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船相恋了 [娱乐圈]》作者:雪廊   文案:   本文又名:《穿成黑红顶流后我拼了老命洗白自己,然后不光钓到了影帝,还钓到了很多坏蛋》   乔今是当红女星袁萌的粉丝,他某天看到袁萌的影帝男友陆余,与某小花在一起,误以为有奸情,与陆余大打出手。   打斗之中,乔今意外撞到电线杆触电。   醒来后,他穿成黑红流量明星,卫伦。   然后他发现,袁萌脚踏两条船,另一条船正是卫伦。   陆余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乔今:……我道歉还来得及吗?   二人一起参加综艺。   陆余冷淡脸:莫挨老子。   直到乔今为了救陆余被蛇咬伤。   陆余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他就这么喜欢我?   而网友们也逐渐发现,那个满身黑料的顶流,竟然不知不觉中成了娱乐圈的标杆,人人称赞。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今:因为我擅长收拾烂摊子(笑着活下去.jpg)   后来某天晚上——   陆余俯身咬乔今耳朵: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   【靠脑补把自己掰弯的影帝攻 X 正直敬业爱豆受】   ★攻知道自己被绿后已经与女星分手,受穿过来知道真相,也会很快与女星分手脱粉。   ★攻受只跟彼此发生过关系。   ★含少量悬疑剧情,事业爱情都要搞。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重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今,陆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洗白后,影帝爱我,坏蛋害我   立意:拥抱梦想,不忘初心。 第1章 交锋   “昨天下午三点,当红男星卫伦录制真人秀节目《马上就来》骑马时不慎坠马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目前仍在昏迷中。上百粉丝聚集医院门口送花为他祈福……”   “妈的智障,死人才送菊花吧哈哈哈哈!”   “看到没?还有花圈!”   “我去,这是黑粉送的吧。盼着他死啊。”   “还真是,看这个视频,她们在医院门口打起来了!警察都来了!”   “哈哈哈,什么样的偶像养出什么样的粉丝,一群脑残。”   “反正我是不觉得一个娘炮有什么好看的,居然那么多女人喜欢他,趁早死了给咱们男同袍腾出点资源。”   “我看你就是柠檬精吧,酸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大明星,还有钱。就算他死了也没用啊,女人都是势利眼,看不上咱们这种矮矬穷的。就算看得上,也该是……”抬手一指,“那小子那样的吧,至少人家长得人模狗样。”   乔今背着吉他目不斜视走过满是油烟痕迹的路边摊,腰杆笔直,样貌清俊端正,在这脏污世俗的环境中如同一道格格不入的亮光。   不少女性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他的身影,男性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人呷口啤酒说:“长得再好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当明星啊。在咱们这种小县城里,大家都是混日子罢了。”   乔今对他们的冷嘲热讽并不关心,也不关心卫伦到底是生是死,他在一家酒吧当驻唱,刚刚结束一天一夜的工作,嗓子眼生疼,身心俱疲,只想回到租住的小窝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路过一家超市,外面的led屏上正在播放手表广告:一个英俊倜傥的男子走进衣香鬓影的宴会厅,周围的人一开始对其并不在意,直到男子挽起袖口,看了眼腕表,那无与伦比的光芒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宴会的女主角放下香槟,迈着优雅性感的步伐向男子走来,男子抬眸一笑,将腕表一抛……   乔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无他原因,广告里的男子是影帝陆余,他女神袁萌的男友。   广告时间很快过去,播放起往年金曲mv,乔今猝不及防再次听到那首歌曲,心脏一阵抽疼。   ——卫伦的《语无伦次》   “一到你面前我就语无伦次   你知道为什么   我的心早就为你而慌乱   跳了千万遍……”   卫伦的成名曲,三年前靠着这首单曲,仅仅三天便发行量超四千万,跃居新歌榜第一,独占鳌头一个多月,一度成为争相传唱的表白金曲,巡演必唱,多少人举着灯牌为他喝彩、哭泣、疯狂……   靠着这首歌,卫伦知名度直线上升,爆红全网。   卫伦红得发紫的背后,肯定少不了团队的运营与包装,但如今大家提起卫伦,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这首《语无伦次》。   却没人知道,这首歌,根本就不是卫伦的,而是乔今的。   怪只怪,三年前他太天真,信了金子总会发光、千里马总会遇到伯乐的鬼话,以为只要拥有才华,就会有人赏识。   结果得到的只有愚弄与失望,精心创作的作品辗转到他人手中,成为他人的名利聚宝盆。   不是没有想过维权反击,然而他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孤儿,无权无势,又怎么斗得过资本家的铁血手腕。网上发声也被处处封杀,还差点被威胁到人身安全,只能作罢,苟且度日。   乔今握紧吉他背带,因为用力,手背青筋凸出,紧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mv中的卫伦,仿佛这样就可以稍微解恨一点。   但事实是,他只是自我僵持,到最后他不是解恨了,而是麻木了。   现实教他生活,有人生来便如微尘。   他再怎么努力发光,也比不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   乔今闭了闭眼睛,继续往前走。   不是不在乎,不是没有过怨愤,然而他的力量太渺小,不足以抗衡资本世界的规则。他已经不再去做梦了。   这片区域挺芜杂,有的地方看似繁华,有的地方还竖着水泥电线杆,电线乱糟糟将天空割裂成网;红绿灯是不存在的,三轮车、电瓶车、摩托车随处可见,勇闯马路不要命;轿车也挺多,不过都是七八万左右的,见一辆名车比见一位美女要难上百倍。   但乔今转过一个弯后,宽阔的水泥路边却停了一辆玛莎拉蒂,低调而奢华的车身在暗淡的天光下流转宝石般的幽蓝光芒,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更惹人注目的是,车边有一对俊男美女。   女的在娱乐圈算是一朵小花,一张清纯佳人的脸,声音嗲嗲的:“陆哥,你怎么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拍电影?找你玩都找不到。”   男人嗓音儒雅低沉:“徐导的片,他就喜欢这种调调。”   “你干嘛老是拍这种不赚钱的文艺片?浪费时间。”   男人依旧语气温和:“我帮你叫了车,你先回去吧。”   “不嘛,人家要你送。”   “我夜里还有一场戏,没办法送你。”说着,男人侧过头,与乔今四目相对。   这个男人三十左右,有着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线条轮廓硬朗利落,五官立体鲜明,眉眼深邃。特别是那双眼睛,好似有千言万语对你叙说,唇角微微一弯,便能要了人三魂七魄。   竟是刚刚那个手表广告的代言人——当红影帝,陆余。   尽管乔今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陆余的那双眼睛,天生适合演戏。   多情的,无情的,冰冷的,温柔的,傲慢的,斯文的,只要他眨眨眼,就能变换自如。   比如现在,他对乔今这样的陌生人先是善意地一笑,而后便浑不在意转过脸,继续那虚假的温柔,劝说小花回去。   云层灰霭,飘下毛毛细雨,那小花娇声说冷:“陆哥,我们进车里暖和一下嘛。”说着,手指轻轻勾动陆余的风衣纽扣,意思不言而喻。   陆余却淡笑不语。   “陆哥~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还要吊人家到什么时候?”   那娇嗔,乔今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他抬脚走过去。   注意到乔今走来,小花努了努嘴,表情不屑:“到这里都有粉丝……算了,陆哥有笔吗?我签个名打发他。”   陆余歉意道:“没带笔。”   “啧,那就只能用口红了,人家一支口红好几千呢,就这么浪费了……”   还没抱怨完,乔今已经到了跟前,小花立即摆出甜美笑脸,显得自己有职业素质。刚才没仔细看,这么近处一瞧,她发现这个背吉他的小哥挺帅,心中的抱怨少了些许。   但紧接着她又发现,这小哥没看自己一眼,只盯着陆余。   小花:“……”   确实是她自作多情了。但她刚才陆余面前夸下海口说是自己粉丝,结果被打脸,这要她怎么忍得住这口气,脸色由晴转阴:“你谁啊?”   乔今这才扫她一眼,又抬眼看陆余,问:“你是陆余?”   陆余淡淡一笑:“是。”   小花呵呵笑:“陆哥,原来他是你的粉丝啊。”   乔今却无所表示,此时暮色四合,他的眼瞳如同漆黑的玻璃珠,漂亮而冰冷。   陆余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话音落,一只拳头又快又狠地砸到了他脸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陆余脑袋一偏踉跄半步,嘴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一丝腥甜。   小花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后退,生怕被波及。   陆余蹙眉揩了下自己嘴角,脸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有多重要,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况且他还在拍戏中。   现在,他破相了。   陆余顿时面沉如水,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但良好的教养与演绎经验阻止他过分泄露自己的情绪,只在眼瞳深处掀起惊涛骇浪,沉声问:“你有病?”   乔今怒道:“你有袁萌这样的女神了,还敢偷吃,打的就是你!”   小花嘴角一抽,搞了半天,原来这小子是袁萌的粉丝!   袁萌,陆余的女朋友,当红女星,走温柔淑女路线,一出道便斩获金视奖最佳新人奖,之后更是开了挂似的年年爆红,电视剧演一部火一部,只要跟她对过戏的男演员,都能火一把,被称为“旺夫萌主”。   陆余跟袁萌公开后,有过一段腥风血雨的粉丝大战,一个演技派影帝,一个流量女星,根本没合作过,怎么走到一起的?   但他们站在一起确实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如此秀了两个月恩爱,两家大部分粉丝也只能忍气吞声,但一有风吹草动依然会大撕一场。   cp粉存在,但很少。   还有一小部分唯粉隔三差五就去攻击对家,袁萌的粉丝认为陆余的温柔稳重都是装的,陆余的粉丝则觉得袁萌就是个资深绿茶。唇枪舌战那是天天上演。   在陆余袁萌没公开之前,乔今对陆余没有意见,但跟他女神绑在了一起,他就必须把把关了——网上找了很多关于陆余的黑料。   黑料有真有假,太夸张的他不信,不过花边新闻也太多了点,基本上跟他合作过的女星都能传出一点绯闻,包括已婚女星,这就耐人寻味了。   陆余私生活混乱,也只是猜测而已,直到今晚乔今亲眼看到陆余跟某小花“调情”,他便认定,陆余私生活有问题是没跑了。   女神的男朋友在外面偷吃,他能不气愤吗?   陆余听他提到袁萌,却是嗤笑一声,紧接着如同猛兽亮出爪牙,一个右勾拳!   两人扑打在一起,乔今卸了吉他,陆余风衣猎猎,脚步嘈嘈切切,四条长腿不时交错在一起踢、甩、拐、顶,霍霍生风。拳头砸在肉上,闷声作响。   不多时,两人就都挂了彩。   小花骇然失色,见他们打得这么疼,她这个“小三”岂不是很危险?   于是她当机立断跑路,丢了个好听的理由:“陆哥我去报警!这人神经病!”边跑边晦气,陆余没钓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陆余跟乔今,谁都没空管她,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你他妈……”陆余简直要气笑了,揪住乔今衣襟,“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   乔今一把抡开陆余手臂,拇指抹了把开裂的嘴角,说:“渣男。”   陆余一瞥乔今的吉他,“惹我是吧?好……”大步跨过去。   “你干什么?!”乔今最宝贝的,就是他那把吉他,两人相撞在一起,为一把吉他拉扯推搡。   乔今不敌陆余力气,吉他被抢过去,他红了眼,从路边捡起一块砖头,嘶声吼道:“别动我吉他!”   “我动了又怎样?”陆余指指额头,“砖头往这儿来一下试试?”   乔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但他理智尚存,绝不会起杀人的念头,他只是想教训一下陆余而已。   “你信不信……”乔今憋了许久,放狠话,“我把你车砸了!”   是吉他值钱,还是玛莎拉蒂值钱,明眼人都能分辨。   不想陆余浑不在意一笑:“好啊,你砸,正好换新车。”   “……”   乔今捏着死沉的砖头,用力到指节发白,手背青筋凸起,最终却是猛地一下砸在地上,砖头四分五裂,碎渣迸溅。   他服了软,声音微颤:“请把吉他还给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细碎的雨珠凝在他眼睫上,垂着眼睛的时候在路灯下微光闪烁,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陆余盯了他半晌,蓦然心软半分,叹口气说:“算了,拿去吧。”   乔今抬起眼睛,双瞳熠熠如同宝石生辉,他走向陆余,却一脚踩上碎砖,不小心崴了一下,撞到电线杆。正要起来,一条电线倏地落下,刚好触到乔今手臂。   乔今但觉一阵五脏六腑灼烧般的激痛,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双手合十许愿小仙女们能够多多支持~   1、攻受一开始会有一点点的不愉快,但会逐渐真香。   2、攻在发现自己被绿后已经跟女星分手,受穿过去后发现真相也会很快分手,感情戏一对一,没有第三者。 第2章 谋杀   乔今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回到了孩童时代,在孤儿院,看着一群小伙伴呼啦啦跑过去,叫着笑着闹着。   光阴流转,他长成了少年,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夕晖灿然,道路尽头立着一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少年,笑着向他招手。   “哥!”他跑过去。   眼前一晃,他坐在一棵丁香树下,爱不释手地抚着一把吉他,被他称作“哥”的少年长成了温文儒雅的青年,坐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音乐天赋,不要浪费,去追求你想要的。”   “谢谢哥。这把吉他……很贵吧?”   燕玦说:“不贵。以前你生日也没送过你像样的礼物,现在我靠写歌赚了一点,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乔今抱着吉他,心中充满纯粹而满足的快乐:“以后我也要像哥一样,写歌赚钱。”   ……   乔今在一种近乎幸福的伤感中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那是医院的天花板。   头痛欲裂,有一瞬间像被锥子凿穿。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胸膛起伏,缓了好一阵才看清周围环境,肢体渐渐有了知觉。   vip病房灯光柔和,轻纱般覆盖在他的视网膜上,他恍惚想着,我没死?   静谧中,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骚包紫亮片休闲西装、戴红色有框眼镜的男子走进来,枯黄的头发像被吹风机只往一边吹,发丝根根酷炫吊炸天地斜飞着。   “……”乔今的眼睛被辣了一下,继而认出,那是金牌经纪人——许多钱。   许多钱,姓许,名多钱,非常有个性的一个名字,也是非常有个性的一个人。   许多钱今年三十有五,曾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盛煌传媒”任职,功绩十分传奇,七八年的时间里,他手底下总共出过一个影帝、一个影后、两个视帝视后,以及一个小天王。   大家都说,许多钱长了一双点石成金的手,经他手的人,那就是开了光、走了运。于是大家送了他一个美称:经纪人大师。   多少明星与经纪公司上赶着挖他,许多钱有一句个性名言:我的梦想就是赚许多许多的钱,所以我只向钱看齐!   只向钱看齐的许多钱,三年前被“星胧娱乐”天价挖走,成为卫伦的专属经纪人。   遇到许多钱之前,卫伦只能算是个空有其表的新人偶像,热度不温不火,一个月能上一次热搜就不错了。星胧花费重金捧他,但就是捧不红。直到许多钱来了,不出半个月,就让卫伦引爆热搜:#震惊!当红偶像卫伦至今还没断奶?!#   噼里啪啦甩出几张卫伦叼着奶嘴形状的棒棒糖,半裸躺在豪宅中打游戏的照片,爆点与露点都有了。卫伦几乎气炸,许多钱却说:“火的前提不是有多少粉丝,而是要有黑子,懂不懂?”   卫伦就在莫名其妙中黑红了一把,叼着“奶嘴”的照片至今还被全网嘲,说他一出道就是大龄婴儿。   然后随着那首《语无伦次》的发布,天时地利人和,加上许多钱妙手回春式的包装营销,卫伦火了。   但卫伦火归火,与许多钱以往的功绩相比起来,却相差甚远。卫伦至今只能算得上一个流量小生,大明星,而非演员歌手。   星胧是卫伦的姐姐开的,卫伦在自家公司自然拥有最好的资源,电视剧电影剧本随他挑,但有目共睹的是,他的演技十分浮夸。   大家一致认为,许多钱大概再也带不出一个影帝或视帝了。   有记者采访许多钱,故意问:“许大师,您觉得卫伦会成为下一个视帝吗?”   许多钱皮笑肉不笑怼回去:“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只向钱看齐,卫伦是不是影帝视帝没关系,能帮我赚钱就好。”   不过许多钱心里怎么想,是不是真的就甘愿带一个流量小生,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那之后许多钱就时常在微博这么称呼卫伦:阿斗,起来营业了@卫伦WELL   卫伦也只能憋屈地回:好的,亮@许多许多money   乔今看着许多钱,脑子转不过弯来,不明白这位经纪人大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多钱见乔今睁圆了眼睛看自己,就跟看到什么稀罕物似的,他狂蜂浪蝶般扑到病床边,情真意切地呼唤:“阿斗,你终于醒了!”   乔今:“……”   “你那么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许多钱伸手摸乔今额头,“没发烧,那就是脑子摔坏了?”   啪!——乔今打开许多钱的手,“什么阿斗?我不是阿斗……”   许多钱也不恼,笑说:“不得了,摔了一跤你居然有羞耻心了?好吧,不叫你阿斗——卫伦。”   卫伦?   乔今愕然,许多钱为什么叫他卫伦?   渐渐的,一个大胆而诡谲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乔今寒毛直竖,倏地掀开被子,拔了针头,踉踉跄跄跑进卫生间。   许多钱追过去:“卫伦?”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只见“卫伦”双手撑着洗脸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呼吸急促,额暴青筋,冷汗划过苍白的脸,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   许多钱向来艺高人胆大,他小心翼翼拍了拍乔今的肩:“阿斗,你怎么了?”   乔今闭了闭眼睛,脑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许多钱在说什么。过了好一阵,那股噪鸣才如同潮水般缓缓消退,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说:“我不是——”   “付先生!请您冷静!”走廊里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医生的惊叫。   “我不姓付,我不是付鸣……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报警,我是被人谋杀的!”   付鸣?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乔今与许多钱走到病房门口,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医生强行将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绑在病床上,男子不停挣扎:“我真的不是付鸣!真的不是……让我去警局,我要报警,我是被谋杀的!”   病床滚轮哗啦啦滑过走廊,带起一片噪音,医生的安抚,护士的碎步跟跑,病人的挣扎,如同一场滑稽的话剧。   乔今的眼睛蓦然与男子四目相对,忽而心头一震。男子亦安静一瞬,随后错开视线,继续试图说服别人……   许多钱摇头叹息:“这付鸣当年也是大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二十岁就斩获国际奖项。求他一曲,天王天后都要排队。可惜年纪轻轻,就得了家族遗传的精神病,现在是疯得越发厉害了。”   这么一说,乔今想起来了。   他曾听燕玦用称赞的口吻说起过付鸣这个人,说对方跟自己一样大,却已功成名就,才华横溢,言语之间有点视为偶像的意思。   然而三年前付鸣精神病发作自杀,之后便没了他消息,原来一直在这家医院治疗。   “你刚才想说,你不是什么?”许多钱扭头问乔今。   “……”   付鸣被绑在病床上的那一幕犹在眼前,乔今喉结上下滚动,求生本能让他咽下“我不是卫伦”这句话,改为:“我不是在骑马吗?”   许多钱:“你这傻孩子,你从马上摔下来了,这都不记得了?要不给你看个视频回放?看看你从马上摔下来的倒栽葱英姿?”   倒栽葱……   “不用。”乔今回到病床上坐着,怔怔发呆。   许多钱去叫医生,并打电话给卫伦的家人。   医生例行询问,给他检查头颅,乔今全程配合。一个小时后卫伦家人相伴到来。   三年前为了《语无伦次》,乔今恨得咬牙切齿之际,对卫伦的家庭情况进行过了解,网上的资料与八卦看了个遍。   卫伦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是做零售的,产业遍布十几个国家,有一兄一姊,哥哥在总公司当执行总裁,姐姐涉足娱乐圈建立星胧娱乐,卫伦就算不当明星,回家也有亿万家产等他继承,可以说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且他是幺儿,父母自然格外疼爱些,因此养成了娇纵的性子,进入娱乐圈后也是大少爷的脾气,根本不用凹人设,他本就是富家公子。   卫伦的低龄粉丝们就喜欢吃这样的人设,简直完美契合了她们对于“霸道少爷爱上我”的幻想;年纪大点的粉丝则觉得卫伦像小狼狗,真性情,不做作,喜欢就去抢,不服来战。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卫伦长得帅。   卫伦这一家人进入病房,卫父卫母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心肠软,看到你儿子头缠绷带的惨样第一时间就红了眼眶。卫父忍着没掉眼泪,卫母已经哭上了:“阿伦,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乔今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对在商界叱咤风云半生,但作为父母却与任何一对父母无半点不同的老人,被卫母抱住,他也是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妈,别哭了,阿伦这不是醒了嘛。”一名留着短发,三十左右的女子开口。   女子眉眼冷艳,妆容精致,着装干练,正是卫伦的姐姐,星胧娱乐的老板,卫妩。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吃个苹果吧妈。”一名西装革履,也是三十左右的男子道。   男子高鼻薄唇深目,面貌甚为英俊,仔细看,与卫伦有七八分相似。但卫伦轮廓偏于柔和清秀,男子轮廓偏于刚毅硬朗。他是卫伦的大哥,卫崇。   卫崇与卫妩是一对龙凤胎。   “你就知道吃!”卫父责怪大儿子,“你弟弟都这样了,你也不关心一句。”   卫崇从一进来就在单人沙发坐下,看母亲与弟弟凄凄切切抱头痛哭,他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像一条赤蛇,慢悠悠游下刀锋。他弯起唇角笑得甚是好看:“我敢保证,我是这个家里最关心他的人了。”   卫母抹去眼泪,问乔今头疼不疼,乔今其实还疼着,但看老人这般凄苦,他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心中十分愧疚,说:“不疼。”   乔今不敢多言,怕言多必失,大家也只当他刚醒来精神不济,说了会儿话,就到了中午。   卫妩劝父母:“爸妈,你们刚从国外飞回来,一晚上没睡,阿伦已经醒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跟大哥。”   卫母万般不舍,但年纪大了一晚不睡身体确实吃不消,点点头,嘱托儿女照顾好弟弟,与丈夫一同回了家。   父母一走,卫妩便沉下脸来,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卫崇削好苹果却没吃,放在茶几上,“阿伦,爸妈面前我不好让他们知道,你参加真人秀骑马发生的意外,是人为的。” 第3章 寻凶   “……人为?”   在家人面前,卫崇说的每个字都直击要点:“你的马镫绳索,有刀刃划破的痕迹,所以你才会踩断马镫摔下马——有人想害你。”   “是谁?”乔今胆战心惊地问。   如果真有人害卫伦,卫伦已经死了,那不就是谋杀?   卫崇却不答,反而盯着乔今看。诡异的沉默中,乔今越发忐忑:“怎么了?”   卫崇摸着下巴,似乎感到困惑:“你真的是阿伦吗?”   乔今瞳孔一缩,掌心冒汗。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跳起来大喊‘操操操,谁他妈敢害老子,老子让他断子绝孙’吗?”   乔今:“……”   卫妩揶揄道:“你这是脑子摔坏了?要我说,坏得好,应该再多摔几次,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啊。”   乔今无言以对,原来卫伦在家人面前宛如弱智。   卫妩还要说什么,卫崇抬手打断她:“我们也不知道害你的人到底是谁,还在查。不过需要你的协助,你也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吧?”   乔今问:“怎么协助?”   “出院后继续参加《马上就来》,你自己去找嫌疑人。”   乔今顿时失声。   卫崇微微一笑:“怎么,怕了?那也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只不过害你的人,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将来某一天,说不定还会害你。”   乔今想了想,说:“我去。”   不管卫伦生前品性如何,害人者不应逍遥法外。他穿进了卫伦的身体,就该对这具身体负责,找出真凶,让亡者瞑目。   卫妩蹙起两道柳叶眉,刚要开口,卫崇抚掌朗笑:“有胆识,这才是我卫家的人。好了,你先歇着吧,我跟你姐去吃饭。”   走到病房门口转头:“你放心,我跟节目组打过招呼,工作人员里安插了保镖。”   一走出病房,卫妩就忍不住了:“这事太冒险了,不该再让阿伦去参加节目,况且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实在没必要……”   “卫妩,你终究是女人啊。”卫崇笑着打断妹妹的话,“你平时看着对卫伦挺苛刻的,一动真格,就舍不得。”   “大哥,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危险。”   “这是锻炼他的好机会,不然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成年了,应该学会自己面对危机,解决危机。我们卫家的人,不当软骨头。”   兄妹俩身居高位,都是喜欢赶时间的人,卫崇大步迈开长腿,卫妩跟上去:“真要这么做?万一……”   “没有万一。”卫崇倏地停下脚步,抬起一根手指按电梯,“那人已经被我监视。”   ……   许多钱从五星级酒店打包来一份饭菜,亲手摆开了,见乔今仍愁眉不展,笑问:“怎么着,还要我一口一口喂你不成?”   乔今回神,走到沙发边坐下,“谢谢。”   许多钱受宠若惊:“我的天,你居然会道谢?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听听。”   乔今低头吃饭。   许多钱就纳闷了:“阿斗,你怎么了?一醒来古古怪怪的,按照你的脾气,应该屁话很多才对啊。”   “……”   “不会真失忆了吧?”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乔今终究不是卫伦,没有卫伦的记忆,指不定哪天就穿帮了,提前说明一下也好:“我好像忘了许多事。”   “忘了许多事?没关系,没忘了我许多钱就行。”   这幽默冷得,乔今差点呛着。   话虽这么说,下午乔今还是被各种医疗仪器设备全身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头部。医生说脑颅内部没什么问题,应该只是暂时性失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今装作失忆,“谢谢医生。”   乖巧模样把许多钱震惊得不行,转过身就一脸虔诚地向上天祈祷:“神啊,保佑我家阿斗永远不要恢复记忆吧!”   乔今:“……”卫伦的人品值在许多钱这里是有多低?   护士给乔今手背扎针输液,手法不大熟练,乔今“嘶”了一声,有点疼。小护士立即涨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乔今说。   扎了三次,总算找准血管把针头扎进去,小护士轻轻呼出一口气,忐忑地问:“卫伦,可以签个名吗?”   乔今一愣。   “啊,不签也没关系的!”   乔今问:“有笔吗?”   小护士立马从大褂口袋掏出纸笔,感谢不迭。乔今模仿卫伦的英文签名:WELL   拿到签名,小护士祝他早日康复,欢天喜地地走了。到了护士站第一件事就是拍照发微博:卫伦真人好帅,性格也超好!   不一会儿,就有卫伦粉丝与黑粉发现了这条微博,评论:   [羡慕??妹子你被骗了吧?我伦的签名不可能这么端正!]   [做梦呢吧?这是卫伦的签名??]   [太假了……]   [积点德吧,哥哥还在昏迷,就拿他炒作,小心出门被车撞]   [卫伦性格好?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假装是粉的黑们不得好死,哥哥死了你们也要下地狱,呵呵]   小护士:“……”   这都什么牛鬼蛇神粉丝???   她吓得赶紧把微博删了。   左手输液,右手滑动手机屏幕,乔今在浏览器中输入小县城的名字,搜索新闻,杂七杂八的,比如哪家狗当街咬人被打死,哪位得了老年痴呆的大爷走丢了,哪家饭馆煤气泄漏爆炸……翻了十几页,没有“某某酒吧驻唱大马路上被电死”的新闻。   乔今心想自己身如微尘,生命轻贱,大概引不起别人注意——除了那位陆影帝,毕竟陆余是眼睁睁看着他被电死的,也不知当时是什么心情。   想及此,乔今不知怎的竟笑了一声,大约是自己的死太滑稽,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尸体,陆余会叫救护车吗?叫了也是回天乏术,警察查出尸体身份,然后被孤儿院认领,火化。   院长夫人会伤心吧。除了燕玦,她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乔今放下手机,深深吐出一口闷气,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低语:“哥,对不起……弄丢了你送我的吉他。”   咔嚓!许多钱给乔今拍了张照,登录卫伦微博。   ——@卫伦WELL:已经醒来,谢谢大家的关心。   评论一整排尖叫流泪的祝福。   许多钱切换到自己的账号:   ——@许多许多money:又可以赚钱啦!@卫伦WELL   评论:   [魔鬼吗你!!!]   [魔鬼经纪人]   [魔鬼经纪人]   [排好队,魔鬼经纪人]   ……   卫家家大业大,卫伦出了事,亲戚们自然要来探望一番。   那么一大群人,乌泱泱人头,根本认不清谁是谁,乔今只能微笑以对,一天下来,脸都僵了。   留下满室鲜花果品,人群散去,只留下卫家本家的人,卫伦的二叔二婶与其子卫智。   那么多亲戚里,只有卫智来了之后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吊儿郎当说:“咱们每次去马场赛马,你跑得最快,还会在马背上炫技,怎么参加个节目就摔下来了?”   卫建平一掌拍在儿子肩上,“走了,让你弟弟好好休息。”   “嘶,老爸你轻点成不?”卫智将瓜子撒在茶几上,站起来,“那就先这样,等你出院,咱们再一起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比不上你堂哥堂姐。”   卫母笑道:“老二你别这么说卫智,各人有各人的长处。”   卫建平冷哼:“他的长处就是吃喝玩乐,阿伦都知道工作赚钱,他整天就知道跟狐朋狗友混。”   卫母也是没话说了。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卫父卫母才回去。   晚上,乔今辗转难眠之际,手机收到一条让他心惊肉跳的信息:亲爱的,我好担心你,你终于醒啦。   让他震惊的并不是信息内容,而是发信人——袁萌。   乔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盯着那句话,翻来覆去地看,无法确定“亲爱的”三个字究竟是顺手打出来的,还是有意为之。   袁萌:这段时间档期太满,过些天我去看你,mua~   乔今:“……”   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回复两个字:谢谢。   袁萌:……   乔今心里就像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与女神说上话固然让他惊喜,但更多的,是怀疑,袁萌与卫伦什么关系?   他试图翻找卫伦与袁萌的聊天记录,但不知是不是微信重装过,卫伦与所有人的聊天记录都没了。   三天后,乔今出院,除了父母兄姊,经纪人助理保镖皆在身侧,声势浩大,记者们一拥而上,被保镖阻拦。   粉丝们尖叫哭泣,举着灯牌与花束喊着“哥哥我们永远爱你”。乔今脚步一顿,看向那群炙热而疯狂的追星女孩,抬起胳膊挥了下:“都回去吧,下雨了。”   保镖打开车门,卫父卫母先坐进去,乔今随后矮身而入,加长林肯在微雨中缓缓驶离众人视线。   回的是卫家老宅四合院,庭院深深,花草繁茂,环境幽静。几个帮佣穿梭在厨房与走廊间,一对粉雕玉琢的孩童在院中空地上拍皮球。   地方大,乌泱泱一群人进来,竟也不显得拥挤。许多钱与助理喝了一杯茶,便站起来告辞。   卫崇叫俩孩子过来:“天天,安安,你们小叔叔回来了,也不知道叫?”   与卫崇卫妩一样,天天安安是对龙凤胎,卫崇的孩子。不过乔今没看到“大嫂”,卫崇手上也没戴婚戒。   天天安安五六岁,眼睛又大又圆,眼瞳颜色偏向灰蓝,头发天然卷,看上去像混血儿。俩娃娃乖巧地叫了声“小叔叔好”,乔今朝他们笑了笑。卫母搂过孙子孙女,疼爱得不行。   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祝贺儿子出院。   乔今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眶有些发酸。他从小就是孤儿,被孤儿院收养,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场景,他做梦都不敢想。   不过大家都是大忙人,卫父卫母也就在家是个慈祥老人,在集团,那都是说一不二的风云人物。卫崇也很忙,卫妩不可能在家陪弟弟,于是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各忙各事,只剩乔今与俩娃娃大眼瞪小眼。   乔今问安安:“你们妈妈呢?”   安安歪了下脑袋,两小揪羊角辫萌哒哒的,她奶声奶气说:“我们没有妈妈,爸爸说,我们是大马路边捡来的。”   “不对不对。”天天抱着皮球嚷嚷,“爸爸说,我们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乔今:“……”   这真的是亲爸吗?   在家休养两天后,乔今也上岗工作了,继续录制《马山就来》真人秀,寻找谋害卫伦的凶手。 第4章 嫌疑   在家休养的两天,乔今两耳不闻窗外事,把往期《马上就来》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做了个基本了解。   其实就是一群人在乡村氛围的环境里吃吃喝喝,合作砍柴、烧火、做饭,空闲的时候聊天吹牛,比赛骑马,主题是回归自然。卫伦却因马镫被破坏,从马上摔落,直接回归天堂。   卫伦参加的这期真人秀包括他自己,总共有五个嘉宾。   苗琼,四十二岁,女演员,演过几部家喻户晓的年代剧,因资历最老,算是这期真人秀领头人。   甘大春,五十一岁,半道入行,当演员前是厨师,人称甘大厨。   吴诗萱,二十四岁,新生代小花,进娱乐圈前就是白富美,大约因为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挫折,网友对她的评价是单纯有点做作。   张耿,二十五岁,与卫伦同岁,经历也差不多,都是因唱歌一炮而红,经常被拿来与卫伦比较,久而久之形成了“伦耿”“耿伦”cp。他们一见面就唇枪舌剑,cp粉们却觉得他们是相爱相杀。   还有一点引起了乔今的注意,张耿经济公司签的是“天昱娱乐”,陆余也在天昱,张耿算是陆余的后辈。   翻了下张耿微博,张耿与陆余关系应该不错,陆余的每条微博他都转发。过生日时陆余也会送上祝福与礼物,张耿就跟个小迷弟似的全晒出来,被粉丝好一通调侃。   自然而然的,“余耿”cp诞生,与“伦耿”“耿伦”每天大战三百回合。   光看资料与八卦,乔今无法判断谁是凶手,要等见到真人再说。   坐进保姆车,许多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乔今一直点头答应,没有半句反驳。   许多钱感动得稀里哗啦:“失忆的阿斗竟如此美好!放在以前,早就跳起来拔我毛了!”   乔今:“……”   方菲在一旁憋笑,她是卫伦的助理,上任不到半个月。卫伦大少爷脾气,换助理是常有的事。   下保姆车之前,乔今接到卫崇的电话。   卫崇语气戏谑:“不要给我们卫家丢脸。”   乔今:“……我尽量。”   卫崇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等你回来,我车库你随便挑。”   这是要送车的意思了。卫崇作为豪门长子、集团总裁,他的车库,必然十分酷炫昂贵,寻常难得一见。   乔今不知怎的想起陆余那辆车,问:“有玛莎拉蒂吗?”   “当然。”卫崇失笑,“可你不是最喜欢法拉利吗?”   乔今:“我就随便问问。车我不要。”   卫崇挑眉,屈指扣了扣办公桌,“真不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卫崇哪里知道弟弟壳子在,里面却已换了个灵魂,乔今怎么好意思要卫崇的车,他说:“我会找到嫌疑人的。”   “好吧,亲爱的弟弟,祝你马到成功。”   挂断电话,许多钱错愕地问:“什么嫌疑人?你要干嘛?”   看这样子,他并不知道卫伦坠马的真实原因。既然卫崇有意隐瞒,自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乔今故作轻松一笑:“没什么。”   到达节目录制地。   出了保姆车,就要面对镜头,乔今深呼吸,迈开长腿下车。   节目组总导演面泛油光迎上来,张开双臂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卫伦你可算来了!你还好吧?”   为了节目效果,乔今头上还缠着绷带,一脸病美人的样子,导演身材矮胖,他配合地微微弓着腰,笑说:“还好,谢导演关心。”   导演边走边感慨:“你那一摔,我三魂七魄都要吓没了,还好你吉人自有天相。”   进入农庄,篱笆院子,红砖农舍,旁边是牛马栏,养着两头奶牛与一匹马,周围望去一片青青草场。   一个身材壮实、头上戴着厨师帽的中年男人正在牛栏里挤牛奶。   “大厨!”导演叫了一声。   甘大春回过头去,看到乔今,热情地挥臂:“马上就来!”   “哈哈哈哈!”导演乐不可支。   节目就叫《马上就来》,所以录制的时候很多嘉宾都会随口来一句“马上就来”,增加喜剧效果。   乔今走过去,“大厨好。”   甘大春撸着奶,嘿嘿一笑:“这奶新鲜着呢,待会儿给你热一碗补补身体,再做点奶豆腐。”   乔今道了谢,问:“就您一个人吗?”   “嗐,拍了一半停了,听说要接着拍,我一早就赶来了。”甘大春撸完奶用毛巾擦了擦手站起来,一脸憨实,“谁知到了这里就我一人。不过嘛,他们都是大忙人,迟到情有可原。对了,你这头还好吧?”   乔今:“还好。”   “行李看着挺重,我帮你拿进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没事,你也不容易,身体刚好就来录制节目。”   乔今跟在甘大春后面,跟拍摄像跟着他们进农舍。   农舍空间宽敞,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布置古朴自然,没有电视机,用壁炉代替;沙发是藤编的,铺着厚厚的粗毛线织毯,看上去柔软舒适。   卧室有三间,上半期的拍摄中,甘大春一人一间,苗琼与吴诗萱一间,卫伦与张耿一间,话题性十足,大家主要是想看卫伦与张耿之间的火花。而他们不负观众期待,这期的花絮已在官博放出几分钟,确实处处争锋相对,让cp粉十分好磕。   在屋里看了一圈,摄像跟着他转,乔今在镜头下不太放松,甘大春察觉了,幽默建议:“怎么,不想跟张耿一间房?那我们偷偷换房间,不让他知道。”   乔今笑了笑:“大厨说笑了。”他坐在原本属于卫伦的单人床上,甘大春说了句“累了就先歇着”,便走出去忙自己的事。   摄像小哥还在,乔今拿起果盘里的橘子递给他,小哥腼腆一笑,摇头婉拒。乔今便自己剥橘子吃,边吃边思忖甘大春的种种行迹。   看上去是个诚恳的老实人,第一个来到节目组,仿佛问心无愧。但,谁知道是不是演技?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嬉笑,必是其他人来了,乔今起身走出去。   苗琼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面容依稀可见往昔秀丽,她看到乔今,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只温和地问他还好吗,乔今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材娇小的吴诗萱抱住。   吴诗萱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卫伦,我好担心你,你没事就好。”   乔今:“……”姑娘你演技有点夸张。   这期节目还没播,凭先导片就让卫伦的粉丝觉得,吴诗萱是不是在蹭我伦热度?!刚红就踩着男明星的肩膀往上爬,果然是小婊砸!   吴诗萱的粉丝则觉得,我们萱宝是凭自己的实力红的,卫伦那种家里有矿砸出来的红人儿,我们萱宝才不屑一顾,臭男人都滚开!   卫伦粉丝:呵呵,娱乐圈又多一个绿茶。   吴诗萱粉丝:你们人多就有理?卫伦就是娱乐圈的恶臭!   袁萌粉丝也来掺一脚:有病?勿cue我家萌主!   卫伦粉丝:绿茶一家亲。   陆余粉丝:咦?今天莫名与卫伦粉丝统一战线了??   张耿粉丝:……捕捉奸夫淫夫???   吵到最后,吴诗萱是谁已经被忘了。   想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唇枪舌战,乔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   吴诗萱拽着乔今衣角不放,问东问西,如同一个毫无心机的邻家女孩,摄像一直围着他们转。   乔今心下了然,卫伦坠马,现在观众最想看的,就是卫伦负伤归来的样子,所以吴诗萱比上半期还要黏着“卫伦”,这样她的镜头也会跟着多起来。   由此看来,吴诗萱的嫌疑似乎最小。   “卫伦,茄子~”吴诗萱拿出手机要合影。   乔今配合地看向前置摄像头,他发现吴诗萱的手机跟她人一样,手机壳粉嫩可爱,挂着一只粉紫色塑胶兔子挂件。   傍晚时,真人秀最后一位嘉宾到来。   张耿真人要比电视里看到的高一些,一米八五绝对是有的,肩宽腿长,外形俊朗。   走的都是狂野男孩人设,卫伦有时候还被形容成娘炮,张耿却少有这样的评价。不过也可能与火的程度有关,越火越有人黑嘛。   张耿戴着口罩墨镜,边走边摘,路过乔今身边也只当没看到,一脸谁欠他几百万的样子,扭头叫了声“苗姐大厨”,苗琼甘大春都笑着问好。   打完招呼,张耿酷酷地拖着行李箱进了屋子。   乔今想了想,跟进卧室。   张耿兀自铺床,不搭理他。   乔今问:“需要帮忙吗?”   导演在,张耿语气生硬:“不需要。”   乔今便坐在一边,看他铺床。   张耿忍无可忍:“你盯着我干嘛?”   乔今指出:“你被子套反了。”   “……”   张耿脸一阵红一阵青,气咻咻地扒了被套,扭头问导演:“凭什么他的被子不用套?”   导演和气地笑笑:“他是伤号,有特权。”   张耿火气更甚,狠狠剜了乔今一眼。   乔今暗自思忖,张耿的敌意太明显,简直把“讨厌你”三个字写脸上。目前看来,他的嫌疑似乎最大。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头号嫌疑人,张耿。   张耿:……(骂骂咧咧向陆余告状)   陆余:哦。   张耿:…………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第5章 线索   甘大春厨艺不负盛名,晚间饭桌上一团和气。张耿脸色好了许多,仿佛来拍真人秀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吃到好吃的。   这让乔今想起张耿的一个小小人设,吃货。   吴诗萱似乎也想立这样的人设,不停地吃,甚至跟张耿抢鸡腿。张耿的脸立马隐隐发绿,但他是男人,总不能当众给一个女人难堪。   苗琼笑道:“诗萱你干嘛抢张耿鸡腿?”   吴诗萱眨眨眼,作无辜状:“我没有啊。”   甘大春哈哈一笑:“喜欢吃我明天再弄,大家尝尝这个鱼,鲜着呢。”   乔今尝了一口,确实鲜。   苗琼诧异地问:“卫伦,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乔今一愣,网上确实有卫伦不吃鱼的八卦,说他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差点做手术,那之后就不吃鱼了。   乔今心念电转,说:“大厨的手艺,挑不出刺儿。”   这话既幽默风趣,又给足了甘大春面子,甘大春朗声大笑,其他人则颇为奇怪,卫伦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乔今不再吃鱼,免得露出更多破绽。   吃完饭,众人围坐客厅,导演发布任务,每人发了一张小纸条。乔今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伤号就好好接受他人的好意吧。   乔今不明所以看向其他人,只见张耿脸色一变。   苗琼大大方方公布自己的任务:“明天的早饭由我来准备,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事先说明,我的厨艺不如大厨,可别点什么山珍海味,我弄不来。”   甘大春说:“苗小妹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丈夫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晒美食,说家有贤妻!”   苗琼听了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吴诗萱离乔今近,凑他耳边悄声说:“苗姐丈夫晒美食的时候,苗姐在拍戏呢。”   半晌,乔今才咂摸出深意来,苗琼丈夫晒的美食,可不一定是苗琼做的,家有贤妻,可能也只是甘大春的奉承。也许圈子里都知道,苗琼与她丈夫早就貌合神离。   大家心知肚明,配合演戏。   苗琼问吴诗萱:“诗萱,你的任务是什么?”   吴诗萱调皮地了下舌尖:“保密。”   甘大春一拍大腿站起来:“得嘞,我给大家烧洗脚水去。”   吴诗萱笑倒在乔今肩上,“大厨,你的任务好奇葩哦。”   甘大春:“谁说不是呢。我呀,就是劳动人民的命。”   肩上承载着一个陌生女人的重量,香水味浓郁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乔今不禁面露尴尬。   苗琼作为本期真人秀的大姐,这时候就需要她解围了:“卫伦你现在是伤号,可不能受累,导演没为难你吧?”   乔今摇摇头说没有,吴诗萱理了下头发坐直身子,宛如自己的行为是无意之举,并迅速转移话题:“张耿,你的任务是什么?”   张耿紧抿薄唇,一张俊脸憋得涨红,让人看着都替他喘不过气来。他蓦地嗤笑一声,展开纸条,于是众人都看到了他任务,摄像移近给了个特写:给卫伦一个爱的抱抱。   “抱抱”后面还画着一个粉色爱心。   吴诗萱噗嗤笑出来,苗琼“哇哦”一声,乔今已然不知该作何表情。唯有张耿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如同打翻了的染色缸,僵持片刻,终于还是走到乔今面前,张臂给他来了个怒恨交加的熊抱。   苗琼配合地鼓掌,吴诗萱捂嘴:“我的天,好基情啊!”   两个基情四射的当事人却心思各异,张耿在乔今耳边用气音咬牙切齿:“节目组故意卖腐,真他妈恶心。”   乔今心想,我也很恶心好不好。   再聊会儿天,便各自回房间睡觉。张耿自是很排斥与乔今一间房,但节目组安排没法换。两人进了房间也不说话,直到张耿站起来,关了角落的摄像机。   真人秀未必是真人秀,没了监视,两人不用秀了。   乔今问:“你为什么针对我?”   张耿冷笑:“针对你?错了,我是恶心你。”   “为什么?”   “你他妈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怎么不去看《十万个为什么》?”   “……”   张耿一脸不耐烦地回自己床位,躺下后还朝乔今翻了个白眼,简直一个大写“鄙视你.jpg”。   乔今又气又好笑:“你就这么讨厌我?”   张耿冷笑:“不然呢?你这个小三。”   乔今愕然,“……小三?”   刚要问张耿是什么意思,张耿已经翻过身去,显然不想再搭理乔今。   乔今琢磨张耿的话,心想,他说我是小三,难道卫伦抢了他女朋友?   但看张耿态度,比起愤怒,更多的是鄙夷不屑,倒像旁观者。   卫伦到底“三”了谁,让张耿如此在乎?   有一条线索,掠过乔今心头——张耿、陆余、袁萌、卫伦……   不会吧?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清晨听到一点响动,立即警觉地睁开眼睛,只见一道苗条的身影探进门,正是扎着丸子头的吴诗萱,后面跟着扛着摄像机的导演。   乔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面对“突袭”,他有点懵。   吴诗萱“呀”了一声:“卫伦,你醒啦。”   原来她的任务就是一大早叫醒他们。乔今醒了,导演不无遗憾,但还是指导摄像绕着他拍了一圈,后期尽量选出一个“有料”的画面,这才将镜头对准邻床的张耿。   吴诗萱娇笑:“张耿睡得好死哦。”   张耿睡得确实死,四仰八叉,头发乱蓬蓬,但脸还是俊得发光,素颜很能打。导演就像见到什么稀世美景似的,绕着他各种角度拍,如果不是张耿盖的被子够严实,他可能还要一探薄被下的风光。   吴诗萱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憋笑憋得手抖,在张耿鼻子下挠痒痒,边挠边轻声呼唤:“张耿,起床啦。”   张耿皱了皱鼻子,一个喷嚏打出来,转过身继续睡。吴诗萱跑到床另一边,继续作弄张耿。   “……妈的谁呀?!”张耿总算被弄醒,起床气很大,一脚踹开被子,但睁眼看到吴诗萱与导演,职业习惯让他迅速收敛不适合在观众面前展现的一面。   他克制住没发脾气,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这段重拍。”   看到张耿睡衣上的一大只烧鸡图案,吴诗萱简直要笑岔气:“你睡衣上的那只鸡看起来味道不错啊。”   乔今也忍不住笑了笑,导演摆手:“拍好了,你表现得很好嘛。”   张耿一脸憋屈,这段要是播出,他可能再也不会参加真人秀了。   早餐苗琼做,大家都很自觉,只点了蛋炒饭,味道还不错,甘大春边吃边夸,苗琼只抿嘴一笑。   吃完饭,导演再次发布任务,要大家准备一只烤全羊,晚上举行篝火晚会。   羊被牵来,商量的结果不出意外,甘大春宰羊,苗琼打下手,吴诗萱去镇上买调料,乔今与张耿一起去砍柴。   吴诗萱说:“它咩咩叫得好可爱呀,我们真要杀它?”   苗琼看她一眼,笑道:“自然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没办法,人类每天不知道杀多少生呢。”   这话表面听着悲天悯人,其实在讽刺吴诗萱矫情。吴诗萱假装没听懂,转头对乔今说:“砍柴太累了,要不我跟你换吧,你去买调料。”   苗琼:“诗萱真体贴。”她揶揄地看着乔今。   乔今可不想参与女人间的明争暗斗,只说:“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让你干重活儿。”   拿上砍柴刀,背上背篓,乔今与张耿出了门,宛如两个憨憨,造型傻透了。   张耿一路黑脸,与卫伦捆绑卖腐已经让他烦死,还要砍柴,他长这么大连白菜都没砍过!   乔今倒是心平气和。   按照简易地图指示,二人步行近半小时,看到一片小树林。   “看来就是这里了。”乔今指着地图说。   张耿拎着砍刀走到一棵树前,比划了一下,举起斧头“笃”的一声,只砍破了一点树皮。   张耿傻眼:“这么粗,怎么砍?”   乔今被他的行为逗笑:“不一定要砍树,就算砍了,暂时也没法当柴用的。”   张耿可能生来就是个耿直男孩,他说:“不砍树砍什么?砍你?”   “……”玩笑不能这么开,我真会把你当成凶手的。   乔今盯着张耿眼睛,试探道:“那就砍一下试试?”   张耿翻个白眼,转身砍起了树枝,举着砍刀又蹦又跳的,乔今看着都替他害怕,提醒他:“太危险了,这里有枯木,砍这个吧。”   两人合伙砍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小有收获,装满一背篓的柴,还有一篓子空的,歇息一会儿,吃点自带的面包与饮料,继续挥汗如雨苦哈哈地砍柴。   因为饮料是投资方的,他们还要顺便打广告,张耿喝完一整瓶才想起念广告语:“甜蜜的时候,来点甜蜜吧。”说着一点也不甜蜜地看向乔今。   乔今:“……”   真是委屈这个耿直男孩了。   跟拍摄像憋笑到内伤。   其实乔今觉得,柴砍得差不多就得了,张耿却非要将俩背篓装满,用他的话说就是,柴砍少了,火就烧不旺,火烧不旺,羊肉就烤不熟,羊肉烤不熟就难吃。   乔今听了特别无语,心想果然是吃货的思维。   本来张耿不乐意砍柴,这下好了,砍得比乔今还得心应手,大约因为满脑子都是烤全羊。   两个背着沉重的柴回到农舍,却见气氛诡谲,导演与工作人员皆是面色凝重。吴诗萱早就回来了,见到乔今与张耿,竟也不说话。   “嘟——”一声长鸣,穿得像花孔雀一样的许多钱从保姆车上下来,哭丧似的奔来,一把嗓子凄苦如二胡:“阿斗啊!!!”   乔今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许多钱的“投怀送抱”,许多钱假装一抹眼泪,将乔今拉到一边。   真人秀暂停拍摄。   “怎么了?”坐进保姆车,乔今疑惑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大乔与鲈鱼明晚连麦~ 第6章 波折   许多钱正襟危坐,一改在众人面前的不着调,面色严肃地看着乔今,说:“恭喜你,你又上热搜了。”   乔今心想,卫伦三天两头上热搜,如果许多钱每次都恭喜,恐怕嘴皮子都要磨破。这次却郑重其事地告知他,想必并不是好事。   果然,他听许多钱说:“上微博看看吧,你的粉丝已经疯了,一直在骂《马上就来》节目组,还有甘大春、苗琼、吴诗萱、张耿,一个不落得罪了个遍,半小时之内荣获‘伦家战斗粉’称号。”   乔今点开微博看了几分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热搜第一二三赫然是:#卫伦坠马另有隐情!# #《马上就来》向卫伦道歉# #伦家粉丝疯如狗#   无数营销号同时发布一则消息:据知情人士爆料,卫伦坠马并非意外,马镫绳索有人为损坏痕迹。《马上就来》向卫伦发出道歉声明,但具体情况并未透露。   卫伦坠马本就让他的粉丝大为心疼,一听不是意外,就跟吃了弹药似的,嘭的一下就炸开了,向《马上》官博讨要说法。然而官博除了那一则简短的道歉声明,再无回应。这可逆了卫伦粉丝的鳞,追问不得,便开始猜疑、争吵、谩骂,最后变成了撕逼大战。   撕《马上》,撕与卫伦同期的嘉宾,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谋害自家爱豆的嫌疑人啊!   此事来得突然,乔今眉心微蹙。许多钱问:“马镫有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乔今抬头,嗯了声。   许多钱顿时拔高声调:“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来参加节目,你不要命了?”   乔今思索半晌,问:“卫妩……我姐怎么说?”   许多钱:“我问了要不要把热搜撤下,妩总说不用,也没让你退出《马上就来》,她不会真放弃你了吧?你可是她亲弟弟!”   乔今捏了捏鼻梁,心道果然如此。以卫家的势力,不可能压不住这条消息,还任凭其发酵闹大,公关都是吃闲饭的?那个知情人士的爆料,根本就是自家人搞出来的。   乔今打电话给自己名义上的大哥。   “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乔今开门见山问。   卫崇笑了声:“还不算太笨。是不是有人指点你?”   乔今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做?不是要瞒着爸妈?”   “爸妈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而且你网上的负面新闻太多,他们可不想每隔几天就犯心脏病。”   “……”原来你们也知道卫伦负面新闻多。   “加上今天,节目录制就剩两天一夜了。”卫崇语气悠然,“时间紧迫,你找到嫌疑人没有?”   “还在找。”   卫崇啧了声,“你这效率不行啊,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帮?”   “当然,我是你大哥,难不成我会害你?”   乔今想说,这可不一定,卫家家产庞大,古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兄弟为争家产打得头破血流。就算卫伦是个二世祖,那也是有继承权的,如果卫崇心狠一点,借刀杀人未尝不可。   乔今暂时无法全然信任这个“大哥”。   卫崇低笑:“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知道你坠马受伤不是意外,嫌疑人再会演,此时恐怕也要慌张,难免露出马脚。接下来,就看你的火眼金睛了。”   乔今心想,他又不是孙悟空,哪有火眼金睛,更无防身的金箍棒,万一凶手|狗急跳墙……   卫崇像是深谙他的顾虑,“放心,保镖一直在,大胆去干。”   挂断电话,许多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考验吧。”乔今给了个不那么吓人的回答。   “什么考验需要你深入险境?谁知道马镫是被谁弄坏的,我看你赶紧跟妩总撒个娇求个饶,别参加节目了。”许多钱爱钱,但他更惜命,卫伦的命可值钱了。   乔今不置可否,打开车门,许多钱叫了他一声,乔今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说:“来都来了,看看再说。”   许多钱愕然,我家阿斗居然不怕死,他不但失忆,还傻了吧!   乔今怎么可能不怕死,但他既然穿到卫伦身上,作为回报,必须找出凶手,还死者安息。   佛家讲因果报应,乔今原本不太相信这个,但从他在医院醒来,重新获得生命,他便对此心存敬畏,宁可信其有。他相信,自己现在为卫伦做的,是善果。   距离农舍还有一段路时,乔今脚步一顿,掏出手机,登上卫伦微博发了一句话:勿信谣言,稍安勿躁。   尽量控制一下局面,避免伤及无辜。他太了解网络暴力的可怕了。   农舍小院里氛围古怪,甘大春与苗琼似乎已经调整好状态,牵起嘴角对乔今笑笑。吴诗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跑到乔今面前说:“卫伦,你好惨哦。”   乔今笑笑:“还好,大难不死。”   “那你……”吴诗萱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导演说了继续录制,大家还是“伙伴”,无论是谁对马镫做了手脚,都挺恐怖的。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乔今语气平淡,“我发了微博,你们看到了吗?”   吴诗萱立即应和:“看了看了!我也觉得是谣言啦,苗姐大厨那么好,张耿虽然性子直了些,但也不会做那种缺德事啦。”   尽管如此,卫伦的粉丝还是觉得自家爱豆受委屈了,不得已才澄清,大家纷纷力劝他退出真人秀,远离危险。   看着那些担心他的言论,乔今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楚,因为这些关心都是属于卫伦的,而他如今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乔今环顾一圈,问:“张耿呢?”   “在屋里。”苗琼说。   乔今进了屋,果然看到一脸苦大仇深的张耿,与其苦口婆心劝说无果的男助理,两人累觉不爱地瘫坐在沙发上。   助理说:“耿哥,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管住自己的手,不刷微博不看新闻,保证身宽体胖活到九十九。”   张耿:“你才身宽体胖!”   说着再次管不住自己的手刷微博,气得牙根痒痒,“操”了一声:“卫伦的粉丝就是一群智障!”   不过几个小时,卫伦坠马系人为的话题热度就飚到了新高,卫伦的真爱粉分了几个派,一派无脑赞自家爱豆盛世美颜,无脑喷其他明星;一派理智粉,尽量控评温和怼人;一派热衷阴谋论,将苗琼、甘大春、吴诗萱、张耿全部列为谋害爱豆的嫌疑人,挨个扒黑历史。   扒到最后,与卫伦“相爱相杀”的张耿嫌疑最大。   同时期出道,张耿的热度一直不如卫伦,还被各种比较,捆绑卖腐,他心里能舒服吗?   相爱相杀只是cp粉粉饰太平的自我欺骗,他们私下里说不定有多厌恶彼此,甚至起了歹意杀心。   卫伦粉们越脑补越情绪激昂,跑去与张耿粉掐架,张耿粉也不是好欺负的,立马回怼,两家粉吵得不可开交。可叹cp粉们心碎了一地,于是文思泉涌怒发小黄文,大意是张耿对卫伦求而不得,于是想折断他的双腿,这样就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两家粉:辣眼睛啊啊啊!!!   张耿也刷到了这篇小黄文:“………………”   刚要摔手机,他看到了“卫伦”本人,想起自己“对他求而不得,想折断他的双腿”,脸上顿时青红交错,怒恨仇怨一起涌上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乔今:“……”   从“你这个小三”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张耿骂人的表情,让乔今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被拴着狗链的小狼狗,汪汪叫着,却不能真的去咬,憋屈得不行。   乔今也是没脾气了,刚要说话,张耿手机响起来,乔今瞥到来电显示:陆哥。   张耿剜了乔今一眼,去卧室接电话。   乔今与张耿助理四目相对,对方尴尬地笑笑,自顾低头玩手机。   卧室里,张耿对着手里那头叫了一声“陆哥”。   陆余说:“我看到网上的事了,只问你一句话,是你做的吗?”   张耿变了脸色,又委屈又愤恨,咬牙道:“不是。”   “那就不用怕。”陆余的声音带着安抚,“当然,你也可以直接甩手走人。但这样一来,就会让人多想。”   张耿确实不太想继续录真人秀,但从陆余嘴里说出,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似的,他说:“卫伦都敢留下来,我凭什么不敢?而且我砍了那么久的柴,晚上烤全羊还没吃呢!”   陆余竟是一时无语,半晌说,“那就多吃点。”   “嗯!”   “等真相出来,网上的风向就会转变,你别冲动,免得落人口实。”   “谢谢陆哥提醒。”   “卫伦在吗?”   “在。”   “把手机给他,跟他说句话。”   “好……什么?!”张耿吃惊,“陆哥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陆余语气波澜不惊:“给他。”   陆余的话,张耿向来都是听的,尽管心中纳闷,他还是走出去把手机递给乔今。   乔今没接,“做什么?”   张耿不由分说把手机塞他手里,翻个白眼走开,大马金刀地坐沙发上,用全身演绎不悦。   乔今疑惑地把手机贴到耳边,“喂?”   “卫伦?”   被电子过滤过的男声低沉磁性,好听得不行。   乔今但觉耳膜都酥了,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会怀孕。 第7章 抽签   知道电话那头是陆余,乔今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停靠在小县城路边的宝石蓝玛莎拉蒂;陆余一身挺拔落拓的漆黑风衣,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有情还似无情的眼睛,自己冲动之下揍向他的那一拳;陆余嘴角的伤口与讽刺微笑……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   乔今的心口扑通扑通跳起来,他确定,自己在害怕。   害怕陆余?   不,是害怕真相。   “……陆余?”   陆余笑了,很轻,羽毛般撩人心痒。乔今看不见他表情,但他可以凭感觉判定,这应该不是善意的笑。   两秒后,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陆余嗓音如同大提琴般沉郁优雅,温柔地吐出一句英文:“FUCK YOU.”   乔今:“……………………”   电话被利索挂断。   此时的乔今与陆余绝对想不到,这句骂人话,会一语成谶。   乔今呆立良久,直到张耿不耐烦地劈手夺过手机,下巴微抬问他:“陆哥跟你说什么了?”   乔今脑子宕机,机器人般重复:“FUCK YOU.”   张耿一听,以为乔今故意找茬,火冒三丈:“操!我才FUCK YOU!!”   外面的导演与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尽在不言中。   乔今:“……”   张耿回怼完还不解气,搡开前来拉架的助理,强行将乔今拖进卧室,如同欲行不轨之事。助理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叫嚷,怕被人看见又要添油加醋造谣。   砰的一声门关上,乔今挥臂甩开张耿的钳制,沉了脸色:“你想干嘛?”   张耿逼近:“我想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知道有人想害你,你还来参加真人秀,秀给谁看?”   乔今静观张耿的怒火,“你这样子很像心虚。”   “我心虚?”张耿额角一跳,伸出食指狠狠戳了下乔今心口,“该心虚的是你吧?你这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这是乔今第三次听张耿这样骂自己,他握指成拳,一字一字问:“我三了谁?”   他准备接受真相。   果不其然,张耿大动肝火:“你还有脸问?装什么装。我告诉你,袁萌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今天她能绿了陆哥,明天她也能绿了你!”   袁萌名字一出,乔今脑子一嗡,怔在原地。   他下意识辩解:“可能有什么误会……”   张耿不耐烦再跟他废话,大力拧开门把,留下一句气势凌人的“等着瞧吧”,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乔今久久地站在静默的空气中,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张耿的话,凉意慢慢遍布四肢百骸——袁萌真的绿了陆余?卫伦是第三者?   像是为了证实他所想,口袋中手机接连震了两声。乔今摸出手机,眼皮一跳,消息通知来自微信,发信人是袁萌。   他拧眉抿唇,思忖片刻,指尖轻轻一点,信息映入眼帘。   袁萌:网上说的是真的?你还好吗?   袁萌:注意安全,我好担心你。   修长白皙的手指紧了紧,以至于按到电源键,屏幕熄灭。   手机屏几秒后再次亮起,乔今拇指缓慢滑动,像是不会打字似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得十分费力,两分钟后才在对话框里写好一句话。   点击发送:谢谢,还好。   袁萌秒回:那就好。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看你,么么哒~   乔今瞪着手机,宛如那是洪水猛兽、红颜祸水。他只能自我催眠,说不定,袁萌只是跟卫伦关系比较好而已,是旁人误会了……   咚咚——   乔今回神,看到门外的导演,连忙收起手机。导演一团和气地问:“可以继续录吗?”   乔今强行摒除杂念,说:“可以。给导演添麻烦了。”   “该道歉的是我们……”导演话说半句戛然而止,像是怕外面听到,抬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你哥跟我打过招呼了,放心吧。”   “……”   真人秀继续录制。   大家心思各异,但在镜头下,演也要演出淡然自若、从容不迫,还要落落大方、仪态万方。   说是真人秀,这些明星演员恐怕在真正演戏的时候,演技都没有现在好。   然而演得越好,越让乔今起疑。   反倒是张耿,只要到了镜头死角,就偷偷甩乔今一个白眼,幼稚得让乔今哭笑不得。   不过一有吃的,张耿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乔今可算躲过一次白眼。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乔今张耿准备篝火,搭烤架;甘大春给剥了皮的羊焯水,抹调料,苗琼用蔬菜蘑菇面筋等做烧烤;吴诗萱负责当花瓶,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不时嘟嘴夸赞一番,假装自己美得毫无心机。   暮色四合,篝火搭燃,火光映照每个人的脸,神情皆怡然自若,但乔今知道,那是假面。   一整张羊穿在铁钎上,用钢丝固定,张耿搭手帮忙,与甘大春一起将其抬到烤架上翻烤。甘大春颇富经验地说:“其实用木炭烤最好,这木头有烟。”   张耿一眨不眨地盯着羊,“没事,好吃就行。”   苗琼摆弄着烧烤,笑道:“羊要过一阵才能熟,先吃点烧烤垫垫肚子。诗萱,可以去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了吗?”   吴诗萱:“哦,好呀。”   乔今往篝火里添了根柴,用眼角余光观察其他人,苗琼向他招手:“面筋烤好了,你来试吃一下。”   “我先去洗手。”乔今说着就近走进农舍厨房,吴诗萱正在里面用汤勺搅着小米粥,摄像小哥看到他,让出位置。   “我都闻到外面的烤肉香了。”吴诗萱娇嗔一声,“可是粥还没好。”   乔今在洗菜池边简单洗了把手,抽几张纸巾擦干水珠,说:“我看着粥,你去吃吧。”   “那多不好意思。”吴诗萱俏皮地吐了下舌尖,“你是伤号,我可不敢使唤你,不然苗姐会心疼的。”   猝不及防被拉进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乔今心念电转,取了个折中办法:“那我去拿点烧烤来。”   吴诗萱一愣,旋即噗嗤一笑:“你情商好高啊。”   乔今干巴巴笑了下,转身走出去。不是他情商高,而是形势所迫,天知道自从参加这场真人秀,他的心就一直吊着,后背的冷汗也是不时冒出来。   他们戴着假面演戏,他又何尝不是?   天彻底黑下来,柴火噼里啪啦作响,炸出几点暖融融的火星。火舌轻轻舔舐着羊肉,将其烘烤得酥嫩焦香,惹人垂涎。   张耿迫不及待取来盘子与餐刀,眼巴巴瞅着羊,就等开吃。苗琼切了西瓜来分,吴诗萱已经把粥煮好,坐在篝火边小口吃烧烤、喝果汁,看到西瓜眼睛一亮:“还有西瓜呢!”   又朝乔今与甘大春打趣:“大厨,卫伦给你做的‘西瓜帽’你怎么不戴呀?”   不知是不是乔今的错觉,听到“西瓜帽”三字,甘大春脸色一僵,而后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把餐刀,在烤全羊上割了一块肉,细嚼慢咽尝了尝,说:“不知道放哪儿了。”   “哈哈,不会被你剁碎喂马了吧?”   甘大春看了吴诗萱一眼,脸上带笑,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啊,年纪大了,忘了。”   吴诗萱蓦地脸色一僵,掉过头撒娇:“苗姐,我也要吃西瓜。”   “都有都有。”苗琼语气神态无一处不和蔼可亲,却让吴诗萱背脊窜起一丝寒意。   乔今若有所思地一瞥苗琼与甘大春,苗琼暂时找不出确切的疑点;“西瓜帽”,顾名思义,就是西瓜做成的帽子,卫伦送甘大春西瓜帽,从甘大春刚才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喜欢。但谁会为了一顶“帽子”痛下杀手?   张耿谋害卫伦的理由倒是很足,他崇拜陆余,陆余的女朋友却疑似脚踏两条船,另一条船还跟自己莫名组了相爱相杀的cp卖腐,他能不讨厌吗?恐怕恶心到连胃里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但张耿的敌意太明显,挑衅憎恶也太明显,反而洗脱了嫌疑。   然后是吴诗萱,虽然矫情了些,但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子,恐怕也不敢对卫伦下手。   那就只剩下苗琼与甘大春。乔今暗自沉吟思索,吴诗萱叫了他两声才听到。   “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乔今故作淡然:“没什么。羊肉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苗琼尝了一块,“真香。”   吴诗萱一听,立马蹭到张耿身边:“我要我要~”   张耿:“……”操,这是我割的肉!   但导演的镜头正对着他,他怎么能不大度、不绅士呢?   张耿只能肉痛地将自己辛辛苦苦割的肉让给吴诗萱,心都在滴血:“给你,慢慢吃,别噎着。”   吴诗萱接过盘子:“张耿你好好哦,谢谢你。”   张耿:“呵呵,不客气。”   跟一个吃货要吃的,真的太残酷了。   “还有很多。”甘大春哈哈一笑,“都有的吃!”   “诗萱,你别光吃肉啊。”苗琼说,“蘸点大厨调的酱料,可好吃了。”   “嗯嗯,好。”吴诗萱欣然答应着,脚却往乔今面前凑,“卫伦,给你吃一口。”   乔今礼貌婉拒。   吴诗萱转头一看:“哇,张耿又割好一盘啦!正好!”   乔今:“……”   张耿:“……”   吴诗萱是个会蹭别人好东西的魔鬼无疑了,还教唆乔今去蹭,可怜张耿面色青红交错,气恼羞怒,却发作不得。他端着一盘子新鲜割下来的羊肉,还没吃一口,给乔今吧,他不甘心;不给吧,又失了风度。   简直绝了,吴诗萱不提这一嘴,张耿也不会如此两难。乔今也是尴尬,他拿起餐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苗琼弯起唇角:“说得真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听闻此言,唯一没有自己割肉的吴诗萱并未显出任何窘迫之色,她说:“也不能光吃肉啊,我熬了粥呢。”   吃着说着笑着,这场篝火晚会仿佛其乐融融,暗流底下的刀枪暗箭,却蓄势待发。   导演发布任务,要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抽签决定,五根签,一长一短三平,抽到长的可以要求短的做真心话大冒险。   签筒被工作人员拿上来,签被固定在筒内,从外面看整齐划一。   如同上天都在眷顾乔今,他抽到了最长的签,张耿吴诗萱甘大春一样长,苗琼的签最短。   乔今不动声色问她:“苗姐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苗琼捏着短签,说:“我选真心话。”   她不选大冒险,其实是顾忌卫伦往日的行事作风,虽说这两天“卫伦”表现得彬彬有礼,但谁还不会演戏?如果选了大冒险,天知道“卫伦”会要求她做什么。   卫伦在圈内的风评太差,她不敢赌。反正真心话,演戏的时候不一定就是真的。   乔今思忖须臾,认真地问:“苗姐,你最近有做过亏心事吗?”   闻言,苗琼面部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  鲈鱼人生第一次爆粗口就被老天爷听到,老天爷看他被绿太可怜,于是成全了他的“愿望”。   _(:з)∠)_ 第8章 杀机   夜色中远离人烟的农舍小院,五个围坐在篝火边的人,烤肉滋滋作响,香味弥漫,本该是温馨的场景,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在这沉默很短暂,众人或探究或僵硬的表情也很快调整过来。   “亏心事……”苗琼恰到好处地停顿一下,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缓缓露出一个亲切而遗憾的微笑,“谁没做过呢?”   她接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看邻居家女孩的洋娃娃很漂亮,就想自己也拥有一个,给她穿裙子、扎辫子。但我没有啊,我就偷偷将邻居家洋娃娃拿来玩,我告诉自己,就玩半天,然后还回去,可是又有小朋友到我家玩,把洋娃娃偷走了。”   “然后呢?”吴诗萱好奇地问。   苗琼苦笑了下:“然后,我到处找洋娃娃,没找到,哭着向邻居女孩认错,她原谅我了。可是我良心不安,向她承诺,等我有钱,一定买个洋娃娃还给她。”   “这不挺好的嘛。算什么亏心事?”   苗琼叹气,伤感地说:“邻居家的女孩没能等到我买洋娃娃给她,她有白血病,十二岁就走了。”   “啊……”吴诗萱捂嘴,泪盈于睫,“怎么会……”   “太遗憾了。”   故事很动人,乔今却郎心如铁,他刚要说话,张耿突然问:“那你每年都会烧个洋娃娃给邻居女孩吗?”   苗琼:“…………”   张耿没有辜负他的名字,耿直得一比,吴诗萱都被这个问题惊呆了,乔今亦是哑然,甘大春忘记了吃肉。   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拼命遏制身体的颤抖,简直要原地笑劈叉。导演爽得拍大腿,心中给了张耿一个大大的赞:不愧是浑身都是梗的张耿!   偏偏张耿问得十分纯真,似乎真的想知道苗琼有没有烧洋娃娃给那个去了天堂的可怜小女孩。   刹那的错愕后,苗琼温婉地笑笑:“也没有每年,四五回吧。”   知道小女孩在天堂也有洋娃娃玩,张耿放了心:“那就好。”说着扭头继续叉肉吃。   吴诗萱腮帮子动了动,终是忍不住笑出来:“我天,张耿你也太可爱了叭!”   张耿:“???”   可爱??莫名其妙!   就在大家以为这真心话算过去时,乔今忽然开口:“苗姐,你的回答偏题了。我说的是‘最近’,你回答的是‘小时候’。”   吴诗萱附和:“真的欸,苗姐你偏题咯。”   苗琼笑得有些勉强,十指无意识交叉,语气坚定:“没有。”   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乔今垂目不语。甘大春嘿嘿一笑:“苗妹子说没有,那就没有。还玩吗?”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第二轮,张耿抽到最长签,吴诗萱抽到最短签,她选择大冒险。张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甚至有点嫌弃:“接下来你就不要吃了吧。”   吴诗萱笑容凝住。   苗琼看了会儿吴诗萱堪比调色盘的脸,这才解围:“这个不太好吧。换一个。”   甘大春打趣:“小张,你这么对女孩子,是要注孤生的。”   张耿情商不高,智商还在,他读懂气氛:“开玩笑的,肉还有这么多,吴诗萱不帮忙吃,吃到明早也吃不完。”   吴诗萱:“……”日哦,吃到明早也吃不完的肉,我吃就能吃完?   吃货人设不是你想立就能立,得有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张耿深得此间精髓,他说:“吴诗萱喜欢吃,那就把这根羊腿吃了吧。”   要么不吃,要么就吃一整根羊腿。吴诗萱心中叫苦,早知道就不跟张耿抢吃的了,被这样报复。她摆摆手:“不行啦,我吃不完的。”   苗琼说:“我看羊腿也不是很大,诗萱,我们已经帮过你一次了,再帮就是偏袒了。到现在你也没吃很多,我相信你能把羊腿吃完的。”   吴诗萱脸都要笑僵了,她可怜兮兮向乔今求助:“帮帮我~”   乔今:“要不,你选真心话。”   吴诗萱脑子转过来,娇哼一声:“我选真心话还不行?你们真坏!”   张耿勾起一边唇角:“你有男朋友吗?”   吴诗萱:“……”   无论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张耿都不打算放过吴诗萱,可见得罪一个吃货,是多么严重的事。   有无男朋友的问题,放在普通身上是寻常事,放在明星身上,就显得刁钻而八卦。吴诗萱眨眨眼睛,刚要开口,张耿又说:“不说真心话,天打雷劈。”   “…………”   吴诗萱心里真的有点恨张耿了,这是什么小肚鸡肠的男人,不就吃了他一点肉!   吴诗萱的助理凑到导演耳边说了什么,导演摆摆手,面色焦急的助理只好拼命向吴诗萱打手势。   可惜吴诗萱没看见,她顿了顿,手指摩挲着挂在手机壳上的兔子挂件,“好吧,我……有男朋友。”   吴诗萱助理面色颓然,完了,这段后期必须剪,不然粉丝得疯。   导演乐得不行,不管能不能播,有这个料,就赚钱。   苗琼捂嘴:“天啊,诗萱你居然有男朋友,谁啊?”   吴诗萱皮笑肉不笑:“保密啦。”   她自然知道这段大约不会播出,说就说吧,最多花点钱压下去。不压也无所谓,她不怕公开,甚至想公开,她男朋友的咖位可比她大多了……   接下来几轮游戏,乔今没再抽到长签,也没抽到短签,看着他们玩,有些意兴阑珊。苗琼与甘大春到底谁嫌疑更大,他拿捏不准,本想凭借真心话找出端倪,可惜天不遂人愿。   张耿运气爆表,第四次抽到长签,吴诗萱羡慕得哇哇叫:“天哪,张耿你欧皇附体吧?”   毕竟年轻,张耿克制不住得意之色:“今晚手气不错。”   甘大春抽到短签,他已经抽到过两次短签,简直一个大写的非酋,十分无奈:“我选大冒险。”   吴诗萱:“大厨你怎么都是大冒险,不好玩啦。”   甘大春哈哈一笑,他自然知道凭自己的年龄资历,张耿再当红,也不敢欺辱到自己头上,也就卫伦……   张耿瞥了眼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宛如雕像的乔今,思索须臾,说:“那就玩点好玩的,大厨,你也给卫伦做个西瓜帽吧。”   甘大春一愣。   乔今抬头,不太明白张耿此举何意,是单纯的想戏弄他,还是……试探?乔今猛地扭头看向甘大春,果然在甘大春浑浊的眼瞳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冷冽亮光!   这丝亮光很快被松弛耷拉下来的眼皮敛去,甘大春仿佛为难的样子:“这个,不太好吧?”   张耿端起啤酒杯喝口黑啤,语气讥诮:“礼尚往来嘛,卫伦能给你做西瓜帽,你也能给他做。”像是在排揎卫伦的不是,给甘大春面子。   甘大春摆摆手:“你们小年轻,喜欢开玩笑,我知道的,我不计较。”   乔今眼睛一错不错地观察甘大春的面部表情,“西瓜帽的事,我要向大厨道歉,对不起。”   甘大春:“不说这个了。小张,换个大冒险吧。”   张耿漫不经心咬烤串,“那就唱首歌吧。”   甘大春清清嗓子,激情澎湃地唱了首老歌。   气氛祥和欢乐,乔今面上微笑,心中却悄然滋生疑忌:如果甘大春真的不在乎,不计较,当做玩笑,又何必坚决不做西瓜帽?   有两种可能,一,他以德报怨,不想给卫伦难堪;二,西瓜帽这个事让他心存芥蒂,即使有机会报复回去,也要顾及自己身份,表面文章要做。   晚九点,篝火晚会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明天就是真人秀最后一天,乔今心里藏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耿玩了会儿手机,打个哈欠,拉上被子躺下,凉凉地说:“有灯光我睡不着。”   乔今伸手把床头灯关了。   眼前暗下来,乔今在静谧的黑暗中凝聚心神,整理着迄今为止的线索,他可以确定,谋害卫伦的凶手,不是苗琼就是甘大春。   可是,要如何证明?   乔今抿紧唇,想了半宿也未想出逼凶手就范的方案。不由心生感慨,从触电身亡,到变成卫伦,再到这场暗藏杀机的真人秀,一切都是那么魔幻。   还有张耿、袁萌、陆余……本来八杆打不着,半辈子不会跟自己有交集的人,现在全都跟自己扯上了关系,还是相当尴尬的关系——如果袁萌真的脚踏两条船的话。   一声叹息静静消散在空调微弱的嗡嗡声中。   将睡未睡之际,乔今忽然被一道闷响惊醒,那响声来自客厅,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但这是三更半夜,一点响动,都会被寂静放大数倍,乔今又心神不宁,满脑都是揪出凶手,他生出警觉,摁亮枕头旁的手机——   时间:00:31   乔今当机立断起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敞开一条缝隙,屏住呼吸看向客厅。   客厅笼罩在昏暗晕黄的小夜灯灯光中,朴实而温馨家居风格与白日一般无二,沙发边有边几,上置草编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把芦苇,蓬松粉白煞是好看。   如今这些芦苇散落在实木地板上,花瓶已经被扶起,一名女子蹲在地上慌忙用手拢起芦苇,一股脑插在花瓶里,放回原位。   显然,这花瓶是被她不小心碰掉的。   ——苗琼。   乔今悄无声息地看着她。   弄好花瓶,苗琼似乎不太放心,环顾各房间的门,乔今心中一突,连忙掩上门。   好在光线昏暗,苗琼只简单扫视一圈,也没看清门到底关没关。   悄然敞开的门缝中,乔今眼睛微微睁大,苗琼没有回她跟吴诗萱的房间,而是去了甘大春房间。   寂静的深夜,一个女人进了一个男人的房间,意味着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乔今犹豫片刻,抬脚走出去,来到已经紧紧闭合的甘大春房间门前,将耳朵贴上去。   二十分钟后,里面的动静才停止。   乔今光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心窜到身体各处。昏暗的灯光中,他的眼瞳闪烁着冷月般潋滟的光泽,深处毫无波动。   他不是在偷听别人的情|事,而是等待凶手“宣言”。   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事后得到满足,甘大春极尽温柔地对苗琼说情话,苗琼烦躁不安:“我觉得卫伦知道了。”   甘大春:“他知道什么了?”   “当然是……就算他不知道,也怀疑我了。”   “怕什么,他又没有证据。”   “你是不知道,卫伦这人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其实最睚眦必报。那个郭冬晨,就因为在节目里怼了他一句,已经半年没影儿了!他想对谁发难,根本不需要证据!”   “妹子,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事情没那么严重……”   ——叮!   信息通知铃蓦地打破深夜寂静,乔今神经猝然绷紧,心脏慢了一拍,又突突猛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如同擂鼓。   他从口袋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是10086发来话费余额不足20元的信息!   什么时候发信息不好,偏偏大半夜,乔今简直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偷听的房间陷入诡异的死寂。   乔今怕被发现,刚要转身,房门霍然打开。   甘大春满面阴鸷,手里提着一把水果刀。 第9章 刀光   水果刀刃口锋利,闪烁着冷冽如霜的光芒。   乔今头皮发麻,不由得后退半步。   甘大春似笑非笑,眼神暗如泥沟污水:“卫伦啊,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乔今捏紧手机,掌心冒汗,尽量镇定地说:“卫生间马桶坏了,我出来用公用的。”   甘大春身材壮实,透过他垮塌肥厚的肩膀,乔今瞥见苗琼惨无人色、如同见了鬼的脸。   苗琼裹紧睡裙,惊疑不定:“……真的是卫伦?”   甘大春不答,浑浊的眼睛毒蛇般冷冷盯着乔今,鼻翼扩张,喘声渐渐加重,脸皮褶子颤栗不止。   乔今又后退半步,正在此时,甘大春忍无可忍,抵达愤怒的临界点,抬臂挥刀劈去!   乔今瞳孔紧缩,一个闪身躲过,刀锋极险擦过肩头!   一击不成,刀子再次袭来,乔今丢掉手机,双手接住甘大春胳膊,死死钳制,刀锋与面部相距不到十厘米!   乔今额冒青筋,冷汗瞬间打湿脊背,他嘶声吼道:“你疯了?!”   甘大春面色赤红,目露凶光,参差不齐的牙齿上下开合,语气难掩痛恨:“卫伦,去死吧!”   甘大春腕部一沉,刀锋直逼乔今鼻尖!   生死一线,乔今狠力一甩,纵身跳到一米开外,两个跨步跃到客厅,慌乱抓起沙发靠枕向狂扑而来的甘大春掷去,放开嗓子叫道:“大家都醒醒!甘大春疯了!他要杀人!!”   这么一叫,甘大春面孔越发狰狞。苗琼终于反应过来,衣裙凌乱冲出房间:“甘大春!”   甘大春并未听取情人的话语,他满腔仇恨,热血充脑,不发泄不行。他看着胖,身手却矫健得很,特别那双做菜一流的手,拿惯了刀,挥动起来寒光凛冽、杀意深重。   乔今暗自心惊,除了周璇逃跑,无暇顾及其他。   苗琼又气又急又慌:“甘大春!你住手!”   客厅如此阵势响动,吴诗萱首先被吵醒,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拧开门,探出头来:“干嘛呀?”   看清客厅中你追我赶、杀气腾腾的场景后,她倏地瞪大眼睛,第一时间“砰”的一声关紧房门,反锁。   求生本能,无可厚非。   她拍拍自己脸颊,手忙脚乱找到手机,打电话给总导演,响了好一阵才被接通。   美梦被铃声打断,导演语气略有不悦:“诗萱啊?”   吴诗萱:“出事了导演!大厨要杀卫伦!”   导演:“?!!!”   紧接着一向睡得死的张耿也被吵醒,他行尸走肉般走出卧室,一脸懵地看着宛如演生死追击惊悚片的客厅,怀疑自己在做梦。直到乔今喊了他一声,张耿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像吴诗萱那样躲起来,而是顺手抄起一只薄胎瓷瓶,向甘大春砸去。   甘大春抬臂格挡——哗啦!!   碎片散落一地,苗琼发出惊叫。甘大春却不收手,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已经被仇恨蒙蔽心智,别人越是反抗,他越是情绪高亢,表情狰狞如恶鬼。   张耿也没想到平日憨厚老实的甘大春,竟会如同怪物般挥刀砍人,不经骂了一声“操”,扯开嗓子:“甘大春你疯了?!”   甘大春呼哧喘气,恶狠狠瞪视乔今,“你他妈别跑。”   乔今也是累得够呛,心想,不跑让你砍?   苗琼有些惧怕此时的甘大春,她扶着门框,颤声问:“甘大春,你真要杀人?”   甘大春怒吼:“我他妈还不是为了你!”   苗琼只觉寒意遍布全身,双唇嚅动还要说什么,农舍大门被“嘭”一声破开!导演与工作人员就住在隔壁,不过一听有人行凶,他们可不敢一股脑往前冲,而是几个保镖打头阵。   保镖们听闻此事也是冷汗直冒、肝胆乱颤,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卫伦,居然半夜打个盹儿就出事了。如果卫伦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饭碗别想保住了。   甘大春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面孔一僵,挥刀的手跟着颤栗不止,理智回归。在保镖们一哄而上将他制住时,他丢开刀,故作茫然:“哎哎哎!怎么了?你们干嘛?导演?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导演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提起一口气:“这要问你,你拿刀做什么?”   “刀?”甘大春双手被反拧在背,腰身弯曲,面向地板,他看到地上寒芒闪烁的水果刀,震惊道,“我、我不知道啊。其实我有梦游症,难不成我刚才梦游了?”   导演:“……”   乔今:“……”   甘大春言之凿凿:“这个梦游症我不常发作,今晚纯属意外。如果有冒犯你们的地方,还请见谅。”说着扭动胳膊身体,试图挣脱,却仍被保镖死死钳制,不由得变了脸色,“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只有搞不清楚状况的张耿相信了甘大春的说辞,“难道他真是梦游?”   此情此景之滑稽,简直让乔今好笑,他看向苗琼,“苗姐,你说呢?”   这么多人挤在客厅,披头散发的苗琼难堪地拢了拢睡裙,低声说:“我、我不知道。”   甘大春脸颊肌肉抽动,腮帮鼓颤,扭头费力地盯着苗琼,说:“苗妹子当然不知道,她又没跟我睡觉。”   闻言,苗琼脸色惨白,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又没说。   许是听到客厅的说话声,自觉安全的吴诗萱这才敢打开房门,却没走出来,问道:“苗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呀?我都知道呢。”   这落井下石下得,与甘大春的话一参照,是个人都猜到苗琼夜半与甘大春幽会。有夫之妇与有妇之夫,在场的但凡有一个人嘴没把门,苗琼多年经营的好妻子形象就毁了。   苗琼身体并不羸弱,此时却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风一吹就倒了似的,抬眼看向吴诗萱。吴诗萱如同被毒针扎了下,飞快移开视线。   甘大春扭动挣扎:“你们放开我!真的是误会!我有梦游症!”   一保镖倒掰他手指,弯折的疼痛让甘大春龇牙咧嘴惨叫,向导演求助:“让他们放开我,我没想伤人!”   导演还未开口,保镖头子打完电话进来:“卫总说了,见了警察再说。”   甘大春用力撑开叠着层层褶子的眼皮,豆大的眼睛圆睁,猛地瞪向乔今:“卫总?什么意思?”   乔今:“我大哥的意思。”   “这些、这些都是你的人?”   “好像是的。”   “你们早就设计好的?!”   “是你自己跳进来的。”   甘大春剧烈挣动,却始终无法摆脱束缚,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密布汗珠,他急切辩解:“卫伦,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你的!是苗琼,是她!我只是帮她掩护而已!”   苗琼几乎站立不住,她扶着门框,愤恨慌张:“甘大春!你别胡说八道!”   甘大春:“卫伦,其实你也听到了对不对?就是苗琼想害你,就是她割坏了马镫,所以你才会坠马……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拿刀割马镫!”   扑通一声,苗琼跌坐在地,声嘶力竭骂道:“甘大春,你个无耻王八蛋!王八蛋!!”   一夜夫妻百日恩,甘大春却不是个念恩的,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苗琼:“苗妹子,事已至此,我不能帮你隐瞒了。”   苗琼面如死灰瘫在地上,也没人去扶她,甘大春仍被保镖控制,他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应该抓她去警局!”   保镖七八个,其中两人去“请”苗琼起来,苗琼站稳了,面无表情地说:“让我去换件衣服成吗?”   自顾去与吴诗萱合住的卧室,吴诗萱吓得要命,飞奔到乔今身边嘀咕:“真没想到苗姐会做出这种事,还好你逢凶化吉……”   乔今抿唇不语,以甘大春的反应来看,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苗琼换衣服时间长了点,兴许是打电话托关系找人了。从房间出来后她衣着得体,头发梳理整齐,脸上表情也镇定许多,眼睛一瞥甘大春,冷笑讥讽:“早泄怪。”   甘大春:“……”   其他人:“……”   苗姐还是苗姐。甘大春面皮涨红,吭哧半晌未能憋出一句反驳的话。这对“露水夫妻”,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至于他们真正的丈夫妻子知道此事后怎么想,就不是他人能管的了。   许多钱留在附近的镇子上没走,听闻消息后飞奔而来,苦瓜脸顶着熊猫眼,哭唧唧扑向乔今:“阿斗啊!”   乔今闪身避开,“我没事。”   “我听说都动刀子了!”许多钱一脸晦气地看向被保镖控制的甘大春与苗琼。   甘大春试图跟人讲理:“我可以帮卫伦作证,是苗琼害他,你们不用这么拷着我,我自己去警局。”   保镖不为所动。   甘大春额角鼓鼓跳起来,心生不妙:“我严肃警告你们,你们这样对我是违法的,我可以起诉你们。”说着看向乔今。   乔今没空搭理他,他的手机响起来,一边往保姆车方向走,一边接听:“大哥?”   卫崇嗓音慵懒:“抓到嫌疑人了?”   乔今顿了顿问:“真的是苗琼?”   卫崇轻笑一声:“事情都那么明显了,你还猜不到?”   乔今定定地凝望只有两三点星辰的夜幕,语气微冷:“你早就知道是谁害我,还让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卫崇:我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   乔今:阿斗,你怎么看?   卫伦:…… 第10章 真相   “没错。”卫崇坦然承认,“我知道是谁害你,还让你去参加真人秀,所以你觉得我也在害你?”   乔今默然,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死,以免兄弟阋墙。现在的处境,他只能被动。无论卫崇是何居心,在明面上,他都要给七分面子。   “阿伦,你的沉默可真让哥哥伤心。”卫崇失笑,“我承认,你的某些行为确实让我很看不过去。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是我亲弟弟,是爸妈的心头肉,我这个做兄长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卫妩,她也纵着你胡来。”卫崇叹气,“可是你不能总这样下去吧?你二十五岁了,不是小孩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与独立自主的能力。家里能给你一切物质上的财富,太过溺爱你,父母不管,你姐姐嘴硬心软,其实我也可以不管,让你挥霍无度,碌碌无为。”   “可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到头来最伤心的还是爸妈,我与你姐都逃脱不了责任。我可不想余生都要愧疚中度过。我考验你,是为你好,让你知道什么是危险、担当。你自己检讨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其实跟你平时的行为大有关系,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如果你平时谨言慎行,也不会遭人暗算。你要好好反省,知道吗?”   乔今:“……”   居然变成了喋喋不休的说教。   “知道了。”乔今长长舒出一口气,这番长篇大论,让他有点相信卫崇是用心良苦了。   距离市警察局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乔今闭目小憩,许多钱与助理方菲都很自觉地沉默,没去打扰他。   看见警察局正大门上威严肃穆的警徽,甘大春腿肚子有些发抖,面上极力保持镇定。   卫崇卫妩早就带着律师等候一旁,乔今强打精神对与兄姐交流,得知徒手与甘大春相搏的惊险一幕,卫妩狠狠剜了卫崇一眼:“不是说他被监视了吗?”   “人都是要睡觉的。”卫崇道,“只能说,阿伦捉凶的时机不对——那个时间,苗琼与甘大春在偷情吧?”   乔今:“……嗯。”   “听了多少?激不激烈?”   “……”   卫妩冷道:“还说阿伦整天没个正经,有你这样的大哥,他能学好才怪。”   卫崇耸肩,不屑置辩。   走程序,做笔录,大半夜的,警察工作效率却奇高,大约提前打过招呼。乔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已是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   卫崇把甘大春与苗琼都告了。甘大春得知自己被告,很是激愤,怒而质问。卫崇甩出证据,他当即面如死灰。   乔今总算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说到底,卫伦坠马,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卫伦此人,是出了名的大少爷脾气,娇纵任性。父母惯着,粉丝惯着,素日作风张狂奢靡,鲜有谦虚谨慎时候。   稍微了解一点卫伦的人都知道,卫伦身娇体贵,极其讨厌演电视剧,认为演电视剧又苦又累,拿的钱还不如参加综艺节目多。   但综艺节目他也是要挑的,《马上就来》这种真人秀,是他的最爱,吃喝玩乐就能拿钱,不要太好赚。   而且他本身自带流量,录制时除了张耿,大家都喜欢往他面前凑。吴诗萱小有姿色,对待漂亮妹子,他态度还算不错;对待已经年逾四十的苗琼,就没那么尊敬了。   表面上看,这期真人秀嘉宾的领头人是苗琼,做不到尊敬,起码大家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卫伦不,他不但不听苗琼指挥,还经常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比如用绳子将奶牛的乳|房扎起来,惹得奶牛嗷嗷叫唤,甚是可怜,他在一边捧腹狂笑。苗琼上去说了他两句,他不以为然撇嘴,趁着苗琼给奶牛解绳子,意有所指地说:“这奶牛都下垂了,果然是老了。”   苗琼动作一僵,脸青三分,却不好立时发作。回头越想越气,深觉受辱,冲动之下拿起水果刀,在夜黑风高时悄悄跑到马厩,割了几刀马镫绳索。   大家已经商量好,明天卫伦骑马去附近的镇子买菜,卫伦欣然应允,并说:“明天让你们见识一下我高超的马术!”   割马镫的时候苗琼很恨地想:明天我就看你摔个大马趴!   她只是想教训一下卫伦,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直接把卫伦摔进医院,昏迷好几天。   割完马镫,苗琼就有些后悔,偏偏这时候撞见幽灵一样的甘大春,想到自己的行为都被对方看到,她当时就慌了:“大厨……”   甘大春叹口气说:“苗妹子,你这是何苦呢?不过我能理解你,卫伦那小子,是该受点教训。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   甘大春伸手揉捏苗琼肩膀:“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甘大春的动作让苗琼不适,她蹙眉闪躲。   甘大春也不恼,说:“半夜了,回去睡吧。”   苗琼匆匆进屋回了卧室,却不知其实甘大春口袋里也揣着一把水果刀,他走到马厩里,找到苗琼毁坏马镫绳索的痕迹,加深断裂,一刀一刀,带着憎恨。   苗琼心惊肉跳辗转难眠之际,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来自甘大春:来我房里。   她的心霎时就凉了,果然,这个甘大春对她有所企图!她感到恶心,想装作没看到,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果割马镫的事被捅出去,以卫伦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的演员生涯就完了。   此事绝不能泄露!   苗琼深呼吸,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吴诗萱,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伤感,年轻漂亮就是好,有人捧,有人宠,而她只能靠自己。   左思右想,苗琼咬咬牙,站起来去了甘大春房间。   这一晚,甘大春可谓是志得意满。   他恨卫伦的理由,与苗琼殊途同归,都是因为卫伦不尊重他们。   卫伦这人有时嘴贱,老是调侃甘大春的发际线、“地中海”,捉到一只瓢虫,都要向人展示一圈:“看看,像不像大厨的脑壳?油亮发光!”   甘大春气得咬紧牙关,面上却要笑,故作大度不跟他计较。直到卫伦吃西瓜,吃西瓜也就罢了,吃完西瓜后居然将西瓜皮直接卡在他头上!   残留的西瓜汁流了甘大春一头一脸。   卫伦哈哈大笑:“大厨,送你个西瓜帽戴戴。”   甘大春脸色当时就变了,然而顾及他人在场,他很快调整表情,口中说着“好”,心中已然暗藏杀机。   这一晚,他看到苗琼比自己先给马镫动了手脚,只觉天公作美。既教训了卫伦,又能一亲芳泽,事后就算东窗事发,他也能把罪名都推给苗琼,何乐而不为?   他快意地盘算着,却不知暗中有台工作人员忘记收走的摄像机,成为最后的铁证,让他幻想破灭,只能服罪。   事实上,苗琼割的那两刀不一定会让马镫绳索断裂,甘大春补刀才是最严重的,直接让卫伦一头栽下马,最终命丧黄泉。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卫伦脾性再糟糕,也罪不至死,甘大春是罪有应得,苗琼也要承担法律责任。   得知真相的苗琼惊怔片刻,突然疯了般冲向甘大春,猛扇他巴掌:“甘大春你个无耻王八蛋!孬种!!”   不过这些后续闹剧,已经与乔今无关,他找到了真相,谋害卫伦的凶手会得到法律制裁。这样就可以了。   卫崇说:“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我替你盯着。”   ……   乔今回了卫伦单独的住处,一栋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他进门后对着空气鞠躬拜了下:“打扰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乔今觉得凶手伏法,卫伦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他心中无愧,就在客房睡下。   大约考虑到他受惊,卫妩给他放了两天假静养。别墅有钟点工与保姆定时来打扫卫生与做饭,倒是饿不着他。   他也没闲着,上网定了灵位与冥币,夜半三更时到三岔路口偷偷烧掉,如果这世上真有阴间,卫伦这少爷在那边想来也是万万不能缺钱的。   灵位就摆在卫伦卧室,乔今上了一柱香,叹道:“阴差阳错,我变成了你,只能用你的身份活下去。我会按时来拜祭你,如果需要什么,就给我托梦,或者变成鬼找我也可以。”   “我不怕鬼。”   说完,他安静须臾,似乎真在等卫伦的鬼魂出现,但他失望了。   这世上果然是没有鬼的吗。   于是他去看恐怖片了。   别墅的影音室很大,屏幕视觉震撼,片源很足。   半夜三更女鬼的厉声尖叫与诡异的伴乐充斥室内,乔今抱着抱枕窝在懒人沙发里,思绪偶尔拉紧、偶尔放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甘大春的招供听起来有理有据,但真如他所说,仅仅因为受不了卫伦的侮辱,才起了害人的心思?   有的人睚眦必报,但偏激到想杀人的份上,并不多见。甘大春当时的神情,有憎恨,有愤怒,亦有……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两天后,许多钱与方菲来接他,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叫林义,也是助理,前段时间家里有白事回乡去了,如今回来复职。   林义在卫伦身边应该有段时间了,表现得很熟稔。乔今怕露馅,没怎么说话,还是从许多钱口中得知林义家事,顺口说了句:“节哀顺变。”   林义受宠若惊。   许多钱咬着手指嘤嘤:“阿斗居然会关心别人了,啊,天上是要下钞票雨了吗?”   乔今:“……”   手机响起,来自许多钱口袋,他毕恭毕敬接通:“妩总,已经接到卫伦了,马上到。”   卫妩语气严肃:“赶紧的,甘大春死了。”   许多钱一个激灵跳起来,脑袋毫无悬念撞到车顶软包,嗓音惊恐:“甘大春死了?!怎么死的?他不是被收押了吗?”   卫妩言简意赅:“被保释了。路上出车祸,车毁人亡。”   作者有话要说:  打完副本,鲈鱼出场倒计时~ 第11章 分手   甘大春的车祸视频在网上传开,网友们炸锅,大厨粉无法接受,纷纷质问《马上就来》节目组:大厨不是在录节目,怎么会出车祸?是不是你们节目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这锅谁背谁倒霉,《马上》官博立马发布声明,表示节目已在三天前暂停录制,甘大春的死深表哀痛,但跟他们没关系。   至于为什么会暂停录制,官博没再回应。   监控录像中,甘大春所乘坐的车途径十字路口,正等绿灯,一辆装载货物的卡车突然冲过去,可怜的私家车车身当场被撞凹掀翻,车前盖冒出浓烟。   等到救护车赶去,甘大春与司机皆已断气。醉醺醺的卡车司机被带走调查,无论怎么看,都像一起酒驾造成的悲剧。   这条新闻刚出来不过两个小时,就有人在某娱乐论坛匿名爆料《马上就来》暂停录制的原因,竟将卫伦与甘大春的恩怨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甘大春苗琼破坏马蹬致使卫伦坠马,如今甘大春出车祸,究竟是恶有恶报被天收,还是另有隐情?   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卫伦粉丝当即就炸了,我们哥哥被甘大春与苗琼害得从马上摔下来住了院,现在甘大春出车祸死了,居然反过来污蔑哥哥是凶手?岂有此理!   在论坛撕了个腥风血雨不够,捅到微博,黑粉落井下石嘲讽,人家楼主说是卫伦做的的吗?这么急着对号入座,怕不是真有鬼?   大粉下场控评反黑。所有人都在求证此事真假,闹得沸沸扬扬。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却从中嗅到阴谋的味道。   看来这脏水是泼定卫伦了。   导演致电星胧,商量对策并道歉。   卫伦与甘大春的事只有节目组与星胧那边几个人知道,就连许多钱,都是到了警局才完全了解事情经过。总不能说星胧有内鬼,节目组那么多人,难保没个嘴巴漏风的,他只能先打电话来道歉了。   卫妩焦躁揉眉心。此事她本想低调处理,给大家留点颜面。卫伦坠马是受害者,占着理,没想到甘大春突然出车祸死了,这找谁说理去?   不管怎样,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澄清卫伦与此事的关系,才既能保全自己,又不侮辱长辈——都说人死为大,甘大春再有错,他这一死,网友的同情心定然普遍倾向他那边。   而卫伦坠马的人为意外,反正现在人已经没事了。   乔今与许多钱来到公司后,公关部已经拟好一份声明,让他们过目。   这些公关已经习惯处理关于卫伦的突发事件,通稿写得声情并茂十分老道,一眼看去让人挑不出错。   许多钱却摇头,“太软了。”   公关:“现在网上对卫伦的风评很不好,不软一点,恐怕不足以博取同情。”   许多钱:“我们阿斗做错什么需要博取同情?他本来就很可怜好不好?摔坏了脑袋,差点变成傻子!”   公关:“……”   乔今:“……”   卫妩没好气:“你说谁是傻子?”   许多钱立马变成女上司的狗腿,“我是傻子。”   公关将通稿重新写了,尽量实事求是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取得警方的配合后,一起发了微博,以此证明甘大春的车祸是一起意外。许多钱登录卫伦微博。   ——@卫伦WELL:斯人已逝,既往不咎。[蜡烛]   评论有黑的,但很快被压下去,超话广场也都有粉丝与水军反黑,局面算是控制住。   乔今却难安心,甘大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网上被黑倒是其次,就怕此事并非意外。   张耿与吴诗萱先后发博哀悼,苗琼毫无动静,坐实了与甘大春有一腿而后决裂的爆料,成为网友的道德靶子。但无论何种攻击,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了,她从进警局的那一刻就心如死灰,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中。   人死总要举办葬礼。乔今原本想着去祭拜一下甘大春,许多钱说:“是应该去拜祭一下,这样才显得你问心无愧,以德报怨。”   乔今无语,他去拜祭甘大春为的并不是虚名,而是觉得这场车祸有蹊跷,想去找找线索。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车祸的第二天,甘大春就被火化了,连葬礼都没办。   消息对外封锁,乔今还是从卫崇那里知道此事。卫崇说,甘大春的妻儿也消失了。   “阿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卫崇靠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唇角含笑,眼中却无笑意。   弟弟身上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还是一个让人想痛下杀手的秘密,他怎么可能放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卫伦的秘密,乔今也不知道。   “……坠马之后,有很多事我忘了。”乔今只能这么说。   卫崇挑眉,“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真的忘了。”   卫崇蹙眉,乔今在他探究性的目光下竭力掩藏心虚。半晌,卫崇说:“这事我会盯着,你要是想起什么,就跟我说。”   甘大春与卫伦的恩怨在网上热闹了两天,吃瓜群众吃不出什么新鲜味,慢慢就散了。   因为这事,《马上就来》这期节目作废,张耿吴诗萱粉丝生出抱怨,爱豆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真人秀,结果因为某人无法播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卫伦粉一下子就被点燃战火,与两家粉丝撕起来。   乔今无暇去管理粉圈的“小打小闹”,一条真正的人命已在他身边消失,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辗转反侧睡到半夜十一点,微信响了两声。   袁萌:睡了吗?   袁萌:我到B市了,见个面吧。   乔今眼皮一跳,回了个“好”。   袁萌发语音说了个酒店名,语带挑逗:“我等你哦。”   “……”   佳人有约,但他去,不是抱着桃色幻想,而是跟袁萌面对面确认事实真相。   如果真如张耿所言,袁萌脚踏两条船,卫伦三了陆余,他会跟袁萌“分手”,并向陆余道歉。   乔今打车去了酒店,压低帽檐发信息:我到了。   袁萌发了房间号,乔今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也没四处看看,抬脚进了酒店。一个狗仔从暗处冒出来,狂按快门。   电梯向上升,很快到达十三楼,叮一声往两边打开。乔今跨出长腿,脚下是柔软厚实花纹繁复的地毯,几近无声。   在一扇门前站定,他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袁萌探出头来,大波浪秀发搭在肩头,笑容明媚:“来啦!”   看到她的穿着后,乔今身体一僵,脚步迟疑。   半透明的藕粉色纱裙笼罩着曲线玲珑的躯体,曼妙朦胧,引人遐想。袁萌见“卫伦”呆立,以为他被自己的打扮迷住,心中得意:“快进来,我可不想被别人看见。”   不由分说将乔今拉进房间。   袁萌倒了两杯红酒,纤手掐着高脚杯细颈,笑得妩媚温柔:“好不容易见一面,祝我们有个愉快的夜晚,cheers!”   乔今不接酒杯,也不摘帽子口罩,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袁萌,不敢相信这是他优雅知性的女神。   也许娱乐圈就是这样,给外人看的,只是包装的人设,而非真正的性格。   女神人设崩塌,他发了会儿呆,心中仿佛有一团光破灭了,消散了,原来脱粉是这种感觉。   “……卫伦?”   乔今回神,他接过酒杯,放在一边的小吧台上。袁萌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刚要说话,乔今先一步开口:“袁萌,你是陆余的女朋友。”   袁萌娇笑一声:“我跟陆余不是真的,过段时间公司就会安排我跟他‘和平分手’,到时我们再公开好不好?”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张耿会那么义愤填膺?陆余会那么咬牙切齿地说出“fuck you”?   或者说,只是陆余单方面当了真,却被袁萌辜负?   “我跟他只是玩玩。”袁萌耸肩,“早就分了。”   乔今怔住。   袁萌自顾喝口红酒,轻盈地转个身,蝴蝶般落在铺满火红玫瑰花瓣的床上,纱裙下摆分开,诱惑得坦荡:“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人假戏真做,有人貌合神离。”   “不过,”她话锋一转,媚眼如丝,“我对你可是真的。只是我需要时间来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等处理完了,我们……”   “我们分手吧。”乔今打断她。   袁萌像一台被掐断电源的老式收音机,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乔今重复一遍。   袁萌唰地一下站起来:“你在开玩笑。”   “没有。”   “我跟陆余已经分了!”   “那是你们的事。”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玩我?”   “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袁萌重重放下高脚杯,语调轻柔,“卫伦,我对你是认真的。”   乔今不是卫伦,他郎心如铁:“我对你不是真的。”   袁萌:“……”   脱粉而没有回踩,乔今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袁萌抓狂:“卫伦!!”   “我回去了。以后如非必要不要联系我。”乔今手腕被抓住。   袁萌急切地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那不是真的!”   乔今掰开她手,面色冷峻:“我做什么,也不会做别人的第三者。”毫无留恋地拧开门大步离开。   袁萌想追出去,但她的衣服此刻成了她的绊脚石,心机终究白费。她烦躁地扯着长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不久前卫伦还被她骗得团团转,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分手就分手?   难道他另结新欢了?   袁萌拿出手机打电话,却发现打不通,她的号码被拉黑了;想发微信,好友被删除了。   袁萌:“…………”男人真他妈绝。   想当初,她费了那么大劲才钓到卫伦。   卫伦此人,看上去像个花花公子,但“身经百战”如她,一眼看出卫伦青涩得很,恐怕连女人的身都没真正地亲近过。   其实可以理解,一个富家少爷,被父母兄姐千娇万宠着长大,性格桀骜眼光高,普通的女人根本看不上。   袁萌不是普通女人,她的撩男宝典里就没有撩不到的男人。况且卫伦家世样貌无一处不好,如果真的跟他成了,那就是嫁入豪门。她能不心动吗?   于是在故意制造的各种巧合下,她一步一步攻略俘获了这个少爷。不过她也不确定卫伦是不是认真的,所以卫伦越急,她就越欲迎还拒,吃不到才是最好的。   但自从卫伦坠马,态度一下子冷淡下来,她这才觉得不妙。都说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线太长了也不好,鱼会失去耐心。   袁萌便施出了这招美人计献身,她很自信,卫伦这种雏儿,只要尝过她的滋味,想戒就难了。到时他还不是被她牢牢拴在手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卫伦”居然跟她分手了。   不留情,不留面!   袁萌傻眼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性向出了问题_(:з)∠)_   大乔真的是一个正直又果敢的男人,做错事立马就会想着去道歉补救,绝不拖泥带水。   大乔鲈鱼的感情线可以名正言顺了~ 第12章 相逢   第二天,乔今一到公司,就被卫妩叫去办公室。   卫妩柳眉倒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是吧?”   “???”乔今问,“怎么了?”   卫妩把一叠照片摔桌上,乔今低头一看,照片里赫然是他与袁萌先后出入同一家酒店。   卫妩指着他骂:“那狗仔是专门去蹲袁萌绯闻的,你倒好,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奸夫!你要我说你多少遍,袁萌那种女人你玩不过的,真当她是什么好鸟?我告诉你,被她坑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许多钱打圆场:“妩总消消气,幸好那狗仔是个贪财的,这次钱大多是袁萌的团队出的,咱们没亏损什么。”   显然,这样的绯闻,对已经有男友还出轨的袁萌伤害最大,而对于卫伦而言,也许刚开始会有人口诛笔伐,但过了风头浪尖,就会变成一段风流韵事,黑料中的一点调料罢了。所以真正急的是袁萌的团队,只能花钱消灾。   卫妩冷哼:“平白惹一身骚,你赶紧跟袁萌断了。”   乔今说:“已经断了,昨晚就是为这事去的。”   卫妩表示怀疑:“真的?”   乔今:“我不想再吃屎。”   卫妩:“……”真想录下来给袁萌听听。   乔今又说:“我想搬家。”卫伦的大别墅他住不习惯,太空了,让他心里没有真实感。   卫妩吊起眉梢:“你又要搬去哪儿?让你住天宫你都不满意是吧?”   看来卫伦经常搬家,房子更换频率连亲姐姐都不耐烦了。   乔今说:“别墅太大了,一个人住空荡荡的。”   卫妩翻个白眼,指尖敲了敲办公桌,“那就给你换个小的,也不一个人住。”   然后乔今就搬去了公司艺人集中的公寓楼。   他相信,卫妩的本意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比起大别墅,公寓显然简陋许多。   乔今却一脸坦然地走了进去,打量一圈说:“挺好的。”   许多钱不可思议地问:“你真要住这里?”   乔今嗯了声。   “这间公寓只有两室一厅,主卧已经有人了,你只能住次卧,而且只有一个卫生间,晚上洗澡早上刷牙你都要排队!”许多钱给他列出利弊,“你确定你要住?”   “这间是次卧吧?主卧住谁?”   话音落,一个少年走进来,白卫衣,牛仔裤,戴黑色棒球帽,简单休闲。看到他们,愣了下。   乔今也愣住了,来人他认识。   《我唱你听》是个三年一度大型音乐选秀节目,从海选赛开始,许烁就在万千歌手舞者中脱颖而出,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常驻节目的评委组组长这样评价过许烁:“有人一出现,就自带星光。许烁是天生的明星。”   许烁从海选,到半决赛,再到决赛,一路晋级,最终夺得冠军,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比赛过程中,就有十几家大牌娱乐公司向他抛出橄榄枝,其中包括许多钱曾经就任的“盛煌传媒”,与陆余所在的“天昱娱乐”,但许烁哪家都没签,拿了冠军后便回学校继续读书,销声匿迹两年多。   乔今也曾想去参加《唱听》,为此做足了准备,但因为燕玦的猝然离世,与后来的歌曲被抄袭、网络暴力、威胁,接连打击之下,他根本唱不了歌,只能遗憾错过。   许烁取下棒球帽,对乔今点头示意,而后对着许多钱叫了一声“小叔”。   乔今:“???”   许多钱是许烁小叔?   一个只向钱看齐,恨不得将“钱”字刻在脑门上的经纪人大师,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气质高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侄子?   简直魔幻现实主义。   许烁淡淡的目光落到乔今脸上。   乔今笑着伸出手:“你好。”   对于乔今的突然入住,许烁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许多钱震惊了,“卫伦”真转性了?   乔今了解到,除了许烁,公司还签了好几个练习生,预备着出道。   也不知从哪儿透露的消息,大家好像都知道许烁被签进来了,三五成群凑一块儿八卦。   “一直听你们说许烁来了,多少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排场大着呢,听说是许多钱亲自带着合同飞过去签的。”   “许烁当年不是挺清高的,拿了《我唱你听》总冠军,多少娱乐公司想挖他,结果跑回去念书了。现在为什么签我们星胧?”   “书念完了,就想出道了呗。”   “妩总居然敢签他,虽说红过一阵,但时间是把杀猪刀,谁知道他还能不能红。”   “我还听说他给许多钱带,许多钱可一直都是卫伦的专属经纪人,我们妩总终于放弃‘阿斗’了?”   “看来这星胧一哥的位置,要换人了。”   “哈哈哈……嘎?!”   “你突然叫什么?吓我——!!”   几个女职员花容失色地看着她们口中的“阿斗”。很快,有人认出许烁,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卫伦”为什么会和许烁一起出现???   乔今坦然自若地对她们笑笑:“星胧的一哥不会换人,因为我比许烁大,他是弟弟。”   职员:“…………”   许烁:“…………”   好有道理。   许多钱带许烁去办公室找卫妩谈具体规划与待遇,乔今不便旁听,将整个星胧晃悠了一遍。职员们诚惶诚恐,再没人敢开小差。   乔今手机响起来,他走到茶水间接通:“大哥?”   卫崇开门见山:“甘大春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今天刚得到的消息,他老婆在他死之前给他买了好几份最高保额的人身意外保险。”   简直就像料到自己的丈夫会出事。   乔今沉默须臾,问:“会不会只是凑巧?”   卫崇嗤笑:“买一份保险就罢了。买五六份,骗鬼呢。”   “找到甘大春妻儿了吗?”   “还没有。”卫崇说,“我会继续查下去。这两天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   “阿伦,我是你哥,我帮你是天经地义。但如果你连我都欺瞒,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乔今也不想欺瞒,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乔今跟许烁住一处,话也投机,相处几天觉得许烁此人不但有天赋,还肯努力,每天在公司舞蹈室练到晚上十点才会回公寓。   他来到舞蹈室,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除了许烁,还有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都是新签进来的。   自由练习时间,舞蹈老师不在,除了许烁还在认真地压腿,其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话题围绕着许烁。   “许烁,许多钱真是你叔?”   “你都拿了上一季《我唱你听》总冠军了,来星胧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听说卫伦脾气可坏了,你跟他一个经纪人,可要小心了。”   “问你话呢。”   无论他们说什么,许烁一概不答,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冷淡矜贵的王子。这让其他人心里很不舒服,人比人气死人,同期签进来的,跟了许多钱,许烁资源肯定要比他们好一百倍,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乔今摇头叹息,这还没出道呢,就得了红眼病。   他推门进去,众人难掩错愕:“卫伦?!”   卫伦怎么说也是一线明星,即便在同一家公司,寻常应该也是难得见到的。他们才进公司几天就跟卫伦照了面,刚才还说了人家坏话,那脸色一个个青红交错,堪比调色盘。   一清秀男生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卫伦哥,我是你粉丝!”   其他人:“我也是!卫伦哥好!”   乔今略一点头:“你们好。”走到许烁面前,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他。   许烁道谢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其他人:“……”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是什么?卫伦的大少爷脾气呢??   难道卫伦的大少爷人设是假的,真实性格就像大哥哥一样?   顿时羡慕嫉妒恨起来,他们也想喝饮料……哦不,被“卫伦”关照。   正闲聊着,助理方菲走进来:“你在这里呢,打你手机关机,是没电了吗?”   乔今掏出手机看看,还真是,他问:“有事?”   原来是临时给乔今安排了一个品牌代言的试镜,之所以事先没通告,是因为这个试镜也是刚拿到的。   卫伦不缺代言,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接到过国际品牌的代言。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内地流量小生,上不了国际台面。但这次,神通广大的许多钱终于帮他争取到一次试镜机会。   “阿斗,这次你可得给我争气。如果你能拿到施洛伊的代言,你的时尚咖位就可以跟陆余并肩了!”   乔今本就觉得“施洛伊”这个名字耳熟,听到陆余的名字,心下一惊,施洛伊就是陆余代言的手表。   保姆车里,化妆师给乔今做发型,让他把头低一下。乔今垂头耷耳,故作淡定:“那不是陆余的代言?”   许多钱:“陆余跟施洛伊合约期满,有内部消息说,施洛伊本想跟陆余续约,但陆余拒绝了。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可得抓紧机会,趁虚而入!”   乔今:“……”   一上来就是这么高端的品牌代言,施洛伊虚不虚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挺虚的。   到了施洛伊华区总部,乔今下了车,只见一辆流转着宝石蓝光芒的玛莎拉蒂缓缓驶来,停下。   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出来,“哒”的一声,锃亮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却仿佛踩在乔今的心上,沉沉的威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陆余整个峻拔如松、凛冽如剑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应有bgm:一眼万年 /狗头 第13章 求婚   乔今与陆余的第一次见面绝对称不上愉快,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人家打了一架,结果自己遭天谴触电身亡。   第二次见面更称不上愉快,因为乔今变成了卫伦,而卫伦三了陆余。   乔今身体僵硬,陆余也是脚步一顿,那双总是显得深情款款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层冰,冷冽犹如实质扎穿乔今心膜,凉意渗入心房。   许多钱看到陆余,却是相当镇定,毕竟是凌驾于金牌经纪人之上的经纪人大师,自己手下的艺人三了某影帝,如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完全不是事好不好——卫伦又不是一两天没有节操了,而许多钱的节操就是money,其他都是浮云。   许多钱如同一只老狐狸,笑眯眯迎上去:“哎呀,陆老师你怎么来了?真巧。”   陆余唇角的弧度没什么诚意,象征性翘了一下:“有点事。许经纪人为何来此?”   代言八字还没一撇,许多钱不敢透露太多,只说:“也有点事。陆老师就一个人?”   陆余淡淡嗯了声,抬脚往施洛伊总部大门走去,没再看乔今一眼。   “你踩到狗屎了?”许多钱扭头问乔今。   乔今:“?”   “愣着干嘛,走啊!”   “……”   三人进了同一部电梯,许多钱很自觉地站中间,将这对“仇家”分开,深藏功与名。   即便如此,乔今仍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瞟陆余俊美如希腊雕像的侧颜,谈不上冷冰冰,但眼角眉梢带着疏离,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理所当然的事,但凡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在面对女友劈腿的奸夫时,都不会有好脸色。   天地可鉴,乔今没碰过袁萌一根头发,卫伦留下的烂摊子,却要他来收拾。   沉默中到了17楼,许多钱走出去,三步回头,只见乔今还跟个木头人儿似的杵在电梯里,“发什么呆呢?”   乔今回神,他光顾着看陆余了……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在电梯门自动关闭之前走出电梯。   许多钱打电话跟人联系,他们到了会客厅,秘书送上茶水,要他们稍等片刻。许多钱笑着应了,顺便打听:“我看到陆余了,他是来谈合约到期的事吗?”   秘书莞尔一笑:“不知道呢。”   陆余去的是21楼,施洛伊的高层都在那里,许多钱怕有什么变数,摸出手机打给在施洛伊工作的朋友,朋友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是听说陆余没打算续约。”   许多钱心思一动:“那他不会知道卫伦是来试镜的吧?”   “知道又怎么了?”   “哎呀,他不能知道!你快去帮我瞧瞧。”   “可去你的吧!偷听上司说话,不要饭碗了我?”   挂断电话,许多钱对乔今说:“早不遇见晚不遇见,偏偏今天遇见陆余,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乔今没应声,许多钱在他眼前摆手:“你今天怎么回事?见到陆余心虚了?这可不像你……哦,你失忆了,有羞耻心了。”   以卫伦的性格,他喜欢哪个女人,不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搞了就是搞了,就算见到人男朋友也不带怂的,说不定还会得意洋洋地讽刺挑衅。乔今倒不是怂,就是……   “我不想接这个代言。”他说。   袁萌也好,施洛伊代言也罢,陆余的东西,就算陆余不要,他也不想碰。   “别说晦气话。”许多钱教训他,“财运会跑了的。”   “……”   也不知是乔今“心想事成”,还是许多钱“一语成谶”,公关经理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许先生、卫先生,让你们久等。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个镜不用试了。”   许多钱笑容僵在脸上,两秒后表情迅速复位:“这样啊。可是我们大老远跑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语气之哀怨,宛如到了约炮地点,却发现炮友硬不起来。   公关经理风度翩翩地当着“痿君子”,笑道:“说起来都是误会,陆先生一直是我们施洛伊的代言人,今年合约到期,他也会继续为我们品牌代言。”   “所以说,他忽然决定续约了?”   “并不是忽然决定,这一直是我们跟陆先生的双方合作意愿。他今天就是来谈续约相关事宜的。”   许多钱暗想,信了你的鬼,虚伪!骗子!肯定是你们事先调查过,知道卫伦三了陆余,然后跟陆余说卫伦来试镜,陆余一怒之下才会答应续约的。   这招激将法用得绝。   许多钱明白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他气得牙痒痒,面上却要挤出微笑:“那真是恭喜了。”   公关经理:“让你们白跑一趟,真的很抱歉。”   “没事没事,如果以后有什么合作……”许多钱可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拓宽渠道资源的机会,虽说被摆了一道,但也要让他们记得,自己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然回头找水军喷死施洛伊。   公关经理也是久闻许多钱大名,他笑着说:“当然,卫先生青年才俊,有机会的话,我公司由衷地期盼能与卫先生合作。”   漂亮的场面话说过,也就该告辞了,公关经理与许多钱交换名片、握手。出于礼貌,乔今也跟他握了手。   且看乔今一脸淡然,无半分生气的模样,公关经理笑着说:“卫先生跟传闻不太一样。”   许多钱:“他前段时间坠马摔了脑袋,所以有点傻。”   乔今:“……”   公关经理乐得不行:“我不是那意思。这事我也看了新闻,卫先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乔今说:“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年轻气盛,得罪人。”   公关经理挑眉,心想这年轻人倒是勇于承认错误。将人送出去,他又叫住乔今:“卫先生,我女儿是你粉丝,可以给她签个名吗?”   乔今没怎么犹豫,说:“可以。”   取来纸笔,乔今问:“您女儿多少岁?”   “十三岁了。”公关经理无奈一笑,“正是花痴年纪。”   “很正常。”乔今也是一笑,低眉在便签纸上写下:祝你快乐成长——WELL   公关经理收下签名,笑着道谢,许多钱说:“回头卫伦的签名海报、唱片都给你寄来,当做给你女儿的礼物。”   “那真是太好了。”公关经理说。   “哈哈哈,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用送,你忙你的。”   公关经理也不假客气,当真止步目送他们。回头,他打了个电话:“我看这个卫伦还可以……没发脾气,态度特别好……不像装的……”   冤家路窄,电梯门一开,乔今与陆余面面相觑。   陆余先移开视线,不冷不热开口:“不进来吗?”   “进进进。”许多钱笑眯眯进了电梯,“陆老师你事情办完了?”   陆余没有回答这个弱智问题。   乔今全程哑巴。   两人光顾着制造冷气,都没空搭理许多钱。   许多钱自顾说话:“唉,白跑一趟,有人欢喜有人愁啊。”眼睛左右瞄一眼,陆余并不欢喜,乔今并不愁,奇了怪了。   乔今琢磨着怎么跟陆余搭话才不显得尴尬,要叫什么?陆老师?陆先生?陆哥?   叮,一楼居然这么快到了。   陆余昂首阔步,目不斜视走出去,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金色大理石上,定制西装的每一寸布料,都完美贴合了他的宽肩窄腰长腿,修衬得无比赏心悦目。   乔今尽量跟紧他,终于在出了大厅后下定决心叫他:“陆老师!”   陆余步伐不带半秒迟疑,仿佛没听见。   “……”   乔今只得又叫了他一声:“陆老师!”   陆余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目光清冷:“卫先生有何指教?”   许多钱扯乔今胳膊,低声道:“你想干嘛?可别在人家公司门口打架,我丢不起这人!”   乔今:“……”能不能对我有点基本的信任?   也许卫伦会找陆余打架,但乔今绝对不会——因为已经打过了。   深吸一口气,乔今向陆余走去,他想,总而言之先道歉……   “对不——!”可能为了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施洛伊大门口的地砖刻着钟表浮雕,乔今走得急,猛地在“时针”上脚一绊,向陆余扑去!   意外之所以称为意外,就是谁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陆余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乔今还不是全身扑的,他是倾斜了身体,半挂在陆余腰胸间,手下意识扯住所有能拽的东西——   “嘣嘣嘣”三声,陆余西装纽扣与衬衫纽扣依次迸射出去,衣襟开敞,锁骨毕露,蜜色肌肤宛如华美的丝绸。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   乔今:“…………”   陆余:“…………”   许多钱大惊失色:“阿斗!!!”   乔今的姿势就像一个祈求父母抱抱的孩子,蛮横地扯弄着父母的衣服,而父母不胜其烦,厌恶地低头看他。   又或者像一个急色的变态,迫切地想要打开猎物的“包装”,一探胴体。   滑稽、恶劣,偏偏是无心的。   乔今抬头与陆余四目相对,腿一软,半跪在地。   好了,现在的姿势像是求婚。 第14章 热搜   不远处有闪光灯亮起,许多钱呵斥:“你你你!拍什么拍?给我站住!”   偷拍狗仔转身狂跑,许多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气得恨恨跺脚。   乔今还维持着“求婚”的姿势,与陆余大眼瞪小眼,心如捣鼓,头皮发麻!   他后悔,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选个良辰吉日再出行。   歉还没道,先把人家衣服扯坏了。   嘴唇嚅动,却无法发声。乔今不敢与之对视,视线落到陆余鲜明凸出的锁骨上。   雪白凌乱衬衫像花瓣一样,轻柔地簇拥着那两根骨,中间凹陷出一个诱人的窝,随着呼吸浅浅颤动,竟透出丝丝缕缕的色气。   乔今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而陆余冷若冰霜,冰渣子几乎快凝成实质从脸上掉下来。有生之年,大约第一次被男人“非礼”。   许多钱赶紧去扶乔今起来,按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陆老师,卫伦他前段时间坠马摔坏了脑袋,不太好使。您千万别生气,别跟他计较。”   乔今比许多钱高,被按着头很不舒服,却也没吭声。尽管不是故意的,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   “陆老师你这衣服多少钱?我们赔你……”   “不用。”陆余冷冷打断他,往自己的车走去,矮身进入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乔今嗓音干涩:“陆……”   车子发动,玛莎拉蒂扬长而去。   乔今生无可恋,陆余肯定更讨厌他了吧。   “唉。”许多钱重重地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他自然看得出乔今不是故意扑到陆余身上的,但事实已经发生,还被狗仔拍到。与其浪费口舌教育孩子,不如想想怎么公关吧。   果不其然,当晚的热搜第一是:#卫伦下跪向陆余求婚?#   两家粉丝:????   有毛病?这两人一个是扎根电影圈的三金影帝,一个是活跃于荧幕的流量小生,虽然都在娱乐圈,但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了解事情经过,不仅粉丝,看过照片的网友都快笑疯了。   乔今与陆余之间短短的一秒精彩瞬间,从连续抓拍中得到完美还原,从乔今走向陆余,到绊倒、抓住陆余、纽扣绷飞,再到乔今半跪,仰头与陆余对视,两人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光从动作就可以看出一个词:懵逼。   不到一小时,各种表情包新鲜出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jpg)   (陆哥嫁我.jpg)   (大佬我给你跪下了.jpg)   (见到陆老师太激动了.jpg)   (四十五度角仰望陆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jpg)   ……   表情包有一半是许多钱的杰作,尽量挽回艺人形象。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黑子赶过来冷嘲热讽卫伦作精卖腐恶心,先是张耿,又是陆余。这才几天啊,男人换得真勤!   张耿粉:往事随风,我耿独自美丽,真好。   陆余粉:虽然挺好笑的,但请某人不要带陆老师卖腐谢谢,他有女朋友。   卫伦粉:讲点道理,哥哥跟张耿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跟陆余更是无稽之谈,笑一笑就过去了,不要那么敏感。   自然,这是许多钱控评的结果,不然卫伦的那些小学生粉有的撕。   然后他故意让人扒出照片的背景建筑是施洛伊中国区总部,雇水军造势:卫伦即将与施洛伊合作?   ——@卫伦WELL: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在此,我要向@演员陆余 道歉。陆老师对不起,弄坏了您的衣服。我非常喜欢您的电影,期待《秋溟时雨》的上映!   短短几句话,塑造了一个谦虚、礼貌的后生形象,尽管与卫伦以往的大少爷人设相冲,但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卫伦是陆余粉丝啊。粉丝见到偶像,当然不能狂霸拽了。   并且提了一下陆余刚刚杀青的电影,听名字就知道,这是陆余最爱演的文艺片。这片无论是开机还是杀青,都没掀起什么风浪,平静如一潭死水。卫伦这个顶级流量提了这么一嘴,热度就起来了,无论电影以后爆不爆,至少现在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个道歉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不管陆余有没有被卫伦这个“粉丝”的公关恶心到,众人的眼睛盯着,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演员陆余:小事。   虽未@卫伦,但大家都知道他对谁说的,充分展现了前辈的宽容随和,除了陆余自己,大家都很满意。   这一晚,真人cp粉圈迎来一对新人,“吾余伦比”横空出世,“耿伦”“伦耿”成为过去式,只剩“余耿”可与“吾余伦比”大战三百回合。   “余耿”觉得卫伦是小三插足,“吾余伦比”觉得张耿已经人老珠黄,配不上鲈鱼(陆余)……   “余耿”粉:去尼玛的!什么人老珠黄,耿耿跟卫伦一样大好不好??他才是鲈鱼的最爱!!!   “吾余伦比”粉:去尼玛的!伦伦世界第一小可爱,鲈鱼爱的是他!!   已经被边缘化的“余萌”粉:……呃,正宫娘娘不配发言?   ……   三天后,“卫伦求婚陆余”的糗事热度过去,乔今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许多钱惊喜万分地告诉他,施洛伊邀请他去试镜。   “试镜?”乔今愕然,“怎么又试镜?”   “还不是我礼送得好,我把你的签名海报唱片T恤,还有一些珍藏版周边,全都打包送给那公关经理了,据说他女儿喜欢得不得了。他女儿开心,他也就跟着开心,对你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有什么新产品需要明星代言,就会想到你。”   “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啊。”许多钱先自夸一下,随即正经道,“参加这次试镜的不仅你,还有张耿与郭冬晨。”   张耿的名字不陌生,郭冬晨?   ——“你是不知道,卫伦这人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其实最睚眦必报。那个郭冬晨,就因为上节目怼了他一句,已经半年没影儿了!”   乔今总算从记忆的旮旯处挖出苗琼说的这段话,跟卫伦不对付的人还真多。   许多钱觑着乔今脸色,“郭冬晨复出,你不生气?”   “?”   “那时郭冬晨怼了你一句,你就气得把他所有的代言与电视剧都抢了,就算不演也不让他演,可狂霸拽了。现在气消了?”   乔今嘴角一抽,卫伦干的这叫人事?不过相当符合他大少爷的作风。   “现在郭冬晨投靠了盛煌,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许多钱提醒他一句。   去试镜的路上,乔今上网了解了一下卫伦与郭冬晨的恩怨。   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郭冬晨与卫伦参加同一期综艺。   郭冬晨出道初始,大家就发现他的侧脸与卫伦有些相似,经常被调侃与卫伦是双胞胎兄弟。郭冬晨借着卫伦的东风火了一把,节目组以此作为谈资,试图制造笑点。   录制节目那天卫伦身体不太舒服,全程老老实实照着节目组的剧本走,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让笑点显得异常枯燥乏味。节目组导演就急了,给郭冬晨使眼色,郭冬晨会意,这是要他自主发挥了。   郭冬晨也是想表现自己,就说:“卫伦哥,你这样子不太好。”   卫伦淡淡瞥他一眼,“什么样子?”   郭冬晨笑嘻嘻地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什么破比喻。   卫伦的脸当时就阴了下来,“你这是咒我死?”   加上他当时还在生病,这个比喻堪比利剑戳进心窝,能不跳脚吗。   尽管后来郭冬晨道歉了,但卫伦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惹怒他准没好果子吃,郭冬晨的资源全部被撤。   之后半年,郭冬晨消失在众人视线。再出现,居然从不知名的小作坊一跃变成盛煌传媒的签约艺人,变没变凤凰还有待考察,但跳上枝头是真的。   据说近来郭冬晨接接了好几个品牌代言,新歌专辑在筹备中,综艺邀约与电视剧也在接洽。   区区一个郭冬晨,为何突然如此“艺途”顺坦?   许多钱知道的八卦比乔今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只要放得下身段,张得开腿,不愁没资源,盛煌最喜欢这种有自知之明的艺人。当然了,中间肯定有人引荐。   乔今早就知道娱乐圈乱,他皱眉,没想到盛煌这种老牌娱乐公司也会拉皮条。   一搜还真搜出不少盛煌的黑料,比如前两年盛煌的一个女歌手抑郁自杀,有爆料称,她常年被献给高层当玩物,受尽虐待与屈辱,死前留下遗书,其中列出了侮辱过她人的名单。盛煌则称根本没有遗书,女歌手的自杀深表遗憾,与他人无关。   那段时间,盛煌被网友围追攻讦,讨要说法,黑料一个接着一个爆出,但就是无法撼动盛煌这棵大树的根。过了段时间,女歌手自杀热度过去,照样开门做“生意”。   想到许多钱曾经在盛煌工作过,乔今看向许多钱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一丝鄙夷。   许多钱:“……”   如果不是坐在车里,许多钱就该跳起来叉腰了,他愤愤地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我在盛煌工作的时候对那种肮脏交易是严令禁止的!”   当然了,艺人为了攀上高枝,背后有没有找金主,就不是许多钱能管的了。至少明面上,许多钱对得起自己的职业良心。   “不过盛煌也是真的从根部烂了。”许多钱作西施捧心状,眼中泪光闪闪,“所以我才会毅然决然离开它,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多么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乔今一针见血:“你的职业道德是星胧给了你更多money。”   许多钱:“……”日,能不能给点面子?   施洛伊华区总部大楼,乔今与许多钱被引进会客厅,另外两位参选者已经到了。   张耿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到乔今,非常娴熟地翻了一个白眼。   乔今:“……”   郭冬晨笑着站起来:“卫哥,好久不见。”   那脸虽笑着,却绵里藏针。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求婚是假的,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第15章 试镜   张耿与卫伦不对付,郭冬晨与卫伦有仇,穿成卫伦的乔今,压力山大。   这间小小的会客厅,自从乔今进门,就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郭冬晨攀上了盛煌这棵大树,底气那叫一个足,佯作关心:“卫伦哥,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坠马了?受伤严不严重?怎么不多住几天院?”   如果说上次怼卫伦是无心之过,这次绝对是故意的,明摆着咒人出不了院。   许多钱一听就笑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多谢郭少爷关心,我家阿斗好得很。”   郭冬晨脸色一僵,“少爷”一语双关,简直快准狠地戳中他的隐秘,提醒他现在能站在这里,是通过最令人不齿的途径。   郭冬晨经纪人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许多钱看到他,故作惊喜娇呼一声:“老杜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带新人啊?”   以前在盛煌的时候,这老杜就被许多钱压一头,资历老没用,还得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老杜欠缺的就是这个。后来他学聪明了,他不会说话没关系,艺人嘴甜放得开,他就能赚钱。新人最好糊弄欺骗,所以他专挑新人带。   他皮笑肉不笑:“小许你不也一样,这么多年带一个人,还跟新人似的。”   许多钱:“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在大家眼里卫伦之所以一直是新人,正因为他独得恩宠,笑傲花丛。”   “……”   好一个独得恩宠,笑傲花丛!都快让人听吐了。   许多钱的嘴,骗人的鬼。   乔今生无可恋地想,不要这恩宠也罢。   张耿:“呕!”   乔今:“……”看吧,吐了。   啪!张耿脑袋挨了一下。打他的是坐他旁边的女子,这种场合敢出手打明星的,只有明星的经纪人了。   “没礼貌。”女子教训张耿。张耿摸着后脑勺,撇撇嘴没有反驳。   “罗姐!”许多钱再次娇呼一声,扭着腰宛如花季少女,“见到你好开心~”   乔今:“……”许多钱被花痴附身了?   罗淑英,三十九岁,任职天昱娱乐,在经纪人圈中,资历不算最老,但说话十分硬气,因为她带出了陆余这个三金影帝,娱乐圈中唯一被称为“艺术品”的存在。   乍听上去,艺术品像是贬义词。女星光有脸蛋没有演技,会被称为花瓶,勉强沾得艺术品的边儿。陆余却是个实打实的“艺术品”,无论是脸、手、身材、演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无瑕。   最重要的是他对待演戏的态度,谦和、谨慎、热爱,并且从不随波逐流,保持清醒,在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可以说是相当格格不入了,但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老一辈的戏骨对他有着极高的评价。   即便有花边新闻,那也不过是包裹艺术品的废纸,不值一提。   有这样德艺双馨的艺人在手下,罗淑英腰板就没弯下来过。   “好久不见。”罗淑英对许多钱客气地微笑。   许多钱娇嗔:“罗姐你怎么有空来这里?难不成知道我要来?”   罗淑英克制着没有翻白眼,说:“张耿经纪人离职了,我先带他一段时间。”   “居然劳动您大驾,张耿可真有福气。”说着,许多钱对张耿投去羡慕嫉妒恨的一眼。   张耿:“……”这许多钱有毒吧?怪不得会带出卫伦那个傻逼。   乔今浑然不知自己又被骂了,他对着罗淑英乖巧地叫了一声:“罗姐好。”   罗淑英似乎有些意外“卫伦”会这么懂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点头:“你好。”   郭冬晨与其经纪人脸色都有点难看,因为“卫伦”就没理过他们。特别是郭冬晨,趾高气昂的样子荡然无存,只剩满腔怨愤,磨着后槽牙撇过头去,不再看乔今一眼。   乔今原本是想替卫伦给郭冬晨道歉的,但郭冬晨见面就是一通虚情假意、冷嘲热讽,看样子仇怨深深,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他也就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除了公关经理,设计总监也来了,他才是这次的面试官。   彼此客套一番,便正式进入试镜流程,他们被带到专门用来拍摄的房间,摄影师已经就位。