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反派当崽揣跑了 作者:倚骄 文案: 宋伶俜穿书,成了觊觎大反派美色,还对其下药的炮灰。 反派心狠手辣,醒来就要把他物理火化。宋伶俜为保小命,揣起一枚灵兽蛋就跑。 谁知灵蛋里没有灵宠,只有一只娃,不能打架不能骑,还黏人得要命。 宋伶俜没办法,只能把娃揣跑了。 然鹅娃越长大越像反派。 宋伶俜慌了:淦,他不会把大反派的儿子拐走了吧? * 再之后,娃和他表白了。 宋伶俜感到窒息,他要是玷污了反派的儿子,反派能放过他? 他铁石心肠地拒绝了:抱歉,我喜欢的人是你爹。 * 反派还是出现了,并把他推进了喜房。 宋伶俜紧张不已:你要干嘛? 反派瞥他一眼:给我儿子娶个后娘。 最后宋伶俜才发现,他揣跑的根本不是什么反派的崽,而就是反派本人。 泪,落了下来。 精分反派攻x只想苟命美人受 我绿我自己,我爹我自己。 1.非生子文 2.沙雕文,勿深究 3.觉得不好笑也不要骂我qwq 4.想到再说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伶俜(língpīng),容停 ┃ 配角:接档沙雕文《师尊你人设崩了》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经典带球跑,笑到你头掉。 立意:展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关怀。 第1章 揣跑反派第一步 “郎君,夫人被您关进新房已经三天了。” 宋伶俜一恢复意识便听到这句话,只觉甚是熟悉,顺嘴就来了一句:“她肯服软了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肯了,已经晕过去了。” 宋伶俜愣了愣,彻底清醒了。 第一个念头:我在哪儿?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座水榭中,凭栏而立,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栏杆下是成群的锦鲤,绮丽的红尾在水中舒展,摇曳如珊瑚。晚风徐来,送来了远处的桂花香。 很陌生的环境,没来过。 再侧眸瞅了瞅身边的人,很陌生的大叔,没见过。 ……有点不对劲。 他想了想方才的对话,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肯服软了,那就去看看吧。” 然后他就维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等着那管家模样的人引路。 结果迟迟没等到。 再一看,大叔正毕恭毕敬地摆着恭送大驾的姿势,像在等他离开。 ……有亿点点尴尬。 宋伶俜本能地觉得不能直接询问这一身古装的大叔是谁。他故作镇定地把手里的鱼食撒了下去,看着锦鲤们一拥而上,开始默默许愿。 然后他左右看了一眼,谢天谢地,还真让他看到了一座疑似新房的院子。 他就负着手,镇定地抬步走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点不安:他明明是个六百度的大近视,怎么会把那儿的红灯笼和红绸看得这么清楚? 近了,更近了,宋伶俜渐渐看到新房外有两个着古装的人,他还看到这两人头上长着一双非人的耳朵,灰黑色的,支棱着,面貌也尖嘴猴腮的。 宋伶俜:“……” 不是这两人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像人呢。 倒像是……某玄幻小说中提到的“妖仆”。 他表面冷静地推开门,一双龙凤烛并一张大红双喜映入眼帘,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他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瞄了一眼布置得奢华无比的喜床,这……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那两个看起来不像人的妖仆给他把门关上了,宋伶俜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想了想,鬼鬼祟祟地挑开那垂下来的红色床幔,不知是什么材质,入手但觉如水一般的滑凉轻软,一看就很贵重。 而比这布料更贵重的,是喜床上躺着的人。 布置得奢华旖旎的喜床上,横陈着一具玉体。那人穿着一身艳红的嫁衣裳,嫁衣上隐约可见金线刺绣,因为人躺着,宋伶俜看不出图案,但能看出那刺绣针脚工整细密,华美非常。 这是原主的“新娘”。 “新娘”躺在床上,没戴凤冠,乌黑顺滑的长发铺了满床,微微向里侧着脸。“新娘”也没穿鞋袜,嫁衣也有些凌乱,从宋伶俜的角度,能看见“新娘”裸露在外的一双玉足,凸显平直的锁骨,和泛着红晕的侧脸。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新娘子”。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这位美丽的“新娘子”的骨架比一般女孩子要大许多,二来就是,嗯,胸有点平。 ——什么叫“就是胸有点平”啊这根本就是一个男人好吗!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刀就躲不过去,不如干脆点! 于是他闭上了一只眼,抖着手非常不情愿地按上了“新娘子”的肩膀,一使力,试图把“新娘”翻过身来。 ——未果。 “新娘”是个男人,沉一些可以理解,但是沉到扳都扳不动…… 真是个悲剧。 宋伶俜合理怀疑,假如事情真是如他所想,原主这个样子,能掌握主动权? 他正要收回手,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宋伶俜瞳孔一缩:“!!” 啊啊啊你妈的疼、毙、了! 不争气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宋伶俜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骨头咔嚓碎裂的声音。 他表情扭曲地看着那原本人事不省的睡美人偏过了头,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长睫微动,短短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漫长的一个世纪后,一双含煞凤目牢牢地锁定住了他。 那眼睛美丽至极,也凌厉至极,只一个对视,就让宋伶俜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更让他冷汗直流的是,他在这大美人飞扬上挑的眉尾处,看见了一粒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错不了了。 这就是他想的那个。 那个他“爱过”的boss。 《万族共主》是部终点小说,里面有个心狠手辣干尽恶事的大反派,叫容停。宋伶俜记得清清楚楚,作者写到该反派出场时,曾重点描写过此人的外貌,说他“形貌昳丽,容色殊绝”,“凤眸凛然含威,令人望而生畏”,眉尾一点朱砂痣更是在后文反复出现,根据不同场景发挥不同作用,时而勾得人心旌摇曳,时而吓得人怛然失色,总之就很万能,几乎已经成了这人的标志。 宋伶俜看文的时候就总想吐槽,写眼神就算了,但那只是一颗痣啊!它做错了什么!它不该承受这一切! 然而此刻,他却切身体会到了这颗痣的威力。 ——那可真是山崩地裂飞沙走石天地失色,啊。 宋伶俜:当时我差点被送走。 他流着两行宽面条泪,僵着脖子和反派对视,脑海里刹那间已闪过了无数死法。 只要那只攥着他手腕的无情铁手移到他的脖子上…… 好在,这种恐怖故事并没有发生。 下一秒,腕上力道一松,大boss仿佛力竭,闭上了眼睛,再度昏了过去。 宋伶俜腿一软,好险没直接跪下。 死里逃生,他庆幸之余,又是后怕,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也只是暂时。 他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压惊,一边抓紧时间回忆原剧情。他确认这个可怕的美人就是《万族共主》中的终极反派容停,但是,他印象中容停没成过亲啊。 ……没成过亲,啊。 宋伶俜:呵呵。 《万族共主》这部小说,他挺喜欢的;容停这个反派角色,他也挺喜欢的。但是他却弃坑了。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原着后面搞了一个容停的回忆杀,里面出现了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炮灰。该炮灰在容停虚弱期的时候对后者见色起意,求而不得,遂恼羞成怒,直接下药,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上完的第二天,清醒的大boss狂化开大,生生把他给凌迟了。 也就是在这时,恰巧路过此地的主角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找上门来,第一次和大反派杠上。 ——总之,这要是换个名字,宋伶俜可能就只会觉得,啊,反派好倒霉,怜爱一秒。 然而当那个炮灰的名字和他一模一样的时候…… 他的心情就只剩下了一个字:草。 他就脱坑了。 …… 此刻,再看看大反派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宋伶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尼玛他这是穿到现场了啊! 宋伶俜试着整理思路:第一,他穿成了这个炮灰。 第二,他刚刚给反派下药。 第三,他明天就要死了。 哦,不对,要达成第三步,他还要做一件事:对反派霸王硬上弓。 宋伶俜低下头,瞅瞅大反派。 大反派不愧是原着盖章比女主还美的男人,那张脸真是美得惊心动魄。此刻他身着一身绯红嫁衣,如瀑乌发铺了满床,因春天的药而神智模糊,于是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便闭上了。他嘴唇微张,仰着头,衣襟不知何时已被他自己蹭开,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 过于鲜明的颜色对比让这一幕看起来色气十足,面对着这样艳色倾城的脸,宋伶俜忍不住浮想联翩:假如真能和他春风一度,纵然是明天就要死,人生也无憾…… 个鬼啊! 宋伶俜倒退三步,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是甜文这次 接档沙雕文《师尊你人设崩了》求收藏qwq 文案: 直男纪忱穿书,绑定的系统让他走完原身的剧情,即: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他的剑仙师尊。 还好师尊是直男王者,纪忱贞操得保,勉强放心。 * 然而他穿过去后,却每晚都做奇怪的梦。 白天的师尊是这样的: 他给师尊送爱心甜点,师尊:大老爷们吃什么甜品,拿给你师弟师妹吃。 他装柔弱扮可怜,师尊:多喝热水。 他借口修行找师尊独处,师尊拔剑:来来来,咱俩打一架! 嗯,很正常一直男。 但梦里就不一样了! 梦里师尊会带他云游四海,会为他抚琴而歌,还会引他上高楼,指着万里河山说: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 总之,纪忱觉得这个师尊简直弯得不像话。 * 直到后来,梦境渐渐照进现实。 某夜纪忱醒来,听闻窗外琴声悠扬。 他匆匆起身推开窗,见窗外月华流瓦,桃花似霞。而他师尊在树下抚琴,静谧飘然如神祗。 他听到动静,偏头看向纪忱,问:怎么醒了? 又叹息:看来这安神曲也无甚用处。 纪忱一声不吭,啪地关窗。 他惊疑不定:这不对劲啊,梦里弯的人明明是他,怎么现在我却…… 系统冷漠:你醒醒,梦里弯的人也是你。 第2章 揣跑反派第二步 喜欢容停吗?当然是喜欢的。 但要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人…… 宋伶俜:别犹豫,快报警。 宋伶俜现在是自己跑到书里来了,报警无门,那就只能自己跑路了。 他丝毫不觉得,他在这时候放过反派,反派就会放过他。 那可是暴戾恣睢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形生化武器,指望对方发善心,他还不如立刻找根绳子自我了结。 别的不说,至少死得快:) 他拔腿来了个百米冲刺,直把那新布置的喜房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勉强找回了一点点安全感。 跑路也要讲究基本法。《万族共主》是一部典型的终点升级流爽文,世界背景以武为尊,万族林立,瑰丽又危险。他一个红旗下长大的青少年,唯一经历过的跟“武”沾边的事就是大一学了一个学期的太极拳,贸贸然冲进这样的世界里,肯定是要不得的。 好在原主是个爹不疼娘不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他的住处,就他一个人说了算。宋伶俜找了间屋子,就叫了几个人进来。 等人的时间里,他就在心里紧张地盘算着。 他要苟命,那肯定得去一个安全的,没有妖魔鬼怪的地方; 苟命也要吃喝拉撒,盘缠是要的吧; 原主是会一点法术的,他不能一辈子当一朵娇花,所以还要搞几本功法…… *** 而在宋伶俜精神高度紧张地计划着跑路的时候,那厢无人看管的寂静新房中,儿臂粗的龙凤喜烛不知何时已诡异地燃尽了,光焰明明灭灭,整个新房随之忽明忽暗,满屋喜庆的红染上了不祥的黯色,光影交错间,像是半凝固的血液在缓缓流淌。 周遭无人,一片死寂,只有新房正中央的那张拔步床上,层层叠叠的绯红纱幔中,传来了呼吸声。 低沉的,有节律的,一声又一声,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与那阴森可怖的氛围不相匹配的,是新房内逐渐升腾的高温。 那一起一伏的呼吸也愈发的沉闷,渐渐地,渐渐地,竟然不像正常人呼吸时会发出的声音了,而更像是…… 某种不明生物的心跳声。 *** 这厢,宋伶俜火急火燎地召来了人,商议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把他要的东西都备齐了,装进了一只储物戒里。 宋伶俜摩挲着这只外观朴实的储物戒,就像葛朗台在深夜抚摸着他的金子,珍重且爱惜。原主御下甚严,除了一个管家——对就是那个大叔——别人是不敢对他的行事提出异议的。他看着一屋子面带疑惑却不敢问的人,正要来一句“大伙儿就地解散吧”,忽听远方传来一声爆响。 宋伶俜一愣,又是一连好几声,此起彼伏,跟赶趟儿似的,一声比一声响,直把他的脑子都给炸懵了。 紧跟着,一股强劲的热浪袭来,宋伶俜耳边嗡嗡响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股劲儿给推得身不由己地往前一踉跄,摔了个五体投地。 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他昏昏沉沉地被扶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妖仆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说:“……” 宋伶俜盯着那张不停开合的嘴:“……” 宋伶俜心态崩了。 他聋了!聋了!! 宋伶俜内心悲愤莫名:“你大声点。” 管家察颜观色,中气十足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大点声!” 那名妖仆被他吼得打了个哆嗦,满脸疑惑地吼了起来。 于是两人费力地交流了半晌,宋伶俜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主的新房方才爆炸了,余浪波及他的库房,把他的全部宝贝都给炸没了。 妖仆过去时,就只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且那火还不是凡火,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扑灭。 现在就只能由宋伶俜这个修为最高的人想想办法。 已经换了芯子的宋伶俜:“……” 他微笑着说:“不必了,随他去吧。” 他是主人,他说啥是啥。妖仆并不心疼主人的财产,尽职尽责地又扯着嗓子说:“夫人也没了。” “什么夫……”宋伶俜反应过来,登时紧张了起来,严厉道,“日后不得再称他为夫人!” 堂堂大反派,被一个纨绔掳去做了男妻,还差点被这样那样,这定然是一生的屈辱。 而他的人还一口一声“夫人”,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管家立刻会意,拍了那妖仆一巴掌:“是先夫人!” 宋伶俜:“……”:) 对不起,大boss,真不是我授意他们咒你死的。 *** 宋伶俜觉得,这宋家是真的没法待了。 他本来是打算等天亮了,赶在容停醒之前走——毕竟是玄幻世界,谁知道暗夜行路会碰到什么魑魅魍魉。 但是他没想到,容停居然会提前清醒。 是的,他并不以为容停已经成了他的“先夫人”,那可是作者钦定的终极大反派,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甚至他都没有像原主那样霸王硬上弓,只是区区春天的药,能夺走大反派的性命?别开玩笑了。 所以宋伶俜合理推测,容停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药性太强激发了什么血脉天赋),总之他提前清醒了,醒来发现罪魁祸首不在此处,于是怒而放火,烧了那个碍眼的新房。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来找宋伶俜的麻烦,宋伶俜有两个猜测: 一,Boss觉醒血脉天赋后陷入了虚弱期,为保“贞操”,暂时离开,临走前烧了他的房子以泄恨; 二,因为宋伶俜没有玷污他,他大发慈悲,放过宋伶俜一马,只是烧了他的房子以作警告。 虽然很希望是第二种,可宋伶俜回忆了一下原着中大反派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得不承认,慈悲心肠这种东西,容停是不太可能有的。 所以,还是麻利滚蛋吧! 然后他就转身滚蛋了。 只是还没滚几步—— “郎君。”管家叫住他,“您要往哪儿去?” “逃命。” 管家愣了愣,还是没多问:“那不知郎君何时归家?库房的损失可要清点一二?” 宋伶俜:“……不回来了,不用清点了。” 管家:“不回来了?那……” “别问了。”宋伶俜焦急得不行,一挥手,“有什么东西你们自己分分,然后赶紧走吧。” 管家面露喜色,语气热忱了八个点:“是的,郎君!” 那表情和看到黑心老板居然有一天发了大额红包的社畜是一样一样的。 然后他果然不再管宋伶俜了。 宋伶俜嘴角抽抽,最后说了一句“你们也赶紧走吧”,掉头就走。 “郎君……” 管家又在叫他。 宋伶俜:“……”还能不能逃命了!! “还有什么事?” 管家诚恳地看着他:“郎君,您走反了。”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 方才只是听到声音,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发觉大boss的威力有多强,隔几步就能看到迸射出来的瓦片木头,还有看不出原样的各种宝贝。宋伶俜简直走得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秒,大boss就从天而降,看这些碎渣,总觉得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除此之外,视力变好虽是好事,却也让他非常不习惯,感觉就像戴着度数过高的眼镜,莫名地晕眩,走在断壁残垣里,老忍不住担心自己会跌倒。 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一脚踢在什么东西上,身体一歪,和那个东西滚在了一起。 手撑在地上,被尖锐的瓦片割过,宋伶俜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心里登时一慌。 他别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手指,而是去看那绊倒他的罪魁祸首。 他看到了一……颗蛋。 一颗闪闪发光的蛋。 那蛋圆乎乎的,外壳是火焰一般美丽的绯红色,上面布满了金色的暗纹。此刻就静静躺在他的手边,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非常的扎眼,也莫名的吸引人。 宋伶俜一见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一瞬间竟然忘记了手指的疼痛,鬼使神差地伸出带血的手,摸上了那个蛋蛋。 那蛋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比鸵鸟蛋还大,蛋壳的温度稍微有些高,手掌贴在上面的感觉非常美妙,让他想起,冬天小动物的翅膀下面也是这样暖呼呼的。 一时之间仿佛连伤口也不疼了呢。 ——嗯?伤口不疼了? 宋伶俜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他的手已恢复原样。 就好像先前的刺痛感只是他的错觉。 他怀疑地摸了摸蛋,几乎是立刻,他就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隔着蛋壳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宋伶俜又看看蛋壳上的神秘花纹,心里冒出一个猜测:……灵兽蛋? 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这本书叫《万族共主》,里面自然有许许多多的种族。其中兽族就占了不小的比例。人族修士根据这些兽族亲人还是不亲人,笼统地把它们分为了“灵兽”和“凶兽”。而能够吸收人族血液的,毫无疑问是灵兽。 仔细想想,原主虽然是个炮灰,但好歹是能趁大反派之危的炮灰,库房里有个灵兽蛋,也不是不可能。 这枚蛋还在大反派的发飙中存活了下来,本身的等级怎么也不会低…… 宋伶俜越想越心动,翻身坐起,仔细掸去蛋壳上的灰,抱在怀里认真地看了看。 然后他就……舍不得放下来了。 他抱着蛋,看似冷静地想,已知带走这个蛋他能收获灵宠一只,最不济也能当储备粮,这么大一个,够吃两顿了,而他唯一要付出的只是一点点体力。 血赚! 那就带走吧。 这就是意外之喜! ——当然,这个时候的宋伶俜还是太单纯了,他不晓得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误)① 第3章 揣跑反派第三步 天亮后,熙熙攘攘的城门口,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量是少见的高挑,身上穿着的也是一身男装,眉目也不显柔媚——那么为什么别人还会觉得这是个女子呢? 当然是因为“她”隆起的腹部啦:) 只见她约莫双十年华,身量虽高,却不显得壮。一张脸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如画。她双手捧着腹部,眉心微蹙,似是有万千愁绪,引得人情不自禁地就忽略了她的身高,怜惜地想,哪个男人那么狠心,居然舍得让这样一个有孕在身的娇妻独自门,若是磕着碰着了,可该如何是好。 而等看到这娇妻一路往偏僻无人的城郊行去时,有人的心思就又变了。 这娇妻便是宋伶俜。 如果有人凑近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完全不是什么哀思愁绪,而是满满的“握草”。 他尽可能地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但还是能感到一道道扎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群众的内心活动是怎样的: “快看那个男人的肚子好大哦!” “是啤酒肚咩?” “不阔能啊他辣么年轻,是怀孕了吧?” “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你别欺负我傻。” “男人怎么就不能怀孕了晋江的生怀流可热了。” “没错,男妈妈才是坠吊的!男人本来就能生孩子!” 他脑补了一通完全不沾边的群众的心理活动,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一个男人一夜之间大了肚子,当然不可能是啤酒肚,更不是因为怀孕了,他只是揣了一个球而已。 字面意思的,“球”。 他昨天下定决心把那个贼大的蛋一并带走,却在打包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问题: 他的储物戒,不能装活物。 他不信邪,折腾了老半天,汗都出来了,那蛋还是纹丝不动地盘在他怀里,连花纹都没变一下。 宋伶俜人傻了,好一番踌躇,大着胆子回去,打算让管家再给他备一辆马车,却发现府邸已经人去楼空。 ——饱受压榨的员工们已经卷了黑心老板的钱跑走啦!一个都不剩! 宋伶俜简直目瞪狗呆,要不要跑得这么快! 他对着荒凉的宅子吹了会夜风,最后怀着同样荒凉的心情回到了原处,看着那坨过于大的蛋,理智地思考,要不,就不带它了? 结果蛋好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脚下,翻过来滚过去地蹭着他的小腿。 硬生生地把宋伶俜的理智给蹭没了。 三分钟后,他蹲下来,摸着蛋上的花纹,思考怎么样才能把它不引人注目地带走。 ——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引人注目的方法。 会选择这样,其实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个蛋很喜欢赖在他的怀里,不这样就不配合。 他被逼得没法子,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万没想到,在群众眼里,他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被迫女扮男装揣着球出走的“弱女子”。 一直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宋伶俜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会这么顺利? 一般不应该来点波折吗? 下一刻,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去?哥哥我可以带你一程,只要你,嘿嘿,陪哥俩快活一下就好。” 宋伶俜:“……” 宋伶俜:“你在跟我说话?” 无赖道:“当然是小娘子你呀。” 宋伶俜很平静:“我是男的。” 无赖道:“装得倒是挺像,可是……” 猥琐的目光下移到了宋伶俜挺着的肚子上:“难道小娘子你想说,这是枕头么?” 宋伶俜:“……”没有,是蛋,掏出来吓死你。 他看了看这人颇有些强壮的身体,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对付他毫无压力。 ——他可能是飘了。 他不说话,那无赖便当他是害羞,搓了搓手指,嘿嘿笑着靠近。 宋伶俜开始在撸起袖子干和蒙着头跑之间摇摆。 ——他真的觉得自己能一根手指摁倒这个人。 但就在他决定试一试的时候,一道身影忽而从天而降,伴随着正气凛然的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你欺辱弱小!” 宋伶俜默默收回了跃跃欲试的爪子。 一秒后,一声惨叫响起,那从天而降的人转过身,抹了抹头发,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宋伶俜明白了什么,默了默。 也不知道被人以为他这个男人怀孕了和被当成妹子,哪个更尴尬一点。 他也笑:“我是男的。” “好的。”那人从善如流地改口,“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宋伶俜默默瞅他一眼:“没事。” 那人道:“这世道不太平,公子你一人独行,并不安全。不知公子你要往哪儿去?在下或许能够送你一程。” 宋伶俜又瞅他一眼,有些走神。 他觉得此人的行事作风很有些熟悉。 那人见他不说话,稍一思考,忙又补充道:“公子放心,在下已有心上人,绝非那等居心不良之辈。” 宋伶俜点点头,道:“让一让。” 他走到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哼哼的无赖跟前:“你说你要带我一程?” 无赖和后来的那人都愣住了。 后来的那人道:“公子切莫如此!此人心术不正,你……” 无赖同时讪笑:“有这位少侠送你一程就够了,我……” 宋伶俜皱眉:“你要反悔?” 无赖害怕地看了他身后之人一眼,委委屈屈地应了。 后来那人:“……”一秒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你可以的。 十分钟后,无赖虎目含泪地把马车缰绳交到了宋伶俜手里。 宋伶俜看了那雄骏的马儿一眼,满意道:“你可以走了。” 谁能想到呢,上辈子他买不起宝马,现在却有了宝马。 这么想着,他对穿书这件事也没那么抵触了。 劫色不成反被劫财的无赖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也不敢反抗,只能心里滴血地走了。 宋伶俜还在打量着自己的宝马,就听有人说:“公子要往哪去?” 他一愣,脱口道:“你还没走啊?” 那人:“……” 宋伶俜咳了一声,道:“我要去中洲。”中洲是人族的地盘,里面名门大派无数,在那儿的凡人都过得要比外面的修士幸福。 那人便眼睛一亮,说:“巧了,我也要去中洲,不知公子可否载我一程?” 宋伶俜怀疑他还没放弃自己是妹子的想法。 他急着走,而且也的确不会赶马车,想了想,便答应了。 就在宋伶俜要上车的时候,那人忽然凑过来,对他说:“这位夫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伶俜:“你说。” 那人道:“女子出行确实很不方便,尤其夫人你这般容貌……夫人不要惊讶,在下的心上人往常也极喜欢女扮男装,是以,要如何乔装,在下还是略懂皮毛的。” 宋伶俜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确定他的身份了,原着中的主角,未来的万族共主,秦枫。 他对主角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最重要的是,作为主角,秦枫机缘无数,是不可能觊觎他的灵兽蛋的。于是他说:“我真的是男的。” 秦枫不相信:“夫人的男子扮相堪称完美,可却有一个致命缺……点。” 宋伶俜从怀里掏出好大一个蛋:“你说这个?” 秦枫目瞪狗呆地看着他瞬间瘪下去的腹部,再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了:“你真的是男的??” 宋伶俜抱着自己心爱的蛋蛋:“是呀。” 秦枫哽住,看看他,又看看蛋;看看他,又看看蛋,露出见鬼一样的眼神,退了三步。 但他好歹是主角,拥有百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最后他还是坚强地上了宋伶俜的黑车。 宋伶俜坐在马车里,打量着主角。 自己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活了过来,是个人都会好奇的。而且秦枫不是容停那种有毒的食人花,秦枫拥有一个新时代小说主角该有的美好品质,善良,热心肠,一开始出场的时候还有点天真,宋伶俜不用担心小命不保。 而且宋伶俜有点不解的是,原剧情里,这个时候秦枫应该正在和大反派干架。就算因为他的到来,容停在这天没有虐杀炮灰,主角也应该跟着反派走才对,怎么会忽然就跳上了他的车呢? 这主角和大反派错开了,剧情还怎么展开?主角还怎么升级? 他这么想着,问道:“秦公子去中洲,是为何缘故?” 要说一开始是因为想保护他这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现在真相大白,也该放弃了呀。 秦枫:“在下要去寻在下的心上人……咦,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哦豁,一不小心暴露了。宋伶俜面不改色地说:“你方才自己说的,忘了?” 秦枫疑惑:“有吗?” 宋伶俜肯定道:“有的。” 秦枫试着回想前情,一下子又想起宋伶俜从怀里掏出灵兽蛋的一幕,他顿觉眼睛又疼了起来,忙掐了回忆。 宋伶俜温和地问:“想起来了吗?” 秦枫神情恍惚:“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揣球跑,我们是认真的。 第4章 揣跑反派第四步 秦枫口中的心上人,是他的未婚妻,叫白竹,大概也就是《万族共主》的女主角……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尽管宋伶俜弃坑的时候,文里还没出现别的女主角,但秦枫就和很多终点文的主角一样,走到哪,桃花就跟到哪。他还有点……说好听点是怜香惜玉,说不好听点是天生多情的毛病,发自内心地认为女孩子是需要怜惜的,而他自己也从来不吝于做这个惜花人。 锄强扶弱当然是美好品质,可有时候,人家妹子分明站在上风,说不需要帮忙,他也不听,非要凑过去,结果忙没帮上,反倒把妹子的芳心撩乱了。 ——虽然宋伶俜也不明白,一个男人无视你的要求,执意“帮你”,那些妹子的反应居然不是“这人心怀不轨”,而是“芳心暗许”,但总之,秦枫就是惹下了许多风流债。 未婚夫有这样多的红颜知己,白竹当然不高兴,多次规劝无果,一怒之下,就收拾行李走了。 走去哪儿,宋伶俜脱坑的时候,还没看到。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这里出现了变化,那么主角和反派的历史性会晤推迟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左右主角和大反派迟早要见面的,他一个自顾不暇的菜鸡,操心这些做什么。 反正他很快就能彻底离开大反派了。 人族聚集地中洲与万妖林之间隔着一片深渊之海,原主就住在海边。中洲大门派的威慑力在这里近乎没有,又时常有对面的妖族渡海而来肆虐,是个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刚穿进书里,宋伶俜脑子里还很混乱,满心只想逃离容停这个最大生化武器,哪能想起设定。 结果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劫道的了。 那无赖友情赞助的马车其实还算不错,马儿也雄骏,可惜只是一匹凡马,完全没有威慑力。刚驶进一片红木林,就有一窝劫匪挥舞着刀枪从林子里冒了出来。秦枫显然有一定跑江湖的经验了,熟练地勒住马,回头对车里的宋伶俜道:“宋夫人……” 宋伶俜核善地看着他。 秦枫默了默,尴尬地改口:“宋兄,这些山匪最是凶悍,你没有修为傍身,千万要安生待在车厢里,不要出来。在下去去就来。” 他急匆匆地交待完,在腰上一抹,抽出一把秋水软剑,跳下车,就与那些山匪缠斗在了一处。 霎时间兵器相撞声响成了一片。 宋伶俜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车厢里,看似镇定,其实手已经快把车帘子都揪下来了。 他总共才穿过来不到一天,就已经被捏碎了手腕一次,惨遭爆炸一次,遇到抢劫两次。 异世界的生活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枫,幸亏主角就和书里写的一样靠谱,那些山匪看起来都是吃素的,秦枫一人之力就把所有山匪都拦了下来,虽是以少对多,却仍然占据了上风。 宋伶俜看了一会儿,终于稍微安下心来,转而想起秦枫方才是和他说的话。 “你没有修为傍身。” 宋伶俜迷茫了。 “宋伶俜”怎么会没有修为呢?他没有修为,怎么可能在这三不管地带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把虚弱的大反派强抢回家里? 难道因为他穿过来了,所以这具身体就没有修为了?修为这种东西,难道是和灵魂绑定的? 想到这里,宋伶俜的表情不禁缓缓凝固。 正当这时,他忽听前方秦枫大喊道:“宋兄小心!” 他猛然回神,便见侧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漏网之鱼,正举着砍刀,面目狰狞地向他杀来! 这帮匪徒,早已在此处为祸许久,修为或许并没有多高,凶性却不逊任何人,动作也极快,一眨眼就已到了距他三尺的地方。 宋伶俜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那刀锋的寒冷。 而这个时候,秦枫被一群匪徒围在中间,一时片刻,根本腾不出手来。 宋伶俜心里直骂娘,眼看着那匪徒又近了,他浑身汗毛一竖,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哐—— 重物相撞的声音。 下一刻,那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匪徒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原地不稳地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不远处担忧地看着这边的秦枫:“……” 一干山匪:“……” 宋伶俜:“……”万万没想到。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刚才扔出去了个啥。 就在那被一闷子敲晕的匪徒旁边,他看见了一颗很熟悉的……蛋。 宋伶俜惊了。 所以这看起来老可怕了的匪徒,就是被一颗蛋给砸晕了吗?! 他有点想下去把自己的蛋捡回来,顺便看看那匪徒是不是当真那么中看不中用,但是看着对方手里的大刀,他又有点怵,想了想,索性决定等一等。 那边,秦枫很快地回过神来,趁一帮匪徒还有点找不着北,果断先下手为强。 匪徒本就是乌合之众,先前不过是凭着一股匪气才勉强把他拖住了一二,眼下又被秦枫占据了先机,没多久,就纷纷束手就擒了。 而那条被一蛋砸晕的漏网之鱼也悠悠转醒。 一醒来就看到他的同伙们被绑在了一起。 他大惊失色:“大当家!你们这是……” 大当家破口大骂:“赵老三!你怎么办事的!连个娘们都拿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他话音未落,赵老三就觉得双手一紧,自己也被绑了起来,而后后颈一疼,被提溜着一扔,直砸在他家大当家身上,把大当家未尽的骂声砸了回去。 秦枫挥了挥剑,道:“安分点!” 鼻青脸肿的匪徒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大当家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只还用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 秦枫把剑缠回腰上,走到马车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宋伶俜,憋了半天,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宋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宋伶俜谦虚:“侥幸而已,还是秦公子英武非凡。” 秦枫又看了看他,忽而眉头一皱:“宋兄原来是有修为的?” 宋伶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修为不修为的,他暂时没时间去研究,也不明白。 反倒是秦枫,一会儿说他没修为,一会儿说他有。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就很想不明白。 然后他就溜下了马车,把自己的蛋捡了回来。 秦枫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要怎么说,他发现宋兄捡起蛋后,修为又没了? 宋伶俜检查了一下蛋,发现没有破碎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有心力关心别的事了。 他指着匪徒们问秦枫:“他们都不能动了吧?” “……不能了。”秦枫说。他看着宋伶俜放心地走到匪徒们面前,忽然觉得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熟悉。 ……不能吧,宋兄这就要从被抢劫的人变成劫匪了吗? 宋伶俜倒真不是去抢劫的。 他走到那大当家面前,问:“是谁让你们来打劫我的?” 他走得近了,那大当家才看清了他的样子,当下瞳孔一缩,脱口道:“你怎么是个男的?” 秦枫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沉吟片刻,道:“是方才那个人?” “应该是。”宋伶俜点点。 于是两人盘问了一番,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那无赖劫色不成反被劫财后,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气,于是恶向胆边生,往附近素有凶名的匪帮那儿传了信。这大当家花名在外,他便投其所好,重点描绘了抢走他马车的,是个怎样的美人,只是那护花使者过于凶煞,要想采花,还要好生安排一番。 大当家动心,就有了今天这么一遭。 那赵老三,就是被他安排去抢“美人”的。 他谨慎惯了,想着就算那护花使者真有本事,只要把那美人拿捏住,还不怕对方束手就擒? 结果…… 大当家含恨咽下一口老血,结果特么的娘子变公子就算了,还是朵食人花! 假消息害人不浅!! 宋伶俜问清楚了,想了想,问秦枫:“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从良吗?” “……从良?” 宋伶俜轻咳一声:“就是让他们不再作威作福。” 秦枫心想,宋兄真是……好生幽默。 他说:“我只能废去他们的修为。” 至于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这其实是由当下的大环境造成的。 宋伶俜也明白,并不勉强,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麻烦秦公子了。” 秦枫摆摆手:“本是我辈应尽之责。” 他想,原来宋兄当真没有起那种念头,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宋伶俜没想打劫人家,他心里竟然有点谜之失落。 失望的他还是忍不住问:“宋兄当真不打算……” 他比划了一下。 宋伶俜没看明白:“嗯?” 秦枫:“我以为宋兄会像你先前对待那无赖一般,对待这些人。” 宋伶俜面露沉思,缓缓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秦枫:“?” 不!我并没有想提醒你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宋伶俜的声音:我很快就能彻底远离大反派了,大反派和我没关系。 第5章 孵化反派第一步 不论秦枫心中如何后悔不迭,他们最后还是上了土匪窝,将之洗劫一空,成功鸟枪换炮 秦枫忧心忡忡:总觉得正义与邪恶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但等他坐上了舒服了几个档次的马车,不用再赶车,因为…… 因为他们还抢走了几个山匪,让其替他们赶车。 拉车的马儿也换了,变成了有一丝妖族血脉的混血马,模样更俊,速度更快,体力也更好了! 秦枫忽然就觉得,当个恶人也挺好的。 于是宋伶俜诧异地发现,天真烂漫的主角,好像……变黑了。 他竟然在跃跃欲试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再去干一票! 宋伶俜一头雾水:“干什么呀?” 秦枫摩拳擦掌:“扫黑除恶!” 这是他最近跟宋伶俜学的词。 宋伶俜看着他贼亮的眼睛,觉得他更像需要被扫除的恶势力。 秦枫目露期待:“这种碧血马速度还是太慢了,宋兄可知,此地附近还盛产一种名马,名叫踏风龙血马,身负双翼,可日行万里。倘若你我能有这么一匹马,此去不知能省多少时间。” 宋伶俜幽幽道:“你真的是想扫黑除恶吗?” 秦枫振振有词:“自然。可宋兄你如今身体似有不妥,还……”他看一眼宋伶俜怀里的蛋,嘴一瓢,来了一句,“还带着孩子,太不容易了。” 请不要用这种关爱离异带娃的妇女的语气说话好吗! 宋伶俜微笑道:“秦兄,这是灵兽蛋。” 秦枫摸摸鼻子:“我明白,不过宋兄这灵兽蛋不知是什么品种?此般花纹,我从前竟从未见过。” 宋伶俜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府库中淘出来的。” 秦枫顿觉失敬:“那宋兄必是大富人家!” 宋伶俜嘴角微僵。 他可记得,原着中提到过主角的家境,那是真正屹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家庭,相比之下,原主的那点家资,能算点什么。 至于为什么主角明明出身豪富,行走江湖却分文没有,还要跟着他去打劫,不是,惩恶扬善,表现得十分亲民,宋伶俜也很理解。 一般情况下就是作者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写不出豪富之家的生活,只好让主角变得亲民了。 他有点惊又有点喜的是,难道他随手一抓,抓到的这个灵兽蛋,真的很牛逼吗? 能有多牛逼? 难道是神兽吗! 可这不是只有主角才有的待遇吗? 原本只是想有个灵宠凑合一下的宋伶俜,便在秦枫滔滔不绝的夸赞之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期待度。 这边秦枫还在和他称赞他的蛋品貌不凡,而在被宋伶俜远远抛在身后的宋家,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几个人没有一点征兆地出现在了宋家的上方,个个着黑衣,披黑羽,鼻子长而回钩,脸颊上还有黑色的翎羽,样貌十分的怪异。 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在宋家庭院,当先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似的东西,说:“宫主的气息便是断在此处。” 他指着一处留有火燎痕迹的残垣,笃定道:“这是三昧真火焚烧所致,除去宫主,无人能做到。” 那么,宫主去了哪里呢? “血脉感应已失去作用,为今之计,也只好启用秘法了。” “秘法一年只能用一次,倘若仍是寻宫主不到,可该如何是好?” 领头人截然打断道:“绝无可能。” 于是施秘法。 …… 半个时辰后。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居然!真的!没找到! 一个黑衣人问:“那还找吗?” 领头人面色难看:“找!怎能不找!” 他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便分散开来,各自打听消息去了。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宋伶俜还在抱着蛋和秦枫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怔。 秦枫问:“宋兄,怎么了?” 宋伶俜迟疑道:“我觉得它方才动了一下。” 秦枫不明白:“谁?” 宋伶俜双手捧着灵兽蛋给他看:“喏,就是它,我觉得它好像……摸了我一下。” 秦枫:“真的吗?原来灵兽蛋里的灵兽还会自己动的?” 他这个时候年纪还不大,还没自己孵化过灵宠,当下眼睛不禁亮了起来,询问宋伶俜:“我可以摸一摸吗?” 宋伶俜很大方:“当然可以。” 于是秦枫上手摸了一下,眼睛更亮了:“它真的会动!” ……等等,这个对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种姐姐怀孕出现胎动妹妹好奇和还没出生的小外甥打招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秦枫摸了两下,嘴角弯了起来,说:“壳好软,真是看不出来方才居然有那么凶。而且我总觉得,它动的时候有点像……” 宋伶俜陡生不祥的预感,赶紧道:“好了你别说话!” 秦枫显然没听进去,思量片刻,猛一拍手:“有了!我阿娘怀着我妹妹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宋伶俜脸色一黑。 你妈的,都叫你别说了! 他反复对自己说“这是主角不能得罪,他还是个孩子,要宽容”,强行把自己的杀心压了下去,并且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它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动?” “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枫眉头微皱,猜测,“难道是快生了?” ……大哥,你为什么还没忘记这一茬。 宋伶俜都要绝望了,还好,他的蛋及时地拯救了他。 它忽然不安分地滚动了起来,静谧美丽的花纹也开始跟通了电似的,一阵一阵地发光。 宋伶俜一阵紧张:“这又是怎么了?” “宋兄不要慌张。”秦枫道,“你是它的主人,不如用心感受一下,它的意愿。” 然后他开了个玩笑以缓解宋伶俜的紧张情绪:“宋兄一看就是没养育过灵宠的人,我听说,我阿娘当年怀着我的时候,也是这般无措。” 宋伶俜:“……” 好笑吗?宋兄不觉得。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这颗漂亮的蛋了,一看到它,就会想到“胎动”“怀胎五月”之类的词,就好像这蛋是他生的似的。 他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一只手抚上蛋壳。 原本坚硬得能砸晕一个彪形大汉的蛋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非常柔软,柔软得就像他腹肌消失之后的肚皮…… 淦,听起来更像是他怀孕了好吗!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还真的感觉到有什么情绪从蛋壳里传了出来。 是懵懂的依恋,本能的亲昵,还有……强烈的渴望。 宋伶俜先是心软了一下,又感受了一会儿,惊了:“它它它,它想喝我的血!” 秦枫沉吟一会儿:“啊,灵宠孵化是需要许多能量的,而对它们来说,最好的补足莫过于主人的血液了。宋兄不要慌,据我所知,一般也要不了多少,不会伤及主人根本的。”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 问题是他特么的晕血啊。 秦枫奇怪道:“宋兄?” 宋伶俜心里叹口气,晕血这种事,在这弱肉强食的异世界里,显然是很稀奇的。 此时那蛋壳里的模糊意识还在不断地催促着他:「要…要……」 宋伶俜头秃不已:「要不你自己来?」 蛋壳里的意识也沉默了一下,仿佛是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不靠谱的主人。 宋伶俜正想让秦枫帮一下忙,就感觉食指一疼,紧跟着,温热的液体就汩汩流了出来。 躁动的灵兽蛋也安静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 秦枫以为是他自己做的:“看,这不是好了吗?” …… 好半天,宋伶俜虚弱地开口:“我觉得我好像不太好。” 秦枫不是说灵兽蛋对鲜血的需求并没有很大吗,为什么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它还在吸! 宋伶俜用另一只手托着晕乎乎的脑袋,他觉得自己都要被吸干了。 主角还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秦枫看着他面色惨白还冒虚汗的样子,也觉得事情严重了。眼见着那灵兽蛋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只好先给宋伶俜塞了一颗补血的丹药:“宋兄挺住!” 宋伶俜精神好了点,愁肠百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一个蛋要喝这么多血?是大胃王吗! 这时,他听到那稚嫩的意识里传来了轻轻的饱嗝声。 但是他的血却还在不停地往蛋壳里流淌。 宋伶俜沉默了。 片刻后,他忧郁地开口:“秦兄,我方才可能是把蛋摔坏了。” 秦枫不明所以:“???” 宋伶俜语句艰难:“你说一般的灵宠,有可能会恨自己的主人吗?” 第6章 孵化反派第二步 秦枫十分茫然。 你在说什么,什么恨,什么摔坏了,我听不懂。 宋伶俜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清泪,轻轻哽咽道:“我的孩子,我用心血哺育的孩子,他居然恨我。” 秦枫:“……?” 你刚刚听我说的时候不是还不怎么高兴吗?为什么一转眼就自己演上了? 大人都这么善变的吗? 但好在这个时候,那灵兽蛋仿佛也察觉到自己露了马脚,又重重地吸了一大口,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就是那一大口,差点把宋伶俜送走。 伴随着轻微的“咕嘟”一声,蛋壳上的花纹又亮了亮,彻底安分了下来。 宋伶俜奄奄一息地靠在车壁上,再次觉得异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但是没等他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多久,他就又感知到了那股模糊的意识。 宋伶俜:我怕不是要死在一颗蛋手里。 秦枫见他脸色不好看,只好一边给他塞丹药补血,一边安慰他:“宋兄莫要过于伤怀,一般来讲,这灵兽蛋需要的能量越多,灵兽的潜力便越是无穷。宋兄的这一只,必然是天上地下都少有的。且灵兽蛋只在快孵化的时候才需要频繁地喂养,想来要不了多久,宋兄的灵宠就该出世了。” 宋伶俜心想,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如此又赶了几天路,灵兽蛋变得愈发的美丽莹润,甚至隐隐有种剔透的美感,摸上去却温润如暖玉,非常的讨喜。 只是宋伶俜一想到它是吸着自己的血才长得这么好看的,就没办法以平常心欣赏它的美了。 美有什么用!得能打才行啊! 这一天,灵兽蛋又有异动,却不再是向宋伶俜讨血喝。宋伶俜照例和它“交流”了一下,简直喜极而泣:“它到孵化的时候了!” 秦枫也如释重负,别看他一直都安慰宋伶俜没事,其实他每天都看着宋伶俜一天比一天苍白的脸,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 他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道:“举凡来历非凡的灵物,出世时总有异象。我们应当布置一番,否则只怕会惹来是非。” 这个道理宋伶俜也懂,点头同意了。 于是秦枫做主,在前面的城池停下来,找一间客栈,为宋伶俜接生……啊不,是孵化灵兽。 宋伶俜摸着灵兽蛋,尽管这些天以来已经被折腾得面无人色,想到自己即将获取一只威风凛凛的灵宠,眼里也不由得微微放光。 是从蛋里出来的话,应该是鸟类吧?不知道会是什么品种,是比较漂亮的,像孔雀那样,还是比较威武的,类似鹰那种? 或者说,想起秦枫说的那些话,宋伶俜甚至忍不住让梦飞出了天窗,或者,没准他还会有一头凤凰呢! 对了,听说龙也是从蛋里出来的! *** 几个时辰就在宋伶俜的想入非非中飞快地过去了。 傍晚时分,他们在秦枫说的那座城池里停住。秦枫很快就找了一家专供修士落脚的客栈,要了两间房,然后又是贴符又是画图地折腾了一下,这才面色凝重地对宋伶俜道: “宋兄,可以开始了。” 宋伶俜这些天空闲的时候,也了解了一下灵宠饲养的相关知识——多亏他带出来的那些书里还真提到了这一点,而后又请教了一下秦枫,此刻虽是第一次上阵,但也不怎么无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跟着步骤来了一遍。 不多时,被放在桌子上的灵兽蛋就开始左右滚动了起来,像是在挣扎着要挣脱什么束缚,却又被阵法拦住,只能在桌子上打滚。蛋壳上的花纹更是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亮到刺眼。光芒最盛的时候,宋伶俜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眼睛,与此同时,听到了“咔擦”一声脆响。 一股清气迅速扩散开去,拂过他的鼻间,他不禁屏息,脑海里一刹那闪过了许多明悟。 他的蛋,一定不是凡品! 少顷,强光黯淡下去,宋伶俜迫不及待地放下胳膊,满心期待地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 等等这是什么?! 宋伶俜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结果看到的还是先前那个东西。 一个身上还带着不知名黏液的,通身泛红,脸蛋皱巴巴的…… 婴儿。 宋伶俜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他手撑着桌子,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秦枫:“秦兄,这是……” 秦枫表情迷茫:“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 宋伶俜心都碎成了八瓣,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说好的灵宠呢!说好的威风凛凛呢!说好的神龙凤凰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也许是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呢? 于是他又颤巍巍地看向那躺在两半蛋壳中的婴儿,这一看,他又崩溃了。 因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婴儿,他甚至不白白胖胖,就和所有刚诞生的新生儿一样,丑得像只猴子。 他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一只神兽好吗! 为什么一颗蛋里孵化出来的,会是一个人类婴儿啊?人不是哺乳动物吗怎么能从蛋里出来!这个世界还能不能给科学留一点容身之所了! 秦枫明显也很震惊,于是他俩保持着同样呆滞的表情,一动不动地围着桌子恍惚了半天,直到桌上的婴儿一张嘴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秦枫才猛地回过神来,道: “宋兄先别急着失望,我突然想起,世间还有灵物自晦一说。顶级的灵药神兽,在出世的时候,为了避免遭致祸事,会将自己伪装得平平无奇。且如此一来,宋兄之前的修为问题,也有了解释。” 宋伶俜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你解释?” 秦枫道:“你与它有血脉上的联系,它必然是将你当作了它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把你身上的不平凡之处也一并掩藏起来。” 宋伶俜不吭声,心想,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这句话好耳熟啊。 他觉得秦枫又要翻车了。 秦枫已经找回了自信,说:“还请宋兄将……”他看了一眼那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实在说不出口“灵兽”二字,遂改口道,“将孩子抱起来。” 宋伶俜心累极了,甚至懒得管婴儿身上的黏液,直接两手将之举了起来。 婴儿哭声一噎,蹬了蹬小短腿,似乎喜欢这种脚不着地的感觉,竟然不哭了。 秦枫又很快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用一根针在婴儿挥舞着的短手上扎了一下,引了一滴血在石头的凹陷处,信心满满道: “此物名叫灵心石,可用来测试灵兽资质,宋兄且看,不多时这灵心石便会变色,到时便能证明他的身份。” 他说得这么有信心,即便宋伶俜深受打击,也不由得稍稍打起精神,盯着那块石头看。 一秒,两秒……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灵心石依然晶莹剔透,像是在嘲讽两个凡人的痴心妄想。 秦枫的表情逐渐凝固。 宋伶俜幽幽道:“秦兄,你是拿错东西了,还是它坏掉了?” 秦枫沉默着收起石头,手一翻,又拿出了另一块样子相仿的石头,重复了一下方才的步骤。 宋伶俜正要说点什么,却见那滴血甫一与那玉石接触,就立刻让那石头表面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以那滴血为中心,一层火一样绚烂的红迅速弥散开来,顷刻就布满了玉石表面,直将那原本没有颜色的石头染成了一块瑰丽耀目的红色玛瑙! 宋伶俜心怦然一跳。 秦枫却不见多少喜色,他把石头收了起来,对宋伶俜道:“是这样的,宋兄,我方才用的那个叫通灵玉壁。”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宋伶俜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秦枫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是专门用来测试人的资质的。” 宋伶俜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 气氛一度沉重了起来。 秦枫收起通灵玉壁,也觉得自己几度让宋兄大喜大悲不太好,挠了挠头,讪讪道:“是我弄错了。” 宋伶俜一动不动地抱着孩子,就像一块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没事。” 秦枫觉得愧疚极了,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怎么安慰他:“宋兄,你想想,你失去的只是一只灵宠,但你得到的可是一个孩子啊!” 宋伶俜淡淡道:“隔壁老王的孩子?” 秦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茫然了一下:“宋兄你知道孩子生父是谁?” 宋伶俜疲惫摇头。 秦枫便又忘了那一茬,继续夸:“你看,这孩子哭起来多有劲……” 他话音未落,宋伶俜就觉得手一热,老王的孩子有劲地尿了一泡。 秦枫的声音弱了下去:“呃,还很健康。” 他坚强地把话说完:“多少人想求一个孩子还求不来呢,这还是一个男孩!” 宋伶俜心想,重男轻女要不得啊兄弟。 秦枫总结:“所以,宋兄应该高兴起来才对。” 宋伶俜露出礼貌的假笑:“谢谢,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呢。” 秦枫松了口气:“好受点了就好。” 并且热情地撺掇他:“宋兄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宋伶俜发现这个主角好像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发动时间大法|ω?) 第7章 养成反派第一步 最终宋伶俜还是给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取了个名字。 准确地说,只是个小名。 叫“善善”。 “善善。”秦枫品了品这个名字,“宋兄为何给他取这么一个名字?” 宋伶俜刚刚去洗了个手,此刻正在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渍,闻言淡然道:“没什么,提醒自己要日行一善罢了。” 秦枫恍然大悟,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宋兄今日要做什么善事呢?” 宋伶俜心想,我不对你下黑手,难道还不是善事吗!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主角的滤镜正在逐渐破碎,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留下这个孩子,想来也算一件善事了。” 秦枫想了想,抚掌赞道:“是极!” 然而虽说要留下这个孩子,要两个从未有过育儿经验的人去照顾一个新生儿,那显然也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 趁着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秦枫出去给孩子买一些襁褓等物,宋伶俜则留下来,踌躇了好一阵,叫了一桶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娃洗了个澡。 别的他也不敢多做,甚至庆幸这孩子是从蛋里蹦出来的,身上只有那些黏液,而没有血迹。 否则他怕是无法完成这一重任。 而后他把娃擦干净放在床上用被子裹起来,对着那张怎么看怎么像人的脸发起了愁。 冷静过后,他放在那里的那么大一只灵宠没了已经不是最让他难过的事了。 最让他头疼的是,他要拿这个横空出世的娃怎么办。 这么小的孩子,能受得了舟车劳顿么,吃什么,喝什么,生病了怎么办。 宋伶俜心里苦。 当初他就不该手贱,去捡那个蛋。 贪小便宜果然都是要吃大亏的。 善善全然不知他的便宜家长已经因为他的到来愁秃了头,兀自嘬着手指睡得正香。 还流了口水。 虽然依旧很丑,但宋伶俜看着看着,还是心软了。 他忍不住伸手在娃红红的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心想,这并不是孩子的错。 错的明明是他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大人呜呜呜。 秦枫回来得比预计时间要晚。 一进门就带来了一阵香风。 拜原主的敏锐五感所赐,宋伶俜第一时间就嗅到了那股子脂粉味,心情顿时十分复杂。 老实说,因为这几天秦枫的表现过于出乎他的意料,他已经忘了这位主角的人设,心里只把他当作一个有点不聪明的好人了。 没想到啊。 不愧是你,终点文主角。 有异性的地方,就是他桃花开的土壤。 秦枫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道:“抱歉,宋兄我回来晚了,路上发生了点事。” 能有什么事,英雄救美呗。宋伶俜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很配合地担心问:“什么事?” 秦枫愤愤不平道:“我回来时,竟然见到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和原着盖章,宋伶俜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多问了几句,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一宫装少妇在与几位长相奇异的人交涉。那宫装少妇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下属,两方人马隔着三尺,也根本没有动手动脚。 所以秦枫到底是怎么得出人家妹子在被欺负这个结论的! 秦枫握紧了拳头,生气极了:“当今世道着实险恶,那女子还是城主府的千金,尚且要被如此对待,其他无所依傍的女子,又当如何!” 宋伶俜嘴角抽搐:“那你救下了她吗?”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你这么一头热地冲过去,城府千金居然没有打你吗? 显然是没有的。 千金还派人送了他回来。 秦枫赞叹道:“这位千金,可真是一位好女子。可惜,偏偏遇人不淑。” 宋伶俜:?这个成语是这个意思吗? 秦枫又说:“那天鹤宫的人也未免欺人太甚,到了别人的地盘上,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宋伶俜顿觉晴天一道霹雳,把他劈傻了。 等等,什么宫?天鹤什么?天什么宫? 天鹤宫,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不就是大反派的大本营吗?? 怎么就忽然跑这来了? 他一把抓住秦枫的手臂,打断了对方的愤世嫉俗,问:“你知道那群天鹤宫的人,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秦枫挠挠头,也不生气,说:“好像是来找什么人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宋伶俜沉默了。 第一反应,大Boss这也太执着了吧,他又没有真的睡成他,至于这么大阵仗地来个千里追杀吗。 第二反应,主角运气真好。 第□□应,等等,是哪位千金?这个城主府似乎只有一位千金吧?人家都四十了。 没有说四十不好的意思,可,千金的儿子都有秦枫这么大了吧? 秦枫见他脸色有异,问:“宋兄,你怎么了?” 宋伶俜看着他衣襟上的唇印,真诚地说:“秦兄,不愧是你。” 秦枫一头雾水。 宋伶俜缓了缓,还是决定对他道出真相:“那些人,约莫是来找我的。” “什么,简直欺人太甚!”秦枫一掌拍在桌子上,“他们来找宋兄做什么?” 宋伶俜无言以对,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他说:“我和他们有仇,此行秦兄若继续与我同行,约莫会被卷入险境,不如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 他一个人来承担反派的怒火就够了……才怪呢! 明明他也是无辜的好吗! 宋伶俜心里眼泪哗哗的,表情却还算得上冷静,道:“至于善善,跟着我,大概也只会吃苦。秦兄,你确定他只是个人类孩子吗?” 秦枫点头:“确定。” 宋伶俜又问:“那资质如何?” “侄子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秦枫说,“宋兄莫慌,此事也许还有转机呢。那些人只是找到了此处,却似乎并不知你的去处,明日你我乔装打扮一番,出去便是。” 宋伶俜张了张嘴:“侄子……” 算了。被迫英年早育的宋伶俜已经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道:“我会连累你。” 秦枫就不高兴:“兄弟之间,说什么连累!” ……唉。 主角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秦枫见他仍不同意,便道:“这样吧,明日宋兄乔装打扮一番,我与宋兄隔一段距离出城,倘若宋兄平安无恙,你我便继续同行,若宋兄被抓了起来,我便自己走,如何?” 宋伶俜心底微震,目光复杂道:“你我相识不过几日,你就不怕我其实品行有亏?” 秦枫很不赞同地看着他:“我辈江湖儿女,讲的便是一个‘缘’字,岂能以时日长短来衡量交情深浅,宋兄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明白吗?” 宋伶俜:“那我是什么人?” 秦枫愣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哦。” 宋伶俜::) 你妈的。 *** 总之秦枫的事是定下来了,紧接着就是善善。 宋伶俜打算把善善送人。 秦枫是主角,身上金手指无数,他并不是很担心他——事实上宋伶俜觉得,自己挂了,秦枫都不会挂。 但是善善不一样。 善善才出生,他才出生,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如果中途有个什么好歹,那就太可怜了。 尽管时间紧迫,可运作一下,总还是有可能的。 他于是说:“我想打听一下城里有没有什么多年无所出的人家,把善善……” “送人”二字还没出口,便被一阵突然爆发的婴儿啼哭声打断了。 宋伶俜心一提,赶紧走过去。 那哭声又止了。 宋伶俜察看了一下,确认没事,继续方才的话:“我打算把善善……” “啊啊!” 宋伶俜被迫停下,十分不解:“他在哭什么,饿着了么?” 秦枫观察了一下:“宋兄,他脸上好像没有眼泪。” 宋伶俜也瞅了瞅,发现这丁点大的玩意的确是在扯着嗓子干嚎。 他就纳闷了:“他干什么呢?” 秦枫:“他是不是不想离开宋兄?” 秦枫:“宋兄你想,虽然你我都认为侄子乃人族后裔,可他毕竟出身不同,又承宋兄你以心血喂养,想来他与普通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宋伶俜沉默了:好像是这个理。 他眉头一皱,极不情愿地说:“那我一定要带着他吗?” 这个语气。 秦枫也沉默了。 好像,更加没办法说服自己,宋兄是个好人了呢。 *** 次日清晨,送娃失败的宋伶俜还是带着娃踏上了征程。 秦枫拿出了一大堆行头,好生在他的脸上涂抹了一番,直把他打扮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又给了他一样法器,以改变他的气息。 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按理说,这一路应该顺利才是。 却不想,还是被拦了下来。 守在城门口的,除了守卫军,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人。总体特征有点像宋伶俜在宋宅里见到过的那几个妖仆,气势却是天壤之别。 他知道,这是化形不完全的妖。 是和妖仆完全不一样的物种。 他抱着孩子佯装镇定地走过去,一个妖指着他就来了一句:“你,站住,卸掉你脸上的东西。” 宋伶俜正要装傻,便见那妖道:“我不想听废话。” 看过来的眼神,冷酷,犀利,像是能一眼看透所有的伪装。 宋伶俜心都凉了,主角怎么回事!他不是说绝不会出错的吗! 果然瞒天过海这种好事只能出现在主角身上。 那妖还要用鹰隼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由不得他半分辩解。 宋伶俜毫不怀疑,但凡他有一丝迟疑,那妖不介意立刻杀了他。 他只能惨白着脸,一点点地卸去了脸上的伪装。 那妖立刻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画像。 宋伶俜看得清楚,虽然画得有些走形,但那画中人,分明就是他。 那就这样吧。他僵硬地任妖打量着自己,心灰意冷地想,也不知道死了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上。 不料下一刻却见那妖摆了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宋伶俜:咦? 鹰妖瞪了他一眼:“快走!” 宋伶俜做梦一样地出了城。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难道秦枫还给他弄了另一层伪装? 正当这时,他听见后面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这些人类怎么都长得一个样子!” “刚刚那个鬼鬼祟祟的也不是吗?” “不是!猛一看有点像,仔细一对比,就越看越不像。” ——这是在说自己吧? 一人嘀咕道:“首领交给我们这任务也太难了,他们个个长得这么像,还天天换衣服,这要怎么认!” 宋伶俜:啊??? “就是,因为这事,我羽毛都掉了好几根,人族为何不能学学我们,我们每只鹰的样子都不一样!” 宋伶俜:“……”你们哪里不一样了!你们明明每只鹰都一模一样好吗! 宋伶俜终于确定了,这些鹰,他们居然对人脸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20:24:25~2020-09-15 18: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偏激的信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块多 5瓶;北叶避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养成反派第二步 一直到上了马车,远远地离开了那座危机四伏的城池,宋伶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就完了? 确实是完了。 接下来一路,宋伶俜他们都没再遇见过天鹤宫的人。 宋伶俜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的,到后来就麻木了。 一个月后,他们平安抵达了目的地。 归一宗是中洲威名赫赫的几大门派之一,也是人族抵御外族入侵的有生力量之一。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形势如何艰难,归一宗与其他宗门庇护之下的中洲,永远都是人族繁衍栖息的一块净土。 而秦枫的未婚妻兼心上人白竹,这几年便是归一宗里清修。 踏入归一宗的地界,宋伶俜明显感到,秦枫迅速躁动了起来,坐在马车里也不安分,时不时就要掀起车帘看一看到哪儿了,眼睛更是闪闪发亮,一副急于见到心上人的样子。 他的模样不可谓不真诚,可…… 宋伶俜想起那天在他衣襟上看到的那个唇印,默默扭过了脸。 该! 终于到了归一宗的山门下,秦枫不是头一次来中洲了,车一停就跳下马车想走,跑了好几步,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停下来,回头看宋伶俜:“宋兄……” 宋伶俜看得好笑,冲他挥挥手,道:“没事,你去吧。” 远离了生命危险,其他的他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于是秦枫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中洲的确是人族的乐土,尤其是靠近几大宗门的地方。名门正派对门中弟子管教甚严,是不容许有欺压凡人这种事发生的,因此,许多百姓就在附近扎根,以求庇护,发展出了好大一个城镇,极度繁荣,房价也……很高。 宋伶俜换算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房价,比他现实中的京城都要贵。 还好,他现在有钱,买得起宝马,也买得起三室一厅! ——不过宋伶俜暂时并不打算买房。 他抱着娃,找了牙人,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租了一处小院子,当天中午就拎包入住,也不管别的,先抱着娃去了附近集市买了各色食材回来,做火锅!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什么正常的饭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阻止不了他。 异世界的很多东西叫法名称都和现实中不太一样,但大部分还是有的,只是要费一点功夫,像桂皮花椒草果这些都有,唯一的遗憾是,他没买到朝天椒,只能先用别的代替。 那辣椒是青黄色的,瞧着一点也不辣,要做麻辣锅,只怕要多加一点。 然后,熬高汤,炒底料,忙碌了一个时辰,整个小院中就飘满了香辣刺激的火锅味儿。 宋伶俜站在厨房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火锅味的空气,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安慰。 食材已经分门别类地处理好装盘了,他给娃塞了一个他自己整的奶瓶,坐下开吃。 片得丝薄的鱼片,多汁细腻的肥牛卷和羊肉卷,弹牙软嫩的千层肚,每一样都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但或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灵气滋养,每一样又都比他记忆中的还要好吃。 再配上他自己打的果汁,宋伶俜下箸如飞,吃得停不下嘴。 直到他听到了敲门声。 什么人? 宋伶俜愣了愣,起身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富家翁。 那富家翁一见他就笑了起来,和蔼道:“这位后生,你是今日才搬来的吧?” 宋伶俜应是。 富家翁说:“老汉我就住在你隔壁,方才听到动静,就想着是不是有邻居来了,便过来看一看。哎哟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掐指一算,我也有十年没见过我儿子了,他如今,怕也与你一样大了。” 宋伶俜微怔:“令公子是……” 富家翁不悦地冷哼一声,道:“不提那不孝子!十年他说要和我断绝关系!这么多年里,连个音信都没有,我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反正老汉我一个人也一样过。” 原来是个空巢老人,宋伶俜略一侧身:“老伯要不要进来坐坐?” “诶,”富家翁的笑容更和蔼了,“后生你在吃什么呢,怎么这么香,我隔老远就闻到了,这味儿,呛鼻子!” 宋伶俜明白了,这位是冲着他的火锅来的。 他心里好笑,左右他准备的食材还很多,便给富家翁添了一双筷子。 两人边吃边聊,中途宋伶俜了解到,这富家翁也姓宋,而且更巧的是,他儿子也在风轩城,对,就是宋伶俜称霸的那个地方。 两人虽是初见,却颇投缘,宋老伯话多得很,一会儿吐槽他那个不孝的儿子,一会儿称赞宋伶俜的手艺,一顿火锅吃完,宋老伯看他的眼神已经和看自家人无异了,并且表示,他想到那个不孝子就心痛,不然就要收宋伶俜为义子了。 眼下情况,就只好…… “不如咱们拜个把子吧!” 宋伶俜:啊? 最后他还是有了一个大他几十岁的结拜兄长,他老哥临走前还拉着他的手,要他有空了去他家做客,并且亲切地表示,他这边有许多朋友,朋友都有许多如花似玉的闺女,都没许人的,小伙我看你就不错,你要不要…… 宋伶俜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第二天,天没亮,门又被叩响了。 这回却是秦枫。 秦枫一见他就火急火燎地说:“宋兄,你可有添置家具等物?” “还没有呢,怎么了?” “那快跟我来。”秦枫拽着他就往外走,双眼放光道,“昨天一个师姐告诉我,红叶街近日里来了个摆摊的,什么都卖,东西又便宜又好,才五天呢,已经被抢了一半了。” 宋伶俜:“……”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你一个出身顶级世家的主角,看到打折会这么兴奋? 他最终还是抱着娃去了红叶街。 秦枫说的那个地摊果然热闹,大老远地就看见人群裹了三层外三层,不仅有挎着篮子的老太太和大妈,还有修士,个个都兴奋得不可名状。 等凑近了一点儿,便能听到人群里有个响亮的嗓子在喊:“最后三天,最后三天了啊!要买的赶紧了!” 旁边有新来的人,询问过价格后,将信将疑地问熟客:“怎么这么便宜?莫不是次品吧?” 熟客就会很有经验地说:“不是,我听说啊,这小老板本是一大户人家的管家,前阵子那大户人家出了事,东家带着人跑了,他没办法,只能收拾了一些东家不要的,大老远地过来避难,把这些物什拿出来卖,也是迫不得已。” “哦,那好可怜哦。” 宋伶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还想继续听呢,就被秦枫拽着,灵活地钻了进去。 一进去就眼尖地挑中了一块幽蓝色的玉石:“老板,这碧眼石作价几何?” 老板忙走过来,笑容可掬道:“这位郎君一看就是识货的,这碧眼石,别家都卖一百灵石,我看郎君您是爽快人,便五十灵石卖给您,如何?” 秦枫嘀咕道:“还真挺便宜的。” 老板叹气道:“还不是我家那东家,唉,不提了。 又看向宋伶俜:“这位郎君可想……” 剩下的半截话在看见宋伶俜的面容的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老板僵硬地抬头看他,表情缓缓凝固。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宋伶俜凝视着管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脑海里无法抑制地,飘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第9章 养成反派第三步 虽然四周喧闹人声依旧充耳不绝,但此刻宋黄鹤和管家二人与他人之间仿佛隔了一个隐形的结界。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还是宋黄鹤先开了口: “管家,好巧啊。” 管家抖了抖嘴唇,挤出一个笑容: “少,少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宋黄鹤幽幽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管家你。” 管家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少主,您,我……” 宋伶俜慈祥地看着他,鼓励道:“不要紧张,慢慢说。” 管家急得脑门子上直冒汗:“少主!我做这一切,都是老爷让我做的!” 宋伶俜见好就收,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儿,我又不怪你。” 他是真的不怪管家。 这说起来都是原主的东西,他拿和管家拿,不都是一个性质。何况他那时急急忙忙地要走,话也没说清楚,宋宅那么多无辜者,能在短短时间内四散而去,免遭池鱼之殃,说来,还都是管家的功劳。 但是管家好像接收不到他释放的善意,一见他笑,表情更慌了:“少主,您听我解释,真是老爷允许我做的,要不然,我哪敢啊!” “我相信你,真的。”宋伶俜无奈地说,“我是来置办一些家具的,你给看看?” 管家忙道:“这本来就是少主您的,您尽可都拿回去!” “别。”宋伶俜心说他那个小院子也放不下,“别人怎么来,我就怎么来。” 他们在这儿说了一会儿话,秦枫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宋兄,你认识他?” 围观群众也察觉到了什么,七嘴八舌地问:“老板,这莫非就是你那个没良心的东家?” 管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都是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老板,你莫不是怕他?没事的,这可是归一宗,容不得欺凌弱小之事发生!” 宋伶俜眼看着事态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连忙道:“这都是误会!我只是老板的旧相识而已!那宋伶俜何等狂徒,我等岂能与他为伍!” 他还带着娃呢,可不能和这些人起冲突,万一他们朝他扔臭鸡蛋和西红柿,吓到了孩子怎么办。 他说得严肃极了,群众将信将疑:“当真?” “当真。” 群众看了他一会儿,一位大妈道:“我不相信,除非你再骂他几声。” 宋伶俜:“……” 为了撇开自己,避免群情激愤导致的不必要的麻烦,宋伶俜只好含泪,义正辞严地骂了宋伶俜一分钟。 生活真是太难了。 那大妈还在大力鼓掌:“骂得好!” 熟知真相的秦枫和管家:“⊙▽⊙” 一刻钟后,宋伶俜才终于带着他买好的东西,和秦枫逃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秦枫一路都在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 宋伶俜心累道:“秦兄有话不妨直说。” 秦枫忙收回眼神,道:“宋兄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宋兄能屈能伸,真乃英雄!” 宋伶俜简直哭笑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秦枫又期期艾艾地说:“宋兄,那个,我有话想问你。” “晚了。”宋伶俜故意说,“我不想听了。” 秦枫噎了一下,委屈地低下了头:“那好吧。” ……唉,主角真是好欺负。 折腾这一早上,他早饭还没吃的。宋伶俜指了指旁边一家茶馆:“去吃个早饭,有什么事,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如何?” * 如此又花了半个时辰,回到家里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宋伶俜决定烤一条鱼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 鱼是他随便买的,样子有点像现实中的罗非鱼,头小身体大。卖鱼的老板十分热情地帮他把鱼鳞腮之类地去掉了,宋伶俜把鱼拎回去,洗洗刷刷,剖成两半,给它麻利地腌制上,到日头西沉的时候,才又拿出来,擦去腌料,撒上胡椒粉辣椒粉等物,做了个五香味的烤鱼。 这鱼和现实中的鲫鱼不一样的是,压根没有小刺。他火候掌握得很好,鱼皮烤得酥脆,而里面的鱼肉却依然雪白,厚实细嫩,再配上几样小菜,简直就是绝顶的享受。 然而不太美妙的是,宋伶俜刚尝了一筷子,就听到身后崽不知何故,哇的一声哭了。 婴儿都是一天一个样,这个时候的善善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丑巴巴的红猴子了。此时的他白白嫩嫩,大眼睛长睫毛一样不缺,睁着眼睛好奇看人的时候,简直能把世界上最冷硬的心肠都融成一团软乎乎的棉花。 宋伶俜也不能幸免——他现在已经沉迷养崽了,每天的心理活动就是“崽崽真可爱”,“崽崽怎么能这么可爱”。 假如现在有朋友圈,他毫无疑问会被所有人屏蔽。 听到娃哭了,宋伶俜忙放下筷子,转过身,几步走到他给善善做的婴儿车边上,念叨道:“怎么了,饿了还是尿了?” 仔细看了看,善善手里的奶瓶还满满的,屁屁也是干的。 那这是怎么了? 他捏了捏娃肉乎乎的脸蛋儿:“怎么了?” 善善睁着眼睛看他,那眼神竟然让宋伶俜看出了几分气鼓鼓的意思,然后他把奶瓶用力一扔,就扔到了宋伶俜脸上。 然而宋伶俜完全接收不到婴儿的怒气。他接住奶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夸道:“善善力气真大。” 善善气得转过身,拿屁股对他。 宋伶俜逗了小孩一会儿,又听到了敲门声。 这回他早有预料,开门果然看到了宋老伯熟悉的身影。 宋老伯爽朗笑道:“小老弟,老哥我又厚着脸皮来蹭饭了!”他抬了抬手,“看,我还带来了一瓶好酒!” *** 酒过三巡,宋老伯人已微醺,话也更多了。他夸了宋伶俜的手艺,夸了宋伶俜的娃,又夸了宋伶俜的品味,最后一巴掌拍在宋伶俜身上,说:“小老弟啊,你看你一个人住这也怪孤单的,地方也小,老哥我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大。老哥看你是真的投缘,要不你搬我那儿去,怎么样?咱哥俩也有个照应,我把那逆子的房间腾给你住。” 宋伶俜吓了一大跳:“不好吧。” “害。”宋老伯挥挥手,“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你说心里话,这么多年里,我已经当那逆子死在外边了,就算他回来,老夫我也绝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哼,他休想再进我宋家大门!” 便是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惊慌里透着恐惧的声音:“老爷!老爷不好了!” 脚步声直逼门口,宋伶俜心想他这也太热闹了,起身把门一开,一道人影就龙卷风似的卷进屋内,飞快地跟他道了声谢,而后看向宋老伯,着急忙慌地说: “老爷!您快别吃饭了!大事不好了!少爷,少爷他回来了!” “什么!”宋老伯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吹胡子瞪眼,“那逆子还敢回来!他在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一边喘,一边道,“老爷,先回去打听一下吧!”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才有闲暇转向宋伶俜,客气道:“这位郎君,多谢你招待我家老爷……” 剩下的半截话在看见宋伶俜面容的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僵硬地抬头看着宋伶俜,表情缓缓凝固。 ——咦这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 宋伶俜吃了好大一惊:这,这不是他那个才分别不久的管家吗! 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由宋伶俜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出了那句熟悉的台词:“管家,好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稍微改了一下哈,伶俜和宋老伯拜了把子(滑稽.jpg) 第10章 养成反派第四步 鲁迅有句话说得好,历史总在重演。 面对着宋伶俜那和善的微笑,管家再次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结巴道:“少,少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管家你。” 最终是宋老伯打破了复读。 他奇怪地问:“怎么,你俩认识?” 管家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道:“老爷,这,这就是少爷啊!” 宋老伯的表情也凝固了。 宋伶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怎么会这样!原着中压根没有提到这一点啊!这个书里的宋伶俜,他居然不是孤儿! 他居然有个爹!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他,换句话说,原主的爹现在变成了他的爹,四舍五入就是,他和自己亲爹拜了把子! 宋伶俜,你可真是好样的! 这下可要怎么解释,试问世界上会有哪个儿子认不出自己的亲爹吗! 没有! 宋伶俜麻了爪子,也不敢和宋老伯,自己新拜的结义大哥对视,只能僵硬地低着头,猛盯着地面看,恨不能把那木质地板盯出一条缝,然后他好钻进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良久,宋老伯才颤巍巍地开口:“你,真是伶俜?” 宋伶俜硬着头皮点头,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说啥了。 宋老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不说!” 宋伶俜绝望地说:“您也没问啊。” “你真是……”宋老伯指着他,“你真是反了天了!才几年没见,连自己的老父亲都认不出来了!” 宋伶俜不吭声,痛苦地想您也没认出您儿子呀! 话说他是异界来客,认不出来还算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当爹的也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啊! 十年前“宋伶俜”也有十六了吧,样貌应该也定型了吧,至于变化大到近距离说了这么多话都还认不出吗! 等几人终于冷静下来,菜已经凉了。 宋老伯无比艰难地接受了自己昨天交的小老弟是自己亲儿子的事实,再想起这两天他一口一句“小老弟”地称呼宋伶俜,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三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宋老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陈年说你当初是带着小情儿走了,那这个,莫非是……” 他看向婴儿车里的善善,手指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宋伶俜忙道:“不是……” 管家却猛地惊喜道:“老爷!少爷这是带了小少爷回来啊!” 宋伶俜:“……” 算了吧。 反正他也已经准备好要把善善抚养长大了,虽然一开始是想要个灵宠,但非要说是宋老伯的孙子,也不算错。 现实中不也很多人把猫猫狗狗当孩子看嘛。 宋老伯看善善的眼神都变了,好半天,他才眼眶微湿地收回目光,问:“那孩子他娘呢?” 宋伶俜面无表情道:“跑了。” 宋老伯顿时恨铁不成钢:“混账东西!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宋伶俜有苦说不出。 又沉默了一会儿,宋伶俜干巴巴地说:“老……”他险之又险地收回“老哥”二字,“老爹,吃饭吧。” 宋老伯又怒了:“什么叫老爹?你爹我很老吗!” 明明前面叫老哥你都没反应啊。 宋伶俜只好生疏地改口:“爹,吃饭吧。” 宋老伯:“吃什么吃,气都要被你气饱了。” 他站了起来,宋伶俜正要挽留一二,就听他吩咐管家道:“陈年,把这鱼包起来,咱们回去吃。” 宋伶俜张了张嘴:“……” 心里苦。 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宋伶俜坐在椅子上放空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善善抱了起来,小声说:“善善,我怎么会忽然就有爹了呢。” 好不真实啊。 这么一个大事砸下来,他已经没心情吃饭了,只是抱着奶乎乎的孩子发呆。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却再次被敲响。 是管家。 他递过来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说:“少,少主,这是老爷让我刚去天香楼买的饭菜,您趁热吃啊。” “啊。”宋伶俜有些懵圈,接过食盒,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管家如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他只好把食盒拿回家,打开一看,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汤是熬得奶白的鲫鱼汤。 热气蒸腾上来,宋伶俜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睛湿润了。 ——可是他还是好想吃烤鱼啊。 不管过程是如何鸡飞狗跳,结局总算还是美好的。宋伶俜意外地有了个亲爹,亲爹还很有钱,虽然先前口口声声叫他逆子,真认了亲,倒也没真的把他乱棒打出家门,还别扭地让他搬回去,说: “你那屋子还给你留着,也没人动。” 对此,宋伶俜想说:“您先前不是还说要把那屋子让给您的小老弟么?” 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那么这个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本见。 ——骗你的。 宋伶俜也以为他的生活就要这么维持下去了,可是后来他发现,那只是他以为。 因为善善他,长大了。 善善天分很高,是火属性的天灵根,学起术法来一点就通,宋伶俜自己琢磨了几年,依然是个半吊子,不敢耽误孩子的前程,便早早地把他送入了附近的归一宗,爷俩每半个月才能见一次面,可惜被娇养长大的善善很快就受不了这种与家人会少离多的生活,非要闹着回来。好在归一宗那边爱才心切,一番测试后,居然大手一挥,准许善善在家自己摸索,有问题时进宗门请教便是。 事情发生在善善十四岁生日那天。 按照国际惯例,生日的时候善善是不用练功的,可以赖床赖到中午才起来。这天他起床,习以为常地半闭着眼睛去了宋伶俜的屋子,宋伶俜已经在等着他,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穿好,顿时就叹了口气,说: “善善,你十四岁了,真的不小了。” 善善在他身前坐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嘟囔道:“伶俜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宋伶俜拿起梳子给他梳头发:“……有吗?” 善善:“前年也这么说。” 宋伶俜:“……” 善善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可我明明就还是小孩子。” 宋伶俜好气又好笑:“你都快有我高了,还小!” “本来就是。”善善振振有词,“前几天祖父说你的时候,你都说你还年轻呢!” “……” “你还年轻,我当然是小孩子啊。” 宋伶俜:“话不是这么说……” 他现在是修士,修士只要修为跟得上,身体是可以一直保持在最青春的状态的,他说自己年轻,那当然没问题。可是善善不一样。 善善捂住耳朵:“不听,伶俜好啰嗦。” 宋伶俜顿觉心口中了一箭。 他已经成了啰嗦的大人了吗! 他沉默了,开始专心给善善扎头发。 善善盯着镜子里的两人,提要求:“头发要扎高一点。” “行。”宋伶俜依言行事,最后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给他把头发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双层蝴蝶结。 善善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满意了,回头在宋伶俜的脸上亲了一口:“好了嘛,伶俜别生气了。” ……唉。 说起称呼这个事,宋伶俜也十分的心塞。他万万没想到,善善当年能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居然是: “娘亲。” 是的,是叫他。 他是真把善善当自己的孩子看的,虽然从未带过孩子,也不知道别人带孩子是怎么样,但他确实已经尽力了。 结果这不孝子,居然管他叫娘。 当时他就想把这眼神不行的孩子塞回蛋里。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便宜爹,心里也是想让善善叫他爹的,不管怎么样,善善都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叫他一声爹怎么啦,那是应该的! 然而事与愿违。一来,晋江死活不允许,二来,善善怎么也不答应,于是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各退一步,善善就改口直呼他的名字了。 说回此刻,善善又去换了身衣裳,宋伶俜便带着他去吃每年一次的长寿面。宋老伯和管家也在厅里等着。 宋老伯听到脚步声就扭过头来,笑眯眯道:“乖孙快来让祖父看看,哎,看这小模样儿,比你爹还长得好。以后娶媳妇是不愁了。” 管家则道:“秦公子他们有事,赶不来,但都遣人送了礼物来。” ——每年收到一堆来自善善的师父师伯师叔们的礼物,这也是国际惯例了。 秦枫修为日渐精进,时间便不再如以往那般自由了。时常一闭关就是几个月。 十四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年轻真人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挽回他未婚妻的心。 几人开始用饭。宋伶俜和宋老伯吃饭,善善吃面。 宋伶俜一边吃饭,一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娃,感慨地想,真不愧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的孩子(指喂血),长得就是好。他上次看到这样明艳到带有侵略性的美貌,还是上次在大反派容停身上。 ……等等。 心里划过某个名字,宋伶俜悚然一惊,再去看善善的模样时,便愈看愈觉得触目惊心的熟悉。 摘下这么多年的亲子滤镜,这鼻子,这眉眼,还有这嘴唇,这不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容停吗! 他忽而惊疑不定起来,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忙撂下筷子,猛地站起来:“管家!” 而后不顾宋老伯的训斥和善善的疑惑,拽着管家就走。 管家十分迷茫:“少主这是怎么了?” 宋伶俜把他拉到角落里,往后瞅瞅,确认看不到别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觉得什么?少主您慢慢说。”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你觉不觉得善善很像一个人!” “小少爷是很像先夫人。”管家说。 宋伶俜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么?”管家诧异,“莫非少主你从前不觉得?” 宋伶俜窒息了,甚至顾不得“先夫人”这个称呼:“真的很像吗?” “小少爷和先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管家说,然后开始夸起了他家小少爷,态度之轻松,之理所当然,显然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伶俜的脑子却彻底混乱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神情恍惚地往回走,脑子里不断交替浮现出大反派和善善的脸。 像,真是太像了,像得他想不往那个方向想都难。 他又想起原着里说,大反派会被原主抓住,是因为那时他正处于虚弱期。 宋伶俜不是管家,他知道容停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可这是玄幻世界。 而在他看过的那一部分里,恰恰就提过,某男性修士痴恋自己师兄,甘愿服下异药,为其生子,最后虽然事成,却元气大伤,跌落好几个小境界。 那么,把这事和容停和善善联系起来…… 宋伶俜艰难地拼凑出了真相:容停,大概也是为了哪个男人倾心,拼死生下了善善,虚弱时却被原主抓去。 而他穿过来,没对反派下手,但却误打误撞,把反派的儿子拐走了。 至于善善为什么是从蛋里出来,也有了解释。毕竟是因药生的孩子,和别人不一样,才是正常的。 宋伶俜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那,那他岂不是把反派得罪得死死的了!! 宋伶俜猛地捂住胸口,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伶俜:我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了。 我:没事,还长得很,包你以后惊喜不断。 第11章 养成反派第五步 宋伶俜是飘着回去的。 他心事重重地坐下,只觉得眼前的美味佳肴瞬间就不香了。而他还要辛苦地遮掩自己的心情,以免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吃完他就找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十四年来,他住在归一宗脚下,因一直不曾有过什么险情,提着的心便渐渐放下了。 可是此刻,当他知道善善很有可能是容停的儿子后,这让他平安过了十多年的地方就再也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了额。 诚然,世间的确有不爱自身骨肉的父母,可容停显然不属于这一类。毕竟,假如宋伶俜的猜测属实,那可是反派不惜逆天而行也要以男子之身为心爱之人生下来的孩子! 宋伶俜扪心自问,这种情况下,反派可能会放弃善善吗? 不可能。 所以,反派会放弃追杀他这个拐跑了自己儿子的,挨千刀的人/贩子吗? 更不可能好吗! 就算这是在归一宗的辖境内又怎么样?疯狂的大反派会做出什么事来,谁能预料得到? 毕竟他这个罪魁祸首,可是让他与自己的骨肉分离了整整十四年哪! 宋伶俜简直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想对策。 虽然目前为止他都好好的,可知道了这事,就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房子底下埋了一颗炸/药,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枫,秦枫是主角,要说这世间有什么人能应对反派的雷霆之怒,那毫无疑问就是主角了。 结果他想到秦枫,先想到的却不是主角也许可以保护他,而是…… 作为主角的秦枫,这么多年里,一直没有离开过归一宗。 宋伶俜痛苦地蹲下了身,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秦枫在这儿杵着不走是为了追妻,却忘了人家还是主角。 这可是一本终点文,主角长期待着的地方,能是什么世外桃源安乐窝吗? 亏他还看了那么多小说,居然连这一点都堪不破。 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头,现在要怎么办? 归一宗已经是中洲最大的修仙门派之一了,他要是现在才去投奔别的人,指不定路上就让人抓起来了。 要是不跑,那不就是躺平等死吗。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难题。 正当宋伶俜在纠结自己要怎么死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瞬间收敛了表情,对悄悄走进来的善善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善善,你怎么来了?” 怎么办啊他现在看到善善的脸就觉得发怵,他以后要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善善走过来,用食指在他的嘴角戳了一下:“伶俜不高兴哦。” 宋伶俜心一跳,因为他在善善伸出手的时候,竟然想起了当年反派捏碎他腕骨的那一幕。 他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地后退躲开了。 虽然他及时反应过来,没有真的躲开,身体却还是不免僵硬了一瞬。 