍,夸的他不好意思继续开口,风离宸又继续,“我给你,这个女人啊,跟我说是仰慕父亲许久,难得有机会甚是想见见,你瞧,她这又来一个仰慕已久,一定是小心思,这女人一定是嫁给我的主意打不成了,就想祸害咱父亲!” 第161章 利用 祸害他不成,就想祸害他老岳父给他当个小岳母? “这女人不仅长得丑,还特别不要脸!”风离宸义愤填膺地凑在林御耳朵边不遗余力抹黑雪羽。这理由反正不管他自己信不信,只要小御信就行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眼神恶狠狠盯了雪羽的方向,在林御面前,对爱慕自己的女人,那态度是十分端正的,将一切可能的暧昧掐死在萌芽状态,誓要让林御相信他的一心一意,除了林御,旁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丑且不要脸。 林御当然是不会相信风离宸的这套说辞,但是风离宸的每句话落在他耳朵里都是十分受用的,感慨自己已经堕落了的同时也不由得向雪羽的方向看过去,心里有些疑问,这女人,究竟来做什么? 风离宸注意到林御的视线,急切地在人耳边邀功,“小御你放心,我暗中派人把她盯的死死的,保管她没机会凑到父亲跟前去,想给你当后娘她还不够格!” 听罢,林御“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风离宸,还真是有些好玩。 见林御笑了,风离宸也是很高兴的,古人“彩衣娱亲”,他装傻悦妻,也是合情合理且十分成功的对不对。 反正只要他的小御每日都开开心心,过的无忧无虑,他恨不得把人当成儿子养,至于雪羽…… 他当然还是派人盯着的,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而那个不简单的女人此刻正在同南启愉快地交谈。南启这个没脑子的,见到雪羽因为脚伤未愈,行动不便,立刻就凑上去大献殷勤,其实他只是觉得这伤是他养的狗给咬的,心里头过意不去,况且瞧着这张脸那同齐非然有些相似的眉眼,虽不若齐非然那般好看,可就那一点相似之处,他也是不舍得她彷徨无助的,能照顾就照顾点。毕竟齐非然是他兄弟,对这个长得像他好兄弟的女孩子,他还是本能的想关心一下的。 可一切瞧在一边的齐非然眼里,心里头疼的不行。 这个时候的南启并未爱上齐非然,可对齐非然来说,在他这一世睁开眼的那一刻,南启就是他活在这世上的动力。早在从燕城回了南浔以后,齐非然就偷偷找了一枚玄果服下,他独自一人忍受了凌迟一般的痛苦,就是想当南启爱上他的时候,他就可以替南启生个孩子,一切,都会向前世他们相爱后那样美好,而且,不会再有离别,会分开那么,会伤害南启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障碍就是,南启还没有爱上他。 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吃了这改男子体质的药,上一世,是风礼然强塞给他的,那种羞耻和痛苦,是他忘不掉的梦魇,可若是为了南启,他心甘情愿。 南启喜欢林御他忍了,谁叫这是从前世延伸而来的一段孽缘,他阻止不了,也无力抗拒,并且知道他们没有结果,所以他顺着南启,甚至帮着他往林御跟前凑。 可雪羽呢,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齐非然这些日子看着南启见天儿地往雪羽边上跑,一颗心仿若被放在火上烤,痛到麻木。对着南启还能假装一切如常,可一旦南启撇开他同雪羽有说有笑,齐非然就开始怀疑,前世的一切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他黄粱一梦。 实际上,他不曾邂逅过一段刻骨的爱恋,不曾拥有过一个对他爱逾姓名的人,不曾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只是他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齐非然,自始至终都活在一个丑陋不堪的世界里。他会被亲生父亲厌恶利用,会被风礼然侵犯折磨,会在欺骗误导下伤害林大哥,会成为一个千古罪人,是不是,这才是他全部的人生。 那一片阴暗里,没有南启,没有救赎,那一丝光亮,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内心的恐慌叫齐非然遍体生寒,只要看一眼南启同雪羽在一边言笑晏晏的样子,他就感觉脑海中那个南启离他越来越远,他受不了,他不想面对这一切,放下手里的酒杯,跌跌撞撞就出了门。 屋子里满座宾客,一室喧哗,叫齐非然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得离开这里,他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 当齐非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南启才后知后觉,那一道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见了。 “雪羽,我有点事,你自己站得稳吗?”南启有些着急,迅速放开扶着雪羽胳膊的手,还不忘关心一下雪羽是否可以站稳,着实是个温柔的人。 雪羽轻轻笑了声,“你没过来的时候,也有小秋扶着我,放心,没事。”这话音一落,南启就转身去寻齐非然了,嘴里还不断嘀咕着:没事乱跑什么,要是丢了怎么办。 南启离开后,雪羽对着侍女小夏使了个眼色,小夏会意,装着腹痛捂着肚子出了大厅,循着南启离开的方向而去。雪羽松了口气一般,端了白瓷的酒杯泯了一口,脸上却不见轻松,原以为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下手还有些犯愁,南启却自己出去了,倒是个好机会,只是心里,终究觉得有些愧疚。她其实并不想利用或是伤害南启,毕竟这个人,虽然有些蠢,到底,还是真心关心她的,她这一辈子,没遇到过几个真心人。 小秋看出了自己主子内心的动摇,扶上雪羽的胳膊,凑近了低声劝道,“公主,不能心软,完不成任务,您怎么办。” “况且,他是南浔太子,风离宸也不会要他的命。” 雪羽艰难地点点头,“嗯。”又对着小秋扯开一点笑意,“放心,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悲哀,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却要利用他,甚至……”甚至可能害死他,雪羽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私心里,她期望如小秋所言,再怎么说,有南浔太子这一层身份在,风离宸当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 第162章 不择手段 南启出了门便着急地总有望了眼,实在不晓得齐非然去了何处,明知齐非然可能只是去方便了,可他就是不放心,感觉心里突突的,不见着人,总也不放心。先去了茅房找了一圈,果不其然,不见踪迹。 “然然,你可别出事!”南启自演自云地叨叨了一句,便往其他地方去找。大概因为自小在府里便不得宠,所以齐非然向来规行矩步,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乱跑,生怕惹麻烦,所以这忽然不见了踪迹,定是有什么事,南启心下焦急,只想快些找到人。 以后带他出门,一定把人看紧了!不叫他离开自己五步远!不,三步! 现在想想实在是有点后悔太关心雪羽,陪她说了那就久的话,齐非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就是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狗咬人的时候他也没养啊,那么心虚做什么!南启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对雪羽的那点歉疚之情,只一心去找齐非然。沿途问了好几个下人,皆是对他摇头,南启就更紧张了,齐非然从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的,定是出了什么事,可眼下是在办林老将军的寿宴,他也不好声张,更期盼齐非然只是有事稍微走开一会儿,稍后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不见了齐非然一会,平日里他们俩也不是时时待在一块儿,有时候他去找林御,一整天都不见齐非然也是正常的,不见自己心慌,可今天就是慌的不行,感觉要出事儿是的。 将军府虽是重臣宅邸,可因着林家行事素来低调,连府中下人都较一般官员家中的少。南启一路进了后院也没人拦着,他也不熟悉地形,转过一座假山,丝毫没注意后面有个姑娘尾随,东张希望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后脖子一麻,用手摸了摸。 晕了! 暗处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雪羽公主侍女之一的小秋,也正是她,用暗器射中了南启,将之迷晕。走上前蹲在地上将南启后脖上的一根细长的银针拔出,抬头对着黑巾覆面的男人说,“交给你了,无比办妥。”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扛起了南启就往前面的厢房去,小秋也理理衣服,四处看了看没人才走出去。 没有人发现假山洞里藏了个齐非然,捂着口鼻惊魂不定。 齐非然对林府说不上多熟悉,可前世林御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也带他来过许多次林府。林府没有女眷,后院便同厢房通着,后院有处假山,齐非然很喜欢,因为它有个洞,他可以把自己藏里面,林御还笑过他跟个姑娘一样,不过从来也不真的把他拉出来。知道他在家里经常被欺负,龟缩都成了习惯,躲在里面还觉得甚有安全感,便任他躲个够。 今天他在大厅里情绪很乱,只想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想起来他专属的那个“山洞”,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被一片黑暗包裹他也不觉得心慌,大概因为以前林御常常在外面守着他,直到如今他都觉得这是个万分安全的地方,他就缩在这小小的角落里想着他和南启之间的一切,渐渐的也就平静了下来,毕竟以南启对林御用情至深,绝不可能迅速移情雪羽。 等到真的有一天南启放下了执念,自己也不比雪羽差吧,南启要选也是选自己才对,毕竟自己和林大哥一样是个男人,这一点雪羽这辈子都没机会。 就在齐非然越想越觉得释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斗志的时候,他听见似乎是南启在叫他,尽管觉得可能是自己幻听了,可他还是伸出脑袋去看,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因为自己忽然离席,南启就丢下了美人来找自己了呢!至少证明自己在南启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可他头刚探出去半个,就看见南启缓缓倒下的身体,齐非然赶紧闪回洞里,这才没露了踪迹。紧紧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怕对方是个高手能听见自己的呼气声,且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被看见,他是看见了两个黑影。 齐非然瞪着眼睛望着洞口,心里十分担心他们会伤害南启,有极力说服自己现在出去只是送死,必须静观其变。 等到外面没了声音,齐非然才蹑手蹑脚地跑出去,远远望见东厢房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齐躲起来远远地偷偷看过去,没认出来那人是谁,裹的太严实,但是瞧着鬼鬼祟祟,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东厢房可是林御的寝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出入的,何况还是蒙着面藏头露尾的,方才齐非然藏在洞里没看见人,可直觉就是这人把南启带走了。等人走远了,齐非然做贼一样的一步一步掠到门口,想了想没推门,怕有诈,绕到后面开了窗户爬进去了,里头空空荡荡毫无异常,齐非然一颗心“咚咚”地跳着,往里面摸到里间,这早春的大下午,齐非然紧张出了一身汗。 里间那张榻上,躺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南启在上面睡的人事不省,不,更准确的说,是昏睡了。 …… 正厅那边宴会也近尾声,宾客陆陆续续散去,小秋也已经回来,同雪羽交换了眼神之后,雪羽正打算依计行事,想办法支开风离宸。准备对付林御的人对他十分熟悉,只要让他落单,定能偷袭成功,将他弄晕之后喂了药送去他自己寝间,南启那儿,南启已经提前被喂了药,不多时便会发作,只要拖住风离宸一时三刻功夫,等他推开那道门,定会见到南启和林御滚在一起,不管谁主动,林御不贞,已成事实。 杀也好,罚也好,林家,彻底废了。不论风离宸对林御真情还是假意,此事之后,林御必废。若是真情更好,还能趁机打击到风离宸,对雪羽完成任务更是一道助力。 以她赤阳边陲小国微薄之力,要撼动风临这座庞然大物何止是艰难二字,她只得,不择手段。 第163章 我裤子呢 以她赤阳边陲小国微薄之力,要撼动风临这座庞然大物何止是艰难二字,她只得,不择手段。要利用南启,雪羽心中不是不动摇的,可她别无选择,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只能牺牲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南启。 雪羽尽力地安慰了自己,将心里那点愧疚摒弃,扶着小夏的手上前,往风离宸身边走去,支开风离宸的理由她都想好了:她知道齐昊的下落。 可还没等他靠近,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有侍从冲进来跪在地上禀告,说是南浔太子遇刺,昏迷不醒。 雪羽往前的步子生生顿住,内心一阵恐慌。 败露了! 无暇去想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雪羽此刻只能佯装镇定,微微露出些惊讶的神情,决不能泄露了半点心虚。 实际上也没人在意此刻雪羽的表现,众人都跟在风离宸身后去了林府西边的厢房。原本南启是被人放倒在东厢林御的寝间。齐非然不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更不能放着南启不管,干脆就趁着没人先将人搬到了西边,然后大声呼救,就说南启是遇刺昏倒,这样,先乱了对方阵脚,才好应对。 风离宸一番交代过后,无关紧要的人都被拦在外边,只风离宸和林御两人进去了。 刚推了门,就觉得不对劲,风离宸把林御挡在身后,“你站着别动,我去看看。” 交代了林御一声,风离宸径自上前,里边的动静不太对,南启一直在哼哼唧唧。 不是说昏倒了?所以他在干嘛?说梦话?风离宸一把推开内间的门,就见着齐非然面色焦灼,站在床边束手无策,看见风离宸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般,“陛下,快,快找个大夫来。” “南启刚才醒了,可是一只没挣开眼睛,就一直说热,我摸了下额头,他,他还咬我,他是不是中毒了?”齐非然快哭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慌的很,怕南启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齐非然抓着风离宸的袖子跟抓着了救命稻草是的,让她赶紧找个大夫了,风离宸探过头去看了一眼。 十分尴尬。 这分明,是被人下了烈性的那种药。 可是齐非然一副南启要被毒死了的神情,风离宸也实在开不了找个口,最后只能拍拍齐非然的手背,“没事,没事,你放心,他死不了,朕去唤个人来。”说完丢下六神无主的齐非然冲出去,路过林御身边的时候还轻咳了一声,交代了一句,“没事,放心。” 很快有侍从领来一个衣着素净,眉目清秀的小姑娘。风离宸把人带到齐非然跟前,“非然,你出去吧,她来就行。” 齐非然愣愣地看着眼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是大夫?” 风离宸被如此纯洁的齐非然堵的说不出话来,好歹也是个大家公子的出生,怎么就这么不同人事呢?吩咐小姑娘去了榻边,风离宸拉了齐非然的手到一边,准备跟他解释一下。 齐非然一看见姑娘走到了榻边,南启就把人拉过去,开始撕扯姑娘的衣服,脑子里“轰”地一声,忽然就明白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种事,只是前世经验少的可怜,除了跟南启的几次,余下的皆是被强迫,他内心里对这种事情其实很是抗拒,对药物更是不通,是以根本未往那上面去想。 这下,却是明白了,转了身就跑到榻边把小姑娘拉开,一张脸沉的厉害,对风离宸道,“我来。” “非然你……”风离宸不明白方才还一脸懵懂的齐非然怎么忽的便了一个人,齐非然已经按着不断往自己身上缠的南启,转头对风离宸说道,“我懂了,我来!”风离宸竟然从那样文文弱弱向来说话都不大声的齐非然嘴里听见这么一句十分坚定并且不容抗拒的话。 风离宸早就看出齐非然对南启的心思,只是在他看来这药性烈,怕是做解药的人要吃苦头,且两人并未定下来,便想着找个干净的丫头去做这解药,事后南启是想收了也好,给银两打发也成,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没想到齐非然自告奋勇,风离宸摇摇头,也罢,没准,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吩咐了姑娘出去,风离宸也拉着林御出门了,临出门,林御还十分贴心的将门关好,心里,还有些欣慰,南启同齐非然的话,倒也般配。 这门刚一关好,里头便传来齐非然一声压抑的痛呼。风离宸将周围的人都撤了,全部退到百米以外守着,自己也拉着林御回了东厢,有召了些人来询问当时的情况。 在林府对南启下手,还是下的这种手,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风离宸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这该不会是齐非然自编自导的吧?让所有人都知道南启睡了他,就不能不负责任了。说实在的,这个计划,挺好的,挺实用。 可是一想到当时齐非然懵懂不知何故的反应,风离宸就不忍心怀疑他,他实在不像是装的。 一一问过当时听到齐非然呼救的人,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风离宸也就先让人都下去了,看来也只能问南启和齐非然了。 可是一直到天都黑透了,问了西厢房那边的情况,侍卫们红着脸回:还……还没完事。 风离宸佯咳了一声,同林御相视一眼,转头吩咐了侍从去备些伤药,估计这顿折腾的不轻,用得上。把人都打发走以后,风离宸拉了林御也进了内间。 他花了心思给岳父办的寿宴,是为了哄他们家小御高兴的,居然有人闹事,最后还便宜了南启?怎么看自己都亏的不行。 不行,得从小御身上找补回来。 林御推拒了几下,因为惜芫还睡在边上,在林府不像在宫里,榻也没有龙床大,惜芫一个小宝宝睡在里面占了半边,剩下的空间着实不算大,偏偏风离宸十分急色,最后林御只得半推半就。 完事之后风离宸稍稍给人擦了下,搂着指头都不想动的林御就睡了,早上醒的时候,林御从风离宸怀里退出来,看了看自己光光的一身,脸色变了变,打算先把亵裤穿好,伸着腿勾了勾。 裤子呢? 第164章 这不干净的嘛 林御专心致志找着自己的裤子,直接把被子都给掀了,风离宸本也睡的不熟,这下便醒了,看着林御坐在那儿翻找着什么,光裸的上身上还布满着点点爱痕,晨起本就容易冲动的男人眸色一下子就暗了。 伸了手一把将林御拽倒,听着“啊”的一声惊呼,林御便扑倒在风离宸的胸膛上,肌肤相贴,彼此心口的律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还不等林御反应,炙热的唇便贴上来,勾着他唇齿交缠。 一阵缠绵过后,风离宸怀里抱着还在微微喘息的林御,“小御,刚在找什么呢,大清早的,该不会就是故意勾引我的吧!”一张揶揄的脸忽然放大在眼前,风离宸抵着林御的额头问他。 林御在刚刚的交缠中方回过神来,手脚还有些发软,闻言也不禁脸热,不去回答风离宸明显就是调戏的问题,翻个身手掌撑着床铺坐起身来,“陛下,不早了,该起了。”说着又在被两人脚蹬的更加凌乱,已经裹成一个球的被子里翻找自己的亵裤。 风离宸知晓林御脸皮薄,只一句过后也不再继续,伸手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贴身衣物穿好,结果看见林御还是光光的,使劲咽了口口水压下欲念,这次十分正经的问,“小御,找什么了?怎不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毕竟早春时节,天色还是有些冷的。 闻言,林御回过头来,颇有些委屈的瞧着一身整齐的风离宸,直瞧的风离宸心里颤颤,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做什么的伤天害理,惹的林御肝肠寸断的事儿了。 事实上,他没有啊!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给林御了。 “小御,怎么了?”风离宸心疼地把林御搂紧怀里,小心翼翼地问。 整个人被一具温热的躯体包裹,林御心里阴霾更深,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他就总是被风离宸“欺负”?昨夜里这人一副急色模样,上了榻就对自己一阵撩拨,他咬着牙不敢出声,毕竟这床小,女儿就睡在一边,做这种事情总觉得偷偷摸摸,可风离宸却比往常更加卖力,片刻就将他扒个精光,按着他就是一顿啃…… 这下好了,衣服都不知道给他丢哪儿去了,这一大清早,要是唤人送亵裤进来…… 他丢不起这人! “我裤子呢?”林御有些气呼呼问出这四个字,风离宸一头雾水,“什么裤子?” “就……就是你昨晚脱了我的……亵裤,仍哪儿了?我得穿衣了!”林御磕磕巴巴,带着点怒气冲风离宸问道。 这下明白了,风离宸这下明白了。这一大清早的,因为自己把小御亵裤弄不见了,惹他生气了。这不行啊,得哄。 “小御不气不气啊,我脱的,我肯定给你找着,你先躺着,别着凉了。”说着已经把林御放倒在榻上,抖开被子盖上,床上找遍了,他也没找着。 风离宸觉得这下事情可能闹大了,今天要是不给小御把裤子找着,以后可能就不能为所欲为了,他的幸福生活可能就到头了。 那行绝对不行的,裤子一定得找着! 必须找着! 风离宸趴在床沿,连床底下都看了,还是没见踪迹。为了防止惜芫掉下去,床是靠墙的,所有就外边这么点大地方,怎么就找不见呢,这下风离宸犯愁了。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连条亵裤也找不着! 可此时林御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他瞧着自己闺女背对着自己靠着墙窝在那里的睡姿,忽然心里一抖,“惜芫多久没喝奶了?” 这一问,风离宸想了想,“昨夜里我们睡之前给她喝了点奶,怎么了?” 还怎么了,话音一落,他就慌了,他闺女饿一夜了! 作为一个两个月大的小宝宝,惜芫夜里至少也得喝两次奶才对。两个人手忙脚乱去把惜芫小宝宝抱到床中间。 小姑娘被一床小小的被子裹着,嘴里叼着……林御失踪已久的亵裤……在被两位父亲抱过来的时候还布满地皱了皱刚长全了眉毛的额头。嘴里“吧嗒吧嗒”,嘬了两口。 夫夫二人的脸色齐齐一黑。林御伸手把惜芫嘴里的那一点黑色布料扯出来,意料之中全是口水,而小姑娘在被人“娃口夺食”之后,“哇”地一声就哭了! 这一哭,把两个人的记忆哭回了笼。 昨夜里风离宸正趴在林御身上努力耕耘,林御咬着自己手背不敢出声,可惜芫还是醒了,轻轻啜泣两声,小腿儿用力一蹬,身上那条粉粉的小被子被蹬了个精光。林御推了风离宸一下,颤着声说,“惜芫醒了!” 风离宸正在兴头上,哪管女儿醒不醒,“没事没事,她可能冷了,我把被子给她盖好!”风离宸姿势都没变就伸了一只手出去,把惜芫蹬掉的被子捞起来随便往女儿身上一裹,确保手脚都裹进去了还伸手推了推,把惜芫弄成了背对着他们侧睡的姿势,还小声交代一句,“乖宝宝,睡觉哦,不能看!” 也不管小宝宝还在哼哼唧唧,风离宸就继续忙自己的了,林御推了好几次,风离宸都说,“没事,没事,我给她拍拍。”然后就看也不看,很敷衍地拍两下惜芫的后背,听着惜芫“呜呜”哭了两声之后,嘴里吧嗒吧嗒,以为是在啃被子,就没再管她,后来小姑娘好像睡熟了,没再有什么动静,风离宸就更是放开了手脚干,直欺负的林御都快哭了…… 现在想想,大概是给惜芫盖被子时候,把林御的亵裤裹进去了,那吧嗒吧嗒两声,不是惜芫在啃被子,她是在,啃裤子…… 风离宸尴尬地笑笑,“没……没事,这不干净的嘛。” 林御:“……” 面色凝重的把刚从惜芫嘴里拽出来的亵裤套上,又把刚刚被风离宸从地上捞起来的上衣穿好,林御把饿哭了的惜芫抱在怀里哄着,又对着风离宸道,“惜芫饿了!”林御那个心疼啊,他闺女饿了一夜啊! 心虚的风离宸一咕噜从床上跳下去,套了外衫,“就去,就去!” 第165章 林大哥,对不起 等夫夫二人将惜芫喂饱,换了尿布又给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小袄裙抱出去,天已经大亮了,召了人来问了下西厢房那边的情况,得了那边还没结束的回报之后,风离宸“啧”了一声,暗叹这下大概南启也得看大夫。 不过齐非然应该更惨。 林御也皱了眉头,这药性,着实烈了些。 其实南启夜里的时候,神智已经恢复了一些,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齐非然,本能是把人推开,可是身体里的药性折磨的他十分难受,在床上不停翻滚,齐非然便是那样又回到他身边,甚至自己坐了下去,他看见齐非然痛的脸都白了,瞬间泛起心疼,操着沙哑的嗓音对齐非然道,“非然,你出去,找个女人进来!” 南启的想法很简单,这种事,男人终归不是天生的承受一方,很容易受伤,女人的话,会好一点。即便屋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可满屋子弥漫的血腥味叫他知道,齐非然已经伤了,而他自己体内的药性,看看解了一半不到,继续下去,他有可能把齐非然弄死。 可齐非然显然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南启是他的,不能叫旁人染指了,所以在听见南启的话之后,一双眸子迅速充血,他忍着疼咬牙切齿,“你休想!” “你是我的!”宣誓主权一般跨在南启身上恶狠狠地对他吼,可那又怎么样呢,明明两个人在做着最亲密的事,但听着南启的话,齐非然心里只剩下悲凉。就算自己不要脸面地为了他豁出去,他也只是一句:找个女人来。 心伤之余,齐非然却发现自己还能思考,脑子还是很清楚,心里便愈发的疼,他低泣一般,方才的张牙舞爪不过也是装的,此刻他哀哀一声:“你放心,今夜过后,我不会缠着你。” “让我救你,别推开我!”救人的人祈求被救的给他一个救他的机会,南启本就不甚清明的脑袋在看见齐非然眼里的泪是便不转了,甚至他主动把齐非然抱住,而后翻过身,进行下一场掠夺。浑浑噩噩间,他似乎觉得自己体内的药性不轻反重,只让他不知疲倦地去折腾。 而齐非然呢,他似乎抱定了放手的决心,愈发的配合南启的动作,当他不是被人下了药,只当是,分离前,最后的欢愉。 一个不爱他的南启,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告诉自己,明日之后,便散了吧,什么三年,一个不爱他南启,他一日都已经面对不了。曾有多信誓旦旦说要让他爱上自己,如今在听了那一句“找个女人来”之后,回首去看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这一场纠缠比想象的久了太多,南启有药性撑着,只一味索取,可齐非然早已经疼到麻木,不过一丝意念支撑,时至正午,风离宸第三次派人上前查看之时,南启才将将松开了齐非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沉沉睡去,齐非然眼神混沌,咬牙不让自己晕过去,再一次有人敲门时,说了一句,“找大夫!”而后将地上的衣服捡起,裹在身上,跌跌撞撞往外走。 风离宸早已安排了大夫待命,只等他们结束。这时大夫挎着药箱进门,刚巧遇上脸上苍白如纸的齐非然出门,医者本能,大夫伸手挡住齐非然,“这位公子快站住,你得赶紧躺下。”齐非然不为所动,错开大夫的手,“我没事,你,进去看他!” 大夫看了一眼屋子里被子下面躺的人,脸色不比齐非然好多少,一时间两难,就在犹豫之间,齐非然已经扶着墙壁离开了。大夫叹口气,进去瞧南启了,还是没忘记叫了个侍卫跟上齐非然,就那一副纸人模样,估计走不到一百步就得倒。 事实上齐非然别说一百步,他二十步都没走到,顺着墙就倒下了,幸好身后有个侍卫跟着,及时将人送去了东厢林御那边。 风离宸看着侍卫抱着齐非然出现在门口,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南启把人弄成这样,给他送过来算怎么回事?风离宸心中警铃大作,上辈子就是不小心跟齐非然弄出了点似是而非的关系,害小御伤心到死,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小御,我跟非然真的一点关系没有!”风离宸极力撇清。林御正抱着惜芫在屋子里转悠,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到处看,冷不丁被风离宸提高的嗓音一吼,都吓哭了。 林御不由得皱了眉头,抱着孩子晃了两下,惜芫的大哭才改成小声抽噎,“臣也没说陛下同非然有什么啊!”林御叹息一声,风离宸实在是太紧张了。 走到门口一看,侍卫手里的齐非然,衣服倒是裹的严严实实,就是脸色白的跟鬼一样,不过林御比风离宸冷静的多,对着侍卫问道,“怎么送这里来了?大夫不是过去了?” “启禀殿下,齐公子自己出来的,大夫没拦住,只让属下跟着,属下没跟两步,人就晕倒了,本来想送回去,可齐公子是自己出来的,属下怕……”侍卫说的有些犹豫,他对南启和齐非然的事情不太清楚,昨夜的事情也只知道南浔太子是中了烈性药物,本来应该找个女人解的,可是最后却是这位齐公子被留在里面了,皇家的事情他不懂,只知道有些贵族喜欢玩男人,且那位太子仰慕他们帝后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理所当然地认为,南启喜欢男人,所以昨晚强行留了这位齐公子在屋里。 而刚才齐非然一脸麻木地从屋里出来,他们一众侍卫都是瞧见的,大家都是替人卖命的,死生不由己,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对齐非然充满了同情,想来经历了一夜惨绝人寰的对待,齐非然是不愿意跟南启共处一室的,是以,他便自作主张,将人送到林御这儿来了,帝后仁慈,没准,还能对他庇护一二。 可这话他不敢直接说,便有些犹豫,在想着如何解释。不过他那一句“齐公子是自己出来的”林御便也没再追究,没准是……害臊? 反正人送过来了,再送回去,说不定伤上加伤,反而不好。便直接让侍卫将人放到了隔壁屋子里,再去将南启那边的大夫请过来。 大夫得有一会儿才能来,林御索性坐在边上守着齐非然,毕竟上辈子也是自己真心疼爱的“弟弟”,这辈子也没做错什么,眼下伤成这样,也还有些于心不忍。 林御留下来守着,风离宸理所当然端了凳子也在一边守着,还把林御手里的闺女接过来抱着了,可不能叫小御累着! 齐非然躺在榻上并不安稳,没一会就哭了,闭着眼睛啜泣,嘴里还喊着,“不要,不要。” 风离宸见了,有些奇怪,“他不是自愿的吗,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就跟被强了是的。 林御嗔怪地瞪了风离宸一眼,合着没做过下方的,以为身为男子却不得不承受另一个男人,是件很舒服的事? 好吧,有时候确实挺舒服,但是! 但是南启可是把人整整折腾了一宿加大半个白天,齐非然还有气就谢天谢地了,想来喊“不要”是因为实在承受不住了,这一点林御深有体会,是能理解的,不由得又等了风离宸一眼。 风离宸被林御这么一瞪,登时觉得有些心虚,想起来好像有时候他缠着小御一遍又一遍的时候,小御也老是喊“不要”,有时候睡着了还在喊,这么一联想,风离宸明白了…… 南启这小子仗着自己中了药,太没节制了! “放心,放心,这事我一定让南启给非然一个交代。”风离宸对着林御十分狗腿,什么帝王威严,分毫没有,说出的话带着十万分的诚恳。他瞧着林御对齐非然这份关切,想来前世的事情是差不多放下了,而前世,林御对齐非然那可真是当成亲弟弟啊。 这时候,自己就算是齐非然的娘家人了,南启把人给睡了,没有不负责人的道理!这样一想,昨天没随便找个女人就去帮南启解药性是十分正确的,不然,随便找个女人南启给点银两就打发了,齐非然不一样,有自己和林御的关系在,南启就算不娶了他,以后也没脸缠着小御了! 实在是太好了! 风离宸满意地差点就笑出来了!强忍着心里的雀跃,又对着林御强调一遍,“我一定不会答应南启对非然始乱终弃的,你放心。” 林御:“……”他总觉得风离宸不怀好意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说话间,躺在床上的齐非然更加不安稳起来,这下不是喊着“不要不要”,而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林大哥,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对不起”,就是“我错了”,哭的十分伤心,其实他方才根本也不是两人猜想的那样,只是在昏睡间,梦见了前世过往。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一次次看见南启跟自己道别,带着明朗的笑跟他,“等我回来,回来我们就成婚!”可他再也没回来,齐非然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南启战死了。他哭着喊他不要走,南启却是头也不回跨在马背上,带着自己的兵马不停地往前冲,中了计,落入陷阱,被人杀害…… …… 第166章 扶本太子一下 前世的南启,便是在齐非然对未来抱着美好幻想的时候一去不回,瞬间便让齐非然身处地狱,那种裂心之痛,即使转世重来,也无法消散分毫,所以他常常在梦里,一遍又一遍感受着失去所有的痛苦。 可这一次,上天似乎还嫌齐非然不够绝望,在他还不曾从失去南启的噩梦中醒来时,画面一转,他看着自己一身华服,鬓发散乱,怀里抱着一个面部发紫的死婴,歇斯底里哭嚎着要林御偿命。后来,他求齐昊游说大臣,给风离宸施加压力,他不能让自己和南启的孩子死不瞑目。 三日后,便是废后,听说林御的孩子也叫风离宸亲手打掉,再后来是宫变,然后有人告诉他,林御死了,可是最后,风离宸告诉他,杀死他孩子的,根本就是他亲生的父亲齐昊,齐非然的这一生,荒凉的可笑。 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南启都死了两年了,他们哪里来的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对了,是风礼然啊,是他的,是那个从十七岁就将他践踏的人在南启死后再次折辱了他,齐昊身为父亲却从不曾庇护过自己,可笑他却相信了他的话,是风离宸和林御合谋,害死了南启。 “对不起,对不起!”可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一个林御了。齐非然哭的不能自已,口中的呜咽越来越模糊,痛苦的样子叫林御看的都有些心酸,伸了手轻轻拍拍齐非然的肩膀,奇异的,梦里的人安定了下来。然后,紧紧抓住那只手,放到了胸口,啜泣了两声,像个委屈的孩子。 林御和风离宸相视一眼,都有些狐疑,齐非然怎么这么依赖他? 不过不等他们深思大夫已经在敲门了。 …… 大夫说齐非然伤的很严重,至少半个月只能卧床。这还是保守估计,具体得看恢复情况,伤口恢复不好的话,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里面都伤了。说这话的时候,大夫还严肃批评了同样还在昏迷中的南启,实在是太粗鲁了!男人本就比女容易受伤,行房之事,须得万分小心,“他这简直就是强暴,是凌虐!”大夫在说齐非然伤情的时候,情绪异常激动,仿佛吃亏的是他儿子。 风离宸都忍不住替南启说了一句好话,“他这不是被下药了嘛,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话音一落,大夫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当着陛下和帝后的面在大呼小叫,连连告罪,林御挥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只问一句,“南启呢,他怎么样?” 大夫端着已经平复下来的情绪,垂首回道,“太子已经无碍,药性已经解了,除了气血翻涌的厉害些,只是行房过度,有些擦伤,这几日勤擦药,再服用些清心败火的药材,养个三五日便好了!” “有劳大夫。”林御客套一句,便将人送走了。 大夫出门之后,林御和风离宸,脸色皆是凝重的。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齐非然,齐齐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怜孩子! 南启睡到第二日清晨便醒了,一睁眼,之前的记忆便涌入脑海,眼前闪过的是齐非然那张执拗却显得有些颓然的脸,仔细回想了一下,齐非然似乎说了一句,以后再不缠着他,南启本能地便觉得一丝惊慌。他一直跟齐非然说,别执着,别执着,放手吧。可他从未想过齐非然的放手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是在他把人狠狠一通占有和伤害过后。 偏偏常常围着自己的那个人,眼下真的不见了踪影。 南启一慌,掀了被子便要下床去找,结果……命根子太疼了,根本动不了,差点就翻下床去,幸好他身手矫捷,紧紧扒拉着床沿,只是半边屁股坐在了地上。轻轻地松了手整个坐到地上,感觉那个地方就好像被人剁掉了是的,伸了手摸了摸,幸好,还在!这时候南启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被人下药了,且这药下的忒狠,“别叫我知道是谁!”南启一声咬牙切齿的嘀咕!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守夜的侍从在外间听见了动静,急忙推了门进来查看,结果就看见南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睚眦欲裂的模样。 南启一抬头对上一双陌生的带着关切的眼睛,只觉得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没事,太热了,地上凉快!”说着就拍怕屁股站起来,忍着疼,保持面色如常,尽量让自己看着有些太子威严,“非然呢?” “你问的是给你拿解药性的那位齐公子吗”侍从问的十分正直,只是“解药性”这三个字实在是戳的南启心窝子疼。 “他怎么样了?”南启问的十分急切,他自己都疼成这样了,齐非然得伤成什么样?南启越想越心慌,他现在躺着的地方干干净净,可他清楚的记得,夜里短暂的清醒时,即使是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也是瞧清楚了床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的。 他究竟把人伤成了什么样啊! “齐公子在陛下和帝后殿下那里,大夫已经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要不小的马上去给您问问?”侍从是风离宸交代了伺候南启的,自然没去关注齐非然那边的情形,不过眼下既然被问起了,他觉得马上去问问,还是很快的,说着便准备退下去打听情况。南启却十分着急,根本不可能在这等着人带消息回来给他的。 “你等等,我一起去!”说着便转身去穿外衣,好不容易把衣裳穿好,实在疼的走不动道,“你过来,扶本太子一下!”南启捂着裆,步子迈的有些吃力。侍从很贴心地伸了手撑住南启,一路把人送到了对面的东厢房。 齐非然夜里便起了高热,伤在难以启齿的地方,林御也不好叫下人来照顾,便亲自睡在了边上,一夜喂了许多次水和退烧的汤药,这会刚刚稳定下来,南启便来了。 南启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像螃蟹,一进门,将将对上抱着惜芫正在溜达的风离宸,风离宸一见南启这样子,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呦!这是断子绝孙了?” 第167章 你就不怀疑? 南启一听风离宸这阴阳怪气的腔调,登时就炸了,“大混蛋你再说一遍!”那样儿特别像一只炸毛的小公鸡,眼看着就恨不得要扑上去咬风离宸一口了!幸好林御来的及时,“声音小点,非然刚睡安稳了!”板着脸一句责怪。 只这一句话,南启立马安分下来,缩着脑袋问了一句,“然然怎么样了?” 这一副可怜巴巴,像个大狗一样的表情,叫林御的心一下子软下来。本来他也没多怪南启,毕竟南启也是被人算计了,叹息一声,领着人进到里间去看齐非然,“跟我进来吧!” 风离宸把惜芫交给了乳娘,唤了大虎进来领着出去玩了,然后转身也进了里间。 “他……他怎么样了?”南启一见齐非然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样子,眼里迅速升腾了雾气,转身问着林御,却又生怕被告知齐非然伤的有多严重。 “你自己干的事,你不知道?”林御还未开口,从外间刚刚进来的风离宸已经抢先讽刺了南启一句,在他看来,就算被下了药,南启也不该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南启一听风离宸的声音本能就是想回嘴,偏偏这回,他无话可说,只得低着头,“我……我不是成心的!”那模样委屈极了。 这下倒是让风离宸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是的,想好的词儿倒说不出口了,上前一步,脸板的深沉,“别一副丧气样子,非然还没死呢!” “大夫看过了,不再高热的话,最晚下午,也就该醒了,至于伤处,只能好好养着了。”林御补充一句。 南启立马颠颠儿的横着步子挪到床边上,拉了齐非然一只手,哭丧着脸叨叨,“然然对不起,你快好起来,我……我会负责任的!”说要自己都愣了,来之前他并未想到这一茬,可一看见齐非然,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但他其实更想表达的是,他愿意和齐非然在一块,不是因为占了他天大的便宜,只是在夜里,那不甚清明的烛光下,他看着齐非然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样子,心里的一根弦,“叮” 地一声断了。 那种感觉不同于他对林御,看着林大哥,他只想把人高高捧着,恨不得每天拜一拜才好,可是那时候看着齐非然,他只想占有他,深深的占有,让他整个人染上自己的气息,所以明知他疼,自己也停不下来,等到理智恢复一点的时候,药性却又挟制了他…… 而现在,看着齐非然被自己折腾的脸色煞白,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南启心里只剩下心疼。再想着齐非然后来挂着泪说的不再纠缠,南启的心就狠狠一颤,抓着齐非然的手又紧了些,生怕人就这么跑了。 风离宸和林御在一边看着,有些了然,这个缺根弦的南启,估计开窍了。 想着当时齐非然不愿意让女孩儿近了南启的身,明知道后果是什么也要自己上,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齐非然的心。 如今看来,估计是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风离宸对这个结果有些满意,就是……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太便宜南启了! “你跟我过来,有事问你!”风离宸还是那般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不过南启向来是不怕他的。皱着眉给了风离宸一记眼刀,“问什么问,我守着然然呢,有问题等然然醒了再说!” 就这态度,风离宸差点拎着后脖子把南启丢出去,幸好还是林御打圆场,他也知道风离宸是想问什么,安抚南启道,“陛下是想查清楚你中药的事,非然这边我守着,你先出去,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 “毕竟你是南浔太子,这里又是风临的大将军府,有人在这里谋害你,此事非同小可!” 其实出了这种事,南启是完全有理由大闹一场,甚至要求风临割地赔款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他傻,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三两句就被唬住了,下意识就觉得有人谋害他,小命要紧,赶紧出去跟风离宸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其实他自己啥也不清楚,“我当时正在找然然呢,结果忽然脖子一疼,还没反应过来,我留晕了,醒了我已经跟然然,咳咳,啊,那个了!”说到后面都红了脸。 这谁害他?好像除了命根子疼了点,目前为止,自己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啊。 有点莫名其妙! 风离宸听罢,眉头皱的死紧,看了一眼完全不知所谓的南启,深深的觉得,这幸好下的是那种药,这要是毒药,南启估计早没命了! 给他下药的人总不会就是为了让他解不了药性,爆血而亡吧,那人还真够扭曲的!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晕了!要不然等然然醒了你再问问他?你们不是说,是然然发现我的,没准他知道!”说完这句,南启也不管风离宸还有什么想问的,径直又跑进里间去看齐非然。 风离宸一个人也想不通为什么,索性也进去了,看着南启对齐非然还算上心,也有些替齐非然高兴,也许这辈子,大家都会好好的,希望南启这个短命鬼,这辈子别早死。 不过在看见床上躺着的齐非然是,风离宸脑子里蓦地想起南启刚才那句:你们不都说是然然发现我的? 对啊,齐非然发现的南启。 齐非然为什么会发现南启,只有他一个人,风离宸隐隐有些担心,虽然他清楚齐非然应当不会这样做,但是南启呢,他会不会最后也这样想? “南启,你……就没有怀疑?”风离宸不确定地问出口。南启和林御都回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怀疑什么?”南启问。 风离宸顿了片刻,索性还是问了,与其后面南启自己怀疑,伤了齐非然,倒不如他来问,若是南启会这么想,那齐非然大概所托非人,还是别让他们俩在一块的好。想通了的风离宸直接就问道,“没有人知道你中途离席,你说你是去找非然的,可是你根本没找到他,最后却是他发现了你,你就不觉得奇怪?” “或者我该这么问你,你就不怀疑,根本就是非然给你下的药?” 第168章 你啊!还是孤独终老吧 “或者我该这么问你,你就不怀疑,根本就是非然给你下的药?”风离宸说这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启。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南启听了这话不会怀疑,怀疑才是正常的! 果然,连林御都十分不赞同地蹙眉望了他一眼,风离宸却只是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一关,必须要过的!他不说,南启自己也会往这儿去想,干脆他先点明了,南启有什么反应,他们还能应对。主要若不是当时他给南启找来女人时齐非然的表现太过懵懂,他都要怀疑是齐非然自导自演的。 毕竟给南启下药这事,实在找不着什么动机,最后的结果,除了两个人滚了许久的床单,似乎对任何人也都没有影响。 等南启反应过来,他不会怀疑齐非然?毕竟齐非然喜欢南启,他们都知道。 而这件事之后,于情于理,南启都该给齐非然一个交代。 然而事实上南启真就没有丝毫怀疑齐非然,因为一听风离宸这么一说,南启当场就怒了,连齐非然还在睡着都顾及不到,站起来对着风离宸大喝一声:“大混蛋你可真不是个东西,然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怀疑他!” “他给我下药?他给我下药他还能把自己折进去,弄的就剩半条命了?”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满脑子就没一样好的,林大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你这个昏君!” …… 南启骂骂咧咧一直说个没完,最后连昏君都骂出来了,林御一惊,赶紧去拉南启,拦着他不让继续说。 风离宸保证这要是在前世,南启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立马就去点兵灭了南浔,可现在这么个情况下,他竟然觉得这样蠢的南启同合他心意。 不错不错,蠢是蠢了点,但是想来不会错待了齐非然。 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齐非然的老父亲,为了替他寻个靠得住的人,也是操碎了心,真的挺不容易的。 风离宸丝毫没有因为被南启骂了就生气,正和颜悦色地准备跟南启好好说道说道,南启却挣开了林御的拉扯,冲到风离宸跟前,恍然大悟是的冷哼了一声,“我明白了!” 风离宸:“……” 林御:“……” 你明白什么了?你怎么就明白了?两个人因为你南启突如其来的反常一头雾水,然后便听见南启在那儿肝肠寸断地控诉,“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给我下的药。”南启怒指着风离宸,一脸的狰狞。 “你知道我喜欢林大哥,怕我纠缠他,为了断了我的念想你就给我下药,好让我失了身就没脸再见林大哥了对不对!” “风离宸你心思何其歹毒,你枉为一国之君!” “你就算要对付我,也不要伤害然然啊,他可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把他害成这样你不会于心不安吗!” “你简直不是人,你还企图误导我去怀疑然然!” “林大哥!你看清楚,这个人他人面兽心,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你赶紧离开他!” 南启说到激动处梗着脖子冲林御喊,让他赶紧离开风离宸,出了他的狼窝,不能再给他祸害了。 林御嘴角直抽,这事儿,他不想管了。“呵呵”一声,林御坐下来在齐非然床边看着人昏睡中苍白的一张脸,实在是有些可怜啊! 怎么就看上南启这么个东西了? 风离宸已经彻底不想同南启说话了,他这么能想,怎么不去茶馆里说书去! 还给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是的,可把他能的! “莫名其妙!”无辜被冤枉了一通的风离宸狠狠甩了衣袖,推开南启走到林御身边。受委屈了,要哄哄。 齐非然受伤怎么就变成他害的了? 合着便宜南启占了,完事了还得他风离宸来背锅?这世上有这种好事? “你可赶紧走吧!你再不走,我怕非然醒过来再给你气出个好歹来!”风离宸好不容易在林御身边平复了被南启气的躁动不安的情绪。这一抬头,见着南启又想开口,直接就堵了他的话。 南启可不乐意了!什么叫他把然然气出个好歹来?然然最在乎他了,然然才不会生他气,然然对他最好了,然然…… 完了,然然好像要说以后再也不纠缠了!方才被风离宸莫名其妙打断了一场,南启都忘了他心慌由来。 “林大哥!”在场也就林御关心他了,南启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像个迷途的小羊羔。 林御心里叹了一声,这个南启,今天这事扮演小动物上瘾了?不过大概是因为南启前世英年早逝,对林御来说,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所以这一世对他格外宽松,此时亦不过关切地问一句,“怎么了?”并未有一句责怪。 南启悻悻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林大哥,我觉得,我喜欢然然。” “不过不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要对他负责任,而是我发现,我就是想一辈子对他好!” 南启低垂着脑袋直晃,迫切地解释着,眼中微微有些亮光。却在想到什么时,复又抬起头,“但是我之前说喜欢你不是骗你的!”南启说的很是委屈,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他明明喜欢林大哥,却又对齐非然生出了这份心思。 不过林御却是了然的很,他一直都知道,南启对他,根本不是那份心思,也许喜欢是真的,但绝不是一定要得到的那种,否则前世也不会在自己表明了非风离宸不可的态度之后他就放弃了。 自己之于南启,大概就是心中的一个念想。如今他对齐非然动了心思倒是好得很,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他一直都希望南启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是以此时在南启吐露心声之后,林御起身去拍拍南启的肩,“非然既为你牺牲至此,待你也必是情深义重,等他醒了,你跟他说清楚,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林御脸上挂着笑,心情十分愉悦。 可是南启却是很茫然无措的一副泄了气的样子,“可是他说,以后再也不跟我纠缠了?” 这下林御倒是不理解了,“怎么回事?”他回头看了眼躺在榻上的齐非然,同风离宸实现交汇,彼此皆是目露不解,难道他们会错意了? 齐非然不是因为挚爱南启才宁愿被他伤成这样。 不过风离宸到底是冷静的多,立时问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这么说之前,你们说了什么?” 南启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齐非然咬着下唇跨在他身上的样子真是叫他又心疼又想欺负他,不不不,不能想这段,一想就冲动,他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当时跟齐非然说了什么。 “当时我刚刚有一点清醒,然后我看见是然然,他……嗯,我看他特别难受的样子,床上都……都还……全是血……我,我也知道我伤了他,我就让他赶紧下来,去找个女人来……”南启结结巴巴,一想起那遍布床单的血迹,就觉得心疼,都说不下去了。 不过就这几句,已经足够夫夫二人知晓真相了,齐齐对着南启叹息一声,“南启啊,我觉得,你还是孤独终老吧!” 老实说连林御都不想替南启说什么了,一边睡着人家,还一边跟人家说:你去找个女人来。 正常人能说出来这种话? 也就南启了! 难怪齐非然撑着站不住的身子都往外跑,当时没一巴掌把南启呼晕过去都算齐非然太善良了! 两个人看着南启直摇头,这孩子没救了! 南启瞧着两人这模样,实在是有点懵,“到底是怎么了?”他不就是心疼齐非然嘛,“我心疼然然还错了?”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把林御都气笑了,还真是年轻人啊,无所畏惧! “你没错,你没错,你哪能错啊!”林御摆摆手,笑的很无力。都恨不得把他打一顿了,难怪风离宸总对他没个好脸色,不是他气度小,是南启太能作妖! “林......林大哥你别笑啊!”南启看着林御明显笑的很假,也有些慌了,所以他到底哪里不对了? “小御,我来说,我来说!”风离宸怕齐非然还没醒,林御再给南启气出个好歹来,站起来,拎着南启一路朝门口去,打开门就把人塞到了门外,就留下一句,“要是有一天非然被人下了药,可是他不想伤了你,所以自己找个女人解决了,你怎么想?” “那不可能!”否定的话南启脱口而出,都没有片刻思索的时间。“我怎么会让他找女人,就算疼死我,他也得找我!”可是话一说完,他仿佛瞬间明白了,然后瞪着眼睛看着风离宸。 风离宸嗤笑一声关上门,“自己好好想想吧!” 原先两个人只是齐非然一头热,风离宸觉得安排个女人没什么。可若是两情相悦,南启这种想法,就简直算个人渣了! 尤其还是做了一半就让人出去换个女人进来!也亏的南启敢说,他这是想死啊!齐非然没砍了他,真是太善良了! 第169章 不简单 眼前的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南启呆呆站在门口连阻止都忘记了。颓然地顺着门框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使劲儿捶了一下,“南启,你是猪!” 何止是猪,猪都比他会说话! 南启现在满副心思都是怎么给齐非然解释,他当时真没想别的,就是不想伤害他,他心疼!惆怅间头顶给他挠成了鸡窝…… 而屋子里昏睡的齐非然在方才几人大呼小叫间已经蹙了眉头,在南启刚被风离宸丢出去的时候便有了醒来的迹象。林御怕他醒了口渴,便一直守在边上,风离宸也坐在一边陪着。 不多时,齐非然睫毛微颤,眼睛眨啊眨的,要睁又睁不开的样子,呼吸都十分急促,看起来有些痛苦。林御轻声唤了几句,“非然,非然。”被那柔和的嗓音安抚了心魂一般,齐非然的气息平稳下来,缓缓试了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身伤痕的痛楚尚未回笼,只是侧目间,瞧见了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林御,顷刻间眼泪决堤。 “林大哥,对不起,对不起!”躺在榻上的人,声音透着沙哑,却强撑着身子要下来,林御为他突如其来的激动而差异,他实在不明白,齐非然这一醒过来就不停地说对不起是什么情况! 到底还是顾及齐非然身体尚虚,林御紧紧按着人不让他动弹,可明明已经醒来,却犹如梦魇一般的人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非然,你怎么了?”林御站在床沿俯下身子,沉声问道。 浑浊的目光触及林御平坦的腹部,齐非然更是泣不成声,“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你。” “没想害你!”齐非然伸出手紧紧抓了林御,仿佛下一瞬就抓不住了是的狠狠用力,“孩子!我没想到害死你的孩子!”仿佛终于说出“孩子”儿子一般,在话音刚落的时候,齐非然便嚎啕大哭。 屋外的南启自是也听见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立刻冲开门进来,“然然你怎么了?” “滚出去!”风离宸一身怒吼,一掌将南启拍出去,自然,他本就功力未复,在李元洲的努力下,也不过堪堪恢复了两成,这一掌,与南启而言只是毛毛雨,不过胜在突袭,足够将人赶出去。又唤了侍卫来将人架走,屋里便只剩下三人了。 林御已经震惊的立在原地不能动弹,齐非然还在拉着人忏悔。三个人里,唯一还算镇定的大概就是风离宸了。尽管他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是结合齐非然的话和他对林御的态度,不难猜到:他与他们一样,有着前世记忆! 他们都不知道,大概是被南启刺激到了,昏睡着的齐非然其实把前世的一切,又经历了一遍,哪怕只是在梦里,那份懊悔与自责已经叫他恨不得再一次以死谢罪,可听见南启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想醒过来。等到真的醒过来,看见的偏偏是“没了孩子”的林御,这对齐非然的冲击太大,甚至分不清前世今生,只把眼前的林御,认成了当年,被风离宸贬黜出宫的林御。 齐非然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他害了林御,害苦了林御,只是一条命怎么抵得过这个视他如亲弟的人因为他而遭受的伤害? 所以等他哭够了,还是翻身下床,跪在地上,拉着林御的衣摆,“林大哥,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御方才为从震惊中回神,便没拦得住齐非然的动作,眼下,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对着一无所知的齐非然,他可以说服自己,这一世,什么都没发生,不应该怪他。 可是对着与自己一样记得前世过往的齐非然,他无法做到完全释怀,可要真的怪他吗?自始至终,齐非然亦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齐昊用来混淆视听的废棋,他甚至没能做出什么真正伤害他和风离宸的事情来,代价却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恨吗,还是更可怜的吧。 再者说落胎废后一事,风离宸交代的清清楚楚,着实跟齐非然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一腔愤恨地进了宫伺机报仇,什么也没做成最后还发现连仇人都认错了。可他毕竟担了个“齐贵君”的份位,且将林御经年的真心相待弃之不顾,为齐昊蒙蔽,要说完全不怪他,林御真没这么大度。 所以眼下,林御确实不知如何是好,让他把人扶起来好生安抚他做不到,真的如了齐非然的愿望去杀了他,却也是下不了手的。 选择,还真是难。 果然还是避而不见的好! 这时候风离宸还是显出了自己的担当,上前把齐非然拉起来,“好了非然,清醒一点,这不是前世了!” 齐非然愕然回头看着风离宸,这时才大梦惊醒。 前世种种,已然远去了,那个处处维护自己林大哥也已经死在前世了,这一世的林御,刻意疏远他,而怯懦的自己在知晓林御有着前世记忆的时候,不想着恕罪,只想着逃避,他根本没有叫他“大哥”的资格! 一脸悲凄,神色哀婉,齐非然定定地望着林御,得到一声叹息,“过去的事不提,先说说南启的事。”在确认齐非然已经彻底醒过来之后,林御决定先不说前世的事,他待齐非然确实很好,所以他如今,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同齐非然来往,索性,便放着吧!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也不多,也不是不难过的,他是家中独子,齐非然就如同他弟弟一般被他照看着的,可这世间,怎一个“世事无常”啊! 齐非然咬着唇点点头,他明白林御的心思,因为明白,所以难过,因为他连祈求原谅的机会也没有。强压着心里的悲伤开口,“那天我原本因为想透透气,跑到了后院,后来……” 在齐非然一番叙述间,两人这才知道,原来南启被下药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第170章 齐非然也得宠着他! 在齐非然一番叙述间,两人这才知道,原来南启被下药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可看清是谁弄晕了南启?”风离宸一听原本南启是被人放倒东厢房的,心中立时警觉起来,而眼下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便只有齐非然,不由得焦急询问。 可齐非然当时确实只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连壬人影都没见到,虽然他也很想给风离宸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可他确实,一无所知。 不过…… 原本齐非然不明白那人将南启放到东厢房的目的,只是直觉有问题,便趁着没人,将人挪走。后来南启又药性发作,他没时间细细思考,如今想来……只怕这事,是针对林御! 给南启下了药,又将人放到了林御的寝间,其目的不言而喻,只不知,若不是齐非然误打误撞弄走了南启,这后续,会是怎样的一个发展。 风离宸想想还有些后怕,险些,险些就让他的小御陷入险境。 原本因着将军府本就人少,替林承章办寿宴时,便只将前厅派了人守着,不成想,没什么人的后院却是出事了!可后院虽是无人,到底也是在将军府里,寻常人是进不来的,所以干这事儿的,必是今日宴上或是将军府内的人无疑。 宾客要排查起来不难,府中的人却是个问题,将军府上的人皆是跟随林承章多年,有些人在府里的时间甚至比林御的年岁还长,若真的是…… 风离宸有些担忧地看了林御一眼,若真的是府里的人干的,最伤心的怕就是他那个老岳父和小御了。 “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宫,这事我让影卫来查,秘密进行!”风离宸如今觉得这将军府着实不安全,要不是怕行程过于匆忙叫林承章多想,真想立马就收拾了行装,把小御弄进宫里藏起来,好好护着。 “好!”林御明白风离宸的担忧,那双眼睛里的关切和惊慌藏也藏不住。 是的,惊慌。谁能想到人前指点江山的风离宸只要在遇上林御有关的事情时,便会变得小心翼翼,草木皆兵。所以林御顺着他,“臣下午便去同父亲告辞,明日一早回宫吧。”林御知道风离宸的急切,索性便说了明日一早就回宫,这下,风离宸终于稍稍松口气的样子,瞧的林御还有想叹气,风离宸那样的人啊,为了他也变成了如今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 而在一边的齐非然,现在脑子里都还是懵的,从醒过来整个人前世今生分不清,到后来被风离宸一句话拉回现实,再把南启被人下药的始末说出来,他虚弱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可脑子里却不停地回响着方才风离宸那一句:这不是前世了。 此时的齐非然后知后觉,所以说,风离宸也同他一样?他惊异地望着风离宸,“陛下,你……”他带着以为的语气询问,却又不知该怎样问,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听见他的声音,风离宸和林御齐齐望着他,风离宸拍拍林御的手,“小御你先回房休息会吧,非然已经醒了,我照顾就行。” 林御点点头,便出门了,经过门口,顺带把正在拍门的南启拎走了。 风离宸叹口气走向齐非然,“前世的事情不能怪你,小御的死,是我造成的!”并不去解释什么,风离宸只是很直接地叙述,语气里是浓浓的悲伤,可他话音一转,“但你必须承认,你辜负了小御多年来对你的关心,就算你不相信我,你连他都怀疑?”对齐非然,风离宸也是责怪的,他叫小御伤了心。 这语气里的失望让齐非然强忍的泪再次决堤,虚弱的饿身子站立不稳,颓然地坐倒在地上,捂着嘴,无声地大哭。 齐非然这一哭,风离宸再次叹气,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最开始,他也是很疼齐非然的,后来林御代替他,承担了这个兄长的职责,那时候,他心中充满了感动,只是后来,这一点感动,叫自己的野心淹没,他想成千古一帝,一心扑在朝政上,把林御当成一个寻常的后宫妇人一般,什么都不与他说,将他困在掌心里,生死荣辱皆在他一念之间,仿若这样便是完全的掌控,却忘了要相守一辈子的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种相处方式。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爱一个人啊,所以犯了错,可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便是他,也是祭奠了累世荣华,绝了所有后路,换了今生重来。 说到底,他更不无辜,又有什么资格指责齐非然呢。俯下身拍了齐非然的肩,“好了,都过去了。” 使了力气将齐非然从地上拉起来,帝王的架子全然放下,将人推到床边安置下,“我也就是忽然来了情绪,不是想追究什么,真的怪你,早就不理你了。” “小御也是,嘴上说着要同你疏离,可你看一受了伤,他亲自守了你一夜,又是端药,又是喂水,衣裳都给你换了三四遍,可见是极关心你的。” “前世那些事,我们都放下吧,以后,对你林大哥好些,你记住,林御这个人,心思坦荡,从不会做背后害人的事情,你今后要还是随意就能让人挑拨了,不用他说,朕会亲自动手,让你消失。” 风离宸一番话恩威并济,唬的齐非然一愣一愣,哭都忘记了,脑子里就记着那句,“可见是极关心你的。”顿时心中用处了无限雀跃,眼睛忽闪忽闪望着风离宸,怯生生的,就差开口问一句:真的吗。 被这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风离宸顿时觉得很心虚,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的。他当然知道齐非然在期待什么,可是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林御确实照顾了他一夜,但关心什么的,他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如今三人都是重生的事情就这么捅了出来,他还是希望小御能真的放下的,毕竟曾那么真心的对待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疏离就疏离了。 林御还是很想要个弟弟的。可这一步,不该由小御去迈。 既是重生一声,他的小御就该是被人宠着的。齐非然也得宠着他! 第171章 随缘吧 南启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被林御拎走了,一路拖着把人塞回西厢房。 “林大哥,我不在这里!”刚被丢回房里,南启一得了自由就一轱辘站起来,要推开身前挡着的林御出门去,“我得去找然然!”南启喊的理直气壮,抬步就往外面冲,被林御一把抓住。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他的伤能好了?”一句话叫雄赳赳气昂昂的南启偃旗息鼓,顿下步子回头无措地问林御,“那怎么办?” “他都哭了!肯定是因为他醒了我却不在他身边,太伤心了,我去解释解释。” “解释解释就好了!”南启一厢情愿地认为齐非然醒了,因为没见到自己,才会心伤而泣。 林御对南启这种非常自以为是的想法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很不给情面的说了一句事实,“侍卫把他送过来的时候说了,他是清醒的时候,自己出来的,大夫让他回去他却不肯。” “所以才送到了这儿来!” “你明白这代表什么,他不想见你!”林御原也不想对南启发火,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当着齐非然的面让他找个女人给他,他就头疼。南启不把自己的心思摸透了,把他和齐非然放到一起,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了齐非然。 林御毫不留情的一番话,让南启陷入了沉重的思考当中,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想要齐非然的,想同他一辈子的那种要他,可是他看着林御,也想把他拐走! 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滥情的吗? 可是不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他眼下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不行,不行,林大哥,我还是得去看看然然,你看你也出来了,现在就那个大混蛋一个人在然然屋子里,他要是欺负然然怎么办。” “然然一个文弱书生,又打不过他,会吃亏的!” “南启!”林御闻言,不由怒喝一声,吓的南启一抖,“在……在!” “这里是南浔,你说话,不能太随意!”林御一脸正色告诫南启。从前两个人都是太子,你一句大混蛋,他一句小混蛋,已经叫林御听的胆颤心惊,就怕风离宸动起怒来,灭了南启。 现在倒是没有这个担心了,可是风离宸如今作为一国之君,还能忍着南启的不敬,不过看着他林御的面子罢了,偏偏南启对此毫无所觉,见天儿的作天作地! 林御实在有些忧心,南启这样冲动毛躁的性子,早晚会出事。 这不,南启对林御的告诫浑然不知,“我没有很随意啊!”一个大小伙立在林御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瞧着他,模样甚是委屈,仿佛被冤枉了一般,惹的林御实在不想说话! 摇头叹气,把人拉回里间,安排了人看着,嘱咐一句,“以后当真陛下的面不要喊什么大混蛋这种不敬之言!”老实说他是不指望南启私下里也能注意的,所以只要不要过分到当面骂,也就算了。 自己都伤的只能横着走了,也不知道怎么还有心力同风离宸叫板的。林御决定还是叫人把他看紧了,一切都等回宫了再说,“你好好养伤,明早回宫。” “回宫之后,再安排你见非然。” “你放心,陛下不会对非然做什么,他也一直把非然当弟弟的啊。” 都交代清楚了以后南启总算是安静了,老老实实坐在榻上,“那林大哥你赶紧帮我去看看然然,问问他还疼吗,你帮我告诉他,我一定会负责任的,会……会一辈子对他好!” “好!”林御见人总算不闹腾了,对着侍从吩咐一句,“好生照看。”便出了门,老实说他真的很想睡觉。 而齐非然那边,在同风离宸一番交谈之后也安定了下来,从前他太怯懦,不敢当着林御的面认错,只想维持这表面的平静,却同林御越来越疏离,如今他才明白,既然林大哥能原谅风离宸,那也会重新接纳他,只要他是真心悔过。 想通这一切的齐非然连南启的事都抛诸脑后,只一心想着怎么讨好他的林大哥。从前他总惦记着南启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可其实在那些阴暗的岁月里,是林大哥一直在护着他,给他撑起一片天空,否则,不等风礼然对他做什么,家中的两个庶兄都已经折腾死他了。而风礼然的事情,若不是他一直羞于启齿,早在第一次被风礼然……被他强迫之后,就把自己在家中的处境和风礼然对他的折辱告知风离宸或者林大哥,又怎么会后来被他带出京城,断绝了一切希望。 他前世二十多年的光阴,所遇之人不多,至亲迫害,误入豺狼之口,可有两人,南启待他至真,林御待他至善,他只记得回报那份真情,愧对了那份善意,他有错。如今才明白,前世的以死谢罪,也许,就是为了今日,重结善果,只要他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拥有一个像以前一样疼爱他的哥哥了。当有人欺负他的时候,会把人打的满地找牙! 至于南启……随缘吧!也许南启对他的爱,早在上一世,便消耗干净了。终是他强求了,不爱,就不爱吧,这一世,只要南启好好活着,找一个真心的人,他也可以不去打扰,远远地祝福。 他可以的!齐非然默默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装睡。 风离宸等到人气息平稳,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里,林御已经睡熟了,守了一夜,确实累的狠了,风离宸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干脆就脱了外衣钻进了林御的被子,轻轻将人搂住,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林御略略动了两下,就伸手回抱住风离宸,两个人相拥而眠,岁月静好…… 晚膳前,有侍从在门口唤了一声,林御醒来看见自己同风离宸抱的紧紧的,一张俊脸微红,迅速抽出手,穿衣下榻,而榻上的风离宸眼睛虽还闭着,嘴角却有一丝窃笑。小御如今,睡梦中早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他充满戒备了,这样,真好! 第172章 针扎进去了吗 风离宸将一切事宜安排好,留了十多个影卫在林府暗中查探,第二日一大早便拥着林御上了回宫的车架,齐非然也被人扶着好生上了辆铺满了软垫的马车,随行还有两个小姑娘照顾。 南启就比较可怜,侍从把他扶着上了最末的马车,便没人管他了,他想去前边找齐非然,却被挡住了,侍卫张开长臂一句,“帝后殿下吩咐,直至回宫,您不能离开马车。”南启梗着脖子想发作,看着侍卫腰间的刀,怂了。灰溜溜地坐回马车上。 车驾很快启程,林御不舍得撩开了帘子回望,被风离宸紧紧拉了手,“你想念父亲的话,就常常请父亲进宫。” 林御淡笑一声,“那怎么行,父亲是外男,怎可出入后宫。” “有什么不行,朕的岳丈去儿婿家里做客,谁敢说什么!左右宫里又没别的嫔妃,至于那些宫女,父亲真能看上了,我全都送他!”风离宸的在林御面前,丝毫君王仪态也无,这般“豪言壮语”信口胡来! 林御哈哈大笑,“陛下这是想给臣安排多少小娘!母亲知道了要伤心的!” 风离宸大掌一拍前额,“哎呀”一声,复又双手抱拳,胡乱朝着前方作揖告罪,“岳母莫怪,岳母莫怪,小婿决计不会给岳父找小老婆的!”风离宸这副傻样逗得林御直乐,倒没多么伤感了,反正他还可以去军营里找父亲的,他如今真的相信,风离宸许诺的给他翱翔的羽翼,不是空话,他虽身处后宫,可风离宸给了他更甚宰相的职权。 两个人厮磨了一会儿,宫门也就到了,车架一路畅通往昭云殿去,到了昭云殿,林御顺带把齐非然让人接下来安置在偏殿里,然后吩咐了人直接将南启送回了逐月宫。 等南启下了马车,横着步子兴冲冲准备去接齐非然才发现,人早没影儿了! “人呢?”南启气急败坏质问边上的侍卫,侍卫倒也机灵,知道抬出林御来,“帝后殿下唯恐齐公子伤重,特意留了人在昭云殿养着。”一句话咬重了“帝后”和“伤重”,南启立时无言以对,恹恹地低下头,“噢!”无精打采地回了殿里。连个搀的人都没有,凄凉的很。 侍卫们把南启送到了就转身离开,管也不管他,帝后殿下吩咐了,不用管!他们都是大内侍卫,听命于皇帝,现在皇帝都听帝后的,他们就更得听了,所以连回头都不带回头的。 南启一步一步挪到大门口,刚跨了门槛,命根子疼的站不住,“哎呦”一声捂着裆后退一步,刚且踩了门槛整个人往后倒,差点摔了,幸好后边一双小巧的手稳稳扶住他,“太子殿下,您没事吧。”