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当面看看诸位的表现力。”设计总监笑着说,“公司新推出的手表,面向的不再是高端商务人士,而是更加年轻的人,主要表现在‘青春’。你们都很青春,形象都很nice,我看好你们。”   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试镜,张耿第一个上场。   公关经理与设计总监坐在桌后,桌面上摆着三只手表样品,让他们自己挑选。   张耿脱下外套随手一丢,挑了一只手表戴手腕上,三两下卷起袖口,下颌扬起孤傲的弧度:“罗姐。”   罗淑英用手机放了一首动感歌曲。   张耿踩着拍子退到空地上,看了眼摄像机,倏地如同猛兽游龙般舞动起来,节奏与流畅度自不必说,狂野的动作中居然没忘记自己是在展示手表,无论是单手撑地,还是旋转跳跃,他的手腕始终出现在镜头中。   最后一个动作收尾,他直接脱去手表往上一丢,而后接住。   设计总监“哇哦”叫了一声,双手竖起大拇指:“太酷了!”   “用舞蹈来表现青春、活力、朝气,这是很好的主意。”设计总监坏坏一笑,“不过,你最后一个动作,是不是在模仿陆余?”   张耿脑门沁出细汗,俊朗的侧颜线条忽然一紧,嘴唇抿了抿,脸颊本就因剧烈运动而泛出薄红,听了设计总监的话,更红了。   他这腼腆模样逗笑设计总监,只能可劲儿夸他:“你很棒,很好。”   张耿这才慢慢放松神色,说:“谢谢。”   乔今想,看来张耿真的很崇拜陆余。   张耿退到一边,罗淑英对他点点头,表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郭冬晨。显然他也是早有准备,笑吟吟地给设计总监鞠了个躬,戴上手表,说:“请多指教。”   语毕,他也让自己经纪人放了首歌曲,不同于张耿的动感歌曲,他给自己配的歌节奏轻快、悠扬,是首甜美的情歌。   周围有很多道具,包括假模特。郭冬晨先是在原地转了两圈,仿佛很忙的样子,忽然他看了眼手表,叫一声“糟糕”,急匆匆朝假模特跑去,假装那是自己女朋友。   郭冬晨弯腰呼哧喘气,抬起手腕晃了晃手表,对“女朋友”一脸得意地说:“还好没有迟到。”   许多钱在乔今耳边嘀咕:“前面应该加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我去年买了个表,还好没有迟到。   意外挺搭?   乔今嘴角一抽,憋着没笑。   郭冬晨的表现一般般,不如张耿,设计总监竖起一根大拇指以资鼓励:“Good!”   郭冬晨大约也知道自己表现力不够,僵硬地笑笑:“谢谢总监。”   许多钱又在乔今耳边呱呱:“看他鼻子与下巴,拿尺子量一量,肯定是完美的九十度角,削得真妙。”   这时恰好音乐关了,许多钱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众人耳朵,郭冬晨脸色登时雪上加霜,冷硬无比。   乔今暗叹:许多钱这张嘴啊……   许多钱倒是十分坦然:“我说的是别人,不要对号入座哦。”   “……”   郭冬晨恨恨剜了许多钱与乔今一眼,抱臂走到一边,似笑非笑:“卫伦,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许多钱一拍乔今后背:“用得着别人说嘛——阿斗,上!”   乔今:“……”   上个鬼啊,什么都没准备。   是的,什么都没准备。至少张耿的舞蹈,郭冬晨的表演,都是提前打过草稿,上来就能展现给人看。乔今呢,还以为试镜就是往镜头前一站,摆拍。   结果设计总监还要考验他们的创意表现,仅仅摆拍是不够的。   这对啥都没准备的经纪人与艺人大眼瞪小眼,不靠谱的经纪人居然还能信心满满地鼓励艺人:“临场发挥,我相信你!”   如果卫大少爷在这里,恐怕要疯,然后甩手走人。   乔今沉住气,他根本没空生气,因为设计总监与公关经理带着微笑假面,张耿昂着下巴,郭冬晨敌意满满,仿佛都在等着看他好戏。   思忖须臾,乔今走到摄像机前,面向设计总监,说:“我想要一把小锤子。”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拿小锤锤……捶你胸口……(羞耻地小小声)   陆余:嗯。   今晚不要等,以后调到晚九点更新~ 第16章 惊艳   公关经理刚问了半句“你要锤子干”,设计总监打断说:“可以。”   小锤子拿来,乔今又说:“我会破坏这块表。”   设计总监露出感兴趣的微笑:“可以。”   乔今点点头,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放松身体,闭上眼睛小憩。   众人:“…………”   张耿差点骂出“搞什么鬼”,被罗淑英掐了一把胳膊,嘴巴不情不愿闭上。   过了约摸三四分钟,乔今睁开眼睛,他背对落地窗,眼中暗淡无光,无精打采地坐正了,又塌下腰,像个耄耋老人般颤巍巍抓着手表,凝视秒针的转动。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抿紧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深神情中隐约透着疯狂。   他把手表放地上,拿起手边的小锤子,砰的一声敲在表面玻璃,四分五裂,但还没碎。   秒针发出细微的转动声,宛如紧迫的号角,一声声催促着他再次举起锤子,往下砸。   玻璃完全碎裂,表盘里的星星、碎钻、夜幕、指针暴露无遗。   乔今捡起毁坏的表,拂去玻璃渣,以食指压住秒针,逆时针旋转。   机械表发出不堪负重的、抗议的齿轮摩擦声。   但他依然专心而执拗地逆转秒针,迫使“时间倒流”。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真的随着时间倒流而年轻了,他说:“我想回到那时候,我们未散场。”   此言一出,设计总监瞬间绷直腰板,一手死死摁住腿,阻止自己跳起来,眼中却是掩藏不了的惊艳!   青春这一主题,张耿用劲爆动感的舞蹈来表现,郭冬晨用甜蜜的“恋爱”来表现,说实话,这样的创意已经烂大街。   乔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时间倒流”来展现青春的珍贵。   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韶华易逝,逾期不候,物是人非,老来伤悲。因此想要回到年轻时,拨动指针,让时间倒流。   这已经不仅仅是表演,而是艺术!   在设计总监看来,乔今砸表,完全是个荒唐而凄美的行为艺术。它给人的视觉冲击、感情共鸣,无与伦比!   一个好的创意,不仅会让人眼前一亮,更会让人从心底受到震颤。待到大家反应过来,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乔今。   许多钱简直想大喊一声: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什么叫艳惊四座,这就是。   创作型歌手与普通歌手的区别在于,创作型歌手更加敏感、孤独、神经质。   当他们需要创作,全身的细胞都在为他们调集灵感。   也许前一刻还毫无头绪,但只要给他们一秒的时间,就可以创造奇迹。   乔今属于创作型歌手,他的灵感给了他绝妙的创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试镜,谁更技高一筹。   张耿倒是无所谓的样子,郭冬晨脸色却已隐隐发青,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卫伦怎么可能表现这么出色?!   尽管设计总监没给乔今竖起大拇指,也没鼓掌,但他的眼角眉梢都写着赞赏,十指交叉:“你真的太让人惊喜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以这种方式展现青春的?”   乔今站起来,语调平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灵感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却像呼吸那么简单,天赋使然。   设计总监弯起眼睛,眼角有笑纹,显得十分温和,用公平的语气对几位试镜者说:“你们都很棒。感谢各位,辛苦了。”   谁都知道这是场面话,真正的优胜者已经一目了然。   彼此客客气气道别,如无意外,新系列手表的代言人会在卫伦、张耿、郭冬晨之间选出,无论选上与否,电话联系。   乘坐电梯,罗淑英对许多钱说:“恭喜。”   许多钱矜持而娇羞地笑:“哪里。”   电梯门一开,罗淑英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张耿戴上墨镜,英姿飒爽地跟在经纪人身边,说出的话却跟那张俊脸不太搭:“我想吃奥尔良烤鸡腿堡与冰可乐。”   罗淑英白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张耿:“……”干嘛生气?不是说我表现得很好??一点奖励都没有???   这也太严厉了,回去就跟陆哥说不要罗姐带!张耿心里委屈。   乔今追上他们,“罗姐!”   罗淑英没有放慢脚步,语气不冷不热:“卫先生有何指教?”   “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罗淑英脚下一顿,瞥他一眼。许多钱亦搞不清乔今演的是哪出,满脑袋问号。   “单独谈谈?”罗淑英似笑非笑,“恕我直言,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难不成卫先生忽然对天昱感兴趣,想跟星胧解约,到我们天昱旗下?那我可是很欢迎的。”   她这话听着漂亮,实则不然,没人当真——   “开什么玩笑?!”某只吃货小狼狗当了真,龇牙吼他,“滚!天昱不欢迎你!”   乔今:“……”   深呼吸,乔今无视某只情商堪忧的小狼狗,诚恳地说:“罗姐,只打扰您两分钟,两分钟就好。”   见他如此执拗,罗淑英倒是提起几分兴趣,默然应允了他的请求。   张耿不干了:“罗姐你真要签他?他可是抢了……”   “闭嘴!”罗淑英厉声打断他,看了眼郭冬晨与其经纪人,客气地点头示意,而后掉过脸继续斥责张耿,“你就怕全世界不知道是吧?给我回车上去!”   家丑不可外扬,张耿狠狠瞪了乔今一眼,不情不愿回了保姆车。   许多钱凄恻地看着乔今:“阿斗,你该不会真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吧?星胧可是你本家。”   他自然知道卫伦是不可能离开星胧,除非脑袋被驴踢了……等等,卫伦脑袋没有被驴踢,但是摔下马了啊!   许多钱刚要插科打诨,便听罗淑英对乔今说:“两分钟,还剩一百一十秒。”   乔今也不浪费时间,言简意赅:“罗姐,我想知道陆老师的联系方式。”   闻言,许多钱几乎惊掉下巴。   罗淑英错愕。   乔今:“要不,我加他微信也行。”   许多钱掐了把自己大腿,卧槽,不是幻听。   “这个……”一向果决的罗淑英难得迟疑起来,在她眼里,卫伦就是抢了陆余女朋友的纨绔富二代,现在,他居然向自己要陆余的微信?什么意思??   “我不能随便给你。”她说,“我问问陆余。”   “你疯了?!”许多钱压低声音斥责乔今。   另一边,罗淑英的电话被接通,她说:“陆余,卫伦向我要你微信”   陆余:“……”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我想道个歉。   陆余:他想勾搭我。 第17章 写歌   反应了会儿,陆余嗓音冷淡:“什么鬼?”   “我也想知道。”罗淑英说,“那给吗?”   “不给。”   挂断电话,罗淑英遗憾地对乔今说:“陆余不是个随便的人。”   这话既拒绝了乔今,又暗讽“卫伦”随便插足别人感情。乔今却无羞恼,这样的结果在他预料之中,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乔今并没有这样放弃,他悄声问许多钱:“你跟罗姐相熟,可以帮我要到陆余微信吗?”   许多钱看怪物似的看着乔今:“你到底什么毛病?要你情敌微信?”   “我跟袁萌已经掰了。”   “所以你想搞她前男友?”   “……”   “操!不会被我说中了吧?”许多钱大惊失色,“阿斗你藏得够深啊……”   “别瞎说。”乔今打断他,“我就是想跟陆余道个歉。”   许多钱闭上嘴,满腹狐疑地打量乔今,“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卫伦?你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乔今淡然:“也许吧。”   “……”许多钱肩头一抖,他更愿意相信卫伦忽然弯了。   乔今利诱:“如果你帮我要到陆余微信,我就帮你追罗姐。”   许多钱瞪大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追到罗淑英?”   “你不是暗恋她?”   许多钱的表情都快扭曲成一截枯木了,“谁告诉你我暗恋她?!”   乔今:“你一到她面前就娇羞得跟少女一样,还不是暗恋?”   许多钱差点被这比喻噎死,不过仔细回想自己的行为,还真是。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别乱点鸳鸯谱,罗淑英她有丈夫,而且女儿已经上高中了。”   乔今愕然:“那你就是暗恋一个有夫之妇?”   继噎死之后,许多钱差点气死:“罗淑英那么强势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在她面前软成绕指柔,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干过什么事心里没点逼数?要是罗淑英想搞你,你哪天身败名裂都不知道!”   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遭,乔今懵怔须臾,想通了其中关联。   卫伦三了陆余,罗淑英作为陆余的经纪人与伯乐,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心里对卫伦、许多钱亦有诸多厌恶,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背地不抹黑,已经很容忍了。   罗淑英手段绝对不输许多钱,许多钱对她有忌惮,因而放低身段,以求相安无事。   “我容易吗我。”许多钱假装抹眼泪,“你个狼心狗肺的小白眼儿狼,不识好人心。”   乔今:“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许多钱娇虎躯一扭:“哼~”   “……”求求你不要这么少女了。   能不能选上施洛伊新系列手表的代言人,乔今不是很在意,他回到公寓后便埋首奋笔疾书。   音符自笔尖流淌,跳跃在五线谱上,他戴着耳麦,浑然进入自我内心世界。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随着拨动指针而倒流,他想回到与陆余相遇的那个傍晚,告诉自己不要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否则会遭报应的。   他想回到三年前,告诉自己不要把《语无伦次》母带交给音乐界的害群之马,否则会一直后悔。   他更想回到……燕玦还在的时候,阻止悲剧的发生。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会去哪儿,我们还会相遇吗?”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就此远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年少时的话,还可以当真吗?”   歌词写到悲从中来,眼泪扑簌落了一颗,洇湿草稿,一圈很小的深色。   乔今放下笔,擦擦眼睛,想取吉他弹奏一遍新作的曲子,手边却空空如也,燕玦送他的吉他早就不知去处。   他呆呆望着画满音符与拟着歌词的的五线谱,心脏某处像被挖空一块,失落感席卷而来。   他想,要找机会回孤儿院看看,哪怕只是看看他跟燕玦住过的房间,还有院里那棵丁香树。   那是他们的根。即便他现在变成了卫伦,也不能忘。   肚子咕噜一声响,乔今叹口气,起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乔今端着一碗泡面出来的时候,许烁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茶几边看乐谱,口中跟着轻轻哼唱。   眼角余光瞥到乔今,许烁抬起头来,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看了人家东西。   “这个……你写的?”他问。   “嗯。”乔今放下面,去收拾杂乱的茶几。许烁让开位置,手里还恋恋不舍攥着乐谱,声音因嘴拙而干巴巴的:“你写得真好。”   乔今笑笑:“随便写的。”   “真好。”许烁喃喃重复,将乐谱郑重地还给乔今,“就是有些悲伤。”   乔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他:“吃过了吗?我泡了面,吃点?”   “我吃过了。”   “哦。”   许烁又问他:“你写歌这么好,为什么都没唱过?”   因为他是乔今,不是卫伦。卫伦只会唱歌,不会写歌。   乔今垂下眼帘,说:“以前不太成熟,希望以后有机会唱自己的歌。”   “一定可以的。”许烁认真地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绽出一丝笑意,“你的歌真的很棒。”   乔今倒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除了写歌,他也没什么可拿出手的。   施洛伊设计总监说会一星期内联系公布结果,这期间乔今没有闲着,他每天赶通告,拍摄杂志封面。   《马上就来》准备重新录制真人秀,再次邀请了他。   上期因为卫伦坠马,后又扯出甘大春苗琼那一档子事,到底没能播出,电视台颇有微词,导演却力荐卫伦,说他就是活招牌,收视率肯定能再创新高。   有钱不赚是傻子,许多钱乐呵呵替乔今答应了,问替补嘉宾都有谁。   甘大春苗琼是肯定不能上了,这俩人已经一凉一退圈。导演依旧邀请了张耿与吴诗萱,张耿应邀,吴诗萱经纪公司却一直没回应。   导演神秘兮兮地说:“我还打算邀请一位影帝。”   许多钱心里一咯噔:“哪位影帝?”   “还在接触中。”导演笑着摆摆手,“不一定能成,再说吧。”   许多钱自我安慰地想,肯定不会是陆余,人家逼格那么高,怎么可能参加真人秀。所以他也就没有对乔今提这茬。   作者有话要说:  鲈鱼逼格高,但也要创造机会谈恋爱呀~ 第18章 丑闻   乔今在施洛伊试镜表现极佳,许多钱觉得施洛伊的代言应当是十拿九稳,已经开始喜滋滋地估算代言费。   施洛伊是国际大品牌,代言费肯定不低,不过人家高端商务手表是陆余代言,占了代言费大头,乔今能接的是青春系列手表的代言,主攻平价市场,千儿八百就能买到,这代言费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没关系,打开了施洛伊的大门,销量提上去,施洛伊吃到流量小生带来的甜头,肯定会续约,到时再抬高身价。   名利双收,完美!   正做着天上掉钱的美梦,许多钱被一通夺命连环call唤醒了。   “妈的谁啊……”   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妩总”。   许多钱瞬间吓醒了,半夜三更一个离异女人给一个单身男人打电话,怎么想,都带着旖旎的意思。   许多钱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害羞,他想到卫妩那张冷艳的美人脸,玲珑曲线,还有身家……让他卖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呢。   妩总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怀揣着梦想,已经是个三十五岁老处男的许多钱接通了电话,嗓音娇媚:“喂,妩总,这么晚还不睡啊……”   “现在立刻马上到公司!”卫妩粗暴地吼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许多钱眨眨眼,梦想如同一只气泡啪的破灭。被霸道女总裁包养什么的,果然只能做梦了。   能让卫妩发这么大火,半夜叫人起来上班,自然是出了大事。   许多钱火急火燎驱车赶到星胧,进了公司只见公关部的人全都来了,一个个面目严肃,眉心能夹死苍蝇。   上次这种阵势,还是卫伦坠马。   不需多问,许多钱立即拿出手机上微博。   热搜第一:#卫伦性侵粉丝#   许多钱两眼一黑,惊得差点厥过去。   “怎么回事?!”许多钱大叫,“快撤热搜啊!”   “在撤了。”卫妩说,“只是这热搜半夜才被顶上来,撤需要时间,恐怕已经造成一定范围的负面影响。”   这是个多事之夜,许多钱很快发现,热搜第二是:#张耿渣男耍大牌#   他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事情要从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半夜十一点半那会儿说起。   张耿的前经纪人离职,大家好聚好散,再见不难。这前经纪人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半夜也不知受啥刺激了,还是受人指使,公开爆料张耿耍大牌,演那啥电视剧的时候动辄迟到早退,还跟好几个女配角私下暧昧,实际上就是个渣男。   说得有头有尾的,仿佛亲眼看见似的。   吃瓜群众喜闻乐见张耿人设崩塌,张耿粉丝不干了,猛怼前经纪人,说他污蔑造谣。   事情不出半小时就闹大了,张耿想来也是个夜猫子,怒而发博澄清:我迟到那次是因为拉肚子!早退那次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我没有跟女配角暧昧,是她们用零食引诱我!!!   吃瓜群众:“…………”   张耿粉丝:“…………”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笑疯了,甚至有人用张耿的这段话做了一个“耿宝愤怒又委屈.jpg”的表情包,网上疯传。   谁对谁错,没有证据,就是一场普通骂战,张耿粉丝多,旗帜很快一面倒,还给他带了热度。   没想到前经纪人还有二手准备,他联合串通三个女配角,纷纷发博谴责张耿捏造事实。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张耿确实撩过她们,有过身体接触,开过黄色玩笑,纯情大男孩的形象根本就是假的。   这一反转,张耿究竟是真渣还是被诬陷,竟也分不清了。   热度是把双刃剑,刚才还觉得张耿有趣可爱的路人粉,转头就变成了黑子。   张耿怒气值爆满,连发好几条微博,正面刚那几位女配角,用词强硬激烈,更是败坏路人好感。   很快,天昱高层被惊动,罗淑英亲自下场收拾烂摊子,张耿微博账号上缴,那几条微博被删,重新发了一条,简简单单一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天昱官方亦发布声明,简而言之一句话,将会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   ——@演员陆余:相信张耿。   “余耿”cp粉:呜呜呜,鲈鱼相信耿宝就好,永远爱你们。   尽管已经极力抢救张耿的形象,但他发的每一条微博都被截图,网上依然吵吵嚷嚷、争论不休,张耿的渣男标签这晚是别想撕下来了。   就在大家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时,一只更大的瓜从天而降,砰地惊爆群众眼球。   那便是卫伦性侵粉丝事件了。   事情源于一个女大学生的微博。从发博记录来看,她就是个普通的女生,日常追星、分享吃喝,还会做个手工编织什么的,生活平淡朴实。   但从两个月前开始,她的发的微博全都带着负面情绪,大量夹杂着“痛苦”“绝望”“难过”等字眼,不多的粉丝们纷纷问她怎么了,安慰她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开心点。   直到今晚,女大学生终于熬不住,公开披露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她称自己于三个月前在B市xx酒吧遇到卫伦,因为仰慕,与之攀谈许久,而后被带到车上,卫伦对她进行了强|奸。   事后她哭了很久,也许别人觉得跟明星发生关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她感受到的只有粗暴与蛮横,深受打击。   卫伦给了她封口费。但她在两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恐慌,只好去星胧寻求帮助。星胧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堕胎,连卫伦的面都没见到。   怀着无比悲痛失望的心情,她去医院做了人流。孩子没了,她日渐颓靡憔悴,患上抑郁症,无法继续学业,只能休学回老家。父母也只是普通人,不知如何是好,一家人悲苦难当,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她说自己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别的不求,只求公道。   三张配图,一张被性侵后医院开的诊断书,一张人工流产手术单子,还有一张抑郁症诊断证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女大学生的微博很快被转发过万,所有人都在问:真的假的?   星胧官博、卫伦与许多钱微博接连被艾特轰炸,求一个说法。   女大学生的微博被卫伦的脑残粉攻陷,各种谩骂、侮辱、威胁: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逼样,卫伦能看上你?]   [想红想疯了吧,贱货]   [造谣死全家]   腥风血雨持续半小时,说法莫衷一是。直到一则小道消息爆出,张耿与卫伦前几日一起去了施洛伊试镜。张耿丑闻的背后是星胧指使,而天昱也不是好欺负的,反手就是一个大瓜拍向对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大家纷纷卧槽,为了争一个代言至于吗?这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啊。   张耿与卫伦“相爱相杀”,天昱与星胧狗咬狗,“耿伦”“伦耿”cp粉死灰复燃,怒发小黄文后续:张耿折断卫伦的腿后,如愿将他留在身边,日日夜夜这样那样,然而卫伦心有不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爱巢,二人死前紧紧相拥,身体黏在了一起……   两家唯粉:…………神经病啊!!!   这已经不是cp粉,而是cp黑了——越来越黑暗猎奇。   “吾余伦比”粉:@演员陆余,呜呜呜,鲈鱼相信伦伦一次吧。   陆余微博再无动静。   “余耿”粉:哈哈哈哈!!知道谁是正宫了吧?(我就是要大声嘲笑)   “余萌”粉:知道,是我们萌主。   “余耿”粉:……   网上乱成一锅粥,各大营销号却只字未提郭冬晨也去参加了试镜。   郭冬晨如同一朵不为人知的盛世白莲,独立于硝烟之外。   “这是阴谋!”许多钱猛地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响声未散,他就“呼”了一声,抱着爪子使劲吹。   拿敌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值得。   大家抿紧唇角,想笑不敢笑,妩总还板着脸呢。   “跟天昱联系一下。”卫妩说。   话音刚落,一公关部小职员敲门进来:“妩总,天昱娱乐来电。”   看来想到一块儿去了。卫妩向许多钱示意,许多钱接通电话:“你好,我是星胧许多钱。”   罗淑英开门见山:“卫伦的事不是天昱做的。”   许多钱迅速接茬:“张耿的事也不是星胧做的。”   “只有郭冬晨没出事。”   “盛煌的手段还是那么下流。”   两人同时开口,电话开了免提,卫妩挑眉一瞥许多钱:你跟罗淑英还挺心有灵犀啊。   许多钱:“……”不,妩总,比起罗淑英,我更想跟您心有灵犀。   罗淑英说:“我就是确认一下,既然如此,好自为之。”语毕利落挂断。   显然,在卫伦的性侵丑闻面前,张耿的人设崩塌是小巫见大巫,用不着多么头疼。   卫妩手指扣了扣桌面,问许多钱:“通知卫伦了吗?”   “还没有……”   卫妩皮笑肉不笑,语气轻如薄刃:“那就等着明天警察上门把他抓走吧。”   许多钱赶紧去夺命连环call自家艺人。   乔今被吵醒时,已过凌晨两点,正是人类作息深眠状态,他头昏脑涨地挂断电话,“午夜凶铃”却不依不饶,非要他见鬼。   “……喂?”睡意如同潮水一样湿重,他无法考虑是否发生灵异事件。   许多钱的声音像厉鬼催命:“别睡了!再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来公司,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网传你性侵女粉丝!!”   “……”   乔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正要问个问个清楚,电话已经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伦:……mmp,我还是处!   乔今:那就好。   陆余:very good.   卫伦:……   先去洗个白~ 第19章 污点   性侵这种事落到艺人头上,那基本可以与吸毒相媲美,若不及时澄清,等来的判决唯有身败名裂。   乔今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他迅速起床换衣洗漱。   哗啦啦水流如注,冷水扑面,脑子愈发清醒。   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精致,肤白胜雪,这样一张脸,确实有资格任性、狂悖、混不吝。   卫伦也确实是在顺境中长大的,父母兄姐皆人杰,他不需要多么努力,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别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因而招来嫉妒。   但不能否认卫伦自己也有问题。   乔今一拳打在镜面上——嚓!镜面以拳头为中心龟裂开来,倒映的面容四分五裂。   “你究竟……做没做?”   他不太相信卫伦的道德素质,但他成了卫伦,就要承担卫伦留下的所有烂摊子。   走出卫生间,乔今看到许烁站在客厅里,不知是被动静吵醒还是起夜。   许烁迷迷瞪瞪看着乔今,睡衣松松垮垮挂在瘦削的肩头,衬得脖颈修长,喉结不太明显地动了动:“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可能没睡醒的原因,嗓音软软的。   乔今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去公司,有事。”   “哦……”   “卫生间的镜子被我弄坏了。”   许烁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视线落在乔今手上:“等等。”   转身在柜子里找出医药箱打开,从中挑了一枚卡通创口贴,细心贴在乔今渗着血丝的指骨上。   “谢谢。”乔今心中微暖,“你去睡吧。”   “嗯。”   玄关换好鞋,乔今刚拧开门把,便吓得低叫一声,趔趄着后退两步,见鬼似的看着眼前西装笔挺、一脸微笑的男人。   许烁本想回房接着睡,这会儿也驻了足,好奇张望。   乔今上下唇开合:“大哥??”   半夜三更,门外站着一个穿戴整齐,甚至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还喷着淡淡古龙香水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古怪。   即便他是卫伦的大哥,卫崇。   卫崇全身都写着“成熟”“优雅”“奢华”,他的笑是那么温柔,他的眼神是那么柔情,他的嗓音是那么磁性:“亲爱的弟弟,晚上好。”   乔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晚、晚上好,你来……”   话未说完,便被一把扫开,卫崇迈着长腿目不斜视朝许烁走去。   “你好。我是卫伦的大哥,我叫卫崇。”卫崇笑眯眯看着许烁。   许烁比卫崇要矮上七八厘米,微微仰着脸,眼珠玻璃球般晶莹澄澈,他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淡淡回应:“你好。我叫许烁。”   “我知道。”卫崇一点也不见外地抬手揉了揉许烁头顶,“困成这样啊。”   莫名其妙遭到摸头杀的许烁:“?”   像是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乔今亦无法理解,才第一次见面,卫崇干嘛摸许烁头?   难道是出于长辈的关怀?   算起来,卫崇三十二岁,许烁二十三岁,卫崇比许烁大九岁,勉强算是长辈……   可即便是长辈,也不能随便摸人头吧?   好像哪里不对劲。   “大哥。”乔今提醒卫崇,“我要去公司,你也去吗?”   卫崇眉梢一挑,半边脸转向乔今这边,他显然已经知道网上的事,漠然道:“反正已经火烧屁股,再烧会儿也烫不死你。”   乔今:“……”不,能烫死,我不是死猪,我脸皮薄,受不起这刺激。   卫崇可能是天生的影帝,这边说完,他转头就深情款款地看着许烁:“大半夜被我蠢弟弟吵醒,我替他道歉,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   乔今:“???”   Excuse me大哥,你到底想干嘛?   许烁说:“没事。”间接婉拒卫崇的邀请。   卫崇微笑:“那有空联系。”   乔今:“……”你们是在一个次元吗?   临到门前,卫崇忽然打个响指转身,对许烁说:“你的睡衣很可爱。”   许烁的睡衣上画着卡通彩虹、小羊、草地,看上去比较低龄,裹着他本人的清冷气质,有种奇妙的反差萌。   许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脸上没什么表情。   公寓距离星胧不远,步行十分钟,卫崇开了车,两分钟就能到。   两分钟里,副驾驶座上的乔今无法保持沉默,他斟酌语言:“坠马之后,有些事我都忘了……”   卫崇勾起一边唇角:“所以你连睡过哪个女人都不记得了?”   乔今双手虚虚握着,“不记得了。”   卫崇噗嗤一笑:“怪不得你会跟袁萌掰了。你是真摔坏了脑袋呀,也不想想,凭你的身家,娱乐圈大把的美女排队等你临幸,用得着去捡路边的野丫头?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你还当真了。”   乔今舒了口气,心下稍安。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凭卫伦的相貌家世,袁萌那样的“女神”都上赶着勾搭,何况娱乐圈多的是趋名逐利的美女,卫伦这样的富二代,实在没必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强迫一个女大学生。   是女大学生造谣?   她的微博已经转发接近三万,若真是造谣,被告是要判刑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乔今眉心微蹙,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卫崇与乔今一起进会议室,卫妩看到卫崇,直接说:“事情我能处理。”意思是她不需要帮忙。   卫崇耸肩:“我就看个热闹。”   “……”卫妩忍着没翻白眼,对乔今呵斥,“都是你闯的祸!”   乔今默然。   许多钱打圆场:“这也不能怪阿斗,是盛煌下流无耻,用这种事污蔑他。”   卫妩怀疑地问乔今:“到底是不是污蔑?”   乔今:“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你做没做过心里没数?”   乔今心里没数,他没有卫伦的记忆,纵然现在看来有千万种理由可以为卫伦开脱,但他无法真正排除卫伦的犯罪嫌疑。   无风不起浪,女大学生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控诉卫伦,卫伦真的清白吗?   乔今不知道。   当然,作为卫伦的家人,卫伦再浪荡,卫妩卫崇都要帮他擦屁股,并且说服自己,这个弟弟蠢是蠢了点,但肯定没那么混蛋。   他们卫家,将卫伦从小纵容到大,但唯有一点不可否认,法制教育还是比较到位的。   凌晨三点,星胧官博发布一条微博:谣言止于智者。   卫伦微博毫无动静。   凌晨四点,热搜撤下,但网上依旧议论纷纷,甚至连“强|奸犯”的称呼都出来了。   若不二十小时内查明真相、做出正确决断,这污水不但会置“卫伦”于死地,更会让星胧名声扫地,股价大跌。   无论谣言还是真相,都是有时效性的。纵然被冤枉,过了恰当的雪冤时机,大家提到这个人,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他的污点。   卫伦黑料多,但绝不能包括违法犯罪。这是星胧与卫家的底线。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凌晨五点,黑客打着哈欠将女大学生的资料发过来,卫妩盯着笔电蹙眉看了半晌,对秘书吩咐:“查查去C市的航班。越快越好。”   秘书答应着去了。   乔今也看到了女大学生|资料,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在读院校,十分详尽。他沉吟片刻,说:“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表演一个当场被抓捕归案?”卫妩没好气,“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就阿弥陀佛了。”   “……”   乔今语气平静而坚定:“如果真是我做的,就该被抓捕;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用躲。”   卫妩还要劝阻,卫崇说:“让他去。他一个大男人,躲躲藏藏算什么。”   两小时后,乔今坐上前往C市的商务舱,心潮涌动。   没人知道,他坚持去C市,不仅仅是为了这次事件,还因为C市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   不知道院长夫人怎么样了。算起来,他已经将近三年没回去看看了。   乔今深深叹口气,吃了点包子酸奶水果当做早餐,而后盖上小毯子,闭上眼睛小憩。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需要养足精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近乡情更怯,乔今的身体沉睡在黑暗的潮水中,思绪却悠悠荡荡浮出水面,看见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是他的记忆。   孩提时的他背着洗得发旧的书包走在燕玦身边,像每个寻常的日子,从孤儿院,到小学。   那时他觉得,路好远啊,每天走路真累。   “如果有自行车就好了。”他对燕玦说,“这样我们就不会迟到了。”   燕玦回头笑,小小的少年唇角弧度柔软:“是啊。”   后来,他们真有了自行车,那是燕玦帮人写作业,一块钱一块钱攒下来买的车。   燕玦骑车带他上下学,春夏秋冬,再没迟到过。   再后来,自行车旧了破了,闲置在孤儿院。他们慢慢长大,上了初中、高中、大学,再也用不到自行车。   于是理所当然的,自行车被当成废铁卖了。   直到燕玦猝然离去,乔今独自一人走在曾经以为很长的一段路上,居然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走完了。   太短了。   真的,太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许烁比我小,是弟弟。   卫崇:他不是你弟弟,是你未来的嫂子^_^   乔今:…………   许烁:? 第20章 正义   天边阴云密布,细密的雨丝打湿舷窗,飞机缓缓降落。   此行是临时决定的,但总有有心人为他们准备“惊喜”,刚走出vip通道,便被一群记者围堵。   话筒、摄像机、镁光灯,不停地怼向乔今的脸,即便他戴着口罩帽子,眼睛仍被闪得微微眯起。   嘈嘈切切的脚步,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手榴弹般炸在乔今耳边:   “卫伦,请问你性侵事件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来C市?是被法院传唤了吗?”   “网上称你为强|奸犯,你有什么看法?”   “说句话吧卫伦!”   许多钱与保镖们尽量隔开这群不怀好意的记者,“让一让,让一让……”   忽然,乔今耳边响起蛋壳破碎的声响,滑腻的蛋液顺着帽檐流淌至肩头,弄脏咖啡色风衣。   许多钱发出惊呼,手忙脚乱找纸巾。   卫妩脸色一变,看向记者:“谁砸的?!”   记者们寂静一瞬,而后纷纷将摄像机对准乔今的脸,不错过哪怕一丝细微表情,期盼能从中找出愤怒的情绪,以此作为素材大肆宣扬一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乔今的眼里除了一开始被鸡蛋砸到时错愕了一下,而后便只剩下近乎淡漠的平静。   “卫伦,说点什么吧!”   “你是心虚了吗?”   “如果你被警察抓了,你的粉丝会很伤心的,解释一下吧。”   卫妩横眉怒目,只隐忍不发。保镖们原本阻拦记者的动作还挺温和,这会儿见老板脸都要气青了,心知不妙,赶紧尽职尽责隔开记者。   记者们踉跄后退,发出不满的声音,问出的问题越发刻薄,几乎可以称为恶毒了:“卫伦,你毁了一个花季女孩的一辈子,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乔今脚步一顿,抬眼看那记者。   卫妩蹙眉:“阿伦……?”   乔今走到那记者面前,那记者心下一喜,摄像机直愣愣地对着乔今脸,乔今不躲不避,直视镜头摘下口罩,嗓音真诚而冷静:“我希望,在不明真相以前,大家不要使用任何暴力语言、暴力行为,去行使自以为是的正义。”   说到此处一顿,“你们永远不知道,这会给他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记者已然呆滞。   乔今重新戴上口罩,迈开长腿,在纷纷扰扰的围堵中劈开一条风雨交加的路,他人是背景,是旁白,最后成为远去的风景。   头顶的伞收起,他坐进早就联系好的专车,抿唇不语。   后视镜里,依然有记者追踪。   “那些记者真讨厌,肯定是盛煌搞的鬼!”许多钱骂道,“就会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卫妩冷哼:“你倒是很了解。”   曾在盛煌工作过的许多钱讪笑:“我进了星胧的门,生是妩总的人,死是妩总的鬼。”   卫妩被他的表忠心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滚你的吧。”侧身帮乔今脱下粘着蛋液的外套,“脏死了。”   嘴里这样说着,眼中却透出心疼,她弟弟哪里被人这样糟践过。   乔今望着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嗓音温和:“我没事。”   卫妩训他:“下次不许搭理那些记者,他们就想揭你的短、挖你的伤疤、爆你的黑料。跟他们说真话交心,还不如对牛弹琴来得实在。”   乔今被逗笑,嗯了声。   摔坏脑袋的弟弟这么听话,卫妩有脾气也发不出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卫伦跟她撒个娇服个软,她就没辙。   “记者怎么办?”许多钱皱眉看后视镜。   “能甩掉吗?”乔今问司机,“不能让他们知道姚慧家在哪儿。”   姚慧就是女大学生的名字,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见到姚慧。如果记者与姚慧接触,不管姚慧有无说谎,都不堪设想。   表现的机会来了,充当司机的保镖立即挺起胸膛,自信满满:“我以前当过赛车手,甩掉他们小菜一碟。”   卫妩说:“市里限速。”   保镖嘿嘿一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矫若游龙。”   而后,跟踪的记者纷纷见识了什么叫“插来插去”“神出鬼没”,大马路上鸣笛声响成一片,偏偏那辆保姆车还不违反交通规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记者:“……”这他妈还怎么追??   ……   C市细雨纷飞,B市晴空万里。   陆余与施洛伊的续约合同正式签署完毕,双方握手告辞。   全程,施洛伊没有提到张耿,罗淑英也就没有提,心中明白,张耿的代言怕是黄了。   不过天昱官博已经作出解释,张耿人设崩塌纯属前经纪人造谣抹黑。前经纪人并非主动辞职,而是被辞退,且目前已经找到下家。   至于为什么被辞退,天昱官方不好直接说,但小道消息散播了一大堆,网友很快扒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前经纪人在带张耿的两年中,一开始还兢兢业业,没什么歪心思,但渐渐的,他就耐不住利诱,想给大老板与自己的艺人拉皮条。   前不久的饭局上,张耿被按在一个年逾五十的富婆身边,富婆笑嘻嘻地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好干活儿。   张耿纳闷,干活儿?干什么活儿???   吃着吃着,张耿的大腿被摸了,并且那只戴着好几个金戒指的咸猪手,正往他大腿根探去……   张耿唰地一下站起来,脸色无比难看,他总算明白这饭局的性质了,当下恼怒不已,热血冲头,给富婆与前经纪人一人来了一拳。   之后事情闹到公司,陆余出面,前经纪人被开除,张耿暂时交由罗淑英带。   “要不给张耿改个名吧。”罗淑英忽然说。   陆余挑眉:“为什么?”   “他这个名字太耿直了!”罗淑英叹气,“改叫张聪怎么样?也是耳朵旁的。”   陆余不置可否。   确实,张耿这大傻子太耿直了,有点冤屈就跟小狼狗似的逮着就咬,落了别人的圈套,即便澄清谣言,路人好感却难回升。这不,施洛伊代言直接黄了,罗淑英罚他一个月不许上微博。   当然,光澄清谣言是不够的,罗淑英是什么人啊,她可不能白白吃了这个闷亏,于是她紧接着让人放出另一则消息:卫伦、张耿、郭冬晨曾一起参加施洛伊试镜。   一夜之间,张耿出事了,卫伦出事了,偏偏郭冬晨宛如一朵盛世白莲置身事外。这郭冬晨到底是隔岸观火的人,还是煽风点火的人,任由群众想象去。   “比起张耿,卫伦是实惨啊。”罗淑英掀下遮阳板,拧开口红盖对着镜子补妆,语气轻松调笑,“性侵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不及时给大家一个交代,他想翻身就难了。”   即使在车中,陆余依然坐姿端正,以至于两条长腿微微受挤,垂目看着手机,睫毛很长,遮住眸光,看不出表情。   罗淑英回头,“你说,这是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知道。”陆余语气淡淡。   “我还以为你会开心。”   陆余这才抬起眼睛,说:“在你看来,我就那么卑劣?我不喜欢他,不代表我会希望他是一个强|奸犯。”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像在念电影台词,优雅、低沉、有深度,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在他嗓音里。   罗淑英愣了一下,说:“好吧,是我卑劣。”   陆余重新将目光落到手机上。   罗淑英翻个白眼回过头去,心想我这是为了谁啊,就你人格高尚,活该女朋友被抢……   人格高尚的陆余指尖划着手机屏幕,蓦然一顿,点开视频。   视频中嘈杂一片,镜头有些晃,在知名经纪人与冷艳女老板的左右护航中,走来一名穿着风衣、带着口罩帽子的青年。   忽然,一只鸡蛋砸到青年头上,女老板冷声质问是谁砸的,无人应声。   蛋液流了一身,青年颇为狼狈,看向镜头,凑近了,摘下口罩,用冷静的声音说:“我希望,在不明真相以前,大家不要使用任何暴力语言、暴力行为,去行使自以为是的正义。”   “你们永远不知道,这会给他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镜头捕捉到他的每一丝表情、眼神,但凡他有半点说谎作秀痕迹,也许会骗过观众,但绝不会逃过影帝的眼睛。   陆余将这段话重复看了三遍,在青年眼里看到的只有坦荡与清澈。   他陷入沉思,不知为何,这双眼睛让他想起那个细雨蒙蒙的黄昏,遇到的那个背着吉他的青年。   他们的眼睛,都藏着惊心动魄的脆弱,却又钢铁般坚韧。   卫伦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太违和了。   “《马上就来》的导演又打电话来了。”开车的助理徐匡不紧不慢地说。   罗淑英接话:“什么时候?”   “早上。”   “早上怎么不说?”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大便。”徐匡声调平平,如同一个即问即答的机器人。   “……”罗淑英抬起食指掩鼻,“然后呢?”   “他说陆哥的片酬是张耿两倍。”赶在绿灯熄灭的最后五秒,徐匡稳稳当当打方向盘左转,目不斜视,“我打听过了,《马上就来》估计不会用卫伦了。”   罗淑英回头问陆余:“你觉得怎么样?能接吗?”   陆余透过单向可视玻璃膜看着窗外,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敷衍道:“你决定就好。”   罗淑英思忖片刻,说:“我觉得行。一来你可以带带张耿那个傻缺,二来借机宣传一下电影。”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既然卫伦不去,陆余也就没必要放着钱不去挣。   于是回去后罗淑英就给他拍板参加《马上就来》真人秀,可把导演给高兴坏了,立马派人把合同送去,就怕影帝反悔。   另一边,许多钱却要愁死了。   不为别的,出了这档子事,各种代言、综艺、剧组、杂志封面,全都打电话来委婉或直接询问性侵事件真假,甚至有几家已经表示终止合作,及时止损。   眼看着许多许多money飞走,许多钱心痛如绞、痛彻心扉、痛不欲生……反正痛就对了。   他不想再受到伤害,他决定关机。   这时候,老马的电话来了。   老马就是《马上就来》导演。许多钱心头一震,任由电话响了半分钟,才战战兢兢接起电话,努力让嗓音温柔平和:“老马,我今天接了好多电话,都是对我落井下石的,我太伤心了,你不是专门来伤我心的对吧?”   早就有了老婆孩子的老马浑身一抖,居然有种自己玩弄纯情少男,然后将其抛弃的罪恶感。   “……老马?”   “咳。”老马强行赶走罪恶感,尴尬一笑,“哪能啊,咱俩什么交情。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只要卫伦清清白白,《马上就来》绝对欢迎他。”   “老马~”许多钱感动得声音都娇媚起来。   老马受不了:“就这样,挂了啊。”   “嗯啊么么哒。”   乔今与卫妩一脸无语地看着许多钱,他们想不通,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少女。   保姆车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门口停下,姚慧家就在这个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大乔获得鲈鱼的好感 √   鲈鱼掉进合同陷阱 √   老马:深藏功与名,成就美好爱情! 第21章 圈套   筒子楼楼道没有窗户,空气憋闷,墙壁石灰脱落,卫妩不小心蹭了一胳膊,皱着眉头拍打,灰尘呛到许多钱,许多钱“啊啾”打了一个喷嚏,唾沫星子喷到保镖脸上,保镖嫌弃一躲,撞到乔今,差点给他摔下楼去。   乔今赶紧拉住扶梯。这连环效应也是绝了,他相信,如果自己摔下楼,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保镖连忙道歉,卫妩斥责他们:“一个个走那么近干什么?分开点。”   许多钱揉着鼻子不敢反驳,只说:“唉,这破楼连电梯都没有。”   一行人吭哧吭哧往上爬,没人搭理他。   总算爬到六楼,乔今回头确认:“是602吧?”   许多钱喘气:“就、就是602。累死我了。”   乔今抬手敲门,等了半晌,无人应。卫妩着急,挤上前去“啪啪啪”地敲,嗓音在空阔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尖厉:“有人吗?”   喊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你们找谁啊?”楼梯下方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许多钱笑脸相迎:“大婶你好……”   “谁是大婶?看你油头粉面的,话都不会说。”   许多钱还是第一次被人怼不会说话,一时语塞。   乔今嗓音温和:“阿姨你好,我找姚慧,她不在家吗?”   被个小年轻叫阿姨,中年妇女脸色总算好看些许,拎着两大购物袋的蔬菜挤上前。空间局促,许多钱与保镖被挤到墙边,蹭了一身白灰,脸颊肌肉抽动。   中年妇女不慌不忙掏出一大串钥匙,边找钥匙插入自家锁孔,边说:“她家好几天没人了。”   “是去哪里了吗?”乔今问。   “不知道。不过我看姚慧那丫头精神不太好,病殃殃的样子,她爸妈兴许带她去看医生了。”说着摇摇头,“好好的大学说不念就不念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老姚夫妻俩也不容易啊,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中年妇女倏地止住话头,忽然意识到这些人都是陌生人,身形一动闪进自家,没等乔今说声谢谢,就砰的关上了门。   门外四人面面相觑,难掩失望地下了楼。   “白跑一趟。”许多钱掏出一方紫色丝帕,斯文地擦着额汗,比卫妩这个女人还要精致。过了会儿,他阴谋论道:“这个姚慧会不会被盛煌藏起来了?”   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卫妩站在保镖打的伞下,柳叶眉都快拧成横眉,这当口,秘书来电,她点了接听。   “妩总,不好了,您上网看看!”   不需要卫妩多说什么,许多钱立马拿出手机上微博。   自从记者发了乔今来C市的视频,乔今说的那番话被转载上万,都夸他说得好。加上张耿与前经纪人的大瓜,许多人相信,卫伦也是被冤枉的。   果然,很快有人扒出姚慧晒出的第一张被性侵后的证明是假的。卫伦粉们取得初步胜利,对她大肆攻击,将乔今好不容易积攒的路人好感败坏得一干二净。   ——有冤诉冤,你家蒸煮刚说不要使用暴力,你们转头就打他脸,真狠。   随后又有人扒出,姚慧除了第一张被性侵证明是假的,人工流产、抑郁症证明都是真的,且被医院官方盖章。   卫伦粉觉得,既然被性侵证明是假的,就算流产抑郁症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跟我们哥哥又没关系,凭什么说他就是强|奸你的人?而且你究竟是不是被强|奸,还不知道呢。   另一部分人则觉得,如果真的跟卫伦一点关系都没有,姚慧为什么认定是卫伦,而不是别人?   究竟是空口白牙的污蔑,还是确有其事,众说纷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事闹大了,已经惊动警察。   秘书的电话刚挂断,卫崇电话紧接而至,他说:“接到线报,C市警察正在搜捕阿伦,不管有冤无冤,进了警局就有记者报导阿伦性侵实锤,再想澄清就难了。这是圈套,赶紧跑。”   话音刚落,简直就像前呼后应,警笛“滴呜哇呜”由远及近。   卫妩眼眶微睁,堪堪忍住没爆粗口。卫崇显然也听到了,在那头沉默片刻说:“我会去捞你们的。”   “呸!”卫妩啐了一声,冷艳眉目逼出凌厉杀气。   许多钱身子一抖,弱弱地问:“怎么了妩总?”   “听到警笛声了吗?”   大家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那是来抓你的。”卫妩看向乔今。   乔今:“……”   没工夫解释太多,警车都要开进来了。既然是圈套,车牌号定然已经暴露,不能再用。卫妩对保镖说:“你去开车引开警察。”   保镖面有难色:“要是我被抓了……”   “我会去捞你的。”   保镖这才放宽心,他又没犯罪,被抓也构不成影响。于是他把伞交到许多钱手里,昂首阔步地“就义”去了。   许多钱举着伞发懵,卫妩已经做出指挥:“小区肯定不止一个门,往那边走。”   三人脚步匆匆穿梭在居民楼间,不多时果然看到一处铁门,只是紧紧闭合,被一把大锁锁着,边上也无门卫。   许多钱傻眼:“这怎么出去?”   卫妩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取下衣襟上的胸针,对着锁孔戳弄片刻,咔哒一声,锁开了。   许多钱瞠目结舌:“妩总,您还有这手艺呢?”   卫妩微微一笑,红唇在这阴雨天的映衬下格外明艳动人:“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飞天女盗。”   长大却成了霸道女总裁,也是命运弄人,毕竟偷盗是犯法的。   出了小区,卫妩没忘记把锁重新锁上。   这是一条小路,又下了雨,并无多少行人车辆。伞只有一把,许多钱将其撑在卫妩头顶,乔今脱去外套后就换上了卫衣,有兜帽。   雨丝划过帽檐,在他眼睫上凝成细小水珠。他垂下眼睛,思索着已知信息。   姚慧流产是真,抑郁是真,那她究竟有没有被强迫发生关系?   如果真是盛煌搞的阴谋,他们又是从哪里找到姚慧,为什么偏偏是姚慧?   她跟盛煌的人,是不是本就存在着某种关系?   许多钱招了几次手,总算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愿意停下。   “大爷,可以载我们去附近的酒店吗?付你钱的。”   老大爷把手一伸。   许多钱掏出钱夹,心痛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卫妩第一次坐这种空间狭窄、左摇右晃、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翻车的车,连腿都没地方放。   她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等憋屈,一种漂亮脸蛋几乎扭曲成母夜叉,眼刀子嗖嗖射向许多钱与乔今,她宁愿走路也不想坐这种车!   许多钱一开始也是接受不能,直到女上司的黑丝袜美腿蹭到他,顿时飘飘欲仙,心想一百块钱花得值,这波不亏。   只有乔今,一脸淡定。他穷游的时候,别说电动三轮车,拖拉机都坐过。   一路颠簸到了最近的酒店,许多钱按照吩咐只开了一间房。   前台见他们两男一女只要一间房,脸色十分古怪。   这房间自然不是用来做奇怪的事的,卫妩坐在床上,许多钱坐在沙发上,乔今站在窗边,展开对谈。   “阿伦,你说实话,你真的忘了三个月前的十六号晚上发生了什么?”   从卫妩的角度看,她肯定相信自己弟弟是被冤枉的,但她还是要确认一遍。   三个月前的八号正是卫伦生日,他每年生日都会空出大半个月时间,给他自由度过,想怎么玩怎么玩,她是不管的。而姚慧正是那段时间被性侵。   乔今看着窗外缠绵如针的雨丝,他知道自己该极力否认,但他无法说谎:“我不记得了。”   若姚慧并非诬陷,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后果都不堪设想。   卫妩深深蹙起眉头。   许多钱讪笑:“阿斗再没谱,也不会做那种事——对了,问问你那些狐朋狗友。”   卫伦的狐朋狗友确实多,这些天一直有几个微信约他喝酒泡妞,乔今没有理睬,并不打算接触这些纨绔子弟,但现在,似乎只能求证于他们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有一个叫孙帅的富二代打电话来。   乔今思虑须臾,点了接听。   “卫少你可算理我了!”孙帅大着嗓门调笑,听不出到底是惊喜还是嘲讽,“你这段时间可真是多灾多难,出院也没个庆祝。要不今晚咱们兄弟聚聚,我给你接风洗尘去晦气,怎么样?”   乔今说:“我在C市。”   “这点小事还劳驾你专门去跑一趟?你家不管你?”   “三个月前十六号那天晚上,我跟你们在一起吗?”   “三个月前?我想想……”孙帅嗤笑一声,“那天啊,我们哥几个拼酒玩飞行棋,谁输谁就要去搞一个瞎子,你输了赖账,说要为你女神守身如玉,差点把哥几个笑死。”   “天亮之前我都没离开?”   “怎么可能?人有三急,总要上厕所的嘛。”   “除了上厕所,我没出去过?”   “对啊,几个人横七竖八倒在沙发上,你还把大家都踹下去了,自个儿独占沙发,太不仗义了。可没办法呀,谁让你是鼎鼎娇贵的卫三少呢。”孙帅回忆完,诧异地问,“怎么了你?断片儿了?”   “记不清了。”乔今说,“那天是在哪里喝的酒?”   “就‘Drunk’。”   不是姚慧所说的酒吧,乔今松了口气,说:“如果我被警察抓了,希望你为我作证。”   “那当然!咱俩谁跟谁啊……不是,警察要抓你?”   “我还有事,先挂了。谢谢你。”   “真要谢我,改天请我喝两杯就行。”   “……好。”   “一言为定啊!”   这通电话,无疑是给乔今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舒出一口气,对卫妩说:“不是我。”   天越来越阴,雨变大了些。这家酒店门口缓缓停下一辆低调的大众。   换了个保镖,换了辆车,有钱在哪里都不会太委屈。   保镖恭敬地奉上服装袋子,卫妩让他们都出去,而后自己换了身衣服出来,美腿被包裹在裤管里,许多钱还有点可惜呢。   坐上车,卫妩查看手机信息,对保镖说:“去市第二人民医院。”   保镖调出导航,许多钱问:“去医院干什么?”   “查到姚慧的行踪了,在医院。”   一路风雨。   到了医院停好车,保镖给他们打伞开门。   乔今刚要下去,卫妩拉住他胳膊,说:“医院里肯定有记者与警察蹲守,你留在车上。”   “我必须去。”乔今说,“既然不是我做的,就不怕猜疑与质问。”   卫妩默然松开五指。   雨势加大,一般来说,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是不多的。但随着他们走向住院部,已经见到好几波人匆匆往一个地方赶去,其中不乏穿着雨衣、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居然没人发现“卫伦”。   四五辆警车靠在路边,警察不见踪影。   人群聚集的地方,雨声、人声,交织成一片,各个翘首仰望高楼,五颜六色的伞几乎遮蔽天空,只有一块地方被空出来,搭了救生垫。   “什么情况?”许多钱问一个身残志坚、腿上打着石膏都要拄拐杖出来看热闹的同志。   那位同志说:“有个女孩要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个小剧场忘了,贴在这里~   乔今:张聪这个名字挺好的,听上去很聪明。   陆余:嗯。   某只情商堪忧的小狼狗:……汪! 第22章 活着   初秋的雨,寒意逼人。   青黄的梧桐叶不停地被雨水冲落,残败与凋零是那么真实。   住院部大楼前,一朵朵盛放的伞面下,聚集着众生百态,七嘴八舌:   “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她父母该多伤心啊。”   “不会是得了绝症没钱治吧?”   “没钱治就回家自杀,在医院自杀,救回来是好,救不回来医院就得赔钱。看着吧,她家属不闹才怪。”   “说的这叫人话嘛,人姑娘都那样了,肯定是有难处,实在没办法了。”   “到底跳不跳了啊?不跳我回去看电视了。”   “哪家小屁孩,赶紧滚!”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人自杀。   没什么好奇怪的。   乔今却蓦地心悸,偏偏发生在这个医院,偏偏是女性,又偏偏被他撞见。太过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显然,不止他一人这么认为,许多钱牙齿打颤:“该不会……是她吧?”   乔今冲进楼里,登电梯上顶楼,不出意料地,通往天台的入口已经被警察把守,禁止闲杂人等过去。   还有记者,火急火燎想去天台获得独家新闻,皆被拦截。   隐约传来哭声,应该还在谈判。   乔今喘匀了气,对警察说:“我是姚慧的朋友,我想跟她谈谈。”   记者的摄像头立即对准了他,紧接着有人认出:“你是卫伦?!”   警察听到这个名字亦是一怔:“卫伦?”   乔今摘下口罩,目光严肃:“是我。”   “你……”   顶楼昏暗,镁光灯不停地闪,乔今突然奋力向前一跃,两个警察没能反应过来,给他冲了过去。   “哎!!!”   乔今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天台,拧开门把,顷刻被大雨浇了一头一脸。   天台上,穿着蓝色病号服的长发女孩满脸是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站在栏杆外,只要手一松,就会如同断线风筝坠落下去。   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两个女警,一个男警,还有她父母,或劝导,或哀求。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对夫妻老泪纵横,就差给女儿跪下了,求她不要想不开,不要丢下他们。   乔今的出现,如同打破了某种平衡,如同一道光照进来。   人声暂歇,雨声倾盆。   大家看向他,表情或惊疑,或呆滞。   姚慧瞪大眼睛看着雨中的青年,一时间忘记了哭,忘记了痛,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儿,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乔今,不可置信地喃喃:“……卫伦?”   把守的警察惊惶不已紧跟上来,生怕乔今的出现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乔今往前两步,又停下,他也怕刺激到女孩。   “姚慧,你先下来。”他说。   “真是是你?卫伦?”   “是我。”   话音刚落,姚慧母亲疾步冲到他面前,啪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你害的我女儿!就是你!!”   “妈——!”姚慧嘶声喊,“你别打他!”   姚慧母亲立即停手,哽咽着对女儿说:“好,我不打他,妈什么都听你的,你也听妈一回好不好?下来吧。”   脸颊火辣辣的疼,乔今对眼前处于失控边缘的女孩温声说:“我没事。你先下来好不好?”   姚慧动摇了一瞬,紧接着摇头,湿透的头发黏在一起,浓墨一般黑,更显得她的脸苍白如纸:“我不……”   她母亲哭着问:“小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下来?那里太高了,你要是跳下去,妈也跟你一起去!”   “妈……你不要这样……”姚慧嗓音嘶哑。   “妈也不想啊,可是没了你,妈还怎么活呀?”   她父亲也哀声说:“不管有什么困难,咱们一家三口共同面对。你这一跳,你一了百了了,可是留下我跟你妈,是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当中啊。”   “小慧,妈求你了,你活下来好不好?”   亲情,在死亡面前被演绎到极致。两名女警俱是鼻子发酸,再三安抚劝说。   乔今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雨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他望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女孩,目光有短暂的放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一个早就不在的魂灵。   “你跳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沉声说,“除了你的至亲好友,其他人都会忘了你。亲者痛仇者快,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吗?”   姚慧泪流满面摇头:“我没办法……没办法……”   “有办法!”乔今向她伸出手,一点点靠近,“我是是来帮你的。相信我。”   要怎么让受害者去相信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姚慧父母皆是面色茫然,警察亦是错愕,但让他们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姚慧看着乔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动容,她的孺慕、愧疚、悲伤,最后汇聚成一小束光,尽管岌岌可危,却存在着。   只要别人再拉她一把,她就能从绝望的深渊回来。   “……卫伦,你真的是卫伦?”她问。   “我是。”乔今告诉她,“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帮你的,姚慧。”   他愿意做那个拉她一把的人。   “把手给我,好吗?”   活着,才有希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有人误入歧途,有人钻进牛角尖,一时蒙蔽了眼睛,但只要有一块石头,帮他们打破壁垒,就能看见内心之外的世界,并不是只有灰蒙蒙,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   他们需要这样微薄的希望,来支撑他们度过最艰难的苦境。   姚慧在眼前青年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希望,并且,他愿意把它分享给她。   她真的,很想要。   如果能活着,谁想死呢。   于是,她慢慢伸出了手,就快触到了……   正在这时,记者冲破防线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相机就是拍。   卫妩与许多钱紧随其后,不过他们没有往里面更进一步,这种情况,他们不能制造意外。   但意外已经发生。   姚慧一见那么多记者对着她拍,怔忡过后情绪产生剧烈波动,瞳孔一度失焦,手猛地缩回,虚虚抓着栏杆,让人提心吊胆。   警察们面色惊变,抬臂拦阻驱赶记者,然而此时的记者无疑是叼到了猎物的猛兽,怎么可能轻易松口,不但不往后退,还步步逼近!   “姚慧,请问你为什么要自杀?”   “你被卫伦强|奸是真的吗?”   “现在他就在你面前,你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这人间越来越繁华,人心却越来越冷漠。在绝境中,恰巧遇到不那么善良的人,就是致命一击。   姚慧仓惶地看着这群人,这群洪水猛兽,再次被逼至深渊边缘。   “别拍了!别问了!!!”姚慧母亲对记者哀嚎。   但这样好的新闻素材,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有时候,生命,特别是底层人民的生命,在媒体看来,真的很轻贱。   大雨滂沱,乔今遍体生寒,对眼前濒临崩溃的女孩说:“姚慧,别听,别看,你不是为他们活着的。把手给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让人想去相信。   但,姚慧摇了摇头,她凄然泪下,轻声对乔今说了句“对不起”,一跃而下!   刹那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姚母直接吓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乔今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往前一抓!   那是拼尽全力的一搏,是与死神竞赛,他的速度从未如此快过,他的身形如同闪电。   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半身倾覆在栏杆,腰肢弯曲,手臂、脖颈、额头青筋暴起,雨水冲刷着他的背脊,每一滴,都是附加的重量。   拉住了吗?   “拉住了!!!”警察发出振奋人心的呼声。   记者们立马扛着摄像机与相机赶过去,脚步杂乱,人影迷离,卫妩急切地喊了一声:“阿伦!”   但就在下一秒,栏杆因年久失修,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铁锈随着雨水哗啦啦流淌而下,根部骤然断裂!   乔今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下扑坠!!   “啊啊啊啊啊!!!”不知是谁发出惊叫,混着雨声,凄厉悚然。   卫妩尖叫:“阿伦!!!”   时间像是被拉长,死亡近在眼前。乔今并没有感到恐惧或惊慌,事实上,他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境。   要死了吗?   他的内心发出疑问,而后出于本能地心脏颤栗,肌肉抽搐,眼前阵阵发黑——大脑争分夺秒地向他发送自救信息,丢掉负累!松开手!!   但他没有,他咬牙克服了求生本能,始终紧紧拉着姚慧的手。   就算死,也不能放!   ——扑扑扑!!!   三名警察前赴后继抱住乔今的腰腿脚,赶上了!   但眼前的情况仍危如累卵,不能轻举妄动。   卫妩浑身湿透,几近晕厥,她踉跄一步,许多钱扶住她,颤声安抚:“卫伦没有掉下去。”   “快,快去拉一把!”   个别记者总算良心发现,丢下器材去搭把手。   雨依然在下,他们没有死。   姚慧如同一只风筝挂在半空,上面是天,下面是地。   地上人头攒动,伞开如繁花,是芸芸众生。   天上有雨,有云,还有个像神一样青年,紧紧地,紧紧地拉着她,不曾放弃,不曾松手。   死神触摸她脚踝,他却将她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她仰头迎着雨,看眼前的青年,看自己被抓到发痛的手腕。不知哪里被刮破了,一线血顺着青年手臂蜿蜒流淌,流到到她手腕上,带着些微温度。   这点温度,温暖了她。   她失神地望着他,听见他从牙关间艰难发出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活着。”   她的目光,终于穿过淼茫无际的雨幕,看清他的表情。   那么悲伤,像是死过一次。 第23章 澄清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将乔今与姚慧从二十二层住院大楼的边缘拉上来。   风冷雨更冷,颤栗从每个人的神经末梢流过,致使他们呼吸不畅,无可遏制地筛糠似的抖动。   太惊险了,差点就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没了。   直到落到天台平地上,姚慧才从懵怔的状态中猛然惊醒,心脏突突狂跳,地裂山崩般的呼啸逼近喉咙,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不是崩溃或绝望的哭泣,而是劫后余生,惊觉还是活着比较好,庆幸而愧疚的悲泣。   这一嗓子嚎出来,心底的淤泥茅塞顿开,最难挨的时刻终于过去,心灯微弱摇曳,却已重新照亮心房与灵魂。   她母亲从晕厥中醒来,一家三口瘫软在雨中抱头痛哭。姚慧不停地向乔今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记者拍下这一幕,他们的心,也终于被这哭声所软化,不再逼问,默然肃立。   乔今坐在地上,浑身脱力,胳膊酸胀疼痛。卫妩带着哭腔拍了他一下:“你是要吓死我啊!”   雨势渐歇,淅淅沥沥。   记者们被警察与医院保安请出去,他们自然仍是心有不甘,事情似乎还有很多隐情,但如今的姚慧是病人,乔今也需要治疗,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去打扰。   姚慧被父母带回病房,换上干净的衣服,喝上热的姜茶。   乔今卫妩许多钱三人就没那么好待遇了,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受着。   乔今胳膊被生锈的栏杆擦破,要打破伤风针,要包扎。湿透的衣袖卷起来,就不能放下,纱布要保持干燥。   卫妩的妆花了,在卫生间苦恼地补完妆出来,尽量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些。   许多钱斜飞的枯黄头发软塌塌盖着头皮,红框眼镜半死不活地搭在鼻子上,雨水与香水混在一起,全身透着落汤鸡的味道,他已经不是个精致男人了,蔫了吧唧的。   一名女警进入病房做笔录。   乔今等人止步门外,另一名警察问他是否可以配合调查,乔今点头,问什么答什么,从容自若。   “我朋友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也在找,相信很快会有结果。”他这样说。   警察点点头,“谢谢配合。”   病房里。   “姚小姐,你要说实话。”女警这样对姚慧说,她强调“实话”两个字,“卫伦救了你,但并不能抵消他对你的伤害,对吗?”   姚慧捧着姜茶,静静地看着女警,又像在凝望虚空中的某点,目光安宁深远。   从天台上下来,她就一路被护送到病房,到现在,与乔今未曾见上一面,亦未说过一句话。   其实不难理解,警察办案,怕因为乔今救了这女孩,女孩一时心软,就替伤害自己的人说话。   而乔今的到来,显然就是为了此事。他们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妥协于本质的善良,法律需要的是公正。   女警握着圆珠笔,耐心等待片刻,轻声询问:“姚小姐?”   姚慧回神,垂下眼睫,而后抬起,嗓音因用力哭泣过而嘶哑:“他从未伤害我。”   “谁从未伤害你?”   “卫伦。”说到这个名字,她眉心微蹙,唇角却软软弯起。   “你确定?”   姚慧沉默须臾,说:“是我说了谎。”   “为什么说谎?”   长发落在脸颊,她伸手拨到耳后,“我太软弱了,我……太害怕了。”   “你能保证,你现在没有说谎?”   “我再也不会说谎了。”她笑了下,恬静平淡,又像坚定了某种信念,“我已经死过一次。”   ……   警察陆续离开,乔今得以进入病房探望。   门轻轻关上,姚慧父母忽然显得有些有些局促,他们已经从女儿那里得知真相,再面对大明星,总觉得无地自容。   天台上那一巴掌太狠,乔今脸上掌印仍在,泛红微肿。   姚母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乔今大大方方说:“阿姨好,叔叔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姚父尴尬摆手:“哪里哪里,是我们误会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卫妩与许多钱对视一眼,看来事情已经转圜到最好的方向。   姚慧一直看着乔今,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乔今对她笑笑:“觉得还好吗?”   “……嗯。”她讷讷应道,耳廓发红,“谢谢你救了我。”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乔今说,“我们是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姚慧眸光闪烁,须臾,她双手攥紧病床被褥,深深垂下头,“这样卑微的我……真的可以帮你吗?”   “你并不卑微。你活着,就已经很坚强了。”乔今认真说,“不如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   卫妩说:“你别怕,我们卫家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有什么冤屈,我们都可以替你解决。打官司,请律师,我们会全权负责。”   她这话有十足的女强人范儿,偏偏神情严肃认真,让人信服。许多钱暗自给老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霸气侧漏的妩总,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姚慧却仿佛受到惊吓,犹疑地看着眉目冷艳的卫妩,乔今解释道:“她是我姐姐。”   霸气侧漏是好,但在一个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柔弱女孩面前,就显得过于强硬了。卫妩也意识这点,她身居上位,气场强大,说的话就像威胁。   她决定闭嘴,蠢弟弟比她更会哄女人。   然而姚慧不需要威胁,也不需要哄,她仰起脸说:“我会向记者阐明事实,还卫伦清白。”   即使力量卑微,如果向媒体公布真相就是帮助“卫伦”,她不会再畏惧。   ……   下午两点,雨过天晴。   雨滴自青翠的梧桐叶尖滑落,医院前行人渐多,几辆记者车被拦截在外,门卫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再浑水摸鱼进去骚扰病人。   记者们也没空搭理别人,各个抱着摄像机察看拍摄素材,脸上或惊喜或感叹,亦有暴躁骂娘者:“操,我摄像机被雨淋坏了。”   “哥们,跳楼视频分享一下呗。”一记者敲前头的车窗户。   “滚蛋。”车里忙到现在才有空吃泡面的记者说。   “啧,同行互相帮助一下嘛,你帮我,下次说不定就我帮你了。”   “得了吧,干咱们这行的,只有互相竞争。”   更前头,两名女记者也聊开了。   “你消息挺灵通啊,专门提前从B市赶过来。”   “比不上你,在C市都能耳听八方。”   “嗐,还不是有人打电话给我。”   “那巧了,我也是有人打电话给我,不然我才不来你地盘呢。”   “什么地不地盘的,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罢了。”   “这个卫伦神了,他往那儿一扑,拉住姚慧的时候,我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脑子刷刷的,连今晚的新闻标题都想好了:为救跳楼女孩,卫伦不幸牺牲。”   “还好他福大命大。我也琢磨出来了,这是有人搞卫伦啊。”   正唠嗑着,几个记者忽然同时精神一振,视线内出现一个瘦削女孩的倩影,不需多说,立即去扛自己的专业设备。   姚慧走出医院大门的短短几秒,就被记者的话筒、摄像机、相机、手机包围。   “姚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你父母呢?”   “你在天台的时候,是打算自杀吗?”   “卫伦救了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比起在天台上近乎恶毒的诘问,记者这次提问是相当温和,大约也怕这女孩再次崩溃,那他们就是逼死她的凶手。   姚慧挺直腰板,她换下了病号服,穿天蓝色及膝连衣裙,套白色薄款针织开衫,化了淡妆,遮住眼睑的红肿。   她直视每一个对着她的镜头,而后看了眼拨开云雾的太阳,光线并不强烈,却在她眼里折射出万千光彩。   她缓缓开口:“首先,我要向卫伦道歉。”   “是我说谎,冤枉了他。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包括强|奸。”   “相反,他几乎是用生命救了我,我很感激他。所以,今天我要在这里说出真相,还他清白。”   “其次,我要向所有关注我、为我说话的网友道歉,我辜负了你们的关心。但从现在开始,我会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绝无半句谎言。”   “真的,很对不起。”姚慧弯下腰,深深一鞠躬,长发自肩头滑落。   记者默然,灯光闪烁,如实记录她的一言一行。   再抬头,她眼眶微湿,嗓音仍带着丝丝沙哑:“三个月前,我确实被强|暴了。强|暴我的人不是卫伦,而是……郭冬晨。”   众所周知,郭冬晨侧脸轮廓与卫伦有些相似,他出道之初也正是凭借这一点,小小红过一段时间。   但自从在综艺节目上怼过卫伦,他的资源彻底凉透,半年的时间,他被经纪公司雪藏,娱乐圈无他立足之地。   他日夜泡在酒吧借酒浇愁,却愁更愁。   那天晚上,姚慧也在那家酒吧,给同学庆祝生日,她怕喝多了出事,就找个借口先告辞。   她是在等车的时候看到郭冬晨的,路灯下俊秀而淡漠的侧颜线条,让她心头一跳,狂喜蔓延出喉咙,忍不住靠近询问:“……卫伦?”   郭冬晨叼着烟,烟灰倏地坠落一截,他微微僵硬,眉心拢起,侧过脸,目光冷冷。   姚慧轻轻“啊”了一声,立即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   论五官精致,即便是在美女帅哥一抓一大把的娱乐圈,卫伦那样的也是少见,冒牌货一眼就能看出来。   郭冬晨吐掉烟头,用脚碾灭,似笑非笑问她:“我长得像卫伦?”   “呃,不是……”姚慧面露尴尬,紧接着,她愕然问,“你是郭冬晨?”   郭冬晨挑眉一笑,感慨道:“真难得,还有人认识我。”   姚慧不是郭冬晨的粉丝,但见他似乎满怀忧郁,便安慰道:“每个人都有低谷的时候,加油。”   郭冬晨不置可否,问她:“等车?”   “嗯。”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坐出租车挺危险的。”   姚慧腼腆地笑笑。   “我开车来的。”郭冬晨歪了下脑袋,痞痞一笑,“送你?”   “……不用。谢谢。”姚慧婉拒。   但她又怎么斗得过一个心怀叵测的人。郭冬晨在娱乐圈也算打滚了几年,撩妹手段信手拈来,对付圈里人不够格,对付像姚慧这样单纯天真、社会阅历浅薄的大二学生,绰绰有余。   况且他相貌比起卫伦是差了一截,比起姚慧身边那些歪瓜裂枣的男生,可就帅气多了。姚慧被撩得心脏怦怦跳,她是卫伦的粉丝没错,但也是个妙龄女孩,偶像远在天边,郭冬晨却近在眼前。   她晕乎乎地,就答应郭冬晨送她回学校了。   这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当她发现郭冬晨把车往偏僻路上开时,已经晚了。   远离闹区的公路似看不到尽头,夜色迷离,一盏盏路灯在后视镜里串成两道飘渺的鬼火一样的虚影。   姚慧一阵心惊肉跳,迟疑地说:“走错路了,大学城不在这边。”   郭冬晨嘴角噙笑:“我知道。”   姚慧蓦地心生警惕,双手抱住背包,仿佛这样可以获取力量,“你要带我去哪儿?”   车子缓缓靠在路边,三更半夜,往来车辆屈指可数,沉默中好似有一根弦拉紧了。   姚慧愈发心慌,后背冷汗涔涔,一只手悄然摸到手机,郭冬晨却像有所预料似的,轻飘飘地说:“敢报警就杀了你。”   “……”姚慧牙齿打颤,捏着手机不知所措,“你到底想干嘛?”   郭冬晨兀自从烟盒中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火苗窜起,烟丝被燃至猩红。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很快弥漫车内。   不知是恐惧,还是二手烟的气味,姚慧只觉作呕,她解开安全带欲下车,却发现车门锁着,她怯怯地看着郭冬晨,说:“我胃里不舒服,我想下车。”   “是想跑吧。”郭冬晨从车载置物盒里翻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刀刃开合,发出冷锐的嚓嚓声。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却看得姚慧毛骨悚然,贴着车门无可遏制地抖动起来,嗓音带上哭腔:“我们无冤无仇,你别杀我……”   郭冬晨直接在仪表台上摁灭烟,命令她:“脱。”   “……脱什么?”   “衣服。”   姚慧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颊煞白,耳廓腾地烧起来,她羞怒交加,却不敢发作,好声好气央求:“别这样好不好,我才二十岁……”   郭冬晨暧昧冷笑:“年轻好啊,逼嫩。”   “……”姚慧猛地去拍打车窗,向外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荒郊野外,哪里还有车,更无人,她的呼救不过是发乎本能,毫无作用。郭冬晨冷眼看她惊恐、慌乱、悲泣,嘴角扯起一抹讽刺而快意的狞笑:“你那么喜欢卫伦,看我,我跟他侧脸挺像的吧?被我上,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姚慧泪流满面摇头。   “脱!”郭冬晨低吼一声,眼底闪烁着野兽般凶猛狠厉的光泽。   这副嘴脸让姚慧生出绝望,她若不从他,真的会被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姚慧只能颤抖着脱去衣服,被无尽的恶心、惶恐、悲凉淹没。   事后,郭冬晨餍足之余,用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说:“敢说出去就把这些裸|照发给你的老师同学父母,让他们看看你有多脏。”   姚慧一张脸煞白,死咬着唇,脸上泪迹斑斑,仿佛被一把利刃无情地摧毁。   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她不敢告诉任何人,术前术后孑然一人,每时每刻都被阴暗的情绪侵蚀。就连做梦,都会梦见血淋淋的被搅碎的孩子尸体,她哭着醒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就在此时,梦魇重现,郭冬晨来找她了。   与上次所见的颓靡阴沉的形象不同,郭冬晨这次容光焕发,衣冠楚楚,像个富家公子哥一样靠在车边。   姚慧不想见他,但把柄在他手中,不得不去。   “车不错吧?刚换的。”郭冬晨难掩得意之色,“我跟盛煌传媒签约了,过不久,我就真的大红大紫了。”   无论什么车,只要是郭冬晨的车,坐在副驾驶的姚慧就克制不住发抖,她颤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郭冬晨抬手抚她耳边碎发,姚慧猛地打开他手,贴着车门异常惊恐。郭冬晨面色一僵,紧接着扯唇嗤笑,发动车子。   姚慧几乎快哭出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家。”   姚慧以为他又要威胁自己做那种事,只觉作呕,却奈何不得,默默垂泪。   郭冬晨不耐烦:“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哭什么哭!”   姚慧低头拭泪,嗓音嘶哑:“前几天,我去医院做了人流。”   郭冬晨像是没明白什么意思,过了片刻才猛地刹车,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的女孩,舌头竟有些打结:“你、你怀孕了?”   “已经没了。”   郭冬晨沉默须臾,只说:“没了就没了。”   他是明星,还没结婚,有私生子总归不太好。而后,他似乎对姚慧刹那的怜意都没有了,面无表情飙车,将她带回家。   他的目的不是与姚慧发生关系,而是当着她面,杀了一只猫。   流浪猫临死之前发出凄厉的叫声,郭冬晨死死扼住它小小的身躯,刀刃狠狠抹进它脖颈,猫喉管破裂,鲜血喷涌而出,浴缸成了一池血海。   而后,猫叫停止,四肢抽搐片刻,便不动了。   姚慧已然惊吓住,眼泪扑簌落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威慑,郭冬晨满手是血,眼神扭曲,他在她耳畔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会像这只猫一样。”   如同心脏被一双无形大手攥紧,她根本无法抵抗。   污蔑卫伦,毁灭自己,她几乎是自暴自弃成为一只傀儡,反正,已经不能更坏了。   最后,她想到了死。   ……   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一碧千里,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翠色|欲流。   有行人驻足,好奇地望着被记者包围的年轻女孩,她的面容平静悲伤,眼中却有温柔笑意:“我错了,我不该成为他人的傀儡,不该那么懦弱。现在,我只希望这个道歉不算太迟。”   “对不起。以及,谢谢大家。”姚慧再次深深一鞠躬。   也许是眼前女孩的叙述太匪夷所思,却又让人无从反驳,向来伶牙俐齿的记者们竟忘了提问。直到一道颀长俊秀的身影出现,镜头刷刷移到那人身上。   “——卫伦!”   乔今从容不迫走到记者的包围圈中,站在姚慧身边,面对话筒镜头。就像在机场被砸鸡蛋时那样,浑身湿透的他依然狼狈,胳膊缠着绷带,头发毫无造型,素颜却更显肌肤瓷光水滑,瞳仁漆黑澄澈。   卸去明星光环,他就像个刚出锅的鸡蛋,湿漉漉,壳破了,看上去很不好看,但只要剥开一点,就会露出美味的内在。   “卫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今嗓音温和,眼神严肃:“我想说的是,我原谅她。希望大家也能对受害者存有宽容怜悯的心,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想了想,补充一句:“理智追星,珍惜生命。”   记者们:“……”   乔今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他太清楚,这样的好题材,此次事件就算过去,记者肯定还要跟进深挖,对姚慧的病情与日常生活都会造成影响。   再者,除了三次元,卫伦那些低龄粉也是个问题,得知她们蒸煮是被陷害冤枉的,还不把姚慧与郭冬晨手撕活剥了?   火力对准郭冬晨也就罢了,乔今不想姚慧也受到网络暴力,于是思前想后,借此机会站出来说两句。   回病房的路上,乔今对姚慧嘱咐:“这几天你尽量少上网。”   姚慧哪里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笑着点头,眼眶却已再次湿润:“嗯!”   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彩虹,弯弯浅浅挂在云层下,昭示着这场风雨确实已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郭冬晨,局子在等你。   郭冬晨:……   姚慧是病人,所以逻辑有些混乱,好在最后选择了勇敢。   接下来就是洗白白,开启有鲈鱼的剧情~ 第24章 洗白   总算能歇口气。   乔今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累了一天,整个人有点虚脱。正想着忘了什么事,卫妩打电话来,让他去餐厅吃饭。这才想起自从在飞机上吃过早餐,到现在滴水未进。   下午五点,天色将晚,三人总算在酒店餐厅吃上一顿热饭。   水晶虾饺、叉烧包、肠粉、粥。   都饿得狠了,一时间只有狼吞虎咽的声音。   许多钱不忘提醒乔今:“阿斗,你是大明星,要控制身材。”   乔今用筷子夹起的第十二只虾饺停在半空,不知该不该接着吃。   卫妩白许多钱一眼:“都饿了一天了,有本事你也控制身材。阿伦,多吃点,胖了可以修图。”   “……”乔今将虾饺送进嘴里,“谢谢姐。”   这时来了个视频电话,卫妩接了,手机一转,前置摄像头直接对准乔今。   乔今抬头便看到腮帮子鼓囊囊的自己,像只松鼠。   卫崇噗嗤就笑了:“真可怜,现在才吃上饭。”   语气满满都是戏谑,半点心疼也无。   对这个弟弟,比起刀子嘴豆腐心的卫妩,卫崇是真舍得将他放进刀山火海里历练一下的。亲哥无误。   乔今直起腰离镜头远了点,缓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嘛。”卫崇笑说。   卫妩结束捉弄,手机屏幕面朝自己,嗔怪道:“阿伦差点坠楼,你一句关心都没有。”   “我表达关心的方式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证明。”卫崇姿态闲适地背靠老板椅,端起手边的马克杯喝了口黑咖啡,因为接下来他还要继续工作。   “是吗?”借着镜头,卫妩拈起一方印花餐巾擦拭溢出唇边的口红,静待下文。   “采访阿伦的媒体都与盛煌串通一气,他们是不会将有损盛煌声誉的采访播出去的。”   “但是在你的操作下,这个问题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卫崇翘起一边唇角,眼角有细细笑纹,让他看上去像只狡猾的老狐狸,“我平生什么都吃,就是亏吃不得。”   “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亲兄妹明算账,卫妩不占这便宜。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用钱解决的。”卫崇轻笑,“做媒体的,谁手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怎么说也是兄妹,卫妩一点即通,对此行径一点也不感到陌生或诧异,并未细问,只说:“那就谢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卫崇放下喝空的咖啡杯,“回来后一起聚个餐,庆祝我们阿伦再次大难不死。”   这话实诚,却不大吉利,卫妩对这位看上去一副薄情寡义相的双胞胎亲哥翻个白眼,结束视频。   ……   当晚,许多钱洗得香喷喷地来到女上司的房门前,满面春风地敲了敲门。   女上司给他开了门,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尽显玲珑曲线。许多钱心猿意马不到五秒钟,只见女上司的表情极其怪异,蹙眉问他:“你为什么穿着浴衣?”   许多钱表情愕然,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当时卫妩给他打电话,言简意赅的一句:“到我房间来。”   他以为对方想潜规则自己,乐颠颠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跑来,却被当成变态。   许多钱脑子多灵光啊,想通女上司对自己根本没那意思,顿时心碎了一地,再看屋里还有女上司的弟弟,也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那比城墙还厚的脸腾地就红了——城墙再厚,也耐不住火烧啊。   “算了。”好在卫妩没有让他太难堪,若无其事地侧过身子,“进来吧。”   原来是要开视频会议。   这一晚,星胧的公关与宣发部成员,纷纷只见视频里的女上司还像平日一样严肃干练,某位经纪人大师却像个小白脸站在一边,有点不敢认,同时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猜想,因为太过亵渎上司,只能强行摘除此种危险的想法。   在娱乐行业混,要谨记一条:保饭碗,不八卦。   八卦也只能八对手的卦,八到老板身上,死路一条。   大家严阵以待。   七点三十分,各家媒体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以不同的标题报导了同一则新闻:《卫伦性侵粉丝系属谣言》《郭冬晨性侵》《粉丝口诉,性侵者并非卫伦而是郭冬晨》《为救粉丝,卫伦差点坠楼》《卫伦性侵真相大白》……   轩然大波就此掀起。   尽管有些网友从一开始就觉得整件事都很蹊跷,但还是被反转惊呆了。   [卧槽???]   [真的是郭冬晨搞的鬼?]   [为了一个代言,真拼]   [那个窈窕淑女(姚慧微博)感觉有问题,肯定还有反转]   而卫伦的粉丝们,集体高潮。   [我就知道哥哥是被冤枉的!!!]   [呜呜呜我伦真惨,“锅”从天降,郭冬晨去屎啊!!]   [看视频的时候心里真的好害怕,会就此失去哥哥,还好他没事,不然我会疯的呜呜呜]   [@郭冬晨敢污蔑我哥哥,你死了。]   郭冬晨与姚慧的微博被脑残粉攻陷,谩骂、侮辱、诅咒……而理智粉则响应乔今“怜悯宽容”的号召,呼吁大家,“窈窕淑女”是受害者,不要让哥哥的好心白费。   想要引导舆论,控评成为第一要紧之事。   除了雇佣水军,控制粉丝后援会,买热搜,广场超话反黑,许多钱亲自下场,面前摆了七八支手机,几十个小号来回切换给“卫伦”平反吹彩虹屁,十指如飞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乔今瞄了几眼:   [哥哥人美心善,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救人于水火之中~]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锅从天降,但我伦接住了!并反手一锅底抽过去,漂亮!]   [嘤嘤嘤保护我方哥哥不受坏淫欺负!]   乔今:“……”   不愧是经纪人大师,干大事,不拘小节。   “你也别闲着。”许多钱塞给他一支手机。   给自己吹彩虹屁这种事,太羞耻,乔今捧着手机半晌没有动作。许多钱见他像根木头似的杵着,纳闷道:“你以前最会吹牛了,现在一个屁都不会放?”   紧接着补充:“哦,你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以前多么爱吹牛了。”   乔今无言以对,只在输入框输入“加油”二字,发送。   许多钱想,阿斗失忆了,脸皮也变薄了,这大概是唯一的缺点了。   八点整,仅过了半个小时,舆论风向完全一面倒,郭冬晨那边也不知是消极抵抗还是怎的,盛煌官微迟迟没有动静。郭冬晨微博亦无只言片语的解释,至于私下有没有大动肝火跳脚,外人就不知道了。   不过仍有郭冬晨的死忠粉在各处周旋:   [这是阴谋!谁不知道卫伦半年前在《小生不才》上与小郭结下梁子,卫伦私下报复,小郭半年没有接到像样的活儿!]   [就你卫伦干净,跟这个男星炒cp,又跟那个男星炒cp,真恶心]   [某人家里有矿,特别嚣张,甩锅技术一流,斗不过斗不过]   [@张耿,你也不清白,跟卫伦通奸,呕~]   张耿粉:???mmp关我耿宝什么事?本来想冷眼旁观的,既然你们送上门找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张耿粉加入战局,“伦耿”“余耿”cp粉自然不会闲着,前者纯粹是来放毒的,后者是来助威的。   “吾余伦比”cp粉:@演员陆余 鲈鱼快来为伦伦加油鸭!   陆余粉:叹为观止,某人不愧是顶级流量。鱼丝们,咱们今晚不下水,隔岸观火就好。   昨夜卫伦被推上风口浪尖,是众矢之的,今夜郭冬晨身败名裂被各家粉丝围殴,只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郭冬晨的粉丝自称为“锅灰”,寓意变成灰也要誓死守护郭冬晨,她们这回是真的变成灰了,贴着黑不溜秋的锅底,如今锅底朝天,再来一阵风,就能散了。   这阵风,卫妩冷笑着给她们送上了。   八点三十分,各家媒体再次整齐划一地发布一则新闻:《C市警方表示,郭冬晨性侵已立案侦查》   这条新闻一出来,吃瓜群众再次表达了卧槽之情,都立案了,那就是实锤了吧?   这一锤子下去,郭冬晨可以说是彻底凉了,“锅灰”们被震得灰飞烟灭,原地脱粉。   卫伦粉取得全面胜利,进入狂欢模式,幽默、讽刺、风凉话张口就来,怼天怼地怼空气,如同世上所有人都想害她们爱豆。   许多钱再次用水军控评,随后进行计划的第三步。   乔今捂嘴打个哈欠,见卫妩与许多钱都红光满面斗志昂扬,他也不好去睡,喝口凉茶,强撑眼皮刷微博。   光平反雪冤是不够的,这么好的一个切入点,当然不能浪费了。卫伦黑料多,今夜就是他洗白白的大好时机。   许多钱简直兴奋得两眼都在发光,狠狠搓了把手,仿佛已经预见卫伦的名声变好后,会给他带来更多的money。   九点整,各家营销号从吃瓜卫伦被冤,到称赞他英雄救人的举动,无缝衔接。   某营销号:卫伦的黑料就不多说了,网上一找一大堆,但这次我真的对他改观了。真危险,真男人,真英雄!/拇指   附乔今救人的动图。   某大V:越是在险境中,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本性与本心。卫伦会奋不顾身救下那个女孩,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虽然有点大少爷脾气,但性本善,亦有勇气,用实际行动粉碎谣言。他做到了很多偶像都做不到的事,真的很正能量。   某媒体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英雄。#卫伦救人#   一开始各种赞美挺正常的,大家乐于接受,很多人对“卫伦”路转粉。直到卫伦的某些粉丝下场,彩虹屁乱放。   [哥哥就是娱乐圈的楷模!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光!qj犯赶紧伏法判死刑,根本不配跟哥哥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   [哥哥真的太好了,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一个人,虽然那女的吧不是什么好鸟……]   [伦伦麻麻爱你!!心疼死麻麻了,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了,不值得啊!]   [哥哥好A!看动图我口水都要下来了,那身段绝了!小蛮腰,翘屁股!羡慕抱住他大长腿的女警!]   路人:“…………”   尼玛这彩虹屁掺了毒吧?   不过……屁股是真翘。   许多钱也是气得要死,早晚有一天他要收拾了这群低龄粉,不然真的会坏事。   这不,这边刚吹完屁,黑子就欢天喜地摸过来了,他们早就暗戳戳盯着了,就等一个豁口把卫伦嘲死。   [某些粉使劲把自家蒸煮往“英雄”的人设艹,殊不知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这洗白也是溜溜的,一看就是某位经纪人大师的杰作,卫伦不就拉了那女的一把,就洗成了英雄,呕]   [何必说自己是英雄呢?直接洗成“圣父”,大家都拜你好不好?]   [啊哈哈哈哈!#卫伦圣父#]   “干!”许多钱十指如飞指挥粉丝后援会与水军,与黑子展开斗争,总算将【卫伦圣父】话题压下去。   整体而言,今晚的舆论风向对“卫伦”是褒大于贬的。   不但洗刷冤屈,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时间走向十二点,局势稳了,卫妩结束视频会议,允许乔今去睡觉。   在掐断通信之前,乔今说了声“等一下”,而后对着视频中公关部所有成员鞠了一躬:“辛苦大家了。”   公关部:“……”我们卫少爷不可能这么礼貌!呜呜呜今夜加班值了。   许多钱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阿斗真的长大了。”   卫妩笑了下:“回去每人加工资。”   公关部心花怒放齐声道:“谢谢老板!!!”   正当所有人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之时,一则话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热搜第三,仅次于【卫伦救人】【卫伦性侵真相大白】之下:【陆余点赞卫伦圣父】   吃瓜群众:???   陆余粉丝:?????   卫伦粉丝:???!!!   “吾余伦比”cp粉:what???   乔今洗完澡,盖上被子准备睡个安稳觉,随便一刷微博:“……”   陆余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   ——@演员陆余:抱歉,手滑。   然而,因为某人的手滑,【卫伦圣父】这个话题又被顶了上去,本来没什么热度,却因影帝影响力的加持,直接爬到热搜第四。   隔壁房,许多钱仰天长啸:“日啊啊啊啊啊!!!陆余我¥%@%&#…”   省略无数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你老婆的瓜好吃吗?   陆余:没他本人好吃。   乔今:……   ————————————   放两个预收   《我被万人迷光环害惨了》   贺凉水穿到一本烂尾文里,此文男主楚孤逸直到最后都是单身,让读者十分不爽。   所以贺凉水的任务是,帮楚孤逸摆脱单身。   为了方便执行任务,系统给了他一个金手指:万人迷光环。   他本想用在楚孤逸身上,却不小心自己用了。   然后他翻车了,不光配角,炮灰与路人都对他发出了猥琐笑声……   别人的万人迷:几个优质股都对主角情深义重。   贺凉水的万人迷:一万个炮灰想对他这样那样……   系统:当然要一万个人迷恋你,才叫万人迷啦,我们金手指就是这么实在呢~   贺凉水:坑爹啊,什么万人迷光环,根本就是万人骑光环!!!   自从开启此光环,每天都有一堆人追着贺凉水跑。   每次遇到危险的贺凉水,只能呼唤楚孤逸救他。   说多了都是泪 T^T   为了跟楚孤逸搞好关系,他擅自认了楚孤逸当弟弟,又擅自将人家当成抱枕。   贺凉水:我在培养兄弟情_(:з)∠)_   楚孤逸:他喜欢我。   贺凉水:系统系统,不是说万人迷光环对男主没用?他怎么向我告白了???   【每天都飞去救受的年下正直攻 X 一通骚操作结果把自己坑了的受】   *沙雕文,1V1 HE   ————————   《娱乐圈最甜信息素》   大明星乔野意外身亡,重生到另一条世界线。   他发现这个世界有点奇怪,自己身上时常散发香味。   直到他在酒吧看见一个Omega面色潮红,引得数个Alpha为之发狂。   乔野总算明白,这是一个ABO世界。   他的身体也发热了,被人围追堵截,慌乱之中跑进一个包厢。   包厢里有一个被下了药的Alpha,二人顿时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根据《AO特殊条例》规定,未婚AO信息素匹配率达到99%,必须结婚。   乔野:……   严臻:……   春风一度的二人被强制结婚。   ——   严臻,家世显赫,三金影帝,三十岁后退居幕后,娱乐圈Alpha排行榜中常年位居榜首。   被称为顶奢Alpha,人人想嫁。   这样一个钻石单身Alpha,某天被记者拍到,他戴了婚戒。   严臻从容不迫地表示,他确实结婚了。   全民沸腾!!!   大家八卦着跟严臻秘密结婚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乔野淡定地吃着剧组盒饭,仿佛不关自己的事。   直到有一天,严臻提着亲手做的饭来到剧组,扫视一眼,迈着长腿走向乔野。   严臻: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来给我爱人送备孕餐。   剧组所有人:???!!!   当晚,乔野在严臻身下满面羞红:我是男人,我不生孩子。   严臻咬他脖颈,嗓音低沉地哄:乖。   【又A又欲闷骚攻 X 口嫌体正直受】   *先婚后爱 第25章 孤儿   因为陆余手滑点赞【卫伦圣父】,两家唯粉吵得不可开交。   卫伦粉:mmp,鬼才相信手滑,陆余肯定是哥哥的黑!   陆余粉:鲈鱼又不是第一次手滑,他说手滑就是手滑,哪来那么大戾气,卫伦这么多年名声不好,今晚好不容易让人有点好感,都让你们败光了。   路人则表示哈哈哈,没想到影帝也吃瓜。吃瓜就罢了,居然还手滑。   “你是真手滑还是假手滑?”罗淑英打电话质问陆余。她的怀疑不无道理,外人不知道陆余跟卫伦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陆余反问:“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罗淑英:“你不无聊会大半夜刷微博?你不无聊会手滑?求求你睡觉吧!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夜色透过落地窗,勾勒出小吧台边一道健硕峻拔的身影,陆余一手握手机贴耳,一手兀自将红酒注入高脚杯。   他低笑一声:“单身男人的生活,确实挺无聊的。我喝杯酒再睡。”   罗淑英沉默片刻,叹道:“要不你再找一个女朋友?”   “跟袁萌都没‘分手’,怎么找?”陆余语气冷淡下来。   “……我尽快跟袁萌团队商量一下‘分手’事宜。”   挂断电话,陆余看着城市夜景,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而后他转过身,将散落在客厅各处的画纸一张一张捡起来,画中无一例外画的都是盛夏的星空。   质朴,童真,仿佛遥远的记忆。   陆余定定看了半晌,将其归拢在专门用来画画的一角。他拧开次卧的门把,轻手轻脚走进去,给睡得正熟的少年掖了掖羽绒被,见少年额角有汗,拿起遥控将空调调低两度。   时间已近凌晨一点,还是没什么困意。   他坐在小吧台边,姿势疏懒,漫无目的刷着微博,为了防止再次手滑,他换成了小号。   手指蓦地一顿,停在一条热评上:小蛮腰,屁股翘。   配图乔今被拉上来后四肢脱力,匍匐在天台雨中,浑身湿透,曲线凸显,确实腰细腿长臀翘。   陆余盯了七八秒,而后像是感到厌恶似的,飞快略了过去。   一个男人,屁股那么翘干什么。   ……   陆余手滑点赞的话题热度不降反升,因粉丝掐架,有一部分人相信了陆余是卫伦的黑,甚至有卫伦黑粉直言要粉陆余——“同胞”一家亲嘛。   此举引起陆余粉丝的反感,怒怼回去:都说了是手滑,也及时道了歉,还要来引战,某些人是看不懂中文还是脑子不好使?   陆余手滑是有“前科”的,比如三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婚礼广告,网友纷纷笑话他想谈恋爱找女朋友结婚了;   比如两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卖鱼的微博,粉丝们:买买买,只要鲈鱼你肯卖!   再比如一年前,他手滑点赞了一条骚包裸男九宫格的微博,被人怀疑是同性恋,之后与袁萌公开才粉碎谣言。   陆余粉:说多了都是泪,鲈鱼一年一次的手滑事故,终究还是上演了。强烈建议他用左手刷微博!!!   本来大家在吃卫伦的瓜,这会儿变成了吃陆余的瓜,而大家都知道,陆余吃了卫伦的瓜。   “吾余伦比”cp粉:我们才是最终赢家哈哈哈!   乔今趴在床上,默默吃了会儿陆余的瓜,他一开始也觉得陆余是故意的,现在看来是真的手滑。   今晚“卫伦”声名大噪,大家对他多是褒奖之语,陆余是怎么看他的呢?会对他有一点改观吗?   乔今枕在胳膊上,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之际,忽听手机来了条短信,怕是重要信息,他撑开眼皮看了眼:   ——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号码不认识。   乔今回拨过去,却是空号。   他蹙了下眉,然而困意袭来,也思考不了太多。   计划是第二天就回B城的,许多钱一大早敲乔今客房门却没人应,正要打电话,酒店打扫人员开门走了进去。许多钱跟进去一看,人呢?!   乔今不见了。   他赶紧打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起来,许多钱问:“你在哪儿呢?马上就去机场了。”   朝阳初升,天边云蒸霞蔚,人间景象灿烂。   乔今坐在公交车靠窗边,帽檐的阴影遮住眉眼,嗓音隔着口罩,听上去有些闷:“我有点事。告诉我姐,给我一天时间。”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关了机。   许多钱:“???”   半小时后,公交车在市郊的一座站台靠边停下。   乔今下了车,看着周边熟悉的建筑、街道、店铺、树木,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到了故乡,却不是“乔今”本人了。院长夫人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吧。   孤儿院不远,抄近路拐过两个街就到。有门卫守着,大清早的,里面隐约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乔今抱着一罐子顺道在小超市买的彩虹糖,敲了敲保安亭窗户,说找院长有事,放他进去。   可能看他打扮太过遮掩,门卫目露狐疑,乔今只好摘了口罩。见他面善带笑,门卫这才挥挥手放他进去,不忘提醒:“这里有监控。”   言下之意是,别想为非作歹,否则报警伺候。   乔今笑了笑。   院长夫人总会起得很早,乔今这会儿去她办公室,时间刚好。门虚掩着,他敲了敲。   “进来。”里面传来温和的中年女子声音。   乔今推门进去。   老旧的办公桌后,院长抬起食指推了推老花镜,两鬓隐有白发,她盯了乔今两秒,嘴角漾出笑纹:“请问你是?”   乔今深深吸一口气,强忍一腔酸涩,说:“院长你好,我姓卫,是乔今的朋友。”   听到乔今的名字,院长神情恍惚:“……是吗,这样啊……可是,乔今已经不在了……”说着,她揩了下晕出湿意的眼角,勉强维持笑容,“卫先生你坐,我慢慢跟你说。”   乔今坐了。   “阿今这孩子啊,看着是个好脾气,其实挺倔的,一走就是三年,过年都不回来,受了委屈也不跟人说……”   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院长才倏地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你跟他很好吗?”   “嗯。”乔今说,“就是这段时间联系不到他。”   院长垂下眼睛,哀叹一声:“他不在了,一个两个,都走了。”   乔今蓦然生出悲恸,真想立即说自己就是乔今,但张了嘴,也只是哑然失声。   “说是触电。”院长自顾喃喃,“还是陆先生将他遗体送回来的,真是个好人哪。”   “院长……”乔今嗓音嘶哑,“我可以去他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院长站起来领路,她看着乔今,明明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却好像认识许久似的,倍感亲切,“你跟阿今认识多长了?”   “有段时间了。”乔今说,他叫住路过的生活老师,“徐老师。”将手里的糖罐子递过去,“给孩子们的。”   徐老师:“?”   院长:“你认识徐老师?”   乔今下意识就叫了,心念电转,说:“乔今给我看过照片,经常说起你们。”   闻言,院长也没多想,“难为你记得。”   不多时,二人停在一扇门前,院长用钥匙开门,“请进吧。”   乔今走进去。孤儿院本就占地面积不大,宿舍自然狭小,单独辟出的这间房,还是因为当年燕玦要高考,乔今沾了光同住。此后便成了他们兄弟两人的小窝,上下床,海报,书桌书架,挤挤挨挨,这么多年过去仿佛从未变过,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可惜,都回不来了。   燕玦坠楼而亡,乔今在法律意义上也死了。   他们兄弟,一个一个的,还真是会出意外。   其实乔今不大相信燕玦的死是个意外,但时过境迁,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他也拿不出证据。   书桌落了些灰尘,笔筒里的笔很多,圆珠笔水笔马克笔钢笔铅笔,边上还摞着一叠五线谱,有段时间,燕玦写歌作业都是在这张桌上完成的。   乔今目光扫过旧物,时间隔久了,有些东西的存在他也忘了,比如笔筒钢笔帽上挂的那只塑胶兔子挂件。   兔子曾经应该是雪白的,如今灰扑扑的。   乔今记得,燕玦平时对玩具根本没兴趣,念大学的时候忽然有了好几只这样的“兔子”。   乔今曾问他:“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他觉得像这种兔子挂件,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   而燕玦只是笑笑,并不说兔子哪儿来的。   正要拿起兔子,院长温声阻止:“抱歉卫先生,那张书桌不是乔今的。”   乔今讪讪缩回手,转身看到倚在门边的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控制住激动说:“这是我、乔今的吉他。”   院长:“是啊,也是陆先生送回来的。阿今他哥送的,他用了好多年。总也舍不得换。”   乔今垂着头,手指轻轻抚摸过吉他琴包,拉链磨损得厉害,已经掉漆,是经常使用的缘故。   半晌,他难堪抬头,“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将这把吉他送给我吗?”   “这……”院长迟疑了一下,叹道,“你是阿今的朋友,愿意要他的遗物作个纪念,就拿去吧,反正这东西放这里久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谢谢院长。”乔今诚挚地说,“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他一直很爱惜。   背着吉他走出孤儿院,乔今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去小卖部用现金买了包烟与打火机,站在路边默默抽完一根。他回头看了眼孤儿院大门,下次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容貌太过出众,路过的行人都在看他,他怕被人认出来,连忙掐灭烟扔进垃圾桶,戴上口罩,压低帽檐,消失在古旧的街道。   他去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打车去墓园。   满天星是燕玦最喜欢的花。   上午去墓园扫墓的人不多,何况不是节假日,也非星期天。放眼望去,墓碑林立,肃穆森然,活人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大约是因着祭日来的。   乔今轻车熟路去寻燕玦的墓。   昨日大雨,今天天气虽晴朗,空气中仍漂浮着水汽,地面湿漉漉映着天光。   迎面走来一个高挑俊逸的男人,戴着大大的墨镜,黑色皮风衣,步履矫健。乔今眼睛在对方下半张脸逗留两秒,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男人似乎也看了乔今一眼,但未曾停顿半步,擦肩而过。   乔今也没在意,到了燕玦墓前,却愕然发现,那里有一束满天星。   抬眼望去,男人已经走出很远,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将花放下,乔今摘了口罩,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苦笑了下:“哥,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乔今。”   照片中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笑容恬淡,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也不知是对燕玦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乔今喃喃自语了许多话,这些年无处排解的苦闷、流浪他乡的生活、以及如今匪夷所思的处境,无法向人宣之于口的,他通通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哥,我好想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在地上坐了很久,半包烟抽完,屁股也被地砖硌僵了,乔今这才站起来,看腕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竟不觉得肚子饿。   “哥,我有空再来看你。”   走出墓园,手机开机,二十多条未接来电,都是卫妩打的。刚要回拨,那边又打来了,他接通。   “卫伦!”卫妩连名带姓地吼他,“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还把手机关了,是要担心死我吗?”   “抱歉。”乔今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卫妩一下子歇了火,“赶紧给我回酒店,航班改成下午三点的了。”   回到酒店,不出意外地,卫妩又把他数落了一遍。许多钱鼻尖微动:“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说着非常自觉地搜出乔今口袋里的烟,瞪眼:“你居然抽这么劣质的烟?!阿斗你不是说过,抽一百块钱以下的烟,就相当于吃屎!”   乔今:“……”   卫妩:“你给我滚。”   他们正在吃午饭当中,许多钱的话实在倒胃口。   许多钱狡辩:“不是我说的,是卫伦说的。”   乔今说:“我忘了。”他现在可是“失忆”的卫伦,才不会傻到背这锅。   在酒店休息到一点半,三人在保镖的护送下去了机场,许多钱已经提前联系好卫妩的秘书、乔今的助理在B城机场等着。   头等舱,寥寥几人,安静舒适。   航程不长,一个多小时,乔今打算读手边的杂志度过。   许多钱坐他后面,刷着微博啧啧叹道:“郭冬晨出了事,盛煌传媒这次是倒了个大霉,不过它名声太臭,网上都是落井下石的。”   [郭冬晨一出道的时候就觉得他蹭我伦热度,攀上盛煌还整了下巴,结果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盛煌真是眼瞎,签艺人也不找警察叔叔先备个案!]   [什么锅配什么盖,烂锅配盛煌,真真是般配]   [指路盛煌黑幕[链接]]   [链接挂了,盛煌的手真长]   [可怜我傅影帝与简女神还在盛煌,真希望他们离开那个腌臜地,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别痴心妄想了,听说傅临与简衾签了二十年霸王合同,违约金上亿……]   [日常被盛煌传媒恶心一次,希望它哪天破产,所有人都解放]   飞机即将起飞,广播提醒乘客关闭电子设备。许多钱神清气爽关了机,自夸道:“想当初我离开盛煌,是多么明智的一个选择!”   卫妩捧着杂志冷哼:“经纪人大师,我花那么多钱挖你过来,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三年过去,阿伦还是一个流量明星。”   许多钱:“……”   乔今低头装作没听见。   许多钱撇嘴心想,诸葛亮那么大能耐,还不是没把刘阿斗扶起来。而且流量明星有什么不好,只要想赚钱,那是大把的进。   飞机平稳飞行,空姐送上酒水饮料,乔今要了杯咖啡,听许多钱叽叽呱呱说了很多盛煌的坏话与黑幕,最后得出结论:“盛煌现在也就一个傅临与简衾可堪重用,其他都是小角色。”   说着他也渴了,喝了口橙汁,眼睛忽然定住,盯着斜前方靠过道的一个座位,“我觉得那只后脑勺有点眼熟。”   乔今无语,后脑勺还眼熟,他下意识看过去……也觉得眼熟。   斜前方座位上的男人回过头来,摘下墨镜,勾唇一笑:“许大师,好久不见。”   许多钱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语气分不清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悚更多一些:“……傅临?!”   想到刚才说了盛煌传媒那么多坏话,而盛煌一哥就坐前面安静聆听……真想去死一死。   乔今足足怔愣了七八秒,因为对方的穿着打扮、发型、下半张脸、墨镜,赫然就是上午在墓园中见到的那个男人。   竟是傅临,怪不得当时觉得眼熟。   去看燕玦的人,会是傅临吗?   燕玦怎么会跟傅临认识? 第26章 十问   许多钱在盛煌的时候,只带过傅临一年。但除了给他挑本子,那一年基本没为他做过什么,平常还要带其他艺人。   一年后傅临交给新经纪人,前年演的电视剧播出,拿了个最佳配角奖。后来傅临的演艺之路越来越顺,许多钱眼睁睁看着他从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一步一步成长炙手可热的明星、演员、影帝。   许多钱并无意外,他早就觉得傅临非池中之物,成功是迟早的事。   娱乐圈两种人最容易红,一是有资本大山的推动,二是有路人缘。   傅临很有路人缘,而且盛煌也舍得花钱捧他,观众喜欢他扮演的各种角色,自然而然就累积了人气,只等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傅临没让人失望。   他居然能在盛煌待这么久,确实出乎许多钱的意料。不过人各有志,说不定傅临就很享受当盛煌一哥呢?或者就是网上说的念恩,毕竟是盛煌打造的他。   如今许多钱已不在盛煌,对傅临就没怎么关注过了,没想到今天会在飞机上偶遇,还是这么尴尬的开场。   傅临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许多钱只得笑笑:“真巧啊,你也来C市?”   “嗯。来看朋友。”傅临说着看向乔今,“我在网上看到视频了,英雄。”   语中带笑,听不出调侃意味,仿佛真的认为乔今是个英雄,就算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丝毫不让人窘迫。   傅临的笑、动作、语气,都太完美了,反而让乔今本能生出不该有的警惕。   他没说话。   许多钱打哈哈:“他就是一腔孤勇。”   “好个一腔孤勇。”傅临状似真诚地说,“普通人可做不到。”   许多钱干笑:“哈哈哈。”   傅临看着乔今,说:“你很好。”   乔今依然不知该怎么接话,半晌方说:“也就那样。”   傅临这回真笑了,大约第一次听人说自己“也就那样”,不是自贬或自谦,就顺嘴一说。   “卫小姐,你好。”傅临视线转到卫妩身上,“你还是那么艳光照人。”   卫妩不冷不热:“谢谢。”   许多钱眼珠子一转,问傅临:“你跟妩总见过?”   傅临淡淡一笑,卫妩说:“慈善晚会一面之缘而已。”   傅临问:“不知我做了什么惹卫小姐不开心的事?都不愿跟我多说两句话。”   卫妩向来心直口快:“因为你是盛煌传媒的。”   傅临:“……”   许多钱:“哈哈,妩总她是个爽快人,就我这种忠心得跟狗腿子似的人,平时还要接受她的谆谆教诲。”   卫妩对许多钱翻了一个白眼。许多钱恍若未见,与傅临侃侃而谈。   “那个郭冬晨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许多钱问。   傅临露出恰到好处的表示遗憾的微笑:“他是咎由自取。”   “唉,说实话,我以前也在盛煌工作,看它如今这样,我也很痛心啊。”   傅临笑而不语,乔今心想,信你个鬼。   许多钱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脸不红耳不热表达自己对盛煌如今状况的痛惜,末了说:“要不你来星胧发展吧?”   原来他的最终目的是挖人。   卫妩眼皮子一抬,没说什么。   傅临婉拒:“许哥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俗人,没什么鸿鹄之志。”   “你现在已经是鸿鹄了。”许多钱说,“何不飞得更高点。”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许多钱说:“你怎么会摔下来呢,你可是影帝。”   看傅临这态度,许多钱明白是挖不到人了,心下虽有小小的遗憾,不过想到挖人是要天价的,也就释怀了。   下了飞机,乔今要走普通通道,回B市的行程是公开的,有粉丝接机,还有记者蹲守,他要向大家打招呼。   傅临戴上墨镜去了vip通道。   乔今欲言又止,想问傅临认不认识燕玦,但此时实在不是个恰当时机,暂且作罢。   一走出通道,果然有几百个追星女孩聚在一块等候,应援灯牌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看到乔今,顿时此起彼伏尖叫起来。机场保安提拦了封条,不停地提醒她们注意安全,别往前冲。   乔今几乎被灯牌闪花眼睛,这配色也是绝了。   助理方菲、林义,以及卫妩的秘书,都迎上去。记者们伸长了胳膊与脖子,嚎着嗓子与追星女孩比高音。   许多钱提醒他:“打招呼。”   乔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心里没波动是不可能的,但也知道这些女孩喜欢的是卫伦,而非他,也就淡然处之,抬手朝她们挥了挥。   尖叫声更甚,近前的一些女孩送上礼物,不多时保镖助理手上就都接满了,乔今也拿了个小礼品,向大家颔首致意:“谢谢,让大家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大约第一次听“卫伦”收礼物说这样的话,顿时笑成一片,“你好可爱呀!麻麻爱你!!”   乔今:“……”   一不注意,记者的话筒怼到乔今脸上,乔今下意识抬手挡了下,话筒摔到地上。   记者:“……”回去就报导卫伦耍大牌!   林义眼疾手快捡起话筒塞给记者,“不好意思。”   在乌泱泱一片哄闹声中,在保镖与助理以及机场保安协调下,乔今总算走出机场坐进保姆车。   原来当明星这么累。   那个记者回去后果然就趁热打铁报导了“卫伦机场耍大牌”,有视频为证,转发很快破万,吸了一波粉黑来看热闹。   [某人昨天刚成为英雄,今天就耍大牌,呵呵]   [路人,不觉得卫伦有错]   [话筒都怼哥哥脸上了,这年头某些记者是真猖狂!]   [某家蒸煮有点英雄的素质好不好,这次动手打话筒,下次动手打人]   [听风就是雨,打脸来了[链接]]   链接里是个饭拍视频,如实记录了乔今走出机场的全程,特别是他接到礼物向大家道谢时,给了个特写,唇角带笑,神色谦和,哪里像是耍大牌?分明是那个记者太过分!   [啊啊啊那个小眼神好可爱!]   [哥哥世界第一可爱!!!]   [这是什么仙子下凡,又是被他拯救的一天!]   [姐妹们舔颜就好,不要去人参公鸡,垃圾不值得]   ……   去C市是迫不得已,也是必须,但与之相对的是,原先的行程被打乱,时间安排上就比较紧。   风水轮流转,“卫伦”陷入强|奸女大学生丑闻的时候,各种代言合作综艺邀约,纷纷向他抛出“分手书”,结果事件极速反转,他成了连xx日报都点名称赞的“英雄”,那些人简直后悔死把话说得太早。这不,许多钱的电话又被打爆了,都是寻求重新合作的。   娱乐圈就是这样,你身陷囹圄,没人帮就罢了,就怕落井下石;你万般皆好的时候,那自然钱源滚滚。   说白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许多钱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不过他要假装矜持一下,不然让人觉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很掉价。   乔今拆着粉丝送的礼物,零食手串钱包香水丝巾手工皂洋娃娃,只有想不到,没有收不到。方菲非常自然地将高热量零食没收,林义收拾纸盒。   礼物太多,拆到最后,乔今手都酸了,拍了几张照发微博:心意都有收到。   只是有些东西他实在用不着,就给了方菲与林义,等许烁回来,他招呼他:“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许烁许是刚练完舞回来,T恤被汗洇湿了一大块,外套搭在手臂上,他看了一圈问:“都是你买的?”   方菲笑着代为回答:“粉丝送的。”   许烁拿起手工皂闻了闻,“我可以用它洗澡吗?”   乔今:“当然可以。”   等许烁进了卫生间,林义问:“你跟许烁关系不错?”   “他人挺好的。”乔今说。   林义看着眼前的青年,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以前的卫伦傲慢恣意,现在的他却谦逊有礼,尽管有时会露出一点孤傲的眼神,但在为人处世上是挑不出一点错的。   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并不碌碌无为,反而温润有光。   卫伦当然是有光的,只是他的光太锋芒毕现,远不如现在的乔今来得自然亲切。   注意到林义的视线,乔今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义笑笑,他想也许就像许多钱说的,卫伦摔坏了脑袋,所以性情也变了。   他可不敢往玄学那一方面想。   晚上还有一个短采访,乔今匆匆吃了一顿卫崇准备的接风宴,就跟许多钱去了录制采访的媒体大楼。   许多钱给他发了采访提纲,知道主持人会问什么问题,准备了标准答案,让他背。乔今看一眼,放下手机。   许多钱:“会背了?”   乔今:“嗯。”   许多钱抽查问题,乔今一一回答,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许多钱:“卧槽,你什么时候练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乔今看弱智一样:“总共十句话。”   许多钱:“那你以前演戏还总是忘台词?”   “……”   采访当晚录完,当晚就在那家媒体官博上放了出来:《与卫伦十问》   开头几个问题很普通,比如一开始得知性侵丑闻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又比如被网友辱骂泼脏水的时候,有没有很难过。   第八个问题,女主持人问:“你救那个女孩的时候真的很奋不顾身,你不害怕吗?”   乔今回答:“但我更怕那个女孩掉下去,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怎样,来不及去想。”   “你救下那个女孩后,有什么想法吗?”   “生命只有一次,希望她好好珍惜。”乔今说,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她不敢说出真相,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懦弱。我不觉得,她只是生病了,是个病人,同时是个受害者,大家明明该以更柔和的态度来对待她,但她那时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我不怪她,她需要人拉她一把,告诉她,这个社会还是讲理与法的,让她不用害怕。”   女主持人面上动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像她这样的女性,确实需要很多支持,才敢踏出正确的那一步。也有很多女性受害后,不敢发声,只能用时间来抹平伤痕,但有的人还是一生都无法走出阴影。”   回归正题,主持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乔今沉吟须臾,没按照标准答案来,说:“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大家都能对他人存有一丝怜悯,对事实与真相保持敬畏之心,不逞口舌之快。网络上的言语,也许因为的你的那一句话,就会让人灰心。”   [半夜爬起来看我伦采访,呜呜呜他真的太好了]   [路转粉了]   [哥哥三观好正,骄傲脸]   [姐妹们记得以后少逞口舌之快,给哥哥挣面子!]   [从今晚开始,我要做个口吐花香的小仙女,这样才配得上哥哥~]   ……   形势一片大好,乔今无限风光。   第二天早上,许多钱带着造型师上门,喜得见牙不见眼:“施洛伊邀我们去谈谈,我看这代言稳了。”   乔今淡然刷牙洗脸,而后由造型师给他搭配衣服,抓发型,脸上拍一层防晒霜。皮肤白里透红相当自然。   许多钱夸了他一句:“我们阿斗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乔今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不要乱用诗句。”   造型师笑着说:“你肤质是真好,又白又透,粉底都不用擦。擦点防晒就很好看了。”   乔今笑笑,他承认,卫伦这张脸确实漂亮。但他更想阳刚一点……   许多钱去敲许烁的门:“小烁,叔叔走了啊,给你买了早餐放桌上,起来记得吃。”   许烁睡得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坐进车里,许多钱还啧啧赞叹:“这个代言真是拿得峰回路转、惊险刺激啊。不过从一开始你就是最好的,施洛伊眼不瞎,你又正是人气最高的时候,他们签了你做代言绝不吃亏。”   乔今闭眼补眠。   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流大,容易堵车,要好一阵才能到施洛伊华区总部。   许多钱闲着没事日常刷微博,突然被一则爆炸性新闻吓得差点扔了手机:“操!”   乔今掀起眼皮,“一惊一乍的干嘛?”   许多钱哆嗦着嘴皮子:“郭冬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郭冬晨:啊哈哈哈,我没有进局子!……咦?我怎么变成阿飘了???   乔今:(关爱智障的眼神.jpg) 第27章 死神   自从姚慧指认性侵她的真凶,C市警方确定立案侦查,郭冬晨吓得当天下午就逃回了处于市郊的老家。   他父母在五年前双双病逝,亲戚虽有,但都挺穷,他生怕他们跟自己借钱,已经断了联系好多年。此番回去偷偷摸摸的,他不敢打搅其他人,家里的灰尘呛得他直打喷嚏。   他满心焦躁不安,打经纪人老杜的电话——其实他已经打了好多遍,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接了。   “杜哥!救救我!”   老杜语气冰冷:“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负责。”   郭冬晨面如土色,“你什么意思?公司不管我了吗?!你们不可以不管我!我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事……”   “你为公司做什么事了?你给公司添了大麻烦!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接你这个烂摊子。”   “老杜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当初是谁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我陪那些人睡,就给我资源,让我红,现在不管我了?没门!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很多秘密,要是不管我,我都给警察说了!”   那头沉默了两秒,老杜冷笑一声:“你摸着良心说话,公司没给你资源?没捧你?是你自己烂泥糊不上墙,干出这种缺德事!”   “我干的就叫缺德事了?你们干的缺德事更多!”   “你能知道什么?不就谁跟谁睡了那点事,再不然就是群欢party,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这个圈子里谁还没点桃色新闻?我告诉你郭冬晨,你最好把嘴闭紧了,否则不管你是进了局子,还是从里面出来,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郭冬晨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你他妈威胁我?”   老杜冷哼:“我是提醒你要知道好歹。”   “你以为我只知道你们床上那点事?”郭冬晨恨恨地说,透着一股恶毒,“我他妈知道的多了。”   老杜陡然警惕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给我买张去国外的飞机票,再给我两千万。”   “……”老杜斟酌他话中有几分真,随后嗤笑一声,“你敢在警察面前乱说,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只是个小角色而已。真正能左右你未来的,是那些大人物,你不怕死,就说吧。”   语毕,“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郭冬晨气得差点摔手机。   是啊,他怎么敢说呢,说了可就没命了。   可是公司都放弃他了,他又能怎么办?只能赌一赌,那些人不敢就这么把他交给警察。   他去打几个金主的电话,但打了十几遍,无一人接通。   “操!!!”郭冬晨对墙踢了一脚,房子老旧,墙灰扑簌掉落,又给他呛了一鼻子。   跟盛煌签约后,他知道自己会面对潜规则,但为了上位,也只能忍了。他不是同性恋,却要张开腿被那些大腹便便、面泛油光的老男人上,他只觉恶心,是想红的欲望在支撑着他。事到如今,他们竟然都一脚把他踹了!   凭什么?他不过是强|奸了一个女大学生,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啤酒肚,玩过的男男女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凭什么只有他东窗事发?   郭冬晨暴躁地抓着头发,五官扭曲而狰狞,再无往日的春风得意。   加上网上那些对他带有攻击性的言论,他眼见着自己一败涂地输给卫伦,一开始还有愤怒的余地,这会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就怕警察来抓他。   这一晚他过得战战兢兢,饭也没吃,觉也没睡,挨到天亮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暗淡,眼下青黑,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整个人萎靡而神经质,比鬼好不了多少。   这老房子水电早就停了,卫生间没有水,他无法洗脸刷牙,手机也没电了,肚皮也咕噜噜作响,再不出门,他就饿死了。   他戴上口罩帽子,做贼一样开门后东张西望半晌,确定无人注意自己,才匆匆下楼。   小饭馆肮脏油腻,他皱眉买了两份炒饭,几个小菜,打包带走。他不敢在店里吃,怕被认出来。   回到家,正窝在塌陷的沙发里狼吞虎咽,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不认识的号码。他心头乱跳,瞬间想到警察,慌慌张张挂断电话。   过了片刻,手机又响起来,郭冬晨面色僵硬,刚要紧按电源键关机,眼神微微凝住——来电显示“F小姐”。   是她!   郭冬晨心里顿时生出希望,当初就是她搭桥牵线让自己进的盛煌,如今他出了事,她也该负责!   他连忙点了接听,听到她嗓音温柔地问:“郭冬晨,你在哪里?”   郭冬晨攥着拳头,心中仍有些许疑虑:“你会帮我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联系你。”   “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们见面详谈。”   再三思索,郭冬晨说出了地址。他很明白,现在的自己声名狼藉,狗都不理,除了相信F小姐,别无他法。   他终于有心思把家里收拾一下了,不然F小姐来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左等右等,总算在黄昏时等来门铃,他透过猫眼看了眼,而后满怀欣喜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戴墨镜,手中拄着黑色铝合金手杖,身形苗条,脸色苍白,唇上涂了淡色口红,唇角时刻保持温婉的弧度,让人如沐春风。   女子身后是个魁梧粗犷的平头男人,也戴着墨镜,堪堪遮住眼角的褐色刀疤。郭冬晨知道,那是F小姐的保镖。   将他们请进屋,郭冬晨两日来的焦虑恐惧有了发泄的出口:“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能坐牢,只要你帮我,我发誓,我这辈子都听你的话!老杜真不是个东西,还有那些老混蛋,说好了会给我想要的一切,结果现在一个都不鸟我,他妈的……”   喋喋不休发了好一阵牢骚,回过头,他讨好地笑笑:“我不会坐牢的,对吧?”   F小姐向保镖示意了一下,笑容徐徐绽放:“当然。”   下一秒,保镖走向郭冬晨,手里攥着一条从后腰裤带抽出来的尼龙细绳。   郭冬晨愣了下,本能地觉得不妙:“你们……”   话未说完,保镖身形如电窜到他背后,细绳“嘣”的一声撑开,勒住他脖子!   郭冬晨瞬间面色青白,而后迅速涨红如猪肝,手脚并用剧烈挣扎起来。   保镖却下了死手,劲头极大,不过几秒,便让他额冒青筋面皮泛紫,汗水与屎尿齐下,那点挣扎在保镖眼里就像小猫小狗挠了下,可以忽略不计。   郭冬晨眼前阵阵发黑,眼球几乎凸出眼眶,布满血丝,嗓音破碎粗哑,如同喉咙里塞满了玻璃渣:“为、为……什么……”   F小姐巧笑倩兮,倾听着他垂死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愉悦:“因为你太蠢了,还是趁早下地狱的好,比坐牢强。”   说完,她听到了“咔擦”一声,那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她不惊不动,如同一个死神。   趁着保镖去处理尸体的间隙,她轻轻哼唱起歌来:   “一到你面前我就语无伦次   你知道为什么   我的心早就为你而慌乱   跳了千万遍……”   歌声渐歇,她笑着说:“真是好听的歌啊,又干净,又纯粹……纯粹得让人讨厌。”   “你说是吧?”   保镖拍了一下手掌作为回应。   ……   郭冬晨死了,警方初步认定是上吊自杀。网上几乎翻了天,都是在讨论此事。   [卧槽,郭冬晨上吊自杀了???]   [畏罪自杀?也不用怕成这样吧?qj罪情节恶劣的,最多也就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又不是死路一条……]   [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天骂了他一整天,结果就这么死了]   [便宜他了]   [“窈窕淑女”开心了吧]   [烂人一个死不足惜,还敢诬陷我哥哥,自作孽不可活!]   [卫伦粉们,人都死了,嘴巴积点德吧]   [姐妹们,反黑了@卫伦官方后援会]   [总觉得郭冬晨死得太是时候了(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卫伦逼死了郭冬晨]   [有病吧!郭冬晨自己干的缺德事,自己畏罪自杀,恶臭得一批,还要泼脏水给我伦,有多远滚多远!]   ……   许多钱愁得眉心能夹死苍蝇,本来事情风调雨顺,洗白了,名声赚了,利也在滚滚飞来的途中——这时候,事件的主要配角game over,强行终止了这场游戏……作为主角,不可能没有影响。   “……这个郭冬晨,官司还没打呢,就算坐牢也总有出来的时候,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乔今眉头拧起,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林义稳妥地打着方向盘,“那施洛伊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   许多钱:“我都知道了,人家肯定知道了。”   “对卫伦哥会不会有影响?”   毕竟是一起参加过代言试镜的三人,卫伦、张耿、郭冬晨,互相抹黑是小事,诬陷已经平反,现在却闹出了人命,开门做生意的难免有点忌讳,怕此事带来不详。   许多钱往后一个咸鱼躺,了无生趣地说:“先去看看再说。”   妈蛋,这个代言拿得还真是一波三折!   施洛伊那边果然已经知道郭冬晨的死,对待乔今的态度有些微妙,一方面他们垂涎于“卫伦”的热度与流量,一方面又怕流量反噬。   许多钱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商量了一上午,最终施洛伊肯定了乔今的商业价值,代言拿下,签订合同。许多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中午,甲方乙方一起和和气气吃了顿饭,酒过三杯,许多钱提议代言官宣推迟两天再发布,避避风头。对方说:“那是自然。”   下午在施洛伊制定拍摄广告片与宣传海报时间,许多钱与乔今便回了公司,然后赶下一个行程——与《马上就来》节目组再签一期真人秀。   许多钱一见到导演老马,顿时喜笑颜开娇嗔:“老马~”   老马虎躯一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多钱拍他胳膊,“得了,签了我家阿斗,就等着收视率暴增吧!”   双方你情我愿签了合同,老马忽然神秘兮兮地说:“我请到他了。”   许多钱:“谁呀?”   “嘿嘿,保密。”   “……”许多钱这才暗觉不妙,后又自我否认,陆余逼格那么高,不可能请得动他的,一定不是他。   但还是不安。   回去的路上,许多钱欲言又止,看上去就像一个欲说还休的少女。   乔今悄悄挪动臀部,离他远了十厘米:“干嘛?”   许多钱问:“咱们国家有多少影帝?”   “不知道,应该挺多的吧,怎么了?”   许多钱重重点头,“没错。那么多影帝,你只得罪了其中一个,不可能那么倒霉的。”   乔今:“???”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孙帅   卫伦的狐朋狗友之一。在C市时电话里答应了要请他喝酒,果然,乔今一接通就听见孙帅流里流气地吹声口哨:“卫少爷,恭喜你成为英雄啊。晚上没事的话,咱们哥几个聚聚?”   既然答应了,乔今就不会食言:“在哪儿?”   “drunk。”孙帅说,“哦对了,你哥也来了。”   “我哥?”卫崇??   “卫智啊。”   “……哦。”自从医院见过一次,乔今就没看到这位浑似弱智的堂哥了,居然也跟孙帅认识。   不过也说得过去,都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要是卫崇与孙帅混在一起,那才叫天方夜谭。   酒吧的具体位置乔今不清楚,对林义说:“去drunk。”   林义问:“朋友约你喝酒?”   “嗯。”   许多钱作为乔今的经纪人,并不阻止他交朋友,但鉴于往日“卫伦”的作风,还是多嘴说了一句:“我看这孙帅心术不正,你少跟他来往比较好。”   乔今根本就没打算跟卫伦的朋友深交,能跟卫伦做朋友的,不一定能跟他做朋友。   他点点头:“我知道。”   ……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已经喝过一轮,酒瓶子横七竖八,灯光迷离,有人拿着麦克风嚎着嗓子唱歌,有人划拳拼酒,有人跳到沙发上跳脱衣舞,还有人讲黄色笑话。   乱糟糟,闹哄哄,但他们就认为这是在享乐。   怀里搂着女人,手边是几千块一瓶的酒,嘴里叼上烟,自有人凑上来给他们点上。酒色财都有,谈天说地吹大牛,多快活。   “大明星怎么还没来啊?!”   “不会不来了吧?”   “卫智,你再打个电话催一下?”   卫智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摸着嫩模藕一样白的胳膊,“孙帅不是打过了。”   “你是他堂哥,自然你面子更大。”那人说完就被一瘦得跟猴子似的青年掐了一把腰肉,痛呼一声,“猴哥饶命!”   孙帅姓孙,自诩跟孙悟空一个姓,于是给自己起了个美称“美猴王”。但他长相实在跟美搭不上边,兄弟们勉为其难叫他猴哥。   “滚一边儿去!”孙帅说,“卫伦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呦呵,听您这语气,是胜券在握了。”几个哥们暧昧地挤眉弄眼。   孙帅眼一瞪,提醒那伙人,卫伦堂哥还在这儿呢,说话悠着点!   卫智果真辱没了他的好名字,愣是没听出话外之音,继续与嫩模十八摸,恐怕不久就会去“实战演练”了。   喝多尿也多,孙帅晃悠着走出包厢,身后跟着一小跟班。   此酒吧的本质就是打造一个富贵温柔乡,让有钱没处花的小开们随意挥霍,就连厕所,那也是相当高大上的。不过再高大上,那也只是撒尿屙屎的地方。   孙帅站在便池边,问小跟班:“药带在身上吧?”   小跟班摸摸裤口袋,腆着脸笑:“猴哥放心,没弄丢。”   “等卫伦来了,找机会下他酒里,千万别给我大意。”   “我知道的。可是猴哥,要是这事成了,卫伦那脾气……”   “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孙帅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自己那物件,万般怜惜地说,“等了这么多年,我他妈再不把他弄到手就憋死了。哥我机票都定好了,明早逃到国外去,我就不信他能提刀去国外追杀我。”   小跟班竖起大拇指,“猴哥英明。”   孙帅提起裤子,去洗手池边洗手,“这事要是办利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猴哥。可是那卫智还在呢……”   “他算个屁,等卫伦醉了,他肯定早跟人厮混去了。喊他来,就是给卫伦一颗定心丸,让他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孙帅说着猥琐一笑,“妈的,每次约卫伦喝酒,他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爱搭理我。要是被我操了,我看他还怎么高高在上!”   “不过我就喜欢他那种高傲的小模样,带劲儿。”孙帅手指揩了下鼻子,“房间定好了吧?”   小跟班:“定好了,406号房。”   “万事俱备,只欠卫伦。”孙帅愉悦地整整衣襟,“走,今晚就是哥大喜的日子!”   两人走后,卫生间似乎陷入寂静。   两秒后,一小隔间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个身高腿长面容俊美的男子。他走到洗手池边,面无表情地洗手。   水停,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揉成团丢进垃圾筐。   他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抬头,却见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皱起眉。   陆余:“……”   卫伦倒霉,关我屁事?   走出卫生间,他脚一顿,瞥见一道俊逸的身影正在走来,戴口罩与棒球帽,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很快,那身影停在一包厢前,像是察觉到陆余的视线,蓦然看向这边。   陆余嗖的转过身,往自己的包厢走去。   乔今:“?”   陆余走了四五步却又停下,回头想提醒一句,却发现走廊上已经没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怀疑,大乔与鲈鱼之间色色的重头戏来了! 第28章 缠人   进了包厢, 乔今刚摘口罩就被里面的气味呛到,咳了两声。   几个女孩子娇笑着叫嚷起来:“天哪!真的是卫伦!”“快点那首《语无伦次》,卫伦能现场唱给我们听吗?”“美得你!”“哎呀哪里有纸笔?算了, 要不用口红给我签个名, 就签胳膊上,我今晚不洗澡了!”   “阿伦, 坐哥这边。”卫智一把推开嫩模, 大着舌头拍拍身边的位置。   嫩模挨过去撒娇:“不要嘛~”   “哈哈哈!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卫智搂着嫩模亲了一口, 咸猪手很不老实。   乔今对这位堂哥不忍直视,尴尬地撇过脸,在孙帅的招呼下落座。   “卫少真是个大忙人,我们兄弟都多久没在一块儿聚聚了,来,敬你一杯,庆祝你成为人人称赞的英雄!”孙帅给他倒酒, 周围人吃吃笑起来。   乔今见是啤酒,觉得无碍, 便一口干了。   “爽快!!”   一群人大明星大英雄地叫着, 分不清是奉承还是嘲讽, 乔今心中尴尬, 面上不显。他少言寡语,别人居然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许是卫伦平时对这些狐朋狗友就是爱搭不理的态度。   大少爷嘛,谁还没点脾气。   沿着“英雄”的话题, 自然而然说到姚慧与郭冬晨。   “啧,卫少,你可真是以德报怨, 要是我被那女的那样污蔑,我才不救她,让她跳楼死了得了。”   “你懂什么,那女的要是死了,咱们卫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现在就不是跟咱们一起喝酒,而是在局子里……瞧我这张破嘴,卫少您别生气。”   “哈哈哈,还是卫少聪明!”   “我看视频是真危险啊,寒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卫少成了英雄,你就是狗熊!