善善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宋伶俜头疼,正要解释,却见善善张开了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暖呼呼的怀抱里,孩子仍有些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带着暖意:“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宋伶俜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暖,同时也更加发愁了:善善这么可爱,他这个意外与之有了牵绊的人尚且喜爱得不得了,容停作为亲爹……呃,亲妈?只会更加不舍得吧。 愁死人了。 而且这件事,他还找不到人说。宋老伯虽然富有,但据他这么多年观察,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商而已;善善不可能,管家不可能,秦枫又不在。 他只能自己想对策。 尤其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当他意识到这里不安全的时候,他就开始时不时地,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仿佛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盯着他。 而他一直毫无察觉。 想到反派可能早就已经找上来了,他却跟个傻子似的,啥准备都没有,宋伶俜就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这一天,他和善善在庭院里练剑,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他心里一凛,本能地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是错觉吗? *** 与此同时,在他家大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古木上,正停着几只鹰。 中间的一只原本正做凝神远眺状,此时忽然一歪脑袋,收回了目光。然后它张嘴,竟然口吐人言:“我的妈妈呀,差点被发现了!” 它左边的同伴登时不满地用翅膀扇了它一下:“鹰英,你怎么回事!” 其他的鹰也跟着谴责了起来。 还有一只似乎是新来的,试图融入它们的话题:“鹰俊,这位就是我们宫主夫人咩?” 鹰俊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你看到他旁边那个娃娃没有,那可是宫主夫人为宫主生的少宫主!简直和宫主一模一样。” 新来的有些迟疑:“可是咱们不是分不清人类的样子吗?” 鹰俊给他来了一下:“笨!宫主能一样吗!宫主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新来的:“……”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鹰英忽然感慨道:“当初首领还让我们把宫主找回去,说是想问他什么时候找夫人生孩子呢,没想到啊,就一会儿的功夫,不仅夫人有了,少宫主也有了。” 鹰俊也跟着感慨:“不愧是宫主。” 一群鹰又唧唧哇哇地交流了起来, 于是从它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新来的渐渐拼凑出了真相。 十四年前,因为大家伙都对人族脸盲,它们不幸在那座城池里失去了宫主的踪迹。 中洲是人族的地盘,即便势大如天鹤宫,也难免有所忌惮。于是此后五年,它们一直找不到它们亲爱的宫主。 直到第六年,它们忽然感应到了宫主的气息,闻讯而来,却没见到宫主本人,而是见到了宫主夫人和少宫主。 ——假如宋伶俜在这里,他就会知道,第六年,正是他把善善送进归一宗,开始修行的时候。 没错,这群鸟儿已经“知道”了真相。 在它们眼中,善善的气息和他们宫主如出一辙,却又如此幼嫩,明明白白就是它们宫主的后裔;而那位总是陪伴在它们少宫主身边的,虽然是个人,气息却和少宫主有所呼应。 再加上它们还知道,就是这个人,在十四年前,还于风轩城和自家宫主成了亲。 错不了了,这就是它们的宫主夫人和少宫主。 鹰俊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说:“宫主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的。” 鹰英也叹气:“虽然宫主夫人出身是平凡了些,可我们又不是那种势利的鸟,只要宫主把他带回去,大伙儿都是欢迎的嘛。” “就是,少宫主都这么大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谁还能反对不成?” “宫主真是太小心了。” 边上一直不吭声的鹰,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们都没想过,宫主这么做,也许是因为他不想给我们看夫人呢。” 此言一出,群鹰一寂。 好一会儿,鹰英才颤声道:“那宫主也太小气……唔唔唔。” 鹰俊一把捂住他的嘴,厉声道:“胡说什么,宫主明明就是爱惨了夫人!” 新来的:“……”等等,你们说了这么半天,宫主人呢! 对此,群鹰表示,放宽心啦,宫主夫人和少宫主都在这儿,宫主迟早会出现的。 又过了片刻,有鹰眼尖地看到宋伶俜收了剑,叫道:“宫主夫人又要去看铺子了!” 群鹰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嚷道:“这回该我去看宫主夫人和少宫主了!” “胡说,明明是我!” *** 宋伶俜还在为小命发愁,结果结束了练剑,居然还被宋老伯抓去催婚。 照例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这么多年翻来覆去地说,说得宋伶俜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心里叫苦不迭,别说他没那意愿,就他现在这朝不保夕的德性,真成了亲,那不是祸害人家吗! 他娴熟地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溜了。 气得宋老伯在后头直瞪眼睛。 管家忙给他顺气,说:“老爷别气,少爷他想来是还放不下那位。” 宋老伯不悦道:“不就一个没良心的女人,有什么放心的!” 管家叹气:“少爷他,大概是爱惨了那位,所以才会如此难以忘怀吧。” *** 逃出生天的宋伶俜去了自家铺子。 他来到异世界,真是哪哪都和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不相匹配,晕血就算了,天赋也不怎么行,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打不过善善,所幸他上辈子就是做生意的,来到这里后子承父业,把宋老伯的生意扩大了几倍,倒也不算完全没有用处。 他刚在自家的卤肉铺子里站定,就听外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宫……” 他抬头,笑道:“是你啊。” 语罢又有些迟疑:“你是鹰……” 鹰俊忙把到了嘴边的“宫主夫人”咽了下去,据他观察,宫主夫人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他要是说漏了嘴,没准这脆弱的人儿就要受不了,离宫主而去。 那他可就惨了。 这可是宫主的心肝儿! 他憨笑道:“我是鹰俊。” 他委实不是那种和善的面相,笑时也凶神恶煞的,好在宋伶俜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道:“是鹰俊兄弟啊,今天要点什么?” 说来也是有趣,鹰俊是八年前搬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他的三个兄弟。 这鹰氏兄弟,个个都长得一模一样,本来这么多年过去,宋伶俜也能认出来了,可他今天有些走神,眼神便不如往日好了。 鹰俊也不含糊,张嘴就点了一大堆,样样都是荤的。伙计给他包装的时候,他看宋伶俜精神头似乎不太好,不由得便问: “宋老板怎么像是有心事?” 是想念宫主了吗?唉说起来他们宫主也是够狠心的,八年都不见出现一下,孤儿寡母只能在这陌生城池里相依为命,真是可怜见的。 宋伶俜摇头:“没事啊。” 鹰俊不信:“老板啊,咱们都是熟人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嘛,万一我们兄弟几个有法子呢?” 没有法子也得有法子,做下属的,就是要有为宫主夫人排忧解难的觉悟! 宋伶俜正要拒绝,突然又想起鹰俊那让自己看不透的境界,眼睛亮了一下,问:“鹰俊兄弟可认识一些愿意受雇的高手?” “高手?”鹰俊警惕了起来,“宋老板最近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宋伶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鹰俊兄弟,咱们借一步说话。” 据他所知,归一宗虽然也有许多能人异士,却都来去无踪,也少有肯受人雇用的。 而除去归一宗,鹰氏兄弟是他认识的修为最高的高手了,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总得试一试。 也许,他们介绍的人真的能把天鹤宫的人拦下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惨·了 ——感谢在2020-09-16 20:14:49~2020-09-17 20: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带歪反派第一步 于是两人移步去了附近的一座茶楼——不错,也是宋伶俜名下的, 把包厢的门关好,宋伶俜亲手给鹰俊倒了杯灵茶,脸色凝重道:“不瞒你说,我近来日子确是不大安生。” 鹰俊受宠若惊地捧着宫主夫人亲手倒的茶,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严肃道:“宋老板您说。” 宋伶俜压低了声音:“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什么?”鹰俊此时尚未意识到这个“有人”就是指他们这帮家伙——毕竟他们其实是鸟,闻言立刻就怒了,“是什么人?” 宋伶俜摇头:“我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只是心里有所猜测罢了。” 鹰俊差点就想说“我们来帮您找,保护夫人是我们的责任”,但他忍住了。 他说:“那宋老板有何打算?” 宋伶俜缓缓道:“所以,我想请问鹰俊兄弟你,可认识一些好手?我想请他们来保护我与家人的安全,至于佣金,多少都不在话下。” 看看,看看,这豪横,这大方,不愧是他们宫主夫人! 肥水哪能流外人田,鹰俊立刻拍胸脯道:“既是如此,宋老板不必找别人,我们兄弟几个就能胜任。” 宋伶俜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鹰俊急了,“宋老板莫不是不相信我们兄弟的本事?我敢打包票,放眼整个归一宗,修为在我们兄弟之上的,也没有几个!” 宋伶俜忙道:“并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 鹰俊:“只是什么?” 宋伶俜揉了揉眉心,道:“只是,不瞒你说,只是我心里猜测的那些人,来历非同小可。而我与你们多年交情,私心里,并不愿让你们涉险。” 鹰俊顿感窝心极了。 宫主夫人如此体恤下属,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不像他们宫主,哪儿危险让他们往哪儿跑,一年到头,毛都要换好几次。 夫妻互补,便是如此了吧。 他感动道:“宋老板不必如此,我辈修士,自来逆天而行,些许危险,算得了什么!” 他这话说得豪气冲天,宋伶俜听了却只是苦笑,踌躇一阵,道:“我倒也不是非要拒绝你们,这样,鹰俊兄弟不妨听我说了我那敌人再做决定,如何?” 鹰俊道:“宋老板行事稳妥,这样也好。” 心里却已决定,无论是何方势力,他都要帮宫主夫人把那胆敢窥探夫人的宵小揪出来。天鹤宫横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怕过谁。 下一刻,就见宋伶俜往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我怀疑,那些监视我的人,是天鹤宫的鹰犬。” 鹰俊:“……” 鹰俊:“???” 晴天霹雳! 鹰俊傻了。 宋伶俜还在问:“如此,鹰俊兄弟可有把握?” 鹰俊惊惶不已。 怎么,宫主夫人说的那个窥探他的宵小,原来指的居然就是他们吗!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监视您的意思,我们就是随便看看啊!! 宋伶俜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惶恐,一颗心也不禁跟着沉了下去。好在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便是失望也是意料之中。此刻还反过来安慰鹰俊道: “我知道那天鹤宫作恶多端,那宫主更是穷凶极恶,鹰俊兄弟不必勉强,你有如此心意,我便感激不尽。” 然而鹰俊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作恶多端,穷凶极恶,原来,原来宫主夫人是这么看他们的吗QAQ。 为什么!天鹤宫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宫主夫人会这么讨厌我们! 更悲伤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他们确实是在偷偷看宫主夫人和少宫主,他们也确实是天鹤宫的“鹰”。 好难过。 来自宫主夫人的否定是如此的虾仁猪心,鹰俊觉得自己的心已千疮百孔。 但还是要强颜欢笑道:“没事,我们能行。” 宋伶俜道:“鹰俊兄弟不必勉强自己。” 鹰俊努力维持笑容:“不勉强,请宋老板相信我们。” 呜呜呜真的一点也不勉强,请夫人不要放弃我们QAQ。 宋伶俜将信将疑:“真的吗?” 鹰俊含泪点头:“真的。” 虽然看着他略带苦逼的表情,宋伶俜心里仍有一丝疑虑,但眼下他一时片刻地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便答应了。 鹰俊心情沉重极了。 也不知道等宫主回来,看到夫人如此反感他们天鹤宫,会不会迁怒他们。 他们不会失业吧! 一定要抓紧时间挽回天鹤宫在夫人心中的形象。 *** 既然谈定了,鹰俊便回去通知自己的兄弟几个了,宋伶俜则回了家。不到半个时辰,鹰氏兄弟就来报道上班。 说来也巧,他们过来之后,宋伶俜就再也没有过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了。 这让他多少放心了一些,暗想鹰氏兄弟果真本领非凡,想来天鹤宫的鹰犬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一定要更加努力挣钱,争取用钱请动更厉害的人来保护自个和家人! 鹰俊几个并不明白他的宫主夫人是个如此负心薄幸的渣男,此刻已经在盘算着要找新欢了。他们只是单纯地,努力地尽着自己的职责。 好在虽然夫人的话扎心,他们却也借机由暗转明。当天还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了他们的少宫主。 善善是过来找宋伶俜去看他画的画的。 宋伶俜让他等一会儿,善善不依,拉着他的衣袖非让他现在就去。宋伶俜被那轻轻的力道拉得心都软了,只得向鹰俊等人赔罪。 鹰俊等人忙表示自己不在意,微笑着目送母子(?)二人离去,纷纷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 “少宫主真是好活泼好可爱。” “近看更是觉得少宫主和宫主简直一模一样!” 也有人忧心忡忡:“夫人和少宫主母子(?)情深,将来知道了真相,不会一怒之下带着少宫主离开吧!” 众鹰默了。 然后纷纷开始指责他:“闭嘴!你是鹰,不是乌鸦,说什么晦气话,呸呸呸!” 激动过后,鹰俊摸着下巴说:“不过,今日头一次如此近地接触少宫主,怎么感觉少宫主的体质有些问题?” “他们人族一点眼光都没有,肯定啥都看不出来。” “说得对,还是得靠我们。” 宋伶俜还不知道他雇来的鹰们已经在想着对他的善善下手了,他一连多日都在为那暗中之人伤神,如今事情得到解决,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大晚上的账本也不看,跑去了庭院里的花架下,躺在美人榻上发呆。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近,宋伶俜眼睛也没睁,懒洋洋地说:“你怎么来了?” 善善嘟着嘴说:“练剑好累,我不想努力了。” 他走到美人榻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作势还要往上躺。宋伶俜吓了一跳:“干什么,这可躺不下两个人。” “以前都能躺下的。” “以前是以前,你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了。” “那我不管。”善善说着,一个翻身,面对面趴在了他身上。 “!”宋伶俜一口气没喘上来,“宝贝,你可要压死我了。” 善善振振有词:“这不是躺下了嘛。” “……好吧。” 善善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体重不算特别重,宋伶俜缓过劲来,觉得自己还不到被压死的地步,便不管他了,说回方才的话题:“你不努力,那你以后怎么办?” 善善手肘撑在他身侧,微微抬起头,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伶俜养我嘛。” 宋伶俜失笑:“行,我养你。” “反正我有钱。” 善善便高高兴兴地亲了他一口。 两人一直黏糊糊的,宋伶俜被亲得心里一软,恨不能他一手带大的娃能一直和他这么亲近下去才好,嘴上却说: “善善长大了,不能随便亲别人了。” 善善疑惑:“可是伶俜不是别人呀。” “嗯……我也不行。”宋伶俜说,“以后只有善善喜欢,也喜欢善善的人,善善才能天天亲她。” 善善想了想:“像我喜欢伶俜一样吗?” 宋伶俜再次失笑:“不一样的。” 善善的明眸中顿时流露出些许委屈:“哪里不一样呀?伶俜不喜欢我吗?” 于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宋伶俜开始照本宣科:“我不是不喜欢善善,但是咱们是一家人。善善将来假如喜欢上一个人就明白了,你会天天想和她腻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会希望世界上只有你和她两个人;嗯……还会发自内心地想亲近她。” 他绞尽脑汁地说完,不确定道:“大约就这样吧,善善以后会懂的。” 善善很认真地听着,然后一一把自己和宋伶俜,对应上,恍然大悟: 好,我喜欢的人果然是伶俜! 第13章 带歪反派第二步 宋伶俜完全不知道他家傻儿子在想些什么要不得的东西,艰难,生涩地总结陈词:“反正,到时候你就会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善善:“那我要和伶俜共度一生。” 宋伶俜当他在撒娇,没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呀,跟谁学的花言巧语呢这是?” 善善不高兴地噘嘴:“才不是花言巧语,我说真的,伶俜怎么能不相信我。” 宋伶俜:“行行行,我相信你。” 心里却想,毕竟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现在跟他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还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左右现在有了鹰俊几兄弟,他们一家子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他可以慢慢地教善善成长。 结果第二天他就忘了这茬了。 因为鹰氏兄弟找到了他,告诉他,善善的体质似乎有问题。 宋伶俜立刻紧张了起来:“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呀。 鹰俊忙安抚道:“老板不用担心,少……令公子这并非是出了问题,反而是一件好事哩。” 鹰英接道:“据我们所知,令公子这是一种十分稀罕的体质,名叫纯阳灵凤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万里挑一,未觉醒之前,会表现出对火灵力的极度亲近,远超一般单灵根的天才,但也因此,有一个极大的缺陷。” 宋伶俜的心又提了起来:“缺陷?” 鹰俊:“不错,未觉醒之前,令公子就是纯粹的人族身体,脆弱易折,而其对火灵力的吸引力又非比寻常,长此以往,令公子的身体必然会承受不住。” 至于承受不住的后果,宋伶俜是看过很多网文的人,他很清楚。 宋伶俜皱眉,提出疑问:“可是,这件事我为什么从来没听善善的师尊提过?” 善善的师尊南询真人,是归一宗的一位长老,于火之一道造诣极深。 善善是他的关门弟子,宋伶俜此前也和这位长老有过接触,大致了解他的为人,按理说,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没道理会瞒下弟子身体潜藏的问题不说才是。 鹰英面露不屑:“南询那老儿就是个修火法的,他懂个屁的体质。” 当然,他们没有说的是,纯阳灵凤体这种体质,人族修士之所以没有记载,乃是因为,这种体质只会出现在人族与凤凰所生的孩子身上。 而这种体质稀罕,不仅仅是因为凤凰自视甚高,几乎没有和人族来往的,更是因为,即便有凤凰和人族生下了孩子,那孩子也会即刻被杀掉。 ——这种事说出来不免让人家伤心,再说了,那可是他们的少宫主,是他们宫主几百年来的第一个孩子,跟他们凤凰一族没啥关系。他们天鹤宫鸟多势众,宫主夫人又这么有钱,难道还会护不住一个纯阳灵凤体吗? 宋伶俜仍有些举棋不定,他对这几位老顾客,不能说是没有信任的,可这事关他视若己出的善善,便是多慎重也不为过。 这时他就只恨自己修为不行,钱又没有多到过分的地步,否则,直接找几个大能过来证实一下不就好了吗? ——还是要更努力地挣钱才行。 鹰氏兄弟挑自己敢说的说了,见他为难,也纷纷表示理解,说可以让他多考虑考虑。 至于他们要做的……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昨天他们就已经传讯给天鹤宫了,现在只要在这里等着别的鸟把东西送过来就行了,简直不要太轻松。 然后因为太轻松了,等宋伶俜过了一个月,终于来询问他们,为善善觉醒体质需要准备什么的时候,他们就,立刻把天鹤宫送来的材料拿了出来。 ……立刻拿了出来。 并且热情洋溢地说:“没事!都准备好了!!” 宋伶俜,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一堆灵光闪耀的天材地宝,他修为不怎么样,但他是做生意的,眼界可高,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有许多东西,是有价无市,求也求不到的。 而鹰俊几人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 他的眼神渐渐地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鹰俊起先还没察觉,直到被鹰英狠狠地掐了一把,才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少宫主,他们做这些是应该的,可是宫主夫人他不知道啊! 看着宫主夫人那隐约透着怀疑的表情,鹰俊额角不禁掉下了一滴汗,这,这要如何解释? 但是很快,他就忽然眼睛一亮,急中生智地想到,这不是一个现成的挽回夫人对天鹤宫印象的大好机会吗! 他就一拍脑袋,道:“老板有所不知,这是天鹤宫特意送来的。” 宋伶俜默默后退一步:“天鹤宫送来的?” 完了,更不敢接了。 “是啊。”鹰俊真诚地赞美道,“老板您声名远扬,又做了那么多好事,天鹤宫上下都很仰慕你呢!” 宋伶俜的身体逐渐僵硬:“那那些监视我的人?” “那都是误会!”鹰俊截然道,“天鹤宫从来没有监视您。” 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而已啊!下属对宫主夫人的保护,那怎么能叫监视呢! 他以为宋伶俜的态度有所软化,愈发没口子地夸:“不仅天鹤宫的人,就连宫主他都很仰慕您。” 这孩子都生了,能不是发自内心的倾慕吗! 宋伶俜的声音也跟着僵硬了起来:“那这些……” 鹰俊立刻说:“不瞒您说,这些其实都是宫主他亲自吩咐送来的,他想和夫人您,交个朋友。” 其实是首领吩咐的,宫主不在家,能管这些事才有鬼了。 不过嘛,这些都是从宫主的库房里出的,为自己的儿子花钱,宫主他一定很乐意! 鹰俊言辞更恳切了:“不知老板意下如何?” 然后他就看见宋伶俜惊恐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落荒而逃。 鹰俊又傻了。 咋了啊这是!!怎么听到宫主送他东西,夫人还不高兴啊!人族都这么难讨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鹰俊: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我们宫主可仰慕你了。 今天要赶隔壁文的万字章节,所以这边更新有点少,大家不要打我qwq 第14章 带歪反派第三步 宋伶俜脚步飞快地跑到了后院,找到了正在练剑的善善,一把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善善懵圈了:“伶俜?” 宋伶俜声音含糊:“善善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善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上还拿着剑,但是伶俜主动抱他,他还是很高兴的。想了想,便把剑扔下了,反手也抱住他。 宋伶俜的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微微发抖,眼睛里满是无处排解的忧虑。 他本来因为招聘到了鹰氏兄弟而暂时放下了心,但方才那一幕却又再次把那个他无法回避的问题抛到了他面前。 那就是,善善乃是天鹤宫宫主的儿子,容停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并且非常关心他。 而他既然知道了真相,就应该把善善还回去。 宋伶俜敢肯定,容停遣人送那么多宝贵的资源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更是存了几分威胁之意在里头。 那些东西可是经鹰俊几人的手摆到他跟前的,这其中的意味还不明显吗? 容停分明就是在跟他说,看,就算你找了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会为我所用? 天鹤宫这样的势力,归一宗尚且忌惮,又岂是他区区一个靠着归一宗的庇护才能平安度日的普通人能抵抗的? 何况他还不占理。 理智告诉他,无论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出于道德标准,他都应该把善善还给天鹤宫,还给他的亲生父亲,容停。 可是…… 宋伶俜的双臂收得更紧,可是这是他亲自养了十四年的孩子,他怎么舍得从此与之分隔两地,甚至再不相见呢? 好半天,他才强自镇定地开口:“善善,你喜欢祖父吗?” 孩子仍带着些稚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喜欢呀。” “喜欢你秦叔叔吗?” “嗯……还好吧。” “也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善善说,“最喜欢伶俜了,伶俜和别人都不一样。” 宋伶俜心里稍感安慰,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说:“我也好喜欢善善。” 善善察觉到了什么:“伶俜怎么了?你哭了吗?” “没有。”宋伶俜深吸一口气,放开他,“善善继续练剑吧。” 他说着,神情已坚定了下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走了出去,鹰俊几个还在等着他,望着他的目光都茫然中透着无措,明明个个都是身高八尺的强壮男人,看起来居然有点谜之可怜。 能不可怜吗!夫人刚才那反应,要是他不接受,耽误了少宫主的未来,上头岂不是要怪罪他们办事不利。 幸好,宋伶俜没有。 他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异宝,有灵植,有兽血,还有天生地养的具有各种神奇效果的药液,年份都十足长久,有好些是他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这一个月里,他问了善善许多问题,又花了无数心力,拐弯抹角地请教归一宗的大能,总算在这件事上有了一定把握。他本来也不认为容停会害善善,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善善还是容停为他心爱之人生的孩子,他只是认真地确认了一下,最后有些不情愿地承认,在对善善的物质供给上,他是真的比不上容停。 可恶,这么一想留住善善的把握就更低了。 他问:“他们宫主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可有交代什么吗?” 鹰氏兄弟齐刷刷摇头:“没有。” 宫主人都不在,能交代什么。 宋伶俜便不由得侥幸地想,也许容停暂时,还是无意把善善抢回去的。 他转念一想,根据他从前看的小说电视剧,那种大势力,内部倾轧一定很严重,善善在那里,过得不一定有这边好。 于是他又多少找回了一点信心。 接下来,善善的行程就排得更满了,开发特殊体质,无疑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更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期间要经过好些繁琐的步骤,且不能出一丝差错。 第一步是用九九八十一种兽血,配合从不外传的法诀,使善善的身体素质增强。这一步要重复七七四十九次,且每一次使用的血都不一样。 善善从来没吃过这种苦,第一次泡完,一出浴桶就晕在了宋伶俜怀里,把他心疼得,差点就要说咱们不做了。 但他还有点理智在,正要把人放回房间休息,低头一看,孩子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摆。 那种姿态,让宋伶俜一下子想起了方才他痛到极致时,也是这样,紧紧地抓着浴桶的边沿。 他顿时心软得不行,哪里还狠得下心硬生生掰开孩子的手,最后两人是在一间屋子睡的。 宋伶俜并没有睡好,一晚上都在看着孩子的睡颜,愁肠百结地想,善善那么娇气,要是明天醒来跟他撒娇哭闹说不要再泡药浴了,他要怎么才能熬得住不答应。 谁知天明了,善善睁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伶俜怎么和我睡在一起呀?” 宋伶俜愣了一下,解释道:“你昨天晕过去了。” 然后他就看着孩子的脸蛋,一点点地红了。 善善把脸埋到他怀里,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伶俜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宋伶俜心里一下子软乎乎的,摸摸他的耳朵,笑着说:“善善已经很厉害了,你还是个孩子呢。” 善善美滋滋地弯起了嘴角,礼尚往来地说:“伶俜也很厉害,都没有晕过去。” 宋伶俜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晕血的事情,一下子又愧疚了起来:“我昨天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血了。” 都被善善吸收掉了。 他说:“对不起啊善善,这种时候,我本来应该陪着你的。” 善善很大度:“没关系,以后我也会保护伶俜的。” 得了鼓励的善善非常高兴,不仅没有跟他撒娇说不要泡药浴,还非常懂事地主动提出要加快进程。 就是他娇生惯养的身体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每次一结束,都要晕过去。 于是到了最后,已经自己睡了七八年的善善,差不多又搬回了宋伶俜的房间。 宋伶俜能拒绝得了才怪。 本来呢,他也是一直坚信,孩子长大了就是要独立起来的,但在他的计划里,这样的离别应该发生在善善十八岁以后,而且就算善善独立了,他们也还是经常可以见面的。 但他所有的计划都被天鹤宫打乱了。 他每天都在忧虑,觉得天鹤宫随时会遣人来把善善接回去,每一天在他眼里,都是最后一天。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舍得拒绝善善的亲近,慢慢地教会他独立? 一想到不一定哪一天,他就要永远见不到这个对自己来说无比特殊的孩子,他就恨不能对善善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说句俗套的,就是善善开口说要天上的月亮,宋伶俜也得想法子给他整下来。 至于一起睡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善善又不是女孩子,在避嫌上不用那么讲究,宋伶俜把这看成是善善对自己的亲近,一颗老父亲的心简直倍感满足。 于是宋老伯痛心疾首地发现,他儿子宠起孙子来,是越发地没有度了,忙把宋伶俜揪过去训了一顿,大致意思是善善这么大了你还这么惯着他,不怕他长歪吗?! 宋伶俜已经完全放弃治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想,善善本性天真善良,能歪到哪里去? 何况他年纪还这么小,才十四岁,放现代都还是个初中生,他宠着点又怎么啦? 以后善善回了天鹤宫,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到时候他就是想惯着他,也找不到人了。 一边想着,嘴上就“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宋老板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登时气得够呛,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他好一会儿,才撂下一句: “做爹的这么惯着孩子,以后肯定要出事!你不听老人言,以后有你吃亏的。” 宋伶俜才不相信。 他此时就和所有昏了头的父母一样,对自己孩子的滤镜已经厚得令人发指,看自己孩子就和看仙女仙男转世一样,满心都是“我家孩子这么好,怎么可能犯错,你这么说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孩子”。 于是他面对老爹的劝诫,信誓旦旦地来了句:“不可能!” 然后他……就很不幸地被打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19:36:53~2020-09-20 19:4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1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带歪反派第四步 事情发生的那天,没有一点征兆。 人忙碌的时候,常常会觉得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宋伶俜便是如此,他忙着挣钱,忙着珍惜有善善的最后一段时光,日常就是,今天还没做什么呢,天就黑了。 于是不知不觉四年就过去了。 这四年于他而言,是没有什么重量的,因为他这个年纪嘛,四十岁和四十四岁说起来也没啥差别,尤其修士寿元绵长,他还省去了像现实中的四十岁男人那样,某天剃胡子时忽然发现眼角多了一条皱纹,然后感慨自己真的开始老了的忧伤,就更不会在意时光流逝了。 但这四年,对十几岁的善善来说,份量还是挺重的。 从模模糊糊有喜欢意识的小小少年,到一天比一天明确自己心意的大人,善善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极了。 而且还没有任何烦恼。 →因为宋伶俜亲口和他说的,喜欢谁都可以。 宋伶俜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原本宋老伯有时候替他教善善,但是可能是人到了年纪就特别喜欢小孩子,所以宋老伯教善善的画风是这样的: “善善啊,你十六岁了,是个大人了,该成家了,喜欢谁家的女娃呀?现在成亲的话,过几年就有自己的小孩了,祖父跟你讲,小孩最好玩了……” 宋伶俜悲伤地发现,也许是因为自己坚决不结婚的行为让老爷子太失望了,对方已经开始把炮火转向将将成年的善善了。 但是善善才多大啊!放现代最多才是个大学生,哪能逼着他早早地考虑这些。 更何况,宋伶俜联想到现代里有小部分人的性取向是和别人不同的,虽然善善不一定是这种情况,但是万一呢? 万一善善将来喜欢上了哪个男孩子,而他们却一直耳提面命地告诉他“你得娶个女孩儿回来”,那善善不是会很不好过吗? 所以他多方考虑,自作聪明地纠正了宋老伯的说法,对善善说:“善善不着急,咱们家没皇位继承,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当然,没喜欢的人也可以,日子还长呢。” 善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喜欢谁都可以吗?” 宋伶俜斩钉截铁:“当然可以。” 同时心里不免有点微妙的酸,暗自嘀咕,看这表现,莫非已经有意中人了吗? 怎么也不跟他说呢。 唉,果然孩子大了就是会跟家人有隔阂的。 现在善善虽然还和他睡在一起,可是心和他已经有了距离。 宋伶俜的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低落了起来。 下一刻,善善就凑过来十分高兴地亲了他一下。 宋伶俜又原地复活了。 唉,虽然孩子和他已经有了隔阂,但还是亲他的嘛。 他并不知道,他说的“喜欢谁都可以”,在善善的意识里,是一种允许的讯号。 尽管即便宋伶俜不说这些,善善也不会觉得喜欢上养大自己的伶俜有什么问题,但亲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还是让善善快乐了很久。 他的想法很简单,宋伶俜是他本能最亲近的人,也是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他会喜欢他,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再听到宋伶俜亲口应允他“喜欢谁都可以”,他就更把这件事看得像人需要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了。 只不过因为晋江不允许未成年谈恋爱,所以他决定等到了十八岁再表白。 反正伶俜一直在这儿,又不会跑掉。 于是到了这一天,他们照常吃完晚饭,沐浴完毕,正要像往常一样熄灯睡下的时候,善善突然拉住了宋伶俜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 “伶俜,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哦。” 他的表情太纯洁无邪了,宋伶俜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只是觉得“啊,善善今天也好可爱”,很配合地问: “什么事呀?善善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然后善善果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善善眨巴着眼睛,说:“我喜欢伶俜。” 宋伶俜愣了一下,以为善善又在和他撒娇——他都习惯这孩子的甜言蜜语了。他心里一暖,正要说“我也很喜欢善善”,就听善善搬出了第二句: “等我再长大一点,伶俜就嫁给我吧。” 猝不及防遭到核弹攻击的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啊?!! 他直接给整懵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于是问:“善善,你方才在说什么?” 善善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我说我喜欢伶俜呀,我想让伶俜做我的新娘……” 宋伶俜猛地伸出尔康手:“好了你别说了!” 善善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明白宋伶俜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精彩,不过他也只疑惑了一下,很快就不想了,抿嘴一笑:“伶俜晚安。” 然后他就钻进被窝睡了。 睡了!! 宋伶俜被他这一连串的操作给整傻了,他简直是目瞪狗呆地站在床边,脑子里一会儿是“他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一会儿是“草我儿子跟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我要不要先把他打一顿”,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你妈的我打不过他啊”。 数不清的吐槽在他脑海里呼啸来去,直把他晃晕了,迷迷瞪瞪地傻站了好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然!善善!怎么可能!突然!跟他!表!白! 还说要他做新娘子?新娘子! 要不要来玩这么大啊他四十多了中年男人的心脏很脆弱的经不起摧!残!求!放!过! 他心脏狂跳,半晌才哆哆嗦嗦地伸手,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一点没留余力,霎时间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盖。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疼啊难道是真的吗我不允许! 时隔多年,宋伶俜,再一次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窒息。 又过了好一阵,他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发现当务之急不是持续震惊他养的崽对他有了非分之想这个震惊他全家一整年的……离奇事件,而是…… 赶紧把善善的这个想法掐死在摇篮啊! 他镇定了一下,开口时还是觉得喉咙发紧发涩,他说:“善善啊,我跟你讲……” 草太紧张了说着说着发不出声音了。 善善只听到前三个字,以为他在叫自己,睁开眼睛见他还站在床边,不禁奇怪道: “伶俜,你怎么还不过来睡觉呀?你不困吗?” 你小子刚刚扔了那么一枚重磅炸弹我他妈还睡得着吗!啊?? 宋伶俜感觉自己内心住了十个马x涛,那咆哮是一阵接一阵的。他竭力让自己不要露出狰狞的表情,费劲地保持微笑:“善善……” ——还是发不出声音。 宋伶俜简直泪流满面。 要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啊兄弟。 善善并不知道他家长内心的苦闷,热情地拍了拍身旁的床褥:“伶俜快来睡呀!” 宋伶俜:“……?” 你还记得你才跟我表白吗善善,一表白立刻就让表白对象跟你睡一个被窝这种操作也太骚了恕我孤陋寡闻我是真、的、没、见、过。 这种槽点太多不知该从哪里吐起的感觉。 尤其是他想起前一晚上,不,是这四年来他都和善善睡一张床上,特么的还是盖一床被子,经常一觉醒来那是四肢相缠亲密无间。 他的眼泪顿时更汹涌了。 为什么亲手养大的白兔突然变成黑的了他明明没教过善善这些啊。 所以容停的基因难道就这么强大? 大概是他的表情管理失控,善善也察觉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渐渐没了,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问: “伶俜不高兴吗?” 宋伶俜条件反射地扬起一抹笑容:“嗯?没有呀。” 说完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果然善善一下子又活泼了起来:“那伶俜快过来睡呀。” 宋伶俜:“……” 你杀了我吧。 他简直忧郁成了一朵蘑菇,特别是当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准备好好跟善善谈一谈后,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过硬的理由,让善善别喜欢他。 他说起来是善善的家长,可事实上他和善善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善善更是连声“爹”都没叫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在自我阉/割十分严重的晋江市,都不能说,善善不能喜欢他。 那他凭什么让人家别喜欢他,当初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喜欢谁都行”。 大人怎么能食言而肥呢! 宋伶俜:突然哽住。 他观察了一下善善的表情,心里又升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他发现善善好像并不在意他没有回应他。 也就是说,至少今天他可以不用被迫直面这件事情。 好了那就这样吧。 成功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的宋伶俜冷静地决定先做一只鸵鸟,假装今晚无事发生。 当然,和善善睡一张床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谁知道过去四年善善抱着他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些有的没的啊! 宋·鸵鸟·伶俜深呼吸,然后微笑着对善善说: “善善,我忽然想起今天还有账本没看完,我去看看,你先睡吧晚安!” 说完,他抓起一边的外衣,拔腿就跑! 片刻后,宋伶俜出现在了一间客房里。 说起来也是巧,前不久宋老伯有个朋友过来住过一阵子,这间客房才打扫过,可以让他先凑合一下。 不然他今晚还真得睡书房。 他心累地关好门,脱下外衣,正要上床睡觉,忽听敲门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善善悦耳的声音:“伶俜?你在里面吗?” 宋伶俜身体一僵,很想假装自己不在,然而灯还亮着,他要是不回答,善善很可能会直接进来。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说:“我在,怎么了?” 善善困惑地说:“伶俜不是说要看账本吗?来这里干什么呀?” 宋伶俜:“……” 当然是为了不和你睡一个被窝啊宝贝:) 说实话是不可能说的,一想到说实话可能要面临的后果宋伶俜就觉得头大,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左看右看,终于在床底下看到了一本似乎是上个客人不小心落下的书,他忙捡起来,走过去开门,微笑道: “我过来拿个东西,善善怎么不睡觉?” 善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陪着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痛苦地想我不需要你陪我只想静静,但是他妈的,他看着善善的眼睛,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只能委婉地以关心之名,让善善自己去睡,可当善善表示自己精力充沛一点不累不需要睡的时候,他就没辙了。 于是他就真的去了书房看账本。 看啊看啊,中途好几次宋伶俜都觉得自己要熬不住了,想着善善该困了吧,一回头就见人家还精神奕奕,还眼睛弯弯地对他笑。 ——必然无法哄他先去睡。 他只能继续看。 如此捱到了后半夜,宋伶俜不知道第几次地想,这么晚了,善善总该困了吧,一抬头,善善总算没有盯着他了。 嗯,他在看一本书,津津有味的。 宋伶俜一时好奇:“善善,你在看什么?” 善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书:“是伶俜刚刚带过来的。” 不幸看清了书上内容的宋伶俜:“???” 宋伶俜瞳孔地震! 爹!你交的什么不正经的朋友!为什么会有人在别人家里看春!宫!图!! 还他妈是两个男人的??! 善善还在天真无邪地问他:“伶俜,他们在做什么呀?为什么都不穿衣服?” 宋伶俜生无可恋地拿账本挡住脸。 老天!你鲨了我吧!被迫深夜加班的社畜不该经历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x教育也要立刻跟上(扶眼镜) 第16章 带歪反派第五步 善善:“伶俜?” 他又低下头,翻了翻手里的书:“这个书有什么不对吗?” 小祖宗你可别再看了! 宋伶俜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一跃而起,一把抢过善善手里的少儿不宜的书籍:“别看了!” 因为急促和慌张,他的语气少见的有些凶,善善被他说得镇住,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措:“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因为少儿不宜啊! 话没出口,宋伶俜忽然反应过来,善善已经十八岁了,早就不是什么“少儿”了。 他一时噎住,急转弯道:“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了。” 善善:“可是我不困……” 宋伶俜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困了。” 善善愣了愣,低下了头:“好吧,那我去睡了。” 他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宋伶俜:“那伶俜今晚还回来睡吗?” 宋伶俜逼着自己忽视那语气中的强烈期待,摆摆手:“不回来了。” “哦。”善善果然很失落,杵在门口迟迟没动弹。 正当宋伶俜要催他的时候,却听他低声说:“伶俜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和我睡觉了?” 声音小小的,又低落,又委屈。 宋伶俜微怔,差点就要习惯性地心软了,但他随即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他必然不能再和善善这样亲密无间下去,而善善只要还喜欢他,便必然会难过一回。 想必,只要他能及时和善善拉开距离,等以后善善认识了更多更优秀的人,大概对他的这种心思就会断了吧? 于是他硬着心肠说:“是,乖,回去睡吧。” 善善便又“哦”了一声,闷闷地走了。 门轻轻被关上,脚步声也渐渐远了。 宋伶俜不知怎么地,心里一空,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就和很多读者一样惊愕,反应不过来,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明明前几章善善才孵化出来,小小软软的一个,怎么一下子就十八岁了呢?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倍感无措。他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对善善的教育真的出了问题,可是他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善善喜欢上什么人都可以,他希望善善能最大程度上地开心快乐,也许喜欢这件事会给他带来痛苦,但宋伶俜希望,至少这种痛苦不要在第一时间来自于他的反对。 他作为家人,应该做的是尽可能地鼓励善善,保护他不要在爱情中受太多的伤,而不是在一开始就对善善设限,说你不能喜欢男孩子,你不能喜欢天赋不好身份不高的,你不能喜欢…… 他的观念是没问题的,但是,但是,为什么善善会喜欢上他啊!?? 原主可是在容停那儿有前科的,这以后要是被容停知道了,容停会怎么想他? 他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人蛇心不足,□□熏心,心机深沉,当初对他做下那种不可饶恕的事情就算了,居然还蓄意勾引他儿子! ——虽然宋伶俜完全没有但是他完全可以理解大反派的这种想法。 ——只不过理解不代表他就要接受啊! 想起容停,宋伶俜脑海里就不禁浮现出一双凤眼,和善善一模一样的眼型,却要有风情得多,也要……可怕得多。 他打了个哆嗦,愈发觉得,必须要想办法断了善善的这份心思。 可是要怎么断呢。 账本是看不下去了,宋伶俜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瞪着天花板,开始头秃。 *** 第二天,管家稀罕地看见,自家小少爷是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的。 这可少见,他家少爷和小少爷这爷俩感情有多好那是大伙儿都有目共睹的,平常小少爷起来练剑的时候,少爷也会跟着出来看,就那粘糊劲,普通年轻小男女都比不上。 可是今天小少爷却一个人出来,看那样子,还有点闷闷不乐的。 这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管家心里也是拿他当半个晚辈疼爱的,此时便不由得慈祥地问: “小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少爷呢?” 善善没精打采地提着剑,眼睛看着地面:“我不知道。” 管家:“和少爷闹别扭啦?没事儿,少爷那么疼你,你去和他撒个娇,他就原谅你了。” 遭到污蔑的善善立刻说:“才不是我,是伶俜和我闹别扭。” 嗯?管家一愣,不太相信,他少爷那么大的人了,这十几年来行事都可成熟稳重了,倒是他家这个小少爷,虽然已经十八了,但心性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也没直接反驳,顺着问:“他怎么跟你闹别扭了?” 善善皱了皱鼻子:“我哪里知道,我就是昨天跟他说……” “善善!” 宋伶俜一夜没睡,大清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哈欠连天地走出书房,本来想看看孩子怎么样,结果一走到这就听到善善在和管家交流如此危险的话题,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白毛汗都出来了,连忙大喝一声,强行打断他的话。 善善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忘了管家,惊喜地回过头,喊:“伶俜!” 随即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又飞快地黯淡了。 宋伶俜心里叹息,却不敢放他继续和管家相处,谁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几步走过去,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善善眼睛又亮了,“伶俜是过来找我吃早饭的吗?” 宋伶俜敷衍地嗯嗯两声,把他从管家那儿领走了。 两人在小饭厅落座,等早饭送来的时候,善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伶俜不要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宋伶俜心说我没生你的气,转头对上善善黑白分明的眼睛,忽而愣住。 他昨晚一宿没睡,翻来覆去地想,他要怎么“拒绝”善善对他的表白,终于想好了,此刻面对着孩子的眼睛,满肚子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因为那真的是一双孩子才会有的眼睛。 尽管昨天善善才和他说过喜欢,此时那双眼睛里也的确是满满的喜爱,但那种喜爱,怎么说呢,善善四五岁的时候,看他也是这种眼神。 宋伶俜自己也是被男男女女表白过很多次的人,他没谈过恋爱,却十分清楚,一个人看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是这种,这种无邪的眼神。 所以这一刻,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他想,善善真的知道“想让你做我的新娘子”这种话的具体含义吗? 他会不会就像那些小孩子办过家家时,孩子气地和自己喜欢的小伙伴组成夫妻一样,其实心里并没有这种念头? 紧跟着,宋伶俜又想起,鹰俊曾经和他说过,善善因为体质问题,心智发育会格外地缓慢。尽管他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体质能够影响到心智,可他回想起这四年来,善善的表现也的确不像一个快成年的男孩子。 这四年里,宋伶俜与他同吃同睡,甚至没见他有过那种成年人都会有的尴尬时刻。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他昨天那种过于激烈的反应,对于善善来说,会不会就是一种单纯的伤害? 他无法理解自己拒绝和他一起睡觉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只以为自己是在和他闹别扭。 宋伶俜一瞬间想了许多,不过他也并不后悔自己和善善分开睡的决定就是了,善善现在不懂事,以后总会懂事的。 万一真的喜欢上他,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宋伶俜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发顶,温声说:“我没生气。” 善善:“那……” 宋伶俜抢先说:“但是善善已经长大了,大人都是要自己睡的。” 善善蔫了:“好吧。” 丫鬟把早餐送过来了,宋伶俜一面亲自给善善舀粥,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见他情绪虽然有些低落,却并没有别的反应,愈发觉得自己方才所想是正确的。 善善的心智,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放下心来,开始愉快地喝粥。 紧跟着就听善善说:“伶俜,我昨天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宋伶俜没有提防:“什么梦?” 善善:“我梦到我和伶俜脱了衣服。” “噗——” 不幸再次被打脸的宋伶俜,很不幸地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1 20:22:51~2020-09-22 18:4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徒秋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带歪反派第六步 善善紧张地站了起来:“伶俜你怎么了!” 宋伶俜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米粒都从鼻子里呛出来了,火辣辣的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擦眼角的生理泪水,一边惊声问: “你说什么?” 善善的关注点却显然已经不在那个奇♂怪的梦上了,他看着宋伶俜被他自己粗暴揉得微微发红的眼圈,不禁有些担忧:“伶俜你哭了吗?” “不是,我没有。”宋伶俜嗓子都咳哑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善善,“你刚刚说,你梦到了什么?” 善善敏锐地从他的神情里判断出,自己做的似乎不是什么好梦,不由得目光闪躲起来:“没什么呀。” 没什么?这怎么能算“没什么”,这可太有什么了! 宋伶俜觉得自己这下不仅是气管疼,头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又是无措,又是尴尬,问: “你怎么,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其实他知道这是句废话。 能为什么,青春期的男孩子做点春梦,那简直不要太正常,可当梦中的主角之一是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哪哪都别扭。 善善委屈巴巴地:“我不知道呀。” 他放下碗,身体往宋伶俜这边倾,说:“伶俜不要又生我的气,我以后不做这样的梦了。” 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梦不能有。 明明以前他也经常梦到伶俜的,他跟伶俜说的时候,伶俜还很高兴呀。 “我……”宋伶俜一口气梗在喉咙,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换了别人,拖就拖着了,只要不影响到他的生活就行,但是善善不一样。 他必须要慎重。 他于是端正了态度,招手示意善善坐过来,道:“善善,你坐过来。” 他的表情是少见的严肃,善善不免有些不安,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让伶俜生气了,昨天伶俜一生气,就再也不和他一起睡了,今天要是再生一次气,岂不是…… 伶俜不会以后都不见他了吧? 这后果太严重了,善善立刻坐立不安起来,绞尽脑汁地想让宋伶俜高兴起来,他左看右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宋伶俜还有点湿润微红的眼睛上,忽而灵光一闪。 有了! 他记得以前伶俜偶尔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这种时候只要他夸一夸,他就会重新展露笑容。 想到这里,善善自认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遂很真诚地看着宋伶俜的眼睛,夸赞道: “伶俜的眼睛红红的,真漂亮。” 宋伶俜:“……?” 宋伶俜:“???” 他惊了! 怎么回事啊,明明前不久还是很乖很萌很听话的孩子啊,怎么一下子就变这样了? 眼睛红,漂亮。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一下子就让宋伶俜想歪了。 他知道有些美人眼尾发红,泪眼盈盈的样子是会勾起部分人的凌|虐欲的,甚至上辈子还看到过‘把我给哭硬了’这种节操掉一地的话;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不论是上辈子自己的身体,还是穿过来后原主的皮相,都很不错。 但是这不是善善可以对他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理由! 他顿觉愈发紧迫,对善善说:“善善,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善善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回他真诚的夸奖非但没有让宋伶俜高兴起来,反而似乎还起了反作用,瞬间更忐忑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 “什么事呀?” 宋伶俜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我以前跟你说,喜欢谁都可以,这句话是错的。有些人,善善是不能喜欢的。” 善善疑惑道:“有些人是谁呀?我也没有喜欢很多人呀,我最喜欢的人只有伶俜……” 宋伶俜残忍地打断他:“善善不能喜欢我。” 善善一下子懵了,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眼里迅速起了水雾。 宋伶俜手指一动,强行忍住像从前那样把他搂进怀里安慰的冲动,不断地跟自己说,善善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如此重复几遍,他终于还是没有心软,而是又强调了一遍:“善善以后喜欢谁都可以,但是不能是我,明白吗?” 善善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为什么呀?我惹伶俜生气了的吗?” “你没有惹我生气。”宋伶俜叹了口气,“我永远也不会生善善的气。” 善善难过极了:“可是伶俜怎么会突然不让我喜欢了,我以前也很喜欢伶俜的呀。” “那不一样的。”宋伶俜被他哭得心都跟着疼了,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我不是说善善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但是这种喜欢,不能是想让我给善善做新娘子的喜欢。这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善善明白吗?” 更不能是会在梦里和他做那种事,觉得他哭的样子好看的喜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善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并不明白。 因为他对宋伶俜的喜欢,并没有变过质,是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这一步,就像笋长成了竹子,就像他从小孩子长成了大人,他无法理解宋伶俜说的,这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 小时候的善善,和现在的善善,不都是一个人吗? 但是他还是听懂了宋伶俜的一部分话,于是他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地说: “那我以后不让伶俜做我的新娘子了。” “伶俜不要不理我。” 宋伶俜看他哭得稀里哗啦地说出这句话,忍不住又觉得怜爱,屈起手指勾去了他脸上的眼泪,低声道:“傻孩子。” “我怎么可能会不理你。” 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咱俩可能都得玩完。 善善低着头想了想,不放心地问:“伶俜对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宋伶俜迟疑,他肯定不会再搬回去和他一起睡觉啊! 善善郁闷地说:“我不会让伶俜和我一起睡觉了,我长大了,要自己睡嘛。” 宋伶俜便点了点头:“我对善善是不会变的。” 不管怎么样,善善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特别的人。 善善又看了看他,忽然身体前倾,抱住了他。 宋伶俜微微一僵,但还是没躲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个拥抱,还是和之前的无数个拥抱一样。 善善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让他安心了许多。他一想,虽然伶俜说不能做他的新娘子,但是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不就是什么都没变吗。 那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其实他并不很清楚“新娘子”意味着什么,在他想来,就算宋伶俜答应了做他的新娘子,日子也就是和之前一样。 所以他想通了,顿时又恢复了精神,美滋滋地抱了宋伶俜一会儿,抬起头道:“伶俜快吃饭,等一会儿我们去练剑。” 还在想着要怎么劝慰他的宋伶俜:“……?” 虽然我是希望你能放下,但是你这是不是放下得也太快了? 宋伶俜,看着他没事人的样子,迷茫了。 这到底是善善想得太少了,还是他这个肮脏的成年人想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伶俜,肮脏的成年人 善善恢复记忆,应该也快了……吧。 争取入v的时候让大号容停上线 第18章 带歪反派第七步 宋伶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善善的表现简直扑朔迷离,他也闹不明白孩子是不是真的对他有那种心思,但是不管有没有,就冲着善善居然会做与他有关的春梦,他就应该及时和善善拉开距离。 ——其实他也可以冷淡处理,让善善断绝这个念头,只是他有自知之明,那天吃早饭的时候,善善哭一次他就差点顶不住了,要再来几次,他怕不是什么原则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不好,不好。 所以他吃过早饭,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他先是问了问,最近有哪里会有什么活动,玄幻修仙武侠小说都这样嘛,动不动就哪个大能办生日宴啦,哪里出了害人的妖魔要举行屠魔大会啦,玄幻一点的还会有各种秘境吧啦吧啦。宋伶俜要做的就是挑一个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把善善打包过去就成 ——理由都是现成的,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学了这么多年的法术,总要出去历练历练嘛。 不多时,他就筛选出了符合条件的几个帖子,都是最近几个月的。一个是十年一度的群英小会,一个是附近宣青城城主发起的名侠试炼,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归一宗的宗门多人任务,带队人是秦枫。 综合考虑了一番,宋伶俜自己是比较倾向于归一宗的宗门任务:一来,任务时间长,有三个月;尔来,任务地点是个明秀水城,盛产美人,善善这个年纪,心思最是不稳定,没准在那儿待三个月,就真的情窦初开,有了喜欢的人了呢。 但历练之人毕竟是善善本人,宋伶俜还是把他叫进来,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结果善善看都不看那些帖子,只是问他:“伶俜会跟我一起去吗?” 宋伶俜一脸真诚地表示遗憾:“善善出去历练,我修为不行,只会拖你后腿的。” 这是事实,就他那三角猫的功夫,怕是还不够人家高手一刀削的。 善善闻言立刻翻脸:“那我也不去了。” 宋伶俜:“……” 怎么办,越来越觉得善善黏他黏得不正常了。 他深呼吸一下,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可是善善这么大了,总要出去历练的呀。” 善善:“可是我想和伶俜在一起,伶俜也去嘛,我会保护好你的。” 保护?宋伶俜灵机一动,换了策略:“善善,你只有走出去,见识到更多的高手,才能变得更强,那个时候,才能保护好你想要保护的人,现在你还是个孩子呢。” 他故意把“孩子”两个字说得很重,果然善善听了就不高兴,嘟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是。”宋伶俜说,“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黏人,你看你秦枫叔叔,他就没有整天都要跟着他爹娘对不对?” 善善反驳道:“可是他整天都要跟着白师叔。” 白师叔就是秦枫的未婚妻,白竹。 宋伶俜:“……” 善善有理有据:“白师叔都不理他,他还是跟着,也没人说秦叔叔是孩子啊。” 所以善善是把和他的关系对标成秦枫和他的未婚妻? 完了,更加觉得危险了怎么办。 宋伶俜面不改色地忽悠:“那是因为他厉害,别人不敢说他。可是善善还不行。” 如此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善善送上了秦枫的贼船。 *** 宋伶俜在书房里写日记:“善善走的第一天,想他;善善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并没有。 他只是在书房里发了好久的呆。 其实善善并不是一个很吵闹的孩子,两人又各自有事要忙,平日里也并不是时时待在一起,但是很奇怪的,善善在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家里安静,善善一走,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整个屋子一下子就空旷下来了。 那种不习惯的感觉,让他迟迟静不下心来干正事。 鹰俊几兄弟隐在暗处,看到的就是他们一直勤劳认真的宫主夫人,寂寞地在书房里发呆的样子。 忍不住就觉得心疼了。 宫主真是的,这么多年一直不出现,让宫主夫人一个人带孩子,现在少宫主长大了,要独立了,以后夫人岂不是要一个人过了。 夫人多好的人啊,宫主怎么就忍心让人家守活寡呢。 对视了几眼,鹰俊现出身形,准备安慰一下他们宫主夫人。 他说:“宋老板,令公子出门有两天了吧?” 宋伶俜回过神,点头说是。 鹰俊很有经验地说:“很不习惯吧?我见老板您一颗心都扑在令公子身上,想必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带孩子虽然辛苦,但心里也是觉得值得的。” 宋伶俜正不想干活儿,闻言便顺着扯了几句:“善善之于我虽然是个意外,但他的确乖巧。” 鹰俊瞳孔地震! 意外? 什么意思?难道宫主夫人是意外有了少宫主,再偷偷生下来的吗? 他踌躇一下,冒着生命危险压低声音问:“老板有没有想过,把令公子的存在告诉他的生父?” 宋伶俜的笑容立刻勉强了起来:“这个,就不必了吧,他的生父若是想要回善善,自然会来接的。” 心里却在想,果然人人都看得出他和善善不是父子。 鹰俊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怪不得,怪不得宫主这么多年也没出现一次。也是,他们宫主就不像是会要孩子的人,而宫主夫人想必是看出了宫主的性子,才会在有孕后毅然离开。 话本上都这么写的,女主人公意外怀上了男主人公的孩子,但那男人又偏偏最是阴鸷狠戾,霸道无情,若叫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必然会怀疑她是妄图母凭子贵,到时就会让她把孩子打下来! 而她爱得痴心无悔,为了生下他的骨肉,不惜偷偷远走! 阴鸷狠戾,霸道无情,这不就是他们宫主?痴心无悔,为爱远走,这,这不就是他们宫主夫人吗! 不过没关系,像宫主夫人这样的痴情人,到最后都会得到美满的结局。宫主一定会来接他们母子回家,只是在此之前,夫人还是要受苦了。 鹰俊想到此处,不由得真心实意地说:“老板,你一个人带着令公子,真是苦了你了。” 宋伶俜:“???” 虽然我确实是一个人把善善拉扯大的但是你这种同情单亲妈妈独自带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 虽然不习惯,但是其实三个月过得还是很快的。 宋伶俜满心以为,善善出去一趟,见识到那么多优秀美丽的同龄人,总该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什么,到时就会走回正轨。 但他没想到,善善确实好像是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了,但他弄清楚的却是—— “伶俜,我喜欢你,不是对祖父的那种喜欢,是秦叔叔喜欢白师叔的那种喜欢。” 是的,善善回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宋伶俜猝不及防遭到如此重击,瞬间如遭雷劈,呆愣在场。 善善还在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伶俜,你能也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就红了耳朵。 宋伶俜更加绝望了,这都知道害羞了,难道要来真的吗? 善善见他不说话,忙又补充说:“伶俜你不用很快就回答我的,嗯……就算是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秦叔叔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有持之以恒的耐心,要慢慢地用行动打动她。” 宋伶俜抓住重点,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秦枫?他教了你什么?” 善善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也没什么呀,他只是让我明白了我的心意。” 还“明白了我的心意”。 宋伶俜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但他看着善善前所未有的明亮的眼睛,知道这一回不比上次,他不能再用对待小孩子的方法,把善善糊弄过去。 但是让他怎么接受,自己养大的孩子居然真的会喜欢上他的这一事实? 他混乱极了,也无奈极了,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善善,你还太小了,你要不……” 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不要随便听你秦叔叔忽悠。 真的不是哪里弄错了吗? 他话音未落,就被善善的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给噎住了。 他看到,善善居然拉了一下他自己的裤腰带,疑惑道:“我很小吗?” 我很小吗? 很小吗? 小吗? 宋伶俜:“????” 宋伶俜:“!!!!” 你他妈出去三个月,到底都学了什么,啊?! 第19章 带歪反派第八步 宋伶俜,就算是最开始听到善善对他说“想让伶俜做我的新娘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震惊过。 其实这三个月里,他也有想过,善善会不会学坏了。因为他上辈子也经常看到一些新闻,说谁谁家的孩子,前面十八年一直被家里严格管教,上了大学没了家里人盯着,一下子就放纵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还搞大了人家女孩子的肚子。 不过他仔细一想,觉得这个还是不大可能发生在善善身上。一来,他觉得善善本性是个善良的孩子,再则,他对善善的教育其实远远谈不上严苛,不至于让善善反弹。 事实证明,善善也的确没有做出那种孽事。 但是,好家伙,他虽然没有带回来一个大了肚子的女孩子,却他妈的对他耍起了流氓! 你妈的,谁能告诉他,善善只是出去了三个月啊,三个月!不是三年! 他们还是有宗门任务在身的! 出去之前,善善还是白纸一张,连春宫图都不知道是什么,出去之后,居然就什么都懂了,还他妈的问他小不小! 你们这做的什么不正经的任务,啊?? 宋伶俜懵逼,宋伶俜震惊,宋伶俜无能狂怒。 他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善善拽着裤腰带的手还在往外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极度紧张和震惊之下,就做了一个让他恨不能当场自鲨的智障举动。 ——他扑过去,一把按住了善善的手。 他本意只是想阻止善善耍流氓,但是因为善善手的位置十分微妙,他情急之下又没控制好力道。 总之,最后就,他不仅按住了善善的手,还触碰到了某不可描述的地方。 善善脸红了,他小声说:“伶俜,你不要这样。” 宋伶俜反应过来,脑门都要冒烟了。 他刷地一下收回手。 善善仿佛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又别开眼睛,很不好意思地继续说:“我不是不让伶俜摸,但是,但是……” 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但是伶俜不要这么急嘛。” 宋伶俜:“……”我求求你别说话。 善善偷眼瞄他,扭扭捏捏地说:“伶俜刚刚摸到了,那你还……” 宋伶俜:没有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眼看着善善就要说出“男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这种令人窒息的虎狼之词,宋伶俜赶忙大喝一声:“善善!” 善善被喝得一愣:“啊?” 宋伶俜头秃地说:“你快把裤子拉上。” 善善便瞅了他一眼,低头默默照做。 宋伶俜:?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善善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遗憾? 遗憾没能对他说出那句“男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吗?!! 是不是还要加上一句“大不大,喜不喜欢”才满意,啊?! 宋伶俜抓狂不已。修士的身体是很健康的,穿过来后,宋伶俜不近视了不空耳了,一切小毛病都没有了。 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偏头痛都要犯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语言能力,咬牙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善善对他完全不设防,闻言立刻供出了幕后黑手:“是秦叔叔,他说我长大了,应该懂事了。” 宋伶俜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宰了秦枫! 他快气死了,心口急剧攀升的怒气值亟待宣泄,于是他口不择言道:“他凭什么教你这些?这些东西,就算是你要学,难道我不会教你吗?” 善善眼睛一亮:“伶俜愿意教我吗?” 宋伶俜:“……”不,我不愿意:) 他看着善善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无法直视,撇过头,认为自己很有必要,认真、严肃地和善善谈一谈。 他不愿意伤害善善,所以之前一直想着能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来拒绝,又因为善善的表现过于离奇,他也试过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结果他已经见识过了:) 现在委婉是行不通了,拉开距离更不行了! 善善出去一次就学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再出去一两次,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倘若再来几次,他跟别人学会了黑化囚禁,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宋伶俜强行压下了沸腾的情绪,走到桌子边重新坐下,下巴微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你坐。”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一张美人脸上消去了善善看惯了的温柔可亲的笑意,一时竟然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锋芒。 善善从中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他乖乖地在宋伶俜对面坐下,有些不安地说: “伶俜……” “嗯。”宋伶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善善,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方才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善善迅速点头:“是认真的,我没有在骗伶俜。” “好。”宋伶俜又问,“你确定是那种想娶我的喜欢吗?” “……是。”善善眼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迟疑地答完,又看了宋伶俜一眼,小声问,“我的喜欢,让伶俜觉得不高兴了吗?” “那倒没有。”宋伶俜道,“只不过,我之前一直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你说喜欢,我也只以为你是混淆了亲情和爱慕,所以从来没有认真地回绝过你。” 善善的脸色一白:“回绝?” “是,回绝。”宋伶俜强迫自己忽略掉那张他看一眼就会心软的脸,将之当作从前那些和他表白的人之一,硬着心肠道,“但是既然你刚刚说,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为了不让你产生什么误会,我得明白地告诉你,很抱歉,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他言辞冷酷,咬字清晰,话语中表达的意思简直让人连一丝侥幸的余地都没有。善善显然受打击不小,呆呆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宋伶俜几乎要以为他又要哭了。 坦白讲,宋伶俜是很不喜欢这种弱者攻势的,但是如果换成是善善,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心软。 好在,善善没有哭。他似乎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成年人了,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打起精神说: “伶俜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我会慢慢来的,就像秦叔叔对白师叔那样。” 慢慢来? 像秦枫对白竹那样? 你想都别想! 宋伶俜又想宰了秦枫了。他保持着冷酷的表情,说:“善善,你还是别想了。你和你秦叔叔不一样。” 善善开始绞手指,喃喃道:“哪里不一样?” “你秦叔叔这么多年能够一直追在你白师叔后面,是因为你白师叔没有心上人。但是我不同。” 类似的说辞宋伶俜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一旦说服自己把善善看作一个普通的追求者,宋伶俜的语言便一下子流畅了起来。 他看着善善的眼睛,用精湛得让人分不出真假的演技,恳切,又凉薄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善善。” “那个人,不是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直言“我不喜欢你”还要强,善善才憋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不相信。” “是真的。”宋伶俜手指颤抖了一下,还是没像以前那样去揉他的脑袋,而是继续说,“你出生的时候我都二十六了,比现在的你还要大几岁,会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事。” 善善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宋伶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让人心碎的哀伤,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真的吗?” 宋伶俜不躲不避:“千真万确。” 善善便沉默了。 他的眼睛彻底黯淡了下去,低下头,咬紧了嘴唇,似乎是想要止住哭泣,可还是有抽噎声不断响起。 宋伶俜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跟着他的抽噎声一下一下地抽着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把善善抱进怀里,揉揉他的脑袋,亲亲他哭得湿漉漉的脸蛋,告诉他,方才是骗他的,他从来没有喜欢的人,别难过了。 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善善已经长大了,宋伶俜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和他亲亲抱抱的小孩子了。 事实上,宋伶俜很怀疑,善善之所以会对他产生这种心思,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有些后悔,也有些愧疚,假如他及时反应过来,善善也许就不用吃这样的苦。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断了善善的希望。 长痛不如短痛,他要是不说清楚,因为心软而让善善看到了无谓的希望,那才是害了他。 他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善善,默默地想,哭吧,哭过后,就趁早放下。 谁知善善哭着哭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倔强地问:“那个人是谁啊?” 宋伶俜:“?” 善善你知道你这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痴缠劲儿很容易惹你喜欢的人厌烦吗? 他不说话,善善紧跟着就问:“伶俜为什么不说话?你刚刚……是在骗我对不对?” ——虽然的确是在骗你但就冲你这个样子,换了个人我就该拔出我的四十米大刀了。 宋伶俜面不改色地道:“没有骗你,但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善善被他这划清界限的话给刺到了。 在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宋伶俜最亲近的人,宋伶俜也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甚至是宠爱。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人,在宋伶俜心中的地位会比他还高。 可是现在,宋伶俜明确地告诉他,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比他更重要,宋伶俜为了这个人,拒绝了他的喜欢,而他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配知道。 这种心里落差太大了,他又伤心又嫉妒,脑子一热就脱口道:“你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肯定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个人,你就是在骗我,我才不要上你的当,我就要喜欢你。” 宋伶俜:“……”行,你好样的。 虽然善善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宋伶俜活了几十年,哪能被他炸出来。既然善善非要这么一个名字,那他给他就是。 顷刻之间他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缓缓道:“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 “我喜欢的人,跟你也有关系。” 善善:“什么?” 宋伶俜平静地道:“他是你的父亲,他叫容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爹我自己”成就已达成,第一卷 到此结束。 明天开启第二卷 “我替我我自己”2333333 别人: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而伶俜和容停,两个人演出了三个人的电影23333 感谢在2020-09-24 20:31:25~2020-09-25 19: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白鸦鸦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渣掉反派第一步 善善睁大了眼睛:“我的……父亲?” “对。”宋伶俜微微闭目,露出足可以假乱真的追忆之色,“这件事管家也知道。当年,我在茶楼里喝茶,往窗外看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从街边走过……那个时候,街上来来往往好多人,我却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 善善:“然后呢?” 宋伶俜微笑起来:“然后我和他成亲了。” 善善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嘴角那抹甜蜜(?)的微笑。宋伶俜平时也经常笑,但是善善发誓,他从来没见过宋伶俜这样的笑。 这样的刺眼,又这样的……诱人。 善善霎时感到了空前的灰心,他已不抱任何希望,却还是忍不住说:“那那个人在哪?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他不愿意称容停为“我的父亲”。 宋伶俜浅笑着,情深无悔道:“我对他一见钟情,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就算他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也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 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 善善咀嚼着这九个字,只觉得自己要被无处排解的悲伤压垮了。他第一次明确地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他第一眼就看到的伶俜,这一切本该很完美。 可是伶俜不喜欢他。 伶俜喜欢别人。 善善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地说:“那伶俜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是他的孩子吗?” 他在伶俜眼里,难道只是那个人留给他的纪念品吗? 宋伶俜:“……” 开什么玩笑,假如他一开始就知道善善是容停的孩子,那他根本就不会碰他好吗:) 他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来圆,此时他已经有点后悔了,说爱人是谁不好,偏要说是大boss。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当初养你,确实是因为他。”才怪。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的确是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善善,你还小,天赋又高,你以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会遇见更好的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善善听得进去才有鬼呢。 他现在就和所有刚失恋的人一样,听到“更好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才不要什么更好的人,我只要眼前人。 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管家:“少爷,秦郎君想见您,说是有事要与您商议。” 宋伶俜点到即止,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会想通的。” 不想通不行啊,不想通他俩都得玩完。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把书房留给了善善。 他甚至都没有怎么安慰他,更别提温柔的拥抱了。 而且以后,大概也不会抱他了。 想到这里,善善更委屈了,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被伶俜放在心里藏了十八年的父亲,全然没有一点亲近,有的只是满满的抵触和……嫉妒。 他看着宋伶俜头也不回地离去,只觉自己要被伶俜抛弃了,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 他简直哭得天昏地暗,脑海里一会儿是伶俜那昙花一现的甜蜜(?)微笑,一会儿是伶俜从未有过的冷酷表情,越想就越伤心,眼泪也越来越汹涌。哭着哭着,他忽然觉得意识白了一下。 他晕了过去。 *** 而那厢,宋伶俜不知道他家死脑筋的宝贝根本没有想开点,反而把自己哭晕过去了。 此刻他正在偏厅里和秦枫相对而坐,下人送上热茶后就被他屏退了。 秦枫尚且不知道自己这位很会赚钱的朋友的脑子里净是些危险的念头,开门见山道:“宋兄,我这回去执行宗门任务,虽然主要是为师侄们掠阵,却也有些收获。有些东西我自己用不着,不知宋兄可有意?” 过去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秦枫时而外出历练,得来的资源,若是自己和白竹都没用,他就会转给宋伶俜,宋伶俜再卖出去,然后两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宋伶俜尔雅一笑:“这个倒是不急,不过我想知道,秦兄这回是去哪里做的宗门任务?” 秦枫一愣。这是第一次,宋伶俜过问他的历练情况,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回善善也去了,也就明白了。 宋兄真是慈父心肠。 他就道:“其实就是归一宗的一个附属宗门,并不曾出什么差错,宋兄不必担心。若要知道详情,且听我慢慢道来。” 没有出差错? 差错可太大了! 宋伶俜继续微笑:“不知是哪个宗门?”这么不正经! “是一个叫作‘飞花府’的宗门,宋兄约莫没听过……咦,宋兄的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宋伶俜脸上的“微笑”已经控制不住地向“狞笑”转化了。 飞花府,飞花府!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这宗门规模不大,名气却不小。盖因这宗门门内弟子皆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不知引得多少光棍向往。 当然,倘若只是这样,宋伶俜也不至于变了脸色。问题是,这飞花府自己内部还分成了两派,两方人马各自为政。其中一方,修行的乃是一种双修功法。而既然修了这样的功法,那么灵力的来源,自然也就主要是双修了。 这些女子,崇尚不婚主义,住在一片建筑群里,十分欢迎男修到那里去,看对眼了就来个一夜露水情缘,是常有之事。 也是因此,不少人经过飞花府附近时,都要去那里“见识一下”。 到这里,宋伶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善善那表现,很明显就是去了那里“长了见识”! 宋伶俜低头喝茶,努力把狞笑收了回去,确认道:“秦兄可是带了善善去了那种地方?” “宋兄怎么知道!”秦枫一拍大腿,又想到了什么,不赞同地说,“宋兄,真不是我要多嘴,你对善善的管教是不是太严格了?他都十八岁了,可对于男女之事竟然一窍不通,这以后可要如何讨到媳妇儿哟!” 宋伶俜用死亡射线凝视了他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幽幽地来了句:“秦兄对男女之事如此精通,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抱得美人归啊。” 秦枫:“……” 秦枫:“???” 秦枫察觉到了什么,试探道:“宋兄可是在为善善一事生气?天地良心,那也不是我主动要带他去的。是善善跟我说,他有了心上人,我见他苦恼,像是不知要如何追求,这才指点了他一二。” 宋伶俜:“??” 宋伶俜不可思议道:“你让他脱裤子去追求他的心上人??” 秦枫大喊冤枉:“怎么可能!我只是告诉他,男人的本钱很重要而已!我怎么可能教他在女孩子面前脱裤子,那不是害人吗!” 宋伶俜:“……” 这你就没想到吧,他的心上人是个男人:) 宋伶俜看到秦枫就觉得心里来气。讲道理,他并不是非要善善一直懵懂下去。倘若秦枫这一招,真能让善善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那他感谢秦枫还来不及。 可问题是,他妈的,善善学会了这些,第一时间就用在了他身上。 那还不如不开窍呢! 想到自己方才遭受到的苦难都是因眼前之人而起,宋伶俜就更气了,不由得学着秦枫的语气道:“秦兄,真不是我要多嘴,有些人,一直追不到心上人,那是有原因的。” 有了心上人还不知道避嫌,活该单身。 而且什么本钱不本钱的,不愧是终点文的男主,这思想简直不堪入目。 既然秦枫这么在意作为男人的“本钱”,那他就祝他永远用不上好了:) 秦枫傻了。 怎么回事啊!干嘛突然人|身攻击啊!他没得罪宋兄吧?! 他弱弱地辩解了一句:“宋兄误会了,我从未碰过那些女子……” 宋伶俜冷笑了一声。 秦枫便郁闷地闭嘴了。 偏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重的寂静。 宋伶俜脑子里都是突然开窍磨人又缠人的善善,秦枫脑海里则是他那至今连小手都不肯让他牵一牵的未婚妻。 两个人都很心烦。 最后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管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匆匆跑进来,语气急促:“少爷!不好了!小少爷晕过去了,老爷正大发雷霆,说让您赶紧过去呢!” 宋伶俜惊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 方才空荡荡的书房里此时挤满了人。 有宋老伯,有鹰氏兄弟,还有来去匆匆的丫鬟仆役。 宋伶俜挤进去,一眼就看到晕过去了的善善被安置在一张竹榻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脸蛋上满是未干的泪痕,眼圈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又可怜又可爱。 看得宋伶俜那颗老父亲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然而没等他出声询问,宋老伯就先质问了起来:“你怎么带的孩子?善善年纪小,就算犯了什么错,你好好教不就行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哭呢?” 宋伶俜张了张嘴,发现这事没法解释,一旦解释,只怕原本就鸡飞狗跳的书房还要雪上加霜。 他只好说:“怎么了?善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难道他的拒绝,给善善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吗? 鹰俊叹了口气,说:“宋老板,我先前跟您说过,令公子体质特殊,本来只要慢慢调养就行。可方才令公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极度伤心之中引发了体质动荡,如今情况很是凶险。” 他见宋老伯又要对宋伶俜发火,忙又打圆场:“不过还是救得回来的,只是宋老板以后莫要如此刺激令公子了,孩子有什么不好,心疼的也是您自己不是?” 宋伶俜:“……??” 等等,善善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的吗!要不要突然给他加什么林妹妹的设定啊! 第21章 渣掉反派第二步 好一会儿,宋老伯与管家等人都散去了,书房里才又安静下来。 跟过来的秦枫这时方才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这是?” 他一开口,宋伶俜就想起,善善就是因为跟他出去了一趟才会开窍,开了窍才会跟自己表白,表白遭拒才会哭晕过去……说来说去,此事便是因此人而起! 他就忍不住凉凉地看了秦枫一眼。 不行,还是好气,那么就再祝主角朋友他永远用不上他的“本钱”吧。 鹰俊低声道:“宋老板是否要先把令公子抱回卧房去?” 那竹榻只是暂时用来安置善善的,又窄又硬,并不是能供人长时间睡觉的地方。先前让善善睡在此处本是不得已——无论是管家还是鹰俊,谁要去碰他,他都要挣扎不休,就是不让别人碰。没奈何,只好等着宋伶俜过来了。 宋伶俜点点头,走到那竹榻边,低头见善善昏迷中也皱着眉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一小绺一小绺的覆盖在眼睑上,模样实在是委屈巴巴得可爱。 他不禁伸手捏了捏孩子嫩滑的脸蛋,无奈道:“小混蛋,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善善的睫毛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没挣扎,表情却更委屈了。 宋伶俜莞尔,连人带被子地把他给拦腰抱了起来,想了想,还是送回了自己的卧房。 果然,善善一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眉头就舒展了许多,抓着被子蹭了蹭,嘴里发出模糊的呢喃:“伶俜……” 宋伶俜听到了,顿了顿,命人打了盆热水过来,拧了帕子,一点点地把善善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擦干净了,最后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回了书房。 旁观了一切的鹰俊不由得道:“宋老板与令公子的感情真好,极少见到成年子女还如此亲近父母的,当真是母……父子情深。” 宋伶俜没注意到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母子情深”,闻言微微出神地想,倘若真的只是父子情深就好了。 他多希望善善能一直是那个依赖他,做什么都离不开他的孩子。 可是善善已经长大了。 像方才那种把睡着了的孩子抱回卧房的体验,以前是常有的,以后除却特殊情况,只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和所有步入中年(?)的老父亲一样,暗自失落起来。 他怅然了一会,转回正题:“不知善善这种情况,要如何才能醒过来?” 鹰俊道:“宋老板不必担心,令公子只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醒。但他的体质确实因此而有所变化,待他醒来,便不能再任他待在归一宗了。” 宋伶俜闻言皱眉:“又要让他出门?” 讲道理,他对善善出门这件事,实在是有了心里阴影。 这要不是善善上回出门三个月,也不会发生这事。 鹰俊听话听音,忙道:“宋老板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一同去的。” 他观察着宋伶俜的神情:“我知道令公子方才历练回来,莫不是历练途中犯了什么错,惹了宋老板不高兴?” 宋伶俜怎么也不会把善善对他起了心思的事情到处说,摇头道:“没什么。若要让善善体质稳定下来,不知要去哪个地方?我修为低微,假如跟去,会不会拖人后腿?” 鹰俊连连摆手:“怎么会!那里可安全了!” 宋伶俜感兴趣地问:“哦?是哪里?” 鹰俊道:“阳平谷。” 宋伶俜一查地图,好,离天鹤宫的地盘有十万八千里,是个无主之地,果然很安全! 鹰俊内心:就知道夫人对他们天鹤宫有偏见,幸好他专门挑了个以前和天鹤宫没关系的地方。 今天就传讯让同僚们把阳平谷拿下。 务必保证宫主夫人与少宫主的安全! *** 善善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宋伶俜不放心,干脆把要处理的账本之类的都搬进了卧房,在里面支了一张桌子,这样善善有什么情况,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于是善善睁开眼睛,稍一偏头就看到了自家伶俜伏案疾书的身影。 宋伶俜把窗打开了,正午正炽盛的阳光涌了进来,洒在他的肩头发梢。他微微低着头,专注的侧脸在朦胧的光晕里显得极其柔和,鼻尖上仿佛有光在跳跃。 善善看得呆了一下,随即又注意到房间里熟悉的摆设,不由得把脸埋进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宋伶俜耳朵尖,听到了这孩子气的一句,好笑地说:“你都醒了,还做什么梦,白日梦吗?” 善善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小半张脸,眼珠子转了转,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我以为伶俜不会再理我了。” 