伴随着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女子空灵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十分的关切,可那搁在腰间的手却叫南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被针扎了一样。 迅速站稳之后,便往前一步拉开距离,又十分感激地回头对着姑娘道,“多谢啊,小秋姑娘。”来人扶住他的,正是雪羽身边的侍女小秋。脚边上还有一地的碎瓷片,想来是方才为了扶住南启,丢了手里的托盘。 “不用,不用,殿下折煞奴婢了。”小秋连连摆手,“奴婢也是正巧伺候了公主早膳端了盘子出来,刚巧看见您进来,瞧着……瞧着您走路不是很灵便的样子。”说道这里,小秋还十分好奇的样子,“殿下您是腿伤了吗,前日在将军府,奴婢瞧着您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弄的?”被个大姑娘一脸关切地瞧着,虽然那眼神时不时瞥的是腿,可南启就是觉得被人盯着裆,别提多尴尬了! “没……没什么,摔……摔了一跤!”南启迅速转了下脑子,想了一套最可信的说辞,只想着这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赶紧打发了小秋,谁知这话音一落,小秋更加关切地上前一步,“摔伤了可不是小事,万一动了筋骨就麻烦了,奴婢略通些医理,不若替您瞧瞧吧。”说着就要去扒拉南启裤子。 南启吓得赶紧后退,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别……别过来!” “你一个姑娘家,给我看什么看,我自己找个太医来看看!”小秋的热情南启实在招架不住,攥着自己腰带,像个被人调戏的大姑娘。 “也是,也是,奴婢一时心急,没顾得上,太子殿下莫怪。”小秋连忙福身致歉,惹得南启不大好意思,毕竟人家也是关心他,不由得在心里把给自己下药的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不然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原以为小秋这下不会再说什么,南启正准备抬步进屋,小秋又开口问道,“殿下身边的那个侍从呢,殿下伤成这样,怎不见他照看?”说着还四下望了望,似是对齐非然的“玩忽职守”十分不满。 南启听见“侍从”二字,不悦地皱了眉头,“他不是我的侍从!他是……”他是什么人,南启也不知怎么说,便话锋一转,“他也受伤了,在昭云殿养着。” “昭云殿?”小秋十分诧异的样子,“那不是陛下和帝后的寝殿,他伤了,怎么就能去昭云殿养着了?” 南启直觉小秋今日话多了点,他虽然傻了点,但好歹一出生就长在宫里,这种套消息的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平日也没什么关系的人,忽然就对齐非然这么关心了,不是有鬼,就是有鬼!于是瞎回了一句,“也许风离宸看上他了啊,打算金屋藏娇!”说的咬牙切齿的,十分真情流露。事实上他确实对风离宸不让自己见齐非然的事耿耿于怀,虽然下令的是林大哥,但他坚信一定是迫于风离宸的淫,威,林大哥才会这么对他! 他也不愿意再应付小秋,总感觉她扶自己那一把都是设计好的一样。故意等着他呢,不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膳!余下的话皆是应付,小秋自知问不到什么,也就不再打探,说了句得回去伺候公主,又嘱咐南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 “怎么样?银针用了没有?”一见到小秋回来,小夏立刻上前关上门,小声问道,雪羽坐在圆桌旁边缝着一个虎头帽,也抬头带着些急切地看着小秋。 小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扶南启那一下,她指缝里藏了针,刚巧扎进了南启侧腰处。 第173章 负责任是个好事情 小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扶南启那一下,她指缝里藏了针,刚巧扎进了南启侧腰处。因为在林府的事情提前败露,计划失败。她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雪羽原不想伤了南启性命,可如今,不得不了。宴上的事情,风离宸一查便会得知小秋曾离开,定然会怀疑到自己这里来,即便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不好做什么,也必定对她严加防范,她再想做什么,没那么容易了。 既已经当了坏人,便当到底吧,她只想活下去,她还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等着她回去! “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雪羽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小秋道。 小秋无奈地摇摇头,“南启只说摔伤了,其余都不肯透露。” 对于南启被下药的事,除了她们这几个下手的和林府里的那个内应,也没多少人知晓,而当时为了稳定人心,风离宸直接便让府上的人都散了,派了侍卫守在门口,里面的消息分毫不外露。风离宸查到多少,有没有查到她身上,一概不知! “罢了,我们都放松一些,左右,再过一个月,成也好,败也好,一切,都将分晓!”雪羽握紧了双手,闭目叹息,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了。 她有时候真嫉妒齐非然,都是齐昊的孩子,为什么她一出生,就要被送走,在赤阳那样偏远的地方寄人篱下。甚至,甚至十多岁便被人玷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原以为,即便自己不是亲生,父皇待她那样好,她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不曾想,她怀着孺慕之情敬重的父皇,亲手将她打进人间地狱。 她终于盼来了生父齐昊,也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有两个父亲,她另一个父亲,是风临尊贵的东林王,可惜,相见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叛王,无名无权。 她以为齐昊会带自己走,可等等来的却是一道密令:前往风临,扰乱朝纲,不计,生死。 不计生死啊,原来自己存在的价值,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她不甘心啊,想活! 可她的力量太渺小,无法同任何人抗衡。只能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最后用别人的性命来铺路,她想她死后,定是要下地狱的,可她还是想要活着抱抱自己的孩子,所以,多罪恶的事,她也要做! 打入南启腰侧的银针,会顺着经脉,流窜到心脉附近,一点,一点,侵蚀南启的生命,知道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有大事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雪羽主仆三人闭门不出,安安静静地缩在逐月宫的偏殿里,让人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影卫给风离宸回报的消息,也只有雪羽身边的小秋曾中途离席,但有人瞧见她很快便从茅房的方向回来。 风离宸即便怀疑,碍于没有证据,雪羽主仆三人又甚是消停,他都找不到理由轰人走,毕竟太医回报说:雪羽公主的脚伤,迟迟不见好转,委实不能随意走动。 暗暗在逐月宫周边安排了几个影卫盯着,风离宸便也将心思放在了林御和孩子身上。还有在他们昭云殿偏殿里养伤的齐非然,自打那日得了风离宸“点拨”,便下定决心要在林御跟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将前世的事儿掀过去,伤都没好透,还整天在侍女的搀扶下去找林御,曰:看看孩子。 这一看,便是帮着林御一道给惜芫换尿布,喂奶,逗他玩,在内殿待的时间是越来越长,有时候林御怕他想到前世枉死的孩子难受,毕竟他自己也经历过丧子之痛,还特意把惜芫给齐非然抱抱。 偏偏小公主在齐非然怀里还乖的很,不哭也不闹,甚至还会对他笑,这下酸的风离宸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时就应该告诉齐非然:你林大哥上辈子被你伤狠了,这辈子看都不想看见你,你可赶紧滚吧! 他是真没看出来,齐非然这个闷声不响的一个葫芦,居然这么有心机,还知道从孩子下手,一步步瓦解林御。 还真是小看他了! 相比于齐非然,南启的待遇就比较惨了。因为林御承诺过回宫就让他见齐非然,第一天见不着就算了,他老老实实在屋里躺着养伤,第二天颠颠儿的就跑去了昭云殿,当然,还是横着走的,太医看过了说他至少还得擦个三天药才能不疼。 大虎早已经跟南启搞好了关系,当着侍卫的面就把他放进去了。毕竟是小公主的奶娘,陛下都敬重三分的一只老虎,侍卫们也不敢硬来,赶紧去报了林御,等林御赶到,将将听见南启满怀深情的一句,“然然,那天我说找个女人不是成心的,我就是不想让你疼。” “你放心,我不会不负责任的,回了南浔我就禀明父皇,纳你为正君!” 林御抚额,这原本前面那句说的挺好的,为什么要加上一句负责任呢? 这不明摆着告诉齐非然,你就是因为责任才要同他一起吗,连带着前面那句都成了借口,不是真心的。 负责任是个好事,可是在两个惹睡在一起之后,来说一句我要对你负责任,这话,大概谁听了都会不高兴。尤其齐非然,他骨子里自卑且敏感,对自己喜欢的人,他最想要的事两情相悦,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种因为睡了你,所以不得不对你负起责任。 果然,在南启满怀期待地等着齐非然喜极而泣的时候,齐非然只是淡然的抬起头,表情冷漠而疏离,“过去几个月,非然承蒙太子殿下照顾,太子殿下遇难,非然义不容辞,负责任这种话,殿下便不必再说了,非然自愿的,与人无尤!” 最后四个字,齐非然几乎咬着牙吐出来,指甲深陷掌心,那清晰的痛感叫他维持着一丝清明,整个人却已经被悲伤笼罩。 同南启划清界限,于他而言,犹如剜心,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了,这个男人心里无他,即便再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也不过出于愧疚,要“对他负责”! 何必呢,他不愿意强迫南启,一点儿也不愿意! 第174章 有名有份就是好! 何必呢,他不愿意强迫南启,一点儿也不愿意! 南启原本的设想是在他表明心迹之后,齐非然一定会非常开心地扑到他怀里,喜极而泣。他喜欢他啊,不是吗?齐非然亲口说的,一次又一次说着喜欢他的,这次,他要给他回应了。想想都还有些激动。原来回应齐非然的感情是这样高兴的一件事情。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齐非然这明显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啊!那怎么行啊!怎么会这样啊!南启慌了! 南启一慌,他直接就问了,“为什么啊然然,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吗。” 南启这话一问,效果非常的好,齐非然都给他气哭了! “太子殿下很喜欢施舍吗,连感情都可以随意施舍?因为我说喜欢你,所以在我为你牺牲之后,你就用你的喜欢来报答我?” “不需要!不需要的!我不需要!”齐非然不住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偏偏哭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极致的悲伤,无声无息。 若是之前,南启哪怕是出于施舍,应了他的那份情,齐非然也定然是感激涕零的。可经过那一晚,南启那一句“找个女人进来”,齐非然终于明白,他受不了的,受不了一个曾经那么爱自己的南启,眼里没有了自己,甚至宁愿去找别人。 与其南启因为对自己的歉疚而勉强,倒不如就此放手,他挚爱的那个南启,还能活在他心里,那个南启,是爱他的。 只不知那一夜,他是否怀上了孩子,尽管以他们激烈的程度,似乎不太可能,可他真的想有个孩子,起码圆他一个梦,往后余生,他就当这一生,延续着前世,南启不在了,可南启始终爱他。他们至少还有个孩子。 齐非然心思已不知转到了何处,对南启后来的话一无所觉,任他说着什么真心,皆是充耳不闻。 旁观了许久的林御都看不下去,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南启往外走。 “林大哥!”南启对林御拉着他离开的行为十分不解,不住地想要挣脱林御,反倒被林御一把拽出去。 “南启!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嫌非然不够伤心?”林御把人拉到门外,猛地甩开南启的袖子,把南启都甩懵了,“我……我是不会说话啊!” 南启蔫蔫的,他在屋里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越说,然然越伤心,现在经林御一点拨,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他不会说话啊!这倒是实话,他父皇也说过他性子太直了! 不过他是真心的啊,他这么想,仍然这么说了,南启一把抓住林御胳膊,“可我是真心的啊!” “我也是真心想打你!”林御并未开口,说话的是身后刚下了朝回来,连朝服都还没换的风离宸。 “把你爪子放开,不然朕让人剁了它!”风离宸刚进了大门,正高高兴兴准备回殿去寻林御一道用早膳,结果就瞧见南启对着他的小御动手动脚。真是贼心不死!还“真心”的?不是前几天才说的喜欢齐非然了吗,今天趁他不在对着小御说真心!当他是死的吗?风离宸登时就火了,怒指着南启那只看着就十分欠剁的手,大喝一句。 一身皇袍的风离宸喊出这句话,那威力较平时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向来在风离宸面前张牙舞爪的南启都给唬住了,缩着脑袋抽回手,一副做错事的乖宝宝模样,眼神不时地在风离宸和林御之间来回转,很是无措。 风离宸在南启松手的时候,已经一把把林御拉到自己身侧,执起方才被南启抓了的那只手,两只手抓着轻轻搓,搓完了还吹一吹,吹完了又觉得目的太明显,小御肯定得不高兴,他真不是嫌弃小御被南启抓了,他就生气南启占他小御便宜。 当皇帝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抬起头就对着林御笑嘻嘻,“小御,不冷了吧,我给你吹热了!” 林御:“……” 冷?冷个……,冷静!这都早春了,还要你吹? 当然,林御没有当面拆穿风离宸,皇帝的面子必须给,对着风离宸回了一个得体的笑。 南启倒是不得体了,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被风离宸吓着了,他就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又像个炸毛的小公鸡一样昂着头上前一步,“你凭什么威胁我!” 砍手就砍手,还爪子!他好歹也是南浔太子吧,身份也是尊贵的,风离宸实在太过分了!当了皇帝了不起?他回去跟他父皇说一声,也能立马登基! 风离宸怀里搂着林御,这会看着南启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气愤了,这小子肖想他的小御,可肖想再多便,顶多也就是偷袭才能碰一下小御的小指头,小御整个人都是他的,不过以后得看紧了,连一根指头都不让南启碰! “你当众轻薄朕的帝后,莫说砍你一只手,就是砍了你,朕也能同你父皇交代!”风离宸前所未有的自信。 有名有份就是好! 言罢不仅南启呆了,林御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以为风离宸就是不高兴南启碰他,竟然成了轻薄了吗? “陛下!南启方才是在同臣保证,他待非然是真心的!”一句话,在南启再次炸毛前,算是替南启解释了。成功扼住住南启正准备蹿起来的脑袋,改成了恶狠狠盯了风离宸一眼。 闻言风离宸也不觉得尴尬,反正碰他小御就是轻薄,不冤枉他!不过这个“真心”既然不是对着小御说的。 那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他是个深明大义的君王,即便南启只是个小国太子,他也不能随意冤枉他! “既如此,那你进去同非然说啊,拉着小御说什么!”说着就拉着林御准备回主殿,他和齐非然的事,还是他们俩单独说的好,南启也确实应该去同齐非然解释,当时的话太伤人了。 既动了心,就该有个动心了的态度出来不是。 可风离宸转身的步子被林御止了,“他不能进去了,他刚才进去“解释”了一番。非然已经伤心的哭了。” …… 第175章 别怕 可风离宸转身的步子被林御止了,“他不能进去了,他刚才进去“解释”了一番。非然已经伤心的哭了。” 风离宸一听,步子也停下来,眉头皱了下,倒不是多担心齐非然,感情这条路他自己尚且走的艰辛,没道理别人都一帆风顺,总之齐非然有他照看着,除了伤会心,也不会受多大伤害。 倒是他家小御心软,嘴上说着该疏离就疏离了,真见着了,还是不忍心,这才回宫一天,就隔着一条道的距离,林御看了齐非然八次了! 未免南启让林御多操了心,风离宸决定把它丢出去! 对着远处的侍卫喊了一句,“来人,丢出去,不许太子殿下再靠近昭云殿,否则直接送回南浔!”说完转身拉着林御就走了!留下南启在原地喊了一声,“你不能这么对我!”活像被风离宸辜负了的弃夫。 侍卫都不敢拖,好歹是南浔的太子啊!陛下太不讲究了,可林御被背着身挥挥手,不拖也得拖了,陛下的话不听不要紧,帝后的话一定要听的,哪怕只是打个手势。 大虎趴在一边看不下去,想帮帮南启,被胖虎拽回去了,后院啃烧鸡去才是正经事。 可怜的南启就这么被拖回了逐月宫。 不过这次同以往不同了。没人给他做饭了! 从前为了黏林御赖在的皇宫里,都是齐非然照顾他,一日三餐,洗漱更衣。这下好了,等他为了齐非然不得不继续赖在宫里的时候,他发现他快饿死了。 没人做饭就算了,连粮食都没有!跑去找风离宸,人也见不着,昭云殿都进不了。只好回来继续找雪羽公主蹭点干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打从林府回来以后,雪羽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她们主仆仨特别热情,现在连门都不出了。 南启去借粮食的时候,倒也不是不顺利,只是觉得小秋小夏两个人态度怪怪的,总觉得他们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可怜和……愧疚? 奇怪了,他把非然弄生气了这个事,她们都知道了?不过想来也是,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非然两天没出现了。可是她们可怜他干什么,莫名其妙!他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再说了,就算她们女人多愁善感,也不用对他觉得愧疚吧!给他下药的又不是她们! 真是的,女人啊! 南启的伤并不严重,养了两三天就生龙活虎了。活蹦乱跳一点儿问题没有。于是他天天早上在风离宸上朝之后企图混进昭云殿。 然后南启发现,这个事,它很难!因为拦着他的是林御。 再后来,别说混进昭云殿了,就是靠近都有点难。 大半个月过去,齐非然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每天陪着小惜芫玩,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想南启的事。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这日下午阳光甚好,林御抱了惜芫在外边晒太阳,惜芫已经三个月了,出落的越发白嫩可人,许是大虎的奶水太足,小公主养的胖乎乎,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儿一样,小脸上的肉嘟成两片,像两个大白馒头,还是奶香味的。林御却总是不太放心,因着这姑娘是早产,每个月都要让李元洲来看看。 前几日李元洲抱着小公主检查一番之后,很肯定地告诉林御同寻常孩子没有差别,一切正常,甚至可能比寻常孩子还机灵些,因为才三个月的小宝宝就会看人脸色了。林御这才放心下来。早产的事总归是因为他自己太过逞能,若因此叫惜芫落下什么毛病,他会自责一辈子。 李元洲离开的时候说天气渐暖,晨间午后阳光充裕的时候,可教公主多晒晒,会长得更壮实些。若是旁人可能会怕小姑娘家的晒黑了不好看,再说女孩子要什么壮实。可林御不一样,他是男子,又出生行伍,更兼忧心惜芫体质不好,一听晒太阳会长得壮实些,恨不得天天抱着惜芫在太阳底下不回去才好。 倒是齐非然看不下去,小公主合该白白嫩嫩,长大了再出落得娉婷有致,寻个文武双全的驸马娶进宫来,做什么小小年纪就要在太阳底下讨生活。 “林大哥,惜儿还小,日头晒久了会晒伤的,万一落了疤,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齐非然看着小脸晒的红扑扑,还张着嘴吐泡泡的小公主,忍不住劝林御。 “没事,如今尚是早春,这时候的日头正温和,晒不伤的。”幸好林御虽是一心想惜芫体质能被太阳晒好,也没让小姑娘直接晒着脸,都是背着光的,小脸红的,都是因为热的,看着红扑扑的小脸,林御嘴上说着没事,也还是命人收拾了尿布等一应物品,抱着惜芫回了内殿,只多了一句,“非然跟我进来吧!” 通常下午晒完太阳,林御都是让齐非然回屋去歇着,怕他累着。明明想留在林大哥身边赎罪的是他,最后处处被照顾。每每思及此,齐非然都是鼻头一酸。 今日林御却让他跟着,想来是有事同他说,而如今,林御想说的事,怕也是跟南启有关。他想逃避,却也知道不得不面对。 果然,进了屋,让奶娘抱着惜芫去睡,林御直接便开了口,“南启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进来找你,被我拦着了。” 一句话落,林御并未给齐非然开口的机会便继续道,“之前你伤着,未免他又说话不着调地刺激你,我不让他见你,如今你伤愈,见与不见,看你自己,若相见,同门口的侍卫吩咐一句放行便可。” “其实你昏睡的时候,南启像我和陛下说话,他喜欢你,只是还分不清对你,和对我的感情。”说到这里,林御笑笑,“其实你我都知道,南启对我,根本不是那回事。” “至于他对你,这个我不替他打包票,你自己去感受,你只要记住一点,这不是前世了,别怕!” 林御一句别怕,叫齐非然泫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忍不住…… …… 第176章 灭族嘛好了 齐非然抬了袖子胡乱抹着泪,他不想哭的,可就是不争气。林大哥,从来就这么关心他啊! 他虽成不了林御那样的铮铮铁骨,却也不愿在林御面前像个只会掩面哭泣的女人,擦干了泪,用力地点点头,带着哽咽的语调开口,“我知道,再给我几日时间,我才有勇气面对他。” 上一次强忍着伤心划清界限,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他怕见到南启,所有的坚持就会溃不成军,他会软弱地因为南启一句喜欢就跟他走。可他的喜欢,根本不是喜欢,只是责任。 为了负责任强迫自己同他在一起的南启,终有一日会后悔,可那时候的齐非然,是忍受不了的,他可能会犯错,犯不可原谅的错,会被南启厌恶,会连南启最后爱他的样子也失去,他承受不起这可能的结局。 倒不如龟缩,一切,止于此! “等到我有勇气面对他,我会跟他说清楚,从前痴缠他,是我错了!”齐非然这话言不由衷,可林御听出了其中深切的无力感,齐非然不是真的甘心放弃,只是害怕,害怕失去更多,他所能保留的,已经仅仅是幻影了,若因为贪心,连记忆中的幻影都失去,那结局太残忍。 是以林御不说什么。来日方长,若南启真的是真心,往后的路怎么走,该操心的人是他。 可世事往往无常,一张精心编织而成的网,将他们所有人算计在内,包括风离宸,包括林御,包括南启,至于齐非然,似乎只是被连带着网进来,却险些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 “过几日便是春狩,届时同我一起去吧,你也该出去散散心了。”林御拍拍齐非然的肩,像个贴心的兄长,劝他出去走走,顺带告诉他,“南启在风临的时日也不短了,即便陛下不赶,南浔那边也已经来了许多次信,央陛下早点将南启送回去。”南启身为太子,总赖在风临,着实不像话了些,幸好南浔那边对风临有足够的信任,不然,指不定要怀疑风临扣了他们的太子当质子。 也幸好南启是独子,不然以他这样胡作非为不讲究的样子,只怕南浔的大臣早就上奏另立太子了! 听闻南启可能要走了,齐非然心中猛然似是被人挖开一个口子,生疼的,面上却还要装着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嗯!” 不知是嗯的是同林御一道去春狩,还是嗯的,南启要回去了。 林御也不多说,他想的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 春狩在风临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皇家御用的猎场,为期三日的狩猎大赛。胜出者,可直接入朝为官,当然,大多是武将。这便是这大事的重要之处。这世上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在风临,即便有着三年一度的文武大试选拔文官武将。但这大多是寒门子弟,山野之人走的路。 至于宗亲贵子,他们有更多的捷径可以走。春狩便是其一。 三月春暖,皇室直系宗亲同朝中正二品以上官员,凡家中有适龄的儿郎,皆可经人举荐报了名递到吏部参加春狩,最后胜出三名,可直接由吏部尚书举荐到兵部,从此光耀门楣。 当然,林御没走过这一遭,他十四岁便从了军,一战成名。 后来便一直戍守燕城,对春狩的事情,还只是听父亲说起猎场兵力部署如何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说过,倒是从未经历过,觉得甚是新鲜,除了打仗的时候在野外求生,他还从未只为了狩猎而狩猎过。他只知道那猎场去京城约莫半日车程,四周都有军队驻扎常年驻扎,安全倒是基本可以保证,只是西北有一个小口子,通向远处更加深不可测的一片树林,有猛兽出没,不是太能放心,是以每每春狩时,都是安排了心腹镇守,待三日春狩结束才会撤了人手。 风离宸打着带林御去玩玩的主意说要让他一道去,从前是没有哪个皇帝会带皇后的,毕竟这场场面不适合端庄的一国.之母。可林御是男人啊,且是马背上纵横了多年的男人,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他啊,自然是十分同意的,只是想带着齐非然。 对于林御要带着齐非然的事,风离宸不反对也不是太赞成,只是觉得非然要是被狩猎的场面吓哭了怎么好。 事实证明,齐非然并不会被吓哭,他虽然体格上弱了点,可内心还是个男子汉的,除了觉得有些残忍,倒也没觉得害怕。可风离宸往后余生都在庆幸那次他同意了齐非然跟着林御一道去。 原本春狩是必须皇帝主持的,可临出门那会,风离宸接到燕城传来的一道紧急军情,立即召了林承章和于朝见驾,春狩的安排已经皆到了位,如今风离宸同林承章都不去。便只得林御去坐镇,幸好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林御也只需要好生坐在帐篷里等着就行,风离宸才放心放人去了。 燕城的军情是关于北蛮的,这个祖祖辈辈都对风临富饶的土地虎视眈眈的民族,显然从来不记教训,这才递了降书没多久,竟然卷土重来,以自寻死路一般的方式以两万精兵血祭,同风临戍边的十万大军对抗,仿佛只要灭了这十万人马,身后的北蛮军队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龙庭。 结果自然是双方皆损失惨重,两万对十万,其结果显而易见,可架不住对方全是死士,戍边军虽几乎将两万北蛮军全歼,却也是死伤惨烈,不得不求援,因为他们发现北蛮大有哪怕死了最后一个族人也要打进风临的劲头。 简直是疯了。 可北蛮疯没疯他们管不着,他们只知道哪怕只是放进一个北蛮人进来,伤害的只会是他们几乎守了一辈子的百姓。所以一边对敌一边求援,八百里加急很快送到风离宸手中。只用了一个时辰,风离宸就一道圣旨,命于朝率二十万兵马支援燕城,他就不信,经过上次一疫,北蛮还能有多横?不过外强中干吧了,这次,他要他们灭族! 第177章 看你还敢惦记不 这一次,风离宸的目的很简单:叫北蛮灭族,省的三不五时便来给他添些麻烦! 于朝领了命,即刻便去点兵,同林承章错身间,瞧见大将军眉头满布的忧色,却也无暇再多讨论,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林承章确实对风离宸令于朝领兵对付北蛮的决策略有微词,但他也知道非如此不可,否则燕城便会沦陷,数以万计的百姓会遭殃。 只清楚归清楚,难免还是忍不住。在人都走了以后留下来,出于担心,问了风离宸,“陛下!能调动的精兵皆去了燕城,若是……”林承章欲言又止,为君者最忌讳被臣子疑虑决策有误。 林承章想,他大概犯错了,太过逾矩。 可风离宸仿佛知道林承章想说什么是的,更不见丝毫动怒的样子。反而一派轻松的开口,“父亲可是担心精锐尽出,其余几方,边境不宁?” 林承章不想风离宸竟如此坦荡,毫不回避这个问题,如此看来,想必早有对策,倒是他多虑了! 想到这里,林承章高悬的心总算放下,看来陛下,胜券在握,胸有千壑。 “请陛下明示!”林承章深拜下去,求知欲十分旺盛。作为一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军,对于风离宸为何如此自信,他还是很好奇的。 “父亲快快请起,这里也无旁人,不必如此多礼!”风离宸一见岳父大人腰弯的那么低,赶紧就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 “这事原也不是朕有先见之明,乃是小御的主意。”风离宸带着笑意解释起来。“自上次燕城一战以后,小御始终觉得我风临兵力太过集中,是好事,却也不好,因为一旦像上次那样,若是有朝中大臣同外族勾结。一旦出事,边境路途遥远,消息传回京城尚需时日,若是地方兵力不足,只怕顷刻便会丢失城池,百姓罹难。” “是以早些日子朝中百废待兴,小御便派了军中信的过的将领,前往各地边城,训练民兵。” “从百姓中挑选青壮,不用从军,只备不时之需,同时又训练了一万精兵,分散在风临东南西北四处边界,无论何处战起,总有一支能在一日以内赶赴现场,率领当地民兵协助守军退敌。” “所以朕十分放心于朝将二十万精兵带走。” 风离宸说的理所当然且十分骄傲,关于守土卫国这个事情,他的帝后向来比他这个皇帝上心。 林承章听了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不过还是从风离宸方才的话里找到两个问题。 “可是陛下,那一万精兵既是如此精锐,却远派在外,万一……” 万一被人策反……这话林承章没敢直接问,风离宸却也听懂了。只是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人是小御亲自挑出来的,朕放心,就如同燕城守军几百年来除了主帅及其亲卫之外,从不回京。朕也从未怀疑过他们对我风临的忠心。”风离宸说的十分慷慨,毫不心虚于上一辈子他对林家和直属林家的燕城守军充满了猜忌。 此时逮着机会在岳父面前表达一番自己的信任。能让岳父对自己印象好一点的事,风离宸从来不怕麻烦,更不怕肉麻,顺带感叹一下林御跟他还不够不分彼此,他说,“原是小御练出来的兵,朕原本想让他们直接归小御调配,小御偏不肯,说不合礼制,非要朕的亲笔手书加盖玉玺才能调动。” “您说这多麻烦!” 林承章听罢,心里除了满满的感动,余下的皆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是应当的,应当的,调兵一事,自古便只有君王有此等全力,陛下万不能太放任帝后殿下!” 诚惶诚恐的态度下,是一颗激荡的心,林承章小心翼翼一辈子,从不曾想有一日,会被帝王推心置腹,虽然是沾了儿子的光,但为人臣者,没什么比得到皇帝全然的信任和你骄傲的事情了。 不由得对这个儿婿又满意积分,就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其实特高兴。 不过高兴完了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可是,二十万大军离京如此匆忙,万一京城有变!”这次林承章大胆多了,就差直接问万一像上回东林王造反那样直接打进宫里来怎么办。 风离宸没想到自家岳父想的这么多,好端端的,哪有那么多人造反,不过他也并不嫌岳父烦,左右也是担心他的安危,这次风离宸回答的更加坦荡,“这不是有父亲坐镇,谁敢造次!” 虽然这句话奉承的成分居多,但林承章依旧感动地老泪纵横。“臣万死不辞!” 唉,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这一点风离宸很不高兴,他比较希望自家老岳父长命百岁,这样他才能忘记前世是自己累死了小御,害得这位为国尽忠了一辈子的大将军郁郁而终,伴随了风临几百年的林氏一族,从此绝迹。说起来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总感觉老祖宗都要跳起来骂他! “好了父亲,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咱们现在还得赶去京郊猎场,想必小御一行已经先到了。”风离宸岔开了话题,领着林承章往外走,车架早已等候多时,风离宸不想错过一丁点同林御相处的机会…… 兵营那边,于朝点齐了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出征,张泉被任命为副官,随于朝一起来拔,两个人如今互相都有好感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说起张泉,风离宸原本是想培养成近侍的,毕竟有前世的主仆情分在,是可以全然信任的,用起来放心。 可为了解决于朝这个潜在的情敌,风离宸决定放弃张泉,让他去把于朝套住,省得总惦记着他的小御。风离宸觉得自己怪不容易的,惦记他小御的人太多了,稍一不注意就有人想挖他墙角,为了在小御面前留个好印象,他还得装着很大度,也只能偷摸给他们牵红线了! 这个于朝差不多是搞定了,南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朝中还有个修四书的翰林,他观察好久了,这个人几次三番在各种宴会上有意无意跑小御跟前献宝,一看就居心不良。 不过不怕,他已经物色好了,等春狩过后,谁拔了头筹,就给他俩赐婚,狩猎的第一名想必是个五大三粗的,治那个小翰林细胳膊细腿铁定没问题,看他还敢惦记他的小御不! 第178章 水落石出 此时林御刚到了猎场,从马车上下来,领着齐非然到处看看。老远就见着远处跨马而过,身后跟着一队步兵的林平。看着方向,是要往父亲多次提过的临近那处多有猛兽的林子的小口子处去部署,谨防发生危险。林御微微点头,对林平及那一队步兵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前进姿态十分满意。 只是有些奇怪,林御明明看见林平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却很快移开,当没看见一般。倒不是林御多抬高自己,觉得林平需得同他见礼。只是往常林平对自己这个“少将军”还是十分恭敬的,从未有过这种故意当没看见的姿态。林御细细想了想,最后觉得大概是因为上次兄弟俩斗殴,自己把他们罚了,心里不舒坦。 “还有些记仇?”林御嘀咕一句,摇摇头,倒也不生气,觉得怪新鲜的。“去那边看看吧。”不去管林平的态度,林御领着齐非然往深处走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这会儿打了,带回去刚好等风离宸到了便可以一起吃。 而宫里面,风离宸刚踏上了车驾,心思早就飞到林御身边去了,想象着这会他的小御是不是已经换好了一身狩猎的短打,骑在马背上,英姿飒飒,周围的人肯定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行。他得快点,不能叫小御被人偷看了!风离宸沉声吩咐一句,“起驾!” 老远一个黑影子飞过来!速度快的让周边侍卫都晃了眼,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个人进了陛下的御撵,惊得全部围过来,高喊着,“救驾!救驾!陛下遇刺了!”刚同风离宸分开准备往宫门口去的林承章闻声也立时跑过来,手上没有兵器,便抢了一个侍卫的剑就冲上去。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有人行刺他的皇帝儿婿,那还得了! 不过还不等林承章冲进去,剑锋刚碰上了帘子,风离宸从里面喊了一声,“无事,是朕的人!” 亏的林承章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侧了身脚在木架上一蹬撤了力,后退两步便站稳了。若是没有经验,这忽然收手,怕是还会自伤。“陛下,臣在外面!”林承章站稳之后便立在一侧冲着里面高喊。 尽管风离宸说了是他的人,但也难保不是因为被刺客劫持了不得不这么说。他可得保护好这个儿婿,这么好的儿婿哪里找去! 林承章想的什么风离宸不晓得,不过若是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他在岳父面前表现了那么多次,不就是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让他对自己满意些吗。但是此时他没心思想那么多,他看着跪在他跟前的,他引以为傲的影主,便是那一队影卫的首领,眼皮直跳。 气都要气死了! “你最好,有不得不现身的理由!”风离宸的话音结了冰碴子一般,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影卫作为风离宸藏在手里的一张隐秘的致胜法宝,除了林御,还没人见过他们真面目,来去无踪,犹如鬼影,顾称影卫,是替风离宸执行各种隐秘任务的,目的在于在对方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风离宸去燕城的时候都没带上他们,就是怕战场上不好隐藏行踪。从他重生回来,便着手组建的影卫,从未在人前现过身。 这次倒好,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就这么蹿进了御撵,还是像个刺客一样鬼鬼祟祟的,不嫌丢人的吗!重点是,万一让小御误会点什么怎么办!这御撵可只有他和小御能上! 面对风离宸翻滚如波涛般汹涌的怒意,跪着的黑衣人并未有多少反应,垂首十分认真听完了风离宸的这一句斥责。然后公事公办地开口,“启禀陛下,找到给帝后殿下下毒的人了!” 这个答案出乎风离宸的预料,这个任务是老早吩咐下去的,却一直杳无音信,这次明明是派他去查南启被人下药的事情的,怎么还扯到了这个事情?难不成还是一个人干的? “说!”风离宸立刻正色起来,牵扯到林御的事情,风离宸向来上心,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动他的小御! 影主吐出了一个人名,一个风离宸认识,但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林安。”影主的语调十分平静,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个陌生人。 风离宸却是再熟悉不过! 林安是林御原先的副将,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同他哥哥孪生的哥哥林平一样,是林家的家将,只是哥哥的资质更好些,很小就被林承章看重亲自培养,在林承章的副将牺牲之后,成了林承章的副将。沾了哥哥的光,林安也被提拔到林御身边,后来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很好,成了林御的副将。兄弟俩一番平步青云的经历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也向来是知道感恩的,待林承章父子极为忠心。 如今却是,倒戈了?风离宸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和……失望。 说起来查到林安这事,还得从上回风离宸同林御在兵营里撞见兄弟二人打架这事说起。当时林御因此动了怒,风离宸便派人盯着这兄弟俩,亲兄弟两个能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想必这其中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万一再打出什么事情来,出了人命,不管死的是谁,伤心的一定是林御和林承章。 可之前派的人盯了多日,再没发现兄弟俩有什么摩擦,甚至见面都没有,互相回避一样。当时事情就这么放下了,直到这回查南启的事。看表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直到雪羽借口养伤闭门不出,不过几日功夫,对方大概已经等不及了,消息送不回宫里,便直接同林安联络了。 蹲守雪羽的人一无所获,但是守在将军府查探是否有内应的影卫却发现有个甚是陌生却莫名熟悉的人同林安接触了几次。 影卫们隐在暗处,但是方便了不少,在几次追踪下,最终发现,同林安联络的,乃是从前太师府的大管家,是齐昊的心腹。 …… 第179章 就因为他! 林安身为林府家将,又曾经是林御的副将,私下却多次同齐昊的亲信接触,这无疑是不合理的。 只是影卫们未免打草惊蛇,在跟踪的时候不敢离的太近,再加上此二人皆十分小心谨慎,选择见面的地方多无遮挡,不好近前,是以几日下来也不知道二人究竟密谋了什么。 直到今日,林安与那人又见了一次,分开之后直接回了兵营,两个影卫一路跟过去。 发现林安回了兵营之后,却是直接见了林平,两个人进了间屋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只有林平一个人出来,点了兵马便往猎场的方向去了。 起初影卫并未觉得异常,直到一个时辰后,林安还未出来,两个影卫这才惊觉有异,冲进屋内却发现,“林安”被扒了外衫打晕了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布条,大概是怕他醒了呼救。 两个影卫忙把人弄醒了,一问才知道,这是林平,方才出去的那个,才是林安,兄弟两个是双生子,容貌间像了九成,若其中一个刻意去冒充另一个,还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只是林平眼角上有一道从前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 可方才出去的那个,分明是有这道痕迹的,看来,不是临时起意。 两个影卫一个负责去报告影主,一个留在原处询问林平。 因着对林安太过失望,在影主到来的时候,林平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据实相告。 早在一年前林安跟随林御一道回京的时候,就被齐昊盯上了。派出了他手下最信任的大管家齐昀接近了林安,原本只是套些将军府的消息。随着两人关系深入,林安彻底倒戈,一心想着齐昊谋反功成,放他和齐昀远盾山林。 林御在燕城的时候,便是林安一直在同齐昀联络,泄露的消息。幸好那时风离宸对林御寸步不离,没叫林安靠近,且因为林御返京多时,军中事务早已经交给于朝,军务上的事便也没有林安插手的余地。饶是如此,林安告知了齐昀回京的路线是时间,也直接导致风离宸和林御被刺遇险。 回京之后,风离宸出其不意,以摧枯拉朽之力扳倒齐昊,齐昀来不及应对便同林安失去了联络。 那段时间,林安一直失魂落魄,林平有所察觉,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后来…… 林安忽然行踪隐秘起来,林平跟了几日,才发现弟弟私藏了朝廷钦犯,齐昀。他勒令弟弟将人交给官府,却换来弟弟以死相逼。他自然舍不得弟弟死,便暂时放过了齐昀。 等到林安不在的时候,林平亲自去了那处小屋,想趁没人发现的时候把人送官,好过事情败露,连累弟弟落下个私藏钦犯的罪名。 谁知到了地方却是人去屋空,料想齐昀是怕自己回来对付他,便跑了,林平虽气愤,却也觉得这样挺好,只要那人不缠着他弟弟,到底也只是个从犯,做不了什么。便回了兵营,不再理会这事。 不曾想,没过多久,林安便怒气冲冲来质问他为什么打伤了齐昀,还……还强了他。 林平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下便同林安打起来。 正巧,被难得来一次兵营的林御撞见,兄弟俩都受了罚。 此后,兄弟两人形同陌路。 林平心中有气,但见林安平日里一切如常,再没有鬼鬼祟祟去见齐昀。便想着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再去找弟弟好好谈谈。 他是想抓齐昀归案,但怎么会干那种事情! 兄弟两个各自冷静,这一冷静,便有月余未见。 却是林安先找了林平,认错态度实在太好,一口一个我知道错了,不应该被齐昀迷惑,不应该不相信大哥。 林平叹口气也不忍心再责怪,便领着人进屋,谁知才一转身就被点了穴,林安一边把他拖到桌子边扒了外衫换了,一边告诉他,今日之后,他便能和齐昀双宿双栖,他做那么多,甚至给林御下毒,就只是为了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可是林平却侮辱了他心爱的人,险些害死了他,说到这个的时候林安看着他的目光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弄死他,只可惜,时辰来不及了。 林安将林平绑好,犹恐生出变数,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而后便装成林平的样子离开! …… 影主听完所有真相,立时便带了几个影卫火速前往猎场保护林御安全。半路上得到消息陛下仍在宫中,因着不知道林安究竟是想做什么,影主便同手下四个影卫兵分两路,四人继续往猎场去,自己则赶回宫中,向风离宸禀告。 风离宸听罢怒不可遏,他知道,不仅是上一次小御中毒的事情,他忽然想起,前世小御便是在回将军府小住了几日之后,向来康健的他莫名病了几日,后来被李元洲诊出来中了毒,且是无药可解。 怕是前世,也是林安经齐昀授意,给小御下了毒,害的他全盘皆输! 林安! 他竟是从未怀疑过这个出生将军府,自幼便跟在小御身边的人。 “周青,立刻领兵前往猎场,抓住林安,碎尸万段!”风离宸唤来御林军统领,吐出一句话,满含了戾气,影主并不知晓一件事也未得手的林安何以引得风离宸如此大动干戈,却也是不敢置喙的,立刻返身,随御林军一道去了。 直到此时,林章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安,那是他的家将啊,原本是御儿的副将,这是犯了什么事? 林承章斗胆上前,还未开口,风离宸便深深看了他一眼,“父亲,林安打晕了林平,冒充他去了猎场,意图不明,但是,他曾经给小御下过毒!,就在一个月前,小御的“风寒”久治不愈,其实是因为中了毒,朕一直没找到凶手,今日方知,是林安干的!”越往后说,风离宸越是恨毒了他,啖其血肉都不能稍减他心中痛楚。 原本,前世他便可以如计划中那般,解决一切隐患,同小御一世琴瑟和鸣,还有着许多个来世。 就因为他,就因为他! 林承章听闻林御曾中毒,还是林安干的,也是大惊,不过很快,他便回味过来风离宸口中的另一句话:林安打晕了林平,冒充他去了猎场。 …… 第180章 刺杀 “糟了!”林承章惊呼一声,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一步,“陛下,臣原本是派了林平守卫猎场西南方向……”那是,那个多有野兽出没的林子所在的方向。 为了防止狩猎期间发生意外,林承章向来是派亲信去守卫,几乎每次都是派的林平。 现在守在那里的是林安的话…… 风离宸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备……备马!备马!赶紧给朕备马!”风离宸惊慌失措,大喊着让宫人们去备马,林承章在最初的无措之后,很快也安静下来,“陛下,此事凶险,您应当留在宫里,老臣去!”林承章拦住风离宸劝阻道。 可风离宸置若罔闻,直接推开了立在车驾前牵着马的宫人,翻身而上,等不及侍从给他把御用的千里良驹牵过来,直接就甩了马鞭在禁宫里狂奔起来。 “陛下!”留下被丢在原处的林承章和一众侍从在那里着急地直跳脚,幸好帝王出行,用的六匹马开路,被风离宸抢了一匹,还剩下五匹,林承章并几个侍卫一道跨了马追上去…… 风离宸一刻也等不及,他无法想象,若是晚到一刻,他是不是会同上一世一样,又再一次失去小御,再一次体会那种生无可恋的悲凉。 一骑绝尘,破风狂奔,到了猎场的时候,风离宸身下的马几乎就就要气绝,幸好及时被人牵下去了。抓了个人来问了帝后行踪,在听闻禀告说帝后被林将军请过去之后,风离宸险些站立不稳。 “人呢?”风离宸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带着士兵们往西南方向去。这片猎场占地千余亩,而风离宸此时身处东北方向的入口处,要穿过丛林抵达目标处并不容易,风离宸焦急中马也来不及牵,徒步便往前去。 他只祈祷,一定不要晚,一定不要晚。 幸好林承章到的及时,在风离宸身后大喊,“陛下,下,老臣去,前方凶险,您快回来!”他身后还带着同他几乎一道赶到的,被风离宸远远甩在身后的御林军,便是此前被派来捉拿林安的那一队人马, 林承章年年都负责猎场的安全,每一处暗哨都是他亲自盯的,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何况风离宸九五之尊怎可以身犯险。是以他不停地策马去追风离宸,大喊着,“陛下快回来!” 可风离宸一心牵挂林御,哪管他在说什么,只一味往前,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小御找到,绝不能让他遭遇危险,风离宸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林承章策马上前,追上风离宸,不顾以下犯上拦在风离宸身前,“陛下,请您先回去!” 风离宸被人挡住去路,震怒之下就要开口问罪,一抬头看见的却是林承章,他眼中泛着泪光,“父亲,有危险的是小御,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去救他,我首先是他的丈夫,其次才是这一国之君!” 去他的江山社稷,九五之尊,若没有林御,风离宸什么都不是。 林承章被眼前风离宸的强装的坚定下,透出的软弱震惊,竟忘记了阻挡,甚至是跳下马来,让风离宸先行。 以马代步,风离宸前进地更顺利了许多,不一会就甩下身后人很长一段距离。 …… 此时林御正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并几个忽然现身的影卫同忽然冒出的几十个黑衣杀缠斗在一起,而一边的“林平”却只是看着。林御把只有些花拳绣腿的齐非然护在身后,专心同眼前不知何处来的黑衣杀手纠缠,企图找到突破口,先带着齐非然逃出去。 方才他得到侍卫汇报说林平将军在树林边发现了一名刺客,审问下得知是南浔派来刺杀陛下的。 林御当然不信,是以更要去看个究竟,太过放心“林平”,且周围都是父亲手下的兵,林御便只带了几个侍卫便去了。 谁知刚一到,就被一群黑衣人围起来,侍卫们武艺不及刺客,很快被打退,林御一个人勉力支撑,幸好不多时便有几个影卫从天而降,助他一臂之力,这才坚持了许久! 可饶是林御再是武艺高强,面对数十名手法专业的杀手,也有些力不从心,再一看“林平”和他身边站在那儿不动的士兵,林御才发现那些人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想必是了“林平”早已把真的士兵都换走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林安扮成林平的样子,一到了猎场,立刻便将原本林平手下的士兵都调往别处,因为怕时间长了,自己假扮哥哥的事情会泄露,而且有那些人在,他不便行事。 他身边已经替换成齐昀早就准备好给他的人手,这些人,包括那些黑衣杀手都是从这个多有野兽出没的林子里混进来的。这林子很大,远处便连着一座狼山,山里都是狼群,没人知道里面有多少狼,只晓得那座山附近都没人敢居住,山上其他的野兽都被赶了出去,便流窜在这片树林里。 林安得到的指令是行刺风离宸,也不用真的杀了他,只肖重伤,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铺垫便可以,只要完成这件事,他便可以同齐昀离开这里,隐姓埋名,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他按照计划派人去请风离宸,不曾想因为燕城战情延误了风离宸的行程,来的是林御,可计划已经展开,所有人手都已经就位,不动手的话,林御起疑,也再没有机会了!他假扮哥哥林平也支撑不了多久,毕竟他只是凭借相同的外貌冒充了林平,兄弟俩个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 想着以风离宸对林御的重视,且林御又是风临最会打仗的将军,只要解决他,不仅会重挫风离宸,更重要的是,届时齐昊举兵,风临便少了一个可以应战的大将,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自幼长在林府,其实对林御这个嫡出的少将军,妒忌多于羡慕,不过因为一个好的出生,便得到了自己可望不可即的人生,他装作和哥哥一般的忠心无二,不过想挣个好前程,可他们是林府家将,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做个副将。 可林御还嫁人了!没了林御这个主帅,他这个副将便什么也不是了,只能在军中领个闲差。林御把他的出路都给堵死,他本来就怨,如今,倒真有些想杀了林御泄愤! 眼看着林御一群顶尖的杀手,连带着个累赘的林御都杀不了,他怒从心起,抄了剑就飞身而起,直取林御后心…… …… 第181章 救命啊,好多狼啊! 齐非然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经挺身挡在林御身前,利剑穿过胸膛带来的痛感让他无法思考。林御亦是愕然地盯着身前的齐非然,只觉得胸口也是一痛,仿若被人刺中一般。 要不是林安发觉没有伤到林御,猛地拔出剑来仍要朝林御攻去,林御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剑身抽开,齐非然的身体便软倒在地上,林御因为躲避林安急速而来的剑锋,不及搀扶,血染了一地。 林御大惊失色,档开林安的剑返身去抱起齐非然,林安趁机偷袭,林御蹲在地上,手上的剑撑在地上,足尖用力往后回撤,抱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快要失去意识的齐非然退后数米,林安的剑尖将将擦着林御的左臂划过。利剑刚饮了齐非然的血,此时又有林御的鲜血又一滴滴滑落,林安见着,眼中都闪烁着偏执的光。 几个影卫见林御遇险,全都快速解决眼前杀手的纠缠,迅速聚到林御身边,四个人将林御和齐非然围在中间,以肉身为盾,寸步不移。 林御查看了齐非然的伤势,发现他眼珠涣散,脉搏微弱,迅速点了他周身大穴,撕开自己下摆的布料紧紧裹在齐非然胸前,企图阻止血流的速度,收效甚微,又抵住心口输送内力,口中不断哽咽着,“非然,撑住!” 齐非然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源源不断地失血,他只觉得全身冰冷。若非林御的内力支撑,他早已失去了意识,“林……林大哥,不用管我,你快走,这是我……我欠你的!齐非然一条命换你,我愿意的!” 齐非然强打着最后一点精神,只希望林御快走,他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人手太多了…… 林御却是十分认真地冲着齐非然以命令的口吻,“非然,你若死了,前世今生的事情,我都不会原谅你!”说着,又软下语调,“你要撑住,你想想南启。”向来的坚韧的林御眼中也泛出了泪光,他知道,没有救兵的话,他们撑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听见南启的名字,齐非然咬着唇,“林大哥,替我告诉他,一定,一定要找一个他真心爱的人。”他其实更想说,他爱他,他想和他在一起,他甚至曾经替他孕育过一个孩子,只是天意弄人,前世今生,他们之间总逃不过生离死别。 他不忍心,不忍心让南启知道曾经的一切,如今的南启还不曾爱他,就让他永远活的坦荡吧。 泪湿脸颊,意识涣散,齐非然已再说不出话了,林御只焦急地给他输送内力,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带来的侍卫都被杀手困住,只四个影卫在林御身边阻挡这杀手的靠近,再厉害,亦不过四个血肉之躯,很快,其中一个倒下,另三个迅速调整位置,企图将林御护住,可还是叫林安带着两个黑衣人冲进去,林御暂时撤回手,捡起地上的剑同杀手抗衡,胳膊上挂了伤,又耗用了太多真气,林御出手已无法像此前那般灵敏,很快,便被林安寻到弱点,趁着林御抬手挡身前杀手的剑时,闪身到林御左侧,对着之前已经受伤的胳膊又一剑挥过去,企图砍下林御手臂。 林御发现了林安的意图,可此时他若撤剑去对付林安便会被身前的杀手当胸一剑,不撤剑,便只能微微侧身,想要避开林安的剑十分困难。 没命和断臂之间,林御只能选择后者。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只希望以后风离宸不要嫌弃他才好! 林安狞笑着挥剑朝着林御左臂而去。 胳膊被穿透的“噗兹”一声,而后是一声哀嚎,却不是林御。 风离宸携了滔天的怒火而来,手里的弓箭只剩下弯弓,弓弦还在颤抖,箭已经插在了林安执剑的右手手腕上,将人钉在身后的大树上。 天知道他远远看着林安要伤害他的小御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此时只是废他一只手简直太便宜他了!他的一只手分明连小御小指的指甲盖前面长长了该修掉的那一截都比不过。 “全部拿下!”风离宸一路过来便惊动了原本被林安调往别处的士兵,亏的林安自以为是,将这些“碍事”的兵调走,正巧被风离宸遇上,否则还没这么快有帮手。 有了这些士兵加入战局,情况急速逆转。 风离宸冲到林御身边,看见林御左臂上的剑痕时,眼中陡然升腾起杀意,提了剑就迎上刚把手从树上拿下来的林安。 林御一心想着风离宸功力尽失,如此冲动怕是要受伤,惊呼一声,“陛下!”便提气冲过去,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风离宸把林安打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林安被制服,后来赶到的御林军也差不多将黑衣人全部拿下,只余小部分跑进了后方的树林,一小队御林军追过去,确保一网打尽。 等风离宸回到林御身边,看着林御惊讶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还是“内力尽失”的才对。 “小御,你听我说!”风离宸不想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穿帮,小御肯定是要误会的,急切地解释。 林御心中一闪而过的心酸之后,却更是明白眼下的情形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只淡淡一句,“陛下不用解释,臣明白!” 风离宸只是对他有所保留而已,应该的,他明白的,帝王啊,哪有尽信人臣的,就算他是他的帝后,亦不过是个臣子,怎么能真的指望风离宸对他,毫无保留。 “快回去吧,非然重伤,必须立刻找大夫!”转移了话题,不让自己太狼狈,风离宸知道这事必须说清楚,还想开口,却听见树林里传来无数哀嚎,“救命啊,好多狼!” “救命啊!” 大呼救命的,是刚去追击逃进林子里的黑衣人的御林军,一个个都负了伤,不过不是很严重,只是满脸惊恐,他们身后,除了比他们伤的更惨的黑衣人之外,便是一只只眼冒绿光的狼,望其数量,得有上百只,乌压压一片…… 第182章 没死就自己走啊 大概是此前林安大肆放了太多杀手经树林进了猎场。惊动了林子里的兽类,进而惊动了狼山的狼群。 说起这座狼山,原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几百年前,太祖方开创了风临盛世,锦绣江山欣欣向荣,京城之外,却因为山里狼群多次伤人闹的人心惶惶,莫说狼山周围无人敢居住,便是临近狼山的京城,也有许多人举家搬迁,只想远离保命,京城险些成为一座空城。 彼时大将军林修竹单人独骑,一杆银枪杀上了狼山,不过很多人不知道,当时的大将军并非一个人,还有一匹马!当然,这马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两只小虎屁颠屁颠跟着上了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将军出来的时候分毫无损,身后却是蹲着成群成群的狼,好似拜别他们的王一样,肃穆地蹲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后来狼群以狼山山脚为线,从不逾越,绝不伤人。 山上盘踞的狼太多,其他野兽便只能像林子里移动,如此,便形成了后来的局势。只是,还是没人敢住在狼山附近,谁知道,那些狼和其他野兽什么时候发起疯就要吃人! 朝廷也刚好利用这块山林之地围起了猎场,其实只要派兵守住这片林子的出口,猎场里是毫无危险的。狼群从不下山,林子的野兽也有限,有军队镇守,还是万一一失的,可今日,不知什么打破了这平衡,几百年不下山的狼群,一下子全冲下来了,乌压压一片,看的人瘆得慌。 从林子里刚跑出来的御林军已经同大部队汇合,执起兵器,严阵以待。 那些黑衣人很多都已经缺胳膊断腿,好不容易狼口逃生,谁管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在他们看来,落到朝廷手里,可比落到狼群里好的多,最多不过就是斩首示众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被狼吃了那可是尸骨无从,主要是被绿眼睛的野兽按在地上撕咬,那种感觉,太可怕,比死亡更可怕。他们不顾一切往前冲,也不跟御林军对抗了,抓就抓,反正赶紧离开这里就行! 可如今的境况显然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狼群实在太多,甚至比御林军的队伍更加壮大。 林御叫了两个人迅速用树枝搭了担架,赶紧把齐非然抬起来送回营地找大夫医治,风离宸一边指挥御林军同狼群对抗,一边拉着林御往来时的方向跑,却不知身后被御林军制住的林安忽然间目露凶光。 他右手被风离宸废掉了,左手却是好的,趁着押着他的御林军因为狼群分神之际,左手缩进袖笼,掏了一枚星形的飞镖,铁器的寒光一闪而过,御林军发现的时候一掌挥向林安将人打倒在地,可暗器已经脱手,来不及制止。 风离宸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而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只能一把将林御推开,而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林御大惊,忙爬起来跑到风离宸身边,看着他后肩上插着的那一枚,闪着冷光的的星形飞镖,而伤口处不断渗出乌黑色的血。 有毒! 这个认知让林御心里冰凉一片,什么也再顾不上,拔下飞镖,按住风离宸的肩膀就去吸那毒血。 可任他怎么吸,血永远是黑的,风离宸的脸色也很快灰败下来,整个人冷的直颤,却是死死拉着林御的袖子,“小御,小御!” “闭嘴!你别说话!”林御大吼一声,却是哭起来,“你别说话,别说话,我马上就带你回去,没事的,没事的。” 风离宸从未见过林御发火,第一回 见着,竟觉得愤怒的小御也这么好看,他费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小御不会让我有事,可是,可是,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内力恢复的事,一开始只是忘了,后来,是想等彻底恢复了,给你一个惊喜。”风离宸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再没机会解释,赶紧一股脑儿说出来,可怜巴巴望着林御,希望他别生气。 毒性发作的太快,他刚说完,人就昏过去了。要不是林御及时吸出一点毒素,恐怕这会风离宸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昏过去的风离宸已经没办法被林御架着走,林御干脆就把风离宸打横抱起来,反正风离宸抱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反过来抱一次,也没什么。 可这时候,狼群却一点点突破御林军的防线,往前逼近,援军还没有来,再这么下去,还不等他带着风离宸离开,这里所有人都将葬身狼腹。 林御费力地往前跑,受伤的胳膊不断渗着血,体力也渐渐不支起来,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回头看着渐渐逼近的狼群,内心笼罩一层绝望。 忽然间两个橘黄色的肥胖身影呼啸而来,是大虎和胖虎! 虎啸山林,百兽震惊,非是虚言,两声呼啸此起彼伏,响彻整个猎场,对面数以百计的狼群都惊慌失措,私下逃窜,直奔栖息多年的狼山而去,就不该下山!怎么就忘了那两个小祖宗,不,现在是老祖宗了! 看着眼前两个因为最近伙食太好,养的毛发锃亮的大老虎憨憨地站在眼前,林御几乎喜极而泣。 早在齐非然替林御挡剑的时候,两只老虎原本在宫里跟小公主玩的好好的,忽然间便感觉到林御有危险一般,“咻”地一声就蹿出了宫墙,留下一众宫女麽麽呆立当场,好不容易赶过来,看着林御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不过刚才那些黑乎乎的,好像是他们俩几百年前收的小弟? 两只老虎有些心虚,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大虎看了眼林御狼狈的样子,对被林御抱在怀里睡的死猪一样的风离宸十分不满,一爪子把人薅过来丢到胖虎背上,胖虎蓦然间被个巨大的东西偷袭,虎躯一震,把风离宸甩下来了…… 风离宸原本晕的死死的,这下倒是醒了下,眼睛一睁,还躺在地上痛哼了一声,惹的胖虎对着他嚎了一声“唬!”大概意思就是:这不没死吗,没死就自己走啊,装什么死猪,死猪背回去能吃,你能吃吗,你不能吃!你不能吃凭什么要虎大爷驮你! 第183章 你师父是骗子你知道吗! 林御一见风离宸被甩下来,登时心疼的爬过去把人搂紧,责怪地盯了胖虎一眼。而风离宸只在方才那一声痛哼之后,便又晕了过去。 胖虎被瞪地甚是心虚,往前一步蹲下两只后爪,示意林御把人放上来。 虽然他嫌弃风离宸,但是他心疼林御啊! 可林御显然害怕已经重伤的风离宸再被摔出个好歹来,坚决不让胖虎接触风离宸。只艰难地自己将风离宸驮到自己背上,背着他缓步前行。 大虎看不下去冲上去拱了林御的腿,把林御连同背上的风离宸一道拱到自己背上,然后往营地的方向飞奔而去,还恶狠狠冲着胖虎啸了一声。要不是这家伙坏事,一个扛一个多好,她扛林御,现在她一只老虎扛两个大男人,她是母老虎啊! …… 到了营地,大虎气喘吁吁把人放下来,林御感激地揉揉虎头,“好孩子,辛苦你了!”还把头跟大虎靠了靠,十分亲昵,然后唤了人来把风离宸抬进营帐,回头对着大虎说,“大虎,我先去救治陛下,你歇口气再进去。” 胖虎上前在大虎脖子间拱了拱脑袋,表达一下被忽视的不满,就因为他把风离宸甩下来,林御都不理他了,大虎也吼他。 委屈! 那个大人渣不该甩下来吗,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以前是怎么对他们主人的!以为过了几百年就没人记得了?老虎记着呢! 不过他一腔委屈并未得到大虎的共鸣,大虎沉浸在林御方才那声“好孩子”里,一脸娇羞,两只爪子捂在耳朵上一脸娇羞。 胖虎:…… …… 林御进了营帐,李元洲刚把风离宸伤口边的衣物剪开,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不停地从李元洲那个仿若百宝箱一样的药箱里取出伤药和绷带,林御静静站到一边,不去打扰,等风离宸伤口都被包好才哑着声音开口,“陛下他怎么样?”林御其实心里清楚,这么霸道的毒性,怎么可能无碍,可他仍旧抱有一丝幻想,也许李元洲能妙手回春呢! 可这一次,李元洲一改惯常的自信满满,眉头深锁地摇头,“毒性太强,已经侵蚀心脉。” 林御闻言只觉得一股血腥气翻涌而来,煞时便没了意识。 “帝后殿下!”李元洲和他身边那个小官俱是一惊,大声呼道。 李元洲尚算镇定,震惊过后便是十分沉稳地吩咐一句,“小玄把我的银针拿给我!”说着便率先往前将林御从地上扶起来切了脉,而后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因为林御,也中毒了!李元洲轻易便猜测到林御大概是给风离宸吸过毒,因为风离宸的伤口附近明显毒性有所减弱。 可林御不知道,此毒随着血液流走,能吸出来的微乎其微,也正因此,林御中毒不深,不是直接经由血液钻进体内,便还有救。 聚精会神地以银针刺穴,将林御体内毒素引出,李元洲出了一脑门的汗, 边上的方玄细心为他擦汗。他边上这人,正是小公主名字的贡献者,钦天监负责刻漏计时的八品小官,方玄,此前因着十分满意“惜芫”这个名字,风离宸还嘉许过他。 上回因着南启装病,李元洲应,召前往驿馆,匆忙间撞到了这个小官,原是留了名号等着这人来找自己的,不曾想他竟是追到了驿馆门口,后来就缠上了他。李元洲对这人热烈的性子还是很欣赏的,人生苦短,喜欢就要说嘛,于是默许了方玄的纠缠,其实心里喜欢着呢,就是不说。有个人天天跟在后面,连你做菜放了点生姜驱寒都要拍掌大呼,“哇,你真厉害,这个都知道!”谁不高兴! 两个人,一个太医院院正,一个钦天监位末的小官,看上起竟是诡异地十分般配。 好不容易稳定住林御的情况,李元洲回头看了眼给他递工具十分娴熟的方玄,会心一笑,等小玄哪日不看天象了,专给他背药箱也是可以的。 “怎么样了?”方玄却无暇去管李元洲投来的笑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怎么还能那么镇定地笑呢,这边躺着一个昏睡的皇帝,那边躺着一个昏睡的帝后,老边上还躺着一个昏睡的南浔太子身边的人。齐非然是最先被抬回来的,原本只是被风离宸派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李元洲,只打算偷摸带着方玄过来看看热闹,不成想,刚到没多久,就有活儿干了…… 此时的方玄焦急万分,这三个人,随便哪个断气,李元洲怕是都要被问罪,他怎么就还有心情笑呢,笑得还那么好看! 真是的!嫉妒! 李元洲安抚地拍拍方玄的手,“帝后已经没事了,至于陛下和那位齐公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放心,帝后殿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就算真的……他也不会迁怒与我的。” 李元洲同林御接触的不少,在他看来,林御是温和有礼,端方持重的帝后殿下,绝不会因为此等无能为力的事情而迁怒自己一个大夫。 而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照顾好这三个尊贵的病号。李元洲又是切脉施针,又是包扎伤口,已经累的胳膊抬不动,方玄贴心地端茶递水揉胳膊,到了晚间两个人一直一人一张凳子守在了营帐里。 风离宸和齐非然两个重伤号并排躺在一起,李元洲一个人守着,谨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方玄则是守在林御身边,经李元洲诊断,林御只是气急攻心,加上中了微量的毒,才会吐血昏迷,毒素已经引出来,待他睡够了,气息平稳,也就该醒了。 可到了夜里,本来危险的两个人,除了气息一直微弱靠着李元洲的药吊着之外,没什么动静,反倒是被李元洲断定没什么大碍的林御梦魇不止,不停地摇着头,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口中喃喃地,“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话语中的急切听得守在一边的方玄都十分着急,生怕林御魇在梦中醒不来,就这么过去了,赶紧攥着林御不断乱挥的手,“帝后殿下,一切是非因果,自有天定,命定的轮回,不必强求!”说完,,林御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李元洲看的神奇,“这话谁教你的?”怎么感觉比他的医术还有用,虽然听上去十分像个江湖神棍。 “刚才那句?”方玄挠挠脑袋,十分谦虚,“我师父教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深奥,很有道理!” “我师傅厉害吧!”小模样特别骄傲。 “呵呵!”李元洲纯粹就是随口一问,现在有不忍心打击方玄,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厉害厉害,你师父是谁?” 这下倒是把方玄问住了,“我师父?”他师父好像没什么了不得的名号。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师父的来头还是很大的,“师父说,他是天界上仙司命的笔,修炼万年成了精。”这模样比刚才还骄傲,简直就是欠揍了。 李元洲嘴角抽抽,很想说:你师父是个骗子你知道吗! 第184章 大骗子 李元洲嘴角抽抽,很想说:你师父是个骗子你知道吗!可瞧着方玄那满眼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怕太打击他,这个人啊,天真的很。 不过李元洲也没有开口的机会就是了,林御片刻便醒了,醒了便一脸凝重的盯着眼前的方玄,盯的李元洲都有些忧心方玄方才那些话是不是触怒了林御,可说话的人一脸坦然地瞧着林御,毫无畏惧,赶紧上前挡在了方玄身前,“帝后殿下醒了,臣替殿下请脉。” 李元洲低头拱手,想把林御的目光从方玄身上引开。 林御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怔忡,缓了一会儿,淡淡一句,“孤无碍,陛下他,现下如何了?”林御忆起自己昏倒前听到的那句“已经侵蚀心脉”,心口处一阵抽痛。 “如今尚算稳定,只是若是三日内找不到解药……”剩下的话李元洲说不出口,林御却已然了解。不过相比于此前的激动,林御现下镇定了许多,只是长长呼了口气,稍缓了心里的痛,复又问一句,“齐公子呢,可有大碍?” 李元洲显然没想到陛下生死关头,帝后殿下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伤情已经稳定,只是失血过多,加上伤口甚深,所以昏睡地久了一点,明日差不多便能醒了,只是……” “只是伤了肺部,怕是要将养个几年才能缓过来。”说到这里,李元洲对齐非然也有着同情,看着不过二十的一个小公子,此番重创,虽无性命之忧,但到底伤了底子,若不养好了,以后怕是寿数不长。 林御听罢,深深看了榻上的齐非然一眼,郑重交代,“齐公子是替孤挡的这一剑,李院正务必尽心!” 原来如此!李元洲这才知道为何林御待他这般上心,原是救驾有功。当下也十分恭谨地颔首,“臣一定竭尽全力!” 林御略略点头,李元洲悄悄要去把方玄拉到自己身后,冷不丁林御却点了名,“钦天监方玄?” “臣在!”忽然被点名的方玄反应倒是很快的,还没被李元洲拉走,上前一步,就跪在了林御很少。 李元洲双目一闭,暗叹一声糟糕,这家伙丝毫不会说话,若是惹怒了帝后可如何是好!饶是林御性子再是温和,如此多事之秋,怕是也经不起方玄几句话气死人不偿命。 未免方玄闯祸,李元洲赶紧一道跪过去,“殿下,方玄是臣带进猎场的,还望殿下恕罪!” 林御却是不见动怒的样子,只摆摆手,“无妨,孤只是想问个问题!” “殿下请问!”李元洲挡不住方玄嘴快。 “方才,何以在孤耳边,说那些话?”林御带着些探究问道。彼时他沉浸在梦中,梦里,是前世过往,但又不尽然是,除了生前,他还梦见些自己死后的事,他如今才知道,风离宸和齐非然,为了偿还他,都已付出了代价。只是两个人,都没说。 风离宸只一味认错道歉解释,却对冥司中以累世荣华换今生重来的事只字不提。 难怪,难怪他会说:没有来世了! 真的没有来世啊,来世的风离宸不再是风离宸,林御和他,不会再有交集,即便他们今生签下万万份婚书,许千百个来生,可他们注定缘尽今生。 因为他那时宁愿不入轮回也不要来世羁绊啊!所以风离宸用自己累世的富贵荣华,换他林御一个今生此世。 这时,林御心中千回百转,谈不上后悔,彼时发生的那些事,真的叫他对风离宸心凉的彻底,同样的事情再历经一次,他还是一样,他再委屈求全,也有底线…… 只是如今…… 难受吗?还是难受的,他不想缘尽此生。 而齐非然呢! 那时风离宸怕他不等他,找道士锁了他的魂,却不知道他魂灵之力太过虚弱,险些便魂飞魄散,是齐非然,以自己灵魂生祭,将他三魂七魄紧紧缠住,才免得他灰飞烟灭。 前世相负,齐非然早已偿还,今生相见,这傻孩子竟是只字不提。林御在梦中见到,想阻止他做那等可能根本无用的挣扎,却是怎么喊,也喊不住,急的他想上前去拦住他,脚下却也是迈不动步子,恰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嗓音,极具安抚性地响起,“一切是非因果,自有天定,命定的轮回,不必强求!” 忽然间,梦里缠缚住林御的那股力量也消散开来,脑中乍然间清明,他睁开眼,便见到了方玄这张带着关切的,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庞,他想起来,这是给他女儿名字提供了建议的那个钦天监的方玄。 