哈哈哈……”   几人拍桌狂笑,也不知到底哪里好笑。乔今浑身不自在,说:“别拿我开玩笑。”   笑声暂歇。   卫智来了一句:“阿伦他胆子从小就大。我妈养了一只猫,不知从哪儿捉了一只老鼠玩得半死不活,我都不敢逗猫了,他倒好,捏住老鼠尾巴就往我身上甩,吓得我哇哇大哭。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我十岁,他才六岁。”   乔今:“……”原来卫伦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   大家配合地大笑。   孙帅给乔今倒酒,“听说那个郭冬晨上吊了?要我说,死得可真是时候,不然他活着也是吃牢饭的份,还要被万人唾骂。不如一死,一了百了,也给地球省点空气。”   说完,自觉幽默似的,斜眼看乔今,“卫少您说是吧?”   乔今只说:“人死为大。”   孙帅碰了个软钉子,面有讪讪,心中很是不屑,把自己说得多高尚似的,谁不知道你卫伦脾气臭嘴巴毒,装给谁看。   他向小跟班使眼色,小跟班会意。   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乔今被劝了几杯酒,晚饭还没吃,酒气上窜,脾胃有些不舒服,想找个由头溜走,说酒水算他账上。孙帅自是不会放过他,好说歹说才把人给留下。   为了躲酒,乔今自顾玩起手机,假装很忙。   孙帅跟他说话,不是“嗯”就是“哦”,态度之敷衍将纨绔子弟形象学了个十成十。孙帅更觉心痒难耐,他太喜欢“卫伦”这矜贵的模样,如果能将他压在身下,那该多销魂。   有种人,不正眼瞧他,他偏来劲。孙帅就是这种人。   趁着乔今全神贯注看手机,小跟班悄然摸出裤袋里的眼药水小瓶子,装作不经意地在乔今面前的鸡尾酒里滴了三滴,又赶忙拧上盖子塞回口袋,生怕被人看到。   眼药水瓶子里装的自然不是眼药水,而是其他东西。   孙帅干咳一声:“够吗?”   小跟班:“保证身娇体软易推倒。”   “那就好。”   “孙帅,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卫智脸庞泛红嚷嚷,显然已经喝多了,“该不会在憋什么坏水吧?”   孙帅:“……”   卫智居然不弱智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然而这卫智也只是灵光乍现真相了那么一回,转头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在两个美女的搀扶下站起来:“我就不陪你们了。”   孙帅顿时笑成一朵花:“那就不耽误您的好事了。”   卫智左拥右抱,急色得连跟堂弟打声招呼都来不及,马不停蹄赶往温柔乡。   乔今……还在低头玩手机,根本不知道这位堂哥走了。   不是手机多么好玩,而是姚慧的微博上了热搜尾巴:【窈窕淑女被网暴】   ——@窈窕淑女:卫伦让我暂时不要上网,我知道为什么了,他在保护我,看到这些确实很难受。   附带十几张私信图片,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恶毒到让人不忍直视的诅咒,上至问候十八代祖宗,下至各种器官侮辱。   从时间上来看,大多是郭冬晨死后爆发出来的,不排除是死灰复燃的“锅灰”——她们蒸煮死了,生前背负骂名,死后遭人唾弃,一腔怨恨无法光明正大地发泄,干不过卫伦的粉丝,就挑软柿子捏。   姚慧成了她们的靶子。   这条微博发布后,那群小“锅灰”还装成是卫伦的黑粉,试图抹黑卫伦,黑粉也是粉嘛。   卫伦真正的黑粉,黑粉头子“卫伦一生黑”立马开始反黑:gunna!冒牌货!!我们黑也是有黑粉籍的!!!你能一口气说出卫伦著名的十大黑点吗?你能每天兢兢业业制作卫伦的绝丑表情包吗?你能在卫伦被万人称颂的时候依然冲在黑他的前线吗?不能的话你连黑的门都进不了。   锅灰:……   吃瓜群众:哈哈哈原来想当卫伦的黑是要经过严格考核的。   乔今转发了姚慧的微博:天堂有路,地狱无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努力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一转发,姚慧的处境就好很多了,很多粉自发去安抚“窈窕淑女”,搬出各种鸡汤暖语,顺便与“锅灰”大战三百回合,凯旋而归。   放下手机,乔今这才发现包厢里人少了许多,卫智也不见了。他心下了然,恐怕都去进行夜生活了。顿时有些坐不住,看了眼时间:“我该回去了。”   对夜生活没有好奇是假的,毕竟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但想归想,却不是在这种地方,与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他做不到一夜情。   孙帅故作无奈地叹口气:“卫少是个大忙人,那就不耽误你了,干了这杯。”   递上鸡尾酒。   乔今不太想喝,眉心微不可查一皱,但不好不给面子,反正是最后一杯,他只好一口抿了。   他站起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孙帅扶住他手臂:“哎呦怎么了?喝多了?要不歇歇再走?”   说着向小跟班一扬眉,药见效挺快啊。   何止是药效的缘故,还有酒精催化,乔今原想着歇息片刻再起身,却是越来越头晕。   孙帅故意挨近,佯装关怀:“卫少,你觉得怎么样?”   乔今甩甩脑袋,试图清醒一点,“……没事。我助理在下面等我。”   孙帅眼色一暗,觍着脸笑:“那我送你下去?”   乔今走路不大稳当,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   孙帅与小跟班一左一右扶着他走出包厢,包厢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讳莫如深地交换一个眼神,耸耸肩。   及至到了房间,摔在柔软的大床上,乔今才觉得不对劲,车后座哪有这么宽敞?   视线晃动着,像支离破碎的电影镜头,天花板、床头柜、花瓶、卫生间的门,上下左右颠倒。还有一个人影,声音像是从水底下传来,浑重滞闷:“卫少?卫伦?可怜见的……”   ……   比起其他包厢的小年轻,陆余所在的包厢年龄层次就更上一层了。可以这么说,三十一岁的他是里面最小的,辈分最低的。   导演、制片人、编剧、企业老总、戏曲大师。还有陆余的经纪人罗淑英。   最近他正在接触一部戏曲电影,除了戏曲大师,其他人都是老熟人,不必拘束。   “有时候啊,我们就该像年轻人那样放松放松。”老总嗓门端重地说,“我点首轻快的歌,就这首《语无伦次》吧,我经常听我女儿唱,很火啊。”   编剧:“是卫伦的歌,火了好几年了。”   提到卫伦,陆余眉头微蹙。   罗淑英瞧出陆余的心不在焉,低声问他是不是累了。陆余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腿,半晌停下,说:“我家里有点事。”   罗淑英是了解他家里情况的,闻言并未怀疑,说:“那你先回去,我陪着就行。”   “不好意思罗姐。”   罗淑英拍了下他胳膊,表示没关系。   陆余站起来谦逊有礼地向大家告辞,都是挺祥和的人,说:“那就下次再聚。”   戏曲大师特别嘱咐:“回去每天吊一次嗓子,少吃辛辣。不懂就问我,别客气。”   “谢谢老师。”陆余说。   走出包厢,他乘坐电梯,疾步往406号房间走去。   咚咚咚——!   他敲门。   等了两秒。   砰砰砰——砰砰砰!!!   加大力度。   “妈的谁啊?!”孙帅刚脱裤子,连小手都还没来得及摸就被打断,骂骂咧咧提上裤子去开门。   门刚溜出一条缝,就被一把撬开,门外的男人目光冷冽,上下打量衣衫不整的孙帅。   “你他妈谁啊?”孙帅何曾被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过,气恼不已,“懂不懂规矩?我正办好事呢。”   陆余抬便走进去,孙帅想拦,却被陆余胳膊一扫,就搡到了一边。床上的乔今衬衫大敞,满面酡红,但裤子还是好好的。   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不轨之事并未发生。   孙帅见陆余是冲乔今来的,且陆余身材高大气势凌人,当下胆子一颤,缩水了。嘴上偏要逞威风:“我跟他你情我愿的事,你不要插手。”   陆余掏出手机,录像。   “你干嘛?!别拍!”说着就要上手抢。   陆余身形一闪:“既然是你情我愿,你怕什么?怕他醒来看到这段录像?”   孙帅咬牙,紧接着眼一瞪:“你是陆余?!卫伦抢了你女朋友,你居然还帮他?你是不是男人啊?”   陆余顿时面沉如水,冷声道:“要么滚,要么等他醒来你再滚。”   “……”   等“卫伦”醒来,还不扒了他的皮?   孙帅气急了,反而怪笑连连,指着陆余放狠话:“你他妈有种。给我等着。”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脸愤怒而晦气地出了门。   妈的,天鹅肉没吃到,被鹰啄了眼睛。   孙帅怎么也想不通,陆余为什么会帮女朋友的出轨对象?难道他想自己上??   孙帅猛地打个激灵——卧槽?!!   登徒浪子走了,陆余看着乔今,十分棘手。   床上的青年被下了药,因燥热而不停地用手扯着衣服,额上布满细汗,面颊酡红,嘴唇尤其水润,似乎在诱人亲吻。   此情此景,唯有一词可形容:活色生香。   陆余却越发脸沉,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本可以放着不管,然而听见青年难受的嘟囔声,他终是败下阵来,俯身拍拍乔今的脸:“醒醒。”   乔今迷迷糊糊抓住陆余手臂,放在颊边蹭了蹭,如同一只乞怜的小动物。陆余像是被烫到,倏地缩回手。   这样子不是办法。陆余看了眼浴室,想将人搬进去冲个冷水澡清醒一下,青年仍不老实,十分缠人。   陆余何曾与人这样肢体接触过,脸色难看至极,刚要狠狠推开乔今,“嘶”了一声。乔今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陆余的锁骨里藏着蜜糖。   忍无可忍,陆余一把将乔今按回原位,“你属狗的吗?”   青年双眼迷离,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胸膛起伏,心跳如同电击,细微的电流倏然窜到陆余指尖,又从指尖传导到心尖。   那感觉十分奇妙,陆余魔怔了下,想撤离,乔今却扒着不放,两人一骨碌滚到地上。   陆余闷哼一声,因为他垫底,眼见又要被非礼,他捂住青年那张嘴,翻身而起。不知是气的还是房间空气太滞闷,他只觉呼吸不畅,眼神幽深而发狠地盯着乔今。   忽然,他掌心一痒。   触电般收回手。   静默良久,陆余低低冷笑一声:“看来你不但会勾引女人,还会勾引男人。”   说完,面如冰霜,他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勾到了。   还是一个男人。   陆余沉着脸,摒除杂念,将乔今横抱,走进浴室。   乔今八爪鱼一样缠得紧紧的,直到整个人被摔进浴缸,都不肯撒手。   陆余一点一点掰开他手,打开花洒开关,冷水兜头浇下。   深秋的冷水,凉意砭人肌肤。乔今冻得一哆嗦,被药物烧迷糊的头脑迅速冷却下来,浑噩不清的神智逐渐回归,他仰头呆呆地看着陆余。   “醒了吗?”   从陆余的脸,到陆余锁骨上的可疑痕迹,乔今缓缓眨动眼睛,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第29章 合体   花洒出水如注, 青年很快浑身湿透,脸颊热度褪去,渐渐发白。   而他身上衬衫开敞, 此时浇了水, 更是薄如蝉翼,半透明状裹在身上, 惹人遐想。   他仰着脸, 眼瞳漆黑, 熠熠生辉,如同稚子般无辜而又惊慌。   “……陆余?”   陆余伸手将花洒关了,低沉嗓音在浴室冰冷的瓷砖间跌宕:“站得起来吗?”   乔今慌里慌张爬起来,随即尴尬地发现,人虽清醒了,但某个部位还在稀里糊涂地斗志昂扬。   “……”   陆余看了眼他那里,唇角讥诮地勾了下, “挺精神啊。”   “…………”   说完,陆余转身欲走, 乔今连忙跨出浴缸, “陆余!……”砰的一声磕在地上。   药效没过, 乔今腿还软着。   陆余回头看见乔今又一次向自己“求婚”, 眉梢微挑:“为了勾引我,你还真是放得下身段。”   乔今:“???”   乔今:“我不是,陆老师……”   “我不是你老师。”陆余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不搞师生恋。”   乔今:“………………”   “好自为之。不是你每次被人下药我都能恰好出现。”陆余冷冷丢下这句话, 便出了门。   被人下药?   乔今呆立半晌,因下面实在胀痛难忍,只能认命地爬回浴缸, 手动服务加洗冷水澡,双管齐下半小时,总算挨到药效过了。但也因此喷嚏不断,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怕是要生病。   林义困得打瞌睡,听到迫切的敲窗声才霍然惊醒,开了车锁。乔今坐进后座,林义诧异地问:“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乔今牙齿打颤:“回去再说。”   路上林义买了感冒药,回到公寓煮了一小锅姜汤,让乔今搭配着吃下,换身干净衣服躺床上。   许烁问:“他怎么了?”   林义摇头:“不知道。”   被人下药这种事,太丢脸,乔今不好意思说,打算私下解决。想到对陆余做的事,更觉无地自容。   没想到第二天,乔今就听说孙帅这怂包出国“避祸”去了。   小跟班战战兢兢眼泪汪汪:“卫少,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是被猴哥……被孙帅威胁的!我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会打断我第三条腿啊呜呜呜……”   乔今温和地说:“你现在打电话给孙帅,不然我现在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小跟班:“……”嘤。   许是异国他乡的时间还是晚上,孙帅语气很冲:“我他妈困死了,有屁快放!”   乔今接过电话:“孙帅,跑得挺快啊。”   “卫、卫少?”猴哥秒变龟孙子,“那啥,都是误会……”   乔今:“你最好别回来,敢回来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孙帅:“……”   对付这种人,是需要威慑一下的,不然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孙帅叫冤:“不是,卫少,我真没对你怎么样!”   乔今:“但是你这么想了,还下药了。”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个陆余!”孙帅脱口而出,犹自愤愤,“真是便宜他了!是他奸了你!”   乔今:“……………………”   吐了一个“滚”字,挂断电话。见小跟班臊眉耷眼的,乔今淡淡地说:“下不为例,不然你知道后果。”   回去的路上想想还是气,孙帅一走了之,留下这么一个让人尴尬的乌龙。他以后怎么面对陆余?   ……   事实证明,越不想来的事来得越快,越不想面对越要面对。   去施洛伊拍摄宣传海报,许多钱问乔今:“听林义说你昨晚感冒了?好点了吗?”   “嗯。”   “怎么会忽然感冒呢?肯定是你平时锻炼得太少,健身要重新拾起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爱豆,必须拥有魔鬼身材!”   “……”神他妈魔鬼身材。   “你昨晚转发了姚慧的微博,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吓我一跳,都准备公关了,不过幸好都是赞美你正能量的。”许多钱心有余悸地摸摸心口,“你以前一发微博我就心梗,都快得心脏病了。”   说着泪光点点、娇弱无力地看着乔今,“我真的为你操心死了。”   乔今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辛苦了。”   许多钱由衷道:“真希望你永远不要恢复记忆,现在这样真好。”   乔今无语。   到了施洛伊,宣发负责人引他们去摄影棚,顺便给他们介绍产品的理念,待会儿拍照的时候需要怎样去表现。   先去的化妆间,施洛伊专门从国外请来的著名妆发一体师,乔今便没有带自己的化妆师。   知道他们要来,一应物品准备齐全,乔今刚坐下,化妆师就开始给他搞头面,用蹩脚的中文啧啧称赞:“你皮肤太美了,没有一点毛孔。”   没有毛孔很恐怖好不好。   乔今明白对方的意思大概是说他皮肤细腻,礼貌地笑笑。   化妆师给多少大明星上过妆,是个自来熟,中文夹杂着英文跟乔今聊天。乔今英文还行,但口语没有锻炼过,发音就像广播员。倒是许多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洋鬼子的语言说得贼溜,把化妆师逗得不行,暧昧地朝他抛媚眼。   许多钱:“……”   时尚圈出了名的gay多。   许多钱看着像gay,却是实打实的直男,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半小时后,乔今像是换了个人。   头发染成了暗金色,用发胶固定,几缕搭在眉眼上;他本是弧度柔和的眼型,此时被眼线拉长,眼皮上是淡淡的金属色眼影,鼻梁细挺,唇色被化淡,染一点病态的白。   妆容张扬而不凌厉,桀骜而不尖锐。配合他本身的气质,垂眸时甚至显出一丝脆弱。   然后是服装,给他准备了五套,风格统一,设计大胆,露胸露背露胳膊,有一件还缝着大朵金色绢花。   感觉难以言表,但这是人家品牌方的要求,乔今只能穿上。化妆师两眼放光十分满意:“You're perfect!”   摄影棚也早就准备好,或者说,并不是只为乔今一人准备的。   许多钱先是愣了下,而后撒着浪蹄子奔过去:“罗姐~~~好巧啊~~~~”   罗淑英:“…………”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又见面啦。”许多钱亭亭玉立于女子面前,笑成一朵娇花。   罗淑英被这朵娇花雷得外焦里嫩,只想远离他,速速往旁边挪了两步,冷哼:“冤家路窄。”   “嘤,不要这么说嘛。”   罗淑英来了,自然也带了艺人。   与施洛伊合作的,自然是陆余。   乔今的目光与陆余撞到一起,顿时尴尬得脚趾抓地,头皮发麻。   今天方菲与林义都跟来了,方菲不明所以看着停下脚步的乔今:“卫伦哥?”   乔今硬着头皮走过去,这才知道居然是与陆余共用一个摄影师。但这不是非要凑在一天拍照的理由,肯定还有阴谋。   果然,给乔今拍了两张单人照后,摄影师要求他跟陆余一起拍几张。宣发负责人笑眯眯地告诉他们,后期可以一起宣传,算是个卖点。   所以说是奸商,影帝与流量“合体”,那热度还不蹭蹭高涨。   陆余毕竟见惯了各种场面,不动声色。罗淑英脸一下子拉下来:“合同里没有这条规定。”   宣发负责人:“只是配合宣传而已,不要动怒嘛。要是陆先生实在不想配合,我们也没办法。”   这话说的,好像陆余本该遵守的义务没有履行。   许多钱悄悄问乔今:“你行吗?”   乔今权衡利弊,说:“可以。”   他要是拒绝,那他就是耍大牌,更是当众不给陆余面子。   陆余抬眼,淡声道:“我没意见。”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应摄影师的要求,乔今坐到了陆余身边,离得太近,想到昨晚的事,手脚都没处放似的,僵硬无比。摄影师让他放松一点。   陆余的姿态、表情管理到位,没有半点排斥或不悦,疏懒而自然地斜靠在沙发上,眼睫低垂,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看。   他的代言走的一向是高端商务风格,广告片里也是精英儒雅扮相,十分贴合他的气质与身份。今天却似乎换了个风格,头发不再一丝不苟,像是趁着星期天去赴个约会,随便往后扒了一下;着装上尽管还是白衬衫铁灰西装,却在小细节里添了点充满随意感的装饰。   比如袖扣是绿玛瑙,左胸袋叠了一条花色手帕,衬衫领口边角刺绣花鸟,仔细看他裤管下,皮鞋锃亮,袜子却是与手帕一个色调。   这样的搭配在别人身上会显得俗气,但在陆余身上,却是雍容端丽、散漫不羁。   乔今还注意到,陆余没有戴领带,衬衫领拥簇着修长的脖颈与锁骨,隐约可见一颗“草莓”。   乔今:“…………”   居然还没消???   陆余倏地偏过脑袋,与乔今视线对接,“你看什么?”   “……没。”窘迫地移开眼睛。   两人去换了一套衣服,这次陆余内搭的是v领黑真丝衫,轻薄的意式西服,休闲而倜傥。只是他锁骨上的痕迹再也遮不住。   化妆师给他补妆,将“草莓”盖住,开玩笑说:“你的情人很passion,昨晚很快乐?”   陆余:“……”   乔今:“……”   神他妈情人。   乔今没眼去看自己种的“草莓”。   罗淑英则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一个万年老处男终于破了处。   陆余:“…………”   陆余咬牙:“I was bitten by a dog.”   ——我被狗咬了。   化妆师:“???”   乔今无地自容地低下头,他就是那只狗。   摆了各种姿势,摄影师还嫌他们不够亲密,居然要乔今枕在陆余腿上,也就是传说中的膝枕。当然了,pose要酷酷的,而不是咸鱼躺。   别人的视角看不出来,乔今离得近,很明显察觉到陆余周身气息瞬间降了两三度。但影帝的修养不是那么容易崩塌的,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放松了四肢,示意乔今躺下。   这就是职业素质。   乔今认命地躺平,后脑勺枕在陆余腿上,四目相接,无语凝噎。   乔今闭上眼睛,双手交叠在小腹,一个大写的“我死了.jpg”。   摄影师:“……”   其他人:“……”   这一幕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许多钱与罗淑英嘴角一抽,想说什么又没说。   不过,摄影师还是拍下了这一幕,然后要求乔今把腿翘起来,眼睛睁开,脑袋再往里面去去。   再往里面去去?   乔今转头一看:“……”   再往里面去去就碰到陆余那里了!   陆余压制怒火:“你看哪儿呢?”   乔今立马转过脑袋,朝镜头看,他才没有觉得陆余形状可观。   两人被龟毛的摄影师折腾半天,总算放行。   陆余抬脚就走,乔今追上去:“陆老……”想起陆余昨晚如雷贯耳的那句“不搞师生恋”,及时把“师”字吞了回去。   而在别人听来,就像在喊陆余陆老……老头子一样。   罗淑英怒目而视,这个卫伦讨打吧?   乔今连忙改口:“陆先生,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陆余冷淡拒绝:“不必。”   乔今想为昨晚的事道谢,还要为袁萌的事替卫伦道歉,但大庭广众的,又怎好宣之于口,只说:“我有事想对你说。”   陆余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我不想听。”   “那加个好友,我不说,我打字。”   陆余冷脸,“你是听不懂人话?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交集,昨晚纯粹是意外,不用放在心上。”   乔今怔住。   被一个人当着面表达讨厌,心里终归是有些难受的。陆余讨厌卫伦,连带着乔今现在做任何事,都好像是在粪上添花,俗不可耐……   许多钱很是不解:“你干嘛去热脸贴冷屁股?脑袋被驴踢了?还有‘昨晚’是什么意思?你们发生什么了?”   连珠炮似的问题,乔今一个没答。   许多钱脑洞大开:“卧槽,你昨晚生病该不会就是陆余干的吧?”   乔今:“…………”   一个“干”字,博大精深。   沉默是金,他不想说话。   两天后,乔今收到一半代言费,尾款会在产品正式上市后付清。   这笔钱在乔今看来可以称得上是巨款了,他盘算了一下,卫伦的房产车子以及账户财产他不会动,但这笔代言费是他拼了命才拿来的,有权利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处理。   他给院长夫人的账户打了三十万。   怕院长夫人忽然收到这笔钱会惊慌,乔今发了一条短信:院长女士你好,我是乔今的朋友,今天给您的账户打了三十万,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乔今帮过我许多,他常惦记孤儿院的经营状况,这也是给孩子们的一点帮助,希望您不要拒绝。——卫   院长夫人回电:“卫先生,这么一大笔钱,我不能要。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账户与电话的?”   “乔今告诉我的。”乔今面不改色胡诌,“其实他有一笔钱放在我这里,这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院长夫人仍是犹豫,乔今好说歹说,才劝她接受了这笔捐款。院长夫人感慨道:“你跟陆先生都是好人哪,他送阿今遗体回来,见孤儿院房子都旧了,捐了五十万给我们修葺房子。”   乔今愕然,陆先生,陆余?   陆余给孤儿院捐了五十万?!!   他是慈善家吗???一出手就是五十万!   挂了电话,乔今仍回不过神来。   孤儿院的院长一开始并不是院长夫人,而是她丈夫,然而英年早逝,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走了。院长夫人将孤儿院所有孩子都看成是她的孩子,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但这些年确实经营困难,乔今小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肉。   他那时有个很淳朴的愿望,就是长大赚了钱,让大家每天都能吃肉……   陆余与孤儿院无亲无故,偶然而至,慷慨解囊,还不宣扬,别说是明星,一般有虚荣心的人都做不到。   娱乐圈里溜一圈就知道,谁谁捐了款,那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大善人。   真正做善事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的。   一开始,乔今对陆余有所误解,知道袁萌绿了陆余,而他就是那个小三,他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只想道歉了结此事。   昨晚他被下药,陆余本可以坐视不理,但还是救了他。乔今便知道,陆余的品行是绝对信得过的。   今天又知道了陆余向孤儿院捐款一事,如果乔今身上装有好感值感应器,那此时应该是“up up up……”的状态。   乔今捂住脸,陆余越好,他越羞惭。   在陆余看来,他不仅是个小三,还是一个三番两次非礼自己的小三,简直了。   乔今心里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新闻:《震惊!堂堂影帝竟惨遭男人非礼数次!》   乔今:…… 第30章 MV   当晚, 施洛伊官博放出单人宣传照,官宣新系列青春手表的代言人,卫伦。   尽管刻意避开了“郭冬晨上吊自杀”的热度最大期, 但顶级流量就是顶级流量, 随便一个动态,都能引发千万人的关注, 堪称血案现场。   [啊!恭喜哥哥!!!我就知道施洛伊慧眼识珠!]   [呵呵, 郭冬晨死了, 张耿糊了,卫伦捡便宜]   [???mmp你才糊了!耿宝好着呢!!]   [用了卫伦,施洛伊可以改名叫屎洛伊了]   [阴阳怪气的柠檬精真多]   [@演员陆余]   [勿cue鲈鱼,一家品牌没错,但不是一个等级的,没有可比性。]   [呕,都是为甲方服务的, 还秀出优越感来了,影帝的逼格真高呢]   [#卫伦捡漏王 吃人血馒头#]   [郭冬晨死不瞑目]   [@SLY施洛伊 给个说法, 凭什么选卫伦?]   [有病吧, 不选卫伦难不成选qj犯?选某个“多情大男孩”?]   [张耿独美!某家粉丝要点脸行不?]   [卫伦走后门了吧, 呵]   [要说后门, 张耿还跟陆余一个公司呢,怎么没见他被官宣?说白了,还是我伦实力强。]   ……   各家粉丝黑子掐到半夜,施洛伊无可奈何放出试镜录像, 并特别阐明,这是一个创意试镜,卫伦的创意将会被运用到产品后期的宣传中, 切勿模仿,否则予以法律追究。   网友:“???”   纷纷点开视频,首先是张耿的炸裂街舞,他的粉丝一下子被这场solo秀点燃:   [妈耶好看!!!]   [姐妹们快看我们耿宝!太他妈鸡儿帅了!]   [老公你缺伴舞吗?]   然后是郭冬晨的表演。   [呃……有点尬]   黑子们也没话了,张耿与郭冬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耿表现力更好。不过还有卫伦,他们倒要看看他的表现力能不能超过张耿。   然后他们看到了乔今拿小锤子砸表。   网友:?????   [骚年,你成功引起了本霸总的注意]   [走后门实锤了吧]   [官方盖章,这是创意试镜,比的是创意,卫伦的创意绝了!]   [粉丝就尬吹你们蒸煮吧,明明张耿的表现力最好。]   [为耿宝鸣不平,阿西巴气死老娘了!]   [呵呵,卫伦这是鼓励大家买表,然后拿把小锤子砸了?]   [某些人就是无脑喷,看不见“创意”两个大字,跳舞谁不会,一个好的创意可不是一拍脑袋就有的。]   [卫伦跳舞是要笑死我?谁不知道他只会跳僵尸舞]   ……   吵吵嚷嚷一晚上过去,不管怎么样,大局已定,再吵也无济于事。张耿粉有意平息战火,何必给自己添堵。   天亮后,这瓜吃得差不多,除了卫伦粉在自家圈子里普天同庆,其他人也咂摸不出滋味了,然后一个新瓜从天而降:   【简衾与盛煌传媒解约】   简衾,内地三料影后,盛煌当家花旦,今年刚满三十岁,正是事业的巅峰期。   前两天郭冬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再次对盛煌传媒提出质疑,然而盛煌树大根深,就算知道它有问题,也奈何不得。   此词条一出,很快登顶热搜第一,影后粉们激动不已。   [呜呜呜我仙女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吗?这两年经常看她连轴转工作好几天不休息,人都憔悴了,真的好心疼。盛煌真是拿人不当人,踹了好!]   [天哪!!!前两天还跟姐妹唠嗑女神什么时候离开盛煌那个臭鱼塘就好了,今天一早醒来居然梦想成真了?!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啊啊啊支持仙女开自己的工作室!]   [大家别高兴太早,还没正式解约,要打官司。]   [盛煌那个霸王合同,不会让简衾赔得倾家荡产吧?]   [只要仙女能离开盛煌,我捐款每天吃糠咽菜也要帮她!]   [不是简衾粉,但支持她,什么时候傅临也离开盛煌就好了。]   [猜一波影后会去星胧,毕竟她是许多钱带出来的。@许多许多money 你的职业生涯即将再创辉煌,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简衾要是去了星胧,那跟卫伦会发展一段姐弟恋吗?]   [有毒吧,不要消遣我女神]   ……   ——@简衾Jane: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关心,不需要众筹,能搞定。   影后的话简短有力,无异于给粉丝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后续。   一大早,许多钱就风风火火找卫妩商量挖简衾来星胧。   影后哪家娱乐公司不稀罕啊,卫妩自然是想要的,但一看盛煌的合同,顿时打了退堂鼓。无奸不商,盛煌的合同不是跟人签的,而是跟牲畜,说是敲骨吸髓也不为过。要想脱离苦海,不但要倾家荡产,还要一笔血汗钱。   凭许多钱嘴皮子磨破说出挖简衾来的种种好处,卫妩仍是犹豫,影后的商业价值她认可,但前提是帮人家还债。   几千万也就罢了,她愿意出,再往上,她认为不值得冒险。   许多钱唉声叹气,他想挖简衾,不仅仅是因为简衾是影后,还因为简衾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算离开了盛煌,他们也保持着联系。尽管年龄相差只有五岁,某种意义上,简衾就好像是许多钱的女儿,总是放心不下。   他何尝不明白,现在任何公司挖了简衾,那是公然与盛煌作对。如今娱乐圈里,鲜少有几家公司能与盛煌抗衡,他相信星胧有这个实力,不然当年也不会跳槽到这里。   但卫妩不愿再冒险。这也无可厚非,她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许多钱打电话给简衾,不能拉她来,好歹关心一下,要是需要钱与人脉的话,他会尽量去帮。   没想到简衾笑了笑说:“谢谢你许哥,现在的我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你还能想着我,我真的很开心。不过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个官司我赢也好输也罢,我是一定会跟盛煌解约的。”   许多钱:“盛煌就是个无底洞,你身价逐年上涨,他们肯定舍不得放你,没那么容易的。”   “这个倒不是问题。”简衾说,“我的新东家给我找了全国最擅长处理合同官司的律师团队。”   许多钱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新东家?哪个公司?”   “这个……暂时保密。”   “连我也不能说?”   简衾笑笑。   许多钱兀自估摸了下如今圈中财大气粗的娱乐公司,敢跟盛煌叫板的不超过三家。哪家都好,能帮简衾就行。   “这次你可得擦亮眼睛,别被合同坑了。”许多钱提醒她。   “新合同我看过了,也悄悄找律师咨询了,好的嘞。”大约是即将脱离苦海的轻松,简衾不小心飙出家乡音。   “你就没想过单干?”   “太麻烦了。”   “……好吧。”   其实乔今还蛮期待简衾能来星胧的。简衾不是那种特别妩媚的长相,清清冷冷五官寡淡,但气质卓绝,辨识度极高。她的作品乔今都有看过,影后就是影后,即便是早期,演技也可圈可点。   乔今知道许多钱带过简衾,又见他一大早风风火火去了卫妩办公室,便猜到他所为何事。   “简衾要来了吗?”乔今故作不经意地问。   许多钱诧异地瞥他一眼,然后说:“放心,星胧还是你最大。我们这座小庙放不下影后。”   “……”乔今噎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赶往上午的通告,中午就要马不停蹄到施洛伊,拍摄新手表宣传视频与mv。   乔今的头发宛如变色龙,昨天还是黄的,今早变成亚麻色,这会儿又被化妆师洗成黄铜色,金属感时尚感十足,看着挺酷炫。   宣传视频拍摄没什么难度,他这张脸本就上镜,也不需要特别精湛的演技,根据走位过几遍动作与台词就好。   到了mv拍摄的场地,需要跟女生搭戏,乔今就有些尴尬了,导演要求他与女生“十分相爱”。   女生二十岁左右,脸蛋清纯,笑容可掬,大约也是第一次跟大明星搭戏,比乔今还紧张,两人走在一起就像两根擦不出火花的木头。   导演:“……”这还怎么拍??   拍摄暂停,让他们找找感觉。女生向乔今鞠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乔今安抚她:“不是你的错。其实这个mv的背景故事我没太明白,你能给我讲讲吗?”   女生:“当然可以!”   “来,坐。”   女生:呜呜呜哥哥好温柔!有生之年能跟爱豆合作已经超幸福了,居然还能坐他身边!   紧张兮兮地挨着乔今坐下,女生耳朵都红透了,颤着嗓音给他讲mv的完整背景故事。   故事讲述的是一对恋人。男女主相遇相爱,男主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直想告诉女主,却无从开口。他们平凡地过着每一天,相约白首偕老。   然后有一天,女主出了车祸不幸去世,男主很是痛苦。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他也没有老去。   原来他的秘密就是不老不死,并且拥有让时间倒流的超能力,但只有一次机会,并且时间倒流后,他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衰老生病。   他实在太想念女主了,为了再见她一面,他动用了时间倒流的能力。   他们再次相遇相爱。这次他依然不知意外会何时来临,他的身体也在迅速衰老,但他无怨无悔。   故事结局停在男主陪着女主散步时忽然晕倒,在医院醒来,女主与医生说着什么,然后走进来,对他一笑:“医生说,你只是有点贫血。”   男主也是笑笑,他知道她在撒谎,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但他们仍然相爱。   算是一个开放式结局。   乔今听了沉默良久,女生沉浸在伤感中,直到导演助理叫他们。   许是被凄美的故事打动,这次他们表现自然了许多,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拍完。   最后一个场景在医院,乔今对这里产生生理性不适——谁也不想跟医院太有缘。   mv后续的制作其实跟乔今没多大关系,但听导演说起歌曲还没选定,他心思一动,问:“需要什么样风格的歌?”   导演:“当然是贴合mv主题的,矢志不渝的爱,还要表现出时间的珍贵。”   乔今说:“我有一首歌。”   导演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只会唱歌?”   “还会写歌。”   见他答得如此自信自然,导演倒是一愣。乔今清清嗓子:“要不我来一段你听听?”   导演点点头。   乔今便轻轻哼唱起来,调子温柔舒缓,低回婉转间掺着一丝忧郁,似乎在怀念哀悼着什么。   女生不禁用手机将这段录了下来。   一曲毕,导演点点头:“不错。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乔今:“《追忆》。”   导演此外没再问什么,他也是受雇于施洛伊,还要问问甲方的意见。   没想到刚回公司不久,许多钱就接到了施洛伊的电话,询问歌曲版权费。许多钱就震惊了,悄声问乔今:“那歌真是你作词作曲的吗?”   乔今给了肯定的回答:“当然。”   许多钱忧心忡忡,搞音乐的,谁还不会写几首歌。但卫伦这大少爷写的歌那叫一个稀烂,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居然会被施洛伊看上?   许多钱心里虚啊,所以他难得没抠一次,版权部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合理价位,在施洛伊看来完全是小菜一碟,双方你情我愿达成合作。   后来,《追忆》火遍全网,许多钱简直肠子都悔青了,但也只能怪自己没有火眼金睛,不能分辨卫伦壳子里藏的是一个音乐奇才。   乔今却是很容易满足,自己写的歌终于要正式面世了。他作曲填词,录了一个demo,之后就不用他管了,交给专业音乐人混音润色就好。等曲子成品出来,他再去录音室录歌。   与星胧合作的音乐工作室一直都是“杰音唱片”,卫伦的专辑都是在那里做的,唱的歌多数也是在杰音挑的。   别人不知道,乔今这个曾经的“受害者”却是一清二楚,当初他的《语无伦次》就是被杰音侵吞,成了卫伦的成名曲。   乔今当即拒绝将自己的歌送去杰音,并说:“以后我都不会再跟杰音合作。”   许多钱见鬼一样看着他,“你什么毛病?不送去杰音送哪儿?”   乔今态度坚决:“杰音就是一个大骗子,他们专门偷别人的歌。”   哪个行业没点腌臜事,许多钱显然对此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说:“那也偷不到你头上。”   “所以别人活该被偷,而我对此视而不见?”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美少女战士?”   “???”   “代表月亮消灭你!”   “……”乔今并没有被这个冷笑话逗笑,他认真地说,“如果你们把我的歌送到杰音,我立马上公布《语无伦次》是抄袭的。”   许多钱:“………………”   阿斗的脑袋果然被驴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jpg)   杰音唱片:……   宣布下章大乔鲈鱼的真人秀剧场开始。 第31章 冤家   如果乔今真的向外界公布《语无伦次》是抄袭的, 不管真假,他这自毁前程是妥妥地安排上了。   许多钱震惊地问:“你唱的到底是哪出?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   乔今语气淡淡:“我恶心杰音。”   “……”   态度都这么诚恳坚决了,许多钱自然不敢硬是违拗乔今的意思, 否则真发博说自己的成名曲是抄袭的, 那就操蛋了。   可是不找杰音,临时又能找哪个工作室?   许多钱头疼地将此情况报告给女上司。卫妩早就习惯了弟弟的任性妄为, 听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说:“世上又不只有杰音一家唱片公司, 除了当初那首《语无伦次》,这两年也没给阿伦再出什么好歌,倒是学会了漫天要价。既然阿伦提出来了,那就换一家合作。”   许多钱:“……”   你们姐弟牛批。   看来卫妩对杰音也是颇有意见,只是没机会提出来,这次乔今提了,正好顺水推舟。   圈内确实不止杰音一家做音乐的, 大大小小的工作室多了去了。乔今说:“小一点没关系,能保证质量就行。”   许多钱盯他一眼:“阿斗, 你还是太嫩, 质量与人才是成正比的, 而吸纳人才, 就需要金钱的力量。不缺钱的工作室,不会籍籍无名。”   所以挑的还是那些出了名的唱片公司或工作室。   不过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正如娱乐圈是一个圈,音乐圈也是一个圈。凭“卫伦”的人气, 今天他跟一家唱片公司秘密咨询了合作,保不齐明天就上热搜了,杰音这个合作方的脸面何在?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 还是小心为妙。   方菲忽然“咦”了一声:“付鸣复出了。”   许多钱反应了片刻,鸭子上架一样跳起来:“付鸣?他精神病好了?”   当初乔今在医院醒来,看到的第一人是许多钱,第二人就是付鸣——一个精神病患者,曾经炙手可热的音乐制作人。   方菲把笔电屏幕转过去:“不知道欸,他工作室的官博说的。”   ——@付鸣工作室:他曾经走在黑暗中,迷路了很久,找了很久,与自我斗争了很久,终于看见一点星光,指引他走出来。未来,他还在。   当年付鸣犯病自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天王天后均表示了关怀与惋惜,如今复出,大家对他关注度一落千丈,但仍有一些真爱粉泪洒付鸣超话广场,说这些年最难熬的时候,就听听付鸣作词作曲的歌,真的太感同身受了。   精神病音乐人复出营业,天王天后的粉则表示:卧槽!活久见!等了付老师三千年了都!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付鸣作为音乐人,这么久不出新作品,再想接单就比较难了,江郎才尽都是好的,但他有精神病啊,现在还有哪个歌手敢请他写歌?   付鸣有名气,有才气,当年有多少人踏破门槛趋之若鹜,现在就有多少人对其退避三舍。   许多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很是纠结,付鸣就是质量的代名词,将歌曲送给他,是可以放百分之五十的心的。   为什么是百分之五十?当然是因为还有百分之五十要提心吊胆付鸣再次发病……   他这厢犹豫不决,乔今却是迅速下了决定:“就跟付鸣工作室吧。”   许多钱:“……你确定?”   “我确定。”乔今倒不是相信付鸣,而是相信燕玦,毕竟付鸣是燕玦欣赏的音乐人。   方菲跟付鸣工作室联系了一下,不出意外很顺利,迅速达成合作意向,就等着明天去签合同。   流程不用乔今亲自去走,他明天下午就要飞去别的省,参加《马上就来》节目录制。为期五天,回来的时候正好录歌。   晚上乔今与兄姊一起在四合院吃饭,说起父母下下周回来,二叔五十大寿。都是些家常话。   天天安安这对混血龙凤胎特别乖,自己拿着勺子吃饭,还奶声奶气劝乔今:“小叔叔,你要多吃点蔬菜,这样才有营养。”   乔今笑着说“好”,继而以玩笑的口吻对卫崇说:“天天说他跟妹妹是你在垃圾桶里捡来的。”   卫崇伸手摸了一下天天的脑袋瓜,“就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的。”   卫妩白了他一眼,“等他们大点,你再这么说,会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的。”   “说得好像你会教育小孩一样。”卫崇不以为意,“做我的孩子,心理素质必须过硬。”   卫妩刚要反驳,卫崇已经岔开话题:“你前夫前两天找我喝酒,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忘不了你,想跟你复婚。”   卫妩:“……”   乔今低头喝汤,这事他参与不进去。   安安稚气地问:“复婚是什么意思呀?”   卫妩强压恼怒,皮笑肉不笑:“意思就是不要脸。”   安安:“?”   卫崇对妹妹的脾气是了解的,闻言也没劝什么,只说:“可你不能一直这么单下去吧?老了怎么办?”   “我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老什么老!”女人都是拒绝承认自己老的,更不喜欢被人说老,卫妩没好气,何况她“财貌双全”,怎么就愁起终身事了?   “大不了,我像你一样领养两个孩子。”她说,“给我养老。”   乔今眼睫一抬,天天安安果然是领养的。   卫崇为什么要领养孩子?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白富美结婚生子。   这个问题,乔今很快就有了答案。   卫崇问:“你公司新签了几个小孩?”   “每年都会签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卫妩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语气。   卫崇勾唇轻笑:“那个叫许烁的,很不错。”   “……”卫妩唰地抬头,“你想干嘛?”   卫崇就连耸肩都带着优雅,理所当然地说:“肚子饿了要吃饭,天冷了要穿衣,想有个人暖被窝,自然要追了。”   乔今:“……………………”   原来这位大哥是弯的?!!   卫妩拍桌:“不行!”   卫崇:“为什么不行?”   “你搞谁都好,别搞我旗下的艺人!”   “那好办,你跟许烁解约,我送他去别的公司。”   卫妩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总而言之,这对兄妹没有达成共识,但可以看出来,卫崇想做什么,卫妩是拦不了的。于是她更气了,教育乔今:“你可别跟卫崇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流氓一个!”   乔今心想,这叫什么事啊,难道许烁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大嫂”?   ……   睡觉前与卫父卫母视频,国内外时差大,直到卫父说儿子那边都快十一点了,卫母才依依不舍挂断视频。   乔今心里是有羡慕的,羡慕卫伦有这么好的父母。   四合院的卫生间不连卧室,需到走廊尽头,路过卫崇房间,门正好打开。卫崇穿戴整齐,似乎准备出去。   “大哥,这么晚你去哪儿?”乔今诧异地问。   冷白的走廊灯光下,卫崇的脸色看着有些严肃:“刚得到消息,找到甘大春的妻儿了。跑到英国去了。”   跑到国外都能找到,看来卫崇是费了功夫的。乔今问:“所以你现在是要出国?”   “凌晨的飞机,明早应该能到。”   怎么说,这事跟“卫伦”脱不了干系,乔今斟酌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卫崇语气淡然,“我去就行。你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免得让人察觉你知道了什么。”   乔今默了,他现在相信,卫崇是真的为他好,作为大哥是很称职的。   卫崇话锋一转:“你现在有想起来什么吗?”   “……”乔今有理由怀疑这位大哥是为了套话,才那般“柔情”的,他说,“没有。”   卫崇曲起一根手指敲了下他额头,“你这脑袋瓜,真是不灵。”   如此亲密的动作虽然只是家人间的,但想到卫崇是弯的,乔今略微有点尴尬,后退半步,“大哥走好。”   卫崇:“…………”   想揍臭弟弟一顿。   乔今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改口:“一路顺风!”   目送卫崇在保镖与特助的护送下坐进宾利,乔今这才回了房间,却再也睡不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挨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甘大春的车祸蹊跷,仔细想想,郭冬晨的上吊时间好像也透着一股诡异。明面上看,是畏罪自杀,但正如很多人说的,他就算以强|奸罪入狱,最多十几年就出来了,何必自杀?   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郭冬晨看着不像有勇气自杀的人。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抚摸乔今的脊梁骨,让他背脊发凉。   挨到天亮,上午要去拍个杂志封面,方菲看他眼底发青,就知道他没睡好,车上安安静静让他补眠。   不过就算疲惫的状态,这张脸还是很能打,稍微上点妆,就像自带美颜滤镜,镜头前大片感十足。   下午两点的飞机,两个半小时航程,方菲与林义都跟着,许多钱没跟去,忙着给许烁拉资源。他现在不是“卫伦”的专属经纪人了,没必要事事都跟着。   下飞机就有节目组的车来接。   乔今抽空给卫崇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事情怎么样了。卫崇嗓音低沉疲倦:“臭弟弟,我这边才早上七点,刚起床。”   乔今:“……”   “别打电话了,回国我自然会告诉你。”卫崇说完就挂了电话。   乔今只能暂时把这事抛开,专心录节目。   上期因为甘大春与苗琼的事,《马上就来》没能播出,节目组损失惨重。此次重录,马导演是带着壮志雄心的,他不单要靠着这期节目回本,还要创造收视新高。   这次的录制地点选在山里,山路十八弯,曲折蜿蜒,车子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几户篱笆院砖瓦房前。   院里的萝卜白菜洼洼田田,鸡舍里的鸡咕咕叫唤,远处重峦叠嶂,云色绮丽,真有几分田园隐居的意味。   “来之前看过嘉宾名单了吗?”导演笑呵呵地问。   乔今:“名单保密,我怎么看?”   “那你可以猜猜。”   “猜不到。”乔今笑笑。依据网上的消息,他猜应该会有张耿,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那去看看,我们的第一位嘉宾已经到了。”   乔今走进院门,喊道:“打扰了,有人吗?”   五、四、三、二、一……秒过去,鸦雀无声。   乔今朝着镜头笑道:“其实我就是第一位嘉宾吧?”   话音刚落,屋里走出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女性,如同邻家小姐姐般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洗头。”   乔今看到她,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因为她正是前两天与盛煌闹解约的影后简衾。   简衾妆容素淡,头发上还搭着毛巾,半嗔半娇地看着导演说:“这里居然连吹风机都没有,让我这样就出来见人,丢死了。”   导演哈哈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嘛。卫伦你说是不是?”   乔今笑了笑:“传说仙女都喜欢下凡洗澡。”   这赞美绝了!   导演竖起大拇指。   简衾捂脸,“天哪,我被撩到了……”   乔今原以为影后多少会有点端着身份摆架子,但相处不久就发现,简衾是个爽快人,说话从不弯弯绕绕,但拿捏得当,不会让人感到锋芒。是个情商很高的女子。   但就是这样的她,居然与盛煌撕破脸解约,想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如今官司缠身,她却还要来参加节目,仔细一品就知道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在正式解约前她还是盛煌的艺人,必须听从盛煌的安排,榨干最后一点油水。   简衾说:“我上午就到了,问导演其他人什么时候到,一直跟我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结果等到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晒晒被子,做做饭,洗个头发。”   山风清爽,她在院里吹头发,乔今陪站片刻,说:“这风挺冷的,简姐你别吹了,小心头疼。”   简衾便用毛巾把头发包起来,“真羡慕你姐姐,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弟弟。”   又说了会儿话,听到车子的声音,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子拖着行李下来,跟拍摄像绕着她转,她舒展双臂,夸张地尖叫一声:“天哪!景色好美!太美了!”   乔今:“……”   简衾迎出去:“景色再美,也没有你美啦。”   吕欣一张清纯佳人脸,尽管已经二十六了,梳着双马尾仍毫无违和感,几个月前还在一部网剧里演了高中生。   听到简衾夸自己,她激动地转圈圈:“简衾?!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跟影后一起录节目?”   看到乔今,她没意外,飞快奔过去,“卫伦!大英雄!”   乔今脸色有些不自然,尽管很努力地控制了,但就是笑不出来,因为吕欣正是在小县城时,与陆余勾勾搭搭的女子。   吕欣拽着陆余风衣的画面犹在眼前,那一副媚态,与此时的风格相差挺大,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吕欣见乔今不搭理自己,脸上有瞬间的僵硬,好在乔今很快反应过来:“你好。”   吴诗萱为什么没来?乔今心下疑惑。   即便吕欣与吴诗萱是一个公司的,咖位也差不多,但吴诗萱家里有钱,资源自然要比吕欣好。现在重录,她却没来,位置被吕欣替代。   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圈里的风云本就变化莫测,说不定今天你还大红大紫,明天就人人喊打。乔今是切实体会过的,若非他洗白的方式太拼命,硬是扭转了局面,不然他现在还在打官司。   导演也是纳闷,在简衾面前“卫伦”温和有礼,还会幽默几句。到了吕欣这小姑娘面前,怎么就成了闷葫芦?难道他喜欢熟女?   也不对啊,苗琼不也比他大好几岁,当时就是因为他出言不逊,苗琼才会恼怒割马蹬,以至于他坠马。   思来想去,导演都快被各种不合常理的推断绕死了,这个卫伦,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简衾与吕欣正有说有笑,两辆车子停在了院门口。   工作人员先下车,围着车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乔今一数,摄像怎么那么多?   无论是他还是吕欣,路上跟拍的摄像只有一个。   张耿从车里出来,向导演点头:“导演好。”紧接着将目光放在还未关起的车门上。   导演小跑着过去,殷勤得让人以为张耿刚拯救了地球,他才这般谄媚。   下一秒,张耿拯救地球的猜测就被推翻了,拯救地球的并不是张耿。   未关的车门迈下一条长腿,“哒”的一声,锃亮的皮鞋踩在泥地上,却像走在舞台上。乔今蓦地心跳漏了一拍。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视线中,挺拔如松,悍利如剑,温润儒雅,无论多么矛盾的词组合在他身上,却是完美融合。   前几天,乔今还“非礼”了这个男人。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导演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余伸手与导演握了下,“幸会。”   张耿一眼看到乔今,脸颊肌肉一抽,眼神立时冷冽,再看陆余,又多了一丝慌张,仿佛乔今是脏东西,怕陆余看见。   然而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怎么可能看不见?陆余抬头,与乔今四目相接——影帝就是影帝,不露半分异色,从容不迫地与众人打招呼,在某个间隙,凉凉地盯了一眼自己的助理徐匡。   徐匡:“……”完犊子,死定了。   卫伦居然在这里他也很吃惊好不好?当初打听好了卫伦不会来参加节目,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卫伦又来参加了,来之前导演还把嘉宾名单保密,他是助理,又不是神婆,上哪儿未卜先知?   这导演也太鸡贼了!坑我老板,丢我饭碗! 第32章 真浪   既来之则安之, 合同都签了,节目就要录完。   陆余目光依次扫过众人,脸上笑嘻嘻, 心里mmp, 一个是非礼过自己的小三,一个是曾想勾引自己的小花, 这桃花,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烂。   烂就罢了, 还凑一块儿去了。   存心恶心他呢?   吕欣一见陆余就挪不开眼睛了,没钓到陆余,始终是她的遗憾,难道是上天垂怜,给了她这次机会?   却见简衾迎上去,与陆余有说有笑,吕欣心中暗暗啐了一声:敢跟我抢男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姿色。   《马上就来》的嘉宾配置向来是三男两女,张耿陆余一来, 就齐活了。寒暄了会儿, 开始分配房间。   还是三间卧室, 不用说, 简衾与吕欣一间,剩下两间乔今陆余张耿选。   张耿赶紧说:“我跟陆哥一间。”他可不想再跟“卫伦”卖腐了。   陆余默认了这样的分配,乔今亦无意见。   这样的分配看上去很合理,但这是参加节目, 张耿与陆余住一间还怎么炒话题?虽说“余耿”cp粉也不少,但跟最近壮大起来的“吾余伦比”相比,似乎少了点感觉。   大约是因为陆余与张耿在同一公司, 前辈与后辈的感觉太明显,反而掩盖了其他发展到可能性。乔今就不同了,至今他向陆余“求婚”的图片还在网上疯传呢。   尽管都是假的,但后者就是有种魔力般的cp感,吸引着cp粉自主产粮。   导演请他们来,可不是大发善心让他们吃吃喝喝就完事的,必须制造话题与爆点,才对得起流水一样逝去的钞票啊。   于是他胖手一挥:“同公司的人不能住一间。”   张耿立即炸毛:“我不想跟卫伦住一间。”   导演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一个人住一间。那就只能委屈陆老师了。”   张耿:“???”   陆余不动声色,张耿二愣子被坑活该,他还能看不出来导演是有意这样安排?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愤怒。   张耿反应过来替陆余愤怒:“这样的安排不行。”让陆哥跟抢他女朋友的小三住一起,也太憋屈了!   陆余提着行李往房间走去,“我觉得挺好的。就怕卫伦不习惯。”   乔今连忙说:“我没有不习惯的。”   陆余笑着看了他一眼,乔今蓦地头皮一麻,那眼神好像在骂他不知廉耻,就这么想跟我住一间……   乔今:是我的错觉吧?   事成定局,张耿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然节目播出别人还以为他故意针对乔今,若是深扒下去,对谁都不好。   幸而导演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双人房两张床,不用睡一张床。陆余挑了靠窗的床。窗外是后院,墙根下长着一簇簇花瓣粉蓝带紫的野花。   录制的第一晚,晚餐食材现成的,但谁做饭呢?   吕欣说她就会手撕白菜,简衾说她会煮粥,张耿说:“我会吃。”   简衾笑得不行:“那你就负责吃吧。吃饱一点,明天好干苦力活。”   她问陆余:“你会炒菜吗?”   陆余:“会一点。”   “那就没问题啦!”   乔今:“……我做什么?”   简衾:“你跟张耿一样,负责吃咯。”   乔今去厨房转了一圈,见里面没有连煤气都没有,只有砖头砌的灶台,边上堆着柴火,便说:“我来烧火吧。”   吕欣娇滴滴地笑:“你不会把整个厨房都烧了吧?”   简衾:“那正好浴火重生,一飞冲天。”   吕欣:“……”   彼时你夸我是仙女,现在我夸你是凤凰。礼尚往来嘛。   乔今笑了笑。   一个小时后,晚餐上桌,五菜一粥。吕欣尝了两口,掩不住惊讶:“陆哥你厨艺也太好了吧!我天,好好吃!”   她没有夸张,乔今吃了,味道确实很不错。简衾笑问张耿:“你跟陆老师一个公司,一定常有口福吧?”   张耿吃得停不下嘴,腮帮子鼓囊囊的:“我也是第一次吃陆哥做的菜。”   陆余淡然道:“平时忙,我也不常下厨。”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最顾家了。”吕欣咬着筷头,媚眼如丝望着陆余,“将来谁要是能嫁给陆哥,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陆余笑:“修了三生只为嫁一个男人,也太亏了。”   吕欣:“入陆哥的股不亏。”   陆余没再接话,与简衾谈论起电影话题,顺便宣传了下自己即将定档上映的电影。   乔今闷头吃饭,只是他想夹什么菜,张耿就会先一步夹走,幼稚得让人好笑。乔今也不计较,不吃菜吃粥行了吧。   简衾忽然说:“哎卫伦,你脸脏了。”   乔今:“啊?”   吕欣噗嗤一笑:“在腮帮子那里,别抹了,变成小花猫了。”   乔今放下筷子去洗脸,镜子一照,果然脏了,应该是烧火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正清洗,听见简衾说:“张耿,鸡腿一人两根,卫伦还没吃呢。”   张耿:“那这个玉米粒多少颗?要不也数几颗给他?”   “……”   乔今出来的时候,桌上就剩一根鸡腿,他没动,简衾说:“这个鸡腿你吃。”   乔今笑笑:“我吃饱了。”   “那我吃。”张耿夹走最后一根鸡腿。   气氛安静须臾。导演却是乐滋滋的,有冲突才有看点,张耿与“卫伦”多搞点矛盾才好呢。   吃完饭当然是睡觉,导演虽想拍些“福利”内容,但考虑到嘉宾的意愿,只得讪讪作罢,拿着大喇叭公布了明天的任务——收割水稻,加工成米,中午才有饭吃。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导演声情并茂,“就让我们来体会一下农民伯伯的辛苦吧。”   大家积极鼓掌:“好啊好啊。”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想体会做农民的,就不知道了。   ……   与陆余一间房,说不紧张是假的。   摄像机关闭后,他与陆余相继沉默下来。本来就没说过几句话,这下更尴尬了。   乔今讷讷开口:“你先去洗?”   陆余整理床铺,头也不抬:“你先去吧。”   乔今也没推辞,自去洗澡,用的太阳能热水器,怕热水不够大家用,他洗了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结果热水还是不够用,陆余出来后身上都是凉凉的水汽。乔今有些后悔没让他先洗。   视线不自觉流连在陆余脖颈间,想看看“草莓”有没有消失……陆余忽然转过头,目光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中冷冽如泉:“你看什么?”   乔今:“……”飞快移开视线,“没什么。”   陆余盯了他一会儿。   乔今如芒在背。   敲门声响起。乔今如获大赦般去开门,门外站着吕欣,她双手合十,讨好地说:“卫伦,我有话跟陆哥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拜托拜托。”   乔今转头看陆余。   陆余面沉如水,不说话。   吕欣说着就要钻进来。乔今挡在她面前,“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   “我真的有话跟陆哥说啦,陆哥你说是吧?”吕欣试图绕过乔今,奈何乔今如同一座移动的大山,分毫不差挡着她,她急了,“你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   乔今:“我要睡觉,陆老师也要睡觉。”   吕欣气鼓鼓地瞪着他,僵持片刻,也只能马尾辫一甩,走了。   关上门,乔今把门反锁。   不管怎么说,乔今算是帮了陆余一回,陆余道了声:“谢了。”   乔今说:“应该我谢你——上次那事。”   关灯,两人各自躺下。乔今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刚要再说什么,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   咕噜噜——又响了一声。   “…………”   陆余:“没吃饱?”   乔今身体侧向一边蜷起来,似乎这样就会避开那难堪的饥饿。   陆余坐起来,俯身拖出床底的行李箱。   片刻,一小袋东西砸到乔今被子上。他伸手摸过,是巧克力。   黑暗中,乔今笑下:“谢谢。”   陆余没做声。   乔今小心撕开包装,掰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慢慢融成丝滑香浓的甜,掺着一点苦。   第二天,乔今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陆余去开门。   张耿问:“陆哥你怎么把门反锁了?”   “山上蚊子多。”   “???”   蚊子再多,能破门而入,需要把门反锁?   看了今天的早饭,才知昨晚是顿大餐。稀饭馒头咸菜,一个字:惨。   张耿吃得食不知味,嘴里能淡出鸟来。吕欣也没什么胃口,简衾说:“米缸里的米没有了。”   陆余配合:“稻子可以收了。”   于是吃完早饭,三个男人戴上斗笠,推着板车,准备好镰刀与绳子,装了两壶泉水,就去收割水稻了。   山风习习,漫山遍野的梯田在阳光下穗浪起伏,灿若金箔。   风中送来馥郁清甜的稻香,乔今揪了一根稻穗,放在鼻尖闻了闻。   张耿嗤笑:“又不能吃。”回头只见陆余用拇指碾开稻壳,放进嘴里。   张耿:“?”   有样学样,他也试着尝了尝,根本不好吃!   陆余笑:“吃货就是容易上当。”   当农民确实又苦又累,三人埋头苦干了十几分钟,就开始腰酸背痛。用镰刀割水稻要长时间弓着腰,又都是第一次干农活,不一会儿后背就湿了一块深色印记。   累倒是其次,乔今握镰刀久了,掌心灼热生疼。不过陆余与张耿都没叫苦叫累,他也不好停下,只好忍着。   水稻用绳子绑好,摞在板车上,陆余说:“应该够了。”   节目录制五天,粮食不需要太多。   乔今将镰刀扎在稻堆上,看了眼掌心,起了好几个水泡,火辣辣的疼。   张耿瞥见,唇角勾起:“大少爷就是娇贵,干点重活手就这样了。”   陆余问:“怎么了?”   乔今避开摄像,说:“没事。”   喝点水,三人轮流推板车,一个小时后到山脚的市集,找到加工粮食的店,加了半袋大米。出来用节目组给的经费买了点肉与水果。蔬菜现成的不用买。   陆余额外买了一管青霉素。回去的路上依然轮流推板车,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实际体会是上山更难。陆余却没让乔今再推板车。张耿撇嘴,没说什么。   到了山上,陆余将青霉素扔给乔今,让他洗完手擦点。   乔今看着满头大汗,但依然俊朗无比的陆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戳了下,嗯了声。   洗完手,乔今就拿针把水泡挑破,涂上药。   中午也没让他烧火,陆余指挥张耿烧火。   张耿:“……”皮糙肉厚是我的错?   简衾与吕欣一上午也没闲着,她们去挖红薯了。吕欣展示自己的双手以示辛苦:“哎呀,挖山芋挖得我指甲里都是泥巴,洗了好长时间才洗掉!”   简衾笑笑:“我看卫伦的手都破了,真是辛苦你们了。”   乔今:“还好,陆老师最辛苦。”   陆余不但会炒菜,烤红薯也是一流,吃完午饭大家已经很饱了,张耿这个吃货愣是从柴火灰里扒出红薯,一口气吃了两个,胃胀气难受,吞了消食片躺尸去了。   陆余数落他:“让你少吃点,又没人跟你抢。”   张耿脸埋在枕头里,“我知道我给陆哥丢脸了,别管我。”   “你好好歇着吧。”陆余出去了。   乔今与简衾坐院子里剥玉米,想想还是应该关心一下某只小狼狗,问:“他怎么样了?”   “饿他一顿就好了——晚上不做他饭。”   “……”   简衾笑了:“你这前辈好严格啊。”   吕欣也笑:“陆哥是为张耿好啦。”   拨玉米费劲,容易手累,乔今的手又破了皮,简衾劝他再去上点药。乔今点点头,进了屋,发现张耿房间门没关,就过去看了看,正见张耿躺在床上啃苹果。   乔今:“……”   张耿:“……”   乔今:“你还是别吃了。”   张耿撇过头去,摄像老师笑得肩膀都在抖:“我劝他了,不听。”   “就吃一个嘛。”张耿脸带薄怒的红,给自己找理由,“而且吃水果有助于消化的!”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反正怎么说都是有理的。乔今懒得说他,吃力不讨好。   傍晚天边云蒸霞蔚,闲来无事,陆余说去山间走走。吕欣欢欣雀跃跟上,乔今想了想,也跟上了。   吕欣:“……”靠,这卫伦是专门当灯泡的吗?!   简衾非常大姐姐:“张耿还躺着呢,需要人照顾,我留下来。你们别走远啊,小心迷路。”   山路曲折,轻装出行的三人走得不容易,何况扛着机器的跟拍摄像,陆余本有意放慢速度,让跟拍也轻松些,但吕欣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比山林里的鸟雀还吵,一点清静都不给。   陆余不禁加快脚步。乔今跟得上,吕欣娇嗔:“陆哥,卫伦,你们走慢点,等等我啦!”   两人假装没听见。   吕欣:“……”   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丢下吕欣,乔今没话找话:“陆老师经常锻炼吗?我已经开始有点喘了。”   陆余脚步一顿,盯他一眼,“听见了。”   “?”   陆余:喘什么喘,真浪!   乔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步跟上。   行至山巅,登高望远,只见乱山斜日,景色秀丽。陆余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歇息片刻,二人沿着来时路下山去。   陆余忽然停下,对跟拍摄像说:“暂停拍摄。”   摄像:“陆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嘛。摄像理解地点点头,刚才他们还去方便了,大明星也是需要方便的。   陆余独自走进一条小径。   过了会儿,乔今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也走进那条小径中,不过他不是真的想方便,而是想趁此机会,跟陆余坦白他跟袁萌已经断了。   小径幽深,树林葱茏。乔今四处张望,在一棵大树旁看到陆余的身影,他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正在这时,陆余察觉到什么,猛地看向他,冷着脸将皮带扣好,大步流星走过来。   乔今刚要开口,陆余一句话惊雷般炸在耳边:“你是变态吗?我撒尿你都要偷看?”   乔今:“…………”不,我不是。   “我没有偷看。”他急切辩解,“我有话对你说……”   “没偷看?”陆余步步紧逼,乔今步步后退,后背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陆余垂眸睨着他,“没偷看你脸红什么?心虚什么?”   纯男性混着淡淡男士香水的气息扑上乔今的鼻尖,不说不知道,一经提醒,他真的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   我脸红了?心虚了??为什么???   难道不是爬山太累了?   陆余见他哑口无言,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我劝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对男人没兴趣。”   乔今一脸懵。   陆余刚要转身,忽然被乔今拽住胳膊:“别动!”   陆余蹙眉,“你还没完了?”   乔今视线凝在半空,脸色僵硬:“有蛇。”   一条灰色的小蛇挂在树枝上,正嘶嘶吐着蛇信,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陆余半信半疑,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小蛇像是得到进攻的讯号,风驰电擎飞窜而来!   目标是陆余后颈!   乔今来不及多想,抬臂环住陆余脖颈——   下一秒,乔今胳膊尖锐一痛。 第33章 意乱   小蛇紧咬不放, 陆余反应过来,迅疾以二指捏住蛇七寸,狠狠摔了出去。小蛇落荒而逃。   “你怎么样?”陆余撸起乔今的袖口, 只见白皙细腻的胳膊上多出两个细小的血洞, 正汩汩冒血。   两人都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陆余迅速抽取乔今运动鞋上的鞋带, 绑在他胳膊上方, 防止血液循环将毒素带到全身。   而后将其打横抱起。   乔今惊慌:“我可以自己走。”   陆余脸色阴得可怕:“不想死就闭嘴!”   乔今没了话。   两个摄像正在谈天说地, 忽见陆余抱着乔今小跑而来,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陆余一句废话没有:“卫伦被蛇咬了,备车去医院。”   “!!!”   跟拍摄像吓得一激灵,赶紧连麦呼叫导演:“导演不好了!卫伦被蛇咬了!”   半山腰的农家小院里,导演正跟影后拉家常呢,闻此惊天“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难为他挺着啤酒肚跳起来:“卫伦被蛇咬了?!”   简衾满脸惊愕。   半道气哼哼走回来的吕欣:“……”还好没跟上去,不然说不定被蛇咬的就是我了。   导演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团团转指挥工作人员:“车子车子!去医院!”   乔今一回来, 就被塞进车子去了医院, 除了导演与几个工作人员, 只有陆余陪同。   小地方的医院不大,一群人火急火燎冲进来,倒把护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抢劫的。   众人七嘴八舌, 护士抬手打断:“就一个人说话行吗?根本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   陆余指指乔今胳膊:“他被蛇咬了。”   护士看了眼乔今胳膊上的伤口,用手指挤压出一点血,乔今“嘶”了声。护士非常有经验地说:“没事。蛇没毒。”   导演:“没毒?真没毒?你这还没检查呢。”   护士:“距离被咬有半小时了吧, 要是有毒他早就挂了。”   “…………”   护士说着给乔今胳膊上的鞋带松开,“看他小脸白的,没被蛇咬死,就被你们这群人咋咋呼呼吓死了。”   “………………”   谁都怕死,乔今确实吓得不轻。   结果蛇一点毒都没有,就是被咬了一口,破了皮,流了血。   护士好心提醒:“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我告诉你们,这里蛇多着呢,挨家挨户都备着蛇药——就是祛毒的。旁边药房就能买到。”   导演道了谢,吩咐助理去买药。他惊出一身虚汗,不得不怀疑卫伦是不是跟这个节目犯冲,上次是坠马,这次是被蛇咬。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这期节目又要黄了。   “怎么会被蛇咬呢?”来时急匆匆的,回去的路上,导演才想起问这茬。   陆余刚要说话,乔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导演满脸愁苦:“是我们节目组的失误,没想到山里蛇这么多,接下来几天大家更要小心一点。”   都已经来了,自然不能停止录制,不然节目就亏得连底裤都没了。   回到农家院,简衾对乔今表达了关心,知道蛇无毒,着实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张耿别别扭扭给乔今送了一个苹果:“吃个苹果压压惊吧。”他是讨厌卫伦,但没到希望对方出事的地步。   苹果,又称平安果。   乔今笑了笑:“谢谢。”   张耿挪开视线,“我也要去再吃一个。”   “……”   一直到吃晚饭,陆余都没再跟乔今说话。他跟所有人谈笑风生,谦和成熟的风仪令大家如沐春风,但就是不理乔今。   乔今持续发懵,他还以为经此一事,陆余对他态度会有所转变,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睡觉时关了摄像机,在镜头中一直进退有度、温柔儒雅的影帝忽然像换了个人,他如常去洗了澡,只是眉宇间凝聚着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如同风雨欲来。   乔今挤了点青霉素涂在伤口上,偷偷覷了一眼陆余俊朗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侧脸,真冷。   推开窗户,陆余半身倚在窗边,从口袋摸出烟与打火机,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扩散开来,消弭在山间月凉露浓的夜色中。   “你多少岁了?”陆余轻声问,被尼古丁熏过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磁性得让人耳根发热,寻常的话经过他的唇齿咀嚼,吐出来就变成了情人间的呢喃似的。   “二十五岁。”乔今回答。   “我三十一。”陆余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比你大六岁,不需要你的保护,明白吗?”   乔今愣住。   “如果今天那蛇有毒,你觉得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就会好过?”   “我、我不是那意思……”乔今嗓音艰涩,“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不是怪你。”陆余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青年,“该抱歉的是我。”   “……”乔今唇瓣张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他只是下意识那么做了,也许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逞英雄吧。   说得好听,指不定背地里被当成傻瓜。   看着垂头丧气的青年,陆余有些烦躁地将烟头碾灭在窗台上,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事,却莫名弄成现在的局面。就像他欺负了人。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再次有人活生生死在自己眼前……他闭了闭眼睛,阴影真的很大。   很久以后,乔今回想起他跟陆余的这段,哭笑不得之际又很心酸,因为陆余的阴影就是他留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余眼睁睁看着他触电而亡。如果“卫伦”再因为他被蛇咬中毒而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阴影。   而此时此刻,乔今并不知道陆余的心理阴影,只觉委屈,他都被蛇咬了,陆余还没好脸色。   “……你有话对我说?”陆余想起来问。   乔今斟酌一下,觉得误会越早解除越好,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说的是,我跟袁萌分了。”   提到袁萌,陆余眼神以肉眼可查察的速度冷下来。   乔今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陆余只言片语,兀自继续:“是真的,我跟她本来也没什么的,是我鬼迷心窍上了贼船……呃……”他不知道陆余还喜不喜欢袁萌,说袁萌是贼船会不会不太好?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陆余打断他,“炫耀吗?玩了别人的女人,然后甩了?”   乔今讷讷地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对不起。”   “不需要。”陆余冷冷撇开眼睛,“正如你所说,你是上了贼船。”   “……”   袁萌这个女人,手段了得,惯会钓人,陆余都上了一次她的贼船,何况卫伦?   仔细想想,其实他没必要动怒,因为总有一天卫伦会步上他后尘,头顶绿意盎然……   结果“卫伦”先把袁萌甩了?   嗤。   陆余心里居然有点爽。   今天又是干农活,又是被蛇咬,乔今早就被折腾累了,关灯不多时,他就睡着了。   陆余却是辗转反侧,他的身体比乔今更疲惫,但心烦意乱,事情桩桩件件在脑海回溯。   乔今三番两次“非礼”他;   乔今为救他,以身犯险被蛇咬了;   乔今向他坦白与袁萌分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余如同一只幽灵站在乔今床边,借着床头灯俯视眼前的青年。   “……就这么喜欢我吗?”他喃喃低语,眉心微蹙,像是被什么情绪深深困扰。   ……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很顺利,没再发生什么让导演吓到心脏骤停的大事,可算让他保住了节目。   乔今一好,张耿故态复萌,念及陆余被绿,又开始时不时地拿话刺一下乔今。乔今当他是小孩,不跟他计较,张耿一把刀子嘴撞到棉花上,别提多没趣了。   陆余在录制的空隙摘了隐形麦,对张耿招小狗一样:“过来一下。”   张耿果然如同一只小狼狗摇着尾巴跑过去,“陆哥,怎么了?”   陆余看了眼在菜园里卖力拔萝卜的乔今,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下,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你收敛一点。节目组都看出来你针对卫伦,观众也不是傻子,节目播出你肯定被骂。”   张耿撇撇嘴:“我对他够客气了。”   “他跟袁萌分了。”   “……”张耿傻愣愣的,“啊?”   “迷途知返,回头是岸。”陆余一语双关,既肯定了乔今,也是在劝张耿,别入戏太深了。   殊不知,他自己就给自己加了一出戏。   张耿对乔今的态度说不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确实正常了许多,导演还暗自可惜少了冲突。不过也好,相处这么些天,要是到最后还不能相处融洽,不是节目组的流程有问题,就是两人之间真的有仇恨。   第五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真人秀正式录制完成。导演组收音组跟拍摄像以及工作人员,无不松了一口气,这期嘉宾是他们请来的咖位最大的嘉宾,并且因为地理环境,就连晚上睡觉都在提心吊胆,总算有惊无险地录制结束。   节目组收拾机器,各家助理也都赶来,导演邀请他们聚餐,林义歉意婉拒:“不好意思导演,晚上七点的飞机,明天卫伦哥还有事。”   明星越红越忙,导演表示理解。   大家彼此道别,互加微信。乔今把简衾与吕欣的都加上了,看向张耿,迟疑地问:“加个好友?”   “谁跟你是好友。”张耿嘴上这样说着,掏出手机,“我告诉你,没事别骚扰我啊。”   乔今失笑:“不敢。”   这几天,乔今对张耿一直是以柔克刚,张耿目光在乔今脸上转了一圈,带着些许困惑,切了一声:“没劲。”   陆余的微信,乔今是真的不敢想,毕竟上次通过罗淑英也没要到。但还是要走个形式,他走到他面前:“陆老师……”   陆余眼也不抬,大发慈悲般将二维码递出去。   乔今愕然。   “快点。”陆余说。   乔今连忙扫了二维码,加了陆余好友,两秒通过。   他还是受宠若惊的状态,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余,眼瞳晶亮,仿佛闪烁着无数小星星。   陆余压着唇角,低声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别跟花痴一样。”   乔今:“……”我?花痴???   门口传来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声,乔今望去,亦是错愕。门口来了几个警察。   “吕欣在吗?”他们问。   吕欣与其助理:“……”   导演心中一咯噔,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狂奔,卧槽啊!他妈的还是出事了?!这节目到底能不能播出了啊啊啊!!!   “吕欣,哪位是吕欣?”警察又问了一遍,大约是见导演面容慈祥、身形如弥勒佛,一身富贵气,问他,“你是节目负责人?”   导演笑得很勉强:“警察同志,你找吕欣有什么事吗?”   “别担心,就问她几句话。”警察说。   吕欣助理期期艾艾站出来:“警、警察同志,问什么话?”   警察低头看了眼吕欣证件照,估摸着助理旁边的就是吕欣,“小姑娘眼睛整了吧?这样不行啊,回头去重新拍张身份证照,差点没认出来。”   吕欣眼角一抽:“嗯……”   “别紧张,就问你几个问题。”警察带她走到一边,翻开文件夹,从第一个问题开始问起,“你跟吴诗萱认识吧?”   平生第一次被警察找上,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吕欣看了眼做笔录的警察,吞了一口口水说:“认识。一个公司的。”   难道吴诗萱犯事了?   “平时关系怎么样?”警察问。   “还好吧……”塑料姐妹那种,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咖位差不多,吴诗萱家有钱,而她也有金主,资源明争暗抢,给对方使过不少绊子,但面上还是要维持姐妹情,微博也都互相转发。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记不清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平时大家都挺忙的……”说着好像想起什么,“对,上次是在她生日宴上,我还送了她一对好几万的耳环呢!”   她想自己下个月就生日了,应该会收到回礼,也就不那么肉痛了。   警察当然不会关心她送了什么,只问:“那你上次见她的时候,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她挺开心的。”   “最近你们有通过电话,发过信息吗?”   “有啊。不过她都没回。”吕欣小心翼翼地问,“吴诗萱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警察不答反问:“十月二十八号晚上,你在哪里?”   “什、什么意思?”吕欣懵了,紧接着头皮发麻,浑身寒毛都炸起来,牙齿打颤,“吴诗萱她……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 第34章 谜题   吕欣腿一软, 跌坐在地上,助理连忙去扶。吕欣却像忽然得了软骨病,怎么也站不直, 嘴角一撇, 眼泪就稀里哗啦淌了下来:“怎么会……怎么可能?吴诗萱……吴诗萱她……”   “十月二十八号晚上,你在哪里?”警察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冷酷地问。   吕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又恐惧又伤心:“我哪还记得呀?可是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别紧张, 只是例行调查,没有把你列为嫌疑人。你冷静一下,再仔细地想想。”   吕欣为了不当嫌疑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敲着脑袋喃喃低自语:“十月二八号晚上,十月二十八号晚上……也就是一个星期前,来参加节目的前两天……”   “我那天晚上吃瓜呢。”她忽然抬起头说。   警察:“???”   吕欣看了眼乔今, 这段时间的“瓜”太多了,都跟卫伦有瓜葛, 想不吃都难, 陆余不都手滑点赞过一次?   “吃什么瓜?有朋友一起吃吗?”警察实诚地问。   吕欣:“呃, 我的意思是, 那天晚上我跟朋友喝酒。”   “那就是有人证了。”   “对对对,那天我开心,跟他们嗨到半夜才回去!”   “为什么开心?”   吕欣又回答不上来了。总不能说因为联系不到吴诗萱,公司就让她来参加节目, 所以才开心的吧?   警察没再多问,说:“把你朋友联系方式留下,回去给你作证。”   吕欣:“好好好。”   送走警察, 她总算能从虚软的状态中解脱,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来,整理仪容,只是妆花了,眼线糊得满脸都是。助理提醒了她,赶紧钻车里去补妆。   尽管询问是避着大家的,没什么工作人员听去,但乔今离得近,隐约听到几句,心下有了猜测,脸色凝重。   导演敲吕欣车窗:“吕欣,警察找你什么事?”   吕欣勉强提起唇角:“马导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才怪。   连跟陆余勾搭的功夫都没有,吕欣的车子呲溜跑了。吴诗萱死了,她必然会受牵连,必须提前跟经纪人报备,准备好公关。   可是这人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吕欣忍不住又啜泣起来,她跟吴诗萱的关系没多好,但毕竟认识,也算朋友一场,如今人不明不白走了,她蓦地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生命无常啊。   “卫伦哥,我们也该走了。”方菲小声提醒。   乔今像个普通后辈向陆余道别:“陆老师再见。”   陆余状似不经意地嗯了声。   乔今又一一向其他人道别,这才坐进车里,直奔机场。   在飞机上胡乱吃了点,食物没填饱肚子,却被疑窦填满,吴诗萱到底怎么了?   上期的节目中,他看得出她是一个有点小心机的女孩子,但绝对不坏,还谈了恋爱……   大晚上的,还有粉丝接机,举着灯牌,一张张花季少女的脸阳光般灿烂,因为各种理由翻山越岭、飞跃千里,共同追逐着一个人。   就像乔今在小县城里听到的那样,在某些人眼里,这些追星女孩就是脑残的代名词。但此时此刻,乔今只觉她们可爱,甚至可以说是缔造了奇迹,居然能因为一个明星而如此团结。   他向她们挥手,大声嘱咐:“天很晚了,大家都回去吧。不要一个人坐车,一定要两三个人一起,安全第一!听到了吗?”   “听到了!卫伦我爱你!!”   乔今说了好几遍“不要落单,注意安全”,才在助理与保镖的护送下坐进车里,降下车窗对她们挥手,然后对林义说:“下次这么晚的行程就不要公开了。”   林义:“好的。”   乔今宁愿没人接,也不想那些女孩子这么晚还在等他出现,社会并不如她们想的那般安全。   有粉丝将今晚的接机视频发超话,小姐妹们感动得热泪盈眶,哥哥真的越来越细心温柔了,都没有以前的狂霸拽了……咦?   算了算了,谁不想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安全的爱豆呢?大少爷人设丢就丢吧,品格高尚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男友力max有没有!   ……   乔今直接回了四合院,与兄姐一起吃晚饭。   卫妩已经知道他录制期间爬山被蛇咬的事,心有余悸:“幸好蛇没有毒。节目组也真是的,选什么地儿不好,去深山老林里。”   卫崇接话:“阿伦今年虚岁二十五,整岁二十四,算是本命年,流年不利啊。有时间去庙里烧个香吧。”   顺其自然说起哪个庙灵验。乔今嘴里答应着,心中却纳罕,卫妩卫崇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居然信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生意人确实大多信这些神佛之事,以求事业顺利。   吃完饭,卫崇将乔今叫到院里谈话。卫妩去哄小侄子小侄女睡觉。   月色清凉,卫崇点了一根烟,英挺的眉目间凝聚一团郁色,他深深盯了乔今一眼。   乔今知道他要说的是甘大春妻儿的事,他也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怎么了,“找到甘大春妻子了吗?”   “找到了。”卫崇吐出淡薄的烟气,乔今不禁想起陆余倚着窗户抽烟的落拓姿势,弥漫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卫崇蹙眉。   乔今回神,尴尬被夜色很好地掩盖,“你说……”   五天前。   卫崇降落在英国首都的机场,去时是晚上,到时已经是当地下午三点。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私家侦探给的地址,而是先去吃了顿美味的下午茶填饱肚子,然后带着特助与保镖挨个奢侈品店逛,买了数不清的衣服手表袖扣香水,光是空运回国的行李箱,就有二十只……   特助显然对此司空见惯,卫崇作为一个跨国企业的老板,表面有多风光,压力就有多大,他没有吃喝嫖赌抽的嗜好,只能用买买买来排解压力了。   疯狂shopping完毕,卫崇仍不疾不徐的,回酒店睡大觉去了。   一觉睡到早七点,被臭弟弟的电话吵醒,之后又眯了一会儿,这才起床尽职尽责地去给臭弟弟“擦屁股”。   车子开进郊区的别墅区,停在宽敞的大路边。卫崇手持小小的望远镜,镜头里出现一对东方特征的母子,母亲开车送儿子上学。   他放下望远镜,特助递上笔电,他开始处理工作。   一个多小时后,他舒展腰腿,特助贴心地给他捏揉肩颈。卫崇问:“还没回来吗?”   保镖调整耳麦问跟踪那对母子的同伴,答道:“回来了。”   说着发动车子,慢悠悠开了过去。   那对母子就是甘大春的妻子与儿子,将儿子送到学校,甘太太去超市买了点蔬菜水果,购物袋沉重,她费了好大劲才提出来,这时候听见有人在背后用中文说:“需要帮忙吗?甘太太。”   “那真是太感谢了。”她下意识说,在国内她算得上养尊处优,别人上赶着帮忙,她不觉得有任何违和,可这是国外……她猛地反应过来,谁还会喊她“甘太太”?!   甘大春已经死了!   她心惊肉跳回头,只见一个斯文俊雅的男人微微笑着,身边好几个保镖一样的人。这样的阵势,非富即贵。   她警惕地问:“你是谁?”   “甘太太不看财经杂志吗?”卫崇风度翩翩且自恋地一挑眉,“我可是经常去做客呢。”   “?”   特助提醒:“老板。”   卫崇耸肩:“开个玩笑。甘太太,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姓卫,是卫伦的大哥。”   听到卫伦的名字,甘太太脸色微变,她丈夫想害卫伦,这事人尽皆知。她就算在国内,也没脸见人了。   “甘大春已经得到了报应,你们还想怎么样?”   “报应?你确定那是报应,而不是人为事故?”卫崇语气平淡,目光却冷,“想来你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逃到国外。”   甘太太大惊失色:“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卫崇点点头,“甘太太,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能找到你,其他人也能找到你。但如果你向我坦明,我可以让其他人找不到你。我说到做到。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可以保障你与你儿子的安全。”   这几乎等于威胁,甘太太的脸阴晴不定,良久,才骤然松了口气:“甘大春这个王八蛋,死了都要给我添麻烦……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要保证,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打扰我跟我儿子的生活。”   “我保证。”   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事儿,甘太太请卫崇进屋,给他倒了杯水。捋清思路后才开口:“我跟甘大春早就貌合神离,异地而居,儿子也都是我一个人带。他没那个金刚钻,非要揽瓷器活扎根在娱乐圈,除了逢年过节,他几乎不会回来看我们母子一眼。”   “他的事,我真的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就在前年,有一天他回来喝了点酒,醉醺醺地对我说,他找到一个赚大钱的方法。”   “什么方法?”卫崇耐心地问。   甘太太摇头,“他不肯说。但就是从那以后,他出手阔绰了起来,也学会玩儿女人了,这个王八蛋。”   “然后……”她顿了顿,“今年五月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端倪。”   “哦?”卫崇眼尾斜挑看了眼特助,特助略微一点头,他口袋里的录音笔正默默工作着。   甘太太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被录音了,但也不敢大意,她谨慎开口:“甘大春他……可能在吸毒。”   “吸毒?”许是太过吃惊,卫崇反倒笑起来。   “你不信?”甘太太急道。   “你有证据吗?”卫崇顺势问。   “没有……”   “那真遗憾。”卫崇站起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甘太太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提前给你丈夫买保险的吗?”   甘太太似乎没料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脸色一僵:“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   “但你信了。”   “不然呢?一个吸毒的人,早就半只脚踏入棺材了。”甘太太的神情转为冷酷,似乎对死去的丈夫半分情意也无了。   卫崇点点头,“对,你丈夫吸毒贩毒,确实不值得原谅。”   “贩毒?”甘太太愕然。   “不然你觉得他怎么赚大钱?”   甘太太默了,如今想想,一个吸毒者确实有贩毒的可能性。   “感谢你的配合,祝生活愉快。”卫崇说完,施施然带着特助出了门。   ……   “那么,这跟阿伦你有什么关系呢?”卫崇讲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乔今,目光幽深难测,“甘大春为什么想杀你?”   面对那近乎审视的目光,乔今后背泛起一阵凉意,甘大春想杀卫伦,理由已经昭然若揭,那就是卫伦知道了他吸毒贩毒的秘密!   那甘大春被伪造成车祸除去,又是谁做的?为什么?   一切都想像蒙着一层迷雾,前方混沌不可探测。如果他是卫伦,所有谜题迎刃而解,然而他不是。   “阿伦,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否则还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卫崇丢了烟头,用鞋底碾灭,身上萦绕着秋夜微凉的寒意,混着古龙香水,给人以沉沉的威压感。   那是常年身处上位,才有的气势。如果卫伦还活着,大约会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然而还是那句话,乔今不是卫伦,他的信息受限,卫伦做过什么,知道什么,他真的不清楚。   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卫伦,除非失忆或换了一个人。   乔今依然选择前者作为理由,也只能选择失忆,他诚恳道:“抱歉,大哥,我想不起来了。”   卫崇:“……”   这位大哥闭了闭眼睛,隐忍怒火:“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玩这套,当真不要命了?”   看来卫伦在家里的信誉极低,不着调是常有的事,以至于兄姐对他玩的把戏了如指掌,即便是真的失忆了也只有三分可信度。   乔今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卫伦这个大少爷人设坑死,他只能尽量低眉顺眼,以获得信任:“要不,我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卫崇捏着拳头想锤这个臭弟弟,但也只是想想,他压低声音严肃地问:“你真忘了?”   乔今:“一干二净。”   “你他妈……”卫崇蓦地住口,骂他妈不就是骂自己妈?忍不住低咒,“……见鬼了。”   乔今:“……”   如果真能见鬼就好了。   他举目四顾。   卫崇:“找什么呢?”   乔今:“鬼。”   卫崇:“………………”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看来喜欢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陆余:人生总要冒一次险。   卫伦:死了一了百了,跟我走吧走吧……(念咒)   乔今一掌呼过去:坦白从宽,抗拒就不给你烧纸钱。   卫伦:………… 第35章 欲擒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   但行程之忙碌根本不容乔今去细想, 第二天上午他就被送到付鸣工作室的录音室录歌。   歌曲的完成度出乎意料的好,光是风格就做了三个版本:轻音版、深情版、吉他独奏版。   轻音版电子音占比较为浓重;深情版混音出色,并且保留了原曲的悲伤格调;吉他独奏版相对来说比较轻快, 适合个人清唱。   不同风格的伴奏, 需要不同风格的唱法,乔今从早上九点, 一直录到下午五点, 唱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生龙活虎地进录音室, 堪堪只剩最后一口气出来,双腿打飘,被两个助理架着扶到一边坐下休息,又是喂巧克力又是喂水,总算将自家小主救回来。   乔今两眼发直,付鸣工作室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负责录歌的老师也是一路不吃不喝地陪着, 其专业精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真的能将人累趴。   从早上到现在,乔今就没见过此音乐工作室的老板付鸣, 本以为暂时无缘得见, 临走的时候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叫住:“卫伦?”   乔今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眉眼干净的男子朝他走来, 三十左右,不知是因为疾病还是其他,鬓角已经生出几根白发。   “你好。”付鸣笑着伸出手,“我们在医院见过一次, 对吧?”   乔今与他握了一下,“你好,付老师。”   “你的曲子是我改的, 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非常感谢您。”   “那就好。冒昧地问一句,这首歌是你亲手写的吗?”   乔今一愣,“是。”   “如果让你不快我很抱歉,我只是很惊讶,你会写出这么悲伤的歌。”付鸣说着顿了下,“……你作曲的风格让我有点熟悉。”   “?”   “我很喜欢你的歌。”付鸣真诚地笑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乔今跟着笑:“能跟付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   走出付鸣工作室的办公楼,乔今仍在想着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音乐制作人,至少今天看来,态度温和谦逊,说话直白幽默,完全不像一个被精神病困扰的人。   但那时在医院,叫着“我是被谋杀的”人,确实是付鸣。乔今亲眼所见。   蓦地脚步一顿,乔今忽然头皮发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付鸣真的是被谋杀的,就像卫伦?   “……卫伦哥你怎么了?”方菲见乔今脸色煞白,赶紧将他扶进车里,“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乔今稀里糊涂被灌了一瓶太太口服液。   林义大惊,给方菲使眼色:“错了!那个不是……这个才是!”   方菲:“……”她将太太口服液与葡萄糖口服液搞错了。   乔今回神,手里还拿着太太口服液的空瓶,“什么错了?”   方菲求生欲惊人:“今天天气不错!”无比自然地抽走乔今手中的空瓶扔进垃圾筐,假装无事发生。   默了几分钟,见乔今玩手机去了,完全没怀疑自己喝了个假葡萄糖,她才抓狂地悄声问林义:“车上为什么会有‘太太’?”   林义:“许大师有时候会喝。”   方菲:“哦,怪不得。”   同一时间,某场应酬的酒席上,经纪人大师许多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一个喷嚏。喷嚏范围之广,让一桌菜都遭了殃。   许多钱:“……”   其他人:“……”   菜再无人下嘴,许多钱自罚三杯。   许多钱:嘤嘤嘤,肯定有人在背后嚼我舌根!   ……   《马上就来》节目组官博放出预告,自从上期因为甘大春苗琼的事停播,节目观众就一直在猜重录嘉宾会有谁。   这期导演故意卖关子,没有提前公布嘉宾名单,直到预告出来,还在卖关子。   “卫伦”张耿不出所料众望所归都在,没什么好议论的,两人cp粉又小小地死灰复燃了几分钟。   随即,只见张耿的保姆车上又走下来一个男人的身影,头部被一张“问号”图片挡住,下方出现提示:影帝   [卧槽!不是鲈鱼吧?!]   [陆余怎么可能去参加真人秀?太掉价了。]   [影帝也是人,怎么不能参加真人秀了?]   [非官宣不约]   预告是混剪的,下面出场的吕欣,屏幕下方提示:女星   [看穿着打扮,确实是女星……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星好吧!]   [是吴诗萱吧?]   [卫伦张耿都没有挡脸,如果是吴诗萱,根本不会让我们猜]   [吴诗萱被换了??拜拜了您嘞,我就想看她来着]   直到几天后节目播出,大家才反应过来:吕欣,女星,谐音。还是节目组会玩。   最后是简衾的出场,用的是乔今刚到时候的录制画面,他喊道:“打扰了,有人吗?”   过了五秒没人理睬,他自嘲自己是第一位嘉宾,然后简衾就出来了,不但脸被问号挡住,节目组还P了一团仙女散花在她身边,下方提示:影后   [卧槽,影后??谁???]   [老马牛批,请来了影帝,还请来了影后?大手笔啊!]   [忽然兴奋起来怎么回事,希望是我简女神~]   预告成功将大家的期待值拉到最高,热度居高不下,就等正片出来。   歌录完交给施洛伊,过了不到一天,新系列手表的宣传mv就做好并放上了官博。   ——施洛伊SLY:时间的珍贵在于,再也回不到过去。但他可以。——《追忆》#施洛伊青春永驻##卫伦第一首原创歌曲#   网友们:????   mv歌曲的作词作曲都是卫伦?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出道至今弹过一首小星星吗?别是儿歌吧哈哈哈!   无论是不是粉丝,都跑来看mv,十几分钟后:   [辣鸡施洛伊,骗我眼泪!!!]   [呜呜呜,交出mv编剧祭天饶你不死]   [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妈问我咋了,我说我男朋友命不久矣,我妈十分嫌弃,说你哪有男朋友。会心一击!]   [谁也不知道短短的七分钟里,我这个从小就被人说是铁石心肠的姑娘,成功模仿了林黛玉,把我二十年的眼泪都还给宝玉了。]   [还没点开看,什么情况?真的很辣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转发出去不能我一个人受伤害!!]   ……   不到半小时,这条微博转发就破了十万,有顶级流量的效应,有施洛伊本身的影响力,也有其本身的实力与魅力。   此mv无论剧情、音乐、画面,无一不细腻唯美,起承转合干脆利落,糖与刀子发得恰到好处,就连手表,都是故事的一环,实在无懈可击。   专业人士点评,这支mv可能会成为本世纪最成功的广告之一。   因为剧情的完美,音乐成了锦上添花,但这依然掩盖不了它的光芒,《追忆》荣登热搜,可惜是施洛伊首发,卫伦粉丝遗憾地表示无法为其单独打榜,只能用彩虹屁吹爆了。   原本许多钱不是很在意“卫伦”的第一首原创歌曲,以为就是那种无功无过的水平,没想到mv一发居然好评如潮,他顿时傻了眼,像是错失了一个亿。   日啊,早知道就不给友情价了!   万幸的是歌曲版权施洛伊并非垄断式购买,乔今出专辑的时候还是可以收录在里面的。   许多钱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提前宣传了,还是人家付费帮自己宣传。   歌曲的火爆程度出人意料,乔今不敢居功自傲,原曲是块璞玉,经过雕琢才有了如今的光芒。他加了付鸣微信,打算发条道谢的语音。   “付老师,谢谢你。”   语音发送出去,他回听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说得太早,前面那个“付”没录进去,不过没关系,叫“老师”一样的。   对方可能在忙,过了两三分钟才回。乔今连忙点开语音:   “谢我什么?”   低沉磁性如大提琴般优美的嗓音。   乔今愣住,这不是付鸣的声音,是……陆余?   他返回一看,确实是陆余,他给陆余的备注名是:陆余(陆老师)   给付鸣的备注名是:付鸣(付老师)   都是老师,头像颜色也很相似,所以他眼花手滑点错了。   乔今:“…………”   宽敞的观景阳台上,陆余姿势疏懒地伸展长腿,倚在竹椅上,膝盖上铺着剧本,手边茶几上一杯龙井,一支手机。   语音来的时候他笑了下,心想就知道你按捺不住了。   他点开语音,听到乔今哑哑的声音,擅自从中解读出色气勾引,手指烦躁地敲了敲剧本。   过了片刻,他才回:“谢我什么?”   乔今回了个磕头认错的表情包。   陆余:“?”   乔今:对不起陆老师,我发错了。   陆余:“…………”   乔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陆余想摔手机。为了平复燥火,他开始默背《演员的自我修养》。   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啜泣声,来自客厅的绘画角。那里正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垂头耷脑捧着iPad哭,晶莹剔透的泪珠自浓密纤长的睫毛坠落,唯美得如同电影画面。   陆余脚步一顿,以旁观者的姿态默默欣赏两秒,才走过去问:“怎么了?”   少年仿佛感到羞赧似的,丢下平板就跑到卫生间洗脸去了。   陆余捡起平板,擦去上面的泪痕,只见是个视频,已经播放完毕,他点了重播。原来施洛伊新系列手表的宣传mv。   他面无表情地看完,心中给了点评,剧情不错,歌挺好听。就是人不老实,勾引他还不承认。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才不会上当。 第36章 疑云   许烁一进门, 只见乔今以头撞沙发,耳根通红,就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羞愤欲死。   “……你怎么了?”   乔今立即坐正, 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你吃过了吗?”   许烁刚练完舞,浑身是汗, 他去浴室, “还没。”   乔今也还没吃, 他打算去下点面。择好小青菜,他忍不住摸出手机,将陆余的备注名改了,括号老师删掉。然后重新给付鸣发了一句感谢语。   付鸣回得很快,说这是你应得的。   水烧开,刚要下小青菜,门铃响起, 乔今关了火去开门。   门外站着卫崇,他风度翩翩一笑:“许烁回来了吗?”   许烁洗完澡出来, 看见这对颜值爆表的兄弟, 脸上没什么表情, 礼貌地一点头。   卫崇笑问:“可以出发了吗?”   许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 卫崇才想起补充前因:“我们上次约好了一起吃饭。”   许烁懵头懵脑:“什么时候?”   “就阿伦被诬陷性侵那晚。”   乔今:“……”   记得没错的话,是卫崇自说自话要跟许烁吃饭,而许烁根本没答应。那晚他就觉得这位大哥怪怪的,如今恍然大悟, 原来卫崇是想泡许烁。   许烁回想了下,“我没答应过要跟你吃饭。”   乔今认同地点头,卫崇似笑非笑一瞥, 他立马假装脖子疼把头扭到一边。   这位大哥的思维逻辑与常人不同,他要泡汉子,那是不会知难而退的,反而愈挫愈勇:“许先生,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共进晚餐。”   乔今假装自己是空气,他内心有点崩溃,为什么他要看一个男人泡另一个男人的场面,好尴尬。   “卫伦去吗?”许烁忽然问。   乔今才不想被“尬死”,想来卫崇也不愿他去当电灯泡,连忙婉拒:“我自己下面吃就行。”   “那我也吃面好了。”   “……”   卫崇阴沉沉地看着乔今。   乔今用尽全部的脑力来处理目前的状况,“……家里面条不多了,不够吃。你还是去外面吃吧。”   卫崇满意地勾起唇角,这才是他的好弟弟。   于是可怜的许烁就被这对兄弟一唱一和,坑蒙拐骗走了。   公寓只剩乔今一人,他两眼发直倒在沙发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帮着男人搞基,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许烁多单纯啊,想想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乔今打电话给卫崇,警告道:“十点之前必须把人完完整整送回来,不然我告诉许多钱,他侄子被男人泡了。”   按照许多钱护犊子的性格,能跟人拼命。   卫崇笑:“能对你大哥的道德素质有点基本的信任吗?”   “听说贵圈挺乱的。”   “我是什么人?我只吃天鹅肉,烂肉馊饭我才不碰。”   “……”敢情许烁是天鹅?   行吧,这位大哥想追天鹅,谁也拦不住。   乔今自个儿下了点面吃。时间还早,他随便刷了一下微博,结果又看到“卫伦”的新瓜。   《追忆》的爆火让网友分为两派,一派是认为“卫伦”成功转型,从普通的唱跳歌手,变成唱作人;一派则觉得此歌是昙花一现,究竟是不是卫伦原创,还不好说呢。于是就吵起来了。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哥哥好,酸味都溢出屏幕了]   [呵呵,我承认卫伦的舞台台风不错,唱功也ok,但说到原创,真的不是我黑,一个从没展现过原创作品的人,忽然拿出这么完美的作品,是谁都会怀疑。]   [厚积薄发不知道?我伦出道初期不成熟,经过达打磨才有了如今的光芒,我相信他。]   [@杰音唱片卫伦的歌是不是你们参与制作的?怎么没有你们署名呢?]   [@付鸣工作室]   [卧槽???才发现制作人是付鸣工作室!星胧不是一直跟杰音合作?吹了??]   杰音唱片官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星胧亦沉默以对,让人感觉微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付鸣工作室大约会借由此歌东山再起,往日辉煌指日可待。   而杰音唱片这几年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已经许久没制作出一首现象级歌曲,“错失”此歌的恼怒,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追忆》是否是卫伦原创的话题节节攀高,直到与乔今搭档拍mv的女生发了个视频,视频的内容是乔今在mv导演面前清唱。   她称:会用到这首歌,应该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歌有多好。   [emmm……所以这么多年卫伦一直在藏拙?]   [艹啊哥,你要是早点唱自己写的歌,起码早红个五六年!]   [呜呜呜哥哥的天赋与才华现在才被发掘出来]   [当年吃什么奶嘴变成全网嘲,写歌就能爆红啊!!!]   [原来这么多年卫伦一直走错路了……]   [@许多许多money 经纪人大师出来挨打!]   ……   许多钱抱着手机坚强微笑:我大概培养了一个假顶流。   他妈的卫伦写的歌从来狗屁不通、污人耳朵,现在居然一炮而红,究竟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卫伦故意耍他?   卫伦可能会故意耍人,乔今可不会。   天色渐晚,赞誉与质疑皆如云烟过眼,他放下手机,全身心投入到热爱的事物中。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坐在写字桌前,面前铺展一叠五线谱,手中握着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双眼静静地凝视窗外。   城市繁星不可见,万家灯火迷离。   灵感总是如同森林中的精灵,倏忽而至,浅浅地转个圈,舞步优美地踏在碧如翡翠的湖泊上……乔今的脑海藏了整片森林。   他低下头,笔尖落在五线谱上,跟随精灵的舞步起舞。   一首曲子渐渐成型。   还没有填词,他已经将其命名:《舞风》   应该是首很适合边唱边跳的歌,不是那种炸裂的舞蹈,而是比较轻柔和缓的……行云舞风一样的感觉。   编舞放一边,先把词填好。他打算用这首歌来参赛。   “小夜莺之声”是个非常小众的音乐评选节,在音乐之国W国举办,就算是音乐圈的人都不一定知道它。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好几个世界著名天王的制作人,都曾在小夜莺拿过奖杯。   小夜莺如同一块试金石,经过它试炼的音乐作品,迟早会发光发亮。   燕玦在的时候每年都给小夜莺投一次作品,乔今也就跟着投,一开始就没想着得奖什么的,后来是习惯了,也认真对待了,但依然石沉大海。世上优秀的音乐作品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他现在就当小夜莺是个许愿池,投一部作品进去就是扔一个币,不求得奖,只求保佑没有江郎才尽。   他热爱音乐,喜欢写歌,就算哪天唱不动跳不动,依然可以写出打动人心的歌,这样就好了。   乔今伸个懒腰,听到开门声。   卫崇把许烁送回来了,乔今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晚上十点整。他嘴角一抽,这位大哥还真准时。   准时到好像变态。   乔今出去看了眼,卫崇笑着与许烁道别,临走之前忽然问乔今:“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乔今:“……”天鹅还没追到呢,就嫌我碍眼了?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乔今可不是受气包,反击道,“两个人住安全。”   卫崇:“我在市中心好几套房子,随便你选。”   乔今不为所动:“再说吧。”   大概确定弟弟是直的,卫崇没再多说什么,觉得这样也好,以后他找许烁可以拿弟弟当幌子。   乔今无论如何都是要被这位大哥“物尽其用”了。   卫崇走后,乔今对未来嫂子表达了适度的关心:“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许烁反问:“他会对我怎么样?”   乔今回答不上来,同性恋的事,他知之甚少。   两人大眼瞪小眼,如同绵羊与白兔,都是傻白傻白的。   ……   《马上就来》注定命运坎坷,上期没能播出,这期要延期播出,因为吴诗萱的死捂不住了。   警方早在三天前就报道了这起案件,报道中称在本市郊区的湿地公园湖边发现一具二十五岁女性尸体,死亡原因为外力导致的窒息性死亡,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一开始并无多少网友关注这起案件,最多感慨一下大好青春的女孩就这么被害了,赶快抓住凶手之类。   随后有小道消息放出,吴诗萱出事了,大家并不相信,反而嗤之以鼻,就因为吴诗萱没去参加《马上就来》,就咒人家出事。   吴诗萱的经济公司也在压着消息,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发现吴诗萱尸体的第一人拍了照片,这样的大爆料值不少钱,他当然不会放着钱不去赚。   有个知名娱乐博主,专爆娱乐圈各种八卦,可信度很高,粉丝过五百万,叫“毛驴嘴马大腿”。   ——@毛驴嘴马大腿:吴姓女星真的出事了,节哀。[蜡烛]   网友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吴姓女星,是谁?   屈指可数。   再联想到之前的小道消息,似乎除了吴诗萱,再无旁人。   吴诗萱粉丝无法接受,一度围攻毛驴嘴,然后求证吴诗萱经济公司的官博,让其辟谣。然而公司并未回应,他们才真的慌了,不停地@吴诗萱,希望她仍然带着往日的明媚微笑站出来,说:“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啦!”   然而,并没有。   她的笑仿佛成了梦幻泡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吴诗萱经纪公司官博终于发声: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们此刻内心的哀痛,真的太突然了。愿天堂没有伤害,伤害她的人早日绳之以法。   附一张吴诗萱笑靥如花的黑白照片。   此讣告一经发出,吴诗萱的粉丝们集体崩溃,拒绝承认这样的事实,一时间铺天盖地都是吴诗萱之死的新闻报导,各家营销号媒体纷纷来蹭热度,【吴诗萱被杀】词条很快登上热搜第一。   甘大春出车祸、郭冬晨上吊自杀都没有这样的动静。   车祸是天灾,自杀是自我选择,他人大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而他杀的意义不同,是个人都会害怕,进而产生好奇,凶手是谁?动机是什么?   各种八卦物料满天飞,吴诗萱的身家再次被扒出来。   她的父亲叫吴向国,做家电生意发家,现在是家电行业首屈一指的大亨,但据说早年因为同行竞争,得罪过不少人。会不会是那些人心有不甘,拿他女儿下手?   又有人说吴诗萱仗着家里有钱,抢了同公司不少明星的资源,因此被怀恨在心。   还有人说吴诗萱平时交友广泛,行为不检点,脚踏几条船,因此招来争风吃醋,酿成悲剧。   众说纷纭,有真有假,其中不乏有黑子趁机搅浑水,吴诗萱粉丝怒不可遏,哭着反黑:她都死了你们还要抹黑造谣,侮辱清白,就不怕报应吗?   也有一些不那么理智的粉丝,跑到《马上就来》官博下控诉:她死了你们就心安理得换了人,还欢欢喜喜大张旗鼓,也不怕她其实一直跟着你们?   马导演:“…………”   吕欣:“…………”   看到这条评论,真的让许多人寒毛直竖。   节目组甚至重新检查了一遍录制的所有录像,就怕发生灵异事件……   很快,《马上就来》官博作出声明:   【事发突然,到现在节目组还是懵的,真的太突然了。吴诗萱是位好姑娘,她活泼大方,尽管上一期没能播出,但她仍然给节目组带来很多欢乐,我们都很喜欢她。   这一期嘉宾本来也有她,我们都很期待她的到来,但阴差阳错,她没来。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深感悲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一定配合。】   张耿也发了微博: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真的没有讨厌你,对不起。   他这话给人想象的空间太大,有人直接指出:张耿,凶手不会是你吧?   很快被他粉丝怼了回去。   但可以猜测,张耿与吴诗萱一起参加真人秀的时候相处应该并不愉快。这可有的八卦了,黑子们纷纷杜撰起两人的爱恨情仇,张耿活生生被描写成爱上千金小姐求而不得的苦情男二,千金小姐最终惨遭他人辣手摧花,男二扛起十八米长刀,与男主展开巅峰对决,却一不小心爱上对方……   没错,男主就是“卫伦”。   三家粉丝展开混战。都是黑子的功劳。   张耿又被罗淑英没收手机。   于情于理,乔今都该表达自己的沉痛哀悼之情,但有张耿错误示范在前,他斟酌许久,才在许多钱的同意下发博。   ——@卫伦WELL:无论如何,都不该消遣死者。给予他人体面与尊严,在我们逝去的时候,也一定会被尊重。她值得被鲜花簇拥,被眼阳光照耀,但她却猝然离去,我理解你们的悲伤与愤怒。但请理智,因为凶手可能正希望你们如此。相信法律与警察,公正与制裁一定会到来。   此微博一出,确实让许多人冷静下来,攻击官方、节目组、其他明星的吴诗萱粉丝们擦干泪水,向众人致歉。   ——我们没有质疑任何人,只是太难过了,失去了理智。对不起。   他们态度一软,其他明星粉丝也就不好继续咄咄逼人,设身处地想想,如果自家爱豆出了事……大概也会疯。   乔今的这条微博不止被网友与营销号转发,甚至惊动了官媒,虽然只是一句“转发微博”,但也足够让粉丝激动了,几个明星的微博被官媒转发过?屈指可数!   哥哥是正能量爱豆没错了。   一夜人心惶惶。   《马上就来》节目组经过内部商讨,决定放出上期关于吴诗萱的部分,以告慰粉丝。   录像很快剪辑完毕放上微博,播放量半小时内突破十万,还在往上迅速增长。   先是一段采访,吴诗萱坐在保姆车里,正在去真人秀录制地点的路上。   “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吧?最期待见到谁?”   吴诗萱俏皮地笑了下:“我最期待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可以让我放松心情。”   “最近心情不好吗?”   “有点忙。不过参加完节目,我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吧。”   “忙,说明你红啊。”   “都没时间谈恋爱啦!”   “你想谈恋爱?”   吴诗萱捂嘴笑:“这段不要播哦,不然我姐妹们会骂我恋爱脑的。我不想让她们失望啦。”   她一向称自己的粉丝为姐妹。   看到这里,她的粉丝们纷纷红了眼眶,发弹幕:   【你可以谈恋爱的,只要你回来】   【萱宝,我想你】   【人美心善的仙女,还是被上天带走了】   然后是正片,吴诗萱飞奔着扑向乔今,姿态虽然有些做作,但把小女生的感觉表现得很好。   【哭着笑了,我们萱宝好像一个小公举】   【她真实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妨碍我喜欢她】   播放到吴诗萱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悄咪咪溜进乔今与张耿所在的房间。给了乔今一个“懵逼脸”的特写,张耿还在睡觉。   吴诗萱:“呀,卫伦你醒啦!”   【对不起我忍不住笑了,卫伦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我天,刚醒来的卫伦好乖,想rua】   【张耿!别睡了!!!】   吴诗萱捂嘴笑:“张耿睡得好死哦。”说着去用狗尾巴草捉弄他起床。   张耿被弄醒,一脚踹开被子,头发凌乱,睡衣上还有一只烧鸡图。吴诗萱快笑岔气:“你睡衣上的那只鸡看起来味道不错啊。”   【吃货张耿,在线丢脸】   【萱萱笑得真灿烂】   【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开心】   即将举行篝火晚会,牵来一只羊,吴诗萱说:“它咩咩叫得好可爱呀,我们真要杀它?”   【萱宝真的好善良,上天为什么要带走她】   到晚上吃烤全羊,吴诗萱嗲嗲地向张耿要肉,张耿一脸不情愿,却只能故作大方,那肉痛的表情简直了。   【张耿就是来搞笑的吧】   【萱宝真大胆,向一个吃货要吃的】   【面对绝世仙女,当然是给她给她都给她!】   玩真心话大冒险,张耿就报复回来了。吴诗萱选大冒险,他让人家吃一根羊腿;选真心话,问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张耿:“不说真心话,   天打雷劈。”   吴诗萱:“……”   【小肚鸡肠的男淫,哼】   【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了】   【萱宝没有男朋友】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吴诗萱沉默片刻,手指摩挲挂在手机壳上塑胶兔子挂件,娇羞地说:“好吧,我……有男朋友。”   【!!!!!!】   【她有男朋友?!!!】   【是谁?】   回看就会发现,吴诗萱在采访里其实并没有否认谈恋爱,只说没时间,可以理解为跟男朋友聚少离多,那也是没时间谈恋爱。   粉丝再次炸开了锅,吴诗萱会谈恋爱,真的一点预兆都没有,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突如其来的公布,但她人已经不在了。她男朋友呢?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站出来说句话?!   你个渣男怂蛋,你女朋友被害了啊,居然……等等,害她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男朋友?   细思极恐!   但全网都没人知道吴诗萱的男朋友是谁,只能凭空猜测,列出一个个疑似吴诗萱男朋友的男星。   跟她合作过的艺人,一个都逃不掉,包括乔今张耿。   闹得满城风雨,许多跟吴诗萱合作过的男星极力否认自己与吴诗萱的关系,说只是普通朋友。而一些与吴诗萱传过绯闻的男星更是惶恐,为了洗脱嫌疑,直接与女朋友公开了。   一时间竟莫名其妙变成了脱单大赛……   乔今:“……”   张耿:“……”   两只单身狗在各自的窝里一脸生无可恋。   这年头,没有女朋友都成了错。   好在乔今刚刚树立了正能量偶像的形象,又有“英雄”美誉傍身,怀疑他的人很少。反倒是张耿,天昱那边公关都要疯了,这屎盆子真是又大又满,还热气腾腾,势必要浇在当红炸子鸡的身上……   罗淑英骂了张耿两句,张耿心里委屈,撂挑子不干了,戴上墨镜开着跑车溜到陆余家里诉苦。   陆余听完淡淡道:“卫伦都升到一年级了,你还在幼儿园打架。罗姐生气是应该的。”   张耿:“???”   “不是,陆哥,你怎么帮着他说话呀?”   陆余:“我没帮任何人,实事求是而已。”   张耿不开心地撅起嘴,忽觉背后阴风刮过,窜起一阵寒意。他回头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躲在画架后面,阴森森地瞪着自己,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呼啦啦地上下扇,像只阴间的招财猫。   张耿:“我不热,不用扇。”   少年继续扇。   于是张耿被扇跑了。   陆余看着少年,“他虽然有点二,但人不坏。”   少年已经自顾拿着画笔涂抹颜料,像是没听到。   陆余走过去一看,愣住了,少年难得画了一幅人物肖像,而这个人——   是乔今。   陆余表情复杂:“……你喜欢他?”   少年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张耿:汪汪汪~单身狗就来汪一声。   乔今:……汪?   陆余把乔今牵走:好了,现在你不是单身狗了。   张耿:(受到一万点暴击.jpg)   特别粗长的一章,举起你们的小爪子施展隔空充电大法,给作者充充电叭orz 第37章 家宴   乔今悄悄去了一趟付鸣工作室, 用专业设备将新歌《舞风》录好。   因是私人录制,没让星胧知道,他是要自掏腰包的。但付鸣不收他钱, 乔今自是不愿讨这便宜, 付鸣笑了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喜欢。千万别跟我客气, 也不是怎么大事, 你想什么时候借用设备都可以。”   眼缘这东西很奇怪, 能让人一见如故。   乔今笑笑,他对付鸣也有种莫名的好感——无关情爱那种。也就顺了“谈钱伤感情”的意思,他相信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不愁钱送不到人家手里。   大约是付鸣的声音太让人如沐春风,气度温润尔雅,乔今犹豫了一下,问:“付老师, 你是专业音乐制作人,你觉得我这首歌怎么样?”   “很棒。”付鸣不吝夸赞, “曲风浪漫, 律感轻快, 有点爱尔兰民谣的味道。”   乔今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低头喝了口特别为他准备的蜂蜜水,“付老师知道小夜莺之声吗?”   “当然,小夜莺进行全球音乐评选已经二十年了。不过还是小众,只有音乐圈的人略知一二。”付鸣说着有些讶异地看着乔今, “你知道小夜莺,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音乐。”   乔今认真点头:“喜欢。”   付鸣被他的模样逗笑,忽而不知怎的目露忧伤, 幽幽叹道:“你让我想起我弟弟……”   “付老师有弟弟?”   付鸣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你是想去参选小夜莺之声?”   乔今羞赧地笑笑:“试试看。”   付鸣真诚地看着他,“挺好的,真的。就当是一种人生经历。”   “嗯。”   像是为了安抚他,付鸣说:“其实我也匿名参选过几次小夜莺之声,都落选了。”   乔今真的惊讶了,连付鸣这种得过国际奖项的人都会落选。   他很快明白付鸣说此事的用意,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感动,燕玦在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柔。   ……   吴诗萱凶杀案依然闹得沸沸扬扬,她生前最后的录像被反复播放,播放量很快破亿。   有心理学专业人士指出,吴诗萱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多次触摸手机壳上的塑胶兔子挂件,说明她应该很喜欢这个兔子,对她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很有可能就是她男朋友送的。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挂件并不特殊,也不具备唯一性,甚至网上一搜就能搜到,警方似乎并不能以此作为线索。   乔今看着兔子,却蓦然觉得眼熟。   忽然,他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吴诗萱的兔子挂件,跟燕玦的兔子挂件很像……   应该是巧合吧,毕竟兔子都差不多。   燕玦怎么可能跟吴诗萱有关系?   “……你真的要去参加葬礼?”许多钱问。   乔今回神,放下已经锁屏的手机,嗯了声,他跟吴诗萱毕竟有过几天的相处,送一程尽尽心意。   许多钱:“也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不去,肯定又要被黑。”   “……”   拍完杂志封面,做完一个访谈,乔今就被卫妩夺命连环call到了机场,迎接父亲大人、母上大人回国。   一家七口开开心心去酒店吃了顿团圆饭。   卫母把天天安安搂在怀里,这个亲一口那个亲一口,疼爱得不行:“天天安安,想不想奶奶呀?”   俩娃娃:“最想奶奶了~”   把卫母逗得心花怒放。   天天安安的话是卫崇教的,他知道母亲会问什么。乔今由衷地佩服这位大哥,能让自己母亲把领养来的孩子当亲孙子孙女疼。   席间唠了些家常,卫母最关心小儿子:“阿伦,你这脑袋有没有去医院复检一下?”   乔今:“……还没有。”   “还是去再检查一下比较好。可别落下什么病症。”   卫崇慢条斯理撕鸡腿肉给安安吃,“已经落下了,妈你没发现他最近特别乖?”   卫母护着小儿子:“阿伦一直很乖。”   卫妩:“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卫母:“……”   为求家人平安,卫母最近礼佛诵经。众目睽睽被女儿拂了面子,她没好气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单到什么时候?要是没个合眼缘的,我给你介绍。”   卫妩:“不用。我想好了,等过两年,我也要像大哥一样领养两个孩子养老。”   卫母撂下筷子:“你大哥是不能生才领养的,你又不是不能生!”   卫崇:“……咳!咳!”喝口水压压惊。   乔今低头憋笑。   卫妩:“就因为我是女人,我就一定要生孩子?”   卫母:“不是这个理,是你能自己生,何必要领养呢?”   “那也要有人跟我生吧?”   “所以啊,你要找个人跟你一起过日子。”   卫妩脸色微沉,“妈,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就吃饭不行吗?”   卫母还想说什么,一直充当背景的卫父隆重发声:“她又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就别瞎操心了。”   卫母:“我怎么就瞎操心了?我还不是为她好?都离婚两年了,还不为将来打算……”   眼见着要吵起来,卫崇岔开话题:“阿伦前些天被蛇咬了。”   卫母大惊:“什么?!阿伦被蛇咬了?咬哪儿了让妈看看……”   乔今撸起袖子:“没事,已经看不出来了。”尽管这样说了,还是被卫母细细盘问了一遍前因后果,得知蛇无毒,她抚着心口摸出佛珠捻动,嘴里念着“感谢佛祖保佑”。   卫妩白了卫崇一眼,“好好的提什么蛇,让妈担心。”   卫崇耸肩,“不提蛇你就被唠叨死了。”   看着这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乔今心头微暖,他想融入进去,真的很想……可是,有资格吗?   “小叔叔。”安安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把一只鸡腿抓到乔今碗里。   乔今弯起眼睛:“谢谢安安。”   安安:“帮我把肉撕成一点点。爸爸说,淑女不能啃鸡腿,只能吃一点点。”   乔今:“……”原来不是给他的。   卫崇笑:“那就麻烦你小叔叔了。”   轮到乔今给女娃娃撕鸡腿。天天直接抱着啃鸡腿啃,羡慕死安安了:“哥哥你不淑女!”   天天:“我是男孩子,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长大了才好娶老婆。”   卫父卫母:“…………”   乔今:“…………”   一听就知道是谁教的。   卫崇鼓掌:“说得真棒。我的香火就靠你传承了。”   天天用力点头:“嗯!”   有这样的爸爸,也是醉了。   关心完女儿的“终身大事”,卫母自然不会放过两个儿子的情感问题,先问小儿子:“你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卫妩卫崇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没吭声。父母并不知道卫伦与袁萌的事,不提也罢,反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乔今倒是没有半点心虚,他本来就没谈过恋爱……呃,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没有。”他说。   “你也该留意一下了。”卫母语重心长道,“知道你眼光高,上学的时候那么多小女生追你你都不要,说喜欢成熟一点的……现在成熟的好女人早就嫁人了,我看你挑个同龄的就好。”   乔今差点呛住,看来卫伦能上袁萌的贼船,与喜好分不开关系。袁萌比卫伦大四岁。   不过他也没资格说卫伦,因为他也喜欢成熟一点的,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你呢?”卫母问大儿子,“有没有遇到好男人?”   当母亲的问儿子有没有遇到好男人,这场面在乔今看来颇为怪异,低头抿唇忍笑。   卫崇坦然自若:“遇到一个男孩。”   “男孩?”卫母惊愕,“多大?”   “二十三。”   “那还好……”卫母还以为是未成年呢,旋即蹙眉,“二十三?那不就是比你小九岁?你、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卫妩噗嗤一笑:“可不是。”   “……”卫崇微笑纠正母亲的错误说辞,“妈,你儿子不是老牛,是金龟。”   卫母:“那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长得好看吗?”   “比阿伦好看。”   卫母:“……”   乔今:“……”   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位大哥是有了媳妇忘了弟弟。   乔今:呵,谁让我是臭弟弟呢。   ……   清晨七点的光景,薄雾未散,空气湿冷,太阳抱琵琶半遮面,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不可肯露出全貌。   乔今裹着黑大衣钻进车里,林义载他前往吴诗萱葬礼礼堂。   乔今刷了会儿吴诗萱超话,都是在讨论她的葬礼,一片悲戚。有人可惜自己不能去送她一程,有人猜测她男朋友会不会去。   她男朋友到底是谁,到现在也没得出个结论。   [敢去萱宝葬礼的明星应该都能洗脱嫌疑吧?]   [呵呵,说不定凶手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把他她男朋友认定是明星呢?说不定是圈外人]   [而且也没证据说她就是她男朋友害的,还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吧,免得冤枉了她男朋友。]   [如果跟轩萱宝男朋友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不敢站出来?]   [很有可能是明星吧,反正女朋友已经死了,他要是这时候承认,不但会被怀疑,还会有粉丝脱粉。]   [真的太为萱宝不值了]   ……   礼堂到了,停车场一律黑色轿车,放眼望去,人与物皆是黑白两色。媒体记者被保安拦截,仅有几个大报记者被放进来。   来宾里不乏有商业上的领头人,娱乐圈的导演明星,以及吴诗萱平日里的朋友,吴家亲戚,还有几个哭肿眼的大粉。   乌泱泱的人头,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杀害吴诗萱的凶手,谁也不知道。   乔今随意走动,记者发现他,跑过来镜头对准:“卫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今礼貌地笑了下:“抱歉,我今天不想接受任何采访。”   不多时,张耿也来了,被记者围着很不耐烦,看到乔今,装作很热情的样子对他勾肩搭背:“卫伦我有话跟你说。”   乔今:“?”   记者:“???”意外拍到了新素材。   被张耿拽到一边,乔今不动声色与之拉开距离。   张耿扭头见记者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来之前罗淑英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回答记者的话,记者再问下去,他真怕自己再次“祸从口出”,那罗淑英得拿刀砍了他。   “你要说什么?”乔今问。张耿不是讨厌他,不想跟他说话?就算加了微信至今也没聊过。   张耿:“也没什么事。”   乔今:“……”   明白了,是为了躲记者。   刚要转身走,张耿却又叫住他:“哎!”   “?”   张耿一脸别扭,随即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给陆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为什么帮着你说话?”   乔今:“???”   我不是,我没有,迷魂汤是什么鬼?陆余帮我说话了??   心脏怦怦乱跳,乔今尽量克制嘴角的上扬,一本正经地问:“陆老师说什么了?”   张耿:“他说你都上一年级了,我还在幼儿园打架!”   乔今:“………………”   听起来,好像是有一点点的夸他。   不能骄傲,不能骄傲。   乔今拍拍张耿肩膀,一脸深沉:“张同学,加油!”   张耿:“……”小人得志,哼!   转过脸,乔今翘了下唇角,陆余夸他了,看来被蛇咬一口,还是值得的。   停车场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记者扛着摄像机呼啦啦跑过去,镁光灯不停闪烁。   一男一女一身黑,戴着墨镜并排走来,气场强大。   竟是影帝傅临与影后简衾,他们难得一起出现,难怪记者会那么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我喜欢比我年长,成熟稳重,优雅大方的恋人。   陆余:没错,他的择偶标准就是我。(非常自信) 第38章 葬礼   吴诗萱不是盛煌的艺人, 傅临与简衾会来,却并无多少人感到意外。   稍微懂点内行的就知道,吴氏集团与盛煌向来交好, 这些年给盛煌艺人砸了不少钱, 特别是傅临,他的电影有一半是吴氏集团投资的。   有传言, 吴诗萱下一部戏搭档就是傅临, 为她进军电影界开路, 营销策划都做好了。可惜红颜薄命,还未来得及成为一线,就香消玉殒。   傅临与简衾就是盛煌的门面担当,让他们代表前来拜祭,是给足了面子——简衾官司还在打,没解约之前依然是盛煌的当家花旦。   二人行走如风,落落大方地面对记者的提问, 哀容满面:“非常难过,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 但都被凶手扼杀了。”   “希望警方早日找出真凶, 让她安息。”   “抱歉, 我们想去拜祭一下,请让一让好吗?……谢谢。”   记者还想从简衾那里挖解约的新闻,但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只好作罢。   简衾摘下墨镜, 朝乔今走去,“卫伦,你也来了。”   乔今:“简姐好。傅老师好。”   傅临略一点头, “你们聊。”说着往别处走去。   简衾叹道:“吴诗萱还那么年轻,真的太可惜了。”   “嗯。”   “张耿那个大傻子也来了吧?”   “来了。”乔今被大傻子这个称呼逗笑,“刚才还说话呢。”   简衾:“算了,不找了。跟你说话比跟他说话舒服,你脑子可比他灵光多了。”   “……”   简衾说话直来直去还有趣,乔今也喜欢跟她瞎聊,她说着撸起乔今袖子,看他被蛇咬的伤口怎么样了。   记者:“!!!”   白嫩嫩一截胳膊露出来,晃花了记者的眼,咔嚓咔嚓就是一通乱拍。   二人犹不自知,乔今说:“好得差不多了。”   简衾羡慕道:“你皮肤真好,又细又滑还香,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乔今:“……”   这位姐姐,你的重点歪了。   简衾的重点越来越歪:“你以后找女朋友可有的烦心了,说不定她会嫉妒你皮肤比她好咧。”   乔今:“…………”   简衾:“或者你直接找个男朋友,他肯定很爱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啦。”   乔今:“……………………”   简衾:“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乔今尴尬地笑笑:“不会。”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转头看去,一朵“绿莲”盛开在乌泱泱的“黑池塘”中——袁萌来了。   作为“旺夫萌主”,她的人气比吴诗萱大多了,在一部剧里与吴诗萱合作过,她是人美心善的女主,吴诗萱扮演她妹妹,一个可怜柔弱的女三,被女二设计断了腿,还差点爱上自己姐夫……好在编剧最后做回人,女三有了自己的归宿。   袁萌与吴诗萱只合作过那么一次,私下关系怎么样没人知道。她会来,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记者围住她。   袁萌妆容素淡,秀发绾起,黑色长裙配小西装外套,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庄重而不失典雅;眸光水润,泫然欲泣的模样别说她的粉丝了,就是现场,大约半数人以上都会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简而言之,男人喜欢的模样,她都有。   面对镜头,袁萌温婉而悲伤地一笑:“诗萱是个好姑娘,她在剧组的时候常跟我说话,分享好用的护肤品。她虽然是大小姐,但完全没有架子,跟谁都有说有笑的。真的没想到她……”   说着,袁萌低头拭泪:“太突然了,我现在还接受不了。”   边上的男宾客们纷纷客劝她节哀。   袁萌点点头,游刃有余地流转在男人们倾慕的目光里,不停有人向她搭讪,她也都跟人说上几句,眼睛还在寻找她的“重点目标”。   乔今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了。   她是来把葬礼当成交际场的。   乔今都看出来了,简衾就更不用说了,戴上墨镜冷嗤一声:“交际花真是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   很快,袁萌就找到了她的重点目标,笑吟吟地朝傅临走去。   目睹全过程的乔今:“……”   陆余头上好像又绿了一点呢。   傅临有一搭没一搭与袁萌聊天,态度客气而疏离,对她明显不感兴趣。袁萌暗自咬牙,面上巧笑倩兮,她跟陆余已经没可能了,同样是影帝,现在只有傅临能跟陆余相媲美,她必须抓紧了。   她就不信,凭借自己多年的撩汉手段拿不下他。   正撩得起劲,她听见一道清越略沉的声音:“灵堂开了,可以进去拜祭了。”   宾客们不疾不徐往灵堂走去。   袁萌回头,表情裂了,这不是她的“前·到嘴的鸭子飞了·情人”——卫伦。   这么说,她刚才撩傅临都被看到了?   乔今却是没分一个眼神给她。傅临点点头:“谢谢提醒。”抬腿往灵堂走去,乔今跟上。   “卫伦!”袁萌低声喊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乔今:“我什么都没想。”   袁萌:“我知道,你吃醋了。”   乔今:“……你想多了。”他只是不想陆余头上太绿。   袁萌向来自信,她认定乔今就是吃醋了,虚荣心得到短暂的满足,盘算着找时间把“卫伦”追回来。   灵堂肃静、哀默。   宾客们依次进去拜祭。吴诗萱大粉还没进去就哭成了泪人儿,好不容易被同伴哄得暂时歇声,憋着一口气走完全程。   无人放声痛哭,怕打扰死者安宁。   乔今拿着一枝白色雏菊走进去,表情肃穆地献花、鞠躬,而后走到一边,轻声对吴诗萱父母说:“伯父伯母节哀。”   礼节性的问候,也是真诚地希望他们安康。   吴夫人虚弱地笑了笑,嗓音沙哑:“谢谢你能来。”   吴向国拍拍乔今肩膀,“你叫卫伦是吧?”   “是。”   吴向国手掌在他肩头捏了捏,“小伙子比电视上还好看。”   乔今:“……”   他笑了笑,按捺住心头的那一点不适。吴向国的盯了他两秒,才放下手。乔今礼貌一点头,走了出去。   葬礼过后会设宴款待来宾,大明星们都忙,留下礼金就走了。   乔今坐进车里,还是觉得被吴向国捏过的地方不适,皱眉脱下外套放在一边。   林义问:“怎么了?”   乔今摇摇头,他总觉得吴向国怪怪的,究竟哪里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   到了下午,吴诗萱葬礼的图片视频就出来了。广大网友最关注的自然是娱乐圈的明星。   乔今与张耿同框,两人的cp粉又死灰复燃了一次,嗷嗷叫着般配般配,请原地结婚。   在人家葬礼上叫他们结婚,有毒吧。   加上前段时间的cp大战,“耿伦”“伦耿”喜获年度最毒cp。   简衾与傅临的出场让人尖叫,照片中两人英姿飒爽,气场两米八。   [影帝影后配一脸!我老早就磕这对了!]   [还是同公司的……呜呜呜,跟盛煌解约后简女神可不可以把傅临挖走?]   [不是他们的粉,但这张真的太可了,男帅女靓!]   随后,他们又看到简衾与乔今站一起,影后摸着顶级流量白嫩嫩的胳膊,疑似吃豆腐。   网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吃年下小狼狗!!!]   [还专门把袖子撸上去,到底在干嘛??]   [《马上就来》的影后是简衾实锤了]   接下来又爆出其他明星在葬礼现场的照片,袁萌与傅临的合照引起傅临粉丝的不满,纷纷评论莫挨老子。袁萌粉丝就不高兴了,影帝了不起?陆余也是影帝,怎么就你们脏水沟出身的影帝假清高呢。   脏水沟指的是臭名远扬的盛煌传媒。   傅临粉丝听了立即爆炸,我们傅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像某人,绿茶气息香飘十里,葬礼上还勾勾搭搭。   最终演变成两家粉丝骂战。   陆余粉丝:哦吼吼吼!(笑笑不说话)   网友们:…………   傅临跟简衾拉郎配也没多少人反对啊,怎么跟袁萌就腥风血雨了呢?   简衾粉丝:真女神假女神一目了然。   随即又拍到袁萌与乔今一前一后的身影,乔今目不斜视,而袁萌紧追不舍。   卫伦粉:啊啊啊小婊砸!!!   袁萌粉:……姐姐求你别跟那些臭男人说话了行吗?   总而言之,袁萌被黑惨了。   当然了,对于一些人而言,她根本没有被黑,因为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今天过去,网上哭哭惨,装装可怜,照样有大把的人为她买单。   到了媒体采访环节。   吴向国夫妇面对镜头,神色哀戚而平静,说了些感谢大家来送小女一程的话,以及对女儿凶杀案势必追查到底的决心。   吴向国松弛的腮帮子微颤,目光凝重:“凶手不可能一直逍遥法外,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记者:“吴先生,您知道您女儿有男朋友吗?”   “知道。”   “可以告诉我们他是谁吗?”   “凶手绝不可能是他。”吴向国言之凿凿,“我女儿死了,他也很难过。但为了他的将来,我决定永远不说他是谁。”   这段采访视频,网友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吴向国仁义心慈,有人骂他糊涂,还有人搅浑水,例举谁谁谁更有可能是吴诗萱男朋友。   连吴诗萱爸爸都说凶手不是她男朋友了,那肯定不是了吧?   这个瓜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吴诗萱凶杀案会就此有条不紊地侦查下去时,葬礼后的第三天,吴向国夫妇的尸体双双在郊外的垃圾场里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别怕,放个治愈系小剧场。   《鲈鱼幼儿园》   今天,小乔今就从幼儿园毕业了,小张耿留级了。   小乔今很舍不得陆老师,但不好意思开口,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   小张耿洋洋得意:“以后陆老师就是我一个人的啦!哈哈哈哈!”   小乔今:“呜~QAQ”   陆老师抱起肉嘟嘟的小乔今,走向一年级。   此后,陆老师再也没有回到鲈鱼幼儿园。   小张耿:“…………”   张耿:我一点都没有感到治愈=_= 第39章 视频   继吴诗萱凶杀案之后, 其父母亦随之惨遭杀害的新闻,一夜之间登录各大新闻媒体、网站头版。   引起巨大的讨论与公愤,这已经不是个娱乐圈新闻, 而是社会性新闻, 特大刑事案件,直接惊动了市局, 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   这并不是小题大做, 而是吴向国死状太惨。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 吴夫人倒还体面,是被瞬间拧断脖颈而亡,死得不怎么痛苦。吴向国却被绑在一张生锈的铁椅上,双手被老虎钳一根根夹断手指,眼眼球凸出,嘴巴血淋淋张着,一截紫黑的舌头掉在地上, 与男人的子孙根相依偎……也是吴向国自己的,他是生生流血疼死的。   据说发现尸体的人至今还在吐。   吴向国夫妇的死, 就像凶手发出的挑衅, 同时使得整件案子更加错综复杂。   吴向国夫妇为什么会在垃圾场?是凶手引去的吗?这个地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与杀害吴诗萱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   太多的疑窦需要去调查。   许多钱抱着手机夹着腿, 瑟瑟发抖:“操, 这个凶手也太恐怖了,居然割人家命根子……”   乔今睨他一眼,“你应该不用担心。”   许多钱过了半晌方才回过味,跳起来:“你说我不是男人?!”   乔今:“我没有, 是你自己说的。”   许多钱恨恨咬牙:“不错啊阿斗,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   “对不起。”   许多钱一愣,“啊?”   乔今垂眸叹息:“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可能不太好笑,伤了你的自尊心。对不起。”   “……”许多钱小心翼翼地说,“我没生气啦。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吴诗萱的死,乔今是真的很为她惋惜,现在她父母也被杀了,弄得人心惶惶。乔今心里很是不安,像是有什么线索被他忽略了。   “大喜的日子,开心一点嘛。”许多钱拍拍他肩膀。   乔今眼皮一跳,看向许多钱的手。   许多钱:“?”   那天吴向国拍过他肩,莫名让他很不舒坦。   许多钱弱弱收回手,“拍一下怎么了?”   “没事。”乔今若有所思。   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公司坐进车里,林义调出导航,开车送他去枫景别苑。   今天是卫伦二叔卫建平五十生辰,卫父发话,无论多忙,全家一个不少都要到场。他对这个唯一的弟弟还是很看重的。   这就是许多钱说的“大喜的日子”。   许多钱作为卫伦的经纪人,也要去捧场的,他心疼自己的钱包,五千礼金呢。   他问乔今:“你给你二叔准备什么礼物了?”   乔今回神,“给他唱首歌吧。”   许多钱吃味,酸酸地说:“好主意,又有心又省钱。”   乔今失笑。   手机来了条短信,乔今解锁一看,眼中总算有了些笑意。   信息是姚慧发的,她说她的抑郁症有所好转,已经回学校上学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不会放弃的。   这大概是这几天乔今听到的最好消息了,那个饱受争议与伤害的女孩,终于重新拾起信心与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险拉了她一把,是值得的。   他回道:未来犹可期,加油。   郭冬晨死了,被他伤害的人也该向着新生。   姚慧虽然有乔今的号码,但她也知道明星忙,不敢轻易打扰,本来这条短信她也不指望收到回复的,没想到几乎是秒回,惊喜之余感动不已。   她喜欢的人就像天边的星星,只可远观不可近摘。都说明星有人设,也许离得近了,幻想就会破灭。但她的这颗星星,离得近了,反倒越发光辉灿烂,温柔可敬。   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她此刻的心情,最终还是沦为俗气又真诚的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让我看到,这个世界的阳光还是很明媚的。   “……啊?这个……”许多钱手机贴着耳朵,犹疑地看了眼乔今,“好吧。”   他把手机给乔今,小声说:“警察问话。”   乔今接过电话,“你好,我是卫伦。”   警察:“你好卫先生,打扰了。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方便吗?”   “你问。”   “你跟吴诗萱女士一起参加过《马上就来》节目,是吧?”   “是。”   “在那期间,你有发现她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有没有跟人结怨。”   说实话,那期未能播放的真人秀,乔今刚开始去的时候觉得每个人都有问题,因为抱着“谁是杀害卫伦的凶手”这一疑点去的。   每个人都有嫌疑。   但最后排除了张耿与吴诗萱,精力也就没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乔今确实帮不上忙,只能说抱歉。   “没事。谢谢卫先生配合。”   挂断电话,乔今满腹疑云。   回头再看吴向国在女儿葬礼后的那段采访,简直字字谶语,只要他活着,就不会放过凶手,所以凶手让他死了。   吴诗萱的男朋友到底是谁,依然没人知道——凶手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   “别想太多了。”许多钱说,“案子有警察查。”   乔今点点头,暂且放下疑虑,枫景别苑到了。   卫家家大业大,都是卫父年轻时打拼下来的,集团有点起色之后,卫建平才帮着兄长一起打理产业。这么多年下来,顺理成章进入董事会,成为集团表面上的二把手,手里也管着几个分公司,但实际权利还没有卫崇大。   但卫崇作为晚辈大侄子,他对这位二叔向来谦让礼貌,出手也十分阔绰,送了一套别墅,五十大寿的所有流程也都是他一手操办,酒水食物都算在自己账上,不用二叔家掏一毛钱。   就连宾客名单,都是卫崇拟好了,再送卫建平过目。   至于卫建平自己的亲儿子卫智,就别指望了,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卫建平在卫父面前对卫崇赞赏有加:“还是大侄子会办事,把我这寿宴弄得风风光光,我都不好意思了。”   卫父摆摆手,“他孝敬你是应该的。”   “可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哪怕有卫崇百分之一的稳妥,我就烧高香了。”   卫父笑笑,他心中也是为自己儿子骄傲的,但哪能在二弟面前表现出来,这不戳人家痛处嘛——卫智那孩子,唉!   “卫崇也有让我不省心的时候呢。”卫父违心地说。   卫建平却追问:“是吗?”   “……”卫父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处大儿子的错处,“听说他最近看上一个孩子,比他小九岁!他妈说,这叫老牛吃嫩草。”   卫建平:“可不是嘛!”   卫父:“……”哼,臭弟弟。   我儿子爱吃嫩草吃嫩草!   儿子比儿子气死爹,兄弟二人正各自闷闷,卫建平妻子杜巧云来请他们,她倒是个伶俐人:“大哥,建平,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把我跟大嫂落下,忙得头晕眼花。小辈们都到了,就等着你们呢。”   兄弟二人顺坡下驴一起下了楼,卫建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侄子辈当中模样最出众的“卫伦”,跟卫父打趣:“阿伦小时候就唇红齿白、玉雪可爱,长大了,比女孩子还漂亮。”   卫父不大喜欢这个比喻,“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哪能混为一谈。”   卫建平打哈哈:“大哥说的是。”   卫父嘴上这般说着,看着自己面貌秀美俊朗的小儿子,不由得生出忧虑,我儿子长得这么好,不光女人喜欢,肯定也有很多男人打他主意吧?   大儿子已经被掰弯了,小儿子千万不能弯了!   宾客如云,祝寿的祝寿,送礼的送礼,敬酒的敬酒。   乔今端坐钢琴前,十指落在黑白键上,合着悠扬乐声,唱了两首曲调欢快的英文歌助兴。   来的大多是生意场上的人,其中不乏有豪门千金,目光盈盈地注视角落霁月清风般弹钢琴的青年,掩不住眼中的倾慕之色。   都说卫伦大少爷脾气,今天看来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况且家世也匹配,于是心思活络的人就多了。   乔今很快感受到被催婚的无奈,因为卫母揽着他,谈笑间一个一个千金看过去,很快就把姑娘们过了一遍。   随即拉着他到角落悄悄问:“有没有中意的?”   乔今窘迫:“我跟她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卫母自说自话:“我那个张家姑娘不错,稳重大方,模样也耐看。这娶妻哪,就得娶贤……”   事实证明,父母催起婚来比唐三藏念紧箍咒有过之而无不及,乔今头疼不已,他借口尿遁了。   逃到二楼,乔今呼出一口气。这样觥筹交错,滚动着利益与金钱关系的宴会,他不大习惯——名义上是过寿,实际还是生意场上的交际为主。   对于一个喜欢孤独,享受孤独,只有孤独才会创作灵感爆棚的人而言,这样的场面他实在无法融入。   楼下莺歌燕舞,笑笑嚷嚷,此处清冷空阔,只他一人。乔今却觉得安心。   不过这心没安太久,因为不止他一人逃了上来,卫妩也来了。姐弟俩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忽然同病相怜,都是被催婚大军中一员啊。   “……你在这儿干嘛呢?”卫妩若无其事地问。   “看风景。”乔今亦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看窗外。   秋意正浓,别墅区依山傍水,满山红枫如火如荼,烂漫逶迤。怪不得叫枫景别苑。   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不着边际说了几句话,就听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乔今看去,只见是个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西装挺括,皮鞋锃亮,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卫妩:“你在躲我?”   卫妩一下子面沉如水:“放你的屁。”   男人耸肩,“那我就多放几个,让你终生难忘。”   卫妩:“……”   “恶心吧啦的。”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周斯理,你到底想干嘛?”   “我是你前夫,我还能干嘛?”周斯理随手将酒杯放在一边,“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周斯理看向乔今。   乔今才刚厘清他们的关系,身份略有些尴尬,“那你们聊。”   却被卫妩抓住胳膊,“走什么走?这里又不是他家,要走也是他走。”   周斯理从容不迫地笑笑:“有段时间没见阿伦了,我还真有点想。”说着伸手捏了一下乔今脸,“还是那么细皮嫩肉。”   乔今:“……”   卫妩挥手打开前夫的爪子,横眉怒目:“有毛病吧你,调戏我弟弟?”   周斯理故作委屈:“我疼爱一下弟弟怎么了?”   卫妩:“他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   乔今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拿他当传导体,互相发泄情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可不想夹在中间,于是他又尿遁到了三楼……   乔今:人生是如此的艰难.jpg   可千万别再来人了,否则他只能爬到房顶了。   三楼比二楼更幽旷,毕竟是新别墅,除了一楼,很多软装还没有到位。乔今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听着楼下庭院传来的欢声笑语,就像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他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强行融入,只会让他疲累。   也许有一天他会慢慢接受自己成为“卫伦”的事实,但他依然想做自己,而不仅仅是个富家公子。   金风送爽,乔今扶着栏杆,安静地吹了会儿风,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是个视频电话。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但仔细盯了几秒,来电显示的名字,确实是——陆余。   陆余居然给我打视频电话?   乔今的第一反应是,陆余不是被盗号了吧?   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乔今接通电话,入目即是一张画,画中赫然是自己现在这张脸。   油画肖像,画得细腻逼真,乍一看还以为是照片。   乔今充满困惑地开口:“……陆老师?”   画面动了动,对方用的显然是后置摄像头,没有声音,似乎在透过镜头观察自己。   “Hello,是陆老师吗?”乔今迟疑地问。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软软糯糯,有点稚气。   明显不是陆余的声音。   果然是被盗号了吧?   这般想着,乔今刚要挂断电话,忽然听到一声:“陆声,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宛如大提琴奏鸣般低沉华美,这才是陆余的声音。   乔今拇指一顿,离开“挂断”。   画面从油画转到陆余身上,陆余穿着居家服,米色开领薄衫,休闲长裤,头发微微凌乱,几缕搭在浓眉深目间,较之出现在公众眼前的成熟稳重,此刻的他显得慵懒随意。   他趿拉着布拖鞋,迈着长腿走来,离得近了,乔今一眼看到他凸出的锁骨——啊,“草莓”没了。   打住,我这失望的心情是什么?   陆余看着镜头,眉心微蹙,“陆声,你拿的是我的手机吗?”   少年点了下头。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你在拍我吗?”   “……”   “别拍了。”陆余说着拿过手机,看到乔今的脸。   陆余:“…………”   乔今却是看不到陆余的,他只看到深色的地板,试探着叫了一声:“陆老师?”   “有事吗?”影帝不是白叫的,陆余的声音听着还算镇定。   “呃……没事……”   陆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视频电话并不是乔今先打的,当即脸色一沉,看向少年,“陆声!”   小小的少年已经哒哒哒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并反锁,如同外面有大灰狼。   陆余额角青筋乱跳,但也只能忍怒,调到前置摄像头,已是一脸平静:“抱歉,小孩子调皮。”   乔今被陆余俊美无匹的怼脸拍弄得愣了下,讷讷地说:“没事。”   总该说点什么,但乔今眨巴眼睛,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就那么傻呆呆看着。   陆余稍稍偏移视线,脸部线条变换,乔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你还要看我多久?”陆余绷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视频里的青年也是怼脸拍,眼廓圆润,瞳仁漆黑晶亮,就像藏着星星,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呈现。   乔今回神,尴尬一笑:“那……陆老师再见?”   “嗯。”   刚要挂断,忽听那边传来一道娇媚的女音:“卫伦,你在这里啊。”   乔今连忙点了挂断。   陆余:“…………”   这算什么???   陆余心底掠起一丝烦躁,黑着脸去敲次卧的门——准确地来说,是捶,“陆声,你出来!”   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耐心地等。   过了片刻,门缝里滑出一张纸条,上写:我要追星。   陆余深刻体会到作为青春叛逆期青少年家长的头疼。   孩子长大了要追星,该如何揍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的心理过程大概是:发现哥哥手机有漂亮小哥哥的微信,开心→鼓起勇气视频,害羞,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是我给你画的画,喜欢吗?→真人更好看→被哥哥发现啦,跑! 第40章 出丑   乔今面前站的, 便是卫母说过的张家姑娘。   在偌大的客厅,这姑娘落落大方,非常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到此只有二人的小阳台, 她抿唇一笑, 眼波流转,暧昧地看着他:“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去其他地方。”   若是普通的富家少爷, 说不定就跟她走了, 玩点风流公子俏佳人的游戏。乔今只是笑笑:“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待着。”   张小姐观察他神情,见他不似作假,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她一个千金小姐,自然不会贴冷屁股,既然人家对她不感兴趣, 她又何必纠缠,有钱又帅的富家公子又不止眼前这一个。她把头一掉, 踩着高跟鞋气呼呼走了。   乔今松了口气。   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慢悠悠地往下走, 到二楼客厅看了看, 卫妩与周斯理的身影已经不见,想来也下去了。   在衣香鬓影中穿梭,乔今婉拒几个男女的搭讪,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群中寻到穿得像花公鸡一样许多钱。   这位经纪人大师正满面红光、口若悬河地跟人吹牛:“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 没几个是真的凭实力。有实力,那也得有运气是吧?运气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 但可以创造,我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我的这双手,造了多少明星,卫伦那样的,我能再复制一千个!”   乔今拍拍他肩膀,“复制一千个我之前,过来一下。”   许多钱吓了一小跳,犹犹豫豫地问:“你不是想打我吧?”   乔今失笑:“问你个事。”   两人走到一边,乔今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他们,才低声问:“陆余有孩子吗?”   许多钱眨巴眼睛,“你从哪儿听说的?”   “没听说,我猜的。他家里有小孩。”   “他家里有小孩你怎么知道?”   “……”   “卧槽,你们居然私底下也有联系?”   “偶尔。”乔今有点别扭地移开视线。   许多钱啧啧感叹:“真不知该说你心大呢,还是他心大呢。”   哪里是心大不大的问题,两次联系分明都是无心插柳。   “多大的小孩?”   “听声音,十岁以上吧。”乔今猜道。   “那可能是陆余的弟弟。”许多钱想了想说,“算算也有十二岁了。”   乔今查过陆余的八卦,也知道他有个弟弟,不过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无从确认年龄,居然只有十二岁?   许多钱像是看出他所想,“这都是圈内的八卦,陆余从出道就带着他弟弟辗转于各个片场,走哪儿带哪儿,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他私生子呢。”   乔今愕然,“为什么?”   许多钱耸肩,“可能因为年龄差太大,十九岁有小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这只是大家的猜测罢了,这么多年天昱那边一直压着,坚决否认。”   乔今默然,这么多年,陆余一个人带着小自己十九岁的弟弟,应该是由于原生家庭的问题,一定很辛苦吧。   “我还听说,”许多钱贼兮兮地凑过去,“陆余这么多年女朋友谈一个崩一个,也是因为他弟弟。”   弟弟年龄太小,嫁过去名义上是嫂子,其实相当于后妈,谁乐意啊。   乔今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抿唇不语。刚才那场乌龙的视频通话中,陆余弟弟一句话没说过,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其他原因。   “Ladies and gentlemen.”富丽堂皇的宴客厅内,卫智拿着话筒秀了一把英语,故作潇洒地一扬脑袋一挑眉,如同自己才是这场寿宴的主角,“谢谢大家百忙之中,还能来给我爸过寿。”   周围稀稀落落响起掌声。卫建平笑骂:“你个小兔崽子想干嘛,别丢人现眼。”   卫智嬉皮笑脸:“老爸,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不闯祸就是最好的礼物。”卫建平嘴上这样的说着,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卫父也说:“孩子总归是会懂事的,卫智都知道给你惊喜了,挺好。”   卫母附和:“是呀,卫智一直都是个孝顺孩子。”   卫建平再也忍不住欣慰之色:“我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妻子杜巧云抿嘴一笑:“儿子的礼物别出心裁呢。”   卫智拿起一支遥控器,摁了下,空中缓缓降下一道幕布,须臾,投影灯亮起。   幕布上画面流动起来,出现的是一张全家福,年轻的夫妻俩抱着稚嫩的婴儿,是卫建平与妻儿的合照。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记录着一个家庭的形成与变迁,随着孩子的成长,房子越变越大,但合照也越来越少。   配着催人泪下的音乐,卫智念着早就打好草稿的深情旁白:“爸,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挺浑的,不思进取,给您惹了不少麻烦。在此,我向您道歉,并且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积极向上,努力不给您丢脸!”   周围发出善意的笑声,与鼓掌。   乔今想,这位堂哥难得煽情了一回,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   卫建平本来眼角湿润,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没绷住笑了:“你知道就好!”   杜巧云感慨:“儿子真的长大了。”   卫父卫母也都夸赞卫智:“这礼物确实用了心啊。”   谁不喜欢儿女成器?卫建平难掩欣慰之情,刚要招呼儿子过来好好薅一把脑袋,却见投影画面一变——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卫建平当即脸色铁青。   杜巧云抬头看去,捂嘴惊呼:“卫智!”   卫智:“?”   硕大的幕布上,赫然是一张床照!   并且是男人与男人的床照。主人公自然是卫智。   几百双眼睛看着,卫家这回是丢大脸了。别说卫建平,就是卫父,也是尴尬恼怒,但卫建平还未发作,他只能暂且忍耐,看他们怎么说。   乔今:“……”豪门真乱。   卫智后知后觉看到自己的床照,那腿就软了,手哆哆嗦嗦去够遥控器,但越急越乱,投影怎么也关不掉!操!   他战战兢兢看向怒容满面的父亲,“爸……”   “别叫我爸,你个混账!”卫建平一声怒喝如狮子吼,震耳发聩,“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不知廉耻!”   杜巧云劝:“建平……”   卫建平一把甩开妻子的手,“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平时他玩女人就罢了,居然玩起了男人!同性恋是病,男人玩男人就是无耻!不要脸!”   同性恋怎么就无耻不要脸了?卫父刚要理论一句,被卫母扯住:“老二正在气头上。”   身为同性恋的卫崇假装自己是空气。卫妩翻个白眼,没说话。   乔今默默去将投影仪电源关了,辣眼睛的画面总算消失。但卫智给卫家丢的脸,是找不回来了。   卫智整个人都在发怵,这样的“失误”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谁干的?!这投影是他委托孙帅做的,难道是他?狗日的!   “爸,我只是好奇,就玩了那么一次,我不是同性恋!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啪”的一声,卫建平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混账东西,你还有理了?给我滚!”   颜面丢尽,卫智再待下去也只是耻辱,他捂着脸,眼中含泪:“爸,妈,对不起……”语毕低头穿过人群,根本无颜去看众人的表情。   其实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必然是轻蔑的、讥讽的、看好戏的表情。   太难堪了。   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寿宴是进行不下去了,宾客三三两两告辞。卫建平沉着脸不说话,杜巧云红着眼睛陪他,试图帮儿子说话:“智儿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说了,他只是一时好奇……”   “你还帮他说话,非要把我气死了,你们才高兴吗!”卫建平怒道,“你也给我滚!”   杜巧云垂泪掩面上了楼。   卫父卫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千篇一律地劝:“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乔今与兄姐像门神一样站在外面送宾客。许多钱算是见识了一把“豪门秘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卧槽真刺激。   周斯理施施然看了卫妩一眼,“改天再约。”   卫妩回赠一个白眼。   等人走了,许多钱没能按捺住八卦的心情:“妩总,你要跟你前夫复合了?”   卫妩:“管好你的嘴,别瞎逼逼。”   “……”许多钱委屈,“我这不是想着,如果你们复合,我就又要出一个大红包,心疼。”   卫妩:“………………”   有这样的下属也是醉了。   乔今瞥了许多钱一眼,心想,难怪你傍不到貌美多金的女上司。   卫妩堪堪忍住没去踹许多钱一脚,“你也可以滚了。”   许多钱麻溜地滚了。   把人送得差不多,乔今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保安处”。他接通:“喂,你好。”   “是卫伦卫先生吗?”   “是。”   “打扰了,这里是龙湖华庭保安室。”龙湖华庭是卫伦别墅的小区,“您有空回来一趟吗?您家进小偷了。”   “小偷?”乔今一愣,“好的,我马上回去。”   “什么小偷?”卫妩皱眉问。   乔今把情况说了一下,卫崇说:“我陪你去看看。”   卫妩:“我也去。”待在这里也没意思。   他们进去又把事情复述给长辈,卫母当即脸色肃然:“小区的保安怎么回事?大白天也能遭贼。”   卫崇淡然:“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的安全,小偷而已,不是大事。”   卫建平目光一闪,抬头说:“快去看看少了什么贵重物品没有。”   都是高档别墅区,龙湖华庭距离枫景别苑并不远,卫崇司机开车,畅通无阻十几分钟就到。   保安已在恭候他们大驾,将事情原原本本汇报了一遍。户主家失窃,他们作为脱不了责任,只能尽量配合。   他们也纳闷呢,小偷居然大白天进来偷窃。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发现了,还是让小偷跑了,不知道户主损失了多少。   民警已经在等着,开了大门,几人走进别墅,让乔今看看少了什么没。   别墅里乱糟糟的,明显被大肆翻过,乔今看了一圈,表情茫然,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少了什么。   卫崇说:“看看保险箱吧。”   一般来说,贵重物品会放在保险箱里,但乔今不知道保险箱在哪儿。   卫崇已经自顾上楼。看来这位大哥知道,乔今抬脚跟上。   走到卫伦卧室门口。   卫崇拧开门把。   乔今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阻止:“等等!”   然而已经迟了,门大敞,卫崇一眼看到摆在桌上的灵位香炉。   ——卫伦之灵位。   卫崇:“??!!!” 第41章 春梦   卫崇脚步迟疑地走进弟弟卧室, 拿起桌上的灵位,神色凝肃,冷声问:“这是什么?”   乔今:“……灵位。”   卫妩后脚跟进来, “怎么了?”看到卫崇手中的东西, 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写的还是还是阿伦的名字?哪家的小偷, 也太缺德了!偷东西就罢了, 居然带这种东西来诅咒阿伦?”   说着就要抢过来摔在地上。   乔今连忙阻止:“姐!”   “这东西不是小偷带来的。”卫崇语气淡淡, “阿伦,解释一下。”   卫妩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凭这位大哥的智商,乔今就知道瞒不过他,硬着头皮说:“这个,是我弄的。”   卫妩不可思议地看着弟弟,“你弄这个干什么?咒自己?”   “不是。”乔今绞尽脑汁想理由,“就……我不住这里, 为了防止小偷,吓唬人而已。”   卫妩满脑袋问号, 为了吓唬小偷弄个自己的灵位在卧室?有毛病???   等等, 比起其他地方, 卧室确实整洁多了, 小偷该不会真是被吓跑的吧?   卫崇不知相没相信这个理由,目光平静如水,“有创意。”   “创意个屁。赶紧扔了,晦气。”卫妩拧眉。   乔今:“……”真的不能扔, 这才是你们的亲弟弟。   乔今把灵位放了回去,甚至安抚似的摸了摸,说:“我会处理的。”   卫崇打开衣柜, 拨开衣物,里面有个嵌在墙壁里的保险箱,他问:“密码多少?”   乔今:“忘了。”   卫崇勾起唇角,“你的密码向来都是123123,这都能忘?”   “…………”知道你还问?   一边输入密码,卫崇一边建议:“你这脑袋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保险箱打开,里面是一摞金条、几颗硕大的宝石、几张房产证、以及股权合同。   卫崇像是一直都知道弟弟的资产有多少,这点小财他根本不在意,随手翻了翻,“不是跟你说过,金条宝石放银行保险箱,密码这么简单,别人一猜就猜出来了。”   乔今:“大哥不是别人。”   这话似乎愉悦了卫崇,笑一声:“难得你会说句人话。”   “……”能不能有点兄弟情谊了?   确定没有丢失贵重物品与现金,民警例行拍照询问后便回去了,说会调监控追查盗贼行踪,有消息通知他们。   保安松了口气,心里却在纳闷,这小偷也是奇怪,别墅里又不止金银现金,客厅里值钱又轻巧的电子设备就有一堆,居然什么都没拿就跑了?   别人能想到这一层,乔今与其兄姐自然也都想到了。   “看来这小偷不是冲着钱来的。”卫崇看着乱得像垃圾场一样的客厅,扭头问,“阿伦,他在找什么?”   不等乔今回答,他抬手制止:“我知道你会说你不知道。”   乔今:“……”   他确实不知道啊。   别墅请了保姆来收拾,保姆以后就住这儿了,每天打扫卫生就行。乔今思来想去,灵位仍旧放在卧室,对保姆说:“我不在的时候,灵位你别动。”   保姆是个乡下妇女,也不知道明星什么的,连忙答应,只当是大户人家的特殊习俗。   像是过意不去,乔今额外给她塞了点钱,“别怕,好人一生平安。”   保姆憨厚地笑:“我们村旁边就是坟地,我不怕这个。”   ……   卫智给卫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外界的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飞哪儿传哪儿,要不是卫家施压,丑闻早出圈了。   乔今没受什么影响,每天光是赶行程就累得半死不活,还要筹备新专,哪有时间去八卦。   不过毕竟是“家里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这天晚上,他被兄姐叫回四合院吃饭。吃完饭,卫崇才淡声说:“卫智把孙帅打进了医院。”   乔今:“啊?”   “是孙帅给卫智制作的投影。这个白痴。”卫妩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卫崇说,“孙帅想让卫智出丑,是有原因的。”   卫妩对此并不感兴趣。   卫崇笑笑,看向乔今,“跟阿伦有关。是吧?”   卫妩这才诧异抬眉,“跟阿伦有关?”   乔今:“……”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卫崇慢条斯理地喝口红枣枸杞茶,润润嗓子,让保姆将天天安安带去睡觉,茶厅只剩他们三人。   “到底怎么回事?”卫妩问。   “所以说你从小到大打游戏一次都没赢过我是有原因的,焦躁,耐不住性子,打到一半就扔了游戏柄,对后续剧情毫无好奇。”卫崇先自夸一波。   卫妩砸了一个苹果过去。   卫崇笑呵呵接住,这才切入正题,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疾不徐道来。   还真是乔今想的那样——   孙帅自从给乔今下药,偷鸡不成蚀把米后灰溜溜跑到国外,玩了几个国外小男孩,很快就腻了,还是想念东方人的皮肤,又滑又细还没味道……于是他又悄悄跑了回来。   他不敢去找乔今,但每回想到没能吃到嘴的天鹅肉,还是恨得牙痒痒。这时候,听说卫建平过寿,卫智找人给他出主意弄什么生日礼物好。   孙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不敢把卫伦怎么着,还不能整整他那弱智堂哥?好出口心头恶气!   计划的第一次是跟卫智打赌,赌输了就要睡个小男孩,还要拍张床照让大家乐呵乐呵。   毫无悬念,卫智在孙帅与其狐朋狗友的联合哄骗下打赌输了,去睡了个小男孩,拍了床照,群里发语音:“第一次玩男人屁股,感觉还不赖。”   底下一片笑哈哈。   孙帅把图片保存下来,然后提议送什么生日礼物。一听礼物是“感情牌”,卫智挺犹豫:“要是我爸不吃这套怎么办?还不如送块表来得实在。”   孙帅拍他肩保证:“哥们,这招我要是没使过,哪敢在你面前提?放心,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念旧,你要是再嘴甜点,比什么名表名车都讨他们欢心。”   于是卫智交了智商税,被彻底坑了一回。   丢了大脸的卫智火冒三丈,第二天就雇了几个流小混混,将孙帅堵停车场打了一顿。   有监控,无可抵赖。孙帅父母是做理财生意的,家里还算富裕,他们哪能看着儿子白白挨打,卫崇给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扬言要报警。   卫崇点点头:“报警,行。孙少爷,如果警察问你,你为什么要整卫智,怎么说?”   孙帅本来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听他这么一问,傻眼了。   孙帅父母:“不管为什么,打人就是不对的!”   “是不对。”卫崇不动声色掰着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那要是警察问,你们公司的账面为什么跟实际账目不一样,又该怎么说?”   孙帅父母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卫崇摊手,唇角弧度无懈可击:“没什么意思,孙先生孙太太,我只是想和平解决问题,何必闹到警察局呢?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在卫家面前,孙家那点产业就像过家家,说拆就能拆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咽了这口腌臜气。   看清大局后,孙帅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他父母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龟儿子从小就不靠谱,却没想到居然不靠谱到给“卫伦”下药,没成功还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要不是看在他模样实在凄惨,他们真想打他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卫伦不是你能惹的,卫智也不是!别惹卫家人行吗?   卫崇难得失语了一回,大约也觉得原因太匪夷所思。   孙帅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碰卫少一根手指头!是陆余捡了便宜!是他奸了卫少!”   卫崇:“…………”   ……   “孙帅说,是陆余奸了你。”卫崇戏谑地看着乔今。   乔今:“………………”   别说卫智了,他都想去揍这孙子一顿。   知道真相的卫妩已然惊呆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弟弟,生怕他给出自己不能承受的答案。   乔今吸一口气,干巴巴地开口:“那天晚上,确实是孙帅下的药,也确实是陆余救的我,但绝对没有他说的那回事!我跟陆余什么都没做!”   卫妩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什么都没做?”卫崇反问,“你被下了药,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   卫妩一想也是,于是又紧张兮兮地看着弟弟。   乔今掌心冒汗,确实不是什么都没做,不过不是陆余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意乱情迷“非礼”了陆余,在陆余锁骨上啜了一颗“草莓”。   说到底,吃亏的是陆余。   想及此,他不由得耳根发热,面上故作镇定:“陆余是直男,我也是,是不发生可能什么的。他带我去洗了冷水澡,这点林义可以作证,那天晚上出酒吧后我身上都是湿的,还感冒了。”   “那你怎么什么都没说?”卫妩怒道,“我扇死那孙子!王八蛋,敢给我弟弟下药,活腻了他!”   乔今尴尬低头,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觊觎下药,他哪有脸说。本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就过去了,结果还是被捅出来了。   丢脸死了。   “洗澡的时候,陆余也没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吧?”卫崇摸着下巴问。   乔今:“……没有。我一个人洗的。”   卫妩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抢了陆余女朋友,给他戴了绿帽,他为什么会帮你?”   乔今:“陆老师正人君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卫崇:“哪把刀?”   乔今:“…………”能不能不要污?   卫妩打了卫崇一下,“这时候还开玩笑,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看来这陆余人品还行。”卫崇不咸不淡笑了下,“阿伦,你得好好学学。”   乔今:“……”   你能质疑我不是你弟弟,但不能质疑我人品。   “这事要告诉爸妈吗?”卫妩迟疑地问。卫父卫母又去忙国外的产业了。   卫崇站起来:“告诉他们做什么,平添烦恼。”   “那二叔那边……”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他儿子惹的祸,还能把账算在阿伦头上?”   反正孙帅已经得到教训,这事卫崇卫妩都不会再揪着不放。乔今自然也不会故意去找茬,他到庭院里吹了会儿秋夜凉风,脸皮热度居高不下。   甚至有升高的趋势。   太羞耻了。   比起被下药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他被陆余那啥了,才更让他难堪。   尽管解释清楚了,但燥热经久不散,简直就像又被下了一次药。   好不容易回房间睡着,以为会就此翻篇,梦却不饶他,居然梦到了陆余。   那天的情景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在这个梦里,他看得很清晰,无论是陆余的脸,还是他凸出的蜜色锁骨。   陆余匍匐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瞳色深邃,像月光下的一泓清泉,看不见底,但又吸引着人去一探究竟。   看着上方平滑如丝绸的锁骨肌肤,乔今几乎没什么犹豫,一口啜了上去,将“草莓”重新种下。   他在梦里觉得,就应该这么做。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覆在他胸膛,将他按了回去。   陆余看着他,像睥睨天下的君王,又像误入凡尘的谪仙……通俗点来说就是,又A又欲。   正因为禁欲,才显得欲。   乔今想,我被下了药,我可以胡作非为!   梦里的自己总是不讲道理。   于是他四肢并用,行非礼之事。   肢体纠缠,衣衫凌乱,但他并不知道如何去做,只凭本能地抱着、蹭着……   夜半惊醒,乔今怀里抱着一团余温尚在的被子。   他两眼发直。从小到大没做过春梦,第一次居然献给了陆余。   三观都快崩塌了,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很直,但梦里的自己是那么无耻……   不,那不是我。   梦都是反的。   乔今自我催眠。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但有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催眠不了的,他揭开被子低头看了眼,奔溃地逃进卫生间,解决关于“色”的问题。   啊,把身体掏空。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全世界都以为你们那啥了,你们怎么看?   乔今:生无可恋.jpg   陆余:早知道就假戏真做了。   乔今:??? 第42章 绯闻   第二天早上, 乔今眼下透出淡淡的青,一看就没睡好。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的。   今天拍一个乳饮代言,到了拍摄棚, 造型师化妆师给他打理妆发, 服装居然是套粉色休闲西装。   乔今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是粉色的?”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有点娘炮。   导演说:“这个广告风格就是比较鲜亮、浪漫、小清新的,让女孩子有购买欲。”   ……好吧, 为了恰饭只能接受。   然后工作人员搬来了好几个屏风一样的板子, 上面画满了草莓;又搬来十几筐鲜草莓铺在地上。   乔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草莓?”他问。   导演:“这个乳饮是草莓味的。”   想到昨夜梦里在陆余锁骨上种草莓, 乔今无法淡定,以至于开拍的时候,他浑身僵硬,导演让他对着镜头挤眼放电,他就跟眼抽筋了一样。   导演:“……”卫伦烂演技名不虚传。   乔今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抱歉,给我五分钟。”   导演心想他脾气倒不像传闻中那么臭, 点点头。   乔今去卫生间洗了五分钟的脸,努力清除脑中的不干净思想, 告诉自己, 此草莓非彼草莓, 不要想太多。   化妆师给他重新化妆, 拍摄。   这次状态好了很多,乔今一脸轻松惬意地吃了颗草莓,喝了一盒空气——乳饮盒是空的——作出心旷神怡的样子,然后笑着说出那句让他尬得脚趾都蜷起来的广告语:“草莓多一点, 爱不止多一点,来跟我一起喝xx酸酸乳。”   挤眼放电、电、电……了十几次才过。眼本来没抽筋,这下真快抽筋了。   回去的时候, 保姆车里装了两箱草莓味酸酸乳,名义上是给乔今喝的,实际上他只能得到两盒,因为他要控制身材。林义不喜欢喝甜的,剩下的方菲全拿走。   方菲高高兴兴的,夸他:“卫伦哥,你今天拍得真好。等这两箱喝完了,他们会不会再送点?”   林义笑话她:“你也就贪这点小便宜了。”   方菲吸溜着乳饮傻笑。   乔今的两盒酸酸乳分给许烁一盒,他专门送到练舞室,羡煞一众练习生。   “卫少,你就送许烁一人饮料,不公平吧?”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孩笑嘻嘻说。   乔今:“抱歉,就两盒。”   许烁:“我不怎么喝这个,要不给你。”   一般人肯定婉拒,那男孩却理所当然接过许烁手中的酸酸乳,“那就谢谢啦。”   乔今也没在意,一盒饮料而已。   “卫伦哥,我叫徐柯亚。”那男孩自来熟地改口叫哥,“今年二十岁,是这里最小的,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啦。”   乔今笑笑:“刚才看了,你舞跳得挺好。”   徐柯亚面泛喜色:“谢谢卫伦哥夸奖,我会更加努力的。”   他身后的几个练习生翻白眼,暗讽:狗腿子。   许多钱不知道在忙什么,开了一天的会,傍晚才散,累得骨架都要散了,却还兴致勃勃地对乔今说:“阿斗,你真的要转型了。”   乔今:“?”   许多钱卖起关子:“等确定了再跟你说。”   能转型当然好,没人可以当一辈子流量小生,还是得拿作品说话。   ……   今夜,乔今失眠了。因为他还在想着昨晚的那个春梦,以及梦里种的“草莓”。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将一盒酸酸乳喝完,味道都没咂摸出来,就没了,就像吸了空气。   他怀疑这盒酸酸乳也是空的。   何以解忧,唯有写歌。   然后,他写了一首充满恋爱酸臭味的歌。   乔今:“……”   假装自己没有写过这首歌。   但还是要命名的,就叫《草莓味》吧。   依然睡不着。   刷微博。   还真给他刷出了大新闻——准确来说,是大新闻的反转。   吴向国一家被杀惨案还未调查清楚,他个人却接连被爆出偷税漏税、非法集资、经营淫秽场所的证据。   这就罢了,更有证据证明,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居然有恋童癖,早些年玩过不少小男孩,甚至有的小男孩被玩至伤残。   网友炸锅:   [卧槽?!一直觉得他死的地点、被凶手虐杀的方式有问题,原来都是有隐喻的。]   [人渣就该丢进垃圾场]   [所以说,凶手其实是在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有警察,杀人就是犯法,别给凶手洗地了]   [就算有的人该死,我们萱宝怎么说?她妈妈怎么说?]   [这个证据曝光的时机也太巧了,就像故意为凶手开脱一样,有黑客大哥查一下吗?]   [恋童恶心/吐]   众说纷纭,有少数人站在凶手那边,但大多数人还是非常理智的,你可以为民除害,但你要遵法守法,用法律途径让恶人得到制裁,而不是偏激地将恶人一家都杀了。   乔今回想吴向国拍自己肩膀时的眼神,竟是藏着龌龊心思,不禁反胃。但因此种见不光的癖好一家惨遭杀害,确实有点过了。   ……   筹备的新专辑仍在进行中。因为早就跟杰音签过约,不用杰音的话钱也拿不回来,所以乔今也没说什么,只是私底下不太开心。   上次施洛伊手表宣传mv歌曲《追忆》没让杰音制作,那边已经颇有微词,这次倒是和颜悦色派人来谈。一首歌算什么,出专辑才赚钱。   杰音自恃是大唱片公司,不跟付鸣那种小家子气的工作室计较。   讨论到到底将不将《追忆》收录到新专辑里,乔今当然是有这个意愿的,杰音却反对,谁都知道这首歌是付鸣制作的,收录到他们制作的新专里,不打他们脸吗?   他们提议《追忆》可以单曲发行,当然了,他们是不会管的。   许多钱本来也想把这首歌收到新专里,但人家杰音有逼格,歌曲从来自产自销,不会自降身价用别家制作的歌。他也就没话了,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不差杰音这条路。   单曲发行就单曲发行,还怕找不到发行渠道?   这天晚上八点整,历经波折与磨难的《马上就来》第四季第八期上终于播出了。   从卫伦坠马开始,吃瓜网友追到现在,纷纷为节目组掬一把同情泪,真的太难了,上期没能播出,这期延迟播出。可能是年底了,被最后一波霉运袭击,好在最终拨开云雾见青天。   先从简衾的视角切入,她是第一个到拍摄地点的嘉宾,戴着墨镜,秀发绑成一束,穿着皮夹克皮裤铆钉高跟鞋,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她差点绊一跤。   弹幕:   【真是我女神!!!】   【哈哈哈影后你慢点】   【仙女这一身好靓!好飒!!!】   上次在吴诗萱葬礼上,她跟乔今互动,就已经实锤她成为这期节目的嘉宾,她粉丝早就蹲在屏幕前,见第一个出场的是她,无不使用洪荒之力为她尖叫。   简衾独自将硕大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环顾一圈,“地方不错。”而后直接走进院子,喊道,“有人吗?”   无人应声。   她回头看镜头,“我第一个到?”   导演:“是的。”   “哇塞,我去选房间!”简衾瞬间如同一个少女,飞向砖瓦房。   【哈哈哈哈女神好可爱】   简衾选好房间,就四处溜达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到啊?”   导演:“马上就来。”   “哈哈哈哈!”   然后,两个小时后——   简衾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怎么还没有人来?”   导演:“马上就来。”   简衾:“……”   影后不愧是影后,她淡然自若,又回去溜达、铺床、给菜园子浇水。到了中午,她啃了块面包,喝了半瓶矿泉水,就是午饭了。   【……………………】   【狗日的节目组,我跟你拼了!虐待我女神呜呜呜】   简衾又去门口看了看,还是没人来,她问:“导演你实话跟我说,这个节目是不是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导演宛如机器人,回答:“不是。”   “那为什么其他嘉宾还没来?!”   “马上就来。”   “…………”简衾没骂脏话,字幕组自动给她配了个“崩溃”。   “行叭。我去睡个午觉。”她施施然转身回屋。   又一个多小时后。   简衾睡眼朦胧醒来,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下午两点十五。   一脸懵地走出去,院落是空的,除了工作人员,再无他人。   “还没来吗?”她问。   导演:“马上就来。”   【导演求你做个人叭!!!】   【这么坑我女神,明儿就提刀杀去】   简衾只好又回屋去,再出来,飒爽皮衣皮裤换成了棉麻裙子,披着针织衫,秀发披散在肩,亲和又温柔。   “山里的空气好清新啊。”她仰面深呼吸,笑着说,“地里有蔬菜,山里有野果,我感觉我一个人也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噗!!!】   【女神心态真好】   【遇到这样的节目组,只能坚强地活下去了】   镜头终于转到其他嘉宾那里,都是刚下飞机,节目组派车去接。   【卫伦!!!】   【张耿!!!!】   【鲈鱼!!!!!!!!真的是他!神啊我幸福得快昏厥了】   【吕欣???】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吴诗萱吗?】   【唉,明知道她不会出现在这里,我还是来了】   【佳人已逝,勿cue勿比较】   镜头切到简衾,她可能打算就这么着了,反正不能更糟糕了,怡然自得地绕着院中的古井转悠,不时探头探脑做出危险的动作,让人为她捏了一把汗。   然后她捣鼓水桶绳子,自个儿打了半桶水,洗头。   不一会儿,院里来了人,正是乔今。他喊道:“打扰了,有人吗?”   正在洗头的简衾:“?”   字幕组给她配:好像有人来了?   乔今回头朝镜头笑:“其实我就是第一位嘉宾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头发湿漉漉的简衾,不掩震惊之色。   而简衾则是一脸姨母笑,字幕组给她配:感谢天感谢地,终于来了一个……帅哥!   她邻家小姐姐般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洗头。”   而后对着导演组娇嗔一声:“这里居然连吹风机都没有,让我这样就出来见人,丢死了。”   【哈哈哈女神一秒变小女生】   【帅哥谁不喜欢】   导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嘛。卫伦你说是不是?”   乔今笑:“传说仙女都喜欢下凡洗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赞美好绝】   【我伦太会说了】   简衾捂脸:“天哪,我被撩到了……”   【我也被撩到了】   【这个彩虹屁香味扑鼻】   【顶流X影后,好好吃】   【女神是我的,不许撩!!!】   【啊啊啊我也是卫伦的仙女!】   很快,#一起来做卫伦的仙女#话题出来,顶上热搜,很多网友看了动图,被勾起好奇心摸进来看,为节目收视添砖加瓦。   继而,乔今提醒简衾小心风吹头疼,更是贴心得让追星女孩嗷嗷叫,直呼太暖了。   第三位嘉宾吕欣到了,表现得有些夸张,但无功无过,弹幕评论也还好。   然后便是张耿与陆余的出场。   【耿宝麻麻爱你!!!】   【鲈鱼的大长腿绝了——哦不止,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艺术品】   【日常想给这个男人生小鱼!!!】   【影帝,影后,顶流,当红炸子鸡,还是那句,老马牛批】   【这期节目真的下了血本】   【只有我注意到陆余与卫伦之间似乎不太对劲吗】   【吕欣的眼睛……一直在看鲈鱼】   【抠出来!】   【看也没用,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   【这是什么神仙真人秀,各种cp都好好吃】   【顶流x影后,顶流x影帝,影帝x影后,顶流x炸子鸡,影帝x炸子鸡】   【买股啦!我买影帝影后,咖位相等,聊得来】   【爱情要靠荷尔蒙相吸——我选卫伦张耿陆余3p】   【……………………】   【卫伦好绝,除了吕欣,跟谁都能组cp】   【陆余好绝,除了吕欣,跟谁都能组cp】   【这就是缘分天注定,吾余伦比搞起来!】   【吕欣:我是谁?我在哪儿?】   【袁萌:喵喵喵?】   到了分配房间环节,张耿要跟陆余住一间,导演却说:“同公司的人不能住一间。”可把观众乐坏了。   【导演太坏了!拆我cp!】   张耿:“我不想跟卫伦住一间。”   导演:“我明白了,你想一个人住一间。那就只能委屈陆老师了。”   张耿:“???”   【正主发刀,耿伦cp粉可以彻底散了】   【emmm……就算讨厌也不能这么……情商堪忧啊】   【啊啊啊啊陆余跟卫伦住一间!!!】   【影帝与顶流的情|事.avi】   【能别yy鲈鱼了吗?他是正经男人。】   【我伦也是正经男人,他只喜欢仙女】   【请某些cp粉圈地自萌,不要刷屏】   【看仙男烧火做饭!】   “卫伦”第一次烧火,陆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厨艺。   【看上去好好吃!!/流口水】   【会做饭的男人太TM帅了】   【呜呜呜我好想嫁给这个男人,便宜某人了】   【我坚信,鲈鱼没结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做人要有梦想,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哈哈哈卫伦居然会烧火】   饭桌上,出现了张耿抢乔今菜的那一幕,然后吃掉了最后一根鸡腿。   【……………………】   【张耿粉来给你们蒸煮洗地啊】   【什么鬼,我伦辛辛苦苦烧火,张耿坐着等吃,结果就这态度?】   【敌意太明显了,我都替张耿尴尬……】   【耿宝又不是故意的,是卫伦自己说吃饱了】   弹幕一直吵到“第二天”,乔今陆余张耿三人推着板车去收割水稻,观众这才被转移注意力,一片哈哈哈。   【鲈鱼农民装也好帅啊,星星眼】   【来看三个帅哥去割水稻哈哈哈笑死我了】   【说好的回归自然,田园生活,结果是去干农活!】   乔今的手磨出水泡,镇上加工稻米回去前,陆余买了青霉素给他。   【啊啊啊啊陆余太宠了吧!!!】   【心疼我伦,张耿还在那儿说风凉话,气死了】   【太好磕了这对】   看到张耿吃红薯吃撑了躺尸,弹幕再次欢乐起来。   【真的是活该了哈哈哈哈】   【吃货张耿不是白叫的】   乔今问:“他怎么样了?”   陆余:“饿他一顿就好了。”   【哈哈哈神他妈饿他一顿就好了】   乔今进去看张耿,发现他在吃苹果。   【……………………】   【耿宝,麻麻对你很失望】   【为什 么还在吃啊 !!!】   【我不行了要笑疯了】   【张耿就是来搞笑的吧】   【吃货永远不会把自己饿着/滑稽】   傍晚陆余说去山上散步,吕欣与乔今都跟着,吕欣发嗲让他们等等自己,结果两人都装作没听到。   【好作……不能走就不要跟着】   【女孩子体力不比男人,等等她又怎样?影帝的绅士风度呢?】   【要是吕欣还走不动,是不是就要人背着她啦】   【某人前面三番两次暗戳戳勾搭鲈鱼,别装没看到】   【某家粉真是双标狗,吕欣真惨】   【怎么双标了?某人就是上赶着自讨没趣】   【吕欣惨?笑死了,她可是踩着吴诗萱尸骨上这个节目的】   【吕欣真惨】   【吕欣真惨】   【吴诗萱真惨】   【比惨去别处,别在这里刷屏】   【看帅哥风景】   镜头中乱山斜日,云蒸霞蔚,陆余神情冷淡地登高望远,像是不想这样的好景就此流逝,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乔今也拍了张照片。   【我怀疑卫伦拍的是陆余】   【看什么风景,陆老师绝美】   【鲈鱼沐浴在夕阳中的侧脸绝美,不愧是被称为艺术品的男人】   【卫伦绝美!!!】   两家粉丝“争美”之际,陆余乔今下了山。大约是剪辑的原因,陆余忽然就不见了。   【???剪辑师你干嘛呢?】   乔今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噗!所以陆余是去方便了?】   【人有三急,卫伦也去方便了】   【两个男人晒大鸟,一言不合就开车】   【明人不说暗话,想看】   【想看+手机号】   【真无聊,撒尿这种破事都要剪一段出来,吕欣镜头少得可怜,区别对待太明显了,呕】   【不想看滚粗】   【同样的女嘉宾粉丝,影后粉丝有素质多了】   【前面一大段都是简衾镜头,要是吕欣也有这样的待遇,我们生个鸟气】   【脸真大,跟影后比,是一个咖位的吗?】   【什么情况?!】   陆余打横抱着乔今跑来:“卫伦被蛇咬了,备车去医院。”   《马上就来》第四季第八期上到此结束。   观众:“……………………”   干,在这里断片也太丧心病狂了!   结尾放出:敬请期待《马上就来》第四季第八期下。   各家粉丝眼巴巴地等了几秒,没有预告。   “卫伦”超话炸了,他被蛇咬的的词条很快登上热搜。   虽然知道他没事,但粉丝还是心疼得不行,疯狂@节目组,要一个说法,我们家宝贝好好的参加你们节目,怎么就被蛇咬了?事先都不进行拍摄地点的筛选吗?非要选在深山老林?   《马上就来》官博给出回应:尽管这样的失误不可预料,但确实是我们不可回避的责任,下次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愿@卫伦WELL 先生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态度还算诚恳,况且“卫伦”现在确实活蹦乱跳的,粉丝们也就没再咬着不放,回自己的圈子里继续心疼爱豆。吃瓜网友看着还奇怪,这就完了?“战斗粉”的战斗力就这点??   ——@毛驴嘴马大腿:真的是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某家粉丝这段时间素质提升了一大截,老夫我感动得眼泪汪汪/狗头   [以前他家粉丝是真的败坏路人好感,这段时间感觉好多了,对他都有点路转粉了]   [哈哈,可能是以前黑得太厉害了,现在他有点闪光点,都觉得可爱得不行]   [真的被他撩到了,长得好看脾气还好的小哥哥,真的太圈粉了]   [其实我还挺怀念他以前狂霸拽的时候,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感觉成熟了,像个男子汉,而不是一个大少爷]   ……   热搜:   #卫伦被蛇咬#   #一起来做卫伦的仙女#   #吕欣真惨#   #陆余公主抱卫伦#   网友:????热搜第四,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情点进去的,一看,跟热搜第一有什么区别?都是卫伦被蛇咬了。   不过陆余抱“卫伦”的这个姿势确实是公主抱。   本来大家图个乐子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渐渐的,带#陆余公主抱卫伦#话题的微博画风一变:   [只有我觉得他们之间很暧昧吗?]   [陆余看上去好紧张卫伦的样子,有点超过那个度了吧……]   [两人之间奇奇怪怪]   [卫伦出道至今都没谈过恋爱,也没跟女明星传过绯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反正我没见过哪个直男对另一个男人公主抱]   甚至有网络知名红gay发表言论:   “以我的眼光看,两人之间的互动绝对不正常,一开始陆余像是有意疏远卫伦,虽然跟他说话,但都是点到即止。   但从割水稻之后,给卫伦买药,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两人之前绝对发生过什么,不然陆余不会这样对卫伦。   还有张耿,他跟陆余一个公司,张耿为什么针对卫伦?是不是因为卫伦私底下对陆余有其他想法?”   名gay的微博很快转发上万。   #卫伦陆余 同性恋#话题新鲜出炉!   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乔今:“……”   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陆先生,如果你变成同性恋,就不能让人给你生小鱼了,不觉得可惜吗?   陆余:虽然他不会给我生小鱼,但他会生小蝌蚪。   乔今:………… 第43章 情歌   本来大家对公主抱都没当回事, 就像上次的“卫伦向陆余求婚”,以为就是博眼球的笑料。但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演变成同性恋,两家粉丝纷纷垂死病中惊坐起, 瞌睡虫全跑光了, 愤而敲键盘,维护自家蒸煮名誉。   对于大多数明星而言, 沾上同性恋三字, 那就是前程尽毁。第一个打出#卫伦陆余 同性恋#的人其心可诛!   [有些人就是腐眼看人基, 无语]   [鲈鱼有女朋友,谢谢]   [@袁萌@袁萌@袁萌快跟你男朋友秀一波恩爱,否则他就是我的了]   [我是卫伦的仙女,他直不直我不比你清楚?low货,就知道造谣]   [我只看出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你被蛇咬了还满山跑?毒死你丫的]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没你精是吧?卫伦不谈恋爱都碍着你谈恋爱了是吧?活该没对象,仙女我只喜欢卫伦。]   [为了哥哥我就不口吐芬芳了, 磕cp请圈地自萌,拿到台面上秀太那啥了]   “吾余伦比”cp粉:????冤枉啊, 我们没有!   cp粉不是傻子, 平常偷偷磕也就罢了, 但绝不会搞这种损害自家cp名誉的事, 而且是“同性恋”这顶不那么光彩的大帽子。   两家唯粉与造谣生事的人吵得不可开交,越吵越有热度,生生把#卫伦陆余 同性恋#吵到了热搜第一。   待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这才明白是被人利用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事有幕后推手。   陆余有女朋友大家都知道,此事针对的其实是乔今。   卫伦人气高, 黑料多,但自从乔今成了卫伦,名声逐渐好起来,人气再创新高,这段时间拿了好几个高端代言,恐怕挡了不少人的财路。   许多钱给乔今打电话:“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要是跟陆余搞基,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乔今:“……太血腥了不用。”   许多钱笑完了正经说:“你先别发微博,看陆余那边怎么说,他是前辈,他要先发声。”   “嗯。”   “你跟陆余确实没什么吧?”   “……”   “说话啊。”   “当然没什么。”乔今有一瞬间的心虚,因为想起了那个春梦。不过他上网查了,做跟同性的春梦,并不代表就是同性恋。   “就是说嘛,你可是抢了他女朋友,他不讨厌你已经是大慈大悲阿弥陀佛了。”   “……”   落地窗外灯火辉煌,城市并未睡去。   陆余靠着小吧台,与经纪人通电话:“无中生有的事,不用管。”   罗淑英:“你以为我想管?你也是的,给他好脸色干什么。”   “他跟袁萌分了。”陆余语气淡淡。   罗淑英默了下,“所以呢?改变不了他曾跟袁萌一起三了你的事实。勿忘国耻。”   陆余单手敲着小吧台的深黑石英石,衬得骨节修长雪白。   “我跟袁萌团队商量好了。”罗淑英语速很快,“知道你不乐意,待会儿转发一下就好。动动手指,这事就解决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陆余指尖一顿,嗯了声,装作无意地问:“星胧那边呢?”   罗淑英:“管他们干嘛。”   挂断电话,陆余默默用手指在台面上画圈圈,眉心微蹙。   很快,袁萌就按照公司要求发了微博。   ——@袁萌:讲个笑话,意淫不是罪,造谣是犯法的/微笑   她一发声,“鱼丝”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鲈鱼的名誉“清白”了。   陆余转发了这条微博,算是辟谣。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原创:。   只有一个句号。   到此为止的意思很明显。   乔今就盯着陆余微博,有样学样发了个句号。   然后他发现陆余回关自己了。   两家粉丝:……这叫君子坦荡荡!   乔今想着,此事是冲他来的,终究是他连累了陆余,发微信:陆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忐忑不安地等待回音。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陆余回了个语音。   乔今点开语音。   “是吗。我没有感受到你的诚意。”   低沉磁性的嗓音,婉转低回如大提琴奏鸣,带着一丝戏谑。   乔今:“……”   要怎么表现诚意?   他试探着回:“改天请陆老师吃饭?”   陆余思忖须臾,说:“吃饭就算了,唱首歌吧。”   乔今喝口水润润嗓子,脑中莫名想起前两天刚作的《草莓味》曲子,点开录音,跟着旋律轻声哼唱起来。   而后满怀忐忑地将清唱录音发给陆余。   陆余点开听了一半,暂停。   好听,但,这是情歌吧?   还是一首甜甜腻腻、齁人牙疼的情歌。   陆余盯着手机,手指在台面上迅疾如雨点般敲击,眉宇间掠起一丝烦躁:刚辟谣,就唱情歌跟我表白,不知羞耻。   乔今眼巴巴等了四五分钟,也没等到陆余的回应,他试探着打字:陆老师,睡了吗?   陆余秒回:不许意淫我躺在床上的样子。   乔今:“…………”我不是,我没有。   陆余:歌挺好听,就是太甜了。   乔今莫名脸红,就像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他有点后悔,怎么就唱这首歌了呢,明明有那么多歌可以唱,而且也不一定非要唱自己写的歌……   陆余:是你自己写的?   乔今:嗯。   陆余:睡吧,别想有的没的。   其实后面还跟了一句“也别想我”,被他删了。   乔今:陆老师晚安。   陆余没再回,又把那首歌听了一遍,唇角不自觉上扬。   手机音量不大,青年柔和清越的唱音在黑白灰冷色调装修的客厅回荡。陆声猫一样无声无息靠近,眼里盛满好奇,陆余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弟弟额头:“没你的事,去睡觉。”   ……   袁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霍然从床上惊坐而起,睡眠面膜翘起一角,心烦气躁地拿过手机,又开始刷“卫伦陆余同性恋”相关的话题。   越看越心塞,但就是管不住这手。   一开始话题出来的时候,她也是看个热闹,心里甚至偷乐:这两个男人我都曾撩到手过,他们是同性恋?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然后她开始补《马上就来》第四季第八期上,亲眼见证了陆余是如何对乔今疏离冷淡,到宽容温和的。   陆余的脾气她了解,看上去温柔儒雅,但其实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原则,并按此严格执行,谁也别想打乱他的步骤。以至于当初她跟陆余谈了不到两个月恋爱,就索然无味,连床都没上过。   当然了,她是想跟陆余上床的,陆余可是圈中唯一一个被称为艺术品的男人,跟他睡一觉,是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事。   但陆余的原则是,恋爱一个月可以牵手,两个月可以拥抱,三个月可以接吻,四个月可以深吻,五个月可以同居,半年以上才可以上床。   袁萌惊呆了,睡个男人居然这么难???   从来只有男人上赶着上她的床,没有她急色的道理,可是无论她怎么暗示,陆余都像个圣人似的无动于衷。   日。   于是她出轨了,把陆余绿了。   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卫伦也只是她的备胎之一罢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极品男人,她一个都没睡到,就吹了。现在还传出这两个男人的绯闻。   她不敢置信。   可是两人在真人秀中的表现,真的很让人有遐想的空间,还是因为受了某种暗示?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她接近卫伦,是有意的,那卫伦呢?就一定是为她着迷吗?   会不会,卫伦其实一开始就是为了陆余?   这么一想,她顿时毛骨悚然。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她对自己的魅力向来自信,卫伦那时候还想给她买别墅呢,被她婉拒了。   唉,现在人跑了,别墅也成了泡沫,早知道当初就接受了!   人财两空啊!!!袁萌抓狂地捶被子。   为了财,一定要把人再追回来。上次在吴诗萱的葬礼上,“卫伦”可是吃了傅临的醋呢。   这么一想,她感觉好多了,觉得“卫伦”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自己。   她划拉着手机,拨出陆余的电话号码,今晚自己也算给他解了围,功过相抵,怎么着都该原谅自己了吧。   没想到的是,铃声响了不到五秒就被挂了。   袁萌:“……”   小气吧啦的男人,活该戴绿帽子!   ……   自从认清袁萌的真面目,陆余就厌烦了她,甚至想把她拉黑,但考虑到两人明面上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万一被人发现这个事,十八张嘴也说不清,便得过且过地留着联系方式,反正占不了多大内存。   彼此的存在也就相当于那点微末的内存了。   睡前反复听着青年唱的歌,本以为会困意袭来,没想到先袭来的却是一股躁动。   鬼使神差般,陆余点开一个视频。   不是什么小黄片,但看着挺像。   镜头有些晃,青年长手长腿躺在一张艳俗暗红的大床上,自顾用手扯着衬衫领口,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与一小片胸膛,被药物蒸红的脸像抹了胭脂,唇如花瓣,仔细看,似乎还可以看到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唇。   镜头动来动去,陆余的眼神越来越深。   回放,暂停。   青年活色生香地躺在他的手机里,供他随时观阅。   上次乔今被孙帅下药,陆余拍了这视频,本想留作证据的,没用上。不知怎的,至今没删。   他的手再次点在“删除”上,迟迟未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一分一秒过去,他点了“取消”。   算了,反正……也不占多少内存。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位影帝不许某人意淫自己躺在床上的样子,却偷偷看某人的床上小视频。   七夕快乐~ 第44章 做戏   施洛伊很会赶时髦蹭热度。   乔今陆余刚辟谣, 施洛伊微博就发布了商务手表与新系列手表一起预售的宣传通稿,配图乔今与陆余的合体海报。   海报中,乔今一头金属色头发, 妆容苍白|精致, 只穿了一件黑色流苏马甲,胸膛半露, 肌肉单薄但充满柔韧的力量感;九分裤, 光脚, 躺在颇具年代感的褐红真皮沙发上,后脑勺枕在陆余大腿上,姿势落拓、散漫、颓废,唯有腕上手表银光闪烁。   陆余靠着沙发背,一手搭在靠背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乔今马甲上的流苏,眼眸低垂, 凝视眼前的青年,仿佛正对其低低絮语。   “成熟与肆意的碰撞, 雅痞与不羁的磨合。”   “把握时光, 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海报上如是写。   粉丝们:!!!!?   [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这波福利我收下了。]   [这波狗粮我吃了/狗头]   [合体海报绝美!!!]   [磕死我了, 买买买!!!!]   无奸不商, 施洛伊利用cp粉的狂欢,官网上两人代言的手表预定数据互相帮扶、互相助长,比起以往的单品销售,施洛伊这次可算是“一夜暴富”了。   施洛伊宣传部:影帝与顶流的搭配就是爽!   谁能想到这对“情敌”, 会成为最炙手可热的饭圈cp之一呢。   希望以后知道真相的cp粉,眼泪不要掉下来。   啊,我们果然是奸商呢。   《马上就来》第四季第八期下, 在第二天晚八点准时播出。   收视率比昨晚还要高出一点,主要都是想看乔今被蛇咬的后续。   一行人急匆匆到了医院,却被护士告知蛇无毒,那段简直笑死人。大家察觉到,陆余的脸色不大好,相比乔今,仿佛他受到的惊吓更多。   这段自然又被拿出来做文章,不过谣言已辟,再炒也没意思,不如专注节目本身。   接下来的内容四平八稳,平平淡淡,偶有笑料,延续了《马上就来》以往的风格。   【看到现在才发现一件事,这期马上就来没有马…………】   【!!!对啊,马呢?!】   【哈哈哈哈哈马不见了】   【可能是因为卫伦坠马……】   【老马对卫伦才是真爱啊,为了他,连马上就来的“宝马”都舍弃了】   【拒磕,有毒!!!】   【“吾余伦比”欢迎您的加入,超级好磕】   【啊啊啊啊陆余太宠了!!!】   节目中,陆余不知对张耿说了什么,接下来张耿对乔今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谈不上多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乔今不再针锋相对、出言无状。   【余耿cp忽然就不香了……对不起我爬墙了】   【想知道陆余说了什么,张耿居然那么听话】   【其实鲈鱼也是为了张耿着想,上期张耿路人缘很不好】   这期结束,张耿的路人缘果然好了一点,而吾余伦比的cp粉,则磕得更疯了。   对此,张耿表示无法理解,男人跟男人有什么好意淫的?   夜猫子属性的他,半夜又在刷微博,无意中点进吾余伦比超话,发现了一篇陆余与乔今的小黄文。   看完之后,他受到了一万点惊吓。怒而举报,将其截图保存,然后发给陆余。   张耿:陆哥,你看这群疯丫头太过分了!   张耿:你放心,我已经举报了   陆余:“……”   陆余回:嗯。   张耿自觉做了一件好事,这才美美地放下手机睡觉。   好奇心害死猫,陆余不禁看起他跟乔今的同人小黄文……   在这片同人文里,陆余是古代风度翩翩的大侠,乔今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   有一天乔今上山被蛇咬了,陆余刚好路过,救了这面貌俊秀的富家公子,不想蛇毒入体,带有催情功效,乔今面红耳热求陆余给自己解毒……   于是二人顺其自然地在朗朗乾坤下,幕天席地做了个三天三夜。   继而陆余被仇家追杀,他带着乔今一路逃亡,一年后才送乔今回家,可怜的卫家二老发现,自家儿子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还能怎么办,只能欢欢喜喜奉子成婚。婚后二人甜甜蜜蜜,但依然不知节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被陆余“顶”下来的……第二个孩子三个月后就怀上了,然后不足月又被“顶”下来了……第三个孩子……   反正结局是子子孙孙无穷尽,各种play似神仙。   陆余:“…………”   这晚,陆余梦里一片黄。   陆余:我脏了。   ……   卫伦与唐岚主演的都市偶像剧《晴天霹雳》在地方台播出。   要说娱乐圈小花中,谁能跟袁萌的咖位抗衡,当属唐岚。   袁萌走的是知性优雅路线,唐岚走的是活泼开朗路线,二人各有千秋。曾有营销号这样评价唐岚: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少不了欢声笑语。   总的来说,袁萌的人设很吸引男粉,而唐岚女粉比较多,谁不喜欢古灵精怪的沙雕小仙女啊。   她跟卫伦的搭配,当初确定偶像剧主演的时候,还挺被人看好的。   乔今成了卫伦,当然要配合宣传,转发了电视剧官博,晚上没事做,就刷了《晴天霹雳》第一集 。   然后遭到了晴天霹雳。 第一集 就是男主开车撞了女主的自行车,女主索要赔偿,男主当她碰瓷,拿一百块钱就想打发。女主羞愤难当,当场甩了男主一巴掌。   男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女主,嗤笑一声,酷帅狂霸拽地说:“女人,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乔今:“……”   许烁:“……”   嗯,许烁跟他一起看来着。   女人,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女人,你知道你……   女人……   乔今尬得天灵盖发麻,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更尬的还在后面。   男主是海归,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集团大少爷,不需要他上班赚钱,每天耍耍帅就有大把的女孩子喜欢。但他谁也看不上眼,只有女主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女主打了他一巴掌。   爱情来得就像龙卷风,他忽然发现女主在他公司做实习,邪魅一笑,不时就去找茬。女主气得泪眼汪汪,吭哧就去咬了男主一口……   男主大惊失色甩开她:“你属狗的吗?!”   女主嘟起腮帮子:“没错!”   男主眼瞪得溜圆:“……吼!”   吼什么吼?!!!   电视屏幕陡然转黑。   乔今面无表情放下遥控器,说:“没什么好看的,早点睡觉吧。”   许烁乖巧应声:“嗯。”   网友对这部偶像剧的评价果然是贬大于褒,唐岚的演技还算灵动自然,卫伦就太尴尬了,真的是在强凹男主人设,连本色出演都做不到。   就会瞪眼,表情夸张,台词更是羞耻到爆。   粉丝强行为自家爱豆挽尊,看什么演技,舔颜就好了。尬也是因为剧本,这个人设谁演都尬好不好。   最近乔今人气高涨,黑子们好不容易又逮着一个黑点,自然不会放过,大肆嘲讽了一晚上,各种表情包新鲜出炉,粉黑大战三百回合。   乔今又失眠了,心塞。   好不容易积累了一点口碑,结果尬剧一播,付诸东流。   严格意义来说这剧并不是他本人演的,但在大家看来就是他演的。早知道卫伦除了唱歌,其他的都不行,但没想到会这么辣眼睛,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他明天还怎么见人。   陆余不会看这部剧吧?   卫崇卫妩许多钱不会看这部剧吧?   早知道就不跟许烁一起看了。   乔今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他就被许多钱告知,他要跟唐岚炒作恋情。   “……恋情?”乔今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假的。”卫妩屈指扣了扣桌面,“虽然澄清了,但同性恋的谣传还是给你带来了影响。投资方要电视剧收视率,你跟唐岚炒一下,两全其美。”   确实两全其美,但乔今不太乐意,“一定要炒作?”   “你又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炒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别扭什么?”   “……我怕给女方带来不便。”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圈内哪对情侣不是分分合合的,况且你跟她是假的。前脚传出恋情,等话题出来了,就说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而已。”   “……好吧。”   娱乐圈的规则,就算是顶流也要遵守。   时间,下午五点。   地点,某高级西餐厅前。   人物,乔今与狗仔。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另一个主角到来。与其说是约会,更像演戏。   很快,一辆白色宝马开来,在停车位停下,驾驶座走下一个穿高领毛衣、明黄夹克,扎微卷单马尾的女孩,拎着最新款LV包包,踩着高跟鞋辫子一甩一甩走来。   明艳又活泼。   唐岚笑容甜美清爽,一点也不扭捏:“等很久了?”   乔今微微一笑:“约会的时候男方等女方,是应该的。”   唐岚一愣,旋即娇羞:“天哪,你不要撩我,我会当真的。”   “……”乔今干咳一声,“进去吧。”   他们状似亲密地走了进去,狗仔嚓嚓摁下快门,连拍几张照,而后也跟了进去。   座位是早就定好的,侍者引他们入座,唐岚翻看菜单:“吃点什么好?”   乔今礼貌道:“挑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唐岚噗嗤一笑,掀起眼皮瞅他,“卫伦,半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都知道谦让女孩子了。”   乔今尴尬地笑了笑。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咯。”唐岚指着菜单对侍者吩咐,“我要蟹肉蛋糕伴芒果少司,配双橙沙拉。一杯白开水。”   乔今则要了煎烤三文鱼伴酸奶油少司,配蘑菇土豆碎。   侍者应声退下。   等餐的空间隙闲着也是闲着,总要聊点什么。但乔今与唐岚实在不熟,一时找不到话题。   “相过亲吗?”唐岚忽然笑眯眯地问。   乔今愕然,“没有。”   唐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这样会让女孩子跑了的。”   是在说他无趣吧。乔今没有反驳。   “还以为你会臭着脸不来呢。”唐岚说,“在剧组的时候你就对我爱搭不理,你讨厌我吧?”   “没有。绝对没有。”乔今连忙否认,“以前我确实有不成熟的地方,让唐小姐见笑了。”   “真没有讨厌我?”唐岚点点头,“那我们一笑泯恩仇,我也不讨厌你啦。”   敢情来赴这场约会之前,唐岚是讨厌卫伦的,但为了电视剧,还是捏着鼻子来与讨厌的人制造绯闻,也是很敬业了。   乔今则尽职尽责给卫伦擦屁股,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把话说开了,唐岚也不是记仇的人,两人有说有笑。她发出感慨:“你脾气真的好了很多欸,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乔今:“……”嗯,就是变了一个人。   正聊得起劲,唐岚“咦”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人。   乔今随之望去,心头一跳,与来者来了个六目相对。   居然是陆余与袁萌。   陆余一身休闲斯文的铁灰色西装,腰板挺直,风度翩翩。袁萌则是露肩米白针织裙,大波浪软软地垂在肩头,妆容精致,巧笑倩兮挽着陆余胳膊。   两人一起走来,恁的般配。   看到乔今,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像是流光溢彩泡沫忽然飞进麦地,啪一声被麦芒扎破,郎才女貌的美丽幻觉由此消散。   陆余见乔今并非一个人来,还带了一个女人,脸色瞬间跌至冰点。   跟拍的狗仔:“?”   不知是不是粉底的原因,袁萌的脸隐隐发绿,视线在乔今与唐岚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皮笑肉不笑:“好巧啊。”   心底恨恨咬牙,怪不得“卫伦”忽然对我冷淡下来,原来是有了小妖精!   唐岚大大方方回以一笑:“好巧。袁姐跟男朋友来这里吃饭?”   注意到乔今的视线落在她挽陆余的胳膊上,袁萌不动声色抽出手,陆余没有挽留,周身气息依然冷得掉冰渣。   “嗯。”袁萌模棱两可地说,像是生怕乔今误会。   乔今看向他们身后的狗仔。   唐岚也看到了,挑眉一笑,明白了。原来也是来做戏的。   两个捧着照相机的狗仔面面相觑:“……”   大哥,你也是被雇的?   可是陆余与袁萌不是模范情侣吗?也需要做戏?   好像知道了什么。   一开始陆余是拒绝与袁萌“秀恩爱”的,但扛不住罗淑英的念叨,只好忍着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与袁萌做做样子,巩固一下直男形象。   袁萌又何尝乐意,她跟陆余早掰了,没撕破脸是给彼此的最后一点尊严。但公司这样要求她,她也只能故作轻松,天知道她看到陆余的冷笑就发怵,恨不得顶锅盖逃走。   她绿了陆余,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但陆余始终不给她好脸色,她也憋火,心想爱咋咋的吧,老娘我风情万种,有的是男人跪舔,不缺你一个。   谁知道还有第二个男人当场给了她“一耳光”,让她知道,天下女人也很多,不缺你一个。   这个男人就是乔今。   乔今恐怕比在场所有人都懵圈,随即后背掠起丝丝麻麻的寒意。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跟袁萌一起绿了陆余,而“他”现在正在跟一个女孩“约会”,还被陆余袁萌这对貌合神离的“情侣”撞个正着。   选择题:到底谁更尴尬?   乔今眼睫抖三抖,胆战心惊地与陆余目光相触,被他眼中的冷惊得呆了下。   忽然有点心虚。   就像他才是那个出轨的人,当场被“正妻”捉奸。   “陆、陆老师好……”   陆余古井无波,凉飕飕地嗯了声。   显而易见的疏离冰冷,连流于表面的客套都置之不顾。   气氛诡谲。   侍者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陆先生,袁小姐?”   陆余率先迈开步伐,侍者连忙引他们入座。袁萌就像得了多动症,怎么坐都不舒服,但戏还是要演的:“陆余,你吃什么?”   陆余:“随便。”   袁萌似也没胃口,往乔今唐岚那边一指,“他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侍者:“……好的。”   两个狗仔凑到一块:   “兄弟,觉不觉得他们怪怪的?”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其实看着还挺般配的。”   “谁跟谁?”   “……”   确实分不清谁跟谁挺般配。因为他们发现,陆余与袁萌根本就不像热恋期,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一个方向。   乔今如芒在背。   唐岚:“???”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卫伦”?还很生气的样子??   狗仔一号:“到底什么情况?”   狗仔二号:“我他妈也想知道。”   乔今冷汗直冒: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新闻:《昔日情侣,竟为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第45章 解释   人生何处不修罗。   乔今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任它万般美味,都成了嚼蜡。   唐岚毕竟是女人,感官敏锐, 抽动鼻子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陈年老醋味, 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踏进了修罗场。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乔今,啧, 蓝颜祸水啊。   这祸水她可不敢要, 食物沾了下嘴就算吃过了, 拿起包包说:“我去卫生间补个妆。”   乔今点头说“好”。   他乖乖等着,唐岚却未能去而复返,十分钟后发微信给他:我走啦,不用送,Good lucky~   踏进修罗场怎么办,先跑为上。   乔今:“……”   他站起来,跟拍狗仔疑惑地看着他。乔今说:“不用拍了, 唐岚走了。”   狗仔:“可是,不应该你送她回去吗?”   按照制造绯闻的流程是这样的, 然而半途女主角罢演了。   乔今想了想说:“我记得她的外号叫‘跑得快’。”   狗仔:“……”   乔今真诚感叹:“很贴切。”   跑得快女士, 跑得是真快。   而另一桌, 显然还未结束“约会”。见乔今站起来, 袁萌立马问:“你要走?”   乔今根本不敢看陆余的脸,心虚一笑:“你们慢用。”   说完也一溜烟跑了,仿佛多呆一秒都能尬出天际。   袁萌恨恨跺脚,心想肯定是去送唐岚那个小婊|子了。   而陆余不惊不动, 慢条斯理地切着三文鱼,一块一块,细细碎碎, 仿若分尸。餐刀叉子与瓷盘发出轻微清脆的碰撞,他不吃,就那么清清冷冷地看着。   袁萌没由来打了个哆嗦,话都不敢多说了。   ……   乔今把自己摔在床上,两眼空茫。   究竟吃了什么,他已经回想不起来,只记得陆余与袁萌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剜他后心……   两个人的“约会”,为什么会变成四人行?   “啊啊啊啊啊……”他被子一裹,把自己卷成寿司,在床上打滚。   今天绝对是他生平最尴尬的一天。   正滚着,电话来了。他生无可恋地“喂”了一声。   许多钱:“我听狗仔说,你没送唐岚回去,怎么回事?”   乔今:“他没告诉你,陆余与袁萌也去了那家餐厅吗?”   许多钱:“什么?!”   “什么也别问了,让我静静。”   当晚,某八卦营销号就曝光了“卫伦唐岚疑似恋爱?”的“偷拍”照片。   紧接着,“卫伦唐岚恋情曝光”的通稿漫天飞,直接把两方粉丝的眼睛晃花了、激红了。   [不可能!哥哥不可能谈恋爱!!!]   [唐山风独美,谁敢跟我们唐山风谈恋爱试试!跑不死你!]   唐岚,外号“跑得快”,又叫“唐山风”,曾有人说,她是个快如风一样的女子。   刷着微博的唐岚:“……”讨厌啦~   两家粉丝都不肯相信,吵吵嚷嚷,但照片里的两人确实形似亲密,还一起吃了晚餐。   [没有烛光的晚餐,是没有灵魂的,所以他们没有谈恋爱!]   恋爱就吃烛光晚餐,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   [谁说的,没有烛光,照样撒狗粮[图片]]   图片里赫然是陆余与袁萌。   [这波狗粮我不吃/狗头]   [秀恩爱,死得快]   [嘤嘤嘤鲈鱼吼吼看,萌主一如既往美腻~]   [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配了个绿茶……]   [今晚怎么肥四?一个个排队秀恩爱?]   [等等,没人发现陆余袁萌所在的餐厅,跟卫伦唐岚吃饭的餐厅很像吗?]   [不是像,就是一家吧?装修风格一毛一样]   [卧槽,所以他们在同一家餐厅吃饭???]   四家粉丝:????   真的欸!!!   乔今、唐岚、陆余、袁萌:“…………”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密切关注舆论的卫妩、罗淑英:“…………”   同一种策略,同一家餐厅。   撞衫不可怕,撞“三”才可怕。   好在,广大网友并不知道这场乌龙约会中,谁三了谁。   都已经这样了,遮遮掩掩不是办法。许多钱迅速作出决断:“阿斗,你快点发微博,就说非常荣幸遇到陆余他们,相谈甚欢!”   乔今:“……”   根本不敢吭声好不好。   但他还是按照许多钱的意思发了微博,忐忑地等着陆余回应,一分钟n刷陆余微博,终于刷出一条新微博。   ——@演员陆余:有缘。   吾余伦比cp粉: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个暗号我们懂/害羞   唐岚袁萌相继发微博,证明确实有缘分。   乔今:猿粪还差不多。   营销号曝光了四人在餐厅的合照。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明明很养眼,我却莫名想笑]   [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   [居然约在同一个地方……这家餐厅的菜一定很好吃,求地址!]   [笑出猪叫了我,他们真的不会感觉别扭吗?]   [天昱与星胧也太不走心了,就算为了证明陆余与卫伦没那方面爱好,也不用在同一天、同一地点、做出同一个公关策略吧?我不厚道地笑喷了]   [单身狗的我居然不觉得羡慕哈哈哈哈!!!]   ……   好好一个制造绯闻的约会,最后变成了网友茶余饭后的笑谈。至于乔今与唐岚到底是不是真的,除了两人唯粉,没人关心。连带着陆余与袁萌的“秀恩爱”,都成了佐酒菜。   卫妩与罗淑英都快气出心梗了,这效果不是她们想要的。   许多钱安慰自家老板:“妩总,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   卫妩横眉怒目:“谁要吃成大胖子?”   许多钱声气弱了一截:“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阿斗像埃菲尔铁塔一样直。他以后总要结婚生子的,谣言不攻自破。”   结婚生子?   卫妩还真想象不出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生出的孩子不会是个麻烦精吧?那还不如不生。   反正她对传宗接代是没什么执念。卫崇领养的孩子不也乖巧可爱,养得好照样孝顺,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   乔今退出微博,思来想去仍是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   下定决心,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陆余发语音:“陆老师,睡了吗?”   陆余正在跟自己较劲,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面对弟弟质疑的眼神,他居然有些心虚。   他确实在洗澡的时候干了点儿童不宜的事。   不过他是成年人,瞬间的怔愣后,他淡定地问:“堵在这里跟个门神似的干什么?快去睡觉。”   陆声把平板翻过来,上面赫然是乔今与唐岚的绯闻,眨巴眼睛用眼神询问。   见状,陆余面色转冷,语气变得强硬:“去睡觉。”   得不到答案,陆声皱了皱鼻子,表情略有不满。但在兄长的淫威之下,他只能收起自己那点好奇心,噘嘴回了房间。   陆余揉揉眉心,他想,我才不在乎那小子是不是吃里扒外,勾引我又去勾搭别的女人。   一点都不在乎。   但在回卧室,拔了充电线,看到微信多了一条语音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唇角不可遏制地上扬。   青年音十分悦耳,带着一点紧张,一点沙哑:“陆老师,睡了吗?”   他清清嗓子,故作冷淡地回:“什么事?”   发送完毕,指尖在手机边沿敲了五下,回信就来了。陆余挑眉,看来他真的很迫不及待跟我解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听。   乔今:“陆老师,今天的事是个误会。”   陆余故意晾了几秒。   乔今:“我跟唐岚没什么,明天早上就会澄清。”   陆余轻笑一声,唇畔靠近话筒:“哦,为什么要跟我说?”   乔今一愣,脸颊莫名燥热。他为什么要急着跟陆余解释?明明再过几个小时就会真相大白。   像是料到青年的羞赧,陆余抑制不住逗弄之心:“就那么怕我误会?”   乔今:“……”无法反驳。   陆余的心情愉悦指数呈直线上升,“很好。”   这两个字就像裹着小火苗,直接把乔今耳廓烧红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陆余奖励般说。   乔今当然有想问的,只是以自己的立场,似乎不太合适……但陆余的口吻是那么亲和,让他恍恍惚惚如同飘在棉絮里,他不禁想,也许问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没敢发语音,一个字一个字打:你跟她……复合了吗?   她是谁,就不用直言了。   陆余笑意更深,连他自己都奇怪,居然丝毫不生气。乔今会问这个,他一点也不意外。   陆余平静地回:没有。做做样子而已。   就让他偷偷开心一下,在床上打个滚。陆余这样想着。   乔今确实开心,不过没到打滚的地步。他笑着回:陆老师,晚安。   陆余:晚安。   调整好表情,他去了次卧,对弟弟说:“帮你问了,没谈恋爱,明早就会辟谣。”   被弄醒的陆声满眼困倦,表情无辜:“……”   既然这样,睡到自然醒他不就知道了,何必来吵醒他?臭哥哥。   乔今总算放下心头大石,睡了个安稳觉。   从前他觉得陆余配不上袁萌,风水轮流转,现在他觉得袁萌配不上陆余。有些事不亲身经历,永远不知道事实真相如何。   ……   年末将近,乔今的行程越发密集,每天都跟踩着陀螺的老牛似的转个不停。   作为流量明星,没有最忙,只有更忙。像是怕累不死他,许多钱笑眯眯将一份文件摆在他面前:“阿斗,你转型的机会来了。”   封面烫金大字:《闪亮的星》   “剧本?”乔今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翻开来越看越不对,“这什么?”   许多钱笑得牙光璀璨:“《闪亮的星》策划书,跨年度最大选秀网综。”   乔今眼皮一跳,“你要我去参加选秀?”   许多钱摇手指,“No,那也太大材小用了,你是要去当vocal导师。”   乔今:“……你驴我呢。我怎么可能当导师?”   虽然他最近名声好了点,但去当选秀导师,以卫伦的资历来说,不够格,网友的唾沫能把他淹死。   许多钱握拳给他打气:“阿斗,你要相信自己,迎难而上!”   乔今瞧他表情不似作伪,“你没开玩笑?”   许多钱:“我从来不跟钱开玩笑。”   “……”乔今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家里有钱啊!”许多钱理所当然地说。   “那还是不花这个冤枉钱了。”乔今转头就去找卫妩,他既不想当关系户,也不想被网友喷死。   办公室里不仅卫妩在,卫崇也在。   乔今:“大哥,你怎么来了?”   卫崇今天戴了金丝眼镜,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懒散而优雅地翘着二郎腿,背靠沙发,整个人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弯起唇角,勾勾手指,招小狗一样:“来给你哥倒杯茶。”   乔今给他倒了一杯茶。   卫崇喝了茶,问:“《闪亮的星》策划案看了?”   “看了。”   “怎么样?”   “我不能当导师。”   “不用谦虚,肥水不流外人田。”   “?”乔今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什么意思?”   “你没跟他说?”卫崇问卫妩。   卫妩:“还没来得及。”   “也不是什么大事。”卫崇说,“《闪亮的星》是我投资的。”   乔今:“……你投资这个干嘛?”   清脆的一声“叮”,精巧昂贵的骨瓷茶杯复归原位,卫崇推了推眼镜,云淡风轻地说:“许烁总要出道的。”   乔今:“…………”   所以真相是,这位大哥为了追小男朋友,让小男朋友c位出道,斥巨资投资选秀节目。   该说是有钱任性,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乔今真诚建议:“大哥,明天我去医院复检,我们一起做个脑CT吧。” 第46章 物证   乔今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他作为《闪亮的星》vocal导师也是势在必行。正如卫崇所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也是给乔今一次锻炼机会。   想要摘下流量明星的身份,得有真才实学。这个选秀舞台不是为他准备的, 但他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许多钱只知《闪亮的星》是由果檬视频网自制, 某饮料冠名赞助,此饮料背后是卫家的产业, 却不知这节目其实是为许烁量身打造……   要是他知道这是卫崇送许烁的礼物, 恐怕就是惊大于喜了。   追人追到这份上, 直接送他c位出道,乔今是服气的。   不光许多钱不知道,许烁也被蒙在鼓里,以为是公司的决定,照常在练舞室练到晚上十点才出来。   几个练习生住的都是星胧提供的公寓,打算一道回去,几人说说笑笑商量去吃点什么, 唯独许烁神色清冷。   大家一开始还觉得他故作清高,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才发现, 许烁是真的清心寡欲。   好听点是神仙下凡, 难听点就是不知人间疾苦。   加上他本身灼目精湛的歌舞才艺, 同为练习生, 大家或多或少对他存着一点嫉妒心。   况且公司要捧许烁的意图太明显,又有许多钱那么个经纪人大师叔叔,许烁迟早爆红。   许烁宛如日月之光悬顶,他们都被衬托成了暗淡孤星, 想要发光,只能另辟蹊径,或紧跟在日月身边, 分一点光辉。   几人中,徐柯亚心思最活络,他笑嘻嘻凑到许烁身边,“许烁,卫伦在你那里住多久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许烁:“他家的房子,他住应该的。”   “……”说的好有道理,星胧的房子不就是卫伦的房子。徐柯亚又问:“那你跟他住一起习惯吗?”   “还行。”   “他私下脾气是不是很好?”   “嗯。”   “徐柯亚,你那么关心卫伦,怎么不去跟他住?”后面传来几声调笑。   徐柯亚毫无羞恼:“我也想啊,可惜他已经被许烁抢走了。”   闻言,许烁瞥了他一眼,“我没抢。”   “是卫伦乐意跟你住,是吧。”   许烁没再回话,他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他不傻,听得出徐柯亚话中带刺。   这时一声悠长尖锐的鸣笛响起,几人眼睛被车灯照得眯起,待看清夜色下流光溢彩的豪车,眼神都有些艳羡,那是一辆宾利。   “许烁,又有人来接你啊。”   许烁一点头,走过去。   徐柯亚在他背后追问:“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脸上虽笑着,但潜台词不难听出:你不会被包养了吧?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住许烁。   许烁回过头,言简意赅:“没有。”   眼见许烁上了宾利,车子引擎轰鸣,如同大海中最漂亮的那头鲸,悠悠哉哉消失在霓虹灯光中。徐柯亚的后槽牙咬得隐隐发酸。   “有人生来就是人生赢家,比不过,比不过啊。”一名练习生酸溜溜地说,“徐柯亚,别看了,走了。”   ……   “以后可以不要来接我吗?”许烁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似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正驾驶戴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自然是乔今的便宜大哥,卫崇。   他不疾不徐温声道:“明天我就出国了,为期半月。”   意思是,你要有半个月见不到我了,别太想我。   许烁:“……”   这些天,卫崇经常请他吃饭,有时还会看电影,早晚接送。许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实他不讨厌,卫崇相貌英俊彬彬有礼,虽然态度强硬,自说自话,但从不会越界,至今他们连手都没牵过。   “那,一路顺风。”许烁干巴巴挤出这句话。   卫崇笑了笑,带他去吃夜宵。   灌汤包|皮薄肉厚,汤汁鲜咸,虾仁Q弹,咬一口,口舌生津,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   配着清淡的小米粥,几块刚出蒸笼的芸豆糕,以及解腻的柠檬橘花茶,加之环境清幽,灯光晕黄,在这样的深夜,二人对坐,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卫崇似乎经常来这家店吃夜宵,熟稔地与老板搭话,老板是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和和气气用家乡话打趣,许烁没听懂,用眼神询问。   卫崇翻译:“他说你一看就很好骗,让我不要缺德。”   许烁:“……”   卫崇想了想补充:“我觉得我人品还行。”   许烁不禁翘了下唇角,那笑浅浅淡淡的,像傍晚天边新露的月牙,乍一看不打眼,越瞧越赏心悦目。   吃完夜宵,卫崇送许烁回去。   快到小区的时候,他忽然把车靠在路边,往许烁那边歪了歪脑袋。   许烁问:“怎么了?”   “那里好像有只小狗。”   许烁转头看车窗外的人行道,果然有一只纸箱,外翻的摇盖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求领养   二人下车,跨过修剪齐整的灌木丛,来到人行道上,两颗脑袋凑在纸箱上方。   纸箱里蹲着一只比成年男性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土狗,黑不溜秋的,卷毛,眼珠子像黑水晶一样,水汪汪而怕生地注视他们,身体蜷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口中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咽。   “看上去刚满月。”卫崇说。   “嗯。”   “应该是饿了。”   “嗯。”   “要吗?”   “……嗯。”天气这么冷,不带回去的话,这小土狗恐怕熬不到明早。   许烁抱着纸箱回车里,安抚地摸着它小小的身体,小狗渐渐停止发抖,讨好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卫崇非常自觉地说:“就叫它卷卷吧,一身卷毛怪可爱的。”   许烁没有异议,“嗯。”   卫崇翘起唇角,心想以后又多了一个理由可以去看许烁了。Good job,卷卷。   许烁抱着纸箱进门,发现乔今在客厅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   乔今发现他回来,面上微微尴尬,平时他是不会半夜跑步的,然而这几天春梦做得有些频繁,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只能用运动来排解欲念。   调整节奏,匀速走了两三分钟,他从跑步机上下来,用干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平定喘息,看清纸箱里的小生灵,讶异道:“在哪儿抱的小狗?”   “路边捡的。”许烁第一次面对这么小的动物,有些手足无措,“它好像饿了。”   乔今从冰箱里取了一盒纯牛奶,淘了一点米,牛奶倒进去煮。找出一条柔软的新毛巾垫在小狗身下,算是暂时搭了一个小窝,手指在小狗下巴下的痒痒肉挠了挠,小狗发出欢喜的嗷呜。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妥帖细致,像是照顾过小动物。   “取名字了吗?”乔今问。   “卷卷。”许烁说。   “卷卷,你好呀。”   牛奶米汤煮好,放凉的时间里,乔今问:“你打算养这只狗?”   许烁默然。   乔今是个大忙人,不可能有时间照顾一条狗,许烁即将参加《闪亮的星》,平常要训练,最多挤牙膏一样挤出时间来看看卷卷,恐怕照顾不好这么小的狗。   乔今理解他的难处,提议道:“要不送我家,给保姆养。”   他说的家不是四合院,而是卫伦的别墅。   许烁思考片刻,觉得可以,于是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义开车将乔今送到别墅,托付保姆照顾小狗。   保姆看到小狗开心得不行,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别墅,每天就是打扫卫生,然后买菜自己做点吃的,看电视,再无其他娱乐活动,出门也跟附近的户主说不上话,寂寞得很。有了小狗相伴,她可算有点事忙了。   见保姆这么喜欢卷卷,乔今放下心来,上楼给卫伦灵位上了一炷香。   看着卫伦的灵位,乔今不免想起上次别墅失窃事件,小偷的目的不在钱财,似在寻找其他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翻找通讯录,上次前来调查的民警留了电话。   “……王警官你好,我是住在龙湖别墅的卫伦,上次我家失窃,我想问问,找到线索了吗?”   那边客客气气地道歉,说还没有找到小偷,但会继续调查下去的,请他放心。   乔今:“麻烦您了。”   看来警方那边是不用抱有希望了,没有财产损失的入室偷盗,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找到小偷也只是口头教育,实在不必浪费警力去排查。   但对于乔今来说,这不是小事。   他直觉此事背后牵连的关系不简单,甚至与卫伦的被害挂钩。   乔今目光凝肃地打量这间欧式风格的卧室,视线逐一扫过每一件寝具。小偷光顾了楼下,还没来得及在这里翻箱倒柜,就被发现,落荒而逃。   小偷找的东西,会不会就在这里?   想及此,乔今打开衣柜,拉开床头柜,行李箱,抽屉,相连的衣帽间,每一个可储物的地方迅速翻找一遍。   各种奢侈品盒子乱七八糟摆了一床,挨个打开查看。   手表、袖扣、项链、手链、耳钉、戒指、香水……没一个可疑的。差点连盒子底都抠出来看看。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   乔今看着满床的奢侈品,陷入沉思。蓦地福至心灵,他屈指敲了敲这张欧式大床。   紧接着,他腰肢下沉,双臂微弯,十指扣住床垫边缘,猛地向上抬起!   奢侈品哗啦啦连盒子滑向一边,滚落在地,床垫弹簧因重力倾斜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嘭”的一声闷响,床垫一侧砸在地上,像只突兀的大鹏鸟,斜插在床板与墙之间。   床板瘦骨嶙峋,像条剃干净鱼肉的鱼骨,很难想象它是怎么支撑这笨重的床垫的。   什么也没有。   乔今不无失望,刚要将床垫复归原位,瞳孔陡然一缩。   ——床垫下用透明胶封着一包白色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  春梦频繁怎么办?   A:傻瓜才跑步   B:钓鱼   C:钓鲈鱼   D:钓一条大大的鲈鱼   乔今:…… 第47章 柠檬   回去的路上, 乔今一路沉默,手中攥着一只奢侈品袋。   林义问:“直接去公司吗?”   “先回公寓。”乔今说,他需要把白色粉末重新藏好。   尽管并不确定这包东西是什么, 但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伦竟藏着这样的东西, 乔今只觉遍体生寒,如果被别人发现, 那他一辈子就完了。   穿到这具身体这么多天, 他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症状, 想来是没有毒瘾的,卫伦为什么要藏毒?   卫伦知道甘大春吸毒,甘大春死了,毒品是从哪儿来的?   有太多的疑问盘桓心头,乔今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回到公寓,他把伪装成奢侈品的粉末从袋子里拿出来查看, 发现一个古怪的地方,粉末量不多, 目测四五克左右, 却套了三层透明塑料袋。   是怕不小心弄撒, 还是另有玄机?   小偷是不是要找这个?找着了又能怎么样?诬陷卫伦吸毒?   就算不是吸毒, 藏毒也够喝一壶的。是谁在针对卫伦?   此事绝非乔今一人能兜住,他拿出手机想给卫崇打电话,又想到卫崇此时应该在飞机上,遂作罢。   等卫崇回来再说吧。   小心藏好粉末, 乔今这才去了公司。   《闪亮的星》造势了一段时间,这天终于公布制作人与导师阵容。   制作人、舞蹈导师、rap导师,不出所料都是业内大拿, 实至名归,大家没什么异议,都很期待。看到vocal导师是“卫伦”,顿时群情亢奋。   粉丝是真高兴,路人则表示黑人问号脸,卫伦你算老几,居然能指导别人了?   粉丝说,我们哥哥唱功了得,每年专辑销量排行榜次次第一,他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参加《闪亮的星》是天意!   神他妈天意,明明是资本主义。   反对的,嘲讽的,唱衰的,说卫伦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什么钱都敢捞,专业能力跟不上,节目播出还不是丢自己的脸,趁早认清自己不行吗,非要自作孽不可活。   粉黑大战到最后,有的粉丝都哭了,想来她们心中也是颇为忐忑,怕爱豆出丑。但嘴上还是要维护:你就是酸,柠檬成精了都,哥哥加油!   随后有人爆料,《闪亮的星》最大赞助商是卫家。   网友们:………………   差点忘了,卫伦一出道就是人民币玩家。   还能说什么,只能道一句牛批。   乔今发博:我知道我还很青涩,但我拥有梦想,热爱歌声。每一次机会都是一次挑战,我想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就必须站在高处,不惧寒冷与流言。谢谢,我会加油的。   [哥哥冲鸭!!!]   [你很棒,真的,相信自己。]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   星胧的练习生有十几个,但能送去参加选秀的,只有五个,会组建一个临时团。   无论歌唱、舞蹈还是表演经验,许烁是当之无愧的top,队长,主唱,门面担当。剩下四个位置经过两天考核,确定了团员。   徐柯亚在其中,他舞跳得不错,担当副舞。   没能选上的练习生自然有怨气,心有不甘,甚至有人提出,为什么不能是十人团?甚至都去参加选秀?反正是卫家投资的,星胧想送几个人去不就送几个人去?甚至可以暗箱操作……   “暗箱操作个屁!他们当群众的眼睛是瞎的?”卫妩瞪了负责那群练习生的经纪人一眼,“我知道,你想带出几个新人,但选秀又不是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心里没逼数,你还不明白?”   那经纪人抹了把汗,讪讪笑道:“我晓得的。”   许烁的实力早在《我唱你听》夺冠就被证实,跟其他人成团,纯粹是为未来的一小段时间铺路搭桥,等站稳了脚跟,就是他的solo舞台,不需要他人的陪衬了。   五人临时团不多不少,人多了怕会扯他后腿。   从一开始,公司签许烁的目的、出道规划,就跟其他练习生不一样,奈何就是有人没眼力。   如果说卫伦是人民币玩家,那许烁就是自带运气buff,天生的锦鲤。但也跟他的实力与努力成正比。   网上对许烁的讨论,不比乔今少。   有人质疑他都拿了《我唱你听》的冠军,还去参加《闪亮的星》,对其他练习生是否不公平。   许烁的粉丝反驳,他又没出道,冠军只是一个荣誉,他想参加什么选秀就参加什么选秀。难道因为他实力强,就必须给其他人让道?什么逻辑,选秀本就是用来选拔未来巨星的。   “万千星辰,独你闪亮。”——《闪亮的星》宣传语,用在许烁身上,当之无愧!   网友:……没出道就拥有这么多粉丝,仿佛看见了下一个卫伦。   无怪乎网友会酸,就算在乔今看来,许烁的人生也像开了挂一样,通关之路一片坦荡,连块绊脚石都没有,活得单纯、赤诚、天真。   乔今也曾天真,但随着燕玦去世,《语无伦次》被掠夺抄袭,他就从天真烂漫的梦境中醒来,拾起铠甲,用坚硬来对抗生活的冷酷。   只有写歌,才会让他的心柔软、敏感。   保持天真。也许许烁能够做到。   五人临时团取名“FIVE FIRE”,五火,简称“FF团”。   乔今:“……”   再加一个F不就是FFF团?   还是许多钱这经纪人大师取的,大家看他的目光十分意味深长,心想怪不得你单身狗这么多年。   许多钱自觉是文昌星转世,握拳鼓励团员们:“相信自己,你们一定会火的!”   《闪亮》一个月后才会开始录制,团员们抓紧时间训练、磨合,听说要请人写一首团歌,乔今自动请缨,说不用花那个钱,他写就成。   《追忆》还在mv榜上挂着,评论对歌曲一致好评。大家对他的作曲写歌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让他试试看。   乔今花了一个下午,就把团歌写出来了,录了demo,让团员们试听。   徐柯亚一脸崇拜:“卫伦哥你好有才华啊,这首歌的旋律节奏太棒了,让人听了就想跳舞。叫什么名字?”   “《天真的火焰》。”乔今说,“要是不喜欢你们可以取别的名字。”   “就这个名字好。”徐柯亚说着看了一眼许烁,“许烁你说是吧?都有‘火’呢。”   许烁没答话。   团员之间的暗流涌动,乔今不是察觉不到,不过许烁身为队长,这种事应该由他自己处理。乔今只宽和一笑,对他们说:“火不火,靠的是本事,而不是脑门上贴个‘火’字,就能火了。”   徐柯亚:“……”   团歌确定下来,送到付鸣工作室进行制作。杰音唱片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打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电话来,名义上是讨论新专,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说,年底忙,发行日期可能要延后。   “给他们惯的!”卫妩冷笑,“以后再找他们合作我就是狗!”   许多钱附和:“狗都不理他们!”   “……”卫妩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被骂了,一声怒斥,“滚。”   马屁拍到马腿上的许多钱麻溜地滚了。   卫妩手机响起,看见“狗前夫”的来电,她眉梢一抽,没有半分犹豫地戳了挂断。   在乔今看来,杰音的行为就像冷宫的弃妃,想要与付鸣工作室争夺星胧的宠爱,但手里只有新专这么一个“傻儿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心里自然不舒服。   乔今抱着吉他,姿态散漫地拨动琴弦,垂下的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   他不会可怜杰音,一个靠盗取别人作品发家的公司,不会走太长的。   从前他自认倒霉,但他不会一直倒霉下去。   FIVE FIRE五人团投入紧锣密鼓的训练当中,他们不单要配合彼此,更要提升自己,登上选秀舞台,他们既是队友,也是对手。   都说欲速则不达,这天徐柯亚练舞的时候一个不慎,动作幅度太大,扭倒在地,当时脸就疼白了。冷汗津津送到医院,说是脚腕韧带拉伤,要休息一个月。   徐柯亚听医生如此说,立马惊慌起来:“怎么可能需要休息一个月?我根本没事……”   说着双脚着地,使力站起来,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扭曲,他强撑着干笑:“我没事,真的。”   在看到团队经纪人惋惜的眼神时,他一下子就愣了,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徐柯亚被FIVE FIRE除名,另一名练习生补了上去。   徐柯亚哭着求经纪人,经纪人被磨得没办法,说是上面的意思,他也无能为力。他们不是没给过徐柯亚机会,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徐柯亚红着眼睛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需要休息一个月,三天就好,我能再跳舞的。”   经纪人摇头叹息,只说了三个字,就让徐柯亚溃不成军:“等不起啊。”   其他练习生的训练量并不比徐柯亚少,同样渴求这个机会,一开始就是公平竞争。徐柯亚脚受伤,其他练习生依然在每天艰苦训练,一个月后成绩孰优孰劣,想想都知道。   星胧没道理放着其他人不用,用一个月后还不知道舞台表现如何的徐柯亚。   尽管有些残酷,但成为明星并走红,本就是一件带着赌博性质的事,运气加成少不了。徐柯亚没这个运气,只能给其他人。   “……许烁哥,你帮帮我。”徐柯亚第一次在许烁面前低头哀求。   许烁眉间微蹙,徐柯亚平时虽然对他多有言语挑拨,但舞跳得确实不错。徐柯亚脚受伤,他何尝不为他感到惋惜,但这是公司的决定,就算他是队长,也无权置喙。   所以他只能低声说:“抱歉。”   徐柯亚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羞怒、愤恨、难堪……他定定地盯了许烁几秒,没再说一句话。   经纪人与队友是指望不上了,徐柯亚心念电转,想到了乔今。   刚结束一个访谈的乔今从媒体大楼里出来,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体力虚,腹中饥。方菲早有准备,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能量饮料,拧开盖子给他。   乔今笑:“谢谢。”   林义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等车的时间,乔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菲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嗓音悲切的“卫伦哥”,二人定睛看去,喷泉池边一瘸一拐走来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像是专门在此守株待兔,直到乔今出现。   乔今讶异道:“徐柯亚?”   昏黄的路灯下,徐柯亚凄然一笑:“卫伦哥。”   “你……有什么事吗?”其实他听说了徐柯亚的事,心中也颇为可惜。   徐柯亚眼中泛起泪花,他瓜子脸,五官精致,委屈的样子让人想到楚楚可怜这个词。   “卫伦哥,你帮帮我,我不想被除名,我想参加选秀。”他带着哭腔说。   可惜乔今是个男人,在他眼里徐柯亚也是个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根本打动不了他的铁石心肠。乔今叹道:“可是你脚受伤了。”   “我可以跳,我可以的!”   对于专业的热爱倒是让乔今心软几分,“你冷静一点,没了这次机会,还有下次。你还年轻,先把脚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跳。”   徐柯亚含泪摇头:“为了这次机会,我那么努力,我不能错过。卫伦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帮我……”   说着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乔今的腿,泪眼婆娑,嗓音绵软:“哥……”   乔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平生第一次受人如此大礼,乔今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徐柯亚。   徐柯亚看着身娇体弱,毕竟是练舞的,树袋熊似的一边抱着乔今双腿不放,一边推拒方菲的拉扯,说一个字掉一颗泪珠。   他仰起头,脸上泪痕斑驳,眼中却藏着柔情蜜意,“卫伦哥,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什么愿意为你做。”   说着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乔今羊毛衫下的皮带扣。   乔今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算明白徐柯亚意图何在。   恰在此时,闪光灯亮起!   方菲大惊失色:“谁?不许拍!”   蹲守的狗仔拍到想要的照片,撒腿就跑。方菲急得跺脚。   徐柯亚傻眼,大概也没想到会有狗仔跟踪。   乔今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徐柯亚措手不及,“啊”一声扑在地上。   “……卫伦哥?”徐柯亚泫然欲泣,“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林义将车开来,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情景,方菲气得不行,看向徐柯亚的目光难掩责怪。   乔今自认不是同性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给了徐柯亚这样的误解,以为他是那种纨绔好色、荤素不忌之徒。徐柯亚的行为确实有冒犯到他,但他没有生气,只是冷静而严肃地看着徐柯亚,说:“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语毕头也不回地上车。   路灯下只剩徐柯亚一人坐在地上,面对冷风飕飕的寒夜,脸颊像被狠狠掴了两巴掌,滚烫滚烫的。   这天晚上,【卫伦再陷同性绯闻】荣登热搜,蹿上第一。   照片中徐柯亚跪地小鸟依人地抱着乔今大腿,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怎么看都很暧昧有料的样子。   就像弱受被渣攻抛弃后,哀求渣攻回头。   若说与陆余是捕风捉影,那这张照片可以实锤了吧?   黑子们齐刷刷垂死病中惊坐起,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手也利索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大半夜发出仰天狂笑,终于又找到了快乐源泉。   而乔今的粉丝……懵逼了。   许烁回来后,发现乔今平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呼吸几不可闻,一脸“我已安详去世.jpg”的表情。   许烁很少玩微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问:“你怎么睡这儿?”   乔今:“我在思考人生。”   “?”   “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坚强。”   许烁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城市的另一边,陆余却无法坚强。   他目光沉沉看着热搜照片,几次平复心绪,干脆退出微博,丢下手机去洗了个澡。   裹着纯黑丝绸睡衣从浴室出来,他刻意忽略手机的存在,在黑橡木架上慢慢挑选,用老式留声机放了张黑胶唱片。   随后,在《Yesterday once more》的缠绵女声中,他亲自调了一杯加了冰块与柠檬汁的龙舌兰酒,慢慢品尝。   想装作一点也不在意。   嗯,一点也不在意。   他试图催眠自己。   ……酒为什么这么酸?一定是因为加了柠檬。   他又调了一杯没加柠檬汁的酒,还是酸。   陆余:“…………” 第48章 邀请   自从卫伦出道, 星胧的公关就常与黑眼圈相依为命。   哦,卫伦又上热搜了。   根本不是事儿,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坚强一点, 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 还怕莫须有的绯闻?   这次乔今是真的冤,卫妩难得没骂他, 也没让他待命, 该睡觉睡觉去, 养足了精神才好将损失赚回来不是。   星胧官博发出辟谣声明,称此事纯属意外,图中下跪的是公司刚签不久的练习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情绪激动,但绝对与卫伦无关。目前该练习生已被批评教育。   然后故意让水军扯出两个月前,乔今在施洛伊总部门口不小心向陆余“下跪求婚”的话题, 以此造成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乌龙事件罢了。   粉丝们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底气十足地与黑子们互喷口水, 捍卫自家爱豆名誉。   这事本就来得突然, 又无直接证据证明卫伦与徐柯亚的关系, 黑子们欢欣鼓舞不到一小时,就蔫头耷脑偃旗息鼓了——唉,快乐源泉说没就没。   唯有吃瓜网友吃到了乐趣,甚至编了顺口溜:今年吃瓜哪家好, 唯有卫家忘不了,大瓜小瓜滚不停,影帝小花炸子鸡, 如果这些不爱吃,没事还有窝边草。   被称为窝边草的徐柯亚被叫回星胧,经纪人劈头盖脸骂了他足足半小时。   “……你真以为你是天仙下凡?能让卫伦变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好的不学,净学些下三滥的招数。你自己丢脸也就罢了,一堆人跟在你后面擦屁股,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我告诉你,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明早就向卫伦道歉,在他家门口守着。”   “你不是挺能跪的?那就算是跪,也要求他原谅你。否则你错失的不止是一个选秀,你的整个演艺生涯都有可能完蛋。”   “听到没有?!”   徐柯亚死咬嘴唇,眼睫颤动,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来,他捏着拳,骨节发白,“……听到了。”   “哭什么哭?哭有用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我看着都恶心。”   “……”   经纪人不耐烦地一摆手,“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看着办。”   徐柯亚退出办公室。这会儿已经深夜十二点,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到来,他却没有丝毫改变。   昨天的自己狼狈卑微,今天的自己依然狼狈卑微,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的梦想。   现在的他,只能任由别人践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走出公司,回首仰望星胧的大门,惨笑一声。   他带着憧憬与希望而来,得到的却只有失望。他永远无法变成卫伦,甚至连许烁也追赶不上。   因为他们有底牌,有门路,而他什么都没有。想靠身体上位,都要被嘲讽不自量力。   可悲,可笑。   深夜的马路寂静空阔,徐柯亚望着前方,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道鸣笛响起,他吓了一跳,不过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那车却慢慢跟上来,不远不近,不疾不徐。   徐柯亚寒毛竖起,以为自己被变态盯上,刚要跑,车窗落下,一道温婉的女声喊他:“徐柯亚。”   徐柯亚顿足,狐疑地打量车里带着墨镜的黑衣女子,几秒后,他认出她是谁,惊异地瞪大眼睛。   “徐柯亚,你想出道吗?”女子唇角弯起,吐出近乎蛊惑的温柔细语,“我可以帮你。”   ……   这一晚,陆余始终没等来乔今的“解释”,气得一夜没睡好。   尽管星胧已经辟谣,但他觉得,乔今还是应该亲口解释,就像当时跟唐岚传绯闻。   这次为什么不?   陆声看着一大早就处处透着暴躁气息的哥哥,眨巴着眼睛,像是好奇得不行。   陆余给他倒了杯热过的鲜牛奶,“喝了。”   陆声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喝了才能长高。”   “……”被戳中痛点,陆声只好忍着厌恶,捏着鼻子一口干了牛奶,嘴边一圈奶胡子。   陆余又打开微信看了看,某个暗恋自己的小混蛋依然没有发来任何只言片语,初步判断,应该是变心了。   只这么一想,陆余握紧手机,脸都快结冰了。   陆声继续眨巴着眼睛看他。   “别愣着了,自己的行李自己收拾。”陆余干脆把手机关机,眼不见为净。   一大一小兄弟二人收拾好行李,正巧徐匡来接他们,一起去了机场。   天南地北,飞到哪里,如无意外,陆余总是将陆声带着。陆声安安静静的,如一盆植物,或一只乖顺的绵羊。   坐在vip休息室里,陆余手掌放在弟弟的一头软毛上,rua了小半天,舒出一口气,总算心平气和。   徐匡:“……”   陆声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心无旁骛地握着2B铅笔,低头在素描本上练习速写。   徐匡:这弟弟莫不是个宠物?   ……   许多钱告诉乔今,徐柯亚与公司解约了。   乔今蹙眉:“他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用不着将他扫地出门吧?”   许多钱愣了下,“什么扫地出门,是徐柯亚自己提出解约的。”   徐柯亚跟星胧只有一年约,临时合同,解约流程并不复杂,当天上午提出,下午就办理完毕。   他擅自提出解约,违约金虽然不多,但他一个除了唱歌跳舞啥都不会的练习生,手头确实不那么宽裕。   “你猜是谁替他付违约金的?”许多钱故作高深。   “你?”乔今不抱什么幻想地问。   果然,视钱如命的许多钱否定了他的猜想:“怎么可能是我?如果我替他付违约金,妩总就该把我扫地出门了。”   “哦。”   “是盛煌的人。”许多钱轻飘飘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   乔今都快对盛煌传媒ptsd了,郭冬晨签了盛煌,莫名其妙诬陷他性侵,又莫名其妙畏罪自杀。影帝傅临是盛煌的,影后简衾正在跟盛煌打官司解约。盛煌以前的黑料更是数不胜数。   现在徐柯亚被盛煌挖去了。   “唉,进了盛煌,想全须全尾地出来,就难咯。”许多钱把盛煌说得好像一个拐卖人口的黑暗组织。   乔今问:“如果有一天你从星胧离职,会不会说星胧仗势欺人?”   许多钱:“那必须不能!妩总给我那么多钱,我死也不离开她!”   乔今无言以对。   ……   自从三年前《语无伦次》被杰音抄袭,乔今就没再关注过《我唱你听》,原因无他,候杰成了《我唱》的常驻评委。   候杰,杰音的创始人,业内赫赫有名的音乐制作人、作曲家。   但在乔今看来,候杰就是一个骗子、小偷、强盗。   当初他将《语无伦次》demo给了候杰,候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夸下海口说他一定能凭借此歌一炮而红。乔今在作曲写歌上向来自信,听完就傻傻地信了,然而不过几天,卫伦发了新歌,正是这首《语无伦次》,歌曲名,歌词,一个字不变地照抄。   乔今齿寒心惊,在杰音唱片公司前起早贪黑等了三天,才堵到候杰,问他为什么要偷自己的歌。   候杰年逾四十,面皮还算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衣冠楚楚,听完冷嗤一声:“什么你的歌?你是谁?”   乔今捏紧拳头,一字一字说:“《语无伦次》是我写的。”   “谁能证明?”侯杰轻蔑地看着乔今,“我还有宴会要参加,没空跟你扯淡。”   他掏出钱夹,抽出一沓红钞,照着乔今胸脯拍了拍,“这些够吗?”   乔今瞳孔紧缩。   “不够啊?”侯杰手腕一甩,钞票砸在乔今脸上,纷纷扬扬飘落,在乔今震惊的视线里,眼前男人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前所未见。   “不够我也没办法。在我看来,你那点才华,只值这么点钱。”侯杰耸耸肩,昂首阔步掠过乔今身边。   乔今咬紧后槽牙,理智与冲动交锋,最终一拳挥了过去!   但还没碰到侯杰就被保安制住,他忘了自己挣扎间怒吼了什么,只见侯杰皮笑肉不笑,左脸演绎嘲弄,右脸代表讽刺:“年轻人,你该感谢我给你上了一课,人生可没那么容易遇到伯乐,千里马倒是累死了不少。”   侯杰的这句话,乔今一直记得,记到现在。   于是他不再渴求遇到伯乐,因为音乐的本质就是好听,好听的歌,喜欢它的人都是伯乐。而偷它的人,只是小偷而已,算个屁伯乐。   伯乐很多,千里马少。   乔今要当那个千里马,就算跑死累死,也要写歌。一直一直写下去。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有很多很多伯乐。   心态真的变了啊。乔今笑笑,时隔三年,终于再次打开《我唱你听》节目。   不是怕看到侯杰,而是期待陆余成为特邀嘉宾。   陆余受邀《我唱你听》官宣不久,目前《我唱》即将进入总决赛,应该就是这几期了。   作为老牌选秀节目,因赛制一成不变,选手越发良莠不齐,加上各种新型选秀综艺的爆发,近两年《我唱》收视低迷,就算到了总决赛,也没晃出什么水花。   像许烁这样为节目添光、自带热度的选手,万里挑一。   有人说,许烁之后,《我唱》就开始走下坡路,恐怕再回不到从前的辉煌。   想来节目组也是急了,意识到墨守成规不是出路,只有打破规则,才能在综艺的丛林法则中生存,因此花费大手笔邀请了陆余。   但众所周知的是,陆余唱歌跑调。   《我唱》官方解释,因为他们要回归音乐的本质,好听就行。   陆余五音不全,但他觉得好听就行。   这波操作获得了网友一致好评。   乔今想起自己给陆余清唱的那首《草莓味》,陆余说太甜了,不禁耳根一热。   正刷着节目,许多钱推门进来,眼中难掩兴奋:“阿斗!”   乔今是拍完代言直接被拉回公司的,也不告诉他干嘛,就在专属休息室里等着。   “干嘛?”乔今本能地对许多钱红框眼镜后冒精光的眼睛感到不适,仿佛自己是一只移动的ATM,许多钱随时准备掏光他……   许多钱将一封邀请函放在桌上,“我怀疑你是福星转世——看看。”   乔今半信半疑察看自己福星转世的证据,“……《我唱你听》邀请函?”   喷香雪白的卡纸上,用烫玫瑰金的瘦金体写:尊敬的卫伦先生,《我唱你听》邀请您成为特邀嘉宾,共同见证总决赛,为音乐筑梦。   附带一串优美的音符。   “你没有眼花,也没做梦。”许多钱像是怕乔今受不了这么大的荣誉,“千万不要开心得昏厥过去!”   乔今:“……”   “我没有开心。”乔今抬头,一脸平静。   许多钱:“???”   天哪,阿斗居然能宠辱不惊了!   “那你就是怕丢脸了。”许多钱非常肯定地说,“但是这个邀约我已经接下来了,你不去也得去。这也是为你一个月后录制《闪亮的星》积累经验。”   乔今点头,“好。”   “……”许多钱问,“你去?”   “我有说不去吗?”乔今无半分扭捏或害怕的情绪,他心底甚至生出一种快意,只觉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许此行可以一洗他当初的被抄袭之辱。   说走就走,前往机场的路上,许多钱告诉他,特邀嘉宾有三位,除了他与陆余,还有一位女嘉宾。   许多钱用手机搜索出照片给他看,“喏,就她——傅情,傅临的妹妹。”   照片中是一个戴着墨镜、拄着铝合金手手杖,在镜头前笑得恬静温柔的女子。   “她是个盲人,又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说话可得小心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那个指使保镖勒死郭冬晨的F小姐吗? 第49章 相授   傅情不混娱乐圈, 但因为有一个影帝哥哥,大家对她的关注度比普通三线明星还高。   傅情不负众望,担任某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副会长, 蝉联三届内地最有声望的慈善大使, 专门救助残障儿童。网友们开玩笑说,十年来, 傅情救助过的残障儿童, 可绕地球一圈。   是夸大其词, 也是对她慈善事业的肯定与赞誉。   说到慈善,乔今不禁想起陆余给孤儿院捐的五十万,恐怕除了他与院长夫人,谁都不知道。   傅情做慈善是大家都能看到的,而陆余则是偷偷地做,就像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这还是乔今偶然得知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陆余又做了多少?   想及此,乔今唇角微翘, 居然产生与有荣焉的感觉。   想来也是巧, 乔今下飞机后才知道, 他与傅情坐的是同一班飞机。他坐的是头等舱, 傅情坐的是经济舱。   行程公开,乔今没有走vip通道,与接机的粉丝打招呼。   “……谢谢大家,不要挤, 注意安全。”   粉丝欣喜的尖叫沸反盈天,五颜六色的灯牌再次辣到乔今眼睛。   能不能换成统一的颜色?每次看都像非主流……   粉丝的接机或多或少影响到其他旅客的通行,乔今原想快点走出机场了事, 忽然不知听谁说了一声:“那是傅情吧?”   乔今转头看去,果然是傅情。   傅情常年戴墨镜,一身黑,手持铝合金手杖,身边跟着一个眼下有刀疤的哑巴保镖。很好认。   似是注意到乔今看自己,她面朝他温婉一笑。   乔今回以一笑,继而想到,她是看不到的。   周围乱哄哄的,出于礼貌,乔今呼吁大家让一让。   粉丝听话地让开一条路,“她是盲人,让她先走!”   这话喊出来似乎没毛病,但乔今注意到,傅情脚步一顿,脸上笑意淡了些许。   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会说的人舌灿莲花,不会说的人每个字都像刀子。   乔今也为那粉丝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挽回,忽然听见一道甜甜的声音:“傅情姐姐?傅情姐姐?”   傅情停下脚步,耳尖微动。   一个穿白色毛呢外套的七八岁小女孩,在她妈妈的护持下挤上前来,手中紧紧捏着一朵红玫瑰,嗓音绵软:“傅情姐姐?”   仔细看,小女孩的眼睛大而无神,瞳孔没有焦距,竟也是看不见的。   她妈妈搀着她,对众人道着歉:“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傅情循声往她们那边走了两步。   “傅小姐,你好。”小女孩妈妈说,“囡囡,你傅情姐姐就在你面前。”   傅情低下头,仿佛在看小女孩。   小女孩仰起脸,也仿佛在看傅情,羞赧一笑:“傅情姐姐你好。给你花。”   傅情左手在空中虚晃两下,接过花朵,放在鼻尖闻了闻,说:“很香,我很喜欢。”   小女孩妈妈不由得泪湿眼眶,在一旁说着感谢之语。原来她是个单亲妈妈,丈夫两年前病逝,还没缓过神,女儿跟着生病,但没钱医治,是傅情帮助了她们。得知傅情要来她们的城市,专门在此等候。   傅情笑了笑:“您女儿病好了吗?”   “好了,好了。真的太感谢你了,傅小姐。”   “那就好。”傅情顿了顿,又问,“她眼睛可以治吗?”   小女孩妈妈陷入沉默。小女孩却很懂事:“就算我看不见,我也知道,傅情姐姐是世上最美的人。”   傅情伸出手,在小女孩头上摸了摸,“就算我看不见,我也知道,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   小女孩两腮飞红,软软糯糯地说:“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像傅情姐姐一样的人。”   有一瞬间,傅情像是被施了定身魔咒般动弹不得,两三秒后才解除法术,她弯下腰,口吻认真而温柔:“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   “要成为比我更好的人。”   小女孩眉眼弯弯:“在我心里,傅情姐姐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不知是不是乔今的错觉,傅情的笑,有些悲伤。   ……   节目组派了专车来接,乔今与傅情各自上了车,被送到同一酒店下榻。   乔今房间1005,傅情1112,在楼上,若非专门去找,平常是碰不到面的。大约也是为了避嫌。   工作人员又告诉他:“陆老师在你隔壁,1006。”   乔今:“……”   哦,两个男人就不需要避嫌了?   五星级酒店,房间自然是好。林义与方菲帮乔今收拾完行李,就去了旁边节目组给助理安排的商务酒店。   乔今估摸了下国外时间,给卫崇打电话。   是他助理接的:“卫少你好,卫总现在正在主持会议,大约三十分钟后结束。如有需要转达的话,告诉我也无妨。”   不愧是特助,说话条理清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乔今说:“那我三十分钟后再打电话。”   “好的。”   《我唱你听》官博官宣了特邀嘉宾,席位三人,网友早前多有猜测,傅情作为嘉宾之一可以理解,她是盲人,听力过人,就算不通乐理,也可以跟陆余一样,觉得好听就行。   但,卫伦?又是卫伦??   怎么哪儿都有卫伦???浑水摸鱼一个《闪亮的星》还不够,还要来《我唱》搅混水?   《我唱》铁粉很不是滋味,诘问官博什么意思。   官博作出解释,大意是特邀嘉宾都是经过商量决定的,陆老师与傅小姐不懂音乐,总要有一个懂音乐的,在行的,唱歌好听的,并且有知名度的。   网友:……信你个鬼,那你怎么不邀请张耿?那么多唱歌好听的男星,你就想到卫伦?明显是想学《马上就来》,吃卖腐红利。你再也不是我们认识那个小唱了,你老了,也奸了。   吾余伦比cp粉:嗷嗷嗷嗷嗷!!!姐妹们快去看老唱!   由此可见,陆余与乔今的搭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乔今也没闲着,陆余比他早到,怎么着,他这个做后辈的都应该主动去打个招呼。   况且就在隔壁。   距离上次在餐厅的尴尬会面,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回想起来,乔今仍是头皮发麻。好在已经解释清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今在卫生间镜子前整理仪容,确定头发有型、衣服不乱、身上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这才去敲隔壁房门。   等待几秒,无人来。   他抬手又敲了两下,这回倒是很快,门“啪嗒”一声开了。   “喔——喔——喔——”   哪里来的公鸡打鸣?   陆余缓缓回头,嘴巴张成一个“O”,与乔今四目相对,嗓音像被掐住了似的,戛然而止。   乔今:“……………………”   好像,撞见了不该看见的画面。   乔今唰地垂下眼帘,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与陆声面面相觑。   乔今:“???”   缩小版的陆老师!!!   乔今惊讶地看着眼前矮自己一个头多的小少年,真的就是活脱脱与陆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唇形鼻梁,哪哪儿都像,除了轮廓圆润柔和了些,眼睛大了点。   被乔今盯着,陆声仿佛感到羞赧似的,悄悄把自己藏到门后,眼睛却还舍不得离开,一眨一眨地凝望乔今。   陆余脸上青红交错,奈何不好发作:“陆声,谁准你随便开门的?”   陆声鼓起腮帮子瞪他,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用行动表明“我已经被你的公鸡打鸣荼毒已久”。   陆余:“……”   乔今尴尬作出开场白:“陆老师,打扰了。”   “不打扰。进来。”陆余语速飞快。如果就这样让乔今走了,他的面子里子可就都找不回来了。   他自顾解释:“我接了个电影剧本,主角是个戏子,每天都需要吊嗓子。”   乔今点点头,“这样啊。”   吊嗓子能吊成这样,看来传闻不假,陆余是真的五音不全,可惜了那一把优雅低沉如大提琴的嗓子……   陆余强行hold住场面,“坐。”   乔今紧张兮兮地坐下,忍不住去瞄陆声,越看越像缩小版的陆余,好可爱。   “我弟弟,陆声。”陆余慢悠悠接了一壶热水,将一小包竹叶青茶叶浸在里面,盖上盖子,泡两分钟就能喝。出门在外,只能将就了。   乔今笑道:“跟陆老师很像。”   “嗯。当儿子养。”   “……”   陆声噘嘴,显然不满意这个说法。他眼巴巴地看着乔今,眼神中流露出喜爱,却不靠近,像一只好奇又警觉的小动物。   茶香四溢,陆余给乔今倒了一杯,乔今捧过泛着淡淡青碧色的茶水,斟酌道:“陆老师,这样说可能有点冒犯,你吊嗓子的方式有问题。”   说完像是怕陆余生气,眼睛抬起,注意陆余的表情变化。   令他安心的是,陆余没有生气,反倒眉梢微挑,被茶水润过的嗓音让人耳朵酥麻:“我从小唱歌跑调,一唱歌大家就笑。”   乔今抬手捏了下微酥的耳朵,“你的声音很好听。底子很好。”   “练过。”陆余淡淡一笑,“语气,节奏。我一开始想当老师来着。不是你口中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那种老师。”   乔今:“……”什么叫我口中的老师?我口中的老师怎么了?   陆余想当老师,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不是专科出身,大学念的是师范,半道入圈。   记者采访过他,问他为什么忽然改行进娱乐圈,陆余笑了笑说:“人生有很多的不得已。”   他的粉丝表示,幸好陆余进了娱乐圈,要是他当了老师,学校的门槛能被学生家长踏破,无数少女会为他转学,学校的早恋指数呈直线上升。   陆余往沙发背上一靠,睨着乔今,语气半正经半促狭:“小卫老师,你可有吊嗓子的好方法,教教我呗。”   “……”乔今耳廓晕红,“陆老师说笑了,我只有一些小技巧而已。”   喝完茶,乔今将自己的小技巧倾囊相授。   陆余音色底子堪称华丽,只是音感不行,唱出来的调子找不准点,毫无节奏,就像机器人朗读,呆板,没有高低起伏。   乔今让他先不要吊嗓子,先学唱歌。嗓音吊得再高,那也是公鸡打鸣,不如先找找音感。   “唱什么歌?”   “《小星星》吧。”乔今说,“这个好学。”   手机找到这首儿歌,放了一遍,陆余跟着唱了一遍,其水平可从陆声嫌弃的眼神中窥见一斑。   乔今:“……”唱儿歌都跑调,他只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些。   “挺好的。”乔今鼓励道,“接下来我们一句一句练。”   歌词总共就四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陆声自顾去画夜空,画星星——把星星都画成了眼睛,乍一看挺吓人。   面对面教学半天,乔今一个音一个音纠正,陆余总算不跑调,能唱出一首完整的儿歌。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乔今又教了陆余《我有一头小毛驴》、《数鸭子》、《虫儿飞》。   一时间,这间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充满了童趣。   唯一的儿童陆声:“……”   这些歌他都不听了好不好。   找到一点音感之后,乔今给陆余讲解基本乐理与音阶,并带他练习。   “陆老师,你音域挺广的,低音、中音、高音,你其实都能唱出来。不过现在不急着具体去唱哪一种,你先练习高低错落的节奏,把每个音都踩准了。就像你读台词时那样。”   陆余的台词功底是公认的好,从没用过配音,与老戏骨对戏,也是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是戏。   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没人敢相信他唱歌跑调。   乔今忽然想起来:“陆老师,你要演的角色是个戏子?”   陆余喝口茶:“嗯。”   乔今用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他,普通的歌对陆余而言已经如此艰难,唱戏……   陆余抬头对上乔今目光,“……不用为我担心。剧本还在打磨,场地也还在搭建,最早一年后才会开拍。”   也就是说,陆余是提前一年的时间进行练习。   乔今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就是专业演员的修养吧。   唱戏乔今不懂,他只能给出唱歌的经验。   饶是如此,陆余却觉得很受用,乔今教了他一下午,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或轻蔑嘲笑的样子,看来没有变心。   乔今不知自己在陆余这里“变心”了一回,又“矢志不渝”了一回,他掏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下午五点,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手机被他静音了,所以没听到。   他连忙给助理回拨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哪儿。又给卫崇回拨——这才是最紧要的,他居然给忘了。   卫崇第一遍没接,第三遍才接通,未等乔今说什么,便先冷哼一声:“你这‘半小时’挺持久的。”   乔今:“……”   “有屁快放,没屁跪安。”   “有屁!”乔今下意识说。   陆余:“?”   乔今窘迫一笑,捂住话筒,“陆老师,我先回去了。”   陆余眼也不抬,矜贵地嗯了声。他本来还想邀请乔今共进晚餐,既然有事,那就下次吧。   陆声放下画笔,眼巴巴地望着乔今,乔今朝他挥挥手,步履匆匆出了门。回到自己客房,耳朵贴着手机听筒,语气正经:“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呵。也只有屁股粘屎了,你才会想起你哥。”卫崇懒懒道。   乔今:“……”比喻很恶心好不好?   不排除卫崇是故意恶心他的,为了尽快结束与臭弟弟的电话。   乔今也不废话,三言两句说明来意。   听完,那头沉默了。   就在乔今以为卫崇是不是睡了过去时,听筒里传来一声低笑:“有意思。不过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乔今:“确定。”   “这样做的话,你也会受牵连,名誉扫地。你就不怕你姐活剐了你?”   “名誉没了可以挣回来。”   他要的,不是身为卫伦的名誉,而是身为乔今,身为他这个人的名誉。   《语无伦次》是他的,他要拿回来。   曾经受的欺压、谩骂、诽谤,走投无路时被逼到绝境的痛楚,才华无处施展的迷茫,尊严与梦想被践踏的屈辱。   他通通都要讨回来。   第二天,《我唱你听》二十进十赛开始录制。   现场气氛热烈,观众席上沸反盈天,有评委粉丝、选手粉丝,现在又多了特邀嘉宾粉丝。   接下来几天还有十进八、八进五、五进三、总决赛,想来会越来越热闹。   乔今走到特邀嘉宾席上,就在评委席旁边,转头就能看到评委。   不多时,评委相继到来。时隔三年,乔今再次看到侯杰。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陆老师居然唱歌跑调,果然人无完人。   陆余:他不爱我了。   乔今:这也是一种反差萌吧。   陆余:……他还是爱我的。 第50章 温馨   特邀嘉宾的身份其实挺尴尬。某种意义上, 与评委的职能相冲,都可以点评选手的歌唱实力。   节目组邀请了他们,不管评委心里怎么想, 面上还是要一团和气的, 大家互相打招呼,这个老师那个老师的。   乔今不想叫侯杰老师, 因为他不配。但人活着, 就得学会隐忍, 在娱乐圈,更要懂得表面功夫。   于是他弯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一口一个老师。   陆余多看他两眼,别人看不出来,影帝的眼睛毒着呢,是不是演戏一眼就能辨明。   不过想到他叫别人“老师”不是真心实意, 陆余心里居然颇为舒坦。   三年过去,候杰又老了些, 电视上滤镜看着挺斯文和蔼, 真人却是瘦成一把皮包骨, 鼻侧生出法令纹, 乍一看尖嘴猴腮。   他目光意味不明地打量乔今,“你最近混得风生水起啊。”   乔今没忘记星胧与杰音还有一张专辑的联系,他笑笑:“候老师也是。”   候杰哈哈笑两声:“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乔今:“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不然我也燥得慌。”   这话说的, 表面听着像自贬,实则暗讽杰音没了星胧这棵大树就活不下去了似的,几番阴阳怪气地试探, 焦躁得让人笑话。   候杰面色一僵,冷冷撇了下嘴,没再接话。   旁人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陆余只觉得,伶牙俐齿的乔今怪可爱的。   乔今坐在写了名牌的嘉宾席上,左手傅情,右手陆余,他成了一个夹心饼。   看来《我唱你听》导演是打定主意要学《马上就来》,希望乔今与陆余傅情同时碰撞出火花。   与陆余他还有话说,跟傅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戳到女孩子脆弱敏感的心思。   好在也不需要他多么苦恼于语言艺术,很快录制正式开始。   虽然外界对《我唱》的评价越来越低,但到了现场就会发现,能闯进前二十的选手,还是有一把刷子的。   可惜越是最后,竞争越残酷激烈。   录制开始前,各个特邀嘉宾就被塞了小纸条,上面是几个必须”进前十选手的名单,选按钮的时候不要按错了。   桌上按钮一红一蓝,蓝的就是通过的意思。   乔今没有按错,因为二十个选手,他都给了通过。   导演:“……”   走到这一步的都不容易,他不想打击任何人的积极性。就算最后只能留下十人,他也对另外十人说:“走到今天,你们很棒,真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就算没有荣耀相伴,只要你们相信前方有光,你们心中就有明月、诗、与酒。”   “不要放弃,不要苟且,不要将就,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忘了最初的梦想。也许走得很难,但只要无愧于心,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站到众人面前,说,我做到了。”   被淘汰的十个选手眼泪哗哗鞠躬:“谢谢老师。”   被衬托得冷漠无情的评委席:“……”   观众席粉丝:啊,这鸡汤我可以!   舞台灯光璀璨,陆余看着身边的乔今,眼神柔和。   这一录就是一天,直到晚上八点才散场。除了中午休息吃饭半小时,乔今的屁股就像与座位黏在一起,乍一起身,腰间酸痛不已。   他反手锤了锤后腰。   陆余瞥见,附他耳畔低声说:“晚上来我房间一趟。”   微热的吐息喷在耳廓上,乔今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陆余说了什么,心脏无可遏制跳动起来。   还未问出个所以然,导演乐呵呵来喊他们去吃饭。   五星大饭店,不说满汉全席,那山珍海味是少不了的。   看着花里胡哨得很,乔今竟不知从哪儿下嘴。   除了导演评委,电视台的台长也来了,给足了他们面子。乔今自诩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大人物,三轮酒后,他看出端倪了,这位台长是陆余的影迷。   陆余言笑晏晏,端庄而儒雅地与台长侃侃而谈,酒量也是深得人心。   乔今不行,他三杯倒。   眼前出现重影后,他心知不能再这么下去,脑袋一歪,装作醉死过去。   陆余看着好笑,小伎俩瞒不过他。   “哟,他这就醉啦?年轻人,还得多练练啊。”   林义与方菲将乔今扶进车,拉回酒店。   “……我没事。”乔今晃晃脑袋,“你们回去睡吧。”   方菲担忧地看着他,“真没事?可以自己洗澡吗?”   林义:“不然你帮他洗?”   方菲:“……”   乔今笑:“放心,我自己洗,淹不死。”   方菲白了林义一眼。确定乔今醉得不是太厉害,两人这才回了商务酒店。   乔今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缓过酒劲,晕晕乎乎去浴室洗澡。水调得不是很热,半温不凉,正好醒神。   酒醒大半,他披上纯棉厚实的浴衣,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光,落地窗反射出他喉结滚动的样子。   他握着玻璃杯,定定地看了会儿现在这张脸,叹了口气。   卫伦,卫伦……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回乔今呢?   快了,快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   即便破釜沉舟,即便……被唾骂。   大约是创作型歌手的本质,越孤独敏感的时候,越灵感爆棚。   他想找笔写歌,却发现自己没带笔。   于是他去了隔壁,陆声有很多笔。   而且,陆余让自己去他房间……有陆声在,还是不要乱想了。   开门的还是陆声。   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陆声抱着素描本,好奇地看着乔今在纸上谱曲,音符像一只只黑蝴蝶,在雪地里蹁跹振翅,流连蜿蜒。   虽然看不懂,但很漂亮。   