他还挺委屈。 宋伶俜叹了口气:“一天到晚的瞎想什么,我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你呀。” 善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真的吗?伶俜不生我的气吗?” “生,哪能不生。”宋伶俜说,“都快被你气死了。”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愠色。 善善一下子又开心起来,一掀被子坐起来,习惯性地冲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笑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去,打量着宋伶俜的表情,疑惑道: “可是我记得伶俜之前还不是这样,我以为你要好久都不和我说话了。” 宋伶俜笔一顿,抬眸看他片刻,实话实说道:“鹰俊说你身体不好,让我少刺激你。” 善善便“哦”了一声。 他并不为宋伶俜是因为鹰俊的劝告才对他放软了态度而感到伤心,他只是彻底放下了心:因为宋伶俜这么说,就代表是真的不生他的气,也不会再用冷脸对待他了。 而且…… 伶俜这样是顾忌他身体不好,那他以后是不是可以…… 善善若有所思。 一旁的宋伶俜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小心机,也没戳破,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心里想: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 去阳平谷,是为了一种只在少数几个地方才有踪迹的异火:凤凰炎。 按照鹰俊的意思,是善善受了刺激,导致体质不稳,但同时也使得善善体质觉醒的瓶颈被打破了一大半,只需以此异火激发他体内潜能,便可叫他觉醒的进度前进一大截,因祸得福。 异火生而有灵,不可被人捕捉,一旦失去自由就会自绝灵性,成为一团普通的,温度稍高的火。因此,要用到异火的灵性,就只能人为地去迁就它。 宋伶俜花了几天把手里的生意处理了一番,便带着善善和鹰俊,还有其他几个这些年养的护卫上路了。 阳平谷距归一宗很有一段距离,不过没关系,宋伶俜大手一挥,就向中洲有名的商行租了一艘飞舟。路上还算太平,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世界大门的善善并没有闹幺蛾子。 可等到了阳平谷,他就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阳平谷远离城镇,人迹罕至,附近并无客栈旅馆。一行人到了那里已是傍晚,就只能搭帐篷。 宋伶俜的意思,自然是一人一顶。结果他们商议完,回头就见善善默默坐在一边,唇色泛白,眉心微蹙,看起来虚弱得不得了。 鹰俊不疑有他,赶紧问:“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善善冲他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一边用眼角余光瞄宋伶俜,一边故作坚强道:“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鹰俊登时就紧张,一迭声地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晕船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善善偷瞄宋伶俜,见他居然在那不慌不忙地喝水,有些急了,低下头,没什么精神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不舒服。” 他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谎,一时片刻地,竟然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暗自心急,又有点委屈,心想伶俜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宋伶俜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差点儿笑出声,忙掩饰了一下,道:“既然他不舒服,就让他去我的帐篷里休息一下吧。” 鹰俊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不过宫主夫人都这么发话了,他当然也没意见。 善善也松了口气,转忧为喜:伶俜还是很心疼他的。 结果,下一刻就听宋伶俜幽幽道:“晚上我就不睡了,在帐篷外面守着他,以免有什么意外。” 善善:“???” 鹰俊感慨:“宋老板真是疼孩子啊!” 宋伶俜瞥了当场傻掉的善善一眼,嘴角含笑:“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5 20:01:59~2020-09-27 18: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22瓶;洛水千秋 9瓶;司徒秋筱 8瓶;32089009 5瓶;粉幻 2瓶;06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渣掉反派第三步 善善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宋伶俜心里快笑死了,犹嫌不够,雪上加霜地关切道:“善善,你脸色怎么更差了?要不快去睡一会,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善善呆呆地望着他,委屈死了。 他可一点都不累不困,假如他要一个人呆在帐篷里,伶俜却要和别的人在外面说说笑笑,那,那他还不如不多此一举呢! 宋伶俜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见他杵在那儿一动不动,问:“怎么了?” 善善愈发委屈了:“伶俜。” “嗯,我在呢。”宋伶俜催他,“去睡吧,乖。” 善善只好不情不愿地去睡了。 他满心郁闷地躺在帐篷里,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他已经快被气死了,只能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听着外面宋伶俜张罗着人手生火,打猎,给猎物开肠破肚,然后上架开烤,中间伴随着无数欢声笑语。他支起耳朵听,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听到宋伶俜提到过自己。 一个字都没有。 他就更气了。 于是等到后来,宋伶俜问他饿不饿的时候,他就赌气地说:“不饿。” 宋伶俜“哦”了一声:“那我们不给你留了啊,你继续睡吧。” 善善:“???” 善善直接气成河豚。 他气呼呼地拉高了被子,把脑袋全部蒙住,心想,不吃就不吃,坏伶俜。 也不知是在和宋伶俜还是和自己较劲,他就这么保持着蒙头大睡的姿势,一声也不吭,慢慢地,或许是委屈和失落过于消耗精力,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宋伶俜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烤兔腿,看似在和鹰俊等人聊天,实则全部注意力都在身后的帐篷上。他曾经和善善同吃同睡过数年,最是清楚善善睡着时是什么样。此时听到帐篷里的呼吸变缓了,便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则放下兔腿,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帐篷里。 一眼就看到善善把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整个人都被缠得严严实实,只有发顶露在外面。 宋伶俜无奈摇头,猫着腰走过去,轻轻戳了戳毛毛虫的脑袋,嘀咕道:“也不怕把自己闷出什么毛病来。” 他技巧性地把被子扯开来,往下拉了拉,善善写满了不高兴的脸就出现在了他视野里。 宋伶俜低声说:“小骗子,还骗到我头上来了。” 他见善善的脸因为憋气而泛着淡淡的潮红,不免有些手痒,想去捏一捏,但又怕把人给弄醒,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只是在善善边上坐了下来,低头凝视着孩子的睡颜,好一会儿,忽而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善善哪。”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面对善善。 善善大概是他上辈子这辈子遇到的最特殊的“追求者”了。 其实就算前几天善善没有把自己给哭晕过去,他迟早也会明白,他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直接生冷地拒绝善善,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 善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没想过和什么人建立从肉|体到灵魂都相互羁绊的爱情关系,善善已经是他最亲近的人。感情都是相互的,善善稀罕他,依赖他,他又何尝不是打心眼里地无法割舍这份感情呢? 他无法责怪善善,更不能简单粗暴地割裂两人的关系,因为善善当初是他自己捡回来的。从他将那枚蛋捡起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善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假如有可能,现在善善所遭受的迷茫,委屈和失落,都应该他来受才对。 可偏偏…… 宋伶俜发愁地走了会神,屈指在善善的鼻子上虚虚地刮了一下,心想,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冷不得热不得,不能疏远也不能过于热情。善善的身体也是真的有问题,他最多也就能像现在这样,逗弄几下。 可若是不用快刀,又要怎么斩断这团乱麻? *** 宋伶俜说要给善善守夜,就真的没有睡。不过他也没有守太久,到了半夜,善善就被饿醒了。 他从帐篷里探出脑袋,还顶着一头乱毛,没精打采地小声说:“伶俜,我好饿。” 一觉醒来,他已经把先前赌气的事儿给忘了。 宋伶俜坐在火堆边烤火,闻言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善善凑到他身边去,得到了新鲜肥美的烤兔子一只。 这时是月初,夜空中的月亮只有浅浅的一弯,星光却格外璀璨。夜风徐徐,傍晚叽叽喳喳的人声已经沉寂下去,却有其他声音刷起了存在感:风声,虫鸣声,柴火燃烧的哔剥声,呃,还有善善啃骨头的声音。 宋伶俜听那声音不太对劲,扭头一看,忍俊不禁道:“你干什么呢,不是气消了吗?” 善善用力地撕下一块肉,使劲嚼着,眼神也锐利极了,跟人家兔子有仇似的。 听到宋伶俜问他,他瞅了宋伶俜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又气了。” 他吃得两腮都圆鼓鼓的,宋伶俜实在没忍住,戳戳他的腮:“气什么呢?” 善善望着他,欲言又止。 宋伶俜想了想,扬声道:“你们退远些,我跟善善有话要说。” 霎时隐匿的气息都纷纷远去,鹰俊还贴心地给他俩加了一个隔音结界。 善善这才放下兔腿,用脑门撞了撞宋伶俜的肩,愁眉苦脸道:“伶俜,我好烦啊。” “你烦什么呢。”宋伶俜低头瞅他,“一嘴油,就往我衣服上蹭。” 善善才不管,蔫蔫道:“伶俜,容停真的是我父亲吗?” 宋伶俜听到“容停”这俩字就手抖了一下:“咳,是啊。” 善善怎么突然提起了容停?不过也是,容停毕竟是他的生父(生母?)孩子会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吧。 可是他并不想多提,总感觉多叫几声大boss的名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善善更蔫了:“那是不是他在这儿,你就会和他一起睡觉啊?” 宋伶俜身体微僵,佯装镇定:“问这个做什么?” 可不敢和大boss睡觉! 原主本来的结局他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善善咬着嘴唇,小小声地说:“我是想问你哦,你和容停是夫妻的话,那容停是我父亲,伶俜你就是我的母亲吗?” 宋伶俜:“???” 宋伶俜想象了一下自己生孩子的情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忙掐了想象,沉声道:“善善!男人不能生孩子!” 容停那种为爱发疯(?)的是例外中的例外好吗! 善善不解:“为什么呀?伶俜不是说男女平等,既然女人都能生,为什么男人不能呀?” 宋伶俜:“……” 宝贝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第23章 渣掉反派第四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青春期的男孩子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思妙想。 他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善善还在那追问:“伶俜?你说话呀。” 宋伶俜咬牙切齿:“不管男人能不能生孩子,你都不是我生的。” 善善:“那好吧。” 宋伶俜:“……”你在遗憾什么? 他再次陷入深深的疑惑,善善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以前都很乖很萌很听话的呀。 容停的基因就这么强大吗?! *** 休整一夜,次日清晨,众人就开始寻找凤凰炎的踪迹。 凤凰炎有灵性,而且不像灵植那样要一直扎根在土壤里,它是一团没有根基的火,是会到处跑的。不过这类灵性高的天材地宝对于环境的要求都异常苛刻,它再跑也跑不出阳平谷,因此,众人只要仔细分辨周遭的环境特征,就能推算出它所在的大致方位。 如此到了中午,他们就顺利地在一处深潭边找到了凤凰炎。 据说凤凰炎是凤凰死后,尸骨被体内的三昧真火日夜焚烧,二者融为一体所化成的,天然亲近凤凰的气息。 而此刻,那团异火就漂浮在水面上,金灿灿的一团,颜色异常的明亮,夺目。潭水粼粼波动,它也随之变化不定,火焰流转间,当真如一只振翅而飞的凤凰。 而善善要做的,就是运功使自己血脉里的凤凰气息散发开来,打消那异火的排斥,从而借助它的火焰来淬炼自己的骨血,使体质更加坚韧纯粹,达到又一次洗经伐髓的效果。 为防中途有人打扰,鹰俊等人都在周遭警戒起来,这时深潭边只有宋伶俜和善善两人。 善善看着那团明丽非凡的火,眼底流露出渴望之色。他扭过头,对宋伶俜道:“伶俜,我想要那个。” 宋伶俜鼓励道:“去吧。” 于是善善涉水而去。那幽潭深而宽广,说是潭,其实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小型湖泊了,潭中央突兀地杵着一块巨石,裸露在水面的地方早已被冲刷得平滑无比。善善盘膝坐在那石头上,开始运转功法。 宋伶俜目不错睫地盯着看。他方才看起来好像很淡定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其实背在身后的手都已经紧张得出汗了,但他也明白这时候谁也帮不了善善,只能尽可能地放缓了呼吸,以免打扰到对方。 幸好,一切都还顺利。 不多时,那团自己变来变去的火焰就似乎被善善散发出来的气息所吸引,上下拍打的双翼顿了一顿,“鸟头”转过来,似是打量了一番善善,旋即,它徐徐扇着翅膀,顺着水流漂近了善善身边。 能如此轻易地吸引凤凰炎的注意力,说明善善血脉里的凤凰气息还是比较浓郁纯粹的。宋伶俜稍稍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大boss的心上人是只凤凰,怪不得连容停这样的人也愿意为之生儿育女呢。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火焰分明已经分出一小簇跳上了善善的指尖,却在融入他体内的前一刻,毫无征兆地分离了出来。不仅如此,就连那懒洋洋地依偎在他脚边的那一大团火也一下子漂出了老远,动作之快,竟然叫宋伶俜从中看出了一丝微妙的嫌弃…… 霎时间,善善身边就空空如也。 宋伶俜眉头一皱,正要出声询问鹰俊,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什么,他脸色瞬间大变,急促道: “善善!过来!” 说话间他已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小径——在那重重树影的掩映下,正有一抹纤细的倩影徐徐走来。 那女子着一身白衣,一头乌发仅以一根素簪挽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赘饰。但她给人的感觉竟然是无双的华贵,从山林走来,姿态却像是身着华贵宫装,迈过层层玉墀,走向金碧辉煌的宫殿。 更让宋伶俜觉得不安的是,这女子一出现,他就感知不到鹰俊的气息了。 偌大的天地仿佛眨眼变成了一个囚笼,说不出的威胁压得他呼吸困难。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山路的另一头,然而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已到了他的跟前。 也是在这时候,宋伶俜才注意到,她手上竟然还提着一个人。 一个黑衣女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显是已经晕过去了。 宋伶俜看清那黑衣女子的面容,顿时大吃一惊:那居然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秦枫的未婚妻,白竹! 但眼下明显不是惊讶的时候,善善已经飞身过来,宋伶俜下意识地把他护在身后,谨慎道:“见过前辈。” 那女子的目光随着这一声落在了他身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她明明身量不及宋伶俜,这一眼却像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宋伶俜本能地感到某种生死一线的压力,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大脑高速运转,努力思索着,假如这神秘女子要对他们不利,他们有什么办法能逃过一劫。 他的全部精神都用来提防那女子可能有的异动,以至于忽略了身后善善异样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宋伶俜的感觉里,他和这女子对峙了足有一个时辰,但也许实际上只过去了一小会,那女子就移开了视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善善,开口问: “你是谁?” 声音空灵淡漠,尽管是在生死关头,竟然也让宋伶俜听得心神恍惚了一瞬。 然后他就更警惕了。 无论是这女子的姿容还是声音,都不像是人该有的美丽。他下意识地拽紧了善善的手臂,字斟句酌道:“晚辈宋伶俜,此行是为凤凰炎而来,若是有叨扰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凤凰炎?”那女子扫了潭上的火焰一眼,“不是什么稀罕物,你用吧。” 说罢,便走了。 还扔下了一直提在手里的白竹。 一直到她的身影又消失在深山里,宋伶俜还迟迟回不过神来。 不是,这就完了? 他不敢相信,可那种面临强敌的危机感确已消失无踪。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白竹,犹豫着过去救人,忽觉袖子被拉了一下。 “伶俜……” 宋伶俜忙回过头:“怎么了?吓着了吗?” 他见善善的表情很不对劲,不禁有些心疼,正要想法安慰一番,却听善善一脸怀疑人生地道: “伶俜,我觉得,刚刚那个人,好像,好像才是我的母亲。” 宋伶俜:“……啊?” 善善的表情迷茫极了:“她的气息很亲切,是和伶俜不一样的感觉,我真的觉得她是我的母亲,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 宋伶俜也被这过多的信息量整得有点迷糊,他一直脑补的是容停为了哪个男人才生下了善善,可是现在却被告知,其实善善的“生母”另有其人…… 他也有些乱,但他下意识地还是想先安抚善善: “善善,没事的,咱们再想想……” 可是善善就像没听到他的话,喃喃道:“如果她是我母亲,那容停不是就背叛了你吗?” 宋伶俜的安慰登时戛然而止。 不是,你见到可能是你母亲的人,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善善咬牙切齿:“他怎么能背叛你!” 宋伶俜听得额角滴汗,开始为自己的谎言打补丁:“那个,善善,我对你父亲其实是单相思……”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多见外啊。 善善依然没听进去,失魂落魄道:“伶俜怎么会不是我的母亲呢。” 宋伶俜:“……?” 所以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为我抱不平,只是在纠结这个? 我昨天跟你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你到底哪来的执念,非要一个男妈妈,啊?! 宋伶俜露出核善的微笑,咬牙道:“善善,男人真的不能生孩子。” 现在就连无所不能的大反派容停都不能生了,何况他啊! 善善捂住耳朵:“我不听。” 宋伶俜:“……”娃太难带了。 他觉得善善这个对男妈妈的执念真的太危险了,他有必要彻底给孩子纠正过来,左右看了看,鹰俊等人还没过来,赶紧压低了嗓音,硬着头皮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会希望我是你的,娘亲……呢?” 他简直是豁出去了,就盼着善善能醒悟过来。谁知善善闻言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喜欢你,和我想要你做我娘亲,不冲突的呀。” 宋伶俜:“???” ……气氛突然焦灼了起来。 善善,你这个思想真的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善善: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下一章容停上线_(:з」∠)_ 第24章 渣掉反派第五步(含入v公告) 老父亲宋伶俜感到十分的忧伤。 他觉得自从善善对他表白后,他和善善的沟通就越来越困难了。 两人之间隔着的仿佛不是代沟,而是一整条东非大裂谷。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之前也没少和善善交流啊。 宋伶俜此刻的内心就是:你变了,你变得好陌生.jpg 善善显然不懂他的伤悲,很奇怪地说:“难道我不能喜欢……” 宋伶俜瞥到鹰俊几人正在迅速靠近,想到这番令人焦灼的对话被人听了去会是什么后果,就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忙捂住善善的嘴,生无可恋道:“善善,你真不是我亲儿子。” 你他妈是我亲祖宗! 善善眨了眨眼睛,张嘴想说话。宋伶俜生怕他继续口吐虎狼之词,忙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这时鹰俊几人终于打破了那神秘女子随手布下的结界,飞奔而至,惊魂不定道:“我等来迟了,老板可有事?” 这可是宫主夫人!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无事。”那女子身份尚未确定,宋伶俜不愿多生事端,便将此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是我的一位故人,方才碰巧遇上,便叙了会儿旧。” 鹰俊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可无论身为下属还是被雇佣的护卫,他都无权质疑宋伶俜的话,见他的确无事,便不再多问,退守一边。 片刻后,善善继续去接近那团凤凰炎,宋伶俜看了一眼,见这回的确是没有波折了,这才终于有空去关注从天而降的白竹。 方才他被善善一通魔鬼操作搅得方寸大乱,白白害人家姑娘在地上躺了半天,这时便有些愧疚,令人给她喂了几粒补血益气的丹药,而后认真地端量了她片刻,最终确定,这的的确确,就是秦枫的未婚妻。 那么问题来了,他出发之前,才听说秦枫和他未婚妻一起去了某新出世的秘境探索,那也就是不到半个月前的事,怎么一转眼,白竹就独自到了阳平谷,还被那神秘女子擒住? 想不通。 白竹还昏迷着,一时片刻也无法为他解惑,宋伶俜确认她转危为安,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善善身上。 善善此时,正到了最凶险的时候。 没了先前那女子的干扰,凤凰炎很是顺畅地和他亲近了起来。可他虽有凤凰的血脉,却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修行也没到大成的地步,人的身体要将一团炽烈的火硬生生地纳进体内,还要使那高温的火苗游遍骨骼血肉的每一寸,该是多大的痛苦? 只一会儿,善善的脸色就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呼吸紊乱急促。种种情状,看得宋伶俜揪心无比,不住地想,善善从小娇生惯养,就连修行时都没吃过太大苦头,他怎么受得了? 他要是受不了,他又能做点什么,让他坚持下去? 善善的这一次洗经伐髓,足足用了七天。 这七天,无论对于他还是宋伶俜都是极其煎熬的七天。 宋伶俜没有一刻合过眼,他又不是鹰俊那些修为高深的高手,到后面眼睛都熬红了,眼里满布血丝,却还是不敢放松一下。 一开始他在想,这事儿这么难熬,善善坚持不下来怎么办;后来则是在想,怎么还不结束,这都几天了。 无时无刻不在焦心。 还好,第七天的夜幕降临时,这场煎熬终于结束了,而善善也坚持到了最后。 善善已精疲力尽,凤凰炎一脱离他的身体,他就晃了一晃,直往水里栽。宋伶俜吓了一跳,忙飞身过去接住他,却忘了自己只是个修为平平的三脚猫,不眠不休这么多天,哪还有什么力气。方才揽住善善的背,就直接被带着一同掉进了水里。 衣裳霎时湿透。 善善眼皮动了动,半张开眼睛,看到他,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伶俜,我好累……” 宋伶俜费劲巴拉地把他从水里扒拉出来,低声说:“累了就睡吧,我在呢。” 善善就放心地昏睡过去了。 宋伶俜自己也累得够呛,在野外也没法讲究什么,让鹰俊一人给放了个清洁术除去身上污渍,再给善善换了身衣服,把人放进帐篷里安置妥当,自己也终于撑不住,回到帐篷倒头就睡。 他累极了,睡得也格外沉。可在他的隔壁,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子时一过,被褥里睡得正香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依然是那副五官,依然是那个人,可在他睁开眼的一瞬,他的整个气质就变了。 他生就一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眉飞入鬓,凤眼凌厉,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五官天生的锋利感都被那副柔软天真的神态给模糊掉了。 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净是冰冷的杀意,就像一把被尘封了数年的剑,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封印。 ——又像是沉睡了漫长时光的妖魔,终于苏醒。 他不是善善,他是容停。 这十八年于容停而言是不存在的,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十八年前,他记得自己受过怎样的挑衅,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个有眼无珠的蠢货,立、刻、杀、掉。 他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现在的身体,修为大幅度降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没关系。 随着记忆的复苏,他飞扬的眉尾处开始显化出一颗朱砂痣,初时极淡,而后渐浓,直至最后,殷红如血。 万籁俱寂的深夜,他无声地坐了起来,偏过头,长久地注视着左侧,仿佛能透过两层障碍,直接看到那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的人。 ——他当然记得,当初就是这个人,害他沦落至此。 他并没有去管这十八年里的记忆,他十分清楚,那十有八九会是一段愚蠢的过去;他也无意追究,那个小人“养”他这么大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从不在乎死人的想法。 容停一步步地走出了帐篷,悄无声息,身如鬼魅,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宋伶俜的帐篷。床上的人不知死期临头,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他一张手,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那毫不设防地露在外面的脖子。 ——只消用力一拧,这个知道他的弱点的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这时,宋伶俜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醒过来,整个人还被浓重的困意纠缠着,上下眼皮直打架。不过就算是困成狗了,他也还是看到了,自己床前有个人。 ——是善善。 他困得神志不清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很离谱的念头:善善这就会爬床了,也太会学了。 清醒的时候他会劝善善回去,但眼下他困得不行,又记得善善才吃过怎样的苦,难免地,就做不到那么铁石心肠,无奈地伸手摸了摸那近在咫尺的脑袋,掀起一边被子: “过来睡吧。” 反正善善也不会做什么。 很奇怪,“善善”听了这话,居然没有动。 宋伶俜莫名不安,强行睁开眼,恰巧“善善”也抬眸看他,昏惑黯淡的帐篷里,只有他眉尾的一点朱砂痣,是唯一的亮色。 ……朱砂痣。 宋伶俜:“……” 宋伶俜:“???” 睡意瞬间不翼而飞,宋伶俜瞳孔骤然放大,大脑因惊吓过度当场死机,一只爪子凝固在半空中。 半夜醒来发现大boss就在你床边凝视着你是什么体验!! 宋伶俜,你好样的,你居然敢rua大boss的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勇士,敢于觊觎老虎的屁股,敢于抚摸boss的狗头。 宝宝们,本文明天就入v了哦,到时会有万字肥章掉落,谢谢支持(鞠躬) 按照国际惯例放个广告。 接档文《师尊你人设崩了》 文案: 直男纪忱穿书,绑定的系统让他走完原身的剧情,即: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他的剑仙师尊。 还好师尊是直男王者,纪忱贞操得保,勉强放心。 * 然而他穿过去后,却每晚都做奇怪的梦。 白天的师尊是这样的: 他给师尊送爱心甜点,师尊:大老爷们吃什么甜品,拿给你师弟师妹吃。 他装柔弱扮可怜,师尊:多喝热水。 他借口修行找师尊独处,师尊拔剑:来来来,咱俩打一架! 嗯,很正常一直男。 但梦里就不一样了! 梦里师尊会带他云游四海,会为他抚琴而歌,还会引他上高楼,指着万里河山说: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 总之,纪忱觉得这个师尊简直弯得不像话。 * 直到后来,梦境渐渐照进现实。 某夜纪忱醒来,听闻窗外琴声悠扬。 他匆匆起身推开窗,见窗外月华流瓦,桃花似霞。而他师尊在树下抚琴,静谧飘然如神祗。 他听到动静,偏头看向纪忱,问:怎么醒了? 又叹息:看来这安神曲也无甚用处。 纪忱一声不吭,啪地关窗。 他惊疑不定:这不对劲啊,梦里弯的人明明是他,怎么现在我却…… 系统冷漠:你醒醒,梦里弯的人也是你。 第25章 渣掉反派第六步 他刚刚居然还邀请反派上他的床! 一场横祸, 让本就不安稳的处境雪上加霜。 宋伶俜:谢谢,我走得很不安详。 容停也发现他醒了,却没对他的冒犯作出什么反应, 只是漠然地收紧了五指。 疼痛和对窒息本能的恐惧强势拽回了宋伶俜被吓飞了的神智,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刚刚boss并不是坐在他床边看他啊。 ——淦啊更可怕了好吗! 宋伶俜奋力挣扎了起来, 然而于事无补。那锁住他咽喉的五指分明是温热的皮和骨,此刻却坚硬如铁。他抓住了那只手,使尽浑身力气去掰, 却未能撼动它分毫;他试图发出信号求救,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清醒地感受着死亡的逐步临近, 渐渐地呼吸困难,大脑也开始因为缺氧而迟钝, 眼前甚至出现了点点黑斑, 宛如死神在他上方投下的阴影。 他手上的力道慢慢微弱,最后无力地垂落下去,间或抽搐一下。 ——他不是容停,他的修为甚至比不上鹰俊等人,比起那些能移山填海的大能,他脆弱得不可思议, 只要再过一时片刻,他就会彻底死去。 掐死他, 就如杀死一只孱弱的蝴蝶那般容易。 而容停的秘密,将永远只是一个秘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容停一直稳定有力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掌下是宋伶俜温热修长的颈项,对方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寂静的夜里, 他能听到对方紊乱急促的心跳声,连带着他手掌下的血管也在随之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垂死的蝴蝶在拼命地,艰难地扇动双翅。 他本不该在意这些东西,他杀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或许是他太多年没杀过人了,此刻这个人所表现出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竟然莫名其妙地感染到了他。他的心口开始滋生出一种陌生的,软弱的名为“不舍”的情绪,仿佛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在和他拉扯,对抗,阻止他伤害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容停自苏醒后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戾气,强行无视掉那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不忍,五指一收—— 下一刻,他倏地收回手。 新鲜的空气疯狂灌入肺腑,宋伶俜猛地呛咳了起来,咽喉胸腔一片火辣辣的疼,可他顾不得这些,兀自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没有经历过窒息的人,永远不懂能自由地呼吸是多么的幸福。 他现在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容停仍站在帐篷里,黯淡的光线里,宋伶俜透过朦胧的泪眼,只能依稀看到他模糊的轮廓,面部表情则完全看不分明。 他从那种濒死的感觉中稍微缓过来了,但恐惧依然滞留在他胸口,他仍然十分想咳嗽,但他强行忍住了,连呼吸都压抑到最轻,也不敢动弹,只是在黑暗中,僵硬地,警惕地看着容停。 他能感觉到容停也在看他。 那视线是冰冷的,漠然的,带着强烈的高高在上的意味。就像狼打量一只受伤的兔子,就像鹰打量一只瘦小的鸡仔。 宋伶俜不知道为什么容停会在最后一刻突然收手,但他绝对不怀疑容停方才对他的杀机,他不敢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容停很可能没有的善心上,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却悲伤地发现: 他还真的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容停的善心上。 他不能试图呼救,容停离他这么近,他若是呼救,势必会激怒对方,到时候只怕鹰俊等人还没赶过来,他的尸体就已经凉了。 他自然不是柔弱的兔子,容停也不是狼,可在这个玄幻世界中,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会比兔子和狼还要大。 那……求饶? 可是他能说什么?说当初给你下春天的药的人不是我? 还是说,虽然我得罪了你但是我这么多年给你养儿子也是挺辛苦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根本没有用好吗! 在容停眼里,他只怕和他曾经看过的新闻里,那种拐走了主人家孩子的保姆没有区别。 保姆也把孩子养大了,但那又怎样! 可是什么都不说,宋伶俜又实在是不愿意干坐着等死。 而且他是真的快要忍不住咳嗽了,他怕自己一咳起来就停不下来,到时候大boss觉得他太吵了直接把他咔擦了怎么办! 于是他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可以自己选择死法吗?” ——这都什么糟糕的问话! 容停神情莫测地看着他,直把宋伶俜看得如坐针毡了,才道:“你想怎么死?” 这是宋伶俜第一次听容停说话。 那声音和善善有些像,却要更低沉,轻轻地在寂夜中响起,华丽如大提琴。尽管是在这样紧急的生死关头,竟然还是让宋伶俜听得一瞬间晃神。 紧跟着他就狠狠地谴责了自己一番:都什么时候了还走神! 可是不走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容停还真的让他自己选择死法! 可这他妈,无论他选哪个都是真·死亡选项啊! 宋伶俜:我能选择不死吗? 很显然不能。 宋伶俜忧郁极了,他想了又想,感觉还是不能说我选择割喉/上吊,甚至也不能说我选择自杀。 他觉得容停很有可能会让他自杀给他看:) 最后,他挣扎着,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选择长命百岁,无疾而终吗?” 容停轻嗤了一声。 宋伶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感到容停又冷冷地端量了他片刻,眼神依然是冰冷的,好几次宋伶俜都觉得他要对自己下手了,但是居然没有。 容停只是用那种晦暗不明的目光盯了他片刻,而后便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宋伶俜还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不是,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 看那阵仗他都以为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如此的难以言喻,喉咙的痒意也再难压抑,他克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因为脖颈有伤,他每一次咳嗽,从脖子到胸口都牵着疼,滋味尤其销魂。 他一边咳,一边惊魂未定地盯着帐篷门口,生怕容停又从那里冒出来,然后残忍地告诉他,他并没有放过他,只是在玩弄他。 就像猫玩弄老鼠一样。 因为这,他接下来一直没敢入睡,一闭上眼就错觉容停无声无息地又潜了进来,然后就猛地一激灵,赶紧睁开眼睛。 就这么煎熬地捱过了一夜。 到天亮时,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脑浆都熬干了。 容停却再没出现过。 宋伶俜恍恍惚惚地想,他可能是真的放过他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实在是太困了,心理上的恐惧终究抵不过身体上的疲惫,他犹犹豫豫地闭上了眼睛。 结果就在他彻底合眼前一秒,他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帐篷门口。 宋伶俜:“!!!” 他一激灵,条件反射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一看,却不是去而复返的boss,而是善善。 善善快乐地扑过来:“伶俜!你醒了!” 不得不说,经过昨夜惊魂,宋伶俜看到这张脸一下子凑近,哪怕明知这是善善,他的心肝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他重点在善善的左边眉毛看了又看,确认那里没有一点红痣,这才又软绵绵地倒了回去,有气无力地说: “善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进我房间不要穿墙。” 善善坐在他边上:“可是我想看看伶俜,又不想吵醒你。” “啊,行吧。”宋伶俜无言以对,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打了个哈欠,“那你看吧。” 善善掌心贴了贴他的脑门,明眸里满是担忧:“伶俜,你昨天没睡好吗?” 宋伶俜扯出一个心酸的微笑。 谁能想到呢,大boss十八年来没有一点动静,他以为人家不记得他这号小虾米了,对方却又突然杀了出来。 果然人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突然,善善看到了什么,目光一凝,惊声道:“伶俜,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他瞬间紧张了起来:“昨晚有人欺负伶俜了吗?是谁?” 宋伶俜摸摸他的脑袋,痛苦道:“没有谁,乖,你先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睡醒了他就立刻回归一宗,以后再出啦他是小狗! 善善看着他雪白的脖子上明晃晃的青色指痕,眉头皱得死紧,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宋伶俜已经睡过去了。 很奇怪的,尽管理智上明白善善的武力值必然远远不及容停,可在善善来后,他还是无端地有种安心感,潜意识地觉得,善善在这儿,容停就不会出现了。 他这一觉没睡多久,一个时辰后就醒了。 醒来时,善善已经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床边,上半身探过来,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摸着他的脖子。 宋伶俜把他的手拿下来,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哑:“别瞎摸,已经擦了药,不疼了。” 善善的表情却没有好转,仍旧皱着眉,闷声道:“伶俜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宋伶俜:“……”因为告诉了你也没用啊。 他被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顺口问道:“这么多年都忘了问你,你有想过你的亲生父亲吗?” “我想他干嘛啊。”善善一听这个,眼底就流露出几分敌意,“我有伶俜就够了。”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狐疑地打量着宋伶俜:“该不会是伶俜你想他了吧?” “咳咳……”宋伶俜又被呛到了。 淦,经过昨夜,谁还敢想大boss啊! 非要说想,也是想他再也不要出现好吗! 可是这种事,就不好和善善说。 宋伶俜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叫“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当初就不该说他的心上人是容停!! 只是木已成舟,这个时候要是告诉善善他根本没有心上人,他无法想象善善会做出什么举动。 善善却把他的避而不答和犹豫误认成了默认,登时就老大不高兴,愤愤道:“他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来看过你,还让你帮他养孩子。” 宋伶俜:“……” 善善越说越气:“你为他守了十八年,他可未必呢。他面都没露过,要么就是彻底把你忘记了,要么就是失忆了。” 宋伶俜:“……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善善可认真了,给他分析,“彻底把你忘了,就是他移情别恋了,失忆的话,可能就不是故意的。但就算不是故意的,他都对不起你。也许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都有新欢了。” 宋伶俜:“……”啊这。 善善:“然后他还要带着新欢来见你,还要你们两个平起平坐。” 宋伶俜:“……” 所以这是给他塞了个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剧本? 善善气愤握拳:“他肯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要不然怎么不来看你!” 善善目露心疼:“伶俜你太苦了。” 宋宝钏提醒他:“善善,你爹他一直有别人的,你忘了吗?你前几天才见过。” 善善呆了一下:“……好像是啊。” 宋宝钏露出麻木的微笑,对,就是这样,所以不要给我安王宝钏的人设了。 善善沉默了片刻,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伶俜,你以前没见过她吧。” 宋伶俜:“谁?” “就是我们前几天遇到的那个人啊。” 宋伶俜茫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善善:“容停是不是都没跟你提起过她。” 宋伶俜哭笑不得:“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善善:“他跟你成亲,却没告诉你他已经有人了。” 善善幽幽道:“伶俜,容停这是在骗婚吧。” “……”宋伶俜张了张嘴,“骗……” 骗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宋伶俜面有菜色,痛苦扶额:“好了善善你别说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善善讨论大boss。 讨论就算了,还净说些不好的话。 连骗婚都出来了! 善善不满:“为什么不让说?难道我污蔑他了吗?” 宋伶俜:“……” 孩子太较真了怎么办。 他憋了半天,终于又憋出一个补丁:“那个,善善,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当初我和你父亲成亲,是我逼的他。” 善善哼了一声:“我才不信。秦叔叔说过,像伶俜这种坠入情网的人就是听不得别人说情郎坏话的。” 宋伶俜:“……”唉,谎话说多了,说真话反倒没人信了。 秦枫这个主角怎么回事! 善善又用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他:“伶俜你真的过得太苦了。” 宋伶俜垂死挣扎:“我真的不苦。” 他也不需要容停来看他。 大boss来看他一次他就去了半条命了,要再来几次那还得了!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善善见他神色黯然(?),分明是被戳中了心事的样子,却还死撑着维护那个男人(?),更加不开心了,但又不愿让他为难,只好闷闷不乐地住了嘴。 宋伶俜:“……”唉。 他至今仍不知道那三个月里善善究竟和秦枫学了多少没用的知识。 恰在这时,鹰俊在外面道:“宋老板,您救的那位白姑娘已经醒了,您可要见她一面?” 宋伶俜简直如蒙大赦,一掀被子下床,迅速拾掇了一下自己,丢下一句“我去见见你白师叔”,便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白竹果然醒了。 宋伶俜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妥当,仍是一身黑衣,站在一棵樟树下,手里捧着一个玉盒。 见到宋伶俜,她冲他一抱拳,声音清冷:“多谢宋道友救命之恩,出门在外,未曾携带多余灵石,便以此物赠予道友,聊作报答吧。” 她说罢便把那玉盒往宋伶俜手里一塞,转身便要走人。 宋伶俜一看那玉盒质地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非同寻常,赶忙推拒道:“这如何使得,那日救下白姑娘本是举手之劳,何况你与秦枫有旧……” 哪有救了朋友的未婚妻,还要管人家要报酬的? 就算要也得管秦枫要啊:) 况且那天他也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竹听到“秦枫”二字,却微微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悦道:“他是他,我是我,怎能混为一谈?” 宋伶俜一愣:“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不过这谢礼就真不用了。” 白竹看了他一眼:“你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要不要吧。” 神色颇有自得。 宋伶俜只得依言照做,一打开那玉盒,就有一道金光冲了出来,刺眼无比。好容易等那强光消失,宋伶俜定睛一看,就见玉盒里陈列着一样火红的人参,晶莹剔透,眼耳口鼻都已具备,赫然已经熟透了。 宋伶俜的手瞬间紧了紧。 年份久远的灵参不难找,可属性特殊的灵参就稀罕了。假如是别的也就算了,但这个,一看就知道对善善很有好处,他就算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也要想法子给拿到手。 他转瞬就下了决心,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白白收下,但它对我也的确有用,如果白姑娘你有时间……” “我还有事。”白竹摆摆手,“你要是非觉得要补偿我些什么,不如就补偿给我一些灵石吧。” ……好的,这很干脆。 她都这么说了,宋伶俜便直接照做,很快就递给了她一只储物戒:“里面是五十万灵石,白姑娘点一下吧。” 白竹也不推脱,接过储物戒,嘴角微微上扬:“承蒙惠顾。” 宋伶俜心里一动,暗想她倒也没有看上去那般难相处。 便多嘴了一句:“白姑娘外出历练,何不结个伴?一个人终究比较危险。” 白竹柳眉微蹙,语带抵触:“未婚夫妻便一定要一直在一处吗?” 宋伶俜怔了怔。 白竹立刻明白自己反应过度了,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对他点了点头,匆匆走了。 宋伶俜没把这点误会放在心上。 他只是觉得,嗯,主角的求爱之旅看来还十分坎坷啊。 *** 和白竹分开后,宋伶俜就立即拖家带口地滚回了归一宗的地界。 此行收获不可谓不丰富,不仅暂时解决了善善的体质隐患,获得了珍奇灵药一株,还见到了清醒的大boss,挨了一顿掐。 真是有意义的旅途,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了:) 回家以后,宋伶俜马不停蹄地又花了一笔巨款,请了好几个高手,轮流保护他们一家子。如此布置一番后,他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这使他受创的心灵勉强感受到了一丝安慰。 但就在他以为这场风波已经结束的时候,却有人用行动告诉他:不,这才刚刚开始。 *** 容停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月后。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再一次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是在一个月后。 因为这一个月里,他并没有像前十八年那样,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睡。他一直很清醒,他只是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于是这一个月里,他就着实好生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蠢呼呼的自己支配着,见缝插针地和那个见色起意的贼子亲近,撒娇,说一些愚蠢至极的话,诋毁他自己。 这些都还能忍,毕竟那个意识什么都不懂,一张白纸,会信任把自己养大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当他发现,那个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宋伶俜,十四岁到十八岁这段时间,还一直和宋伶俜同床共枕的时候,他心里的怒火,一瞬间就冲垮了他的理智。 ……最气人的是,他已经这么愤怒了,却依然无法拿回自己的身体。 直到现在。 眼下是正午时分,“他”吃过午饭,刚刚回到房间准备小憩一会儿。 容停坐在床沿,面色冷凝。 经过一个月的生活,他已经很熟悉这间屋子的构造。一抬眼就能看到床头矮柜上放着一些幼稚的玩意儿,最显眼的还是一个水晶果盘,里面摆着新鲜的灵果和零嘴。宋伶俜给出的理由是,担心“他”中途会饿。 那个虚伪的人就是用这样的小恩小惠,把“他”吃得死死的。 怒气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容停盯着那一堆玩意儿看了片刻,越看,越觉得碍眼,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挥袖,将那一堆零碎尽数扫了下去! 霎时间果盘杯子哗啦碎了一地。 颊边有些痒,他低眼,发现白色的缎带因为他的动作垂到了脸颊边。 这又勾起了他糟糕的回忆。 在三个时辰前,“他”就是捧着这条白色的缎带奔去找宋伶俜,软语央对方替他扎头发。 还他妈是双层蝴蝶结! 容停眼底怒气翻涌,直接把发带撸了下来,掌心升起火焰,刹那间就将那刺眼的白色焚成了灰烬。 事情发展超出控制的感觉是如此的糟糕,他恨不能把这里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而另一边,宋伶俜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打瞌睡,猛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又辨认出这声音是从善善房间里传来的,本能地觉得担心,一路小跑过去,敲门道: “善善,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门就自动打开,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地狼藉和…… 和怒气值已满的大boss一个。 宋伶俜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真是草了大boss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他家里来!! boss牌病毒就这么牛x吗他家防火墙都反复加固了为什么还是防不住! boss为什么看起来比上一回还要可怕披头散发就算了,眼睛都红了是要狂化开大吗!!! 他心里疯狂咆哮,几乎想掉头就走。 但是他的一腔父爱,硬生生地拖住了他的脚步。 他不仅没有走,还梗着脖子和大反派对视了好久;不仅勇敢地和大反派对视了,他还非常有骨气地质问了大反派。 他问:“善善呢?” 容停神情阴郁地看着他。 容停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个叫宋伶俜的男人,明明那么虚伪,表面上拒绝了“他”的求爱,还不允许“他”亲近,可实际上几乎每天夜里,在“他”睡着以后,他都会悄悄潜进来,要么偷偷摸“他”的脸颊,要么借口掖被子触碰“他”的其他地方。 甚至有一回,他还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容停自醒来后,五感都恢复了,所以,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吻的触感。 柔软,带着点湿润。 他一下子就觉得无比恶寒,当时就想把宋伶俜碎尸万段。 但是他做不到。 无论他如何愤怒,他的身体始终在沉睡,一动不动。 在容停看来,宋伶俜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好色,而且变得更虚伪了。 他明面上拒绝“他”,能是出于什么好意?不过是想享受“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追求他的感觉罢了。 然而,纵然他已经恢复意识,纵然他把宋伶俜的嘴脸看得如此明白,他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甚至就算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也无法对宋伶俜动手。 他直觉,只要他做出什么伤害宋伶俜的举动,他就会立刻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重新回到那种能看能听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状态。 想到这里,容停的脸色就更差了。 他目光里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甚至逼着自己还算友好地回答了宋伶俜的问题:“他现在不在。”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事情的症结,到那一天,就是宋伶俜殒命之时! 宋伶俜的心又抖了抖。 这,这冷得简直要掉冰碴子的语气。 他努力镇定地扒着门框,强压着本能的畏惧,问:“什么叫现在不在?” 容停又扫了他一眼。 宋伶俜脸色发白。 怎么办大boss看起来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可是又不能抛下善善不管。 容停不耐烦道:“你担心什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宋伶俜的表情很碍眼。 因为他有一瞬间,竟然觉得那表情里的担忧是真心的。 这种烦闷再次刺激了他心底翻腾的杀意。 他想像上次那样,扼住宋伶俜的脖子,看那张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才是最真实的情感。 然而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瞬,他便感到心口发热,与此同时,对身体的掌控也不稳定了起来。 容停脸上愠色更甚,但此刻显然不是对宋伶俜下手的正确时机。 他眼下最应该做的,是立即把宋伶俜赶出去。 他决不能让宋伶俜知道,他就是善善。 于是宋伶俜硬着头皮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后,就只觉得大反派的脸色更恐怖了。当他以为自己会被折磨一顿的时候,身体却忽然腾空。 ——被一阵风直接送出去了老远。 宋伶俜:“???” 虽然大boss没杀他是好事但是,他倒是告诉他善善在哪儿啊!! 简直要急死个人。 宋伶俜拔腿就往家里冲。 没等他赶回善善的屋子,才跨过一道月亮门,就看到一道身影跑进了书房,随即一声呼唤响起:“伶俜!你在哪儿啊?” 是善善。 宋伶俜猛地松了口气,腿一软,赶紧扶了一下墙,才没丢脸地跪下去。 他气喘吁吁地想,看来虎毒不食子,这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过去,道:“我在这儿,怎么了?” 善善回过头,一溜烟地从书房里跑了出来,一只手拢着头发,一只手则抓着一根白色缎带,很委屈地跟他说: “我刚刚不知道怎么睡着了,醒来头发都散了,伶俜你再帮我扎一下吧。” 宋伶俜看着他披头散发的造型,心里一瞬间,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驱散了。 因为他方才推门进去的时候,可没看到大boss身边有什么白色的发带。 他一定是被大boss吓出心理阴影了,善善虽然和容停很像,但那是因为他们是父子。 善善,可是他亲眼看着,从一个只会哭的奶娃娃一点点地长大的。 他笑自己想得多,回身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招手让善善过来,开始给他绑头发。 善善乖乖地在他身前蹲下,心想,还好他同样款式的发带有好几根,不然伶俜看到他睡一觉就把发带弄丢了,肯定又要唠叨了。 虽然他其实不讨厌啦。 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伶俜。 宋伶俜给他扎过很多次头发,手法已经很娴熟了,不一会儿就把那一头顺滑茂密的头发给盘得妥妥当当。善善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双层蝴蝶结,嘴角开心地上扬了一下,紧接着就收敛了。 宋伶俜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不禁感到奇怪,问他:“怎么了?” 善善把两只手搭在他肩上,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可严肃了:“伶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哦。” 宋伶俜不觉得他能问出什么事关重大的问题,但还是配合地绷紧了脸皮,认真道:“好,你问就是。” 善善语气凝重:“那天伤害你的人,是不是容停?” 不知道第几次被打脸的宋伶俜:“???”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为什么善善会突然提起?! 关键是他居然还猜对了,谁告诉他的? 宋伶俜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惊诧善善的反射弧之长,还是该惊慌他的直觉…呃,敏锐。 但是他的犹豫显然不重要,善善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知道了答案。 善善一瞬间就愤怒了。 “居然真的是他!!” 宋伶俜:“……” 善善:“伶俜你还给他打掩护!!” 宋伶俜:“……其实也没有。”主要是说了也没用啊。 “你还说没有!要是我不问,你根本就不会说出来吧?” 宋伶俜无奈:“……善善,别激动。” 善善却把他的肩抓得更紧了:“伶俜,你告诉我,你不肯答应我,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父亲?” 宋伶俜想了想:“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更多的还是因为说了也没用啊。 “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善善着急地看着他,“伶俜不用顾忌这一点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我只在乎你。” 宋伶俜:“嗯……” 总感觉又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剧本。 善善抬起一只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颈侧,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流露出强烈的心疼,仿佛能在那已经恢复白皙的肌肤上,看到一个月前青紫交错的惨烈情状。 宋伶俜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破坏气氛,但是…… “善善,别摸了,真的很痒。” 善善却一点没被他的煞风景行为影响到,依旧揪心地望着他,喃喃道: “他一点也不珍惜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照顾过你就算了,还要这么伤害你。” 宋伶俜:“……”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善善好像并不需要自己搭话。 果然,善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伶俜,你不要再喜欢他了好不好。” 宋伶俜叹了口气:“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关键在你身上啊宝贝,什么时候你能不“喜欢”我了,我就什么时候不“喜欢”容停了。 善善睁却很不相信:“你当然能控制,只要你找个新欢,过不了多久就一定能把他忘了!” 宋伶俜乜了他一眼:“这个新欢是谁?” 善善幽幽道:“我好想把伶俜抢过来。” 善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伶俜,你为什么非要喜欢容停呢?他年纪那么大了,肯定身体也不好了,也不好看了。” 宋伶俜轻咳一声,打断他:“其实他还是很好看的。” 至于年纪大不大,身体好不好,那他就不知道了。 毕竟也没试过。 善善噎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气闷,仿佛很不高兴听他夸容停好看,赌气道:“那他肯定不年轻了,他不配拥有你。秦叔叔说了,只有年轻有本钱的男人才能……” 宋伶俜凉凉道:“你再提你秦叔叔,我就揍你啊。” 善善表情不变,流畅地重新来过:“伶俜,你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不要顾忌那么多,你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宋伶俜沉默片刻:“我看我还是去把你秦叔叔打一顿吧。” 善善不满:“你不要岔开话题!容停他一个糟老头子,哪里配得上你?你不要这么死心眼,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 宋伶俜面无表情地瞅了他片刻,默默挽起了袖子,咬牙道:“善善,你是不是还想说,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娘’,嗯?” 善善呆了呆:“……好像是啊。” 宋伶俜忍无可忍,霍然起身,一把抓着他的发带一拽,让他瞬间恢复披头散发,怒道:“你自己玩去吧。” 合着这父子俩就是比着赛来折腾他的。 老子不伺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妈·文·学 大家双节快乐!!吃好玩好!! 感谢在2020-09-29 16:07:02~2020-10-01 17:2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10瓶;1770874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渣掉反派第七步 善善刚梳好的头发被他一拽, 立马披散开来。他怔了怔,却见宋伶俜已经气呼呼地大步走开了,赶紧追上去: “伶俜!伶俜你生气了吗?” 几步到了书房, 好不容易快要追上了, 却听“砰”的一声,宋伶俜冷酷无情地甩上了门。 善善的鼻子差点没被门板拍扁。 他只好挪到了窗户边, 扒着窗台看着里面:“伶俜,你帮我梳一下头发吧,我错了。” 过了一会儿, 宋伶俜拿着一本书出现在窗边, 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知道错了?” 善善连忙乖巧点头。 “知道错了, 就在外面好好反省一下吧。”宋伶俜说完,抬手一推, 窗户也“啪”一声, 关上了。 善善傻眼了。 他哪里肯就这么放弃,贴着窗户,一面用手指轻轻地挠着窗框,一面小声说:“伶俜,伶俜,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伶俜,伶俜, 你理我一下嘛。” 就这么持续了一阵,宋伶俜终于被他磨得受不了,重新打开窗,对他道:“你过来点。” 善善眼睛一亮,整个上半身都探进去:“伶俜你原谅我了吗?” 宋伶俜冷笑着把书卷了卷, 照着他的脑门就来了一下。 善善被打得“哎哟”一声,抬手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说:“伶俜已经打过我了,就不要生气了吧。” 宋伶俜好气又好笑,冷漠地拆穿他:“你瞎叫唤什么,我根本没用力气。” “那我不管。”善善耍赖,“你就是已经打过我了,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善善。”宋伶俜点了点他,“你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啊,我警告你,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善善立刻说:“那你可以打我。” “……”宋伶俜都无语了,威胁他,“你真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我哪里敢这么以为啊。”善善小声哔哔,“你刚刚才打过我。” 宋伶俜:“……” 宋伶俜:“你还是在外面凉快凉快吧。” 他又把窗给关上了。 有了方才的经验,善善也不着急,继续贴着窗户,可怜兮兮地喊:“伶俜,伶俜,你别这样嘛。” “伶俜好人,好伶俜,我真的知错了。” 宋伶俜没给他开窗,只声音遥遥从书房里传来:“别叫魂了,你很闲吗?正事不用做了?” “现在哄好伶俜才是最大的正事。”善善振振有词,“你不消气我是不会走的。” “真希望我消气就快走开,能不能让人清净清净了。” “这个不行。”善善果断拒绝,声音更可怜了,“伶俜你理我一下吧,你这样我心很慌的。” 宋伶俜干脆不搭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善善的声气儿忽然低了下去,气若游丝道:“伶俜,你真的来看看我吧,我,我觉得我头有点晕,我是不是发烧了?” “……” 善善奄奄一息:“鹰俊叔叔是不是说过,我不能太伤心的。” 宋伶俜先前没为他的装可怜而心软,这一刻却简直要被他拙劣的演技给逗笑出声,忙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铁石心肠道: “那等你晕过去再说吧。” “……”善善终于技穷,噎了会儿,开始暴露真面目,恶狠狠道,“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去告祖父,说你欺负我。” 他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宋伶俜叹为观止。 他放下书,起身开门。 善善听到动静,欢呼一声,急忙走到门口,先一步撑住门板以防宋伶俜再次把他关在外面,嘴里不忘说好话: “伶俜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过他这回却是多虑了,宋伶俜并没有要再次拦住他的意思,见他自己送上门,便毫不客气地抬手捏住他的脸蛋儿,笑骂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脸皮是有多厚。” 善善压根没把他那不痛不痒的一捏放在心上,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了笑,忙不迭地挤进了书房,成功地在宋伶俜的书桌边占了个座儿,宣布: “我今天不练功了,我要看书。” 宋伶俜站在门边看着他,闲闲道:“那行,你好好看书,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出门一趟。” 并作势要把门关上。 善善:“???” 善善:“!!!”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噌地站起身,张嘴就要推翻自己方才的宣言。 宋伶俜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睨着他,揶揄道:“怎么啦?又不要看书了?” 善善手撑着书桌,张口结舌,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这回他是真的委屈了。 宋伶俜摇摇头,无奈道:“黏人精,狗皮膏药都没你这么烦人。” 话是这样说,人还是走了回去,在善善对面坐下,警告道:“要看书就好好看,不许打扰人。” 善善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对他露出软乎乎的笑容:“伶俜你是大大好人。” 宋伶俜连续被他说了好几次“最好”“真好”“大好人”,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当即把他恶寒得打了个哆嗦,暗想,倘若不是之前善善老对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哪里会想到这个。 于是他给善善飞了个眼刀。 善善莫名其妙。 他说不会打扰别人,就真的没有搞出些这样那样的动静来吸引宋伶俜的注意力,非常乖地看自己的,书房里一时只有书页的翻动声和笔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但他这样安分,宋伶俜却反倒有些看不进去书了。 不知不觉地,目光就离开了翻开的书页,落在了对面善善的脸上。 善善看得很专注,长睫低垂着,头发散下来,分明是和容停十成相似的,天然带有侵略性的容貌,神情却是和五官毫不匹配的乖巧。 宋伶俜有些走神。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善善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特殊的“追求者”。 身份特殊,性格同样特殊。 他好像只要和他共处同一空间里,能时时刻刻看到他,就会觉得很满足。不能和他说话也没关系,无法像从前一样亲亲抱抱也不要紧。他也会失落,但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就飞快地忘了这茬。 虽然他已经几次三番地“表白”过,但种种表现看在宋伶俜眼里,仍然是依赖和眷恋居多。 宋伶俜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他曾经在别人眼里看到过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就算是善善对他说那些虎狼之词的时候,那双眼睛也同样是明净的,清澈的。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小学生模仿成年人向喜爱的小伙伴表白一样。 完全没有会让他不适的攻击性。 假如换了别人,宋伶俜可能会怀疑对方是在以退为进。可他了解善善,知道他没有这样的心机,他是怎么表现的,心里就是怎么想的,绝对的心口如一。 ——嗯,演戏的时候不算。 也恰恰因为知道善善是真的容易满足,宋伶俜才会这样不坚决,甚至慢慢地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他想到这里,蓦地一哂,心想,他都要变成一只被煮的青蛙了。 不过还好,善善是一锅不会沸腾的水,煮不熟他。 *** 容停第三次出现,是在一个清晨。 那时刚入秋不久,早间的微风吹在人脸上,已经带了点凉意。 宋伶俜大清早的,脸都还没洗,本来是要叫人送水过来,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杵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大boss。 宋伶俜:“……”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已经不吃鲸了呢。 俗话说事不过三,Boss你出现得这么勤奋是会掉逼格的你知道吗。 渐渐麻木的宋伶俜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容停的表情,得出结论:今天的大Boss看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 容停的心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因为他也和宋伶俜一样,逐渐对现状感到麻木了…… 他又不是那种整天只会无能狂怒的炮灰型反派,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接受了自己暂时不能拿宋伶俜怎么样的事实。 接受现实后,他就十分现实地考虑起了别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已经离开天鹤宫太久了。 尽管他在掌管天鹤宫的那些年积威深重,但凡说出的话就没人敢说个不字,可当他离开时间长了,也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异心。 而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何况他现在的身体这么虚弱,还有善善那么大一个隐患,这些都是要等他回到天鹤宫,才能得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其实已经是他第四次醒来了。 第三次是半个月前,他一掌控住身体就打算直接离开,结果还没走出二里地,心里就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然后他就眼前一晕,前功尽弃。 接着他就听到善善自言自语了一句“咦我怎么到这儿来了,伶俜呢”,紧跟着便蹦蹦跳跳地去找宋伶俜了。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容停是很怀疑人生的。 他甚至怀疑这个宋伶俜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杀不了就算了,不能对之有一点点不好的念头也还能忍,可他妈的为什么,连离开都离开不了,啊?? 才二里地! “他”以前难道是时时刻刻贴在宋伶俜身上的吗? 结果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容停当时就:“……” 他这么独立的,心狠手辣的,人见人怕的一个大boss,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有那么丢脸的另一面。 但不管怎么样,天鹤宫是必须要回的。既然那个“他”这么依赖宋伶俜,那也好办。 容停很快就有了决定:那就把宋伶俜也打包带走好了。 所以今天他一掌握了身体的支配权,就立刻来打包宋伶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伶俜:还好善善是一锅不会沸腾的水。 我:没想到吧,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 感谢在2020-10-01 17:25:30~2020-10-02 19: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优雅的往自己菊花 7瓶;浮生不休 2瓶;快点更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渣掉反派第八步 对于容停的想法, 此时宋伶俜尚且一无所知。 他见容停杵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神情莫测地静静看着他, 暗自寻思人好歹也是一大Boss, 虽然因为出现次数过多,神秘指数已经哐哐掉没了, 但大boss的尊严还是有的,不能让人家主动搭话。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抬起爪子招了招:“嗨。” 容停把他平静外表下掩藏的紧张和恐惧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他面对善善时的样子。 大boss莫名一阵微妙的不爽, 心里嘲弄地想, 这个小人倒还有两副面孔, 果真虚伪。 他不接茬,宋伶俜就不免有些尴尬, 除此之外还有亿点点紧张。尽管他方才瞧着非常淡定似乎已经过于麻木不再害怕大boss的样子, 但大家都知道他是装的。 所以他在容停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是很想拔腿就跑的。 不过他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紧急之中忽然想起曾经在哪儿看过,遇到猛兽袭击不能慌张逃跑,因为你是跑不过猛兽的,这个时候最好装死? 于是宋伶俜硬生生地把自己定在原地,硬着头皮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容停说话:“您是来找善善的吗?” 容停终于开了金口。 他先是轻轻嗤笑了一声, 把宋伶俜笑得一阵心惊胆战,而后才道:“我不找他。” “我是来找你的。” 宋伶俜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容停懒得跟他卖关子, 直接道:“我要带他回天鹤宫,但是他不肯离开你,所以你也跟我走吧。” 宋伶俜身体逐渐僵硬:“是去哪儿?” “自然天鹤宫。” 天鹤宫!那可是大boss的老巢!他要是进去了,那还有命出来吗?! 宋伶俜内心是拒绝的,但他刚想说“打个商量”, 就被看穿他意图的容停打断了: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所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还周旋个屁! 宋伶俜果断放弃,扭头大喊:“鹰俊!鹰英!” 容停往某个角落丢去了一个危险的眼神,漠然道:“你叫吧,你叫……” 宋伶俜一激灵。 怎么回事!这对父子怎么都这么喜欢把虎狼之词挂在嘴边! 他连忙赶在容停说出“破喉咙”之前急刹车:“我跟你走就是了!” 容停微微蹙眉,不知道他为何变脸变得这么快,不由得狐疑地打量着他。 事实上宋伶俜心里也很着急。 往常鹰俊几人都是一直在附近保护他和善善的,但是今天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很可能就是被大boss给解决掉了。而鹰俊他们已经是他雇到的最高战斗力,他们都不行,那他还有什么能力反抗? 容停说,要把他带去天鹤宫是因为善善舍不得他,这话宋伶俜是不信的。 大boss会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可能吗? 但他再不信,在孤立无援的当下,也只好暂时选择妥协。 他就低眉顺眼地道:“我能不能和家父告个别?不然他会担心我。” 容停既然已经决定暂时饶他一命,就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故意刁难,宽宏大量地道:“去罢。” 说曹操曹操到,宋伶俜刚要转身,就听院门口宋老伯中气十足地道: “你大清早的叫魂呢,隔老远都听到了,瞎叫唤什么,也不嫌打搅别人睡觉。” 宋伶俜:“……” 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是怎么回事? 但他生怕宋老伯无意中得罪了容停,赶紧迎上去:“爹,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容停没在意他的小心思,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地,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院墙外边的一棵大树上。 那树的枝杈上挤挤挨挨地窝着一排鹰,其中一只不幸与他对上了眼神,霎时间鹰眼一直,险些一头栽下去。 没有鹰嘲笑他,大家都很紧张。 宋伶俜不知道的是,他的呼叫声,其实鹰们都听到了。 在他和容停周旋的时候,鹰们同样十分不平静。 起先是鹰俊发现了等候在宫主夫人门外的容停,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们宫主,居然出现了!! 之后他们就迎来了亘古难题:宫主和宫主夫人好像闹了矛盾,夫人表示要找帮手,那他们是帮还是不帮呢? 鹰俊当时是想直接冲出去的。 但是鹰英一把拽住了他:“你找死吗,宫主的事儿你也敢管?” 鹰俊忧心忡忡:“可是夫人掌管着咱们的月钱啊,要是不管他不给咱们发钱了怎么办?” 那可是钱啊! 鹰英死死地拽着他:“宫主还掌管着咱们的命呢!你要是要钱不要命,尽管去。” 鹰俊急眼了,差点脱口而出“命哪有钱重要”,就在这时,容停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瞟了一眼。 他瞬间如醍醐灌顶,缩回去了。 不是他舍钱取命,实在是宫主太可怕QAQ。 *** 鹰们在树上颤抖,而这边,宋伶俜的告别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他本来是不愿意让宋老伯接触到容停的,哪知道宋老伯眼睛尖得很,一眼看到容停就觉得哪里不对,朗声问道: “这是谁家后生哪?” 宋伶俜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隔这么远他也能看出那不是善善。 他急得不行,正要把人拉到一边去,免得惹了boss不高兴,结果容停却自己走了过来,道:“晚辈容停,见过老伯。” 他居然没生气,还很有礼貌。 宋伶俜大感诧异,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顺着他的话道:“爹,这位是天鹤宫的宫主,容停。” 宋老伯一连打量了容停好几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敷衍了容停几句话,拉着宋伶俜就走。 那态度之急切,速度之迅疾,简直要让宋伶俜误会他和容停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嫌隙。 宋伶俜一头雾水,既担心大boss会因为他们的怠慢而发怒,又想问问宋老板发生了什么,几度想让宋老伯停下。但宋老伯抓着他的手力气竟然还很大,他挣脱不得,只能被一路拖到了边上的一间屋子里。 宋伶俜觉得胳膊都在隐隐作痛,万分不解:“爹,您怎么了?” 宋老伯松开他,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一会儿才回过头,一脸凝重道: “伶俜,你老实告诉我,外边那个后生是什么人?” 宋伶俜:“不是说了吗,他是天鹤宫的宫主……” “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蒙混过关!”宋老伯如被激怒,厉声打断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善善长得那么像,和善善是什么关系?” 这一叠声的追问气势汹汹,宋伶俜一时竟被镇住,语气不自觉地就弱了些,不解道: “您问这个做什么,他……” 然而他的这些细微变化在宋老伯眼里就成了心虚的表现,宋老伯愈发觉得不好,猛地一摆手,道: “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告诉他,他到底是善善的什么人?快说,别想装傻!” 宋伶俜十分摸不着头脑:“他是善善的父亲啊……” 话没说完,就见宋老伯双眼一翻,闷头便往地上栽。 宋伶俜简直大惊失色,慌忙去扶他:“爹?!您怎么了这是!?” 怎么这就晕过去了啊?老爷子身体不是一直挺硬朗的吗?! 片刻后。 宋老伯悠悠醒来,思及方才的对话,两行热泪不禁便淌了下来。 宋伶俜无措极了:“您究竟怎么了?” 咋说着说着就晕过去了啊?知道善善不是他老宋家的种居然对他老人家产生了这么大的打击吗? 平时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觉得自家有皇位要继承的人啊。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宋老伯的泪就更汹涌了,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一边垂泪一边喊:“你这个不孝子啊!!” 他一副遭受了严重打击的样子,宋伶俜这会儿哪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茫然道: “您打我倒是没事,可您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宋老伯更气了:“你还敢问我原因?!” 宋伶俜缩了缩脖子,脸上是真诚的迷惑。 宋老伯见状以为他还在试图混淆视听,气得手都哆嗦了起来,指着他道: “你要问原因,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我问你,那个叫容停的,他是天鹤宫的宫主,家里定然很有权势,是也不是?” 这个当然,宋伶俜点点头。 宋老伯紧接着道:“我再问你,他是善善的亲生父亲,是也不是?!” 这个应该也是真的,宋伶俜再次点头,心里却依旧迷茫,不知道这些和他老人家刚刚晕过去有什么关系。 宋老伯胸膛起伏几下:“十八年前,你在风轩城,可是与此人成的婚?” 宋伶俜惊了,脱口道:“您怎么知道……?” 宋老伯见他承认,简直最后的希望都没了,两眼中又淌下泪水:“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这,这怎么又哭了啊! 宋伶俜都想给他跪下了,刚想劝他擦擦眼泪,和他把事情掰扯清楚,就听宋老伯泣不成声道: “你回来时修为大退,我只当你是独自在外没了拘束,便荒废了修行,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样。” 宋伶俜一头雾水,因为哪样啊? 宋老伯老泪纵横:“我知道你贪图富贵,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为了富贵做到这一步。你,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啊!你怎么能以那样的邪术,去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呢?!”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啊?!! 简直是晴天霹雳! 宋伶俜整个人都傻了。 宋老伯还在痛心疾首:“我儿,你实在是糊涂啊!!” 宋伶俜勉强把自己被雷得摇摇欲坠的心拼凑起来,抹一把脸,坚强道:“爹,您听我解释,这其中有误会……” 宋老伯一把甩开他:“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要告诉我,善善不是你生的?你以为你爹我老了就好糊弄了吗?我告诉你宋伶俜,我年纪虽然大了,脑筋可还清醒得很!” 宋伶俜:“……” 可善善真的不是他生的啊!! 修行倒退是因为壳子里的灵魂换了,根本不是因为生、孩、子,好!不!好! 宋老伯心情沉痛极了:“孙子突然变成外孙了,你让我怎么想,啊?!我是个老人家,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啊!” 他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宋伶俜木着脸,默默撇过头。 算了吧。 他想起一段时间之前,他是怎么揣测容停以男子之身为爱生子的,生无可恋地想,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把报应打在公屏上!! ps,这不是二更哦,明天上夹子,所以就把今晚九点的更新提前了。 晚上没有了哈。 感谢在2020-10-02 19:35:11~2020-10-03 01: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椰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渣掉反派第九步 好半晌, 宋老伯终于勉强冷静了些,问他:“那他现在来找你做什么?” “他要带我去天鹤宫。”宋伶俜隐隐觉得这对话的趋势不大妥当,试图解释, “爹, 善善其实不是……” 宋老伯却只听进去了前半句话,吹胡子瞪眼道:“他十八年对你不闻不问, 现在带你去天鹤宫做什么?我宋家缺你一口饭吃了?!不行,我倒要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撇下你们孤……你们爷俩这么多年, 这会儿来献殷勤是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宋伶俜总疑心他最开始想说的是“撇下你们孤儿寡母”。 但他也来不及细想, 因为宋老伯说着已经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找容停分辨清楚。 宋伶俜给他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那可是大boss, 平白无故地被人劈头盖脸地指责一顿,那不得分分钟发飙? 他连忙使出洪荒之力拽住宋老伯,急声劝道:“爹,爹!您冷静!我和他没关系,善善当初是我自己不小心带走的,您别激动!” 他话音未落, 宋老伯就回过头来,用一种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这么对你了, 你还这样维护他?宋伶俜,你要糊弄你爹我,你也得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吧?啥叫不小心带走的,啊?善善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孩子,你倒是给我说说, 你是怎么不小心带走的?糊弄鬼呢你这。”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吐词清晰:“爹您听我从头跟您说一遍,善善他……” 然而宋老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等他说完,他老人家就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惊声道: “难道你还大着肚子,他就抛下你了?”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麻木道:“这个真没有,爹您不要瞎想。” 宋老伯哼了一声:“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哎那老头子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呢?你到这儿的时候,善善才出生多久?” 抛妻弃子……? 所以他爹现在是已经接受并且代入了老丈人这个身份吗:) 为什么你转变得这么快啊?刚刚你不是还十分难以接受男人生孩子的吗! 宋伶俜这时候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机械地重复道:“爹您听我解释……” 宋老伯正愤愤着呢,大手一挥:“你解释个屁,你能有什么好解释?不就是为那个小白脸掩饰?” 宋伶俜目光渐渐生无可恋:“我替他掩饰什么啊,我对他真没那个意思啊!” “没那个意思?”宋老伯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他现在要带你去天鹤宫,你去还是不去?” 宋伶俜张了张嘴:“……这个我没法拒绝……” 说完这句,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只好又闭上了嘴,等着宋老伯的批判。 果然,宋老伯闻言就异常夸张地“啧啧”了两声:“没法拒绝啊?是怎么个没法拒绝哪?” 他掐尖了嗓子:“哎哟~情郎,我的一颗心可都扑在了你身上,它已经不属于我了,你想带走就带走,我,我总归是拒绝不了你的。” 宋伶俜简直要控制不住地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您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翘起来的兰花指能收回去吗!! 宋老伯嗤笑一声,语句铿锵:“我告诉你宋伶俜,这都是你爹我当年玩剩下的,用这个糊弄我,也亏你想得出来。” 宋伶俜:那可真是失敬了:) 宋老伯见已经成功地把他说得理屈词穷(?),无法再狡辩了(?),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大发慈悲道:“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要给我解释?你要解释什么,现在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宋伶俜虚弱地说:“我没有话要说了,爹您说的都是对的。” 他放弃和宋老伯解释,善善并不是他的儿子这件事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说善善不是他的儿子,那就必然会引来疑问“那他是谁生的”,解释了是谁生的,就必然要说,容停其实有老婆了。 老婆不是他。 那么!后果还用问吗?! 毫无疑问上次在阳平谷的闹剧就会重演啊! 假设一下,宋老伯问他:“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吗?” 答:不知道。 好,那就是容停大渣男骗婚还让他这个苦命的男人给他养他和他大老婆的孩子。 答:知道。 好,那就是他宋伶俜知三而上,他爹很可能会让他尝尝玄幻世界的铁拳。 他倒是可以跟宋老伯原原本本地解释清楚,可先入为主的宋老伯十有八/九根本不会相信。他要是坚持呢,宋老伯会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之后会做什么?找人对质啊! 可供对质的人选有两个:管家,善善。 很巧的是,管家今天不在。 宋伶俜已经可以想象那个情景了。 宋老伯把善善找来,大概会发生以下对话: 宋老伯:“善善,宋伶俜说他对你爹容停没有感情,你告诉祖父,这是不是真的?” 善善扭头问他:“伶俜,你原来不喜欢容停呀?” 那这个时候,他是说喜欢呢,还是说不喜欢呢! ——这后果太可怕了。 宋伶俜光是想想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理智一点,闭嘴吧。 反正宋老伯看起来已经接受他逆天生子的设定了:) 宋老伯见他服软,便又从鼻子里发出了胜利的哼声,一脸嫌弃地摆摆手,道:“算了,你要护着他,那就护着吧,我也懒得插手了,省得出了力,还遭人嫌。以后吃了苦,可别跑我跟前来哭。” 宋伶俜:这种叮嘱不听老人言非要跟野男人跑的糟心女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宋老伯发话:“快滚吧,我就不去见你那情郎了,看着就糟心。” 宋伶俜:“……”唉。 其实就算是宋老伯想见,他也是会想法子阻止的。 无他,就他老人家这暴脾气,要是以老丈人的身份去挑剔容停,那后果还用想? 所以他就只能憋着气应了一声,转身独自面对大boss去了。 才走了两步,宋老伯忽又叫住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宋伶俜低眉顺眼道:“还不知道,看他的意思吧。” “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宋老伯闻言又要生气,眉毛一阵跳动,最后还是一脸一言难尽地把话吞了回去,“算了,不说你了,你走吧。” 宋伶俜木着脸告辞。 走了老远,还隐隐听见后面宋老伯说:“嗐,说他还不乐意。” 宋伶俜忍辱负重地去见了容停,本以为大boss会立刻带他上路,不想容停却说: “你和他明天一起去吧,我会让人来接你们。” 咦大boss不和他们一起吗? 容停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就这么想接近我?” 语气里还带着点鄙夷。 宋伶俜:“……” 有些男人,为什么可以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好吧大boss不普通。 但就算是大boss,说出这种话也很讨打好吗! 宋伶俜差点控制不住地露出核善的微笑,想到这是大boss,才又慌忙把“核善”换成“和善”,拿出他前世做社畜磨练出来的好脾气,耐心地说: “您误会了。” 容停淡淡看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就走了。 宋伶俜目送他离去,不禁想,真希望他再也别回来。 *** 容停坚持不和宋伶俜一起走,倒不是因为他嫌弃这小人,不愿意和他接近——呃好吧这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他感觉善善又要醒过来了。 他是坚决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他和善善同为一人这个弱点的,而此去天鹤宫路途遥远,为免露馅,他少不了要忍辱负重一番。 *** 大boss要他明天走,宋伶俜是一个小时也不敢提前的,只能回去等死…等人来接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就只是这么短短一天,居然也还会横生波折。 晚上,他都要准备上床,睡这最后一个安稳觉了,善善却敲开了他的门,告诉他: “伶俜,祖父说有事要找你哦。” 宋伶俜心里一咯噔,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开门看到善善的表情又很正常,而且他回想早晨和老爹的对话,也没啥问题……吧。 不管怎么样,宋老伯叫他,他都是要去见的。 宋伶俜跟着善善往宋老伯的住处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他爹只是想在他走之前好好叮嘱他一番,教他一些相夫教子,啊呸,为人处世的道理,早上说什么“不管他了”的都是气话。 结果,宋老伯一见到他们就说:“我看你上午走的时候还挺不服气的,正好现在人也都在,那咱俩就当着孩子的面把这事掰扯清楚,你要是说得有道理,我就相信你对那个叫什么容停的没感情,省得冤枉你,行吧?” 宋伶俜猝不及防:“???” 晴天霹雳! 宋老伯还在说:“怎么样,老头子我够善解人意了吧?” 善善已经转过了头,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他说:“伶俜,你原来是不喜欢容停的吗?” 宋伶俜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当场被送走。 你妈的,为什么! 他都已经强迫自己接受逆天生子这个标签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这些!! 他承受的还不够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总会来的23333 感谢在2020-10-03 01:27:13~2020-10-04 22:4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鱼笙 2个;沢田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白鸦鸦 54瓶;机械松鼠 10瓶;夏天 2瓶;琑:逍遥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渣掉反派第十步 宋伶俜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后悔, 当初为了断绝善善的念头,谎称容停是他心上人这件事了。 亏他那时竟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此刻, 他在一老一小两双眼睛的灼灼注视下, 当真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大脑一片空白中, 他想起进门时,宋老伯说的“我看你上午走的时候还挺不服气的”,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哪里有不服气啊!我服气得不得了了好吗! 这么想着, 他看着他爹的目光里就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哀怨。 宋老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瞅我干什么?说啊。” 善善拉拉他的袖子, 语气雀跃:“伶俜, 你真的不喜欢容停吗?你之前那么说,是在骗我, 是不是?” 他高兴得也太明显了, 宋老伯不禁瞧了他一眼,纳闷道:“这孩子,听见你不喜欢他父亲,怎么还那么高兴呢?” 善善多日来苦苦压抑(?)的暗恋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正是快乐得不可名状的时候,听到宋老伯这么问他, 顿时就迫不及待地要和对方分享自己无处抒发的喜悦,美滋滋道: “因为我喜……” 眼看着他就要大大咧咧得说他喜欢自己, 宋伶俜虎躯一震,赶忙大声打断: “您说得不错,我就是喜欢容停!” 这突兀的一嗓子把屋子里其他两人都唬了一跳,善善即将出口的“喜欢”登时就卡在了喉咙里,宋老伯则不满道: “你承认就承认, 这么大声干什么?跟我置气?还‘就是喜欢’,你很光荣是吧?我跟你说伶俜,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老父亲说你几句就赌气,你在外头是怎么混的?” 宋伶俜有苦说不出,但是能打断善善的大招,就算是白挨一顿说也值了。宋老伯认为他在赌气,那他就是在赌气的。 他忍气吞声,顺着宋老伯的话说:“我这不是因为您非要在善善面前说这些嘛……” 宋老伯就不高兴:“在善善面前说怎么了?你在教我做事?” 宋伶俜:“……”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你这个人是有多么的糊涂,白活那么大岁数了。 宋伶俜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挨训,下一刻,宋老伯却话锋一转: “没准你看着孩子,就能幡然醒悟了呢。” 就是看着孩子,才绝对不可能幡然醒悟:) 宋伶俜眼角余光瞄到善善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里又起了微光,简直恨不能冲上去捂住他爹的那张嘴。 恰在这时,善善也说:“伶俜,你不要喜欢容停了吧。” 宋伶俜咽下一口老血,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就是要喜欢他!你们什么都别说了,再说就伤感情了。” 善善几度看到了希望又失望,又听他口吻这样生硬,当时就伤心了,赌气道:“伶俜你好讨厌。” 而后便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走了。 宋老伯愣了愣:“他怎么伤心成哪个样子?” 宋伶俜哪敢告诉他实情啊,只能干笑两声:“这我哪知道啊。” 结果这又给了宋老伯挑刺的理由:“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只知道你那个容停吧?” 宋伶俜:“……” 宋老伯拧着眉头,老大不满意地瞅了他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宋伶俜的心猛地一跳,暗想难道老爷子看出什么了? 就听宋老伯道:“他肯定也是看出你那个容停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你还这么死心眼,太失望了。” 宋伶俜:“……”这也行? 宋老伯指指点点:“宋伶俜啊宋伶俜,你几十年是活到牛肚子里去了吧,你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啊!” 宋伶俜:“……”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微笑好了:) 终于,宋老伯训够了,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我真是懒得管你,你走吧,看到你就烦。” 宋伶俜也已精疲力尽,目光涣散,闻言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蔫蔫地告退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地,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忽然想起,草,他明天就要走了,可他还没跟他爹说呢! 