钦天监!他脑中又响起方才那句“命定的轮回”。 有些事,只有他和风离宸还有齐非然三个人知道。 重生一世,是他们三个共同的秘密。只是原本以为,重生一世,便是重新开始。可这句话却叫他醍醐灌顶。 命定的轮回? 只是轮回吗?所以这一世,齐非然为了他重伤昏迷,风离宸为他先是散了内力,如今,又生死未卜。 一切看似改变,却也不尽然,只是他曾遭受的苦痛,换了人替他承受。 林御从前不信命,现在却有些恐惧。他们所有人,就好像被命运这张网缚住,如傀儡一般,看似行动自如,其实,一直有跟线牵着…… 所以对好像堪破了天机的方玄,林御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可惜,方玄的回答,不尽如他意,“殿下问的是,您昏迷的时候,小臣说的那些话吗?” “那些话,是师父说的!”方玄回答的十分耿直。 林御又问,“你师父是谁,如今在何处?” 李元洲一惊,生怕方玄说什么他师父是司命的笔,那可真是要气死帝后殿下了。他紧紧拽了方玄的袖子,不停朝他使眼色。 方玄却丝毫没接收到李元洲的告诫。十分坦然地开口,“师父他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四海为家。” 李元洲在心里长吐一口气,算他还有点脑子,不过还是忍不住内心嘀咕一句,“什么云游四方的道士,就是个江湖骗子,大神棍,不然能骗方玄说自己是个笔精!” 可能死他了,大骗子! 李元洲还在心里将方玄的师父狠狠问候着。 方玄又补充一句,“师父说,他是天界上仙司命的笔,修炼万年成了精,虽然常常在下界造福苍生,可偶尔还是要回去的,凡人的命簿,可都靠他来刻,每年这个时候,他大概……”方玄抬头看了看,只有帐篷顶,便又低下头,平视着林御,“这时候,师父应该在天上!” 李元洲差点昏过去,这个大骗子,是要害死人啊! 第185章 解药 李元洲差点昏过去,这个大骗子,是要害死人啊! 林御出生疆场,身上自有一番杀伐气,虽说平日里待宫人甚是宽厚,李元洲也不敢忘记了,在上位者面前,他们这些臣子不过蝼蚁。 因为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惹恼了帝后殿下,方玄可是无法轻易收场的。正想着怎么替方玄圆过来,眼见着帝后殿下已经激动地站起来,那方玄却还一脸愕然地瞧着尚还有有些沉浸在自家师父多了不起的自得中。 李元洲心想:完了! 帝后殿下都被气成这样了,方玄小命休矣。可他舍不得,开了口,想求情,哪怕分担一点罪责也好。 “既如此,下次,等令师得空,引孤见一见。”不曾想,林御开口,一句话,竟是十分亲切。 帝后殿下当真仁厚!李元洲目瞪口呆。这等胡言之辞,帝后都能接的这样顺畅,还真是……把方玄当孩子宠啊! 躲过一劫,李元洲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想着,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方玄,以后,可不能再提他那个骗子师父了! 理想还是钦天监监正呢!就他这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往后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知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林御便没再留在营帐里。交代了两个人替他好生照看风离宸和齐非然,林御略理了理衣服,掀开帘子出去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刚掀开门帘,两只老虎趴在营帐口睡的呼呼的,林御心下软乎乎一片,摸摸大虎颈毛,“好孩子,跟我来,帮我个忙!” 大虎眯眯眼,撑起前爪就“哒哒哒”地跟上了,胖虎也不甘落后。 唤了两个士兵带路,林御往营帐后的一片树林去了。抬步时,目光已是一片冷峻。是不是他入了宫,有些人,就当他好欺负了? 林安被捆了手脚,拴在一棵大树边。 林御见到人,还未开口,只从两个侍卫手里拔了剑,右手执剑砍了林安身上绳索,左手将剑丢过去,冷喝一声,“动手!” 林安得了剑,什么也不想便朝着林御砍过去,可林御只对付他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会有他可趁之机。被林御当胸一剑,伤口不偏不倚,正是齐非然的伤处。 接下来林御招招凌厉,林安才知道之前自己不过沾了人多和偷袭的光,否则,他连林御的身都近不了,遑论伤他。 大虎胖虎蹲在一边时不时叫唤一声,也没人听得懂,侍卫们还有些怕,又不敢走开,立在原处看着两只大老虎叫唤,也是磨人的很,有点想尿裤子。 终于,林御一剑逼近林安咽喉,胖虎不满地长啸一声: 杀了多可惜啊,直接给我们吃啊! 老实说他们两个大老虎活了几百年,还没吃过人肉,想想还有点流口水。 一边的侍卫被两只老虎贪婪的目光和顺着虎牙低落的口涎吓的腿软。 林御也没有真的一剑穿喉,只是剑锋一偏,在林安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剑痕。 “拿下!”吩咐一声,有侍卫上前,将一身剑痕,身上血迹斑斑的林安押下,林御淡淡开口,“方才给你机会哈,与孤对阵,只是全了曾经的情谊。” “显然,你打不过我,也逃不掉。”林御很冷静,并未带上风离宸重伤的情绪,因为他不能示弱。 林安却是嗤笑一声,“就算我打赢了你又怎么样,你又不会放我走!” “事到如今,也不用互相伪装。你想知道“飞星”的解药?我不会告诉你的!临死拉个皇帝当垫背,我不亏!”林安咬牙死撑,他知道,说了,他也不能活,与其如此,不如他死了,任务完成了,也换了齐昀的自由,只是往后余生,他不能陪他了。 林安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并未得到林御半分动容,一个想害他的人,也不该得到他的动容。如今他既给了机会,可林安为把握这最后的情分。 林御也不会手软。 单是行刺陛下,林安便没有生路,可他辜负了林御一腔信任,害了他在意的人,林御又怎么会轻易让他赴死。 因为不常动怒,所以都以为他脾气好吗? 林御冷漠一笑,唇角扯出的弧度十分生硬,带着万分的冷厉,再回头看着两双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时,林御才缓缓柔和了周身的气势,摸着大虎脑袋,十分温柔,“乖孩子,帮我个忙!” 大虎支起两只爪子小狗儿一般乖乖立在跟前等着林御吩咐。 “那边那个人!”林御指着被侍卫挟制住的的林安,“他害了陛下,你帮我把他丢到狼山上去好不好?” 大虎抬头看看林御,好像不是很高兴,却也没反对,倒是胖虎不高兴了,“唬”地一声,冲林御发脾气。 林御了然一般,看看胖虎,又拍拍大虎,“乖,等陛下醒了,让他把院子里给你们养的猪杀了,给你们吃。” “那个人,他黑心肝的,不能吃,吃了你们要生病的!”林御睨了林安一眼,眼中竟诡异地带着一丝笑意,看的林安背后发凉。 林安以为林御至多不过一剑杀了他,却不敢想,那个温润端方的谦谦君子一样的林御,会说出这样的话,愣愣张着嘴,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只不停地哆嗦。 他不怕死,可他怕生生被狼群分尸,太可怕! 他怎么忘了,林御可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他十四岁上战场,杀过人的何止千万…… “不……不要!”直到被侍卫绑着丢到了胖虎背上,林安才破声喊出一句不要。 其实本来应该是丢到大虎背上的,胖虎觉得太委屈自己老婆,自己上了。此时林安惊恐地在胖虎背上踢打,惹得胖虎不悦直接把人甩下来,抬腿就是一脚,肋骨大概,断了两根,林安痛的抽气,气若游丝,对着林御的方向垂死挣扎,“我,我也没有解药,但是,雪羽,雪羽公主可能知道怎么解!” “药是齐昊从赤阳弄来的!”林安一句话吼完,闭着眼睛大呼,“杀了我,杀了我!”他真的不想被丢到狼山上去,太可怕了! 林御招招手,唤了胖虎回来,对身边的侍卫冷声吩咐,“就地处决!” …… 第186章 没有解药 对这个自小在自己身边的人,在他同自己刀剑相向的那一刻,林御心中便只有冷漠。处死他,只是一句话,连回头都不曾,林安却不甘心,大吼着,“林御你不过就是比我有个好出生罢了,若你不是将军府嫡子,这一生,我必定不会输给你!”林安不忿,他们从小就一同训练,若不是林御是大将军的儿子,怎么会有后来的成就,燕城内外,官员百姓,我不敬他为神,敌军听他名号闻风丧胆。 林御这一生,占尽了天时地利,若不是……若不是因为一个好的出生,这一切,他也可以拥有! 可这话在林御听来,十分可笑!他竟不知,林安原来是这样想的?他十四岁一战成名,那是他率兵追敌,深入敌军腹地,九死一生换来的荣誉。是因为他有决心和准备,他要给百姓一片安宁。换来的同等的尊敬和崇拜。可那时林安跟在他身边,因为已经战胜,便觉得不应该再冒险,几次阻止前行,最后更是险些拖了他后腿,幸而他兄长林平替他收拾了残局。 如今,他又凭什么说,林御只是胜在了出生? 可笑!林御嗤笑一声,回过头来,“既如此,那你下一世,可擦亮了眼睛投胎,记得,找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便如齐昊那样的如何?”如齐昊那般世代身沐皇恩,却心存歹念的人,倒是很适合给林安当爹,也省的祸害了齐非然! 言毕转身而去,当真觉得十分可笑,这人存了害人之心,却怪责是因为别人太厉害挡了他的路,那他是不是还觉得,杀了风离宸,他都可以当皇帝!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林安有这种心思,想来是隐藏的太好!当然也怪他自己,当初在觉得林安非同类时,便不应该碍于林平的面子继续用他,如今……林安死于他手,林平那边,怕是也不能再用了! 林御满腹心事,回到营地,见到榻上躺着的两个人才稍稍松口气,问了李元洲情况,在确定两人都暂时稳定下来之后,立即下令回宫。 宫里总归比这荒郊野外来得好,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春狩也不可能继续,陛下遇刺,命悬一线的消息,也瞒不住,朝堂必得有人坐镇,他自己是不行的,风离宸再宠他,再给他树威望,也得是风离宸好好立在朝堂上的时候,如今这般,他若贸然插手政事,只怕还要引起朝局动荡。 林御火速去信太上皇风亭云,也只有他老人家回来,才能暂时稳定朝纲。 事发突然,一切都乱了套,林御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他在战场是多少次九死一生,从未怕过,这一次,他也不怕,比起从前,他还多了些必胜的信念。他知道,齐昊既然已经出手,还亮出赤阳这个底牌,便不会只是刺杀这么简单,定有后招! 可那又如何,他会替风离宸守好这江山,谁也别想毁了它,他要等风离宸醒过来,告诉他,若是再无来世,他们就在人间携手百年,待他们魂入冥司,便相守黄泉,不再轮回转世,依旧是他们的生生世世。 一纸婚书,累世牵情,无悔! …… 回到宫中,林御安顿好风离宸和齐非然,宫里宫外都安排好信任的人,提了剑便往逐月宫去。 南启见到林御一身杀气的过来,还有些愕然,他最近没惹然然不开心吧!怎么一副要来杀了他的样子? 林御见到南启,脸色稍霁,想了想还是把齐非然的事告诉了南启,也许这对两个人来说,是个机会。而且,他找雪羽清算,并不想南启牵扯其中,还是支开他的好。 “非然受伤了,在昭云殿,你去看看。”林御话音刚落,南启惊呼一声,“什么?”转身便没了影子。怔怔看着南启消失的方向,林御摇摇头,南启这颗心,他自己都明白的太晚,要是早些知道,他和齐非然之间的路,会走得顺畅许多。 不过,既是“天命的轮回”,也许,这也是对他们的考验,布满荆棘的考验之路走完了,便是幸福。 只是他和风离宸……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若风离宸救不回来…… 他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死后,风离宸是何等的绝望挣扎,因为想陪他,可这尘世还有他们的血脉放不下。如今的他也是一般,若是风离宸救不回来,他…… 他怎么能放得下不再壮年的父亲和襁褓中的惜芫。可往后没有风离宸的日子,只想想,便是一身寂寞寒凉。 林御捏紧了手中的剑,往雪羽殿中步去。 至门口,门从内打开,小秋开的门,立在一边。小夏扶着雪羽正对着门口,直面林御。 雪羽公主倒是十分镇定,好似早知林御会来一般,淡然地开口,“帝后殿下什么都不必问,雪羽在父皇跟前,什么都不算。”说着,还自嘲地笑笑,“雪羽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既非亲生,也不受宠,除了还有些利用价值,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林御来了,她知道,必是问罪,她也不过强装的镇定,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做什么。她只是棋子,执行命令罢了。 林御不为所动,他看得分明,卖惨而已。不管雪羽话里有几分真心,至少,她来风临的目的不单纯,这么多事牵连在一起,林御也很自然地想到,此前南启被下药的事,显然是这位公主手笔,目的,也很明显,不过是为了对付他林御,进而打击风离宸,只要她得逞,不管风离宸怎么处置他,一旦开战,风临便落于下风。 只可惜,半路被齐非然搅和了。 所以,这便有了猎场的事。 林御也不欲与雪羽周旋,“解药给我,或者告诉我如何炼制,风临,保你无虞。”雪羽没想到林御如此直接,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很有说服力,若是……能得到风临的庇佑,齐昊和那个人,她便不用再怕。 可是…… 没有解药! 他们用毒的目的,本就是要林御或者风离宸的命,用的自然是烈性毒药,林御来的时候,她以为风离宸已经死了,可看林御表情又不像,还微微惊讶,风离宸竟能生还。 她带着些淡淡的无奈摇摇头,“没有解药!” 第187章 无尽轮回 她带着些淡淡的无奈摇摇头,“没有解药!”原以为林御会震怒,不想他只是重复一遍,“告诉我解药,我放你生路!” 雪羽很想做这个交易,可她只能再次摇头。 真的没有啊! 林御倒也没怒,淡淡点头,态度漠然地叫雪羽有些心惊,很快,她就知道了为什么。 林御出手,迅如疾风,雪羽尚未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插,进自己胸口的剑,痛感此时方传递而来,雪羽站立不稳后退一步,林御便执剑紧跟一步,那剑,就好像钉在雪羽身上一样。 两个侍女急哭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殿下放过公主吧,她真的不知道,那药是陛下亲手调配的,真的没有解药,在赤阳,向来是用来暗杀的!”小夏小秋一步步爬到林御脚边,恳求他放过雪羽。 剑又深了一分。雪羽痛的脸色更加苍白,也只是解释着,“真的,没有解药!” “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些时候陪着他!” 林御要杀自己,雪羽谈不上愤恨,错的是她。反倒有些可怜林御和风离宸,再相爱又如何,也只能生离死别。 不过,也许林御很快也会去陪风离宸,齐昊的计划已经开始,不出几日,便会是一场血战。 而她,早在被派往风临的时候,已经是弃子了吧,他们根本没想接她回去,没想接她活着回去。 齐昊和风礼然不曾,那个人,也不曾。周身血液的流失,让雪羽倍觉寒冷,看着林御的目光,尚带着些悲悯。她本也不想害他们,可她没得选啊! 林御仔细分辨了雪羽话里的真假,在发现雪羽真的无力反抗的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也并非想杀她,只是人,在生死之间,本能还是会吐露一些不愿开口的事情。 雪羽不开口,便是……真的没有吧。 林御有些心凉,但雪羽方才的话说得对。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陪陪风离宸…… 他拔出剑,毫不怜惜,雪羽捂着胸口摔倒在地,两个侍女爬过去,抱着雪羽痛哭,林御转身而去,朗声对着守在外围的侍卫吩咐,“找个太医为雪羽公主治伤,另,今日起,没有孤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逐月宫!” …… 回到昭云殿的时候,走在廊间便听见了南启气急败坏的声音,“然然,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去灭了他满门!”果然是个当太子的,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齐非然刚刚醒来,看着南启这样着急为自己出头的样子,心中暖意流动,却也记得,他们之间,差的,是了断。 南启关心他,却不爱他的。可他爱着南启,所以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会无法自拔。静静地听着,也不答话,神色颓然。南启以为齐非然伤口痛,着急地坐到床边嘘寒问暖。 林御站在门口想了想,林安只是家将,自己应该不在他满门之内。推了门进去,“伤了非然的人,我已经处决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起,你就呆在这里,照顾非然!”不是同南启商议,而只是告知罢了,左右,他不会让南启回逐月宫去,谁知道雪羽会不会利用这个傻小子脱身。 这宫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这昭云殿了。自打梦中知道了齐非然以自己魂魄为祭,保他精魂不散,林御便十分自责,重生这一世,对齐非然多时的不闻不问。 幸而一切还来得及,瞧着南启的样子,还是能给齐非然幸福的,林御决定给他个机会,推他们一把。 齐非然想拒绝,“我不用人照顾。” 林御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伤的这样重,怎么能没有人照顾!” “陛下也出了事,我实在分身乏术。”林御用风离宸当借口,齐非然也不好说什么,他向来懂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林御添麻烦,最后也只得应下。 南启经过多日闭门苦思,又找了许多小宫女讨教,如今终于明白,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感情当成责任。齐非然想要的是感情上的回应,而非一个负责任的态度。所以这次学的十分乖觉,除了端茶递水,揉腿捏肩,对负责任的事一字不提。把人骗回南浔才是重点! 至于他林大哥!想想他敬爱的林大哥要继续被风离宸这个大混蛋祸害,南启心中十分不平。下定决心,以后,他要跟然然生个儿子,到风临来做惜芫的驸马,帮林大哥对付风离宸,绝不能让风离宸一辈子欺压他林大哥! 若是风离宸知晓南启此时的想法,怕是昏迷了也要跳起来揍他一顿! 林御守在风离宸身边,拧了布巾替人擦着脸上灰尘。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抓着风离宸的手,不执一言,心中千言万语,却也只是静静守候。 李元洲说,三日。至日落,一日便过去了。 他不去理会内心地慌张,只紧紧抓住风离宸的手,仿若这样,便不会分开,终于知道,从前风离宸为何总是爱拉他的手,因为怕把他弄丢了啊! 惜芫被抱来躺在龙榻里侧,小公主好似知道时机不对,不哭不闹,挥着小手,嘴巴里吐泡泡,乖的很。 除了用膳喂药,林御寸步不离,两日下来,整个人憔悴不少。风离宸毫无起色,外面却也不安宁。 先是南浔传来消息,边境动荡,朝中又有叛王南易旧部生事,朝局一片混乱,南浔皇帝急召南启回朝。 家国大义面前,南启无可推脱,齐非然重伤未愈,无法远行,南启只得留他在风临,可他承诺,等他来风临接他时,一定是带了父皇亲批的婚书,来迎娶他的。让齐非然一定要等他。 齐非然语塞,不及反驳,仅仅两日,他已经动摇了,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会对他好的南启。 直到看着南启策马离开宫门,齐非然忽而觉得心里很是慌张,就好像,一别,便成永诀一般。 他忆起前世,南启也是这般,承诺了回来就娶他,却再也没回来了…… 第188章 遗憾 南启怕齐非然吹风,给人裹了厚厚的披风才许人出来送他。 春日暖阳,加上一身厚重的衣服,都捂不暖齐非然渐渐沉下的心。他发疯一般推开搀扶着他的侍从,追在南启身后,“别走,南启你别走!”他一边喊一边哭,脑子里全是前世,南启被人送回的一身染血的衣装。 那时南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方才那句,“等我回来!” 不可以的,不可以,他不能接受同样的结局,这一次,若是死,他要陪着南启一道,他绝不,绝不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南启听见身后的呼喊,勒马停步,回头一看,心痛的几乎麻木,齐非然胸口的伤裂开来,隔着厚厚的衣衫,都渗出了血,他策马回头,在齐非然身边跳下马来,紧紧将人搂住。 在分别的时刻,他才知道,他是多么舍不得。 轻声安抚着,“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怀里的齐非然却不住地呢喃着,“带我一起走!”南启无奈,看着怀中人羸弱的身子,不断渗血的伤口,对着那张唇,深吻下去,得到齐非然热切的回应,滋味甜美。 南启却不敢沉迷,手抚上齐非然脖颈,控制了力道,轻轻一下,将虚弱的人敲晕,横抱起怀中人单薄的身子,一路抱回昭云殿,不舍地亲吻齐非然眉眼,再度转身离去。即将奔赴战场的南启,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他背影挺拔,丝毫不见往日的嬉笑模样,林御站在殿门前,轻叹口气:愿一切顺利。 风离宸昏迷的第二日也已经过去,林御面上看着一切如常,其实握着风离宸手掌的手心开始渗汗,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人就这样离他而去。 第三日上午,林御问李元洲:若是一个高手,以全部功力逼毒,可有胜算。 李元洲愣了,这个办法不是不可以,但两个人都有危险,所以他从未提过。他更不知,林御之所以有此一问,经验来源于前世,那碗落汤药入腹,他便是以自身内力相抗,将药性锁住,不让它伤害腹中胎儿。如今,风离宸昏迷不醒,无法以自身内力逼毒,可若是,以外力呢! 林御满含期待,只要李元洲说有用,便是拼尽一身功力,他也在所不辞,风离宸也曾为了他这样不顾一切的不是吗。 “此计看似可行,实则凶险万分。”李元洲摇头否定,他知晓林御的打算,正因为知晓,所以要阻止。“此毒毒性太过霸道,且已经侵蚀心脉,即便以内力逼出,也未必能清除,况且……” “况且逼毒时,必须用尽全力,几乎是要耗尽内力的即便如此,也仍然要面临运功时,稍有不慎,两个人会同时毙命的可能。” “这几乎,是一条死路!” 李元洲将可能的后果,一一道出,因为如此便可打消林御的念头,却不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林御也不愿什么都不做,就让风离宸等死。 “孤明白了!李院正,先退下吧。”林御心中已有了决定,便打发李元洲离开,接下来的事,他也帮不上忙了,靠他自己。 李元洲以为,林御只是想同风离宸独处,毕竟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拱手告退,李元洲心中亦充满感伤,平心而论,风离宸,是个英明睿智的好皇帝,若他能长寿,毕竟带领风临走向一个不输于太祖时代的盛世。 回太医院的时候,李元洲碰见了正在安排宫中兵力部署调派的林承章,两人略聊了几句。 林承章未动声色,却在只言片语间猜到了林御的打算,他的孩子,他最是明白。何况林家人,天生重情,又好似世代都欠了风家一般,世世代代效忠,他明白,于公于私,林御都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他的孩子,御儿他,才不过二十岁,往后的路,太长了。 …… “殿下,大将军求见!”侍从在屋外通报,林御正将风离宸扶起来准备运功。闻言,将人重新放下,盖好了被子。若无要紧事,父亲不会贸然求见,他必得先见见,不能耽误了大事。 出了内殿,果真见着一脸焦灼等在外殿的父亲,“父亲,出了什么事?” “御儿!”林承章快步上前,语调里充满紧张,好似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林御不疑有他,只想着是否是朝堂上或是边境又出事了,迎上林承章,焦急询问,“怎么了?” 父子俩相去不远的时候,林承章忽然出手,林御不及地方,被点了昏睡穴。林承章接住爱子软倒的身躯,横抱进内殿,轻柔地将他置于一边的软塌之上。又走到风离宸身边,单膝下跪,低言一声,“陛下,老臣得罪了!”而后将人扶起,运足了内力,掌心抵上风离宸后背。 忽然灌注体内的陌生内力瞬间叫风离宸难受万分,吐出一口黑血,林承章却不敢撤了内力,逼毒一事,必得一气呵成,拼着经脉尽损,又是一股强劲的内力顺着掌心冲进风离宸体内,两人皆是一口血喷出,双双软倒在榻上。 幸好林承章点穴时用的内劲不强,林御很快醒来,睁开眼便见着榻上晕倒的两人。 “爹!”自六岁开蒙,林御便一直唤林承章“父亲”,“爹”这个更加亲昵的称呼,已经多年不曾从口中唤出,此时,他却忍不住,他的爹爹,看似待他十分严厉,其实,最是关心他。从不说什么,却是事事替他周全的,这份深恩,他如何受得住啊! “传李元洲!传李元洲!”林御抖着手探了林承章鼻息,发现尚有呼吸,才转过身对着门口大喊。将林承章平放好,看着嘴边仍挂着血迹的风离宸。林御更是手忙脚乱,紧紧将人抱着,“离宸,别有事!别有事!” …… 李元洲片刻便至。为二人搭了脉,结果有些遗憾。 林承章一身内力,算是彻底废了。 此前风离宸也是如此,可胜在年轻,还有调养好的机会,林承章年纪大了,经脉本就脆弱,经此一事,再恢复是不可能了。而风离宸,虽毒性被逼出大半,但已经侵蚀心脉的毒素并未清除,如今,只是缓解了一些而已,换言之,只是延长了点寿命,而时间,也不会太久,至多月余,要想救命,还是得有解药。 第189章 临睡前朕先赐个婚 李元洲退下,林御着人将林承章安顿在偏殿,回到内殿之中,看着仍是未醒的风离宸,甚是颓然。 他只觉得,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张大网禁锢住他们,无论怎么努力,得到的都是一场空,当看见希望时,告诉你,那只是镜花水月。他们原以为已经跳出前世,今生可以相依相守,到头来发现,一番轮回,一切,又回到起点。 这结果,未免太过叫人心凉。 林御不是脆弱的人,此时却噙不住眸中的泪,滚烫的泪滴落在风离宸手背,倏然间有些动静。 “宸!”林御惊喜一声,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有希望! 风离宸刚睁开眼睛有些迷茫。耳边还回想着林御方才唤他的那一声“宸”,无比亲昵,心中甚是开心,扯了个大大的笑坐起来,“小御终于肯喊我名字了?”这可是头一遭,不是他在床上逼的不行的时候,林御主动唤他。 可把风离宸高兴坏了。 这一高兴,后背疼! “陛下!”林御紧张地扶住险些往后摔的风离宸。 “嘶”地一声痛呼,风离宸才想起来他好像受伤了,中毒了?全身轻飘飘的,脑袋还有些发胀,风离宸皱紧了眉头,认清了现实:他被暗算了,他中毒,他可能快不行了! 可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林御,他不能表现出一丝虚弱。讨好一般地拉了林御的手蹭蹭,“没事,就是后背戳了个窟窿,有些疼。” 林御知道风离宸是在安慰他,也不戳穿,“嗯!”林御顺势靠在风离宸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姿态亲密。如今这景况,两个人能相守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林御不愿再因为君臣之分阻了他们亲近。风离宸享受着林御的“投怀送抱”,偷香偷地甚是满足。听着林御又说,“林安已经被我处决了。原想丢他去狼山喂狼的,他供了雪羽和齐昊出来,我就给了他一个痛快。” 说的人声音无甚起伏,并不在意的样子,听的人却很心疼。被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人背叛,他的小御心里该是很难受的吧。无声将人搂紧了些,可风离宸毒入心脉又昏迷三日,此时虚弱的紧,稍稍用力,便觉天旋地转,歪倒在榻上,连带着怀里的林御一起。 “宸!”林御心疼地起身趴在风离宸身上唤他名字,动也不敢动,此时他看着风离宸,就如同一件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生怕一动,就伤了他。 风离宸有些黯然地望着帐顶,他如今,竟是连小御都抱不住了。 不过失神只是片刻,林御一声关切的呼唤,风离宸立时堆了满脸的放松笑意,“我睡太久了,都没力气,小御你是不是都没喂我吃饭?” 风离宸略带着着控诉开口,倒是缓解了林御心中不少担忧,不过他有一句话堵的林御真想打他。他说,“小御一定是没喂我吃饭,想让我醒了直接吃你对吗!现下这个姿势,倒是十分适用呢!”满眼精光,竟是不见方才的虚弱。 趴在风离宸身上,双手支撑着自己身体的林御:“……” 老实说,他是真想一枕头把风离宸按昏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出来这种荤话! 趁着林御动怒前,风离宸变了十分正经的神色,还那样躺着,只凝神望着林御,张开了左臂,“小御,躺下来,让我抱抱。” 林御顺从地躺下来,头靠在风离宸腋间,不去压着他的胳膊,紧紧贴着他,于二人而言,静静地依偎,也是十足的幸福。 相拥了一会儿,林御还是起身,去给风离宸端了碗清粥,这三日,他还真就没给风离宸吃饭,每日都是一碗碗的汤药喂下去。 清粥见底,李元洲也在殿外候着了。 等搭了脉,情况仍是不太好。人虽醒了,毒素却仍旧盘桓体内,还是同样的结果,没有解药,撑不了多久!满室怅然。 …… 而后几日,林御不愿风离宸太过劳累,明明人醒着,也不让他插手政务,即便朝堂上讨伐他“牝鸡司晨”,后宫干政,软禁陛下,其心可诛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御依旧不为所动,相比于风离宸的性命,他从前的坚持不值一提。 他不需要给天下人交代,他只要风离宸好好活在他身边。何况,还有几日太上皇便回来了,他林御是否真的有意祸乱朝纲,到时候便知,他没必要这时候为了澄清自己,把风离宸推出去听早朝上他们闭着眼睛的歌功颂德和时不时上奏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在百官眼里,被帝后软禁的皇帝陛下,这几日过上了有生以来最舒心的日子,大小事务均被林御处理妥当,自己只要吃吃喝喝,逗逗闺女,中了毒命在旦夕的人,愣是被林御养胖了一圈,倒是林御自己,消瘦不少。 风离宸看着清减了许多的林御,哀哀叹气,“难怪当初南启要骗你去南浔替他当皇帝,他哪是喜欢你,我看,根本居心不良,想累死你!幸好小御你目光清明,选的是我!”风离宸说的身世骄傲,他现在已经可以十分坦然说起南启当初对林御的纠缠,因为那小子如今心系齐非然,他可再不用担心南启同他抢小御了。 林御从御书房里搬来的一堆无甚重点的奏折里抬起头,“所以陛下还是赶紧好起来,这些奏章,臣实在无能为力。”林御扬了扬手里又一份写着帝后如何如何狼子野心的奏章。 “好了小御,都是些没用的,别看了。真的有大事的折子,都会在封上加一支竹签,这是太祖传下来的习惯。这些,你只都翻到最后一页,字好看的便朱笔勾一下,不好看的,就打回去。”风离宸很是自然地传授着经验。虽说小御替他理事辛苦,瘦了不少,但是看着小御这几日这般气势斐然的王者模样,风离宸只觉很是养眼。 可日子过的再舒心,毒性也在一点点消磨着风离宸,终于在第十日,风离宸无端吐血,不过半日功夫,已下不来榻,李元洲不得不兵行险着,同林御禀告,“为今之计,只能臣以金针封穴之法,先封了陛下周身大小,穴道,使陛下陷入沉睡。” “如此,或可拖延时间,继续想办法!” 林御听明白了,这个办法就是,暂时让风离宸当个活死人,等找到解药,或是有办法了,再“复活”他。 他舍不得,可眼看着,风离宸就要不行了,他别无选择,只是问,“可有风险。” 李元洲神色凝重,“自是有的,否则臣不会如今才提,金针封穴致使陛下昏睡,只是理想状态,稍有不慎……” “陛下会永远沉睡!” 林御做不出决定。 他不能看着风离宸在眼前死去,可也怕,万一他再醒不过来……如今他醒着,尚能陪自己走到最后,若是睡了,今后再唤不醒的话,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林御两难。 风离宸也一直在听着,他知道林御无法选择,所以他自己选,“照你说的办!”他坐起身抬眼对着李元洲吩咐。 李元洲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回去准备了,林御却还怔怔立在那儿,失神地望着风离宸,许久,他哽咽着,“我害怕!” “小御,别怕!”风离宸张了双臂要将林御拥进怀中,林御却迟迟不动。两个人定定地四目相对,终究是林御忍不住,扑到风离宸怀中,这是他两辈子,最软弱的时刻。 “好了,不怕不怕,我相信,小御一定能救我的,一定很快,我的小御那么厉害。”风离宸拍着林御后背安抚,像在哄孩子一般。 收效甚微,林御还一直在微微颤抖,他真的怕极了,他怎么敢,用风离宸的命去赌啊! 风离宸想尽办法安抚着林御情绪,最后决定转移话题,“该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天天严防死守,好不容易把于朝和南启盼走了,终于是没人惦记我的小御了,我这要是一睡,睡个十天半月的,再有个什么阿猫阿狗来招惹我的小御,小御看他们听话就宠上了,可叫我如何是好!” 这话倒是十分有效果,林御当场便笑了,“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看上风离宸以外的人呢!这种担忧……风离宸为了哄他,还真是不遗余力。这番话,顿时驱散林御心中不少阴霾,有了勇气与决心。 “好,你放心地睡,,就当好好睡一觉,我必找到办法救你,若你醒不过来……我守你一辈子,但是若你早我魂归地府,记得,要等我!” “若是没有来生,我们便不投胎了吧。我们黄泉相守,生生世世。”这是他之前便想好的,只是一直没说。 其实,也正是风离宸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不敢说,怕小御不愿意。如今听闻,他紧紧搂着林御,神色激动,“好!” …… 不过两个时辰,李元洲已准备好一切,动手前,风离宸却忽然坐起来,十分激动,“临睡前,朕得赐个婚!” “此次春狩拔得头筹的是谁家公子?朕要为他和翰林院的刘锦文赐婚!” 第190章 婚书啊! “此次春狩拔得头筹的是谁家公子?朕要为他和翰林院的刘锦文赐婚!”风离宸强撑着坐起身,面色因为毒性磋磨显得有些灰败,不复往日神采,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盯着林御,十分急切。 林御不解此等生死攸关之时,风离宸怎的想起这事。 刘锦文又是谁?值得风离宸如此牵挂?内心忽而泛出些酸意,试探地问道,“刘锦文,是谁?”林御尽量放软了语调,不想让自己像个妒夫,何况风离宸还伤着,他们即将别离,林御舍不得,这最后的时候,两个人因为这种事情闹的不愉快。 风离宸愣住。 小御问他,刘锦文是谁? 小御怎么会不知道刘锦文是谁,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翰林几次三番寻了各种由头跑到小御跟前晃,关键还都是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还不能说,说就是嫉妒,说就不是明君,说了就是不信任小御! 那可不成!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对付于朝和南启一样,把他推进被人的怀抱!找个人好好疼他!让他惦记! 之前在林御跟前卖惨,让林御可不能因为他“睡着”,就不要他了,这“临睡”了,风离宸想起来这么件大事,不把刘锦文这个小翰林解决了,他睡的不安稳! 可为什么小御问他刘锦文是谁! 所以小御他,根本就不认识刘锦文?之前两个人几次在他面前“相谈甚欢”,小御都没把人名字记住? 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高兴,有些……幸灾乐祸。 “噢,就是前年刚进翰林院,父皇去年钦点了主理修四书的刘学士。”风离宸目光微微躲闪,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这醋吃的,大概是飞到天上了!幸好还没直接说出来,不然可太丢人了。“以前听他父亲提过,想为他寻个好亲事,我这不就想把今年春狩拔了头筹的世家子弟给他留着!” “其实也不一定,你看着物色物色,务必身强体壮一些的就行,老学士最崇敬的就是父亲这种种武将,一心给儿子找个能驰骋沙场的。他们刘家十几代埋头做学问,就想家里出个能打仗的……”风离宸强行解释一番,不管林御信不信,反正他觉得解释得通了,解释地非常棒,他绝对不是在故意找人麻烦。 说完他就躺了下来,十分乖顺地让李元洲给他施针,吓的李元洲险些手抖。他一个大夫,真不想知道太多,尤其帝后之间那点子事,只要不是个傻子,谁还看不出来陛下打的什么主意? 还“听他父亲提过”…… 谁家老父亲,上赶着将儿子嫁人的?就是林老将军,当初要不是因为看上林御的是太子,他能不一剑把想娶他儿子的无知小子给劈了? 李元洲都看出来的事,林御当然也瞧的分明,风离宸那点花花肠子,还真是,可气又可爱。 林御无奈地点点头,佯装没有看破,“好,我给物色物色,只是今年春狩因为刺客的事,没能继续下去,也没个结果我在父亲军中给他留意吧。” 风离宸躺在榻上连连点头,“好好好。” …… 李元洲想不到,让一个帝王陷入一场也许不能醒来的昏睡这件事,最后是在一派轻松的气氛中结束的。 当他收拾好药箱告退的时候,林御坐再榻边,温柔地拂过风离宸眉眼,脸上不见焦灼。若不是目光中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悲痛,怕是他要怀疑帝后殿下真如朝臣所言一般,有不臣之心,欲行加害,取而代之。 李元洲看着一对神仙眷侣走到今日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的地步时,只能心里暗暗祈祷:愿上天,庇佑良善之人吧。 然而,天,似乎总是不从人愿。 风离宸沉睡的第十日,太上皇归朝,原本恰好可以安抚因为已经因为近半月未见帝王临朝而暴躁不堪,矛头直指林御谋反的暴躁朝臣。 可,边境有异。 正如此前林承章忧心的那样,二十万精兵在燕城同北蛮酣战之时,不起眼的边陲小国赤阳,在东境滋事,而事情愈演愈烈,由开始的赤阳商人控诉风临上国对他们多有苛待最后演变成赤阳派军声援无辜商人,声讨风临。 风临守军已经率先做出应对,可谁能知道,赤阳不过弹丸之地,却能人辈出,从前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却爪牙毕现,亮出了捕猎的爪子,狠狠剜下风离宸一块肉来,三万守军,几乎全军覆没,退守数十里,丢失城池两座。 因为…… 东境,原是东林王风礼然封地,而昔日的东林王,如今是赤阳王的座上宾。 而其他小国眼见赤阳因出其不意,便击溃了风离宸守军,白得到了风离宸两座城池,纷纷眼红,趁火打劫,东境岌岌可危。 为今之计,须得及时调兵支援,幸而此前风离宸和林御为应对不时之需,在各地边境处训练了一批民兵,可民兵要想发挥最大的作用,需得启用此前林御训练出来,分散在四处边界的暗兵,他们便如风离宸的影卫一般,藏在暗处,但每一个,都非同凡响。统共是一万精兵,可为将者八十,二十为一组,又从中选出一个总领直接听命于帝王,而后带领手下兵士两千余人,隐于四境,只要调动其中一支队伍,顷刻间便可扭转战局,因为,这是林御的手笔。 然而,调兵,需要风离宸手书加盖玉玺,这是林御下的死令,他练出这支队伍,本就是,为了尽忠,自是听风离宸调遣。 可如今…… 加盖玉玺不难,难的是,上哪儿去弄风离宸亲笔手书。林御忽然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同风离宸分君臣,不愿担了干涉朝政的罪名,否则今日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有并不能调,有人不能用,眼睁睁看着东境一点点失手。 不,他绝不能眼看着风临江山飘摇。 可于朝死守燕城,同甘愿灭族也要纠缠的北蛮死磕,林承章又内力尽失,无法领兵,皇城的守军是万万不能再动的…… 无奈之下,林御选择,亲自出征。 换了一身铠甲,林御又坐到风离宸榻边,执了他的手说,“你放心,这江山,我定替你守好!” 转身时望见风离宸枕下一抹红色,抽出来一看,是大婚那日,他俩的婚书…… 第191章 我恨天命不公 转身时望见风离宸枕下一抹红色,抽出来一看,是大婚那日,他俩的婚书。两份婚书,林御拿在手里,“噗嗤”笑了出来,看着床上昏睡中风离宸,“你也不嫌硌得慌!” 这些日子,风离宸洗漱擦洗,皆是林御亲手打理,倒是没发现,这人跟小孩子一样,把自己在意的东西,都藏在枕头下面,他摇摇头,把两份都摊开来,鲜红的布帛,躺在空了一半的榻上。 一份,是他亲手写下的许诺。前世今生,他两度将这婚书递到风离宸手里,饱含了他不善宣之于口却满盈于心的爱恋和期待。他也曾因此绝望,因为上一世,当他离开这座宫殿,带走的只有一纸废后诏书,那时他想,风离宸大概早就忘记,或者根本不曾在意过林御的真心,一颗原本孤傲却为他低进尘埃的心。 所以当他魂入冥司,前尘过往都模糊了的时候,看见手中半卷婚书,心中尽是迷茫,而后因为两个名字想起那撕心裂肺的一场欺骗和利用,便只愿永不再见。 却不知为何,再醒来,他竟是又一次,将自己全然奉到风离宸跟前,那时他只想逃离,可风离宸竟也为他准备了婚书,只是对林御而言,那只是,他重生前的一段记忆。 是以他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他看着平放在边上的另一份婚书,一份空白的只有角落写着风离宸三个字的婚书。林御想起大婚那日,风离宸那句:哪日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恼了我,便是他日我登基为帝之时,凭这个,你让我退位都行。 “真傻!” 林御淡笑了一下,执起风离宸的手,低声呢喃,眼中泪光闪烁,这个人的真心,其实一直在自己这里。 这更坚定了林御替风离宸守好这江山的信念,殿外兵将在等候,林御起身收了两份婚书…… 目光落到风离宸那份只有自己签下了名字的空白婚书,林御猛然间又将其打开。 圣旨…… 风离宸亲自手书,加盖玉玺的调兵圣旨,这就是! 林御拿着婚书,匆忙离殿,去找风亭云。作为帝后,风离宸给了他足够的信任,林御自己就可以动用玉玺,可是风亭云已经回宫,他得尊重父皇。 …… 当那一万精兵的首领接到一道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红色的圣旨…… 要不是确认了那是陛下亲笔,玉玺印记也是真的,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重点是,接了旨,传旨的武官又把“圣旨”收回去了,说是帝后的旨意。 这真不是逗他玩儿? 首领心里泛着嘀咕点了兵赶赴东境…… 林御在宫中重新部署,不用亲自领兵出征,这给了他更多的胜算,京城,需要有人坐镇。 一切又趋于稳定,只待于朝那边传来捷报,便有更多兵力调往东境。 此时,李元洲给林御禀告了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消息。 齐非然有孕了,不过月余,尚不稳定。算时日,便是南启欺负了齐非然那时候有的。 齐非然伤势未愈,近日心境有几多起伏,坐胎并不稳,李元洲说,最好是不要。林御不忍心,看着齐非然,劝说的话说不出来。尤其,在见到齐非然一脸期待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时,他明白那种期待,叹息几声,离开偏殿,又召见了李元洲,嘱他务必,保齐非然大小平安。 接下来的日子,外面兵荒马乱,宫内尚算平静无波。直到……雪羽竟然行刺风离宸。若非林御及时归来,只怕风离宸已无回天之力。 雪羽趁着林御接见几位将领之时,扮成宫女,混进昭云殿,在殿中燃的香里,加了点东西。是前几日,齐昊在宫中未被起底的探子交给她的,且告诉她,做成这件事,她的命,换她孩子一世安乐无忧。她笑出泪,谢父皇恩典。也谢谢她亲生父亲,生而不养,极尽利用,若有来世,必同他们,不死不休…… 林御归来及时,发现风离宸面色异常,召来李元洲,一查之下,赶紧灭了屋内熏香,顺着线索,抓住了早已在殿中束手就擒的雪羽,两个侍女拼死相互,雪羽含泪挥退,她只说,临死前,想见一见,齐非然。林御不解其因由,加之雪羽加害风离宸属实,本不愿如她的意,可望她那张与齐非然有几分相似的脸,猜想二人许是有亲,临死前,叫她见一见,也没什么。他就守在一旁,晾她也不能怎么样。 可见了面,不知雪羽同齐非然说了什么,只见人忽然煞白了一张脸,然后就哀求林御带所有人出去,他只想,跟雪羽一个人说话。念及齐非然的身子,林御不想他情绪过于激动,交代他就在门口,有事就喊一声,就带了人出去。 其实雪羽只说了一句,她说,“你知道吗,你的母亲,是被齐昊亲手掐死的。” 她不甘心。凭什么一样的血脉,齐非然能得到众人相护,她呢,只配无声无息去死吗。她要把所有恶心的真相告诉齐非然,告诉他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为什么他从小就没了母亲。 拜她父皇对齐昊癫狂的爱所赐,那些过往,她可是,从她的父皇口中知晓的一清二楚。 她说。“你母亲,因为知道他以男子之身,怀过一个孩子,所以啊,被他灭了口,对外却说,是神志不清,自尽的。而你,你啊,你满月的时候,风礼然抱着你,说你长得真像齐昊,真好看。”雪羽忽然笑了,笑的讽刺,她告诉齐非然,“所以齐昊嫉妒你啊,你怎么就入了风礼然的眼?那个人眼里应该只有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雪羽捂着心口哭泣,“我是风礼然的女儿,是齐昊,是齐昊替他生的女儿,哈哈哈……” “哈哈哈……”望着齐非然愕然的表情,雪羽笑的甚是开怀,只是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是不是很可笑?” “他爱他,所以不惜断了前程给他怀个孩子,可在知道他负了他之后,便狠心将我丢弃在赤阳,他从未当过我一天的父亲,却要我,为他付出一切。” “你知道我十六岁就被污辱时的绝望吗,你知道十七岁时生下了孩子,却一日不得见的痛苦吗?” “你知道……你知道我不想害人,可我根本一点都没有选择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遭受这一切的,为什么不是你啊,你也是他的孩子啊!”雪羽哭的歇斯底里,她只想将自己所有的绝望和委屈都告诉齐非然,因为上天不公,为什么一样的血脉,命运却如此待她? …… 第192章 我去找他 齐非然完全被惊住,他原以为,母亲的死,是因为受够了父亲的冷待,再也不愿忍受一个人的孤寂。可叹他这些年竟全然没想到,母亲那么爱自己,就算对父亲绝望,又怎么忍心丢下自己一个人。 原来,原来她是被父亲杀死。 齐昊,还真是足够心狠手辣。 可他震惊远远不止因为如此,还因为雪羽后来不断哭诉的伤心和绝望,尤其是那句:你知道我十六岁就被强,暴时的绝望吗,你知道十七岁时生下了孩子,却一日不得见的痛苦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也是他曾经历过的,前世的他,甚至更惨,爱人的孩子被打掉,却被迫怀上了仇人的孩子,被伤害,被欺骗,被利用,齐昊对他,何尝不是:从未当过他一日父亲,却要他付出一切,尽为子之责。 恍然间,齐非然看见面前崩溃哭泣的雪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不是今生,他得以躲过这一切,是因为,雪羽替他遭受了,他看着雪羽,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无力,原来命运不曾改变,只是有些事转嫁了。他呆呆站在原地,听着雪羽不断哭泣,那一句句为什么不是你,戳的齐非然心窝子疼。 他想把蹲在地上哀哀哭泣的雪羽扶起来,原来这个人,竟是他的姐姐?他生不出亲切来, 却无端觉得愧疚,他觉得,雪羽是替他,遭受了劫难。他伸了手,被雪羽一把挥开,“不用你可怜我!”雪羽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自尊,她在林御面前表现的镇定无比,却在齐非然面前大失仪态,因为她怨她恨,她倔强地挥开齐非然的手,却也不知道,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怎么就将齐非然一个男人掀翻在地。 “啊!”齐非然痛呼一声,林御闻声破门而入,看见的是齐非然身下刺目的血迹和坐在一边呆呆望着的雪羽。林御心中大恸,他上前将雪羽拎起来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知道这样很没有风度,可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越过被自己扇得嘴角流血的雪羽,林御将齐非然抱进内殿,冲侍卫们留下一句,“看好她!”又着宫人火速请了李元洲过来。 …… “齐公子今日起,必须卧床,否则这孩子,臣真的没有能力保住!”李元洲心里直叹气,坐胎本就不稳,还这么折腾,他就是大罗神仙他也没办法啊! 林御眉峰紧蹙,对李元洲点点头,“孤知道,会看紧他,李院正开些药吧。” 原想说齐非然两句,可想到是自己把雪羽带过来的,又没有立场责备,只是叹一声,“不管有什么事,你不要多想,你想保住这个孩子,就听李院正的话。”林御声调放的极低,像哄孩子一样,近日事情一件接一件,他自己也疲于应对,齐非然又这样,很多事,他真的要有心无力了。 齐非然点点头,“我知道了,林大哥。”他紧紧捂着小腹,他又何尝不后怕,险些,他就失去这个孩子了。 可是…… “雪羽公主她……”齐非然低下头,不知从何说起。林御已经打断了他,“她本就是赤阳的奸细,如今又行刺陛下,我已经决定,明日将她问斩以安军心,只是她不知为何一定要见你,我瞧她也算可怜人,不想竟是险些害了你。”林御轻拍了下齐非然的肩,“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你不要管。” “不……不要,不要杀她,林大哥,不要杀她!”一听林御要将雪羽问斩,齐非然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硬是坐起身来,拉着林御衣袖请求。 林御十分不解,“非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她是我姐姐!”齐非然低着头,声音哽咽,那么多事,他都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抓着林御的衣袖,内心竟是分外安定,上天待他不薄,命途凄苦,却还有人真心待他。 可是雪羽呢?想到他,齐非然心中升腾起不尽的愧疚来,只觉得是因着自己,才叫雪羽半生凄惨,他又怎么忍心看她去死。 姐姐?林御顺着齐非然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坐到床边,转身对收拾药箱都有些手抖的李元洲吩咐,“李院正先退下吧!” “是!”李元洲药箱也不收了,胡乱塞一通赶紧就出去了,天呐,他真不想听见这些,这又是什么秘辛?赤阳的雪羽公主,是齐公子的姐姐,这都什么关系! 这太医不能当了!,知道的太多,容易早死! …… “非然,就算她是你姐姐,不论其他,单是她行刺陛下,也是死罪,不能姑息!”林御将齐非然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联系雪羽曾明言自己不是个名正言顺的公主,认定大概是齐昊的私生女,算她年纪,也确实是齐昊娶妻之前有的。可那又怎么样,他与齐非然的情分,无齐昊无关,与雪羽更是无关,她行刺风离宸,他绝不饶她。 “我知你亲情淡薄,可她不是个好人,非然,勿要为不相干的人多费心思,好好养身体,等南启回来,我和陛下为你们做媒,以后,你有兄长,有爱人,有孩子,你会一辈子平安喜乐。”说罢,扶着齐非然躺下,唤了宫人进来照看,“我得回去,看看陛下!” 林御一出来,被侍卫押住的雪羽就抬起头,“他怎么样,怎么会出那么多血?我……我不是……”她不是故意的,雪羽眸中噙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嫉妒怨恨,却也没想杀害齐非然。此时,她也有些歉疚。 林御一想到这个女人行刺风离宸又歹毒地害了齐非然,等不及明日处斩,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手下用力,几乎想立时掐死她,“他既是你弟弟,你又如何下得去手,你险些,害的他小产!我就不该让你见他,他根本不需要姐姐!”林御是真的后悔,动什么恻隐之心,当时就该将她推出午门。赤阳小国,妄图蚍蜉撼树,动摇风临根基,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即便雪羽只是一枚棋子,也不可饶恕。 “什……什么?”被扼住了脖子,雪羽吐字艰难,内心愧疚,她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的。“杀了我吧!”她闭上眼睛一心求死,她只是不甘心,想在临死前将齐非然拖下水,不叫他舒心,叫他一辈子心里膈应。 林御很想亲手了结她,可想到自己还要回去看风离宸,还要抱惜芫,不愿手上沾了血气,松了手,雪羽软倒在地,不住呛咳。 “带下去,明日午时,宫门外斩首。”吩咐一句,林御挥挥手,让侍卫两人拖走。 “不要杀她!”身后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喊!林御回头,是齐非然在宫人搀扶下艰难地站在门口,煞白着一张脸,手还捂在小腹上,极其珍重紧张。 林御不悦蹙眉,“胡闹!李院正让你卧床你没听见吗?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让李元洲来开剂汤药,趁早解决了也省的多遭苦楚。南启回来也不用解释,你这身子虚弱,本就不适合孕子!” 色厉内荏罢了!林御嘴上凶狠,人却立时上前,准备将齐非然抱进去。 齐非然却不肯,不停地摇着头请求,“别杀她别杀她!” 这下林御真的有些动怒。“非然,我说过,旁的不说,单是她行刺陛下,我便不会放过她!即便你不追究她害你,我也不会放过她!”不是不给齐非然面子,而是雪羽,触了他的底线。 何况,齐非然如此维护雪羽,难免让林御心中悲凉。当初…… 当初便只是齐昊陷害,饶是他从前待齐非然如是亲厚,在认为他杀了自己孩子的时候,齐非然那样歇斯底里地喊着要他偿命。 他懂齐非然彼时丧子之痛,可雪羽呢?她真真切切险些弄掉了齐非然的孩子,却得到维护,为了什么?为了那可笑的血脉亲缘? 就因为,她是他姐姐? 当初他又何尝不把齐非然当成亲弟弟一般疼爱? 林御眸中的失望神色戳进齐非然心里,叫他害怕极了,怕林大哥再次对他失望,再也不管他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林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不是……我……是因为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她替我承担了我命中该有的劫难!”齐非然无助地吼出这句话,眼泪哒哒地往下流,还要继续解释,“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本该是我遭受的……” “你……”林御还没完全理解齐非然话中真意,雪羽已经诧异地盯着齐非然。显然她没想到,她只是发泄一般吼出的“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不是你”,齐非然竟真的听进去了,并信以为真。 她其实知道人各有命,怨不得旁人,只是有些不甘心,而这份不甘心,旁人不让她说,更不会理会,所以她只能找齐非然,将一切过错推给他。 她只是,恨天命不公罢了,她何尝不知,齐非然也无辜。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齐非然竟是真的设身处地,怜悯她,觉得这不该是她的命。 这一生,她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善意,对齐非然,愧疚更深,因为南启,齐非然腹中孩子的父亲,就要死了,因为她! 她咬着唇望着林御怀中虚弱的齐非然,不知该哭该笑。这个弟弟,这个她曾嫉恨的弟弟,也许原本,他们可以成为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齐非然还在不停地同林御解释,他不求别的,只求林御别杀了雪羽,她只是个苦命的女人罢了。 林御终于从齐非然那句“如果不是她,身不由已行刺陛下的会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她只是分担了我的命运”中明白,齐非然,混淆了前世今生。 他觉得自己今生能躲过前世的残酷,是因为,那些残酷都由雪羽替他承担了。 这个傻孩子,前世的错,不尽然都在他,可他已经连灵魂都用来赎罪了,重生一世,老天又怎么忍心再那样待他。 雪羽无辜,可事情既是她坐下,便该承担后果,他不可能因为伤害自己的人可怜就选择放过她的。 可现在,林御也不想多刺,激了齐非然,望着雪羽,无奈对着侍卫吩咐,“带回逐月宫,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林御想着,只得先把人关起来,待他好好将齐非然安抚好了,再行处置。却不想,这个决定,改变了一个险些重步前世后尘的结局。 这也算,齐非然自己结下的善果。 雪羽没想到,林御竟会真的被齐非然说动,饶了自己性命,即便只是暂时。 “等等!”雪羽说服了自己,在被侍卫押着往殿外去的时候忽然回头,叫住了正抱着齐非然回内殿的林御。 “帝后殿下,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尽管知道此时说出来也许已经于事无补,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要求的,她都去做了,这个时候才说出这件事,他们应该也不会追究了。所以雪羽告诉林御,“南启他,中了一根毒针,是算好了时日发作的。” “就在两日之后,风礼然会带人突袭南浔,迎战的,一定是南启,不论他打不打得过,毒性发作,他都会死!” “你说什么!”齐非然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林御一身,当场昏迷。 林御直接将人往李元洲那里抱过去,再召他来,只怕来不及了…… …… “殿下!臣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李元洲看着这才安顿好的人又被这样送过来,真的都快哭了!无奈扎了几根针,嘱咐道,“真的不能再伤了!” 林御也是愁眉紧锁,将齐非然送回去,便立即召了两个影卫去南浔,算算时日,是全然赶不上的,就算绝顶的高手,也得三日功夫才能赶到南浔,何况赶到了,没有解药,除了把南启拉回来,不让他死在战场上,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御踏出齐非然住的偏殿,天色昏暗,想起还在昏睡中的风离宸,内心一阵恐慌,若南启真的会如前世一般,那是不是,这一世,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内心感到深深的无力,直到回到寝殿,乳母将惜芫送过来,他抱着女儿,涌出一股勇气来:谁说改不了命,惜芫就是最好的证明,前世,他们可没有这个女儿。又召了一个影卫来,将李元洲打包,送去南浔,他一定可以救南启的,雪羽也没说,那毒发作,南启会立时毙命,还有希望的! 可林御没想到,第二天,齐非然失踪了,留了一封信,说,“我要去找他!” …… 第193章 这牙口真好 齐非然是混在李元洲的马车里出宫的。以死相逼,迫李元洲带他一起上路。 李元洲真的要被气死了,自己被打包往南浔送就算了,齐非然这个病秧子还要要挟他带他一起走,不然就死在这里? 带他走?带他走,他会死在路上的好吗,到时候帝后殿下还不得劈了他?可齐非然要是死在他的马车里,帝后也得劈了他,死的更快! 左右都是死,看着自己的小跟班方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就好像在说,“你看他都这么可怜了,他还不帮帮他,你还是我心里那个大好人吗?” 算了,早死晚死,他选择晚死,照看好了,也可以不用死。此去南浔,还有方玄陪着,就当游玩去了,当了太医院正之后,他也有五六年没出过远门了,这趟,就当出去玩玩吧,也是很无奈了! 启程上路,前途未知…… …… 而此时,天界司命上仙的灵和宫里,司命灵辞正执笔将齐非然等人命数细化,终于忙活好,放下手里的青玉笔,揉揉脖子,真的觉得好累啊,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手边青玉化形,青色道袍一个少年郎,作人间道士打扮,伸头望了一眼灵辞臂下枕着的命簿,只一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啧啧惊叹,“亲爹啊!这可比人间的话本子还能编!”于是他决定下界去看看热闹,这也太热闹了! 算算时辰,灵辞这一觉,总也得睡个两三个时辰,够他人界潇洒个两三个月了,顺便看看他那乖徒儿方玄,也不知他混上了钦天监廉正了没有,能不能带他威风威风。不过偷摸出了殿门时,远远瞧见,好像是……月老和道德天尊往这边过来了? 也不知道干什么?管他呢,反正不关他一支笔的事儿。 …… 林御是第二日去看齐非然的时候才晓得人失踪了,暗怪自己疏忽,可一夜过去,追回来怕是也有些困难。幸好一路护送李元洲的影卫发现了齐非然,不敢贸然将人送回宫只得在驿馆休息时派了人回来禀告林御,有李元洲外侧,这才安了林御的心…… 短短一月功夫发生了太多的事,林御一个人苦苦支撑,疲惫至极,偏偏,意外层出不穷。 原是觉得风离宸情况稳定,他主要要应对的战事,南启那边情况紧急,他便将李元洲派去,想着风离宸这边,有自己照看,月余功夫不会出事,可大概是此前雪羽下药诱发风离宸体内毒素的缘故,李元洲虽及时救治,可几日过去,风离宸情况再度不稳起来。 原先被封住全身筋脉陷入昏睡的人,夜里忽然醒过来,林御不及惊喜便发现人高烧不退,神智不清。 召了数名太医问诊,皆是摇头叹息,低头请罪,“陛下大概,时辰不多了!” 风亭云扶着已经显怀的皇太后低声安慰,林御守在一边,沉默不语。 他不信,不信风离宸会这样离开。 他答应他,会一辈子待他好的,这一辈子,才过了多久啊!“滚!”林御忽而抬头怒吼一声,将太医尽数赶出去。 “御儿……”风亭云知晓林御和风离宸夫夫情深,风离宸出事,他们作为父母,伤心断肠,林御便更好不到哪里去。他对这个儿媳很满意,不愿他难过,可也不知从何安慰,唤了一声,余下的话,也只有一声叹息。 林御抬头,“父皇,儿臣没事!”他知道,风离宸若是…… 内忧外患,父皇和母后,只能依靠他了,否则,帝丧而无子,朝臣必奏请另立新君。 饶是风亭云尚在壮年,朝臣也不会让他再度临朝,定会趁机拉帮结派。风临将乱,又有齐昊虎视眈眈,只怕百年基业风雨飘摇。 林御忽而坚定了目光,深深望了一眼太后的肚子,又转而对着风亭云道,“父皇,明日,让太医透露出去,母后腹中胎儿,乃是皇子无疑。” “御儿你……”风亭云瞧着坐在风离宸榻边的林御,“苦了你了!”他自是知晓林御用意,正因为知晓,所以心疼。林御原是战场上翱翔的雄鹰,为了风离宸折断了羽翼,而今还要为他蹉跎一生。 他是打定了主意替风离宸守住江山了,否则,他可以走,回林家。 林御低头应声,“儿臣分内之事。”说完,却放开了风离宸的手,起身至风亭云身前三步远,撩开衣摆,双膝跪地,十分郑重地行了大礼,额头扣在地上“咚”地一声。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风亭云忙上前弯腰去扶林御,语调急切,带着悲伤与心疼。 “父皇!”林御叩完头,直起身子,避开风亭云搀扶的手,“儿臣有话说。” “你孩子,说话也不用行这样的大礼啊!”风亭云没能将人扶起来,语调还有些急切。林御却是摇头,“儿臣需得跪着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风亭云知林家人执拗的性格,也不再阻止,早点说完,也好早点站起来,他早就将林御视同骨肉,怎么忍心他久跪不起。 林御又叩首下去,再抬头时才开口,“儿臣曾承诺陛下,替他守护风临江山,如今内忧外患,朝堂动荡,儿臣定当与风临共进退,只是,欲行事便宜,许多事,儿臣需僭越父皇,往后,若是儿臣行事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务必相信,儿臣,绝无不臣之心,否则,定叫儿臣不得好死!”说完,又是重重一个叩首,他需要风亭云绝对的信任。 风离宸故去,风亭云本不擅为帝,百官亦会想尽办法阻挠。若不想江山旁落,他们必得扶持一个新的帝王。若太后腹中是男孩,则一切好说,他只待将其扶上帝位,待其成年,父皇母后便有依靠,惜芫也已长大成人,他便可放手追随风离宸而去。 可若不是……他便只能从宗亲中择一孩童抚养,不是亲生血脉,彼时若是风亭云对他生了猜忌之心,那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只想护住风离宸在乎的人,在乎的东西,名利权势他本不放在眼里,可旁人未必如此看他,也许,会怀疑他有擅权之心? 所以,他必须在一开始,就取得风亭云完完全全的信任。 林御,和林家,都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风亭云静静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林御,良久未曾开口,林御不知风亭云心中想法,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风亭云若不信他,很多事,他便会束缚了手脚。 直到风亭云叹息一声,又弯了腰,这次,再不叫林御闪躲,直接将人拉了起来,“你是宸儿的妻子,孤相信宸儿的眼光。” “何况,你林氏一门,自太祖始便手握风临兵马,若是有谋反之心,怎还会等到这时候,你又怎么会,以男儿之身,嫁与宸儿为妻。” 林御眼中有热泪盘旋,他不曾想,父皇对林家,竟是如此信任,那他方才的忧心,倒显得十分见外,怕是,也伤了风亭云的心吧,“父皇!”他急切地唤了一声,对上风亭云安抚的目光,“好孩子,什么都不必说,宸儿信你,孤也放心将这天下交付,你尽管放手去干。” “只是……”风亭云还是有些犹豫,林御其实,可以置身事外的。“你想清楚了,若是如此,你可就真的一辈子,困在这宫墙之中了。” “儿臣不悔!”林御的回答,毫不犹豫。他相信,不,不是相信,是切实地发生过,前世他撒手离去,风离宸为了守了一生,如今反过来,他又怎么可以,舍弃他在乎的一切,只为了远离是非,贪图自己的潇洒自在。 风亭云不再说什么,又安抚了林御一会儿,便将矮榻上自己大肚子的妻子扶起来,“柔儿,我们去外面吧,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风亭云语调哀伤,他知道,若是太医所言非虚,风离宸,怕是等不到天亮了,林御也许,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太后脸上一直挂着泪痕,被风亭云搀扶着往外殿去。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好好的儿子,眼看着就不行了,可是她也知道,风离宸对林御用情至深,眼下,是想跟林御静静相处地,可她还是不能甘心,极致悲伤中仍旧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自己的孩子。 还真就被她想到了。 “云哥,千年冰莲呢,那个是不是可以救宸儿?”她急急拉住风亭云的袖子,像忽然之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是说,太祖皇帝曾在极寒之地得到过一株并蒂冰莲,可解百毒,起死回生?”急切中,声音很大,几乎是喊出来的。林御自然也听见了。 风亭云刚蹙了眉头想要解释,林御已经站起身,万分期待地唤了一声,“父皇!” 风亭云看看妻子而儿媳两个人期待的目光,十分无奈,拉着太后的手又走回去,“是有这么个东西,可若是有用,我早就说出来了!” 言下之意:没有用的。 林御忽然泄了气,可他不死心,“父皇,要不然,给陛下试一试,也许有用呢!”他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否珍贵到不能轻易尝试,可如今放在眼前的是风离宸的命啊。 可风亭云仍旧摇头,“不是不给你试,这冰莲早已作为太祖皇帝的陪葬,葬在皇陵之中。” 皇陵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林御还欲开口,风亭云一盆冷水浇下去,“那东西被藏在皇陵最后一道墓室里,墓室设了阵法,藏着太祖皇帝最在意的东西,阵法是当初太祖以自己鲜血为引设下,若要开启,需以太祖血脉鲜血为引。” 这么一说,林御不解,这听来似乎没什么难度。直到风亭云一句,“可孤这一脉,本非太祖皇帝亲生,这事儿,在皇室中,算是秘密,宸儿也知道。” “太祖皇帝无后,是从宗亲中抱养了一个孩子回来立了太子的,便是孤的先祖。所以,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开启皇陵中,最后一道墓室了。”言罢也甚觉悲伤,能救风离宸的希望,从一开始,就是无望。摇摇头,扶着妻子往外殿去。 蓦然燃起的希望生生被浇灭,林御比先前更加难过,太后亦是,风亭云扶着妻子离开,徒留林御怔怔站在原地,不愿接受现实。 满室哀伤,倒是没人注意窝在龙榻底下睡觉的两只老虎。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大虎胖虎在床底下的黑暗中对视一眼,虽然讨厌风离宸吧,但不想林御伤心。 两双虎目泛着莹莹绿光。而后两道毛茸茸的影子从床底下窜出来,一左一右咬着林御裤腿往外拽,林御惊呼一声,看清了是大虎胖虎,才回过神,“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乖孩子,我现在……”林御忍着难过,语调仍旧有些哽咽。“你们自己出去玩好吗?”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风离宸,即便这人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他也只是想静静地同他在一起。 大虎胖虎拽不动人,又交换了下眼神,松开嘴,自己往边上的柜子边跑,左右开弓,把柜子翻的七零八落,丁零当啷响个不停,林御也没心思去管。 直到大虎嘴里咬着个木匣子跑过来…… “大虎,这个不能动,这是先祖遗物!”大虎嘴里叼的,是当初林承章交给他,并嘱咐若非林家遭逢灭顶之灾,否则不可打开的木匣子。林御立刻接过来,起身又走到柜子边去,要把它放好。 大虎急了,“唬”地嚷了一声,胖虎跑过来拦住林御,不让他将匣子收起来。两只虎急得昂着头叫唤,可恨他们不会说人话!他们是想林御把盒子打开啊!里面的东西是林修竹亲手放进去的,他们太清楚是什么了! “发生何事?”风亭云听见内殿的动静冲进来,生怕林御有什么危险,然后就看见两只老虎拱在林御身前不让他动。 “没什么,他们可能想出去玩,只是儿臣真的没心情。”林御解释一番,又弯腰拍拍大虎胖虎的脑袋,他不明白明日善解人意的两只虎,今日怎么就不听话。说完便伸了手准备将匣子放进去,身前的胖虎蹭地一下跳起来,张口就把林御手中的木匣夺下来,腮帮子一用力,“啪嗒”一声,匣子碎了…… 这老虎的牙口啊,是真好!材质上乘的红木盒子,林御看着都觉得牙疼…… 第194章 真惨啊遭雷劈! 这老虎的牙口啊,是真好!材质上乘的红木盒子,林御看着都觉得牙疼,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胖虎咬碎的这个盒子,是当初父亲交到自己手里,先祖林修竹传下来,并嘱咐后人若非林家遭遇灭顶之灾,否则绝不可以私自打开的匣子。 如今经胖虎这一口下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天呐!”林御惊呼一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急急将它们收起来。 胖虎半躺在一边的地上,痛的“呜呜”叫,大虎一直伸着爪子摸他嘴边染血的毛,难得温柔了一下下。 胖虎使了全力去咬才把盒子咬碎,牙都松动了,牙龈直冒血,如今躺在地上,冲着风离宸的方向直喘气,委屈地在心里冲风离宸直吼:我以后要是啃不动骨头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林御捡着东西,瞧着边上两只毫不知错的老虎,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只得摆摆手,“出去玩吧,好吗?” 几乎是恳求了,他真的没心思去应付两只大老虎了!可是大虎胖虎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瞧着还挺委屈。一人两虎互相盯了会,大虎见林御居然看也不看一眼就把东西收起来,后腿一蹬爬起来蹿到林御边上,一爪子把人手里的东西又打落下来。 “大虎!”林御这下真的急了,觉得大虎今天特别不懂事,忍不住吼了她一句,可看着立着两只爪子在自己跟前,抬着头眨着眼睛小猫儿一样乖顺的大虎,又不忍心责备,伸了手,摸摸头,“乖一点,好吗?” 大虎低着头被撸毛,眼珠子直转,在想办法,让林御看看林修竹留下的东西,最后直接张嘴扯着林御袖子,硬是拉着人的手,将地上的东西打开来…… 内里四样东西:一张奴契,一纸婚书,一份生辰八字,一封,没有署名信。 林御方才想着先祖交代,便只收拾,并未去细看,如今东西就在眼前,看也看了,似乎倒也是,不在乎仔细看看了…… 奴契写明:林修竹奉风奕凌为主,终此一生,绝不背叛。风奕凌,便是太祖名讳,看落款时间,大概是太祖起事之前。 林御这才明白,为何先祖留令后人,世代效忠。 而那婚书,倒也是这二人,只是,有撕毁重新粘合的痕迹,想来,约莫是后来太祖称帝,林修竹的身份,配他不起了…… 再是生辰八字,只一张纸,无甚交代,叫林御十分不解,直到他打开那封信笺上空白一片的信…… 林御呆呆站在那里愣了许久,不解,惶惑,惊恐,最后心里,只剩下一片狂喜。他匆忙将四样东西收好,冲到外殿,“父皇,陛下有救了,陛下有救了!” 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面上是激动难以言喻的欣喜,只是缘由,他不能解释。风亭云确信林御若无把握,断是不会如此说的,开口问道,“御儿说的可是真的?”声音带着些颤抖的急切。 “真的!”林御不住地点头,“儿臣有办法打开父皇所说的密室,只是如今陛下的情况已不能再耽搁,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所以儿臣想,直接带陛下去皇陵,只是儿臣对墓室位置并不清晰,还要烦请父皇,给个地形图。” 风亭云有些犹豫,据他所知,那机关只有太祖血脉为引才可打开,大概太祖命人打造的时候,就是不想任何人打开它的。而今林御却说有办法……虽说他觉得林御不是妄自托大的人,可事实如此,他这样说,大概就是想拼个机会。 到最后可能还是一场空。 可风亭云看着如此激动的林御,也不忍心去拆穿。想着就让林御去试试吧,也算尽了全力了,最后还是给他找来了皇陵图纸。 林御当即准备去皇陵事宜,风离宸的情况,一刻也不能拖了。未免走露消息,给风离宸带来危险,林御只安排了四个影卫跟着,将风离宸搬到马车上,赶着马车就往皇陵去了…… 照顾着风离宸虚弱的身体,车程有所减慢,时至深夜,马车才抵达皇陵。看着月色中显得寂静寥落的太祖陵寝,想起燕城密道的棺椁里,长眠的两个人,林御心中五内杂陈。 林修竹的信中言明,其独子林征并非自己与妻子所出,乃是他以男子之身,生下的龙嗣,只是这件事,太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从那纸婚书来看,太祖对林修竹是用了真心的,只不知后来,怎又走到了那样的境地。林修竹信中写道自知身份卑贱,从未想过让孩子认祖归宗,只是忧心林家功高盖主,为帝王所忌,终有一日,招至灭顶灾祸,将这惊天秘密藏在盒子里,希望若有一日,当朝帝王欲灭林家,看在血出一脉的份上网开一面。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这个骁勇一生的大将军实在太过天真,若真有那一日,林家被问罪,打开这匣子保命,林氏后人太祖血脉曝光,只怕是要死得更快。 古语有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若是林家为将已经招来猜忌,那这件事,无疑会加快林家灭门的速度,毕竟,哪一个皇帝,能忍受臣子,与自己同出一脉。 林修竹真是,天真的很。 不过林御现在不管林修竹天真不天真,他只知道,若林修竹所言非虚,那么自己,便是把那个可以打开皇陵最后一道墓室的太祖血脉。他深吸一口气,回头要去将马车上的风离宸扶下来,皇陵中马车不可行,接下来,他们只能自己走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原本平静无波的夜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继而雷声轰鸣。 “不要!”林御眼看着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他疯了一般冲进马车,已是不及,“轰隆”一声雷鸣,马儿嘶鸣一声,挣脱缰绳跑没了影儿,四个暗卫自黑暗中围拢过来,只见着劈散了的马车,碎了一地的木架,和“废墟”中抱着风离宸落泪的林御,“别吓我,别吓我。”林御惊慌失措,不断呼喊着刚刚被一道雷电穿身而过的风离宸…… 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抻着脖子往林御这边看,正是刚刚自天界下来准备看热闹的青玉笔精,没想到一下来就见着雷公做法,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那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儿,真惨啊,遭雷劈! 第195章 众卿讲的都对! 