陆声挨近他,鼻尖抽动两下,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喜欢乔今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乔今文思泉涌,不到十分钟,就写完一曲。   激情创造让他精神亢奋,他对陆声说:“我哼给你听好不好?”   陆声乖乖点头。   词还没填,乔今轻轻用嗓音哼唱,恬淡安静的调子,像月光一样轻柔、朦胧、忧郁。   陆声听得入了迷。   “……好听吗?”   陆声眼圈泛起泪花。   乔今手足无措,“怎么了?不好听我不唱了,你别哭啊。”   陆声拿笔在纸上写:好听。我想起了我奶奶。   乔今:“…………”   不知该从哪里吐槽。   乔今收起曲谱,转移话题:“你吃过了吗?”   陆声擦擦眼泪,点头,然后肚子咕噜一声响。   乔今:“……”   陆声:“……”   乔今去看冰箱,发现里面有饭有菜有汤,一口没动。肯定是陆余让人送的,但陆声没吃。   “怎么可以不吃饭呢?”乔今说,“你还在长身体。”   陆声低下头去。   乔今看剩下的冷饭有不少,食材也都是现成的,套房里有小厨房,他说:“我给你做个炒饭吧。”   陆声仍低头不语。   乔今从小就自己唱歌跳舞,饿了自己用孤儿院的厨房捣鼓东西吃,厨艺是孤儿院的厨娘教的,谈不上多好,但简单的家常便饭,他自认是不比路边的小饭馆差的。   火腿切丁,小青菜洗一棵切得细碎,葱少许,鸡蛋两颗。   待锅里的油热,他单手拿着鸡蛋在锅边轻轻一磕,蛋黄蛋清滑溜溜窜进油里,哗啦啦作响,很快变得黄灿灿,香味扑鼻。   加入小葱用锅铲翻炒,不到半分钟,热滋滋装盘。   然后他给火腿丁爆香,加入米饭、盐与小青菜。   开放式厨房,根本挡不住香味的蔓延,陆声原本蔫蔫的,蓦然被香味勾起食欲,好奇地张望着。   一碗火腿蛋炒饭摆在陆声面前,米饭粒粒裹着金黄,小青菜点缀如碧玉碎屑,火腿丁给素色添一点荤腥。   乔今在厨房尝过,觉得与平时水平差不多。   他双手撑着餐桌,垂下的目光温和如斯:“小朋友,给个面子尝尝?”   陆声:“……”谁是小朋友啊。   但乔今这样说了,炒饭看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陆声捏着汤匙,试着挖了一口放嘴里。   咀嚼一下,两下,三下……陆声再次眼泛泪花。   乔今:“……很难吃?”   不会啊,他尝过的,难道人跟人的味觉不同??   陆声拿过速写本写:好吃。我想起了我奶奶。   乔今:“………………”   奶奶就奶奶吧。   炒饭挺多,乔今酒席上没吃什么,这会儿也饿了,于是他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与陆声面对面共餐。   陆余进门后看到的这幅场景。   一大一小,安安静静对坐吃蛋炒饭,这间豪华套房里典雅馥郁的香氛,完全被蛋炒饭香味代替。   多了丝家的温馨。   乔今略有些窘迫地站起来:“陆老师……”   陆余酒喝得有些多,他说:“你们吃你们的。”说着自去卫生间洗脸。   陆声从头到尾头都没抬,只顾着扒饭。   洗脸池边水声哗哗,陆余用冷水洗了两三分钟,被酒精醺昏的脑袋总算清醒些许。   抽出几张纸巾随便擦了擦眉眼口鼻上水珠,微微凌乱的头发往后耙了下,松了松领口,露出蜜色锁骨窝,这才走出去。   乔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陆老师,你有解酒药吗?没有我去拿。”   “有。”陆余去卧室取药,抠出两粒就着温水服下,看向吃得正欢的陆声,问乔今,“炒饭你做的?”   “嗯。”乔今把窗户打开了点,去去屋里的饭香,“你要尝尝吗?”   陆余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颇为复杂。   乔今便自顾去吃自己剩下的炒饭。   “陆声。”陆余叫弟弟,“好吃吗?”   陆声点点头。   陆余就那么默默看了会儿弟弟吃饭的样子,继而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汤匙,单手撑在桌边,如同半拥的姿势,在乔今碗里挖了一小口。   乔今受宠若惊,就像一个期待被名师点评的小厨师,紧张地盯着陆余的唇、喉结、锁骨……   陆余屈指在他额上敲了一下,语气藏着笑意:“味道不错。”   “……”明明是在说蛋炒饭味道不错,乔今却不由自主想歪到别处,耳根微热。   陆余想了想,似乎还觉得这样的夸奖不够,补充道:“了不起。居然能让陆声小朋友吃饭。”   “?”   乔今原本以为,小朋友不爱吃饭正常,洗碗的时候陆余斜倚在料理台边,说:“陆声有厌食症。”   乔今愕然。   “所以他才长得又瘦又小,像颗脱水豆丁。”   “……”   大概在全天下哥哥的眼里,弟弟都是臭的,可以随时消遣的。   “你是怎么做的?”陆余问。   乔今知道他问的是蛋炒饭,实话实说:“随便做的。不过……他说他想起了奶奶。”   陆余倏然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套房卧室有两间,陆声吃饱,已经刷过牙去睡了。陆余专门去看了眼弟弟圆鼓鼓的小肚皮,给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带上门。   乔今忐忑地坐在沙发上按遥控,空调温度在27至28之间来回跳动。   直到陆余出来,他才放下遥控,站起来刚要告辞,就听陆余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   乔今:“…………”   浴室磨砂玻璃门关上,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乔今站在过于燥热的空气中,唰地一下像被烫着了,从脚底烧到天灵盖,腿麻腰软,心跳如鼓。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陆余让自己晚上来他房间,陆余让自己等他,然后去洗了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要发生什么的节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今脑子昏昏,思绪一团乱麻,几乎无法冷静思考。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夺门而逃,但脚下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无法挪动哪怕一厘米。   说不定是自己误会了。   嗯,肯定是误会。   陆老师才不是那样的人。   二十分钟后,陆余披着纯黑浴衣出来,对乔今说:“趴到沙发上。”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要被……了吗? (O_O) 第51章 决赛   “……做、做什么?”   乔今几乎是有些哆嗦地问。   闻言, 陆余用干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他头发黑,被水润湿过更是墨一般, 几颗水珠在他头上滑滑梯似的, 顺着发梢俏皮地滚进衣襟,舔吻肌骨。   乔今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挪开眼睛, 神情如同森林中张皇失措的小鹿, 误入大灰狼窝。   陆余眉梢微挑,读出他表情中的含义,嗤一声笑出来。   乔今被他笑得面皮发烫。   陆余逼近一步,纯男性气息混着清爽沐浴露的香味往乔今鼻子里窜,他不由得后退一步,陆余又逼近一步。   乔今:“……”   陆余垂眸,被酒与水汽润过的嗓音带着一点沙:“你认为, 我会对你做什么?”   乔今讷然无言。   陆余戏谑一笑,蓦地掠过他, 兀自坐在沙发上, 拍拍边上, “放松点宝贝, 给你按摩而已。”   乔今:“…………”   什么宝贝?按什么摩??用什么按???   陆余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颇有歧义,干咳一声:“就是普通的按摩。录节目坐了一天,你腰不酸?”   乔今刚要婉拒, 陆余又说:“就当是谢你教我唱歌,给陆声做饭。”   说到这份上,乔今再拒绝, 彼此都没面子。   他老老实实趴到沙发上,感受到身后高大男性的压迫力,浑身肌肉紧绷,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陆余活动手腕,在他背上轻轻拍打一下:“放松一点。”   乔今努力放松,但不行,还是紧张。   一双手,在他后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似乎在帮他放松肌肉。   乔今把脸埋进胳膊,没话找话:“陆老师学过按摩?”   陆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摸清青年背部肌肉分布,掌心顺着筋骨,改拍打为捏揉,“十年前学过一点,为了一个角色,不过最后没选我。”   “……”乔今斟酌措辞,“那是他们的损失。”   陆余轻笑。   几句话的功夫,乔今逐渐放松下来,想来也有背部血液流通、筋脉舒展的缘故。   陆余的手移到青年腰上,微微一顿,两手拇指相连,正好能掐住那一把细腰。   与此相衬的,是腰下的凸翘,包裹在酒店提供的雪白绸质浴袍里,中间稍稍凹一条惹人遐想的曲线,两条腿长得没边。   近观之下,陆余眼色深了些许。   非礼勿视,他也只是失态两三秒,随即坦然自若地继续捏揉。   陆余手法稳重,力道柔和,乔今僵硬了一天的腰,渐渐变得酥麻软和,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简直想就此睡过去。   不知不觉,口中泄出一点低吟,尾音打着撩人的颤。   陆余:“……”   乔今猛地清醒过来,讪讪一笑:“差点睡过去。”   陆余神色不变收手,“差不多了。你回去睡吧。”   乔今一身轻松,他是困,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他累了一天,陆余更累,还帮他按摩,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陆老师,我也帮你按按吧。”   陆余低头捏着有些酸软的手腕,语气淡淡:“不用。”   乔今坚持:“就十分钟。”   陆余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就满足你。”   乔今:“???”满足我什么?   沙发上余温仍在,只是这次换陆余趴着,乔今在上。   被纯黑浴袍包裹的男人像一头假寐的雄狮,美丽而野性。乔今忽然有点无从下手,即便双手落到陆余后背,按揉的力道也不太敢放开。   陆余从胸腔发出一声低笑,拨人心弦:“我又不是瓷器,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大胆地按。”   乔今便不再束手束脚,学着陆余给他按摩时的规律与动作,帮陆余放松肌肉。   掌心隔着丝绸,与背肌相贴、挤压、揉捏。肩胛骨、脊椎、腰窝,全部收纳在掌心,能被感觉到。   它们所蕴藏的力量与美感,是这个男人赋予的。   一言以蔽之,乔今觉得陆余身材真好。   看上去好,摸起来更好。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乔今手都酸了,陆余也没喊停。   “……陆老师?”   陆余眼帘合起,长睫投下一小片扇影,疲惫而安宁。   乔今蹲在沙发边默默看了会儿,轻声叫他:“陆老师?”   陆余眉心微蹙,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竟有一丝茫然,两三秒后对焦乔今的脸,“……我睡过去了?”   “沙发上睡不舒服,回房间吧。”   陆余嗯了声,揉了揉额角坐起来:“你也回去睡吧。”   乔今点头,“那我回去了。”   他拿上今晚新写的曲谱,轻手轻脚关上门。   夜色深沉,互相按过老腰的二人好梦。   ……   《我唱你听》采用边录制边播的形式,到总决赛才会直播。   目前来看,作为特邀嘉宾,乔今在网上的口碑还算稳定。毕竟他是真的懂音乐,点评十分中肯,对所有选手,也都表现出极大的鼓励与善意。   黑子们无孔不入,说他伪善,走才子人设,也不怕哪天翻车。   粉丝:#宝藏老师卫伦# #宝藏哥哥全能才子# #这是什么宝藏男孩#   黑子:……气die.   同样是特邀嘉宾的陆余与傅情,倒没掀起什么风浪。   陆余一向沉稳,在人前温文尔雅,他的粉丝也大多比较理智,除了在超话吹彩虹屁,并没有像乔今粉丝一样疯狂向全世界安利这个宝藏男人。   傅情的粉丝就更淡然了,甚至没有超话,只在慈善小圈子里讨论了几句。但并不妨碍网友对她予以关注,有人惋惜她身有残疾,有人羡慕她是傅临的妹妹,还有人向她求爱……   在多数人眼里,傅情性情温婉,眼盲心善,如同一株无害的植物,静静生长在墙角,会把收到的雨露阳光分享给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是个值得尊敬的新时代女性。   乔今对她也只有尊敬,但在她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卫少爷贵人多忘事,看来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中场休息时,乔今去了卫生间,节目录制场地的卫生间设计男女分开,但洗手池是共用的。   他就这样与傅情有了独处的机会——哑巴保镖守在外面,闻言往里面冷厉一瞥。   洗手液泡沫随着水流自指尖哗啦啦流走,乔今疑惑地看着同一面镜中的女子:“我们……见过?”   傅情微微低首,这样的角度,墨镜下的半张脸确实与她哥哥很像——鼻梁挺直如悬胆,唇色淡红,弯起的弧度工笔描绘般完美。   “durk酒吧。”她轻轻柔柔说了个地点,“那天卫少喝得有点多。”   乔今猛地关了水龙头,静待下文。   傅情呵呵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只是与朋友开玩笑而已,我一点也不介意。”   “我说什么了?”   “你说,瞎子居然也能来酒吧,谁要睡瞎子啊。”傅情语气温和,甚至点了点头,“我确实长得不漂亮,还是个瞎子。”   乔今后背冷汗涔涔,电光火石间想起性侵事件发生时,他去C市,与孙帅通的那个电话——   “那天啊,我们哥几个拼酒玩飞行棋,谁输谁就要去搞一个瞎子,你输了赖账,说要为你女神守身如玉,差点把哥几个笑死。”   所以说,那个瞎子就是傅情。   人生真是处处都有可能踩雷,卫伦踩的雷,却要乔今来收拾:“傅小姐,对不起,我……”   傅情抬起一根手指,蜻蜓点水般在乔今唇前一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又点了点自己耳朵,“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眼睛虽瞎,听力却很好,也不是全无优点的,是不是?”   漆黑的墨镜反照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神情间尽是无奈、愧疚,可惜墨镜的主人看不到。   乔今语气诚恳:“傅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如果有弥补的方法,您尽管提。”   傅情已经拄着手杖娴熟地探路,她边走边笑:“卫少言重了。”   像是知道保镖在哪儿等着,她自然而然抬手,恰巧搁在保镖胳膊上。   保镖看着五大三粗,对她却很恭敬,没有丝毫越矩行为,仿佛她的第二根手杖。   “在我看来,”傅情接着道,“能够弥补的伤害,那不叫伤害,叫犯贱。”   乔今:“……”   看来是真的把她得罪了。   这些天的谨言慎行白费了。   乔今:卫伦坑我。   ……   总决赛那天晚上,乔今如期收到卫崇给他的“证据”,松了一口气,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接下来的一战。   坐上嘉宾席,他看了眼评委席上的候杰。   刚才在演播厅外,乔今看到傅情与候杰说话,不知说了什么,进了演播厅后,候杰脸色就一直不太对劲。   “……你很崇拜候老师?”陆余忽然低声问。   乔今:“?”   乔今:“我没有。”   陆余:“那你为什么总是看他?”   “……我是看他脸色不太好。”   陆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候杰,确实,演播厅人虽多,但冷气打得足,算得上凉爽,候杰额上却汗津津的,不时用纸巾擦拭,与其他评委说笑也很勉强的样子,仿佛心事重重。   因为是直播赛,不光选手,评委粉丝也被感染上紧张的情绪。究竟谁会夺得冠军,其实根据网上的呼声能看出来,不过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变数如何。   候杰的异样,乔今并未多想,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成败荣辱,在此一夜。   选手们陆续上台PK,互相battel,歌舞表演炸裂,灯光酷炫,观众与粉丝发出哭天抢地的呼喊。   《我唱你听》是一档歌曲选秀综艺,但到最后,多个技能傍身总没错。比如当初的许烁,他若非歌舞rap全能,网络投票不会碾压全场。   这个舞台拼歌声,拼运气,更要拼将来的发展潜力。   乔今真诚地祝福他们在这条艰辛的路上走得长远,不忘初心。   冠军在万众期待中诞生。   获得冠军的选手泪湿眼眶,不停地向评委鞠躬,向特邀嘉宾鞠躬,向台下的粉丝鞠躬,发表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获奖感言。其他选手也在恭喜他,他们相互拥抱,拍打肩膀,又哭又笑。   无论是不是节目组故意制造的效果,在这一刻,他们一路走来的似敌似友的兄弟情,确实感动了台下的粉丝,与电视机前的观众。   按照流程,乔今要演唱一首歌来作为压轴。   节目播出至今,他没有展露过才艺,让黑子们越发肆无忌惮,挖出卫伦以前假唱的视频,说他真实水平有限,恐怕连参赛选手都不如,所以不敢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卫伦以前确实有假唱过,还是在演唱会上,被爆料出来后他解释那天感冒了,嗓子痛,发音都困难。但黑子们才不管他是不是生病,说在演唱会上假唱就是职业道德问题,欺骗粉丝感情。   粉丝:心疼还来不及,欺骗你麻痹。   黑子:……呵呵,脑残名不虚传。   此后卫伦被黑得更厉害,假唱成为他众多黑料中闪闪发光的一员,不时就被拿出来晒一晒,讽一讽。   乔今并不知道有那么一部分人在期待他出丑,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今晚要干的事,比出丑要严重得多。   节目组导演本想让他唱《追忆》,这首歌最近风头正盛,又是“卫伦”的第一首原创歌曲,作为《我唱》的压轴歌并不辱没了它。但乔今要唱《语无伦次》。   乔今的说法是,《语无伦次》是他的成名曲,流传度更广,更受群众喜爱,《追忆》太悲伤,寓意也不太好。   导演一听就明白了,他可不想自己节目成为大家的追忆,连忙答应。   乔今跟音响团队沟通过,他上台只拿一把吉他,坐在凳子上清唱,伴奏一律不要。   今晚乔今穿烟灰色条纹衬衫,配白裤,帆布鞋。像最普通的文艺青年。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胸袋上夹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他在祭奠谁?   也许,是他自己。   他走上台,长腿笔直,腰肢劲瘦,向台下颔首示意的时候,精致俊秀的眉眼间尽是淡然自若,宛如从书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   望着台上的青年,陆余眼带笑意,眸光几乎化成了一池秋水。   第一次,他如此期待一个人的歌声。   而当乔今抱起心爱的木吉他,稳稳落座,调整耳麦与话筒,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按压拨弄琴弦,前奏响起,没人注意到,侯杰的脸色变了下。   陆余看着乔今怀里的吉他,渐渐眉峰微拧,似困惑,似思量,又似错愕。   而后倏地,他眼神深了好几度,明媚的一池秋水,冷若寒潭。   那把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按摩也是亲密的身体接触_(:з)∠)_   大乔快掉马了~ 第52章 揭露   舞台上, 一身朴素的青年怀抱吉他,伴着简单的弦乐清唱。   一束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如同雨后初霁的某个小镇, 路边盛开的茉莉花, 芬芳,惆怅。他路过那里, 看见一个麻花辫上别着茉莉花的少女, 于是有了这首歌。   ——语无伦次, 说不出你的美。   乔今写这首歌的时候,是幻想中的恋爱,并非真正的恋爱,因而歌词青涩、曲调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却误打误撞,恰到好处表达了初次陷入恋爱的酸甜苦乐。   “一到你面前我就语无伦次   你知道为什么   我的心早就为你而慌乱   跳了千万遍……”   陆余单手支颐,长睫垂落,遮住眼底深深的疑虑。他望着台上的青年, 表露在镜头前的情绪,只有欣赏。   好几台摄像机绕着乔今旋转, 他没有看任何人, 眼神凝在琴弦上, 镜头拉近, 可以看到他没有使用拨片,亦没有为手指做任何保护措施,直接以指尖弹拨。   若非长时间练习,指肚有了薄茧, 他这样是很伤手指的。   拿回这把吉他后,乔今平时虽忙,但每天都会挤出一点时间弹个把小时。   这双大少爷的手太娇贵, 一开始练习的时候手指火烧火燎的疼,让他想起初学吉他的那段时光。习惯之后,就好很多了。   看直播的粉丝:   【啊啊啊哥哥太会了,温柔缱绻的歌声就像精灵一样!】   【我要溺死在他的歌声里了】   【又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是卫伦临场发挥不行的,现在脸疼吗?】   【自弹自唱,我可以!!!】   黑子:……日。   【这绝对是超水平发挥,卫伦不可能那么优秀/滑稽】   【哈哈哈,某些人就打肿脸充胖子吧】   【没有人发现卫伦唱的《语无伦次》,跟以前唱的不太一样吗?】   【确实有点不一样,以前他唱我没有耳朵要怀孕的感觉,现在,三个月大了/害羞】   【……搞音乐的专业人士告诉你们,是真的不一样,应该做过改编】   ……   乔今并没有做过任何改编,因为他唱的是原版。   现场能听出区别的,只有他与侯杰。   听着乔今的歌声,侯杰掌心直冒冷汗,仿佛歌词的每个字都是对他的讽刺,他的脸已经快绷不住了。   卫伦是怎么知道原版《语无伦次》的?   他为什么要唱原版?   余音袅袅中一曲毕,现场粉丝无不激动得泪光闪闪。他们其中不乏有老粉,就是从这首《语无伦次》入坑的,亲眼看着心爱的少年成长为如今挺拔有担当的样子,她们既欣慰又心疼。   好像就是从参加《马上就来》坠马后,“卫伦”逐渐变了。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变成了男人。   呜呜呜,崽崽终于长大了,崽崽还是长大了。   这两种的矛盾的心情,只有老粉能体会到。   舞台灯光大亮,乔今站起来,但他并没下去,面对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   稀稀落落响起掌声,而后变成泣泪呼喊:“卫伦你好棒!我们永远爱你!!”   “谢谢。”乔今真诚地说,“但是,我呀告诉你们,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唱这首歌。”   清清冷冷的嗓音如同玻璃上的霜花,纯净剔透,但话的内容,却令所有人心里打了个突。   “我想,大家能听出来,我今天唱的《语无伦次》跟以往唱法不同。并不是我改编了,而是这首歌的原曲就是这样的。”乔今说着看向候杰,“候老师,你说对吗?”   候杰后背已然冷汗横流,他强作镇定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原曲吗?”   “……”候杰干咳一声,“你当年唱这首歌的时候,就给你听过。”   乔今却很不给面子拆穿他,无奈一笑:“候老师,我曾经真的挺尊敬您的。”   观众:???为什么是曾经?   所有人心里充满了疑问。   看直播的卫妩与许多钱本能地感觉不妙,眼皮跳得厉害。   果然,下一秒,乔今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这首歌,不是你写的吧?”   他问的是侯杰。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观众:?!!!   《语无伦次》不是侯杰写的???   演播厅内,侯杰暗暗握拳,勉强维持镇定,僵硬一笑:“你真会开玩笑。”说着看向导演。   再让乔今说下去,他一个原创音乐制作人的脸面何存!   导演亦是此节目的制作人,他挠着胡子纠结不已,一边是噌噌往上涨的收视率,一边是音乐圈泰斗,到底选哪边,这是一个难题。   侯杰眼睛都快瞪抽筋,节目组仍是没动作,反而不停地给他与乔今的镜头。   静默中,似有一根弦拉紧了。   乔今轻轻拨动这根弦,使其颤音震动,观众的心跟着提上来。他再次深深一鞠躬:“我很抱歉,我当年并不知道这首歌是抄袭的。”   话落,满堂倒吸一口凉气。   粉丝:…………   黑子:……卧槽?!他这算自爆???   评委席其他老师不无震惊之色,选手们难掩错愕。   嘉宾席上,傅情不动声色,陆余则眉心微蹙。   在这样一个大型音乐节目上自爆一曲成名的歌是抄袭的,不管抄袭的是谁,“卫伦”唱了三年多,靠着这首歌吃了多少红利,现在才揭露出来,怎么看都很不妥。   甚至会成为毕生的污点。   他怎么敢?   为什么?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观看直播的卫妩与许多钱几乎气晕,异国他乡的卫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哦豁,刺激,不愧是我的蠢弟弟。”   自言自语说完,卫崇却又不禁若有所思,看着直播里的弟弟突然有些陌生。   一个人失忆了,性情也会变化如此之大吗?况且卫伦平时看着不像正义感爆棚、嫉恶如仇的人。   太违和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直到真相大白。   侯杰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唰地从评委席上站起来:“卫伦,你别血口喷人!”   与侯杰怒气填膺相对的,从站上这个舞台开始,乔今的情绪便平静如水,许是胜券在握,又或是事到如今,比起厌恶,他对侯杰悲悯更多些。   一个江郎才尽的音乐制作人,只能靠别人的作品延续自己的表面风光。   “侯杰,侯老师。”乔今语调轻缓,“我叫您一声老师,是因为你身上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您曾经那么有才华,是很多向往音乐之人的良师益友,他们崇拜你,尊敬你。现在,你却连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都不敢吗?”   侯杰确实不敢,因为他一旦承认,多年来经营的形象就全毁了,抄袭根耻辱柱,他死也不要被钉上去。   他用别人的作品不是一回两回,这么多年来都没出事,为什么现在就出事了?   他咬紧牙关,死不松口:“做什么事都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这样含血喷人胡说八道,也太没教养、没礼貌!你是来参加节目的,不是来跟我对着干的!咱们私下有怨,私下了结,你用不着这么诬陷我!”   说着,侯杰面向镜头,铿锵有力地说:“我四五岁就在家母的熏陶下接触音乐,二十岁正式进入音乐行业,创办杰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我自认问心无愧,每一首歌,都是我的心血,我用这双手,在钢琴键上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敲出来的。”   “我年纪大了,确实比不得年轻时候有灵气,但也不能平白被人这样污蔑!”侯杰双目怒红看向乔今,控诉道,“卫伦,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我给你写了那么多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对待你的老师的?”   情绪之激动,说到最后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侯杰这样声嘶力竭,乔今却只有静默的悲哀。   这么多年过去,侯杰没有一点改变,没有一点忏悔,没有一点身为行业标杆的自觉——也许他真的曾热爱音乐,但比起音乐,他更享受买名利双收的滋味,甚至丢了原创这条底线。   可悲,可叹。   乔今低头看了眼腕表,嗓音清朗:“做事确实要讲究真凭实据,我的证据已在微博发出,大家可以去看看。”   ——@卫伦WELL:当才华蒙上尘埃。[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无论是现场的观众还是观看直播的人,无不拿起手机搜索“卫伦”的微博,很快,【卫伦揭露候杰抄袭】【《语无伦次》抄袭】相继登上热搜。   一片窃窃私语。   评委手机都放在助理那里,候杰虽不知网上舆论如何,但看现场观众的反应,立即察觉事情不妙,猛地看向自己助理。   助理颤颤巍巍把手机递上去。   候杰一看微博,顿时脸青三分,又转为赤红,羞怒恐慌毕露无疑。   考虑到有些人可能还是不太懂,乔今解说道:“《语无伦次》词曲的原创者是一位姓氏开头字母为Q的先生。三年前,他写了这首歌,将母带投给杰音,侯杰老师联系了他,说可以帮他实现音乐梦想,他傻傻地相信了。”   “被骗之后,Q先生试图找侯杰理论,结果可想而知,他受到了羞辱。但他并没有就这样放弃,因为他准备了两份母带,完成度高的那一份投给了W国的小夜莺之声。”   乔今看向侯杰,“侯老师知道小夜莺之声吧?”   侯杰冷汗涔涔,他何止知道,他也曾经投过作品给小夜莺。小夜莺虽小众,但其专业性与含金量在音乐圈认可度颇高。只是他的作品从未获奖罢了,能获奖的那都是国际首屈一指歌曲大师。   Q先生,乔今,居然也敢参加小夜莺?   乔今何止是敢,他每年都投歌给小夜莺,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   而正是这股韧劲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乔今眼睫低垂,遮住眼底的落寞,“《语无伦次》大热的那段时间,Q先生在网上发声,但屡屡受挫,没人相信他,站在他那边。他想起自己的歌最先投的是小夜莺,如能拿到小夜莺的作证,就能证明歌是自己的。但他给小夜莺发了十几封邮件,皆石沉大海。”   一报还一报,卫伦唱|红了这首歌,而当乔今穿来后,借助卫家的势力,重新拿到小夜莺的证明,为自己沉冤昭雪。   现场与电视机前的观众一齐沉默,望着舞台中央有条不紊叙述整件事的俊秀青年。   寥寥几语,那位Q先生的遭遇如眼前浮现,自己精心创作的歌曲被他人骗去大卖,红透半边天,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叫人窒息。   “卫伦”现在曝光这段故事,又是什么意思?因为受到良心谴责?   再看侯杰,居然一点悔过的表情都没有,只有愤怒,抵死不认:“这些都是你编的!乔、Q先生是你杜撰出来的!”   观众:乔???   【哈哈嘴瓢了】   【如果Q先生是杜撰出来的,侯杰怎么知道他姓乔?】   【自己捶自己,可以】   【小夜莺虽然小众,但它在中国也是有官博的,已经转发了卫伦的微博,并给Q先生道歉,表示当时邮件太多,没能及时回复】   【抄袭可耻,呕】   【好幻灭,语无伦次居然是抄袭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侯杰脸红脖子粗地拍桌吼:“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诬陷我?我要告你诽谤!”   乔今不为所动,他面向观众席,“也许有人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知道了,就必须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死去的人??   观众一下子沸腾起来!   乔今轻声道:“没错,那位Q先生,他已经不在了。”   他的身体死了,但灵魂不灭。   以他人躯体存活于世,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来。   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陆余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青年,食指与拇指不自觉摩挲着,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心头。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想给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乔今再次深深一鞠躬,一颗泪,悄然从眼中滴落。   摄像机捕捉到这滴泪,如斯晶莹、一闪而过,让看直播的粉丝心一抽一抽的疼。为别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值得吗?   Q先生,到底是谁?   看到这里,卫崇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阴沉来形容了。   特助:“……卫总?”   卫崇只是紧盯着视频中的乔今,想从他身上找出以往卫家小少爷的影子的,然而,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个人,真的是他弟弟吗?   乔今知道自己在破釜沉舟,但他无悔这样的选择。   他想给过去被诋毁谩骂伤痕累累的自己,在暗无天日中苟且偷生的自己,不知何去何从的自己,一个交代。   他要讨一个公道。   仅此而已。   然而事已至此,侯杰仍像一只装满馊水的铁桶,里子发出酸臭味,面子仍要无懈可击,不使臭水横流,却不知那臭味已经弥漫开来,固执己见不肯认错,只会让他更加臭不可闻罢了。   他显然不认为自己臭,面色在怒红与铁青之间来回交替,再也维持不住身为评委与音乐人的形象,对着乔今破口大骂,言语之粗俗惊呆众人。   忽然,侯杰捂着心口满脸痛苦地伏在桌上,身边评委惊恐叫道:“侯老师?侯老师?!”   侯杰脸色灰败,助理急忙跑上台来:“侯老师有心脏病!”   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与矿泉水,在其他评委的帮忙下,七手八脚给侯杰把药喂进肚子里。   显然,侯杰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助理很有经验地等着药效发挥,然而两三分钟过去,侯杰仍是呼吸困难一脸痛苦,手指在心口不停抓挠,仿佛那里堵着一块石头。   助理大惊:“快打120!”   这样的变故始料未及,导演不敢大意,打手势让主持人致辞。《我唱你听》总决赛就在一团兵荒马乱中匆匆落幕,观众一脸懵。   他们大概看了一个假的选秀节目。   冠军是谁不记得,只记得“卫伦”与候杰的恩恩怨怨,以及最后撕破脸皮也要求一个公道的、精彩绝伦的“对簿公堂”。   抄袭固然可耻,但罪不至死,候杰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从直播开始,就有无数媒体记着蹲守在《我唱》演播厅大楼外,一路跟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到了第一手爆料:   【候杰节目中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   网友瞬间沸腾。   铺天盖地都是候杰突发心脏病死亡的消息。   医院。   乔今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嗓音干涩:“……候杰,没能抢救过来?”   方菲带着哭音嗯了声,发生这样的事,她最担心的是乔今,“怎么办啊?外面好多记者。”   乔今两耳嗡鸣,脑子一团乱,他双目失神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没想让候杰死。但天意弄人,他根本不知道候杰有心脏病。   如果知道,他不会选择当众揭穿。   “……可是,他不是吃药了吗?怎么会不管用?”乔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候杰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到哪儿都带着药,助理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吃的药必然是经过自身疗效证明的,而当时的情况是,吃完药的候杰没有半分好转,反而四肢抽搐倒地。即便送到医院,也是药石罔医。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在此时,几个警察昂首阔步走来,为首的腔调严肃:“你是卫伦?”   乔今回神,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我是。警察同志你好。”   想来诧异于他居然如此礼貌坦然,警察脸色缓和些许,“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指控你涉嫌加害候杰。”   乔今愕然:“什么意思?”   “候杰的药被人换了。有工作人员看见你中午出入过候杰专用休息室。” 第53章 审讯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乔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当成嫌疑人,在人民警察的护送下, “光荣”地坐进警车。   就算手上没有镣铐, 脚上没戴枷锁,身上也没贴着狱服编号, 但在一些人看来, 他已经是个犯罪者了。   林义紧蹙眉头, 方菲默默掉眼泪,不敢哭得太大声,怕有记者落井下石乱报导。   其实不光乔今,节目组、评委、以及嘉宾,都被带去调查。   没做过的事,乔今心里不虚。他平静地走出医院,平静地面对记者的闪光灯, 平静地说:“功过在己,毁誉由人。希望各位高抬贵手, 才能有来有往。”   记者:“……”   一片岑寂, 竟无一人敢多问一句。   乔今从来不是软柿子, 正因为他太了解颠倒黑白、口诛笔伐的厉害, 才不会第二次让自己陷入那样境地。   因为需要调查的人数太多,近二十辆警车排成一条长龙,浩浩汤汤驶离医院,穿过夜色, 鸣笛响彻夜空。   城市霓虹闪烁,将警车内照得青黄红绿紫,坐在乔今身边的小警员盯着乔今看, 心想明星就是明星,各种颜色的灯光打在脸上都是艺术。   乔今:“?”   小警员尴尬转过脸去,摸摸鼻子没话找话:“我也看了直播,你挺刚的。”   乔今:“……谢谢。”就当是夸奖了。   到了警局,分批分开讯问。   乔今的嫌疑是重中之重,他受到了刑侦队长的亲自“问候”。   这位队长四十多,坐到这个位置算是年轻有为的了。不知是不是太过智慧,头顶早早出现“地中海”,一双眼睛三道褶,眼下还挂着两只饱满对称的青黑大眼袋。但眼神十分锐利,就像苍鹰俯瞰猎物。   乔今没做过坏事,也要被他的眼神吓到头皮发麻。   忽然,队长如沐春风地笑开,推了一只大大的陶瓷杯在乔今面前,请他喝茶。   乔今看了眼杯底的深褐色茶叶,茶水浑浊,他婉拒:“谢谢,我不渴。”   队长在他对面坐下。   这间专门用来审讯嫌犯的小房间又小又旧,顶上悬着一只白炽灯灯泡,地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走廊的墙上有一面单向透视镜,没有窗户。   昏暗,逼仄,给人以压迫感。   乔今看了眼镜子,只看到自己冷淡的面容。   外面谁在观察自己?   微表情心理学专家?   他不慌不忙转过脸,对上警官的眼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鬼不怕,人也不怕。   队长被他一脸正气的样子逗得笑了下,继而板起脸:“侯杰的药被换了,你怎么解释?”   乔今:“不是我做的。”   “你知道侯杰有心脏病吗?”   “不知道。”   “你与侯杰有私人恩怨吗?”   “有那么一点。”   “不管多少,都有可能成为你加害他的动机。”   “看上去是这样。”乔今坦然自若。   “他给你写过歌,算得上是你老师,你当众揭露他抄袭,不觉得过分吗?”   “如果知道他有心脏病,我不会这么做——可能会选择更温和的方式让大家知道真相。”   “你就这么想让大家知道真相?”   乔今说:“我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那位Q先生是谁?”   “重要吗?”   “不重要。下一个问题,今天……现在是昨天了。”队长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超过凌晨零点,“昨天中午十一点半至十二点半,你在哪儿?”   乔今:“吃节目组发的盒饭,然后去休息室午休。”   “还记得吃了什么吗?”   “……米饭,五花肉炒扁豆,西红柿炒鸡蛋,茄汁大虾,还有一只炸鸡腿,一碗冬瓜排骨汤。”   “记得这么清楚?”刑侦队长意味深长地问。   言下之意是,就像料到会被讯问,专门去记菜色。   乔今:“我的助理可以证明。”   继而补充:“我这人记性比较好,一天之内身边人说的话,做的事,我都能记住。”   刑侦队长:“是吗?那你把从你进警局跟我说的话都复述一遍。”   乔今:“没问题。”   然后他就一脸平常地将两人的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就像机器人,一字不漏,一字不错,负责记录的文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刑侦队长:“…………”   这人是个天才吧?唱歌太可惜了!   乔今说完有点口干舌燥,但仍然不想去喝那杯茶,“当然,仅限一天之内,如果你问我前天吃了什么,我还真得想一想。”   不过,在犯罪方面,越是天才,越是难搞。   刑侦队长干咳一声:“记性不错。”   然后问:“你午休的时候,有谁能证明?”   乔今:“没人证明,我一个人睡。”   非常诚实的一个回答,但此问题最为关键,没人为乔今证明的话,那工作人员指认乔今出入过侯杰休息室,就很可能成立。   “休息室是连在一起的,我记得走廊有监控。”乔今说。   刑侦队长:“很遗憾,监控坏了。”   “……”   嫌疑没有洗脱,乔今被一个人留在审讯室,他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抵住下颌,如同一个沉思者。   他闭上眼睛,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无数交叠错落的画面,像电影快进般在脑中闪过。   在直播开始前,候杰的脸色就不太好了,是不是要发病的前兆?   而他脸色之所以不好,是在与傅情说过话后,傅情说了什么?   这件事,会不会跟傅情有关系?   另一边,傅情也在接受审问。   与乔今不同的是,她的说辞将自己与候杰撇得一干二净。   “我跟候老师不是很熟。”她嗓音柔和,如同涓涓细流,不疾不徐,“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瞎子。”   她在保镖的搀扶下走出警局,立即有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迎上来:“傅情小姐,请问事实到底如何?卫伦是害死侯杰的凶手吗?”   傅情柔弱地说:“抱歉,我不知道。”   保镖护着她坐进车里,傅情蓦地勾唇冷笑:“感谢他的正义感,让侯杰提前归西。”   保镖点头,尽管知道她看不到。   傅情往后一靠,抬手捏了捏墨镜下的鼻梁,唇角笑意淡去,“……正义有什么用,太可笑了。”   手机响起,时她专门为自己哥哥设置的铃声。   她摸索着点了接听,“哥。”   傅临问:“你没事吧?”   “一个瞎子能有什么事。在他们看来,我什么事也干不了。”   傅临沉默须臾,“别这么说自己。你很棒。”   傅情弯唇笑起来,十足一个依恋兄长的少女模样。   “哥,我们又除去了一个坏蛋。有奖励吗?”   “你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卫伦的眼睛。大家都说,他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漂亮。”   “……”   与傅情一样,陆余不是重点怀疑对象,问话的只是一名刑警队队员。   这一天下来,坐的时间最多,到警局还是坐着,陆余略感疲累地伸展长腿,姿态闲散,含笑看着对面的小警员。   他天生一双深邃如潭的桃花眼,这样看着人时,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女人招架不住,不那么直的男人,也招架不住。   小警员面红耳热,吭哧半晌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陆先生,昨天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你在哪里?”   “在休息室吃饭。我的助理可以证明。”   “那之后呢?”   “之后是私人时间。”   “私人时间里你有没有出过休息室?”   “休息室没有卫生间。”陆余语气一顿,“而且,谁说私人时间一定要待在休息室?”   小警员迟疑地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待在休息室?”   “没有。”   “……”   陆余一派坦然,“我去了卫伦的休息室。”   “??!!!”   见小警员一副被雷到的表情,陆余意料之中地笑了:“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你们怀疑错了人。”   “你、你去卫伦休息室干什么?不是,你有证据你去了卫伦的休息室吗?”   陆余拿出手机,“你有弟弟吗?”   “没有。”小警员困惑摇头。   陆余:“那么恭喜你,少了一个甜蜜的负担,特别是这个弟弟到了追星的年纪。”   小警员接过手机,察看“证据”——   时间倒回十二个小时前。   陆余在休息室吃完油腻的一餐,徐匡熟练地给他泡了一壶茶。他一边喝茶,一边拇指如飞打字,问陆声有没有吃饭——关爱厌食症弟弟的饮食问题,这是他的日常必须进行的事务。   陆声不会撒谎,回了一个句号。   陆余便知他又没吃饭,叹了口气,蓦然想起某位青年做的蛋炒饭,神思飘忽了下。   兄弟俩心有灵犀,陆声似乎也想起蛋炒饭,问:小哥哥呢?   陆余挑眉,明知故问:什么小哥哥?   陆声:最好看的那个小哥哥   陆余在心里认真比较了下,卫伦的颜在娱乐圈年轻一代中,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陆大影帝以前没get到,他的弟弟倒是有一双火眼金睛。   “小色坯子。”   陆余低笑一声,问:你要干嘛?   陆声:我想要他的照片临摹   陆余:网上多的是   陆声又发了个句号。   陆声发句号代表的意思很多,“不想说话”、“郁闷”、“生气”、“难过”……陆余长兄如父,十年如一日照顾弟弟,别说句号的意思,就是陆声发一堆乱码过来,他这台围绕弟弟转的超级计算机,也能立马解读出来。   陆余作出妥协,谁让自己的自闭症弟弟忽然点亮了追星技能。不过他可不会一味顺着陆声,提出交换条件:我拍照,你吃饭。   陆声慢吞吞发了个“ok”。   几张照片能换臭弟弟乖乖吃饭,陆余觉得值。   他去敲乔今休息室的门。   等了等,没人开。   难道不在里面?陆余拧门把,门一下子就开了,没反锁。   休息室不大,不到三十平,一眼就看到睡在沙发上的青年,眼下带着疲惫的淡淡青黑,怀里抱着一只抱枕,侧躺蜷着身体睡得正酣。   陆余没去叫他,默默看了两三分钟,才想起自己是来拍照的。   绕着沙发,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张,发给陆声。   陆声:他睡着了   陆余:嗯   陆声:所以你这是偷拍   陆余:“………………”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还真是偷拍。   而他拍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是拍都拍了,照片也发了。   陆声:哥,等他醒来,你要向他道歉。   陆余:吃饭了吗?   陆声:。   ……   堂堂影帝的弟弟,竟然追星追到让哥哥偷拍爱豆!   说出去谁信?   小警员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他风中凌乱地比对了对话与拍照的时间线,这位影帝并没有说谎。   而后,他将结果汇报给队长,收获同厂生产的“风中凌乱”表情包一枚。   乔今也没想到,自己的嫌疑是这样洗脱的。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卫家的人来。   他一脸懵地走出警局,与陆余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娱记闪光灯啪嚓亮成一片,脚步杂沓一窝蜂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各种问题层出不迭,话筒几乎怼到乔今脸上。   陆余替他挡了一部分,绅士十足地说:“各位先生女士,辛苦你们等到凌晨两点多,但我们真的非常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徐匡已经提前把车开来,陆余给乔今开路,手臂若有似无地护着他,穿过这条荆棘丛生的路。   乔今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他们的身影群魔乱舞般围绕着他,如果不是陆余替他挡着,他不可能走得这么容易。   四周很黑,又很刺目;而陆余很暖,又很强大。   乔今倏然生出一种感动,他原以为自己孤立无援,可以一个人面对一切是非曲直,但现在,陆余在他身边。   像一盏沉默温柔的明灯,引领他走向干燥温暖的巢穴。他太累了,只想躲进羽绒被里倒头大睡。   方菲与林义姗姗来迟,刚要叫乔今,就见他被陆余塞进车里,打包带走。   方菲、林义:“…………”   而傅情,其实她并没有离开,保镖开车绕了一圈,又悄悄绕了回来,在暗处盯着警局大门。   当乔今出来的时候,保镖脸色凝重,傅情似有所觉,问:“谁出来了?”   保镖在她掌心写:陆余,卫伦。   傅情一下子面沉如水,“这么快就出来了?如果不是卫家的手太长,就是有其他证据证明侯杰的药不是卫伦换的,那个工作人员的指认就无法成立,是存心构陷。”   她薄唇轻启,吐出冰凉如蛇的话语:“没用的东西,就不需要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弟弟就是哥嫂的小福星~ 第54章 道歉   有好一阵, 车里静默得呼吸可闻。   乔今身心疲惫,强撑着精神对陆余说:“陆老师,谢谢你。”   陆余:“不客气。”   乔今又说:“对不起。”   “没关系。”   “……”   徐匡打着方向盘右转, 心想, 这两人是刚上学前班的小朋友吗?   “你为什么道歉?”陆余转头问乔今。   徐匡:“……”不知道人家为什么道歉就接受?还说没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并不矛盾,陆余的潜台词不就是:不管你做了什么, 我都接受。   这样一想, 徐匡反而更惊悚, 在他眼里,乔今仍是抢了陆余前女友的小三,而陆余居然对“情敌”这么大度?   何止是大度,简直可以称为友善、宽容、喜爱……   徐匡小腿一抽,差点踩下刹车。他抬头看了车内眼后视镜里的青年,即便是在车厢暗淡的光线里,依稀可见他精致绝伦的五官, 不时投射进来的霓虹更是为他眉眼平添一抹忧郁的艳色。   气质好像比以前更出挑了。徐匡想。同时心里有种怪异的违和感,简而言之就是, 卫伦好像变了个人。   “是我拖累了你们, 给你们添麻烦了。”乔今蔫头耷脑地说。   “我不觉得你有错。”陆余淡声道。   乔今愕然。   “所以不需要向我道歉, 我不觉得麻烦。倒是节目组, 天亮后你要去好好道歉。”   “嗯。”乔今乖乖听训,他本来就打算去道歉。   陆余食指与拇指摩挲,忍住了去摸摸青年脑袋的冲动。   林义打电话来,乔今说自己已经坐车回酒店, 让他们不要担心,回去休息。助理也是人,跟着跑了一天, 不可能不累。   回到酒店,乔今刚要进房间,陆余叫住他:“等等。”   不一会儿,陆余出来,手上是一杯牛奶,“睡觉之前喝了它。”   乔今愣愣接过,“谢谢。”   陆余身后的门框里探出一只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乔今,打了一个哈欠,眼眶里起了水雾。   乔今失笑:“陆声,你怎么还没睡?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陆声:“……”   其实陆声在等他们回来,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陆余回来。   陆余揉了揉弟弟脑袋,“去睡吧。”   确认他们无事,陆声这才乖乖回了卧室。   互道晚安,乔今冲了一个澡,喝了牛奶,倒头就睡。   不知是不是牛奶助眠的作用,一夜黑沉无梦。   乔今被手机铃声吵醒。   摸索着挂了电话,铃声却不依不饶刺激他耳膜,势要将他从静谧的梦乡扯到混乱的现实中。   “……喂?”   “给我把门打开!”   因为没睡足,乔今眼皮有些浮肿,他无可奈何地坐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妆容精致的美艳女子一个眼刀甩过来,手也甩过来,啪的一声击中乔今胸口。   乔今倒吸一口气,又疼又憋闷,弓着腰倒退半步:“……姐……”   “你能耐了啊!”卫妩还不解气,抬脚就要踢,许多钱及时拉住她。   “妩总妩总,你这七厘米高跟鞋踢过去,阿斗就瘸了。”   “……”卫妩收回女人专用的“凶器”,推开许多钱,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化身?什么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你知道网上现在说什么吗?说是你当场气死了候杰!”   乔今无言以对。   许多钱打圆场:“明明是候杰自己气死了自己嘛。”   “……”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卫妩是林义与方菲带来的,两人都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卫妩自顾进去,把乔今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顿,气才堪堪消了一半。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翻旧账干嘛?候杰抄袭那是他的事,谁都能揭穿他,就你不能,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乔今轻声说:“不,只有我能揭穿他。”   这世上除了乔今,还有谁知道《语无伦次》是“乔今”的?   也许杰音的人知道,但他们会揭露侯杰吗?恐怕希望渺茫,也得不到好处。   当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是失望的开始。   乔今不想再令自己失望了,他要对得起自己的心血。   卫妩自是不知他的一番苦心造诣,不管乔今有多无辜,观众看到的,就是在乔今揭穿他抄袭后,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身亡。   说是气死的,也不为过。况且都被带走调查了,能撇清关系才怪。   有人赞他英勇,有人落井下石。英雄难当,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英雄更难当。   如果侯杰没死,那么此次事件就是乔今的单方面胜利,也许他会遭到质疑与抹黑,但完全在可控范围内,不会遭遇毁灭性的打击。然而现在侯杰死了,舆论就没那么容易控制了。   卫妩焦躁地揉着眉心,来的路上助理已经把情况悉数相告,许多钱也已经想出公关对策,但她还是烦。   她当然知道弟弟做的事没什么大的错,唯一的错就是太倒霉,偏偏在直播的侯杰心脏病犯了,药还被人换了。   公关自然要极力抓住这一点,侯杰的死,药被换是最重要的一环,而非乔今揭露他抄袭。   “……净给我出难题。”卫妩说着眼眶微红,竟是快被气哭的模样。   乔今手足无措,“姐……我错了。”   卫妩翻个白眼,把泪意收回,“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弟弟。”   乔今羡慕卫伦,有这样的姐姐,嘴上骂着,心里比谁都疼。   乔今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节目组道歉,一出门,就与陆余撞上了。准确的说,是陆余与罗淑英。   近些年,陆余在很多事上已经不需要经纪人管了,但涉及人命官司,她必须严肃处理。   看到乔今,罗淑英不冷不热,没给脸色算是最大的礼貌了,还是看在乔今“揭露抄袭”“勇气可嘉”的份上。不过这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是乔今搅浑了节目,还拖其他人下水。   许多钱一脸谄媚的笑:“罗姐,你也来啦。这是去哪儿?”   “节目组。”   “哎哟,我们也去节目组,一起呀。”   “不用。”罗淑英带头走向电梯。   陆余朝乔今笑笑,而后绅士地向卫妩一点头,这才迈开步伐。   卫妩:“???”   许多钱:“???”   影帝好有礼貌……不是,他干嘛对阿斗笑?   而乔今也是一脸寻常的样子,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阿斗,你跟陆余……咋了?”许多钱没忍住悄声问。   陆余与罗淑英已经乘坐电梯下去,乔今走进另一部电梯,光可鉴人的四壁映照出他俊秀宁和的面容,仿佛没有任何锋芒棱角,他平淡地说:“没怎么。挺好的。”   许多钱:“……”   挺好的。才恐怖好不好?   你抢了陆余的女朋友,让他戴了绿帽,你竟然还能跟他“挺好的”?   你说,你是不是给他灌了迷魂汤?   卫妩没许多钱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纠结,她觉得乔今说的“挺好的”,只是敷衍之词而已。   她的神经大条维持到上车后,日常刷微博,关注娱乐圈舆论风向,特别是关于弟弟的。   然后她刷到了一条转评赞都很高的视频。   视频里一堆记者拥着两个姿容出挑的人,闪光灯不停打在他们身上,高大俊美的男人若有似无地护着青年走向车边,在青年矮身进车时,还抬手在车门顶挡了一下,怕他碰到头。   评论:   [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   [鲈鱼绅士风度满分/心]   [真的好般配啊!!!]   卫妩:“……”   她眼皮一跳,看视频时间是昨晚,刚从警局出来。   “你坐陆余的车回酒店的?”   正在闭目养神的乔今睁开眼睛,这话没头没尾的,他想了会儿才弄清缘由:“嗯。”   卫妩不说话了,乔今便又闭上眼睛。   卫妩心头突突跳,小时候别的女孩玩洋娃娃,她玩弟弟,弟弟就是她的洋娃娃,因为太漂亮可爱,她总是给卫伦穿小裙子,走到哪里都牵着。   卫伦小时候乖巧,长大后惯坏了脾气,她才舍得对他骂几句。   弟弟长得漂亮,但她从没想过他会喜欢男人,或受男性欢迎,事实上,追卫伦的女孩子可绕B城一圈。她也就忽略了哪天弟弟会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的可能性。   但看了这个视频,卫妩忽然有了这方面意识的觉醒。   阿伦什么时候跟陆余这么好了?   他们一起拍《马上就来》她也看了,当时陆余先是态度冷淡,而后才对乔今多有照顾。卫妩也没多想,联系前后因果,只当是乔今被蛇咬,陆余身为前辈,总要做做样子。   如今看来,大抵不是做样子。   他们关系真的改善了,甚至越来越好。   太难以置信了,她的蠢弟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某种隐秘的担忧,连她看视频的时候都觉得,这两人有点般配。   卫妩只能安慰自己,两人都是直男,关系再好,只要是直男,就不会越界。   到了《我唱你听》节目组,节目组负责人,也就是导演,苦哈哈地接待了他们。   为什么是苦哈哈?   那当然是要脸上带笑,心里却有一杯苦咖啡。乔今此举是给节目组带来空前绝后的讨论度,但伴随的是质疑与谩骂。   当时都那样了,为什么还要直播?如果直接切断直播,“卫伦”说不定就闭嘴了,候杰就不会气到心脏病发了。   决赛直播事故,节目组推卸不了责任。   导演也后悔,其实他知道候杰有心脏病,但当时全忘了。   候杰病发一命呜呼,他从警局出来后就没睡过,一闭眼就是候杰冷冰冰的凝视,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中断直播。   都是命啊。导演自我安慰地想。   乔今给导演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给节目组与您添麻烦了。”   导演摆摆手,眼下两只松弛的青黑大眼袋可媲美鱼胆,没说什么宽慰的话,只叹了口气。   许多钱干巴巴笑了下:“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卫伦这次出场费……”   导演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许多钱。   许多钱一咬牙:“就当是补偿节目组的了。”   钱飞了,心好痛!   导演这才真的展露笑颜:“这怎么好意思呢?卫伦怎么说也在节目组忙活了一个多星期……”   许多钱生出希望:“那……”   “那就这么定了。”   “……”草泥马。   走出节目组大楼,阳光炽烈,方菲递上墨镜,乔今戴上了,忽然一伙人冲上来,为首的老太太啪的一声打在乔今脸上。   那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劲,乔今被打得脸一偏,耳朵嗡鸣,墨镜掉落在地,玻璃镜面当场碎裂。   卫妩脸色骤变。   “还我儿子命来!”老太太满脸沟壑纵横,一头花白,看着有七八十,牙齿稀疏哀嚎不止,说着又要抬起枯瘦的手打乔今,被林义挡住。   “你干什么打人呀?”方菲惊道。   老太太的手落在林义胳膊上,林义下意识制止,老太太的家人立即冲上来一通推搡:“干什么干什么?你他妈居然敢打我婶?知道她多大年纪了吗?”   林义:“……是她打我!”   老太太指着乔今鼻子骂:“你个杀千刀的,还我儿子命来!”   卫妩心疼地察看弟弟脸上的巴掌印,没好气道:“你儿子谁啊?”   “我儿子侯杰!”老太太掷地有声,也不知从谁手里拿到的红木拐杖,猛地举起朝乔今敲过去!   这一拐杖如果下去,不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也要伤筋动骨。   林义被老太太家人缠住,方菲忙着找湿巾给乔今擦脸,许多钱?这位经纪人大师很没骨气地躲在女上司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握住了拐杖,手背青筋凸起。   乔今鼻尖闻到淡如松雪的男士香水味,和着风与阳光。   他转目看去,近在咫尺的男人俊美无俦,一身挺括儒雅的高级灰西装,大约因为手掌吃痛,他眉心微蹙,但说出的话沉稳斯文、有条不紊,甚至给人春风化雨般的感觉。   “这位女士,你在打人之前要搞清楚四点。”   “一,你儿子是心脏病发抢救无效去世。”   “二,你儿子没能抢救过来,是因为有人将他的药换了,这个人不是卫伦。”   “三,没有人按着你儿子的手让他抄袭,他抄的那一天就该想到,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四,别仗着年纪大就有恃无恐,他今天破了一点皮,也是有资格起诉你的。”   说完,陆余轻而不容置疑地将拐杖按下去,与乔今四目相对,看到他脸上新鲜出炉的五指印,眼色一沉。   而罗淑英看着陆余的举动,先是惊诧,继而与许多钱一样,表情呆滞,像是不敢相信。   老太太嚎啕大哭,跌坐在地:“你们都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她的家人纷纷去扶她,指责乔今陆余,而后撺掇着去节目组闹。   老太太却逮住乔今不放,老泪纵横嚷道:“我不去!就是他害死了我儿子!”   弟弟差点被拐杖打中头,尽管已经被陆余化解,卫妩却连感谢都来不及说,愤怒地叫来保镖,指着那伙人厉声道:“你们再敢动手试试!谁也别想毫发无伤离开!”   四五个保镖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能以一敌十,老太太家人立马被唬住不吭声,老太太却还捶地恸哭。   哭声哀切,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中伤心,又有几人能体会?   乔今上前两步,卫妩拦他,他示意没关系,弯下腰,单膝跪在老太太面前,轻声说:“对不起。”   老太太蓦然停止嚎哭,泪眼浑浊地看着乔今。   好一阵,她转过脸去,不说话,也不搭理乔今。   卫妩将乔今拉起来,“走。”   乔今走出去几步,老太太忽然开口,嗓音嘶哑如老旧的二胡:“我年轻的时候是音乐老师,我知道,这事是他有错在先。”   乔今蓦然眼眶发热,他回首鞠了一躬。   原来是非曲直,她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丧子之痛剜心,实在难忍。   回到酒店。   卫妩一夜未眠,加上一上午奔波劳碌,疲倦得连打两个哈欠。房间已经订好,她嘱咐方菲照顾乔今,自去休憩。   乔今对方菲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去吧。”   “可是你的脸……”   “没事。”   见他坚持如此,方菲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出去了。与林义面面相觑,无言。   乔今脑袋放空,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方菲去而复返,他开了门,看到的却是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小少年——陆声。   陆声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手里拿着一袋冰袋,递给乔今。   “?”乔今不明所以接过冰袋,直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才想起它的用途,弯起唇角,“谢谢。”   陆声用手机打字:是我哥让我给你的。   说完吧嗒吧嗒跑了回去,陆余正装模作样地拿着剧本看,问:“给他了?”   陆声点头。   “没说是我让你送的吧?”   陆声点头,又摇头。   陆余放下剧本,“到底说没说?”   陆声点头。   “……”   堂堂三金影帝,这时居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上似有几分羞恼,他皮笑肉不笑地对弟弟招手,“过来。”   陆声才不傻,呲溜躲去了卫生间。   乔今脸上的掌印不单发红,还有些肿,他对着镜子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下,“嘶”了声。   小心翼翼把冰袋贴到脸上,当即冻得一个激灵,冷热交替,好一阵才慢慢适应。   脸上的热火被浇灭,他心里却生起一团火,热烘烘地烤着心房。   心房里注满了春水,春水游着一尾美味的鲈鱼。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   陆老师的男友力( ) 第55章 掉马   指认乔今出入过侯杰休息室的工作人员死了。死因是凌晨四点下楼时坠下楼梯, 当场拗断脖颈身亡。   至于为什么要在凌晨四点下楼,坠楼究竟是不是意外,仍在调查中。   听到这个消息, 乔今拧起眉, 那个工作人员偏偏这时候出事,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   为了配合调查, 他在这里多留两天, 将知道的都跟警察说了, 包括侯杰在决赛直播前与傅情说过话,之后脸色似乎不太好。   “傅小姐,卫伦说看到你在决赛直播前与侯杰说过话,有这回事吗?”   傅情微微一笑:“我与每位评委老师都说过话。”   “你们说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傅情柔声细语,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镇定自若, “就是讨论一下选手,征求意见。”   “你们说过话后, 侯杰脸色不好。”   “是吗?”傅情稍稍露出惊诧之色, “这……抱歉, 我看不到。唉, 要是我能看到,也许他就不会心脏病发……”   傅情走后,刑警队长与心理专家交流,心理专家表示爱莫能助:“她的表情、动作太完美了, 如果她有眼睛……如果她看得见,也许我能找出一点破绽,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可惜傅情看不见, 她脸上可以流露的情绪,注定比普通人少一半,再加以控制与修饰,让人根本猜不出她到底有无说谎。   坐进车里,傅情嘴角瞬间塌下来,面色阴沉。   哑巴保镖忐忑地等着她指示。   “回去。”她说,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字字咬牙切齿,又似乎字字带笑,“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很好,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玩。”   乔今确实怀疑傅情,但他没有足够的证据,引导警察去调查傅情,已经是他做的最大努力。   这两天卫妩许多钱忙着开视频会议,做公关。乔今也没闲着,眼不见心不烦,他强迫自己戒了网瘾,抱着吉他给陆声唱歌。   从《追忆》唱到最新写的《星球彼端》。嗓音温柔缱绻,因为连唱好几首,带着一点沙。   他说:“《星球彼端》是送给你的,陆声。”   陆声捧着鼓鼓的小脸,眼睛一亮,唇角浅浅翘起来,像盛了槐花蜜,看得人心都化了。   只有一点让乔今很在意。   他唱歌的时候,陆余总会格外关注他,甚至看他看到出神。每当这时候,乔今就会耳热,但当他偷偷去瞄陆余,却发现陆余的神情相当古怪,眼神深不可测。   乔今不由自主打个激灵,忽然冒出一个猜想,陆余该不会认出我了吧?   他很快否定这个猜想,怎么可能?陆余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是全然不知。   他们因为打架结缘,乔今触电猝然身亡,陆余不计前嫌将尸体送回去,还给孤儿院捐了五十万,对于乔今总会了解一二,还有吉他……   吉他也是陆余送回孤儿院的!   乔今冷汗直冒,陆余该不会认出这把吉他了吧?   如果认出来了,为什么不问?   乔今再去看陆余,却发现陆余已经若无其事做起了其他事,仿佛并不在意乔今手里的那把吉他。   乔今心头疑窦三起三消,嘴唇嗫嚅,最后也没问出什么,只默默收了吉他,不唱歌了。   休闲娱乐的方式不止一种,他专门让林义方菲去游戏城买了Xbox,与陆声一起玩逃生游戏。   方菲第一次见到陆声,出门后使劲掐林义胳膊,激动得脸颊泛红:“那是陆余的弟弟?简直就是他哥哥的缩小版,好可爱啊啊啊!”   林义吃痛,“你先松手。”他这胳膊招谁惹谁了,这两天又是被打又是被掐。   “啊,抱歉。”方菲尴尬松手,紧接着想入非非,“再过几年,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少年,我也才不到三十岁,说不定有机会……嘿嘿嘿~”   林义睨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要点脸行不?”   “你管我。”   怪物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奇形怪状,张牙舞爪,身上不是破破烂烂,就是流脓腐烂,碎肉一边跑一边掉。   配合着渗人的音效,陆声吓得小脸微微扭曲,但作为男孩子,他怎么可以认怂?硬着头皮操控自己的士兵左突右跳,“咄咄咄”“砰砰砰”不停射击。   然而怪物实在太多了,甚至有几只撞到屏幕上,那效果简直了,陆声拇指一哆嗦,按错了,他的士兵被咬了。   他没有奋起反击,手柄一扔,跑了,像是不忍见到士兵被啃得渣都不剩。   本来士兵还有救的,陆声这一跑,士兵只能当了怪物的盘中餐。乔今哭笑不得,没有了队友的助力,很快他的士兵也被怪物包围。   “小朋友胆子有点小。”陆余亲手泡了一壶下午茶,搭配酒店的甜品提拉米苏。   乔今看着蛋糕十分纠结,这么一小块吃下去,得多少热量啊。   控制饮食,是明星的必修课。   陆余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我尝过,不怎么甜。”   不怎么甜,上面那一层也是可可粉,中间还有奶油。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变好,不知道真假,你来试验一下?”陆余揶揄地看着他。   乔今一愣,旋即心头泛起一丝甜。   提拉米苏口感绵密丝滑,混着淡淡的酒味,并不会使人醉,乔今却吃得有些醉,喝口茶提神。   陆余神情自若,视线放在别处。乔今壮着胆子目光放肆打量他,越看越移不开眼睛,着了魔似的。   陆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不拆穿罢了。   “陆老师……”   “嗯?”陆余眼皮掀起,被夕晖映照透出茶褐色的眸子看向他,淡淡的,眼尾却留着一把淬毒裹蜜的小钩子,勾得人三魂七魄都没了。   乔今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阳光很暖,这里很静。   晚上,他们坐同一班飞机回B市。   许多钱看看陆余,又看看陆声,一大一小两只,长得太像,穿的还是蓝色父子装,坐在一起莫名喜感。   乔今也没想到陆余会穿父子装,看了好几遍。   陆余淡笑着解释:“机场人多,怕小朋友走丢。”   乔今恍然大悟。穿一样的衣服,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作为兄长,陆余可以说是十分合格且贴心了。   果然是长兄如父。   卫妩怀疑地看了眼年龄差二十岁的兄弟二人,心想,这小孩真不是陆余私生子?   人一多,陆声就明显不自在起来,只顾埋头速写,连乔今也不搭理。   乔今也不恼,他已经隐隐感觉陆声有心理问题。这么小就患上心理疾病,到底经历了什么?   飞机稳稳降落,各自道别。   乔今已经与陆声交换了号码与微信,对他说:“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   陆声抬眼看他,漆黑的瞳仁蒙上一层水翳,似有星子在其中闪烁,睫毛上下一抖,星星就坠落了。   任何人看过这双眼睛,都会心软。   乔今抬起手,摸了摸陆声软乎乎松蓬蓬的微卷脑袋,小朋友没躲。   陆余率先迈开腿,步履如风拉着陆声,干脆果决:“回见。”   乔今在心里说,嗯,回见。   ……   经过几天的公关,网上对乔今在《我唱你听》决赛直播揭露侯杰抄袭,侯杰心脏病发抢救无效去世的事,舆论总算倾向他这边。   首先,要对他做的事表示肯定,确实英勇无畏;但也要批评,节目不是他一个人的秀场,要考虑到观众能否接受。   其次,侯杰的死,并无多少人表示痛惜,可见他平时在圈中的声望,摊上抄袭,就更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有人就事论事谴责乔今,但并不代表喜欢侯杰。   再者,侯杰的药被换,不知何时全网知,究竟是谁换了侯杰的药,这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黑子们蹦跶了几天,没能借机一拳打趴乔今,恨恨地扯旗退兵,来日再战。   正常营业后,乔今发了公司给的公关通稿,表示他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侯杰有心脏病,他也很自责内疚。那不是个恰当的时机,如果更委婉一点,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了。但在支持原创上,他是不会动摇的。   这条微博引发了对于原创的讨论,孰对孰错,已是不能一言两语说得清。   [卫伦确实冒失,但绝对不算过失,他出发的本意是好的。]   [语无伦次唱了几年了?现在才说出来,当了□□立牌坊,呕]   [你从小偷那里买了东西,你并不知道这是赃物,过几年你知道了,还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是吧?良心被狗吃了?]   [抄袭狗死不足惜,来自于一个曾被抄袭的原创者]   不知是不是因为乔今开了这个头,接连有好几个原创音乐人发微博,讨伐杰音,说自己的歌也曾被杰音占为己有,细扒下来,竟多达一百多首歌,这些歌有一大半卖给了各个歌手!   这些歌手中有四五线的,有二三线,甚至还有一线的。   一线歌手中,就包括当红炸子鸡张耿。   张耿:“????”   黑人问号脸。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就是了。   张耿:妈蛋,我这段时间都这么老实了,只吃瓜不发博,都能躺枪?   天昱官方立即发出声明,说只跟杰音买过那么一首歌,已经私下联系音乐人,一应补偿都会有,并且正式邀请他加入天昱。   网友:什么叫公关界的楷模,这就是,经济补偿是次要的,给人家一个名分才最重要。   有了天昱做楷模,其他歌手公司纷纷效仿“招纳贤才”,那些被抄袭的音乐人苦尽甘来,感慨万分,说如果没有“卫伦”站出来,他们也不敢跟杰音对着干。   杰音唱片一时间成了落水狗,人人都要踩上一脚,说它是音乐界的臭水沟,与盛煌有的一比。   盛煌传媒:…………   [说起来杰音与盛煌合作得最多,果然是臭味相投吧!]   莫名被cue,盛煌官博却连一个屁都没放。   星胧与杰音合作的新专肯定是不能继续做了,投入的财力精力全都打了水漂。出了这档子事,名誉受损,主要责任方在杰音,卫妩准备起诉杰音。   律师函还没发过去,杰音就宣布破产,树倒猢狲散,一众人员全都卷铺盖跑了。   卫妩:“……”   新专早就开始预热,粉丝期待了许久,发行渠道也都打通,撤是不可能撤的。大家都在敲碗等着,结果饭馊了,只能重做一锅,憋屈就罢了,忙到脚打后脑勺才折磨人。   总而言之八个字: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专辑不比单曲,需要打磨的地方更多,这张专辑足足磨了将近半年,时间与钱大把投入,到最后水花都没见着就沉了底。   怪谁呢?   乔今自认有责任,说:“词曲的话,我可以自己写。”   卫妩白他一眼:“你真以为你是文曲星下凡?”   “词曲应该跟文曲星没什么关系。”   “别添乱,一边去。”   商量着新专到底找谁做之际,付鸣工作室那边来电,表示可以帮乔今做专辑。   星胧这边着实愣了下,谁都知道付鸣工作室出的歌曲质量没话说,堪称业内标杆,但出的都是单曲,从没帮人做过专辑。找他们做,能行吗?   单曲与专辑不一样,短时间内也许可以出一首单曲,专辑却需要专业水准。整体风格、歌曲特色,每一首都要精挑细选,以达到最佳搭配。突出主打歌,而不埋没其他歌。   说实话,要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标准,是痴人说梦,哪个音乐工作室都不愿做,给再多的钱,达不到水准,最后骂的还是他们。   放眼望去,好像除了付鸣工作室也没别的选择了,况且是人家主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于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死马当活马医呗。至少付鸣就是一个活招牌,音乐界神话一样的存在,获得的奖项能把黑子砸晕。   “付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活菩萨啊。”许多钱真情实意地说。   乔今:“那就给菩萨塑个金身吧。”   许多钱登时闭嘴装死,过了会儿说:“反正不会让他吃亏,塑个银身还是可以的。”   又说:“你这孩子,怎么净想着给别人送钱,也不帮家里省钱。”   乔今不喜欢占人便宜,不过星胧也确实没亏待付鸣,商谈给出的条件很是优渥,乔今稍稍放了心。   同时他注意到,谈的过程中,付鸣不时就去看他,眼神很奇怪,让乔今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之后两天乔今一直在跟付鸣商量专辑。卫伦以往的专辑大同小异,乔今不想延续卫伦的风格,想做出自己的东西。   付鸣表示赞同,鼓励他:“说说你的想法。”   新专打算收录三首歌,乔今就说:“叫《三色》怎么样?”   “哪三色?”   “粉色,蓝色,黑色。”乔今一直想出自己的歌,这次机会他不可能浪费,“粉色与蓝色我已经作好词曲,不过他们不太相信我。”   付鸣笑开,眼角有细微温柔的笑纹:“我相信你。而且,我觉得你很适合走原创唱作路。”   有了付鸣的认可,星胧那边一想,觉得可以这么操作,趁着原创热度还没下去,他们给新专预热打上新标签与宣传语:卫伦第一张原创音乐专辑,敬请期待。   网友:哈哈哈,杰音破产了,只能自己撸起袖子单干了吗?   不管怎么说,有《追忆》在前,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期待的。   将乔今送出门,付鸣忽然叫住他。   乔今以眼神询问。   “那位Q先生……”付鸣斟酌着问,“是姓乔吗?”   乔今愣了下,“……是。”   当时侯杰说漏嘴,网上很多人都猜到Q先生姓乔,不过付鸣问这个做什么?   付鸣却没往下问,只笑了笑。乔今说了声“付老师再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了。   望着乔今的背影,直到他坐进车里,连尾气都不剩了,付鸣才幽幽叹了口气,眼底的情绪再也遮掩不住,混杂着悲伤与某种极为深沉的感情,喃喃道:“阿今……”   乔今接到保姆电话,告诉他,他大哥正在别墅里等他。   自从《我唱你听》决赛直播后,卫崇就没打过电话给乔今,甚至他去了一趟警察局,这位大哥也是一个问候都没有,乔今就隐隐感觉不对了。   不过他并不慌,拿上伪装在奢侈品袋子里的“白色粉末”,开车去了龙湖别墅。   这会儿已经傍晚,夕阳半死不活地挂在天边,光辉渐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窝蜂往家里赶,车子堵成一片,鸣笛响彻高楼大厦。   乔今堵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艰难地将车开进别墅区。天光彻底暗淡下来,万家灯火逐次亮起。   进了别墅,保姆样子有点讪讪的。因为卫崇自从上楼就没下来,她不敢怠慢,想着晚饭时间到了,就上去问他想吃什么。卫崇脸色骇人,说不吃。   保姆又问他需不需要茶点,卫崇有些不耐烦:“不需要。”   保姆就战战兢兢下了楼,在客厅干瞪眼,小狗绕着她脚转圈圈,直到乔今来。   乔今掂了掂卷卷,这小土狗几日没见长胖了一圈,看来被保姆养得不错,在他手里拱来拱去,嗷呜撒娇似的,像是还记得乔今。   乔今让保姆给它喂点吃的,这才独自上了楼。   卫崇立在二楼开放式的小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晕黄的光打在他轮廓硬朗的侧脸,眼皮半垂,遮住眼底深不可测的情绪。   乔今一进来就被呛了个仰倒,掩鼻咳嗽一声,烟味太浓了。卫崇嘴里叼着一根烟,脚边一小堆烟头,看样子至少抽了整整一包烟。   再高级的烟草,烟味混合在一起,只会让人不适。   卫崇眉心拧起,也不知等了多久,西装领带都被他自己抓松了,落拓中透着暴躁的气息。   乔今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卫崇转过脸,看了乔今半晌,他站在窗边,就势在窗台上摁灭烟头,嗓音被烟浸透,低沉沙哑:“来了。”   语气绝对称不上热络,但也不显得冷淡,像是拿不准自己在乔今面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乔今走去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刺鼻的烟味康扩散出去,总算能正常呼吸。   “你还记得,这栋别墅是怎么来的吗?”卫崇忽然问,他紧盯乔今的脸,像是期待他说“记得”。   乔今让他失望了,“……不记得。”   卫崇蓦地一笑,“这栋别墅是我送给阿伦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他说的是“阿伦”,而非“你”。   乔今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余:你的马甲已经被我看穿。   付鸣:你的马甲已经被我看穿。   卫崇:你的马甲已经被我看穿。   乔今:………… 第56章 轻贱   “你怎么不说话?”   乔今看着卫崇, 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一切。   卫崇如遭雷击,喉间泛起一丝血腥,“……你什么都不记得, 其实不是失忆, 对不对?”   “对。”   “卧室的那个灵位,不是开玩笑?”   “不是。”   卫崇额上青筋乱跳, 迅如闪电逼近乔今, 一把揪住他前襟, 面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将至,一字一字咬牙:“你究竟是谁?”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弟弟,怎么可能那么爽快就答应去找凶手,怎么可能在人前表现得那么温文有礼、才华横溢,又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就救一个诬陷自己的女孩, 更不可能赌上自己的事业与名誉,也要为一个萍水相逢的Q先生讨回公道。   原来这个人, 不是他弟弟。   但又分明是他弟弟。   乔今叹息:“我就是那个Q先生。”   卫崇粗重喘息, 眼底深处透出多年在商场沉浮拼杀的狠厉, “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乔今只觉那眼神极其危险, 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倏地推至窗边,后腰抵上木制窗棂,一阵夜风吹进来, 窗帘幽灵般呼啦啦鼓荡起来。   “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卫崇又问了一遍。   乔今后脑勺被冷风吹得生出凉意,他看着濒临失控的卫崇,很想撒谎, 但话到嘴边还是说出了事实:“卫伦大概不在了。”   卫崇的目光瞬间降到零度,他猛然扼住乔今脖子,将他推出窗外,“你撒谎。”   有那么一秒钟,乔今几乎心脏骤停,他半身悬空在窗外,双手牢牢抓住卫崇胳膊,“你做什么?!”   卫崇像是陷入了魔怔,“阿伦是我弟弟,他不可能不在。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卫伦身上有再多的缺点,那也是卫家的每个人看着宠着长大的,谁都无法接受亲人的骤然逝去。   乔今表现得再好,真相揭开的那一刹那,卫崇心目中的弟弟,永远不是他。   乔今死死压住心底泛出的苦涩,“大哥,你冷静一点……”   “我不是你大哥!”卫崇又把他往外推了一下,卡住乔今脖子的五指陡然收紧。   坠落感袭击乔今的神经末梢,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窗棂、卫崇的胳膊,甚至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窗帘。他的脸因窒息而透红,又因惊吓而发白。   “阿伦是从马上摔下来后,才没的,对不对?”卫崇哑声问,然后也不等乔今回答,自顾说,“那再摔一下,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乔今悚然失色,卫崇这是想推他坠楼?   虽然只有二楼,但谁说得准二楼就不会出人命?   “……大哥,不要……”乔今眼睛蒙上一层水光,原来他的命,在别人眼里竟这般轻贱,不值一提。   暗淡月色艰难穿透厚重灰霭的云层,洒落一地凄凉。   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乔今的脸,他哀求:“卫崇,你冷静一点。”   然而掌握他命脉的男人无动于衷,眼神比冰雪暖不了多少。   乔今蓦然悲从中来,并伴着隐隐的愤怒,嘶声道:“你以为我想变成卫伦吗?”   自从变成“卫伦”后,他无一天不是在如履薄冰,卫家的人际关系,娱乐圈的水深火热,藏在暗处的杀机,他每天睁眼醒来就要面对卫伦留下的烂摊子。   别人看来,卫伦光鲜亮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是好好享受过,然后拍拍屁股走了,乔今却要为此忙得团团转。   有人问过他,愿意成为卫伦吗?   没有人。他只是被迫接受关于卫伦的一切。   “你以为,只有你有弟弟吗?”   “我也有哥哥……”   “我也想燕玦回来啊……”   泪水大颗大颗落下,他不想成为卫伦,也有重要的“亲人”。   “我也……不想死啊!”   乔今攥紧拳头,猛地弓起身子挥过去!   卫崇脸颊被击中,激痛之下,手上不由自主松开。   而乔今在作用力之下,悬空的上身再也无所凭依,猝然往下仰去。   风起,窗帘薄纱飘荡如蓝色的海洋,在乔今眼中一闪而过,失重感袭来,他试图想抓住什么,但徒劳无功。   再也没什么,可以让他抓住了。   他的人生总是这样,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想得到的东西,最后无一例外,就像流沙一样从他手中溜走。   亲情是这样,写的歌是这样,梦想是这样,就连活着,也是这样吗?   好难啊。   人生,真的好难啊。   算了,就这样死了,也未尝不可。反正没人伤心。   他并不是别人重要的存在。   粉丝们说:“卫伦,我们永远爱你!”   并不是说,乔今,我们爱你。   没人爱他。   见到燕玦尸体的那天,乔今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人爱自己了。   再也没人支持他的梦想,跟他畅想未来,乔今的未来永远缺了一个人。甚至,他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了。   “哥,以后你写歌,我唱歌。怎么样?”久远之前,某个阳光暖煦的午后,乔今这样问燕玦。   燕玦眼也不抬,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书,唇角莞尔:“要是我不写歌呢?”   “那……那我就自己写,自己唱。可是你不写歌干什么?你不是最喜欢音乐了吗?”   “人生不是喜欢什么,就能轻易得到。等你长大就懂了。”   是啊,长大就懂了。真的懂了。   撞过南墙,头破血流,才懂。   乔今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没有死,在坠落的最后一瞬,手臂被猛然抓住,往上用力一拽!   直到落到实地上,他仍恍惚着,表情无悲无喜。   卫崇脸颊肌肉一抽一抽,手背青筋凸起,额上汗津津的,如同大梦初醒,他看着乔今,喘息须臾,哑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重复一遍,汗水顺着孤拔的鼻梁滑落,从某种角度看,就像流泪,“我现在,有点失控。抱歉。”   乔今木然道:“该说抱歉的是我,不配当你弟弟。”   “……”   “但……我真的没有占用他身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乔今说着仰起脸,忍回眼中的酸涩,声音却止不住发颤,“我也不想的……”   卫崇看着眼前拼命忍泪的青年,那样一张俊秀张扬的脸,却是那样委屈倔强的模样,让人心跟着抽痛。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安抚,就像小时候那样,却蓦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抗住这种冲动,握指成拳,指甲陷进掌心肉。   这个人……不是他弟弟。   卫崇狼狈而逃。   乔今抹把脸,在昏暗中呆立许久,久到脚跟开始发麻,他才虚脱般颓唐地跌坐在地,双臂环住膝盖,脸埋在胳膊肘间,那是个孤独而自我保护的姿势。   手机来了信息,他本不想管,但他看见了信息栏,是陆声发来的。   他对这个小少年承诺过,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指尖在屏幕一滑解锁。   陆声发了张炒饭图片,言简意赅两个字:难吃   乔今:看着还不错。   陆声:我哥炒的,没你炒的好吃   陆声:他说我不吃完不许睡觉   乔今笑了下:他是个好哥哥。   陆声没再回,片刻,陆余电话打了过来。   乔今调整呼吸,接通:“喂,陆老师?”   陆余听出他的鼻音,以为他身体抱恙,“不舒服?”   歪打正着的是,乔今心里正难受。他食指在冰冷的瓷砖地面划拉,垂着眼睛说:“没。”   “吃药了吗?”   “……”乔今说,“我没生病。”   “嗓子听着嗡嗡的……哭过?”   “……”   陆余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中的低落情绪,扣了扣餐桌,以眼神威胁对面不肯吃饭的弟弟,而后起身走到阳台,嗓音低沉温和如深山中的潺潺流水,让人心不觉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乔今不是擅长跟人诉苦的人,他多数时候将苦闷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形成淤泥池,无处排解。听着陆余的声音,他就仿佛找到了出口,酸涩一下子冲上眼眶,但话到嘴边,舌尖打个突,又被他咽了下去。   “……没事。”他故作轻松地说,“我能处理。”   有卫崇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应付别人知道他不是卫伦后的反应了。跟陆余的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他觉得维持现状挺好。   陆余却沉默了,过了会儿说:“那就好。”   顺其自然转移话题:“陆声喜欢你做的炒饭,我做的他不喜欢。”   乔今笑笑:“有空的话,我再给他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做了约定,就要履行。尽管是如此微小的约定,却让乔今冻僵的心脏充进了一丝温暖。   他羡慕卫伦的家庭,也羡慕陆声的,融不进卫家的大家庭,陆余与陆声“小家”却对他表示了邀请。此时此刻,他真的很需要这种“认可”。   乔今走出小客厅,路过卫伦卧室的时候,忽见门开着,他探头进去一看,卫崇正抱着弟弟的灵位坐在床边,眼眶通红。   乔今没去打扰他,他在外面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卫崇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看到罚站一样倚墙而立的乔今,他整了整因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微皱的西装,低哑地问:“饿了吗?”   乔今迟疑地点了点头。   保姆做了两碗热腾腾的肉丝面,鸡肉切得细细的,葱花碧绿,汤色清黄,面条爽滑劲道,边上卧着一只白花花的溏心蛋,戳开蛋黄,流油一样的半熟蛋液浇在面与肉丝上,吃进嘴里只觉鲜美充实,胃一下子暖起来。   卷卷还没睡,友好地蹭着他们腿,嗷嗷叫着。   卫崇一开始没认出,“哪来的狗?真丑。”   乔今:“……”   卷卷:“……”   乔今:“许烁路边捡的。”   卫崇:“…………卷卷?”   卷卷:“嗷呜~”   卫崇仔细瞅了两眼,总算认出这黑不溜秋的小土狗,有些生气:“它怎么在这儿?”   乔今:“我跟许烁都没空养,要不你养?”   卫崇不吭声了,他哪有时间养?   保姆亦步亦趋走过来,怕小土狗惹主人不高兴,“卷卷,你该去睡觉了。”   卫崇没说什么,大约懒得计较。没有小狗,他照样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可以去见许烁。   胃里暖实了,卫崇没有着急走,乔今也便留下。依然在二楼的小客厅,卫崇看着窗外的凄迷夜色,对乔今讲了许多关于卫伦的事。   在外人看来,卫伦除了帅、有钱,似乎一无是处。但作为他的家人,卫伦身上有许多可爱的闪光点。   卫伦不吃鱼,但每次跟家人吃饭,他都会嘱咐厨娘多做两条红烧鲫鱼,因为父母爱吃。   兄姐过生日,他准备的双份礼物年年不同,别出心裁。最离奇的一年,他搞了一水箱热带鱼,结果还没送到跟前,水箱炸了,鱼、水,混着玻璃渣,噼里啪啦浇了一地,水漫三兄姐弟,卫伦在“鱼塘”里叫得惨绝人寰。   卫崇领养天天安安,卫伦也喜欢这对龙凤胎,一到夏天就给他们洗澡,扑痱子粉,穿各种小裙子,然后牵出去溜一圈……卫妩看得一脸懵,因为卫伦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对他的。大概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还有许多许多,属于他们家人间的回忆。从今往后,这个家就缺了一个。   末了,卫崇磕出一支香烟,打火机的幽蓝火苗舔舐烟草,一点猩红在昏暗中闪烁。卫崇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斯文英俊的侧脸笼着一层郁色。   “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要向我爸妈与卫妩说你不是阿伦。他们接受不了的。”   卫崇这个看似薄情果决的兄长尚且如此,遑论对卫伦更加溺爱的父母姐姐。   “……嗯。”乔今垂眸答应,其实如果不是卫崇怀疑他,他也不会这么干脆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卫崇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见外疏离,但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措辞。   乔今苦笑了一下,他会好好扮演卫伦,好好扮演他们的家人。现在的他,无从选择。   “你比阿伦好多了。”卫崇看着他,忽然说,“真的。他如果有你一半省心,也许就不会死。”   乔今不置可否。   “可以问问你是怎么……”   “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电线杆触电。”乔今实话实说。   上一句还夸乔今省心的卫崇:“…………”   他摸了摸仍在隐隐作痛的脸颊,“呵”的笑了一声,心想这小子表面看着软,拳头倒挺硬。   “你叫什么名字?”   “乔今。”   “那我以后叫你大乔吧。”   “……”不要,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在孤儿院长大,一直以来都很缺爱,卫家再好,他也融不进去了。   只有陆余,是他心归处。   以后陆余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第57章 暗线   把话说开, 结果不算太坏,乔今的秘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纵然卫崇不是他大哥, 也算是同盟。   卫伦身上尚有许多疑点, 乔今摸着石头过河,但终究信息量太少, 他需要卫崇的襄助。   况且, 卫崇也想知道弟弟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乔今将那包白色粉末拿出来, 卫崇瞳孔一缩,脸部线条瞬间冷硬:“这是你在阿伦房间找到的?”   “床垫底下,藏得很隐蔽。”乔今说。   卫崇拇指捻着毒品包装袋,眉间尽是凝肃,“阿伦他……”倏然抬头紧盯乔今。   乔今读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说:“我身体并无异常,应该没有毒瘾。”   卫崇脸色并未因此放松。   甘大春吸毒贩毒, 卫伦知晓他的秘密,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而甘大春也殒命一场离奇的车祸中。原以为事情止步于此, 却没想到卫伦藏毒, 别墅失窃, 小偷要找的是这包不足五克的“粉末”吗?找到了又能做什么?   卫伦藏匿这包毒品,为的又是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散落在暗河中的珠子, 他们知道有一条线将它们串连起来,但就是打捞不到——信息量太少了。   “这东西我会调查。”卫崇揉着眉心说,不愧是他弟弟, 死了都很会给他这个当哥的找麻烦。   一时间,他竟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夜深,二人都没打算住下,保姆恭恭敬敬送他们出门。   卫崇打开车门,忽然扭头问乔今:“你有哥哥?”   乔今点头,“不是亲哥哥,我们都在在孤儿院长大。”   “他叫……燕玦?”   “是。”卫崇的神情有些古怪,乔今不禁问,“你认识?”   卫崇不答反问:“他念的是哪所大学?”   “B大,音乐系。他成绩一直很好,每年都拿奖学金。”   燕玦曾是乔今的梦想,他想跟着他的脚步走,可惜乔今高考那两天感冒,发挥失常,没能考上B大,最后因为考虑到学费问题,以一本的分数去了个二本院校。   他想,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没关系的。然后毕业后现实给了他一巴掌,他的歌曲被抄袭,光芒被别人抢走,他成了丧家之犬。   “那就对得上号了。”卫崇扶着车门,沉吟须臾,“我一个朋友,曾跟燕玦在一个社团,他名字挺特别的,我就记住了。”   卫崇笑了声:“没想到他是你哥哥,真巧。”   乔今问:“你那个朋友……”   “已经没在联系了。”卫崇飞快地说,像是在掩饰什么,继而随口问,“你哥还好吗?”   乔今黯然垂眸,“他已经去世了。”   “……”大约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卫崇讷讷无言半晌,干巴巴地问,“怎么会?”   在他的记忆中,燕玦是个很温润清雅的青年,总是白衣黑裤,手中拿着书,口袋装着钢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坠楼。”乔今言简意赅,“如果你有你那个的朋友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我想问问当年的事。”   “抱歉,这个我帮不上你,当年我跟他闹了点不愉快,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卫崇摸摸鼻子。   “……”这恐怕不是闹了点不愉快,而是反目了吧?   “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卫崇话锋一转,“——傅临,知道吧?”   乔今心神一动,想起在C市时去墓园看燕玦,与傅临擦肩而过,那个时候他就怀疑傅临与燕玦认识,只是苦无机会确认,此时听卫崇说起,心脏不由得加快一拍。   “他也跟你哥一个社团。”卫崇说,“而且,他们关系似乎很好……应该不止很好。”   “?”乔今激动得手指发颤,“那就是很好很好吧。”   卫崇用一种看大傻子的目光看乔今。   乔今浑然不觉,燕玦的死他一直觉得蹊跷,梗在他心里,经年累月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哪怕只有一点突破口,他都要撕开,为燕玦讨一个青天白日的公道。   回到公寓,许烁已经睡了。   乔今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掼到柔软的大床上,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身心俱疲。   但他睡不着,心脏仍隐隐作痛。   向卫崇坦诚身份,竟如此难过,是他先前没想到的,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说到底,他喜欢卫伦的家庭,那种感觉太美好,他一不小心沉溺了进去,于是有了脱离时的切肤之痛。   人总是缺少什么,就会想尽办法去弥补,把心里的洞填上了,才会真正满足。这种满足感,就是贪恋的源头。乔今原以为自己足够“两袖清风”“安于清贫”了,原来还是流于世俗。   对于家的追求,恐怕是每个孤儿毕生的梦想。   乔今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呢?   房子不用很大,家人也不用很多,两三人就好。每天说话、微笑、做饭、浇花、谱曲、晒太阳、工作、买菜、吵架、和好……偶尔看电影,出去旅游,拍照,老来的时候依偎在藤椅上翻着相册,共话当年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然后将一生的回忆带进坟墓。   这就是完美的一生吧?   谁会跟自己共度?   不着边际地想着有的没的,乔今渐渐与周公相会,然后他梦到了陆余,还有陆声。   梦里他给陆声做火腿蛋炒饭,刚盛进盘子里,陆余从后面抱住他,说:“老婆,辛苦了。”   乔今:“……”凭什么我是老婆?   “不要叫我老婆,叫……老公。”乔今迷迷糊糊嘟囔。   一大早来叫他起床的林义:“……”这是梦到了什么???   林义用手机放了首公鸡打鸣的起床铃。   “喔喔喔——!喔喔喔!!!”   “陆老师别叫了……”乔今拉被子盖住头。   林义:“????”   在持续不断的公鸡打鸣声中,乔今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及至看到林义,才想起自己扮演的身份,以及公鸡打鸣不是陆余叫的……   林义完成每日任务,关了聒噪的铃声,惴惴地等了等,没等来“卫大少爷”起床气的叫骂,这才对乔今日常好感+1中走出去。   乔今两眼放空,陡然想起自己梦到了什么,耳尖倏地发起热来。   去机场的路上,乔今仍在打哈欠,为了抑制困意,他点开微博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因为对陆余设了特别关注,第一条微博就是他的,宣布了《秋溟时雨》的定档日期,宣传海报没有人物,只有一个破旧的小巷子,烟火味十足,很文艺范儿。   乔今随手转发这条微博,道了恭喜。   本以为就这么着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两分钟,陆余就发微信来:要电影票吗?   乔今受宠若惊,赶紧回:要,谢谢陆老师。   陆余这么想着他,他也不能占便宜,上网查电影票预售,一口气订了五百张。   想了想,注册了一个小号,第一条微博就是转发抽奖。   ——@今朝有鱼:转发关注《秋溟时雨》官博,电影上映前一晚八点开奖,奖励人数500人,奖品每人一张《秋溟时雨》电影票。   很快,陆余的鱼丝们就摸过来了。   [新人???还是大佬小号?]   [姐妹真大方,爱鲈鱼我们就是一家人]   [恭贺鱼塘再添新丁,进群吗姐妹?]   乔今:“……”都不看我性别的吗?   这年头男装女、女装男的事多了,就算填了性别男,只要不解释,粉圈女孩就默认你是姐妹。   因为乔今发了动态,顶流的热度很容易成为瞩目的焦点,算是为陆余电影打了一个小小的广告。   乔今搜了下侯杰案件的调查进度,毕竟他当时也被牵扯其中,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这一搜,还真给他搜出点东西来。   原来凌晨两点的时候有人爆料,侯杰之所以快五十岁还不结婚,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还是一个喜欢十五岁以下少年的同性恋。   十五岁以下?   网友集体瞳孔地震,那不就是未成年,甚至恋童?这是变态才能干的事吧?   侯杰因为抄袭而人设崩塌,但因为他猝然逝世,秉着死者为大的观念,大家对他还是比较宽容的。谁知还有比抄袭更恶心的事,这下没人淡定了,求了一晚上实锤。   有个母亲声泪俱下控诉,说自己孩子从小就喜欢音乐,七年前因为仰慕侯杰,偷偷买火车票去杰音唱片主办的音乐会,就想着远远看一眼就满足了,谁知人面兽心的侯杰注意到了他,将他骗去酒店……那时候她孩子才十四岁,什么也不懂,至今也没走出阴影。   因为觉得丢脸,孩子直到两天前才跟她坦白这件事。做母亲的当即头皮就炸了,原来这么多年,她的孩子一直承受着这样的屈辱与痛苦,才会越来越阴郁内向,甚至把最爱的钢琴都砸了。   这条长微博让一部分人的心凉了,血却沸腾起来,将侯杰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又有人爆料,侯杰吸毒。   网友:!!!!!   [没有最大瓜,只有更大瓜,死人的瓜居然也能这么大!]   [有心脏病还吸毒?找死呢他,哦,已经死了,冷漠脸]   [道德败坏还作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吧]   [只能说,活该。就算他药没被换,恐怕也活不过明年了吧]   [忽然有点不希望凶手被找到,这是为民除害啊]   [垃圾玩意儿]   [不管怎么说,吸毒与害人都是违反犯罪,一些人不要混淆视听]   [我怎么觉着,侯杰这事的操作有点熟悉?都是死后被爆黑料……]   [吴诗萱他爸吴向国,好像也恋童?]   ……   看到这里,乔今眼皮一跳。   吴向国与侯杰之间存在着联系?侯杰吸毒,甘大春也吸毒,他们之间会不会也有联系?   乱七八糟的事件中,有一条暗线,好像串起来了。但没有更确凿的证据。   乔今按了按因休息不足而胀痛的额角,机场到了。   这次他是要去N市的xx卫视,参加跨年晚会。   年下时节,客流量大,商务舱满员。乔今找到自己的座位,刚系上安全带,就听一声娇俏的女声:“卫伦?”   他回头,唐岚摘下茶色爱心遮阳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真巧。”   是挺巧的,乔今下意识看周围有无狗仔。   像是想起上次尴尬的“四人餐厅”修罗场,唐岚噗嗤一笑:“上次真是对不住,把你一个人丢下。”   “没事。”乔今笑笑,“有时候跑得快是好事。”   唐岚笑得更欢:“那我就不用愧疚啦。”   聊开了才知道,都是受邀去xx卫视参加跨年晚会的彩排,问到表演节目,就更巧了,是唱同一首歌。   下飞机后,都有粉丝接机,乔今注意到,唐岚粉丝灯牌一律淡粉色,造型也是可可爱爱的。再看自家粉丝灯牌,日常五彩缤纷非主流。   乔今:“……”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两人一起出来,两家粉丝集体愣了下,继而齐刷刷漠视彼此的存在,只专注自家爱豆。   现场有狗仔扛着摄像机直播,果然,不一会儿热搜就爆了:#卫伦唐岚相约机场#   两家粉丝:???神他妈相约,我家哥哥/姐姐不约!   节目组专车来接,唐岚非常活泼地对粉丝甩飞吻:“爱你们呦,再见宝贝们~”   粉丝:“啊啊啊啊爱你唐山风!!!”   唐岚撺掇乔今:“她们好辛苦的,你也绷着脸啦,送她们一个飞吻吧。”   乔今:“……”   他的粉丝眼巴巴地看着他,难道她们有生之年,居然能得到爱豆的飞吻?说实话,唐岚给她的粉丝飞吻,她们确实羡慕ing。   一双双期盼的小眼睛亮晶晶地紧盯乔今。   乔今并起中食二指,动作生涩地碰了碰唇,朝她们比了个飞吻。   粉丝:“啊啊啊啊啊!!!!”   乔今耳尖微红,钻进了车。   这一幕被摄像机如实记录下来,发到网上。   [哥哥这是害羞了?]   [耳朵都红了,可爱到昏厥!!]   [今天又是被崽崽治愈的一天,我这个妈粉心满意足]   ……   乔今与唐岚进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没跟忙得像只陀螺的总导演见面,工作人员给了他们晚会流程小本子,让他们自己看。   他们的表演是合唱一首年代红|歌,看起来没什么难度,乔今放宽了心,唐岚眨巴着眼睛说:“要是我唱的不好,你多担待啊。”   《晴天霹雳》还在热播,片尾曲就是唐岚唱的,以乔今的耳朵来听,唐岚声线甜美,唱功算不得多好,但还是过关的。   何况他见识过陆余荒腔走板的唱功,其他人只要不是五音不全,他都觉得是可塑之才。   “没事,不会我教你。”乔今笑笑。   彩排明早四点开始,在飞机上尽跟唐岚聊天了,乔今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扑到床上抓紧时间补觉,中午饭都没吃。   方菲林义很自觉地没去打扰。   下午三点半,乔今被电话铃吵醒。   “……喂?”   “在睡觉?”   醇厚低沉如陈年美酒的男声传到乔今耳中,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陆余?”   陆余挑眉,“不叫我老师了?”   乔今立即乖乖改口:“陆老师。”   陆余低笑一声。   乔今只觉耳根酥麻,他捏了捏耳垂,讷讷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看了你的行程,你到N市了?”   “嗯。”   “我也在N市。”陆余说。   乔今心头一突,刚要自作多情,就听陆余补充:“电影路演。”   原来是为了他的电影来的。   乔今脸颊有些热。   “你在哪个酒店?”陆余问。   乔今下意识又想自作多情,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酒店名。   “那距离我住的酒店不远。”陆余说,“可以过来一趟吗?”   “……”乔今深呼吸,“可、可以。”   他暗暗提醒自己,一定是自己误会了,千万不能多想,陆余是正人君子,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就像上次互相按摩老腰。   说不定这次也是互相按摩老腰。   乔今洗了把脸,随意耙了下发型,嗅了嗅衣服,确定外套只有男士淡香水的味道。想了想,他把羊毛衫掀起来,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腰线。   柔韧,纤细,覆着一层薄薄的腹肌,称得上好看。   就是太白了。古人说的肤如凝脂大约如此。   作为一个审美偏向阳刚的男人,乔今不是很满意自己的肤色。   不过按摩的时候不需要脱光衣服,陆余也看不见,就这样吧。   ……为什么要在乎陆余看不看见?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遮掩的?   乔今强行删除脑中不健康的思想,戴上棒球帽与口罩,悄悄从酒店后门出去,一路走,一路前后左右张望,确认无人跟踪。   陆余所在酒店确实不远,手机导航抄近路,十分钟就到。陆余发了楼层与房间号,乔今莫名有种偷情的刺激与羞耻感,心脏怦怦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按了电梯按钮,等两分钟,电梯总算下来,门往两边敞开,一个穿着时尚同样戴着口罩的女子走出来。   与乔今对上视线,两人都愣了。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最具人气的女星,万千男人的梦中情人,被称为旺夫萌主的袁萌。   哦,她还是劈腿卫伦,给陆余戴了绿帽子的前女友——虽然大家并不了解。   “……卫伦?”乍然看到乔今,袁萌难掩喜色,“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乔今回答,她就自顾给自己加了戏:“你是来找我的吗?”   乔今:“……”   不,我是来找你前男友的。 第58章 偷情   “不是。”乔今冷漠脸。   袁萌:“……”   她咬牙, 他一定在口是心非,他不可能忘了我的。   作为万千男人的梦中情人,袁萌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她撩了把大波浪秀发, 媚眼如丝:“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与你无关。”乔今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电梯, 像是觉得里面残留的香水味呛鼻, 抬臂挥了挥, 才按下关门按钮。   袁萌:“…………”   “卫伦!”她气得跺脚。   电梯门已经关上。   袁萌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也就在“卫伦”与陆余这里,陆余她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先绿了他,但卫伦?凭什么?   当初是自己勾引了他,但他也是心甘情愿陷落的,这会儿装什么清高圣人?肯定是移情别恋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唐岚, 暗暗磨牙,那个小贱人, 敢撬我墙脚。   人生第一次, 她居然体会到“绿人者终被绿”的失败感, 令她肝火大旺。好在很快, 她就被转移注意力,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傅临”。   袁萌快意地眯起眼睛,接通电话, 嗓音甜糯:“我已经出来了,等我一下下。”   吹了一个影帝,她又撩到一个影帝, 呵,男人,没一个能逃脱她的掌心。   于是她暂且忘了在乔今这里受的气,欢欣鼓舞地去追求她下一个目标,下一个男人。   ……   乔今也没把袁萌放在心上,她出现在这里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从言谈间可以发现,她应该不知道陆余也住这里。   仔细想想,五星级酒店就那么几个,但凡有点身份的明星到同一个城市,都有可能住同一家,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对照房间号,乔今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陆余开门,侧身让他进来,“来的正好。”   乔今本来还奇怪什么正好,随即,他看到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饿了吧?”陆余走向套房的小厨房,“还有个汤,马上好。”   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除了早上在飞机上吃了一点水果沙拉与麦片粥,乔今至今滴水未进,早就腹内空空,饥肠辘辘。闻着饭菜香,他的肚子非常诚实地发出了一声“咕噜”。   乔今:“……”   陆余脚步一顿,装作没听到,翘了翘唇角。   “……现在吃饭,会不会太早了?”乔今没话找话,满打满算,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多一点。   “那就当陪陪陆声吧。”陆余说,“陆声,吃饭。”   陆声小朋友不情不愿从次卧出来,就跟小祖宗似的,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到餐桌前,非常不给洗手作羹汤的哥哥面子,筷子都不拿。   陆余沉了脸:“吃饭。”   陆声嘴一噘,腮帮子一鼓,眼里就包了泪花,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余放软了语气:“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吃半碗饭就好,要不喝点排骨汤。”   陆声摇头。   “……”   弟弟厌食到这样,陆余也没了食欲,他看着陆声,眼底有很深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乔今打圆场:“要不,我做碗炒饭吧。”   陆声抬眼看他,泪意渐收。   陆余:“那麻烦你了。”   被那样一双湿漉漉像小狗一样的眼睛看着,乔今根本不觉得麻烦,他笑了笑:“马上就好。”   最后,陆声拒绝了亲哥哥的爱心餐,却对乔今朴实无华的火腿蛋炒饭吃得津津有味。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陆余笑骂。   三人其乐融融。   乔今想了想,知道会扫兴,还是提起了袁萌。   陆余脸色果然肉眼可察地降了两三度:“我不知道她在这里。”   又问:“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两句。”乔今语气小心翼翼的。   “她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知道。”   “你没告诉她?”   “没。”   “见我不需要藏着掖着。”   “……啊?”乔今不甚明了。   陆余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不动声色岔开话题:“不说她了。你要参加跨年晚会?”   “嗯……”   吃完饭,乔今刷碗。其实放着让酒店清洁阿姨处理就行,但残羹剩菜摆在那里,乔今看着难受,刷碗也不费事,他就自己动手了。   陆声吃饱了肚子,绕着沙发转圈圈消食。   陆余眼睛都快被他绕晕了,索性眼不见为净,去厨房。   水龙头哗啦作响,陆余盯了会儿乔今后颈那小一块白玉般的皮肤,三两步到了他身后,探过头问:“需要帮忙吗?”   乍然响起的男低音如同森林中骤然拉响的大提琴,华丽丽惑人。乔今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鼻尖擦了一下陆余嘴唇——   二人登时像被施了定身法术,动弹不得,唯有呼吸慢慢、浅浅地喷在彼此脸上,交融。   太近了,近到能听清彼此胸膛鼓点般密集的心跳。   乔今想后退,却退无可退,除非跳进洗碗池里。   陆余后退一步,故作镇定:“需要帮忙吗?”   “……不用。”乔今视线乱飘,差点手滑打了一个碗。   陆余便出去了,拿上烟与打火机,打开阳台窗户抽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他回想青年耳根泛红的样子,眼睛亮亮的,鼻尖略翘,嘴唇好像很鲜嫩,不知道尝起来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几乎把过滤嘴咬断。   啧。又勾引我。   乔今在陆余这里待到晚上七点,林义一通电话打来,焦急地问他在哪儿。乔今支支吾吾,只说马上回去。   陆余也没多留他,让他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应对明天繁琐浩大的晚会彩排。   乔今脚步轻快地走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到酒店门口的旋转玻璃门时,玻璃上似乎映照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乔今回头去看,却不见半个人影。   防止是狗仔跟踪,乔今向许多钱报备了此事,说自己去见陆余,可能被拍到了。   许多钱:“……”   “以前你跟袁萌偷情,现在你跟人家男朋友偷情?”许多钱语出惊人。   乔今正好在喝水,闻言噗一声喷出来,“咳,咳……滚你的!”   愤愤挂了电话,乔今仍是无法平静,默念:“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没有跟陆余偷情,我没有跟陆余偷情……”   “……我有病?”   乔今去洗个温水澡压压惊。   ……   此时此刻,袁萌春风得意地坐在当红影帝傅临的副驾驶,眼角眉梢俱是愉悦。   忽然,她看到后视镜上挂着一只粉色的塑胶兔子挂件,噗嗤一笑:“你还喜欢这个?”   傅临看了眼挂件,淡淡一笑:“粉丝送的。”   挂在车里想必是很喜欢了,袁萌故意说:“好可爱啊。”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   “真的?”   “很适合你。”   袁萌开开心心解下挂件,倒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因为她向傅临要了,傅临就给,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爱不释手地把玩小兔子,越摸越觉得材质温润光滑,倒是真有几分喜欢了。   不过比起挂件,她更喜欢的当然还是人了。她媚眼如丝地看着傅临,手指悄然爬上傅临的大腿。   傅临脸色微不可察一僵。   袁萌手指在他腿上暧昧地画个圈,“要不要来我房间喝杯酒?”   傅临眼睫微垂,眸光流转:“公主殿下,请不要影响我开车。”   袁萌咯咯娇笑,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公举。   但最后傅临还是没上去,他歉意地看着袁萌,说自己晚上八点的飞机。   袁萌嘟嘴:“离八点还有一个小时呢。”   傅临别有深意地笑笑:“一个小时……不太够。”   袁萌不愧是老司机,迅速领悟他的深层意思,俏脸微红,“那下次吧。”   “我会看你的演出的。”   袁萌解开安全带,倾过身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像个调皮的少女:“再见。”   及至那抹俏丽的倩影进了酒店大门,傅临脸色唰的一下冷下来,眼中犹如数九寒天。他抽出一张湿巾使劲擦脸,直到皮肤泛红才停下。而后从置物盒里找出酒精喷雾,在袁萌坐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着重消毒。   他再次看了眼后视镜,上面空空如也,挂件已被袁萌带走。   他面无表情发动车子,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   乔今泡澡的时候顺便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进入贤者模式。   忽然,他眼睛一亮,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来,随便裹了条浴巾,光脚就走了出去。   在小吧台上铺开纸笔,全神贯注进入灵感迸发的创作中。   新专《三色》的“粉色”“蓝色”都有歌曲对应,只有“黑色”一直没有灵感,今晚总算来了。   一边写,脑中不可遏制地想起陆余的笑、声音、眼睛、鼻梁、唇、锁骨……   写完了,乔今哼唱自己新作的词曲:   “像一朵盛开在骨头上的花   馥郁的香是你致命的蛊惑   你把我迷醉把我拖入泥潭   蛇一样交缠在一起   little deaths 欲仙|欲死……”   乔今唱声一顿。   好像……有点色???   乔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为什么他想着陆余写的歌,会这么色?   继而自我安慰,只要我不说,谁知道我是想着谁写的?   嗯,没事的。   “啊秋~!”   乔今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身上只一件浴巾,室内空调温度虽有22°,但空间大,加上身上水分蒸发,仍是冷。他抱着胳膊搓了搓鸡皮疙瘩,赶紧去穿衣服。   第二天早上四点就要开始彩排。乔今顶着两只黑眼圈,化妆师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熊猫眼修成“卧蚕桃花”。   现场音响、灯光、屏幕、舞台升降梯……一一调试。后台到处都是人,人头泱泱一大片,服装花花绿绿,像森林中的争奇斗艳的鸟雀。   乔今与唐岚共用一个化妆室,他随手翻着晚会流程小册子,在最后两页找到节目表,后面对应的是表演节目的艺人名字。   艺人中不乏有德高望重的前辈,乔今想着主动去打个招呼才不失礼数,眼神忽而一凝,视线落在“袁萌”这个名字上。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不是眼花,确实有袁萌的名字,她要在一个小品节目中与一名相声老演员搭档,饰演女儿。   晚会邀请的艺人名单今晚才会官宣,与唐岚的搭配,乔今觉得节目组应该是故意想制造话题。袁萌一来,那就是两个红透半边天的小花的擂台,节目组更是故意为之。   说曹操曹操到,化妆室门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走进来,看到唐岚,脸上闪过诧异与厌恶,扭头问助理:“我怎么还要跟别人共用一个化妆室?”   话音刚落,看到了乔今。   厌恶的表情来不及收起,眼中先掠过惊喜:“卫伦?”   乔今:“委屈袁小姐跟我们共用一个化妆室了。”   袁萌:“……”   一众助理化妆师:“……”   唐岚挑眉,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袁萌脸色讪讪,但她向来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撩了下头发,巧笑倩兮:“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乔今没出声,唐岚笑着说:“做人做事,你对别人认真,别人才会对你认真。认真的人最帅啦。”说着朝乔今抛个媚眼。   乔今:“……”   袁萌咬紧后槽牙,暗骂“小贱人”,脸上皮笑肉不笑:“我化妆台哪个?”   一天下来,彩排还算顺利。   只是乔今被袁萌缠得烦,猿粪撒的到处都是,到哪儿都能跟她“偶遇”。特别是乔今跟唐岚对歌的时候,袁萌眼刀子刷刷的,恨不得将两人捅个对穿。   乔今就不明白了,她究竟图什么,好聚好散不行吗?   唱的年代红|歌讲究美声唱法,乔今刻意改变自己的嗓音与换气方式,练习得还不错,音色洪亮。唐岚就苦瓜脸了,她再怎么练习,嗓音都是甜美那一款的,根本唱不出年代的厚重感。   乔今逐句逐句教她美声唱法,“你要把嗓门打开,别憋着,从胸腔发力。”   唐岚素有“跑得快”美名,肺活量比普通人大一点,“啊啊啊”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诀窍,惊喜地说:“我会唱了!”   乔今给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喝点水吧。”   唐岚仰头喝了一大口,豪爽用手背抹嘴,也不怕口红花了,“感觉你真像变了一个人。越来越让人喜欢了。”   乔今默默与之拉开距离。   唐岚噗嗤一声差点笑喷:“咳,你这样我很没面子欸。我不是向你告白啦。”   乔今尴尬地笑笑。   唐岚挤眉弄眼:“不过,像我这么可爱的女生,你居然一点都不心动?我哪里配不上你?”   乔今对唐山风女士的直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说:“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唐岚:“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乔今否认,“没有。”   唐岚脑筋直,但她并非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置之一笑。   很快到了跨年夜。   乔今与唐岚在开幕式中走上舞台,倾情合唱。   流量与小花的搭配,自然吸引了一大批观众,两人刚唱两句,就被顶上了热搜。   [嗷嗷嗷哥哥唱功好棒!天籁之音!]   [一首红|歌都能被唱得如此传神,这就是卫伦!]   [高音绝了]   [今夜我们都是哥哥的彩虹屁精]   [唐山风,嘴巴不要张那么大,我们都能看见你嘴巴里的扁桃体了/笑cry]   [跑得快姐姐今晚又是我的快乐源泉]   [哈哈哈哈两人唱得真好,至少气势是有的]   ……   唱完歌,乔今迫不及待往停车场赶。陆余电影今晚路演,邀请了他去看。   林义驾车,方菲副驾驶,乔今在后座发信息,神采奕奕的。   方菲回头看他,无法理解半夜三更看电影有什么好兴奋的,尽管是影帝的电影,还免费。   她打个哈欠,忽然眯起眼睛,前方有个高大的人影。   林义也发现了,哪里来的憨批,大半夜跑大马路上游魂呢?他狂按喇叭。   那人影不但不躲,还往路中央挪了一步。   林义骂了一声“操”,踩下刹车。   远光灯照在那人身上,林义方菲齐齐愣住。   那人穿着普通,头上却套着一只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两只野兽般眼睛,手中握着一把磨得锋利雪亮的斧头。   “怎么了?”乔今歪过脑袋从座椅间看向前方,也是一愣。   那人怎么看,都很危险。   “……林义!快——”   那人动如猛禽,猛地一斧头劈在车前窗上!   砰——!呲——!!   钢化玻璃自中心呈放射状龟裂,方菲抱头惊恐尖叫。   一击过后,那人突然绕到后门,抡起斧头又是一击!   这回他似乎用了十成的力气,门玻璃哗然破碎,玻璃渣溅了乔今一身。   乔今抬臂护住头脸,却见那人再次举起斧头,刃口闪烁冷光,不由得瞳孔一缩。 第59章 哄他   千钧一发之际, 马达轰鸣一声,汽车如同一支上弓拉满的箭,倏地射了出去。   斧头重重砍在窗框上, 留下深深的断裂凹槽。   方菲满眼都是泪, 直到车子开出千米外,她才从惊恐中回神, 转头去看乔今, 嗓音颤抖:“卫伦哥, 你、你没事吧?”   乔今脸色苍白,闻言轻轻摇了下头,不发一语。   方菲抽泣:“怎么回事啊……”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破裂的车前窗似乎有随时碎掉的可能,林义一脑门汗,手心也都是汗,握着方向盘几乎打滑,他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冷静, 不然没被半路杀出的“杀人狂”吓死,也要出车祸。   影院前立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冷流袭来, 吹得他大衣一角翩飞。后面传来经纪人的喊声:“陆余, 还不进来?”   陆余回头说:“我等个人。”   “谁?”罗淑英蹙眉, 她盘算了一下, 媒体、著名影评人、影院经理、本市资本大佬,该来的都来了,还有谁能让陆余站在冷风口亲自等?   陆余笑而不语,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罗淑英心里一咯噔, 怀疑自己看错了。   陆余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神情是何种模样,他掀起袖口看了眼腕表,“我再等等, 还有时间。”   罗淑英只得耐着性子说:“那你快点,大家都等着呢。”她转身进去了。   陆余没有等太久,过了片刻,一辆黑色汽车驶来,他笑着迎上去,却在看清车子的“惨状”后变了脸。   车门打开,林义与方菲皆是劫后余生般逃出来,刚要去拉后车门,陆余已经抢先一步,窗框里还有些碎玻璃,这一打开,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弯腰看向车内,对上青年的眼睛,心头瞬间掠过一丝抽痛。   乔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陆老师……”他走下车,身上的玻璃渣冰雹似的落了一地,仔细看,头发衣领里也都有。   “别动。”陆余给他衣领头发上的玻璃都小心摘除了,还是不放心,给他把外套扒了下来,扔进车里,然后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乔今身上。   方菲发出一声啜泣。   带着他人体温的外套披在身上,乔今下意识想婉拒,陆余不由分说按住他肩头:“进去再说。”   陆余揽着他,近乎亲密而强势的姿势,乔今需要这种强势带来的安全感,涣散的神思逐渐聚拢。   三人被带到茶水间,恰巧徐匡在里面冲咖啡,看见乔今,十分惊讶,用眼神询问陆余。   陆余顺其自然取走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塞到乔今手里。   徐匡:“……”   乔今捧着咖啡杯低头啜了一口,暖流入胃,紧张到几乎胃痉挛的身体松快些许。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徐匡还是给林义方菲一人一杯咖啡,也不多问,说:“电影马上开始,陆哥你快点。”   说着端起托盘,里面稳稳当当二十多杯咖啡,给放映厅里诸人送去。   “发生什么了?”陆余温声问。   乔今还未出声,方菲哇一声哭出来:“路上、路上有个人,拿着斧头,砸车……太可怕了呜呜呜……”   刚看到车的“惨状”时,陆余以为是出了车祸,没想到竟是人为损坏,立即沉了脸:“认识吗?”   “不、不认识,他头上戴着头套……”   乔今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苍白,放下咖啡杯:“我去趟卫生间。”   冷水扑面,凉意激得乔今打个颤,他强迫自己冷静,但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令人后怕,当时若不是林义一脚踩下油门,那斧头的刃口说不定就劈到乔今脸上了,就算侥幸不死也要毁容。   当初参加《马上就来》,被甘大春拿着水果刀追得满屋跑,乔今也没这么后怕过,因为他当时心里是有底的,甘大春杀不了自己。但这次,无论是工具还是作案方式,都太让人噩梦了。   乔今想起来就肝胆俱颤、冷汗涔涔。   他有一个感觉,那人的目标,恐怕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   不,准确地说,是冲卫伦……   水流声蓦然停止,乔今回神,转头看去,是陆余把水关了。   乔今指尖通红,冻僵发疼,他虚虚地握住手指,试图找回一点温度,“电影要开始了吧?我没事,走……”   话未说完,就被拥入一个宽厚温存的怀抱中。   乔今瞬间如同一截被雷劈了的木头,动弹不得,外焦内热。   陆余摸着他鼓鼓的后脑勺,顺毛撸了撸,低声哄:“别怕,别怕。”   任何人经历这样的事,都会怕。不可能不怕。   乔今不是钢铁做的,他只是一介肉|体凡胎,心里有喜怒哀乐,也有忧惧恐慌。没有人不怕死。   特别是,一个漆黑的夜晚,车前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举起斧头便朝自己劈来……   这本该是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却让他真实地遇上了。   乔今垂下眼睛,闻到陆余身上男士香水与其独特的男性气息,身上披着对方暖和厚实的大衣,眼底慢慢氤氲湿润,像在大海上漂泊太久,终于找到一处可停靠的港湾。   乔今没有让自己沉溺在这样的情绪中太久,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眨去泪意,耳尖微红退开一步,“我真没事。”   陆余望着眼前倔强又脆弱的青年,“你一直,都这么……”   “?”   “没什么。”   独立,坚韧,正直。陆余一度觉得,这样的特质不会出现在卫伦身上,但现在,“卫伦”就是这样的人。   陆余不急,他会慢慢去揭秘,去发现。   陆余的姗姗来迟,让罗淑英十分不满,悄悄白了他一眼。待看到乔今,更是瞪直了眼睛:“他怎么在这里?你要等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陆余不置可否,只说:“我不希望有人乱写乱报道。”   “……”罗淑英一腔酸水都快沤出来,“这里都是嘴巴严的人。”   电影龙标升起,前排一片欢声笑语,不像看电影,倒像聊天。本来路演就是商务性质,主要目的在于提高影院的排片支持。   乔今坐在中后排,耳边清静许多,可以专注于电影剧情。   《秋溟时雨》与它文艺的片名一样,讲述了一个文艺的故事。   男主角原本在一线城市的高中任教,被一名女学生暗恋,女学生亦有暗恋她的男学生。男学生发现喜欢的女生竟然暗恋老师,向上面举报男主角与女学生谈恋爱。   女学生成绩很好,她被找过去谈话,否认了与老师的恋情。男主角就没那么幸运了,学校为了不影响女学生,他被迫离职。   开篇就是男主角收拾东西,女学生哭红了眼睛看他离开。   用十分钟介绍了男主角离开的原因,接下来有一个半小时,是男主角离开大城市后,在一个小县城苟且度日的场景。   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女主角。   乔今身边落座一个人,转头看去,居然是陆余。   陆余在大荧幕昏沉的光线中轻轻一笑,塞他一桶爆米花与可乐。   “……”   电影中的男主角就坐在身边,乔今感觉怪怪的,吃了颗爆米花。   陆余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与爆米花桶中的乔今手指相触,好像还有点凉。   乔今把爆米花往他那边送了送,他没注意,陆余根本就没吃爆米花,这垃圾食品在他这里只充当媒介功能。   电影画面色调略灰暗,构图镜头巧妙且充满美感,剧情温吞缓慢,台词不多,像一壶雨天的茶水,适合让人静静地品,独自回味,怅然若失。   女主角比男主角大十几岁,单身母亲,有个十六岁的女儿上高中,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她保养得宜,没有被岁月摧残太狠,也有满腔未能实现的画家梦,总是抽出空,独自背着画夹,去任何地方写生。   男主角有个小爱好,摄影,他拍到了独自在街头画画的女主角。他并没有上去搭讪,几天后应聘家庭教师,看到女主角开门。   男主角开始给女主角的女儿补课。在此期间,男女主角对彼此产生好感,而女主角的女儿也喜欢上了男主。至此,他们琐碎的日常变得暗流涌动。   母女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在现实里可能要被骂,用文艺片的手法拍出来,却会让人联想到多雨的季节,潮湿、忧郁、滞闷。带着一点点的情|欲。   女主角的女儿穿上母亲的连衣裙,幼稚地勾引男主角,男主角拒绝,出门抽了一根烟。女主角发现女儿的行径,打了她一巴掌,女儿跑了出去,与小混混厮混一夜,天亮才被男女主找到。   几个月后,女儿怀孕,女主角坐在医院走廊掩面哭泣,对男主说:“你走吧。”   男主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母女俩的“劫”离开了她们的生活,女主角以为生活会就此回归正轨,前夫却找上门来,带着女儿的双胞胎姐姐。   也就是开头出现的女学生。   女学生发现了母亲手机中老师的照片,逼问母亲与老师是什么关系,老师又在何处。   女主角手脚发寒,没想到两个女儿竟都喜欢男主角。   最后的结局是女主角邀请男主角来家里吃饭,前夫与两个女儿都在。男主角发现,女主角前夫的长相气质,与自己很像。   屋外连绵阴雨,饭桌上寂静如死,女主角说去盛汤,然后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乔今:“…………”   前排观众似乎也被这个结局震慑了,一时也像电影中的饭桌似的,寂静如死。   陆余握住乔今的手,低声道:“别怕。”   乔今怀疑自己看的是恐怖片。   走出电影院,乔今掏出被静音的手机,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看来方菲林义已经把今晚的情况汇报。   他数了数,将近两小时的静音中,卫崇只打了两次电话,卫妩七次,许多钱十三次。淡定、着急、神经病,一目了然。   三秒后,神经病大师打了第十四次电话,乔今接了。   “阿——斗——啊!!!”许多钱拉长了调子,活像死了丈夫的寡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习惯了,乔今居然对这个称呼颇感亲切,“没死,放心,可以继续给你赚钱。”   许多钱:“……”   许多钱娇羞:“讨厌啦,我是真的关心你。”   “我姐电话打来了。”乔今说。   “那你先跟她说。”老板最大。   挂了许多钱电话,转接卫妩的,“姐。”   卫妩语气很冲:“你还有心思看电影?报警了没?”   “正要去。”   “早该去!凶手都跑了!”   “一样的。”就算当时立即报警,行凶者不是傻子,不会待在原地等着人去抓。   卫妩又气又心疼:“你没伤着吧?”   乔今温声道:“没有。”   乔今他们的车是不能开了,陆余亲自开车载他去警局,徐匡带林义与方菲。罗淑英客客气气送走合作方诸人,紧接着没好气地瞪陆余:“你怎么回事?”   “他们出了点事,去趟警局。”陆余示意她去看乔今的车,“罗姐你先回去吧。”   罗淑英只以为是普通的事故,并不当回事,掉头走了。   到警局报案,调监控。   但因行凶者戴着头套,又似早有预谋踩过点,行走的路线有意避着监控,调查难度有点大。   乔今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敌暗我明。   他回忆当时的情况,简单地对行凶者形象作出一个概括:“身高大约一米九,目测体重超过一百八,身手非常敏捷。”   其余的,只记得那人眼神很是凶悍,想想都要做噩梦。   线索太少,此次报案就算调查恐怕也是无疾而终,警察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言下之意是,你想想你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人,被人记恨上了。   乔今得罪过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卫伦得罪过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乔今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傅情。   行凶者自然不可能是傅情,但会不会是她指使的?   乔今猛然打个寒颤,傅情身边那个保镖的身高体型,与行凶者很像!   仔细想来,行凶者的左眼角,好像有块深色的痕迹,傅情保镖的左眼角则有道疤。   “……卫先生?”   乔今面色凝重,他没有将这样的怀疑对警察说。就算说了,傅情否认到底,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反而打草惊蛇。   回到酒店。   乔今坐在副驾驶沉思,陆余没有催他,手指点着方向盘。   “到了?”乔今蓦然回神,嘴里自然而然冒出客套话,“给陆老师添麻烦了,电影很好看,您辛苦了,很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刚要开门下车,就听陆余笑了一声。   “?”乔今不明所以看他。   陆余目光与之相接,嗓音被安静的夜色压得低低的:“你现在很像一个智能机器人。”   “?”   “一点都不可爱。”   “…………”   乔今心跳快了些许,移开视线,“我本来……就不可爱。”   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可爱?   陆余盯了他几秒,淡淡一笑:“跟你开玩笑呢,睡个好觉。”   乔今下了车。   陆余目送他进了酒店大门,才驱车离开。   睡个好觉是不可能的,乔今洗过澡,就给卫崇去了个电话。卫崇像是等着,几乎秒接。   乔今也不废话,直接向卫崇阐述了自己的怀疑。   卫崇听完沉默了,一个搞慈善的盲眼姑娘,敢因私怨痛下杀手,这份胆量与狠毒,一时间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当然,我也只是怀疑。”乔今并不把话说死。   即便是怀疑,也要重视起来,否则以后不定发生什么。卫崇说:“我会找人盯着她。”   “谢谢……”乔今把“大哥”两个字吞了回去。   卫崇不知听没听出,叹了口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电话挂断,乔今发了会儿呆,准备睡觉。   又是跨年晚会,又是横遭行凶,又看了一场接近两小时的电影,乔今身心俱疲,但心里装的事太多太杂,睡意迟迟不来。   辗转反侧,眼见天色将明,手机振动。   是陆余的来电。   他接起:“陆老师?”   陆余刚洗完澡,巡察了弟弟的睡眠状态,他今晚心里也装着事,自顾倒了一杯拉菲,捏着高脚杯细颈,目光落在一本深蓝的书籍封面上,语调懒散:“睡不着?”   “正要睡。”乔今说。   “我睡不着。”   “……?”   “我给你朗读《小王子》吧。”   “啊?”   “不乐意听?”   “乐意,乐意。”乔今坐起来,摆出倾听的姿势。   “你躺下。”   “……”乔今张望四周,怀疑自己被监视了。   陆余发出一声低笑:“躺下,听话。”   乔今听话地躺了回去。   陆余喝口红酒,翻开书页,指尖摩挲纸张的声音带着一点沙,被酒液润过的嗓音更是如同夜晚孤独奏鸣的大提琴:   “……看到在这棵苗上长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花蕾,小王子感觉到从这个花苞中一定会出现一个奇迹。然而这朵花藏在它那绿茵茵的房间中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的花瓣……”   陆余的朗读醇厚平缓,并不带有特别的感情,就像有声栏目的主持人,或者正在上课的老师。   那声音忽远忽近,乔今闭上眼睛,所有的心绪像是被抹平了,安静了。   “……于是,她天真地显露出她那四根刺,随后又说道:‘别这么磨蹭了。真烦人!你既然决定离开这儿,那么,快走吧!’她是怕小王子看见她在哭。她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   陆余蓦然停下朗读,细细聆听。   俄顷,他笑了,他听到了青年清浅安稳的呼吸。   总算将他哄睡了。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鲈鱼隔着电话哄大乔睡觉,以后同床共枕哄他:-) 第60章 心虚   乔今没想到这一觉会这么好睡, 可以说都是陆余的功劳。   但在另一重意义上,岂不证明陆余的朗读十分催眠?怪不好意思的。   乔今给陆余发微信:陆老师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   过了十分钟, 陆余才有空回:以后接着听就好。   乔今放心了, 陆余没有生气。   乔今:我过会儿就回B市了,昨晚真的谢谢你。   陆余:到B市联系, 一路顺风。   乔今:嗯。   虽然N市之行小有波折, 但总体而言, 乔今是满意的,跨年晚会圆满成功,与陆余也拉近了关系。   到了机场,乔今忽然想起来,袁萌还跟陆余一个酒店呢,不会发生什么吧?   ……不过,他为什么要担心他们会发生什么?   乔今觉得自己的心态怪怪的。   想什么来什么, 手机状态栏突然收到一条推送新闻:《陆余袁萌出入同一家酒店》   乔今:“……”   照片中只拍到陆余袁萌各自的单人照,但不难看出, 他们背后的建筑是同一家酒店。   网友:   [秀恩爱死的快]   [无聊, 情侣住同一家酒店都能拿出来炒]   [陆影帝电影要上映了, 能不能炒个新鲜的?]   [鲈鱼不需要炒谢谢, 适合清蒸,味道鲜美,入股不亏]   ……   很快,陆余在徐匡的提醒下看到了这条新闻, 眉头一皱。   另一边,袁萌也看到了,大吃一惊, 她这都到机场了,才知道自己与陆余“有缘无分”“擦肩而过”,那感觉之酸爽复杂,简直就是上天注定了他们“虐恋情浅”。   日啊,他该不会看到我坐过傅临的车吧?   她又不敢打电话问,你的头上是不是又绿了一点?因为我又给你戴了顶绿帽。   袁萌两眼发直,花了十秒,心平气和。早就分手了,还管他干嘛?我想浪就浪,想玩多少男人就玩多少男人。   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没睡过陆余。   不过,天下男人那么多,那玩意是个男人也都有,袁萌只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地想,说不定陆余技术很差。   乔今去登机。   袁萌航班在下一班,如果她看到乔今,大约也只能再次感叹有缘无分了。   可见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不是没道理。   回到B市。   卫妩亲自来接,给了乔今一个颇具分量的拥抱——连拍带打。   “明天去庙里上香,你必须向佛祖磕三个头,让他保佑你!”   乔今:“……嗯。”   元旦佳节,新年伊始,卫父卫母本质上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专门从国外飞回来,一大家子吃顿新年团圆饭。自然包括他们二弟一家。   饭桌上,卫智与其父母似已摒弃前嫌,又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三口。大家给他们面子,没人提起那次卫建平过寿,卫智错发床照丢脸的事。   卫父与弟弟老生常谈为商之道,“行得正,坐得端,才可长远发展,那些乌七八糟的短期利益,都是有陷阱与危害在里面的,不能走捷径啊。”   卫建平端起酒杯,“是,大哥说的对,我敬大哥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卫智就大起了舌头,洋洋得意地咋摸着嘴皮子说:“告你们一件开心事,孙帅进局子了。”   乔今眼皮掀起。   卫智捕捉到他困惑的眼神,嘿嘿一笑:“那个蠢货,吸毒被抓了。”   吸毒?   最近好像总是听到这个词,甘大春,侯杰,现在孙帅也吸毒?   乔今皱起眉头。   卫智在卫建平寿宴上出的丑,是孙帅报复所致,卫智心有不甘将其打进医院,原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没想到还有这样令人咂舌的后续。   当初孙帅色迷心窍给乔今下药,被陆余撞破,孙帅因畏惧“卫伦”恶名,还没把他怎么着呢,就屁滚尿流地逃到了国外,这样一个怂蛋,居然有胆子吸毒?   显然,此事让卫智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滔滔不绝地将孙帅骂了个祖坟长草,直到他母亲杜巧云神色不虞地喝止:“卫智,你喝多了,少说点。”   卫父卫建平俩兄弟也是满面红光,卫建平看向乔今,“阿伦,我看了你的跨年晚会,唱得不错。”   乔今谦虚道:“二叔谬赞。”   卫父:“他也就会唱唱歌,成不了大器。”嘴里这么说着,语气却十分骄傲。   卫建平夸完了别人儿子,就开始为自己儿子谋划,提出让卫智管理江南地区的某个分公司,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权当锻炼。   卫父沉吟,还未给出答案,卫智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爸妈,我不想离开你们!我就待在B市!”   卫建平:“……”这才是个不成器的。   “你给我闭嘴。”卫建平克制着才没对儿子发脾气,强笑看向卫父,“大哥,你看呢?”   卫父喝口白酒,问卫崇:“国内的公司,你最清楚,你觉得呢?”   甩的一手好锅。   卫崇不恼也不急,拈起一张餐巾纸斯文优雅地擦了嘴,才四两拨千斤地说:“二叔的提议自然是好的,卫智确实需要锻炼,不如从基层做起。”   卫建平听了当即脸一抽,如今儿子在他公司好歹是个挂名部门经理,调到别处就要从基层干起,他如何舍得?   杜巧云也舍不得儿子受苦,“这事再说吧,也不急在一时三刻。”   卫智对现状颇为满意,每月去父亲公司应个卯,就有工资拿,家里的名车豪宅也都供他挥霍,没事泡个妞喝个酒,快活似神仙,上个屁班,他才不要受那罪。   胸无大志又如何,人活一世,吃好喝好玩好最要紧。   看着儿子浑浑噩噩的样子,卫建平简直一口老血闷在嗓子里,咽不下吐不出,脸色极为难看。   卫父好生劝他:“智儿舍不得你跟弟妹,也是一片孝心。”   杜巧云尴尬地笑笑。   第二天,卫父卫母领头带儿女去郊外灵山的寺庙烧香。   其实这是卫家每年的活动,一年总有那么两三次,会去寺庙拜佛,捐香火,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许是心诚,又肯打拼,运道来了,想不发达都难。   一来二去,寺庙的主持认识卫父卫母,和善地接待了他们,奉上酥油茶。   乔今第一次喝酥油茶,淡黄的茶汤浮着一层奶油,味道咸咸的,不太习惯。   喝完茶去拜佛。   大白天,摆成梯形的长明灯依然辉煌闪灼,香烟缭绕中,伟岸高大的佛像金身有些古旧了,趺坐莲花座,掐法印,敛目慈悲地看着脚下众生。   乔今跪在蒲团上,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不求什么,只谢让他重获新生,让他体会到以前不曾体会过的家庭温暖。还遇到了很好的人。就算摊上坏事,好像也不会那么孤单难熬了。   中午就在斋堂与一群小和尚吃斋饭,那么多电灯泡似的光头凑一块,还挺可爱。   卫崇忽然说:“我觉得阿伦可以剃个光头造型,他脑袋又圆又小,肯定好看。”   乔今:“……”   一听就是捉弄弟弟的馊主意,护弟的卫妩没好气:“你自己怎么不剃光头?”   卫崇:“虽然我对我的光头造型很自信,但我更希望,别人第一眼看见的是我的脸,不然岂不辜负的盛世美颜。”   “自恋。”卫妩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对兄妹只要在一块,十句话有一半在拌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是真的好。   斋饭斋菜还挺好吃,乔今拍了照片,发在一个名叫“爱吃饭”的群里。   乔今:今天也在吃饭。   陆余:乖。   陆声:。   乔今:“……”   是的,此群只有三人,群主陆余,群名也是陆余取的,为了督促某位厌食症小朋友吃饭,可谓是用心良苦。   乔今:你们吃了什么?   陆余:做了松鼠桂鱼、糖醋里脊、青椒炒蛋、清炒笋片、鱼头豆腐汤。   乔今:“……”斋饭顿时不香了。   陆余:小朋友只吃了块豆腐   乔今噗嗤一笑,此群陆声才是真正的老大。   乔今:陆声,用汤泡饭吃。   过了会儿,陆声回:吃了。   陆余:乖。   乔今不确定这个“乖”是夸谁的,就当是夸陆声的吧,不然他脸又要红了。   卫妩眼尖:“你抱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乔今立马端正坐姿,故作淡然:“没有啊。”埋头吃饭。   过了两秒,卫崇语出惊人:“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乔今差点把米饭呛进鼻子里,赶紧喝口菜汤压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圣人。”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卫妩把乔今短暂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大吃一惊:“你真谈了?!跟谁?”   正与主持吃饭的卫父卫母看过来,带着苛责的眼神,你一个女孩子家,在斋堂嚷嚷什么?   好在他们没听清,不然也要吃惊。   “没有。”乔今压低声音,不知为何心虚得很。   卫妩仍是怀疑:“真没有?”   “如果我谈恋爱,一定让你知道。”乔今下保证书。   卫妩心下稍安,这才是她弟弟,一个合格的明星。   作为姐姐,也许她管弟弟谈恋爱是管太宽;作为老板,自己的艺人谈恋爱,她却是必须管的。至少知情权是享有的。   吃完饭,乔今见寺庙周围风景殊胜,独自走了走。   不是节假日,游客不是很多,有徘徊在庙门拍照的,有进殿跪拜的,也有在竹林、小道、石涧逗留玩耍的。   乔今戴了帽子口罩,看到他的人也只觉得身材气质很好,并不往别处想。   他喜欢这样悠闲的时刻,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在山林古刹周围晃悠。