他一拍脑门,只好重新披上外套,回去向宋老伯报备。 然而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渐渐地迟缓了起来。 这,容停现在人可是已经走了的,明天也不知会有什么人来接他和善善。但不论是什么人,搁宋老伯眼里,只怕都只会显得敷衍吧。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他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女儿多年前和一个野男人生了孩子,还把孩子带回来独自抚养。多年过去,那野男人终于出现了,说要把他女儿和外孙带回夫家,结果却特么的,自己先走了,只让属下来接。 ——光是想想拳头就硬了好么! 虽然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女儿,但眼下处境,性别真不是大问题。 倘若宋老伯只是冲他发火也就罢了,怕就怕他爹一怒之下不让他和善善走了,到时容停的人找上门来,他爹要是怒气上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那天鹤宫,是好得罪的吗! 而且要是到时候他爹让人和天鹤宫的人打起来了怎么办! 打赢了,得罪容停; 打输了,当场GG。 别看宋老伯教训他的时候中气十足的,但也不是什么高手,哪里经得起天鹤宫的人折腾啊。 宋伶俜打心眼里不愿意让宋老伯和天鹤宫的人起冲突,而按照事情发展趋势,宋老伯若是知道了,就必定会和那些人起冲突。 那要阻止,就只能干脆让他们别见面了, 要不就先斩后奏……吧。 他心里还在犹豫,然而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转了方向,嗯,还是去看看善善吧。 善善正躺在被窝里生闷气。 宋伶俜敲了敲门:“善善,睡了吗?” “还没有。”善善的声音闷闷的,“但是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 宋伶俜好脾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走,我就是来提醒你,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善善一挣而起,匆匆下床穿鞋开门,狐疑道:“走?去哪儿呀?” 宋伶俜莞尔:“去天鹤宫,你忘了吗?” 善善瞪大了眼睛,脱口道:“你要去找你的容停?” 宋伶俜一愣,本能地觉得善善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一些,正要开口询问,善善却已怒气冲冲地关上了门,恨恨道: “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 宋伶俜无奈:“善善……” 善善捂着耳朵大声说:“我听不见!” “善善,别任性。”宋伶俜又敲了敲门,温声道,“你父亲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吗?” “谁和我说好了?”善善又气冲冲地一下打开门,明眸里闪着怒火,“你那么喜欢他,你要去找他,那你就去找好了,还带上我干什么?” 宋伶俜回过味来,奇道:“怎么,容停没和你说吗?” “他才没有。”善善说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想让你去,你想去,你们俩郎情妾意,有我什么事啊。” 这怨气也太冲了,宋伶俜着实没想到,容停要接善善去天鹤宫,居然都没跟当事人说一声,这也太奇怪了,大boss不像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啊。 但他也没时间细想,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善善:“怎么会没你的事呢,你父亲就是想让你回天鹤宫才过来的。” “那你是不是很高兴,终于能和心上人双宿双飞了。”善善委屈极了,“他让你去你就去,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宋伶俜听得冷汗都要滴下来了:“善善,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你喜欢我,知道吗?这样是不对的,我希望你能慢慢想清楚。” “为什么不能?”善善非常想不通,“你又不是我的娘亲,我有娘亲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呢?” 宋伶俜倍觉无力:“因为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你喜欢容停还不是没有结果,他一次都没来……”善善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又低落了下去,“哦,不对,他已经让你回天鹤宫了,你已经等到结果了。” 宋伶俜:“……” 善善难过地说:“恭喜你啊,伶俜。” 宋伶俜简直尴尬得想撞墙。 可是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要顺着这话劝说善善:“既然这样,善善还是……”早点放下吧,真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啊! 谁知善善却说:“既然这样,我也要等伶俜十八年。” 宋伶俜:“……”哈? “伶俜等了十八年就等来了好结果,那我要是等伶俜十八年,是不是也可以?” “……?”宋伶俜虚弱地说,“应该不可以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善善说,“也许十八年后伶俜就不喜欢容停了呢。” 他酸极了:“他不就是比我年纪大,比我更早遇到了你。” 宋伶俜看着他渐渐明亮的眼睛,觉得头皮直发麻,咬牙道:“十八年后我也会继续喜欢他的。” 你趁早死心吧小祖宗!! “那我不管。”善善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我要等你十八年。” 宋伶俜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十八年!不如一刀鲨了他! 他垂死挣扎:“还是不要了吧善善,你还这么年轻……” 不要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他身上啊! “伶俜说得对。”善善接过他的话,“我还这么年轻,一定可以等到机会的。” 宋伶俜奄奄一息:“我不是这个意思……” 显然这句话善善是没有听进去的,他已经重拾了信心,又恢复了活力,目光明亮地望着宋伶俜: “伶俜快去睡觉吧,我要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了。” 啊? 宋伶俜迷茫了,刚刚不是还誓死不从吗?怎么这就改了主意了? 善善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让他一直霸占着伶俜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善善推着他往外走,催促道:“走啦走啦,伶俜快去睡觉。” 宋伶俜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叮嘱善善:“时间很晚了,你收拾行李不要惊动你祖父,知道吗?” “知道啦。” 于是宋伶俜就脚步虚浮地回去了,回了房还不能立刻休息,毕竟他是打算先斩后奏,不是先斩不奏,得修书一封,留给宋老伯。 他写完留言,已是凌晨丑时,离天亮仅有三四个小时。他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被窝,结果还没怎么睡呢,就被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一睁开眼,天都还没亮。 他痛苦又困惑,一边有气无力地说“谁呀”,一边半闭着眼睛打开门。 门外站着宋老伯和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厮。 宋老伯面色冷凝,看起来处于随时要发飙的边缘; 那个小厮则满脸的懵逼,又有点害怕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爷会这么生气。 宋伶俜瞬间就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总在重演。 可能有二更,但是会很晚很晚,建议明天起来看。感谢在2020-10-04 22:46:59~2020-10-05 20: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壹贰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季绅士 25瓶;民政局婚姻登记机关 6瓶;4711789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渣掉反派十一步 宋伶俜按捺着倏尔急促起来的心跳,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爹,这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啊。” “早吗?”宋老伯淡淡道,“我觉得不早了, 要是我来晚点, 你恐怕人都已经没影了吧。” 淦啊!果然还是知道了!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急中生智, 努力挽回:“怎么可能,我打算起来了就去跟您说呢。” 宋老伯:“哦?那善善怎么一大早就偷偷摸摸地收拾行李?” 宋伶俜露出完美无缺的微笑:“因为我们赶时间。” 他信誓旦旦:“我真没有打算不告而别!爹您相信我!” 宋老伯将信将疑:“真的?” 宋伶俜:“当然是真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宋伶俜:“……” 这一定不是在说他!是在说原主! 宋老伯挤进他房间里:“我怀疑你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 确实打了这个主意的宋伶俜:“……” 他心虚地低头。 宋老伯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 却什么都没找到, 狐疑道:“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宋伶俜立刻摆出无辜脸:“什么东西啊?老爹你在说什么。” 心里却在庆幸地想,还好他昨晚因为写着写着太累了, 不小心把墨水打翻了, 只能把留言撕了,打算起来重写。 不然就是呈堂罪证! 宋老伯打量了他片刻,道:“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们还是不能走。” 宋伶俜:“……”就知道会这样!! 但好歹是把先斩后奏一事糊弄过去了,事情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那就还有救。他抹一把脸, 问:“爹您怎么知道我们要走啊?” 宋老伯哼道:“你以为就你养的是高手?” 宋伶俜便不由得把目光落在那一脸茫然的小厮身上,可这位看起来也不像啊?! “别看了, 不是他。”宋老伯说着,吩咐那小厮道,“去把小少爷请过来。” 待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之后,他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瞅瞅宋伶俜, 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伶俜啊,不是爹非要棒打鸳鸯,实在是那个容停,他就不是个良人啊。” 宋伶俜心里萌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他爹还在说:“你想想,你好歹给他生儿育女,当年也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他却这么多年来都对你们爷俩不闻不问的。好不容易说要带你回去,结果呢?自己先走了。我好歹也算是他半个爹吧,他却到了咱家里来了,都没来正式拜会我一下。你自己想想,这像话吗?” “爹不是缺他这点尊敬,可但凡他有一点把你放在心上,都不应该是这番表现。他这样轻忽你,你跟他走了,是不会幸福的,说不准他家里还养着多少莺莺燕燕呢。” “你听话,别去了,咱家也不缺他家那点富贵。” 宋伶俜默默地想,爹您说的我都懂,我也不想离开您和……咱家的钱。 那可是他十几年的心血呢。 他听了这一番发自肺腑的劝告,内心不免有些动摇,心想他爹好歹也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按道理来说也不会那么冲动,那趁善善没来,先把一切和盘托出,应该也…… 他才想到这里,就听宋老伯语气骤然一厉:“他要是敢逼你,咱们就跟他拼了!” 宋伶俜一激灵,纵是有千言万语,也被这刚烈的宣言给吓回去了。 看来人的性格和年纪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唉,还是瞒着吧。 不然他担心他要是从头说起,还没说到善善的身份,他爹听到原身对容停见色起意下药强娶试图霸王硬上弓等一系列光辉事迹的时候,只怕就要忍不住先一刀把他劈了。 那他多冤哪。 恰在这时,善善也来了。 宋老伯转向善善,笑眯眯道:“善善过来,祖父问你啊,你怎么大晚上地偷偷收拾行李呢?” 宋伶俜:“????”喂? 不是说好已经相信他了吗! 善善:“嗯?没有偷偷呀,只是要抓紧时间嘛。” 好,口供对上了! 宋伶俜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听到宋老伯又问:“真的吗?不是伶俜跟你说了什么?” 善善歪了歪头,想了想,说:“他是跟我说了一些话。” 宋伶俜的心又猛地一提。 善善:“他让我小声点,别惊动祖父您,时间太晚了,不要吵到您睡觉,等第二天再来和您道别。” 宋伶俜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好,口供又一次对上了! 宋老伯哼道:“他有那么体贴?我怎么不信。” 话虽如此,语气却已缓和多了。 宋伶俜简直想把善善抱起来抛两下。 宋老伯又把矛头转向了他:“你这么体贴,一定会听爹的话的,对吧?” 宋伶俜艰难道:“爹,这回我真不能听你的话,我必须得去。” “你有什么必须去的理由?你也是个大男人,又不是个小姑娘,至于被另一个男人迷得这么神魂颠倒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没出息!” 宋伶俜倍感棘手,当着善善的面,都想说“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了,却听善善说: “祖父,你别骂伶俜了,他是陪我去的。” 宋老伯:“你少给他打掩护,他自己去也就算了,还要带上你,这像什么话?” 宋伶俜:“…………?” 倒也不必嫌弃得这么明显。 “是真的呀。”善善说得煞有其事,“容停让我回天鹤宫,可我不想离开伶俜,才让他跟我走的。” 宋老伯沉默了一下:“此话当真?” 善善用力点头。 “那你们也不能走。” 宋伶俜几乎要跪下了。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爹咋还是一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难道一会儿真的要打起来吗!! 他真是急得抓心挠肝的难受,瞅瞅外头逐渐明朗的天色,再瞅瞅他爹冷硬的脸色,一咬牙,忍着恶寒道: “爹,我就算了,可善善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此言一出,宋老伯立刻一哆嗦,震惊了:“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他父亲吗?” 宋伶俜豁出去了:“我毕竟只会做生意,哪里比得上容停他英武不凡,善善天赋这么好,一直跟在我身边,终究是耽误了。” “????”宋老伯迷惑得不行,“怎么就耽误他了?归一宗那么好的门派,还配不上他不成?” 宋伶俜摇摇头,低头作怅然若失状:“师父和亲生父亲,毕竟是不一样的。” “我想给善善一个完整的家,爹,生活在不完整的家庭的孩子是不会幸福的。” 宋老伯:“…………” 他瞅着宋伶俜,良久,终于确定,自己这个儿子是彻底坏掉了。 他转向善善:“善善,你赞同他说的吗?” “伶俜说的都是对的。”善善像模像样地微微低下头,绞着手指说,“而且,我,我也有点想我的父亲。” 宋老伯终于无话可说。 “……行,你俩是一伙的,那我也懒得做这个恶人了。” *** 终于走出宋家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宋伶俜竟然有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既视感。 他小声和善善说:“善善,方才多谢你呀。” 善善认真地说:“没关系,我永远是和伶俜站在一边的,伶俜不用跟我说谢谢。” 这番话瞬间把宋伶俜感动得,那种想把善善抱起来抛两下的想法又冒出来了。假如善善不是十八岁而是八岁,他只怕就要付诸行动了。 可惜善善已经十八岁了,个子比他都高了。他只好遗憾地收了这个念头,感慨地拍了拍善善的肩。 谁知下一刻就听善善幽幽说:“我是站在伶俜一边的,可伶俜却是和容停一伙的。” 宋伶俜还搭在他肩上的手登时僵住。 善善忧郁极了:“唉。” 宋伶俜:“呃……” 不过紧跟着善善便又恢复了活力,握拳道:“但是也没事,我会等着伶俜的!” 宋伶俜:“……” 他想到那个单方面的十八年的约定,不禁头皮一阵发麻,默默收回手,决定装死。 善善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大度地没跟他计较,好奇地问:“伶俜,我们要怎么去天鹤宫呀?” “有人会来接我们。”宋伶俜也不是很确定,他只知道会有人来,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万一对方不认识他,那不是很尴尬。 而且也不知道那人会在哪里等着他们,宋伶俜四处张望了一番,心想,假如看不到人影,是不是还得换个地方。 唉,大boss这事儿就办得贼不靠谱,什么信息都没透露,这不是让人抓瞎吗。 ……可能人就是想刁难他吧。 不过幸好,他一番张望,还真让他看着了人。 确切地说,是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看到了他,惊喜地冲他挥了挥胳膊,迅速拥了上来。 宋伶俜看着这几人熟悉的面孔,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后退一步,警惕道:“鹰俊,鹰英,你们这是……” 他话没说完,那几人就齐齐在他跟前单膝跪下,整齐划一地喊: “属下参见宫主夫人,参见少宫主!” 声音洪亮,气势震天。 宋伶俜:“????” 宋伶俜目瞪狗呆。 鹰俊还抹了一把眼泪:“哎呀妈呀,可算是能把身份说出来了。” 鹰英附和道:“就是,以前老担心身份暴露会被夫人排斥,现在可好了。” “夫人,您是不知道,我们瞒得有多辛苦。” 宋伶俜勉强回过神来:“所以,你们一直是拿着两份钱,打着一份工吗?” 鹰俊兄弟:“???”等等,重点是不是错了?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抱头痛哭吗为什么夫人他居然在关心薪金问题! 鹰俊几乎本能地澄清道:“没有的事!这么多年我们就没收过总部的一分钱!” 他们首领可抠门了。 “好的,那很好。”宋伶俜点点头,露出资本家的冷酷笑容,“那你们这个月的薪金没了。” 鹰氏兄弟大惊失色:“????” 明明剧本上不是这么说的! 殊不知宋伶俜的心情也十分极其的不平静,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么多年里他居然都在出钱帮大boss养人!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甚至想把那些钱都要回来。 那可是好大好大一笔巨款啊,他养善善都没这么费钱! 花钱买人监视自己,到哪去找他这样的冤大头啊!! 想到这里,宋伶俜看着鹰俊兄弟的目光就更加核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5 20:57:15~2020-10-06 20:4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渣掉反派十二步 但不管过程怎么曲折, 总之,他们还是上路了。 只是宋伶俜的那一句扣工资威胁,注定了对于鹰氏兄弟来讲, 这将会是一场不平静的旅途。 此去天鹤宫路途遥远, 鹰氏兄弟作为猛禽,是可以自己飞回去的, 但是宫主夫人和少宫主是不行的。 于是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轮流着来,把宫主夫人和少宫主驼回去。 听闻此决定的宋伶俜:“…其实我们可以租一辆马车或者飞舟什么的。” “那些都太慢了, 得半年才能到。”鹰俊大手一挥, “由我们来带您和少宫主回去, 一个月就够了!夫人不要怕,属下一定飞得稳稳当当, 保管不会颠着您们!” 他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夫人和宫主分隔异地十几年,如今终于有机会重聚,夫人必然是归心似箭。 而他们如此贴心地缩短了他夫妻二人分隔的时间,也许夫人他一个感动,就不扣他们工资了呢? 毕竟这年头,像他们这么会为主上考虑的属下可不多了! 鹰俊:计划通√ 宋伶俜闻言, 忍不住就脸色一黑,暗想, 原来他们是可以半年才到达天鹤宫的! 可鹰俊他们明明拿着他的钱,却要听容停的命令,在一个月之内就把他送达天鹤宫。 虽说人固有一死,早走晚走,早晚要走;可好活歹活, 好歹都得活。① 假如能多活一天,谁又不想呢? 宋伶俜:完了,扣工资的决心更坚定了。 甚至想把一整年的都扣掉! 此时的鹰俊几人尚且不知道他们陷入了怎样的危机里,他们只是看到夫人不为所动的脸,心里又着急又失落,心想,莫非是夫人以为他们在吹牛逼,不相信他们 也对,夫人一直就是那种只看行动的人,那他们就更不能耽搁时间了,赶紧走! 辛苦一点赶赶时间,没准二十天就能到达! 三方人马就各怀心事地上路了。 鹰俊几人是妖修,据说体内还有少量金鹏的血脉,原形巨大无比,翼展足有三丈长,背部同样宽阔,载着他们两人是绰绰有余。 归一宗是人族修仙门派中的庞然大物,宗门里尽管也有驯化的灵兽,可出行还是以飞行灵器更多。善善头一次坐在一只鸟上,且鹰俊的速度也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快,转眼就冲入云霄,放眼望去,只有身侧掠过的云层,和下方缩小了无数倍的山川河流,视野之开阔,远非御使飞行灵器可比。 善善兴奋得不得了,凑近了宋伶俜的耳边,小声说:“伶俜伶俜,你看我们像不像你给我讲过的神雕侠侣!” “……?”宋伶俜头疼又好笑,“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善善疑惑:“我在想什么,伶俜难道不知道吗?我……” 宋伶俜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别说话。” 善善被打断了也不觉得不高兴,兀自对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宋伶俜心里一动,原本想借机让善善和他分开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他松开手,低声一叹:“你啊。” *** 他们白天乘着巨鹰前行,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歇脚。左右有鹰氏兄弟同行,他们也不惧遭到袭击。抛开目的地是天鹤宫这一点不想,便是宋伶俜也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一次相当不错的旅行。 飞了十余天后,他们已经远离了人族的地盘,目之所及几乎已没有人类居住的房屋,取而代之的是各色稀奇古怪的洞穴,鹰俊兄弟告诉他,妖修虽然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化成人形,但对他们而言,保持原形才是最轻松的;同样的,天性使然,他们也更喜欢那些适合自己的窝,而不是人族那种规整漂亮的房子。 也是因此,他们露宿的时候变得更多了。 这一晚,他们在一棵大树下过夜。 连续的赶路对几人来说都是负担,原本宋伶俜才应该是最累的那一个,但善善一路都极其关注他,一见他流露出疲色,就各种给他输灵力按摩,把他伺候得妥妥当当,反倒自己累得不行,吃过晚饭就睡着了。 是枕着宋伶俜的大腿睡的。 最近两天都是这么过的。 夜渐渐深了,几只鹰都化作原形,在周围警戒。宋伶俜独自坐在树底下,低着头端详着善善的睡颜,眼神慢慢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片红叶掉了下来,落在了善善的脸上。他伸手拂去,很有些忧愁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问已经熟睡的善善,还是问他自己。 他本不指望这句话能被善善听到,不想话音方落,枕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善善就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不仅睁开了眼睛,还无比迅速地坐直了身体,并且往旁边挪了挪。 宋伶俜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整懵了一瞬,讶异道:“善善?” 容停确定自己远离了那小人气息的包裹,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点。 他本能地不想和宋伶俜说话,但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是“善善”,只得捏着鼻子应了一声。 宋伶俜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太累了,便温声道: “怎么突然醒了?时间还早呢,你白天那么累,再睡一会吧。” 继续睡?像“他”一样枕着他的大腿吗? 容停是拒绝的! 他立刻说:“我不想睡觉了!” “是太累了吗?”宋伶俜表示理解,“有时候累过头了是会睡不好的。” 他叹气道:“之后就不要再只顾着我了。” 容停不说话,容停也不想。 说实话他现在其实非常累,也十分想睡觉,但他现在顶着善善的身份,突然表示不要那小人的大腿作枕头了要自己睡,万一引起对方的怀疑怎么办? 容停糟心得不行,只能强忍着睡意,心不在焉地附和宋伶俜的话:“可能是吧。” 宋伶俜听他没精打采的,不由得道:“睡不着的话,不如我们聊聊天?放松放松,也许就能睡着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容停本能地想拒绝。 他完全不想和这个对自己下药的大色鬼多说一句话! 但是善善是不会拒绝宋伶俜的。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容停想了想,决定采取迂回的方式,于是他忍着不适,模仿善善的语气,说: “伶俜,我刚刚做噩梦了。” 善善和宋伶俜说话时,一贯是会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说完这句话,容停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觉得自己脏了。 “做噩梦了,被吓着了么?”宋伶俜莞尔,“怪不得这么没精神。” 容停心想,是的,所以他不说话是有理由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合理沉默下去了,不想宋伶俜紧接着又问:“做什么噩梦了?跟我说说好吗?” 容停:“……” 你问那么多干嘛? 他身居高位惯了,说谎的经验是几乎没有,而不论是作为容停的他还是作为善善的他,这十几年来都是没有做过噩梦的,一时之间,容停竟憋不出合理的“噩梦”来。 但宋伶俜又还在关切地瞧着他,不说显然是不行的,善善是巴不得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的。 容停心念电转,忽地灵光一闪,有了! 他垂头丧气道:“我梦到你和容停成亲了。” 这个理由真是好极了! 无论对于善善还是容停,这的的确确,都是一个“噩梦”:) 而宋伶俜听闻此言,却是心疼又无奈,他说:“善善,你忘了吗,我的确已经和他成亲了呀。” 容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忘记。” 那样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怎么可能忘、记。 宋伶俜误解了他的语气,又叹了一口气:“善善,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是真心仰慕你父亲……” 来了,又来了! 容停冷漠地想,他又在对我表明心迹了。 这类似的话语,这段时间里他不知已听过了多少遍,此刻面对面地听宋伶俜说,却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更觉得肉麻,匪夷所思地想,这样露骨的话语,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可惜,不管宋伶俜再怎样对他一往情深,他都不会心软的。 *** 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煎熬的一晚过去,第二天,双方都没什么精神。 这一天驼他们的是鹰英,鹰俊跟在一边,见宋伶俜哈欠连天,便靠近了一些,慰问道: “夫人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宋伶俜挂着俩黑眼圈,摇了摇头。 昨晚和善善聊了大半宿的大boss,可能是说多了,后半宿他睡觉的时候,梦里都是大boss在掐他脖子。 他发愁地想,boss果然不是能随便说的。 再一想到过不久就要到大boss的地盘了,他心里不禁愈发惴惴,忍不住就想向鹰俊打听一下大boss: “鹰俊,你们宫主是怎样的人啊?” 他毕竟没把那本小说看完,只知道容停是书里的终极反派,是天鹤宫的宫主,其他的却着实不大清楚,问一问boss的属下,没准能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呢。 鹰俊闻言就有些纳闷,他们宫主是什么样的人,夫人作为枕边人,不才是最清楚的吗? 他不明白宋伶俜的来意,回答得便也含糊:“宫主他挺好的。” 这是什么回答?就不能具体点么? 宋伶俜眉头一皱,转念一想,他这个问题问得本来就宽泛,鹰俊答得笼统也是情有可原,不能怪人家。 那他就问得具体一点吧。 具体的问题…… 他努力想了想,可他昨晚实在是睡得太不好了,眼下整个人都困得神志不清的,想来想去,愣是没想出什么好问题。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回想死了临别时和宋老伯的对话。 于是他脑子一抽,嘴瓢道:“你们宫主他是不是养了许多莺莺燕燕啊?” 鹰俊一只母胎单身的鹰,又是个妖修,对人族的文化了解得不是很深,下意识地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莺,燕,那不就是鸟嘛。 嗨呀他们天鹤宫别的不多,鸟可多了去了! 于是他胸有成竹地说:“那可多了去了,各种各样的都有,放眼天下,任谁养的莺莺燕燕都没有我们宫主养的多!” 宋伶俜迷糊道:“多了去了,是有多少啊?” 鹰俊歪了歪鸟头:“这我也不清楚,往少了说,大概也有几万只吧。” 几万个!宋伶俜虎躯一震,惊醒了。 草他上辈子听说古代的皇帝也就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都是夸张的说法,没想到这容停居然过得比皇帝还夸张。 几万莺莺燕燕! 敢情大boss不仅是个究极反派,还是个究极种马啊! 他应付得过来吗? 宋伶俜:或许这就是玄幻世界吧。 至此,他感到自己对于容停这个角色的滤镜,终于彻底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人固有一死,早走晚走,早晚要走;好活歹活,好歹要活by李伯清。 甜蜜的同居生活要开始了(×) 愉快的迫害boss之旅要开始了(√) 我觉得我要换个标题了可我不知道该换啥_(:з」∠)_感谢在2020-10-06 20:44:52~2020-10-07 01: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鱼笙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怜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呐呐呐 3瓶;怜怜 2瓶;阿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渣掉反派十三步 宋伶俜一想到大boss表面上是个残忍狠戾的反派, 背地里却是个沉迷美色的大种马,就觉得容停的逼格哐哐掉没了,他简直有种幻灭感, 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更空白了, 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提下一个问题。 容停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听到鹰俊说自己有几万莺莺燕燕时, 便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记住他了。 但是等到他看到宋伶俜呆愣在场, 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时, 他心情又雨转多云了, 顺便收回了解释的决定的。 有什么可解释的,倘若这样能让宋伶俜知难而退, 别再纠缠于他, 那区区名声的些微折损,又算得了什么。 而宋伶俜恍惚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鹰俊:“既然如此,那你知道你们宫主干啥非要把善善带回去吗?” 鹰俊迷惑:“少宫主是宫主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回去呀。” “不是。”宋伶俜轻咳一声, 瞄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善善”,以为他也在为自己的父亲竟是一个如此大种马而伤神, 不由得便心疼了,嘴上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宫主他后院如此热闹,应当不缺子嗣才对, 怎么会……” “不缺子嗣?”鹰俊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少宫主可是宫主他唯一的儿子!” 嗯? 宋伶俜震惊道:“不可能吧?” “是真的!”鹰俊不知道他家宫主夫人为何竟会如此揣测宫主,忙不迭道,“宫主他此前从未曾有过孩子,少宫主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宋伶俜沉默了。 他看着鹰俊异常诚恳的眼睛,确信他没有说谎,那么,要如何解释容停空有几万莺莺燕燕,膝下却如此荒凉。 难道是因为…… 他精子活力不行? 啊不对,在玄幻世界里,好像修为越高的人,便越难孕育孩子,而容停作为前中期能把主角压着打的反派,修为不说是此世天花板,料想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说来,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而若容停只有善善这么一个孩子,那他应当不会对善善有所不利。 宋伶俜勉强放下了一半的心。 也许那几万莺莺燕燕就是他为了繁衍后代才纳进后院的呢。 哎,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堂堂大boss对着几万佳丽,辛勤付出了好几百年,却直到十八年前才得到善善这么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是被别人养大的,容停自己根本没怎么享过天伦之乐,宋伶俜心里竟升起了一丝对大boss的怜爱。 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再不容易,都没有他家善善来得重要。 宋伶俜摸了摸“善善”的脑袋,轻声说:“善善,不要难过,不管怎么样,他都只有你一个孩子,他不会对你不好的。” 容停阴郁地瞅了他一眼。 这姓宋的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觉得宋伶俜目光里的怜惜刺眼极了。而他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谁让他不舒服了,他也得想法膈应回去。如今他是没办法对宋伶俜下手,但是他还有别的法子。 他想了想,暗暗设下一个结界隔绝了鹰们的耳朵,模仿着善善的语气说:“我才不在意他怎么样,但他屋子里人那么多,可见他根本没把伶俜你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里,忽而一顿,狐疑道:“可是伶俜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 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突然觉得,这姓宋的听到他后院人多,怎么竟一点也不伤心? 宋伶俜听他如此说,心里也咯噔一下,暗想,糟了,刚刚光顾着震惊了,都忘了在善善面前维持痴情人设了。 不行,他得想法子补救一下。 他念头一转,脸上便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深情道:“他屋里头的人再多,他和我有过的时光也是不会错,不会变的。更何况,他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人,那想必再多我一个也是不多的,我也不必担心会被他撵出来了。” 容停登时僵住,恼恨地想,多你一个可太多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的脸皮竟然厚到了这个地步。他自身明明也是个堂堂男子,却竟如此自甘堕落,宁可成为别的男人后宫里的一员,也要接近他。 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他的人那么多,也许早就不记得你了呢。” 宋伶俜接得飞快:“我记得他就够了。” 容停:“你不要执迷不悟,他不、值、得!” 宋伶俜:“他值得!他值得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情感,值得被爱,被景仰,被鲜花簇拥,被万人敬重。” 容停:“……” 这人是真的没救了:) 他败下阵来,气闷地撇过头去,对于自己的未来,简直已经不抱希望了。 一时之间,他的心情竟和宋伶俜的达成了微妙的一致:真希望能慢点到达天鹤宫。 他一点也不想要身边这小人玷污他的地盘! *** 但是不管这两人心里是如何一致地期盼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也不要有到达天鹤宫的时候,十天后,他们还是如期抵达了天鹤宫。 宋伶俜是调查过天鹤宫的。 他知道天鹤宫的一系列“丰功伟绩”:六百年前,屠戮人族城镇,致三十万人死亡,凡人小孩皆未能幸免; 五百五十年前,为了一枚凤凰翎逼上一个小型宗门,该宗门掌门说从没见过什么凤凰翎,被认为在狡辩,宗门被灭,而天鹤宫也没能在那里找到什么凤凰翎; …… 再就是三百年前,确切的有容停参与的事: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上一任天鹤宫宫主,且手段极其残忍,是拿一柄锋刃极薄的匕首,把前任宫主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削下来,共计削了三千刀,据说到最后,前任宫主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意识却犹清醒,惨叫声直飘出了十里之外,极其骇人。 宋伶俜还听说,其实早在七八百年前,天鹤宫的实际掌权人就已经是容停,那前任宫主不过是徒有虚名,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十分窝囊。 综上种种,在宋伶俜的想象中,天鹤宫应该是一个相当血腥黑暗的地方,就和他在小说影视剧里看过的那些魔窟一样,动不动就有血池啦骸骨啦,土地也早就□□涸的血液染成了难看的黑色,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但是,当他真的踏入了天鹤宫的地盘,他才发现,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里居然是一个美丽得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山明水秀,风光旖旎,随处可见奇花异草,鸟类尤其的多,一踏入结界,他就感觉自己被各种鸟叫声包围了。 这不应当啊。 宋伶俜盯着身边一株到了他腰部的认不出名字的灵花,那花真是开得美极了,花盘极大,花枝却细瘦,婀娜多姿地在风中轻轻摇曳,香气迷人。 他忍不住想,这花开得这么好,底下该不会是埋着尸体吧? 容停不知道他怎么对着一朵普通的花就走不动道了,略微不耐烦地问:“伶俜,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花。” “……花有什么好看的呀?” “哦,”宋伶俜指了指那花的根部,压着嗓音说,“我在想,那下面会不会埋着死人啊?” 容停:“???” 拳头硬了! 宋伶俜还在小声哔哔:“善善,我以前听说过,有些地方,花啊草啊长得特别好,比旁边的都好,就是因为这些花草下面埋着死人哩。” 容停脸都黑了:“可是你看周围的花木是不是都长得一、样、好、呢。” 宋伶俜立刻说:“那也可能是因为这漫山遍野都……” 容停:“……” 宋伶俜忧心忡忡:“毕竟这里可是天鹤宫。”大boss的老巢!能是什么好地方! 容停:“……” 怎么办,他现在就想把姓宋的宰了埋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死人的地方,花会开得更好:) 他竭力平复了一下心头翻涌的杀气,转移话题道:“伶俜,有人来了。” 宋伶俜转头:“谁?” 鹰俊兄弟把他们送到后就告退了,此刻向他们走来的是一位陌生的老者,面容清癯,不苟言笑。他走到他们两人身前,躬身一礼,声音就和他的表情一样死板而没有波澜: “二位请随我来。” 宋伶俜本能地觉得这老人有些邪门,下意识地张手把“善善”护在身后,皱眉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容停看着那只毫不犹豫地横在自己身前的手,眼底划过一丝惊愕。 而后他按照善善会有的反应,拨开了宋伶俜的手,说:“伶俜,不要和他硬碰硬,先跟他走罢。” 与此同时那老者也道:“二位请随我来。” 宋伶俜回过味来了:“这好像是一尊傀儡?” 容停随口附和:“应该是。” 确实是。 那老者领着他们到了一座山脚下,停了停,说:“请宋公子以后便住在此地。” 宋伶俜定睛一看,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被花木掩映的木屋。 ……也还行吧。 至少没有让他风餐露宿,他应该知足了:) 他问:“那善善呢?” 老者不理他,对容停道:“请随我来。” 宋伶俜眉头又皱了起来,要说点什么,容停先一步打断,敷衍了几句,表示自己先跟过去看看,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事云云,便如愿以偿地上了山。 一切都如他所料。 从今天后,他又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鹤宫宫主,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秘密。 而姓宋的,就一直待在山脚下吧! 他休想踏进他的屋子一步! …… 一盏茶的时间后,恢复了天鹤宫宫主身份的容停,又黑着脸下了山,把宋伶俜提上了山。 得意太早,居然忘了二里地原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7 01:31:50~2020-10-07 20: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琉&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渣掉反派十四步 宋伶俜隔老远看到一个人影, 猛一瞅那轮廓,还以为是善善,等人走近了, 才根据那华贵的衣饰和拒人千里的气场判断出, 哦,这是大boss。 当然, 更重要的是他眉尾的那枚红痣。 容停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问:“你在看什么?” 宋伶俜露出无辜的笑:“没看什么呀。” 容停不喜欢别人对他隐瞒,凤眸微眯, 大步逼近他, 抬手, 冰凉的衣袖擦过了宋伶俜的脖子。 宋伶俜本能地后仰,毛骨悚然地想, 大boss干嘛突然凑那么近, 是又想掐他脖子了吗?! 下一刻他脸颊一热,是容停的手覆了上来,拇指堪堪压着他的唇角。 宋伶俜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整懵了。 干嘛?这是干嘛?大boss不是对他深恶痛绝恨不能掐死他吗!为什么突然玩起了暧昧! 难道…… 宋伶俜想起了大反派后院里的几万莺莺燕燕,惊恐地想,草,这boss不会是想…… 他知道原身的皮囊其实是非常不错的, 不比他上辈子的差,那大boss作为大种马, 气不过,会以这种方式来泄恨也不是不可能啊! 再一想到上次容停明明都快掐死他了,却在最后关头舍弃,那不可能没有理由的。 ——淦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容停能感受到掌下肌肤的细细颤抖,也能看得到那双还算漂亮的眼眸中浓烈的惊恐之色, 这大大地取悦了他: 没错,像宋伶俜这样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人,面对他的时候,摆出这样惶恐不安的表情,才是应当的。 他唇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不容拒绝地硬把一粒丹药塞进了宋伶俜的嘴里,逼他吞了下去,而后居高临下地问: “说吧,你方才在想什么?” 宋伶俜不受控制地张嘴吐出一句:“在想你是不是要对我先奸后杀。” 容停:“……” 宋伶俜:“……” 宋伶俜尴尬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这他妈都什么啊,刚刚大boss喂了他什么玩意儿,传说中的真言丹吗?! 那东西不是很难搞的吗一颗要好几大万灵石的boss居然给他吃了不觉得浪费吗! 与此同时,容停也像沾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唰地一下收回了手,眉宇间闪过了些许愠色。 先奸后杀?大boss恼怒地想,他想得倒美! 宋伶俜看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心里也不免直犯嘀咕:怎么一副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样子? 生气了也好,他希望容停一怒之下就没了兴致。 千万不要一怒之下来个angrysex:) 容停把手背在身后,用力在袖子上擦了擦手,顺便冷冷地对宋伶俜飞了几个眼刀,好一会儿才酝酿好了情绪,冷声道: “我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宋伶俜再次不受控制地:“在看你眉尾的痣。” 痣? 容停若有所思,面上却不动声色:“跟我走吧。” 宋伶俜警惕:“去哪儿啊?带我来这里的人说我以后就住这里。” 容停冷冷瞥他:“他是宫主还是我是宫主?” 行吧。宋伶俜闭嘴了。 闷头往山上走了一会儿,他又想起善善,大着胆子问:“善善也在上头吗?” “嗯。”容停面色阴沉,“你倒是关心他。” “应该的。”宋伶俜露出社畜的微笑,“那我以后是和善善一起住吗?” 前有狼后有虎,相比已经坏掉了的,随时可能化身种马的大反派,他还是更愿意面对人畜无害的善善。 容停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做梦。” 宋伶俜:“……” 所以看这架势,难道真的要把他纳入那几万莺莺燕燕中吗? 别吧boss,我好歹也是真的爱过你,还帮你养了孩子,不用这么对我吧。 两人各怀心思地上了山。 这山宋伶俜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挺高的,山上植被也极其茂密,什么杂七杂八的花草都有,而等到了山腰以上,那些奇花异草就渐渐被清一色的梧桐取代了。 这个宋伶俜知道,凤栖梧嘛,这些梧桐树,可能是为那位神秘女子栽种的。在这个世界,龙凤毫无疑问是妖界十五斤的顶端,就算容停娶她是政治联姻,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的。 当然,也有可能容停本身就有一部分凤凰血脉。 许是玄幻世界的缘故,这里的梧桐都高大得夸张,宋伶俜走在其中,感觉就像走在热带雨林里,过了好久,终于爬到了山顶,容停提着他的后领一跃,直往上飞行了数十米,停在了…… 一栋树屋里。 宋伶俜低头看看脚下的高空,表情逐渐核善了起来。 这是要把他关起来的节奏吗?! 然后容停就冷酷地告诉他:是。 树屋面积其实非常大,它并不像现实中的树屋那样,全然只靠树枝撑着。容停拽着他进了大概是堂屋的地方,并指一划,就在堂屋正中画下了一道线。 宋伶俜:“……?” 干啥呢这是? 容停端着一张冷脸,淡声道:“从今日起,你便住在此地,不可擅自离开,衣物吃食会有人给你送来,你若有别的需求,也能让人给你送来。” “除此以外。”他顿了顿,指着那条新画的线说,“以此线为界,左边归你,右边归我,你决不能越过此线一步,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发冷硬,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但是…… 宋伶俜有些呆滞地看着那条线。 虽然大boss的线画得很直,还金灿灿地发着光很有逼格的样子,大boss的表情也很可怕。 但是,但是,再怎么吓人有格调,也改变不了这条线的本质:这他妈就是一条三八线吧? 宋伶俜简直目瞪狗呆。 boss你怎么回事!你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学生! 怎么还画起三八线来了啊?! 容停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半晌不回答,不禁有些不耐:“听见了吗?” 宋伶俜忙点头:“听见了。” 容停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他实在不愿意在宋伶俜的身上花太多心思,便只最后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良久,确定容停已经走远了,宋伶俜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行了这容停到底怎么回事啊,人设也崩得太厉害了吧,种马就算了,毕竟他知道在一些终点文作者的眼里,种马就意味着魅力。 但是画三八线就真的,太过了吧。 他不敢笑得太大声,怕招来大boss,只能用手捂住嘴,内心却已笑得天崩地裂。 完蛋了,一旦接受了容停其实是小学生的设定,就再也回不去了。 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大boss。 不应当,他不能把危险系数无敌高的大反派和小学生联系起来,那样会降低他的警惕心的。 ——可是顶着最冷酷的表情做最幼稚的事,真的好他妈好笑啊! *** 接下来宋伶俜很是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 就像容停说的,他要的一切都会有人给他送来,就连中洲那边某有名的连载话本,都能要得到。宋伶俜随遇而安,干脆追起了连载。每天看看话本搞搞美食,倒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心里始终惦念着善善。 理智上他知道,善善作为容停的独子,是不会被亏待的。他推测,自己能够从山脚下搬上来,多半也是因为善善。 然而理智归理智,倘若理智能够说服感情,那人也就不是人了。所以,他依旧十分担忧善善,这份担忧和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发酵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已经三个月了。 除了那次宗门任务,宋伶俜从来没和善善分开这么久过。尤其这一回,没有生意之类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话本和美食对他的吸引力日益降低,他开始坐立不安,经常看着看着书就走神,想到那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想…… 想他有没有想念自己。 会不会,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一种可能,让他觉得恐慌。 因为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是有可能的。 善善不是他生的,本质上和他并没有什么天生的羁绊,而所谓灵兽的血契,容停肯定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解开。 对于容停来讲,他或许是害他们父子分隔多年的罪魁祸首,那么,容停从此以后都不再让他见到善善,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最初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宋伶俜差点想直接冲出去找容停问个清楚,事实上他也确实冲出去了,但却没有见到容停的影子。 容停好像和善善一起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宋伶俜无法可想,只能告诉自己,善善一定会来找他的。 至于善善再也不出现的后果,他不敢想。 幸好,在快四个月的时候,善善还是出现了。 那是中午,宋伶俜刚刚睡着没多久——嗯,这是另一件悲伤的事情,因为过久的无所事事,他开始失眠了。 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忽觉身边被褥微微下陷,紧跟着,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鼻子,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拂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嗓音: “伶俜大懒虫,还不起床。” 宋伶俜昏昏沉沉的,意识尚未清醒过来,身体却已先一步有了反应: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然后给近在咫尺的善善来了个头槌。 “啊!” 别误会,这一声惨叫不是善善发出的,是宋伶俜自己发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撞在了木头上,身体才弹起来又倒了回去,捂着额头眼冒金星,半晌说不出话来。 善善吓了一跳,赶紧凑过来,紧张地扒开他的手:“伶俜你没事吧?” 宋伶俜皱着眉捱过了最痛的那一阵,摇摇头,低哑着嗓音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善善坐在他床边,理所当然地说:“我想伶俜了嘛。” “放屁。”宋伶俜轻声哼哼,“要是真想我,能过了四个月才来找我?” “是真的呀。”善善急了,又凑过来,很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想早点来看伶俜,可是我出不来。” 出不来?宋伶俜自动理解成,容停把善善也关了起来,顿时心疼坏了,也不计较时间问题了。 他近来休息得实在太少,此刻眼睛干涩得厉害,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还在不停地流眼泪,整得跟他有多感动似的。 他揉了揉眼眶,又打了个哈欠,对善善招了招手,懒洋洋地说: “好啦,我相信你,来,过来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好!”善善是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的,立刻把整张脸都怼在了他眼前,说话时气息都拂在了他脸上的,“够近了吗?” 宋伶俜想笑:“你这也太近了,我都要斗鸡眼了。” “斗鸡眼?我也会。”善善说着,俩眼珠向中间靠拢,果然是很标准的斗鸡眼。 宋伶俜终于彻底被逗笑,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含笑道:“你呀。” 善善看了他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眼下那一圈青黑,小声说: “伶俜怎么这么憔悴,最近都没有睡觉吗?” “失眠。”宋伶俜并不是很在意,“都是闲的。” “啊——”善善拉长了尾音,失望道,“我还以为是想我想的呢。” “唔,也有一部分原因吧。”宋伶俜捉住他的手,“别碰了,痒。” 善善嘟囔:“伶俜怎么这么怕痒。” “因为我痒痒肉多,你就羡慕去吧。”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宋伶俜总算是彻底清醒了,眼睛也能睁开了。 然而这一睁开,他就微微僵住了: 没别的,只因为善善和他的姿势,太暧昧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凑近点让他看清楚,善善此刻是把他连人带被子都一同抱住,脸离得极近,而他还抓着善善的一只手。 太近了,近得他都能数清善善的睫毛有多少根了,近得只要他稍稍一仰头,或者善善略一低头,就会亲到彼此。 也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善善,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善善确实是,已经长大了。 那张脸是和容停如出一辙的漂亮挺秀,对谁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而再难找到昔日那个奶娃娃的些许影子;那半压着他的身体也有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份量,同样在提醒着他,善善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而他从来不和任何成年人靠得这么近过。 宋伶俜心里有点慌,更让他慌张的是,即便是已经意识到了善善离他太近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依旧是……不愿意推开善善的。 因为长达四个月的分离而发酵到极致的思念,和骤然意识到从前那个只能依赖自己的孩子已经完全长大所带来的强烈失落,这两种感情混合在了一起,在他心里不断地和理智拉锯纠缠;他一方面认为自己不该离成年的善善这么近,可另一方面,意识到善善已经长大,同时也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幼小的,懵懂的善善。 他以前也失去过许多东西,可从来没有哪一种失去,让他如此地不舍,留恋。明明善善就在他眼前,可他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怅然若失的难过,这滋味是如此的不好受,让他竟然想再去拥有点什么,来弥补这种缺憾。 而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长大的善善更好地替代幼小的善善? ——没有。 甚至长大的善善就在他眼前,他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知道善善根本就不会拒绝他。 宋伶俜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他对善善的感情,是不是……有点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肥美的二更君(。) 我昨天说想换标题,不是换文名啦,是想换章节标题。 毕竟这都渣反派十四步了。 说起文名,这个文我一开始给起的文名其实是《穿成炮灰后我带球跑了》23333。 就感觉谜之符合正文。感谢在2020-10-07 20:46:05~2020-10-08 02:3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繁缕、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怜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渣掉反派十五步 善善见他愣住, 不由得问:“伶俜,你怎么啦?” 宋伶俜心虚地一惊,第一反应竟然是闭上眼睛, 双手抓着被子往上拉了拉, 可他忘了被子上还压着个善善,这一下能拉得动才怪了。他只得临时改变策略, 身体往被窝里钻,试图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自我感觉就像一只努力把脑袋扎土里的鸵鸟。 同时嘴里胡言乱语:“啊, 我觉得我还是好困, 你让我睡一会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行吗?” 善善奇怪:“我没什么事呀。” 宋伶俜一噎:“……那我就是想睡觉, 不行吗?” “当然可以呀。”善善翻了个身,躺倒在他身边, 侧过头看着他, 催促,“那伶俜快睡。” 宋伶俜睡得着才怪。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善善还就在他身边,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他却仿佛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身体的温度,这让他有些别扭, 想让善善离远一些,可话到了嘴边, 又似乎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截住。 他说不出口,便只好催眠自己,假装善善并没有离他很近。 可他才催眠到一半,身上忽而一重,善善的一条胳膊伸了过来, 旋即人也挨了过来,用了点力气,把他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 宋伶俜一僵:“善善?” 善善隔着被子蹭了蹭他,嘟哝道:“我好想伶俜啊。” 语气是无比的眷恋,还有点儿委屈。 宋伶俜蓦然心一软,低声叹道:“我也很想你。” 非常,非常想。 说完这句话,他竟有种完成了某种使命的如释重负感,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杂乱念头也在这一刻消弭,困意再次袭来,原本说想睡觉只是一个借口,可没过多久,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回,没有惊梦,没有突如其来的抽搐和心慌,他睡得很沉,身体很放松,紧绷着的神经也同样得到了休眠。 一场酣眠。 但是当他醒来,发现善善居然和他在一个被窝里时,他就瞬间不放松了。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严肃道:“善善!” 善善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伶俜,怎么了?” 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宋伶俜把他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你怎么跑里面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能一起睡的了吗?” 这个问题可太严重了。 善善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晚上好冷。” 宋伶俜:“那也不……” 善善:“我问过伶俜的意见了。” 宋伶俜一顿,震惊:“不可能吧?”他怎么没印象? “是真的呀。”善善直视着他的眼睛,满脸写满了真诚,“伶俜同意了,我才进来的。” 宋伶俜拧眉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一点印象,他狐疑道:“你没在骗我?” 善善就委屈了:“我骗你干嘛呀,伶俜你都不相信我。” 宋伶俜:“……” 完蛋,一下子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他知道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是有可能记不住的;另一方面,嗯,他也确实是干过类似的事儿。 算了,不追究了。都是大男人,只是一个被窝睡一觉,谈不上什么不妥。 假如善善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话。 这都什么事啊。 宋伶俜头秃地捏了捏眉心:“起来吧。” 他也没想到,这一觉竟然会睡了这么久,直接就到第二天早晨了。 他披衣下榻,问善善:“你昨天说出不来是怎么回事?容停把你关起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善善坐起来,“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周围都黑漆漆的,我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昨天醒过来,才发现我在一间屋子里。我走出去,有人告诉我,我可以来这边找你,我就过来了。” 宋伶俜闻言惊道:“他居然关你小黑屋?” 这爹是怎么当的? 善善垂头丧气:“我好想伶俜,想出来见你,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 “好了好了。”宋伶俜赶紧安慰他,“这不是见着了嘛,别难过了,咱们待会儿去吃好吃的。” 善善依旧丧丧的:“伶俜,容停好坏,你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呃……”宋伶俜卡壳了,“这,我也做不了主呀。好了,快起来了。” 善善便默默瞄了他一眼。 宋伶俜假装没看到。 宋伶俜本来还在计划今天要怎么度过,据他了解,善善短时间内是不用离开的,但他又出不去,两人总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屋子里瞎扯淡,总感觉会出事儿。 他还在抓耳挠腮地想招呢,善善已经放下了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伶俜,我们出去玩儿吧!” “嗯?”宋伶俜微愣,“去哪儿?” “随便去哪里嘛。”善善目露期待,“容停说这是给我放假!” 于是他们就愉快地出去了。 四个月过去,冬季已至,但天鹤宫却依旧温暖如春,花木欣荣。他们下了树,坐在山头上晒太阳。 宋伶俜被晒得浑身骨头都酥了,闭着眼睛吹着山风,忽而听到了悠扬的歌声。 那歌声断断续续地乘着风飘入他的耳中,极清脆而悦耳,听不出歌词,却令人一听就情不自禁地着迷。 宋伶俜精神一振,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山下葱郁林木间,有一少女挎着个花篮,边走边唱歌。距离太远,宋伶俜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就凭那婀娜的身姿和美妙的歌喉,也不难判断出,这应当是一位美人。 他不由得猜测,这难道是容停养的几万莺莺燕燕之一? 那歌声实在太悦耳,他情不自禁地就听入了迷,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善善略微埋怨地道: “伶俜,你在听什么呀,都不理我了。” 宋伶俜笑笑,意犹未尽地道:“刚刚山下有人在唱歌,你没听见吗?” “听到了,那又怎么样嘛?” “很好听呀。”宋伶俜有些回味,“我还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呢。” 不愧是大boss养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好听了?”善善有些不高兴,小声哔哔,“我觉得就一般嘛。” 宋伶俜好笑:“你在酸个什么劲,人家就是唱得好呀。” 善善不服气:“明明就很一般,我唱歌比她好听多了!” “嗯?真的假的?”宋伶俜一想,他养善善十八年,确实还从来没听他展露过歌喉,顿时来了兴致,撺掇道,“那你唱一个我听听?” 善善也不怯场,清了清嗓子,当真轻声唱了起来。 他一开口,宋伶俜第一反应:听不懂。 然而等那缥缈的歌声轻轻地飘入耳际,他就顾不上听不听得懂了。 很奇怪,善善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那歌声仿佛是从云端传来的。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那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和着他的心跳,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为之颤抖。 只是听了一半,他就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善善:“善善,别唱了。” 善善一顿:“嗯?怎么啦?” 宋伶俜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太好听了,我不想一次性听完。” 才不是。 是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再听善善唱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希腊神话中,有一种海妖名为“塞壬”,她们人面鱼身,常常在大海上唱歌,歌声能蛊惑人心,过往船只上的人们受此蛊惑,就会触礁沉船,成为塞壬的腹中美餐。 他觉得善善的歌声也有类似的力量。 善善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那好吧,那我下次再唱歌给伶俜听。” 宋伶俜敷衍点头。 紧跟着却见善善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伶俜,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宋伶俜突然警惕:“什么事?” 善善煞有其事地说:“我们从来不给别人唱歌的,如果有个人听了我们的歌声,那就意味着他答应了要做我们的伴侣。” “????”宋伶俜黑脸道,“我怎么没听过,你们是谁?” “是凤凰呀。”善善昂着头说,“很多凤凰一生只唱一次歌的。” 宋伶俜冷静提醒:“善善,你说的是荆棘鸟吧?” 善善诧异:“咦,是吗?” “这个故事还是我给你讲的。”宋伶俜森然一笑,向善善的头发伸出了魔爪,“小骗子,你的骗术是越来越高明了啊!” 善善不躲不避,苦恼不已:“那不还是没有骗过伶俜嘛。” 宋伶俜冷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善善的头发都乱成鸡窝了,他终于解气,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闹得太过了: “你怎么不躲啊?” “啊?”善善迷茫,“不用躲啊,反正最后给我梳头发的还是伶俜呀。” 宋伶俜:“????” 草,大意了! 善善忽然偏过脑袋:“伶俜你听!有人在说话哎!” 宋伶俜侧耳听了听,只听了一耳朵的风声和鸟叫:“没有啊。” “真的有。”善善按着他的手示意他噤声,聚精会神地听了半晌,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他一下子回过头,兴奋道:“伶俜!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宋伶俜:“说什么?” “他们在说,在他们族里,假如父亲死了,那他的一切都会由他的儿子继承。” 宋伶俜“啊”一声:“这个很正常嘛,人族那边也是这样……” 他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善善一副发现了新世界的样子,说:“父亲的女人也可以由儿子来继承,人族那边也这样吗?真的吗?” 宋伶俜笑容缓缓消失,冷漠道:“不,我们人族不干这种缺德事!” 第35章 渣掉反派十六步 善善眼睛异常明亮地看着他:“我才不相信, 人族那边肯定也有。” “绝对没有。”宋伶俜斩钉截铁,“我们都很人道主义,会充分尊重个人意见。” 善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无所谓地摆摆手:“那也没关系啦, 我又不是人。” 宋伶俜:“???” 这就是传说中的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他忽然有点担心, 规劝道:“善善, 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善善无辜脸:“伶俜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说说而已。”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啦。” 宋伶俜:“……”总感觉更加不放心了:) 他也不好明说,只是用隐含担忧的目光把善善望着。善善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 身体倾倒过来, 脑袋往他肩上一歪,小声说: “我真的不会做那种事啦。伶俜不喜欢的事情, 我是不会做的。” “再说了,我都说了要等伶俜十八年,我不会那么没耐心的。” 宋伶俜心里一暖, 听到“十八年”, 又觉得好笑,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善善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唉声叹气道: “我心里只有伶俜, 可是伶俜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呢?” 宋伶俜:“嗯……” 善善忧郁:“在伶俜心里, 只怕只有容停才是最重要的。” 宋伶俜故意逗他:“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善善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不要听。” 宋伶俜嘴角含着笑意,扭过头看了他片刻, 抬手摸了摸他垂在身后的马尾,默默想,在我心里, 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有点灼人了,善善便又拉着他往山下走。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确切地说,连只鸟都没有。这让宋伶俜有点奇怪,心想,容停不是养了好几万莺莺燕燕吗?怎么他住的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古代的皇帝的妃子们都有自己的宫殿呢,容停作为升级版种马,有这么大一个地盘,肯定更不会和小老婆们一起住了。 但是等下了山,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周围就瞬间吵了起来。满耳都是各种鸟叫声,啾啾啾嘤嘤嘤的,感觉就像一下子从郊区走入了闹市,目之所及哪哪都停着鸟。 假如这里不是妖界,宋伶俜都要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花鸟市场了。 他奇道:“这儿怎么这么多鸟?”来的那天也没见这么热闹啊。 善善茫然摇头:“不知道呀。” 宋伶俜便不问了。 他知道这些鸟应该大多数都是妖,或者至少是妖精预备役,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些鸟要么就太漂亮了,要么就长得非常有个性。他先是看到一只认不出名字的鸟,那两条腿上的毛又多又厚,站在树枝上就跟穿了条阔腿裤似的;身上的羽毛颜色也奇奇怪怪的,像打翻了颜料盘给染上的,猛一看能有七八种颜色,异常的吸引眼球,顿时把他给看乐了。 他正要示意善善去看,忽听右边树叶哗啦一响,回头就见里面窜出一只白色的鸟儿,它飞上天空,长长的尾翎展开,呈现出一种纤薄的,像梨花瓣子那样轻盈的白色,是一种带有脆弱感的美。 宋伶俜立刻就忘了前头的阔腿裤,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只鸟飞远,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一直到那只鸟飞进了远方的树林里,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失神地道: “这也太好看了。” 善善很平静:“也就那样吧。” 这对话似曾相识,宋伶俜瞅瞅他的小表情,揶揄道:“怎么了,你刚刚和人家姑娘比完歌喉,现在又要和一只鸟比美了?” “可是事实证明,我唱歌就是比她好听呀!” “说得也是。”宋伶俜表示赞同,不等善善得意起来又话锋一转,“但这也不能说明你就比刚才那只鸟好看呀。” 善善瞪大了眼睛:“这还要说明吗?我本来就比它好看!” 宋伶俜一挑眉,看他一眼,含笑不语。 善善就急了,抓着他手臂让他转过来,不服气地问:“难道我不好看吗?” 宋伶俜用评估的眼神看他,沉吟片刻,悠悠道: “善善你嘛,这个样子当然也是好看的,可是人和鸟怎么能比美呢?而且我听说妖精化成人都非帅即美,你要真和它比,得先变成鸟让我看看才行。” 他本来只是随口逗孩子,说到这里却忽而心里一动,暗想,他的确是没看过善善的“鸟样”。 善善的生母是一只凤凰,假如他体内的凤凰血脉足够浓郁,按道理来说是可以变成凤凰的。 凤凰……那该是十分漂亮的。 他不禁心痒了起来,怂恿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现在就让我看看呗?” 善善委屈:“可是我现在变不成凤凰啊。” 宋伶俜顿觉可惜:“好吧,那以后再看吧。” 善善幽怨地看着他:“难道我变不成凤凰,我就不好看了吗?” 宋伶俜哈哈笑了起来,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好看好看,你就是小漂亮本身,最好看了你。” 善善精神一振:“真的吗?那我和容停比,谁更好看?” 宋伶俜噎住,开始支支吾吾:“你问这个干嘛。” 善善幽幽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宋伶俜假装没听出他话音里的酸味儿,顾左右而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善善就哼了一声,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去哪儿吃呀?”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宋伶俜四下看了看,只见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景色优美远胜5A级景区,就是没有一个吃饭的地方。 他也茫然了,是呀,去哪儿吃呢?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善善提出:“这里鸟这么多,要不我们抓一只烤了吃吧——” 他话音未落,宋伶俜就听周遭鸟叫声突然吵闹了起来,伴随着无数拼命拍打翅膀的声音,原本悠然自得的鸟儿们纷纷如遇天敌,争先恐后地飞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一地的鸟毛和落叶。 宋伶俜:啊这。 善善惊诧:“怎么都跑了啊?” 他目光一转,眼尖地看到灌木丛里还有一只鸟在扑棱着翅膀,却迟迟飞不起来,顿时大喜,连忙把那只可怜的鸟儿捉住,欢呼道: “伶俜!我们有午饭了!” 那鸟浑身黄色绒毛,看起来还是只幼鸟,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被他抓着,惊恐地叽叽直叫,俩爪子拼命蹬着,却怎么也逃不出魔爪,当真是可怜又无助。 宋伶俜都不忍心了,而且这鸟还不够他一口吃的,他还是让善善把人家放了吧。 话还没出口,身后忽有破空之声响起,伴随着一道略显娇蛮的女音:“谁允许你们碰我家小叽了?!” 善善眼疾手快,一把拉着宋伶俜躲过那道凌空劈过来的鞭子,皱眉道: “你又在这只鸟身上写你的名字,别人怎么知道这是你的?” “还敢狡辩?整个天鹤宫有谁不认识——”那女子说到此处,忽而脸色大变,慌忙跪下,“宫主恕罪!属下不知此处是您,如有冒犯请您谅属下初犯……” 善善:“你在说什么?” 女子闻言,终于察觉不对劲,抬起头来,打量了他片刻,眼神再度变得盛气凌人起来:“你是何人?竟敢假冒我天鹤宫宫主!”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孔璃!你敢对宫主夫人和少宫主不敬?!” 这声音颇耳熟,宋伶俜定睛一看,果然是个熟人:小半年没见面的鹰俊。 鹰俊匆匆赶来,讨好地对他们两人笑了笑,说:“见过宫主夫人与少宫主。” 说罢又转向那名叫孔璃的女子,催促道:“还不快向宫主夫人和少宫主请罪?宫主若是知道你如此冲撞夫人与少宫主,定饶不了你,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宫主夫人·伶俜出声打断:“那个……” 他想说他并不是宫主夫人,容停已经有了大老婆了,怎么也不该他来做这个夫人。 结果才吐出两个字,孔璃就冷哼一声: “宫主夫人?宫主几时有的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他一个男人,也配?” 鹰俊急道:“夫人与宫主天造地设,如何不般配?他二人连少宫主都有了,轮得到你来反对?孔璃,你趁我不在,硬把我家弟弟掳去折腾就算了,那是私人恩怨,我此时不同你计较,可你再如此轻视夫人,我可就要报给宫主了。” 孔璃显然后半段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他二人连少宫主都有了”,脸色再次大变,盯着善善道:“他?少宫主?” 鹰俊昂然道:“不错,正是。” 孔璃声音都在发颤:“你在说什么胡话!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你是傻了吧?” 宋伶俜前面一直一头雾水,听到这句,却简直想给她鼓鼓掌:没错!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他还以为这玄幻世界的居民都对男人生子习以为常了呢,没想到还是有正常人的。 鹰俊立刻反驳:“男人怎么就不能生了?宫主神通广大,便是让男人受孕,又能算得了什么!” 宋伶俜:“……” 朋友,是这样,对个人的盲目崇拜真的要不得:) 你家宫主精子活力可差,连让他后院的莺莺燕燕受孕都做不到,更别说男人了,好吗! 他指望着孔璃能反驳回去,给鹰俊洗洗脑子,谁知可能是鹰俊声音太大,也太理直气壮了,孔璃竟被他镇住,惊疑不定地望了善善一眼,更被那和宫主过度相似的面容惊住,虽然嘴上说着“绝不可能!我不相信”,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其实已经信了三分。 宋伶俜:“……”绝望了。 孔璃又剜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我要去问我父亲”,便狠狠一跺脚,跑了。 鹰俊成功把对手喷走,得意地扬了扬眉,开始向他家宫主夫人和少宫主请功:“夫人,少宫主,属下做得对吗?” 宋伶俜和善善都不吭声。 鹰俊莫名觉得脖子有点凉,但也没放在心上,至于二位主上不太好看的脸色,他把锅全推给了离去的孔璃,毫无自觉地挠挠头,憨笑道: “那个,少宫主,您能把我弟弟还给属下吗?” 宋伶俜方才听他和孔璃吵架的时候就听到了“弟弟”两个字,此时再听到,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也没看到疑似鹰俊弟弟的人呀? 难道…… 他目光左转,落在善善的手上。 善善察觉到了,下意识地把手背到后面,皱眉道:“这是我给伶俜抓来吃的。” 鹰俊脸色一僵:“少宫主,这样不好吧……” 他紧张不已,生怕少宫主一个没克制住,就把自己的弟弟捏死了,飞快道:“少宫主!小豪他很小的,身上没多少肉,您和夫人要是饿了,属下带您二位去吃别的,好不好?您想吃啥?孔雀怎么样?” ——喂,真的不是在公报私仇吗! 他急得都要冒虚汗了,宋伶俜看不下去:“善善,还给他吧。” 善善依依不舍:“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咱们也不缺这口吃的呀。”宋伶俜哭笑不得,伸出手,“乖,给我好吗?” 善善闷闷不乐地把鹰俊口里的“小豪”给了他。 “小豪”方才一直在善善手里,宋伶俜没机会看,此时拿到了手里才觉得不对劲: 这娇小的身躯,这绵软的黄色绒毛,还有这无力的,红色的爪子…… 这,这怎么看都是只小□□? ——对不起,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但是,宋伶俜怎么看都觉得,这真的是只鸡呀? 鹰俊还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宋伶俜把小鸡给了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道: “鹰俊,我怎么觉得这是只鸡呢?” 鹰的雏鸟,应该不长这样吧? 鹰俊无比怜惜地抚摸着手里的小鸡,反驳道:“夫人,小豪可是我亲自孵出来的,怎么会是鸡呢?唉,夫人您是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年头,小豪一直被那孔璃拿捏着,吓得胆子越来越小,到现在都不会飞了!属下上次带他去悬崖,把他往下扔,他就哐哐往下掉,吓死我了。” 他满脸愁容:“鹰不会飞,以后可怎么办哦。” 鸡怎么可能会飞!掉下悬崖只会变成滑翔□□! ——对不起,又忘了说鸡不说吧了。 宋伶俜:“可他这颜色……” 鹰俊:“夫人,您们人族中也有生来肤色不同的,难道您们就会因此认定他不是人吗?” 好吧,宋伶俜闭嘴了。 但是…… 他又看了看小豪。 那真的是鸡啊! 他只在上辈子听过,农村家会用母鸡来孵鸭子,母鸡会把孵出来的小鸭当自己的孩子看,万万没想到,这鹰也会把自己孵出来的小鸡当同类。 ——还是说,鹰俊的脸盲已经严重到鹰和鸡都分不清的地步了?!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鹰俊,十八年前在凌霜城,有一天城门戒严,在城门口盘查的人是不是你?” 鹰俊惊喜抬头:“夫人认出我了吗!没错,正是属下!” 宋伶俜:“……” 好的,破案了。 他又看了一眼鹰俊手里的小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总觉得那小鸡仔在鹰俊手里,比在善善手里时颤抖得还要厉害。 太惨了小鸡,这不就跟被猫逮住的耗子一样吗? 宋伶俜不禁心疼了起来,同时忧心忡忡地想,要不要建议鹰俊去治一治啊? ——真担心有一天大boss会因为他脸盲严重,把他给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下剧情。 不过本文也没啥剧情……要解决的最大boss就是大boss他本身2333 第36章 渣掉反派十七步 从鹰俊那儿吃饭出来, 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宋伶俜惊讶地发现,鹰俊住的居然不是鸟巢,而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房屋, 还是设计成园林的, 体量虽小, 却五脏俱全, 连各种各样的厨具都有。 这可太难得了,宋伶俜还以为鹰俊是这十八年在归一宗那边呆惯了,一问, 结果鹰俊就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不是以防万一,哪天宫主夫人您要是找属下有事, 过来待不惯嘛,所以他一回来就赶紧捯饬了个新房子。 结果这不就用上了吗。 宋伶俜就:“……” 鹰俊搓搓手,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觉得还成吗?” 宋伶俜心情复杂:“挺好的。” 鹰俊的表情就小心了, 一面觑着他的面色, 一面问:“那夫人您要是喜欢,以后尽管来,就是我们前几个月的月钱……” 宋伶俜瞬间就:“……?” 不是, 你好歹也是一难逢对手的高手, 为什么行事作风这么像社畜啊? 能不能有点高手的风骨了! 鹰俊不能, 鹰俊抹泪:“不瞒夫人您说,跟着夫人您的那段时间,是属下兄弟几个过得最好的一段时光。” 鹰俊沉痛:“您知道吗, 平日里首领给我们发的月钱,还没有夫人您给的一半多。” 宋伶俜:天鹤宫这么穷的吗? 他对着鹰俊含泪的双眼,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农民工讨薪的黑心包工头, 一时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走得匆忙,虽然也带了点钱,但也只够养活自己和善善,至于鹰俊等人,那就无能为力。 他只好说:“其实我已令账房每月将月钱付与你们,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天鹤宫的人!这都回了天鹤宫了,他那账房先生又不是什么顶尖高手,能把钱送过来才怪呢。 鹰俊:“……” 突然好想脱离天鹤宫回到归一宗是怎么回事:) 没能讨到薪水的鹰俊十分失落,开始和自己的弟弟小豪玩耍以排遣心中忧伤,小鸡仔被天敌抓在手里捏来捏去,害怕得直翻白眼。宋伶俜一瞬间不忍心,想找个借口把这只鸡仔拯救出去,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落在容停手里,又和这只鸡仔的境遇有何分别呢? 自顾尚且不暇,还是别管闲事了。 至少鹰俊是真心把这只鸡当弟弟看。 而容停,容停可能是把他当想打又碍于善善不能打的臭弟弟看。 心里不一定有多恨他呢。 惨还是他宋伶俜更惨。 *** 吃完饭,鹰俊说要带他们四处走走,谁知还没动身呢,门就被啪啪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孔璃,她身后还站着数个随从。似乎是因为有人撑腰,她的表情愈发高傲了,拿着鞭子指着宋伶俜道: “我问过我爹了,宫主根本没有娶妻,你们这些人,胆敢冒充宫主家眷,而鹰俊你,欺上瞒下,助纣为虐,我今天就要替宫主惩罚你们!” 鹰俊忙站到前面去,警惕道:“你要怎么罚?孔璃,我劝你清醒一点,擅自动手,到时吃亏的可是你。” 孔璃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脑子吗?我怎么可能会亲自动手,来之前我已经遣人禀报首领了,我要做的就是堵着你们,在首领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跑,等着挨罚吧。” “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要罚他们?”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她身后,斥道:“来者是客,孔璃,还不快给客人道歉?” 孔璃明显不甘心:“见过首领,可我爹说……” 首领冷声打断:“不论如何,你都不该如此对待客人。此事我自有定论,你先退下吧。” 孔璃瞪大了美目,脱口道:“首领这样偏心他们鹰族,是不是太过了?” 首领盯着她:“你在质疑我?” “我……”到底是顶不住压力,孔璃不情不愿地随便行了个礼,“是孔璃失言了,请首领恕罪。” “下去吧。” 孔璃咬着嘴唇应是,走了几步,又说:“他们真的是假冒的!宫主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男人?我等作为天鹤宫人,承蒙宫主多年荫庇,难道不应该拼死守护宫主的名誉吗?” 首领不跟她多哔哔,一挥手,直接把她和她的随从都挪走了。 而后他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鹰俊护着的两人身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可怕的笑容,道: “二位海涵……” 客套话还没说全,他的目光落在善善身上,忽地一凝,脱口道:“宫主!?” 鹰俊顿时笑了起来,说:“首领,这是少宫主!” 首领收敛了表情:“少宫主?” “是呀。”鹰俊说,“少宫主是不是和宫主像神了?孔璃方才见到,也认错了呢。” 首领神情微动,点了点头,歉然道:“倒是老夫眼拙了。” 他的态度立刻恭敬了许多,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对着善善喊“少宫主”,说完这句话,就口称事物繁忙,吩咐鹰俊稍后把宋伶俜两个送回去,便走了。 不知为何,宋伶俜总觉得他的背影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鹰俊没多想,感叹道:“首领是越来越忙了。” 宋伶俜正要附和一句“能者多劳”,就听他酸溜溜地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宫主回来后又给首领涨了多少月钱。” 宋伶俜:“……” 朋友,你这是真的钻进钱眼里了吧? 他觉得鹰俊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就是在明示他。 可宋·包工头·伶俜此时实在是手头紧,拿不出钱来,只好装聋作哑,转移话题道: “时辰也不早了,不知鹰英他们住在何处?我也去看看她们。” 鹰俊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带他们去看了其他几兄弟。 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鹰俊送他们到了山脚下就停住了脚步,目送他们背影消失,才转过身,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孔璃道: “看吧,你还不相信,如果他们不是宫主夫人和少宫主,宫主怎么可能让他们踏足睢舒山?” 孔璃怔怔地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道,表情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道:“不,绝不可能!宫主他,是不会欺骗我们的。” 鹰俊一头雾水:“欺骗?宫主他承诺过你什么吗?” 孔璃怒道:“你懂什么!宫主他要是一直不娶就罢了,他如果十几年前就娶了妻,还和别人生了孩子,却一直隐瞒不说,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这算啥。”鹰俊挠头,“宫主有了继承人,是好事啊。” “跟你说不通。”孔璃冷哼一声,“除非宫主亲口说,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宫主一个人!” 鹰俊看着她坚定的,焕发着异样光彩的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宋伶俜在这里,那他就会告诉他,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毒唯吗? *** 宋伶俜对山脚下的争执一无所知,此时他正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一边的善善。 他在回顾这一天的事。 说起来可能有点好笑,他和容停也算是见过几面了,但容停具体长什么样,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因为每次都光顾着害怕和忍着害怕与boss周旋了,哪里还有心力仔细打量容停的长相,只大概知道,boss确实长得很好看。 但是今天,孔璃和那个首领先后都把善善认成了容停。他们作为容停的手下人,尤其是那个首领,据鹰俊说,可是容停最倚重的手下,没道理不知道自家主上长什么样。 就连他看到善善的时候都脱口叫出了“宫主”,那善善和容停这对父子,究竟是得有多相像啊? 他正琢磨着,忽见善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伶俜。” “嗯?” 善善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刚刚那两个人都把我认成了容停,我是不是真的和容停长得很像啊?” 宋伶俜便又仔细看了看他,不确定道:“应该是很像的吧。” 按照孔璃和首领的反应,甚至有可能是一模一样的。 善善闻言,目光慢慢黯淡了一些,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刚刚看着我发呆,是在透过我看他吗?” 宋伶俜:“????” ……啊?! 这误会可太大了,宋伶俜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在想……” “你只是在想他,对嘛?”善善轻轻打断他的话。 宋伶俜:“……?”这孩子怎么就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呢! 他真没有!你别胡说啊! 他十分头秃:“你瞎想什么呢,我……” 善善却又一次打断了他,说:“就算是也没关系,伶俜不用急着否认的。” 宋伶俜:“……”问题是我真没有啊! 善善又抬眼来看他,认真地说:“他不在的时候,伶俜可以把我当作他的。” 宋伶俜虎躯一震:“???”你他妈在说什么啊? 善善抿嘴一笑:“如果这样能让伶俜开心一点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宋伶俜:“???” 不好意思,我很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主·动·替·身 感谢在2020-10-09 20:04:02~2020-10-10 19:2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渣掉反派十八步 宋伶俜, 他简直想敲开善善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他明明没教过善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难道那三个月秦枫教给他的知识就那么广博?连替身文学都搞出来了! 宋伶俜:突然起了杀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善善!” 善善看着他, 神情乖巧:“伶俜你说。” 宋伶俜一字一顿道:“有时间多读书, 不要听你秦叔叔的。” 善善:“这些就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呀。” 宋伶俜:“???什么书?” 他可不记得他有给善善买过这种书, 根据他对大boss的最后一点滤镜, 容停也不可能把孩子往这方面带。 他语重心长:“善善,不是所有的书都是好书,像一些没有营养的书是不值得看的, 浪费时间。” 善善左手一翻, 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本书,天真无邪道:“是伶俜的书呀。” 宋伶俜:“?!” 善善歪了歪头:“伶俜好奇怪, 上次也是,明明自己就在看,偏偏不让我看。”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了! 宋伶俜坚决不认:“什么上一次?” 善善右手一翻, 再次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本书:“这个呀。” 宋伶俜定睛一看, 瞳孔地震:“??!” 善善还体贴地给他把书翻开了,他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俩不穿衣服的男人肉贴肉地滚在一起, 画面十足火辣。 还特么是六|九式! 他一阵脸热心跳, 下意识地伸手要把这不得了的画面掩住, 善善却眼疾手快地一转身,把那小黄本拿开了。 宋伶俜:“善善,给我。” 善善直接把手背到身后, 拒绝:“不给。” 宋伶俜内心是崩溃的:“你怎么把这东西给带来了啊?”而且他不是藏起来了吗? 善善说:“我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了,就拿过来了。” 宋伶俜勉强道:“你还年轻,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修行, 这种东西会带坏你的,给我吧,行吗?” “伶俜又在骗人。”善善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伶俜看起来什么都懂,怎么也没变坏呀?” 宋伶俜一噎。 善善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不对,伶俜确实坏坏的,就知道骗我。” 宋伶俜艰难道:“我没……” “你有。”善善笃定地说,“伶俜就是看这些书被带坏的吗?” 宋伶俜:“……”总觉得要是说“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要是说“不是”,岂不是没办法把小黄本要回来了! 他还在犹豫呢,善善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看来是了。” 然后他说:“那我也看完了这些书,我也要变坏了。” 宋伶俜心里警铃大作,慌忙道:“善善,有事好商量!” 善善充耳不闻,背着手走近他,微微弯腰,说:“我可以把书都给伶俜,但是伶俜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伶俜无端地心跳加速,咽了口唾沫,佯装镇定道:“什么问题?” 善善乌黑的眼眸此刻异常的明亮,他偏过头,凑在宋伶俜耳边小声问: “秦叔叔和我说过,大人们成了亲,是会有夫妻生活的,就像这本书上那样,我想知道伶俜和容停,也会这样吗?”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听到“夫妻生活”四个字时已经觉得不妙,待到听完最后一个字,简直恨不能直接晕过去。 他几乎一瞬间耳朵爆红,莫名的羞耻感一下子席卷了他的脑海。他说不上为什么,他其实并不是谈“性”色变的人,很多时候听到荤段子内心都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接上一句。 可此刻,当他被他一手带大的善善困在窗边,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耳畔,听善善问出那样一个甚至算不得有颜色的问题,羞耻心却简直要突破天际。 尤其是,善善的语气还那样的……无邪,语气最多只是狡黠,就好像只是对他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恶作剧,根本不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大不了。 然而善善越是坦然自若,宋伶俜就越是不自在。他都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气血骤然上涌,脸颊简直烧了起来。 但他还保有理智,于是一面脸红,一面努力维持着威严: “善善!你秦叔叔难道没教过你,不能打探别人的隐私吗!” “没有呀,不能问吗?” 宋伶俜试图和他讲道理:“不能的,这属于别人的隐私,你……” 他忽而声调一变:“你干什么!” 在他说话时,善善竟然抬手摸了摸他通红的耳朵,听他问,便说:“伶俜的耳朵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触碰,在这一刻却好像带上了别的意味。 宋伶俜一下子别过头,恼怒道:“善善,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善善收回手,“伶俜是在害羞。” 我害*** 宋伶俜忍下差点出口的脏话,核善道:“我这不是害羞,我是在替你脸红。”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善善疑惑,随即又道,“伶俜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伶俜:“……”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书你留着慢慢看吧。” 他这么说,善善却似乎也不感到失望,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说: “伶俜好好看。” 宋伶俜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劲,便板着脸,力图表现得冷漠、敷衍:“你也好看。” 可惜这招对善善完全没用。 善善说:“我想亲伶俜。” 宋伶俜:“不,你不想。” 善善诚实地说:“我想的。” 宋伶俜:“……” 善善又说:“我觉得伶俜好看,所以想亲你,那伶俜刚刚夸我好看,是也想亲我吗?” “……??”宋伶俜马上道,“我不想!你也不能想!” 善善“啊”了一声:“亲脸也不行吗?” “——亲哪都不行。” “可是以前都可以的。” 宋伶俜觉得自己都要冒烟了,他本能地想把善善推开,然而理智制止了他:他还记得善善此刻修为远超过他,假如不是有意顺着他,他是不可能把善善推开的。 现在善善显然没有那个意向离他远点。 他甚至才看了奇奇怪怪的话本! 宋伶俜怀疑,自己要是真的伸手去推,深受小话本荼毒的善善,很可能会顺势握住他的手,然后贴在心口什么的。 ↑想想都羞耻得脚趾扣地好吗! 他只能努力往后挪了挪,铁石心肠道:“以前是以前。” “长大就不能亲了吗?”善善不依不饶。 “不行!不能!”宋伶俜被逼无奈,搬出大boss,“你冷静一点,你这是在给你父亲戴绿帽子你知道吗?” “戴绿帽子?那是什么意思?”善善不解,猜测道,“这会让容停不高兴吗?” 宋伶俜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道:“对对对,你这样做,你父亲会非常不高兴,他要是不高兴……” 善善语气轻快:“他不高兴,那不是挺好的吗?” “……”宋伶俜,“???” 救命稻草瞬间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伶俜简直词穷:“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那好吧。”善善退了一步,“伶俜别生气,我不亲你了。” 宋伶俜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一口气才松到一半,善善又开口了:“但是不能亲伶俜,我有点不开心。” 宋伶俜心里那根弦又绷了起来:“所以呢?” “所以伶俜能不能也哄哄我呀?” 宋伶俜不上当:“不,我不会亲你的。” 善善叹气:“伶俜好狠心。” 善善:“那伶俜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啊?” 宋伶俜:“????” 善善故作凶狠地看着他:“要不然,我也要生气了。” “?”宋伶俜面无表情:“那你生吧。” 善善看了他片刻,神情一收:“我就知道伶俜一点也不在乎我。” 宋伶俜心里呵呵,心想我要是不在乎你,还能留你到今天? 不过危机暂时解除总是好事,他背后贴着墙,慢慢地挪了出去,善善也没拦他,只是看着他走开,等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喝了,才又来了一句: “其实伶俜和容停根本就没有夫妻生活吧。” 猝不及防地的宋伶俜:“噗——” 他啪一声放下茶杯,怒道:“善善!” 善善被凶得目光一闪,声音小了下去,飞快道:“我只是看伶俜的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的痕迹。” “而且这两天容停也没来看过你。” “夫妻生活,不是要两个人一起过吗?” 他一口气说完,宋伶俜听得:“……” 宋伶俜气不打一处来:“那还是我的错吗?” 善善明智道:“是我错了,伶俜不要生气。” 