因着太远看不真切,青玉使了个术法隐了身,走到跟前一看,好家伙! 抬头望天,对这一任雷公的胆色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龙腾都敢劈…… 劈就算了,还……还给劈得魂飞魄散了?这动静闹的,有点太大了吧!青玉目瞪口呆瞧着风离宸周身魂魄逸散,惊地一挥衣袖,能捞一点是一点,安了一魂一魄回去,转身追着风离宸余下的魂魄去了。 不追成吗?一个雷,把龙腾这一世给劈死了,那他跟林御,不又是不得善终?待其神识恢复,雷公那个老小子什么下场不知道,关键是龙腾算账恐怕找的还是他司命亲爹,谁叫那个贪睡鬼上一世坏了他命数。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笔精,青玉得灵辞千万年的庇佑熏陶,才得以修成人形。他觉得这时候,得出一把力。 …… 眼前一阵青烟消散,林御忽觉怀中风离宸又有了气息,“快,快,快进皇陵!”急急对着身边几个影卫吩咐,几个人在前方开路,林御将风离宸背着,径直往皇陵入口去。只是进入皇陵以后,影卫便不可往前,林御便只能独自背着风离宸前行。 说来这个雷劈的也是奇怪,当时林御冲进车内,明明已经将风离宸抱住,可那雷好似拐了弯儿样,盯着风离宸劈。 抱着风离宸的林御分毫不伤,一道惊雷,贯穿风离宸的身体,立时就没了气,可外表上看着,一丝伤痕也无。当时林御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抱着人喃喃自语:别吓我!这忽然间,人又有了活气儿? 林御已经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风离宸不能死,背着风离宸一路直奔墓室,在门口划破自己手腕,血洒了一地,而后一道白光径直将墓室的石门劈开,林御此时无比感激上苍,这一切都很顺利,他在墓室中找到至于正中的一方盒子,里面装的,正是风亭云说的那株并蒂冰莲,只奇怪,少了一半。林御心中狐疑,不知少了一半,是否还有可解百毒的效用,可眼下情况危急,顾不得许多,半株冰莲,林御直接塞进了风离宸嘴里…… 已经许多时日毫无反应的人,吞下冰莲后竟是瞬间睁开了眼睛,一轱辘坐起来,然后…… “哇”地一口黑血吐出来,脸色竟是好了许多。林御又哭又笑抱着风离宸不停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太好了!” “没事了,没事了,太好了!”风离宸也安慰安慰林御,林御感觉大风离宸拍着自己后背的动作,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来,这些时日,他一个人苦苦支撑,从未表现过一丝一毫的软弱,可他是人啊,这一连串的事情,搅的他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怎么可能如他表现出的那般镇定。 尤其方才,那一道雷,真叫他吓得险些魂不附体,“幸好,幸好你没事!”林御好不容易逼退眼中的泪,就着相拥的姿势同风离宸心口紧贴在一起,这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风离宸活着,他就活着。 “幸好,幸好你没事!”风离宸又拍拍林御后背,重复了一遍林御的话。 不……不对劲,不对劲,这不对劲!林御急切地同风离宸从紧紧相拥中分开来,一眼望进风离宸的眼里。 那双眼,干净澄澈,带着些懵懂无知,见林御在看他,还咧着嘴大大地笑了一下,“哥哥我好看吗?” 林御险些昏过去…… 怎么会这样? 林御盯着不停地拉着自己袖子甩啊甩锲而不舍地追问“我到底好不好看啊”的风离宸,心情比方才,好不了多少。 先前是九死一生,现在……是痴傻未定。 直到风离宸第一百多次问出“我到底好不好看”的时候。林御终于接受现实:风离宸他,被一个雷劈傻了! “为什么会这样?”林御抱着头掩面哭泣,他不明白,天命为何如此作弄他们,几番生死轮回,好不容易,他们走到了现在,眼看着就能一辈子幸福相守,为什么总有层不不穷的意外? 林御的脸藏在袖中,只口中不断喃喃着“为什么?”他一个人,真的会撑不下去的! 若不曾体会过风离宸的柔情缱绻,林御肯定,这世上没什么困难是叫他畏惧的。可他被风离宸那样深切地爱过,被一个人揉进心里疼宠过,又还怎么有勇气,去面对往后余生中再没有那人嘘寒问暖的岁月? 风离宸愣愣地听着林御哭了会,最后觉得自己也十分难受,而后强硬地拽开林御捂着脸的两只手,气呼呼地问,“是谁欺负你了?”在他简单的认知里,只有被人欺负了,才会忍不住哭泣。“我去打他!”信誓旦旦地要替林御出头的样子,像个毛孩子。 林御两只手被风离宸攥在手心里,攥的生疼,可他不知道甩开,或者说根本舍不得甩开,这是他的风离宸啊。 眼眶里还有泪在打转,可他就这么看着这个风离宸,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说要去打欺负了他的人,他忽然间就看开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还活着,他原本不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离他而去,他为他守护一切珍贵的东西。 如今,人还活着,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林御轻轻将手从风离宸的爪子里抽回来擦净脸上的泪,十分郑重却柔情地说,“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哭啊?”风离宸仍旧懵懂。 “你睡了好久,终于醒了,我高兴的!”林御扯出一抹笑意,摸摸风离宸的脸,动作亲昵至极,他从前不会这样的,这对他来说,是逾矩,可现在,他只想珍惜所有能相守的时光。 听了林御的话,风离宸歪头想了会儿,“是吗,我睡了很久?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好想睡啊!”说完又打了个哈欠,这一打,便觉得眼皮甚重,抬手揉了揉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拉着林御的手,窝到人的怀里,蹙着眉嘟着嘴,睡着了。 林御急急探了鼻息脉搏,发觉一切如常,真的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定定望着怀里沉睡的人,伸手抹平了眉峰,而后被风离宸一巴掌呼在脸上,力道很轻,只是不满意睡梦中被人打扰罢了,想赶走打扰自己睡觉的人,可是对这个怀抱又十分眷念,两个手环着林御的腰,扒地更紧了…… 无奈之下,林御只得就这样一种诡异的姿势将人抱出了皇陵。 出来时影卫已经找来了新的马车,等候在外的四个影卫见林御出来,神色并无哀恸,便知陛下救活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是抬眼间望见帝后殿下抱着陛下那个姿势…… 诡异,太诡异了!怎么跟抱孩子是的? 可是谁也不敢吭声。人家夫夫俩怎么抱,轮得上他们插嘴吗! 回程仍旧是放慢了速度,林御怕太过颠簸不利于风离宸恢复。其间,风离宸一直扒在林御身上,林御见他睡的熟,几次想把人平放在绒毯上,可一离了林御怀抱,风离宸就哼哼唧唧要哭。 老实说,他如今这样子,比三个月大的小惜芫还娇气。林御胳膊都酸了也没成功把人放下来。只得一直这么抱着。 风离宸哼哼唧唧的声音,外面驾车的影卫听的一清二楚,差点把马车赶到沟里,幸好是反应快及时拽了马头。 就连隐在暗处的几个因为耳力极佳,都听见了,惊的他们差点轻功都使不上来。 陛下他,这是中了什么魔障了?那哼唧的…… 咦~鸡皮疙瘩长一身了。 忽然有些心疼帝后殿下…… 林御感觉到了影卫们察觉了风离宸的异常,但他相相信影卫们的忠心,绝不会胡乱说出去,是以只是冷声吩咐,“陛下大病初愈,性情有所变化,这只是暂时的,回宫之后,不许同任何人提及此事!” “属下遵命!”几道声音从不同方向传过来。 林御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叹口气,忽然有种感觉:风离宸这是,故意偷懒啊!这么多事,都交给了他! 回到宫中,风离宸刚刚睡醒,一双眼睛甚是迷茫,还有些惊慌,紧紧拉着林御的手,林御屏退了所有宫人,秘密召见了两个信得过的太医,在两人摇头无奈皆表示无计可施之后,林御下了封口令,倒也不再执著。在风离宸充满信任地扑在他怀里时,他便想通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他的风离宸啊,他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痊愈,一辈子不好也没关系,他把他,当儿子养! “哥哥,刚才那些是什么人,给我扎了好几针,好疼啊!”风离宸举着刚刚被太医施针的左手,在林御面前表现他的可怜兮兮。 “他们是大夫,给你疏通经脉,给你治病的,别怕!”林御看着这样的风离宸,心中五味杂陈,即使他不介意这样的风离宸,可是风离宸自己呢,他曾是那样骄傲的一代帝王,他自己就甘心变成如今这个懵懂稚子的模样吗? “不怕!”风离宸抱着林御的腰,说着不怕,声音却闷闷的,显然还是不高兴。林御知道他大概是生气刚才他哭着不给扎针,他没帮他,还按着他把手递给了太医,这时候也只能心里叹口气,“以后不让他们给你扎针了!”反正,扎了也没用。 “嗯嗯嗯!”风离宸一听,却高兴地不得了,松开手,对着林御连连点头。 林御没再说什么,拉着风离宸的手去外殿用膳,因为风离宸的情况暂时不能泄露出去,殿里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两个人倒也自在的很,林御不停地拿着布巾给吃的满身满手的风离宸擦干净,最后受不了,端了碗到风离宸嘴边,“我喂你吧。” “嗯嗯嗯,谢谢哥哥!”风离宸把手里的勺子筷子一丢,张着嘴等林御喂。 “为什么叫我哥哥?”林御喂了一口饭,有些奇怪地问,风离宸一醒过来,就叫他哥哥,他实在不能理解。 “因为哥哥会对弟弟好,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弟弟,还会保护弟弟!”风离宸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答的理直气壮。他才不管,反正他睁开眼看见第一个人就是他,他就叫他哥哥。 林御:“……” 无奈之下继续喂饭,还是交代一遍,“以后别叫我哥哥,我是你的妻子,我叫林御,双木林,御风千里的御,你以前,叫我小御。” 风离宸微微歪着头,“妻子是什么?” “就是……”林御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反正以后,不要叫哥哥。” “好吧,木木哥哥!”风离宸接茬接的特别顺。“那我叫什么?我叫陛下吗?陛下是什么……”他记得木木叫他陛下的,可是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他不想要!“我可以换个名字吗?” 问题特别多,林御现在只想先把饭喂了,未免风离宸问得没完没了,直接解释一遍,“你的名字叫风离宸,但是别人都不能这么叫你,所以他们都叫你陛下,以后听见有人叫你陛下,你应下就行,其他不用理!” 风离宸听了,觉得这名字还勉强能听,也就接受了,不过…… “那木木叫我小宸!木木不可以跟他们叫的一样,木木是不一样的!”木木怎么能跟别人一样,叫“陛下”那么难听的名字。反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理由,风离宸现在就吃定了林御一个人。林御决心不跟个娃娃讲道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先把他哄睡了再说,“好好好,小宸乖,先吃饭!” “啊——”风离宸张着嘴等喂。 …… 安顿好风离宸,林御去见了风亭云,这件事,父皇是不能瞒的。风离宸活着,之前的计划,也有所变动,林御心中,已有计较。风亭云全然放手林御去做,只告诉他,“御儿,不要怕,再不济,孤还是个太上皇。”言下之意,无人能轻易动他,林御行事不必瞻前顾后。 林御感动于风家父子皆对自己倾心相待,即便前路茫然未知,他也无所畏惧。 回到昭云殿,风离宸刚睡了一个时辰,伸了手没摸到人,一屁股坐起来,睡醒惺忪,一脸委屈坐在榻上,见林御回来了,这才喜笑颜开,“木木你去哪里了?”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这般嘟着嘴奶声奶气地叫一声,林御再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也险些吓得扑到在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尴尬地立在风离宸两步之远处,林御在心里酝酿许久,才用哄孩子的调调开口,“木木有些事要小宸帮忙!”还带着满脸的笑,怕惊着孩童一般的风离宸。 “木木你说,要打谁?”风离宸一听顿时来了劲,一定有人欺负木木了,木木打不过他们,所以来找自己了!难怪木木不让自己叫哥哥,原来是因为自己比木木厉害能打架! 行吧,看在木木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给木木当哥哥吧! 林御:“……” 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理解风离宸的逻辑了。 “不打架,不用打架,你就帮木木一个忙,明天……” 林御在风离宸面前讲了很多遍,两个人还对着演了很多遍,直到风离宸困了,揉着眼睛直打哈欠,林御才不忍心,给风离宸塞进被子里。如今的风离宸,真就跟小孩子一样,沾了床就能睡。 只是…… 夜里哼哼唧唧醒了两三回,吵着要喝奶…… 林御从大虎那儿接了三次奶回来,感叹着,这“儿子”,比女儿难养多了,听乳母说,如今惜芫夜里,只要喝一遍奶,就能一觉到天亮。林御想想,惜芫大概,暂时只能跟乳母睡了,不然夜里她自己不醒,也得被风离宸吵吵醒。 好在风离宸性子被雷劈成了小娃娃,讲道理还是稍微能讲的通的,早上自打一醒来,除了刚醒那会,挤到林御怀里撒了会娇之外,当林御提醒他要配合他装一上午之后,风离宸立马像昨晚说好的那样,板起脸来,一言不发。 林御昨夜告诉他,明天要去见一堆坏人,让他一定要表现地吓人一些,让那些坏人知难而退,不然的话,那些人会偷偷给他们使坏。风离宸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木木这个忙,这太简单了。 为免风离宸傻了的事露馅,让某些不怀好意的大臣趁机提出另立新帝,林御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不是以帝重伤而无后,帝后独揽大权,扰乱朝纲为由要求立太子? 成,给他们一个太子! 林御给风离宸洗漱好,换了一身龙袍,眉峰紧锁,一语不言的人立在那儿,比从前气势更甚,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傻子! 昨夜林御已经连夜派人通知所有朝臣,帝已痊愈,明日即可临朝。想来这一夜过去,有些人,怕是一夜无眠。 果真,立在那一道帘幔之后,林御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下面一堆叽叽喳喳。给风离宸正了冠,林御浅浅一笑,“去吧。”风离宸还是那般毫无表情的样子,推开林御的手就走出去,执事的太监总管瞧的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了?陛下竟然对帝后殿下不假辞色?帝后失宠了?看着不像啊? “吴总管怎还不跟上陛下!”林御见人盯着自己都忘了本分,出言提醒一句。 “啊?”总管太监回过神来,风离宸已经径自做到了龙椅上。“老奴告退!”连忙对林御行了礼追着风离宸出去,立在风离宸龙椅边上。 刚才风离宸一出来,底下已经安静一片。 朝拜过后,太监尖细的一声,“有事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臣也有本奏!” 顿时热闹起来,一群大臣,就风离宸养伤期间,林御调兵的事黑状告的起兴,俨然林御就是一副要谋朝篡位的样子,进而提出,为今之计,未免今后再有类似境况,要么广纳后宫,早日诞下龙椅,要么自宗亲中选出一位太子稳固朝纲。 有一半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好像皇位是他们家的,操心的不得了。 终于,一直不发一言的风离宸在大家议论到就差把自己儿子推出来当太子的时候站起身来,睥睨一眼下方扎堆的大臣,朗声道,“众卿言之有理!” “来人,宣旨!” …… 第196章 不听话要遭雷劈的! 风离宸睥睨一眼下方扎堆的大臣,朗声道,“众卿言之有理!” “来人,宣旨!”说完便又坐下,坐姿还极为玩世不恭,背靠在龙椅侧边扶手上,胳膊肘撑着下巴,两条腿抻出去,一条搭在龙椅另一侧的扶手上,另外一条随意耷拉着。说实话,晨间起的太早,风离宸现下十分困倦,要不是信誓旦旦跟木木保证了一定要给这些坏人好看,他现在是真想回去睡觉。 风离宸撑着眼皮又扫了一眼殿中百官,眼神透着些阴骘狠毒,影响他抱着木木睡大觉的,果然都不是好人! 底下有些重礼法的大臣,见着这一副昏君样儿,差点就要昏过去!好不容易喘上气儿,上前一步就要直言死谏。 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殿出来的大太监捧了一卷明黄的圣旨,打开来高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夹紧了尾巴,跪地听旨。 “朕得上天庇佑,太皇期许,承继大位至今,不愧于江山社稷,黎明福祉,然后继无人为百官诟病,今,立胞弟为皇太弟,待朕百年之后,承继大统,钦此!”诵读圣旨的是太上皇跟前的总管太监常安,从前专替风亭云宣诏,在当庭宣读圣旨这个事上可谓造诣颇高,语气表情无不拿捏到位,诏书宣完,狠狠讽刺了底下众大臣一把,这哪朝哪代都没有说刚成婚一年的皇帝被大臣说无后,而要立太子的。 况且他这立太子,最后立的还是太弟。 底下大臣面面相觑,皆不知作何反应。 皇太弟?胞弟?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太上皇就当今陛下这么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还胞弟?一时间底下言论纷纷。 风离宸见诏书宣读完,终于收了一副懒散表情,一双眼睛都睁的比刚才大了点,站起身来,就往帘幔后面走…… “陛下……陛下!”下面朝臣呼喊此起彼伏,风离宸充耳不闻。他的任务完成了!木木说了,做一场戏,吓唬吓唬那些坏人,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使坏,这不,看给他们吓的! 风离宸内心十分雀跃,这任务他完成的极好,木木一定很开心,他焦急地去寻林御,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 林御本也没有走开,就在帘幔后面寻了个地方坐着,拿着前两日堆积的奏章看着,等风离宸出来。 等见着人影冲过来,林御来不及起身便直接张开双臂接住直直朝自己怀里跑过来的大家伙。 “砰!” 风离宸只是被劈傻了,力气还在,这么大一个人,跑到跟前不知道控制力道,直接连着林御带椅子给掀翻了。林御整个人被砸倒在地上,后背被椅子硌的生疼。偏偏风离宸这个大傻子砸在他怀里还“咯咯咯”地直笑。拱的头发都成鸡窝了…… 林御一手撑着地,一手揽着风离宸,“快起来!” “不要不要!木木好暖和,要抱抱!” 啧啧,原形毕露啊!方才他在朝堂上的一切冷厉,皆是因为,他答应了林御,要认认真真做个戏给坏人看。 林御没办法,被风离宸拖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小时候都没这么玩儿过。简直……还有点好玩! 而此刻外殿的朝堂上,还是一番混乱的场面,风离宸“戏”做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他的御前总管太监吴方站在那儿都快哭了,他刚才还担心是帝后失宠了,搞半天是他自己失宠了?不然宣读圣旨这件事儿,怎么就跳过他了呢?好巧不巧,宣旨的还真是他的师父,他瞧着自家师父,一脸的委屈可怜。 当然,更要哭了的是下面原本嚷着要陛下立太子的大臣,他们各怀心思没错,都想自己走得近的宗亲里出个太子,往后官途,那还不是一路畅通。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皇太弟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方才宣旨的那位常公公在风亭云退位后,就跟着一道颐养天年了,在风亭云的寝宫里当个管事的大太监,说句大不敬的话,风离宸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眼见着前些日子风离宸出事,大臣们一个个对林御步步紧逼,对太上皇毫不尊敬,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在林御听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担心自己小徒弟吴方镇不住那些大臣,便自告奋勇了,这不,效果奇佳。 将圣旨卷好丢给身后还在发愣的小徒弟,一甩搭在胳膊上的拂尘,“退朝!”,言罢转身,风离宸早就跑了,他偏就这时候才喊退朝,就是故意的! “常公公且慢!”果然吧,下面还是有憋不住的。 常安故作不解地回过头来,望着下方那个,此前喊着立太子,立太子,叫唤的最欢的工部尚书,当谁不知道,他女儿前些年嫁了个宗亲,生了个三岁能诵诗的儿子是的。 “王尚书有何指教?”常安故意扯着尖细的嗓子,皮笑肉不笑,有些阴阳怪气儿。王尚书知道这是故意在他跟前端着呢,心里暗啐了一声:阉狗!可眼下他想知道的事,也只有低眉顺目在常安面前装孙子,点头哈腰地道,“常公公言重了言重了,老夫是有些事想讨教讨教!” “王尚书哪里的话,有什么想问的您问就是,咱家一定知无不言!”话说的谦逊,可那眼睛都不看人的态度可着实有些目中无人。王尚书心里憋着口气问道,“方才那圣旨……老夫着实听不明白,这皇太弟,是何许人?太皇难道,还有失落民间的皇子不成?”否则这可怎么解释,当今陛下分明是独子,这怎么还立了个胞弟来了? 听着王尚书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又有一堆大臣围过来,想知道究竟。 等着王尚书语落,一直低头缕着手里拂尘的常安顿时抬头狠瞪了一眼王尚书,手中拂尘一甩,惊的王尚书仓皇后退,崴了脚摔在地上,“哎呦一声!”常安却是冷哼一声,“王尚书,这大殿之上,说话可得过脑子,否则……口出狂言,可是要挨廷杖的!” “老夫怎就口出狂言了!”王尚书被人一吓唬反倒来了点戾气,扶着个交好的大臣的手站起来,跟常安杠上了,“这若名不正,言不顺,我等做臣子的,可也不能任由陛下胡来!” “就是就是!”附和的人还不少,看面相就是跟这个王尚书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常安一一给记下了,等下就给帝后打小报告去!将众人都扫视一眼之后,常安才淡淡开口,“您这还不叫口出狂言?” “太皇与太后鹣鲽情深,你却说太皇有失落民间的皇子,这意思,可就是私生子,太后尚在孕中,要是给你这话气出个好歹来,保不住腹中皇太弟,即便太皇仁慈,不治你的个抄家灭门的罪。可陛下一贯至孝,能容忍你编排太皇名誉,气伤太后凤体?” 常安说完,眼神冷冷在王尚书脸上扫过,“你说,挨廷杖,是不是都算是轻的?” 王尚书:“……” 别说他了,后边一堆人都静的说不出话,所以说,这皇太弟,是太后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娃娃? 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就笃定是个男娃娃? “胡闹!胡闹!”王尚书气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叨叨着胡闹,身后又是一堆人,“就是,就是!” 常安也不管他们,反正今天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气他们的。 气死他们! “这话,咱家转告陛下,当然,最好还是明日早朝,诸位亲自同陛下说!” 猖狂,太猖狂了!扎堆的大臣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好一个猖狂的阉狗! 可是常安才不管,继续气死人不偿命,临走前又撂下一句: “对了,几位太医请平安脉,都说太后这一胎,是男孩!诸位觉得不是的话,可以上折子参几位太医一本,就说他们医术不精,胡言乱语好了。”连罪名都替太医们想好了,可那些大臣敢参吗,他们不敢! 这事一看就是陛下授意,他们再去打陛下脸?那不是活腻了?再说谁家没个遭病遭灾的时候,整个风临最好的大夫可都在太医院,把他们得罪了,以后有事相求的时候,可只能等死了。 于是常安就这么在身后一众大臣此起彼伏的: “胡闹!” “荒唐!” “莫名其妙!” 这些声讨声中,施施然领着蔫头搭脑的小徒弟掀了帘幔走出去…… 这时候风离宸还在地上打滚…… 林御一脸柔情在边上看着,像个老父亲! 常公公知道内情,面色倒是正常,吴方就比较惊了,手里捧着的野圣旨都掉到了地上。目瞪口呆! “你这小崽子!陛下跟前伺候了这么久,这点场面就吓到了,幸亏刚才的事没交给你!”常安训了吴方一顿,弯腰将圣旨捡起来,十分郑重地擦干净。 林御将地上的风离宸拉起来,用衣摆给他擦擦手,而后安抚了一下常安,“吴公公不知内情,常公公也莫要多加责怪,往后,还要吴公公多加配合才行。” “帝后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将这小崽子训好!”常安郑重万分的承诺。 仍旧不在状况内的吴方:“......” “帝后殿下,陛下他?” “这是怎么了?”吴方有些懵,这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嘛,怎么这会看着……像个傻子? 林御低头摸了摸风离宸在地上滚的有些毛糙的手,望着人笑了笑,才抬头对吴方解释,“陛下出了点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这个样子,但此事,绝不可传扬出去,是以,今后……还需吴公公多加配合,陛下上朝的时候,吴公公务必见机行事!” 吴方愣愣地听着,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陛下真成了个傻子的事实,但是听林御这么说完,陡然升起一种被信任的自豪感。内心的激越之情难以言表,整个人看着十分激动。可是又感觉自己这样高兴的样子与现在这个境况极为不符,于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帝后殿下!” 话毕,被常安一巴掌薅了后脑勺,“死不了!你机灵点儿行事,管保你一点事儿没有!” “可你要是像刚才那样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在你这儿泄了秘,我准叫你比死还惨!”常安一想起小徒弟刚才那副蠢样就恨的牙痒痒,要不是看在他忠心的份上,一准儿换了他! 林御见状心中很是安慰,如今他能用的人不多,为了风离宸的事情,宫中必须换一批可靠的人来,但风离宸身边,一定要有一个可靠的,能在上朝的时候机灵应对的人,常安是太上皇身边的老人,由他亲自教导,这下,倒是卸了林御心中一个大石头。 深深对着常安感谢一番,林御才回归正题,“宣旨之后,众臣什么反应?” “帝后殿下宽心,大多数大人还是忠于陛下的。”常安安慰林御一句,继续道,“至于那些心怀鬼胎的,老奴心中已经有数,稍后便整理一份名录呈上,殿下日后,多注意这些人便是!”常安仔细将方才大殿之上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底,他在太皇身侧多年,那些个大臣,别说名字,就是哪个几天没洗澡他都能看出来!一个个的,他熟着呢,他此前看似不经心,但是靠近了来的,这一个两个什么表情,他都瞧着呢。 姜啊,还是老的辣。林御十分庆幸今日出马的是这块老姜! 林御还想再问两句,风离宸不高兴了。木木怎么跟这个老头子讲这么久的话? “木木,你们说什么?不要说了,陪我玩!”好理直气壮啊,有什么事能比陪他玩还重要! 林御拍拍风离宸手背,“有些坏人不听话,老是想要干坏事,木木在和爷爷商量怎么对付他们,不然他们会欺负小宸的。”林御尽可能用风离宸能听懂的话向他解释。 谁知风离宸听完,皱着眉,嘟着嘴,“不听话?不听话就让雷劈他们啊!”说的雷公跟他儿子是的。 林御直叹气,这熊孩子! 然而第二日,京兆府急奏:昨夜天将大祸,雷劈数位大臣府邸,工部尚书王大人罹遭大难,已经……成了傻子…… …… 第197章 自己做的事,要承担后果 林御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为之一颤,想起风离宸昨日那句:不听话?不听话就让雷劈他们啊! 这真的就是说说而已吧? 怎么还成真了? 仔细问了都有哪些人遭了雷劈,京兆府尹一一将名字告知林御。林御差点一个没站稳。这不就是昨日常公公名录上列的那些有异心的?也就是,风离宸你说,应该遭雷劈的那些! 林御强自稳定了身形,“此事孤已知晓,赵大人先退下吧,领一队御林军善后,务必安抚好百姓!” “诺!臣告退!”京兆府尹赵大人躬身行礼,便退下了。此事说小不小,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遭雷劈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百姓?百姓才不会恐慌,都恨不得拍手称赞上天有眼了! 此前他战战兢兢来禀告,只是怕被陛下责备未及时应对,可他根本连陛下都没见到,只见了帝后殿下,好在帝后殿下也并未迁怒,反而给他派了一队御林军助他善后事宜,那他这差事,可好办极了,只肖清点一下遭雷祸的官员家中伤亡情况,其实也没什么伤亡,除了一个王尚书傻了以外,其他人只是被雷擦着身子劈过去,胳膊或者别的地方有些伤痕罢了,都用不上御林军。 他再帮被无辜波及的几户百姓家打扫干净,这事儿,便也就过去了。说起来这雷好似有灵性一般,虽也波及了几户挨的近的百姓,但也只是吓跑了些鸡鸭,人,是一个没伤! 这赵大人自己也觉着,这雷,劈得可真是极好的!都是些朝廷的蛀虫,承祖辈余荫安享荣华,还常常对他京兆府的事情指手画脚企图为自家人提供便利,叫他这个京兆府尹受不了不少年的气。劈!该劈!劈死他们才好! 赵大人昂首阔步出了昭云殿,有些一吐多年恶气的痛快.感,等他离开以后,林御进了内殿去看了看正在拽大虎尾巴的风离宸。仔细将风离宸那一副傻样左看右看,着实不像是随便说句话就能劈人的,这才放下心来。 兴许,真就是巧合呢? “小宸,别欺负大虎了!”林御见着风离宸拽老虎尾巴拽的还不过瘾,企图上嘴咬的时候,急急出声打断,唤了风离宸过来。 逃过一劫的大虎缩着尾巴踱到墙角去舔爪子,时不时还抬头望一眼拱在林御怀里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风离宸,目光怨怼,要不是看他傻了怪可怜的,她能受他这个气? 大虎龇牙咧嘴冲着风离宸“呲”了一声,面目狰狞。风离宸从林御怀里探出头来,非但不害怕,反而一脸兴奋,“大猫猫!”伸着两只爪子一副要狠狠蹂躏一番大虎的模样…… “大虎别气,别气,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你让让他!”林御见着大虎要怒,连忙把风离宸紧紧按在怀里,还不断地替他说好话,倒是风离宸,一个劲儿地在林御胸前拱,嘴里念念有词,“大猫猫,大猫猫!” 林御尴尬地冲大虎笑笑,算是赔罪。大虎也不舍得林御难过,摇摇自己湿漉漉的毛尾巴,蔫头耷脑往门外去了,眼不见为净。 待到殿中只剩下林御同风离宸二人,林御无声叹息,抬手理了理风离宸因为玩儿的太疯,鸡窝一样的头发,目光甚是宠溺温柔,“以后可不能欺负大虎了,惜芫可还指着她喂呢,你总不想饿死自己亲生女儿吧?” 风离宸一听女儿,原本还在抓着林御袖口不停扯啊扯的手忽然顿住。 “怎么了?”林御感觉到风离宸忽而停下了动作,柔声问道? “女儿?”风离宸歪着头念叨了下这两个字,神色十分凝重,林御还以为是惜芫刺,激了风离宸,让他有恢复正常的迹象,毕竟父女血脉,骨肉至亲。林御压着激动小心翼翼问风离宸,“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风离宸依旧紧蹙着眉头,忽然,大叫一声,“女儿为什么不给我玩?”他气哼哼地站起身,拉着林御的手就往外走,“要跟女儿玩!”林御不知所措被风离宸拉起来就跑了。 林御:“……” 他如今有种感觉,风离宸他,大概是好不了了。 房顶上两个影子看着风离宸蹦蹦跳跳拉着林御出去了,一个以手抚额,不忍去看,一个紧紧捂着自己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终于还是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没了。幸好他们隐着身,说话办事,别人都瞧不见。 “你别笑了!”抚额的那个放下手,看着笑地都要从房梁上掉下来的人,不悦地打断他。 被打断的人止住笑,嘴角还一抽一抽的,“不笑了不笑了!”说着探头往下边看了一眼,对着旁边那人“啧啧”一声,“大锤子你可真有胆色,龙腾真君你都敢劈,佩服佩服!”说着还伸出大拇指比划,倒真是一副虚心崇敬的样子,若不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的话。 这说话的,正是此前替风离宸安了一魂一魄回来的青玉笔精,而他身旁的,正是一道惊雷,把风离宸劈了的,这一任雷神:雷子铮。他十分不满青玉对他的称呼,当即便反驳道,“不许叫我大锤子!我有名字!” 青玉咂咂嘴,“你可别管我怎么叫你了,你还是想想,等龙腾魂魄归位,怎么收拾你吧!”这话说的,很是幸灾乐祸,气的雷子铮想抡他一锤子。 他也很委屈,他故意的吗,他也是没办法违背道德天尊的指令啊。真不明白兜率宫那个老家伙不好好炼丹,非得抓他劈龙腾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刚刚上任千年的小雷神,敢跟道德天尊对着干吗? 原以为这事有道德天尊担着,他这个小神很容易就摘出去了,谁知道…… 龙腾两魂六魄回到天界,抓着他要将他剔骨削筋的时候,道德天尊他跑了……幸好后来司命宫里这支笔精追过来,说了龙腾还有一魂一魄在人界,暂时死不了,龙腾才把雷子铮给放了。 后来……龙腾给他交代了,他在天界还有些事要做,人界这边,务必给他照看好了,否则从此,天界将没有“雷神”这个职位! 而龙腾的所谓照看就是:不能让林御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一点儿委屈!一点儿也不行,谁让他受委屈了,就劈谁! 雷子铮欲哭无泪,这事跟他真没关系! 可龙腾就认准他了,谁叫他把他劈了呢。自己做的事,要承担后果! 第198章 有仇报仇 “想开点吧大锤子!”青玉拍拍雷神的肩,还大大叹了口气。 “好歹龙腾真君当时没弄死你,想来以后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雷子铮侧身看了眼青玉,朝天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的!”青玉立时反驳,“我坐地腰疼。” “走了!”青玉猛地站起身,想的是潇洒地转身,然后遁身而去,可他忘了自己刚刚坐的地方是房梁…… 看着青玉捂着撞出一个包的脑袋捻了诀离开,雷子铮这才觉得心里头好受了点,不能倒霉的总是他一个人吧! 雷子铮扛着把大锤子跳下横梁,脚崴了…… 没事没事,当神仙的,随随便便使个术法不就治好了!可惜啊,雷神只会劈雷,不会治伤!迈着一瘸一拐地步子出去寻林御和风离宸,心里难受啊! 看着因为只有一魂一魄,天天跟个大傻子似的围着林御转的风离宸,雷子铮找了个大树底下蹲着,大锤在扛在肩上,死死盯着林御周边,谁要是给他气受了,立马劈!这可是龙腾真君的令,违不得! 庭院里,风离宸跟在林御后边,围着小娃娃笑的正开心,雷子铮晒着暖暖的太阳,发现林御没有任何危险,也就顺便打个盹儿。 风离宸看林御抱着的小娃娃十分好玩,硬是要抱抱,林御想着风离宸只是心智退化了,抱抱孩子还是没问题的,便递了过去。可是惜芫被风离宸抱着,忽然就哭了,风离宸吓得一脱手就把惜芫丢了……幸好林御及时接住。可惜芫本来就在哭,这被一丢,哭得更大声了。 “惜芫不哭不哭!”林御也是惊魂难定,他哪里想到心智退化的风离宸连惜芫都会丢。可是一边哄着大哭的女儿,一边看着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风离宸,林御也不忍责备,他不是故意的啊。 “不哭不哭哦!”林御将头靠近怀里的惜芫,轻声哄着,等小姑娘逐渐从大哭转为呜咽,才慢慢打开惜芫的小被子,“爹爹看看,是不是尿布湿了啊!”林御想着惜芫大概方才是因为尿了,不舒服才会哭,这刚哄好了,就打开小被子看看。一层层把小襁褓剥开,最后一层松开,惜芫得到了解放,两条小腿蹬地欢快,嘴里“啊啊哦哦”尿了林御一身。 林御“哎呀”一身,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袖子和前襟,无奈笑笑,准备把惜芫交到乳母手里。 可是风离宸自一边跑过来,怒气冲冲指着林御怀里的惜芫,“你欺负木木,你是坏人,坏人会遭雷劈的!” 林御:“……” 雷子铮倒是被“欺负”,“雷劈”两个词儿激地一震,醒过来举着大锤子对着风离宸手指的方向就要劈下去! 然后雷子铮十分为难地举着锤子对着林御手里的小娃娃,这能劈吗…… 林御这边因为风离宸莫名傻了的事情,每天兵荒马乱。而方才还在同雷子铮大侃特侃的青玉笔精转眼已经一阵风似地出现在了南浔边境。 “天呐!”望着遍地尸首,满目狼藉,纵使他活了近万年,还是忍不住蹙眉长叹,这人界的战乱,比起天界动荡不遑多让,可怜但凡是为了野心,哪里都有尸横遍野。不过他今次来,是有目的的,术法凝于指尖,空中虚划了几道符咒,追踪着想找到的人踪迹,再不管眼前景象。 …… 齐非然跟着李元洲一路赶赴南浔,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听闻昨夜赤阳突袭,可因为赤阳兵弱,南浔又是久经沙场的太子殿下领兵,原是必胜之战,谁知道,太子突发顽疾,自马背上摔下,重伤。一时间士气大跌,而赤阳趁乱反击,大肆屠戮。 太子南启撑着重伤病体与对方将领一战,受多处刀伤,血流遍地,最后,双双滚下悬崖…… 齐非然听到这里,已经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南启受了重伤,南启摔下了悬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喃喃自语,不顾众人劝阻,不顾自己有孕之身,趁着大家方寸大乱之间,转身没了踪迹。 李元洲一到战场,不忍血流遍地,尽一己之力,能救几个是几个,替许多一息尚存的士兵治伤包扎,等回过神来一打听,才知道南启已经出事了,而齐非然,不知所踪。 他急忙领着一队轻伤的士兵沿着南启落崖的地方一路找过去…… 也许上一世天命待齐非然太过狠绝,这一世稍稍弥补,他顺着悬崖边上的小路一路摸到崖底,竟一眼就见到了水潭边昏迷不醒的南启,一身盔甲早已经在厮杀中变成了碎片,稀稀落落挂在身上,一道道刀痕剑痕似乎将他整个人砍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齐非然张着嘴无法呼吸,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排成线,他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像南启的方向爬过去。 等到终于靠近了,小心翼翼捧着人的脑袋,一声声低唤,“南启,南启,你醒醒,你说过会回来的,你不能骗我,你不能又骗我!” 任他怎么喊,南启都没有回应,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探了南启鼻息,又把耳朵贴在南启胸膛上,然后又哭又笑,“活着,你还活着!” 齐非然终于坚强起来,以瘦弱的身子,将南启扛到背上,一步一步远离这浸泡了南启许久的水潭,他低着头一步步走着,却猛然瞥见另一道身影,倒在一边,昏迷不醒,熟悉的面容,叫他顷刻间呼吸一滞,脚步生生被钉住,一步也迈不开去,那个人,从来都是他的噩梦。 是风礼然。 风礼然便是此次赤阳突袭南浔的主帅,南启正是同他缠斗间,摔下的这悬崖。拉了他一起掉下来,倒是也不亏。 可现下齐非然满心惶恐,惊地一个后退,连带着背上的南启一起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南启一丝神志,他蹙着眉头痛哼一声,齐非然连连爬过去看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直到再三查看确认了南启还有呼吸,齐非然才放下心来,抱着他的手臂哭。 无疑是南启给了齐非然勇气,他再回头去看那道昏迷在地上的恶魔身影时,猛然间鼓足了勇气,拆下南启腰间短刃,一步步走过去,对着这个害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人,闭着眼睛朝着他胸膛刺出去…… 第199章 这还不得抄家灭族啊! 齐非然闭着眼睛朝着风礼然胸膛刺出去,他下了死力,誓要送他魂归西天,可猛然间感觉到一股阻力。 “非……非然!”一个沙哑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悲痛声音在耳边响起,齐非然愕然地睁开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刃,被握在风礼然手里,而锋利的刃尖,已经有一半没入他的胸口,血在他心口处蔓延开来,可他眼里滑下泪来,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齐非然也想问为什么,他前世所有凄苦,皆源自这个人,他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这个人问他,为什么要杀他,是啊,为什么呢,他不记得前世过往,而今生,他还没有做出那些将他至于地狱的事情,所以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 “你该死,该死!”齐非然忽然大叫起来,抽出短刃,猛地又扎进去,拔,出来,又扎进去…… 他疯了一样不停地去捅风礼然,直到四五刀下去,染了一手的血,他仓皇地丢下短刃,哭着一步步后退,回到南启身边,背起人往相反的方向跑。 而仍旧躺在地上的风礼然一息尚存,看着齐非然背着南启离开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悲凉至极的笑来。 非然恨他,真的恨他啊! 他想起来了,方才清醒的时候,脑子里还只是有一些纷乱的记忆,他记得他好像爱上了齐非然,他打掉了他肚子里属于别人的孩子,想让他为自己孕育一个孩子,他想告诉他,他已经放下与齐昊的过往了,从今往后,他会好好待他,再不伤害他分毫。可是齐非然已经跑了,离开了他的可控范围,他进了宫,封了贵君,甚至,生下了皇长子。 他嫉妒的发疯,所以他答应了齐昊,谋反。他要把齐非然抢回来。 可他一睁眼,却看见那让他思念成疾的人,拿着一把匕首要杀他,他不可置信的问他为什么?他爱他啊!齐非然说:你该死! 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他全都想起来了,是了,齐非然恨他,从来都是恨他的,也该恨他。他强占了他,断了他的前程,又害了他最爱的人,还将他们的孩子生生打掉,那时候齐非然哭的多惨,可他不顾一切,对刚刚小产的他极尽侮辱。 那一瞬间,风礼然只觉得怅然若失,他曾那么爱齐昊,可齐昊变成了那般他不认识的模样,直到前些日子,他才知晓,这一切转变,都是因为自己。他想弥补,所以齐昊让他领兵攻打南浔,他便来了。只是不曾想,他和齐非然,竟还要这样一番更为惨烈的前世过往。 前世,今生,混乱,交织在一起,他原来,爱过两个人,只可惜,都无疾而终。身体一点点因为失血而觉得愈发地寒冷,可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却不能动弹分毫,这种感觉,极端地无助。知道天渐渐黑下来,他被一路循着齐非然踪迹找来的李元洲发现。 李元洲给他伤口撒了药,扯了块厚厚的白布把人整个上半身裹紧了,然后五花大绑,让几个士兵抬着送回去关起来,这可是地方主帅,把他往城墙上一绑,这仗肯定赢,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大夫,也能扭转战局了! 而此时齐非然已经把南启拖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里安置起来,他肚子很疼,他害怕极了,南启和孩子,他都不能失去。他靠在南启怀里躺着,死死搂着人的腰,睁着眼睛喃喃,“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你说会回来与我成婚的,不能骗我。”说着,又拉着人的手,放到自己下腹上,“我有孩子了,可他可能保不住了,怎么办,南启,怎么办?” “你醒醒,我害怕!”齐非然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意识也开始不清明,他哭着不停地再喊,“南启,我疼。”齐非然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他听见一个人在喊他,“小然,别怕,别怕。”那个熟悉的,又久违了许多年的声音,是属于爱他的那个南启的声音,齐非然委屈地抽噎着,把自己更紧地缩进南启的怀里,然后意识渐沉,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门口一个青色身影一步步走近,待至近前,青玉终于显出身形来,手掌一摊,掌心一枚黑色药丸,将其塞进齐非然嘴里,感慨一句,“道德天尊药炉里的灵药,保个胎娃娃,应该没问题吧!”手掌虚放在齐非然腹间,感受里面的小家伙恢复了生机,青玉才松口气,没办法,这可是龙腾真君开口要保的人,幸好他来得及时! 又掏了一枚药丸塞给南启,青玉这才私下望了望,转身欲走,南启脚上一处伤口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青玉两指绕着南启脚边念了一句咒,而后看了个真切,脚踝处被流矢所伤,四周都是黑红的干涸血迹,可他不是凡人,自是能看到这隐藏在伤痕之下的,一根断裂的红绳。 此红绳非俗物,乃是月老的姻缘线! 姻缘线这东西,一旦系上,外力不可损坏,这一根,又是怎么断的?青玉茫然探其根源,最后将手掌抵在南启后脑处,窥见其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一幕幕前世过往。 这……这还真是……峰回路转?原以为司命的命簿够胡扯了,不成想,搁到现实里,更离奇,这都行? 也成吧,也成吧,甭管怎么成的,反正最后他们一对一对,都开开心心在一块就得了。这下瞧着,这里似乎也不需要自己了!再想想风离宸和林御那儿,有大锤子照看着,哎呀,还真是没他什么事儿了!打道回府!也不知道他那司命亲爹同阎君的事儿,怎么样了…… …… 再说回林御和风离宸那边,因着风离宸如今是个小孩子一样的心性,林御一步也不敢松懈,除开每日上朝去应付大臣的时候,林御寸步不离地守着。 不过风离宸即便傻了,他也是个机灵的小傻子,林御让他每日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只管拧着眉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要说,不同那些坏人搭腔,风离宸还真就每日坐在那儿,从临朝到退朝,一句话不说,倒很是震慑了朝臣一番,纷纷猜想是否陛下重伤期间,他们挤兑帝后的事儿,激怒了陛下,毕竟陛下宠妻,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 最后纷纷摇头叹息,这皇帝家的事儿,不能乱掺和,毕竟自个儿家里也没有能继承皇位的人,瞎操什么心?瞧瞧那位王尚书。人家女儿嫁了个宗亲,他倒是想让自己外孙过过太子瘾,结果怎么着?好家伙,那雷劈的,王尚书现在,每天满大街追着孩子跑,喊着“陛下,陛下,我是你外公!”全京城的小娃儿都知道这个疯老头想当皇帝的祖父想疯了,也亏的陛下仁义不同他计较,否则,这还不得抄家灭族啊! 第200章 我军大捷 朝堂再一次风平浪静,林御终于安下心来,全力应对边疆战事。此前派往燕城的二十万大军日前已将北蛮全线驱逐,只是,也损失颇为惨重。 不知这次北蛮哪里来的决心,竟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以至于将于朝完全束缚在燕城,全然顾不上东境。 最后余十多万兵马赶赴东境,抵御赤阳联合众多小国犯境。风临建朝以来,还未像如今这般,短短一年间发生这样多的战事。虽说北蛮从前常常犯境,但有林家一脉世代镇守,北蛮大军从未突破燕城,而此次,一年前那一仗打了大半年不说,北蛮甚至如此短的时间便卷土重来,不仅如此,来赤阳这等边陲小国,竟然都敢以卵击石,且,有所向披靡之兆。 听闻盟国南浔,如今,亦是风雨飘摇,太子南启一战之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说是风临,新帝不仁,招致天怒,气运到头了…… 更为动摇民心的是,三日前,赤阳境内,天降大雨。 赤阳,之所以为赤阳,是因为其常年干旱,民生艰苦,几百年都仰赖风临资助物资生存,是以从前,从未有过反叛之心。 可如今,他一反,便雨润大地,可不正是表明,此举顺应天意? …… 林御看着折子胸膛起伏,这比他打了败仗还要憋屈。看着旁边玩的正欢的风离宸,觉得甚是心疼,他的夫君,是天命所归,怎就被传成了“新帝不仁”!他始终相信,风离宸一定会如他前世那般,缔造风临新的盛世,一个不输太祖的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惜,天命不公,让风离宸遭此重创,可这,也绝不能成为人们诋毁他的理由!他会证明的,他会替风离宸证明,风临,有一个好皇帝! 他自是知道谣言从何而来!不外乎是齐昊残余的党羽暗中炮制,为他谋反造势。如今,百姓还不知道真正操纵赤阳兵变的是谁,可一旦得到民心所向,风临,便真的大势已去了! “查的怎么样了!”林御放下手里的奏章,给正在玩围棋子儿的风离宸面前,又添了一碗桃花羹,望着人笑的弯弯的眉眼,长舒一口气,唤了此前派出去的影卫来问话。 “启禀殿下,属下查到,雪羽公主行刺陛下一世,赤阳王并不知情,更有甚者,风礼然尚不知晓,雪羽公主,乃是其亲女,一切,都是齐昊操纵,他利用赤阳王和风礼然对他的痴情,让两个男人为他效力!” “赤阳王此人,其实并无反意,赤阳百姓,也并不赞成攻打风临。” 影卫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告知。 林御听了,心中有些奇怪,继续问道,“齐昊呢,有没有查到他什么事情?”齐家世代是风临重臣,照理说,再这样的家学浸润之下,齐昊不该有这般野心,且从父亲和太上皇的描述中,年轻时候的齐昊,不是这样的人,他喜好交友,性情开阔,甚至曾为了一个男子反出齐家,自毁前程,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齐昊失踪一年归来,性情大变,顺从父意,连纳两妾,生下两个庶长子,复又娶妻,诞下齐非然,又在老太师的安排下,重入官场,一步步成为了风临最年轻的太师,一时间大权在握,然后很多人发现,他变了。昔日好友逐渐离心。渐渐地,他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风礼然。再后来,他又笼络了许多朝臣,收了众多么门生,多年前那个打马游街,惹得多少深闺少女羞红了脸的翩翩少年郎,终成了权倾朝野的齐太师。 林御总觉得,齐昊的变化,或许跟他一心谋反的事有关系,而要搞清楚这一切,就得先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羽说,他是齐昊生的,且她另一个父亲是风礼然,林御极为震惊,但也想到,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便着人去查了。 可影卫摇摇头,“查不到!” 林御倒也没有多失望,若是简单就能查到,那也不是齐昊了,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痕迹,只怕早已被抹去。他也只是抱着些希望罢了。 “退下吧!”既查不到,便算了吧,直接同齐昊杠上,他也是不怕的。 影卫退下,林御去拿风离宸手里喝空的小碗,想带风离宸回寝殿休息,每日这个时辰,风离宸都得睡一下,小孩子是的,“小宸我们回去睡觉了!” 可是风离宸抬头努努嘴,“今天不想睡。” 林御笑的温柔,“为什么今天不想睡?” “下大雨了!”风离宸继续努嘴。 林御往往外面,艳阳高照…… 摇摇头,小孩子真是就喜欢瞎说,“哪里下雨了,太阳好着呢,好吧,你要是不想睡觉,我们带惜芫一起晒太阳好不好?” 这下风离宸不高兴了,木木居然不信他!“就是下雨了,很大的雨,好大的水,房子都淹了,很好玩!”说完又扯着林御的袖子,“很好玩,小宸要去玩,木木带小宸去玩,要玩水!” 最后林御没办法,让侍卫抬了许多木桶,装满了水,让风离宸玩水。风离宸玩的高兴,泼了林御一身的水,又把自己浇了个透,最后扯着林御进殿换衣服,换着换着……把林御睡了,还喊着木木你怎么不动,我难受! 林御一张脸红了个透,不是傻了吗,这种事,谁教的! 第二天林御在枕头下面,除了发现齐齐整整躺着的两份婚书,还有整整十册……龙阳册,耐心哄着风离宸问了。得到的回答是:父皇说,小宸现在脑子不灵光,木木要是不喜欢小宸了,小宸以后就会饿死,所以小宸要学会哄木木开心。 “木木你昨天开心吗?小宸够不够努力?”风离宸睁着一双大眼睛,纯良无比。 林御:“……” 腰酸,不想说话! 当晚,大约是尝到了甜头的风离宸,又缠着林御说,“小宸今天继续哄木木开心好不好,小宸明天想吃桂花糕!” 连着被风离宸哄了三天的林御,没精打采坐在矮榻上替风离宸看奏章,而风离宸,坐在一边,笑眯眯吃桂花糕。吃三天了,都不腻! 后来,侍从来报,我军大捷。 因为赤阳连日大雨,以至洪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前线将士,无心抵抗…… 第201章 依旧是个傻皇帝 因为赤阳连日大雨,以至洪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前线将士,无心抵抗,纵使齐昊有天大的本事,在天灾面前,也无能为力,他阻止不了将士们丢了刀枪剑戟,扛着麻袋回去救父母妻儿。 一连三日,林御收到的尽是捷报,而其实,风临刚刚抵境的大军,什么也还没干。原先拼死抵抗的东境将士和民兵,也是愣愣看着对方今日退五里,明日退十里,最后退的不见影儿。以至于其后数年,于朝当日率领的那支援军,皆被称为天降神兵,他们一抵境,赤阳便仓皇而退。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对风临来说,都是好事,不战而胜。林御趁此机会,派人在民间造势:今上天命所归,仁政爱民,凡有反心者,必遭天谴。 例子都不用举,大家只肖想一下此前嚷嚷着帝王无后愧对先祖的王尚书,是怎么被一个雷,劈成个傻子的,再想想起兵造反的赤阳,如何被一场洪水淹了一半城池的…… 结果,还不够明显吗? 此举收效甚广,一时间,风临上下,无不对新帝拜服,当今陛下,是当之无愧的天命之子。 林御又着影卫赶赴赤阳,将雪羽受令刺杀风离宸失败,当场被擒,不日问斩的消息传进赤阳王雪邑耳中,他相信,雪邑知道这件事,结果,会很精彩。这只是,他回赠齐昊的一个小礼。 …… 风临大局方定,南浔将士也迎回了失踪数日的太子殿下,与之一道回营的,还有一位素衫公子,据说是 太子的意中人,还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只待战事一了,便回京大婚,有人眼尖,认出来这是一年前同北蛮大战时,同太子献计,大破了敌军的齐公子。太子眼光真好啊! 且这位齐公子一出现在太子身边,太子必将大败敌军,这不,因为抓了敌军主帅,且这主帅有意言和,这打了大半月的战事,就这么停了…… 齐公子果真是福将啊福将! 其实那日齐非然原以为自己腹中胎儿不保,自己也筋疲力竭,含着泪陷入昏睡,不多时耳边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他:小然,小然,醒醒! 小……然?齐非然在梦中落泪,这是从前,南启唤他的称呼,这个从前,是南启爱他的从前,是前世,南启常常含笑喊的名字,是只有南启一个人,喊过的称呼,他多想永远沉在梦中,不要醒来,听南启,一遍遍唤他,这是一个,爱着他的南启啊,他把他弄丢了,他多想找回来! 可总有一股力量不愿让他沉睡如梦一般,不停摇晃着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眼前却总也寻不到南启的身影,齐非然急哭了,“南启,你在哪儿?”他落着泪睁开眼睛,对上一双饱含了惊喜,思念,疼惜,愧疚的眼睛。 “南启?”他喃喃低唤,看着一身是伤,却还是强撑着坐在他跟前的南启,“你醒了?醒了就好!”他保持这最合适的距离,他没忘记,这个南启,只是怜惜,却不爱他。可他猛然间被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有滚烫的液体落在脖颈之前,他听着南启说,“对不起,小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前世的。” “我一直在冥司等你,等了很多年,你都没有来,林大哥都靠在海棠树那儿等风离宸那个大混蛋了,你都没有来,我以为,你找到了别人相守一生,不入轮回,我很嫉妒,我想看看那个得你青睐的人是谁,我央着判官查了你在人界的一切,我知道你被那个家伙欺负了,我知道你过的苦,死的冤枉,魂无所依,未入冥司,我想去找你,可是他们说,要开启轮回,一切重来,让我不要胡闹,我就等着,后来……”说到这里,南启有些心虚,停顿了下,齐非然已经被方才所闻惊呆了,讷讷不知作何言语。 南启酝酿了一会,才叹口气,一下子解释到底,“过忘川的时候,我跟马大哥说好了不喝的,我给他塞了许多银票,他都答应了,可是……我见着那个欺负你的家伙了,我忍不住,跟他打起来了,不小心就……掉下忘川了……”南启很是自责,他要是没把小然忘了,一定一见面,就把人扛回去! 齐非然听完之后呆呆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瞧着南启,最后问出一句话来,“那……林大哥?”问完又后悔了,他做什么提林大哥呢,上一世,南启也是先喜欢的林大哥,而他只是,捡了个大便宜。 可南启叹了一声,“唉!我上一世就搞清楚了,我对林大哥是崇敬,是敬爱,不是爱,我爱的人,是你!” 他说我爱的是你,说的十分笃定,一双眼睛,望进齐非然眼眸深处。 齐非然将人搂的死紧,趴在人肩上呜呜大哭,他太委屈了!也太高兴了,他的南启,回来了! …… 不过这件事最高兴的是南浔皇帝,他儿子出去打个仗,回来成熟稳重了不说,连皇孙都有了,风临的帝后还亲自手书一封,为二人解释一番缘由,撮合二人结百年之好。看来南浔同风临交好,果真是个好事,以后南浔还得为风临马首是瞻。 而此前被俘获的赤阳主帅风礼然,以退兵,且回去劝说赤阳王全面停战为条件,同南启父皇谈好条件,保了自己一命,临别前,悄悄趁南启不在,潜入营帐见了齐非然一面,看着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全身紧绷的人,最终什么也没说,苦笑了一下,在齐非然呼救前,留下句:对不起。就离开了。 齐非然紧握着双拳,脑中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却无心深究,他恨他,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忘记一切的,他想他死! 南启从外面进来,想起方才遇见了风礼然,那人还对自己说:好好待他。他便明白了,拍拍齐非然的肩:“我昨日给他饭食里加了点东西,保管他活不过一月!”齐非然又抱着南启哭了…… 风礼然回到赤阳的时候,正撞见齐昊同赤阳王雪邑大吵,雪邑质问齐昊:“为什么瞒着我让雪羽去送死,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怀胎十月,不顾性命生下的!你就这么对她?” 齐昊冷笑:“谁叫她,有个负了我的父亲!”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齐昊说的理所当然,他这一生,前半生为情,落得众叛亲离,后半生只为自己,活得多潇洒肆意!当初为了生下雪羽连命都不要的傻小子,早死了! 风礼然如遭雷劈,他同齐昊一路从风临逃亡至赤阳,得到雪邑热情相待,他知道,雪邑当初在风临的时候,就喜欢小昊,他吃醋,可他已经没有财富权势,再不能庇佑小昊,他便只能忍着,忍着另一个男人,对他好。 可…… 可如果雪羽是小昊生的,算她的年纪,不正是,他和齐昊开始的那一年? “小昊,雪羽她,是我的女儿是吗?”风礼然一步步走近了,带着诱哄的语调去问齐昊。齐昊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刚才的话被这人听见了,可他横着脖子,冷冷一哼,“你的女儿又怎样,于我而言,都是棋子!” 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窥,雪邑亦同他闹翻,直言不会再与他任何帮助,他气急败坏,不管不顾。 风礼然心里痛极,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 齐昊像听见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问我为什么恨你?” “可惜啊,我不想告诉你,你不配知道!”齐昊瞧着风礼然,眼光淬了毒,几乎想生生盯死他一般,真的是恨,比齐非然瞧着他的眼神里,恨意更深,齐非然想他死,齐昊想他,生不如此。他忽然间不想知道了,他害怕了,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他当年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是否不经意间,将小昊推入过地狱。 “你不想说,便不说吧,你恨我,你便杀了我,别叫自己,活得那样累!”他无助落下泪来,对着自己爱的人,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齐昊却不领情,只是嗤笑一声,有件事倒是可以告诉你,“我齐家先祖的夫人,正是当初被太祖皇帝废弃的皇后,可先祖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根本不能人道。娶妻,不过是个幌子,太祖当年,偏心大将军林修竹,两人早已经暗通款曲,竟将有孕在身的发妻休弃……” 望着风礼然愕然的表情,齐昊满意地笑了,“所以啊,我齐家一脉,才是正统皇室血脉,这皇位,该是我的!你以为这些年,我是想扶你上位?你以为我是因为难舍旧情,所以多年来,同你纠缠不清?你错了,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齐昊忽然间志得意满,他穷此一生,其实不过为了报复风礼然,就算大事不成,他也扯着这个人,同他一道,葬送了一生。不亏了! 看着风礼然跌跌撞撞地离开,齐昊忽然间大笑,笑得十分开怀,他这一生,都毁在这个人手里,他也终于毁了他的一生,此生恩怨尽了,来世,必不再纠缠了吧,他曾于佛前发愿,若能得风礼然真心相待,必不惜一切,可后来他后悔了,那代价,太重了!他承担不起。 “你又何必一个人苦苦支撑,那些事,他该知道,他欠你的,今生还不清,便来世,何苦便宜了他?”雪邑不懂齐昊,只觉得,明明还爱着,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决裂。 可齐昊仍旧是那句话:“他不配!” 不是所有伤害都能用一句年少轻狂弥补,逝去的人回不来,他受过的伤痛,也无人能弥补,他一颗死掉的心,再缝合不起来,他从来不要风礼然的忏悔,只想他,生不如死! 他爱他,可他更恨他,这一生,齐昊累了。 雪邑未及应对之间,齐昊已抽了他腰间软剑,冲他灿然一笑,“若可以,将雪羽带回来好吗,好好对她!” 恍然间,在一片血红里,雪邑又见到了当年风临京都,那个名满京城的少年才子…… 雪邑终究不忍齐昊这一生,将所有委屈自己咽下,疯狂的报复最后,也只落得个一场空,他将真相全数告知风礼然,且同他说,自己明日,便亲去风临求和,就算将整个赤阳奉上,也要换的雪羽安然。 最后,留下风礼然一个人,呆呆坐在屋子里,不能言语。 真相,太残酷。 是他,毁了小昊一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日,侍从唤了风礼然许久,不见应声,推了门,风礼然已自绝多时,留下一封遗书,求雪邑带上他的首及前往风临,以叛臣性命为介,同风临议和,或许胜算更大,这是他唯一能替女儿做的事了。 …… 雪邑终以风礼然一命,外加赤阳十座城池,换回了雪羽。 尘埃落定,林御看着随赤阳国书一起递来的十座城池分布图,勃然大怒。 这哪里是赔偿,分明是要风临接收赤阳的烂摊子。 林御要的是边境土地最肥沃的十座城,他自是知晓赤阳常年大旱,若是雪邑给他十处不毛之地,那这买卖,太亏,所以,事先言明,必须是肥沃之地。 当时雪邑答应地爽快,不成想,最后给的,是最肥沃的十座城没错,可方经历一场洪灾,颗粒无收,流民,倒是有几万…… 林御气的将分布图掷在地上,咬牙切齿,“好你个雪邑!” 风离宸正趴在桌子底下抱桌腿,东摸西戳,玩的正开心,忽然感觉到林御生气了,猛的一缩手,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听话。 撅着嘴挪到林御身边拽拽袖子,“木木,你别生气!” “小宸听话!小宸以后不钻桌底了!” 林御原本听见钻桌底,一口浊气吐不出来憋得慌,怎么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就瞎玩儿?可瞧着风离宸眨着眼睛清澈无比,又哪里说得出重话来,摸摸头,“小宸以后别玩桌子,危险。” “嗯嗯嗯!”风离宸头点的欢快,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又撅着嘴巴把头拱在林御怀里,“木木你别生气了。” 林御叹口气,“木木不是生小宸的气,是有坏人惹木木生气了,跟小宸没关系。”到底是不忍心将坏情绪带给风离宸。 风离宸一听,十分气愤,“又有坏人欺负木木?坏人是要被雷劈的!木木别生气!” 林御赶紧捂住风离宸的嘴,“祖宗,别再说雷劈不雷劈了!”他可没忘记上次他一语成谶,还有上回说什么发大水,结果赤阳真就发大水了,虽说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事,可到底百姓何辜。 风离宸闻言努努嘴。“那好吧,不劈了!” 扛着大锤子正准备去劈雪邑的雷子铮顿下脚步,一脸茫然。 …… 林御不满于雪邑的偷奸耍滑,但双方条约如此,也无法撕破脸,毕竟风临如今也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大动干戈,这个气,林御受了,他日必当奉还。 不过,许是上天眷顾,原以为是个烂摊子的十座城池,在归属风临之后,天公作美,洪水自然而退,地里庄稼虽是淹没了,但时逢春种,林御派了边境战士阻止难民一同将地翻了几翻,重新种上作物,种子下地后,绵绵数场细雨滋润,这是赤阳几百年不遇的好节气。到了秋天,竟是大丰收,百姓纷纷跪地泪奔,活了这么些年,可算见着希望了。 一时间,风离宸的名声在民间又好了几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林御手笔。 一切回归正轨,林御同风离宸也算过上了舒心日子,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风离宸依旧,是个傻子。李元洲回来之后看了,也是摇头叹气,无从下手,这是雷劈的,他真没办法。倒是他那小跟班方玄,一脸正色地同林御说:师父昨夜给我托梦了,说陛下这事,当顺天而为,殿下不必忧思,冥冥中,自有定数。坐在房梁上的雷子铮翻翻白眼,那个笔精可真会说话,说了等于没说,偏偏,人啊,就信这一套。 林御听罢,果真释然了。 当然这事儿,他依旧保密,宫里的人都换了一拨,全是口风紧的,陛下傻了的事,始终没传到前朝去,朝堂依旧稳固,只是风离宸惧内的名声,这次是坐实了,因为但凡有需决策的大事,均是帝后临朝旁听,陛下就坐那儿,不发一言,帝后说什么,都是点头,点头,都快点到地底下去了! 夏天的时候,皇太后生了,生了个女娃娃,皇太弟什么的,成了个笑话,不过没人敢提当初那道册封皇太弟的圣旨,毕竟,当初好些人,可都被雷劈了。 谁还想遭雷劈啊,当然是选择闭嘴。 不过陛下无后,依旧是个问题,好些个真正忠心的大臣,还是舔着老脸奏请陛下封妃,开支散叶,风离宸不理会。他们跪到太上皇那里去求,风亭云叹口气:孩子的事,孤不管。 大臣们还在门口跪着,在父皇殿里逗妹妹玩儿的风离宸问了个嬤嬷那些人在干什么,得知他们是要自己娶小老婆生儿子之后,气呼呼地冲出去,“木木能生,你们滚,休想叫朕娶小老婆!”风离宸盛怒之中,还记得木木说过,在外人面前,不能说我,不能说小宸,要说“朕”。他这才没露了馅儿。 大臣们被吼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被侍卫架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听见陛下叫帝后什么了吗?叫木木啊,天呐,寻常人家的夫妻都没有这么腻歪的。而且陛下气得,连娶小老婆这种粗俗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气得不行了,他们再说下去,没准,就要遭雷劈了。怕了怕了,不说了,再等两年,再等两年,没准帝后真能生,毕竟前头也生了个公主了。 风离宸当晚就跑到书房缠着林御要生儿子,他的木木怎么能被人说生不出来儿子呢,他的木木能生的,还能生俩,他知道的! 林御一愣,当初这人怕他生孩子生死了,死也不让他生了,每次行事后都亲手给他熬了避子汤,可这一年兵荒马乱,避子汤没顾得上,傻了的风离宸办起事来没羞没臊,一缠着他就是几个时辰没完没了,弄在里面更是常事,可一年了,他也没个动静,他想着,许是怀不上了。 “小宸,我们,抱个孩子回来养吧!”风离宸曾经说过,父皇是同意从宗亲里选个太子出来的,从前大臣提的时候他们不愿,是因为那些人居心不良,选太子,得是看准了人品之后养在身边几年才知道合适不合适的。 可风离宸这会撅着嘴,“木木不想给我生儿子?” “木木不喜欢小宸了是不是?父皇说,木木要是不喜欢小宸了,小宸就会饿死的,小宸要哄木木开心!”说着就去扒林御的衣裳,手也不老实地摸来摸去,嘴里也不闲着,叨叨咕咕说个不停,“父皇下午又给小宸看了两本册子,花样可多了,木木你听话,小宸哄你开心!” 林御毫无防备被风离宸扒了几个精光翻过身子按在桌子上,两条腿光光的挂在桌沿…… 殿里的烛光都燃尽了,外面的人也不敢靠近,这个傻陛下太可怕了,帝后殿下都哭了,天啊,帝后殿下什么时候哭过啊! 天亮的时候风离宸扒拉着林御手臂,“木木你高兴了吗!”一副信心满满,十分雀跃的样子,看的林御是真想打他。 林御:“……” 腰疼,不想说话!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傻子的份上,他昨晚能让他那么折腾? 可是风离宸没有眼力见啊,扯着林御袖子继续问,“木木你高兴了,我们今天晚上可以生儿子了吗?” 林御:“……”他到底哪儿看出来自己高兴了? 算了算了,他不想跟个傻子计较,“小宸,今晚我有事,睡书房!你乖乖的,我让大虎和胖虎陪你。”再这么下去,腰不能要了! 风离宸蹙着眉撅着嘴,要哭不哭的,最后放开林御袖子,“我去告诉父皇,木木不想跟我睡!” 林御连忙追上去,“小宸回来,回来啊!”衣服还没穿啊! …… 林御这每天养儿子一样养着风离宸,还得有求必应,不然那家伙就撅着嘴说:木木不想要小宸了,小宸要饿死了,小宸要去找父皇…… 一晃三年过去了,海晏河清,惜芫都会领着小姑姑蹦蹦跳跳,唱歌给林御听了,太皇和太后,又生了个闺女,后宫倒是热闹的很,只可惜,皇帝,依旧是个傻皇帝…… …… 第202章 一卷婚书累世牵情 结局篇(上) 皇帝傻了三年,不过大臣们不知内情,只当陛下惧内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如今这朝中大事小事,皆是帝后说了算,陛下就上朝露个脸,帝后说什么都点头,不过帝后说的,也着实道理就是了,倒也不是没人说过林御独揽大权,意图不轨,只不过,说完就……遭雷劈了,也不多严重,也就是头发焦了,头皮麻了,三两日不能下榻了罢了,但谁愿意招雷劈啊,今上这两口子,都是不能议论的,瞧见没,这才叫天命所归,谁说,劈谁! 渐渐的,也没人说了。三年过去,风离宸日子过得越发舒心,就是可惜,林御一直未能有孕。 等了三年,林御也不知风离宸究竟能不能恢复了,太皇那边,生了两个女儿,眼看着这皇位,是后继无人了,林御开始时常召见宗亲贵子,多是些五六岁的孩童,亲贵们也大致猜到了帝后用意,卯着劲儿把家里的孩子往宫里送。 林御连着应付了三日,合心意的孩子没找着,自己倒是累晕了,风离宸差点吓哭了,一溜烟儿拖着李元洲回来了。 一搭脉,有喜了! “有喜是什么意思?”风离宸抓着林御的手,抬头不解地问李元洲。 李元洲浅浅笑了下,“陛下!您啊,自己问帝后殿下吧。”李元洲对着刚刚醒来的林御交代一句:“殿下已有孕三月,胎相稳固,只是近日过于劳累才会晕倒,注意休息便可!” “多谢李院正!”林御对着李元洲点点头,满脸都是笑意。他原本不抱期望的,可当腹中真的孕育一个生命的时候,依旧难掩惊喜。 李元洲退下之后,风离宸还是之前的姿势,抓着林御的手,趴在床前,一脸担忧,“木木,你怎么了?”他有些怕,怕木木生病了。 林御摸摸他的头,“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给你生个儿子吗?”说起来林御还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风离宸怎么这么执着的,一直叨了三年,还真给他叨来了。 风离宸微微愣了会,最后高兴地跳起来,绕着床跑了好几圈,又一下子跳上去抱着林御,“木木要给我生儿子了,木木不会不要我了,小宸不会饿死了!” 林御听完笑的咯咯咯的,风离宸这个脑子,自从傻了以后,想法真不是一般的怪,更怪的还有呢,喊完不会饿死之后,放开林御就往外跑,“我要去告诉父皇,小宸不会饿死了!”跑的飞快,林御拦都拦不住。打那日后,林御几乎就没能出了昭云殿的大门,因为风亭云记得,当初风离宸同他说过林御生惜芫时候,何等惨烈,他也怕这儿媳妇生孩子生没了,找了三个太医轮班,一天请三次脉,不让林御出大门一步。 没了林御陪着,风离宸也不肯上朝了,天天赖在寝宫里,抱着林御的肚子,叫着,“儿子儿子你快出来……”傻的不行! 好不容易退位了许久的风亭云无奈临朝,太上皇临朝听政,又造就了风临一大奇闻,不过有了那么些前车之鉴,这皇帝家的事儿,大臣们也不讨论了,他们爱咋咋吧,反正四海清平,国富民强就成,管那么多做什么?找雷劈啊! 林御孕六月,肚子大的仿若临盆,李元洲一探之下,言是双胎,林御内心激动,紧紧抓着风离宸的手。 “木木,你抓疼我了!”风离宸懵懂抬头,对林御忽然用力很是不解。 林御心下有些可惜,他不记得了啊!傻了的风离宸不记得,他们前世有过两个孩子。 三年,双胎!是他前世两个孩子回来了是吗?林御喜极而泣,哭的不能自已,风离宸仓皇失措,不停拍着林御后背,“木木不哭不哭啊,是不是儿子欺负你了?”风离宸气呼呼地嘱咐林御,“你别难过,他们欺负你的话,让雷劈他们!” “胡说!”林御破涕为笑,佯装生气,竟是未留意风离宸说的“你们!”抓着风离宸的手,摸向自己下腹,“这里有两个孩子,他们回来了。”也不管风离宸能不能听得懂,林御此刻只想将自己内心的激动传递给风离宸,这一生,终究是弥补了从前的缺憾。 转眼又是三月,林御已近临盆,这些日子实在躺的难受,李元洲也说,多走动有利于生产,林御便翻了风离宸枕头底下两封婚书出来晒晒,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绢帛竟然起了霉点,原是想着人打理干净便收起来的,可没了婚书垫在下边,风离宸整宿整宿不愿睡觉,林御无奈,又把婚书拿出来给他垫着,少一个还不行,非得两个,为了防止再度起霉点,林御只想三两日便拿出来晒晒太阳。 这些日子天也不大好,总是大风大雨的,都说天有异象必有妖,林御也有些忧心,京城内外,皆加重了防御。只是一直相安无事。 且这大风大雨一连数日,却不见哪处起了灾害,倒是诡异的很,久了,林御也放松下来,这日终于放晴,下午林御便趁着风离宸睡觉,将枕头下的婚书拿出来晒晒,免得又起了霉点。 林御着人端了两张凳子置在院子里太阳好的地方,自己坐那儿看着,毕竟这婚书实在重要。可他月份毕竟大了,整个人倦怠的很,又是暖阳晒着,很快打起了瞌睡。 可这日不知怎的,明明方才晴空万里,忽然,便下起了大雨,林御来不及收拾,两封婚书,皆泡在水里。林御忙将婚书揣进怀里,宣召了翰林院的刘锦文来。只希望还能修补! 林御一直惦记着婚书的事,宫人也跟在林御身后忙着打理他湿漉漉的衣装,竟是没人发现,刚才大雨方起之时,风离宸揉着眼睛起床要去找林御,迎面被携着暴雨而来的金色巨龙穿身而过,晕倒在地,那一瞬间,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金光里,甚是壮观。 天也一下子放晴,顿时间又是晴空万里,方才那场大雨也仿佛不曾来过…… …… 第203章 一卷婚书累世牵情 结局篇(下) 林御尚在殿中同刘锦文商议该如何修补被大雨冲刷,字迹模糊的婚书。未发现外间任何异样。 ...... “殿下,臣可以用朱砂代血,循着原先的字迹描摹一遍,再对布帛进行一些处理,往后,便不惧水浸,留存千百年不成问题。”刘锦文拿起婚书,摊在手里,来回看了许多遍,只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毕竟此前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冲淡,想修复便只有描摹。 林御紧皱皱着眉头,他并不愿意这样,再描一遍,那还是从前的婚书吗,还是他和风离宸死生相守的承诺吗,他久久未答,凝眉沉思,总觉得婚书被毁,不是这样简单的一个事,心内有些恐慌,他和风离宸之间,还会生些变数来吗? 轻抚腹中躁动不安的胎儿,林御心中七上八下。 而躺在地上许久都无人问津的风离宸动了动手指醒过来,一瞬间头疼欲裂,脑海中充斥着这三年,只余一魂一魄的自己,痴痴傻傻的记忆,每每回忆一桩自己干下的蠢事都要忍不住嘴角直抽,简直是太丢人了! 