忽然,他看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背影。   “……付老师?”   付鸣坐在石凳上,拧开矿泉水瓶盖刚要喝,听到声音回头,“阿今?”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袁萌:陆余肯定技术不行。   乔今:陆老师身上藏着一把屠龙宝刀,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谢谢。   袁萌:…… 第61章 礼物   风过竹林, 潇潇作响。   乔今没听清,走到付鸣跟前,“好巧, 付老师来玩?”   付鸣弯起唇角, 掩去眼底的失落,笑道:“听说这里的寺庙很灵, 我来替人求个平安。你一个人?”   乔今坐他对面, “一家人来的。他们在里面。”   “……一家人啊。挺好的。”   付鸣是独自来的, 孤孤单单,乔今不好问他为什么不跟家人朋友一起来。相对坐了一阵,说起新专:“代表‘黑色’的歌曲我写好了,回去就发给您。”   付鸣点头说好。   “要是有不好的地方,还请付老师指点。”   付鸣喝了口水,鼓励道:“对自己自信点。”   又说了几句,卫妩找出来, “阿伦……付先生?”   付鸣站起来:“妩总。”   两人十分客气而商务地握了下手,交谈几句, 付鸣说:“时间不早了, 我该回去了。”   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 “卫伦。”   乔今:“?”   付鸣微微一笑:“做你自己就好。”   乔今一愣。   下午回去, 乔今就将新歌词曲发给了付鸣,之后不用他管,等着新专发行就好。   但他的行程并没有因此轻松,选秀综艺《闪亮的星》即将录制,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都要作为vocal导师参与到里面。   《闪亮》官博发出预热通稿,评论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哥哥我爱你!!!@卫伦WELL]   [卫伦德不配位, 他也能当vocal导师?成名曲都是抄袭的]   [抄袭的是候杰谢谢,《追忆》单曲发行了,成绩你看不到吗?而且原创新专也快上市了,祝大卖!]   [候杰当年也标原创,结果啪啪打脸]   [打他脸的就是哥哥啊,没有他,有音乐人维权的春天吗?]   [某人把《我唱你听》搞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后就跑路了,祝《闪亮》糊穿地心!]   [路人粉表示奇怪,又不是卫伦一个人一拍脑袋决定的事,他背后有资本不错,但他这段时间真的很nice,干嘛咬着他不放?果然是人红是非多]   [热评都是卫伦,制作人、舞蹈导师、rap导师不配有姓名?/狗头]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卫伦家投资的节目,不让卫伦上,什么道理?叽叽歪歪屁话多的有本事也去投个几千万,保证立马换人]   [期待许烁就完事了。]   [哇塞,108个漂亮的小哥哥,我来啦!!!]   ……   无视网上的风风雨雨,乔今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陆余发微信说他回来了,想见个面。   在N市,乔今穿了陆余的大衣,第二天就坐飞机回来了,大衣也带了回来。按道理,他应该就此机会还给陆余,但……他不想还。   他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没羞没臊”的想法。   穿了人家的衣服,居然想据为己有。   陆余也没问,应该是忘了吧?那不还也没关系吧?   乔今愣神之际,不知不觉抱起大衣吸了一口……   陆余的味道。   乔今:“…………”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乔今登时像被敲了一记闷棍,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   约定地点在一家地理位置僻静的餐厅。   餐厅私密性很好,每桌之间用玻璃屏风隔开,晚上八点多,只有寥寥一桌客人。   陆余像是在掐准了时间,乔今刚坐下,餐前面包与开胃酒就来了。陆余笑道:“饿了吧?这家餐厅的意面不错,你一定要尝尝,先吃面包。”   面包小小的一团,焦黄的外皮,乔今拿起来咬一口,牙齿咬碎焦脆的外皮,内里十分松软,土豆泥的清香溢满口颊。   除此以外还有脆炸鱿鱼与虎虾,搭配蒜味蛋黄酱。算是小零食。   陆余倒了两杯开胃酒,鲜橙色的液体,映着柔和的灯光,看上去就让人心情很好。   乔今谢过,喝了一口,口感清新,酒精度不高,不是很甜,有柑橘清香。就像加了酒精的汽水,他还想喝。   陆余看出来了,笑着说:“留点肚子吃饭。”   乔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主食上来,意式肉酱面,开胃酒撤下,换成佐餐红酒。   红酒口感略酸,果香馥郁,单独喝不太好喝,但与肉酱面搭配起来,风味十分奇特。   即便不说话,乔今居然也没有感到拘束或尴尬,面快吃完了才想起问:“陆声一个人在家?”   “嗯。”陆余头也不抬,“不用担心,小朋友已经到了独立自主的年纪。”   虽然他去哪儿都把弟弟带着,但不代表陆声非要跟着他。事实上,陆声除了吃饭与上学问题,其他事上基本不需要陆余操心。   恰巧这时甜品小推车上来,提拉米苏、榛子蛋糕、草莓冰淇淋,应有尽有。   乔今说:“问问陆声想吃什么,你回去的时候给他带点。”   陆余瞥了眼甜品车,“早就带他来过,就吃了一颗小番茄。”   “……”   陆声的厌食症,一定让陆余很费神吧。   乔今没忍住问:“陆声他……为什么会得厌食症?”   闻言,陆余脸色阴郁几分,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乔今顿时明了,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刚要说“不回答也没关系”,便听陆余淡声说:“他小时候发生过不好的事,一连很多天吃的都是馊饭。”   乔今错愕。   陆余放下叉子,似乎没心情吃了,手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里的烟盒,没拿出来,叹口气继续道:“那之后,他就觉得所有的饭菜都有馊味,问过医生,说是心理作用。看了很多年也没见好。”   “严重的时候,他几个星期粒米不进,只能补充维生素,打营养针。”   光这几句话,就让乔今心疼不已,他也吃不下了。   陆余看着对面青年眉心微蹙的样子,失笑:“你别不吃,不然浪费了。”   乔今:“我吃饱了。”   餐后容易倦怠,二人慢慢品尝马天尼。   冰块与樱桃混着细密气泡挑战舌尖,带来冰凉的甘甜与酥麻,乔今几次张口,终于下定决心:“陆老师,我有礼物给你。”   陆余挑眉,乔今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乔今拎着一只素色没有任何logo的包装袋。   乔今将包装袋递过去,“谢谢陆老师在N市陪我跑前跑后,还请我看电影。”   所以这是谢礼。   陆余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件深灰色呢大衣,面料柔软舒适,款式大气。这让他想起自己落在乔今那里的大衣,乔今不还,他也不提,唇角勾起:“我很喜欢。”   乔今听他这般说,徐徐呼出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回归原位,同时生出隐秘的快乐与羞耻感,他终究没舍得把陆余衣服还回去,而是买了一件价格昂贵的新大衣做补偿……   乔今是打车来的,陆余开车把他送回去。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茶叶与木质结合的香味,闻着十分舒服,就像陆余本人,他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儒雅绅士得像个秘密情人。   ……什么情人。   乔今觉得自己思想越来越“大逆不道”了。   车前窗玻璃附上点点晶莹剔透的白,须臾,视野变得一片白茫茫。   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将乔今送到小区大门前,乔今道了谢,从温暖如春的车里下去,就被冻得一个哆嗦,他朝陆余挥挥手,便朝大门走去。   陆余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忽然伸长了胳膊从后座的手提袋里取出一团酒红的毛绒物。   “……我也有礼物给你。”   低低的声音穿透茫茫细雪。   乔今回头,“?”   砰一声关上车门,陆余迈开步伐,身高腿长,走得又快,几秒就到了乔今面前,将手里的毛绒物绕上乔今脖颈。   那是一条围巾。   他从N市回来的时候,在街边商场模特身上看到的,看到这条围巾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乔今戴着一定很好看,酒红色,衬肤白。   今晚约乔今,本就想送这条围巾的,只是事到临了,突然有点退缩。让他没想到的是,乔今送了他衣服,那么他礼尚往来送条围巾,就名正言顺了。   粗毛线织成的围巾蓬松柔软,将乔今的脸衬得红润白皙,小巧的下巴藏在围巾里,嘴唇微抿,雪晶落在头发、肩头。   “果然,很漂亮。”陆余微微笑道。   乔今讷讷无言,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余,眼底泛着细碎不知名的光芒。   被青年这样看着,陆余蓦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吻他。   陆余抬起手,拂去乔今头发上的雪晶,嗓音带着一点低哑:“你穿得太少了,多穿点。”   乔今眼睫一抖,听话地嗯了声。   “暖和吗?”   “嗯。”他现在何止是暖,简直被这条围巾烫到了,血液都似沸腾起来,把他蒸上云端。   彼此沉默下来,过了会儿,陆余说:“去吧。早点睡。”   乔今点点头,进了小区大门。   陆余目送他走远,回到车边,没有立即坐进去,摸出大衣口袋的烟与打火机,在细雪纷飞中抽了一根。   袅袅烟雾混着雪,一个朝上飘,一个往下落。   陆余仰起脸,望着小区里的公寓楼,不知道哪个窗户的灯是青年按亮的。   越是相处,越是想知道得更多,更多。   这就是……心动吗?   有时候关系的变质,并不需要点明,一个动作眼神就能表明一切。   就像遇到屋里的暖气,沾在衣服围巾上的雪片,就会化成一粒粒小水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乔今知道,他对陆余的感情,也已变质。   从前是讨厌,然后是愧疚,继而是尊敬,现在,它们通通变成了埋在春天的种子,在这个初冬季节,猝不及防给他结了颗香甜诱人的禁果。   诱他去采摘。   这一晚,乔今没能听陆余的话“早点睡”,他抱着陆余送他的围巾,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大乔鲈鱼正式进入暧昧期,只差一层窗户纸啦! 第62章 导师   《闪亮的星》正式开始录制。   录制地点选在本市最大的体育馆, 舞台搭建,周边配套,安保设施, 都提前做好准备。   许多钱与果檬视频的负责人接洽, 乔今被化妆师与造型师围着,给他上妆搭配衣服。   总导演巡视检查, 与服道、灯光、音响挨个叨叨, 确保录制环节中“硬设备”不会出差错。   乔今被折腾了两个小时, 总算把造型弄好。   方菲一进来就懵了,微微睁大眼睛。   化妆师与造型师了然一笑,他们亲手创造的“杰作”,连阅美无数的他们都惊艳了一把,何况别人。   全身镜前的青年一身墨绿西装,颀长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株修竹,左胸前别着一只仙鹤造型的胸针;米白绸质打底衫, 松开三颗纽扣,衣领拥簇着修长脖颈, 没有领带;发型选择了中分, 发色纯黑如墨, 三分复古, 七分时尚;为了符合他导师的身份,造型师给他配了一副圆框银边平光眼镜,左边眼镜腿垂下一条细细的眼镜链,在led灯下熠熠生辉。   至于妆容, 一眼看上去就像没化妆一样,裸妆效果卓绝,更衬得温文尔雅。   卫伦底子本就好, 以前走大少爷人设,造型多张狂不羁。乔今穿来后,造型也基本维持着卫伦的风格,如今乍然一变,从纨绔子弟变成了世家公子。   方菲被苏到腿软,不禁喃喃:“这也太好看了叭……”   乔今回眸一瞥,墨绿西装带着天然的复古风情,方菲被电到不行,脸立马红了。   乔今倒没什么特别感觉,虽然他怀疑自己弯了,但多数时候,他仍是直男审美,他看着镜子的自己,只觉还可以,挺稳重的。   过了半晌,方菲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说:“其他老师来了。”   也就是rap导师与舞蹈导师,还有制作人。   乔今跟着走出去。   制作组与导师们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看到乔今,导演招招手:“卫伦!”   虽然已经官宣过,但这还是几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   担任节目制作人的姓李,曾经的华语歌王,退出歌坛十年转向幕后依然深受群众喜爱,ktv必点歌曲十首有一半是他的歌。可以说,乔今是听着他的歌长大的。   “李老师,你好。”乔今伸手与之一握。   李PD年近四十,精神风貌还跟年轻时一样,嗓音是纯正的男低音:“哈哈,你好你好。小伙子真俊。”   乔今礼貌地笑笑。   他又与其他两位导师见过,rap导师姓姬,因为嫌太娘,大家都叫他老G。   “G老师你好。”   老G一头脏辫,皮肤黝黑,下唇戴唇环,像个不良少年,实际上已经是个四十一岁的大叔,语速很快:“你真人更漂亮啊有女朋友了吗没有我帮你介绍一个我侄女就很不错刚上大一非常靓哦~”   乔今:“……”   李PD笑:“一上来就介绍对象,你也太着急了,瞧把小卫吓的。”   老G耸耸肩:“我侄女是他粉丝知道我要来当导师差点把我耳朵叫聋了,要给他当老婆。”   负责dance的导师倒是跟乔今年龄相差不大,叫刀让,二十八岁,早年在国外选秀出道,知名男团队长,兼主舞副唱,火遍亚洲各国,粉丝群庞大。三年前回到国内发展,国内也就卫伦的粉丝能与其对垒,其他明星只能被吊打,也算黑红过一段时间。   “刀老师,你好。”乔今伸手。   刀让与他握了一下,表情酷酷的:“叫哥就行,‘老师’受不起。”   “刀哥好。”乔今从善如流。   这时摄像已经在旁边录着了,为后期准备素材。   彼此聊了几句,熟悉一下,便正式开始进入流程。   制作人与导师们来到一间被改造成教室的房间,空间很大,毕竟要容纳一百零八个学员。   乔今站在讲台上,低头翻看花名册,温柔恭谦的模样似一副静谧的油画。   刀让瞟了他几眼,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导演进来说话。   身在娱乐圈,就要立人设。一个好的人设,才能吸粉。此节目也不例外。   身为导师,总不能平时怎样,现在还怎样,但凡有丁点缺点在镜头前放大,就会被观众喷死。但也不能太稳重,稳重过了头就是呆板、无趣。   李PD不用说,他充当着成熟的好好先生人设,私下里还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到了台上,就必须有制作人的样子。   “老G负责搞笑,活跃气氛。”导演说。   老G比个ok手势,笑道:“只要大家不嫌我油腻就好。”   “刀让负责毒舌,务必让学员们感受到社会的残酷!”   刀让轻笑:“这个我擅长,我队友经常被我骂哭。”   导演看向乔今,慈爱地眯起眼睛:“卫伦你最小,又长得最好看,当吉祥物就成。”   乔今:“…………”我不配当导师吗?   “哈哈哈,开玩笑的。”导演大手一挥,“你姓卫,又是vocal导师,所以大家会叫你小v老师,是不是亲切又特别?”   乔今笑笑,低头继续翻看花名册。   因为星胧是“东家”,所以它的练习生排在第一页,许烁又是第一位。   其余练习生按照公司首字母排名,翻到后面,乔今看着“盛煌传媒”的名字愣了下,旗下送来的练习生更是让他吃惊:费烨、徐柯亚。   徐柯亚因脚伤与星胧解约后被盛煌挖走,没想到兜来转去,还是来参加选秀了。   场务通知练习生们都到齐了,正在外边侯着。   导师们各归其位,等着学员们走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当然是许烁的FF团,FIVE FIRE组合。简单介绍后,五人落座,乔今与许烁没有多说话,他们私下关系不错,但在这里,彼此都拎得清利害轻重。只要还在录制当中,他们就是单纯的导师与学员的关系,再无其他瓜葛。   老G有意活跃气氛:“小v,许烁是你学弟吧?”   乔今心说,不,他是我嫂子。   你们见过为了让喜欢的人c位出道,而投资了一个选秀节目吗?卫崇就是这样的霸总,许烁就是他的心肝。我来当导师,纯粹是顺便的。   乔今面上云淡风轻地笑笑:“他刚签星胧不久,跟我不熟。”   FF团成员:“……”信你个鬼,都住一个公寓了,许烁练舞,你还老来看他!送饮料!   许烁一脸淡然,仿佛真的跟乔今不熟。   树立正确的师生关系,全靠演技。   相继有其他练习生进来,有战战兢兢的,有落落大方的,还有嗲嗲戏精上身的,人设方面大约也是下了点功夫,力求不泯于众人。   徐柯亚与一高大男生走进来,他立的似乎是精致乖巧的美少年人设,扬起唇角自我介绍:“我们是来自盛煌传媒的练习生‘火遍亚洲’,徐柯亚。”   “费烨。”高大男生懒洋洋地双手插裤兜。   “火遍亚洲?”刀让笑道,“口气不小啊。”   “人都是有梦想的嘛。”徐柯亚眉眼弯弯笑开,十足的甜。   刀让却不假辞色:“有梦想是好的,但也不能心比天高,脚踏实地最重要。”   心比天高的下一句是“命比纸薄”。   徐柯亚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刀老师也曾火遍亚洲,难道也是心比天高?”   刀让刚要讽刺一句,乔今打圆场,对徐柯亚说:“那就祝你一飞冲天。”   刀让勾了下唇,没再说什么。   徐柯亚皮笑肉不笑:“谢谢卫老师。”   教室的桌椅满了一大半,只有徐柯亚叫他“卫老师”,而不是“v老师”,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乔今耳朵敏锐,只淡淡一笑:“随便坐。”   徐柯亚身边的费烨瞟了眼乔今,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下一个进来的练习生颇为引人注目,身高大约不到一米六,穿着毛茸茸的连体衣,兜帽上垂下两只长长的兔耳朵,圆滚滚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害羞的小动物一点一点蹭进教室。   张嘴就是一口把人融化的小奶音:“各位老师好,哥哥们好,我是来自‘汤莉莉工作室’的艾幺,大家可以叫我哎哟~”   底下适时响起笑声。   李PD笑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艾幺一惊一乍:“啊?这里、这里不是《闪亮的星》吗??”   “这里是《闪亮的你》。”   “?”   老G:“哇,你好cute啊!你成年了吗?”   艾幺握起小拳头,又张开五指:“我今年十五啦!”   “好小……”“太小了叭?”“这个弟弟真可爱。”……底下窃窃私语。   “汤莉莉工作室的。”老G念叨了一遍,突然睁大眼睛,“我女神!!!”   国名妈妈汤莉莉的大名,在座的无人不知。汤莉莉之所以被称为国民妈妈,是因为她总饰演妈妈这一角色。乔今是看汤莉莉的电视剧长大的,有段时间的梦想就是认汤莉莉当妈妈……   扯远了,总而言之,汤莉莉作为国家一级演员的知名度,并不比如今的任何流量明星少,她出演的电视剧至今还是演一部火一部,并且一如既往演着妈妈。   “你见过汤莉莉吗?”老G激动地问。   艾幺:“见过呀,我来的时候‘妈妈’还嘱咐我,要跟哥哥们好好相处,不能打架。”   底下又是一片笑声。   乔今问:“你身上穿的是睡衣吧?”   艾幺脸一红,“嗯……我比较爱睡懒觉,睡着睡着就被抓来了。”   这说法太逗了,加上他那一嘴奶音,学员们笑声不断,热情地招呼他:“哎哟,到哥哥这里来。”   艾幺颠颠儿地跑过去,选了个喜欢的位置坐下。   老G对乔今说:“我觉得他会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吉祥物。”   乔今笑笑:“是挺喜气的。”   下个练习生进来。   “各位老师好,我是来自天昱娱乐的个人练习生,王成焕。”   乔今觉得此练习生略眼熟。   刀让:“王成焕,你把脸转过去一下。”   王成焕依言略微转过脸去。   乔今顿时明白为什么眼熟了,王成焕的这个侧脸,像张耿!   老G笑道:“天昱是不是特别喜欢张耿这一款的?酷帅狂霸拽,很容易火的样子。”   王成焕说:“耿哥是我偶像。”   李PD:“张耿的名字里带火,你的名字里也带火,你肯定能火。”   “谢谢李老师。”   刀让:“别高兴得太早,学员们名字里带火的多的是,像许烁、费烨……”   莫名被cue的许烁&费烨:“……”   费烨勾唇一笑:“小v老师名字不带火,但他最火。”   乔今:“……”   张耿一出道就与卫伦对标,粉丝天天比赛打榜投票,总人气上张耿确实比卫伦短一截。谁也不愿偶像被这么比较,王成焕脸色不虞地看向费烨。   李PD打圆场:“命里带火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   108个练习生走完过场落座,李PD发表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给他们加油打气。随后就是宿舍的分配,大家拎着大包小包,就像刚入学的住校生一样涌向宿舍楼。   导师们去休息一下吃个午饭。   乔今不善应酬,而且要管理身材,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借口“方便”去了卫生间,洗完手查看手机信息。   陆余给他发了两条微信:穿上了。   附一张自拍。   自拍中陆余单手握手机站在全身镜前,穿着乔今送他的深灰色大衣,肩宽腿长,站姿峻拔如雪松,眼睫低垂,唇角带着一点慵懒笑意。   乔今双指放大照片,看了小半天才想起回信息:好看。   他搓了搓耳朵,有点热。   陆余穿着他送的衣服,忽然好羡慕那件衣服。   另一头,陆余看到乔今发来的信息,扬起唇角。看着对面慢吞吞吃面条的陆声,忽而灵光一闪。   陆余:在做什么?   乔今:休息。   陆余:发张照片,陆声想看你。   乔今对着镜子拍了张自拍,发送过去。   没用美颜相机,卫生间光线有点暗,乔今后悔了,他应该加个滤镜再发的。   一个男人忽然开始注意自己的仪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陆余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青年的导师扮相漂亮得似一幅画,大饱眼福后才大发慈悲地将手机屏转向弟弟,淡声问:“好看吗?”   “?”陆声认了两秒,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瞅着,他也想要这张照片。   陆余收起手机,仿佛没看到弟弟眼中的诉求,“快吃饭。”   “……”   陆余低头将照片设为壁纸。   乔今与陆余结束聊天,刀让走了进来。乔今礼貌地笑笑,刚要出去,刀让叫住他:“我们是一类人吧?”   乔今顿住脚步:“什么?”   刀让似是专门来找他的,只意思一下洗个手,抬起锐利的眉峰,从镜中看乔今,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求:“都是玩咖,就不要装了。”   “???”   刀让转过头,目光放肆地描摹着乔今的脸,108个练习生,其中不乏脸蛋漂亮的,但没有任何一个,比乔今更光彩夺目。   就像清泉中细细洗涤过的玉石,通透温润,明艳斐然。让人想藏进口袋,不让旁人窥去,只在夜间拿出来细细观摩、抚摸。   乔今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刀哥,你想说什么?”   刀让像是认定了乔今与自己是一类人,一个大少爷,人设可以变,内里怎么可能变?   于是他挨近半步,嗓音轻得像羽毛撩过,却字字清晰:“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玩三个月试试,各取所需。”   三个月,就是节目录制期间。   三个月后要是能继续就继续,不行就一拍两散。   乔今却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等明白过来,三观都要碎了。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约炮了???   作者有话要说:  鲈鱼正提着四十米大砍刀赶来 :) 第63章 盛典   乔今承认自己有点弯了。   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个gay, 就算弯,也只为陆余一个人弯,gay圈的风气他半分不想沾染。   “刀哥。”乔今退后一步, “你在开玩笑。”   刀让微微眯起眼睛, 似乎在怀疑什么,果然, 他听乔今说:“我不是gay。”   大约第一次看走了眼, 刀让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是?还是对我不感兴趣?”   乔今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沉默是金,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表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刀让不知信没信,略微昂起下巴,“好吧。”   乔今天真地以为此事就这么着了,没想到刀让并未死心,人前酷酷的样子, 人后就对乔今骚里骚气,乔今只能假装看不见。   很快到了初测评。   李PD宣布赛制, 《闪亮的星》与很多选秀节目一样, 会选出A、B、C、D、F班, 但为了公平起见, 导师们在测评的时候不会特别倚重某个人的意见,所以加入了“打星”制度。   “打星?”练习生们面面相觑。   李PD解释:“打星就是三位导师分别给各位学员评星,从一星到五星,一星对应F班, 二星对应D班,以此类推,五星最高, 对应A班。”   “比如说,你们唱歌好,v老师给了你们五星;但是rap比较弱,G老师给了你们三星;然后舞蹈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刀老师给了一星。加起来就是九颗星星,除以三,综合评星就是三个星,对应C班。”   “所以说,这个舞台很公平,考验的是大家的综合实力。只有九个出道位,希望大家不要偏科,把每一项都做好,才能笑到最后。”   练习生们:“……”   鸦雀无声。   李PD笑:“很好,大家已经感受到压力了。有压力才有动力,加油。”说着看向乔今,“小v老师来说两句吧。”   乔今从导师席站起来,调了调耳麦,看向阶梯上萝卜蹲坑似的排排坐的少年们,沉吟须臾,说:“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鸡汤我就不灌了。大家不用太紧张,在不违反赛制规则的情况下,我不会给任何人一星。”   练习生们发出低呼声。   李PD:“哎哎,小v,你不可以这样,公然给大家开后门?”   乔今:“我只负责vocal部分,我相信大家的歌声都是美好的,唱得像公鸡打鸣或锯木头的应该没有吧?”   练习生们笑起来,齐声答:“没有!”   老G:“小v老师也太善良了,小兔崽子们,我可是很严格的哦。”   小兔崽子:“……”   刀让也说了句:“在我这里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不然一星伺候。”   练习生们:嘤。   初测评正式开始,练习生们组合或单人表演。   乔今兢兢业业听歌,打星。虽然他不会给练习生们打一星,但根据实力,也不会瞎打星。   一星实力的打二星,二星实力的打三星,以此类推。五星实力的,与四星实力在乔今这里都是A班,也许不太公平,于是他问制作人:“我可不可以打六星?”   李PD:“要不给你凑个北斗七星?”   “……”   这是不可的意思了。   李PD拥有“升星”与“降星”权,乔今打的五星超过节目预期不要紧,他再降个星,也就差不多了。控制A班的练习生人数。   尖子生不宜多,不然节目不好看。   金字塔尖的少数才惹人注目,跌下来的时候也更让人惋惜,而另一些爬上去的,会制造话题。   初测评录了一个星期,108位练习生第一次分班。   A班八人,包括许烁、费烨、艾幺。   B班十九人,包括王成焕。   C班D班各三十一人,剩下的都是F班。   各班班服不同,配色由A般的鲜亮到F般的暗淡,视觉上就很刺激人。F班好几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徐柯亚在C班,脸色也不太好,来之前他对自己的期望很高。但脚伤虽然痊愈,舞蹈动作却比一个月前迟钝许多,乔今给了他四星,刀让却直接给了他一星!好在老G厚道,给了他三星,堪堪能进C班。   舞台上徐柯亚敢怒不敢言,午间休息时找到刀让,想卖个惨博取同情,说明了自己的脚伤。   没想到刀让叼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嗤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跳得不好就是不好。”   徐柯亚气到心塞。   李PD例行安慰了F班的学员,继而宣布下个比赛项目:主题曲考核。   在此之前,所有练习生自由分组,一组不得超过九人,最少两人。   练习生们大眼瞪小眼,原本就在一个公司的自动聚拢到一起,又怕对再次分班不利;实力弱的想要依附实力强的进阶,实力强的倒不急着与人组,而是考虑谁跟自己的风格最搭。   徐柯亚眼珠子一转,不跟费烨组,而是去找王成焕。   王成焕也不在意,就跟他组了,又找了几个小班的。   想跟许烁组的远远超过九个,他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还问李PD:“可不可以组个十八人团?”   李PD:“……”   其他人:“……”   你怎么不组个108人团呢?大家都当你的“后宫”好不好??   许烁的提议没有被通过,最后只有八个临时队友。   只有乔今,淡定自若,对许烁的“天然呆”见惯不怪。   学员们在进行主题曲练习时,乔今抽出空来去拍专辑mv。   主打歌确定下来,就用《Little Deaths》,也只拍这一首歌的mv。风格是“黑色”,还要表现出“欲仙|欲死”的感觉,专门请人设计了两套方案,让乔今选。   一个是表现富家少年与成熟舞女之间禁忌的爱恋,另一个是吸血鬼solo秀,怎么美怎么来。   乔今本想选第一套方案,但考虑到种种因素,最终选了第二套方案。   陆余的电影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前夕,乔今登上微博小号“今朝有鱼”,给上次转发抽奖的五百名用户兑换奖品。随后他又订了一千张《秋溟时雨》电影票,请星胧全公司的人看。   星胧上下全体人员:“?!!!”   他们中不乏有偷偷粉陆余的,在“鱼丝”群里震惊感慨:[没想到我们少东家真的是鲈鱼粉丝!买了一千张电影票请全公司的人看!!啊啊啊我要疯了!!!]   [!!!!哇靠,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少东家]   [姐妹,说清楚点,你少东家是谁?]   [呜呜呜不能说,反正你们都认识!!!]   [???]   ……   乔今此举,引发了卫妩的怀疑,她问:“你发什么疯?”   “?”   “有钱没处花?”   乔今这才理解她的话,故作泰然:“我是为了答谢大家这些年来对星胧的贡献,对我的付出。”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卫妩喝口咖啡:“那非要看陆余的电影?什么毛病?”   乔今认真纠正:“我没毛病,陆老师的电影很好,我在N市看过。”   “我看他这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卫妩随口一说,乔今却有些脸热,好在很快说起其他事。   年节将至,各种活动纷至沓来,后天就有一个“星光秀盛典”的红毯。   顾名思义,明星都要去秀一把,每年的固定节目。   在选择搭档上,有好几个女星的公司发来邀约,许多钱权衡一下,选择了唐岚与乔今一起走红毯。乔今没有异议。   很快到了盛典之夜。   闪光灯不停闪烁,习惯之后,乔今在媒体面前已经能做到泰然自若了。他一袭银灰色高定西装礼服,前胸口袋叠了一块方格手帕,发型利落,身姿俊逸,往那一站就是一幅画。   星光秀官博开了四个小直播,与一个总直播,全方位展现各个明星,当乔今出现,此直播间的人数呈直线上升,竟比总直播间人数还多一点。   顶级流量真的不是吹的。   【哥哥今晚是最靓的崽!!!】   【这样的身段,身为女生的我都慕了/口水】   【仪态是真的好,陌上人如玉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到底谁能配上这样的哥哥呢?答案是,没有!】   【啊啊啊她来了!风一样的女人!!】   唐岚从明黄色跑车上下来,一身嫩粉色镶水钻蓬蓬裙小礼服,丸子头,显得娇俏可爱。她大方地朝粉丝挥了挥手,而后挽上乔今胳膊。   乔今淡淡微笑,既不显得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密,绅士地说了声“小心台阶”,与唐岚一起走进场馆。   【忽然觉得他们挺般配的……顶锅盖逃跑】   【别跑!你这个叛徒!】   【嘤,我还期待卫伦与陆余同框来着】   【做梦吧,陆余肯定与女朋友一起走红毯啊】   在乔今的想象中,红毯最多四五分钟就能走完。但他低估了众人的战斗力,不到三十米的红毯,有人愣是一分钟走一米,导致后面的人“堵车”。   媒体也烦这样的秀儿,弹幕更是骂出了翔,那明星黑红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退场。   乔今走走停停,记者喊着:“卫伦看这边,摆个pose!”“这里这里,卫伦看我这里!”“与唐岚挨近一点。”……   大家好像很喜欢拍他,与那位刚刚退场的明星形成鲜明对比。   “唐岚,拍个单人pose吧!”   唐岚松开乔今胳膊,非常熟练地摆出各种pose,让记者拍了个过瘾。她自己也过足了瘾,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昂首阔步往前走。   走到尽头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乔今拍完单人转头一看:“???”   唐岚呢??   【唐山风!!!你跑得太快了!!把搭档忘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打嗝】   【卫伦:这红毯,终究是我一个人走】   发现自己做了糗事的唐岚踟蹰不已,问身边的人:“我可以走回去吗?接一下他。”   大家都快被她笑疯了。   他们是红毯上第一对失散的搭档,也是唯一一对。   乔今还算镇定,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当让他没想到当是,没了唐岚,后面来的女星居然自发挽住他胳膊,朝媒体笑靥如花。   拍完照,就把乔今一丢,继续挽着自己的搭档。   众人:“????”   有了这个先例,后来的女星就跟说好了似的,把乔今当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来一个挽一个,合过影就丢。   乔今总也脱不开身。   乔今:“……”   弹幕大片的【……………………】   【我也想去跟哥哥合影,嘤】   【太过分了!当哥哥是风景区吗?!我也想去打卡!】   【我要被卫伦的表情笑死了】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个宝宝啊】   乔今心里打鼓,难道他今晚要跟所有的女星合影?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众目睽睽之下,跑又不好跑。   唐岚:啊啊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QAQ   如果她不跑得那么快,就不会把乔今丢下;如果她不把乔今丢下,乔今就不会像个流量宝一样被众女星蹭热度。   正当乔今想着如何脱身时,又来一对明星。乔今看去,赫然是陆余与袁萌。   二人相伴而来,男俊女美,十分登对。   袁萌挽着陆余胳膊,巧笑倩兮,米白礼服裙摆款款曳地,秀发绾起,她永远懂得如何在人前表现最好的一面。   陆余倒是没有怎么打扮,端庄的墨蓝暗条纹西装,手工皮鞋,施洛伊腕表,与寻常出现在众人面前并无二样,恰到好处的妥帖细致,成熟儒雅。   【今晚的鲈鱼依然很美味!!!】   【饿了饿了,想吃鲈鱼】   【明人不说暗话,我馋他的身子】   【不愧是被称为“艺术品”的男人,那天鹅颈,那喉结,那肩膀,那腰线,那大长腿,黄金比例好绝】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舔屏】   ……   陆余与袁萌踩着红毯而来,郎才女貌,乔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陆余袁萌私底下分手,但对外名义上仍是男女朋友,一起出席活动是理所当然的。   袁萌有样学样,笑盈盈走到乔今面前,亲昵地挽住他胳膊,面对媒体拍照。   乔今不好当众拂她面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陆余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更让他如芒在背,只盼袁萌赶紧走开。   闪光灯响成一片。   十秒后,乔今不动声色抽出胳膊,袁萌顺势向媒体区挥手微笑,优雅女神范儿十足,摆出几个美美的单人pose,尽情展示自己的魅力,然后去挽陆余。   这时,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陆余没去管袁萌,而是非常自然地挽住了乔今胳膊。   媒体:“??!!!”   袁萌:“………………”   乔今:“………………”   看直播的观众:“?????”   作者有话要说:  大乔鲈鱼一起走红毯,此时应有《婚礼进行曲》~ 第64章 获奖   陆余挽着乔今往前走, 温文儒雅依旧,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只有乔今知道,自己的胳膊被陆余掐得有多紧, 几乎生疼。他面上不显, 心里的鼓点却越来越密集。   记者就很懵,主办方也懵了。   明星们懵了, 观众也懵了。   这到底啥情况???   袁萌嘴角一抽, 故作大方地跟上去, 像一条可有可无的尾巴。   直播间弹幕刷得都快溢出屏幕。   【啊啊啊吾余伦比冲鸭!!!!】   【袁萌的表情好像日了狗哈哈哈哈】   【虽然对袁萌不太厚道,但我真的笑到嗝屁】   【啊啊啊啊啊本世纪最绝美的画面!!!】   【是我的错觉吗,我看像在看陆余与卫伦的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手机号】   【陆余是看卫伦被当成风景区太可怜了吧,只能自己承包了】   【陆余:这个风景区我承包了,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   【影帝突然就沙雕了】   【萌主实惨】   【哪里惨了,她不也赶着蹭卫伦热度】   【陆余好绝,直接把人带走了, 后面的女星要恨死他了哈哈哈】   ……   乔今与陆余携手走完了红毯,陆余自然而然放开他。   乔今想, 自己的小臂肯定红了。   众人面前, 陆余风度翩翩:“你在红毯上好像被施了定身魔法, 我帮你解除了。”   乔今:“……谢谢陆老师。”   唐岚双手合十期期艾艾挨过来:“卫伦, 对不起啊。”   乔今对这位跑得快小姐无奈地一笑:“没事。”   与大家说了会儿话,乔今鸟尿遁去了卫生间。总算没有摄像头对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脸上带妆,接下来还有活动, 因此只能洗手,不能洗脸。乔今按压洗手液,仔仔细细搓出一手泡沫, 正要冲洗,从镜子里看见陆余的面容。   “不会拒绝吗?”陆余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温雅,凉凉地睨他一眼,“由着她们蹭?”   乔今迟疑地把手伸到红外感应水龙头下,冲着泡沫,弱声说:“我没有……”   水声哗哗,陆余非但没有凉爽的感觉,反而烦躁不已,冷着脸不说话,就像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当众拿出来,这个摸摸那个摸摸,窝火。   乔今毫无变成宝贝的自觉,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手指,陆余不动,他也不好走。两人就跟木墩似的大眼瞪小眼。乔今受不住了:“不出去吗?”   “喜欢就承认,不喜欢就拒绝,不难吧?”陆余不答反问。   乔今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他强作镇定:“嗯。”   “以后矜持点,不许别人随便碰你。”   在乔今听来,陆余现在说什么都对,他下意识点头,蓦然一顿,“……啊?”   矜持是什么鬼?他怎么不矜持了???   众星云集的星光秀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颁奖环节。   颁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奖,含金量不高,图个乐子罢了。比如“年度优秀劳模艺人”、“最具人气艺人”、“最具潜力新人”、“最具影响力男女艺人”、“最具价值男女艺人”。   去年卫伦拿了个最具人气艺人奖,按规定,今年不会拿奖,乔今安安稳稳地坐在下方,当自己是陪跑机器人。   主持人说了什么,在他耳朵里自动过滤成背景音,心思飞回一个小时前与陆余在卫生间的对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陆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不可能。他立马反驳自己不要脸的猜想。   吃醋的前提是喜欢,陆余不讨厌他已是万幸,怎么可能喜欢?   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难以让人不多想,乔今的心已经乱了。   “……恭喜卫伦!卫伦?”   唐岚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叫你呢。”   乔今蓦然回神,抬眼看去,主持人笑盈盈地看着他,“恭喜你,卫伦。”   “?”乔今站起来,上台莫名其妙领了个“和平鸽艺人奖”。   下面啪啪鼓掌,好几个艺人笑得东倒西歪。   捧着真鸽子的乔今:“……”   绑成粽子的鸽子:“咕咕咕!!!”   【什么鬼???真鸽子????】   【主办方迷惑行为】   【哥哥好懵,鸽子好萌】   【卫伦承包了我今晚所有的笑点】   鸽子是雪白的,乖巧地躺在乔今肘弯里,黄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左摇右晃,仰头与新主人对视。   乔今:“…………”仍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得到一只鸽子。   主持人声情并茂:“鸽子代表着和平,卫伦先生这两个月来身体力行向大家展现了英勇救人、反对网爆、打击抄袭。作为一个明星,能够尽到正确引导粉丝的责任,真的很了不起。”   乔今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了不起的。”   主持人:“你看鸽子身上有什么?”   乔今低头,“绳子,它被绑起来了。”   鸽子委屈:“咕咕咕!”   主持人:“……”   主持人干咳一声:“它身上有羽毛。”   乔今:“……”这不废话?   主持人笑道:“希望你能一直爱惜羽毛。”   原来鸽子真正的作用是这个。乔今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应该给在场的每个明星都发一只鸽子】   【原以为鸽子是来搞笑的,结果还挺有深意?】   【哥哥的羽毛由我来守护!】   现场的明星也都沉默了,敛起不着调的笑容,正襟危坐。   事实证明,主办方这次真的玩大了,除了正常奖项,还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奖。   与最后的奖比起来,和平鸽艺人奖真的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主持人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最后的这个奖比较特别,让我们先请出颁奖嘉宾!”   一个穿着黑色一字领包臀连衣裙的女子站起来,大方优雅地向大家笑了笑,踩着闪闪发光的高跟鞋走上台去。   【简衾好美!魔鬼身材!!!】   【请影后当颁奖嘉宾,什么奖神神秘秘的】   简衾接过话筒与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奖项与获奖者姓名。她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个奖的,但临到上台,“emmm”了半晌,还是笑场了。   “抱歉抱歉。”她转过身深呼吸,再转回来,看着卡片,“接下来颁发的奖……有点羞耻。”   底下明星:“???”   【羞耻????】   【哈哈哈哈让羞耻来得更猛烈吧】   【忽然兴奋起来】   简衾秉着职业素养与影后的演技,强行摆正态度:“下面公布的是——”   她抬眸微微一笑:“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   众人:“…………”   【嗷嗷嗷主办方真会玩!!!】   【我想睡陆余!!!】   【我想睡卫伦!】   【我想睡张耿!】   【我想睡傅临!!!】   【我想睡沈刻】   【你们都弱爆了,以上男人我都想睡】   ……   这个奖简直出卖了主办方的底裤,节操都走光了。现场男艺人们脸色各异,有人不可思议,有人想一走了之,还有人跃跃欲试,看样子想得奖。   “获得‘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的是……”简衾故意卖关子停顿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余身上。   陆余眼皮一跳。   “恭喜陆余!”简衾热情洋溢地宣布,与此同时,一道高光打在陆余头顶。   陆余:“…………”   并不想要这个奖谢谢。并不想被睡谢谢。   【只能说,有眼光】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原来大家都想睡他/笑哭】   【啊啊啊鲈鱼是我的!!!】   陆余获此奖,乔今竟然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实至名归……   陆余身上有种“诱”的魅力,就算不做任何动作表情,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件艺术品吸引着大片狂蜂浪蝶向他扑去。   乔今几个月前还是钢铁直男一个,然而自从认识了陆余,深度交往后,居然自然而然就弯了,还弯得心甘情愿。   他想在陆余锁骨再种一个草莓,潜意识里大约也是想睡陆余的。   “鸿运当头”的陆余面色如常站起来,上台领奖。   奖品是一座小金人大小的大卫镀金雕像,既有美学意义,亦有深层含义。   简衾道喜,“请问你有什么获奖感言吗?”   陆余含蓄地笑了笑:“挺突然的。谢谢大家的抬爱,但我真的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底下适时响起笑声,弹幕轮番滚过一片“哈哈哈”。   简衾深谙群众心理,打趣:“能具体讲讲吗?给大家一点‘睡到你’的希望。”   陆余本不欲多言,但简衾这样问了,他目光越过众多人头,落到乔今身上,不知怎的心思一动,沉吟须臾,说:“首先,要跟我交往……一年以上。真情实意的。”   好像很简单,仔细想想又似乎并不容易。在娱乐圈找真情实意,无异于大海捞针。   【交往一年以上?记得没错的话,袁萌与鲈鱼交往不到一年……】   【真情实意,emmm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简衾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要跟你交往一年以上,才能睡到你?”   陆余笑笑,算是默认。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也知道了什么】   【卧槽!我要开心到裂开了!!鲈鱼还没被绿茶睡到!!!】   袁萌:“…………”   这一晚,借着获奖契机,全网都知道了袁萌还没睡到陆余。   讽刺的是,陆余获的奖还是“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足见其在众人心中的魅力值。而作为陆余的女朋友,袁萌竟然还没攻略下这个最让人的想睡的男人,堪称当众被打脸。   袁萌的脸都要绿了。   曾经她给陆余头上播种了一整片青青草原,而现在,陆余反手就给她盖了个“无能女友”的戳。   这样的极品男人放在身边都睡不到,暴殄天物啊。   大家看向袁萌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   袁萌:“………………”   乔今扪心自问,开心吗?   是的,开心。   陆余遥遥看到他那抿唇一笑,也不禁弯起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能睡到鲈鱼的只有大乔~ 第65章 鸽子   #星光秀盛典突破下限#登顶热搜。   网友们点进直播, 看到乔今获得“和平鸽艺人奖”,最多觉得奇葩,哈哈一笑就罢了;看到陆余获得“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 晚饭差点喷出来, 原来突破下限不是噱头。   堂堂影帝被如此戏弄,主办方就不怕被影帝粉丝撕了?   好吧, 粉丝没有撕, 因为她们也高潮了, 都在庆祝陆余没有被绿茶拱,认定自己还有机会睡到陆余……   网友:不是很明白你们年轻姑娘在想什么,居然把睡到一个男人当成毕生梦想。   就在大家以为陆余的获奖感言就是星光秀盛典的落幕式时,主办方再次突破他的下限,向大家证明,下限这种东西,可以是无的。   简衾拿着话筒, 笑吟吟地看着下方所有人,“下面, 我们来颁发‘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第二名。”   明星们:“…………”   网友们:“…………?!”   弹幕:【???还有第二名??】   【星光秀的节操已被狗吃】   【为其他获奖明星默哀三分钟, 什么最具人气奖、最具影响力……在“最让人想睡”面前通通弱爆了】   【不愧是压轴大奖, 会玩, 真会玩/笑容渐渐猥琐.jpg】   【第二名肯定是我爱豆!!!】   【嘤,想睡的男人太多了,都不知道该选谁了】   ……   “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第二名,他就是……”简衾目光扫过众人, 纤手一抬,“恭喜傅临!”   一束光,打在傅临头上。   傅临:“……”   陆余朝他那边一瞥, 眼中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悯。   【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今夜,影帝们实惨】   【陆余的眼神有戏:兄dei,去吧。】   【我馋陆余的身子,但傅临的侧颜真的好绝,我可以同时拥有这俩人吗?】   【梦里什么都有】   傅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挑了下眉,落落大方上台领奖。   简衾与他在盛煌传媒共事多年,私底下来往称不上密切,但每次见面都是有说有笑的,她莞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傅临:“要说实话吗?”   “当然。”   “那我就直说了,挺恶心的这奖。我刚才还以为我被卖到了青楼。”   “……”简衾傻眼,真说大实话呀。   【啧啧,爱死了傅临这个调调】   【……不用较真吧?这个奖明显就是开个玩笑嘛】   下一秒,傅临就像能看到观众心里在想什么,接过镀银大卫雕像小人,神色如常:“开个玩笑。”   虽说如此,气氛到底有些尴尬。简衾强撑住场子:“接下来,让我们公布‘最想让人睡的男演员’第三名。”   所有人:“…………”   还有完没完了?!!   弹幕都要笑疯了。显然,此奖已经脱离原本的“魅力值”寓意,直接与“男色”挂钩,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拿谁尴尬。   乔今埋下头,默默祈祷不要是他。   “获得第三名的就是……”简衾盈盈一笑,“恭喜沈刻!”   乔今长长松了口气,直播的镜头正好切到他。   【哈哈哈哈快看卫伦的表情!!!】   【逃过一劫.jpg】   【沈刻拿这个第三名真的好尴尬……】   【帅哥实惨,星光秀有毒】   乔今抬头去看拿第三名的倒霉蛋沈刻。   知道国民妈妈汤莉莉的人,就不会不知道沈刻,因为沈刻是她儿子。   沈刻作为一个星二代,并非童星出身,十七岁才进入娱乐圈,今年二十五,与乔今同岁。   人气上,沈刻比不过顶级流量卫伦,但在口碑上,沈刻作为国民妈妈的儿子,是从来爱惜羽毛的,几乎没什么黑点,出道至今默默演戏,行事低调沉稳,用作品说话,微博都很少经营。   流量时代,这样一个外形俊朗、拥有得天独厚优势的人,居然能不随波逐流、喧嚣尘上,而是沉下心去走好每一步,乔今挺佩服他的。   而现在,沈刻脸上也完全不见异样表情,他走上台,接过水晶大卫雕像小人。简衾问他获奖感言,沈刻谦逊有礼地朝众人一笑:“我的电影《目击》后天上映,请多指教。”   【????他在宣传电影??】   【他脑子转得好快啊,陆余傅临都没想起宣传自己的电影】   【这么一说他们电影好像真的撞档期了,都是这几天前后上映】   【啊啊啊大家去支持鲈鱼的《秋溟时雨》啊!】   【傅临的《吞没》快去看!!】   【目击目击目击目击!!!】   ……   被沈刻这么一带,主题瞬间变成了高大上的电影讨论,不光宣传了自己的电影,还顺带捎上同期影帝主演电影,置于同一水平面上。   乔今想,努力不可怕,就怕努力的人还聪明。   星光秀盛典在一片和谐中落下帷幕。   散场往外走的时候,乔今目光追随着陆余,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他回头,竟是沈刻。   “抱歉,可以打扰你两分钟吗?”沈刻彬彬有礼道。   乔今点点头。   二人走到一边,交流几句,乔今明白了沈刻的来意,是为了艾幺。   作为《闪亮的星》最小练习生,艾幺只有十五岁,是沈刻的远房表外甥,签进汤莉莉工作室,沈刻无论作为表舅还是公司前辈,都应该照拂一下。   乔今现在是《闪亮的星》导师,也就是艾幺的老师,沈刻作为“家长”,确实有必要与乔今沟通一下。   “艾幺还小,性子比较冲动,如果有需要,可以单独联系我。”沈刻拿出手机,与乔今交换联系方式。   “艾幺挺乖的。”乔今回想了下那个穿着兔子睡衣的少年。   沈刻笑:“只是看上去这样而已,不能惹毛了。”   出了场馆,媒体区十分热闹,有许多明星正在接受采访。看到乔今,记者一窝蜂涌上来,问他获得“和平鸽艺人奖”的感受。   乔今抱着鸽子,斯文中带着点沙雕气息,他摸了摸鸽子头,笑道:“炖鸽子汤不用买鸽子了。”   鸽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凄厉地叫起来:“咕咕咕咕!”   记者:“……”   乔今:“开玩笑的,我会好好养它的。”   但乔今的话没能安抚鸽子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一只翅膀忽然挣脱束缚,扑棱飞起来,在众人头上乱窜:“咕咕咕!!咕咕咕!!!”   “啊!”一位女星花容失色尖叫,鸽子正好飞到她头上。   人群顿时慌作一团:“鸽子跑了!”   这可能是史上第一个会飞的“艺人奖”,乔今亲身上阵去抓鸽子。   鸽子在女星头上呆了不到两秒,便又扑棱飞起来,经历最开始的慌乱,大家终于想起去抓鸽子,一群人又蹦又跳,场面十分滑稽。   “啊!”又一女星尖叫起来,原来鸽子飞行的过程中拉了泡粪,正好落在她昂贵的晚礼服上。   乔今过去一看,竟是袁萌。   乔今:“……”   袁萌:“……”   这套晚礼服是赞助商提供的,价值六位数,还要还回去。沾上了鸽子屎,能不能洗干净还不好说。袁萌气得脸都要绿了,今晚怎么尽是晦气事?   先是走红毯被陆余撇下,然后全网都知道她没睡到陆余,现在又是鸽子屎。   乔今假装没看到袁萌眼中的怨毒,去追鸽子。   这鸽子大约成了精,专挑女明星下爪,也许是因为她们的头发看起来柔软舒适,可当鸟窝?   唐岚眼见鸽子朝自己飞来,撒起脚丫子就跑,一不注意与简衾撞到一起,脚一崴。简衾扶住她:“慌什么。”拽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唐岚头上。   唐岚眨巴眼睛,待在影后气场全开的安全圈里,不跑了。   陆余试着抓了几次鸽子,没抓到,恰见乔今伸长了胳膊蹦蹦跳跳,不禁失笑。乔今不知踩到什么,踉跄一步,陆余眼疾手快揽住他腰身:“小心。”   第一感觉是,真细。   一触即分,乔今站稳了,不好意思地道声谢谢,继续去抓鸽子。   陆余神色如常,五指虚握,似在回味什么。   鸽子横冲直撞把大家戏弄了个遍,自以为人类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才放松了姿态与速度。   恰在此时,它的翅膀突然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钳制,它试图挣脱,但那双手的力量的太大了,几乎将它的翅骨握碎。这回,它是真的发出凄厉的“咕咕”叫了。   乔今疾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接过鸽子,“谢谢傅老师。”   傅临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手掌,微笑:“不客气。”   鸽子蔫蔫地趴在乔今胳膊肘里,翅膀抖个不停,乔今虽觉奇怪,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电光火石间想的都是关于燕玦,他问傅临:“有时间的话,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大约没料到会受到这样的邀请,傅临挑眉,“当然可以。”他看了眼腕表,“那先这样。”   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其实就是婉拒。   乔今目光微沉,还想说什么,但顾虑到人多嘴杂,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鸽子是乔今的,造成如此骚乱,他给大家道了歉,而后抱着鸽子回了别墅,交给保姆。   保姆以为要炖汤,麻溜地说:“我先去烧锅热水。”   乔今:“???你烧热水干嘛?”   保姆:“就跟杀鸡一样,先用热水烫一遍,才好拔毛。”   乔今:“……”   鸽子:“咕咕咕!!!”   鸽生艰难啊。   乔今哭笑不得:“这鸽子是我得的奖,不能杀,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保姆傻眼,半晌说:“也行,正好卷卷缺个玩伴。”   保姆抱过鸽子,“咦”了一声,乔今问怎么了,她说:“这鸽子翅膀好像伤了。”   乔今觉得应该是它乱飞的时候自己撞的,便说:“那麻烦你明天带它去趟动物医院。”   保姆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乔今去了卫崇办公室。六十二层CBD大厦,尽可俯览城市最繁华区域。   卫崇西装革履立在落地窗前,手握高尔夫球杆。“砰”,圆溜溜的小球滚过绿茵茵的地毯,一杆进洞。   乔今打量这间起码三百平的总裁办公室,办公、娱乐、下午茶、休息区域一应俱全。   卫崇提起球杆指指茶几,“还没吃吧?垫垫肚子。”   茶几上放着火腿三明治与牛奶。乔今确实腹内空空,他坐下吃了点。   卫崇等他慢条斯理吃完,才切入正题:“最近有人找你麻烦吗?”   “没有。”乔今说。   自从N市回来,卫崇就派了四个保镖日夜轮流保护乔今安全,周围严防死守如铁桶,连只苍蝇都不敢靠近,谁敢找麻烦?   “我派人暗中监视了傅情几天,没发现异常。”特助送上黑咖啡,卫崇慢悠悠啜了一口,“你确定她有问题?”   乔今没把话说得太满:“我也只是怀疑。”   特助推了下黑框眼镜,插话:“她是个盲人。有时候,身有残疾的人比普通人更敏感,我觉得,她应该发现我们的人在跟踪她了。”   卫崇颇感意外:“也就是说,我们被反侦查了?”   盲人靠声音辩位,普遍听力很好,跟踪的人走得稍微近些,就有可能被察觉。   “有意思。再观察一段时间,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卫崇翘起腿,姿势疏懒,“你给我的那包东西,我找人验了,是冰|毒。”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亲耳听到,乔今仍是感到心惊。   “包装共有三层,最外层沾了你我指纹;最里层除了你的指纹——也就是阿伦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应该就是送阿伦毒品的人。”   原来个中玄机在此,卫伦收□□品,其实是收藏证据。   乔今问:“另一个指纹是谁的?”   卫崇摇头,“很遗憾,警方指纹库并未录入。”   线索到此断了一截。   “不急。”卫崇说,“只要东西还在我们手上,害你的人总会露出马脚。”   也只能先这样了。   “许烁怎么样?”卫崇忽然问。   乔今从怔愣中回神,“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初测评他就拿了A。”   “嗯,还有呢?”   乔今搜肠刮肚,“有很多人喜欢他,想跟他一组。”   “……”这话卫崇就不爱听了,许烁那么优秀,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比他小九岁,本就让他颇有危机感了,乔今这么说,无异于在他耳边又敲了一记警钟。   参加选秀的无一不是小年轻,万一许烁被别人追走,他不就是人财两失?   “知道了。滚吧。”卫崇一脸不爽地赶人。   乔今:“……”这位大哥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星光秀盛典官博放出集锦,时长两个小时,有一半时间集中在乔今身上。   于是他又被黑了,星光秀也被攻讦,说是“卫伦”的个人秀。   好在他制造的笑点也多,特别是被女星轮流勾肩搭背合影,最后被陆余打包带走,那段简直绝了。被做成快进动图、表情包、配沙雕文字、cp粉自发产粮画漫画。   袁萌也因为“惨”而被嘲了,让你勾搭卫伦,你男朋友只好也去勾搭了,一个人走红毯的滋味怎样?睡不到陆余的滋味怎样?被鸽子拉了一泡粪在衣服上的滋味怎样?真的好惨哦哈哈哈。   她的粉丝顿时坐不住了,愤而指责乔今故意放跑鸽子,指责陆余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指责星光秀主办方策划脑子有坑。   陆余的粉丝反弹回去,袁萌要是有作为女朋友的自觉,就不会去挽其他男人的胳膊,是她红杏出墙在先,鲈鱼才会剑走偏锋。   吾余伦比cp粉:对!所以鲈鱼才会推倒墙!   两家唯粉:????   有毒吧,这都能接茬。   乔今确实是现今娱乐圈最大的墙头。   网上这些无关紧要的波浪,乔今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无视了,他还要去录制《闪亮的星》。   经过七天的排练,主题曲考核即将公演,与此同时,《闪亮》第一期剪辑完毕,将在果檬视频网上线。   乔今正察看各组练习情况,忽被李PD叫住。   “……怎么了?”乔今被带到制作组,只见众人头上愁云惨淡,一脸肃穆。   “知道《明亮之星》吗?”李PD问。   “不知道。”听起来与闪亮的星很像啊。   “也是一档选秀节目。”   “……”   “不用怀疑,《明亮之星》就是在对标《闪亮的星》。”刀让抱臂靠墙懒懒道,“我们正式开始录制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录,我们的学员108位,他们的学员也是108位。不过是草台班子,导师制作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一百零八线,宣传都舍不得,靠着蹭《闪亮》热度才有了点人气。”   还有一点颜控嘴毒的刀让没说,《闪亮》的学员虽说不是人人盛世美颜,但大多五官端正,像许烁那样的凤毛麟角;《明亮》学员的颜值却没一个能打的,别说中上水平,简直丑得五花八门。   也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挖开滥竽充数的,还是故意引人注目,唯有杀马特可与之一较高下。   不得不说,因为丑,网友们嘲归嘲,还真吸了一点粉。   “他们的第一期今晚上线了,你听听他们的主题曲。”   乔今不明所以点开视频,仅听了五秒前奏,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分明就是《闪亮》主题曲!   “怎么回事?”他问。   “还能怎么回事?”刀让耸肩,“我们被人摆了一道。”   主题曲是果檬视频制作方买的,一个月前才敲定这首歌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编曲人会一曲两卖,如今根本找不到人。   而《明亮》比他们提前一晚上线,其用意不言而喻,若是没有发现主题曲雷同,到时会有“专业人士”与水军指责《闪亮》抄袭;若是发现了,那就只有你们更换主题曲,只有一天的时间。   更换主题曲倒是不难,难的是现在去哪儿再找一首贴合选秀的主题曲。   而且学员们已经练习主题曲一星期,现在换曲,无异于他们一星期的练习都白费了。   唯有四字可形容《明亮》的阴招,其心可诛。   果檬视频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凑到乔今面前,“卫少,您拿个主意?”   乔今:“……”   《闪亮的星》是卫崇投资的,他作为卫崇的弟弟,在这里是很有话语权的。他没想到自己特权还没用过一次,就要收拾烂摊子。   果然到哪儿都不能省心。   “没有备用曲吗?”乔今问。   “呃……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啊。”意思就是没有。   乔今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说:“我来写。”   “啊?这、这赶得上吗?”   一首歌,从编曲、填词、制作、录音,每一步都马虎不得,一天的时间真的够呛。   而且要按照选秀主题曲的标准与曲风去完成,难度系数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赶不上也要赶。”乔今大步流星跨出门去。   人生很像一场赌博,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节点就被别人坑了一把,要么满盘皆输,要么绝地反击。   乔今选择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获得本章最佳配角奖的是:鸽子!   鸽子:咕咕咕!!!(欢快地拉粪庆祝)   陆余摸摸鸽头:争气。   袁萌:啊气死老娘了!(艹皿艹 )   陆余摸摸乔今的腰:真细。   乔今:……〃_〃   感谢在2020-09-15 18:02:50~2020-09-16 14: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子123、哎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救场   乔今打电话给付鸣, 将情况说明,还未等他委婉寻求帮助,付鸣就一口答应为他连夜制作歌曲。   乔今感谢不迭, 林义驱车将他送去付鸣工作室。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距离明晚《闪亮的星》第一期上线只剩二十小时。   付鸣泡了两杯咖啡,醇厚浓香随着袅袅热气消散在乐器室。   钢琴、架子鼓、贝斯、长笛、小提琴、萨克斯、杨琴, 甚至连古筝、琵琶、二胡都有。   搞音乐的并不是每样乐器都会, 乔今常用的是吉他, 其次是钢琴,因为燕玦喜欢钢琴。   不过乔今以前一直没钱买钢琴,许久不弹,手指都生疏了。他试着弹了几个音,付鸣给他咖啡,乔今道了谢,慢慢啜饮。   一边喝, 付鸣一边与他讨论主题曲曲风,给了不少颇具建设性意见。   乔今望着付鸣侃侃而谈、温润尔雅的面容恍然失神。   乔今有音乐天赋, 但他并不是生下来就会写歌。   人生最开始试图编曲的时候,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音律忘得一干二净, 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是燕玦悉心指导他,每个音乐人作曲的方式不同,有人是感性的,只要有渴望, 就有灵感,用音乐传达自己的情绪;有人是技术性的,刻意训练自己的音感, 一首曲子不是一气呵成的,而是由点成线,每个音符都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   “你应该是感性的。”燕玦对乔今说,“你需要找到自己的情绪。”   燕玦不光是乔今的兄长,更是他音乐启蒙的老师。   注意到乔今的目光,付鸣问:“怎么了?”   乔今回神,低头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付老师有点像我哥。”   闻言,付鸣有刹那的错愕,低眸敛起眼底更深的情绪,轻轻一笑:“那是我的荣幸。”   说完,他端起咖啡杯,把空间留给乔今,“别急,沉下心来。”   乐器室只剩乔今一人,他坐在钢琴前,闭目构想。   选秀的主题曲与他平时写的歌有很大的风格差异,对他而言是个挑战。   人生多一些挑战,未必不是好事。   找到自己的情绪。   不,现在他更需要技术性。   一个优秀的创作型歌手,本来就要同时兼备这两种特性,否则说不定哪天就江郎才尽。   首先是曲风,要明朗、活泼、热情,充满青春朝气与光芒万丈。他回想学员们的舞台表现,音律如同一道光谱,逐渐在他脑海里染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   最多的是“橙色”。   星光的颜色。   乔今蓦然睁开眼睛,十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   赶在第一期上线的前一个小时,主题曲总算制作完成,送到节目组。   乔今已经提不起力气去应付节目组的千恩万谢,创作耗光了他的精力,两天一夜不曾合眼更让他体力接近负值。如果这是网游,他的血条应该只剩一点血皮,蓝也见了底。   回到房间,他就反锁了门,手机静音,一头倒在床上,三秒入睡。   《闪亮的星》第一期上线。   开头就是一段欢快而浪漫男声哼唱,五秒后劲爆伴奏陡然响起,练习生全员照拼接成五角星,伴随着迸溅的星芒特效出现在中央,下面有一行小字:闪亮的星星,闪亮的他们。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期待这么久终于来了,为卫伦来的举个手】   【开头的男声好好听,谁唱的?】   主题曲只选取了开头与中间一段超级劲爆的part,乔今唱的时候刻意控制发音方式,经过电子混音,显得更为磁性,律动感很强。而卫伦唱的大多是抒情慢节奏的情歌口水歌,因此就算是粉丝,一时竟也没听出来。   【主题曲真好听,甩假冒之星十八条街】   【假冒之星也就主题曲能稍微听几秒,其他的真拿不出手,辣眼睛】   【许烁麻麻来了!!!】   【刀让酷哥,dance国王】   【!!!!?】   【!!!我死了】   【啊啊啊哥哥美出新高度!!!】   视频里,乔今身穿复古的墨绿西装,戴银边圆框眼镜,眼镜链垂在姣好俊秀的脸侧,举止斯文尔雅,宛如从上个时代走来的翩翩公子。   他这一身导师形象,赚足了眼球。   本来对乔今路人,只想来看108个漂亮小哥哥的网友,齐刷刷拜倒在他的颜值暴击下。   看什么小哥哥,看vocal导师就够了!   【一直都知道卫伦好看,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看!!!】   【气质好绝,我以后不叫他哥哥了,叫老师~】   【我现在去参加选秀还来得及吗?我也想要他指♂导♂我♂】   ……   只要乔今的镜头出现,大家就跟着了魔似的,弹幕总会往“污”的方向发展。   第一期主要是学员集合露个脸,宣布赛制规则,大家还没看够,就结束了。   粉丝们去超话狂吹一波自家爱豆的颜值彩虹屁,然后去找各种花絮物料看。   ——@毛驴嘴马大腿:震惊!《闪亮的星》主题曲《Starlight》是卫伦写的!   附《闪亮》片尾截图:   主题曲:《Starlight》   演唱:卫伦   作词:卫伦   作曲:卫伦   网友们震惊了,粉丝们震惊了。   自从《追忆》一曲风靡网络,大家都在等着乔今的原创新专,结果你闷不吭声就唱作了一首主题曲?!   星胧与《闪亮》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营销手段都被狗吃了?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自信点!前奏太好听了!高潮部分太燃了!求求你快点单曲发行,让我们听完整版行吗?   瞧瞧人家假冒之星,都快把自家主题曲吹烂了,五毛钱宣传费都砸上面了。   《明亮之星》官博:…………你才五毛钱!   本想凭此翻身的明亮之星,顿时成了暗淡之星,气得七窍生烟。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依然兢兢业业蹭着《闪亮》热度,黑红也是红嘛。   乔今一觉从晚八点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疲累到极点的身体总算恢复元气。   方菲第三次进来,见他总算醒了,松了口气,去给他订餐。   乔今边吃边跟卫妩通电话,卫妩说了他两句:“你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别太拼了。”   “我心里有数。”乔今笑着答,他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不过这次幸亏有你。果檬视频也太疏忽了。付鸣那边我会派人去商量,不会让他白帮忙。”   “嗯。谢谢姐。”   主题曲的更换解了节目的困境,练习生们却发愁了,因为要重新学习新歌。   时间就是金钱,节目组导师组经过商讨,决定多给练习生三天时间。乔今觉得时间很宽裕,如果他们三天学不会他一天唱作的歌,那只能说明专业能力不足。   “小v老师。”刀让忽然出声叫住乔今。   乔今用眼神询问。   刀让痞痞地翘起唇角:“你真的太棒了。”   “……”乔今礼貌道,“谢谢。”   老G吹了声口哨,目光暧昧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个来回。   乔今心里有点烦这样的误会,解释反倒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装作没读懂他们的意思。   就算做不到洁身自好,乔今也绝不会乱搞关系,那个圈子他不会入。   他唯一喜欢的男性,只有陆余。其他男人他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但不知是不是越抗拒,老天越爱跟他开玩笑,除了刀让,他教学员们唱歌技巧的时候,发现好几个人看他的眼神古古怪怪的。   被抓个正着后,一个个还莫名红了脸。   乔今:“……”   小兔崽子,不学好。   不过这些学员有贼心没贼胆,彼此倒是相安无事。   三天后,主题曲分组考核,重新打星评级。   许烁当之无愧仍是A班,徐柯亚C班,费烨A班,艾幺B班。   之后才是正式比赛。   李PD宣布正式比赛规则,第一场,位置测评。   “位置测评分为vocal、dance、rap,大家按照自己的强项选择位置,然后找到其他位置的学员,自由组成一个三五人的团队,抽签battle,曲目自选。”   “实力很重要,但在这个圈子里,运气同样重要。选好队友,祈祷他们能给你带来好运。”   “因为这场比赛,会淘汰掉一半学员。”   规则很残酷,但机会是平等的。   接下来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让这些练习生训练。乔今作为导师,除了正常录制,指导学员,“课外”时间比较充足,心思不免有些飘。   他一直在跟陆余发信息,偶尔打电话,说的都是寻常话,但他总觉得还不够。   还想更靠近一点。   乔今回到住处,数不清第几次从行李箱里偷偷取出那件黑色大衣,把脸埋进去吸了口。   可惜时间长,大衣上陆余的味道越来越淡。   真想见到他。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手机来了一条信息,乔今看了不禁翘起唇角。   陆余:有空吗?   乔今:今晚到明晚都有空。   没空他也要请假。   陆余:陆声想你做的蛋炒饭了。   有个弟弟真好,可以拿来当幌子。   乔今不疑有他:那我去给他做。   陆余:我去接你?   乔今:发个位置,我打车就可以。   陆余:还是我去接你吧。   乔今心里齁甜,没再拒绝。等陆余的时间里,他把自己捯饬了一番,专门戴上陆余送他的酒红粗毛线针织围巾。   不知是不是围巾颜色映的,全身镜里的他脸色红润,眼眸晶亮,竟是个十足的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他不敢多看,走出体育馆。   没让保镖与助理跟着,他料想傅情如今还在卫崇的“观察”中,应该没功夫对自己下手。况且难得的约会,他可不想有电灯泡……   什么约会,他悄悄斥责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呢,不知羞耻。   冬天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浓厚,站在冷风口十分钟,就让人忍不住跺脚。早知道就不臭美穿条秋裤再出来了。   只是此时反悔已经晚了,乔今双手插在棉服口袋,左右张望翘首以盼。   宝石蓝玛莎拉蒂姗姗来迟,在乔今身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陆余穿着乔今送他的呢大衣,落拓峻拔如雪松,裹挟着车里的暖气与冷香,朝乔今微微一笑,绅士十足地给他打开副驾驶。   “抱歉,久等了。”他的目光在乔今脖颈,酒红的围巾将青年的肤色衬得异常白皙,脸颊却微微酡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其他。   “没有。”乔今唇角上扬,坐进车里的时候陆余抬手在车门上挡了下,怕他碰到头。   陆余坐进驾驶座,引擎启动。   乔今一圈一圈摘下围巾,瞅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又瞅一眼,侧颜线条就像希腊雕像一样俊美。   陆余恍若不察他的目光,淡然一笑:“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别说去看电影,就是去开房,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的乔今也只会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一个绝世好文名:《纯情顶流诱影帝》_(:з)∠)_ 第67章 约会   乔今原以为陆余会带他去看《秋溟时雨》, 到了电影院才发现,看的居然是同一档期的傅临的《吞没》。   像是了然乔今的困惑,陆余笑道:“傅临肯定已经看过我的电影。”   荟萃电影节将在年后举行, 两个影帝的角逐不单让观众十分期待, 影帝们也是对自己的电影寄予一定厚望的,谁会嫌手里的小金人少?   是以他们要彼此观摩, 估量一下彼此电影的含金量, 心里有个数。   怕被认出来, 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下,乔今戴上口罩与棒球帽,陆余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平光眼镜,黑色高领毛衣托出线条硬朗的下颌,显得斯文而禁欲。   越是如此,越是像被禁锢在铁笼里的野兽,乔今想放出它。   心脏扑通乱跳了将近一分钟, 也才故作镇定移开视线,抱着爆米花与可乐看向大银幕上升起的龙标。   《吞没》讲的是一个男人与一个舞女的故事。   男主角是酒保, 每天看着舞女在台上跳舞, 陪各种客人喝酒、嬉笑怒骂。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 她发现了, 在某个醉意熏心的夜里,他们睡了。   男主的目光更是无法离开舞女,看到舞女陪那些肥头大耳的客人说笑,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酒杯、餐具, 垂下的目光暗昧冰冷。   有一天舞女说,她要走了。   男主问:“去哪儿?”   “你不会想知道的。”   “去给他当情人吗?”   舞女点了一根烟说:“我欠了一屁股债。你能帮我还吗?”   男主沉默了,他确实无能为力。   舞女再出现的时候, 脸上有淤伤,她被打了。但她依旧谈笑风生,仿佛过得很好很快乐。   男主没有拆穿她,给她调了一杯她最喜欢的血腥玛丽。   再后来,舞女再没来过,所有人都以为她攀上高枝,去过富太太的生活了。只有男主知道,她死了。   电影的后半程,男主循序渐进复仇,将跟舞女接触过的男人一一杀死。基调阴暗沉重得像潮水一样淹没呼吸,心头揪起。   深情、绝望、冷酷,傅临的演技将男主形象塑造到巅峰,让人又痛又怜又恐惧。   乔今前排的女生不停抽动肩头,不知是吓的,还是难过。   陆余一瞬不瞬地盯着银幕,昏暗的光线中双瞳熠熠生辉。   乔今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想,他什么时候能这样看我就好了——专注的、充满欣赏的。   电影的最后,男主完成了所有的复仇,他想起舞女说过,她从来没去过海边,不知道海子说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究竟是什么心情,有生之年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   男主代她实现了这个愿望,在满城通缉中,跨越千山万水去了一个靠海的城市,来到海边,开着汽艇去了海的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文艺的拍摄手法,底层的悲哀,复仇的畅快,悲剧的内核,毫不避讳地展露在观众眼前。   比之陆余的《秋溟时雨》,傅临的《吞没》显然更让人抑郁。   走出电影院,坐进车里,陆余问:“你觉得怎么样?”   乔今反应慢半拍,“啊?”   “傅临的表现。”   “……挺好的。”他就没关注过演技,全程跟着剧情走,看陆余电影的时候也是如此,说实话,分不出高低。   陆余笑笑,问他:“饿不饿?”   “还好。”这个时间段,乔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陆余却说:“我饿了。”   于是乔今被带去吃了夜宵小馄饨。   晕黄的灯泡照着简易桌椅,葱绿的香菜、花生碎与虾米浮在鱼肚白的汤上,勺子搅弄,胖乎乎肉嘟嘟的馄饨冒出头来,热气腾腾迷人眼。   乔今捞起一只吹了吹,送入口中,软滑鲜咸,咬开劲道的面皮,弹爽的虾仁与绵软的肉沫混成浓郁温暖的香气,滑进食道,熨帖着五脏庙。   乔今本来不饿,这会儿也胃口大开,一个接着一个,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   陆余挑眉看他:“原来你能吃路边摊。”   乔今:“……”   卫伦大少爷当然不会吃路边摊,乔今嘛,从小吃到大。   他说:“挺好吃的。”   陆余笑:“我开玩笑的。不好吃我不会带你来。”   又说:“陆声有时候也会吃这家馄饨。可能是觉得像奶奶包的馄饨。”   乔今试探着问:”陆声很喜欢奶奶?”   陆余似乎放下了一点心防,说:“陆声五岁之前,有大半时间是住在奶奶家。后来奶奶去世,他才跟着我。”   乔今想了想,忍住了去问“那你们父母呢”,这个问题太隐私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问。   吃完夜宵,乔今自觉该回去了。陆余勾起袖口看了眼腕表,说:“天太晚了,要是不嫌弃,去我那里凑合过一夜吧。”   乔今愣住了。   他怎么敢嫌弃,这哪里是凑合,分明就是住城堡宫殿……   啊,我要去陆余家过夜?   去陆余家过夜?!!   乔今被这个惊喜砸晕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懵懵地看着陆余,表情特别无辜。   陆余被他逗乐:“不愿意?”   “当然不是!”乔今迫切解释,“就、就是怕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一张床我还是供得起的。”陆余给他打开车门。   一张床……床…………干嘛要提床!   乔今不可遏制地脑补了些黄色废料。   事实证明,真的是废料。   乔今十分拘谨地走进陆余家,一个高级小区,二百多平大平层,冷淡北欧风装修,乍一看没什么人气。但从绘画角、乱扔的画纸、地板上洗不去的颜料,可以看出,某位擅长画画的小朋友住在这里。   “陆声睡了?”乔今低声问。   “他每天晚上十点,雷打不动准时入睡。”陆余去检查冰箱与厨房,满意地发现陆声睡前吃了点面包,喝了杯牛奶。   可能是希望在睡梦中长高高。   陆余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给乔今,乔今耳根微热接过洗澡,用了陆余的沐浴露,穿了陆余的衣服,还睡了人家的床。   莫名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幸好不是睡一屋,不然心思就全曝光了。   中央空调全屋控暖,乔今慢慢将略微有些长的袖子卷了一道,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   将近二十分钟后,陆余才从主卧出来,头发半干,几缕搭在深邃漆黑的眉上,看到乔今,略有错愕:“怎么不去睡觉?”   乔今站起来,“这就去睡。陆老师晚安。”   ……居然等在这里专门道晚安。   陆余的心霎时一软,轻笑:“嗯,晚安。”   乔今这才去睡了。   陆余却睡不着了,他先去检查弟弟的睡相,然后喝了杯水,收拾地上的画纸,几次装作不经意经过客房门口。   这般自我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魔爪,拧开了客房门把。   房内一片昏暗。   陆余轻手轻脚走进去,触摸床头灯开关,借着昏黄的光线,打量青年的脸。   无疑,那是一张好看的脸。但若在从前,一张漂亮的脸并不足以打动他,是里面那只有趣的灵魂吸引了他。   “你到底是谁?”陆余喃喃低语。   乔今自然不能回答,他累了一天,又看了一场冗长晦涩的电影,身体精神早已疲倦,陷入深眠。   回过神,陆余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一寸寸地抚摸乔今的脸,就像对待一匹珍贵华美的丝绸。   指尖触到酣睡青年的唇,那样柔软、嫩红,像沾着清晨露水玫瑰花瓣。   陆余眼神深了些许。   几乎没什么犹豫,他低头吻了下去。   比想象中更美好馥郁的滋味,辗转蹂|躏,撬开唇齿,汲取芳液。   大约因为呼吸不畅,乔今发出一声闷哼。   陆余触电般抬头,等了半分钟,分不清是庆幸多些,还是失落多些,青年没醒。   陆余并不是心虚或后悔,既然乔今喜欢他,他也喜欢乔今,那偷吻完全是正当的行为。   窗户纸他并不急着捅破,人生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喜欢,当然要先享受一段日子……   陆余笑着刮了下乔今鼻尖,这才心满意足出了客房,带上门。   第二天乔今醒来,发现床头灯亮着,还奇怪,睡觉前不是关了??   陆余给他准备了新牙刷杯,乔今边刷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嘴巴嘟了一点。   难不成是水肿?   昨夜被狠狠亲了十几分钟的效果的十分可人,陆余自然也发现了,若无其事从乔今唇上移开视线,转头就不由得闷笑一声。   乔今:“?”   干了“偷香”之事的陆余施施然去叫弟弟起床。   直到闷闷不乐地坐到餐桌前,陆声小朋友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他最喜欢的大明星,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卷翘的眼睫毛小扇子一样眨个不停,像是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乔今熬了小米粥,每人一碗,陆声拉住他手,掰着手指头,确定真实感。   “吃饭。”乔今笑着抽出手。   陆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重重点头。   这天早上,因为有乔今美色“佐餐”,陆声的胃口比平日好了一倍不止,居然吃了四只小笼包,一只煎蛋,半根火腿肠,还有一碗粥。   陆余:“……”臭小子,那是你嫂子。   吃完饭,陆余送乔今去体育馆。   乔今依依不舍地与陆余道别。   刚进大门,就听见一道慵懒的嗓音:“小v老师,你在跟男人交往吗?”   乔今脚步一顿,侧头看去,是来自盛煌传媒的练习生,费烨。   费烨歪了下脑袋,勾唇坏笑:“我都看到了哦。” 第68章 专辑   “你看到什么了?”乔今冷静地问。   费烨散漫笑道:“你与车里的男人接吻了。”   吊起来的心跌回胸腔, 乔今说:“睁眼说瞎话。”   费烨挑眉:“猜错了?但送你来的确实是男人,没错吧?”   乔今不答反问:“你没有男性朋友吗?”   闻言,费烨竟有瞬间的怔忪, 而后提起唇角似笑非笑, 意味深长道:“有啊,好多呢。”   乔今觉得他的笑让人怪不舒服, 抬脚就走。   费烨狗尾巴似的慢悠悠跟着, “小v老师, 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乔今愕然:“……考虑什么?”   费烨暧昧地挤眼,不言而喻。   “……”乔今接受无能,掉过头,“我当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我是小狗。”   “你自己‘汪’吧,不奉陪。”   “……”   费烨较上劲了,“我哪里不好?身强体壮,年轻活好, 颜值还高,这样的性伴侣可不好找。”   “性伴侣”一词一出, 乔今沉了脸, 再也不能装作听不懂, 冷声道:“费烨, 你才二十岁,别想着游戏人生,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游戏人生?”费烨嗤笑,“说得好。人生如戏啊, 谁知道哪天我就挂了,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开心快乐。”   乔今皱眉质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选秀?”   “你是说我不配来参加选秀吗?”   “我的意思是,既然来了, 就代表你也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梦想,想站在舞台上证明自己,不是吗?”   “哦,那你还真高看我了。”费烨双手插兜,“我是盛煌的艺人,与徐柯亚组队,并不是我的意思。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参加选秀,因为在场的大多数练习生都弱爆了。”   乔今肯定费烨的专业能力,但贬低其他人,此中傲慢不可取,他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烁实力就比你强。”   费烨:“…………”   费烨点头,强行给自己找回面子:“我承认,只有他能跟我一较高下。”   又说:“他命真好,你是他前辈,许多钱是他叔叔,可能他永远都不知道何谓身不由己、民间疾苦吧。”   费烨的人生态度实在有些消极,乔今开导他:“曾经我也以为生活很坏,但事实证明并非不可改变,关键在你的心态。”   费烨敷衍地鼓了两下掌:“鸡汤真好喝,可惜没肉味。”   ”……”   费烨凑近了,嗓音低沉沙哑,目光灼灼:“小v老师,要是你不喜欢在下面,我可以让你上啊。”蛊惑般翘起唇角,“我都行的。”   乔今撤退两步,皱眉:“你到底图什么?”   “当然是图你的身子。”费烨理所当然道。   乔今深呼吸,懒得再说教,更不想跟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置气,“费烨,星胧跟盛煌关系僵,但我不会因为你是盛煌的人,就对你有偏见,我看得见你的实力,你不用这样。”   费烨以拳抵唇低笑:“你以为我在‘贿赂’你?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真的馋你身子。”   乔今:“…………”   堪堪忍住没爆粗口,乔今不再浪费口舌,用行动表明他讨厌被性骚扰。   费烨喊他:“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乔今:一辈子都不会找。   三天的练习时间过去,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位置测评,小组battle。108个练习生,将淘汰一半。   乔今兢兢业业点评打星,力求公平,不让每一位学院感到委屈。但比赛终究是残酷的,宣布留下来的练习生名单时,没被念到名字大多红了眼睛拭泪,彼此拥抱安慰。   乔今对他们说:“这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你们离开这个舞台,并不代表梦想就结束了。前路崎岖,未来可期,希望你们不要气馁。你们努力三分,上天也许看不到;但你努力十分,上天一定会有所回馈,不要放弃,加油。”   而接下来的晋级会越来越残酷,直到出道位之争。   乔今原创数字新专《三色》全网上架,仅八个小时便销量突破千万。   乔今发微博营业了一下,便抱着手机不时就去刷超话,刷专业乐评人的微博,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想知道自己的歌,在大家耳朵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粉丝无疑都在吹彩虹屁,但他没有被哄晕脑袋,仔细筛选评论,想从中找出中肯的答案。   [《草莓味》真的好甜啊啊啊啊!!!仿佛找回了初恋了感觉!]   [搭配哥哥代言的草莓酸酸乳广告食用,美味更上一层]   [怀疑哥哥谈恋爱了,但我没有证据/狗头]   [哥哥才不会谈恋爱!他是我的!]   [《星球彼端》完全唱出了我的心事,孤独、忧郁,但并没有断绝希望,呜呜呜我又有动力活下去了]   [只想说,这是什么神仙!能驾驭这么多风格!]   [快去听主打歌《Little Deaths》,太绝了!!!!我要疯了,哥哥居然会唱这么色的歌,我要把持不住了……]   [啊啊啊啊《Little Deaths》mv真的让我□□!]   [我不行了,妈妈问我为什么流鼻血]   [哥哥太欲了,我有罪,我想亵渎他]   ……   ——@某专业乐评人:   众所周知,卫伦每次发新歌,我都是嗤之以鼻的,因为除了《语无伦次》,他这几年的歌曲风格就没变过,全是小资情调的口水歌,是个人都会唱。但自从《追忆》过后,他让我看到了他的“深度”。   原来他也是会唱这种感觉的歌,让人听过就忘不了。他要发原创专辑,我是半信半疑的,因为成功大多是不可复制的,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成功了。时隔三年,再次成功了。   他转型了。他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粉色”草莓味的酸甜,“蓝色”星球彼端的孤单,“黑色”欲仙|欲死的渴望。三种迥然不同的风格,他全都驾驭住了。   祝《三色》大卖!   ……   本来黑子们都准备好通稿,专辑一上架就买一张意思一下听听,然后大肆嘲讽,结果全都听入了迷,打了鸡血似的把主打歌听了一遍又一遍,mv刷了一遍又一遍,深深沉醉于“吸血鬼”美色中不可自拔……   完犊子,何止没有黑点,简直快黑转粉了。   《Little Deaths》mv中,乔今身穿纯黑丝绸复古衬衫,腕部与开襟缀着层层叠叠的荷叶边,拥簇着修长苍白手腕与修长脖颈。手背青筋蜿蜒,唇瓣红得像玫瑰,他半躺在雪白的欧式浴缸中,姿势疏懒,像刚刚醒来。   画面以黑、红、白三色为主色调,阴郁而华美,道具不多,但出现在镜头中的每一样都极尽暗喻。比如鲜红的苹果,象征禁果;纯白的羽毛,代表天使的堕落;黑色的百合,是无法摆脱的诅咒;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则是他心藏的欲念。   配合他略微嘶哑的、压抑的,宛如低低絮语、诉说心底秘密的嗓音,字字珠玑的歌词,效果绝了。   一个词,开口跪。   不愧是《三色》主打歌,太色了。   看到一大半评论“色”的乔今:“…………”   他有点后悔把专辑取名《三色》了,人人都听出“色”的味道了……   毕竟《Little Deaths》是他想着陆余写的,陆余就是他的缪斯,就是他色|欲的源头。   乔今瘫在床上,羞耻感爆表,忍不住打了两个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陆余   乔今立马正襟危坐,虔诚而认真地接听:“陆老师?”   “恭喜新专上架。”陆余笑着说,“我听了,很好听。”   乔今耳尖微热:“谢谢陆老师。”   “陆声很喜欢《星球彼端》。谢谢。”   在这首代表“蓝色”的歌里,第一句就是:“这首歌,我要送一个小朋友,希望他快乐。”   乔今挠着床单:“他喜欢就好。”   陆余低声哄道:“夜很深了,睡吧。”像是知道他会紧张得睡不着一样。   乔今心头微暖,嗯了声:“陆老师晚安。”   “晚安。”   网上的评价大多是对他的认可,陆余专门来道喜,乔今心底总算踏实,这才洗洗睡了。   另一边,陆余犹豫须臾,还是发了微博。   ——@演员陆余:祝《三色》大卖。   [!!!!!!!!]   [鲈鱼居然给别人宣传新专,到底给了多少好处?]   [鲈鱼你变了,居然宠幸耿宝的对家]   [普天同庆!吾余伦比绝美!!!姐妹们冲鸭~~~]   [@张耿@张耿@张耿你老公偷吃了]   [@袁萌@袁萌@袁萌你男票真的跑了]   [——@张耿:陆哥被盗号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张耿一个电话就打来了:“陆哥你被盗号了?!”   陆余:“……”   什么时候这只小狼狗才会开窍呢?   陆余为张大傻子的未来深感忧虑,“没有。”   张耿:“没有?那你为什么要给卫伦宣传新专?我新专快出来你都没宣传……”   原地气成了柠檬精。   陆余就像能看见他表情似的,说:“给你宣,行了吧。”   张耿立马好了:”谢谢陆哥!”   ——@演员陆余:祝张耿新专大卖。   [?????]   [我好像知道了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也好像知道了]   [笑死我了,一碗水端平不容易啊]   [鲈鱼又被盗号了吧哈哈哈哈]   ……   《闪亮的星》有条不紊地录制,一星期后放出第二期,因制作精良,环节有趣,并没有因为乔今是顶流,就给他很多镜头,观众好评度直线上升。   粉丝也没说什么,日常舔颜吹彩虹屁罢了。   《明亮之星》不时就来蹭热度,连赛制都原封不动地复制了过去,简直一个大写的不要脸。   乔今的看法是,不要给眼神,不要给眼神,不要给眼神!   重要的话说三遍。他对学员们殷切叮嘱,稳住,就是赢家。   一个不入流的靠蹭热度的选秀节目,真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比较,有那功夫,不如练练歌,跳跳舞。   但《闪亮》不给眼神,《明亮》自然不是息事宁人的茬,用自家的歪瓜裂枣与《闪亮》学员挨个比较。   比如有个叫徐可可的,对标徐柯亚;有个叫叶飞的,对标费烨;还有个叫许硕的,对标许烁。   如果说前两者还算含蓄,那“许硕”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许烁是《闪亮》的王牌,曾经《我唱你听》的冠军,自带流量与明星光环,清冷矜贵如一个王子。而《明亮》的许硕则是一个一头杀马特造型、浓妆艳抹、脸上还有痘坑的二逼青年。   你他妈什么意思?侮辱我们王牌??   还专门取了个那么让人产生联想的艺名,恶心人呢。   许烁不玩微博,还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的这件事,对此没有发表看法,淡淡地哦了声,便没了下文。   徐柯亚说:“凭什么我们要受这样的羞辱?是男人就怼回去!”   于是他立即发布了一条微博。   ——@闪亮徐柯亚:真是笑掉人大牙了,以为名字差不多,就敢跟许烁相提并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脸丑相,还想变成天鹅?许烁可是实打实的ACE,导师组都看好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基本内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要钱没钱,要颜没颜,妄想一飞冲天,白日做梦!   此条微博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讨论,有赞有骂。   赞的是《闪亮》憋屈了那么久,总算有个人站出来说句话;骂的是你diss就diss,cue许烁干嘛?给他招黑呢!   果然,过了不到半小时,“许硕”就发博了,附带一张哭得妆容都花了的丑照:我知道我长得没有许烁好看,但名字是爹妈取的,就因为同一个音,我就活该受这样的羞辱与歧视?我也有梦想,我会努力证明自己,不会被流言蜚语打败!   现代社会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弱者有理,网友很快一边倒,斥责徐柯亚,连带着许烁也被骂。   [长得好看就有特权?我看也就那样]   [跟卫伦一个公司,还没变成顶流呢,就学起了顶流的做派]   [实力再强,人品低下,我不可/吐]   ……   乔今找到徐柯亚,让他删博。   徐柯亚满不在乎地茶言茶语:“我都是为了许烁好。”   乔今:“你当我们是瞎子?你表面上是为他好,实际呢?”   徐柯亚:“……”   大约没想到乔今会如此直白地点破他的小心机,徐柯亚面色一僵:“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我真的是为许烁打抱不平,才会那样说的。”   乔今:“总而言之你先把微博删了。”   迫于乔今严肃的眼神,徐柯亚只得当着他面把微博删了:“行了吧!”   乔今又说:“徐柯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的舞台表现还有很大进步空间,我希望你把心思花在这上面。”   徐柯亚冷冷扯出一抹笑:“谢小v老师提醒。”   三天后,《明亮之星》被告了,理由是抄袭《闪亮的星》赛制,剽窃原主题曲。   网友:?????   这当然是卫崇的手笔,他怎么可能忍受他未来的老婆被人这样侮辱,就算告不成功,也要拖垮你。   蹭热度蹭到铁板上,还惹了一身官司,《明亮之星》停止录制,节目组原地解散。   这回大家是认清《闪亮》的策略了,要不一声不吭,要么就来个大的。老虎不发威,那还是老虎,不是病猫,千万别看走了眼,老虎嘴里拔牙,否则几个胆子也不够赔的。   录到三十六进二十八半决赛的时候,为了增加选秀的趣味性,剩余练习生的公司要派一个前辈来督促鼓励一下后辈。   这个环节没有通知练习生,要的就是他们的临场反应。而与那么多经纪公司沟通,则是一项复杂的任务。   王成焕的经纪公司是天昱,他的偶像是张耿,节目组与天昱沟通,也是希望张耿来。   乔今却有些心不在焉,陆余也是天昱的,为什么他不能来?   这般想着,他不知不觉就把电话打出去了。   “……嗯?”陆余似乎午睡刚醒,带着一点沙哑的鼻音,低沉又撩人。   乔今:“陆老师,在睡觉?”   “刚醒。”   乔今给他把情况说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来吗?”   陆余轻笑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乔今当然希望了,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这两天有点忙……”   “那你忙,正经事要紧。”乔今连忙说,他后悔打这个电话了,陆余的咖位比张耿大多了,张耿能来已经很给面子。   挂断电话,乔今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怎的,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说起来,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陆余了。真想见他啊。   两天后,各个经纪公司的“前辈”陆续到来,节目组忙前忙后招待,还不能透出半点风声,免得那群练习生制造不出想要的综艺效果。   乔今边走边低头翻看各个经纪公司的“前辈”名单,还未翻到天昱,招待室便已到了。   他暂且收起名单,进入招待室。看到张耿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张耿身边坐着一个俊雅挺拔、西装熨帖的男人,深灰色大衣搭在胳膊弯上,眼角微微弯起。他静默如一棵不为人知的树,但乔今一眼就发现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是陆余。   而陆余,在乔今进门后,也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陆余目如深潭,一瞬不瞬地凝视乔今的表情变化,笑意越发深,优美如弓的双唇浅浅开合。   乔今读懂了他的唇语: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烁:霸道总裁爱上我。   乔今:霸道影帝爱上我。   啊,恋爱的酸臭味…… 第69章 惊喜   来的明星演员中, 与陆余同在一咖位的不多。   乔今谦谦有礼地挨个打招呼问好,意外地发现简衾居然也来了。她与盛煌解约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官司打得怎样, 竟会作为“前辈”来这里。   乔今记得名单上盛煌的嘉宾是小歌王邓辽。那简衾是代表哪个公司来的?或者是与邓辽一起来的?但他们并未坐在一起……   困惑之际, 简衾朝乔今笑笑:“又见面了。我是代表汤莉莉工作室来的。”   汤莉莉工作室?!   这样说来,她与盛煌的官司已经打完, 还签了汤莉莉工作室?   盛煌这块骨头有多臭多难啃, 业界无人不知, 简衾居然能从它的魔爪下逃出生天,还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怕跟盛煌正面刚,讨不着好,星胧都不敢签简衾,这时候汤莉莉工作室居然闷不吭声签了简衾。乔今想,不愧是国民妈妈, 有魄力。   简衾继续笑道:“这事大家还不知道,正好借此机会公开。”   这样给节目增加热度的爆料, 节目组自然欢喜。   乔今走到陆余面前, “陆老师好。”   陆余一派正经地点头:“嗯。”   张耿这回还算给面子, 昂着下巴说:“你这导师还挺像模像样的。”   没说成人模狗样, 乔今已经觉得张耿很会说话了,他伸出手:“欢迎来到《闪亮的星》,王成焕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张耿意思一下与他握了握。   乔今刚要收回手,被陆余捉住, 也握了握。   乔今:“……”   顾及人太多,两人没说几句话,但眼神不时交汇, 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很快到了饭点,嘉宾们与导师组一起吃饭。   节目组专门辟了一个小食堂,有卫家赞助,饮食上向来不吝珍馐佳肴。今儿这么多艺人明星在场,那面子就更要撑住了,鲁粤苏浙的菜系几乎混搭着上了个遍。   十个大圆桌,一桌不到七八人,觥筹交错,偶尔窜桌。   唐岚就是那个窜桌的,她的公司也有练习生送来,并且表现得还不错,她完全没有身为“前辈”的风范,这桌吃一筷子,那桌吃一筷子,大家都拿话打趣她。   “你看她,吃饭的时候都要跑来跑去。”   “跑得快小姐嘛。”   唐岚蹦蹦跳跳凑到乔今身边,“那个那个,我好久没吃过了。”   乔今:“哪个?自己夹。”   唐岚夹鹌鹑蛋没夹上来,哼唧:“我想坐下来慢慢吃嘛。”   乔今左右看了看,没有多余的椅子,他站起来:“你坐。”   唐岚乐滋滋坐下了,眼珠子一转,“我看陆老师身边还有椅子,你去搬吧。”   乔今便走到陆余身边,谦逊地低声询问:“陆老师,这把椅子可以给我吗?”   陆余说:“就是你的。”   “?”   “坐下来吧。”   陆余的语气并无半点强硬,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乔今不自觉地想去遵守,回过神,他已经坐下了。   大约是陆余的气场太强大,纵然他脸上温和儒雅,也让人不敢过分靠近,这一桌男男女女,除了陆余张耿是男人,其余都是女人,或暗送秋波,或含情脉脉。张耿是大傻子,只顾着吃。乔今一来,她们不由得讪讪。   无意中,乔今好像起到了帮陆余挡桃花的作用。   陆余给他倒了一杯甜酒,又夹了一块藕夹,“这个味道还不错。”   乔今受宠若惊地道了声“谢谢陆老师”,低头吃藕夹。   女明星们:“……”人家也想陆余给夹菜。   张耿吃得满嘴是油,蓦然抬头,才发现乔今坐到了陆余身边,“???”   唐岚窃笑着看了乔今一眼,深藏功与名:啊,我真是在世红娘,特别善良!   乔今发觉唐岚的目光,唐岚朝他一挤眼。   “…………”   怀疑她是故意的。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落到影后眼里,简衾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站起来将椅子搬到唐岚身边,淑女道:“这位小姐,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唐岚:“???”   “能,当然能。”她愣愣地说。   简衾提起裙摆坐下,问她:“喜欢吃鹌鹑蛋?”   唐岚不好意思地笑笑:“嗯。”   简衾便将整盘鹌鹑蛋端到唐岚面前,“慢慢吃,别急。”   唐岚:“…………”   导师组:“…………”   影后,你都给她吃了,我们不吃了??   影后如此做派,另一边影帝也是如此做派,陆余发现乔今似乎对蒜蓉生蚝颇为喜爱,一盘子里统共十只,张耿吃了三只,他吃了一只,乔今吃了一只,其他人吃了三只,还剩最后两只。   陆余夹了一只在乔今碗里,张耿刚要夹最后一只,戳了个空,再一看,仍是到了乔今碗里。   张耿:“???”   乔今:“…………”   张耿怒视乔今,意思是,你好不要脸!也不想想自己也吃了三只。   乔今一脸懵,这不是他自己夹的,是陆余夹给他的啊。   陆余道:“喜欢就多吃点。”   乔今硬着头皮嗯了声。张耿气鼓了腮帮子,只能用其他美食来填满嘴巴。   刀让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了眼睛。   ……   到了“惊喜一刻”环节,学员们结束累得要死要活的训练,有气无力地问节目组:“什么惊喜?吃火锅?”   “吃完火锅再去蒸个桑拿!”   “蒸完桑拿可以美美地睡一觉!!”   “一觉醒来就能c位出道!!!”   节目组:“…………”   美得你。   得知连火锅都没有,大家“切”了一声。   学员们分成几组排队,进入“惊喜”房间。   然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见到偶像前辈真人的冲击力,确实高。而且还给了非常温柔诚恳的鼓励,就算最后没能出道,也不枉来这里选秀一回。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淡定的,比如费烨与徐柯亚,因为小歌王邓辽不是他们的偶像。徐柯亚好歹知道邓辽在娱乐圈的资历比自己高,硬生生做出惊喜的样子,费烨只说了句“邓哥你怎么来了”,便再无话。   邓辽脸色隐隐发青。   一旁的摄像:“……”好尴尬。   艾幺看到简衾,眨巴眼睛,紧接着非常自然平缓地躺在地上,喃喃道:“我一定在做梦,我怎么会看见我女神呢?”   简衾忍俊不禁:“你没有做梦。”   艾幺一下子蹦哒起来:“哦!妈妈咪呀!!”   简衾要被这少年笑死了。   王成焕看到张耿,小心脏扑通跳了一下:“张、张耿?!”   张耿:“是张耿,不是张张耿。”   “……”   转脸看到陆余,王成焕彻底宕机,他比艾幺更像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同时看到张耿与陆余?   惊喜环节总的来说非常顺利有梗,可剪的物料很多,节目组非常满意。   唯一比较让人无语的,就是许烁的“前辈”是乔今。   所以许烁进入惊喜房间后是完全没有惊喜的。   许烁:“小v老师,有什么事吗?”   乔今:“我现在不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前辈。”   许烁:“哦。”   乔今:“我知道你实力很强,但还是想鼓励你一下。”   许烁:“哦。”   乔今:“加油。”   许烁:“哦。”   节目组:“…………”   哦你个头,能不能说点别的?   录完“惊喜一刻”,嘉宾们也就该回了,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体育馆。   乔今看着陆余的方向,欲言又止。   陆余接过徐匡递上的热水,慢慢吹温了,眼睫微抬,口中与他人说笑,余光落在不远处的俊秀青年身上。   而后像是不小心,纸杯倾斜,水洒在身上。   “……哎呀!陆老师!”有人叫道。   徐匡不急不慢说:“车上有替换衣物。”   陆余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向乔今,淡笑:“我的衣服湿了,可以借你的吗?”   乔今连忙说:“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徐匡:“……”   怀疑老板是故意的。   乔今带陆余去了自己平常休息的房间,一室一厅,地方不大。他找了一套size比自己身材大两码的背心、衬衫、羊毛衫,忐忑地问:“这个行吗?有点大,我没怎么穿过。”   “可以。”陆余淡声道,他开始脱衣服。   乔今呆了须臾。   陆余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被雪白衣领花瓣一样拥簇的锁骨,慢慢凸显。   色气逼人。   乔今像是被烫到,耳根唰地红了,他匆匆移开视线,走出卧室。   陆余目光闪动了一下,勾唇浅笑。   害羞了。真可爱。   乔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身体里的热意总算被冲淡些许。   传来敲门声。   乔今去开门,诧异地看着刀让,问:“晚上还有录制?”   “没有。”刀让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乔今挺为难,自从知道刀让的心思,他就有意尽量私下避开他。   刀让见他不说话,也不恼,“我就真的不行吗?”   “……”乔今不知怎么回答。   刀让痞痞一扯唇角:“好吧。但我想告诉你,要小心陆余。”   “???”乔今问,“为什么?”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准确地来说,跟我一样。”   “…………”信你的鬼话。   陆余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像是看出乔今表情中的含义,刀让耸肩:“我说真的。如果你是直的,最好离他远点。”   “这个问题就不劳刀先生费心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儒雅的男声。   乔今难掩尴尬,陆余听到了啊。   刀让没想到陆余在这里,错愕地看着他们。   陆余整了整衣襟,对乔今说:“还算合身。”   乔今笑了笑。   刀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陆余穿的是乔今的衣服,一时脸色古怪。   陆余掀起浓密眼睫,看向刀让,眸光深邃而冷淡:“他是否离我远点,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刀让脸色几经变换,毫无诚意地扯了下嘴角:“确实。不过我作为朋友提醒他一句,不过分吧?陆先生何必咄咄逼人?是心虚了吗?”   陆余:“我用不着心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陆余但笑不语。   刀让眉心微蹙,深深地盯了乔今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乔今没有关门,陆余穿好衣服,应该也要走。但陆余没有走,他上前两步带上门,回身看着乔今,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乔今忐忑地问:“怎么了?”   陆余沉默半晌,说:“你挺受欢迎的。”   乔今谦虚道:“还行。”   陆余气笑了,向乔今逼近一步。   两张脸离得太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乔今心跳如擂鼓:“陆、陆老师?” 第70章 前任   青年的脸凝脂一样白皙光滑, 屋里没开灯,只有傍晚暗淡的光辉从窗户射进来,眨动眼睫的时候仿佛有星星在眼底坠落。   陆余摩挲指尖, 忍耐去触碰的冲动, 嗓音掺着一丝低哑:“怕了?”   乔今不是怕,是不明所以:“我惹你生气了吗?”   原以为陆余会否认, 没想到他点了头:“我是生气了。”   “为什么?”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   回想刀让的话, 陆余确实有资格生气。乔今说:“刀让他就随口一说, 你别往心里去。陆老师的为人,我知道。”   陆余挑眉:“你知道什么?”   乔今愣住了,拙口笨舌地说:“陆老师是个正直、宽容的人。”   “正直,宽容?这两个词用来形容你还差不多。我没那么好。”   “不,陆老师很好。”   “有多好?”   乔今再次舌头打结,心里的彩虹屁都成群结队了,就是冲不出喉咙, 没那个脸皮。   陆余被他傻愣的模样逗笑,没再逼他, “我该回去了。”他拧开门, 又回头说, “离刀让远点。”   也算一报还一报, 刀让让乔今离陆余远点,现在陆余反过来让乔今离刀让远点。   乔今点头,“我知道。”   陆余没忍住,对他说了句:“乖孩子。”   “……”   耳朵又要烧起来了。   ……   《闪亮的星》录制顺利, 节目播出后的口碑也是一期比一期好,皆大欢喜。   不过随着赛制的越发残酷,学员们私底下的摩擦也日渐激烈, 出道位只有九个,一些心思活络的,便想着走捷径。   乔今收到不下二十条性骚扰短信。   他收一条删一条,当做没看见。然后去问其他导师,老G吃惊:“why?why我没有收到??”   刀让看了眼他那一头脏辫与黝黑的脸皮,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你颜值不够高。   老G:“……”   他愤愤地表示:“老子是直男!就算他们想走后门,我也不会上钩的。”   乔今见他们都能坚守职业操守,也就不担心了,这个舞台他想坚持公平,没有任何潜规则。   一些练习生心浮气躁,找不到导师的门路,就开始打“同学”的主意。   乔今上厕所的时候,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小隔间里传来压抑而欢愉的喘息,脚步一顿。   他以前在酒吧驻唱的时候,时常见到这种事,并不奇怪,但他还是小瞧了自己的承受力,因为他以前听的都是男女搭配,而这次,显然都是男的。   他僵在原地。   片刻,里面尽兴了,处于主导方的男生说了句“骚货”,大摇大摆走出来,与乔今四目相对。   竟是费烨。   而里面的那个男生,是C班的。   那男生衣衫不整,看到乔今,脸色当时就红白交错,热汗变成了冷汗,双腿抖成了筛糠。   费烨倒是坦然,毫无诚意道:“不好意思,让你听到不该听的。”   乔今眉心微蹙,转头就走。   录制结束,乔今把费烨叫进小茶厅谈话。   费烨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让我教他,我总得拿点报酬吧?”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乔今问。   “花果山。”   “???”   “一群猴子吱哇乱叫、上蹿下跳。”   “…………”   这个比喻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乔今就像面对一个学习成绩好,却混不吝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教育。   他教育不了,忽然接到通知,说费烨的哥哥来看他。   这时机巧了,乔今去见费烨的哥哥,一个面容清俊三十左右的男子。   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乔今,“好久不见,卫伦。”   乔今:“???”   男子诧异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   乔今:“抱歉,我参加《马上就来》的时候坠马摔了脑袋,忘了很多事。”   男子显然也知道那次人为事故,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结果,他失笑:“那我重新介绍,你好,我叫费卿,费烨的哥哥。”   “我们以前认识?”乔今问。   费卿的神色有些讳莫如深,“几面之缘。”   “抱歉,我忘了。”   “你倒比从前有礼貌多了。”   乔今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带他去见费烨。   兄弟二人说话,没乔今什么事,他刚出门,便接到卫崇电话。   几分钟后,这对假兄弟面面相觑。   “……大哥,你怎么来了?”出于礼貌,乔今这样问。   卫崇笑得像只穿着西装的老狐狸:“当然是来看你未来的嫂子。”   乔今凉薄地移开目光,“哦。”   “哟,吃醋了?”   “???”乔今莫名其妙,“我吃什么醋?”   “虽然呢,你不是我那个蠢弟弟。但从生物学上来说,你还是我弟弟,放心,我会罩你一辈子的。”卫崇大发善心道。   乔今汗颜,“那就多谢您了。”   像是没听出反讽,卫崇笑眯眯:“不客气,应该的。”   乔今自然不能带卫崇直接去见许烁,不然被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把卫崇安排在私人化妆间,去叫许烁。   许烁正在练习室里练舞,被学员们围着问东问西,而他不吝教学,面冷心热,大家早就被他圈粉了。   一个实力强悍,性格又好的人,总会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   乔今叫他一声,对其他学员说:“借许烁用一下,你们接着练习。”   许烁用毛巾擦了擦脸,室内暖气充足,他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热滚滚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浑身冒着青春盎然的朝气。   “去换件衣服,跟我来。”乔今说。   许烁不明所以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套上A班制服,秀气的内双眨巴两下,问:“做什么?”   乔今总不能说带你去见你未来的老公,蓦然有种做贼心虚的罪恶感,明明是卫崇追求许烁,搞得他也紧张兮兮的。   乔今答非所问:“马上就到。”   “?”   打开化妆间的门,许烁还是懵怔的状态,及至看到卫崇高大挺拔的身影,才瞬间了然。   说不是地下情,谁相信呢?   乔今这个充当“拉皮条”的中间人,羞愧而逃。   而在卫崇看来,他就是功成身退,有眼力见。   卫崇风度翩翩朝许烁一笑:“正好路过这里,就来看看。”   才怪,根本就是日思夜想,实在煎熬不住,放下大把的公务,拨冗来谈恋爱。   卫家家大业大,他这个执行总裁听着好听,其实每天都忙到要头秃,连谈恋爱都是挤出的时间。   许烁不知信没信他的话,浅淡一笑,如同沾着甘霖的纯白花瓣,卫崇累了两天一夜的身心,瞬间被治愈了。   ……   费烨面色不善地看着费卿,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仇人。   费卿也不恼,只说:“父亲让我来看看你。”   费烨露出厌恶的表情,冷笑:“劳烦他老人家记挂,我很好。”   “你那个用完了吧?”   闻言,费烨厌恶之色更甚,不发一言。   费卿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取出一直黑色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三支细细的针管,淡蓝的液体仿若夜幕星河中流淌的一股清流,十分引人注目。   费烨看了一眼,缓缓攥起五指,塞进口袋,斜倚窗边,强行挪开视线,注视中庭的常青树。   常青树下走过一道俊逸的身影,踏着薄雪,纤尘不染。   费烨垂下眼睛,近乎痴迷地看着那人影掠过光秃的枝丫,与泥泞的小道,在树根下揉了一团雪,不知捏了什么,过了会儿拍拍手站起来,抄近路跨进走廊,不想脚底沾了雪,差点摔个跟头,连忙扶住廊柱,四处张望,确定没人看到。   那人当然是乔今。   费烨“嗤”的笑了一声,装的像个老师,其实也才二十五岁罢了,还会玩雪。   “笑什么?”费卿走过去,   “没什么。”费烨侧身在窗前,懒懒地看着费卿,“东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还有一件东西。”费卿掏出一盒烟。   费烨一把抓过来,“可以了。”   费卿笑:“别急着抽,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卫伦的。”   费烨先是不解蹙眉,待明白过来,登时面色巨变,五指收拢,烟盒几乎被他攥变形,“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费卿淡淡道。   费烨狠狠将烟掷了出去,砸到墙上,“我不做。”   “你自己看着办,我也只是传达父亲的话。”费卿拿起手提包,走到门口回头,“让父亲失望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费烨脸色铁青,从牙缝间吐了一个字:“滚。”   ……   卫崇满面春风从化妆间出来。许烁紧随其后,仔细看,他耳廓薄红,嘴唇水润,看到乔今的时候明显眼神躲闪。   乔今心下了然,卫崇终于追到许烁了——不如说,许烁终于被卫崇这只斯文败类的霸总攻克了。   好好一个清冷美青年,就这样……   乔今无端生出惋惜。   作为投资赞助商,卫崇还要去见果檬视频负责人,见个面客套一下。特助已经先行过去,乔今给卫崇带路。   刚走上没十几米,转个弯,就跟费卿碰上了。   世上之事,向来无巧不成书,卫崇与费卿一对上视线,各自明显愕然,而后卫崇倏地脸就变了,像是看到了毒蛇猛兽。   这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卫崇此人,心狠手辣,刚毅果决,甚至于有时行事偏激,这世上居然有能让他脸色骤变的人?   费卿很快调整好表情,温文一笑:“卫崇,好久不见。”   卫崇没应声,刚才还满面春风,这会儿就入了冬,冷得掉冰渣。   二人的气氛实在太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乔今察言观色,心里一个念头闪过,这个费卿,该不会是卫崇的前任吧?   而卫崇刚追到手的现任许烁,就在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8:50:53~2020-09-21 18: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月春风 10瓶;绯茶一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旧情   一个是前任, 一个是新欢,遇到一起只有一个词可形容:尴尬。   如果曾经闹得很不愉快,那可能还要添一个词:苦大仇深、分外眼红、虐恋情深……   哦, 这是三个词。   反正, 卫崇与费卿之间很不对劲。就连许烁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美人儿,都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在卫崇与费卿之间扫了一眼。   “他怎么在这里?”卫崇冷冷地问乔今。   乔今:“……”你朝我瞪什么瞪?又不是我安排你跟前任见面的。   “他是费烨的哥哥。”乔今解释。   “费烨是谁?”   “盛煌的练习生。”   卫崇其实完全不care费烨是谁, 他只是需要发泄怒火的渠道:“盛煌就是个臭水沟, 什么人都有, 他们的练习生不配在《闪亮的星》出道,撵走。”   乔今:“……”   毫无疑问,这是迁怒,也是想让费卿没脸。   费卿却浑不在意,目光落到许烁身上。   卫崇眉宇间戾气横生,微微侧身挡住许烁,冷然道:“无关人员, 请离开这里。”   费卿竟不觉得尴尬,款款微笑:“新欢?那就祝你好运, 卫崇。”   说着掠过许烁身边, 轻飘飘说了句:“长得不错, 很像十年前的我。”   许烁:“……”   这话听着委实让人不舒服, 卫崇冷笑:“别拿老树皮跟嫩蘑菇相比。”   费卿宛如听不出其中的贬义,意味深长地笑了:“朽木逢春,你不稀罕,自有人喜欢。看好你的嫩蘑菇, 小心别被别人采了。”   卫崇懒得再与之废话,拉起许烁的手就走。   旧情人对垒,费卿竟与卫崇打了个平手。   乔今原以为费卿只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如今看来,费卿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均不可小觑。   卫崇向许烁解释:“以前的一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人。”   许烁淡然地嗯了声,没有多问,“我去练习室了。”   一路沉默。   卫崇与果檬视频负责人见面,拂去原本的不虞之色,谈笑风生,完全不像遇到过糟心的前任。   乔今赔着笑脸,暗想果然身居上位的人演技不比影帝差。   临走之际,卫崇忽然对乔今说:“那个被我删除所有联系的朋友,就是费卿。”   乔今一时没反应过来。   及至卫崇补充一句:“费卿大学时与燕玦同一社团,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他。”   闻言,乔今攥紧了手指,与傅临一直没怎么说上话,本已让他焦躁,峰回路转,总算又有一个认识燕玦的人。   “谢谢大哥。”   乔今看得出卫崇对费卿的厌恶,但他还是提供了这样的信息,让乔今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挖掘燕玦的过去。   卫崇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质香烟盒,单手打开,抽出一支高级香烟含在唇边,保镖用打火机给他点上,烟雾混着呵出的白汽悠悠飘散,他说:“别跟费卿接触太深,他惯会骗人。”   ……   费烨绕着树走了两圈,终于在树根下找到乔今的作品,一只不足婴儿巴掌大的小雪兔。   他蹲下盯了半晌,唇角噙着淡淡笑意,而后自己抓了一把雪,依葫芦画瓢。   十几分钟后,一只又胖又丑的兔子,蹲在造型精致小雪兔身边,对比明显。   费烨:“……”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手残。   不过,好歹小雪兔不是孤零零的了。   他拍拍手站起来,长时间蹲着,腿有些麻,慢悠悠晃去练习室,徐柯亚阴阳怪气地告诉他:“小v老师刚才来找你。”   费烨不咸不淡“哦”了声,抬脚就走。   徐柯亚撇嘴,心想你讨好卫伦有什么用,不还是盛煌的艺人。想到自己进入盛煌后□□的那几次,他面色阴霾,不过想到将来的路,也就释然了,豁得出去才能红,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   睡就睡吧,顶多恶心几回,等功成名就,就能自己做主了。   费烨在演播厅后台找到乔今,乔今正跟节目组以及其他导师商讨接下来的赛制细节。   费烨没走太近,耐心地等着。   半小时后,乔今才发现费烨杵在那里,走过去问:“有什么事吗?”   费烨:“不是小v老师找我?”   “我们去别处谈。”   见乔今鬼鬼祟祟的,费烨感兴趣地挑起眉:“好啊。”   乔今将费烨带到篮球场边,高高的玻璃穹顶一片蔚蓝,阳光正好。可惜整个体育馆被财大气粗的节目组租赁,用不上的地方多的是,也没有赛事,显得空荡荡的。   乔今给他拧了一瓶维他命水,费烨接过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你要潜规则我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咳!”乔今差点一口呛出来,缓过来,语气略带责怪,“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费烨嗤笑:“你入圈也算有些年头了,还这么天真,也是少见。”   “……”   “不过,”费烨抬头看向漂浮大朵棉花糖般云朵的碧空,“你有资格天真。”   乔今说:“我不是天真。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很多事后,简单一点就好。”   “真羡慕你。”费烨这么说。   乔今不置可否,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盛煌传媒?”   费烨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是戏谑地问:“怎么,你要帮我脱离苦海?就像简衾那样?”   乔今并未被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劝退,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需要,我会竭尽所能帮你。”   话落,费烨似乎怔住了。   也就两三秒的功夫,他撇过脸,朝看台下走了两步,“……你知道我养父是谁吗?”   “养父?”   “费正德。”费烨轻飘飘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冷了些许,转过脸却是让人瘆得慌的微笑,“盛煌传媒的大股东之一。”   他耸肩:“所以我在盛煌过得还不错,资源可比一些新人好多了。”   可你看上去只是假装开心。乔今没有说出这句话。   费烨把手塞进外套口袋,像是把玩着什么。沉默半晌,他掏出费卿给的那包烟,磕出一支,问:“抽一根?”   乔今婉拒:“不用。”   费烨便把烟叼进自己嘴里,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袅袅泛着淡蓝的白雾。   乔今走了过去。   费烨挥手把烟雾打散。   还是有一丝烟味钻进乔今鼻腔,气味不赖。他便说:“给我一根。”   费烨笑了,给了他一根烟。   乔今轻咬滤嘴,摊手要打火机。   费烨费烨幽幽地看着他,眼神乍暖还寒,手里的打火机始终没有递出去。   乔今:“?”   费烨突然抬手摘了乔今的嘴里的烟,揉成一堆破碎的纸与烟草,“算了,你不适合抽烟。”   乔今愣愣地看着他,心想信了你的鬼,你二十岁都能抽,我马上二十六了还不能抽?   费烨自己也不抽了,用脚碾灭烟头,“你不是有事找我?”   到手的烟飞了,乔今并无多少遗憾,本来就烟瘾不大。他斟酌一下,问:“你哥哥是B大毕业的吗?”   费烨点头,“是。”   “我有事想问他,可以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费烨没怎么犹豫把费卿号码给了出去,提醒道:“虽然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事,但他是我哥,也算半个盛煌的人,你最好防着点。”   乔今略觉讶异。   费烨耸肩,一句话解释:“不是亲兄弟。”   ……   空闲下来时,乔今给费卿发了信息:费卿先生你好,我是卫伦。我从令弟那里拿到您的电话号码,如有唐突,还请见谅。我有要紧事想问您,有时间的话,还请回电,万分感谢。   原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喝口水的功夫,回电就来了。乔今天连忙放下水杯接听:“喂你好。”   “卫先生你好,我是费卿。”费卿嗓音温和,不疾不徐,“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想问您,认识燕玦吗?”   听到这个名字,那边沉默了一下,“认识,大学时的朋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怎么了?”   乔今:“他三年前意外坠楼,您知道吗?”   “坠楼?”费卿语气讶异,“怎么会?那他……”   “已经去世了。”   那边再次陷入沉默,随后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乔今说,“我想知道燕玦更多的事,您知道吗?”   费卿说:“我跟他也只是大学时在同一话剧社,毕业后就没有来往了。你想知道什么呢?”   乔今说了一个名字:“傅临。”   费卿笑:“你不是知道挺多的,还问我什么?”   乔今原本也只是猜想,听费卿这样说,心往下一沉,燕玦与傅临的关系,真的不同寻常?   那燕玦的葬礼,傅临为什么没有来?   或者说,是没让人看见?   其实不是不可以理解,傅临是影帝,情人却是一个男人,万一被记者拍到,恐怕麻烦不小。   傅临是盛煌一哥,费卿也属于盛煌,他会不会帮傅临说话?   卫崇说,费卿惯会骗人。   乔今不敢大意,没问太多,只说:“谢谢费卿先生。”   费卿说了声“不客气”,又说:“我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国外,所以国内的朋友真的不太了解,很抱歉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没有的事。”   费卿笑:“那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果然天下没有白得的人际关系。乔今说:“请说。”   “我跟你哥有过一段感情。我想跟他重新开始,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还真是不客气的、让人为难的请求,乔今也不绕弯子:“很抱歉,我恐怕帮不上你。我大哥已经有了男朋友。”   既然卫崇与许烁定了关系,虽然才刚开始,费卿此刻插入,那就是第三者插足,乔今是万万不能帮这个忙的,否则他成什么了?   费卿似乎也没指望他一口答应,语气依然温和:“好吧,那就祝你生活愉快。”   语毕挂了电话。   乔今敏锐地察觉到,费卿似乎生气了。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分手多年后,明知前任有了新的开始与生活,居然想这时候插足,究竟是旧情难忘,还是不甘心,谁也说不清。   比起阴晴不定的费卿,乔今自然更希望纯真到不染世俗尘埃许烁当自己嫂子……   比自己小三岁的嫂子啊。   乔今累瘫在床上,现在的人际关系真复杂。   以前,他只有孤儿院,燕玦,与音乐,生活轨迹单纯。现在不但有了卫家那一大家子人,还有这乱糟糟的娱乐圈,卫伦身上的种种谜团,暗处的杀机。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断送前程与性命。   可是他不能停,只能走下去,一步一步的。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现在,他有了心仪的对象。   他的心仪对象掐准了时间给他打视频电话,美其名曰:“小朋友想看你。”   小朋友陆声是万能|钥匙,随时可以打通两人之间的渠道。   乔今抿起唇角笑:“今天陆声有好好吃饭吗?”   陆余将镜头给陆声,“回答哥哥。”   陆声:“……”   小朋友悄悄红了耳根,他有了一个亲哥哥,又多一个哥哥,还是他最喜欢的小哥哥。   会做奶奶味的蛋炒饭,会给他写歌,还不嫌弃他是个“哑巴”。   陆声不想装哑巴了,他对着镜头张张嘴,“啊啾~”打了一个喷嚏,唾沫星子飞溅到手机屏上。   乔今:“哈哈哈哈哈!”   陆声:“…………”   小朋友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陆余也笑:“把窗户关上,屋里的暖气都跑了。”   陆声瞪着溜圆乌黑的大眼睛,眼睫扑闪两下,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去关窗户。   乔今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陆声,我不是在笑你,你别不理我啊。”   “他不是真生气。”陆余说,唇角衔着淡淡笑意,“他画了好多你的肖像,可喜欢你了。”   这话被某只容易害羞的小朋友听去,关好窗户,立马哒哒哒躲进了卧室。   乔今弯起眼睛笑:“我也喜欢他。”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对兄弟。他们让他感受到真正的家的温暖。   陆余明知故问:“喜欢陆声,就不喜欢我?”   乔今憋了许久,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陆老师你别拿我寻开心了。”   “那就是不喜欢了。”   “不是!”   “哦,那就是喜欢了。”陆余促狭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像一种蛊惑,顺其自然让乔今掉进了陷阱。   “……”   面颊烧起来,乔今说自以为说得十分自然:“陆老师是影帝,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您。”   不差一个我。   这话光是想想,就觉伤心,不如不说。   陆余却道:“就算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我,能一起过日子的却没几个。”   乔今愣住了。   这话听着,好像某种暗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不是哑巴~   陆声:双手合十许愿哥哥与小哥哥早日结婚,这样我就能天天吃到小哥哥的蛋炒饭,天天给他画画,天天看到他……   天天:啊秋!啊秋!啊啊啊啊秋!!谁、谁在念我?QAQ   安安:爸爸不好啦,哥哥打了好多喷嚏要死啦!   ================   感谢在2020-09-21 18:39:32~2020-09-22 18: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雪雪雪雪 10瓶;我嗑的cp都szd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生病   乔今直到睡前一分钟, 还在苦思冥想陆余的话。   “就算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能一起过日子的却没几个。”   道理浅显易懂。但陆余对他说这话,究竟几个意思?   是顺口一说, 还是……   乔今不敢想那个可能, 太不知羞耻,太异想天开了。陆余早就明确地告诉他, 不喜欢男人。怎么可以心存奢望?   乔今辗转反侧,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真的会患得患失,还会脑补些有的没的。就算对方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也会心存一点希冀。   万一呢?万一他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呢?   大约就是这种酸酸甜甜的心情。   ……   年节将至,《闪亮的星》暂停录制,各自回家过节。   节目已经在果檬视频放到第七期,赛制的创新与各种优秀的小哥哥吸引了大片追星女孩,几乎每天都有节目物料持续而稳定地输出。练习生们的舞台表现惊艳眼球, 但凡有点个人的特色的,都有后援会支持, 大家还没出道, 已经不比三四线的明星热度低。   毫无疑问, 《闪亮》是今年的爆款选秀综艺, 至于练习生们未来的路如何,还需自身努力与时间证明。   “惊喜一刻”环节播出,当时学员们收到的惊喜有多大,网友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他们除了在一些盛典红毯、电视节电影节上, 还从未在一个选秀综艺里见过这么多明星!并且都是大牌!!   张耿这样的一线流量出现已经很出人意料,居然还有简衾与陆余,各家粉丝幸福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闪亮的星》是“壕门”无误了。   不过简衾为什么会去?代表盛煌?可是盛煌不是有小歌王邓辽了?   紧接着, 当艾幺走进“惊喜一刻”的房间,面对的前辈是简衾时,不光他意外,屏幕前的观众也沸腾了——简衾居然签了国民妈妈汤莉莉的工作室?!!   这是什么仙女组合!!!   汤莉莉工作室居然敢接简衾的盘,颇为出乎人的意料,虽然是老牌艺人工作室,但顶梁柱只有一个国民妈妈,与她儿子沈刻。跟树大根深的盛煌相比,大家真的担忧她的手腕会被掰断……   当晚,简衾正式发博宣布加入汤莉莉工作室。   ——@汤莉莉工作室:@简衾以后就是一家人啦^_^   [呜呜呜,感谢妈妈收留我简女神]   [有妈妈护着,仙女姐姐自由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要去三刷沈刻的《目击》]   [艾幺好萌,给他投票!]   [嘤,卫伦与简衾是be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磕沈刻x简衾的cp了?这对年下也不错……]   [各自独美谢谢!!!]   ——@演员汤莉莉:儿媳不能比我儿子大哦。   网友:…………   又一对还没开始磕,就be的cp。   ……   乔今回了卫家老宅四合院,第一天,陪天天安安一起过家家,扮成新郎官;第二天,带天天安安去游乐园,人太多,差点把俩娃弄丢;第三天,天天安安找不到他们亲爱的小叔叔了,悲伤辣么大。   “爸爸,小叔叔去哪儿了?”安安问。   卫崇与许烁发微信撩骚,头也不抬地说:“因为你们太烦了,所以他躲去厕所了。”   安安哒哒哒跑去厕所,又哒哒哒跑回来,奶声奶气哼唧:“爸爸骗人,小叔叔不在厕所。”   卫崇笑着刮了下闺女粉粉的鼻尖,“小笨蛋。”   安安噘着嘴跑去找天天一起堆积木。   卫崇给俩娃拍了张照片,发给许烁。   卫崇:我们的孩子,可爱吧?   许烁:“……”臭不要脸。   卫崇偏要逗他,发语音:“反正我们生不出孩子,以后就指望这俩孩子养老了。”   许烁:“…………”   这是要白头到老的意思了。虽然挺感动,但是吧,从卫崇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无法信服。   卫崇说:“什么时候来见见家长吧。”   许烁答:“太快了。”   卫崇:“宝贝儿,我一点也不快,你试验一下就知道。”   许烁:“…………”臭流氓。   即便看不到许烁的神情,光是想想,就能让卫崇乐此不疲地逗下去。许烁真的太合他心意了。   乔今去参加星胧的年会,唱首歌,说几句祝词,流程没什么难度。参加完星胧的年会,就是卫家集团的晚宴,不需要他唱歌,端着高脚杯当摆设就行。   觥筹交错的晚宴少不了美女,分公司各个老总的千金们往乔今跟前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眼看去燕瘦环肥,宛如古代皇帝选秀。   乔今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似乎艳福不浅,但只有他知道,他快被“各领风骚”的香水味呛死了。   他逃去了卫生间。   离除夕还有三天,不知道陆余在干什么?放假几天都没能见到……   不知不觉打了电话。   陆余很快接通,带着一点鼻音:“嗯?”   乔今听出了不对劲,问道:“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陆余笑,嗓音沙沙的,竟比往常更撩人,“已经吃过药,睡一觉就好了。”   乔今仍是急,但不好打扰他休息,“那你赶紧睡。”   “……头有点疼,唱首歌给我听吧?”   撒娇似的呢喃,就像轻絮一样刮过乔今耳膜,让他心软得不行。   他离开宴会厅区域,走到尽头的落地窗前,眺望无边无际的深冬夜幕与城市灯火,敞开嗓子,现编现唱了首温柔缱绻的歌。   这里没有暖气,乔今一边唱,嘴里呵出缕缕白汽,握着手机的指尖很快冻僵。但他满心柔软,只想哄他的心上人安然入睡。   一曲唱完,乔今轻声问:“陆余?”   没再叫他老师。   对面似乎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乔今弯起唇角:“晚安。”   终归是不放心,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乔今独自开车去了陆余家。   戴着口罩帽子,做贼似的拎着各种果蔬与日常常用药,到了楼下给陆声发微信:起来了吗?   陆声:嗯。   乔今:我在楼下,开门。   进了屋,乔今见陆声小朋友揉眼睛,便知道他没睡饱,说:“睡眠不足长不高,再去睡个回笼觉吧。我把粥煮好了喊你们。”   陆声一听会长不高,立马乖乖去补觉。   乔今去厨房把米淘好煮上,切了细细的肉丝与葱姜。买来的榨菜装盘,素包子笼布包起来保温。   洗把手,他蹑手蹑脚到了主卧门前,深呼吸,近乎虔诚地拧开门把。   陆余还在睡,睡姿端正,被角齐整,似是睡着了就没动过,莫名让乔今好笑。   乔今的目光流连在他孤拔的鼻梁山根、浓密漆黑的眼睫、殷红饱满的唇。这个被称为艺术品的男人,近在眼前,毫无防备。   有什么理由不去轻薄?   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乔今慢慢低下头,闻到陆余身上的檀木与雪混合的淡香,他朝思暮想的味道。   还想、还想更亲近一点。   正在此时,陆余若有所感般睁开眼睛,与乔今四目相对。   两张脸相距不到五厘米。   乔今:“……”   陆余:“……”   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乔今嗖的起身,满面窘迫:“陆老师,我、我煮了粥……啊,粥!”   急急忙忙跑去厨房,揭开砂锅盖,还好没沸腾上来,赶紧把肉丝与葱姜盐放进去,继续熬煮。   后知后觉的,脸热如滚水烫过,乔今暗斥自己无耻,居然想去轻薄陆余。   卧室里,陆余懊恼地叹口气,差点就被偷亲了,怎么就醒了?   睡美人不是被吻醒的,而是气醒的。   陆声小朋友则是被香喷喷的米香勾醒,洗干净脸,坐在桌边眼睛亮晶晶等开饭。仿佛厌食症一夜之间治愈了。   哪怕只是治愈一个早晨,也是值得表扬的。乔今夸他:“真乖。”   陆声耷拉下脑袋,小脸对着瘦肉粥,耳廓微红。   陆余精神气已经好了很多,但面上仍有些恹恹之色。乔今目露担忧:“你觉得怎么样?”   陆余:“我两三年没生过病了,还挺新鲜。”   乔今被逗笑。   三人吃了一顿温馨的早餐,自然得就像生活本该如此,他们本就住在一起。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陆余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心微蹙,挂断。   隔了不到十秒,电话再次打来。陆余这次接通了,冷声说:“有什么话,等我跟陆声吃完饭再说。”   说着将手机静音,扔到沙发上,眼不见为净。   乔今没有问多余的话,只见陆声放下汤匙,茫然地看着素包子。乔今问:“吃包子吗?”   陆声摇头,起身去了绘画一角发呆。   “……他怎么了?”乔今小心翼翼地问。   陆余神情自若捏起一只小巧精致的包子,优雅地咬了一口,说:“吃饱了吧。”   “……”明显就是心情不好。   既然陆余不愿意说,乔今也不强求。   乔今临走时,陆声回过神,拿起一张画送给他。   乔今一看,画里的人与自己九成相似,走在繁花盛开的山谷间,背后有一双大大的天使翅膀,纯白发光。   乔今笑道:“谢谢你,陆声,我很喜欢这张画。”   陆声这才露出一点又开心又害羞的孩子模样。   过年就是事多,这个宴会,那个宴会,大家都忙成了连轴转,仔细想想,也不知在忙活什么。反正就是要聚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体现人类的群居性。   乔今喝酒都快喝吐了,于是偷偷换成了饮料,一有千金大小姐向他抛媚眼就尿遁。这种上流聚会的场合,他真的不太适应。   五星级酒店的卫生间都散发着一股清雅的芳香,乔今心安理得里面偷懒,与陆余发微信。半小时后才回到宴会厅。   却见宴会厅气氛似乎有些僵冷。   卫崇更是面沉如水。   乔今看去,原来是费卿来了,站在卫智身边,言笑晏晏的。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个睡美人,只有王子可以吻醒。   王子小心翼翼想去吻,睡美人忽然翻身将王子推倒,下面那根比王子还大……   陆余:这个故事我喜欢,下次实践一下。   乔今:…… 第73章 烟花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衣香鬓影, 勉强算是半个家宴,因为一大半都是卫家的人,连带着远方的各种亲戚, 来找门路的, 攀关系的。   卫父向来心慈,自从发家, 甭管多远的、拐了山路十八弯的亲戚, 只要到了他跟前, 说几句软和话,他都能给安排个体面的工作。   但面对费卿,他罕见地冷着脸,问卫建平:“他怎么来了?”   卫建平装傻充愣:“谁?”   “就是那个负心汉!”   “……”   这话说的,好像被辜负的是他这个老父亲。   卫建平抿口香槟,恍然大悟状:“瞧我这头脑,那个费卿跟卫崇有过一段是吧?”   “是谁把他带来的?”卫母也是没好脸色。   卫建平妻子杜巧云尴尬, 对卫母说:“大嫂你别生气,卫智不是有心的。我这就给他说去。”   卫建平:“说什么说?那么多人看着, 非要让人下不来台?”说完, 似乎觉得话有不妥, 腆着脸补充, “闹起来,卫崇也不好看。”   卫崇现在就恶心想吐,特别是看到卫智与费卿离得极近,两人眼神胶黏、肢体暧昧。他放下酒杯, 去小阳台透风。   乔今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出卫智与费卿的关系不简单,还带到家里的宴会上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   而卫建平居然没生气,上次他过五十大寿,卫智用一张床照毁了寿宴,他可是大发雷霆。   这个费卿,当真不简单。   费卿目光流转,没找到卫崇,端着酒杯向卫妩款款走近,温和有礼地问:“卫小姐,别来无恙?”   卫妩翻个美美的白眼,朱唇冷笑讥讽:“只要费先生不出现,我能活到九十九。”   费卿:“哦?那真是遗憾,都说红颜薄命……”   话未说完,被一道冷酷的男声打断:“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可能再也喝不到今晚的美酒了。”   “……你来干嘛?”卫妩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前夫。   周斯理风度翩翩举杯一笑:“美酒当配美人,我……”   “滚蛋!”卫妩掉头就走。   周斯理:“……”   费卿也识趣地走了。   周斯理对乔今耸肩:“你姐的性格还真是没变过。”   乔今干巴巴地笑了笑,这位前姐夫,他是真不熟。   “不过,我就喜欢她这样。”   “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婚?”   “走出民政局大门我就后悔了。”周斯理叹气,“其实都怪她,我顺嘴说了句离婚,她就当真了,我脑子一热……人哪,就是贱。”   乔今:“……”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嘛。   好在周斯理并不个见色忘友的人,比起追妻,他觉得此时更需要开解的是自己的大舅子卫崇。他拿了瓶威士忌去了小阳台。   “来,大舅子,一醉解千愁。”   小阳台的窗户开着,冬夜的刺骨寒风冰棱似的扎进来,如果是露着小香肩的女人进来,早就冻得跳脚了。幸好俩人都是皮糙肉厚的男人,抗寒。   卫崇不接周斯理的玻璃酒杯,“我有什么愁?我不需要醉,我早就醉过,也醒了。”   “真的?”   “我只是有点恶心。”   “他是故意恶心你的。你上当了。”周斯理一口抿了烈酒,语气松快,“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你,你还在乎他。”   “见鬼的在乎。”卫崇骂道,“卫智那个傻帽。”   直到宴会结束,卫崇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彬彬有礼地送走亲戚,没给费卿半个眼神。   费卿经过卫崇身边莞尔一笑说了句:“来日方长。”   卫崇当他是空气。   人走得差不多了,卫崇凛然看着卫智。   卫智被他眼神冻得一哆嗦,“你、你瞪我干嘛?”   卫崇问:“卫智,我哪里对不起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卫智的表情活似弱智。   卫母恨铁不成钢:“你跟谁交朋友不好,非要招惹那个费卿?”   “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跟谁交朋友还要经过你们允许?”   “你跟谁交朋友都好,就是不能跟费卿!”卫父一拍桌子,久居上位的人,天生有股让人臣服的气势。   卫智腿肚子发颤,强撑道:“费卿怎么了?难道因为他跟卫崇好过,还不能跟我好了?”   此话一出,不光卫父卫母,卫建平与妻子的脸色也都刷的变了。卫建平指着儿子:“你再说一遍,你要跟谁好?”   卫智真的对不起他的名字,越活越糊涂,抑或是压抑得久了,中二病终于在将近三十岁这年到来:“我就是要跟费卿好!只有他看得起我,只有他会夸我!”   众人:“…………”   乔今想,夸你一句就要跟人家好,你是三岁小孩吗?   卫智的智商还真跟三岁小孩差不多,自以为悲情地抹了下眼角的泪,“我知道我比不上卫崇卫妩,连阿伦都比我会赚钱。