宋伶俜闭了闭眼,咬牙道:“善善,你在别人面前乱说话,是会挨打的。” 善善:“可是我又不关心别人的夫妻生活。” 宋伶俜表情逐渐非人化:“你在我面前说,也是会挨打的。” 善善:“那你打吧。” 宋伶俜:“……” 草了,他居然还治不了他了:) 善善眼尖地看出他要酝酿大招了,马上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好嘛,我不乱说话了,伶俜不要生气。” 宋伶俜不上当:“你……” 善善又可怜巴巴地说:“也不要赶我走。” 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求饶的姿势:“我好不容易才能见着伶俜,我真的很想你的。” “……”宋伶俜撇过头,“我看我还是把秦枫打一顿吧。” 善善:“咦?” 宋伶俜怒气冲冲:“你看看他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是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停住,差点咬到舌头:“以后还是让你父亲好好管教一下你吧。” 因为发生了这种尴尬的对话,当天宋伶俜是打地铺睡的。 他心里还是坚定认为“苦什么也不能苦了孩子”,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让善善打地铺,善善争不过他,只能十分忧虑地看着他睡地板,当晚直接失眠。 而宋伶俜听着身后翻来覆去的动静,不知为何竟有种诡异的快意,很快就满足地睡了。 等他醒来,善善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负手站在窗边的容停。 宋伶俜长了记性,一看他的服饰就认了出来,惊讶道:“宫主?” 容停闻言回过头,早晨日光从窗口洒进了一束光,宋伶俜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能是容停一直没有杀他的缘故,尽管理智上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危险人物,但情感上,宋伶俜还是无法免俗地麻木了。 想到容停本质上是个会画三八线的小学生,被大boss盯着看都无法让他紧张到发抖了。 甚至因为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杀意,他还有点昏昏欲睡。 容停也的确没想着杀他。 他在想另一件事情。 他回到天鹤宫,已经四个月了。 本来应该早就解决的问题,却迟迟解决不了。 那个意识依然独立地存在着,前几天还脱离了他的压制,控制了身体,跑了出来。 容停知道症结大概在姓宋的身上。 但他不知道具体症结是什么。 直到昨晚,他旁听了一番宋伶俜和善善的对话,心里才隐隐有了点头绪。 他审视着宋伶俜,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一张得天独厚的漂亮面孔。 在没有任何血脉的加持下,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能长成这样,简直不可思议。 善善喜欢他,想要亲他。 这是容停得出的结论。 那么,假如他能让善善得偿所愿,了却执念,是不是就能成功地拿回自己的身体? 他想到这里,慢慢地说:“善善他,很喜欢你。” 宋伶俜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只尴尬地笑了笑。 容停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迷惑了他,但是你们是不可能的。” 宋伶俜:“……”这台词是不是有点熟悉。 容停慢条斯理地宣布:“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宋伶俜听到这里,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台词了! 这不就是豪门婆婆打发儿子的平民女友时的台词吗! 一般这种时候还会平静却傲慢地掏出五百万的支票打发弱小又可怜的平民女友。 他心想,不是吧,大boss也要来这套吗?趁儿子不在,赶紧把他这个祸国殃民(不是)的狐狸精赶走? ……那也会给他五百万的支票吗? 想到这里,竟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不着调地想着,容停却已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面容逐渐变得清晰。他停在宋伶俜身边,弯下腰,伸出手,递给了宋伶俜五百万…… ——才怪呢!他的手上是空的。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没有递给宋伶俜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反而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略一使力,就让他抬起脸来。 宋伶俜:“?” 这是做什么? 容停端详着他。 很奇怪,这张脸竟然没有记忆中的惹人厌了。 为什么? 他的目光略微下移,停在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的眼睛上。 是因为这双眼睛。 他明明记得这双眼睛当初充满了怎样令人厌烦的贼光,可此刻它们居然出乎意料的明净,澄澈,清正得不像一个色|欲熏心的人会有的眼睛。 气息也是干净的,像清晨山间的风,让他觉得……居然有些舒服。 容停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 但是如果宋伶俜这十八年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伪装,那能骗得“他”如此死心塌地,倒也说得过去。 至少他现在,也不觉得反感。 不反感就行,那就试试好了。 容停的人设再怎么崩塌,那也是个正儿八经的boss,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久了,宋伶俜还是有点压力的,迷惑道: “宫主,您……” 话还没出口,唇上便忽然一热,被堵住了。 宋伶俜:“……” 这是……啥? 宋伶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根据眼前放大的boss的脸判断出,他这是被大boss给亲了。 被亲了。 亲了。 了。 宋伶俜的脑海嗡的一声,卡壳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容停近在咫尺的如画眉目,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迷惑击中了。 他能根据唇上温软的触感判断出,容停的确是在亲他。 可是,问题是,为什么要亲他啊? 要说容停是来了兴♂致,这个吻又只是停留在唇碰唇;要说容停不是出于那啥想法…… 不是因为那啥,那干啥要亲他? 宋伶俜懵了半天,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鹰俊说天鹤宫很穷。 他心里诡异地冒出一个念头:不会吧,堂堂天鹤宫宫主,难道连五百万都付不起,要以身抵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容停吻得太突然而且还太安静了,伶俜完全没有真实感23333 负责任地讲,撇开所有内在因素,单纯唇碰唇的亲亲是没有任何特殊感觉的,就和自己的上嘴唇碰下嘴唇是一样的。 是的我就是在说伶俜对boss完全没感觉。 第38章 迫害反派第一步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 容停垂落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缓缓上抬,露出了一双狭长深湛的凤眸。 两相无言地对视了片刻, 容停忽地蹙了蹙眉。 他姿容甚美, 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 一张艳色倾城的脸也让人找不到丝毫瑕疵, 一抬眸一蹙眉俱显风情,宋伶俜极度震惊之下,心理防御不如平时坚固, 不由得为这过于强烈的视觉冲击晃了晃神, 回过神时容停已经放开了他。 漂浮在空中的理智归位,宋伶俜后知后觉地尴尬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点想打人…… 抬头却见容停右手拇指抚着唇,眉心微蹙,神情似有困惑。 片刻后, 他又看向宋伶俜, 低语道:“似乎也不怎么样。” 宋伶俜:“……”那你很棒棒:)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大boss这是大boss不能打不能打,打了要遭殃, 终于勉强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但是他妈的还是好生气。 他目光平移, 看到容停泛着薄红的耳尖, 脱口道:“可是宫主你脸红了。” 容停眸光一厉:“你说什么?” 宋伶俜面无表情地:“我说你脸红了。” 不能打人,口头说说,总可以吧? 容停嘴唇微抿, 眉宇间闪过薄怒,但他居然没发火,只是盯了宋伶俜片刻, 怒色消弭,缓缓问: “你为何不脸红?” 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宋伶俜都已经做好容停一怒之下掐他脖子的准备了,没想到这boss如此深藏不露,听那语气还请和善。 不过也是,一言不合就非礼别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容停见他不答,又问:“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脸红?” 那当然是因为没感觉啊:) 宋伶俜秉着生命至上的原则,露出一个社畜的假笑:“因为我太惊讶了。” “是么?”容停不置可否,俯身作势又要捏住他的下巴。 看这架势,竟然还要再来一次! 宋伶俜赶紧撇过头,身体后仰:“宫主这是做什么?” 容停的指尖从他的下巴擦过,也不觉得失落,平静地收回手,淡然道:“你不是说你方才太惊讶了么?” 所以一定要他也脸红一次是吧? 宋伶俜防备道:“这有点不妥吧……” “有何不妥?”容停道,“你不愿意?” 宋伶俜:“嗯……” “为什么不愿意?”容停仿佛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尴尬,继续问,“你不是喜欢我么?” “……”宋伶俜憋着一口气说,“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绝对不会再犯了。” 容停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用那种莫测高深的眼神看了他半晌,目光先是在眉眼处停留片刻,而后逐渐下滑,停在他的嘴唇上,直看得宋伶俜全身都绷直了,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容停显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走了。 宋伶俜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久才放松下来,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 恕他愚钝,容停的脑回路他完全无法理解。 因为不愿意独子被他这个狐狸精(?)迷了心,所以勇敢献身,抢先把他给变成善善的长辈,坐实小妈的名声? 这都什么事儿! 假如不是他根据那枚存在感过高的红痣判断出那的确是容停,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善善在假扮容停来骗他了。 但愿大boss不要再发神经了。 然而事实证明,发神经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没过几天的一个晚上,宋伶俜睡得正沉就被人晃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窗外银月当空,凄清朦胧的月光下,是触手可及的大boss。 容停本就肌肤莹白,不甚明朗的光线下更显得肤色白得在反光,有种平日里不显的妖冶感,宋伶俜猛一看,还以为自己床前杵了个吸血鬼,吓得瞌睡虫一哄而散,清醒了。 容停把他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眉梢微动:“你怕我?” 宋伶俜手抓着床单,强颜欢笑:“这五湖四海之内,但凡知道宫主您的名讳的,有哪个不敬畏您呢?” 容停不置可否:“是么。” 他显然不是来听宋伶俜不走心地吹彩虹屁的,负手站在那儿,垂眸看了宋伶俜一会儿,忽而问: “你说,如何才能最快地得到一个人?” 这又是什么问题? 宋伶俜控制住表情:“什么人?” 容停沉吟片刻:“算是喜欢的人?” 宋伶俜顿时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乖乖,这是什么?boss这是来找他谈心,咨询感情问题的? 他是不想掺和容停的事的,可容停既然问了,就显然不会给他拒绝回答的机会。考虑到拒绝的后果,宋伶俜还是谨慎道:“宫主如何定义‘得到’?” 容停蹙眉:“得到就是得到,还要如何定义?” “呃……”宋伶俜挖掘起自己贫瘠的知识,“还是不同的吧。比如在有些人看来,对方连人带心地爱上他才算是得到,有些人可能就觉得,和对方成亲就算是得到了,还有一些人就更随便,和对方上个床就行了。” 容停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上床?” 宋伶俜以为他这个玄幻世界的人不懂上床的另一层意思,机械地解释道:“就是……共赴巫山,春宵一度。” 容停神色淡淡:“像这样么?” 他一招手,把宋伶俜书桌上的一本书拿了过来。 宋伶俜借着有些昏惑的光线一看,好家伙,又是那个小黄本! 他一瞬间就:“……” 这对父子真的是比着赛来折腾他的吧? 可要是以为区区小黄图就能让他不自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宋伶俜面对容停这么个几百岁的boss,那是绝对不存在心理障碍的,面色如常地道:“是这样的没错。” 容停若有所悟:“所以,只要上了床就算是得到一个人了?” 他对着那火辣的小黄图,表情居然也很平静。 简直和前几天那个只是唇碰唇地亲了一下就红了耳尖的boss判若两人。 宋伶俜隐隐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妥,忙打补丁道:“宫主!这种事还是两厢情愿为好!” 万一容停听了他的话就去强迫那个不知名的心上人,那他岂不是做了恶人了? 容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伶俜松了一口气:“您知道就好。” 他心里又觉得奇怪,鹰俊不是说这大boss是个大种马么?后院里养着几万莺莺燕燕来着,怎么看这样子,竟然还有几分……青涩? 与此同时,容停仿佛也看出了什么,道:“你有何想问的?” 宋伶俜:“我没……” 容停声音略冷:“我不喜别人对我隐瞒。” “……”宋伶俜微笑道,“我是想问宫主您,是不是第一次喜欢什么人?” 容停看他一眼,像是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而后道:“算是吧。” 神情颇有几分勉强。 宋伶俜把这勉强当作了别扭,想了想,悟了! 他上辈子读书那会儿,班上女生沉迷看那种虐恋情深的小说,对于其中情节,他也略有耳闻。 这种小说,男主角一般都阅尽千帆后宫三千,但是男主从来不对她们动心,只是出于家族需要/生理需求才和她们维持着肉|体上的关系。至于男主的心,那是一直很纯洁的,直到遇上女主,才懂得爱情为何物。 看大boss这表现,莫不是也碰上了自己的天命之女? 那他开窍也太晚了,都几百岁的人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这时候才遇上真爱,那岂不是困难重重。 也怪不得他不愿意承认,可能在他看来,喜欢什么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吧。 但是,等等! 宋伶俜又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 容停遇到了真爱,这不就是他的机会吗! 一般这种男主,在遇上女主后都会为爱遣散后宫,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提醒一下容停,是不是就能重获自由了? 他忙又道:“对了,宫主,还有一件事。” 容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要求这么多?” 呵呵还不耐烦以后有你后悔的。 宋伶俜保持官方假笑,说:“为了让她不误会宫主您的心意,宫主身边还是不要有其他人为好。” 容停反问:“我何时有过别人?” 来了来了,就是这套。 我只是把她们当炮|友,心里从来没有她们的位置。 男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怎么了,我是宫主我需要有个继承人,这能算什么。 宋伶俜简直看穿一切,但还是要委婉道:“宫主虽是头一次喜欢什么人,可那人若是看到您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又如何能看到您珍贵的心意呢?” 莺莺…… 容停明白了,看着他道:“你是踏进这屋子的第一个人。” 宋伶俜:“啊?” 容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此,还不够证明么?”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生生流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却犹自不肯相信,磕绊道:“宫主您的意思是?” 容停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法像“他”一样把那些肉麻兮兮的话张口就来,便只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 我以为个鬼啊! boss你怎么回事啊你前不久还掐我脖子你还记得吗! 突然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样子还来询问当事人怎么才能得到他这种事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宋伶俜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巨大的迷惑击中了,这个大boss到底哪里坏掉了赶紧回厂修一修别来祸害无辜人士好!不!好! 他内心一度失控,好一会儿才磕绊道:“不知我哪里入了您的眼……” 容停抿唇,说不出夸赞的话。 宋伶俜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道:“您提出来,我改,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boss的迷惑操作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10-11 02:30:19~2020-10-11 20: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鱼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漾~ 2瓶;青雨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迫害反派第二步 容停顿了顿, 凤眸微眯:“改?” 宋伶俜敏锐地感知到某种危险的气息,理智回笼,迅速扯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来了个无比生硬的转折: “……我的意思是, 改得更好。” 容停气息缓和:“不必多此一举。” ——主要是他真说不出宋伶俜有哪里值得喜欢的。 宋伶俜也回过味儿来了, 他回想了一遍容停方才的一系列迷惑行为, 再偷眼瞄瞄容停此刻的表情,心里登时跟明净似的。 这boss狗得很,说什么喜欢, 明显是在驴他呢。 但是他真想不通, 容停这几天是遭遇了啥啊,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 难道…… 他联系前几天发生的对话, 不可思议地想,难道只为了断绝善善对他的心思,容停就决定自我牺牲, 先一步“得到他”? 甚至还说起了喜欢, 怎么的,是觉得这样就能让他对他死心塌地不成? 宋伶俜(自认)想通了前因后果,顿时就:“……” 啊, 父爱如山, 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必, 真不必,要收买他还不简单,给他打五百万就行了。 别整这些情啊爱啊哥啊妹啊的, 大boss你真的不是整这块的料! 但是就算想通了,他也没法说出来,他总不能直接和容停要五百万吧, 天鹤宫看起来财务很紧张的样子。 而且重点是…… 容停说:“既然如此,你我……” 这就他妈要邀请他上床了吗! 真看不出 宋伶俜简直恨不能穿越回几分钟前,把那个说两厢情愿就能滚床单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急得慌,忙往后挪了挪,高声道: “宫主!不可!” 他都快喊破音了,容停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悦:“有何不可?” 宋伶俜很努力地扯淡:“是这样的宫主,一般人做那事儿都还要讲究一个气氛的,水到渠成才是快活。” 容停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挑,有些嘲讽道:“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追求水到渠成的人。” 如今倒是会装模作样,拿腔拿调了。 宋伶俜一听就知道他在记仇,但也只能装作听不出来,诚恳道:“我已经不是十八年前的我了。” 容停没耐心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打断道:“那你说要如何才算水到渠成?” 宋伶俜绞尽脑汁,试探着提出:“呃,要先培养一下感情?” 为防容停要像十八年前的原主一样来个霸王硬上弓,他又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捏着嗓子道: “如今我与您既是两情相悦,又哪里差这一天两天呢?来日方长,宫主,不要这么猴急嘛~” 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容停的表情,果然见他脸上流露出了细微的嫌弃,紧跟着便是:“那便依你。” 于是第二天,容停就来和他培养感情了。 宋伶俜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他昨晚又饱受惊吓,后半夜一直在辗转反侧,好不容易酝酿出了一点睡意,就听到容停喊他起床。 他痛苦不已,简直想直接把人给吼出去,但想到这是会要他命的boss…… “宫主,怎么这么早啊?” 只能妥协了:) 容停说:“起来,我带你去看日出。” 顿了顿,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睢舒山的日出很美,你来此处也有一段时日了,我却还没带你去看过。” 宋伶俜勉强睁开眼,看到了容停那张与善善相似到了极点的脸,光线黯淡,他又困得天旋地转的,一个恍惚,还以为站在床边的是善善。 他的嘴巴就自作主张地开了口:“看什么日出啊,睡觉不好吗……” 说到这里,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把后半句话给掐了。 容停却已听清了他的话,反问道:“你想继续睡觉?” 宋伶俜忙不迭否认:“没有没有,我这就起来。” 他心虚不已,不敢说自己方才差点口误,让boss来陪他睡觉。 这该死的习惯! 容停注视着他:“你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不勉强。”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勉强,宋伶俜果断起床穿衣,然后哈欠连天地和容停上路了。 他们本就住在山巅,要做的就是找个适合观赏日出的地方而已。容停似乎提前做过功课,轻车熟路地带他去了一处悬崖边,视野开阔,距离也近,走几步就到了,就算风大了点冷了点,依旧是个观赏日出的极佳去处。 唯一的缺点是…… 没有日出:) 宋伶俜裹着匆匆披上的外衣瑟瑟发抖了半个时辰,猛烈的山风吹得他头都在隐隐作痛,到最后,他觉得自己都要被吹感冒了,天边还是灰扑扑的,一眼望去,只有厚重的云层,太阳?那是什么? 而身边的容停丝毫不受影响,长身玉立,负着手眺望远方,不停猛吹的山风仅仅只是把他的衣摆吹得轻轻飘动,和宋伶俜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伶俜终于扛不住,吸了吸鼻子,提醒道:“宫主,今天是不是……天气不好啊?” 容停微怔,看了看天边,神情有些迟疑:“今日会下雨。” 他话音方落,宋伶俜就觉得鼻尖一凉,一滴雨滴落了下来。 宋伶俜:“……” 你他妈知道会下雨还带我来看日出,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容停恍然明白了什么:“你若是当真想看,我可以设法让雨停一停。” ?合着这狗boss根本就不是带他来看日出的?! 那是来干嘛的? 宋伶俜低头看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趁他不备把他推下去,暗杀? 宋伶俜偏头痛都要犯了,此时雨已下得急了起来,他哪里还想看什么日出,急匆匆道: “不必了,这雨有些大,咱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他刚说完,就见不远处一道闪电亮起,紧跟着耳边轰隆一声炸响,方才还算收敛的雨收到了指示似的,立刻放飞了自我,对着他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只一瞬间,宋伶俜全身都湿透了。 宋伶俜:“……” 他宣布从这一刻起,他和大boss就是敌人了:) 但凡他手里有一把刀,他就要做出点违法犯罪的事了!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头上脸上,顺着下巴滴落,更多的则从他的脖子滑进了他的衣服里,他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用仅存的理智克制着心口沸腾的杀意,咬牙道: “宫、主,咱们回去吧,好、吗?” 他的模样实在是狼狈极了,长发被雨水打湿后紧紧地贴着他的脸和脖子,还在不停地往下淌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容停万万没想到一场雨就能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大感困惑的同时,还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宋伶俜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宋伶俜:“???” 干什么?! 容停也觉得自己的举动莫名其妙,但他把这一行为归因于“他”,犹豫了一瞬,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反感,便也没把宋伶俜再推出去。用不多的情商思考了一下,给宋伶俜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结界,为他挡去了外面的倾盆大雨;同时一只手贴于宋伶俜的后背,灵力运转,把那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烘干了。 毕竟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来和宋伶俜“培养感情”的。 宋伶俜却被他的一连串动作给整懵了。 怎么回事,大boss忽然不狗了,改行做人了? 在这时,容停低声说了一句:“真麻烦。” 完全不懂善善为什么会喜欢他。 宋伶俜:他果然还是很狗。 雨还在下,日出肯定是看不成了,容停不可能把他放出去继续淋雨,宋伶俜也没有自虐倾向,因此,虽然两人心里都百般不情愿,但也还是由容停抱着他,瞬移了回去。 到屋里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还好只有一瞬。 宋伶俜短短时间内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身体精神都极其萎靡,好不容易到了温暖干燥的房子里,立刻困意上涌,连莫名发神经的大boss都顾不上敷衍了,倒头就睡。 容停也没有要守着他的意思,转头离开,叫来了鹰俊。 鹰俊几个时辰内连续两次被召唤到睢舒山,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属下参见宫主。” “起来吧。”容停把他叫来自然是有目的的,“你昨晚说,看日出有利于培养感情,可我方才看他,似乎并不高兴。” 鹰俊精神一振,头头是道:“宫主,看日出的重点并不在于日出,而在于两人独处,您是不是就顾着看日出,忽略了夫人?” “没有。”容停说,“今日下了雨,我如何可能只顾着日出?” “下了雨?”鹰俊眼睛一亮,“这个时候宫主您就该把夫人抱进怀里为他挡雨呀!” “我抱了。”容停说到此处,忽而一顿,没来由地问,“低阶修士,是挡不住雨么?” 鹰俊误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很是着急:“避雨术何其简单,夫人自然是会的,可就算是他会,宫主您也要趁此机会表明心意才是。” “对了,夫人呢?” “他睡了。”容停淡声道,心里却在想,原来宋伶俜会避雨术。 明明自己就能挡住雨,偏偏要任自己被淋湿,以此来博取怜惜,果然心眼多。 姓宋的只怕心里就盼着被他抱住呢。 昨晚那个推说“水到渠成”,仿佛对他心意已消失的样子,果然是装出来的。 容停想到此处,眼里就不由得染上了一分恼怒。 而他居然没有识破宋伶俜的技俩,居然就真的上了他的当! 可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晚了QAQ。 扑地道歉_(:з」∠)_ 感谢在2020-10-11 20:38:29~2020-10-12 21: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容 3瓶;妍夙 2瓶;木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迫害反派第三步 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容停很生气, 当他听到鹰俊建议他回去守着宋伶俜时,他就更不高兴了。 他皱眉道:“睡觉也要守着?” “自然了!”鹰俊很有经验,“如此才能体现宫主您对夫人的感情呀!” 容停仍旧皱着眉, 老大的不愿意。 鹰俊看自家宫主如此不开窍, 不禁急了:“宫主, 属下知道您对夫人的心意, 可您抛下夫人那么多年,夫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宫主说要和夫人培养感情,还就要多多表现才是。” 容停沉默了一下, 忽而提出:“培养感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 为何要我主动?” 宋伶俜不是喜欢他吗?他为什么不表现一下? 鹰俊:人家被你一丢就是十八年,还愿意跟你回来就不错了, 你怎么还好意思希望人家主动? 当然,因为眼前这人是他家宫主,为小命计, 这话他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他只是把千言万语, 都汇成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容停:“……”他的属下跟了宋伶俜几年,胆子肥了不是一点。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忍辱负重地去了宋伶俜房里, 守着人睡觉了。 天鹤宫宫主一辈子都没做过这种事, 说是守着, 当真就只是守着,勉强耐着性子坐在床头。宋伶俜房里有书,他取了一本翻来看, 可才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放回了原位,心想,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伶俜整日里就在看这些? 他实在无事可做,有旁人在侧,又无法修行,便只好干坐着,如此过了许久,目光终于还是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宋伶俜的脸上。 宋伶俜睡得正香,眉目舒展,两靥泛着微红,嘴角都隐隐含着笑意,仿佛这样睡一觉,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了。 看了片刻,容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久远的画面来。 那是善善的记忆。 是善善十四五岁的时候,宋伶俜有时会很忙,看账本要看到深夜。但他自己熬夜工作,却是不允许孩子陪他的,总会催善善早点睡。 善善明面上听话得很,实则每次都会躺在床上,一直等到他进屋了才会真的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的意识还很清醒,能清楚地感知到宋伶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低头注视着他,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声轻笑。 然后,宋伶俜会摸摸他的脑袋或者脸蛋,有时候还会弯腰亲亲他的额头。 他们那个时候是各自盖着一床被子的,有一次善善不小心睡在了床中间,宋伶俜试着要把他抱到里侧去,善善不愿他受累,睁开眼想说自己滚进去,宋伶俜却误会他是被自己闹醒了,忙松开了他,轻声道: “我吵醒你了么?继续睡吧。” 善善也不知怎么,竟然就真的依言闭上了眼睛。 而后他便感到宋伶俜有些踌躇地站了一会,到底不愿意打扰他睡觉,只是轻轻地侧躺了上来,借了善善被子的一角搭在腰上。 就这样睡着了。 而善善,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抖开被子把他裹了起来。睡梦中的宋伶俜无意识地往热源靠近,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一晚,善善被热出了一身汗。 那时善善正是对情爱似懂非懂的年纪,本能地渴望着和宋伶俜的一切亲近。被宋伶俜抱着热到出汗的时候不觉难熬只觉得开心,甚至每一晚等到宋伶俜进屋,明明没有睡着却要装睡,也是因为期待着那无规律掉落的惊喜: 不论是摸脸亲额头,还是久久的注视,都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深深喜爱着的。 容停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却无法理解,想来想去,只把这归因于“血契”。 因为宋伶俜在他变成一枚蛋的时候趁虚而入契约了他,因为宋伶俜是他破壳而出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类似的情况,从前也出现过。只不过并不像这一次这样难以斩断。 可能是他这一次醒得太早了,又可能是,宋伶俜是善善第一次喜欢的人,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甘心。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容停不愿意去探究。 他也不相信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迟疑了一下,按照记忆里宋伶俜对善善做的那样,生疏地给宋伶俜掖了掖被子。 于是宋伶俜一个回笼觉醒来,就看到容停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瞬间毛骨悚然,暗自寻思这boss是跟谁取了经吗?又是带他看日出又是守着他睡觉的,为了让他离开善善,也付出得太多了吧。 宋伶俜:真是沉重的父爱。 他试着代入自己,假如善善有一天喜欢上了一个狐狸精,他绝对不会牺牲自己,只会用钱打发。 不过说起来,容停这么做也是因为天鹤宫没钱,迫不得已。 啊有钱真好.jpg 容停看到他睁眼:“醒了?” 宋伶俜谨慎点头。 容停:“吃点东西吧。” 宋伶俜这才注意到,床头柜子上摆了一份早餐,有粥有小菜有点心,连餐后水果都有了! 真他妈令人害怕.jpg 宋伶俜坐起来,接过容停亲手递给他的粥,瞅瞅神情寡淡的boss,不无忧虑地想,里面不会投了毒吧? ……然后他就忧虑地把粥吸溜了个干净。 真香。 粥是热腾腾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高端的米,比他从前吃过的所有粥都要清香,配着咸脆可口的小菜,滋味简直绝了。宋伶俜吸溜得鼻尖上冒出了细汗,又见容停给他递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水果。 ——它红得就像王后送给白雪公主的那个毒苹果。 真的没有毒吗? ——可是真的好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宋·白雪公主·伶俜最终还是没抵得住诱惑和boss的眼神压迫,虎目含泪,吃完了毒苹果。 容王后看着他把自己递过去的东西都吃完了,心想,他已这般委曲求全,怎么也算是做到了宋伶俜所谓的“培养感情”了吧? 吃完早饭,雨也停了,容停顺理成章地邀请宋伶俜出去走走。 一路上照例是没什么话的,两人不像是饭后散步,而像是要赶着办什么正事,闷头一阵疾走:起先是容停走得稍快,宋伶俜哪好意思让boss等自己啊,就加快了脚步;他一快,容停以为他要走快一点,便也提速,于是到了最后,两人简直是一路飞奔地到了山脚下。 宋伶俜终于撑不住了,他才吃了那么多东西,紧跟着就这么剧烈地运动,肚子实在是疼,不得不提出: “宫主,打个商量,您没急事的话,咱们还是歇一会儿吧?” 容停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放慢了脚步,领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坐下。 谁知,他才坐下,旁边忽然就跳出了一只孔雀。孔璃挥舞着她的鞭子,恨声道: “你们两个冒牌货,竟还敢在天鹤宫内招摇!” 宋伶俜:妹子,我敬你是条汉子。 容停脸上的表情蓦然消失,周身气压骤低,他转过脸,缓缓道:“好久没有人敢用鞭子指着我了。” 被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对谁来说都有莫大的压力。孔璃脑门上瞬间冒出了汗珠,条件反射地跪下: “属下参见宫主,属下不知是宫主亲临,请宫主恕罪!” 容停冷淡道:“自去领罚罢。” 孔璃不敢反抗,颤声应是,低着头退了好远,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宫主!冲撞了宫主是属下的过失,可宫主您身边那位竟敢自称宫主夫人,是不是……” 容停面无表情地:“他确实是,怎么了?” 孔璃顿时没声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容停一眼,碍于对方的威势,到底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压抑着满腔愤怒,退远了。 宋伶俜也傻了。 靠他就说鹰俊怎么会口口声声叫他夫人,原来真的是经过容停允许的? 可是为啥啊? 他颤声道:“宫主……” 容停被人指着鼻子叫冒牌货,心情不好,都懒得装了,臭着脸说:“怎么?” 宋伶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卡了一会儿,就听他又道:“你觉得,你我感情培养够了么?” 宋伶俜虎躯一震,瞬间顾不上计较“夫人”这个称呼了。 草他这几天被大boss的一连串迷惑操作弄得心惊胆战的,居然忘了容停做这些的初始目的。 可是这怎么就培养感情了培养啥子感情了,培养他对boss的恐惧吗! 如果是后者,那他们的感情确实培养得挺好的:) 这才多久啊没听说哪对正经小情侣是只相处几天就上床的,何况他们还不是! 就算是为了善善,这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 宋伶俜,要不是看到容停那张脸,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在馋他身子。 但不管是不是因为馋,容停操·之·过·急的表现都是真的,于是宋伶俜又慌了。 他真心觉得,这天鹤宫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脸色微微发白地,勉强把容停糊弄了过去。容停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怎么的,什么也没说,只是盯了他几秒,把他送了回去。 接下来几天,宋伶俜一面被迫和容停“培养感情”,一面急得团团转急得想跳楼,偶尔看到容停不经意间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第二天梳头时头发都要多掉两根。 就在他要狗急跳墙的时候,容停传给了他一个消息,说是善善过不久要被送到他认识的一个树妖那里去,让他陪同。 宋伶俜当时就如同死刑改死缓的犯人,他不清楚容停怎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但不论如何,能远离大boss,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于是半个月后,宋伶俜就忙不迭地收拾包裹,带着“善善”滚了。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暂时脱离大boss的魔爪了。 他看着“善善”的侧脸,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复读:我·把·反·派·当·崽·揣·跑·了 以及我觉得操之过急这个成语好涩哦(变色) 感谢在2020-10-12 21:25:08~2020-10-13 20: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迫害反派第四步 而宋伶俜不知道的是, 在那一天孔璃被容停喝退后,没走多久就碰上了一个中年男人。孔璃一看到他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道: “父亲!” 那男人拍了拍她的脑袋:“为父早跟你说过, 他不值得。这世间只有为父才会全心为你, 做宫主夫人有什么好的, 要做就做未来的宫主, 到那时,要什么样的俊俏男儿没有?” “我已打听过,这容停如今修为大不如前, 正是我等的机会, 璃儿,你可愿意助为父一臂之力?” 孔璃呜呜哭泣着默认, 孔父便将她带走了。 *** 宋伶俜和容停的身影渐渐远了,鹰俊化作原形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杈上,忧虑道: “首领, 就这么让少宫主和夫人两个人去, 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首领听到“少宫主”这三个字,嘴角不禁抽了抽,道:“宫主自有安排, 你瞎操什么心。” 鹰俊:可是真的很不安全啊。 他一琢磨, 隔天就和首领告假, 偷偷摸摸跟上去了。 *** 宋伶俜浑然不知有条尾巴跟了上来。算来他和善善也有接近一个月没见了,每天都战战兢兢地应付发神经的大boss让他心力交瘁,此时见到久别重逢的善善, 不由更觉亲切。只是这一天他俩见面后就直接出门了,一直还没时间好好说过话,眼下在外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 只能压抑着心里的喜悦,抬手拍了拍善善的肩。 善善对此的回应是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我好想伶俜啊。” 他说话时鼻息都洒在了宋伶俜的耳畔,宋伶俜偏头看他,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分别太久,分明善善的眉眼神情都一如既往,他却总觉得有种微妙的变化,十分熟悉里掺杂着一分陌生。他没来由地心里一动,脱口道: “我也很想善善。” 善善便对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宋伶俜注视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竟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他仓促地移开了目光。 在宋伶俜的设想中,就算是为了善善的安危,容停也不会就让他和善善独自上路,暗中应该还有天鹤宫的人保护。是以,他一路上都没怎么担心,和善善游山玩水地到了那个树妖的地盘。 树妖是个银杏树成精,大名叫杏虹,已经是个几千岁的老妖怪了。据容停说,善善到这边来,主要是因为这老树妖是妖精界有名的圣手神医,好多妖怪打架时受了重伤,比如脑壳被打飞了半边,心脏被捅了之类的,只要来得及,都会来找他医治。 善善过来,也是为了他的体质。 他们顺利地到了树妖那里,树妖也果然给善善开了个方子。他们在树妖那里过了大概两个月,善善每天就按部就班地接受治疗,宋伶俜要做的则是听他撒娇,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以免他体力不支昏过去,两个人都很累。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善善照例泡在了药水里,宋伶俜已经守了他七天,到了这一晚后半夜终于没忍住,前一秒还在和善善说话呢,后一刻就扒着浴桶边沿昏睡了过去。 他没看到,在他昏过去之后,原本笑容明媚的“善善”骤然隐去了嘴角的笑意,眼神也由亲昵变作了审视。 本该寂静的夜里,依稀却有争执声遥遥传来。 容停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宋伶俜。 过往三个月的相处在他脑海里历历浮现,他假扮善善越是没有破绽,那些他刻意回避的记忆便越是汹涌。 他不得不承认,善善会喜欢上宋伶俜是有原因的。 那十八年的时光就像一场好梦,有可以放心信赖的家人,有可以一同玩耍的伙伴,还有就算拒绝他,也会怜惜他的心上人。 轻松,愉悦,无忧无虑。 而这一切,都是宋伶俜提供给他的。 可是梦都是虚假的,漂浮的,没有根基。 而他容停,也不需要这种喜欢。 他更无法容忍,有另外一个不受他控制的意识和他共用一具身体,还会时不时地掌握主导权,做一些他无法预判的事。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试过很多办法。一开始,是想自己融合,结果失败;后来,他了解到症结在于宋伶俜,他以为只要得到宋伶俜,那个意识就会满足。 所以他花了一个月来和宋伶俜“培养感情”,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能感知到那个意识想要的,并不是所谓“得到”宋伶俜。 因此,即便是得到了宋伶俜,他也依然无法消除那个意识。 在两个月前,宋伶俜偶尔看到的他流露出来的不耐烦,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急着和他发生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为事态发展的不如意而恼怒。 一个无法掌控的意识的出现,把他推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里,而他在这样的处境里,已经过了大半年。 他已经无法容忍,也再想不到别的法子,所以,就把一切交给今夜吧。 要么,宋伶俜现出原形,那个意识对其的幻想破灭,从而为他所融;假如那个意识实在冥顽不灵,那他就干脆死了算了。 他看了宋伶俜半晌,忽听门外脚步声渐近,于是他从容地敛去了眼底隐隐的疯狂之色,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的善善。 下一刻,宋伶俜被破门声惊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一直笑眯眯的树妖如被火燎了屁股一样窜了进来,跑到一边的柜子边,把上面的东西一搂,嘴里急急忙忙地说: “夭寿啦,有妖怪打过来啦,老夫得赶紧走了!!” 宋伶俜一惊:“什么人?” 树妖:“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看起来老厉害了,我走了走了。” 宋伶俜忙拽住他眉毛上垂下来的银色须须:“等等,老前辈!病人在您这遇到了麻烦,您都不管的吗?” 这大夫收钱收得老凶了,怎么这么不靠谱的?善善还在泡汤,看起来天鹤宫的人也挡不住那伙来历未知的人,想来想去,只有眼前这个据说过了几千岁的树妖还有点战斗力,他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树妖被他抓住了长眉毛,疼得整张脸都抖了一下。他赶紧抓着眉毛拽了出去,理直气壮地说: “怎么能说是在我这里遇到麻烦?老夫在这里待了几十年,就没遇到过麻烦,那伙人肯定是来找你们的!” 宋伶俜:“那您也不能不管啊!回头我们给您补钱,行不行?要多少都没问题!” “不要不要。”树妖不为所动,怕他又去扯他的眉毛胡子,忙把所有的根须都卷吧卷吧搂在了怀里,一面往外面走,一面道,“你以为老夫是怎么活到几千岁的?” “怎么活的?” “当然是老夫我从来不管闲事!”说完,他就直接溜了。 宋伶俜简直是又急又气,一回头看到善善,却还是本能地露出一个笑脸,安慰道:“善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容停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无端地不舒服,他说:“你知道你的表情很惊慌吗?” 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要强撑着故作姿态,是不是太虚伪了? 宋伶俜怔了怔,笑容收了收,叹气道:“好吧,我也很害怕。” 他摸了摸“善善”的脑袋:“但是我还是会尽力保护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容停竟然觉得他此刻坦然的样子,比先前虚伪的模样还要刺眼。 而外面的不速之客却已不再给他时间想清楚心口闷痛的原因,在宋伶俜说完那句话后,但听破门声再度响起,一群人涌了进来。 宋经理仓皇回头,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是孔璃。 她身边站着一个面目与她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显然没把宋伶俜放在眼里,只偏头对孔璃道: “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他正在恢复修为的关键时期,只怕一动用法力就要沦为废人。女儿,你去,他既然欺骗了你,你便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宋伶俜猛地明白了什么,急促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他并非容停,而是……” “不管他是谁,他都得死。”孔璃厉声打断他,同时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你也一样。” 孔父却道:“女儿,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容停?” 孔璃立刻收敛了怨恨,冷冷地看着宋伶俜,道:“我不想杀无辜之人,你若想活命,就快点滚开!” “善善”也在这时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腰,低声道:“伶俜,你不用管我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 他话还没说完,额上忽然一疼。 竟然是宋伶俜在他脑门上甩了一巴掌。 容停简直无法相信,连剩下的话都忘说了。 宋伶俜过去即便是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打过他,最多只用书脊轻轻地敲过一下,此刻却实在是被气狠了,下手都没了轻重,打了人也顾不上哄,怒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难道能不顾你的死活?” 容停低下头:“可是……” 孔璃也在这时道:“可是你可护不住他呢。” “护不护得住是一回事,护不护是另一回事。”宋伶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与面前这一群人周旋,“我不知道各位与容停有什么纠纷,但想来,今日的目的也不外乎把他从天鹤宫宫主的位置上踹下来。不过,有野心虽然是好事,可你们确定他当真没有后手么?” “那就与你没关系了。”孔璃却根本不听,发出最后通牒,“我再说一次,要想活命,就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容停则在后面继续骚扰他:“伶俜,她说得是对的,我又不一定会死,你先退开一点,好不好?” 宋伶俜面对前后夹击,心浮气躁之下,忍不住一把攥住了他作怪的手,低声呵斥道: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再说废话我真不管你了。” 然而嘴上这么说,五指却紧紧地,紧紧地把他的手抓在了手里。 他抓得那么紧,紧得容停甚至都感到了疼痛。容停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只手在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那恐惧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 是因为害怕自己护不住他。 失败了。 容停心想。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结果已经很明显,宋伶俜在“他”心里的形象没有幻灭,以后但凡他活着一天,“他”就还会喜欢宋伶俜一天,说不定哪个时候,“他”就会因为宋伶俜而做出一些超出他控制的事。 可很奇怪的,容停心里,居然并没有什么功亏一篑的失落和恼怒。 他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想和宋伶俜同归于尽。 他垂眸盯着那只牢牢抓着他的,指节都在隐隐泛白的手,竟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释然和安心。 还有一种隐秘的喜悦,从心口蔓延开来。 而后他一抬手,把宋伶俜敲晕了过去。 孔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一瞬。 容停从还有余温的药汤里站起身,轻轻把往前倒的宋伶俜揽进怀里,话却是对门口的人说的: “看来,你们很有把握了。” 他说话时,气势陡然一变,像是盈盈绽放的玫瑰陡然收了柔软的花瓣,而露出了锋利的刺。孔璃俏脸微白,一时竟不敢和他对视。 孔父适时道:“少听他虚张声势!他目下最是虚弱,且他要是带了人,岂会容我等闯入此地?女儿,你我已无退路,假如不趁此机会取他性命,来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此言一出,孔璃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连带着其他动摇的部众也恢复了凶狠。 容停轻轻抬眼:“你可以试试。”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疾言厉色,可短短一句话却硬是盖过了孔父慷慨激昂的鼓动,双方再度僵持起来。孔父心底深处也恐夜长梦多,又深恨他这副死到临头还不动声色的模样,喝道: “那我倒要试试,你是不是真的留有余力!” 说罢,他手里忽然多出了数根锋锐如刀的翎羽,眼看着就要往容停身上刺去。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谁敢?” 伴随着这一声空灵缥缈的女声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细碎金光,清透明净如清晨天边铺开的朝霞。 孔父察觉到了什么,眼底蓦地闪过一丝恐惧,而后他果断地抓住孔璃往金光来处一推,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下一刻,屋内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孔璃被她外放的威压一激,当场晕了过去。 那女子也没管她,只是看着孔父遁走的方向:“倒叫他跑了。” 只是她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要替容停把人揪回来的意思。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宋伶俜身上:“这是……” 容停蹙眉,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语气里带着抗拒与警惕:“与您无关。”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好罢,你醒了便好,过几日,我去看你可好?” “不必了。” 白衣女子仍微笑着:“你不愿见我倒不要紧,可我听说,人族那边定亲,是要见过双方父母才算作数的。” 容停表情依旧很淡:“还没影的事,您想得太远了。” 白衣女子假装没听出他语气的软化,道:“如此便说好了,过几日,我去天鹤宫看你。” 说罢,她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而此时,鹰俊才擦着汗姗姗来迟:“少宫主,你们……” 他看到容停,卡壳了一下,声音立时弱了下去:“宫主,您也来了。” 他见容停衣裳湿透,心里直纳闷:怎么宫主衣服都湿了? 然后他又看到软倒在宫主怀里的宫主夫人,再一看周围,浴桶,水,宫主衣不蔽体…… 他灵光一闪,悟了! 这,难道孔雀他们竟是撞破了宫主的好事? 夫人都给吓晕过去了! 容停没去管他,也没管边上瑟瑟发抖的一众叛徒。他旁若无人地把宋伶俜拦腰抱了起来,进了里间,用法力烘干了双方打湿的衣裳,这才把对方放在了干净温暖的床榻上。 他给人事不省的宋伶俜盖上了被子,站起来,却又迈不开步子,想了想,又弯下腰,在宋伶俜耳边低声说:“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选择护我?” 宋伶俜不安地皱眉,呓语:“善善……” 容停心头一震,清晰地感知到心底本来摇摇欲坠的某堵城墙彻底坍塌。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宋伶俜温暖的脸颊,慢慢道:“好吧,你赢了。” 你赢了,他想。 你属于我了。 *** 宋伶俜挂念着善善的安危,没晕多久,就自行醒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善善却不在身边,心里立刻滋生出万千担忧,忙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正好在门口碰到端着水进来的鹰俊。 鹰俊惊喜道:“夫人!您醒了!” 宋伶俜看到他,也是一阵安定,料想是容停派人过来了。他忙问:“善善呢?” 鹰俊:“少宫主在……” 他伸出食指,忽地想起,他还没见过少宫主,登时卡住了。 宋伶俜误会了他的意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在外面吗?我去找……” “他”字还没出口,他就哽住了。 他这一眼看过去,便看到外间倒了一地的人,唯有一个人站着。 那人听到动静,正好转过头来,露出了大boss的面容,而他的手上还拿着…… 还拿着一打不知是什么打造的翎羽。 尖尖上还在发光,一看就很锋利!扎人可疼! 宋伶俜震惊了。 怎么了这是,做恶毒王后已经满足不了崩坏的大boss了吗? 他竟然还要转行做容嬷嬷! 容停注意到他的目光,只道他被自己手里的凶器吓到了,心里不由得便想,他可当真是娇气。 然而同样的想法,心情却已大不一样。 他收了翎羽,走上前去,沉默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了句废话:“醒了?” 宋伶俜隐隐觉得他这表现不太对劲,心里更加警惕,却又实在挂念善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那个,宫主,善善呢?” 心中有谁时,人便会情不自禁地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此刻容停便是前所未有地关注着宋伶俜,也因此,他第一次发现,宋伶俜看他的眼神…… 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那种警惕,防备,还有隐隐的恐惧。 喜欢一个人,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吧? 若非要说“喜欢”,他想起两个月以善善的身份和宋伶俜见面,那个时候宋伶俜的眼睛是明亮而澄澈的,眼底含着喜悦和思念,还有更深的情感。 相比起来,那才更像是“喜欢”。 容停想到此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忽而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尴尬了不是(战术后仰.jpg) 我觉得我这算是双更了 感谢在2020-10-13 20:36:01~2020-10-14 22: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鱼笙、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耶椰叶 2瓶;青雨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迫害反派第五步 宋伶俜:发生了什么为啥boss的眼神忽然变得好可怕?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踩到容停的雷点了, 宋伶俜心里紧张,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 “宫主若是无意告知于我善善的下落,也没事的。是我冒犯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容停神情莫测地看着他:“真的没关系么?” 宋伶俜噎了一下, 想了想, 还是小声说:“还是有关系的。” 容停凝视着他,他感觉宋伶俜此刻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硬着头皮站在狼跟前的兔子, 浑身都紧绷着,仿佛只要他稍微有什么动作,他就会立刻拔腿就跑。 这样明显的戒备, 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容停头上, 直接浇熄了他才燃起来的心火。 好一会儿,他移开了视线,压下心头的诸多猜测,若无其事地道:“他情况不大好,我已遣人把他送回去了。” 他心想,应该是他想多了。善善曾经多次向宋伶俜表明心意, 假如宋伶俜当真对其有意,只怕早就答应了。 更何况……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宋伶俜, 更何况, 他记得清清楚楚,宋伶俜拒绝善善的时候,说的可是“喜欢他”。 若只是一次两次, 还可以说是善善过于缠人, 不得已而为之。可是, 宋伶俜说的可不只是一次两次。 倘若不是真心喜欢,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表明心迹?又何必一见面就,就那样对他? 虽然至今容停想起那糟糕的经历, 仍然会心生恼怒,但是,那也可以证明,宋伶俜确实是喜欢他的。 毕竟,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宋伶俜这十八年里,为人处世都周到妥当,只有那一次出格。 而至于为什么宋伶俜明明喜欢他,如今却又如此怕他,容停也迅速找到了原因。 谁让他一醒来就差点害死他呢? 这不能怪他,容停想,他毕竟和那些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修士不一样,他那么娇气,连血都怕,何况是死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回去后,他好好跟他道个歉也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容停周身的气息又缓和了下来,对宋伶俜道:“我还有点事,时间还早,你进去再睡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叫你,好吗?”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也堪称温柔,望着宋伶俜的眼睛,简直就像万年不变的寒冰骤然融化成了一池春水,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厉锋芒尽数收敛起来,平日里只显露出七分的容色在这一刻达到了十分。美人垂恩,本该使人心旌摇曳,可惜他垂恩的对象是个瞎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美。 宋伶俜只觉得自己如坠迷雾,他看着大boss温柔的表情,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更戒备了。 这boss怎么回事啊干嘛突然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脑壳坏掉了还是基因突变了还是也被人穿了? 宋伶俜:你正常一点,我害怕.jpg 他还让他回去睡,豺狼虎豹在侧谁还睡得着啊。 为小命计,宋伶俜当然是拒绝了。 他说:“多谢宫主关心,不过我已经不困了。” 容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眼里的血丝,道:“也好。” 明明就很累,却还要强撑着陪他。 所以,宋伶俜喜欢的人果然还是他,对吧? 他又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天,他带着宋伶俜去看日出,结果太阳没出来,反倒下了大雨。宋伶俜明明自己也是一个修士,却没有使出避雨术,宁肯挨雨淋,也要博取他的怜惜。 当时觉得此人心术不正,而今回想,却只觉得,这样的心机,当真是可爱。 容停心里一软,想到宋伶俜要站那儿看着,竟然破天荒地改了主意,决定先留孔璃一命。 他可不能让宋伶俜见血。 而且……他甚至还有点不想让宋伶俜见到自己狠辣的一面。 他稍一琢磨,回头喊道:“鹰俊。” 鹰俊闻声而至:“属下在!” 容停把那一把翎羽交给他:“你去,当心些。” 鹰俊会意,几步走到昏迷的孔璃身边,取出一根尖而长的翎羽,眼也不眨地刺进了她的琵琶骨。 并且小心地没让血流出来。 皮肉被利器穿透的痛苦非比寻常,孔璃这般从未吃过苦头的大小姐哪里捱得住,当下便痛呼一声,硬生生地被痛醒了。 她睁眼见到不远处的容停,表情比先前看到宋伶俜时还要怨愤:“容……” 鹰俊执行主上的命令时是绝不会徇私情的,何况他和这屡次三番虐待他弟弟的女人也没什么情义。他直接抬手又是一根翎羽扎进她的穴道,冷漠道: “宫主没功夫跟你耗着,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爽快点,宫主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宋伶俜:??? 原来你才是容嬷嬷! 他原本被容停吓得忘了这一茬,此刻听鹰俊这么说,容嬷嬷那张慈祥的脸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顿时有点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看看boss倾国倾城的脸洗洗脑子,可是…… 他一抬眼就看到孔璃柔弱地缩在角落里,而鹰俊手拿尖利翎羽,看起来更像容嬷嬷迫害孔紫薇了! 至于袖手旁观,表情淡淡的boss那美丽的脸蛋则开始无法逆转地和皇后的脸孔重合了…… 完了,更好笑了怎么办。 他忙扭过头,试图忍住笑。然而容停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肩膀微颤,不由得道: “你可是不忍心?” 宋伶俜一凛:“没有啊。” 人家审问叛徒合情合理,他有什么不忍心的。 容停却不相信,想到这可是一个看到血都会晕的人,立刻觉得自己让他站在这儿旁观审讯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左右这里还有鹰俊,孔璃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不必继续盯着。 于是他道:“此人留给鹰俊便是,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原本痛得说不出话的孔璃听到这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抬起头来,嚷道:“容停,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敬你是天鹤宫宫主,我爹让我对付你,我从来没有答应,从来都是站在你那边,可是你,你就这么回报我?你说你不会娶妻,转眼却娶了一个男人,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容停眉头一皱:“我几时说过?便是说过,又与你有何干系?” 他觉得这人实在莫名其妙,说得好像自己与她有过什么一样,若是别的时候,他只怕理都不会理,可眼下宋伶俜在身边,他委实有些担心他会误会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道: “你是孔山之女,过去是本座的部下,如今是天鹤宫的叛徒,仅此而已。本座为何要亏心?” 孔璃冷笑一声:“若是不亏心,你为何在外面生了孩子,却要隐瞒十八年才敢把人接回来?” 这话鹰俊都听不下去了:“夫人与宫主天生般配,你凭什么反对?” 孔璃对他怒目而视:“你放屁!” 鹰俊:“难道你是想自己做宫主夫人……” 孔璃反应更加激烈:“住嘴,我不允许你用我污蔑宫主!” 鹰俊:“……?” 他摸了摸鼻子:“你既然不想做宫主夫人,那干嘛这个样子。” 孔璃傲然道:“你懂什么,宫主本该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明,他就不该与尘世间的人有任何瓜葛。我当然配不上他,可宋伶俜一个男人更不配!可恨他容停,却偏偏要自甘堕落,早知有今天,我就……” 容停目光森寒:“你就如何?” 孔璃忽而卡住。 鹰俊啧啧补刀:“看吧,你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怎么说得好像宫主成个亲,就和对不起你一样。” 孔璃涨红了脸:“他就是对不起我!” 容停只觉不可理喻:“这人疯了,伶……” 他顿了一顿,有些生疏地念出宋伶俜的名字:“伶俜,我们出去吧。” 身后孔璃愤怒的叫喊渐渐低下去了。 宋伶俜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波,这波是毒唯脱粉回踩啊。 好好的一个美少女,有钱有闲,做点什么不好,怎么就要这么疯狂地崇拜一个男人呢。 他瞥一眼身边的大boss,尤其这男人还那么狗。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他正觉惋惜,忽听容停道:“伶俜,你不要听她胡说,我和她从未有过什么。” 宋伶俜一头雾水,心想大boss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 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等等! boss刚刚怎么称呼他的?! 他震惊眼睛都睁大了一圈,疑心自己听错了,脱口道:“宫主方才叫我什么?” “伶俜。”容停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吐辞准确,咬字清晰,没有丝毫让人错认的余地。 宋伶俜简直惊呆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容停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深不可测。 难道说,这就是究极反派的威力吗? 果然恐怖如斯! 容停端量他的表情,心下不由惴惴:“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么?” 可是善善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他每次听到,都会很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宋伶俜的表现却是这样? 他……容停的心底再次冒出那个疑问,宋伶俜真的喜欢他吗? 宋伶俜哪里知道他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听到boss问“喜不喜欢”,他怎么敢说不喜欢,忙道:“也没有,我只是……” 他微笑着含蓄道:“我只是以为,宫主会叫我‘喂’。” 以前容停根本没叫过他的名字好不好!连名带姓都没有过,突然叫名字真的没有阴谋吗?! 容停微微蹙眉:“喂……?” 第一,我不叫喂! 宋伶俜努力把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这句话挥出去,继续微笑:“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附上容嬷嬷扎紫薇的台词:容嬷嬷:喳!娘娘没工夫跟你耗着,今天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讲明白,咱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不讲,你那漂亮的小脸蛋就没有了,你那会弹琴的手指也没有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以及我是不是玩梗玩得太放飞了_(:з」∠)_ 感谢在2020-10-14 22:10:04~2020-10-15 22: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暴走の小熊猫、╭(°a°`)╮鱼笙、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迫害反派第六步 “我以为你会叫我‘喂’。” 一句话唤醒了容停这半年来的记忆, 他登时一阵愧疚,自我反省:对于宋伶俜而言,他这样的变化约莫确实是突兀了一些。对方又不知道他和善善本为一体, 会不安, 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他立刻道:“我以后不会再那般冷淡待你了。” 宋伶俜:啊? boss你真的好奇怪。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只昏睡了半夜, 还是半年。 容停看出他的疑惑,却不知为何,不愿意向他说明, 他就是善善。 或者说, 他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和善善是一个人。所以,从前他拒绝承认善善对宋伶俜的感情,现在则拒绝把善善的那部分经历算进他和宋伶俜的纠葛里。 宋伶俜喜欢的是他,跟善善有什么关系?倒是他养善善时那般尽心尽力,说不定还是因为他呢。 他说服了自己,看着宋伶俜的眼睛, 保证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不会再伤害你,会保护你, 所以不用再害怕我。 宋伶俜一头雾水地:“啊, 哦。” 容停又说回正题:“方才那孔雀说的,你不要相信,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我……”他顿了一顿, “我也没有养任何莺莺燕燕, 鹰俊是个粗人, 不懂莺莺燕燕的意思,你不要信他胡说。” 宋伶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怎么听起来容停好像在跟正房交底? 总不可能是他离开天鹤宫两个月, 大boss发现无法折磨他的日子是那么寂寞,然后发现他已经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于是幡然醒悟,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他的狗血戏码吧? 不不不,不可能。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我”,宋伶俜虽然不会妄自菲薄,认为没人会喜欢自己,可…… 可boss根本就不是人呀:) 他实在被容停这难以揣测的表现搞得心惊胆战,生怕这boss又在想什么折腾他的招儿,干脆心一横,道:“宫主有什么吩咐不妨明示,您这样我……” 他尽可能委婉道:“我心里怪没底的。” 翻译过来就是,你正常一点,我害怕.jpg 容停自然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尽管已看出来了,但听到宋伶俜亲口直说,他依旧不可避免地心里一堵,好一会儿才闷闷道: “你如今为何这么怕我。” 宋伶俜:听听,这是人话吗? 容停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言之无理,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我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胆子很大的。” 宋伶俜:“!!!” 宋伶俜虎躯一震,明白了! 原来boss是来跟他秋后算账的! 他心说误会误会,胆子大的不是我是“宋伶俜”我怎么敢对你下药! 于是他赶忙解释说:“宫主,那都是误会!” 容停微怔:“误会?” 宋伶俜信誓旦旦:“是的!我那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您做那种大不敬的事!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日后绝不会再犯!” 类似的话,他之前也说过一次。但容停那时只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再对自己使一些不光明的手段。 可此刻再听…… 容停看着宋伶俜过分清澈的眼睛,忽而觉得遍体生寒。 他一瞬间想要逃避,继续把这句话的意思理解成,宋伶俜不会再玩那些阴招,他其实还是喜欢他的。 可是紧跟着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吻宋伶俜的时候,对方的眼睛也是像现在这样,澄澈,明净,看不到丝毫意乱情迷。 他甚至都没有脸红。 而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那样平静的。 比如,在面对善善的时候,他就有好几次红了脸颊。 容停越想,越觉心里没底,他逼着自己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你说的,不会再犯,是什么意思?” 宋伶俜硬着头皮说:“我不会再胆大包天地对宫主您起那种不好的念头了。” 此言一出,容停的脸色几乎是顷刻就苍白了下去。幸而月色朦胧,完美地掩去了他这一刹那的异样。 只有微微发促的呼吸,泄露了一点端倪。 他定了定神,却还是耐不住心里陌生的情绪,张口就想说“就算你有也没关系”,可当他看到宋伶俜的表情,他又及时清醒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宋伶俜敢不敢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宋伶俜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对他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心思。 他咬了咬舌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善善,他没有那么藏不住心事。 尽管他也很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宋伶俜,可他更明白,假如他真这么做了,那才是死路一条。 这时善善的记忆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被宋伶俜宠爱了十八年的善善在表白后尚且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冷落,如果他此刻贸贸然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只怕宋伶俜以后都不会见他了。 宋伶俜对他,可没有对善善的怜惜。 当然了,宋伶俜如今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他非要见他,也是可以见到的。可这绝非明智之举。 多年身居高位练就的临危制变的能力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发挥了作用,容停霎那间就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他要慢慢来。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放缓了语气,道:“你不必那般紧张,过去之事,我已不介意。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还好,还好他刚刚没有直说“我喜欢你”。 他庆幸之余,也更冷静了,继续说:“半年之前那次,是我不了解内情,误会了你。你照顾善善那么多年,我本应该感谢你才是。”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要把“他”拉出来顶缸。 现在最要紧的,毫无疑问是打消宋伶俜对他的恐惧心理。 容停认真而郑重地道:“那次是我错了,方才叫你出来,便是为了向你赔个不是。日后你便是我天鹤宫的座上宾。” 宋伶俜迷惑。 所以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就是为了向他道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样子。 谁道歉是从“我非常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开始铺垫的。 但是他又不太敢质疑大boss,只好顶着满头雾水,客套道:“宫主太客气了。” 容停却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的。” 宋伶俜谨慎地辨认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没有任何隐藏的危险,心里不由得大感惊奇,试探着说: “我方才其实是想问,宫主为何要跟我解释孔璃的事情。” 容停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宋伶俜微微一动。 他总觉得那一眼里仿佛藏着什么隐而不发的,柔软的情绪,可当他仔细去看时,却又发现容停其实只是收敛了平日里外放的威势。 怪不得都说月下观美人呢。 宋伶俜感慨,人家明明只是很平常地温和了一点,被月色一渲染,自作多情的人们就要以为美人对自己有情了。 容停的声音徐徐响起,很平静,也很沉稳:“我并不喜欢旁人那般污蔑我。从前我慢待于你,故而未曾同你解释,而今你是客人,我自然要让你知道,天鹤宫之主,并不是一个不可结交之人。” 大boss突然这么好说话,宋伶俜好生不习惯,打哈哈道:“其实宫主不说这些也没关系。” “有关系的。”容停认真道,“因为你不会与品行不端之人深交。” 宋伶俜哑然。 虽然大boss不再成天想着取他狗命是好事啦,可是突然快进到要跟他做好朋友他还是有点懵。 容停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说话,便又不疾不徐地打了个补丁: “你养了善善那么多年,善善也不会愿意见到你我交恶的。” 一般情况下,孩子可能会希望养父和生父好好相处,可是…… 可是善善他就不是普通人。 再一想到自己曾经为了糊弄善善说过怎样的谎,此刻对上容停温和诚恳的目光,宋伶俜竟然感到了心虚。 他说:“可是善善他……” “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容停面不改色地说,“不过依我看,他约莫只是过于年少,混淆了依赖和思慕。我知道他这几年定然也给你带来了许多困惑,我在这里代他给你赔个不是,希望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突然转到了教育孩子经验交流频道。 宋伶俜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睡够,不然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boss的思路呢。 他迷迷糊糊地,露出一个宽容的笑容:“他还小,我当然明白的。” 容停三言两语把“情敌”打成了少年不经事瞎胡闹的小孩子,再听到宋伶俜竟也同意他的说法,心里不禁又是得意,又是窃喜。 但他知道这才是开始,于是很好地藏好了自己的情绪,眉头微蹙,做出一个颇为苦恼的表情,说: “只是……” “只是什么?” 容停无奈地摇摇头,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只是我看他现今对你似乎颇为执迷不悟,实在让人头疼。” 这话简直说到宋伶俜心坎里去了,而且他发现容停对他的态度真的是好了不止一点,就连说到自己儿子对他起了那种心思,居然都是好声好气的。 不过他到底记得眼前这位是善善的“生父”,遂忍住了长篇大论的冲动,克制道:“儿女都是债呀。” “是啊。”容停心不在焉地附和,并提出正题,“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断了他的念头,只是不知伶俜你能否配合我一下?” 宋伶俜:“什么法子?” “我想让你试着与我扮作一对有情人,让他知道你已心有所属,或许便会知难而退了。”容停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起来有些对你不住,前一阵子我便是因此……” 宋伶俜:好家伙,这不就是他最开始的打算吗! 果然天下做爹的都是一样的用心良苦。 他更觉容停能引发他的共鸣,然而…… “不瞒宫主您说,我其实之前也试过这个法子,但是……” 容停微笑着说:“以前无用,或许是因为伶俜的‘心上人’不在身边,让他觉得你在骗他,可如今我却是真实存在的,还怕他不信么?” 宋伶俜:……好像也有道理哦。 容停忽而又皱了皱眉,道:“伶俜,你我已是朋友,为何你还叫我‘宫主’呢?” 宋伶俜:“有何不妥么?” “自然不妥。”容停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谴责,“你该叫我的名字才是。” 宋伶俜:我真的觉得这个进度太快了。 这得是开了二倍速吧! 但是容停看着他的目光那么温和,那么诚挚,简直和他记忆里那个心狠手辣的boss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反而像…… 像是善善在看着他。 宋伶俜又被迷惑了,脱口道:“容停?” 容停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望了他半晌。直到他觉得再看下去要露出马脚了,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 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已打消了宋伶俜对他的大部分恐惧,成功地把两人的关系变成了“朋友”,还告了“他”的黑状,可谓出师大捷。 容停仔细品了品胜利的滋味,决定乘胜追击:“你也不用担心善善继续骚扰你,待我回去后,我会尽量让他少来烦你的。” 宋伶俜迅速翻译了一下:少来烦他,那意思不就是以后他见到善善的机会更少了? 他立刻又觉得不舍了。 那怎么能够。 他宁可被骚扰,也决不能接受以后不再见到善善。 于是他小声说:“倒也不必这般严苛。” “严苛?” 宋伶俜实话实说:“其实我心里也极为挂念他,这不,才分别没多久,我竟然就已经在盼着见到他了。” 容停:“……” 容停脸色一黑:“有什么可想的。” 宋伶俜想了想,说:“可能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吧,但说来不怕你笑话,善善于我而言,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我从前也觉得,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独立的,可是真轮到了我自己,我私心里却只盼望他能永远不要独立,能永远依赖我才好,哪怕是做个废人呢。左右我也不是养不起他。” 他说完,才想起自己是在善善的亲生父亲面前发表这种颇有占有欲的言论,忙抱歉一笑:“我没有说让他只认我的意思。” 容停:“……” 没有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而宋伶俜说完那句话,看着容停那和善善极为相似的脸,想到这才是善善的亲生父亲,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他想,要是善善真的只有他该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了(……) boss扳回一城,伶俜对容停好感度+10 boss向善善伸出友谊的小手,伶俜对善善好感度+20,占有欲+10 呜呜呜我又来晚了QAQ 感谢在2020-10-15 22:34:23~2020-10-16 22:0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密语 40瓶;是你的望舒 10瓶;小夜子 6瓶;浮生不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迫害反派第七步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 宋伶俜再看容停时,就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丝……嫉妒。 好在他及时清醒,把那不该有的酸意压了下去, 并且深刻地自我反省,认为自己不应该在boss对他放下身段后, 反倒蹬鼻子上脸, 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他明明应该在之前就想到这一点! 而他话音里隐隐透露出来的醋味儿,容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心情愈发不美, 但还是要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 大度地微笑着转回正题: “没关系,左右你我如今已是情人关系, 他尊你敬你, 都是应该的。” 宋伶俜:?? 他好像还没同意吧? 可善善的那种心思确实让他头疼,和善善疏远也非他所愿, 如果有机会能让善善只把他看作最亲近的家人,他自然是愿意试试的。 于是他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同样微笑着说:“宫主不介意就好。” 容停轻舒口气,暗自决定, 以后定要尝试更多的法子, 即便不能把那个意识给融合掉, 也要设法让“他”少出现才行。 不论如何, 他算是旗开得胜, 至于其他的, 大可以来日方长,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他适可而止,和气道:“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想来鹰俊也审完了, 我们回去如何?” 宋伶俜当然是点头说好。 事实上他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回去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容停,想到boss突然变得这么和颜悦色,就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总有种错过了什么的迷惑感。 他又不是容停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因此到最后他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但他想起了自己遗漏的一个重点,那就是…… “宫……容停,你这番打算,嫂子知道吗?” 容停一僵:“……” 大意了。 他单知道把善善打成小辈有利于防止宋伶俜对其动心,却忘了,承认善善是他“儿子”,就等于间接承认他房内有人。 如此一来,比起善善,宋伶俜对他更加不可能动心。 容停心内懊恼,早知如此,方才就不那般得意忘形了。 眼下局面,岂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但木已成舟,反悔自然是不能反悔的,他只好尽可能地补救,说:“你不必顾忌,我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说得有些含糊,宋伶俜却想起来,他这么多年只在阳平谷见过善善亲娘一次,而来天鹤宫这么久,也的确是没见过那女子的身影。 再想想孔璃说容停“不会娶妻”,宋伶俜悟了。 他知道善善是从蛋里孵出来的,身上还有凤凰的血统,而举凡此类灵兽,孵化都耗时甚久。而天鹤宫除了那漫山的梧桐树,再找不到丝毫女子生活过的痕迹,可见那人已是许久许久没回来过了。 结合容停说的“如今”是孤家寡人,想来他是很久之前,就和善善娘亲离婚了。 怪不得鹰俊称自己为“夫人” 也没人反对,可能大伙儿也都期盼着自家宫主能重新觅得良缘吧。 可惜。 容停自是看出了宋伶俜在想什么。他心中不悦,因为他分明从未有过任何人,如今在宋伶俜眼里却成了离异过的男子。他从善善的记忆里知晓,举凡离异男子,世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定他犯了什么错,或者人品有瑕疵,宋伶俜是否也会这么看他? 他不高兴,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急,让他本就不多的胜算又减了一成,但也没奈何,只能以后从其他方面补救了。 不过他确实多虑了。 宋伶俜对他“离婚”一事没有任何看法,稍稍惋惜了一下也就略过了。 他关心的只有善善。 *** 因为约定好了要齐心协力“斩断”善善的情思,这之后两个月,宋伶俜果然没能再看见善善一次。 容停倒是天天都来,有时会和他一起吃顿便饭,有时则要跟他下下棋,谈谈做生意的诀窍,最忙最忙的时候,每天也要挤一点时间过来和他说说话。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以免叫善善看出破绽。 宋伶俜认为他说得有理。 君不见即便是影帝演戏的时候也要提前和对手对对台本找找感觉呢,何况他们两个业余演员。 而且时日渐长,容停的种种作为也完全打消了他心底深处最后一点疑虑,他相信这大boss——虽然仍不明白是出于什么缘故——已经真把他当成了朋友。对于别人的善意,他并不吝于回报以同样的好意。朋友在一起,配合着演演戏,并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一开始,他是很配合的。 但等两个月过去,他依然没能见到善善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焦虑了。 他想起善善跟他说的,在没能见到他的日子里,他一直被容停关着。虽然他也认同容停让他们少见面的做法,可是一关就是两个月,是不是也太过了? 何况他和容停培养感情也培养了两个月了,他自认自己现在的演技又得到了提升,可以接住容停的戏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 ——得让善善看到呀,不然他们这番用心良苦,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这天傍晚,容停来找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提出了: “容停,咱们一直关着善善,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容停正在给他剥螃蟹。玄幻世界有一点比现世好,那就是食物没有时令之说。譬如螃蟹,现世吃蟹讲究“九雌十雄”,盖因这个时候的螃蟹最是鲜美。可玄幻世界就不一样,只要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到蟹肉鲜甜膏肥黄满的螃蟹。还有那种受过灵气滋养的蟹,味道比卖出天价的皇帝蟹还要好,只有一个缺点: 壳也更硬了。 一般的砍刀都没法在上面留印,别提剥开了。 堪称十分头铁。 可这么头铁的蟹,在容停手里就和纸糊的一样。他轻轻松松地把壳剥开,取出里面的肉,体贴地蘸了蘸蟹黄蟹膏调的酱,放进宋伶俜的碗里。 ——就差直接喂进宋伶俜嘴里了。 ——虽然他很想这么干。 然后他才擦了擦手,不动声色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都是为了他好呀。” 宋伶俜认真地反驳道:“他还小呢,一直关着,对他身心都不好的。再说了,做父母的不能太自以为是,打着为孩子好的幌子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是这样,孩子会恨你的。” “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容停提醒他,看着他舀了一勺蟹肉塞进嘴里,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可他现在最喜欢的是你,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见他么?” 宋伶俜一顿。 容停非常熟练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了,我也并没有一直关着他,只是你没有见到他而已。” “……”宋伶俜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将信将疑,“真的吗?” 容停点头:“当然是真的。”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可是我一直不见他的话,咱们排练了这么久,不就白费了?” 容停不说话,只是伸过手,替他把垂到颊边的一缕碎发拢到了耳后去。 宋伶俜注意到了,微不可觉地僵了僵,却没有躲。 容停便想,怎么会白费呢。 至少两个月过去,他已经很习惯他的这种轻微的肢体接触了。 宋伶俜不知道身边的boss在想啥,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了戳碗底,忽而叹了口气,小声说: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他了。” 容停便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他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很喜欢宋伶俜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地跟他说“要怎么教育善善”,仿佛他俩已经做了夫妻,在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烦恼,这让他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但另一方面,他又深知宋伶俜对他并无爱慕之心,善善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教育的孩子,而是会和他争抢心上人的“对手”。两个月过去,宋伶俜却依然在乎善善远过于他,面对如此局面,他不可避免地着急,且……嫉妒。 他听到宋伶俜说“想善善”了,一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直到宋伶俜惊讶地回头看他了,他才镇定地回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安抚道: “不要着急。何况伶俜你不也说过么,随着善善年岁增长,他以后离开你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你现在就这样想他了,以后可该怎么办?” 他这并不是在说谎,因为即便转变了对宋伶俜的态度,他也不可能让善善一直独立于他的掌控之外。 总有一天,善善会消失。 但是容停会一直在。 所以,早点习惯吧。 谁知宋伶俜听了这话更焦虑了,反驳道:“就是因为知道以后会聚少离多,所以才要趁还能频繁见面的时候多看看啊。” 容停:“……” “好吧。”他勉强点了点头,“那我过几天,就让他来见你,你先把饭吃完,咱们再慢慢谈,如何?” 听他松口,宋伶俜终于消停了,开始以风卷残云之势往嘴里扒饭。 可容停就不舒服了。 他本就不怎么需要进食,此刻更是茶饭无心,索性一面给宋伶俜布菜,一面则一手支颐,专注地看宋伶俜吃饭。 他心绪很是浮乱。 或许是因为知道宋伶俜最在意的并不是他,或许是因为善善太久没见到宋伶俜,那种急切地心情感染了他,总之,他现在少有的心浮气躁,想到宋伶俜可能会对善善动心,而他甚至连挑明心意也做不到,便不由得心生急迫和不安,想要一直看着宋伶俜。 而看得久了,又渐渐地有另一种念头浮了上来: 他想不顾一切地把宋伶俜抱进怀里。 明明是同一个人,善善可以随意亲近宋伶俜,可他却连一个拥抱,都要反复思量,生怕唐突。 想想就觉得意难平。 当然,他惯有的忍耐和克制,不会让他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不恰当的事。不管心里如何不平衡,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可这种急切也毕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所以,当宋伶俜被他看得顶不住,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他时,他便一下子失了理智,脱口道: “若是伶俜两月见不到我,可也会想我么?” 就算不是像对他那样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哪怕是只有一时一刻一点点呢,你会不会也稍微想一想我? 这两个月,有没有在你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宋伶俜:“……?” 宋伶俜:说真的,我怀疑他想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总算是准时一天了。 顺便我改了一下预收文案,老爷们康康还行吗_(:з」∠)_ 《师尊你人设崩了》 直男纪忱穿书,绑定的系统让他走完原身的剧情,即: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他的剑仙师尊。 还好师尊是直男王者,纪忱贞操得保,勉强放心。 * 然而他穿过去后,却每晚都做奇怪的梦。 白天的师尊是这样的: 他给师尊送爱心甜点,师尊:大老爷们吃什么甜品,拿给你师弟师妹吃。 他装柔弱扮可怜,师尊:多喝热水。 他借口修行找师尊独处,师尊拔剑:来来来,咱俩打一架! 嗯,很正常一直男。 但梦里就不一样了! 梦里师尊会带他云游四海,会为他抚琴而歌,还会引他上高楼,指着万里河山说: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 总之,纪忱觉得这个师尊简直弯得不像话。 * 直到后来,梦境渐渐照进现实。 某夜纪忱醒来,听闻窗外琴声悠扬。 他匆匆起身推开窗,见窗外月华流瓦,桃花似霞。而他师尊在树下抚琴,静谧飘然如神祗。 他听到动静,偏头看向纪忱,问:怎么醒了? 又叹息:看来这安神曲也无甚用处。 纪忱一声不吭,啪地关窗。 他惊疑不定:这不对劲啊,梦里弯的人明明是他,怎么现在我却…… 系统冷漠:你醒醒,梦里弯的人也是你。 感谢在2020-10-16 22:06:35~2020-10-17 20: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江荆藤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迫害反派第八步 宋伶俜, 在这两个月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怀疑了。 好几次,他都注意到容停看他的眼神,还有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其中透露出来的某些讯息隐隐不大对味儿, 但随即他又会自我否定, 毕竟容停已经结过婚,儿子都这么大了。而这么多年不续娶,要么是因为对前妻旧情难忘, 要么, 就是因为一心打拼事业。 到底是大boss嘛, 他可不会因为容停最近对自己和善的态度就当真觉得对方是个多情种。何况容停表现得一直很坦然, 就算被他抓包了也很平静, 他们又是在“培养感情”的阶段,宋伶俜便不禁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现在…… “你也会想我么?” 这种话! 宋伶俜看着容停, 张口想说话,却因为嘴里还有食物而被阻止。 他又想起来了, 容停还伺候他吃饭!而他居然之前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好样的, 宋伶俜,你真是支棱起来了。 越想, 宋伶俜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个boss, 好像是真的想泡他。 可是,为什么? 他迷惑又苦恼,艰难地把食物匆匆咽下去,决定还是问一下:“你的意思是……?” 容停对他笑了笑, 轻描淡写道:“只是忽然想到,几天后我就要闭关了,便顺口问问。” 他直视着宋伶俜的眼睛,反问:“伶俜觉得我有什么意思吗?” 又来了,这种坦坦荡荡的眼神。 好像朋友之间问你会不会想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一样。 宋伶俜:你是真的很没意思。 但是。 他又看了看容停。 容停依然自若地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甚至还有点无辜。 像……真是太像善善了。 好吧。 宋伶俜妥协了,并且说:“朋友之间也没什么可想的吧,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嘛。” 容停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 低头喝茶,借茶杯遮掩因为不高兴而抿紧的嘴角。 *** 宋伶俜以为他说的闭关,是要和自己演一出戏后再闭,没想到善善还没出来,他就先进密室了,给的理由是“突有所悟”。 玄幻世界,顿悟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宋伶俜表示理解。 当天下午,那个服侍他的傀儡来问他晚饭要吃什么,他顺从本心地点了虾。 一刻钟后,他对着桌子上的一只比他手臂还粗还长的大龙虾,麻了爪子。 麻辣“小龙虾”,闻一闻就让人垂涎三尺,怎么可能不想吃。 宋伶俜默默擦掉嘴角的泪水,冷静地让那傀儡把龙虾撤了,说:“忽然发现最近有点上火,我还是吃草…吃素吧。” 淦,他还真的有点想容停了。 而他在食不知味地吃草时,另一边,已经“闭关”的容停却在透过一面镜子看着他。 看到宋伶俜十分平静地让傀儡把龙虾撤下,连提都没提过他,他便怏怏地收了法术。 