现在他回来了,他一定,要找回自己在小御面前的好形象!风离宸大步流星往前殿去找林御。 刚踏上门槛,风离宸便见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立在林御跟前,手里拿着小御许他的婚书,上下两片嘴唇翻飞,不晓得在讲些什么,手都要搭上他的小御了!简直可恶! 风离宸气急败坏,怒吼道“你把朕的婚书放下!”一双眼睛里三年来的懵懂无知尽数褪去,只剩下森冷的杀意。待看到刘锦文回过头来时候的那张脸,更是气愤非常,这不是三年前就惦记小御的那个刘锦文?他记得他都给他配了夫君了,怎么还能出来蹦跶?还蹦哒到小御身边来了! 这几年趁着自己傻了,没准怎么打他小御主意呢!简直可恶! 风离宸一个大步上前,将拿在刘锦文手中的婚书抢过来,顺手把人一推,“哼”了一声,眼神凌厉毒辣。 刘锦文被风离宸一吼,又这么大力一拉一扯,整个人站立不稳,“咚”地一下跌在地上,膝盖生疼,魂儿都吓飞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陛下太可怕了!刘锦文瑟瑟发抖,都不想当官了! 幸好风离宸接着又是一句,“滚!” 刘锦文手脚并用,爬着离开。心内盛叹陛下宠妻,且十分小气,果然不是虚言! 林御在风离宸进门后的第一句话音落下时,就已经愣住了。他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这样的风离宸了。呆呆地瞧着不断靠近自己的风离宸,眼中泪光闪烁说,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好了?” 风离宸看着林御眸中泪光,一颗心被割的生疼,这个人为他,真的吃了太多苦了,从妖界一棵不谙世事的小竹子,长成了大将军,做了他的帝后,为他孕育孩子,生命的所有热情,都是为了他。 “好了!”风离宸大步上前,将林御侧身搂进怀中,小心避开肚腹,柔声安慰,“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对不起!”林御摇摇头,“三年罢了,我等得起!”倔强而固执,多少年,他都可以等的,只要他能回来! 风离宸吻上人的额头,一句话也没说,有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何止三年,他叫这人,等了三百多年了! 天界一道雷,带走他两魂六魄,领天兵征战妖界,亦恢复了龙腾的记忆,他瞧着林御,只有不尽的心疼。 当初他的小竹子误以为他被妖王暗害,不惜以自身三千年功力相拼,险些魂飞魄散,他极尽所能也只能保住他一缕精魂不灭,无奈之下,送他转世轮回,在人界修补元神。 因着逆天而为,强开轮回,他们注定世世不得相守,难以善终。幸好,这一次他们守得云开。 只待这一世终了,他便可以携了小御回龙神宫,今后,是万万年的相守。风离宸紧紧搂着林御,“再不会叫你受任何伤害了!”他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的战神,他一定可以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林御轻轻笑了,勾着人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内心的激动。风离宸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林御,只把人吻的一双唇鲜红欲滴,呼吸不畅,满脸潮红才松开。 望着人面上一片绯色,又想起方才的刘锦文,想起自己傻了三年,小御会不会嫌弃他了,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带着醋意询问,“那个刘锦文,不是让你给他赐婚了吗?” 林御愣了下,这才想起,当初风离宸重伤,李元洲欲使其昏睡保命,结果施针前这人居然说要给翰林院的刘锦文赐婚! 当时林御都不晓得刘锦文是谁!后来才知晓是那个经常说仰慕自己的小官,彼时林御才明白过来,风离宸这是。对付情敌呢! 赐婚是不可能赐婚的,那一年因为猎场出事,春狩根本没有继续,哪里来的第一名可以赐婚给刘锦文的。 况且……那刘大人可一直有意中人的。 这事儿,林御不想告诉风离宸,看他为自己吃醋的样子,其实心里怪高兴的! 林御但笑不语,风离宸心里咯噔一下,“小御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你是我的,你要是看上了别人,我……” “陛下要待怎样?”林御似笑非笑,面上一丝狡黠,是风离宸不曾见过的夺目风华,忍不住,嘴一瘪,“那我哭给你看!”反正这三年,傻子风离宸什么丢人事没干过!当下扯开嗓子就要嚎! 林御被逗得“扑哧”一声,笑得开怀,“是你的是你的!臣怎么舍得陛下哭!”脸上是微微笑意,语气是当年惯用的语气,一切,仿佛回到从前,风离宸痴痴瞧着眼前人,终于,尘埃落定了。 “让我抱抱!”风离宸将人搂的更紧些,掌心贴在人硕大的肚腹上,唉声叹气,“说了不让你再生的,这下好了,还是两个。”风离宸将头抵在林御脖颈间,撒娇一样的低语,“小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生孩子真的太可怕了。 “没事的,这次一切都好,两个小家伙,你不觉得,这是前世的弥补吗?”林御略略挣开点风离宸,寻了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风离宸胸前,感受着,孩子父亲一双大手在腹部游移,神情不由得变得有些恍惚,“我最难过的,就是当时,只保住了暮儿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想到那个孩子,林御禁不住有些哽咽,那个孩子只在他手中啼哭了一声,便没了气息。 林御终于将心里最大的一个疙瘩吐露出来,整个人陷在一片悲伤了,竟忘了,这件事,从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风离宸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他一直以为,小御当初不顾一切保住了孩子,可竟然,在他那样倾尽一切,凄惶无助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天呐,他究竟,伤了人多深! 风离宸整个人一颤,咬着牙压抑而隐忍,“你……为什么从未告诉我,还有一个?”泪,不经意滑落。 林御一震,意识回笼,“我……”这才想起他将打算长埋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他低下头,不知道怎样开口,前世种种,夹杂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无可奈何,造化弄人,他曾经怨风离宸,可那份怨,在经历了重生一世,风离宸对他的不顾一切之后,已经被放下了,自然,便不愿再让前世的事增加他的歉疚。 如今,竟就这样,不经意间泄露了。 风离宸望着怀中人一脸懊恼,心中更是疼惜万分,他的小御,为他承受了太多!“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一次次道歉,他那样爱他,却那样伤害了他。 林御摇摇头,“都过去……” “啊!”还不等说完,林御忽然软倒,幸而风离宸托着腰才未摔倒。他面色痛苦,额间冷汗直冒。 “怎么了?”风离宸急切地询问。 “要……要生了!”林御捂着抽痛不断地腹部,艰难回应。 风离宸惊慌失措,接生惜芫的经验,早就忘没了!现在可如何是好?他东张西望,间,喊人都忘记了,最后直接将林御打横抱起,冲向太医院去找李元洲。 于是乎,两个小皇子,就这么生在了御花园…… 许是因为调理的太好,又是双胎,单个的个头不大,林御感觉到胎儿头部已经下来的时候,便让风离宸将他放下,就在御花园里,咬着风离宸的手,一下下用力,生下了两个小皇子,李元洲赶到的时候,两个嬷嬷已经抱着两个皇子,裹得紧紧的,回昭云殿去了。 李元洲看了看林御,发现除了脱力,并无任何异样,倒是风离宸,两只手掌血肉模糊,便着人抬林御回寝宫休养,又给风离宸上了药包扎,发现风离宸恢复正常的时候还惊讶了下,怎么说不傻,就不傻了…… 林御这一胎,当真是生的平稳至极,毫无波澜。后来看着风离宸两只包成馒头的手掌,还有些赧然,他怎么……就那么忍不住疼,张嘴就咬了呢? 但是,有个心意相通的孩子爹在身边陪他,生孩子,也变成了一个挺幸福的事,让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男儿之身委于人下有什么可耻,他们不过是相爱罢了! 惜芫有了两个弟弟,也不去找两个小姑姑玩了,整天围着两个眉毛都没长的小娃娃叨叨咕咕,“你们两个是我弟弟,长大了要知道对姐姐好知道吗,好吃的给姐姐,好玩的给姐姐,作为回报,以后姐姐一定给你们找两个好夫君,谁欺负你们,姐姐就打得他们满地叫娘!” 林御:“......” 风离宸:“......” 多了两个孩子,夫夫二人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只可惜,两个孩子长到三月,其中一个除了笑,做不出任何反应,李元洲一看之下,犹犹豫豫告知:小皇子可能,是个痴儿。 林御如遭雷劈,他忽然想到前世破庙里,那个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孩子。 “改不了是吗?”林御喃喃自语,抱着傻呵呵笑着的小儿子,靠在风离宸怀里无助地哭泣,“结局改不了的是吗?”他以为已经柳暗花明了,为什么又跟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风离宸知道林御在想什么,努力在嘴角扯出笑意,轻拍着林御后背,“怎么会改不了呢,两个孩子都好好在我们身边呢,还有惜芫,我们有三个孩子,都活的好好的,这一个,只是爱笑了一点,没有问题的!”风离宸不断自欺以欺骗林御。 林御闭着眼睛转身靠在风离宸怀里,掩去脸上的伤心无助,风离宸说的对,他们有三个孩子,他们都好好的。 他们相爱,他们过得很好,怎么会如前世一般惨淡收场呢! 风离宸不让林御胡思乱想,开始张榜广寻名医以期医好小儿子,最后更是连江湖术士都找来了。可笑他真身是天界尊神,可劫数未尽,没有丝毫法力,竟是要求助于一堆神棍? 小皇子长到三岁,终于在姐姐的搀扶下学会了走路,那一日,钦天监新任的监正方玄领来一个人,据闻是他师父,一身青色道袍,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师父领着个一身玄衣,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说带给小皇子当师父,可庇佑小皇子一生…… 一出生就只会笑,刚刚才会走路的小皇子,看见玄衣男人的时候,“哇”的一生就哭了!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着人丢…… 最后,风离宸还是把人留下了。林御认不出来,他可是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冥司的那个大鬼头?当初问他愿不愿意以累世荣华换今生重来的那个? 风离宸看了眼自己小儿子,想到一个话,“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拉着林御就走了,“此人一身正气,满身侠骨,必能护佑朝儿一生!”说谎话,良心有点疼,但是风离宸无所畏惧,望着林御一脸质疑的眼神,十分机灵地转移话题,“小御,我带你看样东西!” 林御半信半疑被风离宸蒙着眼睛拉进昭云殿里,那条太祖皇帝留下的,当初同大将军幽会用的密道里。 “小御你看!”风离宸揭开林御眼睛上的布条,入眼的墙壁上,满满一堵墙,刻着他给风离宸的那卷婚书上的一字一句:奉君为夫,良缘永结,生死同心,白首不悔。 林御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婚书上的字迹被水冲淡了,我干脆,直接刻在墙上了,你瞧,用了十成功力,刮都刮不掉的!”风离宸作势拿了把刀在墙壁上笔划,最后嘿嘿一笑,划破了自己右手食指,鲜血为介,在墙上盖了印,又执起林御右手,把自己血抹在林御手上,按着人的手在墙上留印,林御不停缩手,像个被强卖的小媳妇。 风离宸望着墙壁,呵呵呵笑着,十分猥琐,到底是骗了林御的卖.身契。 “不要脸!”林御抓着自己按了指印的手,脸红到了脖子根,骂人他也不会,最后就憋出一句不要脸来! 风离宸昂着头理直气壮,“那可不得不要脸!要脸哪能把小御的生生世世骗来?” “来来来,小御,这还差一句呢,一起写!”风离宸拉着林御的手,在两个人指印下边写了前世婚书上才有的那句:生生世世,吾心不悔。 林御羞赧至极,写完就甩开风离宸的手,却被风离宸牢牢捉住,轻轻一带,整个人都陷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透着密道里闪闪的烛光,风离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许多记忆他有,可林御没有!他想起竹林里的小竹子,想起那一世为他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最后心头血气翻涌,只想把这个纠缠了几世的人拆吃入腹。 “哗啦”一下,林御外袍被生生撕开,回头撞进风离宸一双血色却饱含疼惜的眼眸里,推拒的手,悄悄握了拳,轻轻放下,只是嘴上做着无力的挣扎,“出……出去,去榻上!” 风离宸“呵呵”一笑,“不用出去,小御以为,这条密道,原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抵在林御耳边低语,“太祖心悦大将军,这条密道,原就是他们私会的地方!” 林御愣愣无法言语,转眼被风离宸扒个干净,最后抱着人的肩膀,只觉得“太祖心悦大将军”这句话,竟那样好听,似乎有个人,等这句话,等了一辈子…… …… 风离宸将林御抱出密道的时候,林御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了,靠在风离宸怀里半眯着眼,抬手摸摸风离宸因为太满足,看着有些傻的脸,迷迷糊糊喊一句,“小宸我好累,想睡了,别闹我!” 风离宸:“......” 以前要你喊句“宸”,比登天还难,现在小宸小宸喊的这么顺,就知道惦记那个傻子!自己吃自己醋的风离宸三两步走到榻边把人放下来,又整个人扑上去…… 林御后来躺了三天,风离宸整天傻呵呵端着饭喂他,美其名曰,“我傻了三年叫小御受累了,以后我天天伺候小御吃饭睡觉!” 林御抚额,真想打人! 多年后风离宸撂挑子不干,让8岁的小太子风林暮即位。自己带着林御,携手走遍这万里江山,看遍了人世繁华。 当初双生子,一个顺了前世的名,叫了风林暮,一个叫了风林朝,意在风离宸和林御,暮暮朝朝。当初林御给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取名林暮,意在日暮西山,心死成灰的心境早已不在了。 两人生了华发时,林御同风离宸讲起了先祖林修竹的秘密。“他们大概都忽略了彼此内心最难以出口的爱,太祖为了大将军一生无后,大将军为太祖生了一个孩子,却到死也没让他知晓……” 有着太祖那一世记忆的风离宸:“……” 他决定明天先去砸了月老祠,恢复真身时,再去天界砸了他的月和宫!他下界时怎么跟他交代的! 再后来……小皇帝即将大婚时,风离宸带着林御,从将军府,进了密道里,一路厮磨,不知过了多久,风离宸又拉着人一路走到了昭云殿后面的那堵刻着他俩婚书的墙壁边上,搂着人色兮兮说着追忆一下当初年少轻狂。 林御刚穿好的衣裳又被一阵蹂躏,然而,这衣服刚脱了一半,一道亮光闪过,风离宸赶紧将林御搂了,警惕地瞧着入口处,奇了怪了,开启密道的除了林家人才知道的口诀,还得有大虎胖虎的爪印,大虎胖虎被他丢在中间那道密室睡大觉了,这门,怎么还从另一头开了? 十八岁的小傻子风林朝拎着盏油灯站在入口处,并未瞧见再往里一点的衣衫不整的两个爹爹,笑嘻嘻一拍手,灯油洒了一地,回头高兴地喊着,“哥哥我就说你的玉玺是钥匙吧!看,我把你的墙打开了!” “好了好了!朝儿最厉害了,出去跟你师父玩好吗,玉玺也给你,随便你玩,你快出去,今晚你哥哥我洞房花烛呢!”小皇帝快哭了,他大婚,两个爹没回来就算了,弟弟也来捣乱! 藏在里面的风离宸和林御一惊,互相望了眼:完了,密道里呆久了,儿子的大婚都错过了...... 林御心里愧疚的不行,正起身打算出去,可入口那儿一道颇为沉稳的男声响起,“好了,朝儿,出去找你师父,嫂嫂要跟你哥哥玩游戏呢,你不能看的!”说着入口处的光就没了。 夫夫两个:“......”信里说的能文能武,举世无双,内能安后宫,外能定朝纲的大美人呢! 为什么是个男人? 风离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行!他儿子怎么着也不能当下面那个!拉着林御站起身,就要冲出去......眼前一片火光…… 小傻子被他皇嫂拎出去的时候,灯芯断了一小截儿,刚巧,落在方才洒了一地的灯油上! 后来…… 半个昭云殿都烧没了,后头密道里还救出云游许久的太上皇夫夫二人。 关于那条密道……一瞬间仿佛打开了说书人的话匣子,从太上皇一路说到了太祖皇帝。 历代帝王寝宫同大将军府的密道啊!瞧着得有三百年的密道啊!这里头的故事!啧啧啧,三天三夜讲不完! …… 全文完 第204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一) 向来清净的太师府,今日门庭若市,原因无他,齐太师独子齐昊前日刚被圣上钦点了状元郎,齐太师大宴宾客。 齐昊的大名,京中无人不知,四岁能诗的小神童。 其父当朝太师,其母宁和郡主,一出生便备受瞩目,何况,他还如此少年英才。 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一篇锦绣文章天下传颂,一旦入朝为官,必定前途无量,多少人歆羡。 此时,这个人人歆羡的齐公子正站在镜子前仔细将自己额前一缕碎发藏进去,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连衣裳上的一点褶皱都要抹平。因为等下啊,他会见到一个人。 当今陛下有两位皇子,皇长子风亭云敦厚,说白了就是没什么本事,皇次子风礼然桀骜,若非喜好流连烟花之地,倒是百官一致推崇的太子人选。 齐昊心悦风礼然,自八岁那年便开始了。 齐家诗书世家,家风严谨,又世承太师之职,对子孙后代的培养更是近乎苛刻,齐昊天资聪颖,更是被寄予厚望,自小便是各种诗书礼义换着先生教,长到八岁,每日困在齐府书房的方寸之地。 那年母亲生辰,从前的闺中蜜友,当今陛下的宠妃,刘贵妃,携皇次子风礼然来道贺,风礼然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书房,看了眼案上齐昊刚做的诗,摇头叹气,“你不过跟我一般大,整日看这些东西,日子不觉枯燥无味了些吗?” 言罢也不管齐昊愿意不愿意,拉了人的手一路跑到后院,从院墙翻出去。 那日齐昊过的很开心。当然,若风礼然带他去的不是花楼就更好了。 深更半夜风礼然才把齐府公子送回去。迎接他的,是父亲满含怒气的一巴掌,而母亲满是担忧却哀婉幽怨的神色,终还是从地上将他扶起,抬头望着父亲,“你打孩子做什么,又不是他的错。” 八岁的齐昊被吓蒙了,十八岁的齐昊仍旧不明白父亲为何对自己格外严厉,可后来二十岁的齐昊知道了一切真相,他痛彻心扉却挽不回丝毫。 如今,他十八岁。他带着满腔的期待和欢喜去见风礼然。父亲专为他设的宴,他悄悄给风礼然递了名帖,尽管太子之位未定,他此举,有站队之嫌。 他不在意,他本就拥立风礼然,那个草包一样只知道仁义道德的皇长子有什么好,毫无魄力,皇位传给他,好一点儿的结果是固步自封,坏一点的结果是葬送风临几百年的基业。他交好风礼然,若有人说他站队,那他就站队好了,这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齐昊老远就见着风礼然端着一个白玉酒杯,现在,凉亭中同人言笑晏晏,只一个侧影都叫他万分沉迷,如果同他说话的那人,不是与他素来不和,今次又败给他的冯尚书家的小儿子冯瑾就更好了。 齐昊心里盛着一坛百年老陈醋朝那二人走过去,他觉得同那么一个草包说话,着实太降低了风礼然的身份。 绕开一众宾客顺着小径走近了二人,那冯瑾先瞧见了他,竟对他露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那感觉,像是要看好戏样子。齐昊忍不住翻个白眼,就他那草包样,能使什么坏? 在风礼然跟前说他坏话吗?那也要看风礼然会不会信啊。齐昊无甚畏惧地上前,他觉得自己往人跟前一站,他冯瑾哪里还能入风礼然的眼! “不了,不了,美人瞧腻了,我倒是想看看,京城第一才子齐昊,在床上是个什么样子!” 隔了尚有些距离,齐昊便将那人不太正经的腔调尽收耳底。脸腾地一下通红,跌跌撞撞地回头跑了,耳边还有风送来的那个草包张狂的笑声,“殿下想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昊捂着耳朵越跑越远!待他人影不见,冯瑾才咬着牙一脸妒忌的搀扶着饮了太多酒,都站不太稳的风礼然,“殿下醉了,我扶您去醉香阁歇歇吧!” 风礼然挥开手,“那阁里的姑娘我都睡遍了,没一个有意思的,搂着她们还不如搂头母猪,不去!”说着又晃到石台边倒了一杯酒,这人生无趣,酒,倒是个好东西! 冯瑾瞧着人这样,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上前,“那今日,我陪殿下可好?” 风礼然回头大量了一下这个十八岁少年,忽然哈哈大笑,“你?你这个草包比齐昊可差远了,找你,我还不如找他!” 冯瑾闻言,两只手紧紧握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强迫自己陪着笑意,“那我送殿下去找齐昊,殿下不是想看齐昊在床上的样子吗?” “他一定愿意陪殿下的!”冯瑾忍着心里翻江倒好的醋意,上前拉了风礼然衣袖,却被人反手一巴掌挥倒在地,嘴角渗血,被那人如鬼魅般的眼神盯着,冷哼一声,“凭你也配拿话挤兑他!” “我不去祸害他!不去!” 冯瑾刚擦了嘴角的血想爬起来,风礼然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他早已练就一颗铁铸的心,尽量不让自己往心里去,却总是止不住的心里痛的滴血。 手心被地面摩擦破皮,撑在地上疼的钻心,他装着不甚在意地爬起来,却被眼前高大的身影再度扑倒。 那人醉了,醉的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就在那儿喃喃自语,“我不去祸害他,不去祸害他!”一边说着,倒是一边在扒自己的衣裳。 他咬牙承受这毫无预兆的占有,忍受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羞耻,在这毫无遮挡的凉亭被风礼然当作一个发泄的物品。心里却升腾起一起病态的满足。 今天是齐昊的大日子,他父亲特意为他得了状元举办的宴会,可在这一天,他父亲同贵妃私通,他心上人在同自己野合,他真想瞧瞧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齐昊还能不能再做这幅谦谦君子的样子! 他也喜欢风礼然,可他知道风礼然没有心,所以向来只满足于同这人肉体纠缠,可为什么,这个人分明过尽千帆,却要在他面前说出“不去祸害他”的话来! 齐昊凭什么! 第205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二) 齐昊凭什么!凭什么在拥有了一切美誉之后,连风礼然的心都能拥有,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他和风礼然才是一路人!他才是!若是无人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他也就罢了,可凭什么齐昊能得到,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凭什么就拥有了他自毁前程才能与之有了一丝牵扯的人!齐昊不配,他不配! 内心的嫉妒和愤怒燃的冯瑾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裂开来,他不甘心啊!伏在他上方卖力动作的人分明与自己紧密贴合,凭什么他就得不到这颗心?他用力抬了腰去迎合身上人丝毫不怜惜的动作,即使自己忍着难熬的痛也不在乎,就算将自己灵魂都割裂开来,他也要尽力一试,哪怕只能得到他一丝怜惜。 “殿……殿下,瑾,愿同父亲摊牌,自……自此永诀仕途。”冯瑾忍着身体的不适,喘着气勾上风礼然的脖子,声音里含了不尽的悲凄和哀求,“殿下纳了瑾,好吗?” 他以为,至少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时候,这人能与自己一点儿柔情,他不要他娶他,明明以他的家世,他可以的,可他明白,这人是皇子,他想问鼎帝位,便必将娶一个高门女子。所以他愿意只在他身边,哪怕为妾。 男子为妾,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怕是今后,父母兄长再不会承认他是冯家人,可他愿意,为了风礼然,他什么都愿意。他满目春情,带着无尽的期待望着身上微微醉意的人,却猛然对上一双甚是清明的双眼。 风礼然扯了一个邪肆的笑,“想用你父亲来压我?逼我纳你入门?” 风礼然停下了身下的动作,打掉他环在自己脖间的双手,修长莹白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出口的话,绝情而残忍,“区区一个户部尚书,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第一次往我床上爬的时候,你说什么了,你忘记了?” “等我把你睡腻了玩烂了,我说一声,你就自己滚!” “怎么?现在后悔了,想要名分了?” 言罢风礼然冷哼一声松开手,毫不留情一巴掌挥下,骂了一句“犯贱”。便全身而退,站起身提了裤子,理理自己稍稍有些凌乱的下摆,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冯瑾被风礼然那一巴掌打懵了,这人在床笫上算不得温柔,却也从未对自己动手,如今,只因为一句话。 只因为自己想呆在他身边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就如此不念旧情。 不,在风礼然眼里,本就没什么旧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犯贱,都是他在犯贱,风礼然骂的没错!冯瑾坐起身拽了外袍把自己紧紧裹住,又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指印交叠在方才那一巴掌上,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他拽了旁边自己散落的中衣塞进嘴里,止住哭声,眼泪却将衣物打湿一片。他是犯贱呐,就算被他这样侮辱,还是爱着他。 风礼然对他越无情,他就越嫉恨齐昊,凭什么他可以孑然事外! 齐昊不是也喜欢风礼然吗,他倒是想看看,齐昊能为风礼然做到什么程度,能比自己牺牲的多吗!风礼然如此无情地待自己,就能真心对齐昊吗。 他说不去祸害他,他就偏要给他们机会!冯瑾握紧了拳头,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就不信,齐昊能比自己好,风礼然只是没尝过他的滋味罢了,觉得他那样的偏偏公子,可望不可即,不可玷污,可若不是自己心悦于他,冯瑾就是这般不知廉耻的模样吗,他也是世家公子啊,他也有骄傲和矜持,只是在风礼然面前,将所有面具都揭下了而已。 所以就不被珍惜了吗?他不甘心! 擦了眼角的泪,冯瑾一件件穿好了衣裳,从齐府后门回了家,将自己收拾干净,脸上的伤上了药,换了身素净的袍子又出了门,先去京中有名的醴巷打了坛好酒,拎着去了风礼然常去的妓馆,花了千两银票,找鸨妈妈拿了包药粉洒进酒壶里。 出门的时候,天有些黑了,他绕去了齐府,午间的宴席已经散去,满院子的下人忙忙碌碌,他托了门房给齐昊带话,说风礼然约他小酌,他知道齐昊会去,一定会去! …… 冯瑾这半年常常出入风礼然的寝殿,是以守卫并未阻拦,他还特意交代,晚些时候太师府上的齐公子会来,是殿下特意邀约的。 侍卫稍稍愣了下,便点头应是,心里暗叹,殿下玩的太过了些,里头还有个花娘呢! 冯瑾进了殿,正瞧见风礼然搂着花娘准备动作,一颗心扎的生疼,又被人回头吼了一句:“滚出去!”整个人瑟缩一下。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眸子里蓄了水光,“瑾……瑾是来同殿下道歉的,瑾下午不该逾越的,以后瑾再也不提要求了,殿下不要弃了瑾好不好?” 他着急的说完便蹲下来将手里的酒坛落于地上,伸手解自己的外衫,“瑾还会很多花样的,殿下一定不会这么快腻了瑾的,三个人也可以的,瑾还有很多花样,殿下不要弃了瑾!”解衣带的手不停地在抖,他是真心的,只要这个人回头看看自己,他什么都不在乎的,尊严和骄傲,在他的爱面前不值一提,谁叫这人,当初从一群欲行不轨的匪徒手里救了自己,即便那时,他是将自己错认成了齐昊。 那是他唯一一次,庆幸自己同齐昊是京中齐名的才子…… 好不容易解了外衫,冯瑾又伸手解了中衣的腰带,手颤抖地不停,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怕从那人眼中看到轻蔑。 风礼然确实是轻蔑的,他搂着花娘,好整以暇坐在榻边看着,好似想看看,冯瑾他,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脱到后来,冯瑾紧紧闭着眼,如果可以,他想连耳朵一起捂上,他怕这人叫自己滚。他感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紧咬着下唇,生怕这人就这么一脚踹过来。他向来不知道这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可他想好了,自己绝不会退缩的! 意料之外,耳边只有轻轻一声笑,愉悦至极。而后身子蓦地一轻,被人抱进了怀里,他睁眼瞧着方才那花娘已着好了衣裳,盈盈一拜,“奴家告退!” 第206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三) 云消雨歇,冯瑾窝在风礼然怀里喘着气,小声地问,“殿下气消了吗?” 风礼然把玩着人的一缕碎发,“生你什么气!”本来就是个玩物罢了,能生什么气,觉得好玩的时候把玩一下,无趣的时候,丢掉也就是了,原本准备丢掉的玩物,又叫他发现了些乐趣,再玩玩,也没什么,他能生什么气! 冯瑾却因为风礼然这句话十分雀跃,光着身子冲下榻,在门边捡起了自己带来的酒坛,从桌上摸了一只杯子,倒了浅浅一杯,递到风礼然手里,“那殿下喝了瑾这杯酒好不好,瑾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不会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位置!”一双眼睛,盈着雾气,半边脸颊还肿着,是自己下午时候的杰作,莹白的身子上还遍布着自己连日来疼宠的痕迹,风礼然对着这样听话的冯瑾,还真是狠不下心来,接过杯子,置于鼻间嗅了一下,脸上一抹了然的笑意,“怎么,嫌我方才不够卖力,还加点东西助兴?” 冯瑾忍着心里的惊慌低头轻语,“瑾……瑾是怕殿下还在生气,会赶我走,所以……”含在嘴里的话未竟,便听着“咕嘟”一声,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里面盛着翻江倒海的欲.火,他有些慌张地往里侧挪了挪,被风礼然直接扑倒,他感到人的齿关在自己脖颈间轻咬, 呼吸都急促了不少,是这人从前不曾有过的柔情蜜意,如果,他没有叫出那一声,“小昊。”该多好! 只这一声,冯瑾一个激灵回了神,热切回应着风礼然的亲吻,眼神,却是不复方才的迷茫,带着十足的清醒。 那酒里,是加了东西,却不是风礼然以为的助兴之用,而是……叫他情迷,眼下他看着自己,怕是在看齐昊吧。即便心中酸痛的难以忍受,冯瑾也握紧了拳头不做出丝毫异样,他算着时间,等着齐昊来。 将自己认作齐昊的风礼然,不复往常的急色,即便自己未着寸缕,他也只是小心翼翼地亲吻,不曾逾越半步,明明嘴里说着喜欢,说着想念,却也只是将自己紧紧抱着,一举一动,都是冯瑾不曾感受过的珍视。 嫉妒,让他几欲落泪,嘴里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听着门口有了微微响动,才略略挣开风礼然,“殿下,我再去倒杯酒。” “好,等你!”风礼然淡笑着松手,仰躺在榻上喘着粗气。冯瑾下了榻,回头灿然一笑,“殿下不要偷看。”说完便将屏风拉开,挡住自己去向,其实,是闪身钻进了床底下。 他晓得这寝殿里一片狼藉,齐昊进了来便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他就是要他嫉妒,要他难受,凭什么他轻轻松松就能拥有一切,这本就不公平,他得知道,风礼然,不会属于他一个人。永远不会! 而被自己下了药的风礼然,定不会放齐昊离开,他等着看,他们如何收场! …… “殿下?”齐昊被侍卫放了进来,还收获了几个关切同情的眼神,心内十分不解,站在门口,有些紧张,朝里面唤了一声。 下午听见的那句话,他回屋想了许久,却不见多愤怒,反而,有一丝窃喜,风礼然是不是也喜欢他? 收到传信说风礼然约他来见,他挣扎了许久,还是来了,因为他忍不住心里的悸动。他知道这人花名在外,可他见到的样子,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他总忍不住在想,也许,他们可以定下来?他过去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从今往后,他们能好好在一块。 这是他放在心里许久的人,只要这人心里有他,他什么都是可以不在乎的。 可他等了许久,里头也没有动静,静谧的他以为,里头根本没有人,直到耳尖地听到一声低唤,“小昊!”齐昊一下红了脸,紧张地大口呼吸,往里头走,越过屏风,见到了一地凌乱的衣物,而风礼然就坐在榻边,身上一件衣服没有,眼神迷离。瞧着他,歪着头,温柔地笑。 霎时间,心仿佛被割开了许多口子,痛的他眼睛都涩了。 原来,在自己对未来无限憧憬的时候,这个人在放浪形骸,可笑他怎么会以为,这人心里有他呢? 那句“想看看齐昊在床上什么样子”,原来真的只是戏言,可笑他将这满是侮辱的话语当成了心里藏着他。 “齐昊,你真可笑!”他哽咽着低咒一句,转身欲走,却叫身后人紧紧拥住。 那样明显的欢爱后的黏腻气息叫他作呕,使劲挣脱风礼然的怀抱,终究敌不过他一句,“小昊,我好喜欢你!” 齐昊呆立当场,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思考,等回过神来,仍旧不确信,这个人怎么能在同他人翻云覆雨之后再来对自己说喜欢? “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风礼然大概,认错了人。 可那人低低笑了声,“小昊真会说笑话,我能把你当成谁?你是齐昊,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齐昊,你可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发疯,我想得到你,想的都想把你绑回来!”说着说着,调子就变了味,风礼然紧紧将人抱着,咬牙切齿地说着喜欢,说着,“我好想你,好想要你!小昊,把你给我好不好!” “我想要你!”他忍不住了,压抑了太久,终究在拥住小昊的时候所有理智崩塌,他管不了许多,只想与他融为一体。 不顾齐昊的挣扎推拒,将人放上了榻,直到被人解开了衣服,齐昊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他其实,根本不想挣扎的。而后的一切顺理成章。齐昊忍着痛,让自己变成了风礼然的。 他以为从今往后,这个人,也便是自己的了…… 冯瑾就藏着床底下,听着上面的动静,觉得既卑劣,又畅快! “不去祸害他!”“不去祸害他!”他满脑子都是风礼然醉酒之际一边压在自己身上一边念叨的灼痛他心的一句话,他倒是要看看,过了今夜,他们又该如何! 齐昊这种人,不会容忍风礼然除他之外还有别的人的,可风礼然,他太清楚了,他怎么可能断了身边的莺莺燕燕,到时候,他就会烦齐昊了,他会烦他,他们不会有未来的! 第207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四) 齐昊初经人事又在下位,堪堪半个时辰就已经泣声求饶,风礼然好生哄着却不停征伐,肖想了许久,压抑了许久,欲望的阀门被洪水冲开,又岂是说停就停的。 冯瑾躲在床底下,咬着自己手背无声泣泪,风礼然对他,何曾有过今日万分之一的耐心和柔情。 再痛的占有他也只能咬牙忍下,还得做出万分沉迷的神色来,否则这人榻上那么多的宠,怎能轮得到他呢。只要他有一丝受不住的表情显露,那人只会更疯狂的索取,叫他哭,叫他求饶,然后,让他滚! 可齐昊呢,对比之下两人境遇,真是天堂地狱。 等到榻上两人折腾累了歇下,冯瑾悄然从床底钻出来,轻手轻脚拾了衣服穿上,回头看了眼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他原本打算悄悄离开的,可现在,他改了主意。 他不愿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就算被迁怒,他也要齐昊不好受。将自己一身衣裳扯的松松垮垮,着重露出了自己胸前青青紫紫的痕迹,踱了两步,在床尾处懒洋洋坐下,以手支额,姿态同方才的小心翼翼全然不同,嘴角一丝轻蔑的笑,就这样假寐起来。 天微微亮,齐昊在一阵极度不适中醒来。他向来自律,往常便都是这时候起身温书,经过昨夜一场荒唐,倒也没误了他起身的点。 睁开眼,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入目的是一张俊逸的脸,是他梦中曾几度端详的意中人。而他自己,被人拥在怀里,身后那处细密的疼痛提醒他,昨夜,是怎生一场荒唐。 他半推半就,不,其实,他心中窃喜,他是愿意将自己交给风礼然的。即便,以这种堪称屈辱的方式。 他现在心中有些乱,在冲动过后,更多的是理智回笼,他知道,他这样,是没办法同父亲交代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 “怎么办?”他低喃一声,将头缩进风礼然怀里,他企图从这个男人那里寻求安慰,他眷恋多年的人,既同自己做了这种事,往后的路上,多少荆棘,他们该是携手并进的吧。 “唔~”床尾处,一声甜腻的轻呼,惊得齐昊大叫,“谁!” 这屋子里,缘何还有第三个人! 齐昊一声惊呼唤醒了宿醉的风礼然,睁开略还有些浑浊的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满目惊慌的齐昊。莹白的身子上,还泛着点点红痕,风礼然伸了手拍拍自己脑袋,记忆混乱,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怎样将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齐昊拉住,一边诱哄一边占有。 醉酒的时候不管不顾,只想着随心而为,可清醒之后,更多的是茫然,不是告诉过自己很多遍,不要去找人齐昊的吗! 不去招惹他,不要毁了他! “有……有人?”齐昊因为刚才听见的一声轻呼,惊慌失措,抱着被子错愕地问风礼然。 风礼然蹙了眉往床尾处扫了一眼。 “殿下!”急于凸显自己存在的冯瑾,撑着床榻半立起身子,恰好露出胸前大片风光,昭示着这间屋子,在昨夜齐昊出现之前发生了什么。 齐昊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咬着唇,狠狠一巴掌挥向风礼然,“无耻!”眼中有热泪落下,他再待不下去,对未来所有的憧憬,都在瞧见冯瑾那一身痕迹的时候随风而逝。 齐昊气愤地连下榻都做不到,几乎是滚着下去,捞了自己的衣衫就冲出去。这样的场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昨夜进来时,他就知道这屋里曾发生过什么,可他还是抵不住风礼然一句“喜欢”,昏着头将自己交付。他以为,之前的,只是风礼然的侍妾,或是……哪里来的妓子。 风礼然风流,他一直都知道。他可以不管之前的一切,可为什么,还有一个冯瑾! 且是在冯瑾还未离开的时候,就拉着他行事! 他齐昊,就应该被他如此轻贱吗!胡乱套着衣服衣服往外冲。 …… “你最好,你能解释清楚!”风礼然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一双眼,淬了毒一般盯着冯瑾。要说此事与他无关,风礼然是不信的。 “殿下想问什么?”冯瑾佯装着镇定,一双眼满目含情,脉脉注视着风礼然。装的十分纯情无辜。 可风礼然,是不吃他这一套的。慢条斯理披衣下榻,一步步踱到冯瑾跟前,抬手,掐住那一节脆弱的脖颈,“昨夜小昊为何会出现,为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别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手段太拙劣,你想摘掉自己,未免太异想天开!” 风礼然说话是声音轻柔,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森冷杀意,指尖并未用力,可搭在冯瑾的颈间,叫他清楚的明白,下一瞬,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具尸体。 “昨……昨夜瑾伺候殿下,瑾受……受不住,殿下说扫兴,便让瑾滚下去了,后来齐公子来了,瑾实在没力气……”冯瑾仰着头,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一副样子,端的是十分无辜。 “瑾应该出去的,对不起殿下,都是瑾的错,对不起,瑾去同他解释,殿下非是有意的!”声泪俱下,又添了两分凄楚。实则心里想着,他下在酒里的药十分谨慎,用的是青楼里的秘药,只肖三个时辰,药效便会散去,查不到什么的。 一切都不会败露,他就是无辜的。 风礼然盯着冯瑾瞧了会,看他真的不似说谎的样子,倒是不好迁怒。自己心里对齐昊的渴望,他自己清楚,见到人,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且他平时宠幸了谁,确是不避冯瑾的,今早这种情况,从前倒是司空见惯,只是那些人里,不会有一个齐昊! 齐昊啊!他怎么就是没忍住呢!他不该叫他沾了人间这污秽气的! “滚!”松了手一挥,将冯瑾推倒在地,毫无怜惜,本就是他的一件玩意儿,既污了小昊的眼,便无须再留恋,“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见了齐昊也避着点!” “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父亲美言,冯尚书可再进一步,官场这条路,你以后就别走了!” …… 第208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五) “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父亲美言,冯尚书可再进一步,官场这条路,你以后就别走了!”一句话断了冯瑾仕途,原因不过,不想今后齐昊在官场上与之狭路相逢,心里不自在。 当真是殚精竭虑为他思虑周全啊! 冯瑾瞬间错愕地不能自已,虽说他本也无心仕途,一心只想入了风礼然的后院,可是,被以这样一种方式宣告他与官场无缘,且是从他最爱的人口中,为了另外一个人提出的要求。 他觉得屈辱,觉得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因为齐昊就要牺牲他! 他可以因为风礼然一句话便去同父亲摊牌,前程可以不要,家也可以不要,他只想要这个人! 可这人待他,如斯残忍! “殿下!”他趴在地上,伸了手想去拉风礼然刚刚披上身的袍子下摆,声音糯糯的,都是哀求。 别这样对他,别这样残忍。 可那个人步步远去,没有一丝留恋。冯瑾呆呆坐在地上去想,想方才风礼然与他说的那些话。却发现,只有一个“滚”字是带了感情的。 因为他的存在,碍了齐昊的眼,便惹了风礼然的不快。 其他那些,警告也罢,承诺也好,大概,只是看在他是尚书之子的情面上,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吧。毕竟,他还要争那太子之位。 从初见,到一颗心暗许,冯瑾在心里将他们这段露水姻缘在心里回味数遍,不经意间,膝前已经一滩水渍。 他哭了,泪水无声滴滴落下,可这仍不是风礼然最残忍的时候。最叫冯瑾难堪的是,不过片刻,便有婢女入内,说是整理内室,委婉地,请冯瑾速速离开。 “你真绝情,真绝情!”冯瑾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泣不成声。好心的两个婢女上前搀了他往外走,“公子想开些吧,殿下的帐里,来来往往的男子女子多如牛毛,他既腻了,便不会回头,您还是,早些回家去吧!”低低的一声劝慰,真的有些心疼这个上赶着往风礼然床上钻的小公子。二皇子殿下是个什么人,京中还有谁人不知,偏偏,那么多的傻子一头栽进来! …… 风礼然下了令命人将冯瑾赶出府之后,便一匹快马去了京城最大的欢阁。 晨间,大厅也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姑娘客人们都还在睡着。风礼然不管不顾,上了三楼踹开了花魁芙姬的门,将人榻上的客人光溜溜地拽下来,往地上一扔,听着人杀猪一般的嚎叫,便径自坐到了桌边,“今日心情不好,陪我喝酒。” 芙姬还未开口,那被风礼然扔到地上的男人便捂着自己大概已经扭伤的胳膊大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对我动手,现在下跪求饶……”话没说完便被风礼然一个酒杯丢过去开了瓢,男人还想大喊,芙姬披了外衣扭着腰走过来,“严大爷还是快些回去治伤吧,等下二皇子要是不高兴,再丢个杯子,您这条命,怕是就得交代了!” “二……二皇子?”男人捂着脑袋磕磕巴巴念叨一句。 “滚出去!”风礼然面色不善地赶人,这下那人不敢再说什么,连滚带爬就跑出去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芙姬刚历了昨夜的客人,晓得自己一身痕迹定会碍了风礼然的眼,特意摸了件厚点的披风将自己裹严实了,上了前,立在风礼然右侧,倒了杯酒递过去,“是昨夜伺候的人不周到?” 芙姬久历红尘,最会察言观色,捂嘴轻笑,“殿下也是的,一个不满意,换一个便是了,何故自己弄的不开心!” 风礼然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更是烦闷,瞧着芙姬这张肖似齐昊的脸,更是心中不悦,“怎么连这种客人都接?” 风礼然视线往门口一扫,对方才见到的那个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十分不满。芙姬是这里的花魁,何况又有自己这个靠山,若非她自愿,鸨妈妈也逼不得他。 可她自愿?那个男人也能入了她的眼? 芙姬却是笑笑,“殿下说的哪里话,芙儿既在欢场,自是有欢场的规矩,客人点了芙儿,哪有芙儿拒绝的道理!”话说的滴水不露,风礼然却也分明听出这话里的无奈。 这大概,是特意说与他听的吧。 风礼然是一年前无意中发现的芙姬,因其有几分像齐昊,便多照拂了些,却是从未要过她,更无意为她赎身。 只是,多照拂些罢了,常常点了她陪酒。这世上,人各有其缘法,他又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多操心,只是瞧着那张脸,不忍心她多受苦楚罢了。每每烦闷时,芙姬顶着这张脸站在一边,便如同是齐昊在宽慰他了。 可她若想同自己耍什么心机,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微抬了右手,又倒了半杯酒,轻轻呷了一口,“怎么,怪我对你不好?”风礼然清楚,芙姬其实对自己抱着希望,希望自己替她赎身。 芙姬闻言却是惊得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芙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非殿下多加照拂,芙儿早不知沦落到何种境地了!” 眼见着风礼然即将动怒,芙姬心里一慌,暗骂自己挑的时机不对,趁着这人带了一点关切,便太快露出了心中所盼,可她急啊,欢场里的女子,能风光几时,等到被新人替代,她便会一步步沦为下等的妓子,从一夜一个客人,到两个,三个,再往后,她不敢想,她迫切的,想抓住风礼然,可这人,从来不碰她。 今日撞见了她接客,都不见愤怒,只是,似乎有些心疼她?她想放手一搏,没准,便惹了这人动心呢? 风礼然低头瞧着芙姬脸上脆弱的神情,一片伤怀之下,还有一丝倔强,同此前齐昊那张脸重合,风礼然心里一软,拉了人起身,“我知你心中所盼,今日起,便伺候我吧,其他客人,不要再接了!” 揽了芙姬入怀,脑中浮现起昨夜齐昊在他身下低泣的样子,狠狠闭了眼,深吸一口气,推了人站起身,“去沐浴!”既尝过齐昊的滋味,他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可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招惹他,昨夜已经是大错特错,可他太想念昨夜那销魂入骨的滋味,现下,哪怕一张相似的脸也好,他想重温一下! 可他哪里想得到,自己风流惯了,可那些债,最后都是要还的。 一个冯瑾,一个芙姬,最后生生将清朗如月的齐昊逼成了那个样子。 第209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六) 齐昊那日回了府中便大病一场,齐太师请了许多大夫都未能进了齐公子的屋。 向来温润的齐家公子,这次也不知怎的,脾性大的很,又骂又砸,将人全赶了出去。屋子被反锁,一个人也不肯见,大夫也进不得内,生生烧了三日,最后意识全无,齐夫人肿着一双眼睛让人砸开了儿子的门。 齐昊躺在榻上,没有气息一般,整个人透着死气,齐夫人哭着抱着儿子喊着救命。齐太师领了大夫进来,瞧着脉象十分凶险,大概是身上有伤口化脓,引的高热不退。 留了个心腹小厮在屋子里给齐昊擦洗换衣,顺带检查一下身上哪里带着伤。 内衫解开,齐夫人便险些晕了过去。 她的孩子,被人欺负了啊!清高如齐昊,难怪不愿见人! “天子脚下,何人如此歹毒,对我儿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齐夫人泪满衣襟,一双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大。靠着自己的夫君不住地哭诉,“相公,一定,一定要替昊儿讨回公道!” 齐太师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闭上眼睛,透着无奈的颤抖,“事情抖出去,昊儿的名声就完了,前程也全毁了!”这样大的暗亏,他们竟然只能生受!齐太师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苦命的孩子,我的孩子!”齐夫人哭的不能自已,可她只能捂着心口抽泣,夫君说的对,这事儿,不能抖出去! “夫人,我一定把伤害昊儿的人找出来,就算用私刑,也要让他赎罪!”齐太师咬着牙,愤怒到额前的青筋都起了几根。 大夫处理完齐昊的伤势,收了齐太师千两银票,保证此事烂在肚子里,便提了药箱回去。他心里清楚的很,齐昊的高烧只是因为伤口处理完了,加上心里郁结。 其实那身伤,轻的很,根本就不是被用强的样子。大概只是情之所至,没控制住力道罢了,秦楼的小倌儿接一趟客,都比这严重。 可他没敢说,他们说被欺负了,就是被欺负了吧…… 齐太师派了人彻查齐昊那日行踪,好好一个人,被人弄成这样,不可能没一点线索。 齐昊下午便醒了,意识还有点不清楚,略翻个身,身后密集地疼,“唔!”哼了一声,惊醒了一直守在床前的齐夫人。 “昊儿!”齐夫人刚止住的泪又哗哗往下掉,上前关切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娘?”齐昊带着些懵懂瞧着自己母亲一脸憔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一身的疼提醒他自己昏睡前的一切,看着自己母亲,便也想落泪了,转瞬间红了眼眶。 他委屈,一片真心,却被无情践踏。 “昊儿!”齐夫人拉住儿子的手,“你放心,你爹他,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过去了,都过去了,别伤心,我苦命的孩子!”原本想坚强的女人,想到儿子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哭的泣不成声,明明想安慰,自己却控制不住情绪,捂着嘴侧过身,不能叫儿子看着自己这副失态的样子,那一定会叫他更难受的。 齐昊脑中有短暂的空白,等意识到母亲话里的意思时,一张脸,更是白了彻底,父亲和母亲,都知道了! “娘!对不起,对不起,是孩儿不孝,孩儿不孝!”齐昊的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挣扎着下了榻跪在地上,内心一片凄苦,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啊。 齐夫人眼见儿子还伤着,却跪在地上,忙去拉齐昊起来,“傻孩子,傻孩子,你被人欺负了,怎么能怪你!”齐夫人心疼的无以复加,她的孩子啊。 可是齐昊愣了愣,内心更加羞愧,原来母亲以为,他是被人强迫的…… 他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样……也好,反正往后,同那个人,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母亲接下来的话,叫齐昊不能不坦白。 “昊儿你放心,你爹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将他碎尸万段,人已经派出去了,很快就会有回信!”齐夫人安抚着齐昊,她觉得只要那个人消失,齐昊就能淡忘自己受到的伤害。 齐昊却是五雷轰顶一般,父亲去查了…… 他那日的行踪并不隐秘,父亲稍加探查便会知晓真相,父亲他,能接受这样的真相吗!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自甘下贱献身给了京中人人皆知的浪荡子! “我……我去见父亲!”齐昊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往门外跑,他想,他总得有点担当,是他鬼迷心窍,他活该被伤,可这一切,不该由父母来承担,一切,当自他而终,即便父亲官至一品,又怎么能斗得过皇子呢,何况他那夜,确属自愿,自己的酿的苦酒,他自己咽下! 齐夫人追着齐昊跑出去,却追也追不上…… 后来……齐夫人被拦在门外,她听见书房里丈夫愤怒的吼声,紧接着是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齐太师出来的时候,满脸的颓然。齐夫人推开拦住自己的侍从和面前仿若苍老了十岁的丈夫,她进去,看着自己一身是伤,倒在地上的孩子,竟不知能不能去抱他,怕弄疼了他。 “昊……昊儿!”她捂着嘴坐在地上哭,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 风礼然同芙姬厮混了一个月,女人柔软的腰肢握在手里,可他却总是记起那夜的齐昊,明明紧张的要命,却顺从自己的样子,明明整个身体都僵着,及不上怀里女人万分之一的柔软,可风礼然这辈子,只有那一回,感受到极致的欢愉。 他冲撞过多少男男女女的身体,却只有那一个,是他心里的人啊,可他不该招惹他,他们本不同道。 可是,当他听闻齐昊要同太尉府的小姐订婚的时候,心,仍旧止不住的颤了一下,内心一个固执的小人儿在说:齐昊是我的! 属于他的齐昊,怎么能被别人染指? 原来,他根本忍受不了齐昊属于别人,所有自制,都在齐昊即将同一个女人绑在一块儿的时候崩塌的什么都不剩。 他进宫去见了自己的母妃,带着一脸的巴掌印和满脸的狠戾走出来,跨上马背,直奔太师府。 齐昊的婚事,终究没有订成。 因为他失踪了…… 第210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七) 齐昊失踪了,整个太师府乱成一团,齐太师四处奔走找寻儿子下落。 而此刻,齐昊在风礼然的寝殿里,被人死死按在榻上。他不住地挣扎,这张不知躺过了多少人的床榻叫他恶心。而伏在他上方的男人,叫他心痛! “放开我!放开我!”齐昊不知道风礼然把他弄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他只知道自己很害怕,他好不容易将这个人从心里剜出去,他答应了父亲,娶妻,生子,往后余生,他会过得平凡且幸福。 与风礼然无关! 可现在这个本该与他再无干系的人,死死按住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风礼然那种急切地,想要他的欲望,他听着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小昊,你是我的!” 齐昊哭了。他更加剧烈地挣扎,“混蛋,混蛋!”他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沦陷。 而等着他的,可能是万劫不复。 “放开我,求你!”齐昊忽然不再挣动,只眼角噙着泪,哀伤而充满祈求地盯着风礼然那双盛着欲望的眸子,“不爱我,便放过我好吗?” 既是不爱,便不要随意撩拨他!齐昊知道自己抗拒不了的,所以他祈求风礼然,放过他。 可风礼然嘴角一抹苦笑,他轻轻摩挲着齐昊脸颊,“怎么可能不爱你!” 齐昊听见自己的心弦断裂,有东西在脑子里炸开来,他完了! 他开始无助地躲闪,手撑着身子往后挪动,远一点,离他远一点,他抗拒不了来自风礼然的一丁点诱惑,所以,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可是风礼然不叫他如愿,他步步紧逼,把人抵到角落里,“小时候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可是我们不是一类人,同我在一道,会毁了你,我便离你远远的,不去招惹你!” “这些年,我玩的男男女女,皆是与你不同的样子,因为我要告诉我自己,不是非你不可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小昊,你喜欢我,我还怎么舍得放手,拥有过你,再对着旁人,便都是你的影子!小昊,我离不开你了!你只能是我的!” 风礼然一把把人搂紧怀里,“小昊,你是我的,其他人,都会处理干净!” “信我!” 风礼然这个人,便是连表白,都是不给齐昊任何反驳的机会的,便如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嘴里说着喜欢,占有的却是毫不留情。 齐昊是害怕的,可是他无法抗拒。 他喜欢他啊,从八岁开始,便将这个人放在了心里,可他怎么同父亲交代啊!他不能!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抵着风礼然的胸膛,“晚了,都晚了,我要定亲了,我答应了父亲......唔......” 所有的拒绝被风礼然含进了嘴里,细细地舔舐,融化,将他的全部理智击溃,沉浸在风礼然充满爱欲的吻里,齐昊终于放弃了抵抗,为他打开了心扉,敞开了身体。 最后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 齐昊被风礼然留在寝殿里三日,整个京城天翻地覆犹自不知,他沉沦在风礼然的柔情蜜意里无法自拔,他开始期待两个人的未来。 陷入爱情的傻子格外宽容,只觉得自己多年夙愿得到满足,一个月前撕心裂肺的伤害风过无痕。只是......觉得对不起父亲。 风礼然亲去太尉府上见了那位同齐昊险些定下婚约的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婚事轻易便退了。齐太师大病一场,整日骂着孽子,孽子!齐夫人以内洗面,去宫里求见了风礼然的母妃,苍白了一张脸,浑浑噩噩地走出宫门便晕倒了。 整个太师府愁云惨雾。齐昊在风礼然的陪同下,在府外跪了一个日夜,被强撑着下榻的齐太师拎着棍子打的遍体鳞伤,还好,风礼然挡了不少。最后在父亲暴怒的一声“滚”字里拜别。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等父亲气性过去了再回来,只要他诚意足够,父亲终能谅解的。可是一年过去,他也没能再进了家门。 风礼然如他承诺的一般将从前的人都处置了干净,可他这些年名声在外,走哪儿,都有往上贴的。齐昊犯了醋意闹过几次,风礼然都是把人扛上榻便解决了,后来风礼然说,“小昊,明日,我去求父皇赐婚。” 齐昊当场便哭了。风礼然笑意盈盈地搂着他,“这么感动,那许我纳几个妾吧!” “滚!” ...... 第二日,风礼然吻着齐昊睡意惺忪的眉眼,“我进宫去了,等着当我的新娘!” 齐昊红了脸,“你才是新娘!” “是吗,我昨夜不够卖力?让你有了这种错觉,那今夜再瞧瞧,你是不是我的新娘。”说着,手也开始不规矩,齐昊排开身上不断作乱的手,“快去,快去,我是新娘,我是新娘,别闹了!” “这才乖!”又亲了一口,便下榻穿衣。 齐昊满心欢喜,等了一个上午,风礼然依旧没回来!到了晚间,风礼然一身酒气,进了门就搂着齐昊脱衣服,齐昊以为他太高兴,出去多喝了几杯,即便心中疑惑怎么不回来找自己,也由着他了,直到......他闻到身上人身上一股脂粉味,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风礼然!”他猛地推开扒着自己衣服的人,歇斯底里的大吼,“你做什么去了?” 风礼然晃了晃脑袋,嘴角犹噙着笑,“见见从前的红颜知己啊,这也管?我一直这样啊!” “你!”齐昊愤怒地颤抖,怎么忽然之间,这人就变了?风礼然又凑上前搂着他,“别这样,府里只有你一个,不会有别人,从前为了哄你,都是偷偷地,今儿个高兴,喝的多了点,也来不及洗漱完了再回来,反正......以后你也会知道的。” “小昊,别介意,府里只会有你一个,我承诺过的,你放心!”风礼然说的理所当然,齐昊整个人都在颤抖,原来这一年,都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吗?他一直这样,他说他一直这样啊,齐昊,你就是个傻子!他推开正欲亲吻自己的风礼然,“滚,滚啊!” 风礼然似是觉得无趣了,叹口气,转身就走了,齐昊落着泪,想喊住他,终究没能张开嘴。 早上,齐昊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了寝殿,府里的人说,殿下昨夜在芳菲阁过的夜,听说,睡的是前日刚选出来的花魁。 想来,是腻了府里这位了! ...... 第211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八) 齐昊一个人枯坐在寝殿里一整日,到了天微微有些黑了 ,风礼然又是一身酒气地进来。见着齐昊,笑意盈盈地问,“小昊,在等我吗?是不是想我了?”那满嘴的酒气熏的齐昊只想落泪。他仍旧满心伤怀,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风礼然含着笑,一副浪荡子的样子,伸手摸摸齐昊盈着水汽的眼睛,“怎么哭了呢?我待你不好吗?我会娶你的,也只有你一个妻,我这样爱你,还不够?” “小昊,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点?”这带着疑惑的语气彻底击垮齐昊的理智,他再一次狠狠将风礼然推开,“滚!滚啊!” 风礼然倒也不生气,只是甚是无趣地退后两步,摇了摇头,“小昊,其实你在床上挺没劲的,我也就是喜欢你才能忍这么久,真的,既然你不愿意,也无妨,我今晚,还去芙姬那儿。” 言罢便毫不留恋地转身,齐昊一滴泪终于落下,可是...... 他终究太爱风礼然,若是一年前,他还能全身而退,可如今,他没有退路了,在爱情的蜜罐中沉浸一年的心,怎么能那么容易抽离呢。他冲上前,死死抱住正打算开门离去的风礼然,“别走!别走!” “她们到底哪里好,你就念念不忘?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啊,你让我放荡久放荡,你让我矜持就矜持,别走好不好?” “你嫌我在床上放不开是吗,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可以学的,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都能学啊!” 齐昊哭的声嘶力竭,不断撕扯自己的衣服,明明说出的话自己难以忍受,明明解衣服的手都在抖,可他死死缠在风礼然身上不让他离开。他怕,他怕他们之间真的无法挽回了。 风礼然显然没想到齐昊会这样,愣了一下便把人抱在怀里,“小昊,别这样,这不是你......”话没说完,便被齐昊一个吻堵住...... 齐昊前所未有的热情,风礼然自不会坐怀不乱......夜深了,风礼然抱着不着寸缕的齐昊上了榻,瞧着人一身自己没轻没重留下的痕迹,低低叹口气,“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齐昊从前多傲气的一个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他爱着的样子。 给齐昊细细掖好被角,他痴痴瞧了会这人睡颜,终是,起身离去了。 齐昊醒的时候天微微亮了,睁开眼,身体的知觉恢复,不自觉红了脸,昨夜,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激烈性事,风礼然那种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的力道让他真切的明白,他明明,是爱着自己的。 他只是一时间,放不下花花世界罢了,他只是爱玩,只是这样!齐昊不断做着心理建设,他甚至带着些期待,冲着门口唤 一声,“殿下?” 这人把他弄成这副样子,床也下不去了,总不能不管他的吧。齐昊盼着,风礼然端着水或者吃食进来,他们之间,便还同从前一般。 可齐昊坐在床头等了许久,等到屋里的烛光灭了,等到屋外的日头照亮了整间屋子,等到有侍女敲了门询问,“公子醒了吗?”齐昊愣愣地披上一件单衣,“进来!”声音沙哑的可怕,可他自己浑然不觉。侍女进了来,问他,“公子可要备水沐浴?”齐昊恍若未闻,只是问,“殿下呢?” 侍女犹豫了下,根本不忍心相告,可齐昊坚持问,“殿下去哪儿了?” “殿下昨夜,去了芙姬姑娘那儿。”侍女低着头,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刺激了齐昊。 伤心?大概是是是伤的,可齐昊自己也奇怪,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闹。他只想等风礼然回来,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吩咐 侍女备水,齐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等着风礼然回来,他照常吃饭,读书,弄的府里的下人都有些担心,齐公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第二日,风礼然依旧没有回来,中午的时候齐昊一个人出了府,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他说是去庙里拜了拜,求了个签,签文说,他能和风礼然白头到老。府里的下人们都摇头叹气,齐公子大概真的是疯了。 当天晚上齐昊一个人在屋子里,打开了他说的存着签文的小盒子,里面其实只有一枚药丸,他吞下去,爬上床,把自己抱的紧紧的,大概因为疼,眼泪啪嗒啪嗒掉着,他死死咬着自己手臂,忍着腹中一波一波的疼痛,脸上却在笑。是嘲笑,他也知道自己很可悲,居然想出来,要用孩子拴住风礼然,他是个男人啊! 他知道,走了这一步,他这一生便毁了,可他只想放手一搏,他放不下这段情,他赌,赌风礼然爱他。 后来的几十年,齐昊有时候回想,那时的自己,是真傻!可当时的齐昊,满心满眼,都是对风礼然的一片爱恋。 风礼然是第三日晚上回府的,依旧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齐昊却不见任何反常,他亲自端了碗醒酒汤给风礼然。而后把人拉上了榻。 屋子里点了熏香,风礼然情难自制,却还是问:“怎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心里,齐昊是君子。可齐昊笑弯了眉眼,他说,“你不是喜欢吗?” 一夜的惊涛骇浪,风礼然仍是在半夜看着齐昊累极了沉浸的睡颜,这次他没走,他舍不得,他怕再过分一点,会叫齐昊伤心过了头。 他开始后悔了,一年前,不该自以为是去找母妃摊牌,他以为自己自己有能力保护齐昊的。至少,有那一份血脉相连的母子情分在,母妃也不能真的狠心置儿子于不顾,去伤害齐昊。 可事实上,那个女人丧心病狂!她恨齐青远,齐昊的父亲,当朝太师,恨他当年娶的是宁和郡主,而不是她...... 之后的一个多月,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相处。风礼然依旧常常出去寻欢,可齐昊一次也没有闹,他静静等着人回来,一回来,便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他,仿佛要榨干他。 直到后来,齐昊晨起的时候头晕,早膳也不想用,偷偷给自己切了脉,然后满脸欣喜地冲出去,拉了个侍女问,“殿下在哪儿?” 第212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九) 齐昊满心欢喜冲出府准备去芳菲阁寻风礼然回来。他有孩子了,他和风礼然的孩子。他们是相爱的,风礼然如今只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有了这个孩子,他就会像大多数人那样,眷恋家里。 对,家。皇子府,会是他们的家,是风礼然眷恋的地方。 再穿过一条街就是芳菲阁,齐昊有些紧张,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怎样把这个消息告诉风礼然,是他一心想要个孩子,可是以男子之身孕子,他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站在路边,齐昊深吸了几口气,幻想着往后两人厮守的幸福才说服自己重新迈开脚步。 “齐公子这是来寻欢,还是来抓人?”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从身旁传来。齐昊转身,对上冯瑾那双讥笑的眼睛,心中反感甚深,不欲与之纠缠,转身欲走。 冯瑾却拦了他的路,“急什么?” “知道齐公子不是来寻欢的!”冯瑾视线瞥了一眼对面的芳菲阁,又打量一番眼前长身玉立的齐昊,“这副被殿下玩烂的身子,哪有本事出来寻欢!”说着,又凑近齐昊身边,低声道,“齐公子是来寻殿下的吧,这也太早了点,就不怕殿下不高兴?”冯瑾越说越兴奋,自从一年前被风礼然赶走,他就再也没能靠近过那个男人。 这一年来,他眼睁睁看着齐昊被风礼然捧在手心里,嫉妒的想要吃人,可是他既接近不了风礼然,也无法接近齐昊,只能躲在家里,一遍又一遍诅咒齐昊,就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就连父亲和兄长,都对他失去连耐心,不愿再管他,他被放弃了。 幸好,幸好云妃娘娘还记得他!风礼然的母妃啊,她派人来同他接触,告诉他,自己才是她属意的人,齐昊......她要他万劫不复。 乍一听闻,冯瑾是有些担心的,风礼然对齐昊的在意,他亲眼所见,就算没有了齐昊,他心里,又能有自己吗。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听说,风礼然又开始流连烟花之地。所以......他对齐昊,亦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冯瑾心里忽然又升起了希望,若是有云妃的首肯,就算不是正妻,风礼然府里,也总有自己一席之地的。所以,他应承了云妃,帮她除掉齐昊。 冯瑾瞧着自己时,那怨毒的眼神,叫齐昊十分不舒服,“让开。”齐昊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疯子,推开他,就要上前去,他今日,一定要挽回风礼然的心。他有筹码! “齐公子对殿下还真是用情至深!”冯瑾仍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腔调,齐昊一个字也不想听,可接下来那句话,还是钻进他的耳朵,砸在他的心里。 “齐夫人病染沉疴,听闻已经时日无多,齐太师已经告假月余守在妻子床前,没想到啊,他们唯一的儿子,母亲将不久于人世,自己却执着儿女情长,连瞧,也不去瞧一眼,真是不孝啊!”冯瑾啧啧啧地摇着头,连声叹气。 “你......胡说什么?胡说!”齐昊闻言,心里一阵惊慌,却强迫自己镇定,努力说服自己冯瑾是故意的,故意骗他!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齐昊不敢深思,他已经很久,没有父母的消息了。 “信不信由你!”冯瑾拍了拍袖子,转头看着对面的芳菲阁,“我呀,才是没空同你废话,殿下特意派人送信去了府里,唤我来陪他的,可不是像你这般,上赶着来找不痛快的!”说着,也不再同齐昊多言,径自就往芳菲阁去了。 齐昊一个人立在原地,方才的欣喜早被冲的丁点不剩,一颗心,沉进了谷底,不知所措,良久,才跌跌撞撞地转了身,往太师府的方向去。 门房见了一身狼狈的齐昊,眼里闪过责备,又有些不忍,“少爷,您怎么才回来!” 齐昊讷讷不知如何接话,父亲已经一年不许他踏进家门一步了,他次次回来,都是被父亲打回去,久了,他回来碰钉子的次数也少了,原本......原本他还期望等到圣旨下了,父亲大概也就接受了。可为什么门房的大叔问他:怎么才回来。 “母......母亲她?”齐昊声音哆嗦着,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母亲虽然体弱,但万不到命不久矣的地步,不过短短一年功夫,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齐昊有些站不稳,幸而被门房的大叔搀扶住,“少爷快进去吧,老爷一直想找你回来,可每次,都叫皇子府的人挡回来,夫人她,大概就在这几日了。” “不......不可能,不会这样的!”齐昊摇着头,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他推开门房大叔搀扶的手,往后院里冲...... 齐太师有多爱他的妻子,整个京城都知晓。可如今,爱妻命不久矣,他却不见有多伤怀,齐昊推开门的时候,齐太师正拿了本书念给妻子听,满脸病容的女人,一片苍白的脸上,却是盈盈笑意,像个十多岁的姑娘,靠在夫君怀里,她说:“远哥,把昊儿寻回来,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母亲!”齐昊进了门,听着这句,心里所以的委屈顷刻崩塌,他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泣,“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齐太师方才沉静的面容在见到齐昊的那一刻龟裂,轻轻扶着妻子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站起身,却是大步流星走到齐昊跟前,揪着儿子的衣领把人拉起来,狠狠一巴掌,又将齐昊挥倒在地,“逆子!逆子啊!”齐太师因为愤怒,整个人都在抖,看着齐昊,仿佛这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 “别打,别打!”齐夫人向来疼爱齐昊,哪舍得他挨打,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要下榻来,齐太师赶忙回身扶住他,“云儿,你太宠他来,太宠他了,他知不知道......” “远哥!”齐夫人打断了齐太师差点冲口而出的话,焦急的拉着夫君的袖子,泪光涟涟,“不怪孩子,不怪孩子!” “咳咳......”本就不久人世的身子,经过这一遭,狠狠咳出血来,齐太师眼里泛出了泪光,小心翼翼扶着人躺下,“你别说话,别说话,好好休息,我不怪他,不打他!” “母亲......”齐昊一路膝行爬到母亲床边,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想通,怎么就这样了,他看着母亲憔悴却依旧透着慈爱的面容,一颗心,被狠狠撕扯,伸手,狠狠挥了自己一巴掌,嚎啕大哭! “昊儿,别哭,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母亲永远都是这样,明明是个柔弱女子,骨子里却透着刚强,齐昊伏在母亲床前,不住地摇头,女人对着丈夫盈盈一笑,“远哥,你出去一会儿,我同孩子说说话,我很久,没见着我的昊儿了。” 齐太师担忧地望了一眼妻子,终究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虽贵为宁和郡主,可这辈子,她都没能斗得过那个蛇蝎一般的女人,她护不住自己丈夫,可这次,她要护住她的儿子。轻抚着齐昊的手背,女人声音柔柔,“孩子,母亲这一生,不曾强迫过你什么,可这次......”女人忽然正色起来,“答应母亲,娶个妻子,是谁都好,安乐一生,离二皇子,远远的。” 齐昊一脸惊疑,他始终不能不能明白,他不过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他不想答应,何况他腹中还有了那人的孩子,可是母亲命在旦夕,他又怎么能拂逆她啊!齐昊无声地哭着。他不能点头,更不敢摇头,最后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齐夫人不忍心去看,侧过身子叹气,又转过来,柔声道,“罢了,罢了,你出去吧,母亲不逼你,但是这几日,留在府里陪陪母亲好吗,母亲的日子,不多了。” 齐太师推了门进来,把齐昊丢了出去。自知伤了父母心的齐昊跪在门口,久久不肯离开。 