他天生就是当大明星的料,我不是啊。我也想有人认可,也想有人喜欢,费卿怎么了?古代破鞋都有人穿呢,到了现代,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我是不会嫌弃他的。而且他让我有安全感,除了我,现在也没人敢要他了。”   “………………”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   费卿确实没人敢要,那是因为没人玩得过他。就你那猪脑子,恐怕被玩死都还在帮他数钱。   卫崇简直气笑了:“我以为你虽然不聪明,至少不蠢。”   卫建平脸色铁青,训斥道:“赶紧跟那个费卿断了!不然我打断你腿!”   “爸,就算你打断我腿,费卿也会照顾我的。”卫智言之凿凿,仿佛就认定费卿不回头了,“我相信他。他对我最好了。”   他的目前、一向懦弱温柔的杜巧云难得赤了脸:“卫智!你糊涂啊!那个费卿图你什么,你是真不明白?”   卫智:“他没向我要过一分钱!你们就会往坏处想费卿。我问你,卫崇,费卿当年向你要过钱吗?”   卫崇:“……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他图的就是我这个人!”卫智自我感觉良好,“不像那些女人,就会让我买名牌包包,买衣服买口红,还要送车送房。”   卫崇冷笑:“就算他不图你的钱,也绝不是图你的人。他玩你呢。”   卫智反唇相讥:“你这是嫉妒我。”   “……”   “费卿这么好,你后悔了是吧?”   卫崇:鬼才后悔,不,就算变成鬼也不后悔。   显然,卫智误会了卫崇的沉默,他警惕道:“现在费卿是我的人,你不许打他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卫崇已经懒得教育这个弱智堂弟了,冷着脸走出门去,“随你便,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场难堪而滑稽的较量,仿佛以卫智的胜利而告终。乔今近乎怜悯地看卫智一眼,无言以对。   卫智:为什么毫无胜者的快感?   卫父唉声叹气:“老二啊,管管卫智吧。”   卫建平气得狠了,两腮松弛的脸皮微颤,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他说:“我知道。”   卫智犹自振振有词:“大伯,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管管我?卫崇喜欢男人就行,我喜欢就不行?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孽子,给我闭嘴!”   慑于父亲的震怒,卫智不情不愿往杜巧云那里躲,却被母亲在胳膊上拍了一掌。得,现在他是谁见谁嫌。   ……   年三十那天,乔今收到付鸣的贺新年短信,也回发了一条。   原以为这样就完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想到付鸣居然给他发了压岁钱,虽然只有两百。乔今哭笑不得回电,先是感谢,又说:“付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给压岁钱。”   付鸣说:“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乔今愣了下,付鸣的语气,熟悉得让他心悸。   ……错觉吧。   说到小孩子,乔今包了三个大红包,一个给天天,一个给安安,还有一个,是属于陆声小朋友的。   吃完年夜饭,乔今趁着大家都在看春晚,他悄悄溜出了门。   他去的不是陆余家,而是河滨。这里晚上举行烟火大会。   果然有很多私家车停在那里,车位几乎挤满,乔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被人遗忘的车位插进去。停好车,他给陆余发微信,说到了。   陆余说了个餐厅的名字。   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乔今快步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进了包间。   陆余点了茶水与可口不撑肚皮的糕点,两人边吃边聊。陆声则眼巴巴地瞅着窗外,等烟花。   十一点的时候,烟花大会终于开始。随着炸裂耳膜的轰鸣,五彩斑斓、遮天蔽月的星火燎原般布满夜空,为新年的到来撕开一道裂缝,让喜悦与希望渗透进来。   陆声坐不住了,小脸几乎贴到窗玻璃上。陆余失笑,带他出去看。   璀璨烂漫的烟火光芒照耀着河滨,河畔人头挤挤,水面波光粼粼。在一朵金色的梅花形烟花中,乔今把压岁钱送了出去:“陆声,新年快乐。”   陆声欢喜地接过压岁钱,贴在鼻尖闻了闻,似乎喜欢红包的味道。这一沓沉沉的,但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世间最普通、也最让人留恋的温柔。   烟花大会持续一个小时,在最后一分钟,陆余终于拿出他准备的礼物,很随意地递给乔今:“给你的。”   乔今好久没收到新年礼物了,他小心翼翼拆开小巧的包装盒,黑色丝绒里躺着一条银色手链,坠着一颗宝石蓝小星星。   样式简单而质朴。   最后一朵烟花炸完,世界归于清寂。   “根据陆声的画设计的。”陆余说。   却是专门为乔今定制的。   就算不说,乔今也懂,这样特别的礼物,除了燕玦送的吉他,再无别物可相提并论。   “我很喜欢。”乔今说,“真的很喜欢。”   喜欢到连说谢谢都不够表达自己的爱重。   陆余笑,眼中映着河流细碎波光,“喜欢就好。”   “可是……我没准备你的礼物。”乔今忽而窘迫。   陆余:“那就明年补上。”   “好。”乔今一口答应。   如此,便相约了明年也要一起过年。   大年初一,乔今咸鱼躺在老宅度过悠闲的半天,下午带侄子侄女去别墅看望卷卷与鸽子。一狗一鸟,尽管物种不同,相处还挺和谐。保姆回老家过年,这两天都是请钟点工照顾这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动物。   安安寻到了新玩具,追着鸽子到处跑,奶声奶气叫着:“肥鸟!肥鸟!”   鸽子:“……”   高大上的和平鸽顿时降了好几个档次。不过它确实肥了不少,翅膀都快扑棱不动了。卷卷也是肥嘟嘟的,扭着胖屁股在天天小脚上一蹲,非常胆大包天。   天天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他觉得自己富三代小阔少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玩到天黑,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四合院,俩兄妹非常不舍,问还能不能再来看卷卷与肥鸟,乔今说当然可以。   鸽子:“咕咕咕!!!”不许叫我肥鸟了!   大年初二,趁着档期没过,乔今又把陆余的电影悄悄刷了一遍,用“今朝有鱼”的微博小号抽了五百名电影票奖。鱼丝们喊他入群,他自然不能回应,不然哪天掉马就完蛋了。   大年初三,卫家这个大家族成员们陆陆续续开工,乔今自然是第一批开工的,世间就是金钱,顶级流量的时间更是珍贵。   只是没等他回到《闪亮的星》继续录制,忽然发生了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别墅又被盗了。   这次不光盗,小偷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但因为别墅防火措施到位,火刚烧起来就被浇灭了。   只是苦了卷卷,毛被烧秃了一块,好在性命无碍。鸽子就更不用说了,用了毕生的力气在飞,最后是生生被自身的体重累趴在草坪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8:44:09~2020-09-24 18:4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焚心此生不换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藏匿   火警与民事警察在别墅进出, 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人证没有,只有两只动物。   狗蔫蔫地趴在心爱的地毯上,似乎因为没能护住主人的家而感到自责, 或者纯粹是因为毛被烧秃噜了一块, 觉得自己再也不英俊了,是以忧郁。   还有一只鸟, 乔今去找鸟。   乍然看到一动不动趴在草坪上鸟, 乔今还以为它已经命归黄泉, 很是忧伤地拿手指戳了戳:“肥鸟?”   鸽子立马顽强而愤怒地抬起鸽头,“咕咕咕”叫起来。   原来没死。   乔今rua了两把鸽毛,问:“还能飞吗?”   鸽子艰难扭动娇躯,扑腾翅膀,爪子抓断了好几根草也没能站起来。乔今直接抱起它,送到卷卷身边,也不知鸟语与狗语通不通, 反正它们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要说这次别墅损失了什么,最大的损失就是两只宠物一个受了伤, 一个受了惊, 其他的乔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看不出别墅少了什么。   显然, 这次小偷依然不是为财来的。   警察也很莫名其妙,做个笔录便罢了,刚要走,只见四五个小区保安绑着一个人扭送而来:“警察同志!他就是小偷!”   乔今觉得, 中午应该给小区保安的午饭加鸡腿,办事效率居然比警察还高。   原来这小偷是个初犯,因纵火后慌不择路, 在小区里跑迷路了,与年轻热血的小保安展开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终邪不胜正,被逮住了。   小偷面对警察蔫头耷脑、目光躲闪,问他为什么偷窃,他特别实诚地说:“是有人让我来的。”   “谁?”   “我也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招出来。”警察说。   小偷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招了,他说自己爱赌钱,最近手头紧,找狐朋狗友没借到,但被介绍了一个工作,就是来偷东西,偷到东西就给他五万。朋友还说,原本这事是要找专业小偷去做的,但看他艰难,就好心介绍给他了。   “谁给你介绍的?”   小偷把朋友名字说了。   “要你偷什么东西?”   “说是一本书,叫《悲惨世界》。”   “……”   用十万块钱唆使人去偷一本世界名著,该说是有理想呢,还是脑子有毛病?   乔今楼上楼下翻遍书架,也没找到《悲惨世界》。他原本以为暗处的人是为那包毒品而来,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当然,绝无可能有人真的用十万块钱偷一本书。这本书里,一定藏着什么。   后续交给卫崇处理。乔今打电话给保姆,说明了情况,保姆一听卷卷受伤,心疼得不行,主动提出提前结束年假回来。   幕后之人也许在等他着急,可惜乔今真的不知道书在哪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闪亮的星》继续录制。   练习生们陆续到来,乔今站在体育馆门口迎接他们。   从最开始的一百零八个练习生,到现在仅剩的二十一个,许是距离出道的终点已经很近,一大半少年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快乐的神采,笑嘻嘻与乔今打招呼:“小v老师来这么早啊。”   只有费烨双手插裤兜走过去,一句话没有。   不仅如此,接下来几天的录制,费烨始终没跟乔今说过一句话。乔今怀疑自己被讨厌了,又莫名其妙,过年前不是还好好的?   哪个老师都不喜欢被学生讨厌,特别是被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学生。乔今想找费烨谈谈,在演播厅等了半天,等了个寂寞——费烨没来。   乔今去大舞蹈室,问徐柯亚:“费烨呢?”   徐柯亚皮笑肉不笑:“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我哪知道。”   乔今懒得多费口舌,自去找人。   艾幺说:“徐柯亚,你怎么可以对小v老师那样说话?”   徐柯亚:“我怎么说话了?用得着你管?”   艾幺还要争辩,被同组的人拉住,“算了,别吵,播出去就不好了。”   刀让走进来,淡漠地扫一眼他们,“怎么着,都会跳了,不用我教了?看看人家许烁,你们跟这儿唠嗑,人家已经跳完一支探戈。”   许烁:“……”我没有跳探戈谢谢。   刀让:“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有天赋的人还努力。你看看你们,是准备出道的样子吗?像猴子一样在舞台上给观众表演翻跟头?”   大家:“…………”   Dance导师真是毒舌。好在大家已经被毒打惯了,三五成群集结起来练舞。   总共二十一人,少了一人,刀让一眼就发现了,“费烨呢?”   徐柯亚:“小v老师已经去找了。”   刀让蹙眉。   乔今对身后的跟拍摄像说:“别跟着了,我上厕所。”   摄像:“……好。”   乔今没想上厕所,他是考虑到如果找到费烨,他应该不喜欢还有镜头对着。一天有大半的时间暴露在镜头下,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乔今能不入镜的时候,心里简直偷着乐,何况是随时要准备一些“有看点”的物料的练习生。不过除了费烨与许烁,应该没人不希望自己镜头多一点。   路过卫生间,乔今没想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一声闷哼。乔今向来对音色敏感,一听就知道是费烨。   他走了进去,“费烨?”   小隔间里啪嗒掉了个东西,衣物簌簌作响,那东西似乎被手忙脚乱捡了回去。   “……费烨,你在里面对不对?”   隔间门打开,费烨懒洋洋地睨着乔今,“干嘛?”   虽有淡妆掩盖,乔今仍觉得费烨的脸色不太对劲,脸颊青白,脖子却红,眼神飘忽。他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舒服得很。”费烨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走去洗手台边洗手。   乔今正想开导,忽见费烨外套口袋露出一截针管,他抽了出来,“这是什么?”   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费烨一把夺过针管,“谁准你碰的?!”   乔今脸色一沉:“你给自己注射了什么?”   “不用你管。”   “费烨,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费烨嗤笑:“我给自己注射狂犬疫苗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狂犬疫苗?   信了你的鬼话,好好的,谁会一个人偷偷跑到卫生间注射狂犬疫苗?   乔今:“那你把你被狗咬的伤口给我看看。”   费烨不给。   乔今捉住他胳膊,往上撸袖口,费烨动怒推开他:“你谁啊,凭什么管我?”   乔今怔住,尽管只有两三秒,他在费烨胳膊上看到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打的。   “费烨!”   费烨已经走了出去,乔今不好大声嚷嚷,疾步跟着他,沉声说:“你需要帮助。”   “怎么帮?报警把我抓起来?”费烨冷笑。   乔今愕然,“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费烨头也不回。   ……   费烨的事梗在乔今心头,让他辗转难眠,犹豫要不要给卫崇打电话。   费烨碰了毒,那他就不能出道,否则哪天爆出来,出道成员们都要受影响。《闪亮的星》是为许烁准备的,卫崇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许烁的发展……况且卫崇本就讨厌费卿,知道费卿的弟弟吸毒,还不敲锣打鼓把人送进局子?   乔今不忍,他看得出,费烨本性不坏。   虽然看上去有点装逼,但只要他带领过的小组,无不出类拔萃。哪个学员的舞蹈功底不好,嘴里骂着,却会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示范,直到大家都会跳。   乔今不打电话给卫崇,卫崇却打电话来,告诉他别墅失窃纵火案件的进度,小偷的朋友招了,但跟没招一样,因为背后的人并没有扯出来,只说是因为网上一则悬赏帖子,然后私下手机联系,预付现金五千块都是通过垃圾桶来对接的,根本没见过面,现如今手机号也成了空号。   商量好的价格其实是十万,但小偷的朋友鸡贼,不想冒险,就唆使小偷去干,告诉他只有五万。   结果小偷业务不熟练,钱一毛钱没捞着,人也进局子了。   “真是‘悲惨世界’啊。”卫崇嗤笑。   乔今:“……”   上次的小偷好歹逃了,这个小偷是真的被自己蠢死的。   “帖子的来源还在查。”卫崇说,“我把别墅的地板都翻过来了,世界名著都没找着。要不把墙砸了试试?再拆个屋顶?”   乔今:“……别!”   真这么干了,保姆不哭,狗与鸽子都得离家出走。   卫崇也就随口这么一说,“那你说,阿伦会把书放在哪里?他可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我敢保证,《悲惨世界》他就没看超过五页。”   乔今上哪儿知道卫伦的心思,他觉得自己也挺悲惨的,变成了卫伦,连卫伦惹过什么大麻烦都不知道,还要一点点地去猜,去拼凑事件的真相。   “我觉得……”乔今斟酌着给出回答,“有可能他拉屎的时候当草纸用了。”   不然为什么翻遍别墅、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卫崇:“…………”   这位大哥沉默了,然后说:“不要侮辱我弟弟。”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维护弟弟的形象了,如果卫伦听到,应该会喜极而泣吧。   说到书,乔今想起上次在陆余家过夜,看到他家书房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柜,密密麻麻都是书——虽然有一半是童话书,毕竟家里有个小朋友。   乔今给陆余发微信:陆老师,睡了吗?   陆余直接回电。   乔今瞬间从导师模式转换成学生模式,恭恭敬敬接通电话:“陆老师,晚上好。”   陆余轻笑:“嗯,晚上好。”   听到陆余的声音,乔今郁闷了一天的心情顿时松快了,“陆老师,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   “你喜欢读书吗?”   那边,陆余屈指扣了下小吧台,反问:“你看我像是不喜欢读书的人?我大学念的可是师范。”   是啊,别的演员艺人大多念的不是专科,就是名牌大学,要么就是海归,要么完全草根。陆余不一样,他曾经真心实意地想当老师,所以念了师范,却阴差阳错走上了演艺之路。   乔今连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问,如果你有特别喜欢的一本书,你会放在哪里?”   “床头。可以随时阅读。”陆余说。   乔今猛地醍醐灌顶,毒品就是在床垫下找到的,书会不会塞在床垫里?   他又问:“如果你想把这本书藏起来,你会藏在哪里?”   这个问题对于陆余而言就有些奇怪了,他思考须臾说:“还没有一本书能让我喜欢到将它藏起来,不过人的话,我倒是会想藏起来。”   乔今愣住了,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把人藏起来……陆余,有喜欢的人了吗?   什么时候?   是谁??   乔今的心口瞬间哇凉一片。   “……在听吗?”   “啊,在。”乔今回神。   陆余自以为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结果青年在发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补充说:“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一定把他藏起来,狠狠欺负。”   乔今:“???”   陆老师,你画风怎么突然变了?   不过,乔今想,要是陆余欺负的是他,他大概是愿意被欺负的。   也不知道陆余欺负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很坏吗?不会吧;会拿着小皮鞭吗?应该也不会;那,会很欲吗?……   不能再想下去,要污。   乔今强作镇定、故作自然地道了晚安,一个“人字形”倒在厚实松软的羽绒被上,抓心挠肺地想,陆余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我吗?   我会那么好运?   乔今不太自信,苦恼地在床上打滚。 第75章 直播   乔今让卫崇带人去检查别墅床垫, 但很遗憾,床垫都被大卸八块、肢解破布棉絮弹簧了,也没能找到一张纸的影子。   倒是把保姆心疼得不行, 好好的地板, 说撬就撬;好好的床垫,就拆就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但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哪。   卷卷叼着弹簧撒欢, 鸽子在棉絮里快活扑腾, 满屋飘絮,把大家伙儿都给呛了。   此事就在滑稽的狗跳鸽飞中落下帷幕,《悲惨世界》依然不知所终。   《闪亮的星》即将录制导师合作舞台,在此之前有一个月的训练期。为了保持热度,除了每周一期节目的播出,增加了直播环节。   直播练习生训练的情况。   当然,是收费的。   上次“惊喜一刻”环节邀请了那么多明星, 出场费昂贵,节目组大出血——也可以说是卫崇的手笔——让观众大饱眼福, 现在该收一下利息了。   有很多键盘侠指控节目组薅羊毛骗钱, 节目组一度担心效益不好, 但事实完全相反, 直播时付费涌进来观看的人数远远超过预期,说明大家对练习生与导师私下的面貌还是很好奇的。   两块钱就可以看二十一个小哥哥们辛苦训练的汗水、肌肉、美颜,还可以抽取与与导师组近距离互动的机会,两块钱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   会员的话还可以打八折,就是一块六毛钱。还在犹豫什么?赶快进来观看吧!   粉丝们如是宣传。   练习生们都知道今天有直播, 除了费烨与许烁平常心的样子,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兴奋。   随着果檬视频主播幽默而风趣的旁白介绍,镜头在走廊间晃悠,走到一扇门前:“让我们看看,这间教室有没有人呢?”   【有有有!!!】   【来看小哥哥啦!】   助手拧开门把,镜头在教室里晃一圈,空荡荡,真安静。   【…………】   【妈蛋,我花钱看了个寂寞?快上小哥哥!】   “啊哈哈,别急嘛。”主播继续往前走,“这扇门看着很亲切,他们会不会在这里?”   【再卖关子就把主播菊花爆了】   主播:“……”   这回教室里有人,居然是徐柯亚在练习独舞。   主播走进去:“怎么只有你一人?”   徐柯亚这才像是刚发现有人进来,气喘吁吁停下舞步,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抿唇乖巧地笑笑:“他们都在大教室里。我脚受过伤,怕跟不上他们的进度,一个人在这儿练会儿再过去。”   “那你挺努力的。”   弹幕一片夸徐柯亚的。   徐柯亚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说:“我带你们过去吧。”   结果到了大教室,有人看到徐柯亚,第一句就是:“徐柯亚,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拉肚子了?”   徐柯亚:“……”你他妈才拉肚子。   【哈哈哈,某人故意秀存在感,结果当众翻车】   【啊啊啊啊!!快让我看看许烁大宝贝!主播,我命你给他镜头!】   【我要看费烨酷哥哥!!】   【艾幺小棉裤,快到麻麻怀里来!】   徐柯亚的人气在一众练习生中人气不算太高,所以他才会故意制造一场solo秀,想借机吸粉,但效果似乎并不好。在镜头的死角,他表情扭曲了下。   练习生们轮番与直播间的粉丝们打招呼。   弹幕刷得飞起,大多是花痴且毫无意义的“啊啊啊”与彩虹屁。   【导师组呢?怎么没看到??】   【我要看卫伦!!!】   【刀哥在哪儿?】   主播解释:“导师们都在午休,别急,让我们先跟小哥哥们聊聊。难道你们都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大家立刻被安抚,既然导师没来,那就先“吃点甜点”。于是各种奇葩问题甩出来,比如许烁的三围、费烨的内裤尺码、艾幺有没有用护肤品……当然,问得最多的就是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   虽是午休,乔今是不可能真的休息的,他也在看直播。左边刀让,右边老G,讨论这群练习生的临场反应。   都在及格线以上。   “这个徐柯亚,”刀让笑了声,“是挺努力的——努力找存在感?”   乔今:“我不认为这是错。”   刀让挑眉,不与他争辩,只说:“欲速则不达,他心态不行。”   乔今眉心微蹙,他认同这点,不然徐柯亚当初也不会为了争取选秀名额而向他下跪,也不会离开星胧转投盛煌。   爱耍小心机,好胜心又太强,不是什么好事。   刀让睨一眼乔今,说:“他已经留在舞台上够久了,还是不温不火,你也该收起你那慈悲心肠,给他个痛快。”   乔今:“……”别把我说得像要杀人好不好?   他当然知道,卫崇是不会允许徐柯亚这样的人留在许烁的团队里的,即便只是一个临时团。   原以为徐柯亚耍点小心机不是什么大事,但接下来他的举动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直播中,有粉丝提出想听听各个小哥哥的互相吐槽。   吐槽这个互动是在计划中的,主播笑嘻嘻问他们谁要吐槽。少年们接二连三举手,有吐槽谁谁袜子喜欢乱丢啦,睡觉会打呼噜啦,吃饭无辣不欢啦,眉毛必须自己修啦……多是生活上的琐事,无伤大雅。   到了徐柯亚这里,画风突然就变了。   可以这么说,他把大家的“黑料”爆了个遍,仿佛就在等这个机会。   比如谁高中就开始谈女朋友;谁去过gay吧;谁私下跟导师走得近;谁总是耍大牌迟到早退……   噼里啪啦一顿骚操作爆料完毕,主播与其他练习生都惊呆了,被爆料的几人直接黑了脸,徐柯亚还跟一朵盛世白莲似的。   弹幕一片省略号、问号、感叹号。   一人冷笑:“徐柯亚,听说你以前是星胧的,给卫伦下跪的那人,就是你吧?”   徐柯亚也黑了脸。   来啊,互相伤害。   主播都被惊呆了,这要怎么搞?还能不能直播了?   当然要继续直播,观众可是付费观看的,说好的两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主播生拉硬拽强行解释:“哈哈哈,吐槽就吐槽,不能胡编乱造哈。”   粉丝们接受无能,都在问爆料真假。   徐柯亚继续作妖:“艾幺,听说沈刻是你小表舅,是不是真的?”   艾幺:“……”   徐柯亚:“那国民妈妈不就是你姨姥姥?”   “…………”   “真羡慕你,像小v老师一样,背靠家里好乘凉。”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艾幺是用钱砸进来的。   艾幺自是气愤,十五岁的少年又正是易冲动的时候,于是他动如脱兔,一拳就将徐柯亚打趴下了。   徐柯亚惨叫一声,鼻血横流。   所有人:“………………”   弹幕:“………………”   主播:“呀!徐柯亚!你、你没事吧?”   徐柯亚抹了一手鼻血,又疼又不可思议,无法相信这么多面前,上千万人观看的直播中,他被一个小屁孩一拳揍趴了。   艾幺说:“是你自己活该!”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认为徐柯亚活该,但动手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徐柯亚狼狈地爬起来,“我不过说了实话,你恼羞成怒成这样,用得着吗?”哭着跑了出去。   【……艾幺过分了吧?】   【没想到艾幺看着像个乖小孩,下手这么狠】   【徐柯亚都哭了】   【不知道沈刻有没有在看直播,能为你表侄说句话吗?】   【有暴力倾向的小孩,我不可】   【明明就是徐柯亚自己嘴贱】   ……   #《闪亮的星》直播事故##徐柯亚因爆黑料被打##沈刻解释一下#相继登上热搜。   本来不想付费观看的,都因热搜滚了进来。   ——@毛驴嘴马大腿:不愧是顶级流量的节目,没有顶级流量的直播,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乔今紧赶着来压阵了。他终于明白“星光秀盛典”上沈刻对自己的嘱咐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艾幺根本不是乖乖兔,而是个小钢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着看乔今的粉丝们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他,嗷嗷尖叫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终于看到我伦,泪目】   【哥哥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把你急的,都出汗了/笑哭】   乔今确实出了点冷汗,事情变成这样,实在太出乎意料。主播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小v老师!”   乔今勉强对着镜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大家可以装作失忆吗?咱们重新开始直播。”   【哈哈哈哈哈好啊,这样说来我们可以多看半小时了?】   乔今:“……”   为了弥补粉丝与转移观众注意力,乔今点头:“可以。不过,多出的半小时是我个人直播,你们不要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   【呜呜呜好长时间没看到哥哥直播了,幸福到转圈圈!!!】   乔今对学员们拍拍手,“别傻站着了,分组练习对唱。艾幺你过来。”   艾幺走了过来,他也意识到自己打徐柯亚的举动不妥了,蔫头耷脑的,很像做错了事的狗狗,弱声道:“小v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冲动的。”   乔今说:“跟我去找徐柯亚。”   “……哦。”   【哎呦别哭,你还是我的宝贝】   【刚才还气鼓鼓的,见到老师就乖乖认错,好可爱】   【我刀哥!!!】   刀让与乔今错身,乔今说:“他们交给你了。”   “嗯。”刀让朝着镜头挥了下手,“待会儿见。”   乔今带着艾幺去找徐柯亚。   徐柯亚跑出去后有摄像跟着,很快找到,正在化妆间里啜泣,眼妆都哭花了,摄像老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笨拙安慰。   徐柯亚仍是哭,把纸巾卷成一根赛鼻孔里止血。   摄像:“…………”   徐柯亚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丑,但这样才能博取关注与同情,他忍。   乔今走进来,后面跟着主播、助手、摄像,艾幺像一条小尾巴,最后才游进来。   徐柯亚抽抽鼻子,万般心酸委屈:“小v老师……”   乔今不为所动,但表面功夫要做,问他:“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徐柯亚脸颊肌肉一抽,他说:“我都被打成这样了,您还要挑我的错处吗?”   乔今保持严师的态度:“你来到《闪亮的星》,与大家一起学习、努力、进步,在舞台上发光,为了同一个梦想而拼搏。可是你刚才说的话,伤了很多人的心。”   徐柯亚故作懵懂:“我说什么了?”   看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乔今叹气:“算了,无论你说了什么,艾幺打人就是不对。”   艾幺走到徐柯亚面前,嘴巴微嘟:“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还在直播,徐柯亚当然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不然会被人说记仇,他眼角挤出一滴泪,说:“是我不好,不该随便谈论你跟沈刻的关系。”   艾幺:“他是我表舅,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签他工作室,但我没走后门。要说后门,《闪亮的星》哪个练习生的公司没塞点钱进来?”   徐柯亚:“……”   乔今:“……”   这话倒也没错。只是明着说出来,不太好听就是了。   【艾幺好耿直,我喜欢】   【天哪,我一直以为他特别乖,原来是错觉】   【萌死我了】   二人的恩怨在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不过在微博上,依然有很多在讨论此事的孰对孰错,不怀好意的猜测良多。   半小时后,沈刻发微博:作为艾幺的表舅,我在此郑重地向@闪亮徐柯亚先生道歉。艾幺年纪小,冲动冒犯了您,一切赔偿均已联系@盛煌传媒。   评论:   [@闪亮徐柯亚对不起,是艾幺不懂事冒犯了您,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闪亮徐柯亚对不起,不知道您那么爱讲大实话,无论您说的话有多让人不喜,都是对的,我们不该质疑您的话语权]   [@闪亮徐柯亚对不起,您是那么高尚,那么出臭水沟而不染,打了您真是抱歉]   ……   网友:“………………”   这道歉是真的吗?莫名暗爽怎么回事?   直播继续。   为了避免再出现直播事故,导师组与一众学员都表现得中规中矩,谁敢再出风头,那就是相当于开除警告。徐柯亚也没再敢冒险,假装岁月静好。   观众:享受过刺激,现在忽然就没意思了。   两小时官方直播结束,大家恋恋不舍。   乔今答应了粉丝就会做到:“十分钟后来我微博。”   粉丝:嗷嗷嗷!!   长长呼出一口气,乔今累倒在休息室沙发上。方菲给他拿了瓶运动饮料,他一口气喝了半瓶,整理仪容,而后进入私人直播。   涌进来的粉丝依然很多。   乔今强忍疲惫,与大家打招呼。   忽然,一条弹幕引起了他的注意:   【鱼有今朝:我在看你】   乔今:“……”   乔今的微博小号是“今朝有鱼”,这个“鱼有今朝”是谁?   不会吧?   不会……吧???   手机振动,乔今低头一看,是陆余发的微信:我在看你。   乔今:“………………”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比如他的微博小号被暗恋的人破解,还在他直播间取了个意思相近的昵称。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怎么不动了?卡了?】   【可是我还能发弹幕啊】   方菲干咳一声提醒乔今。   乔今回神,抬起头,一想到陆余也在看他直播,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但也是真的精神了,就算现在让他去跑两圈八百米,他也能一口气跑完。   这就是恋爱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朝有鱼,鱼有今朝   情侣小号w 第76章 恋爱   【哈哈哈, 哥哥刚才是在发呆吗?好可爱】   【刚才还感觉哥哥有点累了,现在就一下子活过来的感觉,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眼睛好亮!好漂亮!!】   【男人, 你再对我眨眼睛, 幻肢就硬了】   乔今:“……”   真是一群没羞没臊的小仙女。   “嗯……”乔今沉吟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 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大家嗷嗷叫着说好。   乔今盯着弹幕, 没看到“鱼有今朝”的发言,还有点失望。但他相信,陆余肯定还在看自己的直播,不禁又开始紧张,好像他面对的并不是千万粉丝,而是陆余一人。   他对大家说:“我喝口水润润嗓子。”   【感觉哥哥有点紧张,是我的错觉吗?】   【哥哥喝水的时候好性感, 嘤】   【喉结好好看,想摸】   【那个吞咽……我污了】   【鱼有今朝:我的, 别看】   这条弹幕很快被覆盖, 乔今没看到。他清清嗓子, 唱起《草莓味》。   这是一首甜甜的透着初恋气息的歌, 配合他清唱的清澈嗓音,让人不知不觉听入了迷,弹幕都少了许多,直到唱完才井喷式爆发出来。   【啊啊啊太甜了!!我被甜化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在房间里发出猥琐的姨母笑】   【我又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鱼有今朝:很好听】   乔今耳朵红了。   【咦?哥哥好像害羞了??】   【天哪, 居然唱自己的歌唱到害羞,你还是我认识的哥哥吗?】   【呜呜呜被甜哭了】   【鱼有今朝:很可爱】   乔今:“…………”   陆老师求你不要撩我了,真的会把持不住的。   大家都在求乔今再来一首, 最好是《Little Deaths》。只有“鱼有今朝”发了一句:嗓子哑了,别唱。   乔今特别听话,“不唱歌了,还有十几分钟,随便聊聊吧。”   弹幕各种问题刷过。乔今挑了几个回答:“喜欢猫还是狗?我养了一条小土狗,叫卷卷。”   “没错,是卷毛。”   “鸽子养得好好的,与卷卷在一起。”   “跨物种恋爱?这个……我恐怕不行。”   “啊?问的是狗与鸽子?”   “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写歌,唱歌。”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帅?没有,我觉得我太瘦了,最近有锻炼,希望更结实一点。”   “现在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好好睡一觉。”   粉丝:呜呜呜哥哥好辛苦!   半小时直播很快结束,乔今略有遗憾地没能再看到“鱼有今朝”的发言,好像看到这个昵称,自己就属于陆余一样……   这种想法也太不知羞耻了。他暗斥自己。   不过,陆余为什么会知道他微博小号?那自己转发抽奖他电影票、日常吐黑泥,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乔今捂住脸,感觉像忽然被扒光了衣服。   方菲诧异地问他怎么了,他摆摆手:“没事,我休息一下。”方菲便走了出去。   陆余像是掐准了时间打电话来,第一句就夸他:“歌很甜。”   乔今被夸得心尖都酥了,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耳朵充血而一时晕厥,他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让陆老师见笑了。”   陆余笑:“没笑。”   “……”明明就有笑,他都听到了。   “晚上有时间吗?”   “嗯,有。”   “请你……不,这次应该你请我看电影。”   乔今立即答应:“这是自然。”   陆余计划得逞,语气轻快:“那晚上见。不要喷香水。”   “……啊?”   “你身上的香皂味很好闻。”   “…………”乔今确实不喜欢喷香水,爱用香皂洗澡。   “等等,陆老师。”乔今说,“你怎么知道我微博小号的?”   陆余轻笑:“你猜?”   “猜不到。”乔今实话实说。   “是陆声发现的,你发的蛋炒饭照片,跟做给他的蛋炒饭一模一样。”   “…………”原来是蛋炒饭出卖了他!   话说陆声是如何发现蛋炒饭照片的?难道他闲着没事就会上网搜蛋炒饭?到底是多想吃蛋炒饭……可怜巴巴的。   陆余又说:“你可别停止更博,他现在是个追星小男孩,给他留点幻想。”   乔今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用小号发了一条: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另一边,陆声收到特别关注的提醒,赶紧点开,“?”   今天的小哥哥,好像有点奇怪。   陆余看到这条微博,朗声笑起来,见弟弟一脸懵懂,就去揉了揉他一头自然微卷的头发。陆声眨巴眼睛,尚不明白自己被催吃饭的日子才刚开始。   好像每发现青年的一点特别,就更喜欢一点。   晚上仍是陆余来接。乔今不要助理保镖跟着,裹着软蓬蓬的米色羽绒服,口罩帽子围巾,全副武装站在寒风中。   细雪纷飞中驶来一辆熟悉的宝石蓝玛莎拉蒂,乔今抿唇浅笑,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第一次他跟陆余见面就在这辆车旁,他还虚张声势要砸车。而现在,这辆车的副驾驶是他的。   陆余的身边有他的座位,他跟陆余一起去看夜场电影。   “今晚什么都不要想。”陆余打着方向盘,“就陪我看电影,做得到吗?”   乔今点头,“谨遵师命。”   直播事故也好,什么事故也好,都不管了。他只想暂时放松一下,哪怕只有一晚上。   “……林义。”方菲忽然抬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作为乔今的助理,这两人只要跟着乔今,一天有大半时间在一起,夜宵也经常一起吃。现在他们就在吃夜宵。   “奇怪什么?”林义咬一口鸡脆骨,唇齿间嘎嘣响。   方菲:“就卫伦哥,他不要我们跟着,到底去哪儿了?”   林义:“他是大明星,但也有自己的夜生活,你是助理,不是老妈子,管那么多干嘛。”   “……”方菲呲他,“去你的。我就是觉得,他好像谈恋爱了。”   林义顿了顿,说:“那就谈呗,他也老大不小了。”   “那我们总得知道跟他谈恋爱的是谁吧?也好有个准备。”   这倒是。林义掏出手机:“我问问。”   方菲睁大眼睛:“你直接问?”   “怎么,不行?”   “那你试试?”   林义真打电话给乔今,问:“卫伦哥,你跟谁约会呢?”   乔今:“……”   林义:“你别误会,就是万一暴露了,也好做个应急措施。”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助理,就算小主偷偷谈恋爱,也能稳如老狗。   乔今自认还在暗恋期,撑死了暧昧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谈恋爱了,说:“别瞎猜,我没谈恋爱。”   说着瞥了陆余一眼,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啊,期待他做什么表情呢?   林义表示怀疑:“真没谈?”   乔今:“洗洗睡吧你。”   雪晶打在车前窗上,被雨刷拂去。陆余不说话,乔今没话找话:“陆老师,你想看什么电影?”   陆余说:“你挑。”   “哦。”   乔今挑了沈刻主演的《目击》,一部警匪片。   夜场人不多,但只要来的,都是情侣。只有乔今陆余是两个男人相伴来的,这就尴尬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尴尬了,因为所有人都被电影剧情吸引了。   电影讲述的一个刑警大队的队员,女朋友横遭凶手杀害,于是开始了调查追击之路。   剧情由浅至深,迷雾重重,男主追击动作干脆利落,搭配镜头鬼才般的切换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凶手到底是谁?抓了好几个嫌犯,但查到最后,没有一个是杀害他女朋友的真凶。   与此同时,诡异而恐怖的是,男主身边的好友一个接着一个失踪、遇害,手法与杀害他女朋友的手法一模一样。   男主夜不能寐,疯狂地寻找着线索,但追到最后,屡屡失败,他精神恍惚,明明眼见快追到凶手了,却发现那是幻影。   直到电影的最后,男主疲倦而颓唐地坐在接头的长椅上,望着人来人往,华灯初上,店铺橱窗里是喜气洋洋的圣诞装饰。他走到橱窗前,玻璃上反照出他的身影面容,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陌生。   清脆纯真的圣诞歌中,他忽然看到玻璃中的自己在笑。   那是一个他数次在凶手脸上才看到的笑。   乔今看完都懵了。   电影的前期对男主有多同情,最后就有多恐怖。   最后那个笑,用演技炸裂来形容,毫不为过。   就连陆余,都若有所思地静默良久,直到灯光亮起。   “……那个男主,是人格分裂吗?”走出电影院,乔今这样猜测。   “也有可能是心理变态,但他自己不想承认,所以自我催眠。”陆余说,“他中间有一段精神极为恍惚,虽然没有拍出来,但他家中确实有催眠物品。”   乔今关顾着看剧情,对道具没怎么注意过,听陆余这么分析,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人格分裂是大多数人都能猜到的,而自我催眠,则需要更仔细的观察与线索整理。   “这部电影很不错。”陆余笑笑,“没白来。”   乔今深有同感,怪不得网上都说《目击》是一匹黑马,八十分钟电影,没有一秒是多余的。   二人仍是去吃小馄饨,吃完夜宵去陆余家,乔今借宿在客房。他想起陆余说喜欢他身上的香皂味,就多抹了两遍。   为什么陆余家里的香皂跟他平常用的一样?上次来还没有……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陆余专门为他准备的,说不定只是巧合。   陆声知道乔今来,硬撑着没去睡,等乔今洗完澡出来,给他捧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谢谢。”乔今摸摸小朋友的软乎乎的头发,因手感不错,不自觉rua了半分钟。   “……”小朋友眼睛亮晶晶眨动,到底害羞,呲溜一下像只小兔子蹿回自己卧室。   乔今笑:“早点睡。”   慢悠悠喝完牛奶,乔今与陆余互道晚安,也去睡了。   在他睡着后,陆余又去“偷香”了。   乔今早上起来刷牙,对着镜子仔细瞅了瞅,很是奇怪,为什么一到陆余家睡觉嘴巴就肿?   陆声又吃到了乔今做的蛋炒饭,胃口大开,满满一盘一扫而光,小肚皮溜圆。乔今要走的时候他很不舍,眼巴巴的,乔今的心都要化了。   他对陆声保证:“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陆声乖巧点头。   陆余开车将乔今送到体育馆门口。地上积了一层薄雪,乔今下车的时候差点滑倒,陆余笑他:“慢点。”   乔今不好意思地笑笑。   几句话的功夫,开来一辆宾利,乔今眼皮一跳,暗觉不妙。   果然,宾利车的保镖打开后,从里面出来的正是乔今的便宜大哥,卫崇。   卫崇以为乔今是专门来接自己的,还纳闷,自己要来也没告诉他,他怎么知道的?直到看到陆余,一下子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摸摸谈恋爱被抓包现场.jpg   陆余:大舅子你好。   卫崇:…… 第77章 作死   乔今率先出声:“咳, 大哥你怎么来了?”   卫崇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披着大衣, 带着保镖, 非常霸道总裁范儿地走过来,眼皮子上下一翻, 将陆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节目是我投资的, 我想来就来。”他先回答乔今的问题, 然后问,“陆影帝也来观摩?”   陆余风度翩翩一笑:“不是,我送他过来。”   卫崇:“……”送???   猛地转头盯住乔今,“什么意思?”   这一幕活像被捉奸,乔今尴尬癌都要犯了,“昨晚我在陆老师家……”   “你去他家做什么?”卫崇目光狐疑,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陆余代为回答:“因为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   又是看电影, 又是过夜。卫崇无法置信,强作镇定, 略一点头:“原来是这样, 麻烦陆先生了。”   “不麻烦。”陆余说, “那我先回去了。”   乔今:“陆老师再见。雪天路滑, 开车小心。”   卫崇对陆余客气而疏离地一笑:“陆先生慢走不送。”   玛莎拉蒂逐渐远离视野,卫崇倏地沉下脸:“你跟陆余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乔今:“难道你希望我跟他关系恶劣?”   “我的意思是,你跟他……没那个吧?”   “…………”乔今抬脚就走。   卫崇跟上,“我是关心你, 你可别跟我整什么同性恋,家里有我一个就够了。爸妈可都指望你给他们抱亲孙子孙女呢。”   乔今不置可否,只说:“我跟陆余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   卫崇自然是来看许烁的,顺便巡视一下节目组,提点建议,比如将那个“直播事故”的罪魁祸首给刷了。   也就是徐柯亚。   乔今对此并无意外,徐柯亚留着终究是个麻烦。如果他不作妖,还能给他一个决赛的机会,但出了这样大一件有损节目清誉与利益的事,万万是留不得他了。   被徐柯亚爆黑料的几个练习生经纪公司,至今还在焦头烂额地搞公关。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不用卫崇出手,徐柯亚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天道好轮回,他爆了别人黑料,现在他的黑料也被爆出来了。   收到最新消息的特助脚步一顿,把手机给卫崇看,卫崇吹了声口哨:“真会玩。”   乔今也看到了微博:“……”   居然是徐柯亚□□的证据与照片,新鲜出炉,绝对热乎。   《闪亮》官博登时收到无数条@,询问事情真假,徐柯亚终于实现了真正的一夜“爆火”。   这时间,练习生们刚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有几个勤奋的,已经洗漱完毕,边玩手机边聊天打屁。   忽然,大家齐刷刷静默下来,对视一眼,不用怀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卧槽!看到了吗?”   “看到了。”   就像在对什么暗号。   “许烁!许烁……你看到了吗?”   许烁:“没看到。”   “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吗?”   “你的袜子我没看到。你床底找找。”   “……”   果然是许烁的风格,他的脑回路日常与大家接不上。   许烁垂下眼睛给卫崇回了信息,懵然无知走出去,他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反正不关他事。   徐柯亚从卫生间出来,几人的视线唰的一下盯住他。徐柯亚硬着头皮笑笑,他们也笑,是一种讽刺的讥笑:“徐柯亚,你真行。”   自从昨晚开始,大家就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这在徐柯亚的预料之内,所以他并不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去。却见费烨倚着门框,淡声说:“老杜来接你。”   徐柯亚疑惑:“接我?”去了盛煌传媒后,他被丢在老杜手下,他向来看不起这个碌碌无为的中年男人,就会让他陪人睡觉,就没别的手段了。   费烨不屑多言,只说:“你上微博看看。”   徐柯亚蓦然心生不妙,强笑着问:“怎么了?”   费烨不答,徐柯亚拿出手机,点开微博app,顷刻间,洪水开闸泄流般评论@与私信,差点把他的手机冲到死机。   等了两分钟才点开评论: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让人失望了]   [我TM居然粉过你,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江湖不见]   [死基佬,想红想疯了吧?连五十多岁的大叔都下得了嘴,呕]   [不歧视同性恋,但我歧视你,真是脏了我的眼睛]   ……   徐柯亚立时脸色惨白,手一抖,手机摔在地砖上,屏幕四分五裂。   费烨听到声音回头,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讥诮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是因为他跟徐柯亚同一个公司,而是见惯不怪。   徐柯亚腿肚子打颤,慌慌张张捡起手机,透过破裂的屏幕再去看那些扎心的言语,眼泪当即就流了出来。   他求救般看着费烨:“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能出道了?”   费烨无任何怜悯,只说:“走吧。”   老杜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徐柯亚,眼神冷漠而嫌恶,上次带了个郭冬晨,身败名裂后莫名其妙上吊自杀了。以为这次捡了个宝,没想到又被爆……真倒霉。   看看人家卫伦,都成功转型成导师了。他带的艺人没一个糊得上墙。难道他永远都比不上许多钱?   想及此,老杜紧咬牙关,却还要对乔今与节目组讪笑:“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就带他走。”   徐柯亚虚汗直冒摇头:“不,我不走!我要继续选秀!我马上就进入决赛了,我不能这时候离开!我还没出道呢……”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网上的评价,还选秀,不丢脸就不错了!”失去价值的艺人,在老杜看来不过是废品,不用给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羞辱,徐柯亚怒视老杜。老杜皮笑肉不笑:“你瞪我也没用,祸从口出,你自己惹的祸,自己受着。”   徐柯亚恨声道:“祸从口出?还不是你让我……”   啪!——老杜竟给了徐柯亚一巴掌:“别胡说八道,跟我回去!”   徐柯亚脸颊肿胀,眼泪哗哗,被拉肚强行拉扯拖拽,他忽然用力挣脱,踉踉跄跄扑到乔今腿边:“卫伦哥!我不走!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宛如历史重演,徐柯亚再次给乔今跪了下来。   乔今叹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徐柯亚选择离开星胧,进入盛煌,接受潜规则,又非要嘴欠爆别人黑料,现在被人爆了丑闻,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没人帮得了他。   徐柯亚眼泪鼻涕一大把被寡情薄意的经纪人拉走了。   他的星途,这次是真的毁得一干二净,没有一点后路。   到了车里,徐柯亚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于经纪人:“杜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帮帮我好不好?”   仔细想想,带的艺人当中,就属徐柯亚最听话,让他跟谁睡就跟谁睡,没有半点扭捏。老杜还真舍不得他就这样被毁了,点了一根烟:“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艾幺。”   徐柯亚脸一僵:“什么意思?”   老杜吐出烟雾,车厢里弥漫着劣质烟的呛鼻味:“我是让你爆他们的黑料,让他们人气下跌,对你晋级有利。可沈刻是艾幺表舅,这算黑料吗?你说出来就算了,让大家自行猜测,可你偏偏要暗示艾幺是走后门进来的,惹怒他打了你。”   徐柯亚:“他打我,还是我的错了?”   “你有错,他也有错。但给你道歉的是谁?”老杜凉凉地睨他一眼,“是沈刻。”   “那又怎么样?他是艾幺的表舅,就该给我道歉。”   “你还没死明白呢。”老杜摇头。   国民妈妈的儿子,从十七岁出道至今,就没有过一件绯闻,没有半点污点,根正苗红得官媒每年提名夸赞四五次。   沈刻的流量比不上卫伦,是因为人家根本不走这一路线,出道八年来,原创微博至今不超过五百条。这样一个低调又深得国民好感度的年轻男演员,凭什么给你徐柯亚道歉?   而且这次沈刻的电影《目击》是奔着荟萃电影节拿奖去的,这种节骨眼上,是出不得半点岔子的。偏你徐柯亚有本事,空口白牙制造了一盆脏水泼过去。   忍气吞声接下这盆脏水?那是不可能的。   汤莉莉工作室能把盛煌传媒的影后挖走,请得到国内最菁英的律师团,还得清天价赔款,还对付不了一只小跳蚤?   只能说,徐柯亚无意中踢到了铁板,连盛煌这棵大树都保不了他。   厘清前因后果的徐柯亚瘫软在后座上,已经哭不出来了,只剩满腔悔恨。   见他这样,老杜难得慈悲一回,安慰说:“你虽然当不了明星,但你还是能凭自己赚钱的。”   是啊,他当不了明星,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但只要放得下自尊,张得开腿,还是能赚钱的,甚至不比一些小明星少……真他妈恶心。   徐柯亚惨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这么恶心的人?   没了,都没了。梦想没有了。   至此,徐柯亚退出《闪亮的星》,清空微博,再未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后来,有网友称,在医院肛肠科见到过徐柯亚,大家笑话一阵也就过去了。   ……   荟萃电影节在S市举行,举办方邀请乔今去当颁奖嘉宾。   这样一个彰显身价的机会,多少明星求都求不来,乔今自然要去。   许多钱乐得见牙不见眼:“你还没有电影作品,就能被邀请去当颁奖嘉宾,说明大家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乔今忽然有点心虚,他答应去当颁奖嘉宾,其实是想亲手给陆余颁奖……说出来一定会挨揍吧。   听闻乔今要去当颁奖嘉宾,陆余挺意外,笑道:“这样也好,省得你看直播。”   乔今嗯了声,问他航班。   然后他们就在机场光明正大地“偶遇”了,一起去S市。   粉丝们:“啊啊啊啊啊!!!”   两位正主的助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声包裹得严严实实,躲在兄长身后,只露出一漂亮而水润的眼睛望着乔今的方向,乖巧得不行,粉丝看得心都化了。但鉴于陆余说过弟弟内向,大家很默契地克制住逗弄陆声的心情。   虽是“偶遇”,但乔今不想给陆余惹麻烦,只礼貌地问候了声“陆老师好”,陆余点点头,两人看上去像是点头之交。   但陆声不乐意。他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忽然拉起陆余的手,往乔今那边拽。   陆声拉起乔今的手。   乔今:“……”   一手哥哥,一手小哥哥,陆声满足了,眼睛微微弯起,闪动着晶亮的小星星。   三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走向安检。   粉丝们:“????”   这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第78章 证明   ——@毛驴嘴马大腿:明星机场偶遇最怕什么?最怕尴尬。但如果有一个小孩, 就好多了。   附乔今与陆声陆余三人在机场手拉手的照片。   [信女愿一生吃素,许愿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合掌]   [陆声真的是个小天使,太可爱了]   [我只想知道,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顶流X影帝, 我可以]   [吾余伦比,无与伦比!!!磕死我了]   [还有人记得被打入冷宫的袁萌娘娘吗?星光秀盛典后就没看见她了]   ……   说什么来什么, 某娱乐八卦忽然放出一组狗仔偷拍图, 图中赫然是袁萌与某小鲜肉成双成对出入高级餐厅, 言笑晏晏,看上去十分亲密。   袁萌微博很快作出回应,说只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无需过度解读。小鲜肉却迟迟没有回应。有人猜是为他们即将共同参演电视剧炒绯闻,有人则已经骂上了,有男朋友还要炒绯闻,简直又当又立。   袁萌粉丝:萌主是陆余的女朋友, 不是他的附属品,怎么着, 还不能跟朋友吃饭了?陆余当中给萌主难堪不见你们指责陆余, 现在萌主吃个饭都要捕风捉影, 你们才又当又立!   陆余粉丝:笑死了, 别把脏水泼过来,我们没骂她,明明就是她自炒。鱼丝们别上钩,看她能炒出什么水花。   袁萌最近人气确实有些下降, 团队病急乱投医,就想了这出损招,只要拒不承认, 骂的越多热度越高。而且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炒作,一种营销手段罢了,洗白小菜一碟。   所以他们完全无所畏惧,甚至联系天昱娱乐,希望陆余配合“澄清”。   罗淑英打电话给陆余,向他说明情况,“你就发条微博,说相信她。”   陆余淡声说:“知道了。”   罗淑英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陆余会拒绝。   头等舱寥寥几人,舒适安静。还未起飞,陆声捧着一本《小王子》坐到乔今身边。乔今调整坐姿,翻开书,逐字逐句轻声阅读。   青年嗓音温和柔润,像山间潺潺的溪水,沁人心脾。   小小的少年捧着脸看他,眼中充满孺慕。   陆余看着他们,冷硬的脸色不自觉柔和下来。过了会儿,他登录微博。   ——@演员陆余:首先,我要向所有关注我的人郑重地说声抱歉,其实我跟袁萌小姐早在去年八月已经和平分手。   发完这条微博,他便将手机关了机,惬意地往后一靠,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舒坦。   直到下了飞机,助理徐匡的手机都快被罗淑英打爆:“给陆余!”   陆余接过电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真的忍很久了。”   罗淑英怒道:“那你也不能这节骨眼上宣布‘分手’,你知道这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吗?你不想拿奖了?!”   陆余已经被荟萃电影节提名最佳男主角,这时候宣布分手,对他的私德与生活作风就要重新作出评估,网上的风浪已经翻天。   陆余点击发送那条微博时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但他不后悔,“我等不及了。现在、立刻、马上,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公众面前装成袁萌的男朋友。”   罗淑英头疼地揉眉心,陆余向来稳重,她一直放心,但有的时候,陆余也是真任性。果然男人无论多大,脾气来了都像少年。   还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给他收拾残局。   袁萌的团队已经被陆余这个突然“分手”惊呆了,手忙脚乱进行公关,气得牙痒痒,好你个陆余,竟然出尔反尔,这时候宣布分手,对你自己没好处,还把袁萌也推向被质疑的浪尖。简直损人不利己!   为什么去年八月分手,现在才说?   联系前段时间的星光秀盛典,网友这才发觉两人早有貌合神离的端倪,他们真的是和平分手吗?是不是袁萌做了什么对不起陆余的事?   眼看风向朝着“袁萌对不起陆余”这边倒,袁萌也急了,心头更是憋着一口恶气。   ——@袁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请大家不要妄加揣测,我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大好年华,他值得更好的,去接受他,理解他。   网友:…………   接受什么?理解什么??   星光秀盛典上,陆余说与恋人交往一年才会发生关系,也就是说与袁萌没有发生关系,这样的说辞往好处想,是端庄正经负责任;往不好的地方想,好好一个美女放在眼前,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居然能忍住,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隐疾啊?   袁萌暗示的,正是这样的信息。   很快,就有袁萌粉丝大张旗鼓地宣扬陆余性功能障碍。   网友:??!!!   陆余粉丝:操!!!   这回不想参与骂战也要骂了,实在欺人太甚,这样的谣也敢造!   正如娱乐圈很多对情侣的分手,这一对也闹得腥风血雨,粉丝替正主下场撕逼,双方唯粉早就看彼此不顺眼,只是碍于正主的“情分”才给彼此留着一点面子。现在这层遮羞布没了,自然什么话都敢说,堪称毁灭级战斗机互殴。   吃瓜网友都懵了,这才发现以前卫伦的脑残粉都弱爆了,这才叫史诗级diss,一句脏话可以变着花样说出上千条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倒装句。甚至连彼此黑料的小论文都出来了。   只是如何证明陆余不是性功能障碍,却不是他的粉丝能帮的了。   不单粉丝气,连罗淑英都怒得想不出主意。   “……陆哥。”徐匡捧着手机一脸便秘的表情,“你上微博看看吧。”   一行人还没走到航空站大楼,乔今见陆余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下:“陆老师,怎么了?”   陆余蹙眉看着手机:“……”   方菲林义其实都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但他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如鸡站在一边。   乔今:“陆老师?”   陆余抬头看乔今,说:“不如你给我证明一下?”   乔今奇怪地问:“证明什么?”   三个助理:“…………”   陆声小朋友非常积极地拿着iPad给乔今看【陆余袁萌分手】热搜,以及陆余疑似性功能障碍的词条。   乔今:“………………”   所以,陆余是要他替自己证明没有性功能障碍?   怎么证明???   难道要他发微博,说我可以证明陆老师是正常男人?   ……怎么看都很奇怪。   陆余自然是逗他的,见乔今傻愣,阴郁的心情转晴,勾起唇角:“开玩笑的。走吧。”   “那谣言……”   “不用管,总有一天会不攻自破。”   陆余便真的甩手不管了,他身强力壮龙精虎猛,有一天他会亲自让乔今感受到的。   下榻的酒店是同一家,并且就在隔壁。两人的助理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巧合,面面相觑,尽在不言中   晚上乔今与陆余陆声一起出去吃饭,陆余有S市开私房菜的朋友,不用担心被狗仔偷拍。   私房菜很合乔今的口味,陆声却蔫蔫的提不起胃口,乔今借了厨房给他下了一碗最普通的青菜鸡蛋面,厌食症小朋友这才给面子吃了半碗。   回酒店,电梯门开后遇到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傅临。   与陆余一样,傅临也被提名最佳男主角,是来参加荟萃电影节的。   傅临挑眉看着两大一小,微微一笑:“你们好。”   陆余亦是礼貌一笑:“傅先生也住这家酒店?”   “是啊。出去逛逛。你们刚回来?”   “是。”   傅临抬脚往外走,乔今叫他:“傅老师。”   陆余眉间微不可查一皱,心中吃味,他要叫多少人老师?   傅临脚步一顿,回头以眼神询问。   乔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讷讷半晌,“听说最近这边治安挺乱的,您小心一点。”   “多谢提醒。”   电梯持续上升,陆余冷不丁开口:“我怎么没听说S市治安不好?”   乔今支吾:“我也是网上看的,说这边出了好几个抢劫案。”   “所以你是担心傅临被劫财,还是劫色?”   “……”乔今不明所以,“我就随口一说。”   怎么还当真了?   二人沉默,陆声眨巴大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瞅瞅,抓着乔今的手摇了摇。到了房门前,乔今说:“陆老师晚安。”   陆余淡淡嗯了声。   陆声没放手。   乔今哄他:“陆声,该去睡觉了。”   陆声继续摇他的手。   “?”   陆余翻译:“他要你跟他一起睡。”   乔今看陆声,小朋友害羞地点点头。   只为难了两三秒,乔今便答应了小朋友的请求。睡觉之前又给他念了《小王子》,等陆声渐渐睡着了,乔今才轻手轻脚出门。   住的是高级套房,陆余一身纯黑丝绸睡衣,坐在小沙发上,就着柔和的阅读灯看一本名家散文集。   俊美轮廓氤氲在灯光中,眼睛低垂,睫毛长长,鼻梁高挺,嘴唇上薄下厚,正是那种让人很想亲吻吸咬的质感。   乔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撇除闹钟不适宜的黄色思想,轻声说:“陆老师,我回去睡了。”   修长手指翻过纸页,陆余仿若不在意地嗯了声。   乔今不无失落,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然而当他刚要出门,忽听陆余低沉又轻缓地开口:“以后不要随便叫人老师。”   乔今花了将近十秒才顿悟出陆余的意思,原来他是为这个生气?   乔今哭笑不得,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知道了,陆老师。”   陆余终于抬头看他,眼底带了丝笑意:“乖孩子。”   如同被裹着蜜糖的丘比特之箭射中心脏,乔今整个人都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大乔可以证明鲈鱼性功能正常   不但正常,而且天赋异禀 :-D 第79章 对峙   荟萃电影节金鸾奖典礼正式在S市开幕。   来客如云, 纷至沓来的嘉宾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有邀请函一路通行,没有邀请函想来蹭个红毯的明星,千方百计托关系找人脉。   为了避嫌, 乔今与陆余错开路线, 先后来到场馆。乔今被主办方邀去后台,简衾也在, 她也是颁奖嘉宾——为最佳男主角颁奖。   乔今想为陆余亲手颁奖的奢望稀里哗啦破碎, 他勉强笑笑, 不管怎么样,能来参加电影节已经是一种荣誉。   最终名单就连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乔今不敢向评委老师打听,简衾咖位大,倒是笑嘻嘻的与评委摸底。   最佳男女主角都是压轴大戏,因此出来后乔今就跟简衾坐到嘉宾席最前排。   各人座位贴着名字,乔今跟陆余相距好几个座位, 本以为说不上话,没想到陆余自然而然坐到乔今与简衾中间空着的座位。   闪光灯嚓嚓亮起。   陆余侧头与简衾说了两句客套话, 才故作淡然地与乔今闲聊:“你衣服不错。”   乔今一身浅灰色竖条纹西装, 双排木扣, 休闲时尚, 属于不是很亮眼,也不会泯于众人的那种穿搭。但从陆余的嘴里说出来,就像看到了一个仙男……   大概也许可能,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吧。   乔今难得自恋了一回, 毕竟陆余都夸他了,再谦虚就虚伪了。   “是挺好看的。”他说。   闻言,陆余笑起来。青年有时坦诚得可爱。   陆余只坐了不到五分钟便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典礼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发表致辞,而后便是节目表演。   节目表演后公布组委会评委与第一轮的奖项以及开奖嘉宾。   颁奖流程冗长,但并不无聊,被提名的,以及最终获奖者都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不乏有拿奖后感动到落泪的。   将近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最佳男女主角颁奖,乔今去了后台,倾听开奖嘉宾的声音:“获得第33届荟萃电影金銮奖的最佳男主角是——”   乔今心吊到嗓子眼。   “恭喜沈刻!”   “……”   别说是给陆余颁奖了,就连跟他同台都没有。   随后又公布了最佳女主角,乔今与简衾一起上台颁奖。   简衾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选我当颁奖嘉宾,鸡贼。”她刚签汤莉莉工作室,现在算是沈刻的师姐。   上了台,她给沈刻颁奖。乔今给女演员颁奖。   陆余虽然没有拿下最佳男主角,但他的电影斩获了最佳摄影与美术。傅临也当了陪跑。仿佛在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在意料之中。光看三人的电影,沈刻的《目击》确实给乔今印象最深。   对于观众与评委而言,两位影帝的演技无可挑剔,但相较以往,并无太大的突破,反而沈刻这个年轻演员,耐住性子沉淀多年,厚积薄发让人眼前一亮。   是时候给电影圈注入新鲜血液了。   在沈刻发表感言时,乔今看了眼台下的陆余,坐姿端庄,神情温和,望着台上时,完全是前辈式的和煦儒雅。   乔今忽然想,也许陆余知道自己会陪跑,所以在宣布与袁萌“分手”时,无所畏惧。   影帝的眼睛,是可以看出下一个“影帝”的。   走出场馆,天已经黑透,但城市灯火辉煌,照如白昼。绕过闪光灯不停的媒体区,乔今在保镖的掩护下低调走向停车场。   忽然,他听到一道温婉的女声:“卫伦。”   乔今转头看去,竟是一身黑衣墨镜的傅情,拄着铝合金手杖,微微笑着,宛如一朵黑色曼陀罗,美丽而剧毒。   乔今沉下脸,保镖亦严阵以待,铜墙铁垒般护在乔今身前。   傅情莞尔一笑:“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乔今问。   “别靠近我哥哥。”   “……”   乔今想靠近傅临,是为了燕玦,傅情的警告会提高他的警惕,但并不会影响他的决策。所以他回到酒店后就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直到两位影帝归来。   陆余以为乔今在等他,脸上刚挂上笑意,就听乔今说:“傅先生,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陆余:“…………??”   傅临颇为意外地挑眉:“我觉得我跟卫先生,应该没什么需要‘单独谈谈’的事吧?”   乔今:“不,有件事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现在?”傅临看了眼腕表,“晚上十一点?”   “你是明早八点三十的航班。”   傅临眼色一暗,“看来卫先生把我查得很清楚?”   “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只是想确认你什么时候有空而已。”乔今面不改色说。   傅临嗤笑:“卫先生这么看得起我,看来我必须知无不言了。”   “傅先生言重了。”   “那就请吧。”   “多谢。”   陆余:“…………”   乔今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忘了陆余,回头:“陆老师,你先回去睡吧。”   陆余冷若冰霜,不发一言走向电梯。   乔今:“……”果然惹他生气了,过会儿去道歉吧。   他是故意让陆余知道他去找傅临的,当然不是为了让陆余吃醋,而是确保自身安全。但陆余好像还是……吃醋了?   有点开心。   陆余很不开心。   乔今按捺住哄他的心情,先去了傅临房间。   关上门,两个保镖守在外面。   傅临自去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请坐。”   “打扰了。”乔今坐他对面。   “卫先生似乎对我很防备?”傅临笑着问。   乔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我在N市参加跨年晚会的时候遭到过袭击,所以才会格外小心,傅先生见谅。”   “原来是这样。”   “傅先生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对你的事感兴趣。”傅临的话无情但有理,他的笑容无懈可击。   乔今掌心出了一点冷汗,他故作镇定地笑笑:“傅先生是没有必要对我的事感兴趣,如果令妹对我也不感兴趣就更好了。”   “她怎么着你了?”   “她警告我不要靠近你,这是为什么?”   “也许她在好心提醒你。”傅临淡淡道,“我喜欢男人。”   “……”   像是被乔今呆滞的表情愉悦,傅临轻笑:“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乔今尴尬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进入正题:“傅先生,我找你,是为了一个人。”   “哦?谁?”   乔今一眨不眨地盯着傅临的脸,不错过一丝表情变化,“你认识燕玦吗?”   听到这个名字,傅临有一瞬间像是被重锤击中了脑袋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清空了所有表情,如同苍茫贫瘠的冬季草原,冰寒刺骨,冷彻心扉。   而后,他像是突然被夏天的惊雷轰醒,猛地抬头,眼瞳中闪烁着嗜血般光泽,一字一字问:“你怎么知道燕玦?”   每个字,都像连着血肉。   乔今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不是一般的痛苦。   傅临拿起了水果刀,但他并没有拿起水果,机器人般重复:“你怎么知道燕玦?”   乔今猛然回神,“我认识燕玦,很奇怪吗?”   “我从未听燕玦提起你,卫伦。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跟他怎么可能认识?”傅临诘问。   “我也从未听燕玦提起你,傅临。”乔今说,“你跟他就是一个世界的吗?他的葬礼,你为什么没有来?”   沉默对峙。   傅临用一种极为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乔今,“你还知道什么?”   乔今缓缓问:“你跟燕玦,是恋人吗?”   傅临说:“你是站在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   乔今继续问:“燕玦,真的是意外坠楼而亡吗?”   沉默得更长。   就在乔今以为傅临不会回答时,听他说:“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乔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告诉他,燕玦的死不是意外。   傅临却话锋一转:“你带保镖来,是怕我伤害你,对吗?”   他冷冷挑起唇角,指尖在水果刀尖蜻蜓点水一点,“可你还是单独进来了,我可以相信,你跟燕玦确实认识。你关心他。”   “那么,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不是你的想那种关系。”乔今说,“我当他是哥哥。”   “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是他弟弟妹妹。可是唯独没有你,卫伦。”傅临说。   “如果我说,有我呢?”   傅临问:“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皮囊可以变,但灵魂只有一个。”   像是想到某种可能,傅临盯了乔今半晌,“你是说……荒谬。”   乔今认同:“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   傅临不置可否,往后一靠,“你该走了。”   乔今站起来,看了眼傅临手中的水果刀,“我也相信,你跟燕玦至少是朋友,否则我不会单独进来。”   如果傅临想伤害他,即使有保镖守着也无用。   他在赌,赌傅临对燕玦的感情,赌燕玦爱过的人并非十恶不赦之辈。   他赌赢了,毫发无伤走了出来。   客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傅临拿着水果刀,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像是没有感觉,又划了一刀……直到整条胳膊鲜血淋漓。   ……   不到半小时,陆余已经把一瓶白葡萄酒喝快见底。   进娱乐圈这么多年,这点酒自然不至于让他醉,但他想醉,醉了就可以蒙头睡大觉,不用每隔三十秒就想去踹傅临的门,把青年拖出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没心肝的东西。”陆余第十三次这样骂道。   他当然不认为乔今与傅临会发生什么,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人非常不爽。   恋爱让人甜到上瘾,也让人忍不住动不动就燃起嫉妒之火。   第一次真正陷入恋爱的陆余,比起高中生好不到哪里去。   千等万等,总算等到了敲门声。陆余故意过了三十秒才去开门——本来想等三分钟,实在忍不住了。   开了门,陆大影帝一脸淡漠矜持:“有事?”   乔今笑着邀请:“陆老师,一起吃夜宵吗?”   “现在?”   “就是现在才叫夜宵。”   说的也是,要是再过四五小时,那叫早饭。   乔今试探着拽了下陆余衣角,“S市的咸豆花特别好吃,去尝尝吧。”   陆余将他的动作理解成撒娇,顿时神清气爽,故作淡然:“那就尝尝。”   陆余开车,乔今用手机导航。陆余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跟傅临聊什么了?”   “就……问了点事。”乔今并非故意含糊其辞,燕玦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陆余说。   陆余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只说:“大半夜进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不成体统。以后不许这样。”   乔今:“……”   进你的房间就成体统了?   黄鱼煨面、咸豆花,莴苣、魔芋、花菜、箭笋烤串,最后来一碗爽口滑嫩的冰粉,两人大快朵颐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回去的路上乔今昏昏欲睡。   陆余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两度,说:“到了叫你。”   乔今强撑眼皮,“不困。”他想陪陆余说说话。   夜色漫漫,马路长得仿佛无边无际。陆余稳稳操纵方向盘,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乔今说话。陆余的声音很好听,但乔今就好像听老师讲课,越加昏沉。   快要睡过去时,忽然听陆余叫了他一声:“乔今。”   “嗯……”乔今霍然睁开眼睛,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陆余怎么会叫他本名?“陆老师,你刚才有说话吗?”   陆余低低“嗯?”了一声。   “……”乔今想,肯定是听错了。   陆余看了眼后视镜,“后面那辆保时捷,好像从出了饭馆就一直跟着我们。”   乔今精神顿时紧绷起来,回头去看,“难道是狗仔?”   这狗仔还真是敬职敬业,大半夜都要跟踪。乔今眉心微蹙。   车子驶上跨江大桥,仍不紧不慢匀速前行,那辆保时捷却是迅如闪电冲上前来,与他们并行。   陆余的眉也蹙了起来。   乔今透过单向可视玻璃膜看去,却不见那狗仔车上有任何偷拍设备,暗觉不妙,刚要说话,保时捷“嘭”的一声撞上来!   乔今大惊:“怎么回事?!”   轮胎摩擦出尖锐声响,车身猛然晃动两下,堪堪落稳后,陆余握紧方向盘,沉声说了一句“坐稳”,踩下油门,车身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保时捷像是发了疯,穷追不舍,再次横冲直撞上来!   夜色中,两辆车在跨江大桥上角逐,上演一场真实而惊险的碰碰车赛事。   乔今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保时捷里坐的根本不是狗仔,而是来要他命的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 18:58:21~2020-09-30 19:3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焚心此生不换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吻他   嘭——!!   嘭嘭嘭——!!!   车身剧烈晃动, 有一瞬间,乔今只觉贴着跨江大桥的护栏飞过,汹涌磅礴的江水近在眼前, 仿佛一头巨兽, 张口便能将他吞噬。   而那辆保时捷是另一头凶猛异常的怪兽,左右夹击, 攻势悍勇。   陆余额上密布细汗, 但他始终稳操方向盘, 面色冷峻,左突右进与保时捷展开生死互搏。   跨江大桥将至尽头,保时捷仍紧咬不放,陆余猛打方向盘,斜刺撞过去,保时捷猝不及防被逼到护栏边,砰的一声似乎熄了火。   陆余踩下油门, 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掠了出去。   这一场存亡较量不过两三分钟,但足够让人肝胆俱颤。乔今后背冷汗涔涔, 直到行出很远, 看不到那辆夺命保时捷, 他才回过神来, 张皇地看着陆余。   深夜的霓虹和着树影,憧憧掠过车窗,在陆余眉眼间投下淡薄的阴影,他目光深暗, 看不出在想什么。   寂然半晌,乔今干涩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陆余眉头一皱, “说什么傻话。是在N市遇到的那伙人吗?”   乔今也不确定,也许是傅情想要他的命,又或许是别人——卫伦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突突”两声,车子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在路边停下来。   试着发动,但没能成功,陆余说:“看来要走回去了。”   距离酒店不算太远,两人下了车步行。乍从温暖干燥的车里出来,乔今便被S市阴冷透骨的冬季空气激得打了个喷嚏,连忙裹紧棉服。   陆余转身回车里拿了条米色毛线围巾给他戴上。   围脖两头缀着毛绒球球,一看就知道是儿童款,陆声的。   乔今:“……”   “戴着。”陆余语气不容置疑。   二人并肩走在深夜的街头。不知哪里的梅花开了,传来阵阵幽香,与陆余身上的气息混在一起,给予乔今别样的安全感。   但他知道,这种安全感是不能沉溺的。   回到酒店,一开门,陆余就愣了。   陆声正赤脚坐在玄关,抱着膝盖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声。”   陆声这才抬头,看到陆余,哭得更狠了,嗓音如同受伤的幼崽,呜呜咽咽,无助可怜。   陆余半跪在地抱住他,紧紧将他摁在胸膛,“……好了,我回来了。我没有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陆声拱在兄长怀里啜泣颤抖不止,眼泪扑簌落下。   看着这一幕,乔今鼻尖酸涩,心脏阵阵隐痛。   一小时后,陆声才被哄睡着了,陆余拿了点冰块用布包起来,在弟弟哭得红肿的眼皮上轻轻冷敷。   乔今望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发呆,直到陆余出来,他故作自然地问:“陆声睡着了?”   “嗯。”陆余看了眼乔今面前茶杯,一口没动。他坐乔今对面,点开手机里十几个未接来电,眉心微蹙,“怪我,把手机静音。他以为我走了,以为我不要他了。”   “陆声……为什么会这样?”   自闭症,厌食症,会说话却不开口,陆声到底经历过什么?乔今并不是好奇,而是心疼。   陆余沉默良久,久到空气都似乎凝结,他才说:“我的母亲是个画家,她生下陆声后就一直精神状态不好,有好几次差点把陆声饿死。”   “后来奶奶实在看不过去,把陆声接回了老家,一直到陆声五岁,他要上幼儿园。”   “但陆声只上了几天幼儿园,就被母亲偷偷关了起来,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一间屋子里,吃的饭都是馊的。幼儿园老师打电话给奶奶,母亲不承认把陆声藏起来了,奶奶气得一病不起。”   “我回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病逝,而陆声……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会说话,也不笑,吃什么吐什么,浑身脏兮兮的……”   说到此处,陆余垂下眼睛,攥住微颤的手指,“他那么小……那么瘦……”   陆余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真有锥心之痛。他的弟弟,过的就是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他抱住自己的弟弟,小小的孩子瑟瑟发抖满眼泪水,但就是发不出声音,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了近三个月。   后来,在陆余的精心养护下,陆声可以发出声音了,但依然很少说话。童年的心理创伤与应激障碍,始终不曾远离他。   乔今想去握住陆余的手,给他一点抚慰,但他忍住了,问:“陆声的爸爸呢?”   陆余整理好情绪,眼神微冷:“他?不提也罢。”   一个事业失败,整日酗酒,明知妻子高龄生产危险,却还要生,生下来却没尽过一天身为父亲责任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乔今便不再追问,“陆声现在很好,他会越来越好的。”   陆声是个好孩子,但也正因为有陆余这样的兄长,才能慢慢走出阴影。   陆余露出些许疲惫的笑意,“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很多年,有个人听听也不错。”   乔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夜未眠。   天未亮,他独自整理好行李,坐在酒店大厅。   晨光熹微之时,一袭黑衣的女子与其眼角有刀疤的哑巴保镖进入酒店。   乔今眼睫微抬,双瞳如同毫无杂质的玻璃珠,剔透而冰冷。   保镖轻轻拍了下傅情肩头。   傅情侧脸问:“怎么了?”   保镖在她手心写:卫伦   傅情翘起唇角:“卫伦在这里?”   哑巴自然是无法回答,乔今开门见山说:“傅小姐,即便我得罪过你,但也没到要置我于死地的地步吧?”   傅情循着声音,拄着铝合金手杖往他那边走了两步,“卫先生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傅小姐听不懂,但你做的事,我可是桩桩件件牢记于心。”   “那就好。”傅情愉悦道,“记着,才能少走弯路。”   “弯路?”   “我说了,不要靠近我哥。你为什么不听呢?”   乔今:“傅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不是你的假想敌。”   傅情转瞬没了笑意,“看来给你的警告还不够。”   闻言,乔今也沉下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情:“听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可以给我吗?这样我就开心了。我开心了,也就不计较你以前的错了。”   乔今说:“你真的有病。”   “你最好相信我没病,因为精神病人犯罪可以从宽处理。”   “……”乔今一时竟无言以对。   铝合金手杖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点了两下,傅情走向电梯,“算你命大,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份好运了。”   这已经不是警告,而是威胁了。而乔今毫无办法,他抓不到傅情的把柄,也拿不到证据。   一个做慈善的盲女,背地竟会三番两次置人于死地,说出去谁信?   傅情心理为何扭曲至此,乔今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天不将傅情绳之于法,他就会一天刀悬头顶,而他身边的人也将处于险境。   林义与方菲从商务酒店赶来,但见乔今已经收拾好,不无惊愕,乔今站起来:“走吧。”   方菲迟疑地问:“不跟陆老师打声招呼吗?”   乔今沉默须臾,说:“不打扰他休息了。”   他就这样离开了S市。   方菲林义看出他心情不佳,没有多问。乔今眼下略有青黑,他盖着小毛毯睡过去,即便睡着了,眉心仍微微蹙着。   回到B市后,乔今便将自己投入工作中,录制《闪亮的星》导师合作舞台。   乔今的不告而别,让陆余略有不满,他给乔今发微信,乔今居然只问他车的赔偿。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语气难掩烦躁:“你什么意思?”   乔今顾左右而言他:“陆老师您报个价,您的车都是因为我才坏的,我应该赔偿。”   “车的事不重要。我们见个面。”   “不好意思陆老师,我最近有点忙。”   “……”陆余简直要气笑了,“那你什么时候不忙?”   乔今是真忙,也是真心虚,讷讷无言。   陆余先挂了电话。   乔今扶额叹息,陆余肯定生气了,但他身边危机重重,只能先暂时疏离陆余。他不想陆余出事。   当然,他也并非坐以待毙,他跟卫崇说了在S市发生的事,希望他继续跟踪调查傅情。   如今看来,不是傅情要他的命,就是他把傅情送进监狱,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   傅情如此,乔今自然不会心软。   卫崇点头应下,同时加派人手保护乔今。   录完导师合作舞台,《闪亮的星》决赛在即,人气最高的莫过于许烁与费烨。   正当此时,传出许烁与乔今住在一起的“绯闻”。   这他妈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许多钱骂道:“盛煌那个腌臜东西,就知道耍阴招。我就不明白了,《闪亮》是卫家投资的,四舍五入就是星胧的,自然要捧许烁了,盛煌还上蹿下跳搞事情,吃饱了撑的吧?”   乔今:“法子虽损,但有用。”   网上已经有一部分人质疑许烁与乔今的关系,连带着许烁人气下滑,一个德行有亏的人,真的能担当c位吗?费烨被迫坐收渔翁之利。   盛煌已经损失了一个徐柯亚,就算知道这样无稽之谈的绯闻扳不倒许烁,但添点乱子还是可以的。   对此,星胧官方自然极力否认,而乔今也不能与许烁住同一个公寓了。   乔今本就有搬出去的计划,现在不过是把日期提前了一点。   他这段时间拿的代言费与其他酬劳已经够他全款买个小户型的两室一厅,选了个精装修的房子,择吉日搬了进去。   卫妩踩着高跟鞋,挨个房间看了遍,“房子太小了。”   乔今:“一个人住正好。”   并且心里踏实,这是他用自己的双手,自己写的歌赚来的房子。   小区旁边就是大型超市与幼儿园,乔今特别喜欢幼儿园小朋友吵吵闹闹的声音,让他想起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光。   他给院长夫人发了问候短信,又给孤儿院打了二十万,算是对孩子们的一点心意。   《闪亮的星》导师合作舞台播出,网友们惊讶地发现,那个只会跳“僵尸舞”的卫伦,居然在这个舞台跳得像条游龙,配合流苏袖子,舞蹈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美丽。   大家猜测他肯定下了功夫苦练舞蹈,一致给予好评,这才是一个导师与偶像该有的精神面貌。   乔今:“……”   过奖了,真的过奖了。因为他只排练过一遍。   刀让与练习生们也有点惊到了,原以为乔今只是唱歌不错,没想到跳起舞来也是非常有范儿,而且记忆力超绝,基本上别人跳过一遍,他就能一个动作不差地复制,还会画成火柴人,让大家跟着学。   不过乔今志不在跳舞,光是写歌唱歌,就耗费了他大半精力。   是的,他又在准备新专了,这次是实体专辑,准备收录十首歌。   数字专辑《三色》卖得很好,至今全网销量领先,但每个歌手都有一个实体专辑的梦,乔今想去实现。   但他创作的时候悲催地发现,当他想着陆余的时候,写出来的歌往往是最富有灵气的,陆余就是他的灵感缪斯。   算算,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陆余,也没跟他发过微信,只言片语都没有。   陆余应该已经忘了他吧?   这样也好。   ……好个屁。乔今瞬间失落到谷底,他真的好想陆余啊。   是他自己先疏远陆余的,现在后悔的也是他。   要不认个错?   乔今点开与陆余聊天的界面,在对话框输入半天,又全部删除。   纠结到头秃。   这时,陆余发了一条微信:下楼   简洁有力的两个字。乔今怀疑自己眼花,定睛细看,没错,陆余确实发了信息给他,时隔半个月。   乔今:陆老师?   陆余:我在你小区外面   乔今:“……”   几乎没什么犹豫,乔今立即出了门,连鞋子都没换,也没加件衣服。   这天晚上下了点雪,温度直逼零下五度,乔今下了楼才觉着冷,小跑出小区。   左右张望,几乎一眼看到路灯下宝石蓝的玛莎拉蒂,乔今的脚步却忽然迟疑下来。   驾驶座车门打开,陆余定定地看着乔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蒙眬夜色,乔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觉眉眼深邃,身上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霜雪气息。   乔今讷讷叫了一声:“陆老师……”   陆余大步走来。   裹挟着暖风与若有似无的檀木香,大衣披在乔今身上,为他遮寒挡雪。   “天气冷,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陆余神情淡然,给他紧了紧大衣。   乔今有点不敢与之对视,怕深陷其中。   “既然这么想见我,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   “……”   像是不介意再多等一时半刻,陆余抬手轻轻拂去乔今头顶的雪晶。   乔今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比雪还轻:“陆老师,你怎么来了?”   “因为某个小没良心的晾了我半个月。”   “……”乔今垂下脑袋,他就是那个小没良心的。   “真打算一辈子不跟我来往了?”陆余问。   “当然不是!”乔今急道,嗫嚅重复,“真不是……”   “那是怎样?”   乔今说不出。   陆余替他说:“因为怕连累我,所以才疏远我。是这样吗?”   乔今愕然,嗓音干巴巴的:“我现在,真的有很多麻烦。你也看到了,有人……想要我死。”   陆余脸色微变,“所以你就把我推开?”   “陆老师,”乔今抬头,“陆声还不满十三岁,他需要你。”   陆余默然。   乔今强忍心脏那阵锥刺般的疼,手指攥紧大衣边缘,好像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强迫自己作出决断:“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语毕根本不敢看陆余的表情,仓皇而逃。   “……乔今。”陆余叫他。   乔今蓦然停下脚步。   “乔今。”   不是幻听。   乔今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   陆余踏着薄雪,不疾不徐走近他,从容不迫如悄无声息降临的天神,攻破乔今设下的层层壁垒,直至对方退无可退,对他袒露最柔软的内核。   “是叫这个名字吗?”   乔今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但还有更让他震惊的——   陆余走近他,微微低下头,一片六角型的雪,落在他们唇齿间。   乔今睫毛一颤,细雪扑簌滑过耳廓、脸侧、肩头,却触碰不到他的唇,因为他的唇已被另外一个人的唇堵住。   从微凉,至温热,至炙热,至滚烫。   乔今一动不敢动,仿佛地球已经停止运转,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而陆余不畏艰险来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将冰雪融化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中秋快乐,大家吃月饼了吗?   在这个双份好日子里,大乔与鲈鱼当然要发生好事啦~ 第81章 共度   雪落无声。   辗转厮磨, 唇齿相依,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乔今快要窒息, 四片唇间才露出一点缝隙。   雪夜清冽的空气与温热的吐息混合, 乔今已然变成一朵火烧云,脑子烧成了一团浆糊:“陆老师……?”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但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做不得假, 一寸寸细致描摹着他的唇。   “陆……唔……”   又被吻住。   只是给他一点换气的时间而已。   “……”   乔今只觉自己被一块软糯而柔韧的棉花糖填满了, 甜味顺着喉管蔓延到心间。而后渐渐的,这块棉花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它学会了进攻与深度挑逗,舌尖被掠夺,上颚被侵袭,丰盈而酥麻的感官刺激遍及四肢百骸!   乔今腰酸腿软,整个人像在火炉里烤似的, 软绵绵便要倒下,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托住腰杆, 才堪堪站稳。   原来跟喜欢的人接吻, 就像飘在云朵里, 遭受电闪雷鸣。   乔今几乎一秒爱上这样的感觉, 但他真的快喘不过气了,手指紧紧攥住陆余的毛衣,喉中泻出一丝低吟。   雪落了一头一身,让他们像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提前白头偕老。   陆余啄了啄乔今柔软的唇珠, 乔今变成了一朵火烧云,一株含羞草,讷讷无言。   “喜欢吗?”陆余低哑笑问。   乔今快把头埋进土里, “你,为什么……”   “亲自己喜欢的人,需要理由吗?”   “……”   陆余揉捏他通红滚烫的耳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身边有危险。”   闻言,乔今像是一下子从美梦中醒来,怔怔地看着陆余,刚要开口,就被陆余用一根手指点住唇。   “我是一个男人,如果连保护弟弟与喜欢的人的能力都没有,那就不值得你喜欢。所以,不许推开我。”   乔今已经不知该说什么,陆余知道他的一切,但还是来了,这份心意太过珍贵,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接受。   陆余轻笑,长睫下眸光深邃潋滟,倒映霓虹微光,“还亲吗?”   “……啊?”   “我也是第一次跟人深吻,”陆余眼睫低垂,舌尖回味般抵了抵齿根,唇角弧度极为惑人,“感觉很好。”   说着也不等乔今反应,肘弯一紧,就把乔今带进怀里,把这些天落下的“偷香”都给补上了。   乔今:“…………”   如果在爱情电影里,这应该是很唯美的一幕,在下着雪的夜晚与恋人路灯下浪漫拥吻。但事实是,乔今脚都快冻僵了,他还穿着拖鞋。   二十分钟后,乔今才被屋里的暖气救活。   陆余自然也进来了,参观乔今的小窝。   二人刚确定关系,乔今难免羞赧,把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抱枕摆整齐,又手忙脚乱把茶几上的茶具零食收拾好,“有、有点乱……你坐。”   去厨房烧水。   陆余很给面子:“乱中有序。”   乔今有点后悔房子买小了,厨房到就几步距离,陆余姿势疏懒,卡其色高领毛衣更显他肤色如蜜。乔今看陆余电影的时候就觉得他皮肤好,不是中国传统美学中凝脂一样的细腻,而是油画般带着浓郁风情的独特质感。   灯下看美人,乔今心神荡漾。   他居然跟陆余谈恋爱了,这么说,他想再在陆余身上啜一颗“草莓”,也是可以实现的?   不,别说一颗,就算十颗八颗,甚至在陆余身上种满“草莓”……   嘶——!!   水开了,乔今面红耳赤收起污污的思想,泡了两杯姜茶。   “陆老师,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还叫我老师?”陆余戏谑道。   乔今愣住,“那……”   “当是一种情趣也不错。”陆余自顾给这个称呼重新定义。   乔今:“……”曾经是谁说不搞师生恋的?   陆余显然很喜欢乔今叫自己老师,放下喝了一半的姜茶,长臂一揽,将乔今勾进怀里。乔今捧着姜茶无所适从,如同一个只会眨巴眼睛的木偶。   陆余也不急,等他慢慢把姜茶喝光,又亲了上去。   乔今的嘴巴今晚是别想消肿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他,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反正陆余想亲,他拒绝不了;若是更进一步,他也拒绝不了。   陆余像是察觉了他的这份纯情,心中天人交战,以强大的自制力按捺住冲到小腹的热流,在乔今下巴轻轻咬了一口才放开他。   乔今不知何时已是躺着的姿势,陆余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乔今衣服下摆,指尖探到细腻的温热……   陆余强行将自己的罪恶之手抽离,乔今懵然不觉,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如同一张让人肆意涂抹颜色的白纸。   陆余想在他身上涂满黄色。   “……陆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卫伦的?”乔今忽然想起问。   陆余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吉他,笑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不打不相识,结果刚相识乔今就被电死了,给陆余留下一具尸体与一把吉他。   然后在《我唱你听》的舞台上,陆余再次见到了这把吉他,仔细对比从前卫伦与现在“卫伦”的不同之处,确实有太多的不合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形成,随着与乔今接触越深,越肯定,这个卫伦壳子还在,但灵魂已经换了。   乔今问:“那你不怕吗?”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鬼魂。   陆余坦然一笑,揶揄道:“怕你吃了我?”   乔今:“……”莫名从中听出了色气。   时间指向十一点,乔今说:“很晚了,陆老师你回去吧,陆声在家。”   陆余也没打算留下来过夜,他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不用送。”   乔今嘴里答应着,临到门口,又反悔:“我还是送送你吧。”   刚恋爱的人总是有很多的不舍,陆余心里受用,又怕他挨冻:“穿棉服。”   乔今立马套了一件棉服在身上,送他下楼,在车前腻歪了几句,陆余才驱车走了。乔今挥挥手,看着玛莎拉蒂在雪夜中渐渐消失,心里有些怅然,有些甜。   就好像做梦一样。   乔今盯着手机,直到陆余发来一句“我到家了”,才骤然放松下来。   是真的,他跟陆余恋爱了。   白天他还打定主意疏远陆余,晚上就跟陆余亲得嘴巴都肿了。   乔今捂脸,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他禁不住美□□惑?   一觉睡到天亮,乔今元气满满地去工作。方菲林义都发现他状态变了,彼此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方菲笑嘻嘻地问:“昨晚睡得不错?”   乔今低头玩微博小号,悄悄给陆余打榜,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是谈恋爱了吗?”   “嗯……?!”乔今霍然抬头,否认,“没有。”   方菲循循善诱:“卫伦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出卖你的。只是你给我们透个底,我们好心里有数。”   这两人都是乔今的贴身助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搞地下情迟早暴露,只是他没想到刚跟陆余确定关系,就被他们雷达反应捕捉到了。   “……谈了。”乔今窘迫地承认。   少女情怀总是诗,方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谁呀谁呀?哪个女明星?我认识吗?”   “……”不是女明星,而是影帝。   乔今不好意思透露太多,只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方菲还想磨一磨,奈何乔今嘴巴闭如蚌壳,再也敲不开,只得作罢。   ……   《闪亮的星》决赛在即,节目组越发忙碌。乔今心里却藏着事,还是因为费烨吸毒。   站在星胧的角度,费烨绝不能出道,与许烁成团。站在个人的角度,乔今觉得以费烨的实力,不出道真的很可惜。   但法不容情。   乔今抽了两根烟,摸出手机刚要给卫崇打电话,方菲匆匆赶来:“卫伦哥,出事了!”   出事的是费烨,警察找来了。   费烨被从练习室里带走的时候,表情平静。其他练习生面面相觑,或茫然,或惊恐,或幸灾乐祸。节目组跟着傻眼,马上就决赛了,只有费烨人气可与许烁一较高下,这时候出事,对节目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乔今追出体育馆,“请等等!”   两个警察押着费烨走到警车边,听到喊声回过头来。   乔今气喘吁吁,呵出的白气氤氲了目光,他看着费烨,问:“怎么回事?”   费烨满不在乎地笑了下:“他们怀疑我杀人,带我回去调查。”   杀人?不是因为吸毒?   乔今愣住。   费烨晃了晃手铐,“警察同志,可以让我跟他单独说两句话吗?”   这个请求没有得到应允。   费烨抬头看了眼蔚蓝无云的天,日头正烈,他眼睛微微眯起,“天气真好,小雪人应该化了吧。”   乔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费烨却好似惆怅地叹了口气,“小v老师,谢谢你来送我。”   乔今后背掠起凉意,费烨的话,就好像在诀别。   费烨忽然上前两步,凑到乔今耳畔,尽管被警察拖住,还是在乔今耳边留下极轻的一句话:“小心……”   乔今瞳孔一缩。   费烨被警察押上车,消失在冬季的尾巴上。乔今孑然伫立良久,直到助理来喊,才回节目组商讨对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闪亮》官博只能遗憾地宣布费烨退赛,具体原因不便外传。费烨粉丝激愤异常。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盛煌臭名远扬,挡了业内多少人的路,劫了多少人的财,这么大的事能捂住才怪。   盛煌最大的股东之一费正德死了,死在养子费烨家里的浴室,赤身裸|体,身中十二刀,血水把尸体都泡烂了。   费烨根本没有收拾,任由养父尸体在浴室慢慢僵硬、腐烂、发臭。直到被钟点工发现。   而费烨杀父的理由,其实不难猜,他是养子,皮相又好,费正德其人表面衣冠楚楚,但实质上就是个有恋|童癖的禽兽,他收养费烨,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费烨自十二岁被收养,至今八年,期间受尽屈辱与虐待,甚至让他染上毒瘾,辗转送给与费正德有同样癖好的人。他的灵魂早就被投进黑暗中的血盆大口,被咀嚼摧残得只剩恨意。   他终于杀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养父。   这一爆料出来,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卫崇打电话给乔今,质问他:“这段时间你一打电话就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早就知道费烨有问题?”   费烨的事确实给节目组带来了负面影响,无奈之下只能将决赛延期,时间就是钱,卫崇损失难以估计。   乔今低头认错:“对不起。”他只知费烨吸毒,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深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唔,陆老师不要亲了……   陆余:害羞了?   乔今:不,我怕我变成香肠嘴。   陆余:……   ——————————————————   感谢在2020-10-01 20:18:05~2020-10-02 18:4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宴会   费烨的事着实让乔今抑郁了几天, 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帮起。   听说费烨被送进了戒毒所,案子审判暂缓,乔今想方设法送了点日用品给他, 不过没见到面, 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一个人的人生,因为遇到畜生, 说毁就毁了。   乔今只希望他能熬过去, 量刑后出狱, 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   若是从前,乔今可能会将此种忧郁憋在心里,默默消化。但现在不一样,他有男朋友,可以光明正大地向男朋友疏解忧愁烦恼。   娱乐圈什么龌龊事没有,陆余不沾这些事,不代表不知道, 他说:“人各有命,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不完美的。”   乔今何尝不知, 就连他自己, 都是麻烦缠身。   辗转反侧, 他索性起来整理线索, 笔尖刷刷在纸上写字画线。   迄今为止,爆出恋|童癖的已经有三人:吴向国、侯杰、费正德。   他们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利益的瓜葛?   娱乐圈本就是一个圈,他们若癖好相同, 认识就太简单了。而且,他们都跟盛煌传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一个吸毒的甘大春,侯杰也吸毒, 费正德虽未吸毒,却跟毒品打交道,致使费烨染毒。   原本错综复杂线头,现在扎在了一起,连成一张网,其上结满毒瘤。若想摘除,恐怕要费些周折与心思。   想了想,乔今在关系图下面又添了一个“卫家”与一个“?”,目光渐深。   ……   《闪亮的星》决赛成团之夜万众瞩目,许烁如所有人预料那般,当之无愧的全能ACE,九人团名副其实的队长与门面担当。   九人临时团有一年的出道期,归星胧管,团名早就想好,叫“Toward The Light”,向光而生的意思,简称“TTL”。   大家亲切地称他们为“踢踢”团。   于是全员叉腰踢腿,跳了支“踢踢”舞,因其别具一格的造型,带给大家欢乐的同时,获得了网友的一致认可。   《闪亮的星》圆满落幕,举办庆功宴,除了节目组、果檬视频方的负责人,还邀请了九人团经纪公司的人。   其中包括王成焕所在的天昱娱乐,与艾幺所在的汤莉莉工作室。   乔今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陆余,特别选了件紧着腰身的休闲套装,衬得腰细腿长。方菲拿起香水瓶,刚要往他身上喷,乔今躲过去:“不用!”   “我不喷香水。”他记得陆余说喜欢他身上的香皂味。   面对方菲不明所以的眼神,乔今有点脸热,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陷入热恋的人,什么都为着恋人着想。   嘉宾携邀请函陆续到来,宴会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乔今与兄姐会和,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卫妩就被前夫骚扰到翻白眼,二人去别处理论。卫崇则撇下乔今,风度翩翩地朝许烁走去。   “卫总!你好你好!”许多钱并不知道自己的大侄子与眼前的男人搞了地下情,相当热情地伸出手。   卫崇一点也不心虚地与之握手,说:“许烁很棒。”   许多钱:“还要多谢卫总的提携。小烁,快谢谢卫总。”   许烁:“……谢谢卫总。”   卫崇抿了一小口香槟,笑眯眯的:“不客气。”捧媳妇儿应该的。   九人团其他团员都来向卫崇打招呼,卫崇这才有了霸总范儿,并不给予他人特别的关注,只流于表面地客套夸赞几句。   乔今第五次看向宴会厅大门,刀让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亦有些意兴阑珊,悄声问:“我真的不行?”   “……”乔今抬起玻璃珠一样剔透漆黑的眼睛,“刀哥,我们只能是朋友。”   刀让并非死缠烂打的人,既然流水无情,他这落花也不是一定要落到一条河里,耸耸肩:“好吧。”举起鸡尾酒,“那就祝你觅得良缘。”   乔今端起一杯苏打水与之碰了下,笑而不语。   他已经找到自己的良人了。   刚这么想,良人就来了。乔今立即迎上去:“陆老师。”   陆余是跟张耿一起来的。张耿对乔今的厌恶值降了一大截,勉强将乔今划进“朋友”的范围。他一上来就问:“有没有蛋糕?为了练腹肌节食了两星期,嘴里都淡出鸟味了。”   乔今失笑:“多得是。”   张耿喜上眉梢,欢快地去觅食。   陆余的出现让宴会厅蓬荜生辉,“艺术品”不是白叫的,好似他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高级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吸一口。   而此艺术品,只对乔今眉目传情,视线在他腰间扫了一眼。   乔今忽然有种心机得逞的刺激,陆余果然喜欢他腰。   二人故作自然地穿梭在人群中,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离得不远不近,仿佛没有半点亲密关系。只在眼角余光间,思念捻成一根透明的线,在彼此之间拉扯。   “TTL”团上台表演节目,宴会厅灯光暗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那九个风格各异的耀眼少年吸引。   陆余悄无声息,如同一头猎豹靠近心心念念的青年。乔今腰间猝不及防被捏了一把,顿时寒毛竖起,见是陆余,才放松下来,嗓音绵软:“陆老师……”   作乱的手勾到乔今尾指,十指在昏暗中悄然缠绕。   离得近,陆余闻到乔今身上清爽的香皂气息。满堂花枝招展、芳香馥郁,只有身边的青年如同不为人知的人间秘境,只有他发现了。   陆余悄悄偏过头,唇飞快地在乔今耳尖啄了下。   乔今反应了会儿,脸颊轰的一下被胭脂染透,像只偷了栗子的小松鼠,下意识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许是乔今的反应太让人心痒,陆余没能克制住自己的逗弄之心,愈发得寸进尺,在乔今耳边低语:“我们去别处。”   说着率先迈开步伐。   乔今就像一个被狐狸精引诱的书生,心潮荡漾地跟着走。   卫崇蓦然往这边一瞥,眉心微蹙,很快,许烁清澈的歌声拉回他的注意力,目光重新放到台上。   各种影视小说中,卫生间似乎一直是个绝佳的偷情场所,特别是对于一对干柴烈火的恋人。这一事实再次被验证。   狭小的单人间内,乔今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因为面临着随时被发现的刺激,更觉通体酥软,心跳如擂鼓。手臂无意识地推拒陆余,再亲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五星级酒店的卫生间弥漫着清雅的香氛,陆余终于放开他,邪火乱窜的小腹微微紧缩着疼,只能适可而止。他可不想第一次就在这种地方。   乔今的唇珠被深深吸吮之后如同沾着露珠的樱桃,诱人采撷,放入口中以舌肆意搅弄。陆余用拇指抹了把他的唇,眼神透着渴望,明显还没亲够。   乔今没出息地怂了,喘匀了气,小声说:“该回去了。”   陆余又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低哑地嗯了声。   刚要拧开门把,便听外边传来嘈嘈切切的脚步声,伴随着难耐的恳求:“就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我们都没有在卫生间试过,卿卿~”   乔今:“……”   这声音,不是弱智堂哥又是谁?另一个人自然是费卿。   费卿被磨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乔今陆余:“…………”   就在他们隔壁,任何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余见乔今脸色古怪,用唇语问:“认识?”   乔今难堪点头,一个是他便宜堂哥,一个是他便宜大哥的前任,这关系乱得他都尴尬。   寻常人听到活春宫,可能会兴奋,乔今却感到不适,甚至有些作呕。随即,一双干燥温厚的手掌贴上他耳朵。   陆余不惊不动,眼色柔如春夜微雨,悄然抚平了乔今心中的烦躁。   好在这场活春宫并没有持续多久,满打满算不到十分钟。   卫智爽了,费卿相当敷衍地配合着哼了几声,显然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性|欲,哄一哄智障儿童罢了。   提上裤子,卫智满面春风地带着情人去宴会厅。   乔今陆余总算被解放,他们都在心底默默将公共卫生间这个场所划进黑名单,以后就是再猴急也不在这种地方亲亲抱抱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前后脚进入宴会厅,乔今果然看见兄姐的脸色已经垮塌下来。   卫智携着费卿,得意洋洋地在这对兄妹面前放了一通屁话,卫妩冷声打断:“这里不欢迎你们,请滚。”   乔今也不是很理解《闪亮》的庆功宴,卫智为什么非要带费卿来凑热闹,存心给人添堵吗?   费卿显然不认为自己是来给人添堵的,望着台上状似惋惜道:“如果费烨没进去,应该也在这里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妩冷笑:“真是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卫智,你长点脑子吧,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   卫智吊儿郎当:“费卿是费卿,费烨是费烨,就像我跟你们也不是一茬的。”   卫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识好歹!”   许烁下台,往这边看了眼。   卫崇举杯朝他笑了笑,侧过脸,语调冷冷:“既然你们这么想蹭吃蹭喝,那就随意。”语罢懒得再理会卫智费卿这对奸夫淫夫,眼不见心不烦。   费卿似笑非笑看着卫崇背影,视线在许烁身上绕了一圈。   不受卫崇卫妩待见的卫智撇撇嘴,转头看到乔今,嘿嘿一笑:“阿伦啊!”   乔今想起卫生间的活春宫,此时对这位行事荒唐的堂哥产生不了半分好感,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卫智:“……”   费卿轻飘飘地煽风点火:“果然是豪门望族,眼睛都长在头顶啊。”   卫智也觉没趣:“这三兄姐弟一直都是这样,我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招人烦,不如去夜店玩。”   费卿:“夜店哪有这里的漂亮孩子多?你瞅瞅,有没有喜欢的?”   卫智还真去瞅那九人团了,确实个顶个的漂亮,特别是许烁与艾幺。心里痒痒的:“你不吃醋?”   费卿:“做人嘛,要大度。”   卫智就喜欢他这份名为大度,实则根本不在乎的劲儿,拇指抹了把鼻子,自以为衣冠楚楚地走向许烁。   许烁正坐姿散漫地敲架子鼓,眉眼低垂,薄唇微抿,不知在想什么,像个忧郁的青春期少年。   卫智干咳一声:“许烁是吧?”   许烁这才注意到他,抬起眼睛。   这么近处一打量,卫智更觉许烁五官秀美精致,心思越发活络:“我是卫伦的堂哥,我叫卫智。”   许烁冷淡一点头,“你好。”   卫智向来给点阳光就灿烂,笑得牙光璀璨:“我请你喝一杯?”   “谢谢不用。”   这里所有的酒水都是卫崇提供的,他是卫崇的恋人,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哪里用得着别人请?   卫智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仍腆着脸撩骚。正跟人吹牛的许多钱往这边一瞥,上次卫健平五十大寿,卫智当众爆床照的丑事可谓是让人印象深刻,他火急火燎地走过来:“卫公子你好,请问找我家许烁有什么事吗?”   卫智:“哦,许多钱,你是许烁他叔对吧?”   “哎。”   “啧,你这侄子水灵灵的,养得真好。”   许多钱心里一咯噔,讪笑:“过奖。”   卫智凑许多钱耳边说:“让他跟了我,保证资源滚滚,财源也滚滚。”   “……”许多钱握紧拳头,皮笑肉不笑,“卫公子说笑了。”   卫崇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霎时面沉如水。   乔今尴尬癌都快犯了,卫智这智障不光跟卫崇前任搞在了一起,还要撩卫崇的现任,这是有多大的仇?   卫崇的忍耐度显然到了极限,揪住卫智的衣襟就往外拖,卫智嗷嗷叫唤:“你干嘛?干嘛呀?!”   卫崇额冒青筋:“给我滚回家去。”   “你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卫智脸上过不去,“卫崇你给我松手!!”   见卫崇动怒不似为了费卿,倒像为了许烁,卫智脑子灵光一闪,难得不智障了一回:“你喜欢许烁?!”   这一嗓门喊得跟吹唢呐似的,一时间宴会厅安静须臾。   卫崇什么身份?许烁刚出道就传出跟他的恋情的话,很难让人不多想。为了保护许烁,卫崇连在公众场所多跟他说两句话都要思前想后,卫智倒好,都给他抖落出来了。   许多钱惊疑不定地看着卫崇,又看看侄子。   仿佛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费卿勾唇冷笑。   卫崇一把将专门来给自己添堵的堂弟推出去,“滚。”   卫智扒着门喊费卿,奈何人家不鸟他,面子里子败光,骂骂咧咧走了。   有这么个不靠谱拖后腿的堂弟,卫崇居然还能维持镇定,回头换上一副笑脸:“让大家见笑了,我这位堂弟脑子有点问题。”   大家很给面子地笑笑就过去了。   许多钱见识过卫智的智障行径,当他在放屁,悄声对许烁说:“别理那卫智,混账东西一个。”   许烁嗯了声,对上卫崇的视线,若无其事挪开。   卫崇在心里又把卫智骂了一遍,打算庆功宴结束就好好跟许烁解释一下。   乔今心照不宣地与陆余对视一眼,二人各忙各的,防止被有心人看出他们的奸情……   乔今走向沈刻。   这次代表汤莉莉工作室来的不是简衾,而是沈刻。据说简衾签了汤莉莉工作室后资源优厚,竟比在盛煌传媒还要好,最近在忙国外大牌的活动,没时间过来。   沈刻一如既往地低调,不过因为容貌出众,又有新晋影帝名号傍身,围在他身边的人不少。   乔今过去问候了一下,沈刻亦谦逊有礼,尽管带着几分客气疏离,但毫无架子,给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觥筹交错,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费卿慢悠悠喝完一杯香槟,踱着步走到许烁面前,莞尔一笑:“可以谈谈吗?”   许烁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不惊不动拒绝:“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费卿凑他耳边低喃:“难道你不想知道卫崇与我的过去?我知道他很多秘密,如果你不想他在这里出丑,跟我来。”   玩味一笑,掉头就走。   许烁眉心微蹙,思虑再三,跟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许烁清冷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跌宕。   费卿笑吟吟地看着许烁,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开口就问:“跟卫崇上过床了吗?”   许烁:“……”   “看来没有。”费卿单手插裤兜,“那真是可惜了,他那玩意儿可是非常销魂呢。”   许烁面色惊变,刚要说话,费卿突然掏出一方手帕捂着他口鼻!   手帕上沾了药水,许烁只错愕了两秒,便觉通体绵软,待要挣扎,已经提不起力气,神思也迅速混沌起来。 第83章 绑架   许烁失踪了二十分钟。   卫崇扫雷达似的将宴会厅角角落落都看遍了, 也没看见自己的小恋人,故作不经意地问他的队友:“许烁呢?”   艾幺说:“我看见他跟一个男人出去了。”   “……”卫崇问,“什么男人?”   “就高高瘦瘦的, 你堂弟带来的那个男人。”   卫崇面色一沉, 这才发现费卿也不见了。   他放下酒杯就往外走,掏出手机拨许烁电话, 响了将近十秒才被接通。   “许烁, 你在哪里?”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他在我这里。”   卫崇眼神刹那结冰, 冷声道:“让许烁接电话。”   “他睡着了,就像睡美人一样,真招人疼啊。”   “费卿!”卫崇咬紧后槽牙,“你把他怎么了?你们在哪里?”   费卿的语气近乎是温柔的:“你还没跟许烁上过床吧?给你三十分钟时间,也就是午夜十二点前,找到我,不然我就收下他的初夜了。”   卫崇脸色难看至极, 一字一字道:“有种冲我来,敢碰许烁一根寒毛, 我杀了你。”   费卿的笑声透着愉悦:“好啊, 你来杀我, 只要你能找到我。”利落挂了电话。   “费卿?!”   听筒里只剩漫长的寂静。   卫崇握紧手机, 手背青筋凸显,终是没忍住,一脚踹在墙上:“疯子!”   “老板?”特助小心翼翼叫他,“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的卫崇状似癫狂, 眼中拉满血丝,哪里还有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犹如被逼到陷阱的困兽, 让人想帮助他却又不敢靠近。   卫崇竭力控制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闭了闭眼睛,他必须理智地处理眼前的状况,否则许烁就真的危险了。   “费卿把许烁带走了,立即调查酒店监控。”   庆功宴要进行到凌晨,许多钱像花孔雀一样游荡在人群中,左右逢源,好不惬意,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大侄子不见了。   还是乔今心细,不见许烁,也不见便宜大哥,还以为他们耐不住寂寞,去哪里幽会去了,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几个戴着耳麦的保镖互相使眼色,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都是卫崇的贴身保镖。   卫崇若是与许烁幽会,怎么会带保镖?   乔今心生疑窦,走到卫妩面前,“姐,大哥走了。”   “走了?”卫崇走怎么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她抿口红酒,脸颊带了抹胭脂般的酡红,“上厕所了吧。”   “上厕所需要带四五个保镖?”   这么一听好像真的不正常,这里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而是五星级酒店。   事不宜迟,这对姐弟疾步走出宴会厅。   保镖并没有走远,卫妩叫住他们:“你们做什么去?”   保镖面面相觑,面有难色,“老板叫我们。”   卫妩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哒哒哒把走廊走成了T台,因为酒气的熏染,冷艳的五官添了丝娇媚,命令道:“我也要去,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老板的妹妹要见哥哥,他们敢不从吗?   酒店监控室。   工作人员十分配合,将宴会厅周围的监控全都调取出来。   监控显示,费卿与许烁一前一后进入卫生间,不到五分钟,许烁被费卿背出来,中间有客人路过,不过并没有引起怀疑,在酒店遇到“醉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费卿并没有走电梯,而是走了安全通道,此酒店的楼梯是没有监控的。   酒店大门的监控没有记录费卿与许烁的身影,有两种可能,一,他们没有出酒店;二,费卿早就踩过点,知道怎样避开监控。   卫崇倾向于后者,刚要发号施令,便见卫妩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卫崇脸色阴沉,再想隐瞒已经无济于事,特助十分有眼色地将许烁被费卿“绑架”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卫妩瞪大眼睛,已然惊呆了,然后说:“那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来不及了,费卿只给了半小时时间。现在还剩十九分钟。”卫崇看了眼腕表,烦躁之色更甚,吩咐特助,“去联系黑客,定位许烁手机。”   乔今却说:“等等。”   卫崇蹙眉看他,“等什么?”   乔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此时头脑风暴仍未停下,想了想说:“费卿只给了半小时,也就是说,在半小时之内,你是绝对有可能找到他的。但现在光是调查监控就花了十几分钟,剩下不足二十分钟,你就算定位到许烁手机,所花费的时间却恐怕要超过二十分钟。”   “所以呢?”   “所以,费卿并没有把‘定位手机’这件事算进给你的时间中。也就是说,你不需要定位许烁手机,就能知道他在哪儿。”   “……”卫崇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智障,居然听不明白乔今的话。   乔今继续分析:“费卿故意避开监控,以常识来看,他带着许烁下了楼。但也可能,他在误导我们。”   “误导?”   乔今看向大堂经理,“酒店里,还有哪里是没有监控的吗?”   卫崇倏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许烁还在酒店里?”   乔今点头,“这样给你的‘限时’就说得通了。”   大堂经理连忙说:“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空中花园与顶楼的总统套房没有监控。”   住得起总统套房的,寥寥无几,隐私保护当然要考虑到,这便给费卿钻了空子,好一手声东击西。   卫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前往顶楼,保镖紧随其后。   此酒店总统套房只有两套,到了那扇豪华金丝楠木双开门前,卫崇握着拳头“砰砰砰”砸门。保镖逮着另一套房砸门。   “……费卿!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卫妩也去帮忙,飞起高跟鞋就踢,醉醺醺地喊:“王八蛋!把摇钱树还给我!”   乔今:“……”   他去扶住没把门踹开,却差点被门的反弹作用力弄倒的卫妩,“姐,你醉了。”   卫妩酒意上头,挥舞胳膊,“我没醉!我要去救摇钱树!”   大堂经理欲哭无泪:“大哥大姐别踹了,咱按个门铃呗。”   没等按门铃,卫崇面前的门霍然洞开,费卿笑吟吟道:“不错,比我想的来得要快。”   卫崇伸手狠狠搡开他,想到什么,对身后所有人说:“不许跟进来。”   卫妩瞪直了眼,忽然上前挠了费卿一下,指甲在费卿脸颊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王八蛋!我要告你!”   费卿顿时没了笑意,目光不善地盯着她。乔今挡在卫妩身前,以眼神警告。费卿冷冷一笑,把门一关,杜绝了所有声音。   卫妩仍不解气,加上酒后脑筋不清楚,絮絮叨叨骂了许多,乔今好声好气宽慰她。好不容易才让她稍微安静下来。过了会儿,她失神地喃喃:“卫崇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乔今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位便宜大哥的性格似乎有点问题,有时会显得极为偏激,就像当初让他去参加《马上就来》寻找真凶,一般人不会让弟弟再次涉险。   还有那次在别墅坦陈自己不是卫伦,卫崇的情绪一度失控。   卫崇这人本性不坏,作为一个哥哥、儿子、父亲,他都是合格的。但这仍不能掩盖他本性之外的性格缺陷,造成此种缺陷的,除了费卿,别无他人。   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狗血故事,十三年前的卫崇还是个青涩的大二学生,性格远没有现在的深沉叵测,就是个家教良好的富家少爷。并且,他并非天生的弯,而是遇到费卿后被掰弯了。   当时的费卿年纪轻轻,但演的好一手白莲花的戏码,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卫崇,眼拙上了他的钩,很是浓情蜜意了两年。   之后被卫父卫母知道,虽然气儿子被掰弯,到底舍不得苛责,也就勉强接受了费卿。   事实证明,太容易得来的果子,看着是甜的,吃到最后却藏着毒。   卫崇身边的朋友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费卿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但卫崇被猪油蒙了心,不信。   直到在一起两周年纪念日那天,卫崇满心温柔地准备了一车玫瑰回到他跟费卿的小窝,想给恋人一个惊喜,然后晚上出去一起吃烛光晚餐。   但他一进屋就被里面浪荡的叫声当头一击,心脏霎时冷下来,他怀疑自己进错了门,但看屋里的摆设,确实是他房子。而里面的叫声,也确实是费卿。   夹杂着其他男人粗俗的脏话,不止一个男人。   卧室的门一推即开,卫崇见到了此生最让他恶心的画面——费卿正被三个赤条条的男人包裹着,满面潮红。   卫崇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以一人之力将三个奸夫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他希望费卿给一个解释,比如他是被强迫的。但费卿没有,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玩玩而已,何必动怒呢?”   卫崇忍着胃部的不适,沉声质问:“你跟我也是玩玩吗?”   费卿淡淡道:“我的大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卫崇拉黑了费卿,但这段失败的感情远远无法就此过去,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沉、阴鸷,关于费卿的一个字都不能提。   后来费卿出国,经过时间的洗涤,卫崇才渐渐走出阴影。但恋爱是不可能再谈的了。空窗期持续到三年前,他无意中看了《我唱你听》,看到许烁的第一眼,他忽然有种会心一击的心动。   不过他不是毛头小子了,很快抑制住此种不合常理的欲望,没去兴冲冲地搞什么包养潜规则,持观望态度,直到许烁比赛结束。   但许烁并没有出道,而是回了大学继续念书,卫崇也没去打扰,只偶尔开车路过他的大学,远远地看一眼。   他已经把许烁调查清楚,许多钱跳槽到星胧,许烁迟早也会签约星胧,到时如果自己对他的兴趣仍然不减,那就是喜欢,可以追了吧?   卫崇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春,冷却多年的心,终于在许烁的陪伴下暖了。   但是今夜,因为费卿的出现,又浸入了寒潭。   总统套房格局复杂,幸而卫崇出差经常住,他进门看一圈就知道卧室在哪儿,直奔而去。   费卿跟在后面轻笑:“急什么,你的公主好好的,没被大灰狼吃掉。”   豪华的欧式双人床上,许烁仍在闭目沉睡,侧脸秀丽,睫毛纤长,乍一看确实宛如中了魔咒的公主。卫崇抚着他脸叫他:“许烁?许烁?!”   许烁一动不动。   卫崇一把掀开被子,陡然间目眦欲裂,因为鹅绒被下的许烁不着寸缕。   费卿笑道:“给你的小惊喜。”   卫崇重新将被子盖在许烁身上,回身便是一拳!   费卿像是早有预料,偏头避开,举双手往后撤退两步,“亲爱的,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卫崇哪里肯听,闪电般冲到费卿面前,揪住他衣领:“你对许烁做了什么?”   费卿笑笑:“你也太看不起了,我在‘上面’的时候可不止半小时,要不你试试?”   拳头准确无误地击打在费卿腮帮上,费卿居然也不反抗,体格上他比不过卫崇,不如老实一点,反而少挨点揍。也确实如他所料,卫崇打了他一拳,便去抱许烁——连人带被裹起来。   那一拳挺重,费卿踉跄了一步,舔了下口腔内弥漫的血腥味,应该是破皮了,后槽牙也有些松动,他不在乎地咽下血沫。这点小伤,比起被那群老畜生玩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   他看着卫崇心疼的表情,神色有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却被他毫不犹豫地丢了,为什么呢?   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卫崇,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只是看上了他的脸而已,他根本不了解你。”   卫崇已经抱着许烁走到玄关,闻言回头,眼神冷漠如霜:“与你无关。”   爱情这件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有一点卫崇是可以确定的,他在许烁身上找回了一些失去的东西。天真并不是错,错的是把别人的天真强行染黑的人,想要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陷在污泥中。   “许烁怎么样?”卫崇一出来,乔今立即迎上去。   卫崇只说:“我带他回去,宴会交给你们。”看向特助,“通知私人医生。”   特助应下。   听说要请医生,乔今提心吊胆:“许烁他……”   卫崇冷冷瞥他一眼:“只是检查他体内的药物成分,别瞎想。”   乔今尴尬:“那就好。”   “你姐呢?”   “刚才她前夫找过来,姐非要他猪八戒背媳妇。”然后卫妩如愿以偿被背走了,不知明早醒来会不会后悔得抽自己耳刮子。   卫崇给了评语:“一喝醉就撒酒疯。”   乔今回到宴会厅,许多钱立马凑过来:“哎你们都哪儿去了?妩总不见了,许烁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搞什么名堂?”   乔今半真半假地说:“我姐喝醉回家了。许烁也有点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不舒服?那我打他电话为什么不接?”   “怕你责怪吧。”   “这孩子……”许多钱嗐了一声,“从前就不喜欢应酬。”   蒙混过关,乔今着实松了一口气,往陆余那边走去。莫名消失半小时,陆余心里也有疑惑,用眼神问他,乔今叹气摇头,陆余心领神会应该是家事,便没有多问。   卫崇有很多套房子,别墅、大平层、跃层公寓,基本上只要卫家产业遍及的城市,就有他名下的房产。   他在B市最常住的是一套带顶楼泳池花园的大平层,他第一次带许烁来自己的私人领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也是造化弄人。   他小心翼翼给许烁换上衣服,这时候,私人医生与其助手已经等候在客厅,仪器设备也都是现成的。直到卫崇喊了一声,医生与助手才带着医疗箱走进去。   抽血化验需要等一会儿,低气压持续弥漫。   “……他是许烁吧?”助手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医生斥责:“别瞎问。”干私人医生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嘴巴严,雇主的秘密要守住,看到也当没看到。   助手闭上了嘴巴。   卫崇已然不悦:“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退出了卧室。   卫崇守在床前,眼底仍有血丝,他用棉球按着许烁胳膊上抽血留下的针眼,手指微微颤抖。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后怕。   他相信,以费卿的疯癫,如果他不在半小时内找到许烁,那许烁就真的有可能……   卫崇握住许烁的手,贴在自己颊边,轻轻地摩挲:“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乔聪明的脑袋点个赞 :-D 第84章 弃子   许烁是在后半夜醒来的。   卫崇仍守在床边,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呼吸轻浅,睡得并不深, 许烁一动, 他就醒了,嗓音干哑:“烁烁。”   摸了摸许烁的头, 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烁蹙起眉头, “头有点疼……”   那是药物留下的后遗症, 类似醉酒第二天醒来的感觉,卫崇叹息:“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不能给你吃止疼药。”   怕与体内的药物引起化学反应。   卫崇扶许烁起来,拿了两只靠枕塞他后背垫着,“等一下。”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让许烁喝下。许烁只喝了半杯, 剩下的卫崇喝了。   卫崇搂住他,双手放在许烁脑袋两侧, 中指轻轻按揉他太阳穴, 以缓解头疼。   许烁身体疲乏, 闭上了眼睛。   “好点了吗?”   “嗯。”   “对不起。”   许烁却问:“他是因为嫉妒我吗?”   卫崇想了想说:“他本就是个疯子。”   “你喜欢疯子?”   “……”卫崇求生欲惊人, “我以前眼瞎。”   许烁不置可否。任谁遭此无妄之灾都会不开心。   卫崇哄着他,将自己的感情史一五一十地说了。许烁听完,思忖须臾:“你以前挺笨的。”   “对,我以前就是个笨蛋。”这位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的先生说。   许烁总算露了点笑容, 卫崇疼惜地吻了吻他头发,继续给他按摩。许烁重新闭上眼睛,在卫崇怀里逐渐沉入酣甜的梦乡。   此事并未就此轻轻揭过。   费卿触到了卫崇逆鳞, 事情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不是费卿心慈手软,而是许烁运气好。只要费卿还在这个城市,就有可能再次伤害许烁,卫崇得想办法让他再次“出国”。   他派人调查费卿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这一调查还真给他挖出一点东西,看着放到眼前的资料,卫崇嗤笑一声。   果然如他所料,费烨吸毒,费卿不可能不沾毒。   他拿着资料去找卫建平,诚恳道:“二叔,不是我阻止卫智寻求‘真爱’,”说着真爱俩字语带讽刺,“而是这个费卿实非良人。”   卫建平看着资料陷入沉默,瞳仁深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浑浊光泽,半晌,沉声说:“我会劝卫智的。”   卫崇点点头,他可不想费卿进局子后,卫智跟着要死要活。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算为了父母,也要给这位智障堂弟留点面子。   但让卫崇没想到的是,没等他把费卿送进局子,费卿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费卿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便是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他并未在爆炸中一命呜呼,但比死好不了多少,全身三度烧伤,在手术室抢救了两天才脱离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卫崇想到了卫建平,沉着脸去质问:“二叔,是你做的吗?”   卫建平问:“什么?”   “费卿的车爆炸了。”   卫建平吃惊道:“爆炸?怎么会爆炸?”   卫崇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卫建平,卫建平怒道:“你怀疑是我做的?卫崇,我是你二叔!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多年来,卫建平在卫家集团的业绩平平无奇,为人也是庸碌无为。卫崇忖度半晌,笑开了:“二叔这是什么话,是我多想了,您消消气,我给您赔个不是。”   好说歹说,卫建平才冷哼一声,这茬算是过去了。   不过卫崇心中的疑窦仍未消失。   听闻费卿住院,卫智去探望,进门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屁滚尿流跑了出去,可见这“真爱”相当脆弱,没了一副好皮囊做遮掩,万般都丑陋都显露出来。   费卿不惊不动,仿佛料到如此,他想嗤笑一声,刚扯起唇角,便是撕裂之痛,包裹在重重纱布下的脸几近扭曲。   他仰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空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前忽然出现错觉——   天花板上结满了蜘蛛网,一只只肥大而长满黑毛的蜘蛛爬来爬去,复眼射出猩红的光,涎水结成丝线落下,一直落到他身上,变成淬毒的触须,刺破探入血肉,直至经脉寸断,五脏俱焚。   好疼啊。好疼啊。   费卿茫然地想着,真的好疼啊。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打开,费卿艰难地转过脑袋,眼瞳深处弥漫出一层水光:“你居然还能来看我。”   卫崇走进来,将百合花放在床头。   “你还记得我喜欢百合。可惜我闻不到了。”费卿惨笑一声,他的鼻子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还能通气已经是奇迹。   卫崇看着眼前被包成木乃伊的男人,很陌生,唯有那双眼睛曾是他熟悉的,错付的。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对吗?”卫崇问。   费卿眼中的光淡去,“你来就是问这个的?你怀疑谁?”   卫崇不语。   疼痛消耗人的意志力,费卿艰难地喘口气,故作轻松:“你过来。”   卫崇不为所动。   “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   卫崇这才走近一步,洗耳恭听的样子。   费卿的视线近乎贪婪地扫过他的脸,“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   “我不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卫崇说。   费卿笑,伤口很疼,想必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很丑陋,他强撑最后一丝期望:“你亲我一口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崇只犹豫了半秒,说:“我是许烁的男朋友,我无法做出任何背叛他的行为。”   “其实你就是嫌我现在样貌丑陋,不敢亲。”曾经被他遗弃的男人,如今却对别人深情款款,费卿难掩悲怒。   卫崇语气平静:“我对你是美是丑没有半点兴趣,我想知道,你在替谁贩毒?”   费卿凉飕飕地盯着他,“你想知道?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办不到。”   “……那你可以滚了。”   卫崇当真转身就走。   费卿身体无可遏制地发颤,嘶声吼道:“卫崇!”   卫崇走得头也不回。   费卿抖了片刻,终于耗尽气力,虚脱般松弛了躯体,泪水开了闸似的滚滚从眼角滑落,眼周伤口刺痛无比。   天渐渐黑下来,费卿强忍困意,总算等来他最想见的人——傅临。   傅临摘下墨镜。   静默相对良久,费卿轻声说:“费烨杀了费正德,对‘他们’而言,我同样有嫌疑,所以我被抛弃了。”   呼吸道如同塞着沙粒,火辣辣的疼,他艰难地喘一口气:“现在,只剩下你了。傅临。”   傅临的视线投向ICU病房窗外漆黑无星的夜幕,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他只是来见这位昔日的友人最后一面。   三天后,费卿因护士“意外”注射错药剂,抢救无效身亡。   ……   许烁的“踢踢团”正式开始营业,许多钱作为团队的直属经纪人,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一天就让自己侄子火出宇宙。   不过他也没落下的乔今的资源,这就给他接了一个大制作的古装剧。   乔今接过剧本后就眼皮狂跳,片名《但使龙城飞将在》,大型权谋古装连续剧,老牌导演张协执导,宣发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男主直到半个月前才定下来,正是新晋影帝——沈刻。   而乔今手里的,居然是男主剧本。   “……你拿错了吧?”乔今问。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个挑战,你就再挨骂一次,这可是提升你逼格的机会。”许多钱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   “沈刻不演了?”   “演。”   “……”   “他要演一个一手遮天的反派太监。”   “???”   “影帝的想法,真是捉摸不透,对吧?”许多钱说,“不过,他选这个角色肯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他才可以成为影帝。”   说着,许多钱有些鄙夷地看着乔今,“沈刻二十六岁,你也二十六岁,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乔今:“……”   同龄不同命。   不过乔今转念一想,自己进娱乐圈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沈刻却已经在娱乐圈沉浮将近九年,有差距那是当然的。   换成卫伦对比沈刻,那倒是值得羞耻。   乔今没演过戏,并且有卫伦辣眼睛的演技在前,他颇为疑惑:“为什么选我?”   许多钱:“资本主义力量大啊,阿斗。”   “…………”哦,带资进组。   试镜流程还是要走的,乔今用一天的时间把剧本简单过了一遍,基本台词都记住,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试镜了。   试镜导演是副导演,可能对乔今也没抱什么希望,一双死鱼眼生无可恋:“就,随便演一段吧。”   《但使龙城飞将在》的男主是个傀儡皇帝,从小到大没有过自由,太后垂帘听政,皇帝的婚姻政治都深受影响,但他胸中是有抱负的,剧情的前半部分龙潜于渊,后面才锋芒毕现、杀伐果决。   乔今思忖须臾,决定演皇帝前半部分隐忍的戏。   深吸一口气,乔今面朝副导演深深弯下腰作揖:“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副导演:“……”   乔今往后退了两步,霍然转过身去,眉眼间的恭敬如同被溪水冲刷过的石头,褪得干干净净,隐约可见其中的阴沉与狡黠。   副导演摩挲着下巴,乔今演技称不上好,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他点评道:“挺像回事的,但情绪外露太多了,得收敛点。太后眼睛毒辣着呢。”   乔今:“导演教训的是,我谨记。”与刚才的台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副导演被逗乐:“还挺幽默。”   回去他就把试镜的情况跟总导演张协说了,认为乔今是个可造之材。张协半信半疑,沉默不语。副导演锤他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要是不行,你尽管骂。”   乔今回去后就开始研读整个《但使龙城飞将在》的剧本,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与陆余视频的时候都在讨论剧本,陆余提出了很多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对乔今帮助很大,但仍有一些地方懵懵懂懂的,需要慢慢消化。   陆余见他这么努力,好笑地问:“你喜欢唱歌,何必对演戏这么上心?”   乔今认真地说:“既然决定去做,就不能敷衍了事。”   瞧青年一本正经的模样,陆余的心变得像春泥一样柔软,他低低笑了声:“嗯。你说的对。”   又略带幽怨地问:“但可不可以将时间分点给你男朋友呢?”   乔今合上剧本,连夜赶去了陆余住处送温暖。   不出所料,嘴巴又被亲肿了。   ……   《但使》官博官宣男主换成乔今后,果然掀起腥风血雨。   乔今最近的名声好了许多,但比起戴着影帝光环、从入圈就没有过黑点的沈刻,他可以为人所道的负面新闻就太多了。   一个流量小生,凭什么让新晋影帝退位让贤?其中一定有黑幕!   果然,带资进组的消息就被放出来了。尽管沈刻已经发微博表示是他想演男三号,一个貌美阴鸷的太监……大家对乔今的口诛笔伐依然不减。   乔今按照许多钱的公关策略,缄口不言。   这般撕了两三天后,官博官宣了配角:张耿。   耿伦、伦耿cp粉:……咦?貌似还可以死灰复燃一下??   然后又官宣了男二号:陆余。   网友:………………   各大cp粉:…………俺们还是乱炖吧。   两位影帝给流量小生作配,这波操作谁敢?也只有张协张大导演敢这么玩了。   乔今连忙打电话:“陆老师,你真的要演《但使龙城飞将在》?”   陆余:“嗯。”   “为什么?你从来不演电视剧的。”   “你说呢?”   乔今不敢去想那个原因,太给自己长脸了,也太儿戏了,他说:“你不要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陆余却说:“一部电视剧还影响不了我的人生,能影响我人生的,是你。”   任谁听了这样的情话都受不了,乔今耳廓发热,祈求般说:“陆老师,不要这样……我受不起。”   陆余笑:“这就受不起了?要是哪天我做出更过分的事,你该怎么办?”   “……”乔今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降温。   “逗你呢。”陆余怕把人吓跑了,“其实张协导演是张耿的远房叔叔,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男二,我权当帮个忙。”   