镜子变成了普通的镜子,如实地照出了主人不快的脸。 容停和镜子里的自己相对无言片刻,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样,宋伶俜已经会对他心软了。 他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微表情,眼睛稍稍睁大一些,目光再无辜一点,眉宇舒展开……对,就是这个表情。 ——等等。 容停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忽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会露出的神情。 像善善。 容停:“……”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一抬手,原本光洁明亮的镜面便似生了锈一般,爬满了红色的痕迹。 而镜子里的人影,也再看不清了。 *** 见到善善,是五天后的事情。 因为和boss做了朋友,宋伶俜被解除了软禁,天鹤宫上下都去得。容停骤然离开,他有些不习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事情来填补原本容停占据的时间,便只好无所事事地到处瞎逛。 这天他鬼混回来,一眼就在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不禁诧异道: “容停?你不是闭关了吗?” “容停容停。”那人回过头来,不满道,“伶俜现在眼里是只有容停了?” 宋伶俜:“???” 他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了。” 善善依旧哀怨地:“我看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认错人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善善幽怨的目光下,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心虚。 他硬着头皮解释:“都是你们父子长得太像了。” 善善:“那还是我的错咯?” “……”宋伶俜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只好妥协,“是我的错。” “我师父说,犯错的人要挨罚。”善善仍然不高兴地盯着他,“伶俜也不能例外。” 宋伶俜:“???” 他求饶:“善善小老师能不能念在我初犯……” “不能。”善善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他,并对他招手,“小老师现在不高兴,我数三声,伶俜最好在我数完之前过来。” 从来只有他招手让善善到他身边来,这阵仗他还没见过。宋伶俜有点好笑:“善善……” 善善:“一。” 宋伶俜:“不用这么严肃吧……” 善善:“二。” “好吧好吧。”宋伶俜投降,快步走过去,努力压平嘴角,作沮丧状,“善善小老师要怎么罚我呢?” 善善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故作凶狠地:“我要打你手心。” 就这样?宋伶俜差点没笑出声。 他配合地伸出手:“那你打吧。” 又想到了什么,戏精地缩了一下手,害怕地问:“要打几下呀?” 善善板着脸:“打到你认错为止。” “老师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宋伶俜十分流畅地说,“要不就别打了吧?” “不行。”善善不愧为严师,犀利地指出,“你心不诚。” “那好吧。”宋伶俜犹犹豫豫地亮出手掌。 他知道善善不高兴,也知道善善不可能真会让他疼,便想着,配合一下让孩子出出气也没什么。 哪知善善看了他的手掌片刻,却没有落下树枝,而是道:“我知道伶俜怕疼,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贿赂老师我,只要……” 宋伶俜哪能看不出他的如意算盘,一脸正气地拒绝道:“老师,受贿是不对的。” 善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几个度:“这样啊。” “是的。” 善善话锋一转:“我突然觉得,为了避免伶俜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要加重惩罚才对。” 宋伶俜以为是延长打手心的时间,不以为意道:“要怎么加重惩罚啊?” 善善示威性地摸着手里的树枝,冷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要打伶俜屁股。” 宋伶俜:“???” 他立刻演不下去了,退后一步:“不玩了。” “我才没有在和伶俜玩。”善善显然没有脱离角色,逼近他,“我认真的。” 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宋伶俜,脸上也没露出一贯轻盈而天真的笑,那带着一点压迫性质的眼神让宋伶俜感到了一些心慌。 他又退后一步,实在不是他不愿意迁就善善,而是…… 想到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可能被自己带大的孩子按着打屁股,他就又尴尬又羞耻,脸上隐隐发热。 而且善善现在看起来还是真的想这么干。 他伸手试图去夺善善手里的树枝,无奈道:“好了,适可而止,我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善善乌黑的眼眸瞅着他,也没躲闪,让他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武器。 就在宋伶俜松了口气,认为他只是在口嗨的时候,他幽幽地来了一句:“用手打也行。” 宋伶俜:“???” 他恼了:“善善!” 善善却比他还恼,控诉道:“伶俜听都不听我要你做什么就拒绝了我,我难道还会伤害你嘛。” 宋伶俜:“……” 宋伶俜一反省,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软了下来:“好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善善低下头,闷声说:“我本来只是想要你抱抱我而已。” 宋伶俜:“……” 他更觉愧疚。原本他对善善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没有抵抗力,此刻更是如此,忙上前两步,把人抱进了怀里,一面轻轻拍背一面认错:“好了好了,抱抱抱,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原谅我这一回,成吗?” “不成。”善善撅着嘴,“我不原谅你。” “那你要怎样嘛?” 善善不回答,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谴责道:“你刚刚都没有认出我,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哪能呢。”我明明天天都有想你。 善善不听:“你把我认成了容停,是不是这几个月他天天都来找你?” “呃……”这个倒是真的。 善善明白了,更低落了:“你也会像抱我这样抱他吗?” 宋伶俜:“……” 他是该说“会”还是说“不会”呢。 善善一声不吭地推开了他。 垂着眼帘,很难过地问他:“伶俜,你是不是真的只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被他这样看着,宋伶俜只觉得自己也跟着难过了起来,他艰难地说:“善善,我们……” “我不要听这个。”善善打断他,“我知道我可以喜欢你,你不要再骗我了。” 宋伶俜哑然,陷入了剧烈的挣扎里。 ——善善很难过。 ——被拒绝就是会难过的。 ——可是善善真的很难过。 ——这是必然的。 ——可是善善真的真的非常难过,而他本来可以不让他这么难过的。 他心里的天平开始急剧倾斜,暗想。 只是告诉他事实而已,又不是要答应他,一直骗着他有什么意思? 难道看善善这样伤心,就是他想要的吗? 善善确实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就算是口口声声喜欢他,也从来没有做过让他反感的事情。 反倒是他…… 宋伶俜感到自己的心在轻轻颤抖,而善善见他久久不说话,眼神终于黯淡了下去:“我明白了。” 那忽而灰暗的眼睛让宋伶俜瞬间理智丧失,他脱口道:“你明白什么了?” 善善用那种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的眼神看他。 宋伶俜无可奈何地捏了捏他的脸:“好了,我前面是在骗你的。” 善善低低地“嗯”了一声,情绪依旧不高的样子。 宋伶俜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我和容停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宋伶俜和盘托出,“之前之所以那样骗你,是因为你还小,又……又烦人,我以为你是一时想岔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什么都告诉你,别哭丧着脸了行不行,我已经对你心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善善:“可是你说你和他成了亲。” “那是一个意外。”宋伶俜头疼,“总之,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善善:“你说我烦人。” 宋伶俜反问:“你难道还不够烦人的?” 善善噎了一下,小声嘀咕:“什么意外能让两个人成亲,你怎么不和我成亲呢。” 宋伶俜:“善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 善善打断他:“可是你刚刚认错我了,你这几个月肯定天天和他待在一起。” “只是朋友……”宋伶俜忽而回过味儿来,不是,这对话怎么那么像查岗呢? 他及时打住:“行了啊,我只是不想再骗你,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我没多想。”善善很认真,“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不喜欢他,你以前从来没有和谁天天待在一起。” 宋伶俜:“那你要怎么的?” “除非伶俜证明给我看。”善善说,“既然伶俜没有喜欢的人,那应该可以……” “不行。”宋伶俜冷漠打断,“你爱信不信,我走了。” 善善一把拉住他,坚持把话说完:“那伶俜试着喜欢一下我嘛。” 宋伶俜:…… 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张口就要拒绝,善善却先一步抱住了他,脑袋抵在他肩上轻蹭:“伶俜,你试一试嘛,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的。” 宋伶俜伸手推他:“善善,不要耍赖。” 善善捉住他的手:“我没有耍赖,我在求伶俜。” 他闷闷不乐地说:“一想到我下次出来,伶俜可能就是别人的了,我就觉得好伤心。” “怎么可能。”宋伶俜为他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只是……” 只是对你也没那个想法而已。 后半句话,他不知怎么,没有说出来。 他轻声道:“善善,感情不是儿戏,我……” “伶俜可以戏弄我。”善善立刻说。 宋伶俜:“……” 宋伶俜无语了:“厚脸皮。” 善善抱着他转了个身,一声又一声地追问:“难道伶俜没有一点喜欢我吗,一点点也没有吗,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宋伶俜往前走,同时还轻轻摇晃着宋伶俜的身体。 宋伶俜被他孩子讨糖一样的耍赖行为逗笑:“少来啊,我……” 他话音未落,背后忽而一重,被善善推到了树干上。 他抬起头,善善也正看着他。浓而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给向来明亮清澈的眸子覆上了一层迷离的阴影,仿佛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宋伶俜蓦然心里一动,忘了自己方才的话。 他说:“善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安? 善善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好像快要失去伶俜了。” 宋伶俜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想什么呢,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所以,根本就不会“失去”。 善善目光下移,看着他说话时不断张合的嘴唇和时隐时现的舌尖,等他说完了,才小声说: “伶俜,我可以亲你吗?” 宋伶俜猛然一顿:“……善善。” 善善“嗯”了一声,认真地征询他的意见:“不亲嘴巴,就亲脸,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boss,怎一个惨字了得。 虽然我来晚了,但是我长!!感谢在2020-10-17 20:58:23~2020-10-18 21: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873401、沐非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述尔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迫害反派第九步 宋伶俜狼狈地别开脸, 声音已不再那么底气十足:“善善,别这样……” 善善单手桎梏着他的两只手,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脸颊: “伶俜的脸好烫。你没有直接拒绝我,意思是可以吗?” “不, 不是!”宋伶俜提高音量以掩饰没来由的心慌, 并挣扎着要把双手解放出来。可惜善善却没有向以前一样配合地松开他, 仍然牢牢地抓着。于是宋伶俜第一次鲜明地体会到了两人力量的悬殊,和……善善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霸道。 他心里慌乱更甚,立刻停止了挣扎, 皱眉沉声道:“善善, 手松开。” 善善凝眸看着他, 片刻后还是松了手, 垂着脑袋说: “伶俜要打我吗?” “别瞎说,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宋伶俜反驳他没根据的污蔑,而后道,“善善。” “善善”二字一出口, 他便没声了。 他是想和善善挑明,他并没有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打算, 所以, 亲吻是不行的,无论亲脸还是亲嘴巴都不可以。可明明已经打好腹稿, 他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来。 善善不知他为何沉默, 蔫蔫地“哦”了一声:“那伶俜是要拒绝我吗?” “我……” 宋伶俜发现自己像是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本不该发生,可此刻他看着善善的脸,他却的的确确, 无法拒绝。 他迟迟不说话,善善又抬起头来:“伶俜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宋伶俜又急又乱,然而“大祸临头”了,他却依然在善善的注视下说出拒绝的话,只能看着善善抿嘴一笑,低声说: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善善显然无意与他分享信息,说完便低下头,越挨越近,越挨越近。 宋伶俜的心脏简直像只惨遭天敌盯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四下乱蹦,仿佛那狭窄的胸腔已经容不下它。他觉得呼吸困难,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不得不再次偏过头。 然而他方才动作,善善便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并一手扶着他的脸,迅速亲了他一下。 亲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在他右边脸颊靠近嘴唇的地方,一触即分。 但就是这么短暂的接触,宋伶俜还是能感到嘴角擦过的一点柔润温热。 他呼吸一顿,脸上立刻热了起来。 他试着催眠自己,不就是亲一口,以前善善亲他还亲得少吗。 只是再如何反复强调,他紊乱的心跳还是没能平静下来。 无论是善善紧紧拥抱着他的手,还是方才低头亲吻他的姿态,都让他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个吻的意义和从前一样。 以前善善亲他,需要他弯下腰配合,然后才能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那只是表达亲近和高兴的方式,没有丝毫邪念,有时候还会留下口水印。 可是现在…… 想到善善是在以怎样的心态亲自己,想到这个吻会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宋伶俜就觉得头皮发麻。 善善不知何时又紧紧地抱住了他,脸埋在他颈窝,呼吸也不大平稳……宋伶俜希望这种不平静只是因为他开心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时,善善又说话了:“伶俜。” 宋伶俜若无其事地:“嗯。” 善善小声说:“我还想亲伶俜的嘴巴。” 宋伶俜脸上又是一热:“不行!” 他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很不对劲,使了点力气去推善善,谁知人没推开,反倒被善善抓住了手,说: “伶俜别摸我。” 宋伶俜:“????” 你他妈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猛地抽回手。 善善还在打补丁呢:“没有不让伶俜摸的意思,但是我会想继续亲伶俜,然后伶俜肯定又会生气。” 宋伶俜面无表情:“……善善,是这样,多余的嘴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 善善疑惑:“怎么会多余呢,我还要亲伶俜呢。”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你还是闭嘴吧。” “哦。”善善乖乖闭嘴,继续抱着他。 宋伶俜:“别抱了,热。” 善善顿了顿,依言松手,声音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伶俜生气了吗?” “没有。”宋伶俜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走,去吃饭吧。” 善善歪头想了想:“那我想牵伶俜的手可以吗?” 宋伶俜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呢,就见善善脸一垮:“我知道了。” 宋伶俜:“……” 你又知道什么了我他妈什么都还没说你知道个屁。 宋伶俜简直抓狂:“牵牵牵,爱牵多久就牵多久,行了吧?” 善善火速牵住他的手。 宋伶俜差点对他翻白眼:“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善善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美滋滋道:“那伶俜就是我的小宝贝。” 宋伶俜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我揍你啊。” “伶俜才不会。”善善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我知道伶俜最喜欢我了。” *** 吃了晚饭,善善又拉着他跑到山顶开阔地带看了星星,到了很晚才回家,还试图跟进他房间里。 这回宋伶俜没再不忍心,严词拒绝了。 然而他熄了灯躺在床上,却也没能睡着。 他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让善善亲自己。 毫无疑问,善善于他而言,是前世今生最特别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种特别,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他无法欺骗自己,白天没有拒绝善善只是因为不忍心,之前善善哭得那么惨,他不也没妥协? 他确实是…开不了口,仿佛拒绝善善,就是违背了他自己的心意。 可他能接受善善亲吻他,是否也能接受更进一步的接触?善善的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更难糊弄。显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在飞速地成长。 善善已经不是孩子了。假如他答应了善善,在善善像白天撒娇要亲他那样,撒娇央求接吻,相互抚慰,乃至做·爱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能没有心理障碍地答应?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抗拒和他人发生肢体接触的,事实上很多时候就连拥抱都会让他不适,可如果是善善…… 他皱着眉想象了一下,却发现,呃,由于他本人经验匮乏,他想象不出来。 但善善亲他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反感,甚至他拒绝善善亲吻嘴唇的时候也不是出于抵触,而是…… 他认真地分析着自己的心理,试图凭此得出结论,然而直到天亮了,他也没有想出结果。 而善善已经跑了进来,一下扑到床榻上——所幸他对自己如今的体重还算心里有数,没有直接扑在宋伶俜身上,只是趴在他身边,两肘撑着身体,歪头看着宋伶俜,说: “伶俜伶俜,天亮了。” 宋伶俜有气无力:“我知道了。” 善善凑近了些:“伶俜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宋伶俜默默瞅他一眼:你以为呢。 善善毫无自知之明,见他不说话便自己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伶俜是因为没有我陪着,所以睡不着对不对!” 宋伶俜:“……” 善善隔着被子抱住他:“那我来陪伶俜睡觉好不好?” 宋伶俜:“你不出去野?” “我才不去。”善善说,“伶俜不陪我,没意思。而且我昨天也一夜没睡,好困哦。” 宋伶俜冷漠拆穿:“你醒醒,你已经不需要睡觉了。” “可我想和伶俜一起睡嘛。”善善说着就把他裹成了一个春卷,把他往边上挪了挪,自己也躺下来,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大号等身抱枕,满足地把脸埋在抱枕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伶俜放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的。” “随你吧,厚脸皮。”宋伶俜说着眼皮直往下垂,他打了个哈欠,说,“两个时辰后叫我。” 结果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善善侧躺着,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宛如在看一样稀世珍宝,眼里是浓烈的,纯粹的喜爱。 久睡后的脑子会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半开的窗里有阳光洒进来,除了偶尔的风声,他听不到其他任何外界的声音,而近在咫尺的,则是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隐隐相应和的心跳声。 恍然间,还叫人以为这世上只剩下了他和善善两个人。 见他醒来,善善也没说话,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片刻,宋伶俜先一步垂下了眼帘,但紧跟着,他又看了回去,轻声说:“善善。” “伶俜?”善善的声音也很轻。 宋伶俜很冷静地:“你过来,亲我一下。” 善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喜悦代替。他欣然答应,凑过来,在宋伶俜脸上小小地啄了一口。 宋伶俜看着他明眸焕然的样子,不禁跟着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善善迷惑:“那是什么呀?伶俜不高兴了吗?” “你……”宋伶俜探出一只手,逗小猫小狗似的轻轻挠他的下巴,声音愈发的低了,“我的意思是,你过来,亲一下我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boss要气死了。 别嫌我短,会有二更_(:з」∠)_ 感谢在2020-10-18 21:59:51~2020-10-19 20: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塘朱Ano 4瓶;方昭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迫害反派第十步 此言一出, 善善当即呆住了。 紧接着,他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竟是有些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宋伶俜能感受到指下的肌肤似乎都热了些许。 他大感惊奇,难得啊, 看善善平素一副随时想黏在他身上的样子, 他还以为他脸皮已经刀枪不入了呢, 没想到居然还会脸红。 宋伶俜登时更平静了,又挠了挠他下巴,揶揄道:“傻了?” 善善任他挠, 别扭地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被褥, 耳廓都红了, 小声说:“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清醒着呢。”宋伶俜笑吟吟地, “倒是你, 昨天说得那么唬人,原来只是只纸老虎……唔。” 善善一下子倾过身,堵住了那张揶揄起他来没完的嘴。 他起先是用胳膊肘撑着身体, 慢慢地,半边身体就压到了宋伶俜身上。 两人的唇始终紧紧挨着, 眼睛也都睁着。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只停留在唇碰唇的吻, 还是因为善善的压制,宋伶俜的呼吸隐约不畅了起来。 对视了片刻, 善善稍稍退开了一点,顶着一张大红脸小声说:“伶俜才是纸老虎。” 他离得又不远, 说话时嘴唇时不时就会碰到宋伶俜的,这种若有若无的触碰给宋伶俜带来了些微的痒意,同时还有迟来的羞窘。 但这种羞意反倒激起了他无处安放的胜负欲。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轻声说:“只是这样而已吗?” 善善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又把他的唇压实了。 这一回,他没有止步于唇碰唇,而是有些生气似的,轻轻咬了宋伶俜的下唇一口。 那力道并不重,宋伶俜刚想说“你是小狗吗”,谁知下一刻,他就触碰到了另一个软物。 ——更柔软,也更湿润。 那是善善探出的舌尖。 他在轻轻地舔着自己方才咬过的地方,或许是在安抚,但他咬得根本不重,因此,这个动作失却了原本的含义,变得暧昧而狎昵了起来。 这终于超出了宋伶俜的承受范围,他脑海里轰地一声,再也无法装模作样,脸也红了。 他也闭嘴了。 善善若有所觉,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于自己能让伶俜露出这般羞赧的模样很是得意,问:“现在谁是纸老虎?” 宋伶俜不甘示弱,嘴硬道:“你是小狗吗,就知道咬和舔。” 善善不服气:“那你说要怎么做嘛?” “不说。”宋伶俜偏过头,努力平复情绪,“不亲了。” 善善急了:“是我亲得不好吗?为什么不亲了呀?可我又没亲过别人,伶俜你教教我嘛。” 宋伶俜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了。” 善善拿下他的手,执著地:“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宋伶俜头秃不已,简直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了,他这会儿心理建设坍塌得不像样,实在不想听善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只好闭着眼说,“因为我害羞了,行吧?” 善善安静了。 好一会儿,他轻轻哼了哼,嘀咕道:“我就知道。” 宋伶俜不搭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什么,紧张兮兮地问:“那我以后还能亲伶俜吗?” 宋伶俜微微磨牙:“你再问就不能了。” 善善立刻闭嘴。 又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宋伶俜以为自己能安静片刻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核善道:“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善善停住,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我想抱着伶俜。” ……唉。 宋伶俜无可奈何地掀开被子:“来来来,抱抱抱。” 善善马上滚进暖呼呼的被窝,超用力地抱住他,十分满足地说:“感觉被伶俜的气息包围了。” 差点被抱到窒息的宋伶俜气若游丝:“爪子松一点。” 善善从善如流地松了一点,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我好喜欢伶俜”,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宋伶俜则在终于恢复平静后,再度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他就被饿醒了。 善善果然又没有睡,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怎么着,眼睛亮晶晶的。看到他醒来,便做了一个口型。 宋伶俜辨认了一下: “我可以说话了吗?” 他忍俊不禁,捏了捏善善的鼻子:“可委屈你了,可以说话了。” 他以为善善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不料解除禁言的善善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凑过来亲了他一口,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伶俜是不是也喜欢我呀?” 他这样眉目飞扬的样子看得宋伶俜心里一甜,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声说: “善善,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好吗?” “当然好呀。”善善一口应下,紧跟着才想起了什么,忙道,“但是伶俜可不能喜欢别人。” 宋伶俜笑起来:“怎么会呢。” 善善便又吧唧亲了他一口:“伶俜是不是饿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宋伶俜揶揄道:“怎么了,我们十指不染春江水的小公子要为我洗手作羹汤吗?” 善善眼睛一亮:“伶俜希望我给你做饭吗?” 宋伶俜迷惑:“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你喜欢做饭?” 以前没发现他有这爱好啊。 “我想让伶俜高兴嘛。”善善说,“伶俜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改天吧,改天教你。”宋伶俜说着起身下床,迅速把自己收拾妥当,中途突然眉头一皱,“为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才做什么,你不能主动点吗?” “……?”善善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手足无措,“可是我,我怕我做的饭不好吃。” 他这时才猛地发现了什么,低落道:“伶俜,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宋伶俜顿觉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忙道:“我逗你的,好啦,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你饶我一回,别放在心上,成吗?” 善善微微皱着眉:“可是我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 “你才多大。”宋伶俜好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学,我又不会嫌弃你。” ——事实上不仅不嫌弃,还很得意。 他不需要善善什么都会,他养的是孩子,又不是什么要去应聘十全侍者的下属。他只要看到善善对他无忧无虑地笑,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什么都不会又怎么了,那可是他惯出来的。 善善不确定地问:“那伶俜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宋伶俜叹气,“我都认错了,你就饶我这回吧小祖宗。” 善善听他这么说,果然立刻忘了这一回事,转而问道:“伶俜怎么总是叫我‘小祖宗’呀?” “那不然呢?你还想做我大爷吗?” 宋伶俜饿得不行,随口敷衍了他一句,就去“叫餐”了。 *** 善善这一回出来,待的时间出乎意料的短。只过了两天,第三天宋伶俜醒来,他人影就没了。 宋伶俜暗想,下次得好好教育一下他,每次都不告而别,这可不是好习惯。 在天鹤宫的日子实在是太闲了,他懒懒地在床上呆了会儿,觉得自己都要废了。 还得找时间问问容停,能不能让他回归一宗一趟。当初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如今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总不能一直当个废人吧。 可惜容停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他想着有的没的,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背影是很熟悉的,宋伶俜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容停,可随即又想起,容停闭关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出关? 他记起不久前发生过的类似情景,直觉要是再认错一次,善善还不定要怎么委屈呢。 可这个背影…… 而且善善不是走了吗。 宋伶俜犹豫了。 而背对着他的容停,同样在犹豫。 他本来不该这么早就出现在宋伶俜面前,说好的闭关,结果半个月没有就出来了,岂不是很惹人怀疑?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宋伶俜和“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做不到的事,“他”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甚至只差一点点,宋伶俜就要和“他”建立起情人关系。 他无法不着急。 于是他急匆匆地把“他”的意识压了回去,可他做完这件事后,却发现自己依然不知道能做什么。 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他本该抓紧时间步步为营,然而他满脑子都是宋伶俜和“他”亲昵的画面,这实在太考验他的忍耐性和承受能力,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依然颇不平静。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伶俜。 他能感受到宋伶俜在看他,想到自己的忍耐克制和“他”的肆意妄为,心里便不由得不平:“他”那么幼稚又废物,宋伶俜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就因为“他”才十八,更年轻? 容停气闷,简直想和宋伶俜理论理论,可当他发觉宋伶俜目光里的犹豫时,他就瞬间忘了这茬,心想,宋伶俜在犹豫什么? 不一会儿,他忽而灵光一闪:他是在判断他是谁。 想通了这点,他不知怎么就心里一动,冒出了一个,他从前绝不会有的念头。 他鬼使神差地隐去了眉尾的朱砂痣,回过头,先发制人道:“伶俜是不是又没认出我来?” ——他曾经不得已模仿过善善很多次,如今再扮演,已是熟能生巧,轻易就能演得惟妙惟肖。 而后他便看到宋伶俜略带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没事儿玩这一招干什么,故意折腾人吗?” 那神态里自然流露出的亲昵,深深地刺痛了容停的心。 容停,明知不明智,却还是无法自控地,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替身就要有来有往(不是) 那么第二卷 就在这里结束了23333感谢在2020-10-19 20:20:30~2020-10-20 01: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呐呐呐 10瓶;小夜子、浮生不休 5瓶;妍夙、夏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 宋伶俜看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既没对自己笑,也没直接黏过来,看起来颇有些郁郁寡欢,不免觉得奇怪: “怎么傻在那儿了, 还要我三催四请才过来吗?” 容停知晓自己失态, 忙压下心头酸意, 顺势道:“伶俜过来亲我一下,我才肯过去。” 他故意表现得骄纵,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 以期能多少减轻点宋伶俜对“他”的好感。然而他失算了。 宋伶俜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忍笑道:“你怎么不干脆假装跌倒了呢?” 容停不解:“为什么要跌倒呀?” 宋伶俜轻咳一声, 捏着嗓子道:“哎呀!我跌倒了, 要善善亲亲才能起来。” 容停没听过这个梗,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坡下驴。他说:“那我就是跌倒了。” 宋伶俜无情拒绝:“看把你惯的,演戏也走点心啊。” 容停一时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 事实上他已经后悔了。 他不应该因心中不平而冲动地选择伪装成善善。他本意是想让宋伶俜也像对善善那样待他一次,可此时清醒过来才发觉, 就算宋伶俜当真那般做了,针对的对象也是“善善”, 而不是他容停。如此一来, 和之前又有什么两样? 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他还要装成对手, 加深宋伶俜对对手的好感,他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 现在唯一补救的办法就只有尽可能地刷宋伶俜对“他”的恶感了。 就算无法让宋伶俜对“他”产生反感情绪, 也要留下一个“他”不成熟稳重的印象,让宋伶俜再思虑片刻,从而给自己争取时间。 打定主意后,他便调整了表情, 任性道:“那我不管。” 又低下头,小声说:“又不是没亲过,伶俜怎么那么小气。”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无理取闹,谁知宋伶俜听了,竟然面露沉思,道:“好吧。” 然后他走过来,握住容停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吻,好笑道:“就你戏多,现在满意了吧?” 容停:不,我很不满意:) 他就不相信宋伶俜对善善的容忍度是无底线的。怀着这样赌气的心情,接下来的时间,他就“作”得更厉害了。 于是宋伶俜惊讶地发现,他家前几天还下定决心要成熟稳重的善善,一夜之间变得娇气了不少。 起床的时候必定要他给穿衣;一天之内发带会松好几次,然后要他给重新绑;吃饭的时候要他给倒茶,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还突然爱上了吃虾,非要他给剥虾。 前几样倒是没什么,左右宋伶俜现在没事干,也不介意惯着他,就当打发时间了;唯有最后一件,他在剥螃蟹剥虾这种事上是真的不在行,而异界的虾壳又特别的硬,他一使劲儿,虾壳没动静,他的手指反倒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紧跟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抓到了一边,指腹一暖,伤口愈合。 那只虾也被拿走,三两下剥好,放进了他的碗里。 宋伶俜挑了挑眉,立刻“明白”了:合着善善这几天花样这么多,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他笑吟吟道:“哎呀,我受伤了,要善善亲亲才能好起来。” 容停脸色很不好看,愤怒地继续剥虾。 他不理人,宋伶俜反而来劲了:“怎么表情这么凶啊,我笨手笨脚的,让我们小祖宗不满意了吗?” 容停瞪了他一眼。 他前功尽弃,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宋伶俜就喜欢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眼看着碗里的虾仁飞速叠满,不禁揶揄道: “我们善善长大了。” 容停黑着脸,心说你知道什么。 “他”笨手笨脚的,会给你剥虾才怪。 他想到此处,忽而灵光一闪,暗想,是啊,明明同为一体,凭什么他要承受种种不甘不平,而“他”就能无忧无虑地,坦然地接受来自宋伶俜的宠爱? 假如“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所谓父亲,视为对手的人其实就在自己体内,那“他”还能无所顾忌地与宋伶俜亲近么? 想通之后,容停几乎再也无法多留一刻,当晚趁宋伶俜睡着后,就把“他”放了出来。 这几天的相处,除了一肚子气,他什么也没得到。 包括最开始想要的亲亲抱抱。 一想到在宋伶俜眼里,他亲近的对象其实是善善,容停就觉得不舒服,以至于最后把身体的支配权让给善善时,头一次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 深夜,善善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下是锦缎软卧,入目则是层叠的床幔,轻薄如烟,软滑如水——他认得这是千金难求的软烟罗,寻常富人能求得一匹做衣裳都不容易,而这里却毫不吝惜地用之做了床幔。 他警惕地坐起来,眼前飞过一片金色,一低头,就见自己身上是陌生的金红大袖,袖口锈着一繁复怪异的图案。 善善倏尔呆住。 这么久在天鹤宫的时间不是白待的,他当然知道这花样,为天鹤宫的宫主独有。 而这件衣服,此刻却穿在他身上。 善善心里,立刻涌上了不安。 他一直没有告诉宋伶俜,他有一个秘密。 大概是从大半年前开始,他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失去意识,来天鹤宫后尤其如此。 然而从来没有人觉得不对,每次醒来,他的修为还会提升不少。 之前每次醒来,他都是在一间密室里,身上也是自己的衣物,所以他虽然不安,但也没往别处想。 ——直到此刻。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这陌生的打扮,过往诸多被有意无意忽略的疑点纷纷浮上心头,一个令人害怕的真相隐隐冒了出来。 他倏尔下床,急匆匆地往外赶,他要去找伶俜! 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傀儡站在外面,恭敬道:“宫主,您有什么吩咐?” 善善更慌了。 这个人明明之前都是叫他少宫主的! *** 善善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来接受自己真的是天鹤宫宫主这一事实。 他感到震惊,慌乱,迷茫。但他没能在这上面纠结太久,因为紧跟着,就有另外的问题来了: 他每次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鹰俊叔叔说他见过“宫主”,宫主还处理过一个叛徒,可他对这件事却没有印象。 算算时间,那正是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所以,容停的意识一直清醒着? 善善咬紧了嘴唇。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之前容停也是趁他不在,才去接近伶俜的? 他想得美! 善善眼里的怒火简直要喷出来,他是绝对不会把伶俜让给其他人的!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赶紧脱了身上的累赘,飞快地跑去了宋伶俜那边。 并迅速爬进了宋伶俜的被窝。 ——至于容停想象中的“因为他也在所以有所顾忌不会肆意亲近宋伶俜”这种事,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宋伶俜又不是睡死过去了,被他这么一闹,不会醒才怪。 他无奈极了:“又怎么了祖宗?” 他眼睛都睁不开,但在善善往他身边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侧过身,张开手臂,任善善把他抱了满怀。 而后他拍拍善善的背:“乖,别闹了啊。”便又睡了过去。 善善紧紧抱着他,仍然觉得气得不行。 不得不说容停的计划还是成功了一半:他虽然没能阻止善善和宋伶俜亲近,但却顺利地打翻了善善心里的醋坛子。 一想到自己抱着伶俜的时候,容停也可能看到,善善就觉得很不开心。 想到容停还在处心积虑地试图“插足”自己和伶俜,他就更不开心了。 他气得一晚上没睡,等到天亮了,宋伶俜醒过来,就赶紧蹭过去撒娇,闷声说:“伶俜,我不开心。” 宋伶俜莞尔:“你都不开心好几天了,之前说你还不乐意,怎么今天突然肯承认了?” 善善:“???” 容停居然还冒充他! 他心里更堵了,没精打采地说:“可是我真的好不开心,伶俜你哄哄我嘛。” “突然这么黏人。”宋伶俜摸摸他脑袋,“怎么啦?” ——那是能说的事儿吗? 善善憋气:“就是不开心。” “好吧。”宋伶俜也不是非要追问到底,再说了,善善心性还没稳定下来,闹闹小脾气也没什么。 他便习以为常地顺毛道:“小祖宗消消气……” 善善嘟囔道:“一点诚意也没有。” “好吧好吧。”宋伶俜好脾气地,“那咱们重来。” 他一掀被子把善善整个人卷了起来,恶狠狠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气性还挺大哈,再敢生气,就让你尝尝社会的毒打!” 善善:“???” 片刻后,他重获自由,翻了个身趴着,手肘撑着上半身,突发奇想:“要不伶俜你给我写封情书吧。” 拿给容停看看,气死他! 宋伶俜:“?” 宋伶俜婉拒:“善善,你不是说了让我考虑一下吗?” 这就快进到写情书了? 善善:我没有说! 善善咬牙切齿:“那伶俜教我,我给你写,好不好?” 并不会写什么情书的宋伶俜:“……我觉得补星。” “行的。”善善央求他,“你教教我嘛,好伶俜,大好人。” 宋伶俜头秃:“你哪来那么多折腾人的花样,我又不会写。” “你会的。”善善莫名跟这事杠上了,好一番软磨硬泡,硬是把宋伶俜拽到了书桌前。 宋伶俜衣冠不整地坐着,神情恍惚地看着雪白的宣纸,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和这纸一样空无一物。 然而善善还在对面虎视眈眈,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宛如监考老师。 宋伶俜沉默。 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要让他回忆起学生时代憋不出语文作文的痛苦。 他迟迟不动笔,善善投来疑惑的注视:“伶俜?” “ “……”宋伶俜无言以对,只能逼着自己提笔,好一番冥思苦想,直到笔尖墨水滴下洇开,才终于勉强在脑海里搜到了一句烂大街的土味情话。 他如获至宝,赶紧唰唰写下,自觉能交差了,便把笔一扔,如释重负道:“好了。” 善善也不嫌弃他只有一句,拿过去细细端详,忽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他提笔,飞快地在宋伶俜写的土味情话下面接了一句。 宋伶俜仔细一看,瞬间就无语了。 他写的是“铁马冰河入梦来,铁马是你,冰河是你”;而善善,他接的居然是…… “春风又绿江南岸,我是春风,江南岸是容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是什么情书啊,简直离题万里。 宋伶俜:我要是容停,就给你一个大耳刮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对容停说晚安:晚安,剥虾人。 dbq我今天真的太晚了呜呜呜 第49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二) 宋伶俜头疼不已:“善善, 容停他怎么又惹着你了?” 还“又”绿,明明一次都没有过。 容停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的孩子带成了这个样,怕不是得一巴掌拍死他。 想到容停,宋伶俜便不由得有些心虚。 想一想, 人家就闭个关, 他就没能抗住压力, 跟人家的儿子搅和在一起去了,这换了哪个做父母的能愿意。 亏他之前还不赞同容停把善善关着呢。 善善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狐疑道:“伶俜, 你在想什么呢?” 宋伶俜:“啊?” 善善盯着他:“你不会是在想容停吧?” 确实是“想”了boss的宋伶俜:“OvO” 善善就不高兴:“你不许想他。” 宋伶俜只好解释:“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想。” “那也不行嘛。”善善往桌上一趴, 睁大了眼睛看他, “难道伶俜有我还不够吗?”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那确实是够了。”够够了。 善善又问:“那伶俜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宋伶俜看到他骤然泛起委屈的明眸才反应过来, 张了张嘴, “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怪事,昨天还大度宽容地和他说不用急慢慢来呢。 善善默默在心里扎容停小人,脱口道:“还不是因为伶俜你要想他。” 他站起身来, 把纸笔拂到一边去,自己走到宋伶俜跟前, 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弯下腰把手搭在宋伶俜肩上,委屈地问:“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宋伶俜想说是他自己的问题, 但在对上善善巴巴看着他的眼睛时,又忽而觉得, 如果是善善的话,那或许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哑然失笑,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只是觉得,应该先跟你父亲说一声。” 善善立刻炸毛:“跟他说什么呀。” “他是你父亲呀。” “他才不是我父亲。”善善气冲冲地说完, 欲言又止地看了宋伶俜一眼,郁闷地低下头,嘟囔道,“反正他不是我父亲,伶俜你不用管他的。” 他这个语气,宋伶俜还当他是和自己亲爹闹了别扭,正在赌气,不由得便顺毛道: “哪能不管呢,再怎么说,你俩的关系也是割舍不掉的不是?” 善善一听这个就来气:“我和他才没有关系。” 宋伶俜宽容地笑笑:“好好好,你和他没关系,可是咱们现在还住人家的吃人家的,什么都不跟他说,你也好意思?” 善善:“……” 他想说我可以带伶俜走,可紧接着又想到,他的身体时不时就要被容停操控,就算他带伶俜走了,容停也可以把伶俜带回来。 就像当初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到了天鹤宫。 善善简直悲愤莫名,无精打采地把脑门儿磕在宋伶俜肩上,不动了。 他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宋伶俜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把腰闪了,忙伸手扶住他,不解道: “你这么怕他?” “我不是怕他……”善善有苦说不出,“伶俜你不懂啦。” 假如容停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他和伶俜的。 等等…… 善善忽而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伶俜,你不喜欢容停对不对?” 宋伶俜不明所以,点头。 善善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继续追问:“伶俜只喜欢我对不对!” 宋伶俜忍俊不禁,捏捏他耳朵:“是是是,只喜欢你。” 善善一下子喜笑颜开,大方道:“那伶俜你去跟容停说吧。” “……??”宋伶俜疑惑,“怎么变得这么快?” “没有呀。”善善深沉脸,“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反正他迟早都要知道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呢,坦白从宽嘛。” ——事实上他只是突然觉得,既然瞒不住,那还不如主动出击,最好能让容停知难而退。 “说得也是。”宋伶俜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看他一副想通了的样子,就还是不问了。 总不能善善都顺他的意了,他还反去挑对方的刺吧。 见容停的日子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要早得多。 只过了两天,宋伶俜才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疑惑善善去了哪儿,门就被人敲响,说是宫主有请。 容停在一个湖泊边等他。 宋伶俜到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容停就伫立在湖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漫不经心地撒着鱼食,略微低着头,像是在看鱼儿抢食。 宋伶俜走到他身后不远处,唤他:“容停。” 他本想接着说“我要先给你赔个不是”,容停却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瞬间便回过了头,静静地望着他。 天边霞光大放,他的面容映在宋伶俜眼中,其实是模糊的。可那一眼却仿佛含着什么沉甸甸的力量,一下子就把宋伶俜定在了原地。 宋伶俜心想,他一定是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个样子的容停,竟然像神了受了委屈的善善。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不该有的杂念,紧跟着就听容停道:“伶俜。” 声音很低,低得一出口就散在了风中,不像是在呼唤他,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含着某种苦闷。 宋伶俜心里隐隐有些异样,他试探着问:“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容停回过神,收敛了表情,把手里的鱼食全撒了,对他道:“过来说话吧。” 宋伶俜直觉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头,一时有些迟疑。 容停便又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怕什么,我莫非还会吃了你么。” 宋伶俜只好走过去。 容停并不一直看他。 湖泊边沿是一块草地,他自顾自地坐下,等宋伶俜走过来了,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这个天鹤宫宫主,撇开性格不提,就外表来说,从宋伶俜第一次见他起,就一直是衣饰优雅举止讲究的贵公子样,席地而坐这种事简直和他格格不入。 宋伶俜愈发觉得奇怪,想了想,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了。 容停也没在意,也没回头看他,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我说过,你们是不可能的。” 宋伶俜一肚子话顿时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他静了静,又觉得就这么晾着容停不大好……毕竟此前算是朋友,此后嘛,虽然对方说了他和善善是不可能的,可还是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嗯,长辈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容停这么尴尬下去。 于是他只得顺着问了一句废话:“为什么?” 容停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辨不出悲喜。自从他们关系回暖后,他就再也没用过这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和宋伶俜说话了。 他说:“他难道没跟你说过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想把你让给他。” 宋伶俜:……?? 他反应了一下,脑子嗡地一响,倏尔失了言语。 他此刻的震惊和迷茫不亚于容停一言不合就亲他的那一晚,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容停的声音适时响起: “很惊讶?完全没想到吧?” 他的话全被他说完了,无话可说的宋伶俜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有一点。” “那你现在知道了。”容停的口吻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你可有话想说?” 说到这里,他终于不再看天看湖了,而是微微侧过头,凤眸安静地看着他,眼帘低垂,眸光压抑而深邃。 宋伶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闻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得体地回复,好一会儿,只表情空白地:“嗯……多谢抬爱?” 容停轻嗤一声:“不用谢。” 宋伶俜:“……” 场面有亿点尴尬。 宋伶俜觉得不能这么僵持下去。 然而有些话他明明已经说过很多次,此时在容停的注视下,却像是准备不足就被赶鸭子上架进行脱稿演讲的学生,又是窘迫,又是心慌,说话时也磕磕绊绊地像在背书: “虽然我不知道,呃,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突然,那个什么我,但是……” “但是你已经有善善了,你想说这个?” ——你特么为什么又抢我台词! 容停微微一笑:“那又怎样,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 宋伶俜简直头皮发麻,他想过容停会不允许他和善善在一起,可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个理由啊。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宫主,您是不是因为不愿意我和善善才故意这么说的?” 容停之前就干过这种事!在他们关系还恶劣的时候,他就直接警告他“你们不可能”,然后还对他做出那种举动。 关系缓和也是因为善善,更为了断绝善善的心思,提出要和他演戏。 然而,容停直接戳破了他的希望:“不是。” “相反,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说要和你演戏的。” “……” 宋伶俜终于沉默了。 容停却不放过他:“怎么,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了么?” 宋伶俜茫然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他还是无法接受容停喜欢他这件事。 本来容停突然对他态度好转就已经很突兀了,现在还告诉他,他喜欢他?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什么万人迷。 他宁可相信容停是在恶作剧。 容停又笑了一下:“你不说的话,那就让我来说罢。” 宋伶俜:……啊这,一直在说的不就是大人您吗。 容停的神情依旧那么从容,嘴角含着笑意,唯有黑如点漆的眼睛,压抑得透不进一丝光。 他说:“我知道我和他长得很像。既然是同样的脸,你能喜欢上他的话,想必也能喜欢我吧。” 宋伶俜:“???” 宋伶俜脱口道:“你疯了吧?” “不,我没疯。”容停仍然微笑着,“你和他相识了将近十九年,为什么没在之前喜欢上他,偏偏是在与我重逢之后,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对他动心的那一刻,看着的人不是我呢? 宋伶俜听不懂。他今天屡次三番被容停的话惊到,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试图和容停讲道理: “容停,喜欢这种事情是比较……玄乎的,如果只因为脸,那……” 容停打断他:“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要怎么试? 下一刻,他便看到容停微微倾身,向他这边靠近了些。 宋伶俜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向后仰:“那个,容停,你冷静一下!” 容停却离他更近了一点。 宋伶俜深觉他已经陷入了道不清道理的状态,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他又向后仰,手肘撑在了草地上;而容停立刻跟上。 ——按这样的趋势到最后他毫无疑问会被压倒在地。 宋伶俜果断停止妥协,一跃而起,拔腿就…… 对不起,没有“跑”。 他才跳起来,容停就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脚踝,使力一拽。宋伶俜霎时间失去平衡,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视野恢复清晰时,已经被容停牢牢地压制住。 他紧张得心跳几乎要连成一片,双手抵着容停胸膛,期期艾艾道:“容,容停,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不要这么突然啊喂! “商量什么?”容停拿开他的手压在身侧,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到了可怕的地步。 容停用空闲的手轻轻拨开他脸上的乱发,轻笑一声,呼吸与宋伶俜的交融在一起: “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他妈谁能不紧张。 宋伶俜已经放弃与他交流,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挣扎,以期抓住哪怕一丝逃离眼下境地的可能。 但他还没挣扎多久,就感受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异物感。 宋伶俜:“……?!” 他一下子浑身僵住,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容停,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似乎也染上了某种不妙的热意。 强烈的危机感在他心中疯狂示警,他咽了口唾沫,艰涩道:“宫,宫主,野战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容停不置可否:“不挣扎了?” 宋伶俜心塞塞。 要是挣扎有用,谁会放弃挣扎呢? 容停垂下眼帘,呼吸离他更近了。 那呼吸拂在脸上,仿佛也带着灼人的热意。宋伶俜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下一瞬就被捏住了下巴,耳边是容停冷冷的声音: “你要是再躲一次,我可就不保证不会发生你说的野战了。” 宋伶俜:“……” boss求你清醒一点! 容停不,容停的目光在他的唇上停留片刻,低声道:“我记得,上次我吻你的时候,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次也不会有你快停手! 容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不再废话,低头吻住了他。 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步骤。 准确地说,就只有一步。 容停的唇安静地贴着他的,既没有急躁地索取,也没有暧昧地撩拨,仅仅只是压实了这个吻。 可宋伶俜的脸,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心跳快到了让他觉得不堪重负的地步,一直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这不应该。 容停也似有所察觉,眼眸微睁,固定着他下巴的手无声下移,摸索到了他的颈侧缓缓摩挲着,含糊道: “你好热。” 宋伶俜猛地清醒过来,别过头避开容停的唇,恼怒道:“容停!”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应该是严厉的,气愤的,然而实际上却是沙哑的,像是一连说了几个时辰的话,气势严重不足。 ——自然也是唬不住容停的。 因此,他只是又笑了笑,一面感受着宋伶俜颈侧细腻温暖的肌肤,笃定道: “看,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宋伶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我已经……” 话音未落,他唇上一热,吻又再度落下。 这一回,就不再是浅尝辄止。 宋伶俜觉得呼吸都要被掠夺殆尽了。 但他已经顾不得去谴责容停。 自己的反应自己清楚,他明明不是那种会随意接纳别人的人,方才明明也是被强迫的一方。 可他竟然没有多么抗拒,反感,反而在那样从未有过的深吻里,感到了身心由衷的愉悦。 仿佛他的身体在本能地喜欢容停的气息,容停的吻。 他甚至,甚至起了反应。 ——就因为一个吻。 宋伶俜被自己惊呆了。 他看着容停近在咫尺的,几乎与善善一模一样的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中。 之前把善善当孩子看的时候,他对容停的吻明明没有任何感觉。 如今却…… 所以,他原来居然是一个喜欢上某个人,就会连带着与那个人酷似的别人也会一并喜欢上的,渣男吗? 宋伶俜,自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伶俜,渣男# 想安排容停说一些让人脚趾扣地的尴尬台词,快阻止我。 dbq我又晚了 感谢在2020-10-20 01:48:47~2020-10-21 23: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浮生不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妖艳货 10瓶;塘朱Ano 5瓶;不记经年 3瓶;夏天、江荆藤、crx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三) 许久, 容停终于停止索取,宋伶俜的脸红得已经不像话。 他的反应明显取悦到了身上的掠夺者,容停摸着他滚烫的脸颊, 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 “脸这么红。” 宋伶俜垂死挣扎:“那是因为憋的!” 过于震惊忘了呼吸而已! “是吗?”容停并不反驳,也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只是居高临下地,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呼吸归为和缓, 脸上红晕渐消, 整个人都平静下来,才又在他隐含警惕的瞪视下微微低头。 ……不是吧,还来? 宋伶俜抢先一步捂住嘴。 容停顿了一顿,轻轻笑了一声,暧昧道:“伶俜, 罪证都没消干净,就不要说谎了吧?” 什么罪证? 宋伶俜反应了一下, 脑袋都要冒烟了。 ……男人为什么总是在不该持久的时候持久。 “还是说,你在欲擒故纵?” 宋伶俜头摇得像拨浪鼓。 容停略一挑眉:“不是?” 宋伶俜狂点头。 容停:“可我怎么觉得,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伶俜:“……” 容停用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把玩, 眼里闪着兴味的光:“不诚实的孩子,可是会挨罚的。” 宋伶俜:“……”他怎么觉得, 大boss一下子进入了奇怪的剧本。 他放开手,犹豫了一下:“你……” “我什么?”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别一直压着我?” 一直这么压着他,他腿都要麻了好吗! 容停显然没想到他说的就是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话,一时怔愣。 而宋伶俜已经难受得不行,见他没反应, 只好自力更生,挣扎着试图屈起腿,活动一下。 结果还没动几下,就猛地被按住,与此同时,容停危险的声音传入耳中:“伶俜,你在玩火。” 话音未落,他便再度被吻住。 宋伶俜:“????”喂? 一而再再而三,容停的吻技可谓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宋伶俜尽管内心不情愿,却还是被吻得晕乎乎。 昏昏沉沉间,连容停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直到他听见容停一边抚摸着他的嘴唇,一边说:“真想就在这里要了你。” 宋伶俜虎躯一震,目光一下子有了焦距。 而容停恰在此时意犹未尽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喃喃道:“好甜。” 宋伶俜简直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连遭到几次虎狼之词的洗礼,他已经什么混乱,什么杂念都没了。 心如止水。 宋伶俜:谢谢,我想开了。 他重新伸出手,这次是捂住了容停的嘴。 说真的,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这boss平时看起来都好好的,怎么说起话来却…… 却这么……不接地气呢! 直把宋伶俜给听硬了。 ……拳头硬了。 容停被他捂住嘴,也没急着挣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伶俜面无表情地:“宫主,您还是别说话了。” 容停发出疑惑的鼻音,正要再来点虎狼之词刺激一下宋伶俜脆弱的心灵,忽见天边清光大放,眨眼就席卷了大半天空,片刻后,一声清亮的凤鸣自远方遥遥传来。宋伶俜只觉精神一振,不自觉地就转移了注意力,眼见着那光越来越亮,渐渐汇成了一片华美的帷幕,而一只鸟则在这清光中渐渐映入人的眼帘。 ……是一只凤凰。 这得天地钟爱的灵物,乍一出场便吸走了所有的灵气似的,每一次振翅都仿佛有灵风应和,每一根翎羽都熠熠生辉,在那样的夺目光彩之下,就连朝阳都隐隐失了颜色。 宋伶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凤凰,他一瞬间目眩神迷,无意识地脱口道:“这也太漂亮了。” 容停眉头一皱,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他站起身来,对宋伶俜道:“你先回去吧。” 宋伶俜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神鸟吸引了,没听清:“什么?” 容停神情愈发不快:“我说,我先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不容抗拒地拉住宋伶俜的手,硬生生把他给拖走了。 宋伶俜一步一回头地看了好久,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容停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宋伶俜就奇怪了,刚刚被强压着这样那样占尽便宜的人是他吧,怎么现在容停看起来比他还要不高兴?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骂人了,只能默默地,一头雾水地跟了回去。 容停把他送到住处就走了,脚步匆匆的,连句告别的话也没说。 宋伶俜:“?”我怎么他了吗? 这个问题自然是无解的。 宋伶俜自己待了会儿,初次亲眼目睹凤凰的震撼逐渐冷却,另一种愁绪就冒了上来。 他还是无法释怀,自己上午的那种“表现”。 虽然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问题是,特么的容停也没碰他下半身啊。 只是接个吻就那么大反应,搞得好像被暗恋对象亲了一样,怪不得容停会不相信。 换了宋伶俜没亲身经历之前,他也是绝对不信的! 他忧愁地想,我难道真的是那样三心二意的人吗? 善善还在等他的回复,他要怎么告诉善善,他明明是奔着说服容停去的,结果却反被“说服”了? 善善如果知道了,那该有多难过? 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父亲搅在一起,某种意义上是双重背叛。 ……不,他不能让善善经历这种痛苦。 宋伶俜跟自己说,那只是一次意外,容停说喜欢他已经是极为突兀,他更不应该在段时间内就喜欢上对方。 ——可是唇齿相依时那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发自内心的愉悦骗不了他自己。 难道容停是加了什么奇怪的小黄文主角buff,一亲就能让人臣服? 宋伶俜猛地摇头,把杂念甩出脑海,目光慢慢坚定了下来。 他得去找容停,把话说清楚,务必要和他拉开距离。 可到了地方,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人是首领。首领告诉他:“宫主正在见客,暂时不方便见您。” “客人?”宋伶俜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是凤凰一族的客人吗?” 他话音落地,就听边上传来了女子的笑声。宋伶俜循声望去,便见容停和一白衣女子携手而来。 那女子生就一副得天独厚的容貌,美丽出尘,令人见之忘俗。宋伶俜来异界后,便没有见过比容停长相更出挑的人物,可这女子站在他身边,竟一点也不显失色。 而她和宋伶俜也有过一面之缘。 是上次在阳平谷见过的,把凤凰炎让给善善的那位神秘女子。 善善说,她是他的母亲。 再联系起上午见的凤凰腾飞的异景,宋伶俜明白了:这是容停的前妻回来了! 他看到他们的时候,容停也看到了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宋伶俜清楚地看见他脸上划过了一丝紧张,而后便听他吩咐首领把自己带下去。 而他自己,则回头和那女子说了什么。女子好奇地看了宋伶俜一眼,捂嘴一笑,回复了他几句话;容停神情里竟流露出几分讨好(?),又快速说了什么,然后他们两人便走远了。 宋伶俜又明白了。 这是不想让前妻看到自己呢。 也是,前妻出身高贵,又美丽无双,看他们站在一处的时候是何等的养眼和谐,甚至,两人的相貌还有些微妙的相像——宋伶俜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嘛! 看起来容停和她也不像是没感情的,指不定这次就能重修旧好,也怪不得会不愿让那女子看到自己呢。 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而上午的所谓“喜欢”,也果然不是发自真心,想来,只是寂寞了吧。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凤凰一出现后,容停的脸色就变了。 宋伶俜甚至能想象出,过几天后,容停终于想起他来,用上午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淡声道: “不要想太多,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打住! 宋伶俜把奇怪的台词挥出脑海,但想到自己被容停这么玩弄感情,还是觉得有些窝火。 他是真心把容停当朋友的,他以为容停对他也是真诚的,毕竟容停的表现是真的挑不出丝毫错。 可原来竟然是装的? 明明自己心里有人,却在知晓他与善善的事情后,对他说什么“喜欢”,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宋伶俜越想越火大,眉头拧成死结。 那两人已经走远了,首领无奈地说:“您看,宫主眼下的确是没有空。” 宋伶俜勉强道:“是我唐突了,不该打扰他们。” 他还是无法接受,容停本质上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首领道:“若我没记错,宫主与夫人应当是有两百年没见过面了,如今母子相见,关系像是缓和了一些,想是有许多话要说,您若无事,我先送您回去吧?” 宋伶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暗想,故人重逢,确实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走出半里路,他才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首领方才说的某个词,不确定道:“那个,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相见? 首领一愣:“您的意思是?” 宋伶俜其实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的,按道理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不管的,但他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期盼,他问:“你方才说,宫主和那位夫人是……” 首领恍悟,努力和颜悦色:“宫主还没给您介绍过吗?那是宫主的母亲,凤凰一族的族长。” 宋伶俜:哦原来不是夫妻啊,那没事了。 ——没事个鬼啊问题更大了好吗! 凤凰是善善的母亲,凤凰还是容停的母亲。 所以,容停和善善是兄弟吗? 宋伶俜懵了好一阵,下意识地问:“你们宫主,有兄弟姐妹吗?” 可是就算是兄弟,真的会有兄弟父子相称吗太奇怪了吧。 首领奇怪:“宫主是独子。” 独子,独子。 那他遇到的两个是怎么回事…… 宋伶俜彻底糊涂了。 ——总不会这俩其实是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前半段的时候我差点把地板抠穿 推基友的咸蛋文: 《他们都想攻略我这个君主》by逃跑的句号 近日,联盟的军校生愁秃了,在星际最火爆策略型游戏《攻略君主》中,他们攻略对象的进度条均为0。这一天,新生周冷白竟然得到了君主的青睐,军校生们纷纷前去取经。 周冷白扫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祁学长,淡笑:既然是攻略游戏,当然是要把平时学到的知识运用在实践中。 军校生们若有所思。于是,祁南君发现自己的恋爱游戏走向令人迷惑: 侍选甲:到我寝宫,我们确定模拟实战的具体时间。 侍选乙:到我寝宫,商讨这个侦查战术的改良。 侍选丙:到我寝宫,我知道战舰精神网出现漏洞的解决方法。 浑身写满拒绝的祁南君:……? 幸好还有貌美温柔的周冷白,他递上甜茶心疼道:他们太不体贴,陛下平日已经够忙了,如果是我的话,必定不会让陛下受累的。 祁南君:还是小白好。 周冷白羞涩一笑,轻声道:那今晚陛下就宿在我房里?正好帮你写理论作业。 祁南君:好、好、都好。 目瞪口呆的军校学生甲&乙&丙:……感觉被骗了? -小剧场1- 周冷白得知祁南君被长辈安排和洛伊相亲,气得发狂。很快,他采取了措施。 “洛伊很优秀,昨天还看见有学妹和他表白。他最近一定很忙吧?” “是我太笨,学长可以教一教我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给我庆生……” “学长,你不是说需要帮助就找你吗?我现在就需要你……” -小剧场2- [游戏中,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玩家时] 周冷白看着长得像男神的君主,暗忖:不过就是一堆数据。辣鸡。 祁南君看着长得像前战友的小侍选被欺负:这个小子有亿点点可怜。 [当双方都知道对方是玩家时] 祁南君看着已经被册封贵妃的精神力S级战友软倒在自己怀里:……解释一下? 周冷白艰涩道:学长……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第51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四) 而在宋伶俜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时候, 那边容停也终于结束了会客,召来了鹰俊。 他负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长眉微敛, 少见地显出来几分焦躁。 鹰俊不知自家宫主为何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有了,却仍这般不开心,他也不敢问, 只恭恭敬敬垂着手,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容停终于停住,在椅子上坐下, 手掌一翻, 桌上多了一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书。 他拿起一本,随手翻开,但见上面赫然写着: 「他双手抵着下巴,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男人,眸光深暗, 片刻后忽然邪魅一笑: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本座的注意。」 再往后翻:「他从温泉中站起身来, 湿透的中衣紧贴着那修长完美的身躯,将那有力完美的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尽显雄性魅力。他一把将那弱小的男人拉入怀里,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红透的耳垂,声音慵懒低哑:现在害羞了, 昨晚不是很喜欢?」 容停按了按眉心,严肃道:“鹰俊。” 鹰俊精神一振:“属下在。” 容停迟疑道:“你说的这些书,当真有用?” “当然是有用的!”鹰俊信誓旦旦,“属下打听过了,这都是人族那边最受欢迎的话本!” 可是为什么他对宋伶俜说了话本里的这些话以后, 反应却……那般冷淡。 容停苦恼片刻,忽而问:“那你自己用过吗?” 鹰俊把胸脯拍得贼响:“当然!” 容停又发出致命一击:“那你可已娶亲?” 鹰俊:“……” 鹰俊:“…………” 鹰俊迅速冷静下来,认真道:“宫主,我有小豪就够了,伴侣什么的,只会束缚我。” 容停:“……”懂了。 他疲惫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可他从未有过此般经验,倘若不从书上汲取前人总结的知识,又该如何才能夺得那人的心呢? 留给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他不能像从前那般慢慢来,也不能出错,最好是一步到位。 所以,最好是投其所好,而宋伶俜最喜欢的…… 容停想起了“他”和宋伶俜相处时的画面,指尖颤了颤。 毫无疑问,目前宋伶俜最喜爱的,就是“他”。 也最吃撒娇卖萌那一套。 可是。 容停抿紧了唇,他怎么可能学习“他”那一套! * 半个时辰后。 宋伶俜被告知,宫主他终于有空了,可以见他了。 地点仍然是那个湖泊边。 因为上午那事儿,宋伶俜对这地方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到了也不敢靠近,隔大老远就停下了,喊:“宫主。” 容停背对着他:“离这么远做什么?过来些。” 宋伶俜想了想,往前挪了三步,又停住了。 容停沉默。 宋伶俜觉得这气氛怪压抑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宫主,我认为……” 虽然他搞不清容停和善善究竟是父子还是兄弟还是别的什么关系,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个,他还是得先解决主要矛盾:和容停撇清关系。 但他没说几个字,就听容停幽幽一叹。 宋伶俜:“?” 容停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回过头来面对着他,却又不看他,黑沉沉的眼睫低垂着,分明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又仿佛有无尽的委屈。 “伶俜。”他低声叫宋伶俜的名字,“你当真要选他,不选我吗?” 宋伶俜的理智:那不然呢?!! 宋伶俜的嘴巴:开不了口。 他目瞪狗呆地看着容停那仿佛生怕被抛下的样子,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谁能告诉他,大boss是吃错什么药了吗!!早上还拿着霸总的剧本邪魅狂狷,这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就特么走小可怜路线来了! 关键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容停和善善这对不知是父子还是兄弟,长相是真的像。随着善善长大成人,宋伶俜几乎只能靠眉尾有没有痣来区分他们,此刻容停摆出这么一副失落又委屈的样子,即便他心里已经种下了无数的草,居然也还是忍不住地,感到了一丝不忍。 这两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他既想笑,又觉得这样太不人道,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心疼。他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木着脸道: “宫主,您别这样。” 容停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要叫我宫主,叫我的名字。” 宋伶俜:“……” “你之前都叫我的名字的。” 宋伶俜:“……” 完了,boss坏掉了,他居然从这话音里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宋伶俜头大如斗,正事要紧,他不愿和容停在细枝末节上纠缠,索性遂了他的意,正色道: “容停,我并未与你玩笑。无论你上午做的那些是否出自真心……” 容停截然打断:“我自然是真心。” 宋伶俜顿了一顿:“是或不是,于我而言,都已无关紧要了,你明白吗?” 他见容停一下子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竟不敢去看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把话说完了:“我已经有善善了。” 容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不肯认输,又仿佛真的只是想问他一个原因:“因为他先说出来吗?” 他这一天,先是化身霸道宫主,后又假扮小可怜,忙得不可开交。但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那些附带的情绪都消失了,干干净净,空白一片。 又好像,只是把所有的不甘,失落,哀伤都藏了起来。 因为知道没人会在乎。 明明只是简单的八个字而已,宋伶俜却不知为何听得心里一酸,他茫然道:“容停,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 “是啊。”宋伶俜困惑地说,“我们的交集,应该不多吧。” 在他的印象里,在容停主动提出和解之前,他和这位大boss,只有几面之缘。 并且,每一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 为什么容停看起来却像是对他已情根深种? 这不应该。 “交集不多……”容停重复了一遍,眼瞳里蓦然燃起了一簇火,目光是明晃晃的怨艾和伤心,就在宋伶俜要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垂下了眼帘,轻嗤一声,“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交集不多。” 仔细想想,除了那两个月,其他大部分时间,他对宋伶俜脸色好的时候,都是顶着善善的身份。 怪不得宋伶俜会这样惊讶。 怪不得。 他握紧了拳头,后退了一步。 天色已晚,他扭过头,不再看宋伶俜的眼睛,眉目隐在暗色里,声音仿佛也模糊了起来:“我不打扰你了,去找你的善善去吧。” 宋伶俜表情空白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地脱口道:“容停!” 他再度混乱了,那种对自己的怀疑再次涌上心头,他想,难道他真的同时对两个人动了心? 不然,不然,他怎么会在看到容停黯然神伤的时候,有种看到善善伤心时一样的心悸? 容停冷道:“你再叫我一声,我就回去把他杀了。” 宋伶俜骤然失声。 容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宋伶俜听不懂的话:“但凡你对他不是那么真心实意,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善善不会舍不得宋伶俜,他就能顺利地拿回身体的支配权,不会被迫和宋伶俜多出那么多的相处时间。 他哪里想到,只是情急之下学善善看一看宋伶俜而已。又不是真的变成了“他”,居然就真的收不回目光了呢。 宋伶俜僵在原地,直到容停彻底走远,他才忽然浑身虚脱般的腿一软,慢慢坐下了去。 他想,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不,做法是没有错的。他已经给了善善承诺,就自然不能因为别人而让他伤心,哪怕这个别人是容停也不行。 可是…… 宋伶俜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怔怔地想,可是现在的他,就算拒绝了容停,难道就真的能不伤害到善善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便是再有万千愁绪,也不能就在湖边过一夜,最终只能怀着满腔心事回了住处。 善善果然被放了出来。 上次见面也就是不久前,善善却表现得像是几个月没见了,一见到他就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一迭声地叫他: “伶俜伶俜!” 宋伶俜叹笑着回抱住他:“我在呢。” 可在善善偏过脸来要吻他的时候,他脑海里却闪过了容停吻他的样子。 他几乎是仓皇地别过了头,于是那个本该落在他唇上的吻,就落在了他脸上。 好在善善也不是很在意,亲亲他的脸颊,就把脸埋进他颈窝,蹭蹭他,嘟囔道:“伶俜要是只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倘若平常,宋伶俜并不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然而他此时正是自我怀疑的顶峰,心中有愧之下听善善这么说,竟觉心虚。 而善善紧跟着又说:“他是不是又去纠缠你了?” 宋伶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没有啊。” 善善哼一声:“我才不信。” 宋伶俜勉强安慰他,也是说服自己:“善善,不要想那么多,我和他又没什么交集,他怎么可能……” 他本来想说“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但话说到一半,忽地眉头一皱,问:“善善,你怎么会觉得容停喜欢我?” 他想起善善对容停突然的敌意。 分明他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而善善在那之后也没怎么提及容停,为什么那一天,又突然说什么要“绿了容停”? 善善不知他心中疑窦,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喜欢伶俜呀。” 如果宋伶俜别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大概只会觉得他是敝帚自珍,可此刻却不知怎么,竟觉得这话里透着别的意味。 他眉头拧得更紧。 首领说,容停是独子; 善善的母亲,也是容停的母亲。 如果只是这两者,倒也还有解释的余地。神兽生命周期漫长,完全可以说,善善是后出生的,还没向外界宣扬。 而且善善也的确是他看着出生的。 可是倘若再加上,善善喜欢的,容停也会喜欢。 那就太巧合了。 尤其容停的感情还来得那么突然。 善善喜欢他,可以说是雏鸟情节,可以说是日久生情,可容停凭什么对他青眼有加。 宋伶俜心念电转,他知道善善和容停之间必然是有某种关系的,也许会比父子兄弟还要特别,不然无法让他们影响彼此这么深。 甚至容停模仿善善时都那么像。 模仿?! 犹如醍醐灌顶,宋伶俜心头大震,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忽而推开了善善,抓着他肩膀急促道:“善善,我问你一个问题。” 善善噘嘴,似乎不乐意被他推开,但还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问:“问什么呀?”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宋伶俜只觉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 他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心想,是啊,问什么呢? 就算是问出了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面对的善善其实是容停假扮的,那又能怎样呢? 他对自己说,他已经有善善了。 因为容停心神不宁已经是千不该万不该,又如何能再试图从善善的嘴巴里,打听出容停的消息? 他一时怔住,只觉得愁肠百结,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口翻涌,发酵,几乎要把他生生从中劈成两半。 善善还在问:“伶俜?说话呀。” 他猛地清醒过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去见见你的母亲?” 善善想了想:“伶俜希望我去见吗?” “见见吧。” 就算不为别的,他总要弄清楚,善善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 但宋伶俜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那位神秘女子,对方就先找过来了,称有话要与他说。 贵客主动登门,宋伶俜自然没有不欢迎的道理。他便示意善善先回避一下,把书房让出来。 善善正是黏他的时候,闻言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很不放心地说:“那伶俜要快点哦。” 而后便在他侧脸吧唧一口,走了。 白衣女子还在书房内,当着别人的面这般亲密,宋伶俜有些脸热,那女子却似乎不怎么在意,看一眼善善离去的方向,淡笑道: “容停倒是很喜欢你。” 宋伶俜微怔:“前辈,那是善善。” 他有点奇怪,且不说善善与容停是什么关系,便只看他二人迥异的气质,也没道理会把善善认成容停吧。 白衣女子却不显尴尬,只是笑微微地:“你叫他善善吗,倒也是个好名字。”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理了理这话里的意思,沉默了。 如果,假如,倘若,或者他没理解错的话,前辈好像是在说…… 他使劲儿掐了一下掌心,盯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雾,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是的,容停他没反对,我就这么叫了。” 白衣女子果然没有别的反应,只抿嘴一笑:“那他可真是喜爱你至深了。” 宋伶俜耳边嗡地一响:“!!!” 草啊,居然还真她妈是这样。 善善是容停容停是善善善善是容停…… 这几个字不断在他脑内循环刷屏,几乎把他刷成了一个傻子。 他的一张脸差点都因为这突然塞进嘴里的一口大瓜扭曲,忍了又忍,掌心都快掐破皮了,才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化身马x涛仰天咆哮的冲动,只眼神微微扭曲地想: 可不是喜欢么,一个人喜欢还不够,都分成两个人来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伶俜,脚踏两条船 伶俜:讲道理,这不是我要脚踏两条船,是船他自己裂开了。 作息越来越不规律,感觉我已经不配在文案挂“一般晚九点”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0-10-23 01:21:52~2020-10-24 02: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五) 宋伶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之后的交谈里硬捱着不失态的。 但他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在人前失态做出奇怪的举动露出狰狞的面目, 言行想必也是有些恍惚的,因为没多久,白衣女子就告辞了。 宋伶俜心中歉然, 可他已无法做到更多。 因为能不当场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了啊啊啊! 他看着门关上,终于再也忍不住,把心里住着的十个马x涛都放了出来, 为防形象崩塌,他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开始了无声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你妈的为什么!!!! 这俩居然是一个人啊一个人! 那他这一天的纠结, 愧悔, 心痛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确定真相的那一刻,宋伶俜整个人都被震傻了。 其震惊程度,差不多就像是无神论者撞到了鬼,而坚信死后能投胎的迷信者被残忍地告知, 人只能活一次。 他脑海里的土拨鼠此起彼伏地叫成了一片,而他则因为极度起伏的情绪, 连继续静坐都做不到,屁股被针扎了似的,腾的一下跳起来, 大步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试图凭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 还没走几圈,门就咔哒一响,善善探进头来:“伶俜。” 宋伶俜一激灵,本能在窗前站定,做临窗远眺状。 善善疑惑:“伶俜, 你在看什么呀?” “没看什么。”宋伶俜含混不清地回答,忽而想,他俩其实是一个人的事,容停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善善知道么? 他此时远没有平常冷静,想到什么就问了。 当然,是换了个句式。 他故作不经意地:“善善,你和容停是什么关系呀?” 善善愣了一下:“是父子呀,伶俜不是知道吗?” “……” 宋伶俜几乎是立刻断定,他在装傻。 而也正是这句若无其事的谎言,再次证实了那个事实:容停和善善,的确是同一个人。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一开始?不,这不可能。 那就是后来,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比他早就是了。 而且,他还一直瞒着他。 他连对他起了心思都会直白地,毫不掩饰地告诉他,却偏偏隐瞒了他和容停的事。 宋伶俜想到这里,便觉心火噌噌往上涨。或许“他俩”都不是故意的,可这并不能抵消,他被欺骗,愚弄了这一事实。 善善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伶俜?怎么了吗?” “没、事。” 宋伶俜咬牙回答,听闻身后脚步声渐近,又道,“别过来。” 善善脚步一定:“伶俜?” 宋伶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略带狰狞的冷笑,心里无法克制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是要“绿”了对方吗,这还不容易?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回过身,微笑着道:“善善,你坐下。” 善善无端地不安,顺从地乖乖坐下,眼睛却还担忧地望着他。 宋伶俜又指挥道:“把椅子转过来。” “哦。”善善不解其意,一头雾水地转过椅子,面对着他。 宋伶俜几步走到他跟前,弯下腰,专注地打量着他。 他凑得这么近,换了平日,善善早就腻歪上来了,蹭蹭脸颊勾住脖子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可现在,分明宋伶俜也没疾言厉色,他却不知为何,不敢伸手。 下一刻,他下巴一凉,是宋伶俜微凉的手指摸了上来。他更觉紧张,说不上来的危机感缠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明眸里也闪过了一丝无措。 宋伶俜唇角微翘,歪了歪头,慢条斯理地说:“善善,你不是让我教你怎么亲吻吗?我现在教你好不好?” 善善的眼睛睁大了一圈,他怔怔地看着宋伶俜嘴角的那抹弧度,总觉得现在的伶俜有些怪怪的,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危险的魅力。他忍不住红了耳朵,小声说:“伶俜,你怎么突然……” 宋伶俜不以为然:“突然吗?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危机感更重了。 善善挣扎了一下:“伶俜,我……” 而宋伶俜已经不想再听他哔哔,头一低,直接照着那微张的唇吻了上去。 善善一呆,看着伶俜近在咫尺的眉目,那低垂的,微微颤动的长睫就像蝴蝶不停振动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地,都扫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的脸慢慢红了。 …… 宋伶俜说是“教他”,就是真的在认真地教。他本人也不太会,但他巧妙地将这一点生涩化在了刻意放慢的速度里,加上他眼下心若冰雪,唇舌交缠也没能让他乱了方寸,于是便得以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教善善”上。 先是唇若有似无地厮磨片刻,而后用牙微微咬住善善下唇的一小块地方,轻轻噬咬,再用舌温柔地舔舐;再然后,探出舌尖,轻叩那闭得并不严实的齿关。 善善对他完全不设防,几乎是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叩开了齿关,舌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宋伶俜明显地感到他抖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心里一笑,只作不知,按部就班地走完了一整套流程。 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良久唇分,善善的脸蛋已经红得不像话。宋伶俜最后在他下唇咬了一口,含笑道:“还喜欢吗?” 善善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张开眼睛。他显然还沉醉在方才的亲吻里,目光有些迷茫,眸中竟然还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然后他用这兔子般无辜的眼神看了宋伶俜一会儿,红着脸撒娇鼻音含糊地道: “我还要。” 宋伶俜微微笑了一下,大方地满足他。 但善善却一改方才手足无措任他摆弄的青涩模样,几乎在他的唇覆上来的一瞬,就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舌头欺入他唇内。 宋伶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善善却先一步扣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离自己更近,唇压得更紧。 他几乎是把宋伶俜对他做的,全都照着来了一遍,只不过,比起宋伶俜教学式的缓慢温柔,这个吻要更急切,更热烈,也更用力,贪婪地在他口中来回扫荡。 宋伶俜脊背微微一酥,在这样过于密集的侵略下,竟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他挣扎了一下,转眼就被吻得更深;叫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善善吞入腹中,连同他的气息,温度和挣扎的意志一起。 宋伶俜昏昏然,恍惚中理智都在这过于绵长的深吻里一点点地蒸发,身体仿佛已不是他自己的,耳边响起的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声,急促,炽热。 唯一有知觉的,除了微微发麻的嘴唇,就只有因为弯腰太久而酸痛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宋伶俜终于觉得自己的一把老腰是真的再也支撑不住了,不得不强行把善善推开了一点儿,并赶在他再次欺上来前飞快地道: “善善,腰……”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嘴唇便又被堵住。宋伶俜被迫接受着那激烈的吻,眼含热泪地想,他的腰该不会折在这里吧? 还好,善善还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才刚这么想,身体就忽然腾空,被一只手用力一拽,重心不稳地往前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变成了双膝分开跨坐在善善大腿上的姿势。 宋伶俜瞬间羞耻得红了脸。 善善却似乎是对这个姿势很满意,他甚至还用一只手箍着宋伶俜的腰,让两人的身体挨得更紧了一些,再无一丝缝隙,也让宋伶俜的腿…… 从简单地分在善善的腿侧,变成了夹着他的腰。 “……” ——另一只手则继续按着宋伶俜的后颈,不等对方发出抗议,就继续吻了上去。 然而这个姿势虽然让宋伶俜的老腰免遭酸痛酷刑,却有另外一个弊端…… 宋伶俜面颊绯红地把善善不知何时从脖子移到他他衣裳里的手拿出来,直觉不能再继续亲下去了。