齐夫人熬了两日,终究去了,整个府里,都听见了齐太师压抑的,哀恸的哭声,他亲自替发妻洗漱,上妆,换了年轻时最爱的湖蓝色裙装,他拒绝了所有上门吊唁的人,亲自给妻子办了丧事,下葬回来,齐昊便被锁在了屋子里。他不停地拍打着房门,求父亲放他出去。 可齐太师站在门口,声音冷的不像话,“一日三餐,皆会有人送,出去,你就不要想了,二皇子什么时候娶妻,或是你什么愿意娶妻,你再出来。” “父亲!父亲!”齐昊不停地拍打房门,祈求父亲能够心软...... 直到后来,齐昊才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一颗心,便已经死透了,对这个儿子,根本不在意了,关他,是母亲的意思,齐夫人的遗言是:“远哥,关也好,打也好,让他离风礼然远远的。” “远哥,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你护好他,护好他!” 可惜,彼时的齐昊什么都不知道,他一门心思扑在风礼然身上,他还是跑出去了! 齐太师望着被打晕在地的送饭的侍从,未发一言,命人好好收拾,便转身离开了。不曾,派人去找,只是关了房门,抱着妻子的灵牌坐了整日。 齐昊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他去找风礼然,如果,他还是那个样子的话,便算了吧。 然而还未进府,齐昊就看见,风礼然搂着芳菲阁的那位花娘,有说,有笑。在他刚刚丧母没几日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人,搂着一个青楼女子,谈情说爱。齐昊转身便跑了,他要回家! 可是家,太远了!齐昊半路上遇到了追杀。 齐昊没什么拳脚功夫,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从前的好友,刚刚准备回国赤阳国的太子,怕是那一日,齐昊就是一缕孤魂了。 冯瑾接到回报刺杀失败的时候,掀了一屋子的东西,但还是进了宫,将消息报给了云妃。 风礼然对一切浑然不知,他以为,齐昊终于死心了,回家了。他更加流连酒色,刻意忘记同齐昊在一起的那一年。 冯瑾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云妃只是利用他,哪里真能瞧得上他,刚出 宫门便被打断了手脚,灌了哑药,一辆马车,送的远远的,丢在一家欢馆门口,云妃怎么会留着他,有朝一日告诉风礼然,他的母亲做过什么? 齐昊离开一年,风礼然给芳菲阁的头牌赎了身,又把从前的红颜芙姬接进了府里,浪荡子的形象,更加根深蒂固了。 齐昊生了一个女儿,留在了赤阳,他原想着,回去,便听从父亲的意思,娶个好说话的妻子,再将女儿接回身边,即便对风礼然死了心,但一切是他自愿,与人无尤,他不恨。只是孩子是无辜的,齐昊不愿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若是知道后来,父亲会告诉他一个那样鲜血淋漓的真相,他想,他该一辈子待在这个边陲小国,至少这里,有一个爱他爱到甚至愿意接受一个不明血脉的孩子的人。 可齐昊回去了,注定了他这一生,一步错,步步泪。 他刚踏足京城,便被人盯上。云妃找上了芙姬,这个已经年华不再,急需一个名分,名正言顺留在风礼然身边的女人,理所当然地为云妃所用。她落落大方去见了齐昊,情真意切表达了自己只是钦慕二殿下 ,并无意横在二人之间,这一年,因为齐昊的不知所踪,风礼然整个人都很落寞,她乞求,齐昊去见见他。 齐昊心软,且他想着,也该当面做个了断,所以他应了。 刚进了府,齐昊便叫人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是熟悉的地方,他曾睡过一年的,风礼然寝殿的那张榻,只是,他双手被缚,嘴里塞着布条,动不了,也发不出声。 第213章 番外一 往事不堪回首 风礼然X齐昊(完) 齐昊挣扎许久,却发现手上的绳索越来越紧,根本无法挣开。闭上眼睛回想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概被那个女人骗了。 可是瞧着眼前熟悉的地方,齐昊想不明白,芙姬将她绑到这里,有什么用意。 风礼然不会伤害他,这一点齐昊笃定,就算那个人改不掉花心的毛病,可他不会伤害自己,齐昊坚信! 可事情再一次出乎齐昊的意料,正如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同风礼然白头到老一样,最后事实证明,他太天真。 这一次,齐昊真的明白什么是绝望,他所有的希望湮灭在男女交欢的喘息声中...... 当门口有动静的时候,齐昊努力想坐起身,弄出点动静,让风礼然进来解开他,可是......忽然间,他被人拖着,顺着床榻抵到了墙角,有两双手,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他始料未及的是,原来,那个女人是想毁了他,就在风礼然眼前,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屏风。 嘴里塞着布条,他没办法呼救。可是两个人的动作不轻,风礼然就在外面,他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吗?齐昊不停地挣扎,他能听见自己的哭声,掺着绝望的沙哑嘶吼,风礼然该听见的。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风礼然那带着些许下流的调笑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娇喘盖住了齐昊那微弱的呼救声。绝望中被人侵占的时候,齐昊只听见风礼然在夸赞女人的身子柔软。 恍惚中齐昊听见风礼然呢喃了一句,“小昊?”他“呜呜”着想再发出一点儿声音,随即听见女人娇嗔着说,“殿下......又想齐公子了?” “是芙儿......伺.........伺候的不好吗?”每一句喘息都带着黏腻,风礼然一片柔情,“芙儿醋了?” 而后,是女人更加高亢的长吟,而齐昊呢,隔着一道屏风,在被人践踏。绝望,没有尽头,他甚至听见女人不要脸地问,“芙儿和齐公子,谁伺候的殿下比较舒服啊!” 风礼然低低地笑着,“他在床上无趣的狠,自是不及你这个妖精......”话落,又是女人一阵惊呼,开启了新一轮的征伐。 齐昊终于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原来他所以为的爱,也是不存在的,风礼然当真就只是玩一玩而已。可笑他也曾像个青楼妓子一般缠着那个人不放,而那一切,对风礼然而言,都还是无趣! 神智终于被淹没, 齐昊在痛苦中闭上眼,多希望,再也不要醒。 昏睡过去的齐昊不知道,风礼然在女人身上尽了兴便将女人推开,“他自是不如你会伺候人,所以我爱他,而你,不过是用来泻火的。”风礼然一改方才拥抱她时的柔情,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去,身影摇摇晃晃,瞧着又是醉的不成样子。 芙姬趴在地上,胸口的起伏未停,尚未从风礼然猛烈的索取中回过神来,便被毫不留情的一桶冷水浇下,指甲将掌心抠出了血,很快,又平复了心情,没关系的,她只是要一个名分而已。从前当妓子,什么样的客人没接过,她早就不期望男人的真心了。一脸倨傲地披了件薄薄的纱衣起身,掀开了屏风,看着两个男人仍旧不知疲倦地在毫无反应的齐昊身上起伏,芙姬笑的一脸鬼魅,“行了,人都晕过去了,还玩儿?不嫌无趣吗?” 两个男人留恋地起身,一脸谄媚的提着裤子,芙姬嫌恶地撇过头,“快些,趁夜色,从小门将人弄出去,出去之后,随便你们玩儿到什么时候,总之,最后别留气儿就成。”云妃给的指令是,让齐昊,以最屈辱的方式去死。 齐昊终究是没死的,齐太师派了人,将两个辱了他的人一刀刀捅死,齐昊在木然着一张脸,在母亲灵位前跪了三日。齐太师端着一碗稀粥递到他面前,“喝完了,我告诉你,你母亲为什么会死。” ...... 这是一场经年的恩怨。故事老套却困住了所有人。云妃待字闺中时,便心悦齐青远,父亲却有意送她入宫为妃,她拉着闺中密友宁和郡主去同齐青远表明心迹却遭到了拒绝。她被父亲送进宫中,从此高墙内院,为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日日枯守。可是,后来齐青远娶了宁和郡主。 云妃开始疯狂的嫉妒,嫉妒到后来,她开始臆想,她觉得是个 宁和郡主故意破坏了她和齐青远,她开始恨,越是恨,越想将那个男人据为己有,却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齐昊八岁那一年,她教唆风礼然将齐昊带出去玩,却同齐青远说,齐昊在她手里,不想他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他夫人陪一个侍卫一夜,要么,就是他陪她一夜。 所有的事,都从那一日开始变了。 后来的许多年里,云妃用各种手段,横插在齐青远夫妇之间,她就是想看他们痛苦却无能为力。齐夫人咽下一切苦楚,只希望自己的孩子置身事外,可是,齐昊却对风礼然动了心,甚至不惜同父亲反目。 齐夫人进了宫,去祈求云妃放过齐昊,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云妃的阴谋,她喝下云妃递给她的酒,她只想给齐昊换来一线生机。 她以为,自己一条命,可以平息云妃那扭曲的恨意。她不想齐昊知晓这一切,只想他找个女子,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终究是她太天真,云妃怎么会放过齐昊。 齐昊拒绝去深思,他不知道风礼然对他究竟是情之所至,还是只是受了云妃的令,他害怕知道真相。齐太师却逼迫他去面对,清正廉洁,百姓称赞的齐太师在一日下朝之后一头撞死在宫墙上,而那一日陛下的案前,呈着齐太师厚厚的一摞奏章,陈列了数十名同云妃有染的官员侍卫名单,其中有他自己。 帝王的雷霆之怒平息在云妃悬梁之后。丧母的风礼然并不多么伤心,他反而上门去安慰了齐昊一番。他以为,没有了母妃,他和齐昊之间,便没有阻碍了。 齐昊见着风礼然,只稍稍落落泪,所有的情绪,被他迅速压下,他靠在风礼然怀里,极尽手段去撩拨他,在父亲的灵前,干着不知羞耻的事。风礼然永远不会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的碰触于齐昊而言,同那夜被人强迫并无丝毫不同,都一样的叫他恶心,可是齐昊就是要这样,他活在地狱了,风礼然又凭什么独善其身呢。 云妃的事,陛下并未公开,但皇位,同他再无缘了。对此,风礼然并不如何在意,他散了府里所有同他有过关系女人,他去找齐昊,齐昊却说,他要娶妻了。 风礼然满脸怒容,质问他为什么,齐昊只是笑笑,“我同她本就有婚约,当初鬼迷心窍想同你一块才拒了婚,人家姑娘却一直在等我,我没理由拒绝,再说,太尉大人可帮我在朝中打点,父亲不在了,我总得找个靠山。” “你......小昊,你别这样,我会对你好的。”风礼然的承诺苍白无力,前车之鉴在前,他根本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他不敢说当初故意伤他心是因为母妃用齐夫人性命相挟,他不敢说,这一说,势必牵扯出齐夫人死因,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不是帮凶,他不敢说。 正因如此,已经知道真相的齐昊更觉得自己同风礼然之间,就是笑话一场。可悲的是,他不仅恨,他仍旧爱,所以他决定,拉着他一起沉沦。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报复。况且,齐昊想起整理父亲遗物时瞧见的,关于齐家先祖的秘密。 原来,先祖的夫人,是当时太祖皇帝的弃后,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了发妻,是齐家收留了那个可怜的,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的女人。齐家知道了许多关于皇室的秘辛,却不曾动过贰心,齐昊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的很,原来,齐家人,才有着太祖的血脉,若是...... 若是这皇位是他齐家的,母亲怎么会因为云妃只手遮天求助无门,心灰意冷地去死,父亲怎么会拼上一生清誉,用一条命去控诉。 他呢,他又怎么会被人那样折辱。 齐昊变了,他开始迷恋权势。而风礼然,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后来先帝驾崩,皇长子继位,这个温良敦厚的新帝对风礼然这个弟弟十分包容,而齐昊利用风礼然,一步步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成为风临位高权重的太师。 他和风礼然,一直保持着那种扭曲的关系,他娶妻纳妾,风礼然就继续流连秦楼楚馆,可每隔三五日,风礼然还是来找他,他们在太师府所有的地方都留下过痕迹,齐昊甚至不避忌自己的妻妾,风礼然只觉得齐昊离自己越来越远,可他抓不住,他眼睁睁看着齐昊一点点变成一个权臣。风礼然不明白一切是因为什么,只当......自己当初太过 荒唐,伤了这人的心,他如今什么都顺着齐昊,甚至后来,他其实未曾碰过齐昊以外的人,他曾经最宠爱的芙姬被齐昊派人欺辱至死,他也只当不知,他纵容着齐昊的一切。 直到后来,他们输的一败涂地,风礼然指责齐昊丧尽天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齐昊仍旧带着笑意,不知悔改。风礼然终于知道自己错了,是他,是他杀了曾经那个清朗如月,心怀抱负的齐昊,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齐昊的。可最叫他不能接受的是,齐昊自尽了。 齐昊直到死,都没向风礼然吐露当年自己遭受的一切。风礼然恍然大悟,齐昊对自己早已经失望透顶,一切的真相,是齐昊的好友赤阳王雪邑告诉他的。 雪邑说,“他一直没告诉你这些,因为他说,你不配,你不配知道一切,他的错,他自己承担一切恶果,他只是后悔,没在一开始就听了父亲的话。” “可是我也知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敢说,他害怕你是帮凶,他宁愿就这样,相信是因为你的无能,你只是被你母妃利用罢了。”雪邑叹口气,齐昊后来坏的彻底,可他仍旧眷恋着一个一无是处的风礼然。 雪邑离开,风礼然呆呆坐着,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让齐昊一个人黄泉孤苦,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阎王大概不会轻饶了他,他得追过去,替齐昊,把罪都受了,下辈子投胎,让齐昊寻个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他们两个,兜兜转转几十年,最后,连死,都没能死在一块儿,血流尽的时候,风礼然想,这回,他一定得挡在小昊前边,不让他受伤了...... 番外一 完 第214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一) “哒~哒~哒~”马蹄声在新雨后积水的地面上踏过,声音尤显清脆。 只是,在这乱世,这声音听着并不悦耳,因为这,代表着杀戮。远处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间或几声嘶吼,训练有素的兵将跟着前方一身铠甲的将军踏马疾行在官道上,前方,流匪正在洗劫从京城逃难而来的皇商一家。 大熠王朝,天和二十三年,帝无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苏家世代经商,到这一代,已经连续五代为皇商之首,家族显赫,富贵无两。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家富可敌国,这世道一乱,连当今陛下都惦记起了人家的家财,随意安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就要诛人家九族,为的不过是苏家的家产。 苏家家主苏盛得到消息,当机立断,在陛下问罪之前带上一家老小连夜出逃,一路往南,投靠风临王...... 从京城至风临,何止千里,尚未抵境,苏家一行便遭遇流匪,时逢乱世,这种有钱人家的车队,向来是流匪眼中的肥羊。幸好...... “将军!是苏盛一家!”身后的将士一眼就认出那马车是京城苏家的,想来这一家便是王爷要他们接应的人。 林修竹勒住缰绳停马,张弓搭箭,“嗖!嗖!嗖!”几下就解决了离马车最近的几个流匪,抬手示意身后,“救人!” 一声令下,身后的兵将纷纷策马向前,拔出长剑,片刻间,流匪便被诛杀了干净。 林修竹端坐在马背上,见着流匪尽数被诛,四下望去亦无追兵,即下令收兵,护送苏盛一家进风临,却不知,远处一双眼睛,将他刻在了心里......‘’ “爹爹,刚才那位将军就是风临王身边的林修竹吗?”马车里,少女娇俏的声音透着一丝丝害羞和心动,苏盛瞧着自家女儿这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哪里能不明白,只是......他相中的却是风临王风奕凌。 那个人,将来可以君临天下,给他苏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容儿,你的终生大事,为父自由考量。”苏盛并未去回答女儿的问题,只是语重心长,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容心里一惊,抬头去瞧父亲,父亲脸上凝重的神色让她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想着方才远远的惊鸿一瞥间,那男子伟岸的身姿,咬着唇,有些不甘心。 ...... 一个时辰之后,浩浩荡荡一行人,方才抵达王府,林修竹翻身下马,行至苏盛一行车前,朗声道,“苏先生,此处便是风临王府,王爷已备好宴席,诸位先梳洗一下,稍后赴宴!” “有劳林将军!”车内传来老者低沉的致谢声音,林修竹抱拳一句,“分内之事!”吩咐了侍从领人去安顿,转身便先进了府。一别数月,他想主上了 ! 苏容掀了车帘一角,痴痴望着林修竹的背影。 林修竹一路疾行,往书房去,脚下生了风一样,可想而知,有多急切。原本三日前他就该回来复命了,只是半道上又接了主上的令去接应苏盛一家,不得不慢下行程多方打听,循着踪迹找到了苏盛一行,耽误了几日,加上此前出征在外,他已经三个多月未见着主上了。 这王府,他再熟悉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此刻站在门前却无端有些近些情切。他如此思念主上,可主上,挂念他吗? 林修竹立在门前,深吸了口气,这才上前一步,敲了门,“属下回来复命。”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急切,里面安安静静,叫林修竹有些忐忑,幸好不一会儿,便传出一声,“进来。”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如那人惯常的样子。可林修竹刚一推了门,便叫一双坚实的臂膀搂进怀里,唇,叫人堵住,带着一丝掠夺的吻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放松了身子对那人予取予求,直到感觉一双手钻入衣襟,才猛地睁开眼,微微推拒。风奕凌这才放手,稍稍拉开些许距离,“受伤了?”短短三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关切,林修竹心里一暖,轻轻摇头,“不曾。” “那怎么还不让我碰了?”听着林修竹否认受伤,风奕凌这才放下心来,却又有些不满,小竹向来不会推拒他的求欢,今次这是怎么了?明知不可能,还是带着些醋意开口,“该不会出去一趟,遇见了什么红颜知己,嫌弃我了吧?” “怎么可能!”林修竹一惊之下,连忙否认,主上怎么会这样想呢!急急地解释因由,“属下一身风尘,尚未洗漱。”说完便低了头,他其实很想很想主上啊,方才感觉到主上那么急切地想要自己的时候,心里其实可开心了,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着实脏了点,脸上都沾着些灰尘,更别提这三个月一直在战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洗把脸。 风奕凌“扑哧”一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打横将林修竹抱起,不顾怀里人的惊呼,低头,目光缱绻,“那我抱着小竹去沐浴好了!”说着就推开了门往寝殿去,毫不避讳一路上侍从的目光,反正他俩的关系,整个王府都知道,待天下大定,他会娶他的...... 三个多月未见,心中盛满思念的又何止林修竹一人,风奕凌将发丝上还沾着水的林修竹放到榻上,问了句,“想我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再忍不住,肆意占有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林修竹从未体会过风奕凌对自己那种恨不得拆耻入腹的力道,身上有些疼,心里却十分满足,因为这一刻他确定,主上思念他,正如他思念主上。 一室的低吟浅唱,天色昏暗的时候仍不停息,林修竹目光开始有些迷离,却舍不得闭眼,他多日不曾合眼,就是为乐能够早些回来,此刻又怎么舍得睡去,可那眼角下的阴翳却瞧的风奕凌有些心疼,草草结束,打理了两人,便将林修竹搂进怀中,在那眼角落下一吻,“睡吧!” ...... 第215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 靠在风奕凌的怀里,林修竹无比安心,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尽数远去,闭上眼,耳边再没有那些厮杀的声音,只有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倏然间,林修竹却猛地睁开眼,有些焦急,“主上不是还要宴请苏盛一家?”显而易见,林修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误了主上的正事。 风奕凌却是不甚在意,“无妨,让他们等着,再陪你睡会儿。” 林修竹心中很是感动,却是不敢误了主上正事的,忙回道,“属下不累。” “不累?”风奕凌闻言,戏谑地反问一句,继而翻身按着林修竹双手,俯在人上方,对着那双有些失措的眼,“那......再来一次!” ...... 等到林修竹再次浑浑噩噩睁开双眼,已不知几个时辰过去了,风奕凌却还躺在一边静静看着他,见他醒了,这才淡淡笑了下,半坐起身子,“醒了?领你出去用点膳食吧。”说着将床边的衣物递过来。 林修竹满脑子都是懊悔,早知道便不该一回来就急急地来见主上,解了心中思念,却耽误了主上正事。风奕凌见着人这一副抿着唇满脸懊恼地样子,哪里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原是不想解释的,还是不忍这人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好啦!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是故意晾着他们的。” “啊?”果然,林修竹闻言差异地仰起头,满眼都是不解。 风奕凌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大将军,一心都是替他征战,对这时局和人心,还是懵懵懂懂,“你道他苏盛放着那么多藩王不投奔,就挑了我这个无父母宗族倚靠的偏远小王是因为什么?” “自是敬畏主上威名,敬佩主上心中有百姓天下的大义!”林修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在他心中,风奕凌便有如神祇,是他这一生追随的王。 可这话听了却叫风奕凌失笑,“小竹,不是每个人都同你这般的,他啊,是想当国丈!” 风奕凌玩笑一般说着,林修竹半晌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坐在榻上,手里抓着风奕凌刚刚递过来的衣物有些无措,似是根本没明白主上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风奕凌瞧着人折服懵懂样子,忍不住继续点醒,“你啊,一直催着我快些去赴宴,就不怕自己多出一个主母来吗?” “主......主母?主上......”主母二字成功冲击了林修竹的内心,霎时间惊慌一片,可他不敢太过显露。 他没有资格的,他只是主上多年前从奴隶贩子手中买来的奴,主上允他学文识字,教了他领兵打仗,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宠,可他贪恋主上的温情,竟在主上身边那个位置虚悬的时候不要脸地爬上了他的榻,让他好像做了一场美梦,沉浸在这梦里,竟就当成了真。 当头棒喝,今日,他终于有如被人当头棒喝,这府里,终有一日,会有一个女主人,主上身边,终有一日,会有一个女人,她贤良淑德,为他生儿育女。 他呢,那时候,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所以这些年,他每一次上战场,都拼了命地建功立业,他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当主上榻前不需他侍候的时候,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于主上而言,林修竹,该还是有些用处的! 林修竹一丝的表情变化,都分毫不落地落入风奕凌眼中,他清楚知道这人心中的慌张,可他无法确定,那惊慌从何而来。是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在经年的陪伴里,风奕凌爱上了自己身边这个人,明知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可他不在乎,他送他去战场,不是不心疼,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摆脱过去的身份,终有一日,同自己并肩而立。这天下,他们终将携手俯瞰! 可小竹他愿意吗? 风奕凌小心翼翼守着心里的爱从不敢宣之于口,说来可笑,因为他不知道,小竹是不是爱他的。 林修竹太听话了!从来到他身边,便一直对他唯命是从,无论叫他做什么,从未说过一个“不”字,风奕凌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主上。 可若没有这层关系呢?在林修竹心里,自己是他所爱吗? 即便他步步为营,一步步将这人圈进自己怀中,彻彻底底地占有,可是那颗心呢?他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的。 即便去问,答案可想而知,必然是肯定的!可他该死的就是不能确定这是他真实的意愿吗? 他太听话了,从不违抗自己任何命令,哪怕三年前,自己借着成年为由,又找不到放心的女子,拉着他滚上了榻,这人也是在一个愣怔过后就听话地褪去了一身的衣物...... 听话的仿佛没有一丝自我的意识,这是最令风奕凌无奈的地方,因为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玩偶。 趁着这个机会,风奕凌倒是想知道,林修竹的顺从,若是在遇到自己要娶妻的时候,又会如何。逼着人同自己对视,风奕凌又问出一句,“小竹,告诉我,若是苏盛将家财尽数赠与我风临的条件是,让我娶他女儿为妻,我如何抉择?” 即便被风奕凌眼神逼视,林修竹还是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最后干脆翻身下榻,跪在人身前,“主上的妻子,岂容旁人插手,主上娶妻,定要是主上心仪的姑娘。”明明心里酸涩的厉害,还是强迫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其实苏家那位小姐,他知道的,无论从家世样貌还是对主上的裨益来说,都是极好的人选,可他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归根结底,他根本不愿主上娶妻啊!他甚至常常觉得偷偷地想着,要是主上一生不娶,就这样同自己保持这不伦不类的关系多好。 主上一日不提,他便多骗自己一日,如今,终于主上还是要谈论婚事了吗。 林修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否不合时宜,其实他该说苏家小姐很好的,毕竟主上若是娶了他,有了苏家的富可敌国的家财,风临要想得到这天下,又得了一大助力。 老王爷和王妃都因为帝王昏聩早逝,主上早早肩负了风临的重担的,林修竹明白,苏盛的到来,对风临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第216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三) 原以为自己的回答会令主上不满,林修竹跪在地上绷紧了后背,手心紧紧握着拳头,只想着若是主上动了怒,好歹自己还可以让他打一顿出气。 可他低头间,分明感到头顶仿佛瞬间挥去了不尽的阴霾,霎时间艳阳高照,因为他听见主上低低地一声笑,声音不大,可他太了解主上了,那是心情非常好! “主上?”诧异地一抬头间,带着风奕凌指尖温度的内衫披上他光裸的上半身,“在我榻上待了半日,又这么光溜溜地跪在我面前,这是想着着了凉指望我我来照顾你?”一丝揶揄,脸带笑意,并无丝毫动怒的迹象,甚至目光中,升腾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欲念,叫林修竹瞬间红了脸,紧紧裹着身上的内衫,嘴上十分正直地请罪,“属下不敢!” “行了行了,让你穿个衣服也能墨迹这许久,还给我跪到地上去了,随口问问罢了,把你吓成这样?”风奕凌语调轻快,分毫不见方才半分阴鸷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从这人方才的只言片语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在意。 否则照他的性子,回答定然是:若主上娶苏小姐为妻,于我风临大有裨益一类。总不过,是叫自己娶了她! 说什么“主上的妻子,当是主上心仪之人。”这大概是他们家小竹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了,怎么就不能说一句,不愿意呢! 不愿意见他娶了旁人,这话,就这么难说吗。罢了罢了,不能逼他,得循序渐进。 “快把衣服穿好,带你去用膳!”风奕凌不再去继续方才的话题,只自顾自地穿起了衣衫,还不忘催促一下跪在地上的林修竹。 ...... 等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果不其然,苏盛已经等的有些不耐了。不停朝身边的下人们问询王爷究竟何事耽搁了。 毕竟,他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风奕凌远远就见着苏盛皱着眉满眼不高兴的样子,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意,径自领着林修竹往前。 林修竹很是乖觉,两人刚转过长廊,即将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便刻意落后两步,跟在风奕凌身后,低眉敛目,他向来,都是将自己这样放低在一个下人的位置上的。 于他而言,风奕凌是主,不论二人在床榻之上几多羁绊,他始终认为,那是对于主上的顺从,至于心中的情愫,他深深的掩藏起来,他深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身份可以肖想的。 风奕凌脚步微顿,但也只是片刻,他刚刚才试探出这人些微的真实情思,自知过犹不及,若逼得太狠,只怕这人又把真心裹起来不愿示人,他不急,不急,他会慢慢让这人同他携手,一步步走向这世间,至尊的位置。 只回头对着林修竹露出个纯良的微笑,风奕凌便往主位去了,林修竹随侍在侧。 不用外出征战的时候,林修竹向来自觉充当风奕凌的护卫之职。其实私心里,只是想多些时候,再近一些,同主上在一块儿罢了。风奕凌亦从未阻止过,是以在府里,大家都默认了这样的情景,无论王爷做什么,身边一定立着一脸肃穆的林将军。 只是这一幕,落在苏盛之女苏容的眼里,就十分不舒服了。 林修竹如今将名在外。在苏容看来,这般降低身份充当护卫,是风奕凌不惜才的表现。 自打这世道乱了,各地藩王纷纷起义,其中便以风临势头最盛,尤其是那位少年将军林修竹,民间早不知传了多少佳话,冷静,睿智,骁勇善战。尤其苏家今日遭逢大难,苏容为林修竹所救,亲眼见了他马背上的英姿,一颗芳心早已暗许,此时见着心上人被这般折辱,不由对风临王风奕凌生了几分怨恨,藏在桌子下的双手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若是不能嫁给林修竹这样的真英雄,已经很是遗憾,偏偏爹爹还想将她许给风奕凌这样毫无容人之度的“昏君”!苏容委屈地红了眼眶。 苏盛原本按耐住了心中了不悦,起身举杯同风奕凌寒暄了几句。 可风奕凌对他爱搭不理也就罢了,再一见女儿因为候了多时仍被冷待而委屈的样子,心中又不免有些愤怒。 他是来投奔风临不错,可他也不是寻常避难之人,他手中产业家产,足够让整个风临的军队扩大一倍不止,多少藩王看中了他的财力,早就暗中同他递信希望他能归属,他偏偏相中了这个风奕凌。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年纪同女儿相当,又无父母,只有一个养母罢了,这样的人,若是最后登临大宝,届时他女儿嫁他为后,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执掌后宫凤印。到时候,他苏家就是这天下第一世家,他苏家人努力了几代,也不曾达到的高度,会在他的手里实现! 苏盛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选中了风奕凌。可是,风奕凌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王爷!”苏盛举了酒杯,朗声呼唤,可风奕凌只是稍抬了眸子,不假辞色。苏盛心中气愤更甚,忍不住将心中不悦尽数道出,语调激昂,“王某人一片赤诚,举家投奔风临,王爷如此待客之道,未免太寒了人心!” 大概说得太过激动,手中酒杯都握不住,重重地扣在桌上,胸口起伏甚大。 风奕凌却只是轻笑一声,将手中杯盏放下,原还是一身温和的气质,抬眸间,却是一片森冷,还未开口,便叫苏盛心里忽而间咯噔一下,他意识到,自己错估了风奕凌。 “是谁,给你的错觉,本王应该,厚待于你?”明明不愠不怒的语调,却叫苏盛心里一慌,颓然软到在椅子上。那是一种来自于天生的上位者的气势,压迫地他连开口都觉得心虚,可他还是坚持着,要为自己,为苏家挣回一点面子,“王......王爷,我苏家携全数家产投靠,您......不该厚待吗!” 第217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四) 苏盛话音刚落,风奕凌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满都是蔑视。苏盛气的捂住心口不停吸气,偏偏风奕凌继续开口,“苏先生怕是忘了,你在给我的信中,如何言辞恳切祈求我风临收留你一家?” 风奕凌好整以暇往椅背一靠,幽幽地说着,“原本我风临是不想管你这事的,可你那信中词句当真叫我生了几分同情来,反正我风临收留难民不在少数,多你一个不多,甚至念你家大业大,人数众多,本王特意将林将军从战场上调过来去接应你一家,怎么,还嫌本王对你苏家不好?” “难不成,要将我整个风临奉予你苏家才行?”风奕凌忽而一拍桌子,目光锐利,大喝一声。 惊得苏盛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屈膝跪着,连连告罪,“王爷严重了,王爷严重了,小老儿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实在是......”他之前态度过于倨傲,以至于现下都没有台阶下,解释都找不到个好理由,只能磕磕巴巴认着错。 他此前给风奕凌的信中,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却是言辞凄婉了些,将皇帝的软弱无能说的残暴不仁,苏家被迫害地无路可走,是为了要风奕凌信他投靠之心。 他就不信,就凭苏家百亿家财,等真正入了风临,还能没有他说话的余地?风奕凌定是要将他当成上宾来供的。 不曾想,风奕凌竟是丝毫未将他苏家放在眼里,此时,苏盛内心是慌张的,他人已经在风临,此刻就算想转投别的属地,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风奕凌定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错估了风奕凌的心性,原以为,就算面上不将自己当回事,看着他那些家财的份上,也要同自己几多周旋,只要周旋起来,他凭借着手中财力,就能在风临找到立足之地,继而看准时机,将女儿许他为妻,苏家往后的荣耀,便全看此朝了。 可风奕凌竟然全然不买账! 苏盛此刻,内心十分懊恼,他打了一辈子的算盘,这次,终究是打错了,甚至他隐隐觉得,此次来风临都是错的,在这里,也许不仅无法叫苏家更上一层,反而赔进去所有。 尤其风奕凌那一身凌厉的气势,他可怕了。 苏盛一辈子走南闯北,自问阅人无数,他敢肯定,风奕凌这种人,万不可与之为敌。便是在先帝身上,他也不曾见过这般帝王之怒。 苏盛战战兢兢,弯腰伏在地上,微微颤抖,苏容从不曾见过父亲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便是得知皇帝动了灭他满门的心思时,也不曾惊慌,而是有条不紊地布置起了出逃事宜。 如今,却是......苏容恨恨的盯了上首的风奕凌一眼,不得不说,养在闺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自是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何况风奕凌话说完之后,便坐回去,执了酒杯,敛了周身气势去欣赏苏盛此刻的丑态,那副无害的样子,自是不会叫苏容生出惧意。以至于女孩子站起身便行至父亲身旁,扶起跪在地上低头称罪的父亲,抬头质问风奕凌: “即便家父言语不当,王爷训斥两句也就罢了,这般咄咄逼人,难道......难道就是风临待客之道吗?”到底女孩子家家,明明蓄足了力想同风奕凌理论一番。可是话出口了一半便带了丝丝委屈,终究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的,面对风奕凌那一脸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攥紧了双手才勉强将心中所想都说出了口。连忙转开视线不去看风奕凌的表情。 这个男人,莫名叫人觉得,深沉地可怕。 苏容目光掠过风奕凌,循着林修竹的身影望去,那人立在风奕凌身后,换下了此前一身戎装,着一身黑色常服,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只那双眼睛,有如璀璨星光,只一眼,苏容心中便是小鹿乱撞。 仿佛看了林修竹那一眼,便有了更多的勇气,苏容再开口,又沉稳不少,“王爷如此作为,何其没有风度,还不若身后这位林将军,在送我一家抵达之时,还特意交代王爷有设宴款待,彼时我父女二人皆还以为得了王爷另眼相待,这才少了不少拘谨,父亲说话,这才失了分寸,不想,原来王爷根本未曾将我苏家入眼,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女孩子说话含凌一丝嗔怪,天真烂漫的质问语调,其实不太惹人厌,可风奕凌莫名就怒气冲冲。 因为他瞧见,这女孩言语之间,皆暗暗偷看他身后,是在看他的小竹吧。 那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就差恨不得冲上来推开他扑进林修竹怀里了! “呵!”风奕凌冷哼一声,“苏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 “如此看来,倒是我府上的人擅自揣度上意了?”风奕凌对苏容那满脸娇羞瞅着他身后人的模样十分来气,回头看着林修竹却是对着苏容问了句,“这么说,是林将军给我诸位错觉,本王很是重视你们?” 忽而被主上点名的林修竹诧异皱了下眉头,望着风奕凌神色懵懂,方才他并未意识到苏容话中何意,此时主上这么一问,他细想想,若是真是自己当时的话引起了苏盛的错觉,那自己还真是错了! 况且一路接应苏家入风临,他确是认为,苏家的财力或可助主上一臂之力,是以相对礼遇,如今既然主上不欲同苏家有什么瓜葛,那这错,他得认! 两步上前,在风奕凌面前跪下,低顺着头,“属下知罪!”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急坏了下面的苏容,原本,她只是借机会夸夸林修竹罢了,顺带嘲讽一下风奕凌毫无容人之量,哪里能想到风奕凌竟然借题发挥,怪罪林修竹? 再一瞧林修竹这般轻车熟路的认罪模样,明明他什么也没错,这一看就是因为风奕凌平日里积威甚深的缘故,当真气人,为了心上人,苏容哪里还有一丝畏惧,咬牙切齿地指责风奕凌:“王爷何必问罪林将军,他不过传句话罢了,您这样,也太没有风度了!” 第218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五) 男人的醋意一来,毫无道理可言,方才就已经十分不悦的风奕凌在见着苏容毫不避晦的对林修竹的回护之意后,当即变了脸,起身拂袖,“本王今日便清楚地告诉你们,你苏家的财力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言罢,便起身离去!林修竹没有犹豫,立刻起身跟上,他的顺服,从来都只在主上面前,主上既然离席,他有什么必要留下。 苏盛瘫软在地上,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次,他赌错了。他错估了风奕凌的自负和傲气。 他会是这天下的至尊,他没看错!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牵制,而自己竟然妄想用家财胁迫他! 得罪了风临王,苏家,怕是要走向末路!不!不!不!苏盛仍旧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风奕凌只是虚张声势,如今天下大乱,哪个藩王不是虎视眈眈,就算风临有强大的兵力又如何,再强大的兵力,不也要财力的支持! 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容儿,走,走!”苏盛捏着女儿的手腕,仍旧心有余悸,声音还有些颤颤,他得回去,从长计议。 心事重重的苏盛没留意女儿一双眼睛里愤恨的眼神,也低估了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的偏执,直到后来,覆灭了整个家族! ...... 紧跟着风奕凌进了寝殿的林修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按在了门框上。 主上眼中暗藏的滔天怒火叫他有些心惊,可他向来不怕被主上如何对待,他唯一在意的是:他生气了。 主上生气了,因为他吗? 想要跪下请罪,可身子被死死按在门框上,力道太大,后背被木头硌地生疼,主上的手又死死扣着他的双肩,凭感觉都知道,大概已经淤青了,可这一点点的疼痛,并不及对主上的心疼。 “任凭主上责罚,您,别气坏了身子!”一双眸子里虔诚的光照进风奕凌的眼睛里,抚平了他内心那点狂躁。却很想,很想更深的占有他,将他融入自己骨血之中,逃不开,挣不脱,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如是想着,他便也如此做了。 “主上?”身子凌空的那一刹,林修竹本能地惊呼一声,他明白方才主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可是......主上不是在生气吗,不论生的什么气,惩罚的方式,都不该是这样吧...... 可片刻后,林修竹不这么想了。他被丢到榻上,未及张口便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痛吗?痛的,下午刚刚承欢过的身体承受不了更多,可若是主上的给予,不论是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风平浪静时,林修竹听着风奕凌在耳边嘀咕了一句:你是我的,那个女人凭什么老盯着你,再如此,便派人,去挖了她的眼睛! 孩子一样的话,林修竹听着莫名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竟就这么不争气的睡着了。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睁眼时昨夜的记忆回笼,再一见身处何处,却不见主上身影,林修竹惊地翻身下榻。 “躺着!”蕴含怒气的声音自边上传来,林修竹抬首间见着一旁矮榻上拿着几本奏章在看的风奕凌。 遵从主上的一切命令,这是林修竹向来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今日却是没有,仅着一身内衫,林修竹没有依言上榻躺着,反而就地跪下,低头请罪,“主上责罚!”他仍旧清楚的记得,昨日他犯了错,未曾被责罚,尽管昨夜那一场......他如今都浑身疼的厉害,可他始终觉得,尚未得到主上的谅解。 两边眉峰耸起,风奕凌放下手中奏章起身,不悦地走上前,林修竹却未感受到半分怒气。狐疑间,人已经被抱进怀里。满眼诧异地望着自家主上,却见那人倏然间平复了脸上神色,隐隐还带了些笑意,将人塞进被子里,按着不叫他起身,叹了口气,“昨夜不够卖力,现下还有力气折腾?” 沙场溅血都不见眉头皱一下的将军倏地红了半边脸,叫风奕凌心中更轻快不少。 男人!最能平复他情绪莫如将心中那人拆吃入腹,使劲折腾,不可否认,他昨夜十分尽兴,是以心情好的很快。 只是这些,林修竹永远木头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才是牵动主上心绪的那一根弦。 有些羞赧的人不得赦令却不敢偏过头去,只红着脸,目光有些躲闪。风奕凌不再都弄这人,掀开了被子钻进去,同人躺在一处,“不曾怪你,原也没想将关系坏的这样彻底,可惜,他太狂妄。”想到苏盛初时对待自己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风奕凌冷哼一声,“在京都作威作福惯了,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 风奕凌不甚在意,林修竹却有些担忧,“可若是他转投别的藩王,必是我风临心腹大患。”毕竟那样大的一笔财富,给了谁,都是不小的助力。 “不是有你?”风奕凌根本不在意林修竹的担忧,望见人眼中的不解才解释一句,“人,和钱既入了我风临,还能叫他们跑了?” “若真是跑了,那可就是你这个大将军的失职了!”风奕凌玩笑一般地说着,且没有停下的意思,顺着话题下去,“若是这样大的渎职之罪,不若,削了你的兵权,废掉这一身武艺,将你就拴在这榻上如何?”说着说着,风奕凌眸中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对方才的提议,充满了期待。 林修竹心里一惊,却仍旧一派顺服,“属下的一切都是主上赐予,自是任凭处置!”尽管风奕凌方才说的那些叫他胆寒,可他习惯顺从。 不是没看见人眼里的那一眸惊慌,可风奕凌就是想吓他,吓得他永远不能背叛他,就着平躺的姿势将人搂进怀中,“小竹,只要你永远不背叛我,这一生,我都会待你好的!” 不算承诺的承诺,却是现下,风奕凌能给的全部,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只要你同我一般真心,这天下,我也拥着你同享。 第219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六) 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对主上有不该有的期待,可这经年的厚待,林修竹做不到心如止水。风奕凌无时无刻不在撬动他一颗心。 就算明知一时的放纵,将来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此刻的林修竹竟也觉得无甚畏惧。 他忽然就想开了,这条命,本就是主上所赐,从归属于主上的那一刻起,自己不就做好了这一生追随,死生由他的准备了吗!若是,主上想要的是他一颗真心,他便奉上又如何。 誓死效忠的话从前说的太多了,这一刻林修竹反倒不想说这类,只悄悄将身子往主上边上靠了靠,顺服中多了些别样的情愫。 这微小的举动亦无法逃过风奕凌的眼睛,心中窃喜的同时,面上带了春风拂过一般的笑意,倏然间翻身俯在林修竹上方,语带揶揄,“小竹今日,怎么同平日不大一样?” 羽睫微颤,稍稍偏了头不敢与自家主上对视,虽下定了决心,却还没做好准备。 可风奕凌显然不给刚刚从壳里探出头的小乌龟,再缩回去的机会,热烈的吻落下,明知他已不能承受更多,偏还一次次索要。甚少求饶的人,眼泪将床褥弄湿了一片...... 放纵的结果是,林修竹整整三日未能下的了榻。 府上的人都知晓二人关系,各自埋头手上活计,不敢议论。 这几日没有动静,却是叫旁敲侧击打听大将军行踪的苏容急坏了。忆起风奕凌离席前不善的脸色,和大将军因着自己“无心之失”跪地请罪的样子,苏小姐急得团团转。 她觉得,大将军定是受了那昏庸王爷的责罚。否则,乱世之秋,军中庶务繁多,身为大将军的林修竹怎会三日不曾出门一步! 心中愤慨的苏容求告无门,最后,找上了风奕凌的祖母。 风临王风奕凌父母双亡,桀骜不驯,这世上,若是还给谁三分薄面,便也只有后院那位老夫人了。 祖父的遗孀,不论真情假意,风奕凌也向来是敬着的。谈不上感情多深厚,只是面上该做的,倒也都做了的,至少,不能失礼到在外人看来,不敬祖母的地步。 所以苏容千方百计约了老夫人出来。背地里告状这种事虽然不太光彩,苏容却干的得心应手。 总归,是为了她的心上人。姑娘家的,一旦动了心,满心满眼都是心里那个人,哪里顾得上其他。不过心思到底是玲珑的,转了个圈一番添油加醋将风奕凌席间所为告知老夫人。 等到老夫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苏容再柔柔上前,扶着老夫人手臂,“老夫人您别太动怒,王爷毕竟年轻了些,行事难免过于随心所欲,只是我父亲本是真心实意投靠,平白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实在抑郁难当。” 女孩子的声音娇娇软软,老夫人听着心里顺畅还带着点子心疼,摸着女孩子手背不住的安抚,“好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说说他,这还没当上皇帝,威风耍的倒是够快。”即便如今风临势如破竹,问鼎天下指日可待,可老夫人,还觉得他是个可以随意责骂的小娃娃。当下就应了替苏家讨个说法。 不过苏容本意本就不在此,也心知苏家的事,老夫人其实插不上手,顺势扯开了话头,“这些倒是都无妨,我苏家真心投靠,倒不会为了一点龃龉就生了其他心思,只是……” 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为难的样子复又开口,“我们毕竟是初至风临,终究是外人,被冷待了也无妨,可……林将军是风临大将,王爷却处处为难,不留脸面,这传出去,不免伤了将士们的心,失了民心,终究是不好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风奕凌的关心,对风临大事的忧心,自然又博得老夫人不小的好感。 偷偷观察着老夫人脸色,谁知…… 根本不复方才的愤怒,反倒是闲适地坐下来端起了茶杯,轻吹口气,轻抿了一口,不住地点头,“你这姑娘,人美,手也巧,沏的茶都格外清香。”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瞅着苏容一边看着一边点头。 “老……老夫人?”苏容被这目光瞅的心里发怵,连心里的目的都差点忘了,瞧着老夫人笑得尴尬,磕磕巴巴的问句出口,到底没把心上人的事忘了,“您盯着我做什么,林将军的事儿…...” 余下的话没出口,又叫老太太握住了手,“他的事,可不用你操心!” 不知怎的,苏容总觉得,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极尽蔑视。试探着又开了口,“大将军声望很高,到底是军心所向,王爷如此对待,伤了人心到底是不好的。”话已至此,可谓是掏心掏肺为风临考虑了。 老夫人却还是不置可否,只望着苏容的目光越发亲切,“来,好姑娘,过来些。” 不知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求于人,苏容还是识时务地上前给老太太看个够。 年方几何,可有婚配,意中人可有……一堆问题抛出来,苏容险些接不住。实在不明白老太太意欲何为,此行目的又没有达到,苏容几番见缝插针地开口,皆被老太太四两拨千斤地顶回去。 最后,大概还是瞧着人家姑娘实在是真心实意为自家孙儿名声着想,这才挑了眉,停下了打听人家祖宗十八代。倒是眼睛都快翻上天了叹息一句,“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还有些愤慨,淬了一声,“那个姓林的,不过奴才出生,你以为怎么当上的大将军!” “还不是靠着那张脸!一个大男人,偏生行那狐媚之事,也不害臊,见天儿地缠着凌儿,这不,我这孙儿,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侍妾都没有!都是叫那狐媚子勾了心,夺了魄!” “真把他收拾了倒是好了!怕只是借着机会打情骂俏呢,你啊,多操心了!”老太太一股脑儿将多年来对林修竹的不满通通倒给苏容听,极尽抹黑之能是,俨然林修竹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 第220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七) 老太太一股脑儿将多年来对林修竹的不满通通倒给苏容听,极尽抹黑之能是,俨然林修竹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 苏容听了半天才终于从老太太满是讥讽的语气里听懂了些什么。 所以说,林将军,是风奕凌的栾宠? 不,这不可能!苏容怎么也不相信,那样一身男子气概,正气凛然的大将军,会是老太太口中那么一个奴颜魅主的货色! 林修竹,那是她梦中良人的样子啊!良久,她才终于想通,是啊,林修竹是风奕凌从奴籍提拔上来的,生死荣辱皆掌握在风奕凌手中,他要他承欢,他又怎么敢逃,怎么难逃。 可恶,太可恶了!苏容气愤地浑身颤抖。她这副样子,落在老太太眼里,自然成了同样对于林修竹的不齿。 瞧着眼前的姑娘,真是越瞧越顺眼,“丫头,可有婚配啊?”亲切地执起苏容的手,关切地询问。这样一个家世好,模样好的姑娘,才是最有资格做王妃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刚才提起林修竹升腾起的一股子不满也按耐下去。 苏容因着内心对风奕凌的不满对这个势力的老太太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到底在风临,她是主,她是客。面子上的东西,总还是要过得去的。 “尚未。”装着一派娇羞的样子,略低着头回话,是老太太喜欢的样子,不由得对苏容更加满意,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才放了苏容离开,内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姑娘弄来当孙媳妇。 只是瞧着姑娘远去的婀娜身姿,老太太心里叹口气,林修竹的存在,到底是她心腹大患,可惜那个孙儿,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整日跟一个男人厮混。 迟早,得把他收拾了才行! ...... 苏容回到驿馆,生了好一会儿的气,满屋子的陈设都砸了个遍。又唤了侍女收拾干净,无事人一样,去见了自己父亲。 她觉得,要得到林修竹,将他从风奕凌手里解救出来,唯有灭了这风临!这乱世之中,只要你敢想,便没什么做不到的。 苏盛虽觉得女儿的想法过于疯狂,可转念一想,风奕凌既不将他苏家瞧在眼里,这往后,定是也没他苏家的好日子过。这几百年的家业,他不想砸在自己手里。 冒险,也许能换来整个家族千年乃至万年不衰的荣光。苏盛动心了。 风奕凌不将苏家放在眼里,但也不会放他离去,毕竟苏盛带着那么庞大的家财和产业,若投奔了西面的死敌西梧王柴兴,也是他的心腹大患,是以派了小部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也并不阻止苏盛继续经营产业,算是体现的他大度。 林修竹暗地里迂回提醒了几次,不可太过放纵苏家,风奕凌自负,仍旧没当回事,只在人连躺在榻上被他剥光了衣物还不死心的“裸谏”时,才叹口气,“好好好,听你的,明日我再多派些人盯着。” 身下这个人,当真是可爱又可恨。忠心过了头,太过木讷,可他就是放不开了。 到底风奕凌也没来得及做什么。 乱世之中,战事向来来得毫无预兆。 风临一处储粮的粮仓遭到了偷袭,种种迹象表明,是朝廷所为。 各地起兵的藩王,属风临势头最盛,成为朝廷的眼中钉也实属正常,幸而风临的粮草并非一处,虽说损失巨大,却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真正棘手的是,西面死敌柴兴领兵来犯。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唯有林修竹应战。奇怪的是,柴兴似乎对风临的兵力布署了然于心,几番交战,林修竹全凭强大的应变能力险胜。 出内奸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战事胶着,粮草难继,林修竹没那么多时间去彻查军中内鬼,只能将紧要部署交给信任的人,一场仗,打得尤其艰难。 偏偏,此时的风临又是谣言四起。说是林将军勾结外敌。 仔细瞧瞧,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粮仓被毁本就闹的人心慌慌,向来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此次又玩儿一样地将一场看起来必胜的战争打得这样迂回,难免叫人生疑。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官员疑神疑鬼,这大概是风临最大的悲哀,就算这些年风奕凌将风临整顿的稍有起色,足以同朝廷抗衡。可祖父时候残留的那些文臣对朝廷刻骨的臣服心理,让风奕凌一直以来被掣肘。若不是这些年同林修竹一起,将军中整顿起来,风临,怕是早已被蚕食。 林修竹还在为如何击退柴兴大军彻夜难寐,后方官员却开始纷纷禁言,要求风奕凌将林修竹召回来问罪。 风奕凌愤怒之下,当堂斩杀了两个叫嚣地最为汹涌的官员,这才平息了一场动乱。偏偏,后院的老夫人得了消息,又来凑热闹。她正愁着不知怎么解决林修竹,这下好了,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拄着拐杖在风奕凌面前撒泼耍赖要他处置了林修竹。 妇人之见!风奕凌气愤难当,偏偏对方是他祖母,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强行叫人带回了后院里,老太太高喊着孙儿不孝,男色误国,风临危矣!心里头更将林修竹恨得彻底。 前方战事未停,后院着火难灭,风奕凌焦头烂额。 他到底是低估了苏盛,万想不到,一个商人,能将他风临祸乱至此。没有证据指向这一切是苏盛推波助澜,可风奕凌已经将怀疑的苗头对准了他。 诚然,苏盛虽只是个商人,可他是个富可敌国的商人,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兵嘴里套出来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可无关紧要的消息多了,汇聚到一起,在对手那里集合起来,便是足以撼动根本的。 风临到底根基未稳,并不那般稳固如山。 这一次,着实是风奕凌轻敌了。 然而,事情仍旧在向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着。战事最为胶着的时候,朝廷又派兵来缴,风奕凌拍碎了身前的桌案,他万万想不到,柴兴卑鄙至此,竟同朝廷联手,就为乐灭他这个心腹大患。 要知道诸地藩王,谁不曾遭受朝廷迫害,否则,这天下,又怎会乱的这么彻底! 第221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八) 要知道诸地藩王,谁不曾遭受朝廷迫害,否则,这天下,又怎会乱的这么彻底!这次为乐对付他,柴兴竟是舍下了父辈的大仇不顾,同朝廷联手!为了对付风临,还真是下了大手笔! “点兵!本王亲自迎战!”话落,风奕凌已衣摆一挥,走出了大殿。 此次朝廷派来的大将,是素来嗜杀的鬼面将军司马啸。 一个叫风奕凌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当年,便是这人陷害他父王通敌,与北蛮一战,朝廷未派一兵一卒支援。最后父王殉国,母妃殉情。父王分明已经用性命证明了自己的忠心,皇帝却仍旧不信,甚至,想要趁风临无主,撤番。 幸而当时老王爷几个忠心的下属,交了手上所有的兵权,这才换来了朝廷对风临暂时的懈怠,给了风奕凌喘息的机会,一步步将风临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揭竿而起。 而今,又是这个司马啸领兵来妄图剿灭他风临。 也好,该报的仇,眼下终于有机会报了。风奕凌一路策马,胸口藏着一股子戾气,他只想快点儿冲到司马啸那个两面三刀 小人面前,取他狗命,为父母报仇! 身后追着风奕凌一路往营地去的侍从共有十数人,皆未跟上风奕凌。一个个急得快要发了疯。“去西郊,禀告林将军!”领头的无奈之下,唤了下属调转马头,去寻林修竹。 虽然同柴兴大军的对峙亦容不得差错,但王爷的性命显然是更重要的。风奕凌再厉害,战场上终是不如林修竹的,他去面对那个嗜杀的阎罗,终究太过冒险。唯有让林修竹来,才是万全之策...... 苏容换了一身男装,悄悄混进了军中,她早已同柴兴那边通过气,趁此一役,“杀”了林修竹。 唯有一死,才能帮林修竹摆脱风奕凌的控制。 这军中,有柴兴的人。 今日,便是他们约好,叫林修竹“兵败身亡”的日子。届时,苏容移花接木,带走林修竹,至于能不能吞并风临,全看柴兴的本事,作为替她得到了林修竹的交换,往后,苏家为柴兴提供一切财力上的支持,助他登鼎称帝。 然后,他们千算万算,漏算了林修竹得敏感和果断。 早在发现军中有暗探的时候,便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后来的行兵布阵,皆是做了两套方案,就是为乐找出谁是奸细。几场仗打下来,早就不动神色抓了十数人。对柴兴今日的部署,也猜得七七八八。 是以最后,柴兴兵败如山倒,林修竹手执一杆银枪抵在柴兴喉间,却并无要了他性命的意思,只是对着旁边的士兵吩咐,“拿下!”至于怎么处置,他觉得,还是应该由主上来定夺。 想起数日未见的主上,林修竹心中思念甚深,转身迫不及待回营,交代下剩下的事,他便可以回王府了。 转身间,柴兴却忽然挣脱束着自己双臂的两个士兵,对着林修竹的后背抬起了右手,袖中寒芒暗现。 有些人心术不正,惯用的伎俩便是袖中藏了暗器,平日里若同人打起来,打不过,就放暗器,显然,柴兴是此类人中的佼佼者,那动作一看就十分娴熟。 “将军小心!”两个士兵急忙出言提醒,可哪里及得上暗器的速度。三根银针齐齐从柴兴袖口处射出,伴随着他一脸恶毒的笑意。 林修竹正准备以内力折返三枚银针,身后的士兵里,却突然冲出来一抹倩影。尽管身着一身笨重的铠甲,女子姣好的身段却仍旧能看出一二。 为了避开这直直朝自己扑过来的女人,林修竹动作慢了半拍,一边推开女人,一边掌心凝 了内里将暗器打退,不能全神贯注的结果就是,三根银针,两根被折返,插.进了柴兴的心脉,还有一根,扎在了林修竹右手手腕间。迅速封了血运转真气,只有些不太严重的毒素,林修竹便暂时也没去管。 看了眼刚才被自己推倒在地的女人,林修竹狐疑一声,“苏小姐?”这是打仗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这个千金小姐该来的,况且,还是做这般装扮。 林修竹还未问出口她何以出现,女子便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林修竹身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将军,您没事吧?”林修竹其实很不愿意苏容靠近,可已经认出了人家,总不能还一把推开,太过失礼! “无碍!”疏离地回答一句,又侧开身体避开苏容的碰触,同时问了一句,“苏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女子抬着头,一双眼睛盛满了情愫,微微泛着泪光,“我......我担心将军,战场上刀剑无情,总忍不住,怕......怕将军出什么事,所以偷偷混了进来。”一番话情真意切,倒确实是她心中所想。 她其实想直接同林修竹说跟她走,可在场几万士兵,她怎么敢造次。 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柴兴,暗暗咬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是死了,不然,难免不会将她苏家牵扯进来。 林修竹心里一惊,女子的话很直白,想听不懂都难,这分明,是直接在表明心迹了。即便对苏容无意,林修竹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他从前也被府上一个侍女表白过,可转眼那个侍女便叫管家送出去嫁人了,而他自己,那晚上直接被主上带回了寝殿,说要让他侍寝。 打从被主上带回王府的时候起,林修竹就立誓唯主上之命是从。 得了这样的令,只脸红了下,便褪光了一身衣物跪在了地上。那晚上的记忆算不上美好,他太疼了,嘴里都咬出了血,却不想坏了主上的兴致一直忍着。 后来......好像几次像自己表达爱意的姑娘转眼就被带走嫁人之后,再没女人靠近自己了。 所以面对苏容,林修竹决定,暂时不理她,等回去,主上应该会给她安排个人嫁了...... 第222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九) “来人,送苏小姐回城!”转过身唤了个士兵吩咐一声,林修竹看也未看苏容一眼就要回营。此战大捷,将后续任务安排一下,便可以回去见主上了,此刻的林修竹,归心似箭。丝毫不理会苏容在他身后的叫嚷。 “将军,您的伤......”有士兵追在林修竹身后,想请军医来,这种暗器,大多是有毒的,林修竹却是浑不在意,毒确实是有的,但还不至于伤他多深,他只想尽快处理完这里的军务,早点回去见主上。 然而,迎面一人策马而来,未至林修竹身前便因为体力不支自马背上翻滚而下,在地上滚了一圈,满脸的伤痕仍旧费力地往前爬。林修竹认出,那是主上的侍卫,忙上了前将人扶起,霎时间眉头深锁,“主上有危险?” “朝廷......派兵来剿灭风临,王爷亲自......迎战!”费力地交代完消息便已经昏迷不醒。 “告知副将,余下军务,由他全权负责!”林修竹只来得及交代一声,便上了来人的马,主上危难,他只恨不得长了一身的翅膀! 士兵还未应一声“诺”,林修竹的身影已然远去。 在士兵“护送”下的苏容,只能看着林修竹的背影,气得干跺脚! 她把一切归咎于那个死不瞑目的柴兴。原本一切都安排好了,偏偏柴兴这个草包如此无能,轻易被林修竹识破了计谋,难怪他西梧永远被风临压着一头。 不过,由此看来,林修竹不愧是她相中的如意郎君。相貌才能皆是一等一的。 可惜,太过愚忠了些。风奕凌对他如此折辱,他还这样替他卖命!眼下明明是个脱离掌控的好机会,这个傻子偏去救他做什么! 苏容想去把林修竹追回来,可身边两个士兵非要执行军令,要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城里,再着急,她也只能干瞪眼! 心里头不断祈祷着林修竹一定要平安回来…… …… 仇人就在眼前,风奕凌再是冷静沉着也难免掺和了些冲动的想法,不顾身边将领劝阻,用了十分危险的阵法,将司马啸诱于阵中,想凭一己之力杀掉他,告慰父母亡灵。 然司马啸既得了个“鬼面”的称号,必有其因由。 此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几个回合下来,风奕凌虽将这人重创,自己却也是伤得不轻的。 阵法将司马啸的亲卫隔绝在外,却也让风奕凌这边的人帮不上一点儿忙,只能远远观望。林修竹赶到的时候,只能同大多数人一样,眼睁睁看着两人生死相博,他用 许多办法都无法冲进阵法之内,眼看着风奕凌渐渐杀红了眼,连自己安危都不顾,只想置司马啸于死地,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同归于尽! 司马啸的死活与他无关,可风奕凌哪怕受一点儿伤害,于林修竹而言,都是刺骨剜心的痛。“主上!”随着这一生长啸,林修竹凝聚了周身内力,找了阵法最薄弱的地方冲进去,巨大的冲击让他心脉受损,登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可他什么都顾不上,拼尽一身气力冲到风奕凌身前,再次凝聚周身内力于掌心,劈手夺了风奕凌手中的剑,微微侧开身子,撞上原本同风奕凌迎面而来的司马啸。 两声闷哼自林修竹和司马啸口中吐出。 两柄剑,插在各自的胸膛上!司马啸当场毙命,握着剑柄的手松开,瞪大着双眼倒在地上。 “当啷”一声,林修竹手中的剑也落地,胸膛气血翻涌,又是大口的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加之胸膛的剑伤,一张脸迅速煞白。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 “小竹!”猛然间恢复神智的风奕凌上前接住林修竹软倒的身体,林修竹整个上半身被鲜血浸透,刺目的鲜红让风奕凌着急难当,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伸手捂在林修竹胸前,好似这般就能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口中喃喃着,“小竹,小竹。”哪里顾得上这是什么地方,只想喊着他的名字。 他不能失去他啊! 尽管筋脉受损,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可林修竹哪里舍得主上为他伤神分毫,强打着精神在风奕凌怀中仰起头,对上主上那一双深情的,含着泪的眼眸,哑着声音,“没......没事的,主上,属下没事......不会死的!” “属下的命......是主上的!”林修竹努力扯出点笑意,尽管他疼的满脸都是汗。这副样子更叫风奕凌自责难当,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才会叫他的小竹为乐救他受这样重的伤。 “对!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撑住!”神智终于恢复清明的风奕凌咬牙切齿对着林修竹发号施令。然后抱着人站起身往身后冲过去,回了营帐,找到大夫,他的小竹就没事了! 可惜,这是两军交战,风奕凌为了尽快杀死司马啸,直接在交战时动手,此刻,他们离营地还有很远。死了主帅的朝廷军队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便全部沉浸在为主帅复仇的愤怒情绪当中。 不得不说,司马啸治下的军队,更像是一群亡命之徒。 他们一拥而上,对着风奕凌和林修竹二人,招招都是杀意。幸好风奕凌身后的风临大军也及时应对,迅速冲上前将二人围在保护圈之中,饶是如此,风奕凌还是因为躲避追杀,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林修竹越走越远,越来越偏离营地的方向,最后,走到了哪里,他自己都不知道。 朝廷派来的大军数十万之重,且都是司马啸的嫡系,此刻他们只想找到风奕凌,将他千刀万剐。 风奕凌一路向南,眼看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可他不敢停下,一停下,就会没命!他还舍不得死,他的小竹也不能死。 然而,他此前和司马啸酣战一场,本也受了不轻的伤,一番逃亡全凭本能。拼尽了内力施展轻功也不知到底跑了多远,终究还是敌不过体力消散太快,脚下一滑,顺着山坡往下滚,奇异地,他此刻不怕自己会死,只怕弄丢了小竹,是以将人抱得紧紧的...... 第223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十) 林修竹原本因为体内血液的不断流失,在全身袭来的刻骨的冰寒中陷入了昏厥。忽然间,又因为似乎被人紧紧勒住而带来的窒息感醒转过来。 费力的睁开眼,却瞧着自己被主上紧紧搂在怀中。而主上,已然昏厥过去,细看了才知道,主上也是一身的伤,抬头望去,这才明白,方才,两个人还是从高处滚落了,而自己,被主上保护的很好。 “主上,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他这一副卑贱的身子,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重伤至此。林修竹啜泣着说不说话,风临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此时握着他主上的手,惶惶似一个稚龄孩童。 不,不行,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后面定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追兵,他们两个如今都深受重伤,若遇敌军,根本无力还击,所以在被自己人找到之前,绝对不能碰到朝廷的人马。 林修竹并未呆愣许久,很快警觉起来,撑着身体把风奕凌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探路。 两个人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沾染了谁的,为了防止血迹被追兵发现,林修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叫两人的血在地上留下痕迹,走得尤为迟缓。且不多时,便已经耗尽了气力。 差点脚下一个踉跄连带着风奕凌一起摔到地上。林修竹单膝着地,不顾膝盖碎裂一般的痛咬牙撑着身子没有摔倒,稳稳地扶着还在昏迷中的风奕凌。 因着没有摔到主上,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陡然散发一片光彩,口中喃喃,“幸好!” 稍稍调整了局促的呼吸,复又上路。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昏暗的时候,终于见着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林修竹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近了才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烧火声。 有人! 这对林修竹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是敌是友无法分辨,最好的办法就是绕开不去接触,可主上迟迟未醒,不知是不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头,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为主上检查伤情,包扎伤口。 生死攸关,林修竹无法再顾及那么多。 自腰间取出一把防身的短刃,在洞口凝神细听了会,确认里面只有一个人,且据其吐纳呼吸来分辨,那人不通武艺。 将风奕凌放到背上,缓缓往里套路,他想着进去先将那人绑了,他借这地方替主上检查伤情再运功疗伤,几个时辰便了。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对付柴兴的时候中了毒,被他用内力压制了。后来为了对付司马啸伤了经脉又被一剑穿胸,失血过多。 一路跋涉全凭一股气力支撑,现在,这口气撑不住了。 林修竹眼看着自己就要将山洞里正在烤兔子的姑娘制住,忽然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 南乐枫为了不嫁给她父皇给她指婚的老头子,只身一人离开了南浔,跑了七天七夜,干粮早就吃完了,饿的头昏眼花才找了这么个山洞先躲着,下午的时候出去找吃的,遇到两只野兔子打架,其中一个很快被打死了。喜滋滋提了壮烈牺牲的野兔子回了山洞去烤,这还没吃上呢,就有人惦记了? 眼睁睁看着对面那大哥举着把匕首朝自己劈过来。还没来得及嚎一声,那大哥就倒下去了…… 连带着他背上还背着另一个大哥。 南乐枫踟蹰了许久,终还是决定救人,那两人看着就伤的不轻。要是不管,估计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作为医者,南乐枫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费力地将两人拖到一边放好,分别给搭了脉,刚才从人身上倒下来那位伤情还轻些,大概就是打了一架,虚耗过度,又不知道怎么搞了一身的皮外伤,运气不错,也没有伤筋动骨,之所以昏迷不醒,大概…… 因为后脑勺那个大包,会不会撞傻了,还得等醒了看。 就是刚刚举着把匕首想砍自己那位,麻烦了些。 