他身体后仰,强制性地结束了这个吻,一只手抵着善善的胸膛,警告道: “善善,够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表情十分严肃,可他不知道他现在这副衣裳凌乱脸颊绯红,嘴唇被吻得饱满通红,还泛着盈盈水光的样子,即便是瞪眼睛,落在他人眼中,也是风情诱人远多于震慑。 何况他还坐在别人身上。 因此,善善闻言,只是盯着他的嘴唇,小声说:“可是我觉得不够。”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宋伶俜的身体仍在不正常地发着热,他能感觉到善善也是。两人间的气氛因为方才那一吻而变得暧昧炽热了起来,他觉得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粘稠的,而善善盯着他的眼神也让他觉得危险。 他冷静地扒开善善的手,作势要下去,善善却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的腰,把他又拽了回去: “伶俜去哪儿啊?” 宋伶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他善解人意地:“你这么抱着我,腿也酸了吧?” “没有啊。”善善占有欲十足地抱着他,“伶俜不要走嘛,让我再抱一会儿。” 宋伶俜沉默了一下,不得不头顶微微冒烟地指出:“善善,可是你顶着我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善善满不在乎地说,“伶俜还不是……” 宋伶俜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别说了。” 抱一抱是没事,关键是,他怀疑再这么粘糊下去,就不是一个吻的问题了。 果然,抱了一会儿,善善就把他的手拿开,脸又凑了过来,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唇。宋伶俜无比直白地察觉到他的躁动,刹那间有种置身于火架上的错觉,既窘迫,又慌张。 他情急之下脱口道:“善善,我要跟你说个正事。” 善善心不在焉:“什么事呀?” 宋伶俜一咬牙:“关于容停的。” 善善动作一顿,眸中炽热的渴求悄然隐去,幽幽地看着他。 宋伶俜见他恢复正常,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说:“今天我去找了他,然后他说他喜欢我。” 善善瞬间愤怒了:“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宋伶俜:那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宋伶俜:“他还亲了我。” 善善气得脸都红了:“我要杀了他!” 宋伶俜安抚道:“善善,别激动。”这才到哪里呢。 善善也隐隐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急急道:“伶俜,我们不要管他好不好。” 然而宋伶俜残忍地拒绝了他:“不可以的善善。不管因为什么,我既然亲了他,就要对他负责。” 善善:“???” 善善:“????” 宋伶俜目露心疼,假惺惺地开导他:“别这样,他并不是来破坏我们的,只是来加入我们的,善善会接受他的,对不对?” 善善:“?!!!!” 善善,人傻了。 “伶俜,你好过分!” 他扔下这句话,赌气地把宋伶俜推了下去,跑了。 宋伶俜望着他的背影,冷笑出声。 First Blood。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撤离。伶俜疯了。 感谢在2020-10-24 02:26:56~2020-10-24 20: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夜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men 19瓶;安安 10瓶;小夜子 5瓶;之乎者也 2瓶;青雨衣、渔呀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六) 宋伶俜不紧不慢地追过去, 就见他抱膝蹲在门口,脑袋低着,宛如一朵自闭的蘑菇。 宋伶俜摆出一脸的心疼, 走到他面前,叫他:“善善。” 善善默默转了个方向。 哟,还不理人。 宋伶俜一步跨过去, 又堵在他跟前,继续叫他:“善善……” 善善扭过头:“我不要理你,你走开。” “真的啊?”宋伶俜无奈道, “那我去找容停了。” “……”善善要气死了, “伶俜!” 宋伶俜无辜脸:“小点声,我在呢。” 善善满眼控诉地瞪着他:“你怎么能这样!” “唉。”宋伶俜叹了口气,貌似很愧悔地说,“其实刚刚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善善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你错哪儿了?” 宋伶俜觉得他这模样就像一只被惹毛了, 又舍不得不理主人,只能独自生闷气的委屈巴巴的小狗, 可怜又可爱,差点就没忍住上手rua他脑袋。 幸好他及时清醒过来,克制住了自己的爪子, 也忍下了心里的笑意,很真诚地说: “我错就错在没能及时认清自己的心意。” 善善:“???” 宋伶俜扼腕:“上回见他, 我狠心拒绝了他,让他那般伤心难过,如今回想,简直该死。” 善善:“????” 宋伶俜痛悔:“我要是能及早认清自己的心意,或许就能避免这样的伤害, 也能让善善你,早些接受他。” 善善:“………………” 善善双目圆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净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你是人吗? 他委屈极了,不明白怎么一夕之间,伶俜就变了模样。他心里堵得慌,又不知道要拿宋伶俜怎么办,噎了好半天,也只来了一句: “他伤心难过,你也跟着难过,那我伤心,你就不管了吗?” 宋伶俜:“……” 宋伶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坏掉了。 因为他从前最是顶不住善善对他撒娇服软,有什么事,只要善善一露出蔫蔫的样子,他就要止不住地心软。可是现在,他看着善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竟然觉得可爱远多于心疼,甚至想更狠心地欺负他。 这真是太不对了。他在心里反省。 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寄己。 宋伶俜简直要绝望了,他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温柔道:“怎么可能会不管你呢?看到你生气,我这不是马上就过来哄你了吗。” 善善回想了一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管那些混账话叫‘哄’?” “咳。”宋伶俜也觉得自己通篇都在说容停,确实是没有一个哄人的样子,便蹲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他,低声哄道,“善善乖,别生气,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你……” 善善打断他:“你错哪儿了?” 宋伶俜面露难色。 善善气闷:“你气死我好了。” 宋伶俜急中生智:“我错在不该让我们善善宝贝生气。” 善善却不买账:“你以为你在哄小孩子吗?” “哪儿能呀。”宋伶俜从善如流,“我们善善最成熟了。” 善善仍然满脸的不高兴,摆明了不是他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哄好的主。 一看就很难搞。 宋伶俜一看他气成河豚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腮帮子。 善善赌气说:“你别碰我。” 宋伶俜非要和他作对,又摸了摸他头发。 善善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宋伶俜心里莞尔,凝视他片刻,见他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肌肤显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细腻光泽,忽而心里莫名的一动,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善善垂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任他亲,不躲闪,但也没有缓和脸色。 宋伶俜又亲了亲他的鼻子。 善善仍没有反应。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这小小的角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唯二能听见的声音,就只有他们刻意压低了的呼吸声,和亲吻时的轻微声响。 额头,睫毛,鼻子,脸颊…… 一下,两下,三下…… 天已大亮,宋伶俜的屋子朝阳,此时便有温暖灿烂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他蹲在洒满阳光的门口,一次又一次地亲吻自己生气了的爱人,每次都一触即分。一开始,半是开玩笑,半是为了表示亲近,并不带什么邪念。可或许是阳光过于热烈,照得一切深埋的心思都无所遁形,他吻着吻着,竟觉得心头悸动渐渐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玩闹的心思不知何时已淡了,越吻,便越觉得心中怦然,宋伶俜最后在善善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停下了。 他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心跳,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的善善。 说来有些难堪,方才除了蜻蜓点水的吻,他什么也没做。可他竟然就在这算不得多亲密的接触里,起了反应。 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善善抬眸望了他一眼。 对视的一瞬间,宋伶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他蓦地闭了闭眼睛,几乎是低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 “善善……” 便放任自己,倾身照着那一直在诱惑着他的嘴唇吻了过去。 这和先前的那些吻都不一样。 即便是刚刚过去不久的那个吻,开始的时候宋伶俜也是抱着一些别的心思的。 唯有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目的也不带,只是遵循本能的意志,满脑子想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因为他心中激荡着强烈的爱意,非得吻一吻自己的爱人,才能平息。 是的,是爱人。 这一刻,善善在他心里“孩子”的形象终于彻底地模糊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爱人”这个崭新的身份。 他好像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握住了,脖子似乎也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细想,更懒得去管,只一心沉醉在这令人迷醉的亲热里,气息紊乱,情|欲勃发,仿佛喝了一斤假酒,整个人都陷进了一种昏昏沉沉,又飘飘欲仙的愉悦里。 ——直到他蹲得过久的腿终于失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忘情的主人,叫他猛地腿一软,往前跌倒在了善善身上,他才从那旖旎的气氛中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善善接住了他,倒是没让他跌在地上。可情动之时,再是绝世高手,也难免要较平时迟钝些。于是,他虽然接住了宋伶俜,却没能稳住自己。 因此,宋伶俜睁眼便看到自己简直是把善善整个人压在门板上亲,俨然一个猴急的色中饿鬼。 而善善,已经被他亲得嘴唇通红,连发带都不知何时被他扯下来了。 他顿时有些羞惭,看着手里被揉得发皱的发带,总觉得像在看什么淫|乱的罪证,倍感心虚。 还好,善善只是发带被他扯松了一半,头发还没散。他忙偷偷摸摸又动作飞快地把发带绑了回去,自我感觉就像做贼。 消灭了“罪证”,他稍微松了口气,便以手在门板上撑了一下,想着站起来。可他此刻双腿已全然失了知觉,连是不是脚板着地都感受不出来,能站得住才怪,几乎是手一离开门板,他就马不停蹄地再次倒了下去。 善善稳稳地接住了他。 宋伶俜愈发窘迫,方才把人按着亲的胆子不翼而飞,他下巴抵着善善的肩,小声解释道:“我腿麻了。” 绝对不是故意投怀送抱,占人便宜。 善善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伶俜:“……” 完了,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被他强吻了又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计较的黄花大闺女呢? 他还有些沉浸在方才的耳鬓厮磨里,智商不大够用,下意识地说:“我真是因为腿麻了。” “我知道。”善善有些郁闷地说,“我又没有不相信你。” 宋伶俜勉强调整了一下姿势,扭头看着他:“那你这是还生气呢?” 不过,他想了一下,方才善善明显还没有原谅他,他倒好,说是要哄人家,好话没说几句呢,就急赤白脸地亲上去了。 好像是……很不像话哈。 宋伶俜默默检讨自己,暗下决心,以后万万不能这么冲动了。他的初心明明是欺负善善,怎么到了最后,就变成这种“欺负”了。 他心中懊恼,正要张嘴道歉,忽见善善眼帘轻抬,用那种隐隐透着幽怨的小眼神看着他,轻声说: “你不愿意哄我,就用这种方法来糊弄我嘛?” “啊。”宋伶俜愣了愣,“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宋伶俜抿了抿嘴唇,老老实实地说:“我就是,突然想亲你。” 他道歉:“对不住,以后不这样了。” ——以后提前通知一声。 善善默不作声,表情还维持着原样,耳畔却染上了一层薄红。 好一会儿,他才轻哼了一声,小声哔哔:“你就会说好听的。” 宋伶俜:“……?”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了吗? 紧跟着又听善善说:“那你还去找容停吗?” 宋伶俜心里猛地一拍大腿! 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光顾着紧张善善去了,他自己可也还在生气呢! 他一下子找回了状态,欣然点头:“自然要的。” 善善:“???” 他生气道:“你刚刚亲我,难道不是喜欢我的表现吗?” “是啊。”宋伶俜坦然承认,没等善善质问,便话锋一转,“可我也喜欢他嘛。” 善善气恼地谴责他:“你这是三心二意!” “话不能这样说。”宋伶俜很不赞同。 而后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我只是心碎成了两瓣,分别给了你们两个人而已。” “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是一心一意的。” 善善:“???” 他从前把善善当孩子看,展现出的都是温柔又宠溺的一面,几曾有过如此“道貌岸然”的时候。 因此,善善十九年来头一次领教现代人的骚话,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表情空白地看着宋伶俜,本能地觉得这话根本不对,却一时半会,又震惊得理不清哪里不对,只能梗了好一会儿,憋出了一句: “那你到底是选他还是选我?” 宋伶俜眉头微皱,很是为难:“那我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宋伶俜理直气壮:“小孩子才做选择你知不知道,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善善:“????” 善善终于拜倒在了他的厚颜无耻之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Double Kill。 作者有话要说:  二连击。 感谢在2020-10-24 20:18:13~2020-10-25 19:5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七) 一时片刻, 善善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眼含怒意地瞪着他,活像在看再世陈世美。 宋伶俜不觉得心虚。不仅不心虚, 还明知故问地说:“善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善善眼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伶俜, 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宋伶俜反问,“我又不是应付不过来。” 善善气得脸都红了:“反正就是不行。” “唔。”宋伶俜严肃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善善:“???” 看着他纯洁的眼神, 宋伶俜不禁觉得自己仿佛是太放飞自我了, 忙正经人似的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故意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还是说,你在担心容停?” 善善气呼呼道:“我担心他做什么!” 宋伶俜沉吟:“担心他打你?” 善善:“???” 宋伶俜安抚他:“没关系,别怕, 我会保护你,不让他打你的。” 善善已经要气死了, 凶巴巴地瞪着他,好半天,忽地红了眼圈, 小声道:“伶俜,你变了。” 见人都要被他欺负哭了, 宋伶俜终于又捡起了一点从前的“慈父”心肠,适可而止地停手,摸摸他脑袋,低声哄道: “好啦好啦,我错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会嫉妒成这个样子,“别难过,我最喜欢你。” 然而他先前说了两次“我错了”,现在认错已经没有丝毫可信度,善善会信他才怪。 宋伶俜晃晃他,学着他之前撒娇的样子说:“善善最好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到最后,他实在没忍住,话音里泄露了一丝笑意。 善善听出来,立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控诉道:“你还笑!很好笑吗?” “不,一点也不好笑。”宋伶俜忙摇头否认。 他之前因为腿麻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由善善来支撑,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不免觉得别扭,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知觉恢复了,便想要站起来。 哪知他才站到一半,善善就忽然拉着他一拽,又把他拽了下去,急急地问: “你不是要跟我道歉,怎么这就要走了?” “啊。”宋伶俜因为突然的坠落而有些晕眩,下意识地答道,“我总不能一直压着你吧。” 顿了一顿,恍然大悟:“那你这是原谅我了?” “我才没有!”善善一口否认,“我一点也不想理你。” “那怎么行?”宋伶俜很浮夸地慌了起来,“善善宝贝,你理我一下吧,你这样我很害怕的。” 善善的嘴角翘了翘,又赶紧放平了,一脸高冷地扭过头,一看就知道很不想理人。 宋伶俜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继续配合他演戏,可怜巴巴地说:“你要是生我的气,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成么?” 善善一下子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做什么都行?” 宋伶俜猛地一顿。 ——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善善注意到他的反应,又不高兴了:“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好吧,宋伶俜心里有数,善善本来也不可能真对自己做什么,最多也就亲亲抱抱,可这一天里,他亲得难道还少了么? 于是自以为有恃无恐的他就投降道:“好好好,你要做什么?” 善善的眼珠子转了转,凑在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要听伶俜叫我‘哥哥’。”他说完,稍停了停,又补充道,“要叫‘好哥哥’。” 宋伶俜:“……” 宋伶俜:“???” 宋伶俜反应了一下,脸几乎是瞬间烧了起来。 尽管知道了善善其实和容停是一个人,但他看着善善,想到的仍然是,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善善出生的时候,他都二十多了,要他转头去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为“哥哥”,这怎么可能? 更不用说“好哥哥”了。 他想也不想地回绝道:“我不叫。” 善善抗议:“伶俜说话不算话!” “我就是说话不算话。”宋伶俜也跟着耍赖,“反正我不叫比我幼稚的人‘哥’。” 太羞耻了。 善善情绪低落了下去:“伶俜觉得我很幼稚吗?” “我没有这么说。”宋伶俜才不背这个锅,“我只是说你比我年纪小。” “可是你说做什么都行的。” 宋伶俜学他之前的耍赖手段简直学得得心应手,伸出一只手道:“那你打我。” 善善:“……” 他抓住那只手,恨恨地咬了一口。 有点疼。但宋伶俜忍了,问他:“不生气了?” 善善垂着眼睛不看他:“还气着呢。” 宋伶俜于是勾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善善眼神躲闪了一下:“有一点点消气了。” 宋伶俜又亲了他一下,含笑道:“现在气消了吧?” “才两口,怎么可能够。”善善板着脸说,“起码也得亲一百次吧。” “一百次?”宋伶俜吃鲸,旋即果断放弃,“那算了吧,你继续生气,我走了。” 善善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么个没毅力的人,忙拉住他:“五十次!五十次总行了吧?” 宋伶俜铁石心肠地摇摇头:“还是太多了。” 善善犹豫了一下,见他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只好一咬牙又让了好大一步:“二十五次,真的不能更少了!” 宋伶俜终于没撑住笑了起来,捏捏他的脸颊,忍笑道: “你怎么跟个生怕卖不出货的小老板似的?起来了,一直坐地上很舒服吗?” 善善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起来,很不甘心地说:“二十五次也不行吗?” 宋伶俜只是笑,迈步往前走:“先去换身衣服……唔!” 卖不出货的小老板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亲了过去。 ……不过因为亲得过急,没把握好角度,嘴唇还没碰上呢,鼻子先撞到了一起。 宋伶俜当下“嘶”了一声,捂着鼻子道:“强买强卖?” “我没有。”偷袭失败,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好意思继续耍赖,善善郁闷坏了,闷闷不乐地搂着他的腰,嘟囔道,“伶俜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肯亲我?” 宋伶俜:“……” 宋伶俜神情莫测地看了他半晌,很想问上一句,那我这一上午是在和鬼亲热吗? 他一言难尽道:“善善,说话要凭良心。” 善善才不管,他就抓着一个点:“可是你刚刚都没有亲我。” “我……”宋伶俜咬牙道,“因为我不是小仙女,不能吃花瓣喝露水就能活。” 何况他这一天连花瓣都没吃过呢! 善善愣住。 宋伶俜幽幽道:“没想到吧,我还是个会饿肚子的凡夫俗子呢。” 善善难为情地低下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那伶俜快去吃饭。” 语气已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明快活泼。 ……这就没事了? 宋伶俜有点好笑,又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柔软,摸索着抓住他搂着自己的手腕,轻声问:“就这么喜欢我吗?” 善善说:“喜欢的,最喜欢伶俜了。” “傻孩子。” ——完蛋,居然都不好意思继续欺负他了。 善善不乐意:“我才不是傻孩子,我只是喜欢伶俜而已。” “我知道。”宋伶俜笑了起来,“我也喜欢你。” 因为善善表现得实在是太乖巧了,简直是任揉任搓,宋伶俜又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只好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单方面的欺负,不再计较他的“隐瞒”。 不过! 还有容停呢! 见到容停是半个月后的事。 善善既然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就不会再乖乖地待在睢舒山那一亩三分地里。他生怕宋伶俜无聊,不知道跟谁打听到千里之外的玉兔妖王要举办一个拍卖会,便立刻拉着他去了。 是的,就算是妖族,也是有交易需求的。 这个拍卖会的模式就和人族的差不多。因为有些妖精,譬如黑熊精,蟒妖等的原形太大太占地方,同时也是为了给玉兔妖王一个面子,大家都是化成人形来参加的;但是大部分妖精道行不够,并不能完全化形。于是在妖王占据的这个山头上,随处可见拖着蛇尾巴,扇着大翅膀来去的妖怪。 还有拖家带口来凑热闹的。宋伶俜到的第一天,就看到一对猫妖夫妇带着一个小猫走过。那小猫只是勉强能把脸变成人样,尖尖的猫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都还露在外面,两只猫爪子乖乖地放在爹娘的手里。他显然还不怎么会用人身走路,没走几步就要“哎呀”一声,踉跄一下。 走过宋伶俜身边时,小猫还用那圆乎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等这三人走过去,宋伶俜忍不住就夸了一句:“好可爱。” 善善就不高兴:“我小时候也很可爱。” 当晚这一家三口就住进了他们隔壁。 拍卖会开始前一天早晨,宋伶俜起来就见一人站在自己床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眉尾的红痣明明并不起眼,点在他脸上就平添了三分风情。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若地抬爪打招呼:“容停。” 容停仍旧面无表情,只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宋伶俜径直绕到了后山。他不说话,宋伶俜也不急,只是观他这脸色,不难猜出,自己对善善说的话,他约莫听去了大部分。 好一会儿,容停方才停下脚步,侧过脸看他,目光极具压迫性: “你为什么要对他说,你喜欢我?” 好家伙,开门见山! 宋伶俜顿了一顿,很遗憾地没有如他所愿露出惊慌的表情,只有些迷惑地反问道:“怎么了吗?” 容停慢声道:“如若我没记错,你我上次见面时,你说的可是,我们交集不多。” 宋伶俜眨眨眼:“然后呢?” ……然后呢??? 容停微微磨牙:“你说你已经有善善了。” 宋伶俜:“那又怎样?”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容停果然还是受不了他这若无其事的表现,漂亮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薄怒,“你既已有了他,又为何还要来撩拨我?你这是三心二意……” 他发觉自己竟说了和善善一样的台词,猛地一顿,生硬道,“我绝不会任你摆布。” 宋伶俜不赞同地蹙眉:“话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吧。” 他眺望远方,幽幽道:“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难道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饶恕吗?” 容停:“???” 宋伶俜:“我以为你能谅解我的,毕竟善善都可以。” 容停:“??” 他还责怪起他不够宽容大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Triple Kill. 感谢在2020-10-25 19:54:15~2020-10-26 23: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朋友来杯桂花酒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aaayp2 2瓶;青雨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八) 当面领教和被迫旁观的冲击果然是远远不一样的, 容停听了一番如此诡辩,脸色乍青乍白黑了又红地好一阵变幻,才冷着脸, 一字一顿地道: “你再说一遍?” 明眼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快认错道歉”,然而宋伶俜的问题在于,他的眼倒是明的, 心也是亮的——他就是不想做人了。 于是他奇怪地瞅了容停一眼,仿佛在诧异堂堂大反派怎么突然耳朵不行了,很流畅地说: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无伤大雅的错而已, 希望你能体谅我。” 容停当下就绷不住, 额角蹦出了小青筋,望着宋伶俜的眼睛幽冷发亮,犹如要吃了他。 宋伶俜浑然不觉,又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笃定道:“不过我猜, 你虽然不承认,但心里肯定也是和善善一样谅解我的。” 他这个笑和平时的笑容不太一样, 故意显摆什么似的,嘴角的弧度有些夸张,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容停看着他自信的模样, 拒绝承认自己竟然觉得他这自大的样子也有几分可爱,只在心里恼怒地想: 他明明这么普通, 凭什么这么自信? 宋伶俜却又看向了他,翘着唇角问:“我说的对吗?” 容停敛下心绪,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不等宋伶俜继续说一些可能会引爆他怒气的话,他又冷道: “如果你打着的是这个主意,那我想我们以后可以不必再见面了。” 宋伶俜从善如流道:“那你走罢。” 容停:“???” 他心头无名火一下子又点燃了, 盯着宋伶俜的漂亮凤眸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咬牙道:“宋、伶、俜。” 这三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奈何宋伶俜半点不吃他这套,礼尚往来道: “容停。” 容停给他这油盐不进的无赖样气得脑仁疼。 同时心里还止不住地想,他那么果断地就让他走,到底是因为恃宠而骄,还是因为…… 因为他根本就对自己没什么感情?因为他喜欢的,只是作为善善的那一面? 这个猜测让他怒气更盛,又觉得说不出的堵心,凤眸凌厉地盯了宋伶俜半晌,到底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勉强按捺着道: “你到底要如何?” 宋伶俜讶异地看着他:“我想要的一直很简单啊。”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而已。” 容停:“???” 容停的眼神已经不能只用阴沉来形容了,他寒声道:“你说,要我们和平相处?” “是啊。”宋伶俜平静地道,“世界上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我只不过是恰巧遇上了你们俩,刚好都喜欢上了而已,我想要珍惜你们两个,这难道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你们既然都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彼此忍让一下呢?”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容停怒火攻心之下,无从看明白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戏言,他唯一明白的是,就算宋伶俜说的是假的,他也万万不能忍受。 他眼底炽盛的怒火已经转为了某种幽冷的寒意,一动不动地盯着宋伶俜,道: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说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伶俜已经开启了渣男模式,一时片刻地关不上,死不悔改地说: “就算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这么说。” “好,很好。”容停怒极反笑,朝他逼近一步,一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宋伶俜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他的眼神简直和宋伶俜初见他那一晚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凛冽如冰,锋锐如刀。饶是宋伶俜清楚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这一刻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怵。但转念一想,靠,隐瞒欺骗的人又不是他,他怵个什么劲,便又挺直了腰背,不躲不避地回看了过去。 容停手指蓦然一紧,捏得宋伶俜下颌骨隐隐作痛,大拇指重重地碾过他的嘴角,恨声道: “你这张嘴,要是永远也说不了话就好了。” 一般的大boss说完这句话后,就该用点什么手段,比如下哑药啊割舌头啥的,让他再也说不出话。结果容停说完,却是一低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 宋伶俜差点笑出声。 与此同时,他也彻底放下心来,甚至从这出乎意料的举动里找到了熟悉的影子——虽然外在表现不太一样,可本质上,终究还是一个人。 容停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冷着眉眼,赌气似的吻得更深。宋伶俜并无拒绝之意,甚至还反客为主,舌尖探入对方口中,不出意外地,在左边扫到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他这番主动的后果是,容停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耳尖悄悄红了。 宋伶俜更加想笑,倘若不是嘴被堵着,定然要揶揄几句。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一旦知道了眼前人其实就是自己养大的那一个,宋伶俜就再也没办法用从前的眼光去看他了。 哪怕他知道容停的实际年龄并不是十九岁,此刻看着对方冷淡的神情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想,长大之后的善善,原来是这么别扭的性子吗? 心里想要的,嘴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会摆出冷酷的表情去逼迫对方。 这可不是求人该有的样子。 容停一面吻他,一面逼着他后退,直到他的后背抵着一棵树,退无可退方才停下,慢慢放开了他。 宋伶俜看着他,重点看他通红依旧的耳朵。因为方才对方的表现实在太幼稚了,他一时也忘了拿渣男剧本,只含笑问: “你平时都是这么威胁别人的吗?” 容停神情难测地和他对视片刻,忽而一语不发地沉下|身体,单膝跪了下去。 这回换宋伶俜:“???” 等等虽然他方才心里揶揄容停求人没有求人的样子,可他并没有真的要对方下跪求他的意思啊! 容停说:“我不喜欢你那样笑。” 声音里依然含着愠意。 宋伶俜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有话好好说你别跪着我心理压力大。 他就伸出手,想把容停拉起来。 结果双手堪堪摸到对方的脸,就被桎梏住了。 容停把他的双手分别按在身侧,低下头,用牙齿咬开了他的腰带。 宋伶俜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理智再次被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飞走了。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脑壳发昏地缓缓低头,看到容停埋首于那不可描述的地方,看上去就像在…… 在用嘴替他那什么一样。 而事实上。 宋伶俜发直的目光挪到飘落在地的腰带上,有风吹过,吹起了他一小片失了束缚的衣角,肚皮上感受到的凉意勉强唤回了他的理智,他突然打了个哆嗦,急忙道: “容容停,我们有话好商……唔!” 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激得蓦地扬起了修长的脖子,不得不咬紧嘴唇封住差点出口的暧昧低吟。等好不容易捱过去,他适应了一点,拒绝的意志却不如之前那般坚定了。 从未体验过的愉悦感让他呼吸急促,脸颊泛红,被容停紧紧按着的手受不住地一再紧绷,反复地在树干上抓挠。 视野恢复清晰,他再度低头,看到容停的几缕长发从肩头滑下。他看不到容停的脸,只能看到那发顶的一顶金冠。 这情景让他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头一次体会到了那天他主动让善善吻他时,善善的心情。 他颤着声音说:“容停,你,你是气糊涂了吗?” 容停不回答,只是含得更深,不一会儿就让宋伶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沉溺于他掀起的浪潮里。 又过了片刻,他才稍微退了一些,从下而上看人时的凤眸格外撩人,因异物堵塞而低哑的声音也同样蛊惑人心。他说: “你小声些,方才有人经过了。” 宋伶俜:“???” 本就已经忍无可忍的宋伶俜终于没抗住这一波语言刺激,直接丢盔弃甲了。 少顷。 宋伶俜看着容停被他弄脏了的脸,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一只手挣了挣,从容停的桎梏下挣脱出来,着急忙慌地在身上一通寻摸,终于掏出了一条手帕。他别开眼睛,不敢看容停现在的样子,只把手帕递过去,结结巴巴道: “你,你擦擦吧。” 容停没有接。 他的目光从那方洁白的手帕缓缓移到那连脖子都红了一片的主人上,声音意外的镇定: “你让我自己擦?” 啊啊啊!! 宋伶俜尴尬到想一头撞树上,但容停这么说了,他还能咋的?他虽然手拿渣男剧本,但毕竟不是真的身经百战的渣男,从没经过这种大场面。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睁开一只眼睛,飞快地看一眼容停,看到那张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却反倒更显艳色夺目的脸,不禁再次气血上涌,慌忙闭眼,抖着手擦去那上面的痕迹。 容停安静地任他擦了一会,又缓缓道:“你不看我,如何能擦得干净?” 宋伶俜便只好依他所言转过脸,勉强鼓起勇气睁开眼,却仍不大敢盯着他的脸看,只怀着满腔的窘迫与羞惭,飞快地,仔细地把容停沾上的脏东西拭去。 擦到一半,容停忽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敢看我,为什么?” 宋伶俜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心里不由羞恼,想瞪他一眼,却一眼瞧见他色泽莹润的唇上,还挂着些许不明液体,引人想入非非。 他顿时又尴尬了起来,压下心头涟漪,小声道:“你放开我吧,我看着你就是了。” 容停眉梢微挑,也不刁难他。 终于擦完,宋伶俜简直是如释重负,只是…… “手帕怎么办?” 他是绝对不想回收的,可要是随便丢在外头,万一哪天被什么人看到,岂不是…… 容停静静看他片刻,从他手中接过帕子,掌心灵气聚集,瞬间就将之毁尸灭迹。 而后他抓着宋伶俜的手,垂下眼帘,缓慢地,郑重地在那指尖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宋伶俜指尖蓦地绷紧,有那么一瞬间,错以为被他吻在了心上。 容停吻毕,也不急着离开,指腹慢慢摩挲着他的手背,忽而目光下移,问他:“你方才在想什么?” 宋伶俜茫然:“没想什么啊。” 他跟着低头,脸顿时又要烧起来了。 这他妈才过去多久,他居然又起反应了! 他羞窘得不行,忙一拉容停的手:“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他一个正常男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视觉冲击。 容停依言起来,他便要去捡回自己的腰带,把自己收拾停当。谁知他腿软得不行,方才背靠着树,又有容停撑着他,没感觉,此时容停一松开他,他便止不住地下滑,腰软手软的,被容停揽回了怀里。 最后还是容停帮他整理好衣裳的。 而容停美人在怀,早先心口积聚的郁气不知何时便散了。他称得上心平气和地同宋伶俜喁喁私语: “先前那人找你,是为了何事?” “谁?”宋伶俜反应了一下,“你说你母亲吗?” 容停略一点头,神情透着些微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伶俜便想,他果然猜到自己已经知道他和善善是同一人的事情了! 但是刚刚居然还是跟他闹脾气。 无理取闹。 宋伶俜木着脸,似真似假地说:“她给了我五百万,让我立刻离开她儿子。” 容停:“……” 容停转移了话题:“你说他会谅解你,可方才的事,他有为你做过么?” 宋伶俜:“????” 不是,咱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怎么还攀比起来了,啊?!! 宋伶俜简直心累:“不是答应了我,要和平相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容停/善善:不,没有人答应你。 伶俜被强制打断了大招,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感谢在2020-10-26 23:56:50~2020-10-27 21:3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格林九九 3瓶;江荆藤 2瓶;大大冲鸭、耶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九) 容停瞥他一眼, 淡淡道:“我几时答应了你?” 宋伶俜瞪他,压着嗓音道:“不要无理取闹。” 他眸中还残存着方才情动的余韵,这一眼含情带水, 落在容停眼中,哪里像是瞪人,是在撒娇还差不多。 心上人对自己撒娇, 这谁能顶得住。容停迅速一低头,飞快地亲了他一下,方才道: “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 你只需要回答有或没有, 又没有逼迫你做坏事,这也算无理取闹吗?” 宋伶俜拒不上当:“怎么不算?哪有人自己和自己比的?” 容停神情自若:“我和旁人,如何能一样?” 他一语双关,也不知是在说,他和善善一人双面, 情况特殊,所以和别人不一样;还是在说, 他于宋伶俜而言,是特别的存在,理应得到特别的待遇。 又低声催促宋伶俜:“所以, 有还是没有,你倒是说呀。” 宋伶俜怀疑他在故意调戏自己。 他实在是臊得慌, 不知道容停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臭不要脸的话;自己说就算了,还非要拉着他一起。他脸颊发烫,有心搪塞过去,容停却不为所动。他被逼无奈,只好咬牙道: “有还是没有, 你难道不清楚吗?” 容停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着他:“我自然清楚,可我想听你说。” 宋伶俜:“……” 他闭着眼睛,几乎是喊了出来:“没有!行了吧!” 容停责怪道:“怎么这么凶。” 宋伶俜:“……” 容停又说:“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想到这些。”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在和自己较劲对吧。 宋伶俜无言以对:“你怎么还在生气啊,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而且你他妈凭良心说话,你搞那么一出,真的是因为“考虑周到”吗?! 容停才不承认:“我并未生气,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停顿片刻,声音又低了些许:“便是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怎么就情有可原了?” 容停神情里便带了一些恼恨:“你说那些话,难道不是故意气我的吗?” “那也是你先气我的。”宋伶俜反驳道,紧跟着又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何况,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容停重复:“实话实说?” 宋伶俜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危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是啊,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那表情里颇有点成竹在胸的小骄傲,仿佛在说“难道你真的会不喜欢我吗”。 这种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容停本能地想否认,想反驳,但看了他片刻,却只觉又爱又恨,至于违心的否认,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好很没面子地说:“你给我等着。” 宋伶俜听到这种强行挽尊的话,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乐了。 他已全然忘了自己方才任人摆布的狼狈情状,揶揄道:“我们天鹤宫宫主,也要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套吗?” 容停注视他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竟然平静了下来:“我不跟你计较。”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回了住处。宋伶俜本以为容停既然醒来,便要带他回天鹤宫。毕竟出来玩儿是善善的主意,堂堂宫主,却是不能不负责任地抛下宫内事务不管的。不料容停却说,他本来也要过来一趟。 那日孔父匆忙遁走,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他这段时间里,既要防着另一个自己捣乱,又要整顿起了异心的属下,还要遣人去追踪孔父的下落。多重忙乱之下,人手便有些不足,直到前几日,才总算有了孔父的消息。 宋伶俜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容停注意到了,立刻说:“你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 宋伶俜回过神来:“我可没有这么想,你别瞎说。” 容停追问道:“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宋伶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只是在想,那一次,一直就是你吧?” 他沉吟片刻,又猜道:“你在试探我?” 容停不料他会直接猜到这里,身体不由僵住了,表情里也带了些许慌乱。 以他现在的心境来说,自然是千不该万不该去试探宋伶俜,更不该置对方于险境之中,可他心知,以他的性格,便是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如此。 他毕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可能白白放着这么大一个威胁在身边,却坐视不理。 可做了是一回事,如今他面对着宋伶俜的询问,却还是会感到慌张。 宋伶俜看出他表情不太好,便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只是问一下,紧张什么。” 容停抿了抿唇:“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 “我以前……对你不好。” 宋伶俜莞尔:“就算我不知道这事,我也不会认为你之前对我有很好的印象啊。” 容停:“……” 对哦,他一醒来,可是直接去掐人家脖子了呢。 越想越觉得,比起善善,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这回轮到宋伶俜问他:“在想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容停目光微动,先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别处,低声道:“如果没有他,你其实是不会喜欢我的吧?” ——他真正想问的是,其实你喜欢的,就只是善善吧。 因为宋伶俜,甚至没怎么和容停这个人好好相处过。 几个月的时间,怎么比得上十几年? 宋伶俜却说:“没有他,难道你就会喜欢我吗?” 容停一怔。 宋伶俜直视着他的眼睛,话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在我眼里,不管是善善,还是容停,都是一个人。虽然善善是我一个人的善善,容停是天鹤宫的容停,可这两者并不冲突,我不也同时既是我爹一个人的儿子,又是我手下的老板?” 容停蹙眉,不赞同地说:“那不一样。” “是一样的。”宋伶俜笃定地说,“你模仿善善的时候那么像,善善带我来了你要来的地方,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又开玩笑地说:“假如你们真是两个人,却能做到如此心有灵犀,那我的存在岂不是多余?” 容停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败在了他坚定的目光里,哑然道:“我说不过你。” “因为我说的是真的。”宋伶俜想了想,忽而揶揄一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和自己较劲……我就当你是太喜欢我了吧。”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反省,你可真是好样的宋伶俜,连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也能张口就来了。 容停却没跟着他一起笑,只是低头去抓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我是很喜欢你。”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宋伶俜不服气:“哪句话?你说。” 他故作生气的时候,眼睛总是比平时要亮一些,有种少见的活泼,容停被他这么看着,不禁觉得心里一动。 按照他的一贯作风,他是要矜持一点的,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黏黏糊糊不知轻重;可紧跟着他转念一想,去他的成熟稳重,他之前就是因为太成熟稳重了,才会输。 何况这里又没别人。 他便立刻改了主意,从心所欲地倾过身,先在宋伶俜唇上吻了一吻,才低声纠正说:“容停也不是天鹤宫的容停,是你的。” 宋伶俜:“……” 宋伶俜猝不及防,眼神躲闪了一下,勉强撑着面子道:“你这又是跟谁取的经。” 容停不太明白:“我没跟谁取经……你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宋伶俜别开眼睛,小声说:“也太肉麻了。” 容停看着他的耳朵,实话实说道:“可是你脸红了。” 宋伶俜:“……” 宋伶俜瞬间恼羞成怒:“我那是替你脸红,哪有人随便把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挂在嘴上的。” 容停静了静,疑惑道:“实话也不让人说吗?” 宋伶俜:“……” 他脸红得愈发厉害了,强行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抓那个叛徒?” “不急,等明日吧。”容停答,忽然又问,“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吗?” “不会啊。”宋伶俜一头雾水,“怎么一直问这个?” 容停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你之前一直在调查天鹤宫,必然也查到了一些事吧。” 宋伶俜忙道:“我那是因为……”因为怕被你追杀。 “我明白。”容停打断他,“对于你查到的那些事,你有什么看法?” 宋伶俜茫然道:“我没看法啊。” 传闻和容停,他肯定是相信容停的呀。 “撒谎。”容停轻哼一声,“你之前不是还说,天鹤宫的每一寸土地下都埋着尸体么?” 宋伶俜:“……” 所以今天是要轮流翻旧账是吧? 宋伶俜吸了一口气:“我那时不懂事,误会你了,对不起嘛。” 容停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宋伶俜恼道:“我已经道歉了,你适可而止啊。”他刚刚都没跟他计较呢! 容停慢条斯理地说:“你跟人道歉,就只是口头说说么?” “那你要怎么样?”宋伶俜道,“你刚刚不也……” 他想说,容停也没怎么对他表示啊。 容停飞快地打断他:“我方才亲你了。” 宋伶俜没听清:“什么?” “我说,”容停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期待,“可我方才亲你了。” 宋伶俜怔了怔,心里的一点羞恼,顷刻就散了。 这个人…… 他笑了起来,拽着容停的衣襟略略一使力,让对方低下头来,大大方方地吻了过去。 立刻便被拥住回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感觉,这文好像有点要完结的意思了。感谢在2020-10-27 21:38:33~2020-10-28 23: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我鬼混么 15瓶;洛水千秋、小夜子、时倾 10瓶;06紫、二白白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十) 宋伶俜其实不大明白, 为什么容停已经知道了孔父的下落,却不直接将其抓捕回来,反而非要等那个拍卖会开场。 容停也不解释, 只是在他问起的时候说:“你来天鹤宫这么久,我还没怎么带你出来玩过,所以……” 宋伶俜重点就跑歪了:“所以这次就顺便带我玩玩是吧?” 他把“顺便”两个字咬得很重,阴阳怪气之意溢于言表, 容停噎了一下,一时半会的, 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宋伶俜拉长了尾音:“就只是顺便哦——” 容停看着他,欲言又止。 宋伶俜也看着他:“快解释, 我给你一个机会。” 容停顿了顿,启唇道:“我……” “你犹豫了。”宋伶俜简直冷酷无情, “你没机会了, 不用解释了。” 容停没料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有些惊讶, 又有点无措, 无奈道:“伶俜。” “叫我也没用。”宋伶俜摆出心灰意冷的样子,“我都明白了,我也就值得一个‘顺便’而已。” “自然不是……”容停忙不迭否认, 又有些迟疑, “你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啊, 当然是假的。”宋伶俜无辜脸, “是假的又怎么了?” 既然是假生气, 容停就放心了,神情里的些许紧张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唇边的隐约笑意。他望着宋伶俜, 语气似惊讶似感慨,含笑道: “以前倒是没见过你这般模样。” 宋伶俜瞅着他:“意思是我变了,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呗。” 容停毫不犹豫地否定道:“那自然不是,你这个样子,也很……”他停顿片刻,“也很讨人喜欢。” 讨我喜欢。 说到这里,他才后知后觉地领悟了什么,忽地凝眸看着宋伶俜,不确定地说:“你方才,是在跟我闹吗?” “是啊。”宋伶俜轻飘飘地说,“难道只能你无理取闹,不能我借题发挥吗?” 他承认得这么痛快,容停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无言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神可疑地闪了一下,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喝茶。 宋伶俜:“?” 宋伶俜很不满意:“你这是什么反应,有意见就直说嘛,我又不会说你。” “不是。”容停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措辞,方才缓慢道,“我对你一点意见也没有,只是见你这样,我……” “你什么?” 容停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我会想吻你。” 宋伶俜就不明白了。 自从捅破窗户纸后,他们亲得好少吗?现在这突如其来的矜持娇羞是几个意思?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宫之主的身份,有了包袱? 上午直接把他按在树上那什么的时候,不是很狂放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理解不了,便直接问了:“是什么让宫主您忽然矜持了起来?” 容停这回干脆不回答了,只是貌似很冷静地婉拒道:“你别问了。” 宋伶俜起先还以为他偶像包袱重,不允许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顿时就想恶劣地非要逼他说出来。可随即,他就看到了容停耳朵上可疑的薄红,再联想到对方先前那微妙的停顿。 他忽然就起了疑心。 ——话说容停刚刚想说的真的是“我会想吻你”……吗?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一个亲吻根本就不用不好意思吧。 那如果不是“我想吻你”,那会是啥? 宋伶俜试着把“吻”替换成其他动词,不一会儿就悟了。 然后他一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安静如鸡地,也跟着低头喝起了茶。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可他不知道,在容停眼里,他方才“恃宠而骄”小嘴不停叭叭的样子固然惹人喜爱,如今这副因自己的一句话就羞得说不出话,脸颊泛红的模样却只会更加使他心旌摇曳,全凭着不多的理智才压下了心头不合时宜的绮念,率先站起身来,提议道: “时间不早了,你饿么?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再继续二人独处一室,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 早晨那次冲动已经是极不明智,他能看得出宋伶俜心里目前其实并不是很能接受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其实也不是很急迫,只是,只是…… 只是他算是在绝望后又看到了希望,如今又是刚刚定情,身边还坐着自己的心上人,难免会想入非非。 宋伶俜闻言如释重负,立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好,我确实是饿了。” 容停看了他两眼。 宋伶俜这时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不正常,但又不好意思纠正,只是装傻地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这间充斥着暧昧气息的房间。 到了客厅,他从那种羞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又开始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应得太急切了?容停会不会误会,以为他在抗拒和他更进一步? 但是其实并非如此。他只是之前没怎么想那么远,此刻突然被容停点出,没有心理准备而已。 那,那也总不能一说清楚就滚床单吧,一天之内把什么事儿都干了,那作者还要怎么把文写长,岂不是今天就完结了。 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万一容停想岔了呢? 他早晨故意发表了一通渣男言论,是因为心里气闷,当然并不希望容停真的因为他而伤心难过,所以,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 想到这里,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容停的背影。他们此时已快走到了门口,再走就要正式出门了。他赶紧一抬手抓住了容停的衣袖,拉了拉。 容停停住脚步,回头:“怎么了?” 宋伶俜故作淡定地说:“我刚刚那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还没准备好你不要多想真的我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他一口气说完,自认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明了,且语气也控制得非常平静,容停只要不是个耳朵瞎的就能听明白。 他就松了手,也不看容停的表情,冷静道:“好了,我们走吧……唔。” 他脚步才迈开,手臂就骤然被容停拽住,整个人被重重地揽入了对方的怀里,唇被堵住,与此同时,厅堂大开的门也无声无息地合上。 容停抱着他身体一转,令他坐在客厅一直没什么用的红木雕花桌上,是一个双腿微分的姿势。而容停自己则置身于他双腿之间,一只手紧箍着他的腰,一只手则按着他的后颈,呼吸发促地同他亲热。 这个吻十分激烈,但是并不久长。容停仿佛在有意克制着自己,只放肆地在他口中扫荡了一遍便放过了他,转而在他面颊上轻轻触碰,嗓音因压抑而微微低哑: “伶俜,你是不是不想出门了?” 宋伶俜同样被他感染得心跳加速,但还是要嘴硬地揶揄他:“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嘛。” 仿佛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多淡定从容似的。 容停抱着他平复了一下,缓缓道:“总之,你要是真的没有准备好,就不要撩拨我,我不会勉强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睛明亮得惊人:“但是如果你只是想看我失态的样子,你就告诉我,我们立刻回天鹤宫。” “回去就……”宋伶俜差点没逞强地说出“回去就回去,谁怕谁”这种失了智的话,幸而及时反应过来,赶在容停反悔之前住了嘴。 但是容停让他闭嘴他就闭嘴,他又莫名地觉得没面子,心想之前十多年都是对方对他装乖撒娇的,凭什么谈个恋爱地位也变了,搞得好像他很怂一样。 于是他又小声哔哔:“意思是晚上也不用一起睡了呗。” 容停喉结动了动,竟然认了:“嗯,先分房睡吧,一切等回去再说。” 宋伶俜:“???” 什么情况,说分开睡就真的分开睡? 他顿时不大高兴,脱口道:“定力这么差?” “倒不是定力不好的问题,而是,”容停定定地看着他,“伶俜,你不觉得你在针对我吗?” 宋伶俜立刻装傻:“没有吧。” 容停在他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很有些不平地说:“你敢说,你要是和我一起睡,不会故意闹我吗?” 宋伶俜:“怎么可能,我睡觉很老实的,不然善善之前怎么都没事。” 怎么到了容停嘴里,就整得他像个会趁人睡着时对人家动手动脚的色狼一样。 容停不跟他计较:“你不承认也罢。总之,为了你我都好,我还是不要和你一起睡了,以免……” 他轻瞥宋伶俜一眼,正人君子似的说:“以免给你可趁之机。” 说罢,他也不给宋伶俜反驳的机会,又把他从桌上抱了下来,捏了捏他的手指:“好了,走吧,不然你该饿坏了。” 宋伶俜:“……” 他其实一开始真的没有那么想,又不是三岁小朋友了,故意让人家睡不着是什么幼稚手段。 但是容停这么一说,他就瞬间觉得,不行,我不能白白蒙受这个罪名。 得找个机会把这个色狼之名坐实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他看着容停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又天真(?)的侧脸,露出了一个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23:42:36~2020-10-29 23:5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十一) 这一天就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 转眼夜幕降临, 宋伶俜沐浴完毕,看到还坐在床头的容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但很快他就把这点紧张的情绪压下去了, 开玩笑,他可是要坐实色狼之名的人,而且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于是很镇定地走过去, 说:“时间不早了。” 容停头也不抬地:“嗯。” 宋伶俜:“我要睡了。” 容停做了个“请”的姿势:“睡吧。” 宋伶俜:“???”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你不是说要分房睡吗?” 容停简直对答如流:“可是我看你好像不愿意。” 宋伶俜:“……” 容停抬头仰视着他,眼睛里是很明显的笑意:“还是说, 我会错意了?” 他们住的房间的天花板上点缀了数颗夜明珠用以照明,此刻他抬起头来, 那张脸在珠光的映衬下就愈发显得朦胧柔和,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 明亮而清澈, 叫他整个人有种迥异于平时的无害气质, 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宋伶俜目光下移, 落在他微敞的衣襟和若隐若现的锁骨身上, 瞬间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不可思议地想,这个容停,好像是在勾引他。 怎么回事, 早上不是还三贞九烈不肯给他可趁之机吗?现在这副“随便你做什么”的姿态是吃错药了? 事情发展超出想象, 宋伶俜有些郁闷, 还有些迟来的警惕。他狐疑地看着容停:“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容停失笑:“我能有什么阴谋。” 他坐直了身体:“我只是看你不愿意, 可没说就要和你一起睡。过来吧, 我给你把头发烘干了就走。” 宋伶俜:“??” 这才过去多久,这人口风又变了。 但是容停说要给他烘头发,他还是很乐意的, 便几步走到对方跟前蹲下。容停的手上拢了温和的灵力,缓慢而温柔地在他发间穿梭,时而在他头皮上轻按,力道刚刚好,宋伶俜不知不觉地便放松了下来,趴在他膝盖上懒洋洋地打哈欠,问他: “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啊?” 容停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那就是吧。” 容停不和他争论,但这话听起来也并不像是赞同。宋伶俜正想揶揄他口是心非,便听他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数年前,你的修为要比现在高一些才对。” 宋伶俜心里笑他别扭,但还是宽宏大量地顺着他说:“不是高一些,是高一大截。” 只不过孵化善善的时候失血过多,修为也随之倒退。 ——所以宋老伯说他男人逆天生子导致境界跌落,某种程度上,也……算不得错。 再后来,一直维持这样,则是他自己的原因了。 他一开始,也是有认真修炼的。他第一次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后,还带着护卫去附近妖兽出没的地方进行实战演练,前面一直很顺利,可是后来,他终于一刀砍中了那头妖兽,鲜血飙出,妖兽还没惨叫出声,他自己就先一步晕过去了。 那之后宋伶俜就明悟了。 他修炼,纯粹是浪费时间。 修为再高有什么用,他花再多的时间修炼,敌人只要在自己身上扎一刀,就能让他晕过去。 而他把这些时间用来做生意,赚的钱却可以聘请好多高手来保护他。 于是他就再也没碰过打包带走的那些功法秘籍。 容停听他说完,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拍拍他的后背:“好了,起来吧。” 宋伶俜转过头,抬眼看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这也算是坦白了,善善不清楚他的过去,不知道原主的样子,可容停总该是能看出差别的。 哪知容停从容地:“没有。” “……”宋伶俜站起身来,微微弯腰,逼视着他,“你是不是在故意跟我作对?” 容停矢口否认:“怎么会。” 宋伶俜自动理解为“就是有”,顿时怒了,恶向胆边生,按着他双肩一推。 他这点力气哪能奈何容停,只不过容停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在跟他作对,便还是顺从地倒了下去。 宋伶俜立刻跟了上去,长腿一扬,跨坐在他腰上,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容停很纵容地看着他,沉吟片刻:“……下手轻点?” 宋伶俜:“……” 宋伶俜低头凝视着他。 那个妖王提供的床褥都是素色的,快要入睡的缘故,容停现在也仅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除了发冠的长发散开来,铺了满床。 此刻宋伶俜看去,当真是满眼的清淡,唯有容停眉尾的一点朱砂痣,是视野里唯一的艳色。 可他却不知怎么,想起了最初穿来的时候。 那时,容停也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抵抗力地躺在大红的喜床上,乌发如瀑,还…还穿着一身艳烈如火的嫁衣。 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如今再回想…… 宋伶俜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被诱惑到了。 他的眼神飘了一下,止不住地想,要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 容停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走神,抬手抓住他的一缕垂下来的长发,状似不经意地问:“在想什么。” 宋伶俜冷静地:“在想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 容停:“嗯?” 宋伶俜偷偷瞄他,轻咳一声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穿着嫁衣。” 容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喜欢?” 宋伶俜点点头,试探着问:“可以吗?” 容停轻轻蹙眉。 宋伶俜失落:“不可以吗?” 容停忽而一笑:“当然可以。” 他把抓着的那缕长发一圈圈地绕在了手指上,冲宋伶俜笑得意味深长:“等回了天鹤宫,我就穿。” 宋伶俜满意了,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快睡觉吧。” 便从他身上下来,貌似很老实地钻进了被窝里,只字不提分房睡的事。 仿佛已经忘了。 容停偏头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挥手降下了床幔。 夜明珠的光黯了下去。 宋伶俜和容停并排躺着。 他和身边这个人一起睡,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可是和“容停”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他还记得上午容停是怎么污蔑自己的,更记得容停是怎么让他出糗的。他这个人记仇得很,才不可能因为这一天事多就忘了,怎么也得骚扰得容停半宿睡不着才行。 于是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躺得有些不舒服似的,翻了个身,额头刚刚抵在了容停的肩上。 容停没有动。 于是宋伶俜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容停的腰间。 容停依然没有动静,呼吸平缓,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宋伶俜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捏了一下他的腰。 片刻后,手掌开始上移,刻意缓慢地,贴着容停身体的线条轻抚。 如此过了一会儿,宋伶俜几乎隔着衣裳把他的上半身摸了个遍。起先是抱着捉弄的心思,后来却渐渐有些沉迷其中。 不得不承认,虽然在他心里,容停和善善就是一个人,可他面对二者的态度,其实是稍有些不同的。面对善善的时候,他总莫名地有包袱,偶尔在亲吻中起了反应,都会有种微妙的羞愧感。 因此,尽管确认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还从来没敢非礼过善善。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容停就放肆了起来。 明明大boss才是更可怕的那个吧。 宋伶俜一边反思自己,一边摸索着描绘容停锁骨的线条。 容停的锁骨很漂亮,他刚刚看过,很清楚这一点,可用眼睛看,和用手指触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用眼睛看的时候,他只是想上手摸;用手指触碰的时候,他…… 他是摸了还想摸。 躺着有点不顺手,他索性坐了起来,借着夜色的掩饰,大胆地又摸上了容停的脸,温热的手指一点点地勾勒出那张脸的轮廓,从额头,到耳际,再到下巴,再往上,到柔软的嘴唇,到高挺的鼻梁…… 到这里,宋伶俜忽然顿了顿。 等等,他都这么骚扰容停了,怎么容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连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宋伶俜不信邪,手掌动了动,捂住了他的口鼻。 ……Two thousands years later。 宋伶俜冷静地收回手。 要不是容停还在呼吸,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把人给捂死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啊! 宋伶俜无能狂怒,终于决定用最粗暴的方法:把人叫醒。 他凑到容停耳边,运了运气,还没开口呢,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容停把他撑着身体的爪子移开,让他趴在自己胸口,闭着眼睛笑:“色鬼,不是说不会故意闹我么?” 宋伶俜振振有词:“是你先污蔑我的。” 又疑惑:“你刚刚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容停沉默了一下,抱着他翻了个身,和他相对侧躺着,有些无奈地说:“你的手但凡再往下挪一寸,就不会得出这个结论了。” 往下一寸…… 宋伶俜手随心动,还没怎么着,容停的眼神就骤然一变,微微磨牙,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睡觉?” 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宋伶俜有点脸红,但想到容停这样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他又满意了,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 “怎么可能,我这就睡了。” 容停:…… 虽然此刻的局面是他有意纵容的,但是看到宋伶俜这个样子,他还是觉得……可恨。 他眯了一下眼睛,强制性地把宋伶俜背到身后的手拽出来,往自己这边引。 宋伶俜对人家动手动脚的时候放肆得很,这个时候却又羞赧了起来,手迟疑着,不肯就范,还想跑。 容停干脆把他搂进了怀里,一面亲吻着他的颈侧,一面低声催促:“快一点,不然就真的没时间睡觉了。” 喘息里透着藏不住的笑意。 宋伶俜满面通红地被他按着爪子,微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容停“唔”了一声,已经不太分得出心神回答他,含糊道:“我哪有。” 他坦坦荡荡地:“你问我是不是欲擒故纵的时候,我不是承认了么?” 他可是把决定权都交给了宋伶俜,也的确是不愿意唐突了对方,愿意慢慢来。 可是宋伶俜都这样了,看起来也不是很排斥的样子,那他稍微过分一点,想来也是可以的。 他又握住了宋伶俜的右手,理直气壮地说:“刚刚就是这只手冒犯了我,我现在报复它一下,莫非有何不妥么?” 宋伶俜:“……” 宋伶俜无法反驳,最后是含着痛悔的眼泪,抱着饱受折磨的右手入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他们为什么每天都在亲!感谢在2020-10-29 23:51:12~2020-10-30 23: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小夜子 5瓶;不记经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给反派点颜色康康(十二) 虽然到最后, 宋伶俜还是达成了让容停半宿睡不着觉的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第二天差点没能起床去参加拍卖会。 容停试图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他就扯着被子蒙住脑袋,整个人往床榻里面滚,最后被扒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已经因为透不过气而憋得绯红。 他眼睛都睁不开, 趴在枕头上气息奄奄:“我不想去了。” 容停坐在床头,戳戳他的脸颊:“跟谁学的赖床?” 宋伶俜躲开他的骚扰, 闭着眼睛说:“跟你呗,还能有谁。” “胡说。”容停想说自己从来不赖床, 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画面,顿时就沉默了。 宋伶俜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容停, 我不想努力了。” 容停:“……” 宋伶俜阴阳怪气地撒娇:“你养我嘛。” 被调侃的大boss恼羞成怒, 借题发挥, 直接把被子给卷吧卷吧扔到一边去了。 宋伶俜没了被子, 顿时就像没了壳的蜗牛, 反抗不能地被容停拖下床,又故意没骨头似的往容停身上倒。 容停扶住他,假模假样地训他:“好好站着。” 又假装不经意地, 矜持地说:“怎么没见你对他这样?” 宋伶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你不喜欢?” 容停一顿:“……喜欢。” “那不就得了。”宋伶俜张开双臂, “爱妃, 服侍朕更衣。” 他又闭上了眼, 嘴角却弯着, 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容停看得心痒,当真给他把衣服穿好了,道, “陛下还满意么?” “满意,一百昏。”宋伶俜给他鼓掌,“今晚朕还翻你牌子。” 容贵妃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亲,并发出亲切的慰问:“手不酸了?” 宋伶俜:“……” 还是去冷宫待着吧你:) 胡闹了一通,两人最后是踩着点赶到拍卖会的。 堂堂天鹤宫宫主,当然是不可能和其他普通妖怪挤着坐的。有兔妖侍者引他们到了预订的包厢,包厢里头早已摆好了册子和瓜果灵酒,从窗户可以俯视整个会场。 容停见宋伶俜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那兔妖垂下来的大耳朵上飘,不禁有些不高兴,出声让兔妖下去,待门一关上,就忽而一揽宋伶俜的腰,在那莹白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不满道: “看什么呢?” 宋伶俜吃痛,又因他这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而有些脸红,小声道:“我就只是觉得可爱……” 又说:“我也只是看看嘛。” 容停神情不豫:“‘只是’看看?” 宋伶俜回头盯着他:“你……” 容停:“我怎么?” 心里想,宋伶俜要是敢说他坏话…… 宋伶俜说:“你好可爱啊。” 容停目光微缓,嘴上却不饶他,轻哼一声,说:“你看谁都可爱。” 宋伶俜心想这个反应可不就是和善善一模一样。他一下子又找到了逗孩子的乐趣,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看到了什么,拉着容停道:“你看,那是不是咱们上次看到的那只小猫?” 一面说着,一面示意容停往楼下大堂看,脑袋都探出窗户了。 容停一把将他揪回来,表情愈发不乐意:“什么小猫,没印象,你好好坐着,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宋伶俜心里捧腹,突然凑到他面前,近距离看了他一会儿,鼻尖蹭了蹭他的:“你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心思被点破,容停脸上有点挂不住,嘴硬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宋伶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保持着这种随时要斗鸡眼的距离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缓缓垂下眼帘,视线定在他形状姣好的嘴唇上,几乎是用气声儿说,“我有点想亲你。” 容停目光闪了闪,耳尖有点红:“你别撩拨我。” 宋伶俜偏不,飞快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坐回原位,并拿起桌上的册子挡住脸:“快开始了,我们还是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吧。” 妖精的拍卖会,呈上来的自然大多也都是适合妖精用的东西。 宋伶俜一目十行,看到没听过,又无法根据字面意思理解的,便侧头去问容停,问完之后常常会被亲一下唇角,或者被投喂一点水果或酒水。 然后他看到了压轴的拍卖品:凤凰冠羽一枚。 他一顿,看向容停。 他听说过,龙凤生性高傲。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而比龙还要讲究的凤凰,不能碰的地方就更多了,冠羽这种东西,就算是凤凰不小心死在了外面,也会在死亡的那一刻自动毁灭。 按理说,绝不可能流落在外,更不应该被拿出来拍卖才对。 容停的脸色却很平静:“看我做什么?” 他顺着宋伶俜的视线看了一眼,很随意地说:“喜欢吗?那就买下来给你。” 宋伶俜:“我听说凤凰是不允许同族的冠羽……” “没关系。”容停笃定道,“我给你,没有人敢说什么。” 宋伶俜起先以为,他这是在彰显霸道宫主的威风。 直到拍卖品一件件地拍出去,到了压轴的凤凰冠羽,拍卖妖忽道: “将此物托与本行的道友称他手中还有其他凤凰翎羽,若有需要者,可以物易物。” 此言一出,场下明显骚动了起来,而宋伶俜只觉身边容停的气息一冷,他察觉其中另有隐情,却不愿随意打听,只好将手覆上对方手背,轻轻拍了拍。 容停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眸中冷意渐消:“我没事。” 那凤凰冠羽最后还是落到了他们手中。宋伶俜问他是否要去找那人,容停却道,不急。 那凤凰冠羽是被装在一个玉盒里呈上来的,宋伶俜打开盒子,立刻便有一道清光飞射出来,他眼睛花了一下,正待好好看看那冠羽的模样,下一刻却陡然被拉进了陌生的情景里。 是在一个陌生的宫殿,似乎是一间书房,书桌旁坐着一个少年,正低头画着什么。 眼前光晕渐渐散去,那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了起来,宋伶俜瞬间怔住,脱口道:“善善?”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不,这不是善善。 善善没穿过这种颜色沉闷的衣服,这是…… 那少年忽地顿笔,抬起头来,眼瞳清澈如水。宋伶俜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以为他看的是自己,但下一刻,那少年就站起身来,冲他旁边甜甜道:“父亲!” 宋伶俜:“……??” 宋伶俜瞪大了眼睛,酸了。 随着那少年走过来,另一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很陌生的面孔。 少年给他看自己画的画,男人只草草扫了两眼,便面露嫌恶:“这都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丑死了。” 又说:“也只有为父,才看得下去。” 少年眼神黯淡了一瞬,紧跟着又笑了起来:“我知道父亲对我最好了。” 男人依然不假以辞色:“少出去丢人现眼,外边知道天鹤宫将来要交给你的,都不知道怎么嘲笑我呢。” 少年低头道:“我会努力,不让父亲失望的。” 男人不客气道:“对于你,我从来只有更失望,没有最失望。” 少年被连番打击,终于伤心地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了。 男人却露出了满意之色:“不过就算是再失望,我也是把你当儿子看的。” “谢谢父亲。” 宋伶俜看得拳头都硬了,眼前却一闪,换了一个画面。 这一幕,比方才所见更天怒人怨。 是一间黑漆漆的密室,他还没看清其中的情景,就先被一声凄绝的惨叫抓痛了心脏。他焦急地定睛去看,然而才堪堪看清,脑子就被满眼的血色冲击得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只还有那血腥的场面,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熟悉的少年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金红色,羽毛上流动着五彩的光辉,他跪在那里,翅膀微微合拢,不透光的密室里,唯有他被笼在暖色的光里。这本该是极其美丽神圣的一幕,然而他的表情却丝毫不安宁静谧,而是扭曲的,痛苦的,额上遍布细密的汗珠;羽翼上是斑斑的血迹,整齐丰润的羽毛被拔得七零八落,血一滴滴地淌下来,被阵法引进一个碗里。 宋伶俜就连梦里,都能听见他绝望的叫喊。 他气得火冒三丈,又心痛得不行,简直想冲进那间狭小的密室。 然后他猛地一睁眼,醒了。 他躺在容停的腿上,容停抓着他的手,眼神有些无奈:“梦到什么了,气成这样。” 宋伶俜气冲冲地:“他凭什么那么对你!” 又坐直了身体,皱眉道:“拍卖这支羽毛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容停把他按了回去:“没什么,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是那个孔雀?” 容停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嗯。” 孔山很清楚,这支羽毛出现在拍卖会上,必定会被容停拍下来,那时便能以其上的幻境拖住他一二;而他自己则能以身上的其他东西,换取一些需要的资源,继续逃命。 宋伶俜又坐了起来:“那你还不快去抓住他!” 容停又把他按下去:“我已经让人去追了。你方才都看见了什么,怎的就晕过去了?” “我,我看见……”宋伶俜回忆起那一幕,又有点头晕,忙摇摇头,愤愤道,“你都没叫过我父亲!” 容停:“……” 宋伶俜拨开他的手,跪在椅子上,摸摸他身后肩胛骨的位置:“是不是疼坏了?” “还好,已经没事了。”容停说罢略停了停,神色有一瞬间的冷酷,“而且他死的时候,可比我那时候痛苦多了。” 宋伶俜听了,却不觉得安慰或者痛快。 他只是想,原来容停曾经也是很喜欢跟人撒娇的。 假如他健健康康地长大,本来应该像善善那样,活泼,可爱,亲近人。 而不是长成书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大反派,顶着那么可怕的名声,身边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傀儡。 不,不对。 他又想起,善善睡着之后,除了他,谁也不能碰;善善曾跟他说起,无法化为原形。 是不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还在害怕着那个狭小的密室?任谁有过那样被最亲近之人伤害到体无完肤的经历,只怕都要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吧。 化作原形,展开羽翼,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哪怕是没有记忆的善善,也同样被无形的网给束缚住了。 宋伶俜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畜牲,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容停盯着他:“我把他千刀万剐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你不觉得害怕吗?” 宋伶俜:“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反应了一下,炸了:“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会像他那样对你吗?” 容停微微笑了起来:“不,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 毕竟是个看到血都会晕的人,这么娇气,给十个胆子,都不敢拔他的毛。 他把人搂进怀里,蹭蹭颈窝,小声说:“伶俜,真的很疼。” 宋伶俜立刻又心疼了,回抱住他,好一顿揉搓,附赠胡乱落下的数个亲吻。 容停静静享受了一番心上人的亲昵,嘴角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弧,随即又敛去,松开宋伶俜,恢复了一宫之主的高冷做派,扬声道: “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行三人提着一只昏死过去的孔雀进来,行礼道:“宫主,幸不辱命。” 宋伶俜看愣了:“你们……” 等等,这怎么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三只猫? 猫和鸟怎么能平安待在一起这不科学! 那小猫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一下。 宋伶俜又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这才是猛男该看的啊,天天对着傀儡算什么! 然后容停就把猫猫屏退了。 宋伶俜眼睛亮亮地回头看他:“容停……” 容停很不高兴:“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看别人。” 看好看的鸟,看兔子的耳朵,看幼小的猫咪。 宋伶俜才不怵:“你刚刚也看了啊。” “……?”容停恼道,“那怎么一样!” 宋伶俜正要揶揄他几句,又想起来方才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一幕,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转而讨好地凑上去亲亲他,妥协道:“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容停怡然地接受了他的吻,得寸进尺地说:“别看他们,看我。” “我比他们都好看。” 宋伶俜觉得还是有点不合理:“他们是本体,你是人……” 他想说他对容停的喜欢和对那些动物的喜爱并不一样,不料容停却截然打断道: “我本体也比他们好看。” ……讲道理,你本体其实不是凤凰,是孔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下剧情(什么,我原来还是有剧情的吗?) 下一章让善善喝醋。 以及,前任宫主不是容停亲爹,有隐情。 (不过也不是啥重要事,人都死了) 这真的是我写过的,最轻松的文了。感谢在2020-10-30 23:41:28~2020-10-31 23: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 5瓶;升晟 2瓶;哈哈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和反派谈恋爱(一) 收拾了叛徒, 两人也不多留,隔日就打道回府了。 宋伶俜其实还想问,为什么容停的生母不管他。就寥寥几次的接触来看, 她应该也是在乎这个儿子的。 但他没有问,怕触及容停的伤口。 善善对他来说,是一张白纸,所有的色彩都是他添上去的;可是容停不一样, 容停有很长的一段过去,是一本厚厚的, 不可以轻易翻阅的书。 但好在,他们毕竟是一个人。 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管不了别人,但他可以加倍地对容停好。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来给容停这本书写续集。 但他没想到, 他没有唐突地翻开这本书, 容停的娘亲反而来给他“导读”了。 那是他们回天鹤宫的第二天, 容停去处理这段时日里堆积的事务去了。宋伶俜想着上次表现不好, 正要去见见自己未来的,嗯,丈母娘, 给对方赔个礼道个歉, 结果才出门, 就见对方从远处走来。 他赶忙迎上去, 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地说:“见过前辈。” 容母远不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般清冷缥缈不可接近,闻言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慈和的微笑,柔声道: “不必这般拘谨, 找个地方说话可好?” 于是在容母这里,宋伶俜听到了他没来得及了解的,容停完整的过去。 就像他之前知道的那样,容停并非纯粹的凤凰,而是凤凰与人结合生下的半妖。但,幸运又不幸的是,他的生父并非天鹤宫的前任宫主,而只是一个,相比容母的显赫身份来说,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是一个有些俗套的故事。天上的仙女第一次下凡,爱上了洒脱不羁的人间剑客,两者情投意合,于是私定终身。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仙女都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在容停出生后第五年,东窗事发,按照凤凰一族的惯例,是绝不允许外人污了本族血脉的。容母费尽周折才瞒下了容停的存在,但也因此,此后数十年,都被关在族中。 而剑客,则留在人间,独自抚养年幼的孩子。 只是继承了凤凰血脉的孩子,同样继承了母亲过于耀眼的美貌。在他小的时候,剑客还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可随着他长大,风华渐显,引来的觊觎,就不再是剑客可以打回去了。 悲剧发生在容停十七岁那年。他随着父亲一同外出游历,意外被天鹤宫的人看上。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比得上一个庞大的组织?那一天,容停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生父,前任宫主的下属为了讨主上的关心,给他下了药,把他送到了老宫主的面前。 然后他就当着老宫主的面,变成了一枚蛋。 老宫主不是误穿过来,什么都不懂的宋伶俜,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意外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当机立断,滴血认主。 ——凤凰之所以不允许半妖存在,一个原因是,这样的凤凰通常会有不可弥补的致命缺陷。凤凰生来便有一样天赋:涅槃重生。可血脉不纯的凤凰,涅槃重生后,不仅会失去从前的修为,记忆,还会轻易地认人为主,只要他一日想不起从前,便会一直为那人操控。 在宋伶俜看到的那场惨烈的凌迟之前,容停便始终作为老宫主的“血库”存在,被放血,被拔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是羽翮初丰的雏凤,本该像所有的同族那样,乘灵风而上,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广阔天地间;但却因为一场人为的灾难,认贼作父,终日被囚困在狭窄的宫殿里,用自己的血肉,饲养着自己的仇人。 后来他虽然侥幸没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记忆复苏,一把火烧了天鹤宫的旧宫,亲手将老宫主凌迟处死,但却再也没对人展露过天真的笑容。 远在天边的容母,感应到了血脉相连的孩子濒死的讯号,强行突破了族人的看守,但是已经晚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浑身是血地站在火光中,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剐着那恶贼;我叫他的名字,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也就是这个眼神,让容母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容停在自己的身边画下了一个圈,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妖魔鬼怪,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随着年深日久,他的修为渐渐高深,世界上能伤到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他也依然从不允许活物近身。 包括亲生母亲。 最初几年,容母隔三差五就去看他。然而除了那一天,容停忙着折磨仇人,收拾老宫主的旧部,没空管她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她都被拒之门外。 她当然可以硬闯,但他若是不愿意,即便是见到了,又有何用处? 阔别数十年的母子,就这样疏远了。 一开始,容母还能在暗中看顾着他,省得他再被人欺负了去。然而容停心性大变之下,手段也变得极其残忍,没过几年就彻底把天鹤宫拿捏在手里,于是她彻底没了去打扰他的借口。 之后这么多年里,两人见面的次数,竟然寥寥无几。 宋伶俜听完,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低声道:“怪不得……” 容母微笑着看他:“幸好他遇上了你。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宋伶俜却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要说幸运,他才是幸运的那个。第一次带孩子,有那么多不足的地方,却竟然获得了这世间最宝贵的心。 “那已经很好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容母神色有些黯淡,旋即又恢复平静,道,“我和他母子缘分浅,这回能在这里停留这样久,已是托了你的福,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我的私心。倘若他日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盼你能体谅一些。” “我明白的。”宋伶俜说,“而且他……他也很好。” 他本来想说的是,他哪里不好了? 想到眼前这位是容停的亲娘,这才勉强把自己的慈父滤镜藏起来,乖巧地做一个“好女婿”。 容母并不是话多的性子,闻言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告辞了。 宋伶俜目送她离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十分想见容停。 真是奇怪,分明早上才分开,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两个时辰,可那想见他的念头却是不可思议的急切,简直一时半刻都不能多等,必须要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见到才行。 他于是火急火燎地招来了傀儡,问容停现在在哪儿,傀儡不知道;他又跑出去,问山林里停着的鸟,有没有看到容停的身影。 不幸被抓到的鸟一听到容停的名字,就开始瑟瑟发抖,毛都要炸了,最后头一歪,戳在树杈上开始装死。 宋伶俜郁闷坏了,左右顾盼着想再抓个壮丁,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找我做什么?” 宋伶俜回过身,把方才折下的一支玫瑰递到他跟前,笑吟吟道:“想约大美人共进午餐,不知阁下可否赏脸?” 容停都不带正眼看那朵花的,深湛凤眸只紧紧盯着他,矜持道:“只凭路边随便摘的一朵野花,是请不动我的。” 宋伶俜便纵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吗?” 容停微微摇头:“不够。” “这样呢?”在下巴留下一个吻。 “不够。” “现在呢?”亲嘴角。 “不够。” …… 不论宋伶俜吻哪里,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够”。换作以前,他只怕要提前中断这个幼稚的游戏;但他方才知道了容停的过去,心里对对方的三分怜爱发酵成了十分,说句俗套的,这时即便是容停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法子摘一摘,区区几个吻,又算得了什么。 几个来回后,他索性不再问容停,只是勾着对方的脖子,让人家略低下头来。然后他便一只手捧着容停的脸,一下又一下地,温柔地吻过去。 最后一个吻落在唇上,化作了一个唇齿相依的深吻。 被吓到装死的鸟儿抖抖翅膀,悄悄飞走了。谁也没有管它。 宋伶俜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依旧盛着盈盈笑意:“现在够了吗?” 他甚至没有怎么退开,两人的呼吸不分你我地交融在一起,仿佛只要容停说个“不”字,他便会再一次吻上去。 容停和他对视,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又很快被掩去。 他接过宋伶俜手里的玫瑰,将花朵贴在宋伶俜的嘴唇上,隔着花瓣亲了他一口,终于点头道: “够了。” 便一手拿花,一手牵着宋伶俜往回走,轻声道:“你方才没有分神去看鸟,我很高兴。” 宋伶俜:“什么鸟,好看吗?” 容停一顿:“……不好看。” 宋伶俜忍俊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醋精”。 容停提醒他:“我听见了。” “我知道你听得见,就是说给你听的。”宋伶俜神情自若,“我又不是不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不是不喜欢?” 宋伶俜从善如流地改口:“是很喜欢。” 容停脚步停顿片刻,侧过头凝视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让我俩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我不跟你吵架。”容停又往前走,走了好几步,才又慢慢地说出下半句,“我也不需要你同情我。” “我才不会同情你。”宋伶俜说出这辈子最臭不要脸的话,“你都有我了,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31 23:54:22~2020-11-02 02: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子、青雨衣 5瓶;aaayp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和反派谈恋爱(二)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宋伶俜说完都没好意思听容停的回应,马不停蹄地就强行转移了话题: “咱们吃午饭,要不要叫上你的母亲啊?” 容停看看他红通通的耳朵, 笑笑,顺着他道:“不用,她已经走了。” “走了?”宋伶俜惊讶,“走去哪儿了?” “不知道, 去她该去的地方吧。” 宋伶俜便有些迟疑:“那你能联系上她吗?” 容停眉尖微拢,很快又舒展开, 语气却淡了:“你找她有什么事么?” 他不是很喜欢宋伶俜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在他们独处的时候。 “有的。”宋伶俜佯装没听出他话音里的不悦,认真地说, “假如咱们联系不上她,到时候岂不是不能把喜帖发到她手上了?” 容停瞳孔一缩, 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 重复道:“……喜帖?” “是呀, 喜帖。”宋伶俜嘴角上扬, “虽然好像是有点突然。” 毕竟真要说起来,他们确认关系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不过—— “但你可是亲口答应过要穿嫁衣的,难道你忘了?堂堂天鹤宫宫主, 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容停便沉默了。 宋伶俜扭头去看他, 便见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 黑沉沉的眼睫掩去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 宋伶俜无从揣测他此刻的想法, 只是看他抿着唇,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心内不禁惴惴,暗想,他该不会是真的唐突到他了吧? 他也是心血来潮,想到了就顺口说了,可是在容停看来,或许真的太快了。 他赶紧打补丁:“我就是说说,你要是不愿意,也不要往心里去。” 容停仍不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更用力,眉头微微下压,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而后他忽然加快了脚步,速度之快,宋伶俜竟然有些跟不上,几乎是一路被他拖回了屋里。 门重重合上。 宋伶俜低头揉着被抓得有些疼的手腕,生气倒也谈不上,只是有点无奈:“我说错话了你就直说嘛,干嘛那么生气……嗯?” 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容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依旧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宋伶俜抬眸看他,不确定地说:“你是不喜欢还是觉得太突然了?” 容停只是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自己撞上门来的,鲜美可口的猎物。 片刻后,宋伶俜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把到了嘴边的疑惑咽了下去。但他的目光始终和容停的相对,并没有一刻躲闪。 既坚定,又有种奇异的顺从。 仿佛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 对视几息后,宋伶俜依然没有躲闪,于是容停单手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他。深吻。 结束时宋伶俜的面颊已经因为喘不过气染上一层薄红,眸中也浮上一层濛濛水汽。 除了最开始那天,在久别重逢和失而复得的双重刺激下,容停有点收不住对他耍了好大一个流氓外,这几日的相处里,他一直表现得相当克制收敛,除了亲亲抱抱牵牵小手外就没做过别的出格的事。 按照惯例,这个深吻结束,容停就该放开他了。可是现在…… 宋伶俜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双深邃的凤眸,忽而不确定了起来。 他小声叫他的名字:“容停……?” 这种受了老大刺激想要一口吞了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有一点点不安,但是手依旧紧紧揪着容停衣角,语气似乎是困惑的,但也仅仅是困惑而已,更多的仍然是不设防的信赖和顺从。 他似乎不觉得容停可能会伤害他,做他不情愿的事。 又或者说,容停对他做任何事,他都是情愿的。 这让容停忍不住想去试探他的底线,尽管理智上明白,现在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放开他。 他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宋伶俜被吻得通红的嘴角,心想,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愿意…… 然而宋伶俜没有。 他甚至还抬起手来,在他脸上摸了摸,担忧道:“怎么了吗?” 那转瞬即逝的,温柔的触摸终于让容停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低下头,在宋伶俜的唇上快速亲了一下,低声道:“好,我们成亲。” 而后他一使力将宋伶俜完全揽进了怀里,让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他不再只是亲吻宋伶俜的面颊,而是沉默地下移,暗示性地吻在了那脆弱又敏感的颈项上。 果不其然,宋伶俜的身体立刻僵硬了一瞬。 就在容停以为他多少要抗拒一下的时候,宋伶俜却一偏头,闷闷地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低声跟容停道歉:“对不起,我本来不想笑的,但是你这话说得,嗯,好像是在拿成亲哄我开心,然后好骗我跟你做一些过分的事一样。” 容停:“我不骗你。” 宋伶俜笑得更厉害了:“更像了。” 容停的手掌贴着他的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他在用笑声掩饰自己的紧张。 但是他还是没有拒绝,没有像上次那样对他说“我还没准备好”。 容停心里明白,他只是心软。 但是恰恰是这种仿佛没有底线的心软,让人……更想欺负他了。 他的头往那边偏,修长的颈项彻底暴露在了容停眼里。容停只消一低头,便轻而易举地含住了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宋伶俜一激灵,笑声戛然而止。 容停略微抬起头,在他耳边吹气儿,很客气地问他:“那我可以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吗?” “……啊。”宋伶俜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快进到这一步,他紧张得要命,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婉拒,但是当他看着容停的眼睛,他绝望地发现—— 他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他甚至还在心里给自己做起了思想工作:反正按他俩这关系,迟早也要走到那一步的,那早做晚做都是做,就算早一点也没啥区别……个鬼啊! 区别可太大了! 宋伶俜简直对这个无法拒绝容停的自己绝望了。 明明平日里也不是多么软和的性格,怎么对上眼前这个人,就变得这么没下限呢! 他心里好一番挣扎,然而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干巴巴的一句: “是多过分的事啊?” 声音还特别轻,生怕容停会不高兴似的。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容停一眼。 这份并非出于恐惧的紧张,是比一切花言巧语更致命的无形撩拨。 饶是容停,也不由得呼吸炙热了起来。他忍不住在宋伶俜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末了又伸舌舔舔,故意彬彬有礼地问: “你希望我做到多过分?” 宋伶俜被他的言行弄得脸热心跳,但要他直接说能做到哪一步,他哪里说得出口。拒绝又拒绝不了,答应他又紧张,他左右为难片刻,索性眼睛一闭,装死道: “随你吧。” 说出口才觉得这话有歧义,跟让容停随意享用似的,赶紧又打补丁:“我的意思是,也不要太过分了,就……” 他越到后面,越发小声,羞窘得都不敢看容停,红着脸说了一句“你意会就好”,就不负责任地再次装死。 容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应允道:“好。” *** 意会的结果是,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宋伶俜的衣物几乎被除了个干净。而且他想不通的是,容停不知道为什么比上次要兴致高昂许多,既不要他的手,也不要他的嘴,反而故意逼他……嗯,总之胡闹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宋伶俜最后被放开的时候,腿根处的肌肤已经被磨得通红,脖子上更是遍布暧昧的痕迹,从耳后一直蔓延到锁骨,再到衣裳之下,惹人遐想。 他们共进迟到的午餐。宋伶俜被刺激大发了,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偶尔还会因为残留的异物感,不自在地动一下腿。容停倒是意态从容,贤良淑德地给他盛饭,布菜,殷殷叮嘱道: “不是饿很了么?快吃吧,不然菜要凉了。” 宋伶俜瞅瞅碗,再瞅瞅他,忽然说:“快吃,快吃,你就只会让我快吃,好像多体贴,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啊。” 容停:“……?” 容停掩去唇边的笑意,很配合地请教他:“那要如何才是真体贴呢?” 宋伶俜开始胡搅蛮缠:“你不会喂我吗?!” 容停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满足,变得很好说话,好脾气地拿起他的碗筷,夹起一块水嫩香滑的豆腐喂他。 宋伶俜继续挑刺:“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你会不会伺|候人啊。” 容停便给他夹了一块辣子兔丁。 兔丁已经去了骨,麻辣入味,宋伶俜一连吃了五六块,终于觉得那挥之不去的羞耻感消散了,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他嘴巴麻得有点难受,示意容停给他端茶倒水。 容停照办了。 但他喝水的时候,却听容停沉吟道: “我听闻,男子之间行房事,要比男女多许多顾忌。行房之后最好忌口,伶俜你这般喜欢吃辣,到时候可要怎么办。” 宋伶俜:“噗——” 你大爷的,是不是故意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惊得呛住,才恢复正常的面颊又有了发烧的趋势,简直连把剩下的茶水泼到容停脸上的心都有了。 他重重地把杯子磕到桌子上,等气喘匀了,他的脸已又红得不像样,瞪着容停,一字一顿地道: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是玩了腿。 又一次预估失误。 善善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伶俜要被吃掉了。感谢在2020-11-02 02:04:18~2020-11-03 21:2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兰九大魔王、小夜子 10瓶;青雨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和反派谈恋爱(三) 容停注视着他, 探身过来给他擦脸,微笑道:“嗯,是我想得太远了。” 宋伶俜不领情, 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容停乖乖被咬,丝毫不带反抗的,还纵容地望着他, 像是在鼓励他咬得更重点。 宋伶俜反倒被看得心生内疚,不好意思地松嘴, 看到那醒目的牙印,一颗老父亲的心又揪了起来, 皱眉问:“疼不疼啊?” “不疼。”容停摸摸他的脸颊,想了想, 叹息道, “你还是不要撩拨我了。” 宋伶俜:“???” 他说什么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 忽然灵光一闪, 警惕道:“你不会是想说什么, 我哪怕什么都不做,对你来说都是撩拨吧?” 他回忆起了之前被容停的霸总语录支配的恐惧。 容停微怔:“还能这样?” “不,不能!”宋伶俜截然否定, 并且威胁他, “你要是真这么说, 我今晚就打车走。” “你要回去?”容停理解错了, 立刻道, “不行。” 说完又觉得这话似乎是太独断专行了些,补充道,“今晚不行, 等过几日,忙完了,我陪你一道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柔和下来,望着宋伶俜道:“若你实在想念伯父,也可以早日把他接过来,在这边小住一些时日,等……”顿了一顿,唇边终是带上了浅浅笑意,“等你我成了亲,我便陪你回去。” 宋伶俜抓重点:“伯父?” 以前可是叫祖父的,啧啧啧男人。 容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也想随你叫父亲,可惜还是太早了些。” 宋伶俜:“……” *** 一开始宋伶俜还以为自己提成亲提得太突然,惊吓到容停了。 没想到…… 容停确实是惊到了,但却不是惊吓,而是惊喜。 宋伶俜还只是顺口一提,想着要再相处一段时间,容停隔天却已经招来了下属,开始准备成亲事宜了。 他拟了三个良辰吉日让宋伶俜挑,最早的那个就在三个月后,最晚的离现在也只有五个月。 宋伶俜震惊:“这也太早了。” 容停却说:“三个月已经很久了。” 宋伶俜:“我看他们成亲都要准备很多东西,三个月有点赶吧。” 你还是天鹤宫宫主呢,成亲总不能随随便便来吧。还是说…… 他狐疑道:“难道你想秘密成亲?” “秘密成亲?”容停皱眉,“莫非我见不得人么?” 他还反问起他来了。 宋伶俜:“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为何要秘密成亲?”容停不容反驳道,“自然是要告知天下。” “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太赶了。” “唔。”容停轻描淡写地,“无妨,他们会做好的,你不用担心。” 宋伶俜默默瞅他一眼。 你就是当代万恶的带资本家吧? 宋伶俜又指出:“就算天鹤宫忙得过来,可你也总要给别人一点时间,万一有事耽搁了……” 容停:“谁敢不来?” 宋伶俜:“……” 看来这人半年内成亲的决心是非常坚定了。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纠结了,容停倾身过来,在他的眉心亲了亲,笑道:“分明是你先说成亲的,怎么现在不愿意的也是你。” “我并不是不愿意。”宋伶俜辩解说,“我以为你会多空出一些时间。” “做什么?” 宋伶俜:“培养感情?彼此磨合一下?” 容停眉心微蹙,眼神仿佛在说“我们还需要培养感情”? 好像也确实不需要。 宋伶俜妥协了:“那就成亲吧,越早越好。” 但是容停让他选日子的时候,他还是选了五个月的那一个。 于是天鹤宫上下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但忙碌的只是苦逼的社畜们,宋伶俜这个当事人反倒闲得很,每天只要过目一下成亲当天需要的各种单子,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写写喜帖就好了,跑腿那是底下人的事。 因为过于忙碌,鹰俊都没时间照看弟弟小豪,把小鸡仔送到了宋伶俜这儿来。 宋伶俜彻底过上了遛鸟看花的老年人生活,整天闲得五脊六兽的,就差保温杯泡枸杞了。 过了几天,宋伶俜又一次抱着毛绒绒的小黄鸡推开了容停书房的门,溜溜哒哒地走到容停身后,弯腰看他处理宫务。 容停批阅完一份文书,搁下笔,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额头抵着他的肩:“无聊了?” “是啊。”宋伶俜纳闷道,“倒是你,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忙?” 容停沉默了一下,给他解释,以前没这么忙,是因为有许多事务都有首领帮他干了。他这个宫主最要紧的还是提升武力值,省得底下有人造|反。 可如今他要成亲,首领忙别的事去了,这些文书可不就只能他自己来批阅了。 宋伶俜嘲笑他:“活该。” 容停并不在意:“成亲都是要忙一些的,你若是无聊,不如来帮我?” 宋伶俜下意识地:“有工资吗?” 容停:“……” 容停幽幽道:“有我还不够吗?” 刚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宋伶俜:“……” 那其实还是钱更好:) 见他不答,容停捏住他腰间软肉,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宋伶俜只好道:“够了够了,有情饮水饱,有爱万事足,工资什么的,都是俗物。” 容停这才满意:“婚服大约过几日就能送过来,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让他们改。” “这么快?” “只是先做出一件样品来让你看看。”容停解释。 “那你要试穿给我看吗?” “好。” 然而容停嘴上答应得痛快,实际情况却不如人意。 准确地说,是不如宋伶俜的意。 婚服送来那天,宋伶俜是被善善从被窝里挖起来的。 他似醒非醒的时候,善善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滚进来抱住他,黏糊糊地撒娇: “我好想伶俜啊。” 宋伶俜已经习惯他爬床了,本能地张开手臂回搂住他,鼻音含混道:“我也想你。” 善善又凑过来吻他,他已经很习惯来自这个人的触碰,闭着眼睛,自然而顺从地张嘴,跟善善接了一个软乎乎的吻。 柔软湿润的唇舌互相交缠的滋味十分美好,唇分之时,被窝里的温度明显升高了不少。善善半压着他,目光灼灼: “伶俜。” 宋伶俜把他的手拿出来,勾着他脖子胡乱亲了几下以作安抚,软声求饶道: “宝贝,你让我睡一会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嗯?” 善善不动声色地笑纳了他的主动献吻,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好吧,伶俜你先睡。” 说罢便乖巧地从他身上下来。 就在宋伶俜以为自己得到了解放的时候—— “伶俜!这是什么?!” 善善高声问,语气饱含控诉,宋伶俜皱着眉睁开眼,就见他半坐在一边,一只手指着自己。他顺着那手指的指向,摸了摸自己的颈侧,迷茫道: “怎么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昨晚,乃至之前的很多次,容停动情地压着他亲的情景。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一就有三。自从那天他对容停“求婚”后,容停时不时地就要对他做点过分的事,美其名曰压力大,需要解压。 这倒也罢了,宋伶俜既然决定要和他转变关系,就不会抗拒这种亲热。问题是容停一次比一次过分,还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昨晚他好不容易被放过睡觉的时候都丑时了,气得他直接跑到了另一间房间睡。 情侣之间探索身体,此刻善善在他脖子上看到了什么,那还用问吗?! 宋伶俜:“……”啊这。 善善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扬手幻化出一面镜子,气呼呼道:“你自己看!” 那镜子就怼在眼前,宋伶俜一眼就看到自己手指边上那醒目的一点艳色。 他困糊涂了,一瞬间被善善这抓奸在床的架势给唬住,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 “是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这里也是吗?”善善的手指一勾他的衣襟,锁骨露出来,赫然也点缀着一枚吻痕。 宋伶俜:“……” 善善委屈坏了:“伶俜怎么能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 宋伶俜竟真的感到了心虚,试图安抚他:“你听我解释……” 善善不听:“我才不要相信你的鬼话,你就知道骗我。” 宋伶俜焦头烂额:“我……” 善善控诉:“你是不是只喜欢你的容停,你说喜欢我是在哄我玩吗? 宋伶俜头都大了:“当然不是,你……” 善善委屈:“明明是我要绿他的,怎么现在被绿的反而是我啊。” 宋伶俜:“……”虽然不合时宜但是竟然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这时困意早已不翼而飞,他抓住善善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无奈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实在被善善这看背着丈夫偷人的妻子的谴责眼神弄得哭笑不得,直接点破道: “善善,不要自己跟自己较劲。” 结果善善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惊慌,理直气壮道:“那也不行。” 一把抱住他:“我不管,伶俜要补偿我。” 宋伶俜:“……你要怎么补偿?” 善善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伶俜和他做过的事,都要和我做一遍。” 宋伶俜:“你是指磨墨倒茶?” 善善黯然道:“伶俜一定要糊弄我,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他还学会以退为进了! 宋伶俜头疼地掐了一下眉心,没口子地答应道:“好,不糊弄你。” 心里则在想,根据他的观察,容停知道善善经历的一切,但善善却是不清楚容停的情况的,所以,他只要好好安抚一下他就好了。 于是他一使力把善善拽倒在床榻上,自己则翻身半压着对方,沉思了一下,先在他嘴角亲了亲。 善善噘嘴,显然不满意。 宋伶俜莞尔,撑起身体,低头一路从他的嘴唇吻下去,亲到脖子的时候他顿了顿,看到了一点淡色的痕迹。 ——毫无疑问是他昨晚留下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和自己较劲啊! 他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在那一小块肌肤上轻咬吮吻,直到烙下一个鲜明的印记才抬起头,道:“可以了吧?” 善善已经被他撩拨得起了反应,气息微乱:“然后呢?” “没然后了,就这些。” 善善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狐疑道:“真的吗?我不信。” 宋伶俜:“……”你他妈改姓鲁得了。 善善闷闷不乐:“伶俜和他做了好多遍的事情,我只是让你和我做一遍,你都这么敷衍我,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宋伶俜给他气笑了,捏捏他的脸:“少来这套。” 善善撇过头,忧郁地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宋伶俜:“……” 现代戏剧学院怎么就错失了这样的人才。 然而尽管知道善善在演戏,他还是…… “行行行,我喜欢你,别生气了。”宋伶俜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亲亲他鼻尖,一咬牙,把手探进了被窝里。 善善的眼睛几乎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呼吸发促:“伶俜……” 宋伶俜瞪他:“别在这个时候叫我。” 尽管知道善善和容停是同一人,情感上也并无偏向,但对善善做这种事,他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羞耻;此时听到善善用那种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依赖又无邪的语气叫他的名字,已经不是一种享受,而成了折磨。 善善拒绝,故意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叫他:“伶俜,好伶俜,我好喜欢你。” 直把宋伶俜臊得脸颊绯红,差点想撒手就跑,不得不羞恼地低头堵住善善的嘴。 善善意乱情迷地吻他,虽然热情得让宋伶俜有点招架不住,但万幸,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 等宋伶俜把他安抚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宋伶俜收拾停当,准备和善善去吃早饭,结果到了客厅就看到傀儡守着一排箱子站在那儿,对他道: “夫人,婚服到了。” 善善:“婚服?嫁衣吗?” 宋伶俜:“……” 他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善善扭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吩咐傀儡:“送进去吧。” 等傀儡把几个箱子都送进了卧房,宋伶俜也已经再次被拽了进来。 善善打开一个箱子,好死不死,那个箱子里的正好是下裙。裙摆开得很大,绣样是非常没有创意的鸳鸯戏水,不知是什么料子,抖开时明艳得像绮丽的霞光。 傀儡早就退下去了。善善两只手捏着这条裙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宋伶俜:“原来你都要和他成亲了?” 宋伶俜虚弱地:“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善善看上去要被他气死了,“伶俜大骗子!” 宋伶俜顶着一脑门官司,生无可恋道:“我和他成亲,不就是和你成吗?” “是吗?那伶俜会穿嫁衣给我看吗?” “不是,这个嫁衣是容停要穿的,而且……”而且这也不是正经的婚服啊,私下里的情趣是一回事,俩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穿裙子去见客人呀。 善善冷漠:“哦。” 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编,你继续编。” 宋伶俜张口结舌,头秃不已:“你相信我啊。” 善善:“我才不信你,你这个大骗子。” 宋伶俜:“……” 善善话锋一转:“除非你现在就穿上这个衣服给我看。” 宋伶俜:“????”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试图讲道理:“我说真的,这嫁衣真不是我要穿的,容停答应要穿,才做的。” 善善:“哦。” 摆明了不信。 ……行吧。 那就穿吧。左右只是样品,而且一件衣服嘛,又没别人看,如果穿上能哄得小祖宗开心,宋伶俜也不是很介意。 他就绕到屏风后,花了好一阵功夫,把这繁复无比的嫁衣给套上了。 善善在外边催他:“好了没呀。” “好了好了。”宋伶俜窘迫地揪着外衣的衣带走出来,低声抱怨道,“这衣服太难穿了,你将就看看吧,看完我就脱了。” “……” 宋伶俜若有所觉,抬眸道:“善善?” 善善定定地看着他,黑眸幽深,不回答。 被他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宋伶俜没来由地有点心慌,掩饰性地别开眼睛,嘴里说:“你要是看完了我就去换下了,太麻烦了。” 一面说,一面就要退回屏风后。 善善却一瞬间绕到了他的身后,低声道:“不许动。” 气息轻轻地扫过后颈,宋伶俜身体一僵,愈发觉得不妙:“善善?” 善善轻柔地,却又坚决地使他松开了捏着衣带的手,身体凑得极近,鼻梁抵着他的后颈,吐息炙热,慢慢地说: “伶俜都答应和他成亲了,我不相信他只对你做了那些。” 宋伶俜又一次感受到了他鲜少流露出的侵略性。 他看不到善善的样子,却能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颈侧的暖暖的呼吸,听得出他低沉得有些陌生的声音,还有……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身体本能地紧绷。但他又不愿在自己养大的孩子面前示弱,便强自镇定道: “所以呢?” “所以。”善善松开手,那件华美的外衣失了束缚,立刻滑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来自善善的吻,落在了他的耳后。 “所以,”善善重复了一次,开始缓缓地去解他的腰封,“为了避免伶俜又骗我,我要亲自检查一下。” ……检、检查?? 宋伶俜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踩进了什么无底深坑里,一把抓住善善的手,干巴巴地问: “你要怎么检查?” 还能怎么检查?自然是用手,用唇。 善善毫不掩饰他对另一个自己的敌意。他查出了宋伶俜身上的每一处吻痕,肩头,腰侧,腿根,脚踝……无论是在哪里查出来的,他都固执地要用自己的覆盖过去。 好不容易检查完,他又把检查导致的后果赖在了宋伶俜身上,要求宋伶俜对此负责。宋伶俜已经被他折腾得羞耻心爆表,哪里有什么力气反抗,微微推拒了一下,无果,便只好认命地又献出自己的五指姑娘。 结果,善善却抓住了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和他只用手吗?” 宋伶俜:“……” 善善霸道地说:“他用了哪里,我也要用哪里。” 宋伶俜差点跪地求饶。 总之,这次彻底的检查过后,宋伶俜的羞耻心已经被刷爆了好几次,腿根再度被磨到通红,而那套才送过来的,做工精细,华美如霞的嫁衣,也已经,嗯,不能看了。 堪称损失惨重。 作者有话要说:  贼·喊·捉·贼 朋友们,我觉得这是二合一了,你们觉得呢?感谢在2020-11-03 21:21:24~2020-11-04 16: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水千秋 10瓶;亟待解决 6瓶;是安安呀 5瓶;青雨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和反派谈恋爱(四) 一通胡闹后, 已是日上三竿。 那材质娇贵的嫁衣经不起蹂|躏,此时已经皱得不像话,上面全是深深浅浅的湿痕。大红的下裙倒是还穿在宋伶俜身上,但却都堆叠在了腰间, 完全失去了蔽体的用处。 善善从后面搂着他, 意犹未尽地吻着他的蝴蝶骨, 含糊不清地撒娇:“伶俜……” 宋伶俜感觉自己精神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凄惨的破布娃娃,闭着眼睛抓住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道:“你适可而止一点啊。” 善善思考了一下, 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 便只好收手, 撑起身来,在宋伶俜耳垂上亲了亲, 良心发现地问: “伶俜饿不饿?” 宋伶俜幽幽地看他一眼。 善善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们这就去吃饭好不好?” “一会儿的。”宋伶俜皱眉,“我先去洗个澡。” 他其实身体上并没有很疲倦, 因为毕竟没有真刀实枪地做。然而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按着腿那什么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羞耻, 让他迟迟缓不过劲来,心理上就有种精疲力尽的错觉。 他也不敢抬头看善善, 说完就要起身下榻,然而才一动弹, 堆叠的裙子散下来, 上面半干的粘稠液体随之擦过他的腿。那种又湿又凉又滑的触感瞬间使他头皮一麻,差点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善善发觉他脸色不好, 殷殷询问道:“伶俜是不是累了?要我帮忙吗?” 他帮忙? 宋伶俜立刻想起之前也有那么一次,容停说要帮他洗澡,结果洗着洗着…… 他赶紧掐断了回忆,不能想, 不能想。 过程不可描述,但洗完他确实是更累了:)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宋伶俜自然是拒绝了。 善善的表情就有点遗憾:“那伶俜去吧。” 又说:“那伶俜要记得,你还欠我一次。” “……??”宋伶俜震惊道,“我欠你什么了?” 善善理直气壮:“我都没有帮伶俜洗过澡。” 宋伶俜看着他的表情,很想问一句你是真的想帮我洗澡? ……等等! 他后知后觉什么地方不对,皱眉回想片刻,冷不丁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啊。”善善装傻,“什么事呀?” 宋伶俜就明白了。 以容停的性格,他不太可能告诉善善自己都做了什么,善善却知道得这么清楚,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 他眯起了眼睛:“善善,坦白从宽,不要逼我。” 善善情知自己不小心露了马脚,眼看隐瞒他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说: “好嘛,其实就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记得。” 宋伶俜:“什么时候的事?” 善善眼珠子转了转:“三天前。” 宋伶俜静静看着他。 善善垂下脑袋:“半个月之前。” 宋伶俜迅速理了理思绪。 半个月之前就这样了,那关于他已经知晓善善和容停是一个人的事情,善善想必也是清楚的。 但他居然还来骗他!还和他装可怜! 宋伶俜想到自己方才愧疚之下做的傻缺事,简直想撞墙。 善善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以前很乖很萌很听话的啊! 他又羞又恼,表情都不对劲了。善善见势不妙,连忙凑过来搂住他,小声说:“伶俜别生气。”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感觉到那暖烘烘的身体毫无隔阂地贴上来,宋伶俜的脸上瞬间又发起热来,色厉内荏道: “好好说话,别黏黏糊糊的。” 善善察颜观色,果断把他抱得更紧了,脸蛋挨着他的脸蹭了蹭,软着声音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伶俜的,我只是太想你了。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又来这招! 以为他还会上当吗 宋伶俜推他:“你先放开我。” “伶俜答应我不会不理我,我就松手。” 还跟他谈起条件来了! 宋伶俜:“你不放开,我就不答应。” 善善也很坚决:“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宋伶俜:“……”:) 两人僵持片刻,宋伶俜肚子又饿,身上又黏,两重生理上的需求严重拖了他的后腿,他微微磨牙: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善善听出他话音里的松动之意,眼睛立刻弯了起来,高高兴兴地亲了他一口:“我就知道伶俜最好了!” 宋伶俜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善善:“?”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是我做得没有他好,让伶俜不舒服了……唔。” 宋伶俜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还是别说话了。”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怎么说得好像他脚踏两只船一样! 善善和他对视片刻,慢慢拿开他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了。” 宋伶俜盯着他,暗想假如他要是再说一些过分的话,他就…… 没等他想好“就什么”,脸上一热,善善挨过来,很轻地亲了他一下。 然后他又亲了他的嘴角,嘴唇,都是蜻蜓点水的吻。亲一下,就要问一句“伶俜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伶俜等他重复了三遍方才开口:“学我呢?” 话虽如此,嘴角却已含了些许笑意。 善善叹气:“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他,不像他懂那么多花言巧语,可以哄伶俜开心。” 宋伶俜:“???” 善善听出他气消了,又开始支棱了起来,眼睛明亮地望着他,问: “伶俜既然不生气了,那能不能告诉我,我和他,谁做得更好呀?” 宋伶俜:“????” 善善说着还有些难为情:“伶俜觉得,是和我在一起舒服,还是……” 宋伶俜冷漠地打断他:“谁告诉你我不生气了?” *** 但不管他们私底下发生了什么摩擦,婚礼的筹备工作始终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容停遣了亲信去接宋老伯过来,但两人都没想到最先赶过来的,竟然是秦枫。 秦枫是一个人来的。 由于大典还早得很,他便没把准备的贺礼直接给宋伶俜。 这段时间掌控身体的是容停。堂堂一宫之主,当然是不会像善善那么黏人的。因此,这个时候他便在处理事务,而相对之下要闲得多的宋伶俜,则在小花园里招呼客人。 两人许久不见,象征性地互相慰问了一波。而后秦枫感慨道: “万万没想到,宋兄你和天鹤宫的宫主,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缘分。” 宋伶俜含蓄地笑笑。 秦枫紧跟着又说:“如若我猜得没错,这宫主就是善善的生父吧?想必当初你要是真的把善善送人了,也就没有这一段天赐良缘了。” ……啊? 宋伶俜笑容微僵,在要不要告诉他实情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和自己养大的孩子搅在一起这种事太羞耻了,说出口实在需要勇气。 他一念之差,选择了隐瞒。 很显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宋伶俜,已经忘了之前的教训。 秦枫假咳几声,凑近了些,挤眉弄眼道:“我这回来,给宋兄带了点好东西。” “?” 秦枫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盒子,道:“宋兄约莫不知,这男人之间,在一起是很辛苦的,此物赠予你,约莫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宋伶俜不明所以,当晚临睡前拆了盒子,拆出了几个小盒子,方方正正,打开一看,见里面是满满的脂膏状物。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玩意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还挺清新好闻的,忍不住又闻了一下。 然后他就觉得身体隐隐发热了起来。 宋伶俜:“???”这他妈是什么?! 容停的嗅觉只会比他更灵敏,目光微动,询问道:“伶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宋伶俜“啪”一声合上盖子,转过身,手背到身后,冷静道:“没什么。” 容停才不听他的鬼话,直接走过来,垂眸看他:“真的不给我看看么?” 宋伶俜心里苦,心知瞒不过他,只好交出了那盒子,一面干巴巴地解释:“是今天秦枫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干嘛给我这个。” 而且秦枫一个直男!为什么会拿出这种东西!见鬼了! 容停“嗯”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再度将那东西打开,登时那撩拨人心的柠檬香又飘了出来。 而后他就对着那油润清亮的脂膏,陷入了沉思。 宋伶俜硬着头皮等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劈手把盒子夺过来:“看看就好了啊,睡觉睡觉。” 容停也不拦他,任他把小盒子又装进大盒子里,只是笑微微地说: “没想到伶俜这么着急。” “???”宋伶俜给闹了个大红脸,瞪他道,“都说了是朋友送的!我怎么知道他会送这个!” 容停沉吟片刻,含蓄指出:“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宋伶俜:“???” 宋伶俜哪能认这污蔑之语,反驳道:“怎么可能!都说了是秦枫送的!” 容停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能反驳你什么。” 啊啊啊。 宋伶俜气得扑过去咬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感谢在2020-11-04 16:06:45~2020-11-08 17: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洋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我鬼混么、一方鎏白、洋芋、小夜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安安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和反派谈恋爱(五) 当然, 一般情况下,容停的定力还是够的,这一晚上该发生的,依然没有发生。 宋伶俜其实隐约能猜到, 他大概是想把最后一步, 留到新婚之夜。 还怪纯情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这件事还有后续。 没过几天,善善出来了。 随着两人关系渐渐亲密,容停逐渐地也会让宋伶俜帮忙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譬如账务之类的。 那天宋伶俜就在书房里看账本, 到了晌午时分, 忽听叩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 善善窜了进来,一下子扑到他身后, 搂着他的脖子说: “伶俜我好想你。” 宋伶俜:“不是天天见吗?” “那怎么能一样!”善善一边亲他一边嘀嘀咕咕, “这几天你叫的是容停,又不是善善。” 又控诉他:“你一点都不想我。” “我怎么会不想你。”宋伶俜拍拍他的手臂, “爪子松开,你想勒死我吗?” 善善就极不情愿地松了一点点, 并顺手抽走了他手里的账本:“别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 “……?”说什么都是你。 宋伶俜无奈地转过身,捏捏他的脸, 叹道:“怎么这么黏人呢?” 善善“哦”一声:“我知道了,你喜欢容停那种不理你的。” 宋伶俜:“……?” 他好笑地摸一把善善的脸蛋儿:“快闭嘴吧你。” 善善不乐意,正要抗议,就被看出苗头的宋伶俜眼疾手快地一把抓着他下巴, 亲了过去。 宋伶俜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顿方才松开,又顺手挠了挠他下巴,含笑道:“满意了吧?” 善善得到安抚,终于不再闹他,把账本还给他,美滋滋地说:“伶俜继续看吧。” “不看了。”宋伶俜睨他一眼,“饿了。” 善善乖巧地说:“伶俜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宋伶俜看到他这卖乖的样子就想逗他,故意说:“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洗手作羹汤吗,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 他本想看善善窘迫的情态,哪知善善却一口答应下来,信心满满地道:“想吃什么?” 宋伶俜还真有点好奇,沉吟道:“你看着做吧。” 说罢便也跟着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到了门口,善善又回过头,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我是不是比容停好多了?” 宋伶俜:“……啊?” 善善:“他一点都不体贴你,伶俜肯定更喜欢我,对不对?” 这种时候,宋伶俜能说什么呢。 他只好敷衍地嗯嗯几句,附和说:“是,你比他好,我最喜欢你。” 善善心满意足地走了。 结果没过一会儿,宋伶俜就听到他说:“秦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啊?” 秦枫:“啊,我,我找宋兄有点事。” 听着这怎么听怎么恍惚的声音,宋伶俜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抬起眼,和秦枫遥遥对视。 相顾无言须臾,秦枫欲言又止:“宋兄……” 宋伶俜已经对自己这个说谎必然翻车的体质绝望了:“秦兄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不不不!”秦枫生怕他误会什么,连忙摆手道,“我对宋兄此举一点意见也没有,我只是觉得……” 他憋了憋,憋出一句:“宋兄,你真是这个!” 他对宋伶俜竖起了大拇指。 宋伶俜:“……” 面对着主角那赞叹的“哇宋兄你居然收了一对父子花(?)”的眼神,他默默捂住脸。 ——他以后再也不说谎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宋老伯也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鹰俊一厢情愿认下的那个弟弟小黄鸡,约莫是和容停这个凤凰在一块儿待多了,厚积薄发之下,竟然开了灵智,化成了人形。 他的人形是个约莫两岁的孩童。鹰俊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炸了,连夜奔回来看弟弟,结果却伤心地发现,他的弟弟并不认他这个哥哥。 在宋伶俜手里就好好的,他一靠近,孩子就拼命地往宋伶俜身后躲,还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恐地看他。 鹰俊不死心,蹲下|身,拿出自己新买的玩具引诱他:“小豪,我是哥哥呀。” 小豪发出了震天响的哭声。 鹰俊十分难过。 好在宋伶俜因为善善的缘故,还挺喜欢小孩子。而且小黄鸡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平时都挺乖巧,并不需要怎么花精力去带,他也不介意多带一段时间。 毕竟看鹰俊这么忙,他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于是宋老伯到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他儿子在大门口等他,身边还牵着一个漂亮羞涩的娃娃。 老人家的内心瞬间遭到了冲击:怎么搞的?这才过去多久,二胎都有了? 宋伶俜只好和他解释,表示这是鹰俊的弟弟,并让鹰俊作证。 鹰俊就说,这确实是误会。 并且拍拍手,柔声对他弟弟说:“小豪到哥哥这边来。” 小豪不领情,并再次害怕得哭了起来。 宋老伯的眼神很怀疑。 鹰俊很忧伤。 宋伶俜深感无力:“我说的是真的。” 宋老伯淡淡道:“不是也没关系,又不是不能生了。” 宋伶俜:“???”您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宋老伯平静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想通了,你反正是别人家的人了,善善要继承天鹤宫,总不能继续姓宋。等你生了二小子,就把他送到我那儿去吧。” 宋伶俜:“???” 宋老伯:“虽然我老宋家不比天鹤宫家大业大,但也是你一手发展起来的,总不能没个主人。” 宋伶俜:“……” 不是,他要怎么告诉他爹,其实别说二胎了,连一胎都没有过? *** 不过虽然中途出了很多小状况,婚期还是如约而至。 数日后,悠悠钟鸣响彻云霄,装扮一新的天鹤宫,正式迎来了它的另一位主人。 玉石为阶,红绸铺展,百鸟衔枝。在钟声响过八十一下后,容停便携着宋伶俜,慢慢地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了上去。 玉阶共有九百九十九级,上面有一个祭坛,他们要一同走上去,对天地发下誓愿,在天道那里留名,而后才是拜高堂。 容停牵过宋伶俜的手,在掌心摸到了轻微的汗水。 他便微微偏过头,低声道:“紧张?” “有点。”宋伶俜匆匆道,“别整小动作,大伙儿都看着呢。” 容停才不,握紧了他的手,道:“无需紧张,再说了,这是你我的盟誓大典,我为何不能跟你说话?” “我第一次成亲,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宋伶俜说,“你一直跟我说话,被人看见多不庄重” “我也是第一次成亲。”容停答,“剩下的路这么长,难道你就一直不跟我说话?” 宋伶俜愣了一下,扭过头,却见他眉眼间笑意盈盈,衬着大红的喜服,竟是美得空前的动人心魄。 他一时有种被慑取了心魂的感觉,莫名不敢多看,别开眼,心口萦绕不去的紧张之意却淡了些,轻声问:“你很高兴吗?” “是的。”容停笃定地说,“能与你成亲,我很高兴。” 宋伶俜便说:“我也很高兴。” 大典从早到晚,直到日头西沉,两人总算才获得了独处的机会。 房间也布置过了,红双喜,龙凤烛,喜床,喜被,都是耀目又喜庆的红。 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宋伶俜先走进新房,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什么迷离朦胧的梦境里,不太明亮的烛光微微跳动着,惹得他的心跳也在不自觉地鼓噪着。 门咔哒一声,被轻轻带上,屋外的喧闹被彻底隔绝在外。 宋伶俜心一跳,猛地回过头去,见容停走了过来,柔声与他说话: “怎么傻站着?” 声音低低切切,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暧昧的红。 宋伶俜听得脸热,匆匆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在等你啊。” 容停便笑了两声,拉着他走到床榻边坐下,又端来两杯酒,和他一同饮了。 不知是容停的目光太过灼人,还是合卺酒太烈,宋伶俜一杯酒下肚,脸上热意更甚。他红着脸和容停对视片刻,终于顶不住,小声道:“容停。” 容停凑过来吻他,两人呼吸中的酒意交织在一起,融化,蒸腾,让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但就在宋伶俜略微忐忑地准备接受接下来的一切的时候,容停却忽然眉心一蹙,停了解他衣服的手,道:“伶俜。” 宋伶俜睁开眼:“怎么了?” 容停有些不甘地在他唇上亲了亲:“临时有点事。” 宋伶俜:“?” 容停:“我让他来陪你好不好?” 宋伶俜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结巴道:“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说得这么……” 容停纵容地看着他:“嗯,是我的错。” 宋伶俜不说话了。 容停又吻了吻他眉心,闭了闭眼,张开眼睛时,神情已经变了。 善善叫他:“伶俜。” 宋伶俜抬手捂住眼睛,语气有些无力:“嗯。” 这也太羞耻了。 善善低头吻他,拉开他的手,表情期待地问他:“我可以继续吗?” 宋伶俜再三对自己说,这真的是一个人这真的是一个人,勉强挥开了那种说不上来的禁忌感,点了点头。 洞房花烛夜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谁知善善得到了允许,却并未直接继续,而是有些苦恼地说:“可是我好像不太会啊。” 宋伶俜:“???” 善善咬着嘴唇:“我不想弄疼伶俜。” 宋伶俜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所以。”善善压着他,眼睛明亮得惊人,压低了声音,貌似很无邪地说,“所以,我想要伶俜教我,可以吗?” ……教,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几章标题应该改一下。 迫害伶俜每一天。 第65章 和反派谈恋爱(六) 宋伶俜红晕才褪去的脸, 轰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简直不敢看善善亮晶晶的眼睛,狼狈地撇过头,声音也干巴巴的:“……要, 要怎么教?” 善善用鼻子蹭了蹭他的, 轻哼一声:“伶俜明知故问。” 宋伶俜:不, 我宁可我是真的不知道。 善善甜蜜地说:“当然是教我怎么把伶俜变成我真正的新娘子呀。” 宋伶俜虚弱地:“善善,别闹。” “我没有闹啊。”善善低头亲吻他的颈侧,苦恼不已, “可我是真的不会嘛。” 你他妈放屁。宋伶俜在心里大声哔哔, 明明他都好几次撞见他看小黄书了, 不会?怎么可能? 他羞窘得不行,又恼善善这么捉弄他, 赌气道:“我也不会。” “怎么可能。”善善腻腻歪歪地亲他,一面亲一面继续解他衣服, “伶俜肯定会的, 教教我嘛。” 宋伶俜被他挑起了反应,微醺的时候自制力又不如平时, 咬着牙按住他的手,凶巴巴道: “你要是不会, 那就我来。” 善善却一点不受他威胁, 不慌不忙地亲他的眼角,着迷地说:“伶俜真好看, 我好喜欢你。” 宋伶俜心说他才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重复道:“我说我来,你听到没有。” “我也不是一定要拒绝伶俜。”善善皱眉,很可怜地说, “可是我好难受啊。” 宋伶俜抬眼。 善善低头。 两人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善善小声叫他:“伶俜。” 是那种撒娇的,带着点哀求的语调。 宋伶俜捂住脸。 这还让人怎么拒绝! 他一面为如此没有底线的自己感到绝望,一面伸长了胳膊,闷声道:“拿来!” 善善眼睛一亮,重重地亲了他一口:“伶俜最好了!” 宋伶俜想打人。 善善飞速下榻,不一会儿就拿着小盒子回来,眉飞色舞道:“我拿了个草莓味的!” ……这种邀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以为我会夸奖你吗! 善善把小盒子放在他手里,蹭蹭他,催促道:“伶俜,可以了。” 宋伶俜只觉得那轻巧的盒子此刻有千斤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抬手去拧那盒子的盖子,期间手一直在出汗,拧了好几次,都没拧开。 善善看不过眼,麻利地帮他拧开,浅淡的草莓味弥漫开来。 善善问他:“伶俜觉得好闻吗?喜欢吗?” 宋伶俜面无表情,甚至想把这玩意扔他脸上。 他逼着自己伸出疯狂颤抖的手指,挑了一块在手心。 下一刻,就感到善善的眼神明显炙热了起来。 宋伶俜:“……” 他还是死了算了:) *** 宋伶俜对草莓味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善善却好像喜欢得不行,直把那盒脂膏用了大半,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才勉强停下来。 因为这个充斥着浓郁草莓味的新婚之夜,宋伶俜就连做梦的时候,鼻尖都萦绕着甜蜜的草莓香气。 折腾了大半宿,第二天他愣是到了中午都没能起得来。 他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忽觉被褥微陷,有人坐了下来。 他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善善?” 那人周身气息一冷。 宋伶俜忙改口:“容停。” 容停“嗯”了一声,神情缓和了一些,抬手轻抚他散了满床的发丝,低声道:“很累?” 宋伶俜默默斜他一眼,意思是说“明知故问”。 容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宋伶俜人都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侧着脸道:“你和我说一会话吧。” “好。”容停很好说话,“想说什么?” “嗯……”宋伶俜想了想,见他已经换下了婚服,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道,“你还没穿嫁衣给我看呢。” 容停微微挑眉:“现在就要看?” “当然了!”宋伶俜连连点头,他都累成这样了,想看点好看的怎么了。 容停作沉吟状:“可是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宋伶俜纳闷了,“白天才看得清楚嘛。” 宋伶俜警惕:“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不耍赖。”容停对他笑了笑,俯身在他肩头吻了一吻,“等我片刻。” 宋伶俜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不多时。 环佩轻响,容停一身火红嫁衣,浓重登场了。 他掀开珠帘,徐徐走了进来,察觉到宋伶俜的目光,便也向他看了过来,容光摄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宋伶俜:“!!!” 宋伶俜瞬间看直了眼,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容停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坐到床头,把他按下去,浅笑道:“喜欢?” 宋伶俜重重点头:“喜欢!” “有多喜欢?” 宋伶俜委婉地说:“刚刚还腰酸腿痛,现在都没感觉了。” 他没好意思说,他差点看硬了。 容停“哦”一声,低头拨弄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地:“也就是说,好了?” 宋伶俜为美色所迷,没能及时察觉到这句话之下潜伏的危机,还自以为幽默地说:“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头低一点,我想好好看看你。” 半晌,他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华丽的嫁衣盖在了他脸上,宋伶俜奋力挣扎:“现在是白天,你干什么?” “我知道,看得更清楚。” 宋伶俜:“……”:) 容停从背后抱着他,把他深深地压入云朵般柔软的床褥里,低头亲吻着他的后颈和蝴蝶骨。宋伶俜挣脱不得,低眼看到他撑在边上的一截光洁的手臂,忍不住泄愤地一口就咬了上去。 他下嘴颇重,跟谁较劲似的,容停入得越深,他就咬得越狠。然而容停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落在他耳后的呼吸,愈发炙热了。 没过多久,宋伶俜先受不了。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不得不松开容停的手,侧脸趴在枕头上,微张着嘴唇用力地喘气。 从容停的角度,能看到他眉头紧蹙,黑而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几缕汗湿的黑发沾在他泛着红潮的脸上,愈发衬得嘴唇嫣红,紧抓着被褥的手指却是雪白的。 容停眯了眯眼睛,不紧不慢地抬起那只刚刚被咬过的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宋伶俜张开失去焦距的眼睛:“怎么了……!” 他忽地发出了小小的吸气声。 容停轻笑一声,两根修长的手指趁虚而入,探入了他不设防的嘴唇,狎玩起了他无处可逃的柔软的舌头。 宋伶俜发出微弱的抗议。 涎液从他无法闭紧的嘴角淌下,又被轻轻地擦去,他的喘息里渐渐夹杂着低低的泣音,眼角也开始渗出生理性的泪水。他终于跪不住,全身颤抖着几乎要瘫成一团泥。容停好心地把他捞起来。 宋伶俜闭着眼睛发出含混的拒绝:“不要了。” 容停:“为什么不要?你又不是应付不过来。” “应付不过来,不行了。” “唔。”容停严肃地批评他,“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宋伶俜:“……”你妈的! 反抗被镇压,他拍了一下容停箍着他腰的手,含泪带喘道:“我要转过来。” 容停微微笑了一下,让他翻了个面,平躺在床上,而后一点点地吻去他脸上的眼泪。 那吻是很温柔的。 也只有吻是温柔的。 宋伶俜完全承受不住,连抬手搂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暗戳戳地,全无章法地在那劲瘦有力的窄腰上来回抚摸,试图捣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还要逞强地睁开眼,哑着声音索吻:“我想亲你。” 半个时辰后,他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嫁衣柔软丝滑的触感,一直跟到了他的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66章 和反派谈恋爱(七) 宋伶俜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快黑了。 他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此刻身在浴桶中,而容停则坐在他身后,仔细地给他清理身体。 确切地说, 他整个人都靠在容停怀里。 他动了一下, 容停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醒了?” 是那种宋伶俜从来没听过的, 有些低哑的声线,语气也懒洋洋的。 宋伶俜乍一听,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但等他想到这异于平常的动听嗓音是怎么来的, 他就立刻面无表情了。 清醒过来后, 再歪歪扭扭地倒在别人怀里,就不是很舒服了。于是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手一撑浴桶边沿,试图坐直身体…… 下一刻, 一阵酸疼自腰际直冲天灵盖, 他蓦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子又倒回了容停怀中, 眼底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这酸爽! 容停倒是稳稳地搂住了他:“怎么了?” 丫还好意思问! 宋伶俜愤愤不平,不满地回头瞪他。 然而他现在身无寸缕地依在别人怀里, 眸中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眼尾也微微发红,如此模样去瞪人, 他自认是在很有气势地表达自己的愠怒,看在容停眼里,却只是一脸委屈地撒娇。 被撒娇的容停顿了一下,很经不起撩拨地起了反应。 不幸挨戳的宋伶俜:“???” 他震惊了:“你是禽兽吗?” 容停似也有些赧然, 抬手去遮他的眼睛,掩饰性地咳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宋伶俜就:“……”对哦,某种程度上说,他还真的是:) 他一瞬间无言以对,噎了一噎,又道:“你蒙我眼睛干什么?” 难道这人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这个样子见不得人? 容停在他耳朵上落下一个带着温暖的水汽的吻,低声说:“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说罢,便把他的脸掰正。 宋伶俜不服气,又回头道:“我怎么看你了?又没有给你抛媚眼。” 容停感兴趣地说:“你还会抛媚眼?” “……滚。”宋伶俜冲他龇了龇牙,压着嗓音道,“我跟你说,年轻人不要太放纵,当心精尽人亡。” “……” 容停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是他看着宋伶俜满身的痕迹,也清楚自己的确是放纵了,便小声说: “我没有要再来一次的意思,是因为……” 宋伶俜冷漠:“嗯,我听你狡辩。” 容停忍不住莞尔,又在他鼻尖亲了亲,再次把他转了回去,道:“都说了,你不要再看着我了。你不知道你哭的时候很招人吗?” 宋伶俜霎时间红了脸,辩解道:“我那不是哭!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大男人的事情,能叫哭吗! “好。”容停不跟他犟。尽管他并不明白,宋伶俜说的,流生理性的眼泪,和“哭”有什么差别。 宋伶俜醒过来了,那也就没必要继续在浴桶里继续待着了。他直接使了个术法,快速把宋伶俜清理干净,然后便把人抱了出去。 宋伶俜:“……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让我去泡澡?” 容停回味了一番和新婚道侣一同泡在温热的水中的滋味,心想,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 便微微笑了一笑,避而不答,只是拿起干净的衣物给宋伶俜穿上,一面问道:“饿了么?” 事实上假如不是宋伶俜醒了,他怕饿着对方,他本人是不介意多泡一会吧。 没办法,谁让他的道侣就是这么娇气,冷不得热不得,饿不得饱不得,不能见血更不能受伤,必须要精心呵护着才行。 但他这么体贴,宋伶俜却并不领情,反而一脸冷漠地说:“或许你应该问我,饿死了么?” 容停下意识地想说,他中途有给他喂过充饥的丹药,即便他现在饿了,应该也到不了“饿死了”的程度。 不过他很快又及时反应过来,好脾气地说:“是我错了。” 他这么好说话,宋伶俜反而不好意思继续冷着脸了,转而在心里为对方开脱了起来,心想:早在那天下午醒来,主动让善善吻自己的时候,他便已想到了会有这一步。大家都是大男人,他又不是没有爽到,现在又何必跟人家摆冷脸?即便容停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那燕尔新婚的,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嘛。 再说了,容停什么修为,他又是什么修为,没准在容停眼中,都还没尽兴呢。 他于是抿了抿嘴,低声说:“其实我也没有很饿。” 容停哪能听不出他语气的缓和,抬眸凝视他片刻,见他眉目间并无恼意,相反的还有些自责,立刻便知道,宋伶俜这是又轻轻放过了他。 宋伶俜对他一直有一层奇怪的滤镜,这一点容停是知道的。 他好像是还没来得及彻底扭转心态,看他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带上从前看小孩的角度。 家长看自己的孩子嘛,那当然是千好万好的。更别说善善从小还那么乖巧,就算是后来有些变坏了,偶尔犯个错…… 不不不,我家宝贝怎么可能犯错! ↑ 就是这种“无脑护短”的态度。 总之,就是舍不得真跟对方生气。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就是这种溺爱无度的心态,引得容停忍不住得寸进尺。也是因此,才会日复一日地,愈发深陷其中。 便如此刻。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伶俜微微扬起脸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时已经是一点生气的影子都没有了。 “没什么。”容停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不是很饿,不如我们……” 宋伶俜:“???” 宋伶俜脱口道:“做个人吧!” “你想哪去了。”容停略微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说,倘若你不是很饿,不如便稍微多等片刻,也让我为你献个殷勤。” “……好吧。”宋伶俜无话可说,“是我思想龌蹉了。” “自然。”容停又说,“如果你希望我在床榻上为你献殷勤,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宋伶俜:“……?” 容停冲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给陛下侍寝,本就是妃子的应尽之责呀。” 宋伶俜结结实实地无语了好一会儿,漠然道:“穿件衣服吧。” 这么说笑着,容停给他把衣服穿好,献了今天的第一个殷勤,便折身出去,准备第二个殷勤了。 宋伶俜依然觉得腰酸腿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滚了好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捶床,愤愤地想:不对啊,他当初答应他的时候,可没想到要应付“两个人”啊! 淦!上当了! 等过了一会儿,他喝上容停特地给他准备的清淡粥汤的时候,这种上当了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他不由得偷偷瞪了容停一眼。 容停一怔:“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宋伶俜本来想阴阳怪气一下,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昨晚你怎么突然让善善出来了?” 一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个疑点:“还有之前,善善跟我说他有了你的记忆。我没记错的话,最初不是这样的吧?” “你没记错。”容停安抚他,“不过也不用担心,这是必然的。” 宋伶俜疑惑。 容停解释道:“我同他毕竟同为一体。” 宋伶俜心里一紧:“意思是,要融合了么?” 那会不会有哪一天,他就再也无法见到善善或者容停了? 他心里清楚,善善就是某个阶段的容停,但他还是不舍。这种不舍,就像大多数家长,都会对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怀念对方小时候的样子一样。 容停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不要难过,我。”他微微一顿,“我们一直都在。” 宋伶俜有些食不知味,迟疑了一下,说:“但是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吧?” 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幼小的,走路都走不稳,却还会跌跌撞撞地冲进他怀里撒娇的善善,难道还要失去那个有些傻乎乎的大善善吗? 容停:“唔,那你看着我。” 宋伶俜怔怔地望向他。 容停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定定地看着他,许久,长长的睫毛才动了动,美丽的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某种深刻的感情,带着眷恋,喜爱,和深深的依赖。 他低声叫宋伶俜的名字,那语气也透着外露的,一听便知的,明显的喜欢和欣悦:“伶俜。” 宋伶俜恍惚了一下:“……善善?” 容停不说话,只是仍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唇角微微上翘。 宋伶俜一瞬间有些错乱:“容停?” 容停偏了偏头,眼帘垂落,执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亲了一下。 分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宋伶俜竟然还是为这样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而感到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地抽了抽手。 容停却不放他,只又抬起眼帘来,深深地看着他。 这一回,他并没有开口叫他,也不像方才那样刻意表现出无辜天真的样子。 可宋伶俜却发现,他的眼神,竟然和“善善”的眼神是差不多的。 他倏尔失了言语。 他开始想,原来,善善这么久以来,就是用这种目光看他的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却找不到答案。 也许是从昨晚,也许是从那天,善善随秦枫出去三个月,回来跟他明确地说“喜欢”。 看喜欢的人的眼神,怎么可能和看依赖的长辈的眼神一样? 而撇去看似不同的表象,无论是善善,还是容停,在看他的时候,目光都是一样的。 假如非要说失去,那他或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作为孩子的善善了。 宋伶俜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却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善善吗?” 容停回答:“当然可以。” 然后他皱了一下眉,小声说:“不过还是等以后吧。” 宋伶俜忍俊不禁。 容停见他终于展颜,也不由得跟着舒展了眉目,如释重负道:“终于笑了。” 宋伶俜心里微微一动,脱口道:“你真好。” 你真好,我真喜欢你。 容停耳尖微红,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宋伶俜:“什么好处?” “唔。”容停沉吟片刻,“我以为,你应该不喜欢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 宋伶俜:“……?” 容停含蓄道:“我看你方才,很辛苦的样子。” 宋伶俜:“……”那可真是天大的好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0-11-08 22:48:20~2020-11-11 22:2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白鸦鸦 20瓶;eggle 10瓶;小圆芋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和反派谈恋爱(八) 新婚第二天, 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天晚上,他们相拥而眠。容停大概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除了克制的亲吻,并没有再做什么。 两人到了第三天才去见过双方父母。容夫人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笑意盈盈地送了宋伶俜一大堆天材地宝。比较难搞的是宋老伯, 虽然也没说什么让彼此下不来台的话, 只是客客气气,不过三人都清楚,这种客气, 恰恰证明了他心里还有疙瘩。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出了宋老伯的居处, 宋伶俜便有些歉意地对容停提议说:“要不我下次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吧。” 容停却说:“你确定父亲知道了, 不会更生气?” 宋伶俜:“……父亲?” 容停含笑瞅他一眼:“还是说,咱爹?” ——可恶,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熟练! 不过被他这么说,宋伶俜想了想, 也觉得如果他爹知道自己和自己养大的孩子搅在一起了, 嗯,可能确实只有更生气的份吧。 他只好选择放弃:“那就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应该的。”容停从容不迫地, “不辛苦。” 一方面,因为心里还有点疙瘩,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遍地都是妖怪的地方住不惯, 宋老伯也没在自家儿婿的地盘久留,又待了几天, 发现对方待自己的儿子还算诚心……好吧,是很诚心,便多多少少地放了点心,找了个由头, 回家去了。 而容夫人,自然也走了。 天鹤宫不多时就恢复了往日的光景,等秦枫也走了,宋伶俜自那日知晓容停的状况后便一直暗藏在心的担忧,便不由得浮上了水面。 他去问容停,容停却让他不要担心,反对他道: “比起这个,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容停道:“你也知道,龙凤之属,若无意外,一旦长成,便能与天共寿。我的骨子里虽然流着人族的血,可寿命也是很长的。” “啊。”宋伶俜一时有些失语,“现在不是还早吗,以后再说这个吧。” 他以为容停提起此事,是在表达内心的担忧。 其实这种忧心,他也有。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族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得天道宠爱,生而有灵智,不像妖族或者其他的一些精怪那样,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开智;可与此相对的,人族的寿命也是非常短暂的,要想获得像龙凤那样久长的寿命,非得修行到最后一步,飞升不可。 ——然而飞升后,修士就不能再在这片天地停留了;而龙凤,作为得到了天道诸多眷顾的宠儿,要离开,却又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宋伶俜很有自知之明,他也修行不到那个地步。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他会先容停一步离去。 他想到这里,便听容停说:“不早了。” 他心里一颤,抬起眼帘,容停也正专注地看着他,表情里却不见什么忧虑,只是认真地说: “所以我想问你,你不会舍下我的,对吗?” 宋伶俜回答:“我不愿意抛下你。” 然而生老病死,并不是他可以逆转的。 他的心情有些黯然,却见容停唇角微翘:“既然不愿意,那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会要么?” 宋伶俜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好像被天降馅饼砸中了一样。容停很喜欢他这种惊喜的反应,忍不住摸了摸他脸颊,语气也愉悦了起来: “上回母亲赠予你的礼物,你可还记得?” 宋伶俜点头:“当然记得。” 容停也不卖关子:“在凤凰一族的天赋传承里,有一门秘术,可以让他人与凤凰订下生死契约,从此性命相连,寿元共享。” 宋伶俜第一个反应:“对你有什么坏处?” 容停闻言,周身的愉悦气息愈发浓烈,忍不住低头碰了碰他的唇,道:“没有。” 宋伶俜才不相信:“不可能。” “是真的。”容停说罢,稍微停顿片刻,又道,“也不能说没有,事后会有些虚弱罢了。可母亲那天给你的那些东西,恰好可以抵消这个坏处。” 宋伶俜将信将疑:“真的吗?我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容停说,“难道你以为,施展这个秘术,会折寿吗?” 宋伶俜心想这样才是正常吧,紧跟着又听他说: “即便是真的要我把寿元分你一半,我也是愿意的。” 宋伶俜一怔,随即皱眉:“那到底会还是不会?” 容停沉默了一下:“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觉得感动么?” “嗯嗯感动。”宋伶俜胡乱点头,正色道,“但如果真是这样,就还是不要了。想要延寿,总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慢慢来。” 但折寿这种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再说了,寿元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和生命本源息息相关的,表面上看只是折寿,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更深层次的伤害。 容停无奈道:“并不会这样,你放心吧。” 他见宋伶俜还皱着眉,又要说点什么,忙一抬手捂住他的嘴,霸道地说:“不许再问了,你要开口,只能说让我开心的话。” 宋伶俜眼底闪过犹豫之色。 容停黯然道:“你就这么不信我?” 宋伶俜:“……”没有的事。 尽管知道对方多半是在演戏,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伶俜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只默默在他掌心亲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 容停盯着他:“你再亲我一下。” 宋伶俜不干,直接上手掰他的手。 容停只当他是害羞,虽有些失落,但也不逼他,顺着那力道放下了手。 谁知下一刻,就被宋伶俜一拽衣领,结结实实地亲了上来。 容停心里才爬上的一点点失落,还来不及成形,就倏尔散掉了。 宋伶俜白了他一眼,小声哔哔:“幼稚鬼。” 容停假装没听见,想起方才他异常明亮的眼睛,忍不住问:“能和我一直在一起,你很高兴吗?” “你觉得呢?”宋伶俜反问,“能和我一直在一起,你不高兴吗?” “不,我当然很高兴。”容停耍赖,“但我要听你说。” 宋伶俜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将双手搭上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严肃,且庄重地说: “我也很高兴。” 不等容停得寸进尺地再要求什么,他又说:“因为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容停:“……” “够了没?不够我还可以说。”宋伶俜表情平静,吐字清晰,“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特别的人,我时常觉得,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你……” 他话没说完,嘴巴就再次被容停捂住了。 容停:“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宋伶俜嘴角上扬,揶揄道:“脸红了吧?” “并非如此。”容停的表情也很平静,“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听硬了。” 宋伶俜:“???” 他忍不住朝四下看了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这是在外面!”还是白天! 前些日子,容停仿照宋家那边弄了一个花架,此刻他们就坐在花架底下的美人榻上说话。 容停自若道:“所以让你不要说了嘛。” 宋伶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偷偷瞪了他一眼。 容停微笑道:“再说了,此处又没有旁人。” 宋伶俜:“那是有人没人的问题吗?” “不是吗?”容停凝视他半晌,拉着他的手,一个用力,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宋伶俜:“喂!” “不做什么。”容停安抚他,“只是亲一个。” 宋伶俜不从。 容停催他:“快点啦,就亲一下。” 然后用膝盖一顶宋伶俜的腿,就让他霎时失了支撑,脸朝着自己倒下来,唇恰好碰在一起。 宋伶俜说:“你耍赖。” 容停不认:“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算是耍赖?” 又慢慢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道:“伶俜,你要不要试试? 宋伶俜:“试什么?” 容停笑了一下:“试试,你能不能让我精尽人亡?” 宋伶俜:?? 不是说只是亲一下吗!! 容停轻轻拉了拉他的头发:“说话呀。” 宋伶俜不得已:“不了吧,我不想当鳏夫。” 容停微微挑眉:“哦?是这样吗?” 宋伶俜联系了一下实际情况,也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改口道:“好吧,我不希望你守寡。” 第68章 大结局 容停一下子笑了起来, 不再言语调戏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啄吻他的脸颊,而后又温柔地含住他的嘴唇亲吻。 宋伶俜趴在他的身上,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散落下来, 和他的不分你我地缠在一起。 这个吻一开始还是很纯洁的, 然而他们新婚不久, 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过多久, 唇舌触碰中就带上了别的意味,容停的手也从他的脸上移开,沿着他的脊柱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腰带处。 宋伶俜一把抓住他的手,面带窘迫地瞪他:“喂!” 容停:“怎么了?” 宋伶俜神情有些纠结:“不是昨晚才……” 容停不太认真地“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宋伶俜怀疑地看他。 容停笑微微地:“毕竟,我也不想守寡。” 宋伶俜就:“……” 容停又把他拉下来亲吻。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来, 恰到好处的热意覆在背后;身前是伴侣柔情蜜意的吻。宋伶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样的暖意里,意志也渐渐的不坚定起来。 但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要不我们进屋吧。” 做人的节操得保留,野战真的不能有! 容停一口否定:“不, 我就要在这里。” 宋伶俜还要再挣扎,便被直接堵住了嘴唇,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含糊音节,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最后的节操也没留住。 容停吻了他好久,直把他从“半推半就”吻到“积极主动”,才倏尔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他耳边低声说:“怎么办,我没带东西。” 这种时候必须用到的东西自然只有…… 宋伶俜反应过来,面颊微微一红:“那还是进屋吧。” 容停:“不要。” 宋伶俜小声说:“那不做了?” 容停:“要做。” 宋伶俜忽而警惕:“你别硬来啊!” 他又不是妹子, 没有润滑会血流成河吧! 容停冲他笑笑:“怎么会。” 宋伶俜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容停还是笑看着他,微挑的凤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分明是仙姿佚貌,眼神却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他抬手摸摸宋伶俜的脸颊,仿佛是很无奈地说:“这种时候,只好辛苦一下伶俜了。” 然后那只手移到宋伶俜的唇畔,并起二指,挤进宋伶俜的唇缝,眸中含着深黯的欲色,简洁道: “舔。” 宋伶俜:“???” 为什么每当他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这个人都能想出新的花样臊他? 他简直羞窘得不行,猛地扭过头:“我不,你别太过分了。” 说着他就起身要从容停身上下去,野战什么的已经很破廉耻了,用口水那什么必须不能够! 但在容停不允许的情况下,他能跑开才怪,才直起身来就被对方拉了回去,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容停抱着他柔声哄他,语气很诚恳,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说:“好啦,别生气,伶俜倘若不喜欢我的手指,那便用你的好了。” 宋伶俜:“???” 没有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容停微微叹气,摸摸他的耳朵:“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那口吻,活像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宋伶俜气得咬他。 但他在床榻上向来便拗不过容停,嗯,在躺椅上一样。所以,最终他们也没去取脂膏,更没有转移阵地,而是折衷(?)了一下。 ——把两个人的手指都用上了。 最后容停让他慢慢坐下去的时候,宋伶俜已经被欺负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 第二天,宋伶俜就借口容停融合还没到最关键的时期,目前情况尚且稳定,忙不迭地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再和容停独处下去,他还不知道对方要想出多少新招来折腾他。 容停欣然同意,把事务丢给了首领,只带了一个傀儡,赶着马车回去。 结果就是,傀儡在外面赶车,容停在里面压着他肆无忌惮地亲热;宋伶俜即便知道那只是傀儡,也无法坦然面对那么一个像人的东西——隔着车帘也不行。他倍感羞耻,又无法拒绝,只能拼了命地咬自己的手臂,把所有的呜咽都吞进肚子里。 唯一庆幸的是,这样的“牺牲”毕竟还是给他带来了一段安宁的时光。 他们在宋家待了两个月。为了挽回宋老伯对自己的不良印象,容停很是装了一段时日的乖,时常会陪宋老伯手谈到深夜;宋伶俜则好生把家里的账本整理了一番,忙得不可开交,也颇为疲倦,等容停回房的时候,他要么已经睡下了,要么就还在书房挑灯夜战。 一个月后,宋伶俜终于把积压的事务都完成,用过晚饭后便早早地洗漱沐浴睡下了。 谁知才闭上眼睛,就被容停吻醒了。 他偏过头,睡意昏沉地推拒:“累。” 容停充耳不闻,拉开他中衣的衣襟,低头亲他的锁骨,一面道:“再过一个月,我们便回去吧。” 宋伶俜闭着眼睛:“为什么?” 容停一本正经:“夫人怎么好在娘家滞留过久?” 宋伶俜无动于衷,甚至想对他呵呵。 容停只好正色道:“大约再过两个月,便是融合的最后关头了。那时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过,你若是想待在此处,也是可以的。” 宋伶俜张开眼睛:“这么快?” “嗯。”容停又吻他眉心,认真地说,“但我想出关的时候,能第一眼看到你。” 宋伶俜瞅他一眼:“我随你回去便是。除此以外,有什么事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容停不答反问:“你还要睡觉么?” 宋伶俜没提防,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不睡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容停轻笑一声,又把他压回被褥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宋伶俜瞪他,“说正事呢。” 容停才不听,脱了鞋袜,放下床幔,将他抱了个满怀:“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 容停闭关闭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宋伶俜哪也没去。他本来就不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而且容停把天鹤宫上下的财务都交给了他,堪称任务繁重,每天搞搞事业赚赚钱,闲下来的时候去会会朋友看看闲书,日子也过得算是充实。 除了没有性生活,一切都很好。 容停闭关的地方离他们的居所有些远,每天早晨起来,宋伶俜都会先过去绕上一圈,在那紧闭的山门前停留片刻。 这一天,他照例“巡逻”完毕,正要转身离去,忽听身后异响,眼角余光里的天色似乎也骤然变亮了许多。 他心里一跳,猛地回过头,便撞见了满目的瑰丽霞光,起先只是覆盖了一片群山,照得漫山遍野的花树都仿佛被云霞浸透了,流光溢彩,仙境中的琼枝玉树一般,美丽得叫人不敢逼视;而只过了眨眼功夫,那霞光便迅速蔓延开来,铺满了半边天际,直把才升起的朝阳也遮了过去。 宋伶俜被这突如其来的耀目景色迷了眼,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仍然紧闭的门,喃喃道: “容停?” 没有人回答,门也没开。 他怔了片刻,慢慢走上前去,手掌贴上那扇门,耳朵也附上去,试图听到一些动静。 “你要出来了吗?” 依然没有回答。 宋伶俜有些失落,转念又想,哪有那么快的。总归异象已出,已经等了一年了,再多等几天又如何? 他放下手,直起身来,这时,却听一声清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声音比他听过的最清脆最悦耳的天籁还要动听得多,猛一听之下,仿佛连灵魂也被触动了。 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抬起头来——这回他没失望,在那四射的霞光中,正有一只凤凰,乘着灵风,向他飞来。 宋伶俜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万籁俱寂,唯有凤凰振动翅膀的声音,偶尔在天地间响起。 ……心以当竹实,血以当醴泉。 那凤凰渐渐地飞近了,宋伶俜被那过于夺目的光辉照耀得眼睛刺疼,却仍舍不得眨一下眼,只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它。 这并不是一只已经完全长成的凤凰,是一只羽翮初丰的雏凤,在享受着它的第一次飞行。 仿佛对它而言,这数百年的光阴都被抹去了,于是它得以回到从前,回到一切悲剧都没发生的时候,没有欺骗,没有阴影,它的世界里,只有盛大灿烂的光。 它还是那只生来就受尽宠爱的凤凰。 它本来就该受尽宠爱,应该尽情地在辽阔的天地间舒展羽翼,而不是被关在狭窄漆黑的屋子里,受尽折磨和欺骗。 ……自天衔瑞图,飞下十二楼。① 它再一次振动翅膀,飞到了宋伶俜的跟前。 ——然后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宋伶俜:“???” 宋伶俜被吓了一大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本能地往前几步,慌慌张张地伸手试图接住它。 毫光洒风雨,纹彩动云霓②的凤凰吧唧一声掉进宋伶俜的怀里,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雏鸟。 宋伶俜生怕它摔出什么事,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手心细看。 雏鸟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瘫在他掌心,整个鸟都散发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宋伶俜有些无措,紧张不已地问:“你没事吧?” “容停?” “善善?” 雏鸟把脑袋埋进翅膀,继续生无可恋。 宋伶俜:“要是没病的话,就起来走两步?” 雏鸟不情不愿地动了动,结果才站起来就吧唧一声又软了回去。 宋伶俜:“噗嗤。” 雏鸟在他掌心里翻了个身,红色的鸟爪朝上,闭上了眼睛。 这看起来就是累狠了。宋伶俜彻底放下心来,捏捏它嫩红色的小爪子,又瞅瞅它黄澄澄的绒毛,迟疑了一下,小声说: “你怎么跟鹰俊家的那个小鸡一个样?” 雏鸟气得用屁股对着他。 宋伶俜从这个赌气的动作里找到了当年带善善的感觉,忍不住用手指戳戳它的屁股,笑道:“你好可爱。” 雏鸟扭过头,黑豆眼幽幽地看着他的手。 宋伶俜轻咳一声,讪讪地收回爪子:“没忍住。” 他温柔地把娇小可爱的雏鸟捧在手心,低头亲了亲那毛绒绒的脑袋,笑眯眯道:“走,咱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丢人。 注:①出自杜甫《凤凰台》 ②出自伊梦昌《凤》 完结啦完结啦 接下来还有几个小番外,会写写秦枫和他姘头,还有容停拿一血的if番外,你们还想看啥,也可以说一下。 第69章 番外 无责任番外一则 宋伶俜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中他还独自住在风轩城。他就像他曾经骗善善说的那样, 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一低头,在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眼就相中了他的凤凰。 他对凤凰见色起意, 命人尾随跟踪到了对方的居所, 然后在夜色里, 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把人家五花大绑, 强行绑回了家中。 他要和凤凰成亲,凤凰不从,他就给对方下药,强迫对方和自己拜堂,而后将其关在新房里。 他就不相信, 凤凰的骨头有这么硬。 强扭的瓜不甜,多关他个几天,催熟一下不就甜了吗! 果然, 没过几天,管家就来告诉他: “少爷,夫人被您关在新房已经五天了。” 宋伶俜在湖边喂鱼。他迎风而立, 低头看着争食的鱼儿,淡然道:“他肯服软了吗?” 管家道:“他晕过去了。” 宋伶俜手一抖,一把鱼食全撒进了水里。 他一下子维持不住从容的面具,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管家被他凶得一呆,下意识道:“这不是您说,夫人一日不服软, 就一日不能放他出来吗?” 宋伶俜超凶地:“不服软就不服软,这难道还能有他这个人重要吗?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找谁服软去?” 管家:“……”等等,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宋伶俜也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怂怂的话,忙又绷着脸改口:“我让谁跟我服软?” 然后他一路狂奔。他的家是真的大啊,他跑了一个时辰,还没赶到新房,急得他都要上火了。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心里却被什么压着,不敢停下,只能没命地跑,跑,好不容易跑到新房的时候,他已经喘得不行了。 他心急如焚地推开门,没头苍蝇似的闯进去,连门都忘了关。 还好,他费尽心机抢回来的凤凰这时已经醒了,这时正坐在床边,一条腿垂下来。 他还穿着一身繁复艳烈的嫁衣,鞋袜自然是褪去了的。宋伶俜一眼看到他雪白的脚,本能地别过眼,心慌慌地想,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脚呢! 随即又想,这是他伴侣,拜过堂的,看看脚又怎么了! 于是他回过头,看到凤凰这姿势,忽然反应过来,警惕道:“你要跑?” 凤凰眼帘轻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宋伶俜当他默认,十分生气:“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不能容忍自己过门的伴侣竟然想着要离开自己,一下子又把方才想的“服软”给忘了,怒急攻心,踏前一步,准备放点什么狠话: “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结果他忘了自己方才不停歇地跑了那么久,见到人没事,一口气松下来,两条腿顿时就没了力气,才迈出一步,就跟面条似的软了下去。 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凤凰跟前,身体前倾,脑袋栽进了凤凰怀里。 而嘴巴,刚好贴在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宋伶俜:“???” 他被这出乎意料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忙双手一撑站起来。然而酸沉的双腿却仿佛失了原本的作用,手一松开,他就马不停蹄地再次跌倒下去,下巴猛地嗑到凤凰的肩膀上,骤然闭合的牙齿狂猛地咬到了舌头。 宋伶俜表情白了一下,瞬间眼泪都下来了。 他疼得嘶嘶抽气,无措地捂住嘴,却完全止不了疼,他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想到嘴巴里有血,他就觉得眼前发黑,要说的狠话早就抛到了脑后。 凤凰捉住他的手臂,神情有些复杂。 宋伶俜含着泪瞪他,大着舌头:“看什么……嗷!” 太疼了淦! 宋伶俜龇牙咧嘴的,不敢说话了,只等着疼痛没那么明显了,就去找药。 凤凰却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近了些,好看的眉毛微蹙:“张嘴给我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态度和缓地跟宋伶俜说话。 宋伶俜愣了愣,一时片刻忘了疼痛。 凤凰看他:“嗯?” 宋伶俜回过神,舌头一下子又疼了起来,他慢慢地,慢慢地张开嘴,只觉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受伤的舌头疼出新的花样,等他终于把嘴巴张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淌到了下巴尖。 凤凰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道:“还好,没流血。” 好个屁,疼的不是你! 宋伶俜心里怨愤,正要赌气地扭过脸,下一刻,凤凰就勾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过去。 宋伶俜瞪大了眼睛,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开始觉得这事情发展趋势有些不对。凤凰不是被他强抢回来的吗?怎么会突然主动亲他这不科学! 轻而暖的吻只维持了极短的片刻,宋伶俜还没回过味来,凤凰就已推开了他,淡淡道: “好了。” 他的表情是很平静的,仿佛并不觉得方才那算“亲密接触”,只有耳尖微微泛红。 宋伶俜倒在一边,捂着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舌头,诶,还真的不疼了! 凤凰端坐着,神情是他熟悉的,生人勿近的冷淡:“你走吧。” 宋伶俜瞅着他,眯了眯眼睛,忽然抓着他的衣襟,一个用力,翻身跨坐在了他腿上。 凤凰眼底浮出愠色:“你!” 宋伶俜严格遵循着自己“色胆包天”的人设,不跟他哔哔,低头亲亲他眉尾艳丽的红痣,然后就堵住了他的嘴。 凤凰起先还抗拒地闭紧牙关,到后来却不知怎么的,一只手莫名其妙地就搂紧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扣住他后脑勺,要多主动有多主动,要多投入有多投入。 正当宋伶俜要投入这个迟来的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他一惊,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跟凤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桌旁,脚边是碎了一地的杯子。 他对上宋伶俜的目光,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黯淡地低下头,低声说: “或许,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匆匆说完,低着头就要离开。宋伶俜见他这般模样,心疼坏了,连忙道: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他招手让那个凤凰走过来,拉着人家的小手,吧唧亲了一口。 那个凤凰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然后…… 然后宋伶俜就硬生生被吓醒了。 他惊魂未定地坐直了身体,见天已大亮,便起身下榻。 方一出门,就见鹰俊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告诉他:“夫人!不好了!宫主练功出了岔子!” 宋伶俜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人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两人急匆匆地往容停的练功房赶。 宋伶俜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元气大伤嘴角淌血甚至昏迷不醒的容停,谁知到了一看,他想象中的都没有。 鹰俊口中“练功出了岔子”的容停就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一没流血而没晕厥,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宋伶俜迷惑了:“这是……” 鹰俊也摸不着头脑:“我记得方才宫主就是不太好,还吐了好大一口血呢。” 宋伶俜安慰他:“没事,没有事才是最好的。” 鹰俊退下了,他朝着容停走了几步,喊他:“容停。” 容停回过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修行出了岔子。”宋伶俜走到他面前,仰脸仔细看了他一阵,发现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总算放下心来,展颜道,“没事就好。” 容停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随即张手把他揽进怀里,在他眉心亲了一下,问道:“吃饭了么?” “还没有。”宋伶俜摇摇头,“不太饿。” “那就不急,先做点别的。” 过了一会儿,宋伶俜才明白这“别的”是指什么。 他惊讶于容停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面习惯性地顺从,一面纳闷地想,所谓出了岔子,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毕竟昨晚他们可是到了后半夜才歇下的。 他仰着头任容停亲他颈侧,自己也有些意乱情迷。这时,却有一人无视了练功房的禁制,径直穿墙而来。 宋伶俜听到声响,赶紧推开容停,回头一看,表情当时就凝固了。 因为那赫然是另一个“容停”。 为了更好区分,看那表情,那是“善善”。 宋伶俜给惊呆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早就融合了吗!!现在这怎么还干脆分出两具身体了! 善善看他和容停亲昵,明眸里流露出无尽的委屈,咬着嘴唇说:“或许,我来得不是时候。” 宋伶俜:“???” 这熟悉的台词一下子叫他回忆起了方才那个恶寒的梦,和梦中那堪称惨烈的结尾。 他猛地一哆嗦,生怕自己当真体验一遍那样的“滋味”,忙板着脸,冷酷地说:“你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善善这下委屈坏了,难过又难堪地瞪了他一眼:“好,反正我就是多余的那个,那我走就是了!” 说罢,他便一拂袖,气冲冲地走了。 练功房又恢复了安静。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容停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轻蹭:“怎么忽然这么心狠?”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愉悦的。 显然,他就喜欢宋伶俜的心狠。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宋伶俜吓到了,此刻完全没了方才的旖旎心思。他一想到梦中容停和善善两人一起来的结尾,就觉得无比的慌张,连看到容停的这张脸都莫名不顺眼了起来。 他掰开容停搂他腰的手,坚定地把人往外推:“你也给我走。” 容停笑意渐消,半晌道:“伶俜,这是我的练功房。” 宋伶俜一顿,想了想,诚恳道:“你说得没错,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说完,他就连滚带爬地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灵感来自小夜子同学的评论hhhhhh 和正文无关!!! 为啥你们都说完结突然,他们都do了几次了,这本是我写过甜得最多的文了_(:з」∠)_俺是真的不知道正文还能写啥了 以及,新文大概双十二开,然后我想双开嘛,一本是师尊年上,另一本我有点纠结,现在有俩选项,大伙儿康康比较想看哪个。 一个是师尊文学,切片攻,修罗场,文案如下: 《师尊今天也在清理门户》 付惊秋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有一样求不得:他的师尊,永远只注视着大师兄一人。 * 作为修真界的第一仙尊,云楼有个秘密:他是个重生者。 前世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忙于修行,疏于管教弟子,一不留神,大弟子就黑化入魔,失控屠了整个宗门。 最终他不得不亲自清理门户。 重生后,他怜惜大弟子身世凄苦,时刻关注着他的心理健康,总算让他活泼平安地长大。 #结果踏马的小弟子又黑化了! #大弟子也长歪了 ————— 另一个,大概就双方都有点病病的甜文,名字就叫《金屋藏病娇》: 受穿成了某玄幻文里的一恶毒炮灰。 原主嫉恨主角能得到师兄的关注,恶意设计废了他的双腿,弄瞎了他的眼睛,又逼他下嫁给自己,日夜折磨。 最后原主死于非命。 大婚之夜,受看看凄惨的主角,再想想一周后更凄惨的自己,咬牙握住主角冰冷的手。 ——你我已结为夫妻,从今往后,我会敬你、爱你,竭尽所能对你好。 ——可我只是一个废人。 受心里一凉:我会治好你的。 * 一周后,师兄打上门,受闭眼等死,主角却握住了他的手,对师兄说:不是他,你找错人了。 受死里逃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愧疚又感动,暗暗发誓要真心对主角,不久却撞破主角与师兄的密谈: 师兄:为何临时变卦? 主角一改白日里的温柔怯弱,笑意凉薄:我只是突然觉得,亲手折磨他,更有意思。 惊觉受骗,受又气又难过,他一拍桌子,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把主角敲晕带走,从此就变成他一个人的! 主角:等等,这不是我的戏份吗? 陷入选择困难_(:з」∠)_感谢在2020-11-16 23:58:17~2020-11-20 01: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水千秋 2个;一方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雨衣、腐羽安 10瓶;凉兰九大魔王 8瓶;橘子汽水 5瓶;江斜 4瓶;06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