右手手腕有被暗器打中过的痕迹,血中带毒,约莫之前强行用内力压制了,后来又不知干了什么,反正内力散的七七八八,别说封锁毒性,就那一身经脉,都损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胸口那个血窟窿…… 这要不是碰见自己,大概是要见阎王了。 南乐枫连连叹了几声气,还是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颗“玄果”出来。 犹豫许久,还是给人塞嘴里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东西是个奇特的药物,寻常人不知道。它能逆天而行,改变男子体质,使其可同女子一般孕育子嗣。更神奇之处在于,可修复受损的经脉。这一点甚少有人知道,她也是幼时听师父提过,很久之前,有个神秘部族,族内男子可孕子。 他们有一圣树,其果实,唤作玄果,十分珍稀。但是服下去之后,痛苦太甚,犹如凌迟,是以千百年来,几乎无人触碰。 南乐枫也是犹豫许久才给人用了这药,这荒山野岭,别的药她也找不到啊。 再者说,熬过去,可就救了他一命了,至于改变体质这事儿,天底下也没那么多断袖吧,想来不会有什么影响。 就是他身上因为压制不住四散的毒性还有点棘手,南乐枫捶着脑袋想法子。 法子还没想出来,地上那大哥就因为药性发作痛的醒转过来,赤红着一双眼望着她,吓得南乐枫一个激灵,赶紧解释,“这位大哥,我不是害你,是给你用了救命的药,有些疼,你熬一熬,熬过去就没事了!” 可那人似乎不理会她说了什么,捂着心口四下望了眼,看见另外一个人好端端躺在边上时才松了口气。 南乐枫知道他们大概是同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同伴可真是讲义气了,连忙告知,“他没事,都是些皮肉伤,已经给他撒了药,就是脑袋撞了才会一直没醒,我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明早肯定能醒。” 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南乐枫话音刚落就听那人忍着剧痛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 第224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一 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南乐枫话音刚落就听那人忍着剧痛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罢了!”南乐枫对林修竹如此郑重的道谢态度倒有些赧然,老实说,她其实也没干什么,就稍稍替两人处理了下外伤,给眼前这个,塞了颗药,还是颗,不太好的药。实在不敢居功。看着人疼的冷汗都下来了,还跟自己道谢,南乐枫忙把人扶了,“你快歇歇吧,这药......虽然药效神奇,但是适应起来痛苦了点,你省点力气,大概......要痛个一夜。” 眼神没敢直视着林修竹,总觉得自己心虚。 倒是林修竹沙场多年,轻易能感觉到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敌意,眼前的姑娘显然毫无加害之意,且自己此前明明打算将绑了,她却不计前嫌,施以援手,相救于他,重要的是,因为这姑娘的善心,方保主上平安无虞,是以此刻,林修竹对南乐枫,满心感激之情。 待熬过一阵痛苦,稍稍回复了些体力,竟直直朝着南乐枫跪下了,“姑娘高义,此番相救之情......林修竹......铭记在心。” 南乐枫没想到这人这样不听话,让他好好休息,他竟然还跪下了,赶紧又去扶,可林修竹十分执拗,“姑娘听在下说完。”南乐枫没办法,听着林修竹继续,“姑娘......救了主上的命,他日......但凡姑娘有所驱驰......只要......只要不叫林修竹违背主上,不论何事,必定为姑娘冲锋在前!”即便腹中痛楚不似方才猛烈,说出这样长的一段话,林修竹仍是险些接不上气。 “好了好了知道了,哪天我需要人拼命的话,一定第一个找你!”南乐枫实在没心情应付这个脑子里只有那个主上的榆木疙瘩,随便应里一声,其实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当大夫的,救人也不是图什么回报。 只是谁也没想到,南乐枫后来还是用到了林修竹这份承诺,从此,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 如南乐枫所言,来;林修竹整整痛了一夜,甚至到了后来,他觉得自己会生生疼死,真不知道,这姑娘给他吃的是救命的药,还是要命的药。 天色大亮,阳光照进山洞里,暖阳阳的,林修竹才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南乐枫又过来切了脉,“没事了,经脉差不多都恢复了,你这一身内力,算是保住了,就是你之前还中了毒,有点麻烦。”说着,又去药箱里翻了一遍,找出个青色的瓷瓶,“我昨天想了一夜,可算叫我想到怎么解你的毒了。” “原本应该先给你解毒,可是你当时经脉断的差不多了,要是先治毒,估计毒解了,尸体也凉了,可先续经脉的结果就是,你现在经脉都恢复了,但毒性随着经脉游走全身,本来就是一点儿毒,现在......你就是毒人......”说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有种治病没治成,反倒把人治死了的错觉。 不过!鉴于自己过于机智,已然想到了应对之策,南乐枫霎时又神采熠熠,“不过你放心,这药给你,一共十二颗,是我师傅秘炼的神药,一月一颗,你每月寻个清闲的日子服用,然后专心运功三个时辰,每月可清除部分毒素,一年时间,差不多就全解了,但是一定要注意,接下来一年,你可不要再受伤了,不然你身体承受不住!” 南乐枫连番告诫,林修竹愈发充满感激,可他向来嘴笨,拿着药瓶,除了多谢,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最后,只好把匕首往南乐枫面前一横。 吓的姑娘连连后退,暗忖着好心没好报,这是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啊!正捂着眼睛准备尖叫,就听得林修竹开口,“在下身无旁物,此物赠予姑娘,来日姑娘若遇到困境,凭此物,来风临寻林修竹即可。” 原来不是杀人灭口!南乐枫这才松口气,瞧着也不是稀罕物件,便收下了。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里边传来些动静,林修竹耳朵动了两下,忙转身去看风奕凌,“主上!”见着人像是要醒转的样子,林修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整张脸挂着喜色,刚才听说自己不用死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高兴。 看着林修竹如此忠心耿耿,乐枫对那个昏睡了一夜的男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啊, 得了这么好的一个下属。 风奕凌眼眶闪了许久,才缓缓张脸眼眸,对上林修竹那双关切的眼,却不见平日的温和,反倒是,一脸厉色质问,“何人?” 林修竹霎时间愣住,“主上您?您怎么了?”尽量忽略了方才从主上眼里看见的那一抹质疑和防备,林修竹措辞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心里有种担忧,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他的主上,不认得他了。 “你唤我主上?那我是谁,这是何处,我为何,会在此处?”逼视着林修竹的目光里还带着审视,风奕凌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这种感觉令他心里没由来的恐慌,虽然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很是亲切,可乍然间失去一切记忆,叫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南乐枫暗道不好,虽然不是没有撞傻了的可能,可她真没想过,会是失忆!上前想要搭脉,被风奕凌一把推开,到底是个柔弱的小姑娘,风奕凌一推,就给她推得摔倒在地上,“姑娘?”林修竹惊了一下,想去扶南乐枫起来,可是瞥见风奕凌因为头疼捂住了脑袋,忙变了方向,半跪在风奕凌身前,“主上,可是何处不适?” 倒在地上自己爬起来的南乐枫:“......” ...... 林修竹好不容易将风奕凌的身份解释清楚,说服了风奕凌让南乐枫检查,事实确是由于摔下山坡时候撞了脑袋。 至于怎么恢复,南乐枫暂时也没办法,人的脑子太过神奇,这世上的大夫,也没哪个敢说自己对脑子有研究。 林修竹满脸愁容,甚至内心十分自责,若不是为乐保护自己,主上何至伤成这样。内疚之情叫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可风奕凌偏在这时候问他,“你说,我是为了救你,才滚下山坡的,这么说,我很器重你?” “都是属下的错!”林修竹闻言,立时双膝着地请罪...... 第225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二 “都是属下的错!”林修竹闻言,立时双膝着地请罪。心里却是一阵苦涩,他同主上之间,分明,刚有了一丝变化,现在,一切又回到最初,他只能是下属,因为主上也未曾明言心悦于他。 那些温言软语,大概更多的,是试探吧,他无法肯定,主上的试探,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想确定他的忠心。所以他敢表忠心却不敢表衷情,最怕的不是到头来自己伤情,就怕表错了情惹了主上不高兴。 “起来吧!”风奕凌见着人跪在身前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可既是主从,这也似乎合情合理,把心里那些不舍归于自己大概真的对这个下属十分器重,否则也不会到生死相护的地步...... 接下来几日,两人都在山洞里养伤,南乐枫照顾二人至无大碍便离去了,她到底是南浔公主,就算为了逃婚跑出来,还是得回去的,母亲留下的产业和影卫总还能护她周全,她想,她也许应该在父皇再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之前,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回头看了眼对风奕凌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林修竹,微微有些心动...... 南乐枫离开后,两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两日,待风奕凌身上外伤都好了才准备动身回去,这些日子,林修竹将风奕凌的身平差不多都同他讲了一遍以防风临有人趁他失忆大做文章。是以,风奕凌失忆的事,他们没打算说出去。 只是林修竹什么都说了,唯独,不曾提及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想,这些事情,该还是需要主上自己去发现的。 许是就算失去了记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的。动身前一晚,因为身体已经大好,林修竹侍候风奕凌早早地睡下准备天亮就动身。无甚睡意的风奕凌对着林修竹躺在不远处的身体竟然起了欲念。压制了许久,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可以的,他可以对林修竹做任何事! 鬼使神差地,他就那么坐了起来,睡在洞口的林修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坐在那儿的风奕凌,询问一声,“主上?” “过来!”风奕凌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林修竹刚近了前便叫人按倒,几乎顷刻间,他便明白了风奕凌的意图。头稍稍偏向一边,顺从的意味十分明显。甚至,他心里隐隐是有些开心的,就算没有了记忆,主上对他,还是如从前一样的,他开始期待,用不了多久,主上,便还是从前的主上了! 风奕凌见着林修竹并无一丝反抗,当下便不客气,随手将人扒了个干净,在他没有记忆的意识里,主上对下属做这些,本也是合情合理的,只能说,林修竹确实中心。 只是,刚进入正题,风奕凌心里便升腾起不满,林修竹回应的很生涩,可这具身子,显然不是头一回了。男子虽不若女子初夜有落红,可是不是头一次,还是能感觉到的。 当下嫌弃地从人身上起来,一脸阴鸷地质问,“你有过多少男人?” 林修竹被问得一懵,反应过来却立时不顾自己赤着身子,翻身跪着,“属下......只侍奉主上!”咬着唇,他觉得很羞耻,却也必须回答。 风奕凌这才脸色稍霁,只是仍旧有些怀疑,“之前几日怎么没提过?” 被这怀疑的语气弄的有些难受的林修竹忍不住抬眼望了下风奕凌,迅速便要滴下来头,他告诉自己,主上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不是故意想羞辱自己的。 忍着难过开口,“以为主上不在意的。”这语气有些哀怨,哀怨主上为何将自己忘记了。可风奕凌听着,却是觉得,是有些道理的,他们这层关系,偶尔叫林修竹侍奉也是正常的,毕竟林修竹说过,初时,他是被自己从奴隶贩子手里买来的。 这样想着,风奕凌自己想睡林修竹这个想法,就更能理解了,于是,再次将人按倒...... 这误会的开端,成就了二人之间,后来的万劫不复...... 风临无主的这些日子里,朝廷军队直接占领了王府。老夫人被关在后院里,整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老命不保。幸好,幸好苏容那个姑娘心地好,拿苏家的面子保住她老太婆一条命。老夫人天天想着,她那个孙子要是没死,一定能回来把这些朝廷的狗赶走,到时候,一定让风奕凌娶了苏容。 真是个好姑娘啊!模样家世,哪儿都是配的上的! 老太太哪里知道。苏容那是在朝廷大军进了风临就被占了身子。朝廷原本派来的大将军死在林修竹手里,接替他的是个来充数的浪荡子,叫做蒋泰。捡来现成的功劳,在风临作威作福,一眼就看中了模样姣好气质高贵的苏容,当下就把人抢了给办了。 苏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为了活下来一直委身于人,她期盼着林修竹能回来。能救她于水火。她可以以整个苏家的家业交付,帮助他,帮助她的主上,若他嫌弃自己非清白之身,她愿意为他寻几个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伺候,她相信,他会娶她的。 苏盛同苏容想的却是天差地别,如今的形式,他苏家想另寻靠山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寄望于风奕凌。幸好,幸好苏容失身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还来得及筹划,只要搞定了后院那位老太太,他苏家从今往后,就是风临的大恩人! 那位临时的代表朝廷的大将军蒋泰,则是坚信风奕凌已经死了,毕竟这么多日子过去不见人回来。而风临因为无人统领已经乱成一锅粥,文官武将互相敌对,武将叫嚷着让朝廷滚出去,文官则表示愿意投诚归顺。 这风临的场面,还真是热闹的很,蒋泰就等着风临彻底乱起来,直接叫他给收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喜滋滋地在城里等着看好戏,这一等,把风奕凌给等回来了...... 风奕凌和林修竹大难不死,乍一出现,顷刻便振奋了军心,两日功夫就将朝廷的军队杀的落荒而逃。蒋泰舍不得貌美如花的苏容,想着带她一块儿走,这些日子,对这个女人,他是真满意,这女人又会伺候,他是真舍不得,结果叫苏容背后捅了一刀,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苏容终于一雪前耻,穿戴整齐从屋子里跑出去,一路往城门去寻林修竹,想告诉她,为了等他回来,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透过人群见着风奕凌身后马背上挺拔的身影,苏容喜极而泣,却不得上前,人群将她挤到了角落里,只能远远看着林修竹一点点远去的背影。 他急忙又一路往王府的方向去,好不容易进了府,就见着老夫人拉着风奕凌千万般哭诉这些日子的遭遇,又极力夸奖她老婆子能保住命多亏了苏家,多亏 苏容,让风奕凌一定不能负累她。 风奕凌眉头微皱,没有吭声,林修竹却瞬间变老脸色,这一幕恰巧叫苏容瞧见,她心里高兴极了,林修竹果然对自己是有意思的,否则,怎么会一听见自己要嫁给风奕凌,就一副伤心断肠的模样。 她想冲过去告诉他,她不会嫁给风奕凌的,她只想当他的新娘。 可是,满屋子围地水泄不通,苏容进不得前,就算挤过去,大概也说不上话,便一直忍耐着,打算等晚些时候,亲自去林修竹的住处同他说清楚。托老太太的福,她如今可以留宿在王府。可众人散去之后,苏容在林修竹那儿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人。 到了后半夜,才见着林修竹略显疲惫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苏小姐?”林修竹白日里才打了场仗,后来又被风奕凌折腾了大半夜,着实没什么精神了,可面对大半夜坐在自己门口的姑娘,还是不得不警醒一点,尤其,还是个白天,被老夫人口头给主上定下了婚约的姑娘。 苏容见着林修竹,当下喜笑颜开,站起身子,扯着手绢,,小女儿姿态十足,“林将军,您回来了。”她低着头,难掩娇羞,“你放心,容儿不会嫁给王爷的,上回我就同你说了,我心悦你!” 苏容怕自己怯场,干脆一口气将心里话全说了,林修竹却没有如她意料中那般高兴,只是淡淡回了句,“苏小姐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对您的名声不好,而且......”而且他刚才问了主上,会不会娶苏容,主上回他的是:娶了也无妨...... 无妨......无妨啊! 这个女人,有可能会成为主上的妻子,光想到这个,他就心痛的无以复加,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忠心,可以什么都不要,看着主上娶妻生子,原来真到了这一步,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没有办法面对苏容,就算这个姑娘正在对自己说着喜欢,他满脑子却都装着:主上可能会娶她! 第226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三 他没有办法面对苏容,就算这个姑娘正在对自己说着喜欢,他满脑子却都装着:主上可能会娶她! 初时主上也问过他,若苏家以家财相赠,只要他娶了苏容,他要如何抉择。那时候林修竹还能凭着一点点恃宠而骄,说着主上的妻子,当时主上心仪之人。 其实,不过是不想主上娶妻罢了。 他藏了许久的,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那时候借着机会辗转说出口,如今,却再没有了立场,因为主上不记得他们之间种种,因为主上说:娶了又何妨! 主上愿意啊! “苏小姐,夜色已深,您快回去吧!”林修竹无奈开了口,语气颓然,脑子里竟是主上那对于娶妻无所谓的态度。 就算之前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主上从未表现出对哪家女子有兴趣的意思,他便一直按捺着不去想太多,努力说服自己,真的等到主上娶亲,自己一定会万分尊敬那个女人。因为,那是会陪伴主上一生的人。 可,就在出事前那几日,主上分明明里暗里,试探着自己,愿不愿意成为他身边的人? 他不能确定主上的意思同自己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他只能一遍遍诉说自己的忠心,无论主上让他做什么,他都是甘愿的,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回应。 就算主上,让他放弃军中一切职务,只在他后院里当一个娈宠,他都是甘愿的。 原本,他的一切都是主上赐予的。 何况,在那许多个身体痴缠的夜里,林修竹虽然愚钝,却也隐约觉察到,一丝丝,他和主上之间,大概,应该称为两心相悦的东西。 再后来主上为了他,生死相护,他心惊自责之余,有莫大的窃喜。 有些东西,他不能,他不敢,他不配去期待,却有了期待。 可主上他,失去了记忆。 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他。那些猜测,便随着主上尘封的记忆,一起远去,他只能放弃一切妄想,重新,将自己放在一个纯粹的下属位置上。 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对主上可能娶妻这件事漠然。 他嫉妒。 嫉妒苏容是个女子,嫉妒她有可以匹配主上的家世。可这个女人,怎么能说出喜欢自己,不会嫁给主上这样的话来呢! 他的主上,于自己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可这个女人,说她不愿意! 但不管怎样,主上有意娶她,他便只能给她尊敬,即便心里再不愿,林修竹也只能忍着酸楚劝她离去。 苏容见林修竹这般分明不情愿却强行赶自己离去的样子,更加坚定他是对自己有情的。为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绝不允许自己这时候退缩,一把拉住了林修竹的手,“将军不必怕王爷怪罪,此事,自由我苏家去说……” 心中的话未竟,苏容却叫林修竹脖颈间那缕缕红痕刺的睁不开眼。 那痕迹她太清楚,刚刚醒来的那场噩梦里,她被人不知多少次在身上留下过这样屈辱的痕迹。 风奕凌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这个人! 尽管从老夫人嘴里听闻过些,可真的见了,苏容还是觉得心疼,怪柴兴这个草包太无能,她那么完美的计划,他却叫她落空。 否则……否则这时候,她已经跟林修竹远走高飞了,哪里有后来的一切。 因着自身遭遇的屈辱,苏容对林修竹更多了几分心疼,咬着唇,强忍着眼里的泪,“他强迫你是不是?这个禽兽!”话说不完,苏容捂着嘴哭,她一眼就认定了的良人,怎么就经历了这些呢! 林修竹见女子这副情深模样,心中更是无比叹息,推开苏容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他不能再叫这女子对自己有过多的幻想。 忽然因为自己方才的嫉妒之心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这样善良的女孩子,配的上主上的。何况,她是个女人,可以为主上诞下子嗣,她家产丰厚,可以裨益主上,可自己呢,除了替主上冲锋陷阵,什么用处也没有! 深深吸了口气,“不是主上强迫,一切都是林修竹自愿的!主上是个英明的君主,会给你幸福的,你们大婚之后,我会自请守边,再也不回来。” 如今的风临元气大伤,娶苏容,得到苏家的助力,于主上而言,才是最好的吧,而且,自己同主上的关系……这府上的人都知道,现下又叫苏容自己撞破,于是今后她从旁人口中知晓,倒不如他自己说清楚,断不能叫她误会主上的为人的。 何况,这女子瞧着这般良善,会是主上的良配吧。 林修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碍眼的存在。 苏容却因为林修竹的话呆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修竹对她说主上有多好的时候,那眼里的深情太刺眼,说再不回来的时候,那脸上的不舍太扎人。 她终于无法自欺欺人,林修竹无意于自己,他心里的人,是风奕凌。 他们都是男人啊,不觉得恶心吗!他若是被强迫,她心疼他,可他竟是自愿的。 眼泪止不住落下,苏容哭的万分动情,指着林修竹,“你简直……简直……”她抽噎了许久,才吼出一句,“不知羞耻!”对着林修竹恨恨一句,“我恨你!”转身便跑了。 她真的恨他,恨他用这样不堪的方式,杀死了她的爱情。 林修竹看着苏容抹着泪跑出去的样子,也只是无力,长痛不如短痛吧。怪只怪,一切乱了套。若那位苏小姐喜欢的是他的主上,也许才是最好的。 这么一瞧,自己果然是多余的。 林修竹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看着里面空旷荒凉,心里更是灌着股股冷风,他其实甚少回到这里。 大多数时候,主上并不避讳什么,夜里常常将他留宿在寝殿里。他其实,很是开心的。 说是大将军,可他没有府邸的,他的一切都是主上赐予,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是主上的,可他愿意。 独自一人的夜里,林修竹辗转难眠,无比思念主上炙热的怀抱,身体残留着主上的气息,心里也满满都是他。想到主上今夜那句,“回去吧!”林修竹满心酸楚。 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主上尽兴之后,起身要离去,说他留宿在主上那里不合礼数,可主上都会将他拉回榻上,甚至带着些委屈问他:你这算不算始乱终弃啊?做完了就走? 林修竹羞的不行,只能任由主上搂着,一夜好眠。 可如今,主上在他身上尽了兴,只不带一丝情愫,淡淡开口,“回去吧!” 怎么能不心痛呢!有些东西,真的变了吧。 林修竹望着屋顶,一夜无眠。风奕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脑海中尽是林修竹在他身下那副隐忍又带着些放任讨好的样子。 他想,他大概,对着自己一个下属,动心了。 可他们之间身份悬殊太大,再喜欢,也就只能把他当个宠罢了,他还能娶了他不成? 娶他?心里这个念头一晃而过,风奕凌被自己吓了一跳,摔没了记忆,把脑子也摔坏了不成?他怎么可能娶他。 偏偏,他刚晃过这个念头,林修竹躺在他身下问他,会不会娶苏容。 尽管已经极力隐藏,风奕凌还是从林修竹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期冀,期待他否认? 风奕凌觉得很烦躁,自己动了心也就罢了,林修竹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成?他们这样的关系,难不成,林修竹还指望要个名分? 所以他当即回了句,“娶了又何妨!”是啊,何妨呢,一个女人而已,他的目标是要问鼎帝位的,到时候满后宫多少女人,不在乎如今多一个苏容,何况,林修竹也说了,这苏容是苏家的大小姐,苏家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若娶了他,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看见林修竹因为他一句话某种陡然泯灭的星光,风奕凌微微觉得有着心疼。 他觉得烦躁,这到底怎么回事! 粗糙的再次将身下的人占有,不顾难忍的低低求饶,将人尽兴折腾了几番,便将他赶走了。看着人艰难的从榻上起身,跪安离去,风奕凌更觉得烦躁,这样无趣的一个人,自己为什么会把他拉上榻。 而且,还有些心疼他!魔障了不成!想不通的风奕凌睁着眼睛到天色微微亮了,才合眼睡去。 后来许多日,风奕凌都未曾动过林修竹,只是……夜里找了许多个少年伺候,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刚脱了上衣,他就觉得没意思,将人赶走了。 他不过想试试,不是林修竹,行不行? 事实是不行,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怎么能对一个下属动心呢,居然还可笑的,非他不可? 于是,他又换了几个女孩,结果……还是那样。 可寝殿里的一切,旁人不知道,只当林将军这回,怕是失宠了。这么些年,王爷都没宠幸过除他以外的人,这下子,却宠了这么多。 看来,终究是腻了吧。 到底,像王爷那般尊贵的人,怎么会这么多为了林将军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呢,不过是他们这些身份低下的人,心存幻想罢了。 一时间,府里的人瞧着林修竹,都带着些同情...... 第227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四 一时间,府里的人瞧着林修竹,都带着些同情,林修竹心里有数,也只能强颜欢笑。 本就不该有期待的。 这世上,哪家王爷公子,不是这般的呢。他的主上,只是变得“正常”而已,他不该伤心的。 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太太,她家孙儿终于开了窍,就是荒唐了点,这都要娶妻的人了,整日鬼混,要是传到苏家小姐耳朵里,怕是不太好,不敢说风奕凌的老太太,把林修竹叫过去敲打了一番,责备他没将主子伺候好。 林修竹心伤之余颇为无奈,怎的从前主上宠他,老太太不高兴,如今主上腻了他,老太太还是不高兴? 然则,再是无奈,林修竹也没办法反驳什么,老太太是他主上的祖母,要训他,他也只能听着。 只是林修竹没想到,这刚听完了训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老太太就派人送了堆欢馆小倌平日里用的物什过来,命人告诉他,主上这些日子多番荒唐,不过因为男人大婚前,都想放纵一下。 可他要娶的可不是寻常女子,是苏家的大小姐,是风临的大恩人,他们失踪那些日子,要不是苏家在斡旋,这整个王府,怕是早都没了。 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因为这种事膈应了苏家小姐。 为今之计,只有让林修竹更加卖力地伺候好了风奕凌,毕竟伺候了那么多年,腻了也不过因为没有花样了,只要林修竹下点功夫,还是能绑住风奕凌一些时日的。待到大婚之后,有了苏容那样的娇妻在侧,风奕凌自是不会在惦记其他。 老太太想的周全,俨然苏容已经板上钉钉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风奕凌上回没反对,老太太便当他答应了,这些日子,正挑着日子下聘呢!这会儿对着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又刚失了宠的林修竹,自然极尽羞辱。 林修竹握着拳听着来人转告了老太太的意思,又丢下这一对东西,满眼通红坐在地上发怔。 心很疼,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良久,在地上枯坐了许久的林修竹起身,眼神空洞了找了纸笔,斟酌着,写了封请战的文书。 这王府,他是待不下去了,他想去军中,本来,他就该是替主上征战的…… 老太太到了晚间,瞧着林修竹这边没动静,风奕凌那边,又召了个男孩去侍寝。老太太拐杖敲的咚咚响,心一横,他林修竹再厉害,也就是他孙儿的一条狗,如今都失宠了,还来装清高,给他机会固宠,他竟还跟自己拿乔?当即命了人找了两个有经验的欢馆打手过去,打算强行给林修竹用上东西,送去给风奕凌享用。 毕竟,她再看不上林修竹,他也比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强。 林修竹刚放下了笔,心中仍旧苦涩一片,瞧着不请自入的两个彪形大汉,眸色陡然一沉,杀气毕现。 不等两人动手,林修竹一手一个,提着衣领,脚下一踹,给人扔出去了,顺带换了侍卫,当刺客处理了。他就看着人面生,眉宇间又尽是些猥琐之气,想来是些宵小之徒…… 老太太闻言火冒三丈,黑灯瞎火拄着拐杖去寻林修竹的晦气。 林修竹能对旁人动手,却是不能对老太太动手的,最后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强行扯着衣服。这事儿最后闹的有点大,府中许多人,还是心疼林修竹的,偷偷坏了风奕凌的“好事”,把他请了过来。 还好,林修竹也不是呆子,任由老太太施为,旁人碰他一下,他打一个,老太太再用拐杖打下他,左右就是疼一点,衣服是没脱成的,毕竟老太太一个女人,总不能去扒林修竹的衣服。 这僵持了许久,直到风奕凌过来,林修竹除了狼狈些,也没吃什么亏。倒是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 “瞧瞧,瞧瞧,你养了条好狗!连我的话都敢不听!”老太太气急败坏指着林修竹告状。 林修竹一见风奕凌过来,就端端正正跪好了,心里不是不委屈,可自己算什么呢,有什么资格委屈,现下还不知道,因为他的反抗,主上会不会责罚他,不过再怎么罚,他都认,他不会叫主上以外的人碰自己的。 风奕凌在方才找他来救命的小丫鬟嘴里已经知道了大概,此刻看着满地散落的暴露衣物,各类男子用的玉件儿,更加了然。看着林修竹那副狼狈的样子,除了些心疼,竟还觉得十分勾人。 听着老太太指责,风奕凌当下便乐了,“祖母这话说的好笑,既是我的狗,自然只听我一个人的,要是听了您的,那我才要失望了!” “你……你……你……”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话都说不出来。一甩手,走了…… 却被风奕凌唤住,“我什么时候答应,娶苏容了?” 老太太猛然回头,“你说什么?你……你当时……没反对!”显然底气不足,可老太太又不愿意接受现实,死命地盯着风奕凌。 “是没反对,可也没答应啊!”风奕凌淡笑一声,不给老太太继续下去的机会,“孙儿的婚事不劳祖母忧心,祖母安心颐养天年就是!”说着,便命人将老太太请走了。 不知为何,虽说是自己祖母,可他一点儿不觉得亲切,看着她,生不出半分祖孙之情来。 倒是人都走了,林修竹还跪在地上,命人从外面关了门,环视了一眼这屋子里简单的陈设,风奕凌微微皱眉,寻了半天,凳子都太过破旧,他不愿意坐,所以你,往床榻上一坐,问道,“你怎么说也是我风临的大将军,怎的住的地方如此简陋?我对你很差?”风奕凌有些不解,自己都能为这个属下不要命了,又是多年肉体痴缠的关系,应该不会待这人过于苛刻吧。 林修竹转过身,依旧跪的端正,抬眼瞧了自家主上一眼,又垂了眸,“主上待属下很好!” “只是属下常年征战,大多数时候住在军中,是以,当初主上赏赐的宅子,属下拒了。” 这话半真半假,他没要赏赐的大宅,其实是不想离了主上,真打起,也就这两年的事,且他惯常速战速决,只是不愿意同主上分开太久。 他这住处之所以简陋,是因为这只是个临时的住处罢了,大多数时候,他宿在主上的寝殿里。风奕凌略带些了然地点头,目光触及地上那一堆物件,忽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怎么,觉得屈辱?” 闻言,林修竹身子微微僵住,低了头,没说话。他虽认定就算主上将他当作个宠他也是甘愿的,可从来,主上都待他万分柔情,几时,用这种东西侮辱过他? 怎么能不屈辱呢,他不是个妓子啊! 林修竹低头咬了唇边一嘴的血,风奕凌的声音,却从头顶幽幽传来,“若是,我想见你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呢?” 本就紧绷的身子又僵了几分,却强迫自己在主上的注视下一点点放松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上抬,解了方才那么些人都没能解开的扣子,黑色的外衫着地,然后是贴身的内衫,林修竹没敢抬头,怕看见主上眼里审视的目光。 他们之间,不曾这样过啊! 可主上说了想看,他就须得给他看!等将自己扒了干净,颤抖着手,去拿那些东西…… 身前一道人影猛然而至,捉住了他的手腕,既而整个身子被丢上了床。林修竹恍惚觉得,自己在主上眼里,看见了昔日那可能带着情愫的眸光。 听着人在耳边说,“乖,没想羞辱你,只是我想看。放心,不会伤了你,你这副样子,也只有我能看!” 林修竹受了蛊惑一般任由风奕凌对自己用上那些羞人的东西,事实上,就算主上有意羞辱,他也不会反抗的那是他的主上啊! 欢馆里的东西大多磨人,何况林修竹没有任何经验,风奕凌也不过凭着好奇和本能,不多时,林修竹便哀哀求饶,颊边挂了泪,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曾见过的惑人的风情,风奕凌甚至觉得,就算是失忆前的自己,怕也是没见过,这样全然像自己敞开了的小竹的。 加之这几日风奕凌召了那么多人伺候,却一回不曾动真格,憋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刚好,全都在林修竹身上讨回来了。 那夜,外面值守的侍卫都自发地往后退了几步。直觉以后,无法正视林将军那张正直的脸…… 天色大亮,风奕凌才搂着昏睡过去,一身痕迹,身上还挂着各种物件儿的林修竹睡了过去。等到下午两人都醒过来,林修竹才楞楞地听着风奕凌说这些日子,对着那些人,他其实什么也没干。 又说,他不会娶苏容,对那个女人,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是啊,林修竹不知道的是,风奕凌开始打算正视自己的感情了,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其实林修竹离幸福,不过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 这世上的事,所有不圆满,左不过一个“天意弄人”。 苏容,有孕了…… 第228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五 苏容有孕了,一月有余,她只有过一个男人,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那会毁了她一辈子。 苏盛自然也不会让女儿留下这个孽种。他们如今甚得老夫人看重,苏容嫁给风奕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况且,这丫头原先一百个不愿意,前阵子却不知怎么,忽然松了口,苏盛高兴都来不及,这种关头,怎么能让她失身的事暴露出来!心一横,派了个靠得住老妇人去医馆抓了副落胎药。 好在月份尚小,此时落胎,身体的损害也没有那么大,即便心疼女儿,苏盛也只能端了去给苏容。 苏容却是不愿意了。 她想了一夜,她不甘心! 林修竹为什么甘愿雌伏在一个男人身下当一个玩物,也不愿意娶她?她是尊贵的苏家大小姐,她手里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娶了她,就算林修竹想将风奕凌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 他为什么不愿意!他凭什么不愿意! 苏容陷入了魔障,她就是要嫁给林修竹,不惜任何手段! 抚上自己的下腹,她脸上的笑容阴沉的可怕,瞧得苏盛都有些毛骨悚然, “容儿,你......”怕女儿是因为受激过度,苏盛斟酌着用词,不想刺.激到她,“容儿,没事的,爹打听过,这药就疼一会儿,等......等孩子下来了,就没事了,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补气益血的药......” “爹,我不喝!”伸手将碗打翻,苏容抚着自己小腹,嘴角溢出笑来,“我要把他生下来!” 苏盛正准备斥责她怎可将野种生下来。苏容接下来的话却叫苏盛瞠目结舌,“差一个多月而已,早产......不是常有的事?这孩子,可是风临王府的世子,爹,您怎么能打掉他呢!”苏容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脸上却是一片娇嗔。 明白苏容想干什么的苏盛大惊,压低了嗓子喊了一句,“胡闹!" “纸包不住火,要是露馅了,不仅爹和你,整个苏家怕事都要被灭了!他风奕凌可不是个善茬!”苏盛劝诫着苏容,这种危险的想法,可是断不该有的! 苏容却不以为然,“爹,富贵险中求,您当了一辈子的商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能不懂呢!” “再说,您别忘了,那位老夫人虽然属意我当王妃,可王爷可发了话,他不想娶我!" “不用点手段,单凭着那老太婆的喜欢,我就能嫁给风奕凌了?爹莫不是忘了风奕凌他,有多目中无人了!” 苏容一连串的分析,叫苏盛有些动摇,却还有些不放心,必须问清楚苏容的计划,“那你......打算怎么做?” 见父亲终于松口,苏容微微笑了下,凑到苏盛耳边低语...... 苏盛紧蹙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终究觉得太过冒险,有些犹豫,苏容趁热打铁:“爹,您放心,到时候我也不闹,就装着委屈大方的样子,不求名分,什么都不要,风奕凌心中有愧,不会把我怎么样,只要做实了肌肤之亲,过个月余,再将我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届时整个风临都知道我腹中孩子是他的骨血,他还能不娶我?” 苏容谋划的精明,苏盛不能不动心,咬咬牙,“好,这事爹交给爹!” “谢谢爹!”见苏盛终于应下来,苏容松了口气,借口自己累了,送苏盛离开。只有自己知道,她刚才说那么多,其实根本不是针对风奕凌,她要的,是林修竹。 只是她爹不会答应的。所以,她只能这样,只要她计划成了,届时满城皆知她和林将军春风一度,她爹也无可奈何。 以前她怕风奕凌不肯放人,想了假死的办法要带林修竹走,却没能成功,如今,风临元气大伤,还要靠着她苏家的帮助才能养活城中百姓,只要她跟林修竹有了肌肤之亲,不怕风奕凌不放人! 林修竹是她的!豁出去自己女儿家的清白名声不要,她也非叫林修竹娶了她不可!苏容紧紧攥着拳头,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对林修竹是个什么心理了,总之,她一定要嫁给他! 自那日因着老太太的缘故,风奕凌莫名发了狠的将人折腾的几日下不了榻之后,林修竹后来,简直受宠若惊。 主上待他,甚至比从前更好了。不见了自失忆以来这些日子的疏离,成天跟他“出双入对”的。 府里人瞧着他,面上的揶揄神色常常叫林修竹头也不敢抬,瞧他们那样子,就好像把他当成的当家主母了是的。 谁说不是呢!自那日以后,风奕凌直接在府里下了禁令,往后除了他,谁也没资格处置林修竹,什么理由都不行!谁还不知道针对的谁。 这是摆明了替林修竹出气呢! 大家伙都觉得林将军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们就说嘛,这么多年的情分,王爷也不是那等始乱终弃的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这不,还是认清楚自己的心了。 林将军啊,有福了! 只是这世上,福兮,祸所倚! 那日林修竹因为临时有事耽搁了,从军营回来有些晚,怕扰了风奕凌的休息,便没去主上寝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一推门,便感觉到里面有人,警觉地环视一番…… 榻上一个女人躺着,即便月色黯淡,也能透过那浑身仿若蝉翼的薄衫下,女子曼妙的身姿,地下,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什么人?”林修竹是不会欣赏榻上人怎样惑人的女儿姿态的,冷着一张脸,森冷的语调同见着一个刺客也没多大区别。 女人轻耸香肩,柔柔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将军,我……”大概因着羞涩,脸上带着绯红。开口时,带着些紧张的喘息。 “我真的没办法放下你!”苏容说得情真意切,掀了薄薄的衣裙下榻,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林修竹却连连后退,微微侧过头去,不去瞧她几乎裸露的身子,“苏小姐,您这样,太不爱惜自己了,快回去吧,今晚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说到底,因为主上说了不会娶她,林修竹心里欢喜的同时,有些歉疚,他总觉得,主上不娶苏容,这其中,是因着自己。何况苏容如此痴心待他,他就算心中无情,多少,也有些怜惜,不希望这姑娘平白坏了名声! 可苏容咬咬唇,忽然就疾步上前,紧紧搂着林修竹的腰,“将军,今夜容儿是你的,你躲不掉!”她目光落在桌上,那不起眼的一盏油灯里,嘴角扯起孤独,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第229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六 可苏容咬咬唇,忽然就疾步上前,紧紧搂着林修竹的腰,“将军,今夜容儿是你的,你躲不掉!”她目光落在桌上,那不起眼的一盏油灯里,嘴角扯起孤独,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林修竹推开纠缠自己的女人,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有些晚了。迷离着目光瞧了眼桌上的油灯,暗道自己大意了。他一进门,便因为衣着暴露的苏容乱了心神,倒是未曾注意屋里其他的异样。这会体内气血翻腾,想来这药,下的有些过分。 药效上来的自然不止林修竹一个人,苏容也十分难耐,她本就心悦林修竹日久,这会儿,更是只想与他共赴巫山。心里还有着一个疯狂的念头,今夜过后,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林修竹不认,也得认了。 林修竹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撕扯着自己本就轻薄的衣衫,双颊坨红,女子馨香的躯体不断往心爱的男人身上靠,她不信,不信林修竹能逃过今晚! 偏偏,林修竹仍旧推开了她。 睁着迷蒙的眼睛,她分明感受到林修竹已经忍无可忍,可为什么,她还是从那双迷离的眸子里瞧见了责备。耳边是不甚清晰的一句,“苏小姐,好自为之!” 苏容没反应过来,林修竹话中何意,便见人已经推门而出。她无力地瘫在地上哭喊,身体的灼热渐渐侵袭了神智,她这才明白,那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 为了得到林修竹,她下的药很猛烈,林修竹受不住,她自然更受不住!可眼下林修竹走了,剩下她一个人,扛不住药性,她就只能...... 只能随便委身一个男人了! …… 幸好,林修竹住的院子尚算偏僻,否则苏容此刻的媚态,怕是要尽落人前, 仅存的一丝神志让她因为自己此刻放荡的动作而羞耻,眼泪簌簌地落下,这一刻,她是恨林修竹的!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往门口冲,她需要男人,随便什么人都好,来救她脱离苦海。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那个人虽然带给她一生的耻辱,但也曾给过她极致的欢愉,如今被药性拿住的她,又还怎么忍得住。 刚一跨出门槛,苏容就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男子的气息......苏容不管不顾就缠了上去。 为了拿下林修竹,苏容特意找了青楼里的鸨妈妈要了发法子,青楼里惯用的伎俩,给姑娘伪装处子用的,果然,男人对她很是怜惜,不断吻着她的眼角细细安慰,恍惚间,苏容看着“林修竹”那张脸,,迷恋地不断回应。 可幻觉终究是幻觉,天色微亮的时候,苏容终于看清了搂着自己的人。一把将人推开,“怎么是你?”那语气中的嫌恶深深刺痛了男人,可一想到昨夜苏容在自己怀里颤抖的样子,男人还是忍不住怜惜,“你昨夜下的药太重了,他......他又走了,你挨不住的!” 想到女人的初次给了自己,男人声音里满满的怜爱,可苏容紧咬着双唇,一脸的不甘心,她精心布置了这一切,怎么能便宜了眼前的男人,他只是林修竹手下一个小小的副将罢了! 就算她为了设计林修竹许了这人诸多好处又如何,小人物就是小人物,怎么配得上她堂堂苏家小姐! 丝毫没有失身于人的困窘,苏容旁若无人的拿起自己的纱衣披上,目光落在男人脸上,一片冷淡,“昨夜的事,一个字不许说出去!”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男人微微顿了顿,终是应了。 怎么舍得不应啊! 苏容又问,“他呢?”很明显,她在问林修竹去向,昨夜为了以防万一,阻止生米煮成熟饭之前被人撞破,她特意吩咐这人在院子远处守着,不能让人靠近,所以昨夜,后来林修竹往何处去了,这人一定知晓。 春风一度,自己的女人却仍在惦记别的男人,那人心里不是不苦涩的,可也只能自己咽下。向苏容提供着她想她想知道的一切消息。“在后山寒潭里泡着,他宁愿这样自损身体,也不愿......你......忘了他吧!" “忘了他?记住你吗?”苏容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还想娶我不成?你也配?”一改平日里放入温柔模样,此刻的苏容就像个骂街的泼妇。 仔细想着男人刚才的话,苏容确定性地又问一遍,“他一直在寒潭里?一个人?” 男人认真地点头,“自然,那药份量极重,不通过交合的话,很伤身体,他只有一直泡在寒潭里,才能稍有缓解。” 闻言,苏容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充满着算计的光芒,忽然,放软了态度对男人到,“卫萧,一夜夫妻百日恩,帮我一个忙,以后,我都是你的!”语调柔柔,分毫没有刚才质问他配不配时候的盛气凌人,“即便我们已经这样了,可到底这事说出去不光彩,父亲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你帮我个忙......”在男人耳边低语几句,见着人错愕的目光,又挤出两滴泪来,“到时候,我失了身,是不洁之身,难以找个好人家,林修竹也会因为这件事被问罪,他倒了,你便有机会成为将军,到时候,你上门提亲,父亲定不会反对的!” 男人明显很是犹豫,可面对美人,还是咬咬牙,按照苏容的吩咐,将因为强行遏制药性而身体虚弱的林修竹打晕了弄了回来...... 林修竹是在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中醒过来的,睁开眼,屋子外面尽是些神色躲闪的下人,身旁是衣服被撕的一条条,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容,苏容见他睁开了眼,立刻哭的更加凄婉,“林将军,就算你不想我嫁给王爷,也不用......也不用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侮辱于我!”说着,便是一脸悲愤,起身,就朝着一边的桌子角上撞去...... 第230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七 这欲触桌而亡的姿态做的还是挺足的,即便半道上被人拦下来了,分毫未伤,也不影响边上本就气愤地无处发泄的老夫人更加心疼地将哭得满脸泪痕的苏容搂进怀里,同时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狠狠一下,直击林修竹背脊。 本就因为同药力彻夜抗衡有些虚弱的林修竹当即被老太太这一拐仗打的身子前倾扑倒在地,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显得更加苍白。 老太太却犹嫌不够解气,直接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个......这个无耻之徒给我拉出去!仗毙!” 林修竹浑浑噩噩,脑子不甚清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缩在老太太怀里细细抽泣的苏容却是大惊,连忙拉了老太太衣袖,“老夫人,不可!”话落,又觉得自己一个受害者替林修竹说话的立场实在无法站住脚,于是盈盈抹了泪,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林将军毕竟是王爷......”话未竟,扯着袖子眼泪抹的甚是勤快,样子瞧着十分惹人怜爱,要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确。 她这是替王爷考虑呢!同时也是告诉老夫人不可妄为,毕竟风临方经历了一场动荡,林修竹作为大将军,于公于私,对风奕凌而言都十分重要。 这也是她敢于这般设计林修竹的原因。 什么脸面清白,她统统不在乎,她只要林修竹娶她! 如今林修竹“占了她的身子”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他自己不承认,不愿意,那也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苏容眼底一抹畅快的笑意险些掩藏不住! 而昨夜真正与她春风一度的卫萧站在人群里握紧了双拳。不是不知道她之前说的的那些都是在哄骗自己,只是为乐如愿嫁给林修竹罢了。可他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因为不忍心看她哭啊!何况她说的对,自己不过十个小小的副将,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 老夫人因为苏容如此懂事的委曲求全,心中怜爱更甚,且她一个深闺妇人,才不管什么大义,她本就因为林修竹迷惑了风奕凌而对他深恶痛绝。若他只是个娈宠,她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如今竟然为了争宠,对未来的王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便绝不能留下他了! “来人!我老太婆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把这个无耻之徒,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打死!”老太太因为气愤,嘶吼地声嘶力竭,望着林修竹的目光淬了毒,恨不得啖其血肉。 好好一个王妃人选,娶了她,对风奕凌而言,该有多大的裨益啊!生生叫林修竹给毁了,她怎么能不恨啊! 苏容没想到她搬出了风奕凌出来,非但没能打消了老太太的杀机,反倒让她更加坚定了,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咬着嘴唇思索着如何开口。 幸好,一个侍卫怯怯地开口,“老夫人,王爷之前下过令,除了他,任何人无权处置林将军!” “我是他祖母!”老太太一听,更加气急败坏,将苏容安置在地上,自己站起身来,拐杖敲得“咚咚”响,可那侍卫也只是硬着头皮回一句,“包括您!” 老太太气得血气上涌,“好!好!好!” “不能处置是吧!那我亲自动手!”说着举着拐杖朝林修竹后背落下,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些神智,眼看着老太太拐杖落下来,下意识抬手去挡,老太太了用了全身的力气,被这一档,整个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顿时开始鬼哭狼嚎,“反了,反了,造反了!去,去把王爷请过来,看看他一手栽培的大将军,怎么欺辱了他的未婚妻,又迫害他的祖母的!” 老太太这会儿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一口一个“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地骂着,仿佛光凭骂就能把林修竹骂死! 林修竹刚才也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会儿意识到自己行为确实不当,强撑着之前挨 一棍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背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 老太太才不管他态度多好,认定了他奴颜魅主以下犯上,口口声声要将他乱棍打死! 苏容被这阵势惊得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风奕凌能赶紧过来!她的目的很单纯,只要认定了林修竹强占了她,那么,要么死,要么娶她,她不信林修竹不会选! 风奕凌到的时候,场面便是如此混乱且尴尬,林修竹惨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苏容在一边默默抹着眼泪,身上衣服被撕得一条条,看着就凄惨。至于老夫人,还在地上坐着,指天骂地地诅咒林修竹不得好死。 周围一众侍卫面面相觑,见到风奕凌来了才松口气,这简直,就是一出闹剧啊! 只是林将军,似乎有些麻烦了。反正不管做没做,这都捉奸在床了,只希望王爷不要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吧。对林修竹,大多数侍卫还是敬重的,不管人家在王府里是个什么身份,可战场上的功绩可是实打实的。 “你强了她?”风奕凌进来之后,并未在门口停留,目光只是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便直接来到了林修竹身旁,看着人嘴角的血微微蹙眉,问了这么一句话。 老实说,苏容那样的,他觉得林修竹应该看不上。只是……老太太口口声声说林修竹是因为争风吃醋? 毁了苏容的清白,自己就不会娶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本来就说了不会娶她啊! 虽然没了之前的记忆,可风奕凌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相较于自己的祖母,显然,林修竹更值得信任一点。 林修竹本做好了打算迎接主上的怒火,不管自己做没做,终归如今是这样的情况,他百口莫辩,他原本想着,就算主上对他用上最严酷的刑罚,他也会捍卫自己的清白,他不会背叛主上的! 可…… 主上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强了她?”这不在意的语调都能听出来,主上是不信的。 林修竹顿时红了眼眶,抬着头,低低一句,“没有!”听着竟然有些委屈。是风奕凌不曾在林修竹身上看到的一种情绪,莫名,觉得还挺新鲜,想抱抱他。 …… 第231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八 林修竹并不惧怕于可能加诸于自身的酷刑,他唯一惧怕的,是主上会对自己寒了心。可眼下风奕凌的态度,明明白白表明了两个字;信任。 如此,他便无需再多言,红着眼眶否认一句之后便不再开口,所有的事情,皆交由主上便好。 两个人这般你来我往,似是眉目含情打情骂俏的样子气煞了老太太,哭天抢地喊着:狐媚误国,狐媚误国。 风奕凌并不乐意听到老太太对林修竹这般的形容词,他近日才正视了自己内心对于林修竹的感情,今后何去何从尚未梳理清楚,但有一点:林修竹是他的人。 既是他的人,生死荣辱是非对错,自是轮不到旁人置喙。 不过,老太太终究是他的祖母,这层血缘关系是他无法否认的,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修竹虽不认自己欺辱了苏容,可伤了老太太是事实,尽管老太太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她就是赖在地上不肯起身。 风奕凌也不好过于护短。看着一身是伤的林修竹,斟酌片刻,还是下了惩处的令:“以下犯上,罚你二十军棍,面壁三日,可服气?” 林修竹知晓这是主上格外开恩,自是连声应是,口称知错。二十军棍他还是受得住的,何况面壁三日,哪是在罚他,分明是借机将他保护起来,不叫老太太三不五时来寻他晦气。这是给他机会好好养伤呢。 思及此,更加对主上感恩戴德。 风奕凌分明有意偏袒,在场众人又岂会瞧不出来,左右苏容也不过是个王爷本就不愿意娶的女人谁也不会那般没眼力地替她说话,只有人群中的卫萧,眼看着苏容白了一张脸,心疼至极,喊出一声,“林将军仗势欺人,辱人清白,王爷就这般纵容吗?”言辞激烈,气愤难当的样子,显得正气凛然。 终于有人开口为自己说话的苏容此刻才有了台阶下,忙酝酿情绪哭的悲愤难当。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要继续寻死,往一边的桌子上撞。 自然,因为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分外虚弱,根本连桌子角都没碰到,就被卫萧上前拦了下来。 “让我死,让我死!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如今......如今......”她嘶吼着,哀怨地看了一眼林修竹的方向,无声控诉着林修竹对自己的“暴行”。又怯怯看了一眼风奕凌,想叫他为自己做主。 风奕凌不耐地看了眼他觉得甚是聒噪的女人,“如今?如今怎的了?你是想如何?”他回避着苏容对于林修竹的指控,因为他压根不信。因而语气中有些许戏谑。 苏容被风奕凌这番话逼迫的脸红。就算她豁出去了脸面不要,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那样直白,她开不了口。然而事已至此,不说明白,她这一番折腾就真的白折腾了。 握着拳头,唇角都咬出了血来,才勉强开口,“苏容明白,林将军石风临肱骨之臣,小女不该求王爷为了我这等小事处置来林将军,只是......名节于我一节女流而言,重逾性命!”说着,还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方才“失身”给了林修竹一般拢拢拢松散的领口,继续柔柔弱弱地开口,“事已至此,苏容任命,只盼王爷开恩,叫将军给小女一个名分,为妾为婢,小女都甘愿!” 一声声,如泣如诉,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一个女孩子家,经历了这种事情,却还要为乐大局着想,百般让步,将自己放在这样一个位置上。 林修竹要是不娶她,都枉为人! 看客们大多如此,谁表现地更惨,就倾向于谁。眼下,显然苏容是惨兮兮被欺负了的那个! 然而......风奕凌可不是看客! 闻言他只是目光在苏容脸上逗留片刻,便嗤笑一声,“苏小姐!修竹方才说了,他没碰你!你没听见?” 苏容半晌没明白风奕凌的意思,待反应过来,一张脸煞白,哆哆嗦嗦地捂着领口瑟瑟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却执着地盯着风奕凌,“王......王爷......您怎可这般徇私!” 那语调哀婉,仿若被人逼迫至无路可退的境地。听的在场的人都一阵唏嘘。 风奕凌却是看也不看苏容一眼,都懒的再纠缠下去,他觉得林修竹既说了没做,那便是没做,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不做处置,方才已经下了二十军棍的令算是惩治林修竹以下犯上,至于这强辱苏容的罪名,风奕凌是断不会叫林修竹背上的。 不耐烦地传了令叫今日在场众人对所见之事皆闭口不提,又吩咐了人来给苏容检查,毕竟女子失没失身,很容易能看出来。派了得力的侍卫去彻查此事,便让众人都散了。 苏容哭喊着风奕凌徇私 ,情绪过于激动最后是被卫萧抱着离开的。 林修竹知晓风奕凌这一番动作都是为了自己,心中感激更甚,跪在地上,瞧着风奕凌的目光分外虔诚。倒叫风奕凌都有些不忍心罚他,连个过场都不想走了。 叹了口气,对着林修竹吩咐,“剩下的我来解决,你以后,少同那女人接近!”在他看来,林修竹既说自己没有做,那就铁定是苏容撒谎,这女人,可不简单啊! 林修竹怯生生点头,态度温顺,像个家养的小狗儿。风奕凌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倒是在屋里陪着他,亲自取了棍子将那二十棍落实,只下手比轻了许多,但不管如何,老太太那边是没理由再叫嚷了。然后借着面壁的由头,林修竹三日没出门,风奕凌又借着“问案”的名义夜夜留宿。这间小破屋子里的三日时光倒成了后来林修竹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美好。 ...... 苏容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的一场布局,以这种方式收场。 即便风奕凌派来查看她身体的老嬷嬷收了她的重金按照她的意思回禀,卫萧那边也因为自己苦苦哀求替她打点了一切能证明林修竹清白的人员。可就算这样,风奕凌也没有松口让林修竹娶她。 可苏容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买通了王府的侍从,佯装成小婢的样子混进去。她自我催眠那日林修竹明明被打晕了,怎么能断定一定没有与自己共赴巫山。 只要再哭一场,林修竹还是会娶自己的。事情闹得这样大了,她不信林修竹还有什么退路。 他非娶她不可! 然而终于靠近了那间小屋,苏容终于后悔了。 屋子里的声音! 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她曾被迫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成欢,即便恶心至极她也了乐活下去摆出了各种难堪的姿态,发出了各种甜腻的声音。可她是迫不得已啊!林修竹呢!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啊,是她认定的良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作践自己!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明明之前早就知道林修竹同风奕凌的关系,只是她将自己藏在壳里不去承认,如今亲耳所闻,心里仅存的一点儿幻想破灭,取而代之的愤怒,是憎恨,是要毁掉林修竹的欲望! 她转身回头,在心里做着各种恶毒的盘算。 ...... 林修竹同风奕凌过于沉溺于彼此的身体,都未察觉不远处有人来过。风奕凌身体力行地“惩罚”着林修竹。就在半柱香之前,他跑来质问林修竹为何老嬷嬷回禀说苏容确是在那日被破的身,而军营里那日见过林修竹的人都说,那日将军天没黑就回去了。又有药铺的伙计证明,林修竹曾去买过迷情的药。 凡此种种,无一人证物证能证明林修竹清白。 这却也并非风奕凌动怒的因由。毕竟口供可以造假。 可苏容说,她曾奋力抵抗,惊慌之余胡乱抓握,印象中是在林修竹胸膛上挠出了指痕。 风奕凌清楚,林修竹身上,确实有这道指痕,他之前问起,林修竹也是不知伤痕从何而来。 这下,嘴上说的再是信任,风奕凌也难免会想,林修竹是否真在意乱情迷之下占了苏容的身子。毕竟,他后来找大夫给林修竹看伤,大夫也证明林修竹体内仍有未散去的药物。 就算相信林修竹绝不会因着那种可笑的理由去强占苏容,可一想到,他二人可能确实发生过关系,醋意难当的风奕凌还是忍不住跑去质问。 实在找不到自由自证清白的林修竹只好默默地解开了衣裳以期向主上证明,他这副身子,只能为主上情动...... 那日的林修竹格外羞涩却主动。讨了甜头的风奕凌更加笃定林修竹不会同旁人什么关系。因为他事后恶作剧般的找了许多迷情的药物喂给林修竹,这人就是在再难自制的情况下,也能保留一丝清明,只有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迷乱。心中暗喜的风奕凌像得了糖的孩子,对林修竹更加宠的不行。 苏容这个闹剧,再风奕凌刻意回避下,大半个月的功夫,几乎要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然而这时候,朝廷又点了兵攻打风临。林修竹挂帅出征,一去,就是一个月的光景,再回来时,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第232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十九 林修竹怎么也想不到,主上会纳了苏容为王妃。 在满心欢喜地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时候,他拜见的不仅是自己的主上,还有主上主上身边那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王妃—苏容。 在外抗敌月余,林修竹每日面对的都是生死危机,根本无暇去关注城里的事情。重要的是,主上在城里,那他便只有拼死护住城池这一个心思。 他哪里能想得到,就在几日前,就在他得胜前夕,风临已经粮草不济了。 因为此前他和风奕凌下落不明一月之久,风临被朝廷派来的那个草包将军占领,大大伤了元气,此番朝廷正是看准了时机才出的兵,只要拿下风临这个心腹大患,其他几个藩王不在话下。 风奕凌锁着粮库空虚的消息未曾让林修竹知晓,只想让他安安心心打仗。可一日日过去,到底还是没能筹集到粮草。 城中百姓米粮也即将耗尽,如此下去,城里就要先乱起来。 风奕凌焦头烂额之际,苏盛奉上了苏家全部家当,外加一条供应粮草的暗线,他苏家时代经商,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只是他有一个要求:其女苏容,嫁给风奕凌为妃。 当时风奕凌怒摔了面前的桌案,响动惊了整个王府。可苏盛强自镇定地坚持。说他趁火打劫也好。这是天赐的良机,他没理由放弃。 此前苏容瞒着他李代桃僵,偷偷算计了林修竹而非风奕凌,且最后不了了之,赔上了身子和脸面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耽误了最佳的滑胎时机。他原本以为一切都完了,再没机会恢复苏家往日荣光了。 天上却平白掉下了这么个机会!有了他这笔钱财和粮草,风临定能度过此次难关,只要击退朝廷此次围剿,风临定能势如破竹,直指京师,风奕凌问鼎皇位,便在顷刻之间。 只要此时风奕凌娶了苏容,有此番苏家散尽家财助其度过难过的恩义在,往后苏容只要不犯下通敌叛国这等诛九族的大罪,定可保苏家富贵无虞。 何况上回的事情,风奕凌下了死令不许当日在场的人往外透露一句,是以除了当日在场的人,外人皆不知苏容已“失身”林修竹。 如今,苏盛以全部家业托付,风临的大臣无不赞同纳苏容为王妃。 尤其是后院里那位老太太。即使心中有些隔应苏容已非完璧,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风奕凌若是要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日后有的是机会纳妾,眼下,娶了苏容救风临于水火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从前的风奕凌,定是不会妥协的。即便身负着整个风临百姓的生死荣辱,可他心中,也就装了一个林修竹。 可如今的风奕凌,只是刚刚认清楚自己对于林修竹那份热切的感情。他心里还有着身为风临的王,他理当挑起的重担。 只是娶个女人而已! 他如是想着。尽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当时林修竹怯懦地试探他会不会娶苏容时,他回答了,娶了又何妨时,林修竹脸上强装的镇定下,那一抹黯然神伤。 他说服自己,只是娶个女人而已。并不会对他和林修竹之间的关系造成任何影响。 他甚至,没打算碰这个女人。给她个名分而已,就当在后院里养个花瓶罢了。 因是战时,纳妃的典礼从简,只向全城百姓发了诏书,一顶软轿,便将苏容从驿馆接近了王府。 林修竹回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他多了个瞩目,他本就尴尬的身份,便得更为尴尬。 可他伤心欲绝的情绪,并未能感染风奕凌。 他的主上,始终觉得,没什么的。除了后院里多了一个他看着不太顺眼的女人,一切都没变化。 可林修竹不知怎样面对。 若是从前,在苏容算计他之前,主上娶了她,他就算再心伤彷徨,也还能按捺住自己,认同主上的一切决定。可苏容是那样算计他的啊!这个女人心术不正,蛇蝎之心,主上却要娶她? 就算明知彼时主上急需苏家钱财和粮草的支持,林修竹仍旧无法接受主上娶了苏容的事实。 那一晚,林修竹头一次,拒绝了主上的求欢。 或许是他平日太过顺从,以至于这唯一的一次拒绝叫风奕凌极度不满。 又或许,其实是心虚,风奕凌内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林修竹,可他极力否认,自我催眠,自己是主,林修竹当顺从他的一切,他只是娶妻而已,就算日后他纳了满院子的妾,林修竹又哪里来的资格给他脸色看! 喜欢又怎么样,林修竹是他的下属,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他可以宠,自然也可以罚。 是以遭到拒绝的风奕凌直接动了手...... 林修竹自是不会反抗的,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拒绝主上的碰触。当风奕凌气急败坏地冲了吼了一句,“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才猛然间惊醒,大概是主上平日里给的柔情太多,他果真,是忘记了自己身份太久,都生出自己与主上两情相悦的错觉来。 那夜的风奕凌很是粗暴,林修竹在战场上带的伤都没好透,满身的刀伤箭伤便因为风奕凌一次次无度失望所求迸裂开来。盛怒中的风奕凌感到鼻端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才清醒过来,去看他榻上被自己折腾的奄奄一息的人。 他有些懊恼,不过一件小事罢了,怎么就闹成了这样。面对林修竹,他怎么就失去了理智。 林修竹昏睡了三日才醒,睁开迷茫的眼,耳中回想起那日山洞里,南乐枫的嘱咐:不可再受重伤了。 闭眼调息了一会儿,感受体内横冲直撞的凌乱内力,受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守在一旁许久的风奕凌听见动静蹙眉走近了,“怎么刚醒就不安生?” 替人擦了嘴边的血迹,责备一句,“身上有伤怎么不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当时是自己用强,就算这人说了,怕是他也不会留情。讪讪地收了手,“那日是我不对,以后定不会这样待你!” 这是风奕凌能说出的最软的话了。他内心里始终觉得,自己其实无错,为了风临,在苏容这件事上,他这么做,是最好的。 林修竹半句没有反驳,只是坐起身,敛了眉,“是属下的错!”千言万语,百般委屈,可他只是个下属,有什么理由去责备自己的主上呢! “苏容那边,我已经同她说过,该有的名分不会亏了她,可再多,也没有了,我们之间,不会因为她,有任何改变,你可明白?”风奕凌也不知自己初于什么心理,竟耐心地解释起来。事实上,当他看见林修竹气息奄奄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惊慌失措叫他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是风临的王啊!怎可因一人乱了步伐。 林修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对于风奕凌此刻的温言软语,林修竹稍稍诧异抬了眼,却又很快低垂了双眸,许是因为伤重虚弱,他回答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属下知错,但凭主上吩咐。” 自以为将人安抚住的风奕凌没有意识到林修竹的回答其实驴头不对马嘴。若是他还有从前的记忆,他会明白,此刻林修竹说出这样的话,是死心了。 可此刻的风奕凌不明白,他以为林修竹会懂他。 只是娶了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忽略了林修竹也是个男人,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是唯命是从,心中也不会毫无期待的。 只是二人身份悬殊,林修竹从不敢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怕它于主上而言只是累赘。可过去的日子,风奕凌给了他太多的错觉。 尤其此前苏容设计于他,主上对他表现出的全然的信任,更是让他感激涕零,只要主上信他,旁的他都不在乎。 可他如今开始怀疑,主上的信任,是不是只是因为不在乎。 许是主上只是沉溺自己的身体,至于其他并不在意,所以不在意自己同苏容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所以即便苏容口口声声说自己辱了她清白,主上也能毫不介意地娶了她。 因为于主上而言,自己和苏容,其实并无不同吧,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自己的用处是打仗,苏容的用处,大概就是她富可敌国的家产吧。 有些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着,风奕凌却一无所知。 那日之后,一切又是诡异的宁静。林修竹更听话,除了去军营处理些庶务,余下的时间,都在风奕凌身边待着。 苏容晨昏定省给老太太请安,连风奕凌的面都不去见,谨守着新婚之夜风奕凌对她的警告。 直到几日后,苏容在院子里晕倒,被大夫诊出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一屋子丫鬟噤了声,王爷王妃成亲不过半月,何来的一月有余的身孕啊! 风奕凌来了。 苏容坚称自己腹中胎儿是林修竹的。 一个月前林修竹辱她清白的事情被她旧话重提。风奕凌不信,苏容叫嚷着可以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 瞧着风奕凌摔门而去的背影,苏容拿了帕子擦了眼角两滴泪,顺带掩了唇边笑意。她不需要风奕凌相信,她只需要在二人之间埋在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他们会分崩离析,其实如今,他们已经不复往日亲密了不是嘛! 第233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 苏容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等到出生,去同林修竹认亲的。某日午后,苏容堵了刚从风奕凌寝殿里出来的林修竹,说了通莫名其妙的话就失足落水。 话本里演了几百年的老桥段了,可苏容用的十分娴熟。周围值守的侍卫们都说眼睁睁瞧着王妃和将军起了争执,将军失手,将王妃推落了湖里。 林修竹当真有口难言,侍卫们算是护着他了,说的是失手。 可当时的情况是,苏容莫名其妙就往他身上扑,说着什么她只想留下孩子,绝不会阻碍他和王爷的事,求他去王爷跟前说几句话,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该说什么这毕竟是他的骨肉,王爷看在他的面子上,定会网开一面的。 林修竹听的莫名其妙,还有些愤怒难当,当初他到底有没有强了她,苏容比谁都清楚!这孩子不明不白,她却要强行让自己和主上都给这孩子当爹! 简直欺人太甚。 一怒之下,林修竹挥手推开苏容,可他有分寸,断不会伤了孕妇。 谁料就这一下,苏容就落水了…… 大夫在里头待了整整一日,最后十分遗憾的出来禀告风奕凌,王妃坐胎不稳,这落水更是雪上加霜,孩子已然没了。 得!死无对证!风奕凌原本是有些期盼这孩子安然降世,然后以血脉之亲向他证明,这不是林修竹的骨肉。 男人总是这样,就算之前笃定林修竹没碰过苏容,可在苏容一而再的哭嚎下,还是动摇了。 万一……林修竹就是没能抗拒住那样玲珑曼妙的一个女子的诱惑呢! 风奕凌出了门看着跪在殿外的林修竹,终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可林修竹知道,主上这次,真的疑他了。 或许常人都会认为,没有一个女子会用自己的骨肉去算计别人吧。 林修竹苦笑一声。谁叫他,偏偏遇上了苏容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 事情最后仍旧不了了之。 毕竟成婚不过半月,王妃便小产,这话说出去,丢的还是风奕凌的脸。勒令当日在场所有人闭口不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林修竹自然也没有受到什么惩处,只是他和风奕凌之间,真真切切起了隔阂。 这是最叫他伤心的事。 向来不擅长解释的人,难得大半夜了还跑去主上殿外候着。 等风奕凌安抚了苏容回来,跪在地上苍白的解释那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骨肉,他更不会因此去故意弄得苏容小产。 可风奕凌似乎并不想听他解释。许是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了。 他也并未怪罪什么,只是抬手拉了人进殿,便如往常那般热烈地拥抱他。 可被强行沉沦的林修竹一颗心渐渐冰冷。 人啊,究竟要收到多少打击才能认清现实。 主上,本就不是他能肖想的人。终究是他想多了吧。 早早地,将自己放在一个娈宠的位置上不好吗!何必去贪恋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柔情蜜意。 第二日,林修竹请战,领兵出征。他想,如今,他于主上而言,最大的用处该是只有打仗这一条了。 他的生命是主上赋予,不论被如何对待,这一生,他做不到背叛,连想想都不会。 可主上的不信任,当真叫他心如刀割。他有时候也会想,若主上没有失去记忆多好。 若是从前的主上,会这样疑他吗?想想,又觉得可笑。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人会因为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就失去了对一个人的感觉吗? 该是不会的吧。 抱着这样自暴自弃的心思,林修竹率兵离开了都城。 后来,在林修竹的带领下,风临大军势如破竹,先收服了周边几个小的番王封地,而后直指京师。 一战,就是三年。 期间也被召回过几次,甚至有些重要的战役,风奕凌借着御驾亲征的借口,在军中一待数月。 林修竹任风奕凌予取予求。只要主上要,他便会顺从地打开身体。就算第二日上阵会痛苦难当。因着当初大大小小的伤,林修竹知道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当年一点微不足道的毒,如今却可能是他的催命符。他顾不了那么许多,只想着,能陪主上多一日,便多一日吧。有生之年,他一定要看到主上君临天下。 这是他对主上唯一正大光明的期盼了。 风奕凌从不知道林修竹抱着什么样心思与自己亲密。林修竹亦从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风奕凌没碰过旁人,只知道主上常常见了他就可劲地折腾。是不是还记恨他那一次的“背叛”呢? 苏容和那个不明不白的孩子,终是横在了他们之间。 …… 拖了三年,朝廷已是强弩之末,拿下这座城,这天下便是风临的了。 可这一战,他们中了计。与大军走散,后有追兵,这境况,像极了三年前。 风奕凌受了伤昏迷,林修竹背着他东躲西藏。彼时林修竹期盼,能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救治他的主上。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祷告。他竟然,又碰见了南乐枫。 对,是她!当初救了他们的姑娘,再一次在他们生死关头出现。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是跑到了南浔的国界。那时林修竹才知道,这姑娘,是南浔公主。 在林修竹征战四方的三年里,南乐枫也凭借着母亲留下的兵力成功迫使她那个昏庸的父皇退位。她扶持了自己的最小的弟弟登基,再也不用担心,父皇再将她嫁给某个老头子了!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她还想着早日找个人嫁了,断了父皇用她联姻的念想。万万没想到,最后的发展会是这样。 只是时隔三年,再见到林修竹这个当初叫她微微心动的男人,南乐枫更被三年里被风霜磨砺地更加挺拔如松的男人吸引。 只是…… 现实给了她迎头痛击。 刚确认了风奕凌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晕厥而已,再搭上脸色显得虚弱的林修竹的脉……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南乐枫用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救这人,给他喂了一颗玄果。 那时她想着,这世上龙阳之好并不多,且林修竹这样的,断不会屈居人下,所以并未将玄果的另一番功效告知。现在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心上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了。南乐枫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叫林修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心里喟叹一声还是忍不住这个仅有几面之缘却为自己担忧的女孩。 “姑娘不必如此,人各有命,林修竹两次生死关头,得姑娘出手相救,已是万分感激。” “姑娘不必为了林某伤怀。” 南乐枫抬了头对着显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林修竹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忍住将实情告知,毕竟,这人肚子里,也是一条性命,如今因为母体伤重,已有滑胎之象,要不要保,还得看林修竹自己的意思。 从当日喂了他吃下一颗药效神奇,却可以改变体质的玄果说起,南乐枫尽量温和而明确地告知林修竹,他怀有身孕的事实。 林修竹愣怔了许久才幽幽问了一句,“你是说,我怀孕了?” 没有预料中的不可置信或是歇斯底里,林修竹脸上甚至有一抹期待,这叫南乐枫稍稍松口气,至少自己没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 只是不免哀悼一下自己那可怜的尚未开花已经被暴风雨打得七零八落的爱情之花。完了将自己放在一个医者的位置,点了点头,又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地据实相告,“只是你身子太虚弱,孩子很可能,保不住。” “之前给你说了,不能受伤,你都没听进去吗?”女孩子见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免嗔怪一声,可到底没什么立场,只能以一个医者的身份,不免悲凉了些。 可林修竹似是并不在自己的身体,只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说罢抚上自己的小腹,眼中才有些许惶惶,“姑娘,求你,务必替我保住孩子!”男人从未孕育过子嗣,其实连孩子在哪儿都不知道,手啊,放在了胃上,南乐枫原本因为忧心他身体的一颗心因着见着他这明显珍视却显笨拙的动作微微松动。 安慰一句,“这孩子既来了,便是与你的缘分,你想要,我定是会帮你的......”说出这话,女孩心中还有些苦涩,替心上人保住别的男人的种,她的心胸是有多开阔! 可望着林修竹那双诚挚的眼,她还实在生不出别的心思,只愿他所有心愿都能达成才好。轻轻叹口气,继续劝慰道,“你如今身子太虚,想保住孩子,一切都得听我的!” “多谢!”面对这个数面之缘却屡屡相救的姑娘,林修竹实在不知再作何言语,“姑娘大恩,无以为报,来世......”他不知自己能许诺什么,他在这世间一无所有。想了想,也只有虚无缥缈的来生了,他想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当报答这个善良的姑娘的。 南乐枫却打断了他的话,并未让他继续说下去,反而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这小半辈子救的人多了,都要报答我我还忙不过来了,帮你就是看你顺眼,别太挂心,别太挂心,再说,你上回也说了,若我在外遇到什么难关,只管报你名字去寻你,这还不够啊!” 林修竹被女孩的豁达逗的一笑,心境忽而开阔了些,“那时不知姑娘身份,如今看,倒是林某自负了。”目光逡巡了一番围在四周的侍卫,心中感叹南浔的公主岂会需要他的帮助。 这份深恩,这辈子着实是无以为报了。 女孩却不许他这般妄自菲薄的,“谁说的!我南浔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说来还要谢谢你,那日分开之后,我回到南浔,可借着你林大将军的名号糊弄了我父皇不少回呢,不然,他早就把我随便找个老头嫁了......” 这其中因由说来话长,南乐枫未加赘述。只一味说着自己,对他林大将军,其实崇拜的很。气氛霎时间很是轻松,如果风奕凌未醒的话...... 风奕凌吃下了南乐枫的药,脸上气血渐渐恢复,在二人交谈正欢的时候醒来,看着林修竹对着个女人笑得开怀,只觉得刺眼至极,这三年,他几乎都没在林修竹脸上见到了如此明媚的笑意。 冷着张脸唤了声:“林修竹!"连名带姓,可见是动怒了! 林修竹一惊,忙回身去扶靠在树干上的风奕凌,他们如今身处荒郊野外,让主上就这么坐着,确实是他失责了。两人离的不远,林修竹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身也未起,只是转过身,膝行几步便至风奕凌身前,看着主上恢复了血色的脸才放下心来,“是属下失职,累主上重伤!”他到底不会说些什么讨好的话,在主上昏睡时所有的担忧和惊惶都独自扛着,等着人醒来,也只会说一句自己失职。 风奕凌何尝不知自己受伤与他无关,当时是自己做了错误的预判,着了敌军的道,若非林修竹拼死护他杀出重围,他哪里还有命在。 可所有的一切,敌不过方才见着林修竹对着旁人笑的那份嫉妒,所有关切遏在心里,出口只是冷冷一句,“知道就好!” 林修竹垂首低眉,不曾反驳,只是心中难免刺痛,主上还真是,毫不留情啊。林修竹无言,南乐枫却是看不过去,上前指着风奕凌替林修竹讨公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林将军为你救你一路东躲西藏耗尽了体力,何况他还......" “姑娘!”林修竹生怕南乐枫说出自己有孕的事,连忙打断,“护卫主上本就是为人下属之责,此番确实 林修竹失职,姑娘不必替在下找借口!” “你!”南乐枫气急,可想到以他主从二人瞧着并不融洽的关系,确实也不宜让这个风奕凌知晓林修竹的事,从方才只言片语中,南乐枫也套出来,林修竹腹中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他很在意的心上人,既如此,除了衷心祝愿他们,她也别无他想,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 南乐枫“哼”了一声,对着风奕凌的留下句,“既然醒了,便启程吧,你如今的伤势回风临怕是不妥,还是跟我回南浔吧,正好,可以与我们陛下商讨一下联手的事儿,这几年,你们那个昏聩的朝廷也给我们南浔添了不少堵,是时候换个皇帝了!” ...... 第234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一 风奕凌也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竟是南浔的公主,且还是这几年忽然间名声大噪的那位,迫了自己父皇退位,扶持幼弟登基的那位传奇公主。 原本因为传闻以为这个厉害的公主推幼弟出来不过是为了垂帘听政。可真到了南浔,风奕凌发现,这姐弟两个的感情,好的不行,小皇帝如今才十二岁的年纪,见到南乐枫就跟见了娘一样,恨不得往姐姐怀里钻...... 不过这只是私底下,面对朝臣的时候,小皇帝自有一番威严,对朝政也很是有自己的看法,各种决策独到,绝非池中之物。 风奕凌在南浔皇宫养伤的几日,小皇帝便常来与他谈判,对天下局势,思路清晰,见解独到,叫风奕凌极为赞赏,最终双方订立盟约,待伤势好转,南浔派兵相助风奕凌夺取皇位,交换条件是,只要风临立国一日,便与风临交好一日,永不护犯边境,且若一方有难,另一方当竭力相助。 条件并不苛刻,且于双方均有裨益,就算风奕凌明知小皇帝其实是借机为南浔寻一个可靠的靠山,毕竟南浔国力一般,国土也并不广袤,兵力有限,若有一日强敌环伺,只怕难逃灭国的下场,如今,趁着风临危机,提出世代结盟,其实是为了南浔此后的千秋万代。可风奕凌依旧答应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啊!退一万步说,万一将来有一日,南浔违反约定,以他风临的国力,镇压他们,并非难事。 二人很快敲定了合作具体细节,原本第二日就可由林修竹领南浔十万大军护风奕凌回风临,南乐枫却坚持让二人再留两日。 主要也不是为了留风奕凌,她要留的是林修竹。风奕凌问是为何,南乐风也只说为他调养身体。其他只字不提。风奕凌心中有怒,却也担忧林修竹真落下什么病根,未加阻拦,只是见二人孤男寡女,常常一间屋子一待就是整日,到底第三日还是等不了,叫南乐枫有什么药,尽管写了药方出来,林修竹是他风临的大将军,他还不至于亏待了良将。 南乐枫想反驳岂止是药的事,还需配合她每日三个时辰的针灸,如今胎儿刚刚稳定。可林修竹眼神示意她,无需多言。 这个人终究太过于忠诚,对自己主上的言听计从已经到了南乐枫怒其不争的地步。可她到底没什么立场去说的,只在临别前配了一大堆药,千叮咛万嘱咐,让林修竹一定不能再受伤了,那关切的态度,宛如一个妻子送别即将出征的丈夫,风奕凌嫉妒地红了眼,拉着人就上了马。 马蹄翻飞,女孩追在后面红着眼睛的一句句叮嘱终究消散在风里。她想,她们这辈子的缘分,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 一个月的时间,有南浔大军相助,又有林修竹冲锋在前,意料之中地将风奕凌送上了皇位。 两月后,风奕凌昭告天下,登基称帝。登基那日,林修竹受封护国大将军,可风奕凌隐隐有些不满足,他想这个人,立在他身侧,而非在朝堂之下。 可看着林修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这般自作多情着实可笑,且这几年,苏容帮着操持王府庶务,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他还真没什么理由叫她下堂,又有三年前苏家掏空了家底相助的恩德在,百官上书,策立苏容为后。 一边是对自己除了顺从似乎就不再有别的感情的林修竹,一边是什么错也没犯还深得人心的王妃,风奕凌终是顺了百官的意。 立后那日,林修竹远远看着,轻轻抚着下腹住尚无什么动静的孩子,低声说着:对不起。 他这一生,大概都没有机会让这孩子名正言顺。谁叫他是他男人,谁叫他身份低微...... 回到新落成的将军府,林修竹一颗心空空荡荡,主上如今称帝,自是应当深居内宫,而那种地方,又怎能如从前在王府一样,有他一席之地。 自怨自艾地往后院走去,里面养了两只幼虎,是他一年前在战场下救下的,当时两军对峙,两只不知来处的小虎被困在中间,林修竹望着他们迷茫无助的眼神,一心软,就给救下了,行军时一直待着。一年了,也不见他们长大,还是那副小奶猫的样子,林修竹看着两个小家伙才觉得心痛淡了些许,抚身将他们抱了,准备带他们去寻些吃食,却听着里屋有些响动,正思忖着是不是刺客之流,却见风奕凌一身明黄色皇袍从里面出来。 开府的时候,风奕凌交代了林修竹在府内挖一条能通向内宫的暗道。 理由是,若有叛党逼宫,林修竹可以最快的速度进宫救驾。 理由很是牵强,可向来主命是从的林修竹丝毫未提出质疑,派了信任的几个下属,耗时半月挖了条密道,直通风奕凌的寝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头一回用上这密道,不是他进宫就驾,而是,风奕凌放着刚刚侧立的皇后不顾,跑到他这荒凉的将军府来了? 愣神片刻后,林修竹才回过神,轻轻将怀里两只小虎放下,单膝着地,见了礼。 风奕凌看了眼地上两只猫儿一样的小虎,嫌恶一句,“这两个畜生,你怎么还养着?” 被唤作畜生的两只不满地冲着风奕凌直叫唤。林修竹生怕风奕凌动了杀机,忙把他们护在身后,“主上息怒,它们还小,不懂事。” 这幅战战兢兢地样子叫风奕凌心里有些堵,叹口气把人扶起来,“我至于拿你两只老虎生气?” 闻言,林修竹才放下心来,稍稍展露些笑意,“多谢主上!” 看着人温和的脸,因着连日操劳略显苍白,风奕凌心中一软,上前一步将人抱了,“如今天下大定,你今后,便多在京中吧。” 其实他想说,留在京中,多陪陪我。可他抹不开脸。于是这话听在林修竹耳朵里,便成了,主上要他交出兵权。 想来也是,天下定了,武将掌握兵权于君王而言,只是威胁。 被风奕凌抱在怀里,也不挣扎,只敛了眉,低低应一声,“是!”若主上不需要他再上战场,那就算只是圈养在这将军府里,担着大将军名号的一个娈宠,他也是不能拒绝的。 之前,于主上而言,自己还是有用的不是吗!即使,只是暖床。 风奕凌不知人心中所想,只以为林修竹因为被自己抱着而有些羞涩,也不出言逗弄,只有些急切地抱着人进了内屋。最近忙着朝政,自打从南浔回来,又是忙着打仗,又是忙着登基,他已经许久不曾碰过这人了。 且不知为何,近日瞧着林修竹,只觉得他身上有些不起眼的变化,整个人,透着些难以察觉的……魅惑?这感觉很诡异,可风奕凌就是想把人紧紧抱着,肆意怜爱。 如今人就在怀里,风奕凌哪里还忍得住。 可林修竹似是真的比从前虚弱了些,风奕凌还未尽兴,便出声讨饶。以前断不会这样的。 草草结束了一场情事,未能尽兴的风奕凌脸色不是很好,却又担心林修竹是不是受了什么暗伤,把人脱的干干净净查看了全身,最后问了句,“可是有内伤?” 一心想着方才一场躁动会不会影响了腹中胎儿,又不敢伸手去安抚的林修竹,听了这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主上是在关心他。 心中升腾起一阵感动,微微红了眼否认,“不曾,多谢主上关切,只是……可能近日累了些。” 风奕凌了然,点点头,“既如此,这阵子便好好歇歇,军营那边,也别去了。也没什么大事,卫萧能应付得来。” 卫萧便是当日助苏容诬陷林修竹的人,只是后来找了替死鬼出来,也没查到他,加上后来苏容当了王妃,私底下处处提拔,卫萧在军中混得不错,如今也是个将军了。 只是这风临千千万万个将军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林修竹。 那日后,风奕凌便常常由密道过来将军府,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直到……南浔送了位和亲的公主过来。 那小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觉得风临这个皇帝,他虽然瞧着不是很顺眼,可听说他后宫里就一个皇后,且是因为从前一桩恩情才供在后宫的,想来,就算不专情,也该不是个滥情的人。想着自家皇姐也二十好几的年纪了,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便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南乐枫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只是想着,若是借口和亲,但是有理由去风临见见那个人。 至于和亲,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搅黄了也就是了。她不嫁,风奕凌还能强娶了她不成! 可到了风临,见着林修竹。南乐枫后悔了。 他为什么没有活成她想象中那般幸福的样子。 三个月的身孕了,为什么诺大的将军府,冷冷清清,他的心上人呢?孩子的另外一个父亲呢!为什么林修竹仿佛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直到她发现,风奕凌,便是那个男人。 她后悔了。 如果她知道,林修竹所谓的心上人根本不可能给他幸福,当初应该把林修竹留在南浔! 第235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二 如果她知道,林修竹所谓的心上人根本不可能给他幸福,当初应该把林修竹留在南浔!大殿之上,素有嚣张跋扈之“美名”的南浔公主,竟大言不惭瞧不上当朝皇帝,拒绝和亲。 百官震惊! 更叫人震惊的是,拒婚以后,又大言不惭,非大将军林修竹不嫁。 这……这不是明摆着打皇帝的脸吗!看不上皇帝,倒是能看上将军?他们大将军就是再厉害,那也不能跟陛下比吧! 众臣哗然,风奕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拒婚他倒是无所谓,本来他也没打算娶什么南浔公主,可南乐枫竟然说,她要嫁给林修竹! 谁给她的胆量! “大将军是我风临重臣,其婚事自当由他自己做主,朕也不好插手,公主若是情根深种,倒是可以自己试试!”说出这话,风奕凌语气中不乏自得意满。 虽恼怒于南乐枫竟打起了林修竹的主意,却也笃定,那个人不会背叛自己。这么多年,没名没分,他也跟在自己身边了,如今天下打定,他给予他无上的荣耀,他更不会只因为对方的公主身份就动摇。 南乐枫自然知道风奕凌这语带酸讽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仗着那个人对他除了主仆的忠诚之外,那份不能言说的真情罢了。 林修竹那样的人,爱一个人爱的那样纯粹,身与心尽数交付,最后却只落个孑然一身的下场,风奕凌哪里配得上他!南乐枫愤恨地想着。 “陛下不反对便好,剩下的,乐枫自当自己去争取,要得到将军的真心,乐枫觉得并不难,真心换真心罢了,待乐枫得到将军的心,届时,还望陛下亲自为我二人主婚!” 南乐枫故作不知二人关系,将风奕凌方才刻薄的话刻意解读成一种鼓励,无畏地笑着,仿佛胜券在握。 她就是故意刺.激他,风奕凌这种人,常年身居高位,总是一副施恩的模样对她的心上人,她早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了。从前不知二人关系,只当他们是寻常主从倒也罢了,可如今知晓风奕凌便是林修竹腹中孩儿生父,她哪里的还能视若无睹。 果然,被她激怒的风奕凌冷笑一声,“呵呵,那便静候公主佳音!”言罢,很没有风度地拂袖而去...... 林修竹近日告病,并未上朝,自不知今日今日朝堂风云。看着忽然出现在府里的风奕凌,有些诧异,对方显然急匆匆而至,皇袍还没有换下,便从密道而来。 “主上?”林修竹遵从南乐枫医嘱,无事便在院中晃两步,她说这样对孩子好。忽然碰见风奕凌,其实还有些尴尬。毕竟因为这些日子有南乐枫照看,他身体倒是养地不错。面色较之前红润不少,之前风奕凌都是晚上来,还没有发现,这下见着人气色这般好,还当他是耍起了性子,怪自己立后了? “还以为你真病了,急匆匆来看你,这才看见了,你倒是好得很!”风奕凌也不想说话这样夹枪带棒,可一想到南乐枫方才那信誓旦旦地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何况,因为此前不知道南乐枫对林修竹的心思,在南浔使团抵京之后,借口公主与林将军系旧识,且将军府离空旷,安置他们一群人不成问题,当时他因为烦着所谓的和亲,根本不愿见这个公主,自然就准了。 谁知道人家压根不是为了他来的,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她这也算蓄谋已久了吧! 风奕凌很是恼怒,进而迁怒了林修竹。 可见着人战战兢兢跪地请罪的样子,又不免心软,伸了手将人拉起来,“好了,也不是怪你,不想上朝直说便可,告什么病,我就不会担心吗?” 林修竹愣了愣,不敢置信主上用这种话来安慰他,可心里,到底还是甜滋滋的。只要主上待他一点好,他便能感恩戴德许久,这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如今胎儿已经三月有余,再过段时间便会显怀,他一个男人,实在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大肚子的事,是以这些日子便开始称病不朝,反正主上也有意收回兵权,他便干脆趁此机会,彻底让自己成个闲散人。 至于孩子的是,他没打算,更是不敢同主上说的。他这样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孕育皇嗣。何况他一个男人,若真说出来,主上会不会当他是异类,不说处置了他,这孩子......留得住吗? 他不想冒险,有万分之一叫他失去孩子的风险的事,他都断不会去做的。这是主上的血脉,他拼死也要护住的。 风奕凌对此一无所知,只看着人乖顺的样子难免又动了些欲念,抱起人就往内室去了。他后宫虚置,除了一个从未碰过的苏容,一个嫔妃也未封,不怪乎外界传言:帝专宠皇后一人。 苏容如今,是天下人羡慕的对象。 只是深宫寂寞,只有她一人知晓罢了。自三年前如愿嫁入王府,她便每日都如守寡一般,也只有靠着对风奕凌和林修竹的恨意才能支撑到如今了。 人前一副端庄娴后的模样,其实早就同卫萧勾搭成奸,三年多里,孩子都不知偷偷留掉了多少,毕竟风奕凌从不碰她,她若有孕,百口莫辩。 瞧着这几年因着自己从中作梗,风奕凌同林修竹多少有些离心,她心中很是畅快。 可今日却听闻,那位本是来和亲的南浔公主竟扬言要嫁给林修竹!嫉妒!霎时间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求而不得的人,这世上便不该有任何人可以得到。 派了人去监视将军府一举一动,得知南乐枫竟然常常夜半出入林修竹寝室。不管二人之间有无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已经足够叫她发狂。可她没有轻举妄动,砸烂了一屋子瓷器摆设之后看冷静下来,她将这个消息无意中透露给了风奕凌。 果真,风奕凌当即便上了门去质问林修竹! 胎儿近四个月时,便开始出现胎动,尤以晚间最为明显。林修竹从未经历过,也未曾了解过,初为人父的喜悦被担忧冲散了许多,有时感觉不到孩子动,便觉得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有时候感觉的孩子动得过于频繁,又担心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所以常常天色已晚,还请了南乐枫过去。这世上也只有他二人知晓这孩子的存在了,南乐枫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所以即便知晓是自己担忧过甚,还是忍不住麻烦人家姑娘。 可这种缘由,他断不会实情相告的。 而他确实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为何南乐枫常常夜里还出入他的寝室。所以面对风奕凌的质问,除了沉默,他也只有一句,“属下同公主,清清白白!”这种解释苍白无力,孤男寡女,星夜独处,还是常常,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 风奕凌有些失望,他在心里替林修竹找了无数个蹩脚的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来质问他,其实不过想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只是听起来合理。结果,这人竟然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了? 怒极的风奕凌口不择言,“怎么,伺候朕一个觉得好处不够,大将军的身份满足不了你了,还想弄个南浔驸马当当?林修竹,你心够大的!”这是头一回,风奕凌在私底下对着林修竹自称是朕,身份尊卑,立时明明白白。 林修竹不想主上如此诛心,惨白了一张脸跪下,敛着水汽的眸子怯怯望了风奕凌一眼,复又低垂,嘴唇蠕动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是傻子,这府中下人都少的可怜,他请南乐枫的时候,怕坏了人姑娘家的名声,都是唤两只幼虎去请的,且特意避开了人,没叫府里任何人撞见,连南乐枫自己的下属都不知晓。风奕凌会知道,只能说明,自己被监视了。 主上派人监视他。这便已经说明了主上的不信任,他再作何解释,又还有何用。 左右,因着战场上那些功绩,主上就是再生气,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他便连开口都懒了。 风奕凌受不了林修竹这死气沉沉一副等着降罪的样子,想起南乐枫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的到林修竹真心时的语气,怒极反笑,“看来,朕倒是应该准备给大将军赐婚了!” “只不知若是她南浔公主知道了林大将军不过是个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货色,还能否一如既往的一往情深!”风奕凌语气刻薄至极,舍不得动手,便不断用言语伤害。 林修竹本是个不善言辞的,这几年又因着苏容的事处处压抑,在风奕凌面前话更少了,如今被这般戳着心窝子,居然也张不了口辩驳几句。深觉自己一颗心大概死的彻底了,嘴巴闭得更紧。 这般刺.激都不能叫人有点反应,风奕凌气愤之外又觉得无趣,索性看也不看林修竹一眼,便拂袖去了。 帝王携雷霆之怒而来,去时脸色并未缓和万分,瞬时叫百姓议论纷纷,林将军这是犯了什么事? ...... 第236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三 南乐枫原本高高兴兴在大街上逛着,风临比南浔富庶许多,很多精致的小玩意瞧得她眼花缭乱,准备挑些小礼物送给林修竹肚子里的孩子。 心里轻轻叹着气,前几日她同林修竹提了要嫁给他。没敢说出自己的爱意,怕那个人因为不想耽误自己而拒绝。索性便如同交易一般说着自己年岁不小了,与其随便找个不相识的嫁了,不如,给他肚子里孩子当娘亲。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南乐枫算的好好的,观风奕凌的态度,不可能给林修竹什么身份,林修竹这肚子里的孩子,注定只能是私生子了。且他如果不娶妻,这孩子来历都无法交代,风奕凌的性格,怎会容忍林修竹弄出个不知来历的私生子! 为了孩子的将来,林修竹没理由拒绝她的提议。哪怕只是有名无份,她也甘愿就那样待在林修竹身边,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亲,一辈子好好照顾他! 偏偏!林修竹宁愿委屈自己,委屈孩子,都不愿因为一段婚姻背叛他的主上,哪怕有名无实,哪怕他的主上早已丢弃了他,成亲数年。 除了无奈叹息,南乐枫别无他法。此前在众人面前如何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嫁给林修竹,可面对这人的拒绝,却无法为自己争取半分,对他,只想成全啊! 既无法嫁给他,便只想多待些时日,至少,也得等他平安生产之后。 耐心在小摊子上挑着个虎头帽,准备给孩子当见面礼,却听着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说陛下气势汹汹进了将军府,又怒气冲冲地出来,也不知道大将军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圣上。 南乐枫心里一惊,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路跑回了将军府。 林修竹自打风奕凌离开后,就目光茫然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跪在地上,久未起身。南乐枫的出现,挡住了门口的光,林修竹却仿若未觉,目光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方向。 看着仿佛失了生机的林修竹,南乐枫心里一痛,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唤一声,“将军?”这轻微的人声终于唤回了林修竹的神智,抬头看了眼眸色焦灼的南乐枫,不想叫她担心,扯了扯唇角,想笑一下,刚一动,却是一口血喷涌而出,身体也似是忽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 南乐枫着急忙慌把人弄回了寝间,又是搭脉又是扎针,可算将人心脉稳住,抹着泪抓着林修竹的手,看着昏迷不醒的人问,“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林修竹心里郁结非一朝一夕,如今吐血也不过是个引子,她好不容易借着养胎的由头的让人好好听她的话养的有点起色的身子,这下又垮了,孩子也差点流产,三个多月虽然算是稳定了,可林修竹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早就动了胎气,南乐枫用尽毕生所学,才将孩子保住。因为她知道,这孩子承载了林修竹所有的期盼,他飞蛾扑火的一腔热恋,唯有这个孩子能清楚地证明,他的爱是活着的。 可南乐枫救得了一次两次,往后那么长的时间,她次次都能相救吗。等有一天,她回了南浔,会不会用不了许久就会传来林修竹身死的消息。 原本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就算于心不忍,也尊重他的选择,可面对这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人,南乐枫决定做一回不要脸的恶人。 就算林修竹怪她怨她,这辈子,她也要留在他身边。 她擦了自己眼角的泪,起身轻柔地将林修竹外衫一件件褪了,只留下上下两件里衣,又面带羞涩地褪去自己的衣衫,上了榻躺在林修竹身边,算着时辰,林修竹至少也要明天早晨才会醒来。 够了,只要让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二人一夜相拥便够了! 清晨,南乐枫算了时辰披衣起身,在林修竹醒转之前,一身衣衫松散地打开门,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恰恰叫门外洒扫的侍女瞧个正着。“哎呀”一声,状似受惊地拢了衣襟关上门,正对上林修竹刚刚醒来,茫然无措中又透着些失望透顶的眼神。 南乐枫心里针扎一样,却还是强笑着,“是我故意的,我不择手段,你要怪便怪吧。” “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可如今大概整个将军府都知道昨夜我们在一起了,你要不娶我,我便只能自尽了。” “不过你可想好了,我到底是南浔的公主,若是因为这种原因自尽了,我们家小皇帝为了给我报仇,大概会不惜一切同风临开战,你忍心,见两国生灵涂炭吗?” 最后这句,算得上是要挟了,其实没必要说出来,可南乐枫就是自虐地想着,既要当恶人,便当得彻底一些,林修竹恨她怨她,也总比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的强。 可林修竹看着她的眼神,从失望到震惊,最后了然一片,这个铮铮铁骨男儿,终是为她一个小女子落下泪来,“为里我这样一个人,作践自己至此,公主又何必呢!”一个人的深情相待,被赋予的那个人怎会一无所知,他不过不想毁了这姑娘一生的幸福,所以一直佯装不知。 却不想这世上有个女孩爱他如斯纯粹,将自己伪装的好似一个不择手段的贱女人,其实不过,就是为了照顾他,想他好好活着。 这份深情,他可怎么报答! ...... 风奕凌虽然恼怒于林修竹不解释的态度,可冷静下来,还是相信林修竹的,他说没有,便真的是没有吧,这个人向来是不会撒谎的,何况是对自己! 想着过几日就找个由头把人召进宫安抚一下,却在第二日就等来了林将军昨夜同南浔公主一夜春宵的消息。本还期盼着不过是以讹传讹,不想,临近傍晚,宫人通报,林将军进了宫,说是目的是来请陛下赐婚。 不过此刻被皇后娘娘堵了,二人仿佛起了争执,正在御花园里…… 第237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四 苏容自是从派去监视的暗探嘴里知晓了所有事情,更知修竹此番进宫的目的。 这才出于嫉妒之心把人拦下,质问他,分明都是同样的境况,为什么当年抵死不认,不愿娶自己,如今换了个人,倒是肯了! 林修竹不欲同苏容过多纠缠。他同主上走到如今的境地,除了天意弄人,又有多少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她和南乐枫,不一样的! 林修竹明显瞧都不愿意多瞧自己一眼的态度激的苏容面容扭曲,恰巧这时,风奕凌朝这边过来。 苏容故技重施,扯开自己的衣襟大叫救命。宫人被她支开,此刻都离得不近,远远瞧着,还真像林修竹轻薄了她一样! 她脸上露出些疯狂且畅快的笑意。她不需要风奕凌相信什么,只要败坏他林修竹的名声就好。 只是风奕凌的表现,竟也未叫他失望,从林修竹背后而来,转身站在了苏容一边,对着林修竹狠狠一巴掌,“林修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说的是南乐枫的事,还是方才苏容的事,反正他见不得这人对女人亲近一点儿。满含怒意的一巴掌扇得林修竹耳边轰鸣,唇角溢血,左边脸颊迅速肿起,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林修竹身体尚虚着,只是不愿今日的传闻毁了南乐枫的名声,这才不顾阻拦进了宫,请主上赐婚,定下婚事,旁人便不能非议那个善良的女孩了。 就算主上会震怒,所有后果,他认了,他们之间的事,不能毁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看着林修竹承了自己的怒意却毫无悔意的面容,风奕凌更是气急败坏,怒极之下,竟直接朝着林修竹胸口刺去,那一瞬,真是恨不得杀了他才好!心里只想着这人竟然背弃了自己,明明昨日还说着二人之间清清白白,今日却来求赐婚? 枉他竟然,还想着相信他! 林修竹没想到风奕凌会动了杀机,只想着自己这会儿不能死,他腹中还有孩子呢!若是平日里,躲开主上这一剑并不多难,可他方昏迷许久强撑着破败的身子前来,根本没多少气力抵抗,抬了手一档,风奕凌想收手已是不及,林修竹右手小指被锋利的剑锋斩断,霎时脸色苍白,身子无力软倒。十指连心,痛意直达脑门,脸上冷汗密布。 “小竹!”回过神的风奕凌惊唤一声,忙把人一把抱起,直奔昭云殿而去,连声唤着传御医。 那日之事,后来被传成:大将军林修竹轻薄皇后,被陛下斩断一指。 不知这中间,苏容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却说风奕凌将人抱回寝殿之后,林修竹却是根本不让御医搭脉,只咬着牙忍着疼,让人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了,风奕凌看人脸色不好,本欲叫御医给他好好看看,可林修竹不领情的态度又激怒了帝王脆弱的神经,冷哼一声喝退了战战兢兢的太医,掐上林修竹的脖颈,“怎么,朕委屈你了不成,你在府中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如今都跑来秽乱宫闱了,朕还罚不得你!”本也不想将话说的这般难听不留余地。 可是一想到林修竹跟南乐枫有了夫妻之实,他心里便有如万箭穿心,他一个皇帝,为了这人几年不近女色,更未召幸任何人,甚至想着一辈子就同他这般下去,子嗣都不要。 可他呢,前一刻还无辜地说自己清清白白,转头就跟人有了夫妻之实,来求他赐婚了!风奕凌怒不可遏,说出的话极为难听。林修竹不知是不是被扼住咽喉痛的还是别的什么,眼中落下泪来,沙哑着嗓子艰难吐出一句,“属下知罪!” 知罪!不论风奕凌给他扣个什么罪名,他都认,无所谓的! 风奕凌颓然地松开手,有些泄气,语气中隐隐有些认输的意思,“南乐枫那边我来安抚,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人,风奕凌连这样的退步都做了。 可林修竹只在愣了一下之下便跪下了,“属下辱了公主清白,自是要负起责任的。” 一句话,点燃了风奕凌刻意收敛的怒火,红着双眼弯腰抓着人的衣领,“林修竹,我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林修竹稍稍抬了头,全身的痛意叫他眼神有些浑浊,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风奕凌,实在猜不透主上究竟想做什么,便不想去管了,只低声请求,“求主上为属下和公主赐婚!” 赐婚! 赐婚二字让风奕凌脑子里唯一那根名唤理智地弦绷断,冷冷笑了声就直接将人外衫扯了,又动作粗暴地去撕扯内衫,“朕倒是想看看,你这副常年在朕身下承欢的身子,要如何娶妻身子,昨晚,你又是怎么占了南乐枫的身子的......” 意识到风奕凌想做什么的林修竹拼死抵抗,他腹中孩儿已经经不起一点儿折腾了。可他此时的反抗在风奕凌眼里便仿佛是在为南乐枫守节一般,更激得他发狂。 可林修竹强撑着一点清明的意识,摇着头根本不叫太医碰触,只嘴里不停喊着:“小枫,小枫。”微弱无力的抵抗其实风奕凌稍稍用力便能叫他老实下来任太医查看伤势。可他舍不得了。 分明刚才用尽手段折磨这人,可现在看着他一副脆弱的样子,竟舍不得强迫了。底线一退再退,派了快马去将南乐枫接进了宫。 南乐枫在内殿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才一脸憔悴地出来,望着脸色担忧的风奕凌,嗤笑一声,“陛下,我南浔虽也民风开放,可如今林将军即将为我夫婿,这等有违人伦的事,还请陛下往后莫要再做。就算我是远嫁风临的公主,我家小皇帝,也不是对我不闻不问的!我的夫婿,可不能被人如此欺辱!” ...... 第238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五 风奕凌想反驳什么,可南乐枫有一句话将他堵了。 她说:“听闻风临也非迂腐之朝,若是男子相恋,也是可以成婚的,陛下若是对将军有意,怎不立他为男后?” 不等风奕凌回答就抢白一句,“不过现在你想也来不及了,我已修书给我家小皇帝,改了婚书送过来,不日便至。在我南浔,先做了夫妻再拜堂,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左不过一个情之所至罢了! ” ...... 南乐枫身份非同一般,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两国战乱,刚刚缔结盟约的两国,关系原也那么无懈可击,何况风临刚刚立朝,局势不稳,此时绝不是同南浔反目的时机。且林修竹铁了心要对南乐枫“负责任”!这桩婚,终是叫他们成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帝醉心国事,大将军赋闲在家,几个月不曾外出。直到传言,将军夫人,南浔公主,早产下一个男婴,风奕凌掌下的奏章,皆被内力震碎成齑粉。 难怪这些时日,林修竹夫妻二人足不出户,原来是珠胎暗结!林修竹将消息瞒得死死的,是担心自己对南乐枫不利不成! 嫉妒的疯魔的风奕凌丢下政务,回了昭云殿由密道再一次踏足将军府,凭着熟悉的记忆进了林修竹寝间,见着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眼神凝成了冰碴儿,“林将军心疼夫人也不用如此尽心,怎么夫人产子,竟将自己熬成了这副虚弱的样子!” 印象中,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林修竹脸上露出正常的血色了,有多久,他见到这人时,都是一副苍白模样! 只是一想到此时这人的苍白是为了他的妻子,风奕凌就觉得自己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林修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婴孩,那副戒备的模样瞧的风奕凌心中一痛,这人,当他会对一个婴孩动手不成! 倍感无趣的风奕凌留下几句夹枪带棒的话就离开了,密道进,密道出,毫无帝王风范。 回宫之后的风奕凌被妒忌折磨的夜不能寐。林修竹原本是他的人,如今却跟一个女人成了夫妻,还有了孩子! 风奕凌想着一切办法想拆散他们。 第二日,一道圣旨下到了将军府。命林修竹即刻点兵,往辛城剿匪,那地方去京城数百里,终年盗匪横行,当地已无多少人烟,剿匪,确实势在必行。可要林修竹出马,难免过分了些。 南乐枫极力反对,林修竹尚在月子里,如何出征,可林修竹深知,主上这是故意的,对着南乐枫摇摇头,“你虽是南浔公主,可你嫁给了我,总用南浔公主的身份对陛下施压,于两国邦交无意。” “何况,陛下给了二十万兵马,此战毫无风险,我躲在后面领功劳便成,就是途中颠簸了些,无妨的,这几月,你已经给我调理的差不多了!” 都说女人容易心软,尤其有了孩子之后,男人又何尝不是呢!这几月不曾相见,林修竹对风奕凌那些狠戾的伤害竟是记住的不多,除了空空荡荡的右手小指偶尔提醒着他,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从前主上待自己的好,一分一毫,他都不曾忘记。看见孩子眉宇间肖似其父的痕迹,更是对风奕凌恨不起来。 如今,瞧着风奕凌这明显因为吃醋而作出的幼稚行径,竟还有些想笑。这显然,就是找个借口将他夫妻二人分开罢了,派二十万大军,去围剿一个几百人的山寨! 第二日林修竹便在南乐枫万般叮嘱下带了一堆草药离京。 实力太过悬殊,大军未至,盗匪们早已闻风而散。林修竹此行,仿佛出来散心一般。 回京途中,在一处山村休整的时候,出去透透气的林修竹无意间撞见一农户家娶亲,拜堂之时,那卷鲜红的婚书叫他眼眶一热。 回京之后,林修竹独自一人,进了间布庄,扯了块红布,红盖头那般大小,也不知用来做什么。就这么塞进了衣袖里面。 有些感情,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说出口,给自己留些幻想,总还是不错的。 快到将军府的时候,看见外面了一圈禁军,林修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进了府,却见府中下人各个面色凝重,问了几句发生何事,皆是欲言又止。直觉孩子是否出了什么事,朝着后院狂奔而去。风奕凌守在寝间外面,看见了林修竹,略遗憾地唤了一句,“小竹!” 林修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坍塌。 什么礼数都顾不上,推开风奕凌跌跌撞撞进了门,看见孩子好好躺在边上睡着,猛地吸了一口气,哭着将孩子搂进怀里,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不可置信地顺着地上的血迹望过去,看着榻上躺着的,他的妻子,和不停忙着止血扎针的三个太医,哆嗦着问,“怎......怎么回事?” 风奕凌方才被推开就跟着他进来了,此时站在他身后不忍地解释,“昨夜有刺客行刺,公主为了保护孩子,被来人重伤......” 林修竹耳中只听得那句,“为了保护孩子”。 孩子,是他的孩子,又不是她的!可她伤成了这样,平日里熠熠生光的一双眸子紧闭,那双数次救他性命的双手无力地低垂着。 她快死了。 这个认知,叫林修竹无法面对。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这样了呢!是他连累她了! 刺客定不是来杀她的,为了保护孩子…… 刺客是来杀孩子的吧! 整个京城,能干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事的,怕是也只有苏容那个疯子了! 林修竹能想到的事,风奕凌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可眼下,还不到动苏家的时候。 有当初掏空家底相助风临的恩义在,这等小事,还不足以撼动苏家。苏盛当初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不惜一切手段相助,如今的苏家,确实如他期盼的那般,无上荣光。 如今,动苏家,还不是时候,所以风奕凌安慰林修竹,“这件事,交给我。” 第239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二十六 林修竹愣愣抬眸看了风奕凌一眼。终于在想了许久以后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妻子的命,抵不过他的江山社稷。 应该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那么疼呢。莫说是南乐枫,就算今日躺在这儿的是他,结果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对南乐枫,他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愧疚。这个女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最诚挚的爱和最无私的救赎。可他,却连一点点回应都给不了她。因为那颗心即使千疮百孔,也只能装的下他的主上一人。 如今她为了保护他的孩子伤重至此,他救不了他,甚至无法替她报仇。他应该是这世上最软弱无能的丈夫!他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孩站在一边,看着榻上那个原本明媚的女孩,此刻无声无息躺在那儿,他只能对着上天祷告,哪怕用自己寿数相抵,也要这个女孩活着。 这一生,他们注定绑在一起了,无关情爱,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但他会一生待她好。 生死面前,风奕凌也没了吃醋的立场,眼看着林修竹如今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妻子,风奕凌只觉得颓然。他想不明白,林修竹明明是他的,他们之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交代了太医尽心救治,风奕凌便离开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了。整整两日两夜,三个太医才舒了一口气,“公主求生意志很强,暂时,没有危险了!” 林修竹听了这话才放松下来,腿一软,后退几步,扶着凳子坐下,声音沙哑着同太医道谢,“多谢!” “将军言重了!”太医连连摆手,不敢接受谢意,只因 南乐枫虽保住一条命,可往后大概也只能靠着药罐子维生了。 “公主伤的太重了,尤其心脉受损,本是回天无力之相,可她太想活了,硬是挺住了,饶是如此,靠着汤药续命,也最多......”太医无奈地伸出三指同林修竹比划,“不过三年寿数!” 三年...... 林修竹不自觉落下泪来,她只能活三年了吗? 送走了太医,林修竹又守了南乐枫三日,人才醒过来,睁开眼看见林修竹胡子拉碴地靠在床头,显然是累极了睡了,柔柔一笑。就算他们并无夫妻之实,可这辈子,能就这样静静相守,她满足了。 林修竹感觉到动静睁开眼来,瞧见南乐枫已然醒转,高兴之余,连忙做起身来轻声询问,“渴不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乐枫摇摇头,只问一句,“孩子?” 林修竹闻言更是心伤,紧握着拳头许久,低低一句,“你怎么那么傻?” 瞧着这一身伤,可想而知当时有多凶险,即便南乐枫不顾孩子,他也不会怪她的! 可南乐枫笑笑,“说什么呢!那也是我的孩子!"话说的快了些,牵动了伤口,不住的咳嗽起来,林修竹忙轻轻给人顺气,再也无话。除了感谢,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而南乐枫除了那次迫他娶她,从不曾强求过他任何事。这叫林修竹心中愧疚更甚。他可以对她体贴温柔,却无法给她爱情。 一年,两年...... 南乐枫身子每况愈下,却这样撑了五年,活着的每一日,于她而言已是煎熬,可她仍不愿意放弃。强撑着替林修竹打理一切府中庶务,替他照顾孩子,她说,因为她爱这个家,今生,但凡她有一口气在,便要这个家和和美美。林修竹不知道的事,就算身为南浔公主,南乐枫其实从未被她父皇重视过,她母妃是个女将军,骁勇善战,替她父皇平定乐不知多少叛乱,可父皇对她,不过是利用。 所以南乐枫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找一个她爱的人,幸福地组建一个家,她要一辈子守护这个家。林修竹不爱她,可他给了她一个家,她是满足的。她从来就不贪心。 南乐枫的付出,林修竹通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也曾尝试,同她好好做一对真的夫妻,可他真的做不到,甚至...... 他依旧无法抗拒风奕凌。 自那日在昭云殿受辱之后,林修竹再未进过宫,风奕凌也不再强迫他,却常常从密道往将军府,自虐一般瞧着他们夫妻和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想着宫里那个怀着孕的皇后,风奕凌一双眸子寒光凛凛,早晚要将苏家连根拔起。 苏容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他知道,就算那夜苏容利用太皇太后给他下了药,他也知道,自己没碰她!表面端庄贤良的皇后,背地里如此不知廉耻,风奕凌气得牙关紧咬,却还得再纵容她些时日。 五年里,风奕凌常常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林修竹知道,却从来装作不知。他越来越不明白的主上的心了。 只是看着南乐枫一日胜似一日的虚弱,林修竹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撑不住了! 太医原本说的三年,她硬生生挺了五年,真的已经太苦了。何况五年里,还常常耗费心力替自己调养身体,林修竹知道,南乐枫一直撑着不愿撒手,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 当初的一点小伤,因为他连番重伤伤了他的根基,后来更因为强行保住孩子耗尽了生机,全凭南乐枫超群的医术在替他续命。南乐枫害怕,自己若是走了,这世上就再没人能尽心尽力替林修竹治病疗伤了。 林修竹不知自己是否上一世存了什么了不得的功绩,这一生何其有幸,得到这样一个姑娘,倾心以待。 他什么都无法回报她,眼下,便只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了。 哄了南乐枫和孩子睡下。林修竹披衣起身,推开房门,寒凉的风迎面而来,忙侧身把门关了,怕冻着了熟睡的妻儿。 五年了,五年来,他从不会在夜里出门,因为知道,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果然,迎着月光一路向前,林修竹一眼,便瞧见了立在树下的风奕凌。 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下跪行礼,只是淡淡唤了一声,“主上。” ...... 第240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 完 已经准备转身离去的风奕凌没想到林修竹会出来,他早已经习惯了默默注视。 更没想到,林修竹会主动靠近他。 惊喜之下,上前将人揽进怀里,没感受到一丝挣扎。林修竹从来,都是任他予取予求的。这样的人,他到底怎么把他弄丢的!正愣怔间的风奕凌,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听见林修竹在他怀中低低一句,“主上,去密道吧!” 低头看去,却见那人,着实一双晶亮的眼,如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那般,满目依恋地瞧着自己。 “小竹,你......”话出口,却又不敢再问,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可林修竹却回答一般,往人怀里又靠紧了些。这般暗示,太过明显。 喜出望外之下,风奕凌打横将人抱起,他已经思念这人太久了。 林修竹格外顺从配合,一场久违的情事意外的融洽。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隔阂,仿佛,这五年时光悄然被替换,他们从来就是这般,只属于彼此的。 抱着微微喘息的林修竹躺着,时光仿佛都静止,风奕凌心中,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的小竹,从来都是他的! 可...... 昏暗的烛光下,本该在他怀里安然入眠的人忽而平复了气息,稍稍挣扎下,从他怀里坐起。 “怎么了?”风奕凌关切地一声询问。 林修竹微微抬首,什么话没说,翻身下榻,在榻前跪下,这才开口,“主上,小枫快不行了。” 风奕凌甚至无法去计较他对那女人如此亲昵地称呼,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人忽而间同方才便了模样,不过,不待他细思,林修竹接着开口,“您什么时候,收拾苏家!” 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这几年除了上朝,其他时候都极力避开自己的人,忽然投怀送抱! 风奕凌哈哈大笑,眼角笑出了泪才直指林修竹问,“方才算什么?一场交易?” 林修竹摇头,木然地开口,“属下一切皆是主上恩赐,哪里来的东西可以同主上交换。这些年主上怜惜,属下铭记在心,如今,不过是恳求!” “求主上,给小枫一个公道!”说完,他深磕下去,大有一副,风奕凌不答复,便不起来的架势。 一把将人拉上榻,死死按在身下,风奕凌一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却因为身下人那副无惧无畏的坦然,烈火很快将一切情绪燃成灰烬,只剩下淡淡的自嘲,“好,一个月,苏家,连同苏容,都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多谢主上!”林修竹这才露出丁点的笑意。 对着那张唇吻下去。风奕凌不想再听见任何与他们彼此无关的话。自欺欺人也好,就算以这样的方式,风奕凌也惊喜于,林修竹终于回到他身边。 夜,仿佛漫长无边,可实际上,只是密道里不见天日罢了,其实外面,已是清晨。风奕凌终于将人折腾的眼皮坠坠,这才小心翼翼凑近了问,“小竹,回到我身边,可好?” 眼皮已然睁不开的林修竹蹙了蹙眉,风奕凌生怕自己听到不想听的答案,伸了手想把人嘴捂上,可,他听见了那句,“属下一生,都是主上的!”风奕凌霎时开心地像个孩子,对着人脸上到处乱亲,糊了林修竹一脸的口水。 林修竹已然累极,无力再说什么,所以风奕凌一直没听见他未竟的后半句:只是属下这一生,要到头了。 将人穿戴整齐了抱出密道,一路送回房,恰好在门口撞见了因为醒来到处找不见林修竹而焦急万分的南乐枫。南乐枫见林修竹“昏迷不醒”,立马抢过他一只手切了脉,确认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风奕凌想了许多借口,都哽在了喉咙了,他不知道,睡了人家的丈夫被妻子撞个正着该怎么解释,却不想,南乐枫是这般做派。 她到底,是太爱他了,还是根本不在乎他? 直到南乐枫冷冷一句,“陛下似乎忘记了,当年我就说过,莫再欺辱我的夫君。南浔的皇帝,还没有换人!”风奕凌这才明白,南乐枫不是不在意,只是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将林修竹的安危视为第一要务。 这一点,他永远比不上。 未与她争锋相对,实际上,对着南乐枫不复当年神采飞扬,如今满是病容的一张脸,他亦心有戚戚。“我把他放进去!”只是淡淡一句,风奕凌同南乐枫擦肩,径直将林修竹抱进了内间,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保重,对他而言,你很重要!还有,当年的事,朕很快,会还你公道!” 风奕凌留下话便离开了。南乐枫蹙眉不解,待反应过来,震惊地望了眼榻上的林修竹,眼泪簌簌的留下。 她不要,不要他为他做出任何牺牲! 林修竹醒来的时候,望着南乐枫哭的像核桃的两只眼,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知晓南乐枫已然知道,只觉得无地自容,半晌,才吐出一句,“对不起!”他做这种事,着实是将南乐枫的脸面踩进了泥土了。 可南乐枫没有一句责备,只哗哗落着泪说,“我不要什么公道,林修竹,南乐枫这一生,只想你活得肆意。” “我改变不了你的出身,左右不了风奕凌的决定,我知道你爱他,自卑于与他的身份悬殊,可是,我也只想以我微薄之力,叫你活的洒脱些。我不想,不想你因为任何事情,又将自己送到他面前,被他肆意作践。” 南乐枫的感情,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地一点一滴渗透他,甚少如此激烈的同他剖心,林修竹一时无言,良久,只要叹息一声,伸手,将她颊边的泪擦了,“小枫,这辈子,林修竹对不起你,下辈子......”他唯一能给的也就只有虚无缥缈的来世承诺。可南乐枫阻了他,“今生也罢,来生也好,我只想你得到一个值得爱的人,可以不是我,只要值得你爱!” “林修竹!风奕凌他不值得!” ...... 那日后,南乐枫的身体,奇迹般地开始好转,林修竹不知,她只是用了烈药,强行耗尽了心力来为他炼制延年续命的丹药。 三月后,苏家因贪污罪被罚没了全部家产,皇长子因血脉不纯被废黜,皇后亦被夺了后位,贬为庶人。只是苏容这些事,因为苏家当年的功绩,风奕凌曾允诺其父苏盛,若非通敌叛国,这一生,保苏容无虞。是以,风奕凌并未昭告天下。 而当年行刺的事因为没有证据,风奕凌也未定苏容的罪,且当时苏容又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在给风奕凌戴绿帽子这件事上,苏容真是不遗余力。不过没关系,离开了皇宫,想杀一个女人,再简单不过。 却不知,苏容一招金蝉脱壳,离开了皇宫,便不见人影。 不过,苏家被连根拔起,既除了风奕凌心腹大患,也算对南乐枫有了交代。 又过一月,将军府挂起了白灯笼。南乐枫将装着十二颗丹药的匣子交给林修竹,便安然阖上了眼,遗言都未及交代,只留下一封信,叮嘱林修竹,三餐按时,每月一颗丹药,心绪平和,好好的,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林修竹将信叠的平平整整收起来,替妻子换了最喜欢的一身水蓝色衣裙,重新理了发髻,施了脂粉眉黛,抱着她,仿若她只是沉睡一般放进了棺椁之中。 夫人下葬那日。林修竹从袖中拿出一块红布,咬破指尖,写下了:愿来世,你为儿郎我为妾,许你一世深情不悔,报你今生矢志不渝。 他能给他的,终究只有一个来世了!一封婚书,许了她来世。这红布,是当初南乐枫的红盖头。 回到府中,林修竹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另外一块红布,上面写着自己对风奕凌的所有情思,是他今生所有的爱恋,如今,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点了火想要将它烧了,剩下一半时,到底没舍得,一点点将火扑灭,眼泪一滴滴落在残破的布帛上。 林修竹如南乐枫嘱托的那样好好照应着自己和孩子。对于风奕凌时不时的安慰,实则是想趁虚而入也来者不拒。他放纵着自己沉溺于风奕凌不知真假的情爱里。 十年,风奕凌以为林修竹放下了一切过往,以为就算没有名分,他们也能这样一辈子相守下去。可是,北蛮一战,风奕凌盼着林修竹凯旋而归,可归来的将士,只带回了林修竹的遗体。 林修竹是被前锋将军卫萧暗害的。至此,风奕凌方知卫萧就是苏容的奸夫,他投靠了北蛮,想杀了林修竹。 风奕凌知道,林修竹早已洞悉一切,因为除了他,所有部下平安无虞,北蛮设下的陷阱,要了林修竹的命,却没伤到风临一兵一卒。 林修竹不怪罪任何害过他的人,只怨恨一个风奕凌罢了!他早就给自己,铺就了一条不归路,因为,南乐枫交代的,他已经都做到了,这辈子,再无牵挂。 这些,都是后来风奕凌在林修竹书房里的手札里发现的。手札中间夹了块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红布,风奕凌霎时间想到那封让他嫉妒无比的,给了南乐枫的婚书。 却原来,其实他们本可以,一卷婚书,生生世世。 当晚,风奕凌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江山社稷,没有苏容,没有南乐枫,只有他和林修竹,那些失去的记忆通通涌入脑海,明明最开始,他心里只有一个林修竹的,为什么只是失去了记忆,他就迷失了自我,丢掉了最珍视的小竹! 风奕凌无比痛恨自己!他深夜一个人,去挖了林修竹夫妻的墓,却发现,林修竹躺着的地方,只有他的铠甲。他又哭又笑,只拿走了婚书。 后来,风奕凌在皇陵的最后一间密室,点了盏长明灯,为南乐枫奉了个长生牌。偷偷照着道士教的法子来给南乐枫招魂。 南乐枫死了十年了,道士都不敢保证能招到魂,毕竟魂魄是要转世轮回的,可风奕凌招到了!此前他已经想了好些理由说服南乐枫放弃婚书。哪怕把风临让给她的小皇帝弟弟都行,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南乐枫就撇撇嘴,少女灵动的模样,不屑地对他道,“你许的那些好处我可不稀罕,这婚书是修竹给我的,那我可得好好留着的。”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的风奕凌咬牙切齿,不过,她又补充一句,“给你是不可能的,不过留在这......”南乐枫四下看了眼这显然是风奕凌准备用来做自己和林修竹墓穴的地方,“哼”了一声,“留在这放修竹身边我倒是没什么意见,等到黄泉相见,他要是后悔了,不给我却给了你,我就认了!” 说完不欲同风奕凌多言的样子,就要离开,却又回过头来,“今生也好,来世也罢,你要是找到他,可别再欺负他了,欺负狠了,可就没机会了!" 风奕凌愣愣不可置信,南乐枫这话,算是佐证林修竹未死的事实。没想到,这做鬼坐久了,南乐枫倒是豁达了?竟然开始成全他了?喜不自胜的风奕凌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小竹遁世无踪,看来他也只能“死”了再去找他了。 从宗亲里抱了个娃娃回来当太子培养,用了好几个月将林修竹大将军英明神武的形象传颂的世人皆知,为林修竹和南乐枫的遗孤铺好了路,风奕凌便因为操劳过度“驾崩”了。 临出发前,发现了齐太师的夫人竟然就是他百般追捕未果的苏容,干脆一把刀翻进了太师府,把人给结果了。 可算是将最后一桩心愿也了了。单人独骑,一路往燕城去,他知道,那里有人在等他! (改结局了,舍不得我小竹子不得善终,不能接受的到此为止,后面不要看了,想HE的咱们继续) 找到他,拥进怀里,这辈子再也不放手。 他们之间,从十五年前他失去记忆那刻起,失去幸福的可能。如今,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将过去错失的十五年尽数找回来! 边境处,狂沙万里,风奕凌一身风尘仆仆,差点渴死。蹲在地上无语望天,他不相信是这样的结局,他怎么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呢!他还没找到小竹啊!可他真的没力气走了,难怪北蛮连年侵犯风临边境,这种环境,真的活不下去! 就在风奕凌不甘心的以为自己就要被黄土掩埋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递过来一个水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嗓音,“此处地处边境,环境恶劣,阁下还是快些离去吧!”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的风奕凌一把将人扯进怀里,干裂的嘴唇吐出沙哑的语调,“小竹,我好想你!”说完觉得嗓子疼的厉害,赶紧松开手,打开水壶喝了两口,缓了缓,然后在人诧异的目光中噼哩啪啦一大串: “风奕凌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失忆前把你娶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一个人!我以前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我一失忆你就缩回了壳里,你要是撒娇耍赖告诉我你是我爱人,我能干出那些蠢事吗!” “苏容我可没碰过她,我这辈子就碰过你一个人,说起来你赚了,好歹你娶了妻子生了孩子,我连儿子都是抱来的!” “欺负你的是那个没有记忆的混蛋,你放心,我已经把他解决了,现在国丧期还没过去呢!” “南乐枫你也不用担心,我给她招过魂了,下辈子她会遇到个好男人,一辈子对她好,不用你负责!” 说完又将人抱了,紧紧的不撒手,撒娇一般,“为了找你,我都差点渴死了!你不能不要我!” “主上?” 林修竹终于给了一句回应。风奕凌愣了一下,方才连珠带炮一长串不过是怕眼前人只是幻觉,这会儿得到了回应,竟忍不住落泪,“你就不能叫我一回名字吗!” “我......”林修竹刚想回应一句,忽觉喉间十分难受,推开风奕凌蹲在地上呕吐不止,良久才起身,对上风奕凌担忧的目光,还有些不可置信,试探性地问一句,“您,恢复记忆了?” 风奕凌此刻才注意到林修竹腹部臃肿,刚才又那样呕吐不止,担忧地开口,“小竹,你生了什么病?”上天待他未免太残忍了些,他们终究要天人永隔吗? 林修竹却脸色有些羞赧地抚上自己下腹,抬头瞧了眼风奕凌,见着人脸上真切地关心,又想起他方才那些话,才小声念叨,“八个月了还一直反应很大,村子里的大娘说,大概是个女儿......” “女......女儿?什么......女儿?”风奕凌愣了许久,终于在想起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小竹和南乐枫的儿子长得像自己的时候反应过来。 一把将人重新搂进怀里,泪落在人颈间,不住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林修竹被人抱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拍了拍人的背,“嗯!” 一声“嗯”,过往错乱的十五年,算是释然了。 远处南乐枫一缕孤魂,朝林修竹摆摆手,扯了个明艳的笑,转身而去。 年复一年,燕城边境的黄沙逐渐变成一片绿洲,城外一条护城河,河边一户人家,夫夫两个人,带着一个女儿,幸福恩爱,羡煞旁人,后院里养着一条金色的锦鲤,唤做小枫,时不时有两只小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围着两人转悠,对其中一个亲昵非常,对另外一个,不是追着咬,就是追着挠...... 番外二 完 第241章 番外三 养猪记 大橙子和木木的退休生活 风离宸傻掉的那几年,那日子过得真叫蜜里调油,林御对他,有求必应都不足以形容的好,当真是美滋滋的。 以至于他恢复神智之后,为了再瞧瞧林御那副灵动的样子,常常一觉醒来,就说自己脑袋疼,可能是傻了! 林御要真信他的鬼话,那大概是他自己傻了!不过有了那三年带儿子一样的经历,林御对风离宸这一招,应付的得心应手,左右风离宸,不过就是想占占他便宜罢了。 多年夫夫,林御就算行动上放不太开,骨子里也早就想开了,他和风离宸,有什么没干过的!密道里都滚过好几回了!所以这天,两个人在一间茅草屋醒来,风离宸睁开眼睛,翻个身就蹿到林御怀里,“木木,小宸脑袋好疼,小宸是不是傻了?”委屈巴巴还带着点鼻音。 林御刚打了个哈欠,懒腰都没伸,就被风离宸这一下整呆住了,不过他反应很快,抱着风离宸鸡窝一样的脑袋轻轻摸着,“小宸不怕,小宸不怕,木木在,哪里疼,木木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不会傻的,小宸可聪明了。”老实说这哄孩子的腔调林御自己都起了我深深鸡皮疙瘩,可风离宸要玩啊,他就陪着呗! “这里疼!”风离宸拉着林御的手摸上自己脑门,然后顺理成章一路往下,“这里也疼,还有这里,木木快摸摸!” “别装了!”林御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脸上还带着些愠怒,“你想做什么我又何时真的拒绝过,你……你想做便做就是了,没必要这样戏耍我!”林御倒也不是生气,就是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矜持,做不来主动,风离宸总是这般,难免叫他觉得这人是不是嫌弃自己不解风情了。 林御微微偏过头去,红着脸解开自己内衫扣子声音低的自己都要听不见,“你想做,便做就是了,我自是愿意的!” 风离宸做这许多事情,归根到底其实不过想见着林御在意他的样子。真把人逼急了,他自己也是舍不得的。搂着人细细安慰了许久好不容易把人扒了干净,正准备好好享受这晨起的美好时光。 “轰隆~”外间传来一声巨响。他的美好清晨,又泡汤了~ 猪窝塌了,这个月第十回 了。这个月统共也才过了九天。 前天塌两回…… 风离宸其实很想不管外面,只管搂着小御没羞没臊。可有些前天办事办一半被两只老虎一只猪闯进来的惨痛经历,风离宸不敢不管。 黑着脸套上外衣裤,对着林御嘱咐一句,“小御,等我!”而后拿着门后面的铁锹,雄赳赳气昂昂,抓猪去了! 自打一年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风离宸就带着林御远离京城,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应当,是他们在人界的最后一世了。恢复了龙腾记忆的风离宸,记得他们在人界第一世的惨烈,就算后来也算是峰回路转,可那十多年的伤害叫他每每想起都不能释怀。 何况,还有这重生一世之前,小御读自承受的那么多苦楚。 所以这余下的几十年,他只想带他的小竹子走遍这天下,看尽所有风景。 然而……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不,是几辈子的风离宸,忘了这人生在世啊,钱财二字,有多重要! 尤其,还拖着四只非常能吃的大老虎。 大虎胖虎也就算了,看他们长得大,能吃就能吃点吧,两只小崽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来半个月,就把风离宸身上揣的银两吃得干干净净。 身无分文的风离宸实在抹不下脸回宫拿银子。毕竟一年前,国库已经移交给儿子,这回去,老子同儿子要钱,风离宸自认为抹不开这脸面。于是,风离宸说要替天行道,带着林御去打了一个山头。 林御做梦也想不到,他半生戎马,这以帝后的身份退隐之后,头一回以为是要上战场,结果...... 就是被风离宸拉着,一人一根木棍,后头跟着两大两小四只老虎,雄赳赳气昂昂,挑了一座被野猪盘踞的山头...... 野猪! 风离宸所谓的替天行道,就是把山里头常常去糟蹋百姓地里粮食的野猪绑了七七八八。野猪凶猛,一开始林御还有些忧心风离宸会受伤,毕竟这人前几年重伤了一场,谁知道,这些家伙见了风离宸都畏畏缩缩,三两下就被制服了。林御哪里想得到,即便神力未复,恢复神识的四海龙神,也是百兽敬畏的存在。 头一日,他们就绑了三十多只野猪,山里的青壮组队来扛野猪都来来回回跑来许多趟。 后来为了感激他们二人,替他们村里除害,当地里正出面,跑了几趟衙门,将这座荒山,记到了林御名下。 原本是要记风离宸名下的,只是风离宸说,他的东西,都当是夫人的才对。林御红了脸,里正和乡亲们倒是纷纷鼓掌叫好。 在村民的帮助下,风离宸把荒山开垦一番,有了几亩地种种粮食,屋子后面盖了几间猪圈,养了十几头野猪,毕竟林御当初生产时战乱,落了点病根,前几年又因为自己常年忧思,得长期好好补补。村民们原本建议不要养野猪,毕竟凶猛了些,不过看到了他们养的四只老虎,纷纷噤声。 也不知这是哪路英雄归隐,选了他们这处,也算是他们福气,对这对夫夫,更是敬重,三不五时送点瓜果蔬菜来,风离宸同林御这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就是...... 那四只老虎,同后院里的野猪常常不对板,隔着栅栏互相叫唤。老虎天生有着优越感,觉得自己百兽之王,而野猪们因为兄弟众多,也不甘示弱,所以常常,闹的不可开交,那猪圈,几乎每日都要塌一回。 而风离宸每日都要扛着铁锹满山追猪追那么两三趟...... 林御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养猪!养点鸡不好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