越是脾气古怪的导演,在选角上越苛刻,像乔今这样开后门进来的,他无可奈何,但在自己能做主的角色上,定然要精益求精。   乔今问:“真的?不是因为我?”说完,自觉脸皮太厚,窝沙发里蹲着。   陆余笑而不语,被电子过滤过的嗓音磁性得让人耳朵怀孕,乔今实在受不了,匆匆说了句“晚安”就把电话挂了。   《但使》效率惊人,官宣所有主演后,便风驰电擎开机。   乔今从许多钱的嘴里得知,《但使》的场景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布置,部分空镜头已经拍完,就等主演就位,必须在六月底拍完整部戏,也就三个多月的功夫。   居然是最大投资方这样要求的,本来如果是沈刻主演,哪怕一年都等得,现在沈刻演了男三,还等个屁,赶紧拍完了事。   但按照张协那个精雕细琢的劲儿,乔今演男主角,恐怕得吃点苦头。   而且一吃就是三个多月。   乔今不怕吃苦,他问:“星胧不是最大投资方?”   许多钱:“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就因为你演了男主角?你可别给我耍大牌,不然被丢出剧组哭都没地儿哭去。”   看来他这个男主角虽是带资进组,但带的资并不是最大的。   乔今莫名放了心,期待与陆余的对手戏。   兀自兴奋须臾,却又转喜为忧,与男朋友演对手戏,不会被人看出来他们在谈恋爱吧? 第85章 演戏   这次拍摄的主要地点在全国著名的影视城。   为了避嫌, 乔今没能跟陆余一起坐飞机。他一落地就被专车拉到节目组,与编剧统筹等一一打招呼。总导演很忙,没能见到, 只能等剧本围读。   剧组在影视城内包了一家客栈供演员居住, 条件不比酒店,乔今觉得无所谓, 卫妩却舍不得弟弟“受苦”, 给他包了一套酒店套房。   乔今住酒店, 陆余自然也住酒店,还非常大胆地就住在恋人边上,方便随时偷香。   助理一走,乔今就像解了束缚的小猪,撒蹄子就往外跑。   他想见他的陆老师。   门打开,乔今却愣住了,开门的不是陆余或陆声, 而是一个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   青年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迷迷瞪瞪地看着乔今, 困惑地问:“有事吗?”   乔今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第一个念头是陆余偷吃, 紧接着抬头看房间号:2103。   陆余住的是2101。   乔今:“……”   一激动,跑错方向了。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乔今尴尬地说。   青年并无责怪的意思,“哦”了一声, 把门关上。   乔今强作镇定地往回走——如果此时有人看走廊监控,一定会发现有一个男人在捶墙。   敲对门,见到正确的人, 乔今已经不见丝毫异样,笑了笑:“陆老师晚上好……唔!”   亲了大约十几秒,赶在陆声小朋友发现之前分开,陆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假装才看到乔今:“晚上好。”   乔今:“……”   陆声捧着一碗白饭吧嗒吧嗒跑到乔今面前,眼睛亮晶晶。   乔今故作淡定地接过白饭,“我去给你做炒饭。”   投喂完小朋友,陆声乖乖地去洗澡睡觉,不打扰哥嫂谈恋爱。乔今总算能放开手脚,与陆余做点亲密的事。   都是干柴烈火的年纪,接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生理需求,两人不可避免地起了反应。乔今退后小半步试图遮掩,轻声说:“我该回去了。”   陆余却又贴近半步,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一扫,低笑:“我觉得我们需要‘互相帮助’。”   乔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互相帮助?”   陆余往前顶了他一下,“这样。”   乔今顿时脸颊爆红,声气弱了一大截:“陆老师……”   陆余不愿给他心理压力,说:“或者我帮你就行。”   乔今又怎么可能只自己贪图享受,于是二人宽衣解带,抵着卧室的门,升级了恋爱内容尺度。二十分钟后,乔今直接腿一软,被陆余抱到浴室清洗身体。   而陆余,尚未攀上“高峰”。   乔今十分过意不去,面红耳热地表示:“陆老师,我再给你弄……”   陆余长腿跨进浴缸,如同一尾处于发情期的美人鱼,向乔今靠近,啄吻他耳尖。乔今右手已经酸了,换成左手,动作生涩,满心虔诚。   水波荡漾,温存间隐约可闻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   互撸一时爽,腿酸含泪扛。   “在这里睡吧。”陆余建议道。   乔今摇摇头,“我怕明早许多钱找我。”   方菲林义他不担心,要是被许多钱发现,铁定不出三天就会被卫妩知道自己的弟弟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还不化身喷火龙灭了自己?   陆余听了这话,酸溜溜地问:“所以你打算一直瞒着?”   “当然不是。”乔今说,“至少……等稳定下来的吧。”   “什么稳定下来?”   “生活。”   陆余没话了,乔今的生活,确实还处于水深火热中,不能掉以轻心。陆余屈指食指弹了下乔今脑门,“那我等你给我名分。”   乔今摸着额头,又无奈又好笑,比自己年长六岁的恋人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莫名可爱。   说来也是巧,刚要刷房卡进门,乔今忽见一个身姿挺拔的英俊青年走来,打了声招呼:“沈刻,这么晚才回来?”   沈刻脚步一顿,手里提着两大盒夜宵,麻小的香味根本遮不住。他礼貌一点头:“真巧,你也住这里?”   说着走到2103号房前。   乔今猛地想起住在2103的漂亮青年,“你住那间套房?”   “嗯。”看出乔今表情异样,沈刻迟疑地问,“怎么了?”   乔今讷讷摇头,“没什么。”   沈刻便刷卡进了门,乔今呆立两秒,也进了房间。   第二天剧本围读,乔今以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但到了现场才发现,比他努力的演员多了去了。特别是沈刻,连人物小传都写了,把自己演的角色分析得十分透彻,获得了导演与其他演员的一致好评。   乔今倒是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小小惊艳了一把。   人外有人,乔今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这场围读受益良多。   从早上一直讨论到下午才散场。   散场后,沈刻直接对陆余说:“男二这个角色不适合陆先生。”   剧本中,男二是个将军,与皇帝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但在诸多阻力与误解中,一度与皇帝兵戎相见,立场并非完全的正面,有深度与复杂性,但对于陆余而言,这个角色并不具备挑战性。   几年前陆余在一部电影里就友情出演过一个亦正亦邪的配角,出场不过五分钟,网友们一致表示,整部电影的高光点就在陆余的演技,男女主都成了陪衬。   陆余却说:“我不这样觉得,演戏如同攀登高山,但并非到了山顶就一直呆在上面不下来了。世界日新月异,如果长时间避世不出,再好的宝剑也会生锈。”   闻言,沈刻略有愕然,思忖须臾,点头:“陆先生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陆余温和地笑笑,在演戏上,他向来不吝于指导后辈。   剧组开机,举办开机宴。   除了导演组,制片人与投资商均到场,交际应酬少不了。   许多钱如鱼得水地穿梭在宴会中,试图与每个有点身份的人搭上关系。   乔今注意到,总副导演与制片人围着一个青年,赫然是2103房的客人。   与昨晚穿着睡衣的迷糊形象不同,今晚的青年西装挺括,手工皮鞋锃亮,发型有致,正经到近乎古板的打扮,与那张俊秀的脸有种微妙的反差。   沈刻立在一边,神色淡漠,仿佛与青年并不熟悉。   乔今观察了几分钟,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许多钱拎着他去跟青年打招呼:“季总你好,这是我家阿斗。”   青年笑着伸手:“你好。”   乔今与之握手,近距离看,青年五官更是精致无比,特别是眼睛清澈黑亮如小鹿一般,一眼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狡黠精明。   打完招呼乔今就被晾在一边。许多钱嘴皮子呱呱,乔今听了一阵,总算搞明白青年的身份,这位季总就是《但使龙城飞将在》的最大投资商。   乔今真的惊了。   张耿凑到他身边,“你这蛋糕还吃吗?”   “?”   张耿别别扭扭,“榛子蛋糕就剩你手里这一块了。”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   乔今恍惚看到小狼狗的狗尾巴一甩一甩,把蛋糕递给他。   张耿乐滋滋接过,“你这人还挺好的。”   乔今失笑,张耿这判断好坏的标准也太简单了。他问:“张导是你叔叔?”   “嗯。”   “那你怎么现在才演他的电视剧?”   “我才不喜欢演电视剧。不过陆哥要来演,我就来凑个热闹。”   “……”   为了不让罗淑英发现,张耿三两口解决蛋糕,满足地摸摸肚皮,又去别处觅食。   乔今思绪凌乱,如果张耿说的不假,那陆余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他而来。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甜。   为了跟乔今多些相处的时间,陆余打破了他不演电视剧的准则,人生规划从此多了一个乔今。   乔今想,夫复何求。   陆余正与人交谈,手心忽然被塞了一颗樱桃,乔今若无其事与其他人说话,陆余低头看去,樱桃圆润鲜红,蒂部凹陷的弧度较大,乍一看,像颗爱心。   陆余弯起唇角。   许多钱的笼络卓有成效,某著名团体综艺就是那位季总赞助的,前去参加节目的大半是享誉亚洲的男团女团,刀让当年也去参加过节目,许多钱三言两语就拉到了资源,喜得见牙不见眼,悄悄向乔今炫耀自己的功劳。   乔今固然相信许多钱的三寸不烂之舌,但这资源他还是觉得拉得太容易了,就像专门准备好的一份大礼包,就等人上门领取。   “这位季总真是‘财貌双全’啊。”许多钱感慨。   乔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出来了,大约因为许多钱此人每时每刻都跟钱挂钩。   “知道他多少岁吗?”   “看着跟许烁差不多大。”   “虚岁二十五。”许多钱说,“身家已经这个数了。”比了个相当大的数字,补充,“美金。”   乔今哦了声。   “你就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   “我很缺钱吗?”   “……”许多钱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乔今施施然转个身,正巧看到那位季总走出宴会厅,沈刻放下酒杯,不动声色跟了出去。   翌日,电视剧正式开拍。   第一场戏就是皇帝与将军的久别重逢,一个坐在紫宸大殿的龙椅上,一个边疆奋战十余载归来,旧时的好友、如今的皇帝,却娶了他的未婚妻。   头戴金冠步摇的皇后端坐于一旁,直直地看着将军,眼中似有泪光。   将军卸下刀剑,着一身坚硬而冰冷的铠甲缓缓走进大殿,衣摆依稀可见洗不净的血迹,他对着皇帝皇后行跪拜大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皇帝走下龙椅,亲手扶起将军:“免礼。”   将军后退一步:“臣不敢。”   年少时的情谊,终究是疏远了。   “卡!”导演喊道,“再来一遍。”   陆余的演技是没有问题的,情绪动作都很到位,导演不说,大家也知道问题出在乔今。   乔今中规中矩又来了两三遍,仍是不过,导演机械般重复:“再来一遍。”   陆余却说:“暂停五分钟。”   导演:“……”   影帝的面子不能不给,暂作休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陆余一点也不避讳地给乔今讲戏,大家不认为他是开小灶,而是脾气好。有人羡慕有人酸,这就是男主角的待遇吧,两位影帝作配,一位影帝还亲自指导。   身为男主角的乔今感觉并不好,反而压力山大,他看着身着甲胄的陆余,心思恍惚了一下,陆余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走神,神色严肃些许:“我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乔今回神:“听到了。”   “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将军终于回来了,但我娶了他的未婚妻,无颜面见将军。”   “所以你的表演里只有‘愧疚’,而无其他。”   乔今羞惭地低下头,其实这段剧情对他而言比较尴尬,因为他总忍不住想起刚穿过来时,知道卫伦与袁萌一起绿了陆余,不自觉就会气势弱了一截。   陆余给他讲解:“皇帝跟将军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皇帝对将军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第一,皇帝放不下曾经的友谊,又被太后胁迫娶了丞相之女、将军的未婚妻,皇帝愧疚于将军,这是第二点。还有第三点。”   乔今:“第三点?”   陆余耐心道:“皇帝始终是皇帝,而将军家世代从军,手握边疆兵权,根深蒂固,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太后而言,都是个威胁。太后让皇帝娶皇后,一是为了离间皇帝与将军,二是试探拉拢将军,架空皇权,独揽大权……”   随着陆余的深度剖析,乔今对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又多了更深一层认识。   随后又NG了两次,总算过了。   第一天就这么举步维艰,乔今深觉路漫漫其修远兮,说实话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这部戏,要怪就怪被卫伦主演的《晴天霹雳》雷得外焦里嫩,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吧。   自从乔今接了这部剧,网上对他的冷嘲热讽就没停过,特别是《晴天霹雳》中卫伦的那一声“吼”,简直就是烂演技的代名词,大有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趋势,乔今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证明自己。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戏,含泪也要演完。   第一天是没有沈刻的戏的,但他一直在站在一边,寒风瑟瑟的,也不嫌冷,抱着双臂目光专注地看陆余的表演。   乔今:“……”   其实很多人都在看陆余,有人观察影帝的演技,有人贪恋影帝的脸。   乔今微妙的有些不爽,想将陆余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某人已经是个霸道总裁了:) 第86章 中毒   饰演皇后的女演员一开始也往陆余跟前凑, 陆余总是彬彬有礼地与之保持距离,她就对乔今拉拉扯扯的,不时做个调皮的暧昧动作, 与剧中的苦大仇深的皇后形象迥然不同。   陆余一个眼刀子丢过来。   乔今立即尿遁去了化妆间。   女演员:“……”方便不应该去卫生间???   陆余施施然也去了化妆间, 把男朋友抱化妆台上亲了五分钟,出来仍是衣冠楚楚、英气勃发的的将军。被以下犯上的皇帝满面绯红, 唇不点而朱, 都不用涂口红了。   方菲与林义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 没去拆穿。别人看不出来就罢了,自家小主天天往隔壁跑,与陆氏兄弟活似一家三口,傻子才看不出他们有猫腻。   恋爱真好啊。还是跟影帝。   就是都是同性,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瞒不住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们操心也没用。   一个星期后,《但使龙城飞将在》女主角被换了, 原因没有公开, 但大家都猜测与女演员公司故意炒她跟沈刻的绯闻有关, 惹怒了国民妈妈。   汤莉莉工作室自是否认, 《但使》他们工作室可没有投资过一毛钱,没有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的汤莉莉工作室,隔天就将自家的招牌影后送去了剧组。   简衾成为了新的女主角。   粉丝:啊啊啊啊女神要去当皇后了!!!   网友:两个影帝,一个影后加盟的电视剧, 只能道一句牛批。本来看卫伦演男主不想看的,现在这是逼我看啊!   各家粉丝:反正到时真香就完事。   换女主角这事,片子刚拍没多久,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顶多补几个场景。导演是影后粉,难得以权谋私,特别为简衾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   简衾双手合十感谢大家,态度十分亲和。   乔今:啊,压力更大了。   简衾见乔今神色恍惚,仿佛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噗嗤一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坚持就是胜利!”   乔今勉强喝了这碗鸡汤:“嗯。”   还能怎么办,迎难而上呗。   继女主角换人后,一个重要女配角忽然病倒了,医院一查居然得了乳腺癌,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心思演戏,保命要紧。   女配角人选拟了几个女星,最终被唐岚拿到。   跑得快女士调皮地朝乔今眨眼:“又见面啦。”   乔今:“……”他又回想起了被《晴天霹雳》支配的恐惧。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唐岚进组消息一出,都跟疯了般嘲笑,这是要重演《晴天霹雳》吗?卫伦一声吼,三观抖三抖。   ——@毛驴嘴马大腿:《但使龙城飞将在》这剧选角太具有划时代意义了,我敢断言,此剧要么一飞冲天成为年度口碑收视率俱佳的热播剧,要么就是一坨包了华美外壳的屎。   [有鲈鱼,有简衾,有沈刻,屎我也心甘情愿吃了]   [你们都太关注演员了吧?张协导演的电视剧,那就是质量的保证啊]   [姐妹们醒醒!别被带歪了!]   [无语,你前段时间还夸卫伦,现在就蹭热度贬低他,收了不少钱吧?果然是臭烘烘的驴嘴]   [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否定整部剧吧,我觉得卫伦挺好的,希望他再次给我们带来惊喜]   ……   乔今刷了几条网友鼓励自己的微博,给自己增强信心——死忠粉就会吹彩虹屁,为了让自己认清现实,只能忽略。   不过“吾余伦比”cp粉的超话他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点赞最高的一条微博赫然是:《霸道将军俏皇帝之帐中春》   乔今:“……”   不行,不能伸出自己邪恶的爪子。   要忍住。   不能看。   拇指不听使唤,它点开了长图。   因为和谐,需要倒过来看。   手非常自我地把手机倒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乔今:这一定不是我本意,我被邪恶的力量控制了!   十几分钟了,他看完了,意犹未尽。   恋恋不舍地将长图保存,方便二刷三刷……顺便用小号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小号也被陆余小号关注着。   哦,陆声也关注了。   第一时间截获爱豆“密报”,兴冲冲去看的陆声:“…………”   小朋友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冲击,他脸蛋红红地把自己埋进了沙发,心想,原来小哥哥想被我哥这样那样……   等乔今想起来,连忙取消了赞,心惊胆战祈祷不要被发现。   他灰溜溜地回到片场,陆余坐在一边玩手机,化妆师给他补妆。乔今心虚地看他一眼,陆余捕捉到他视线,抬头促狭一笑:“上个卫生间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干坏事了?”   乔今梗着脖子否认:“没有。”   “哦~”陆余拉长了声调。   “…………”   倒霉催的,还是被发现了。   当晚,乔今就跟陆余实验了一把和谐版的《霸道将军俏皇帝之帐中春》,腰酸到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   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天实在太冷了,拍摄夏天的戏时穿得薄,难免有人冻感冒。乔今不幸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过他是男主角,不能停演,发烧擤鼻涕也要上。   这时候专业演员的身体素质就显出来了,陆余沈刻简衾,都非常抗冻,寒风口站半天都不打一个喷嚏。   乔今羡慕得眼泪汪汪——其实是喷嚏打太多。   张耿戏不多,舒舒服服裹着羽绒服笑话乔今:“你也太弱了!”   乔今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有本事你把羽绒服脱了。”   唐岚也鼓着腮帮子指责张耿:“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天拍完室内戏,出门只见大雪纷飞,影视城一片银装素裹,飞檐翘角的建筑群庄严肃静,恍惚间让人梦回千年前。   这雪来得妙,导演紧赶着拍一场雪中戏,至傍晚方歇。   乔今冻得手指通红,拢在嘴边呵气,走到取暖器边烤了会儿,喝了碗热热的姜茶,然后看着雪地发呆。   在孤儿院的时候,孩子们最喜欢冬天,尽管冷,但到了下雪天,男孩子们总待不住,麻雀般呼啦啦飞出教室,打雪仗。女孩子们手拉着手平地滑雪,跳皮筋,踢毽子,惹得扫雪大叔拿扫帚赶他们。   食堂离得近,一到中午饭香就直往鼻子里钻。就算没有肉,光吃大白菜与米饭都能心满意足。   孩童时的快乐总是很简单。   “……卫伦哥你去哪儿?”方菲站起来。   乔今:“不用跟着,我随便走走。”   他裹紧羽绒服,里面仍是古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远。   说起来,这些天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每天光是拍戏就累得半死,哪有心思乱转。若非雨雪天,到处乌糟糟的,此时倒是难得清寂下来,别有一番雅趣。   登上一处宫殿的台阶,里面是作为皇帝的寝宫使用,道具都还在,乔今想悄悄溜进去歇脚。他跨过界线,推开殿门,果然没有工作人员,一个飞身扑到龙床上,打滚。   打了两个滚才想起来有监控,立马正襟危坐。   “吱呀”——又有人推开了门。   乔今转过屏风看去,见是陆余,不由得眉眼弯弯。   晚上没有陆余的戏,他已经摘了发套,鬓角皮肤微微发红,笑问:“躲这儿干嘛呢?”   两个男人独处寝宫,很难让人不多想,况且还有监控,乔今抬脚就往外走,“没什么。”眼角往监控一瞥,陆余挑眉,跟了出去。   一人踏雪变成了二人漫步。   陆余往乔今靠近一点,乔今如同警觉的小动物,晃了一圈脑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安心地碰了碰陆余手指,抓起来揣自己口袋:“你穿太少了,手都冰了。”   陆余动了动指尖,挠他掌心,“就是想你给我焐焐。”   乔今傻乎乎地笑——恋爱中的人大约都会变傻。   陆余趁他不注意在他冻得红通通的耳尖啄了一口,于是那只精致的小耳朵更红了。   影视城里,走路遇到明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两人正抄近路往回走,就看到一个男人姿势落拓地靠墙,嘴里含着一支烟,已经快烧到头,烟灰落下,一点猩红的光微闪。而他望着苍灰的雪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   乔今与陆余分开一点距离,故作淡然地迎上去:“傅先生,真巧。”   眼睫一抖,傅临转过头,侧脸映着雪光,眼神空茫。   简直像,不认识他们。   乔今:“傅先生?”   一秒,两秒,三秒——傅临像是终于脑子开机,能够处理眼前的信息,说:“真巧。”   “傅先生也在这里拍戏?”陆余问。   “在附近取个景。”傅临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乔今蓦地头皮一麻,陆余倒是坦然。傅临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条路不好走。”   陆余牵起乔今的手,“没事。”   第一次在人前出柜的乔今:“……”   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乔今与陆余才回到剧组。   拍完夜间戏,剧组聚餐吃烧烤,包了一整条小街的烧烤摊。烟火气与食物浓郁的香味驱散了冬夜的孤寒冷寂,啤酒一打一打地上,不用冰,入口爽得脾胃都烧起来。   一些女演员就比较纠结了,这顿烧烤下去,得多少热量啊。助理不免在旁提醒控制饮食,实在想吃,先用清水涮一遍。   乔今非常自觉,吃了两串烤羊肉尝个味就行,然后专挑蔬菜菌菇,喝一点啤酒。   几个主演围一桌,沈刻最先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说着跟导演组打招呼。   副导演喝红了国字脸,大着舌头笑道:“这才坐下几分钟你就走?该不会酒店里藏着小情人吧?”   沈刻:“……”   乔今又想起来那个漂亮青年,本剧最大的投资商。   导演一掌拍在副导演背上,“这才几分钟,你就喝了三瓶!”   乔今记挂陆声一个人在酒店,便对陆余说:“陆老师,你也早点回去吧。”   陆余呷一口啤酒,“我可没有小情人在等我。”   “……”乔今说,“可是有小朋友在等你。”   陆余看了眼腕表,“他已经睡了。”   继续吃吃喝喝。张耿欢快地举杯:“都吃呀!不吃白不吃!”   他的导演叔叔丢了记白眼给他。   聚餐至散场已是凌晨一点多,喝大的彼此搀扶着踉踉跄跄。乔今从头到尾只喝了一瓶啤酒,他确定自己绝对没醉,但却有些头重脚轻。   他以为是坐久的原因,起来走几步就好了,走几步后也确实头不晕了,眼却花了,他看到陆余头上“嘭”的一下,长出了一朵蘑菇。   一朵黄灿灿的,像只小金冠的蘑菇。   乔今眨巴眼睛,黄蘑菇扭了扭伞盖,似乎在对他打招呼。   陆余见乔今神思恍惚,问:“怎么了?”   乔今不禁抬起手,一把揪住那只蘑菇,呵斥:“不许长在陆老师头上!”   “???”   大家只见他虚虚握着拳,对着空气说话。   陆余捉住乔今手腕,对他说:“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话音刚落,乔今手里的“蘑菇”像是遇到了天敌,呲溜跳出乔今手心,伸展伞盖,上下浮动,竟如水母般游在空气中。   紧接着,一群五颜六色的蘑菇从天际降落,宛如……卫伦的应援灯牌。   乔今大喊:“太辣眼睛了!我不要非主流灯牌!”   众人:“…………”   张耿反应迟钝,望天:“什么也没有啊。”   乔今的脸越来越红,盯着张耿,特别单纯而嫌弃地问:“大傻子怎么在这里?”   张耿气噎:“你才大傻子!”   简衾说:“这是喝醉了吧?”   方菲与林义上来就要把乔今架走,乔今甩开他们:“陆老师身上又长蘑菇了!”扑到陆余身上就是一通乱抓,腮帮子气鼓鼓的。   别人不知道,陆余却是从头到尾密切洞察乔今喝了多少酒的,绝对不至于喝醉,他现在的症状更像是……中毒。   正如喝醉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中毒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乔今拔除了所有敢吃陆余豆腐的蘑菇,横眉怒目吓唬它们:“我要把你们都炖成蘑菇汤!”   黄蘑菇红蘑菇绿蘑菇,在他手里一齐瑟瑟发抖。   乔今笑了:“你们一看就有毒,我才不要吃你们。”   刚说完,就见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伸来,用两根手指将蘑菇一只一只捏起,丢掉。乔今抬头,陆余眉眼温柔:“没错,它们有毒,不能吃。我们回去好不好?”   乔今点点头,颊边两团胭脂红,就像儿童节表演的孩子:“好啊。”   当晚,热搜爆了:#卫伦吃蘑菇中毒被紧急送医#   去往医院的路上,乔今扔孜孜不倦地在陆余身上抓蘑菇,然后一不小心抓到了“大蘑菇”。   乔今:“咦?”   陆余:“…………”   方菲林义:“…………”啊,没看见没看见。   陆余抓住在自己小腹作乱的手,嗓音低哑:“不许乱抓。”   乔今一脸茫然地喃喃:“刚才那只蘑菇手感有点熟悉……”   当然熟悉了,昨晚才抓过。 第87章 住院   全剧组的人, 每个人都吃了蘑菇,只有乔今倒霉,吃到了毒蘑菇。   睁开眼睛, 他看到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茫然四顾,只见陆余一脸倦容地坐在小沙发上, 闭目小憩,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日光被雪映照后更显白,窗帘遮了大半的光,不至于让人睁眼瞎。   无论怎么想,乔今都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沙哑地轻声唤:“陆老师?”   陆余睡眠浅,下意识带着一点鼻音回应:“嗯。”答完才醒过神来,立时起身走到病床边坐下, 伸手摸了摸乔今额头与脸,确定不烫了, 脸色也恢复正常血色。   乔今问:“我怎么了?”语气表情, 稚子般无辜。   回想乔今中毒过的所作所为, 陆余唇角漾开笑意, 眉心却仍胧着一层郁色,“你吃到毒蘑菇了。”   “毒蘑菇?”   “还好毒性不强。已经没事了。”   乔今有点懵,“哦。”他动了动上半身,陆余把他扶起来, 乔今不好意思地表示:“我想去方便一下。”   这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昨晚又喝了一瓶啤酒好几杯水,自然是憋坏了。   陆余失笑。   方菲提着粥进来, 身后是连夜赶来的许多钱与卫妩。   卫妩一看到陆余就蹙起了眉头,“我弟弟呢?”   乔今恰巧从小卫生间出来,“姐,你怎么来了?”   卫妩见弟弟活蹦乱跳的,蹦到喉咙口的心落回实处,没好气道:“吃个蘑菇都吃出大新闻,以后不许再吃蘑菇!”   乔今:“……”   他想起来问:“除了我,还有谁中毒了?陆老师你没事吧?”   陆余:“我没事。”   “那张耿呢?”那吃货吃得最多,此时怕不是还没醒吧?   许多钱代为回答:“你放一百个心吧,吃到毒蘑菇的只有你。”   乔今:“…………”   也就是说,全剧组吃的五百多颗蘑菇中,只有乔今吃的那两串蘑菇中的一朵蘑菇有毒。这是什么运气?   乔今蔫蔫地躺会病床,浑身乏力。方菲送上粥,他吃了一点。   卫妩看向陆余,“多谢陆先生送我弟弟来医院,您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余淡然一笑:“不累。应该的。”   这话让卫妩心头一跳,而陆余对乔今眼神示意了下,风度翩翩退出病房。他也需要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   卫妩唰地盯住乔今,又不知从何问起,怕弄巧成拙。   方菲非常有责任心地给乔今打掩护:“导演他们也都很关心你,给你放了两天假,好好排毒养颜。”   乔今:“?”   方菲:“呃,养身体。”   确定弟弟无事,卫妩风风火火地飞来,又风风火火地飞走,在病房待了统共不到俩小时。许多钱也没留下,他还要去带许烁的“踢踢团”。在团队上所消耗的心力注定比在单人身上的多,许多钱自觉“阿斗”已能独自挑大梁,走得十分放心。   乔今向方菲问了自己中毒后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方菲支支吾吾又吃吃发笑,乔今不由得眼皮一跳。   听完,乔今生无可恋地躺下:“我有点困了。”   方菲知道他可能伤了面子,忍笑退了出去。   偌大的vip病房,只剩乔今一人,他不用假装淡定了,一脚踢开被子,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晚上不用助理送饭,陆余亲手做了养胃可口的清粥小菜。   陆声也来了,趴在病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乔今,就像在看一朵美丽而脆弱的水晶花。   一个心思敏感的小画家。   乔今怜爱地摸摸他脑袋,“我没事。”   陆陆续续又有同剧组的人来探望。   晚间时候,来了一个让乔今颇为惊喜的人——付鸣。   “付老师,你怎么来了?”乔今连忙坐起来。   “别动别动。”付鸣放下水果——是两颗削好的菠萝。乔今愣了下,他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最喜欢的水果是菠萝,而且这几个月就没吃过。   付鸣取出一只菠萝,看了眼陆声,笑眯眯问:“吃吗?”   陆声摇摇头。   “长得真可爱。”付鸣说,“有点像陆余。”   乔今笑:“他是陆老师的弟弟。”   话说时,陆余提了两壶热水进来,方便乔今洗脸洗手立马就有热水。他还买了艾草,待会儿给乔今泡脚,温经活脉排毒。   付鸣与陆余彼此点头问好。陆余放下热水壶,问乔今:“你要吃菠萝?”   乔今:“嗯。”削好的菠萝的过了夜就不好吃了。   陆余熟稔地用水果刀将菠萝切成片状三角形,装盘,摆上小叉子,端给乔今。而后给他支起床上餐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付鸣:“……”   陆余指着沙发彬彬有礼一笑:“付先生请坐。”   付鸣坐在陆声身边,陆声像只警惕的小猫,呲溜跑到窗边躲在窗帘后面。过了会儿,确定付鸣是“食草系”动物,才慢慢挪了回去,坐在单人小沙发上。   陆余说:“不好意思,我弟弟怕生。”   付鸣笑笑:“陆先生对卫伦很照顾。”   “应该的,我是他前辈。”还是男朋友。作为年长的一方,当然要宠着自己的恋人了。   付鸣低头吃菠萝,掩去眼中半是欣喜半是失落的情绪。   乔今津津有味地吃菠萝,满口酸酸甜甜,十分开胃,连带着想吃点坚果。   还没开口,陆声就像他肚里的小蛔虫,巴巴地送上开心果。   乔今:“……”我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吗?   两只大菠萝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陆声一口不沾,乔今便说:“我明天给你做菠萝炒饭怎么样?”   陆声喜欢吃乔今做的火腿蛋炒饭,菠萝炒饭他还从未吃过,懵了两秒,点头。   吃不完的菠萝放冰箱里。   坐了近半个小时,付鸣站起来,对乔今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乔今问:“付老师住酒店吗?来这边是出差?”   “……嗯。”   听他这么说,乔今放了心,虽然他跟付鸣一见如故,但付鸣没有理由专门飞来看望自己。   付鸣刚要拧开病房门把,房门霍然洞开,差点撞到他鼻子,连忙后撤一步,抬眼看去,却是倏地脸色一变。   门外站的是傅临。   傅临稍稍偏了下脑袋,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乔今探头往外看,只见付鸣踉跄一步,后背竟隐约有些发颤。   傅临显然也很困惑:“付先生?”往门里走了半步。   付鸣额角落下冷汗,呼吸急促,瞳孔有瞬间的失焦。傅临:“付先生?你没事吧?”眼见付鸣站立不稳,于是伸手扶了一下,付鸣登时如被毒蜂蛰了一下,劈手甩过去——   啪!   动作太大,手臂越过傅临胳膊,打在了他脸上。   傅临愣住。   病房内一片寂静。   还是护士来了打破沉默,堵在门口的傅临让路,付鸣连句抱歉都没有,沉着脸又退回了病房内。   护士给乔今打了剂营养针。   乔今见付鸣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替他道歉:“不好意思,付老师可能有点累了。”   傅临、付鸣一起看他,似乎吃不准他叫的是谁。   乔今:“……”   陆余对付鸣说:“付先生,您先回去休息吧。”   付鸣显出犹豫之色,尽管没有明言,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傅临的戒备。   陆余用一种平淡而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放心,这里有我。”   自从确认关系,乔今就给陆余讲了自己遇到的所有事,包括傅情的行凶。傅临作为傅情的哥哥,不可能完全无辜,陆余自是提起十二万分警惕。   付鸣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是我失态了。”转向傅临,“傅先生,不好意思,我的病刚好没多久,病情有些反复,改天给您赔礼。”   他说的是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傅临不知信没信,勾唇淡笑:“付先生言重了,是我的错,不小心吓到了你。”   付鸣没再看他,对乔今勉强笑了下,走出病房。   傅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付鸣侧影,直到房门关上,才回过头与乔今寒暄,只是略微心不在焉,似乎还没从付鸣那莫名的一巴掌中回过神来。   出了住院部大门,寒风萧索,付鸣打了一个哆嗦,他摸出口袋里的烟与打火机。一点火光映照出他阴郁斯文的五官,手仍微微发颤,近乎神经质地猛吸两口,尼古丁进入肺腑,但并未抚平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在垃圾桶边一连抽了三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羽绒服的女子走进住院部大门——袁萌。   袁萌捧着一束粉嫩水红的香水百合,她在网上看到乔今吃蘑菇中毒,她正好在这边撩傅临。撩一个男人也是撩,撩两个男人也是撩,何乐而不为呢。   《但使龙城飞将在》剧组有她助理的朋友,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乔今住哪间病房。她就不信了,以前能钓到的人,就对她一点留恋都没有。   说白了,还是自尊心作祟,陆余这样的极品货色被她错过也就罢了,吃不了回头草,“卫伦”这样的大少爷,居然也能甩她,三番五次无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站在病房门前,她掏出随身小镜子查看仪容,非常nice。抬手象征性地扣了扣门,挂着甜美温婉的微笑走进去——   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因为病房里除了乔今,还有陆余、傅临,六只眼睛三道目光,在她进门的一刹那,齐刷刷集中在她身上。   前男友、前劈腿对象、正在追的现任,居然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袁萌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病来如山倒,断断续续睡了十几个小时都没恢复过来,头晕脑胀浑身乏力还恶心……   天凉了,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啊T^T 第88章 杀戮   一时间, 谁都没说话。   突然一只纸飞机准确地飞到袁萌头上,插在她蓬松的发间。   袁萌:“……”   陆余呵斥:“陆声。”   陆声不理睬任何人,继续低头折纸飞机。   袁萌撩了把头发, 顺便摘下纸飞机, 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尽量显得从容一点, 笑道:“卫伦, 我听说你吃蘑菇中毒了?”   乔今客气道:“不是什么大事。”   袁萌放下香水百合, 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儿飘,心虚得不行。傅临含笑看她:“袁小姐与卫先生关系不错?”   袁萌支支吾吾:“……啊,这个……”   “还是来看前男友?”   “…………”就不该来的!不过听傅临这语气,是吃醋了吗?   袁萌尴尬到脚趾抓地的同时,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乐,跑了陆余卫伦这两条鱼,还有傅临这条大鱼。当务之急, 是稳住傅临对自己的好感度,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其实是我助理病了, 顺道来看看卫伦。”袁萌眼不眨扯了个谎, 佯装淡然, “既然没事, 那我先回去了。”   傅临说:“那我也回去了。”   乔今点点头,“有劳傅先生了。”   袁萌与傅临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状似疏离。但乔今可没有忘记在吴诗萱葬礼上,袁萌对傅临的撩拨, 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傅临这块肥肉。   乔今忽然说:“等等。”   二人回头。   乔今指着袁萌手提小香包上的塑胶兔子挂件,“那个兔子, 你哪儿来的?”   袁萌低头看了眼塑胶兔子,又飞快瞟了一眼傅临,笑道:“商场随便买的。”   乔今没再言语,他想到了吴诗萱的那个兔子挂件。   走出住院部大门,袁萌呼出一口气,忐忑地向傅临解释:“我不知道陆余在这里,要知道我就不来了。”   夜色下,傅临神情淡漠:“没事。”   袁萌想撒娇挽他手臂,傅临不动声色与之拉开距离。袁萌面有讪讪,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医院?”   “路过,顺道来看看。”   袁萌:“……”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娇笑道:“我还没吃晚饭呢。我知道一家餐厅不错,一起去吧?”   傅临没拒绝,袁萌当他答应了,刚想再挽他胳膊,便听见一道柔婉的女声:“哥。”   傅临还未说话,袁萌已先自来熟地迎上去:“傅情,我正跟你哥哥商量着去吃晚饭呢,一起啊。”   心里想的却是,这妹妹大半夜跑来接哥哥,真是个电灯泡,一点眼色都没有——哦,她是个瞎子,难怪。   “我也没吃。”傅情唇角弯起,墨镜反射路灯暗淡的晕黄,拄着手杖走向车边,“一起吧。”   袁萌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所以她没开车,也没带助理,笑着走向傅临的车。   傅情有自己的车,保镖充当司机,袁萌不坐她的车,在情理之中。傅情只说:“哥哥,今晚我要吃大餐。”   傅临眉心蹙起。   傅情回头,仿佛看得见傅临表情,“不行吗?”   傅临看了眼袁萌,语气没什么起伏:“找个安静的地方。”   傅情笑起来。   袁萌觉得这对兄妹好像在打什么哑谜,笑问:“什么大餐?”   傅情坐进自己车里,“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一家餐厅……”   结果还是跟着傅情的车走。   坐在傅临副驾驶的袁萌撇撇嘴,借着窗外的霓虹看傅临英俊而秀美的侧脸,“还要多久?”两辆车子已经行驶半小时,按这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城。   傅临难得对她绽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快了。”   袁萌不知为何起了一点鸡皮疙瘩,但人确实容易被表象蒙蔽,只要傅临俊美的皮囊完好无损,无论他说什么,都似加了一层天籁滤镜,袁萌被勾得五迷三道,连今天几号都忘了。   离开市区,路灯渐稀。   袁萌本在玩手机,抬头一看,七拐八绕的四周越来越荒芜,心下疑惑:“这里有餐厅?”   傅临并不作答,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俄顷,前方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傅临亦驱车缓缓停下。   “到了?”夜色深深,袁萌看不太清周围环境,她下了车,借着暗淡的路灯环顾四周,高跟鞋在沙土地上发出沙沙声。   这是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   楼房黑洞洞的,没有一处灯光星亮,别说餐厅,除了他们,没有半个人影。   袁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强颜欢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在这里野营吃烧烤?”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赖。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很适合发生点什么。   手杖点在地上,傅情漫步走来,唇角挂着极为温婉的笑:“袁小姐喜欢吃烧烤?”   袁萌从幻想中回到漆黑的现实,讪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偶尔吃一次还可以。”   “那可真是委屈袁小姐了。”   袁萌如何听不出傅情的阴阳怪气,但她不敢生气,傅情的笑让她瘆得慌。   “可是怎么办呢?这里没有烧烤。”傅情遗憾地表示。   “没有……也没关系啦。”袁萌摆摆手,随即反应过来,傅情是看不见的,放软了语气,“傅小姐想吃烧烤,那我们就去找一家烧烤店,坐下来慢慢吃。”   “卫伦刚吃蘑菇中毒,我还真有点不敢吃呢。”   “啊?”袁萌傻眼,“那就不吃烧烤?”   手杖在沙土地上一点一点,傅情唇角弧度压下去些许,“袁小姐跟卫伦,有过一腿吧?”   袁萌打一个激灵,下意识否认:“没有。”说着忐忑地看向傅临,“真没有。”   见兄妹二人都是沉默的架势,袁萌憋了半晌,没沉住气:“我跟卫伦是有过一段,但那都过去了!我跟他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   傅情:“哦,没上过床?”   “……没有。”   “那是他勾引你,还是你勾引他?”   “是他勾引我。”   傅情嗤笑:“袁小姐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袁萌冷汗涔涔,心知傅情必是调查过自己才会这么肯定,强笑道:“我跟卫伦已经过去了,没可能了。”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哥?”   “我是真心喜欢你哥!”袁萌期期艾艾地向傅临靠近,楚楚可怜道,“傅临,这里好黑,我害怕,我们回去好不好?”   傅临不为所动,宛如一座铁塑的雕像。   袁萌被他的冷漠吓到,拽着傅临衣角的手指悄然松开,“你们、你们什么意思?谁还没有点过去?至于抓住不放吗?”   傅情冷笑:“你是在跟陆余交往的期间出轨的,你这样的女人,也配喜欢我哥?”   底儿被揭开,袁萌越发慌张:“我跟陆余早就早就分了!”   “为什么分?还不是因为你出轨。”   袁萌一时无法反驳,强撑道:“你们到底想怎样?”对傅临的旖旎心思已经完全没了,只想摆脱此时的困境,手探入貂毛大衣口袋握住手机,准备随时报警,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取一点安全感。   但她的安全感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傅情身边的保镖突然大步上前,劈手就把她的胳膊提起来,连带着手机暴露在寒冬的深夜中,袁萌没抓紧,手机摔在地上。   她惊慌失措:“你干嘛?!”弯腰就去捡手机。   保镖一脚踩在手机上,狠狠碾压,手机屏发出令人齿冷的碎裂声。   袁萌嗓音发颤,染上哭腔:“你们到底想干嘛呀?我不过是玩了几个男人,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喜欢我就离你们远远的,行不行?”   “晚了。”傅情轻飘飘而无情地告诉她。   袁萌当即面色惨白,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把腿就跑,然而不出十米就被保镖一把薅住头发,身体往后仰,疼得嘶叫一声。   “你们到底要干嘛?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对保镖又踢又打,但还是被一步步拖了回去。   袁萌涕泪横流,向傅临求助:“傅临,傅临!”   傅临摩挲着手指,沉默须臾说:“吓唬她一下得了。”   袁萌重新燃起希望,“我保证,我再也不招惹你们了,我躲得远远的,绝不碍你们的眼。放过我吧,今晚的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傅情蓦然娇笑一声,略微侧过脸:“丁力。”   丁力是保镖的名字,他一把擒住袁萌,死死箍在怀里,往废弃大楼中拖去。袁萌惨叫不迭,又被捂住嘴巴,她扭动踢打不止,张嘴咬在保镖拇指根部,咬得都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了,保镖一声不吭。   她泪眼婆娑,喉中发出呜咽:“傅临!傅临!!!”   傅临沉默地移开视线。   傅情勾起唇角,手杖敲在地上,问:“哥哥,今晚有月亮吗?”   “没有。”   “哦,那可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天意如此,对吧?”   傅临目光深深,落在妹妹身上,“开心吗?”   傅情莞尔一笑,跟进大楼,在袁萌的哀求与悲泣中获取无上的快乐。   袁萌的小香包在拖拽的过程中掉在地上,傅情循声摸索着捡起来,摸到上面的兔子挂件,脸色顿时阴沉无比,继而冷笑:“跟吴诗萱一样蠢。”   “你们怎么配碰我哥哥?都该死。”她低声喃喃,透着一股狠厉。   袅袅青烟消散在夜色中,地上落满烟头,傅临靠在车边,眼底无悲无喜。   良久,傅情才走出来,身上仍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她说:“卫伦也该解决了。”   ……   窗户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陆声站在窗边,手指描摹着豆大的雨点轨迹。   “下雨了?”乔今问。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天气就是冬天下雨,潮湿、阴寒,穿再多的衣服,都抵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不能进行室外活动,大家冻得瑟瑟发抖,像一群被圈养起来的小鸡仔,无助而张皇地看着这个世界。   好天气不一定能带来好心情,但不好的天气,百分之九十不会带来好心情。   陆余伸手揉了揉乔今眉心。   “?”乔今仰头。   陆余抚平他眉间的忧郁,笑道:“这么舍不得我走?”   “……”   “那就不走了。”   乔今双脚泡在艾叶热水里,脚趾蜷起来,说:“陆声该回去睡觉了。”   陆余笑:“那我先送他回去,再来陪你。”   热度从脚底一路冲上脸,乔今简直不敢直视陆声,“你别在陆声面前这么说……”   陆余直接问:“陆声,你会吃醋吗?”   陆声摇了摇脑袋。   “看,小朋友很明事理,不会打扰哥哥们谈恋爱。”   乔今抄起一只枕头砸了过去,陆余接住,笑道:“这么急?”   乔今有口难辩,说:“我不需要人陪。”   逗弄过了头也不好,陆余笑笑:“明早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清粥咸菜。”乔今说,这些天吃剧组的盒饭或酒店订的餐饭,吃得满嘴油腻,只想来点清淡的。   “咸菜要加了青豆的。”他补充。   陆余被他的朴实逗笑,对陆声说:“你先出去。”   陆声:“……”   电灯泡弟弟出去了。陆余俯身与乔今来了个临别的晚安吻,乔今被亲得喘不过气,差点一脚把泡脚盆踹翻了。   病房外,值夜的保镖与陆声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确定过眼神,都是被迫吃狗粮的人。   过了约莫十分钟,陆余才衣冠楚楚地出来,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不到七点,乔今就醒了,等男朋友的爱心早餐。   比男朋友的爱心早餐先来的,是付鸣。   “付老师,您没走?”   付鸣眼下淡淡发青,精神萎靡,眼睛却熠熠生辉,他从进病房后就盯着乔今看,把乔今看得头皮发麻。   “付老师?”   付鸣终于开口:“……阿今,离傅临远点。”   乔今愣住,“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好一点了 :-D   感谢在2020-10-08 18:38:21~2020-10-09 18: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梨子的梨子 20瓶;哎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燕玦   燕玦死在夏末秋初。   前一天, 乔今还跟他商量着一起坐飞机回B市。   燕玦自从工作之后就很少回来,他这次是提前申请了国庆假期与年假,回孤儿院做半个月的义工。尽管院长夫人说了不用, 他仍是坚持每天教幼童们学习简单的文化课程与音乐, 陪着一起做游戏。   孤儿院每年都有孩子被送进来,也每年都有被领养的。新来的孩子不认识燕玦, 一开始有点怯生生的。燕玦耐心地与他们接触, 告诉他们:“我也是个孤儿, 是在这个孤儿院长大的,这里就是我家,也是你们的家。所以,你们都是我弟弟。”   “不用怕。”燕玦从口袋掏出大白兔奶糖,“来,给你们的小礼物,每人都有。但一人只能吃一颗, 吃太多会长蛀牙哦。”   这些孩子最小的刚会走路,最大的七八岁, 一个大孩子说:“院长妈妈说了,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燕玦点点头, 笑道:“她说的对。但我不是陌生人, 我是你们的哥哥,你们可以相信我。”   孩子们很快被他温柔的书卷气折服,且又能弹会唱,平易近人, 他在的地方总是欢声笑语。   乔今开玩笑:“哥你回来后,这群小崽子都不认我了。”稍微长点的假期他就会回来,所以孩子们都认得他。   燕玦抱臂站在丁香树下, 目光温柔地看着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一时新鲜罢了。今年有多少孩子被领养了?”   “听院长说,被领养了十九个。”   “才十九个……”燕玦叹气。   乔今知道他在叹什么,孤儿院每年接收的孤儿,远远比被领养的多,像他们这样,就属于一直没被领养的那一种。   孤儿院养育了他们,燕玦工作后的大部分工资都用来反哺这个呵护他长大的地方,但孤儿院的经营状况还是未能改善多少,光靠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但能尽多少分心意,绝不吝啬。   白天燕玦教孩子们学习知识,晚上就跟乔今待在他们小时候一起住的房间,说说话,谈谈心。   尽管在一个城市,乔今上学,燕玦工作,但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   燕玦的很多事,乔今都不了解。   “哥,你真的不写歌了吗?”乔今坐在下铺,姿态散漫地拨着吉他,语气小心翼翼,带着点不甘。   燕玦在一家传媒公司,做影视后期制作方面的工作,在乔今看来,这完全是大材小用了,燕玦才华不该被埋没在庸碌琐碎的日常中。他应该像鸟儿一样,尽情翱翔在音乐的海洋上,乘风破浪。   “暂时不写了。”燕玦淡笑,“其实我是个比较现实的人。小时候,我帮人写作业攒钱买自行车;现在我给人工作,攒钱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光有梦想,是吃不饱饭的。”   乔今愕然。   “但你不同,阿今。”燕玦话锋一转,“你是个理想主义者,你身上永远有一股少年意气。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你不擅长向这个世界妥协,以后可能会吃些苦头。”   乔今:“……”   燕玦一语成谶。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欣赏你的才华、喜欢你身上的特质,也许你能走出自己的路。”   乔今当时不太懂他的话,在从小到大,他确实孤傲而敏感,朋友不多。别人是否喜欢他,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能感觉到,孤儿院的孩子们是喜欢自己的,也许是因为经常给他们买零食?   乔今摇头失笑,放下吉他,说起其他话题:“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燕玦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乔今早就发现了,只是燕玦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几年过去,燕玦仍不露一点口风,这就让乔今这个当弟弟的不满了,什么人神神秘秘的?   “谈了有几年了吧?别藏着掖着了。”乔今笑道,“带回来给我跟院长夫人瞧瞧,什么时候弄桌喜酒。”   燕玦错愕半晌,耳尖染上粉红,否认道:“别瞎说。”   “别不好意思啊,难道谈了这么久,你都没想过给人家一个名分?哥,你不是渣男吧?”   “……”燕玦叹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情况有点复杂。”   “复杂?”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燕玦三缄其口,搞地下恋好几年?乔今灵光一闪,“哥,嫂子她该不会是明星吧?”   嫂子一词让燕玦又愣了一下,他说:“你就别问了,也别瞎猜了。”   乔今腮帮微鼓:“连我都不能说?”   燕玦低眉敛目,视线落在书页上,他仍保持学生时代阅读的习惯,晚上熄灯前必要看一段印在白纸上的铅字。   乔今没意思地撇撇嘴,倒头就睡。   夏末夜晚微寒,燕玦轻手轻脚给他盖上薄薄的小毯子,防止着凉。   看完几页书后,他从口袋取出一只雪白的塑胶兔子挂件,在柔和的台灯灯光下轻轻抚摸。不是他不想告诉乔今,而是不知该怎么说——他的恋人是个男人。   小时候在孤儿院觉得日子特别漫长,如今回头看,时光是最大的魔法,眨眼就把人变大,忧愁烦恼接踵而来。只能忙里偷闲,许愿时间过得慢一点。   但这个夏天终究还是走到了头。   暴雨如注,乔今正查询飞往B市航班的信息,只见推门而入一道湿漉漉的身影,吃了一惊:“哥,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燕玦面色苍白,恍然回神:“忘记带伞了……”   “我记得你出去带了伞啊。”   滴滴答答,地上全是雨水,乔今怕他受寒生病,找出一条大毛毯裹在燕玦身上,“你快去洗个澡吧。”   燕玦点头,就往外走。孤儿院有澡堂。   “哥,你没带衣服。”乔今提醒。   燕玦走回来,在行李箱里找了套干净衣服。   乔今蹙眉,燕玦的状态明显不正常。这个澡一洗就是一个小时,乔今煮了姜汤,从食堂拿回来一碟孩子们吃的小馒头。   燕玦慢慢喝着姜汤,吃小馒头,仿佛与寻常无异,只是眼睛没有焦距,脸上没什么表情。   “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四五秒,燕玦才像听到乔今的话,抬头愣愣地说:“没什么。”   乔今确定,一定是发生什么了,否则燕玦不会这么失魂落魄。   只是能发生什么大事?孤儿院一切正常,那就是燕玦的个人问题,工作上,或感情上。失业?失恋?   无论哪个,都预示着一种失败,燕玦不想说,乔今便没再追问——这是他此后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当时追问到底,也许结局就会不同。   在回B市的前一天,燕玦忽然临时出门,乔今见天色阴沉,恐有降雨,给他重新拿了一把伞。   “哥,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回来。”   燕玦答应:“嗯。”   下午果然暴雨骤至。   乔今左等右等不见燕玦归来,打他手机,居然关机。心头蓦然砰砰乱跳,和着倾盆大雨,越发不得安宁。   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直到晚上,燕玦也没回来。   乔今穿上雨衣,打伞出门。   孤儿院边上的便利店,以前常去的餐馆、书店、咖啡厅,找遍了,一概没有燕玦的身影。乔今茫然无措地走在雨夜的街道上,球鞋里灌满雨水,贴在耳边的手机中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正自心慌,院长夫人打电话来。乔今连忙接通:“我哥回去了吗?”   “……回来了。”   雨声哗然,乔今没能听出院长夫人的声音是沙哑的,拔腿就往回跑。   门卫大叔叫住他:“乔今啊。”   “嗯?”乔今停下脚步。   门卫大叔目光凄然:“你哥……”   “我哥回来了,我知道。”乔今笑道。   “……”   他先去了房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把衣服换了,去院长办公室。院长夫人像是专门在等他,乔今发现她眼眶发红,心头蓦然一跳:“院长,我哥呢?”   院长夫人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阿今,你跟我来。”   乔今迷迷瞪瞪地跟着走,来到一间放着零碎杂物的房间,一张单人床孤零零地支在地板上,床上用白布盖着一个人形。   乔今霎时如被铁锤击中脑袋,眼前阵阵发黑。他站在门口,门内是他不能承受的现实,门外暴雨如注。   他止住脚步,仿佛只要不踏进去,就可以拒绝现实的侵袭。   “院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今,”院长捂住嘴巴,低低啜泣,“燕玦他……”   乔今茫然,“燕玦在哪儿?”   “燕玦就在这里。”   “我怎么没看到?”乔今眼帘一片模糊,“我没看到……”   “警察找到的时候,已经……”   “不可能!”乔今往后退两步,“你在骗我对不对?燕玦他没事,他没事。”   院长泣不成声:“阿今,燕玦已经走了。”   乔今只是摇头,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大雨冲刷着整个世界,他一直跑,一直跑。他想,他还没有找到燕玦。燕玦还没有回来。   燕玦会回来的,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找到。   他们还要一起回B市,他还没有站到舞台上演唱燕玦写的歌,燕玦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乔今雨中走了一夜,跑了一夜,找了一夜。   始终没找到燕玦。   他再也没有哥哥了。   ……   他多想燕玦回来。   乔今曾经偷偷向上天许愿,如果燕玦能回来,他愿意折寿五十年。   这样虚妄的愿望,直到意外触电身亡,他都没想过会实现。但现在,近在眼前。   “……你叫我什么?”乔今问眼前的男子。   “阿今。”   乔今霎时眼眶一热,但仍不敢太过奢望,他喉头发苦:“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今?”   “我小时候买过一辆自行车,载着你上学;等你大些,我教你写歌,给你买了一把吉他,你一直用到现在……”   每多说一个字,乔今的心就多酸软一分,到最后,泪水决堤,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这个称呼,他只对燕玦叫过,对卫崇,他向来只叫大哥。   他心中唯一的哥哥,是燕玦。   “是你吗?”   “是,是我。”燕玦亦哽咽道,“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乔今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多年的奢望在这一刻成真,他的哥哥回来了。   语无伦次的,乔今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自从穿进卫伦的身体,他就时刻处于彷徨无助中,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纵然有陆余相伴,但有些话不适合对恋人说。   燕玦安抚地轻轻拍打他的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乔今的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但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也不想继续风雨凄凄的,擦干眼泪,蓦地心念一动,问:“哥,你让我离傅临远点,是什么意思?”   燕玦默然。   乔今面色渐渐凝肃,其实他一直不相信燕玦是意外坠楼身亡。燕玦向来谨慎妥帖,为何会无缘无故去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当时乔今就觉得事情蹊跷得很,但他遍寻不到证据证明坠楼不是意外,警方也表示现场的痕迹都被雨水冲走了,只能草草结案。   现在,乔今有了接近真相的机会,燕玦就在他面前。   “哥,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似是被某种痛苦的回忆折磨,燕玦眉心紧蹙,狠狠揉着太阳穴,“阿今,你别问了。”   又是这句话。   当年若是乔今追问下去,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   乔今猛地攥住燕玦胳膊,直视他眼睛,一字一字问:“哥,你的死,跟傅临有关系吗?” 第90章 入戏   病房门打开。   看到里面的情景, 陆余愣了下:“付先生?”   这位影帝自然是来给自己的小男友送爱心早餐的,没想到会有其他男人比他更早到,心里五味杂陈, 醋味最浓。   乔今还抓着燕玦胳膊, 故作自然地放开,严肃的表情却还未来得及收起。   燕玦礼貌道了声:“早上好。”   陆余点点头, 饭盒放在茶几上, 对乔今说:“吃饭吧。”   乔今问燕玦:“哥, 你还没吃吧?”   陆余眉梢一挑,他居然叫他哥?   乔今浑然不觉嘴瓢,满心满眼都是新鲜“复活”的燕玦,连男友都被闲置一旁。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很期待陆余的爱心早餐,这会儿兴趣已经降了大半。   陆余自是不可能察觉不到乔今的态度变化,脸色微沉,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今居然这么快“变心”了??   情侣间的氛围很特别,乔今没有发现陆余的脸色变化, 燕玦发现了, 他愣怔须臾, 撒谎说:“我吃过了。”   “真的?”   燕玦笑:“你慢慢吃, 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你去哪儿?”乔今一下子急了,生怕他走了又不回来。   燕玦叹道:“我一夜没睡,想回酒店躺会儿。”   “那你好好睡一觉。”乔今放下心来,同时有些心疼, “不用急着来看我,我就在这里,不走。”   “嗯。”燕玦朝陆余一点头, 如释负重走了出去。   兄弟相认耗光了他最后一点精力,只想倒头大睡一觉。   乔今吃了陆余煮的粥,吃了他亲手调制的青豆咸菜,眼角眉梢俱是苦涩的温柔。   陆余淡淡地问:“付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到十几分钟。”   “他来做什么?”   乔今终于听出陆余语气中的酸味,好笑道:“他就来看看我,没别的。”   “没别的?”陆余忽然伸手捏住乔今下巴,“这叫没什么?眼睛都红了,他把你弄哭了?”   这话歧义大了。乔今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燕……付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同性恋?”   “……”燕玦与傅临有过一段,还真是同性恋。   陆余松开他下巴,一身冷气地坐在他对面,“你为什么叫他哥?”   乔今愣住,支吾了半晌,放下勺子,说:“他不是付鸣,是我哥。”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吗?他在三年前、现在是四年前了,他在四年前坠楼身亡。”   陆余颇为不可思议:“你可别告诉我……”   “没错,他跟我一样没死,只是穿进了别人的身体。”   陆余默了一阵,问:“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你?”   乔今说:“他也是刚穿来不久。付鸣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屡屡自杀,虽然没死,但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为了植物人。也就是我穿进卫伦身体的那段时间,我哥作为‘付鸣’醒来。在此之前,我哥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或者是时空产生了错位。我哥醒来时精神不稳定,反倒误打误撞被认成是付鸣精神病发作。”   几年前死去的人,几年后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醒来,听着像天方夜谭,但不是没可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陆余见过乔今这样的“奇迹重生”,不过须臾,他便接受了乔今的说法,“这么说,你只把他当成哥哥?”   乔今对这飞醋也是无语,“就像陆声跟你,行了吧。”   陆余这才满意,目光温柔:“挺好的。”兄弟间的感情,他懂。   乔今鼻子一酸,笑起来:“嗯。”   翘首以盼,下午的时候乔今总算等来燕玦。陆余已经回了剧组,不出意外,他明天也要回剧组拍戏,到时就不能轻易跟燕玦见面了。   “哥,你在这里待多久?”   燕玦低头削苹果,“不知道。”   乔今再次试探:“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吗?”   燕玦失笑:“记得。我说自己不是付鸣,被当成精神病绑起来,你吓到了吧?”   “你还说,你是被谋杀的。”   燕玦刀锋一偏,苹果连皮带肉削掉一大块。   乔今一惊:“哥!”   “没事。”燕玦放下水果刀与削坏的苹果,张开十指表示自己没受伤。   乔今执拗追问:“哥,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燕玦叹道:“我不是怕,只是……”   “我知道,你跟傅临有过一段。”   闻言,燕玦彻底愣住了,半晌说:“你怎么知道?”   “我亲口问他的。”   燕玦斟酌措辞:“那他,怎么说?”   “他没有否认。”乔今握住他的手,“哥,你告诉你,你到底,是怎么坠楼的?”   燕玦抽出手,“阿今,你别问了。总而言之,你离傅临远一点,还有傅情,特别是她。”   乔今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沉声问:“是傅情推你的,对不对?”   燕玦瞳孔一缩,紧绷的脸部线条如同冰凿而成。   乔今五指收紧,“她根本就是疯子。”   “你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她也对你做了不好的事?”燕玦迫切地问。   乔今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不过没关系,以卫家的权势,我暂时还算安全。我正在收集傅情犯法的证据,时机到了,她一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说来也是命运的巧合,他们兄弟居然被同一个女人克住,这笔账,乔今是一定会算的。   敌不动,乔今也养精蓄锐,等待那个机会的到来。   暂时迫在眉睫的,是拍戏。   男主歇了两天,剧组的进度不可能没有拖延,是以乔今回去后,面对的便是导演狂风暴雨般的cut摧残:“才两天没演戏,你演技都喂了狗?!你演的是皇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演的是被压迫的奴隶!”   乔今:“……”   他低头道歉:“对不起,再来一次。”   《但使龙城飞将在》这部剧里,男主虽然是皇帝,但上有太后垂帘,下有群臣为难,一不小心确实容易演成苦大仇深。   况且还有一位影后、两位影帝的泰山压顶,乔今状态不对,无法入戏。   他捧着剧本,郁卒地走到一边——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也能体会人物的心境,但就是无法进入状态。   化妆师给他补妆,乔今心烦气躁:“等会儿再补。”   他的目光在片场穿梭缠绕,锁定在陆余身上,眼巴巴瞅着:陆老师你快来教教我啊。   收到青年眼中的祈求,陆余乐不可支,整整袍袖,衣冠楚楚光明正大地去给自己的小男朋友指点迷津。   乔今提出问题,陆余负责解答。乔今似懂非懂,陆余思忖须臾,说:“我从出道就在演戏,没做过别的,我可以将演戏演到极致。有人说,我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乔今:“……”陆老师是在自夸吗?   于是配合地说:“对,你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陆余失笑:“我的意思是,我天生适合演戏,我在演戏方面的技巧,不一定适合你。”   乔今愣住,最近两天,他越来越听不懂陆余在说什么……就像他给陆余讲自己是怎么写歌的,灵感是怎么来的,陆余就算明白了七八分,也不会写一句歌词。   两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是与生俱来的王者,并非后天练成的,硬谈技巧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怎么办?”乔今傻愣愣地问。   “看来我们的师生之情,只能止步于此了。”陆余惋惜道。   “……”   “我给你重新找个……楷模。”某影帝霸道地宣布,虽然不能手把手教了,但青年仍只能是他的学生。   乔今:“楷模?”   陆余的目光落在沈刻身上,“他跟你同龄,但已经演了八年的戏,当然是你的楷模。”   片场中,沈刻一身藏青绣金的大太监服饰,头戴乌纱,脚蹬云靴,眉眼含黛,朱唇玉面,俊俏冷艳得连太后都忍不住爱怜。   在剧本中,这个大太监占据着男三的地位,戏份与太后相当,而与太后的关系,也不那么简单。太后守寡多年,权势熏天,但终归深宫寂寞,需要寻个身外的慰藉。   男三本是一个小太监,因惯会察言观色、心思巧妙,每每总能撩到众人的心坎上,一路晋升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怜他姿容昳丽,又智慧过人,亲手提拔成冠绝后宫与前朝的大总管,掌管听天监印。   听天监顾名思义,乃听命于天的意思,掌管听天监印的人,职务无异于国师。   都说男主是用来捧的,男二是用来爱的,那么此剧的男三,是用来又爱又恨的,毕竟他是个反派。   爱的是他人设苏感,恨的是他没有一秒是好人,没有任何洗白,十二岁就亲手杀了人面兽心的养父母,从此黑化,一路奔逃,路上又杀了两个人贩子;被卖进宫后,但凡对他打骂过半句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   而为了往上爬,他获得一部分人的欢心同时,也得罪了一些人,只要他觉得是个隐患,就先下手为强,直至除了太后与前朝的寥寥几个大臣,无人可与自己抗衡。   如果这部戏是以这个太监为主角,大约会是个三观不太正的爽文。   沈刻的演技更是将此太监的阴鸷、艳丽、毒辣,演得入木三分。   乔今观摩了一阵,忽然明白了陆余的意思。在演戏上,陆余是天赋流,而沈刻并不是一开始就“艳压群芳”,他是循序渐进的,经过磨练的。   若要打个比喻,应该是学霸流。   而乔今,他擅长学习。   等导演喊了“过”,沈刻下了场,乔今踌躇满志地走过去:“沈哥。”   沈刻出生月份比乔今大,担得起这声哥。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茶杯,喝口茶水润嗓子:“有事?”   乔今腼腆又直接:“这部剧的原定男主是你,你应该有研究过男主,才决定放弃这个角色的吧?”   沈刻点点头:“没错。”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放弃这个角色吗?”   “因为比较憋屈。”   “……”   “开玩笑的。”沈刻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是因为这样的角色我演过,没有挑战性。也许正如陆老师所言,演戏就像攀登高峰,但并非攀到最高峰就不下来了。至少现在的我还没有攀上最高峰,所以我需要不停地往上走,寻找更能让我自我突破的角色。显然,皇帝这个角色并不能让我获得满足感,也无法提升我。”   “不过这个角色对你而言很好。”他说,“你看上去很适合这个角色。”   乔今讶异道:“我适合这个角色?”   沈刻:“你看上去挺憋屈的。”   “…………”   “但又有满腔抱负。”沈刻客观点评道,“你在急于证明自己?”   乔今真的惊了,影帝的眼睛,都这么毒的吗?   “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沉下心来。”沈刻说,“做不到入戏,至少不能让人一眼看出你在演戏。”   乔今也想沉下心,可是杂念太多,关于燕玦、傅临、傅情,还有卫伦身上的秘密,太多的事牵绊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全情投入演戏中。   服化师走来,沈刻就地换衣服准备下一场戏。   层层叠叠的大总管官袍褪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薄薄的一层,在此三九寒天看着就觉得冷。沈刻面色不变,为了符合人物瘦削的形态,他里面连件保暖内衣都没有。   换上常服,弯腰穿靴的时候,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从沈刻锁骨滑了出来,银光一闪,赫然坠着一只铂金戒指。   ……戒指?!   乔今待要细看,项链已被沈刻捉住,重新塞进衣襟,侧头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多做解释。   乔今不敢妄加猜测这是单纯的饰品,还是沈刻已经结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当做没看见。   沈刻说:“我早年写了几本笔记,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借你看看。”   “笔记?”乔今愣了下,待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这真是太好了,谢谢沈哥。”   果然是学霸,一边演戏还一边做笔记,想来里面知识点浅显易懂,正适合乔今这样的演戏小白。   当晚,乔今就得到了武林前辈赠予的初级功法,整晚都在刻苦研读修炼。   三天后,他又得到了武林前辈赠予的中级功法,又是一番头悬梁锥刺股。   过程是痛苦的,结果是甜美的,导演骂乔今的频率直线下降。   演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但临时抱佛脚还是可以的,乔今学习学得晕晕沉沉的,顾不上想其他事,反倒入了戏。   也是歪打正着。   但入戏对于一个刚学会演戏的人而言,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比如出不了戏。   乔今没经验,入了戏后情绪低迷,肝火旺盛,脾气不由自主暴躁了许多,饭越吃越少,心头总像堵着什么似的。   陆余对导演说了几句,然后把乔今叫走。   二人一起进了陆余的房车。   乔今莫名其妙:“何事?”看向陆余的目光赫然是皇帝看自己的臣子,而非看自己的男友。   陆余又气又觉好笑,抬手揉了一把乔今头套,手感不是很好,改去捏他的脸。乔今蹙眉:“干嘛?”   “我是谁?”陆余问。   “你是陆余。”   “没错,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陆余,而不是你的情敌将军。”陆余指了指贴在车壁上的镜子,“你看看你自己,你是谁?”   乔今看向镜子,目光茫然:“我是……乔今。”   陆余拉过他胳膊,迫使他贴着自己胸膛,如愿看到青年的脸染上薄红,“你就是这么跟你男朋友说话的,嗯?”   那低沉撩人的一声“嗯”,彻底击垮了乔今的心理防线,心头忽而茅塞顿开,羞耻感奔涌而来:“对不起,陆老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没关系。”陆余哄道,“我的男朋友很努力,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我为他感到骄傲。就算他偶尔有点小脾气,我都觉得可爱。”   “……”乔今深深地埋下头,但不过两秒,就被捏起下巴,堵住嘴。   缠绵的深吻,滚烫的舌尖,胸膛热烈的跳动,热血奔流,让乔今逐渐脱离戏中的爱恨情仇,找回现实的真实感。   他需要这样的真实感。   乔今双臂勾住陆余脖颈,热情回应。   陆余喜欢跟他接吻,他又何尝不是。嘴巴肿就肿吧,红就红吧,正好给剧组省了口红……   他们都穿着古装华服,想摸摸蹭蹭都不方便,但这并未难倒陆余,他把乔今拦腰一抱,一转,摔在床上。   “陛下,臣想以下犯上。”陆余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乔今耳尖。 第91章 温柔   从房车出来后, 乔今羞得无地自容,因为他弄脏了剧组的衣服。   尽管用湿巾擦干净了,穿在身上仍别扭得很, 就像穿了一身“罪证”。   陆余倒是坦然自若衣冠楚楚, 唇角含笑。乔今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几分钟前, 陆余那张善解人意、会发出大提琴奏鸣般低沉优雅嗓音的嘴, 还给他做了那件事……   只稍微回想一下, 乔今便觉腰软腿麻,热流奔涌,整个人像处于一片炽烈如火的玫瑰花海中,或者飘在一朵正在燃烧的云上。   这爱情,这人间,身边的恋人,让他荡气回肠, 神牵梦绕。   简而言之,他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思绪却成了一团浆糊——与同性恋人在车里偷情, 实在太刺激了。   没有人怀疑他们在车里发生过身体接触, 乔今越发羞惭, 陆余附在他耳畔轻言蜜语:“别想了,晚上你要给我补回来。”   “……”怎么补,不言而喻。   乔今只给陆余用过手,他羞赧地点头:“嗯。”   陆余都给他做了, 他不介意用嘴……   似是没料到乔今会这么痛快地答应,陆余怔了一下,喉结上下一滚, 忽然有些迫不及待。自从谈了恋爱,定力是越发差了。   以前也没这样过,难道这就是真爱的威力?   他怀疑自己无法忍到一年后再跟乔今发生关系。   恋爱让人意乱情迷、神魂颠倒、满脑子都是生命的大和谐。   出了戏的乔今又开始NG,不过皇帝这个角色的心理状态他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演技固然比不上影帝影后与一些老演员,但较之前已经顺滑了许多。导演的毒舌闲不下来,骂不到乔今,就开始骂张耿。   张耿:“……”   他的演技确实没什么进步。   张耿郁闷死了,在演偶像剧上,他的口碑一直都是碾压卫伦,怎么到了这里,短短不到一个月,卫伦的演技就突飞猛进?   肯定是陆哥给他开了小灶!   张耿也想去吃小灶。他溜溜达达凑到陆余面前:“陆哥。”   陆余掀起眼帘:“嗯?”   张耿鼓起腮帮子:“你最近怎么总跟卫伦在一起?我有时都找不到你人影,你们干嘛去了?”   “没干嘛。”   “你私底下跟他对戏了,对不对?”   “……”果然是大傻子。   “哼,要是没有你的指导,他才不会进步那么快。”   陆余笑:“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可不敢居功。你跟着他走一圈就知道了。”   “?”张耿懵头懵脑地跟在乔今屁股后面。   乔今喝水的时候看见他,吃饭的时候看见他,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他,到哪儿都看见他。   乔今:“……你到底想干嘛?”   张耿:“陆哥让我跟着你。”   “???”   乔今自去向沈刻,向简衾,向一众老演员请教问题。   张耿睁圆了眼睛,原来秘诀在这里!——勤能补拙,不是空话。   当晚拍到十一点收工,简衾请大家吃夜宵。   沈刻又是第一个跑。   副导演又喝高了,大着舌头:“沈刻你怎么走得那么早?难不成酒店里藏着情人?”   沈刻并不言语,向大家一点头便迈开长腿离开。   唐岚伸手在乔今眼前摆了摆,“你看上沈刻了?”   乔今:“……”收回视线,“没有。”   “那你干嘛盯着他,都看入神了。”   乔今下意识去看陆余脸色,反驳道:“我刚才在发呆。”   “为什么发呆?”   他只是想着,也许沈刻真的在酒店里藏了一个小情人,就是那个漂亮青年。   时间将近零点,陆余坐不住了,他可没有忘记乔今白天在房车里答应过他的事。他故作淡然地起身:“我也该回去了,我弟弟还在酒店里,小孩子一人不放心。”   弟弟就是万能的理由。   大家自然不能强留他,陆余风度翩翩一笑,向乔今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暗送秋波被夜色掩盖,乔今心头突突跳动,做出酒量不济的样子,站起来:“大家慢用,我也回去了。”   他的脸确实红,但不是酒精烧的,而是羞的。   一前一后进了酒店大门,遣散助理,一起登上电梯。   陆余戳了戳他脸颊,“这么红?”   乔今:“喝得有点多……”   陆余没去拆穿他,出了电梯,若无其事说了一句:“给我留门。”   “……”   浴室热气腾腾,乔今洗完澡,刷了两遍牙,对着掌心哈了一口,只有薄荷的馨香。又伸出舌尖捏了捏厚薄与柔软度,刚刚好。   还什么都没做,光是想想,就变成了一朵火烧云。   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给男人咬……还心甘情愿。   套房门虚掩着,所以乔今一出去就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背影,立在客厅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   陆余是洗过澡过来的,身上只穿一件纯黑的真丝浴衣,转过身来,衣襟内锁骨毕露,系带松松垮垮,领口一直敞到蜜色胸肌下,其间的沟沟壑壑让人一眼便心脏狂跳。   ——太欲了。   陆余含笑走向乔今,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已被他自身的荷尔蒙冲淡,乔今就像吃了□□,人已飘在云端上。   “陆老师……”   青年眼睫轻颤,两片唇就像就像清晨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陆余低头品尝这两片玫瑰花瓣,芬芳柔软,百吃不厌。   乔今仿佛被禁锢在一片温柔的棉絮中,不可遏制地沉迷进去。   陆余揽着他劲瘦柔韧的腰身,宛如在跳一支缠绵的探戈,乔今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到卧室,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陆余褪去最后一层衣服,将斯文剥下,目光灼灼,如火,如野兽。   乔今几乎要被他的眼神烫伤,他伸出双臂,接纳这团火,试着驯服这头野兽。   这晚,他们几乎做到最后一步。   乔今其实不介意,他也看得出,陆余很想要他。但最终,陆余只是温柔地吻了吻他眼睛,说:“来日方长。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如果今晚折腾了乔今,明天就别想拍戏了。   就算要做,也得选个良辰吉日……   乔今确实累了,他窝在陆余怀里,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片场。   乔今连打三个哈欠,放眼看去,并不是他一个人没睡饱,无论戏份多少,只要上午有戏份的演员,必须提前候场。   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鸡蛋,加上那松松垮垮的姿势,打架的上下眼皮,嘴里呼出的团团白气,离腾云驾雾成仙不远了。   当明星累,当演员更累。   早餐粥熬得雪白软糯,乔今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什么,两腮飞上桃花红。   陆余过来跟他一起吃,见他目光躲闪,再看那粥,了然一笑,心头又开始发痒,昨夜的那一番游龙出海,实在太销魂了。   不过他们都不是过分沉湎情|欲的人,各自调整好状态,场记板子一响,迅速收敛不该带到工作中的心思,专注演戏。   乔今状态好,拍摄顺利,进度提上来,导演也就不急了,于是乔今获得了额外的休息时间。   中午吃完饭,他去自己的房车里补觉。   方菲与林义将空间留给他一人,去跟唐岚与简衾的助理聊天打屁,也就没发现自家小主的房车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片场周围都有保安,房车这块儿虽然僻静,但也在安全范围内,所以乔今没有带保镖。   他睡眠浅,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与一双漂亮的鹿眼四目相对。   长得好看的人很多,长得好看识别度还高的人,那就难得了,眼前的人算是一个。乔今一下子认出,他就是曾经在沈刻房间出现的漂亮青年,也是在开机宴上谈笑风生的季总。   “……啊。”漂亮青年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表情有点懵,“不好意思,上错车了。”   房车不像人,长得都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车头贴的名牌,确实认不出是哪个明星的。   “季总?”乔今叫住他。   青年已经蹑手蹑脚走到车门边,但没有立即出去,偷偷摸摸地左右张望,一个工作人员经过,他立即蹲下来。   “嘘。”他对乔今竖起食指。   乔今:“……”   堂堂一个总裁,居然像做贼一样。   等工作人员过去,他才重新站起来。   乔今把车里的帘子都拉上,“季总,这样外面就看不见了。”   季意干咳一声:“谢了。你继续睡,我这就下车。”下意识做出整理西装的动作,手抬到胸口摸了一手毛线,他穿的是羽绒服,戴了围巾,拉链间挂着一只墨镜。   他顺手取下墨镜搁鼻梁上,脸小,一下子挡住了半张脸,易容术都没有这严实。   乔今只能看到他水润嫩红的嘴巴与小巧的下巴,问:“您想上谁的车?”   “你说呢?”季意笑眯眯反问。   “……沈刻的车就在旁边。”   “不然我也不会上错。”   “您跟沈刻……”   季意亮出左手,无名指闪亮亮一枚铂金戒指:“这种关系。”   尽管猜到了,乔今仍不免惊讶,沈刻居然真的结婚了,还是跟同性。   这位季总是《但使龙城飞将在》的最大投资商,享有绝对的话语权,当初定的男主是沈刻。乔今带资进组,如果不是沈刻“退位”,乔今就是有再多的资也登不上“皇位”。   季意此举,让乔今十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卫崇投资《闪亮的星》,捧许烁c位出道!   二者之间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霸总的思维都是相近的?   沈刻还没来,季意也不急着下车了,说:“酒店里我们见过,那时你就怀疑了吧?”   乔今没有否认。   “那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怀疑我跟沈刻有一腿,而不是他朋友呢?一般来说,同性朋友在一个房间很正常,对吧?”   “……”   “我知道了,腐眼看人基,弯人自扰之。”   “…………”大意了。   季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人畜无害,“你喜欢的不是沈刻吧?”   “当然不是!”   “那就无所谓了。”季意慈悲地说,“我对别人的私事,从来不感兴趣,也希望别人对我的私事也是如此。”   乔今明白了,季意以为自己抓了他把柄,所以他也抓一个乔今的把柄,互相制约抵消。真是一点亏不肯吃的总裁。   比乔今还小一岁呢,就老奸巨猾得像只狐狸。   乔今有点不敢跟他交流了,怕再被套进去。   季意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是沈刻发来的微信。原来沈刻回到车上,却不见约见自己的爱人。   他回:你下车看看。   沈刻下了车。   季意也下了车。   沈刻:“……”   沈刻与乔今面面相觑:“…………”   乔今:“嗨?”   沈刻故作镇定地问季意:“你怎么在他车上?”   季意挥挥小手,“空气里都是酸味,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乔今可不想成为这对夫夫的炮灰,连忙解释:“季总上错车了。”   “不好意思。”沈刻点了下头,拉着季意进自己的车。   乔今松了口气,这都什么呀。回去继续补觉。   方菲悄然上车,又悄悄退了出去,因为陆余守在床边,正目光温柔专注地看着酣睡的乔今,连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回身与林义撞个正着,方菲推他:“别看,走了走了。”   林义:“???”   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下午起了风,更是刺骨的冷。   方菲给乔今准备了暖宝宝,贴在膝盖胸膛等处,有效缓解了寒冷。有一场戏是皇帝狩猎时遇刺,将军保驾护航,皇帝还是被刺中一剑,胸膛的血包迸裂开来,乔今冻得一激灵。   “陛下!”将军查看皇帝伤势,揭开衣服一看,暖宝宝变成了姨妈巾。   陆余:“……”   乔今羸弱状:“朕……”一低头,“???”   群演:“噗!”   导演:“卡!卫伦你怎么回事?”   乔今尴尬道歉,这场戏重拍。   因是外景,受天气影响,天刚擦黑,剧组提前收工。   乔今换完衣服出来,但见零星雪晶飘落,与导演组、简衾唐岚他们打完招呼,他才回自己的保姆车。   大家的保姆车都是停在一起的,沈刻与饰演太后的女演员一起走来,沈刻目光微凝,敲了敲乔今保姆车的窗户。   乔今疑惑降下窗玻璃:“沈哥?”   “下来。”   “?”   乔今与方菲一起下了车,方菲问:“怎么了?”   沈刻指着保姆车的后胎,“你们车胎扎了钉子。”   方菲弯腰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真的欸!”   尽管是防爆胎,但在高速行驶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方菲挠头:“怎么会扎了钉子?”   林义收拾好东西过来,了解情况,说:“我留下等拖车,你们先乘剧组的车回去吧。”   乔今还没说什么,方菲就给他做了决定:“那卫伦哥你坐陆老师的车回去,我跟剧组车。”   乔今:“……也行。”又对沈刻道谢,是他发现了这颗钉子,解除了安全隐患。   沈刻笑了下,表示只是小事一桩。   因为乔今的车胎扎了钉子,经过提醒,大家的车在上路前都检查了一遍,确保不会发生故障。   乔今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与陆余同乘一辆保姆车,陆余作为他表面上的良师益友与前辈,自然不会拒绝。   陆余说:“还好钉子被发现了。”   乔今顾及前面开车的徐匡,坐姿端端正正:“嗯。”   陆余抬手按了个按钮,前后座之间升起挡板。   徐匡:“……”日。咋地,还不能看了?   那当然是不能看的。陆余揽住乔今肩膀,乔今象征性挣扎两下,便顺了陆余。   陆余亲了亲他鼻尖与唇,彼此额头轻轻厮磨,温情脉脉。   乔今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轻声道:“我没事。”   暮色四合,天上零星落下雪晶。   这天晚上,一则新闻刷遍全网:H市市郊烂尾楼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经确认,为当红女星袁萌……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助理:我们要被狗粮撑死了。   陆余助理:我也要被狗粮撑死了。   沈刻助理:你们都弱爆了,我已经吃了n年狗粮,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第92章 巧合   袁萌尸体一经发现, 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代小花中,不管是不是有人酸,袁萌的人气确实是最高的, 唐岚能与之一较高下, 但终究稍次之,就像张耿之于卫伦。   她的粉丝直接崩溃了, 无法相信自家萌主莫名其妙就死了, 要袁萌公司辟谣。而她的官博给出了悲痛而遗憾的答案, 说会配合警方调查。   [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呜呜呜谁来告诉我我在做梦,萌主怎么可能死?]   [操,全天下的直男都失恋了]   [今晚我对着萌主照片边撸边哭]   [有些wsn真恶心,滚哪!!!]   [也不怕厉鬼索命]   [虽然她平时很茶,但真的没想到她会……点蜡,安息]   [好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去市郊的烂尾楼?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到底是怎么死的, 能给一个说法吗?]   ……   手机滑出手心,掉到地上, 乔今怔怔地呆立着, 直到门铃响起。   他走过去开门, 神色复杂:“陆老师。”   “看到新闻了?”陆余问。   “嗯……”   陆余走进来, 掩上门,就在玄关抱了抱乔今,掌心贴着他饱满的后脑勺抚了抚,“别想太多。”   乔今眉心紧蹙, “怎么会这样呢?她……”   “谁都不想的。”陆余说。   撇除袁萌与他们之前尴尬的关系,只将她作为个人来看,乔今与陆余其实都没有真正地苛责过她, 男人中有三心二意的,女人中也有水性杨花的,各人的选择罢了。   袁萌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如今忽然死了,他们不可能没有感触。   不是伤心,而是叹息生命无常。天公无情,无论什么样的人,无论善恶,命数到了,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乔今能回到这个世界,只能说是奇迹。   谁都无法预测奇迹的到来,是以死这件事,显得尤为庄重。   因着陆余是袁萌前男友这层关系,第二天剧组的人看他的眼神颇为讳莫如深。陆余稳如泰山,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在戏中才会发挥感情,眼睛表情都有了温度,栩栩生动。   乔今偶然听到几句工作人员的冷言冷语:“果然是影帝,前女友死了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照常演戏。”   “半年前就分手了,当然不会伤心了,说不定私底下早就有了新欢。”   “忽然觉得袁萌好可怜……”   乔今听了也当没听到,这种话并不是剧组才有,网上更多。袁萌粉丝的怨愤是伤心无处宣泄,尽数将账算在陆余头上,无脑攻击。   鱼丝们都气炸了,关我们鲈鱼什么事?他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骂他?   袁萌粉丝:正因为他什么都没做!看看他以前都给萌主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根本就没爱过萌主!她死了,他一点也不难过!   鱼丝:…………不然呢?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八百年前就分手了好不好?现在你们这是要求他三跪九叩,眼泪鼻涕一大把哀悼你们蒸煮?   袁萌粉丝:这样都不够!   鱼丝:好好的人,怎么就得失心疯了呢。   念在这群粉丝伤心过度,大家不予计较,就像当初的吴诗萱粉丝。   中午的时候几名警察来到剧组,点名找陆余与乔今。   找陆余可以理解,找乔今就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乔今向助理递去安抚的眼神,与陆余走到一边,警察拿出笔录。   “陆余,陆先生?”   “是。”   “你与袁萌有过男女朋友的关系,对吧?”   “没错。”   “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分手的,为什么会分手?”   陆余有条不紊:“去年六月底公开关系,八月下旬分手。”   “分手原因?”   “观念不合。”   “什么观念?”   “婚姻观念。”   “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陆余想了想,“四天前,在医院。”   “医院?”   “因为他吃蘑菇中毒。”陆余指了指乔今,笑道。   乔今:“……”   警察憋不住笑了下,又问:“袁萌是看望卫伦的那天晚上,你在哪儿?”   “我当然在医院。”陆余说。   “没离开过?”   “我总要回酒店睡觉。”   “谁可以给你证明?”   “我弟弟。还有酒店的监控。”   警察点点头,问乔今:“四天前晚上,袁萌去医院看过你,对吗?”   乔今:“……没错。”   “你跟她关系很好?”   “不好。”   “不好她还去看你?”   “这个……不好说。”   “我们看了她手机,联系人‘卫伦’后面还缀着一个‘亲亲宝贝’,这个你怎么解释?”   “???”亲亲宝贝?有毒吧?这个称呼绝对袁萌与卫伦从前“热恋”的时候取的。   乔今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警察又例行问了几句,确定二人没有嫌疑,才离开。   回到剧组,大家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导演将二人叫过去询问一番,为红颜薄命叹息了一回,宽慰了他们几句。   袁萌之死在网上风风雨雨闹腾了几天,最后警方给出死因:跳楼自杀。   她的身上除却坠楼造成的明显外伤,还有十几道割伤分布在左手腕、脖颈,刀柄上只有她一人的指纹;又因雨水冲刷,现场勘查并无第二人的痕迹,目前只能得出自杀的可能。   ——用刀割破手腕与脖子后,畏惧漫长的死亡过程,所以跳了楼。合情合理。   但网友不买账,袁萌根本不像会自杀的人,前几天还在微博发照片与广告,怎么可能忽然决定自杀?   说她早就有抑郁症的,其实她是去跟情人幽会的,那天晚上她被鬼上身了……各种离奇说法说法层出不断,而她真正的死因依然成谜。   看到“跳楼自杀”这个词,乔今的眼皮跳了一下,燕玦当年是“坠楼”,那天也下了雨,也是市郊的烂尾楼。   巧合太多,那便不是巧合。   心脏一下一下用力地砸着胸膛,脑神经猛然绷紧,乔今瞳孔收缩,处在兴奋与惊惧之间,一个猜测不费吹灰之力便在脑中形成——袁萌的死,会不会也跟傅氏兄妹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   不,不需要理由,因为傅情就是个疯子。   袁萌与傅临或傅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乔今想起在医院时,袁萌与傅临之间那种怪异的氛围,还有那时在吴诗萱葬礼上,袁萌对傅临的撩拨,当时袁萌没成功,按照她的性格,怎能善罢甘休?   对卫伦都不甘若此,被乔今明摆着拒绝都要热脸贴上来,何况是咖位与陆余差不多的傅临?   袁萌与傅临……   思及此,乔今忽然泛起恶心感。   如果袁萌真的勾搭上了傅临,曾经与傅临有过一段的燕玦算什么?   在S市那次,与傅临的单独谈话,乔今以为傅临是怀念燕玦的,为燕玦的死痛苦。后来燕玦回来,让自己里傅临远一点,但因念着那次谈话,乔今只觉傅情可恨,傅临也许并没有那么不堪。现在看来,这对兄妹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乔今后背掠起凉意,立马给卫崇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猜测,袁萌之死很有可能就是抓住傅氏兄妹犯罪证据的突破口!   卫崇笑:“你这脑袋挺灵光啊。如果你能破解阿伦□□的秘密,那就更好了。”   乔今不置可否。其实对于卫伦身上的秘密,他已经隐约有了雏形,只是证据不足、时机未到,他不能贸然告诉卫崇。   “这案子我会跟进,不让你的旧情人白死。”卫崇揶揄道。   乔今不带感情地说:“那是你弟弟的旧情人,不是我的。”   ……   这天晚上八点前收工,乔今见陆声这几天蔫巴巴的,就知道他肯定没怎么吃饭,于是洗手作羹汤,亲手给他做了一顿晚餐——清粥小菜,炖了嫩滑的鸡蛋羹。   陆声眨巴眼睛,用手机打字:我想吃炒饭。   乔今哄他:“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吃太油腻对肠胃不好,乖,吃点粥。再尝尝我炖的鸡蛋,放了芝麻油与虾仁,又鲜又香,特别好吃。”   陆声:“……”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厨艺的。   陆余的厨艺比乔今好一百倍,偶尔露一手也只有谦虚的份儿,他好笑地看着乔今:“他不吃,那我先尝尝。”   乔今打开他手,“这是给陆声准备的。”   陆声本来没胃口,听到这话,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将鸡蛋羹护到自己面前,怒瞪兄长:这是我的!   陆余故意说:“你吃得完吗?”鸡蛋羹只有小小的一碗,他也不是真想吃。   陆声认真了,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吃得完。   在小朋友埋头吃鸡蛋羹的时候,他的两位哥哥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张耿大概长了只狗鼻子,循着味儿就过来了。   “……陆哥陆哥,我们对戏吧?”张耿眼一瞪,“好香啊,你在吃饭吗?”   陆余走向餐厅:“嗯。你随便坐。”   张耿迫不及待坐到了饭桌前,与乔今四目相对。   乔今:“……”   张耿:“???”   张耿:“你怎么在这里?”   乔今笑笑:“我就住陆老师隔壁。”   张耿惊呆了,进剧组这么久,他居然才知道!他恨,没能跟陆哥住同一酒店!如果住一家酒店,就能经常找陆哥开小灶了!   ——各种意义上的开小灶。比如这顿饭。   张耿举起爪子就要抓可乐鸡翅。   乔今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去洗手,拿筷子。”   张耿恨恨道:“凭什么?”   “凭这顿饭是我做的。”乔今掷地有声。   张耿再次惊呆了,“是、是你做的?”   “是他做的。”陆余说。   得到肯定的答案,张耿颇为纠结,陆哥的厨艺那么好,卫伦做的能吃吗?   像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乔今好笑道:“放心,毒不死你。”   张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洗手、拿筷子,非常自觉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他搛起心心念念的可乐鸡翅,放进嘴里的瞬间,骨肉酥烂、肥而不腻的口感就俘获了他的舌尖;紧接着,甜中带咸、鲜美香嫩的味道就让他心花怒放了。   张耿一连吃了三个鸡翅。   “好吃吗?”陆余问。   张耿“嗯嗯”点头,“好吃,好吃,陆哥你也吃。”   “你应该谢谢他做出这么好吃的鸡翅。”   “……”张耿别别扭扭地看着乔今。   乔今知道陆余在逗这只傻乎乎的小狼狗,笑道:“不用谢。”   吃人嘴短,张耿眼珠子动来动去,几乎做完一个眼保健操,才说:“你做的挺好吃的。”   吃过桌上所有的菜,张耿回味无穷地咂摸了下嘴巴,将目光放在陆声面前还剩小半碗的鸡蛋羹上。   陆声:“……”   乔今:“……”真是吃货,小朋友的东西都想吃。   陆声捏着勺子,挖了一大块鸡蛋羹放进嘴里,一个眼神都不给张耿。小哥哥给他做的鸡蛋羹,连他哥哥都没得吃,何况其他人。   张耿不无失落,如果他又狗耳朵与狗尾巴,此时就该耷拉下来了。   乔今噗嗤笑出来。   张耿:“……”   吃饱饭,陆声小朋友绕着沙发转圈消食。   沙发上坐着张耿与陆余。张耿眼睛都要被转晕了,他打暂停手势:“弟弟,能不能去别处绕?”   陆声特立独行、置若罔闻,像一只电动小火车,轨道都不带变的,继续转圈。   张耿自然奈何不了这个非常有个性的小朋友,只好假装看不到,“陆哥,我想跟你对戏。”   张耿饰演的是陆余身边的一名副将,角色戏份不多,性格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不需要多么出色的演技——不如说,张耿这样的性格正合适,本色出演就好。   “你演得还不错。”陆余说。算是无功无过。“只剩两场戏就可以杀青了吧?”   张耿憋屈点头,“可是我再也不想被导演骂了,至少在最后,我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陆余被逗笑:“难得你这么有上进心。”   他就张耿最后的两场戏,稍微指点了一下,“自己琢磨琢磨。”陆余站起来走向厨房,乔今还里面。   张耿冥思苦想陆余的指点。   碗已经用洗碗机洗好,乔今正在洗菜池里洗水果,打算切点兔子形状的苹果给陆声吃,可爱一点,就算是厌食症也吃得下吧。   后背忽而被厚实的温暖罩住,乔今挣扎了下,低声说:“张耿还在外面呢。”   陆余抱得更紧,轻咬他耳廓,“不怕。”   怕什么来什么,不怕也来。   张耿自觉智商欠费,仍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捧着剧本去找陆余再指点一二。厨房半开放式,他还没进去呢,就看到了搂搂抱抱的两人,当即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2 18:39:01~2020-10-13 18: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的花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投毒   “……陆哥?”张耿喃喃叫了一声, 一脸恍惚。   听到声音,乔今触电一样推开陆余。   陆余倒是稳如泰山,站定了, 淡淡地睨张耿一眼:“什么事?”   张耿:“现在是晚上吗?”   陆余:“是。”   张耿:“那我在做梦吗?”   陆余:“如果你接受不了, 就当自己在做梦吧。”   张耿:“…………”   大梦初醒,如同一盆凉水浇下, 张耿悚然失色:“陆哥, 你刚才在抱卫伦吗?”   乔今急着否认:“你看错了……”   “没错。”陆余打断道, “我是在抱他。”   乔今:“……”   张耿仿佛忽然间成了智障,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为什么?”   陆余捡了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这个问题连陆声都懂。”   张耿下意识回头去看陆声。   陆声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不懂。   张耿:“……”   乔今面红耳热地说:“张耿,要不,你回去睡一觉。”   张耿问:“为什么?”   “睡一觉, 忘了你看到的。”   “我不要。”张耿刨根问底,“陆哥, 我要你亲口说。”   陆余将剥好的橘子与乔今一人一半, 笑道:“就是这样。”   张耿瞪着乔今手里的一半橘子, 眼睛刷拉一下酸了, “你们、你们搞基?”   “不是搞基,是谈恋爱。”陆余纠正他。   “不都一样?你们是俩男人!陆哥,还有你卫伦,你们不都是直的吗?”   乔今:“一开始确实是直的……”   “那为什么忽然弯了?是不是你先弯的?是不是你勾引陆哥的?”比起乔今弯了, 张耿更无法接受陆余也弯了。   陆余脸色微变,终于有些严肃:"张耿,我的感情问题本来不需要向旁人解释, 我让你知道,是因为你叫我一声陆哥,我把你当弟弟。"   闻言,陆声小朋友噘嘴,略有不满。   张耿还委屈呢:“陆哥你为什么生气啊?”敢情连陆余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陆余也是没了脾气:“我喜欢他,你却说他勾引我,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耿:“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当初你跟袁萌在一起,不也是她勾引你。”   陆余难得噎了一下:“谈不上勾引,互惠互利罢了。”他对袁萌没有真正动过心,现在想来,根本称不上一段恋爱。   “那你跟他……”张耿斟酌措辞,“是认真的吗?”   陆余的回答非常精辟:“你想吃狗粮吗?”   某只小狼狗:“……”不想吃,谢谢。   不想吃狗粮的张耿打着飘走了。   自己最崇拜的人突然弯了个彻底,并且与前任劈腿的第三者在一起,这个事实的冲击力太大,张耿仿佛老年痴呆提前到来,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住的酒店。   “奸情”败露,乔今难掩责怪地看着陆余,“你是故意的吧?”   陆余吃了瓣橘子,“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放心,他虽然是个大傻子,但嘴巴还算严,不会乱说。”   含笑靠近乔今,唇息中尽是清冽甘甜的香气:“我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不行吗?”   乔今脸腾一下红了。   陆声张大了眼睛瞅他们。   乔今:“……”   陆余看了眼电灯泡弟弟:“去睡觉。”   陆声气呼呼去洗洗睡了。   没了电灯泡,周围不那么亮了,陆余越发放肆,揽过乔今腰肢,将他抵在料理台上热吻。   ……   一大清早,张耿的助理看见素面朝天的张耿吓了一跳:“你黑眼圈怎么那么深?”   张耿耷拉着肩,无精打采:“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你干嘛了?难不成你撸了一夜?强撸灰飞烟灭啊!”   “……”张耿呲他,“滚。”   “到底怎么了?”助理放下早餐。   张耿咬着包子,“跟你这种大龄处男说不清。”   助理噎住,继而惊悚:“卧槽,你该不会脱处了吧?”   张耿呛了一下,“我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我是会乱搞的人吗?”   两个处男面面相觑,怎么看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助理问:“那你什么意思?”   张耿平时直言快语,但在原则问题上,他还是比较能约束自我的。在国内,风气开放了许多,同性恋屡见不鲜,但在娱乐圈,明星被打上同性恋标签,基本等于被封杀。就算是影帝,也冒不起这险。   张耿闭严了嘴巴,眉心揪成一个“川”字。   他只剩两场戏了,这两天就能拍完。他却提不起精神,到了剧组,坐着等戏,也是两眼空洞,形似痴呆。   来探班的粉丝:“…………”   我们耿宝怎么了?   两名大粉到了跟前小心翼翼朝他要签名,张耿这才回神,对她们笑了下。   要到签名,送了礼物,粉丝心满意足地走了。而张耿继续发呆,直到看见陆余与乔今,眼睛唰的亮起来,堪比火眼金睛。   陆余目不斜视,乔今不敢直视。张耿继续瞪视。   三方助理:“???”   大家发现,平常总是“陆哥陆哥”跟在陆余屁股后面的张耿,第一次没有急吼吼地去跟陆余打招呼,甚至半天下来,没跟陆余说一句话。   闹掰了?   乔今悄悄向陆余表达自己的担忧:“陆老师,张耿该不会讨厌你,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吧?”   陆余:“不好吗?”   “哪里好?”   “你就不用吃醋了。”   “……”乔今说,“我说正经的。”   虽然有时候吧,看着张耿一脸理所当然地与陆余亲近,他心里确实有点小疙瘩,但还不到吃醋的地步。张耿这人不坏。   陆余思忖须臾,笑道:“放心,他的性格,熬不过一天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影帝料事如神,中午吃饭时分,张耿捧着盒饭,果然屁颠屁颠地凑到陆余与乔今面前:“我可以坐这儿吗?”   乔今笑笑:“当然可以。”   张耿脑袋一扭,哼了声,坐下。没给乔今好脸色,对陆余却是恭恭敬敬的:“陆哥,我想了一夜。”   陆余睨他一眼,静待下文。   “我支持你!”张耿说。这条路已经很难走,他再不支持,陆哥该多难过啊。   陆余笑了。乔今也憋不住笑出来。张耿的表情也太逗了,就像在做一件伟大的光荣的事。   “你笑什么?”张耿怒瞪乔今,“我又没说我支持你。”   乔今:“我不需要你的支持,我有陆老师支持就够了。”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的张耿:“……不要脸!”   陆余看他的目光冷了些许。   张耿立即认怂:“我不要脸。”   乔今笑得不行。   助理把饭菜都摆齐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乔今是主角,陆余咖位高,只有张耿,他发现自己的菜比他们少了一样,还是他最爱吃的鸡腿!   没有鸡腿的盒饭,不是完美的盒饭。吃货小狼狗忧郁了。   乔今将自己的鸡腿推到他那边,“我要保持体形,不能吃太多肉,给你吃吧。”   张耿克制嘴角的上扬:“我就不用保持体形了?”   “你不是快杀青了嘛。多吃点没关系。”   张耿这才开开心心接受了,大发慈悲地说:“看在你还算善良的份上,我支持一下你好了。”   乔今笑:“那就多谢了。”   张耿当然不会被两根鸡腿收买,而是需要一个台阶。乔今给了他这个台阶。   盒饭大多油腻,乔今正是控制身材的时候,手边一碗温水,油太多的菜可以在里面过一遍再吃。有时候他干脆不吃,给助理加餐。   “方菲,这个虾你拿去吃吧。”   方菲乐颠颠跑过来,“你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吃虾?那我就不客气啦。”   乔今笑笑。   陆余搛了一只对虾给乔今,“就算保持身材,也不能一点肉食也不吃。”   乔今听话地说:“是,陆老师。”   又吃了一嘴狗粮的张耿:“……”鸡腿忽然不香了。   他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提醒道:“你们注意点。”   陆余:“只要你不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人会觉得有问题。”   张耿不服气地撇撇嘴,忽然想起来问:“罗姐知道吗?”   陆余顿了一下,“不知道。”   张耿觉得,罗淑英知道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最得意的艺人居然搞了基,得疯。   不过到了陆余这咖位,有经纪人跟没有差不多,罗淑英左右不了他的选择,最多被骂几句。   “……方菲?方菲!你怎么了?”忽然传来林义惊慌的喊声。   乔今立即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但见方菲揪着胸口衣襟,脸色青白,剧烈抽气。而后,她忽然四肢抽搐,弯下腰,哇的一声,吃的饭全都呕了出来。林义扶住她,拿出手机想拨打120。   “来不及了。”乔今将方菲打横抱起,“开车去医院!”   林义慌慌张张的,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开车,陆余说:“让徐匡开车吧。”   匆匆跟导演请过假,乔今亲自送方菲去医院。   原以为是急性肠胃炎什么的,没往坏处想,但在去医院的路上,方菲晕厥过去,嘴唇发紫,乔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催道:“开快点!”   徐匡拿出了十年的车龄技术飙车,在车流中穿插自如,惹得其他车主不满,鸣笛响成一片。   到了医院,已经提前预约急诊科,护士立马搭起担架,将方菲推进去急救。   等待的时间里,林义颓唐地坐在走廊长椅上,乔今自然看得出这俩助理已在不知不觉中互生情愫,干巴巴地安慰:“方菲一定没事的。”   林义勉强嗯了声。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医生从急救室出来,问:“谁是方菲的家属?”   林义立马迎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幸亏送来及时,再晚十分钟,她的命就悬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中毒了。”   “中毒?食物中毒?”不仅林义,乔今也只想到这个可能,毕竟他前段时间刚吃蘑菇中毒。可是今天的菜里面没有蘑菇,而且食物中毒的话会这么严重?   “不是食物中毒。”医生说,“是三氧化|二砷。”   见众人一脸迷茫,他补充:“也就是俗称的砒|霜。”   闻言,林义与乔今俱是脸色一变。林义问:“她怎么会中砒|霜?”   医生:“这要问你们啊。这姑娘吃过什么,赶紧回去查查。”   方菲的命保住了,但人还在昏迷中,林义守着,乔今将此事通知许多钱。许大经纪人吓了一跳,赶紧给方菲父母打电话。   许多钱知道了,卫妩自然也知道,她给乔今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事。   乔今正在回剧组的路上,揉着眉心说:“我没事。已经报警了。”方菲无缘无故中毒,此事绝对不简单。   回到剧组,警察已经到了。   乔今接受了调查,将中午发生过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日常给方菲与林义加餐。   方菲中毒前吃过的东西均需逐个排查,但因为走得匆忙,送到医院一个小时才得出中毒的结果,她吃过的餐饭早就被剧组工作人员收拾。   好在垃圾还没有运走,警察捏着鼻子在垃圾桶里挑拣。   不多时,他们找到一盒虾,问乔今:“这就是你给方菲的虾吗?”   虾都长得差不多,乔今哪里记得是不是这盒,他给林义打电话了解情况,林义说他不喜欢吃虾,方菲吃了两只虾后出现了症状。   “……是那盒虾有问题?”林义问。   “不知道。还要警方带回去化验。”乔今说。   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就是那盒虾的问题。警察再次找到乔今:“这盒虾是你给方菲的,是吧?”   乔今回答:“没错。是我给她的。”   “你知道里面有毒吗?”   “不知道。”   “那么就是有人想毒杀你。结果阴差阳错,害了方菲。”   乔今在知道虾有问题后就已经猜到,强作镇定:“可以让我看看那盒虾吗?”   警察将证物交给他。   乔今仔细辨认证物袋里的菜盒表面,在底部发现一道红色的马克笔痕迹,心中有了最终答案。   剧组那么多人要吃饭,凶手是如何保证这盒虾到自己手上的?那只能是“看人下菜碟”,方菲去给他取餐的时候,凶手特意将这盒虾给了方菲,到了乔今面前。不想乔今没吃,却被方菲误食中毒。   她吃得慢,只吃了两只虾,就差点丢掉一条命,可知这下毒的分量不轻。   警察显然也料想到了,询问剧组发放盒饭的都有谁。   “主演的饭菜都是小王负责的。”一个人说,“他人呢?”   小王不见了。   这个结果也在乔今的意料之中,那个小王恐怕在方菲中毒后就跑路了,不可能等警察来抓捕自己。   乔今只觉齿冷心寒,剧组的每个人他都认得,自从进了剧组,他就宽以待人,从来没给过谁脸色,更无半点架子。见工作人员辛苦,三天两头买茶点请大家吃,那个小王还跟他道过谢,要过签名。   到头来,却把掺了砒|霜的饭菜,亲手送给他。   人居然可以两面三刀成这样。   警察走后,剧组人心惶惶,今天主演的戏是没法拍了,只能拍一些配角戏。乔今又去了医院,陆余陪着。   乔今自打上了车便开始沉默,面色凝重,直到眉心被温热的指尖揉开。他抬头,对上陆余深邃温润的眼睛。   “不是你的错。”陆余说。   乔今霎时鼻子一酸,方菲中毒,他确实愧疚,凶手是冲他来的,却殃及池鱼让身边人受到了伤害。   陆余指尖轻轻地摩挲青年的脸,就像抚摸受惊的小动物那样,“别怕,会好起来的。”   从跟乔今在一起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乔今尚且处在某种危险中,他何尝不愧疚,被恋爱冲昏了头,这段时间居然忘记了这点。   不该大意的。   乔今并没有萎靡太久,根本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   是傅情吗?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这么想要他的命?   或者与卫伦身上的秘密有关?卫伦到底知道些什么?   千头万绪,乱成一团。   电光火石间,乔今忽然想起:“陆老师,你还记得前几天拍外景,我的车轮胎被钉子扎了吗?”   “记得。怎么了?”   “当时如果不是沈刻发现,谁知道我会不会发生车祸?”乔今语气冷然、客观,“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想要我的命了。”   闻言,陆余面沉如水,当时以为钉子只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呢?想要制造“车祸”没有成功,于是又生一计下毒,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乔今看着陆余,欲言又止。   陆余倾身在他耳边低喃:“敢说那个词我就把你……”   前后座间的挡板升起来。   徐匡:“……”啊,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开车机器人。 第94章 欲求   被投毒这事, 方菲完全是无辜受牵连,不用乔今说,卫妩就作下担保, 医院一切花销、赔偿、补偿、后续一应费用, 全由公司出。之后不管她需要休假多长,每月基本工资照给, 并且回来就能升职加薪。   某种意义上, 方菲可是救了自己弟弟的大恩人, 卫妩绝不会亏待她。   剧组也脱不干系,百忙之中,总导演张协亲自来探望方菲。可惜方菲还没有醒,他看了眼,叹口气,放下水果,便回了剧组。   副导问:“那姑娘咋样了?”   张协唉声叹气:“还没醒。”   “好好一个女孩……那小王真不是东西!”副导忽然想起来, “季总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   这剧的男主要是忽然被毒死了,那这部戏就完了, 损失最大的当然是本剧最大的投资商季意, 所以他很关心男主的安危, 更关心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爱人沈刻……   除了乔今, 整个剧组只有张协知道季意与沈刻的真实关系。   在他的剧组居然发生这样的刑事案件,张协很是苦闷,于是拿自己侄子张耿开刷,跟他说:“前段时间卫伦吃蘑菇中毒, 现在他助理中毒,你这段时间还是少吃点吧。”   张耿:“……”   其实他也心有余悸,心痛地说:“我打算杀青之前只吃泡面了。”   张协心想, 还真是傻侄子。苦闷烟消云散。   ……   方菲没醒,乔今的心也悬着,晚上睡不着,站阳台抽烟。   烟雾袅袅消弭在冬末干冷的空气中,夜空一颗星也无,城市不眠的灯火连成纵横交错的光之河。   乔今穿着米色高领毛衣,睡裤,酒店纯白的棉拖,脚踝露出一截,胳膊肘靠在玻璃护栏上,叼着烟,眼神放空。   登高望远,在高处看远方,确实不那么烦躁了。也更容易产生“跳下去看看”的想法。   他当然不会跳,谁都会偶尔有这样的念头。   死过一次,又捡回一条命,不能这么白白葬送了,不管是自己手里还是他人的戕害。   抽完一根烟,刚要抽第二根,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别抽了。”   “……”乔今环顾四周,“陆老师?”   隔着一堵墙,乔今在墙侧看到一只手朝他招了招,“这里。”   乔今把身体探出阳台,陆余立即呵止:“不要命了?回去。”乔今讪讪地缩回脑袋。   套房的格局一样,阳台离得也很近,乔今看不到陆余,便说:“我去给你开门。”   其实陆余是敲过门,不见乔今开,猜他不是在卫生间就是阳台,还真猜对了。乔今抽烟的时候,他就默默站在墙的另一边,看烟雾散去,想象青年的表情、心情,一定不怎么好吧。也就没打扰他安静的独处。   “不用。”陆余说,“隔着墙,说起来话来更有情趣。”   乔今:“……”   陆余听到那边轻轻的一声笑,唇角不禁微翘。能哄乔今开心,哪怕一秒都是好的。   “陆声睡了?”乔今问。   “睡了。”   “我打算留两个保镖在酒店保护陆声,没问题吧?”   “当然。”   乔今沉默须臾,说:“跟我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陆余笑:“甘之如饴。”   乔今伸手在墙上画了个爱心,见不到面,但能听到声音,好像确实能让人胆子变大:“陆余,我想要你过来,我想亲你、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直接让陆余意志力失控,哑声说:“你还是开门吧。”   门刚打开,乔今就被陆余捕获,细密的吻落在唇上,口腔迅速被攻占,舌尖被追逐嬉戏,唇齿间发出令人面红耳热的水声,与喘息。   乔今像是被一朵云被罩住了,轻飘飘的;又像被一头处于发情期的野兽捕捉了,颤栗的酥麻从尾椎腾地燃烧而起,沿着脊骨传导到四肢百骸。   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后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捧住。   抵着另一具峻拔、厚实、温暖的男性躯体,乔今被荷尔蒙冲得脑子昏昏,抑或是缺氧所致。从玄关到客厅,双双跌进沙发,乔今刚喘上一口气,又被堵住唇。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溺毙在这个吻中时,陆余终于减缓了攻势,让他有了得以呼吸的机会。   “……陆、陆余……”乔今气喘吁吁地看着身上的男人,眸光潋滟,两腮酡红。   陆余啄吻他,嗓音低鸣:“是你惹我的。”   乔今赧然点头,又添了一把火:“我会负责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到最后,声音弱不可闻,但陆余听得清清楚楚,什么克制、礼教、斯文,烧得一点灰都不剩。   这样都能忍,那根本不是男人。   室内空调温度打得并不是很高,两人却出了一身汗,如同两条刚从海中跃出来的人鱼。   “……乔今,我想要你。”陆余在乔今耳边低喃。   乔今面红耳热地回应:“陆老师,我也想要你……”   这种时候叫陆余老师,简直要了陆余的老命。悖德的刺激将二人卷入狂风骤雨中。   进行到最后一步,二人才发现没有套子。   客厅没有,卧室一定有。陆余哑声道:“我们去卧室……”   乔今说“好”,没等他起身,陆余将其横腰一抱,走向卧室,摔在厚实松软的羽绒被上。   陆余急不可耐地翻找床头柜抽屉,果然有一盒没开封的套子,低笑:“你没用这个自助服务?”   乔今脸红道:“没用过。”   陆余轻笑:“以后教你。”   为什么不是今晚,那当然是因为今晚没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乔今用胳膊挡住眼睛,主动将腹地暴露……又纯又欲,献祭般的姿势。   偏偏在这时候,手机扫兴地响起来。   二人正是情浓,本不想管,铃声却催魂夺命似的,一遍不通,又打了一遍。   乔今双腿合拢,想爬起来:“我去看看。”   陆余一把将他按回去,咬牙:“不许接。”   任凭铃声不依不饶地又响了一分钟,安静了。   陆余面色如常:“给我戴上。”   乔今:“……”   他拿过套子,动作生涩地弄了半晌,煞风景的手机铃再次响起。   乔今怕有什么重要的事,连滚带爬下床:“我还是去看看吧。”   动如脱兔,陆余竟没拉住他。   乔今到了客厅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与陆余的衣服随意地丢在地毯上,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乔今随便拿了一件遮住重要部位,查看来电,居然是导演。   他点了接听:“张导?”   “卫伦啊,睡了吗?”   三遍催魂夺命玲都打来了,睡了也要被吵醒。乔今说:“还没有。张导您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那个小王找到了,已经送到警局了。”   乔今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说:“我马上过去。”   回过身,陆余正倚在卧室门边,凉凉地睨着他,眼瞳深处燃着未熄的□□:“要走?”   活脱脱一副欲求不满的美男图。   乔今口干舌燥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处理正事。   “那个小王找到了。”他说。   陆余差点听成隔壁的老王,脸色沉沉想了会儿才记起这号人物,“非要现在去?”   乔今以央求地目光看着他,“陆老师……”   陆余叹气:“那我怎么办?”一时半刻的,那物熄不了火。   乔今走过去,近乎虔诚地半跪在陆余面前。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陆余喉结上下一滚,“乔今……嗯……”   须臾,陆余发出满足的叹息,双手落在青年软蓬蓬的脑袋上,想去怜爱,又想粗暴一点……   二十分钟后,乔今在卫生间漱口。   陆余一脸草草结束的意兴阑珊,捡起衣服穿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乔今腮帮子有点疼,模糊地嗯了声。   二人穿戴整齐,又是衣冠楚楚。走到玄关换鞋,陆余忽然亲了下乔今,说:“辛苦了,小嘴巴。”   乔今:“……”   刚出门,好巧不巧的,隔壁套房的门也开了,走出一个穿着银灰短款羽绒服的年青人。   住在乔今隔壁的,左边是陆余,右边是沈刻。   陆余在他这里,那当然是沈刻。   随后,陆余从乔今身后出来,与沈刻四目相对。   三人:“…………”   沈刻目视线在他们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并未多问,说:“晚上好。”   乔今尬得脚趾抓地,挤出一个笑:“晚上好。你出去?”   “嗯。去抓个人。”沈刻戴上口罩与棒球帽,迈开长腿。   “?”   三人共乘一部电梯,陆余面不改色与沈刻交谈,乔今“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多说话。他觉得沈刻肯定是看出什么了。   各自取车,上路,方向相同。   过了片刻,乔今按照导航的提示,与沈刻的车拐过同一个弯,开过同一个十字路口,最后停在同一所警局前。   乔今:“???”   陆余颇感兴趣地挑眉:“他去警局抓人?胆真肥。”   下了车,沈刻像是完全不意外他们与自己的目的地在同一处,点头示意走了进去。   乔今与陆余紧随其后。   大半夜人民警察还要辛苦地工作,办公区灯火通明。   除了警察、导演、嫌犯,居然还有几名保镖,与一个长着双无辜鹿眼、但活脱脱就是一只狡猾小狐狸的季大总裁。   看到他,乔今也就不奇怪沈刻为什么会来这里了。沈刻的要抓的人,就是自己的爱人。   季意笑着打招呼:“都来啦。”   沈刻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睨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工作?”   季意一脸正气,振振有词:“这个王八蛋差点害死我男主,男主死了我投资的剧就黄了,剧黄了你也白忙活一场,大家都不开心。我是为民除害。”   乔今听得云里雾里,导演给他解释,原来季意知道剧组的投毒事件后,就上了心,派人严密调查事件始末。终于在今晚发现小王行踪,带着保镖亲自将人捉拿归案。   小王蔫头耷脑地坐在警察面前,目光躲闪,却又忍不住去偷看乔今,哭丧着脸。   乔今问他:“毒是你下的吗?”   小王一嗓子嚎出来:“不是啊!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那盒虾里有毒!”   “你不知道虾里有毒,会故意把那盒虾给我?”   小王哭道:“虾确实是专门给你的,但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毒,那个人说,只是想整你,给你一盒臭虾。只要虾到了你手里,就给我一千块钱……要是知道里面有毒,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给你吃啊。”   乔今不为所动,无论小王的初衷是什么,做了就是做了,为了一千块钱而让别人吃臭虾,这样的行为并不比投毒高尚在哪里去。   “谁给你的虾?”乔今问。   “我不认识。”小王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见众人不信,急忙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只记得个子高高大大的,戴着墨镜……”   说了等于没说,这样的特征范围太广了。   警察扣扣桌面,“不认识你就帮人做事?你就这么缺钱?”   “他不是缺钱,是缺德。”季意凉凉地补了一句。   小王憋红了一张脸,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就算他没有投毒,但确实因为他的贪婪与大意,差点害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命,法不容情,他需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一走出警局,季意就被沈刻抓进车里,保镖与助理似乎见惯不怪,站成一排恭送老板。   导演得空问陆余:“你怎么也来了?”   陆余笑笑:“顺便。”   至于怎么个顺便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导演识趣地没有多问。   没能从小王这里得到有用的线索,乔今一路沉默。回到酒店,陆余问:“要我陪你睡吗?”   乔今赧然婉拒:“不用。陆老师晚安。”要是睡一起,指不定会擦枪走火,那明天是别想早起了。   陆余揉揉他脑袋,“晚安。”   第二天下午收工,乔今拔腿就往医院跑。   方菲的父母都到了,二位老人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到了医院后就哭红了眼睛,林义在一旁笨拙地安慰。   看到乔今,两位老人知道自家闺女是替乔今“受过”,尽管明白错不在乔今,脸色依然不太好。   乔今充满愧疚地问候他们,林义打圆场,两位老人的态度才软化一点。   方父忽然激动地说了句:“菲菲!你醒了!”老伴立时转头看去,果然看见女儿睁开眼睛,一头扑过去嚎啕恸哭。   林义立马按了呼叫铃,紧张地问:“方菲,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菲迷迷糊糊叫了声:“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妈,你别哭了……我难受……”   “闺女你哪里难受?护士!医生!我闺女醒了!”方母急急忙忙去叫人。   方父训斥:“你嗓门小一点,这是医院!没看菲菲都嫌你嗓门大。”   方母:“……”她抹把眼泪,“菲菲醒了就好。”   林义说:“已经按了铃,马上就有医生来了。”   方菲恹恹地皱起眉,眼中含泪:“我好难受啊……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义平常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这会儿不禁眼眶一酸:“别瞎说,你好着呢,不会死的。”   乔今也说:“方菲你放心,好好养着,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方菲不信,悲观地问:“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胃癌?”   乔今:“……”   林义:“傻瓜,你是中毒了。”   方菲:“啊?我没吃蘑菇啊。”   乔今:“…………”   林义解释:“有人在菜里下了毒。人已经抓到了。”   “下毒?!”吃惊之余,方菲眼里又含了一包泪,“我得罪谁了,要给我下毒?”   乔今:“其实是想给我下毒,但我没吃,给你吃了。”   方菲:“……”   “对不起。”乔今愧疚道。   方菲沉默了好一阵,笑起来:“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下的毒。”   医生护士进来,小小的一间病房顿时挤满了人,乔今嫌自己碍手碍脚,走了出去。方菲性命无虞,中的毒不是太深,没有伤及内脏器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乔今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医院人来人往,如果不是特意去看乔今,没人认出他就是当今最红的流量明星。乔今享受着难得的,走在白日天光下的清静,在垃圾桶旁边悠闲地抽了一根万宝路。   忽然,他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走过,叫了声:“傅先生?”   傅临脚步一顿,转过头。   乔今灭了烟走过去,“真巧。傅先生……”瞥了眼傅临手中的药物塑料袋,“来看病?”   傅临微笑:“人食五谷杂粮,总会生病。”   在乔今看来,傅临的脸色并不差,不像生病——又或许,生的不是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   作者有话要说:  嘤,被限速了o(╥﹏╥)o   明明能从晚八点做到早八点的鲈鱼:烦躁.jpg   得知鲈鱼时长的大乔:惊恐.jpg   ps:隔壁的夫夫应该没有限速w   ————————————————   感谢在2020-10-14 18:23:44~2020-10-15 19:0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恶魔   投毒的幕后主使没有着落。傅情是乔今怀疑的一个人选, 碰巧遇上傅临,他试探道:“傅先生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傅临反问:“我应该知道?”   乔今:“我的饭菜被人投毒。”   “投毒?”傅临打量他,“你不是吃蘑菇中毒?”   乔今:“……”这件囧事不能过去了是吧?   吸气, 呼气, 不生气。乔今冷静地说:“中毒的是我助理,她昏迷了两天, 刚醒。”   “是吗。”傅临波澜不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乔今不知该怎么接话。   傅临轻笑:“你对我说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怀疑是我做的?”   “不是你……”   “那就是傅情?”傅临想了想, “她确实会干这种事,不过我没听她说起过。她无论做了好事还是坏事,大多会向我报告。这件事应该不是她做的。”   挑得这么明白,乔今也不客气:“你确定?”   “相不相信随你。”傅临看了眼腕表,“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乔今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追问:“傅先生是开车来的吗?”   “没错。”   “我的车没油了,你可以送我回酒店吗?”   闻言, 傅临颇为诧异地挑眉:“你确定要坐我的车?”   乔今捏紧手指,语气轻松:“傅先生的车, 我不能坐?”   沉默对峙片刻, 傅临落拓地转过身, “我送你回酒店。”   乔今默默捏了一把冷汗, 手摸进羽绒服口袋,将手机一键静音,拨出陆余的号码,维持在通话状态中。   陆余这会儿刚收工摘下发套,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乔今”,唇角弯起, 点了接听:“回来了?”   等了须臾,没回音,疑惑地“喂?”了声。   “乔今?”   忽然,他听到那边车子的鸣笛,与若远若近的说话声。   “砰”——应是车门关上的声音,两个人的交谈这才清晰地传入耳中。其中一个自然是乔今的声音,另一个……陆余黑沉了脸,乔今为什么会跟傅临在一起?   陆余与傅临同为影帝,但平时并无交集,听乔今说了傅情的事后,他对傅临的观感除了欣赏,更多的是防备。现在,乔今却跟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在走钢丝,走的人提心吊胆,看的人心惊胆战。   “……乔今!”   那边仍毫无回应。陆余明白,这是喇叭静音了。   回到保姆车,徐匡但见自家老板脸色阴沉,询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陆余并不做声,抬手示意安静,戴上蓝牙耳机继续聆听那边的动静。   徐匡暗想,难道他在听色|情广播剧?——证据是最近陆余身上的“欲感”与“色气”越来越浓了,有好几次他看到几个小配角男女星,没戏的时候也来看陆余,一天下来脸红得像猴屁股。   爱情的滋润,居然如此强大。徐匡感慨万千,他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真命天女呢?   另一边,乔今自然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陆余担心,但他需要冒险一试。   坐进副驾驶,乔今鼻尖微嗅,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酒精味。   乔今坐过的车,十有八九弥漫香氛,就连陆余的车,都是檀木与雪松混合的冷香,傅临车里的味道算是最特别的。   再看角角落落,纤尘不染,玻璃光可鉴人。   傅临将药袋丢在后座,乔今转过头,从塑料袋口看到药物包装盒,扫了眼药名,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车子启动。   过了几秒,乔今问:“傅先生知道我住哪个酒店?”   傅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乔今当然不信,据保镖说,自从进了剧组,头几天每天都有人鬼鬼祟祟打听他行踪,在酒店周围几次看到行迹可疑的人,之后也许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没有继续围着他转。   那些人,应该是傅情派来的。   又或者不止她派来的,还有投毒的幕后主使。   傅临说:“知道自己被盯上,还敢一个人出门?”   乔今淡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他们敢当街绑架我。”   “勇气可嘉,做法欠妥。你应该随身带着保镖,否则就算别人不绑你,我妹妹可就不知道了。”傅临说着,指尖敲了敲方向盘,饶有兴味地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绑了?”   “是我决定坐你的车,不是你邀请我坐你的车。”乔今有理有据,“所以至少现在,你并不准备绑架我。”   “我随时可以决定绑架你。”傅临的语气就像在说去买件衣服那么简单,“你又该怎么办呢?”   乔今并不否认他的话,握紧口袋中的手机,“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为了让我妹妹开心,这个理由充足吗?”   “你妹妹是个疯子,你也是?”乔今忍不住说了出来。   闻言,傅临笑了:“我可不是疯子,我是管教疯子的人。”   管教疯子?乔今嗤笑:“你管教得了你妹妹?”   傅临意味深长道:“你该不会以为,世上只有一个疯子吧?”   “……”乔今默然半晌,“你管教的,真的只有疯子吗?”   傅临目视前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乔今目光忽而一凝,后视镜上挂了一只蓝色塑胶兔子,脑海掀起风暴般闪过几个画面:吴诗萱的手机壳,袁萌的手提包,甚至燕玦的书桌上,都有这样的塑胶兔子。   除却颜色不同,大小造型别无二致,像是从同一地方批发而来。   兔子是可爱的,但当得到它的人都接二连三横遭不测时,就只剩诅咒般让人胆寒的恐惧。   凉意悄然爬上乔今的背脊,他很清楚,自己坐在一个恶魔的身边。   傅临侧目一瞥,顺着视线看去,“喜欢的话,可以拿去。”   乔今移开目光,“不喜欢。”   窗外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傅临弯起唇角,笑意并未抵达眼底:“跟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车流如梭,乔今脑子飞速运转,“我发现,你有洁癖。”   “还有呢?”傅临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踩下刹车。   “你还爱着燕玦。”这句乔今是胡说的,为了转移傅临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傅临忽然收敛所有表情,如同下过雪的平原,空茫寂然。直到绿灯亮起,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他才继续行驶。   乔今反倒愣了下,二人就此沉默下来。   将乔今送到酒店,出于礼貌,乔今道了声谢谢。傅临疏离地点点头,刚要发动车子,看见一道人影。   “……阿今。”   乔今转目看去,“哥?”   “怎么才回来?”燕玦看向车子,脸色唰地阴沉下来,“你坐他的车?”   乔今支吾:“嗯……”   驾驶座车门打开,傅临探出长腿,直至整个人暴露在燕玦面前,在他眼里,眼前的人仍是“付鸣”,淡声问:“付先生对我好像很有偏见,为什么?”   燕玦淡淡道:“傅先生误会了,我对您没有任何偏见。”   傅临盯着燕玦的眼睛,“是吗?我也希望如此,毕竟我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对吧?”   “……当然。”燕玦避开他的视线,往酒店走去。乔今跟傅临说了声“谢谢傅先生送我回来”,紧随燕玦其后。   傅临看着他们的背影,须臾,上了车。车子发动,开出十几米,又停下来,指尖敲打方向盘,若有所思。   电梯上升,气氛沉默。   乔今忐忑开口:“哥……”   燕玦面色凝肃:“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接近傅临,你为什么不听?”   乔今犹豫再三,还是没把吴诗萱与袁萌的死可能都与傅临有关的猜测说出来,低头道:“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见他认错,燕玦叹了口气。   乔今问:“哥,你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了,对吗?”   电梯门往两边打开,燕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乔今看得出,燕玦很抗拒傅临,但具体是不是讨厌,恐怕脸燕玦自己都说不清。   毕竟“前世”是因为傅临,燕玦的人生才猝然而止。   曾经的恋人,如今的陌路,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但燕玦心里是怎么想的,乔今琢磨不出。   去了乔今的套房,乔今给燕玦倒了杯茶,兄弟俩坐着说了会儿话,燕玦起身告辞,乔今挽留:“哥,要不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反正有多余的房间。”   燕玦说:“不打扰你了。”   “怎么会打扰,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高兴,恐怕有人不高兴。傻小子。”   “……”乔今赧然,“哥,你都知道了?”   “挺意外的。”燕玦说,“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的。”   乔今无地自容地垂下脑袋。燕玦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抚:“只要你是认真的,我就支持。”   “我……是认真的。”乔今认真地说。   燕玦笑了笑,走出门去,乔今送他,忽然叫道:“哥。”   “嗯?”燕玦回头。   乔今想了想,委婉地问:“你对傅临,是什么想法?”   燕玦默然半晌,说:“没什么想法。”   也许是心如死灰,又或许是其他。他对傅临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不是一句半句说得清。   送走燕玦,乔今刚要去敲陆余的门,便看到门神一样守在门口的陆余。   “……陆老师。”乔今声气发虚。   陆余微微昂首,示意开门。乔今把门开了,打算跟陆余详谈解释一下,却被猛地拦腰抱起,惊呼一声,摔进沙发。   乔今头晕眼花地看着逼近的陆余,“你先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陆余倾身压上去。   唇被堵住,呼吸被掠夺。乔今喉间发出轻微的呜咽,耳根眼尾染上薄红。他象征性挣扎了几下,便任由男友为所欲为了。   不需要乔今解释,陆余理解他为什么会坐傅临的车,但理解并不等于赞同,他不希望乔今置于凶险之中。   深吻让大脑缺氧,乔今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失神。   陆余鼻尖贴在乔今颈窝,低喃:“再敢坐其他男人的车,我就把你绑起来。”   乔今抱住身上沉沉的、散发温暖气息的男性躯体,“嗯。”他何尝没有在后怕,谁都猜不准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想法。   ……   燕玦出了酒店大门,天上零星落了点细雪,在路灯的映照下纷纷扬扬发着光。   他驻足看了片刻,裹紧大衣,往自己住的旅馆走去。   路上人很少,车也很少。夜的静寂让他眼角眉梢都染上寂寞,踽踽独行。   忽然,他察觉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似乎一直在跟着自己。他回头看了眼,那辆车……有点眼熟。   燕玦加快步伐,计算路程,抄近路的话最多十分钟。   近路狭窄逼仄,车不好进,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甩脱被跟踪。但他小瞧了跟踪者的耐心,他听见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无形的压迫侵袭而来。   越来越近。   燕玦猛地回过头,稍稍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了来者的面容:“傅……”   身形一僵,后面一个字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长空细雪中。   燕玦瞳孔一缩,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那是一张俊美得近乎阴柔的脸,内双桃花眼,眼尾微微翘起,却从来不会给人多情的感觉,凉薄从眼底蔓延,杀意在缓缓勾起的嘴角里像蜜糖一样甜。   那是一张擅长欺瞒、隐藏、像罂粟一样让人着迷的脸——一旦爱上,万劫不复。   燕玦低下头,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冒出,很快渗透衣物,顺着刀柄染进傅临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 第96章 放手   随着血液的流失, 燕玦只觉越来越冷,眼前一阵眩晕。   呼出的白气在黑夜里轻若游云,转瞬消散于虚空中。   他抬起眼睛, 看着傅临。   傅临在笑, 如同刀口的蜜,危险, 惑人。他附在燕玦耳畔, 嗓音低沉轻柔:“付先生, 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燕玦说不出话,他确实很疼,不仅仅是肉身的伤口在作痛。   “很惊讶?”傅临猛地抽出匕首,腥红顿时自伤口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燕玦闷哼一声,支持不住半跪在地,捂着腹部粗重喘息, 脸色煞白如纸。   涟涟血珠自冰冷的刃尖滴落,傅临活动手腕甩了甩, 目光垂落, 如同居高临下的神祇:“不喊, 也不跑吗?这样, 给你三十秒。”   听上去像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有三十秒的逃跑时间。   燕玦蓦然低笑,嗓音像沙石碾过,咳出几星鲜红。   傅临不悦地拧起眉:“你笑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燕玦抬起头, 朱唇映雪,眸光寒凉,表情近乎悲悯。而后, 他艰难地站直双腿,挺起躯干,抬手给了傅临一巴掌。   傅临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颊侧染上血印,怔忪地看着燕玦。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燕玦的力气,被血污浸透的手微微颤着,重新捂住咕咕冒血的腹部,一字一字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他喘口气,眼前阵阵发黑,星子乱迸,“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疯子。”   这声低喃近乎于无,若非四周太过寂静,恐怕只有他本人能听见。   他要是想跑,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早在四年前就可以摆脱名为傅临的噩运,但他没有。   空气吸进肺里是冷的,吐出来如同掺着冰渣,五脏六腑撕扯着疼。燕玦再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把身体蜷缩成一小团,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寒冷与死亡。   但他知道,这是无用的。   他快死了。又一次。   于是他放松了身体,任由雪晶落满肩头,在黑暗中找到一束亮光,亮光的尽头是傅临——孤零零地站着,表情寂寥。那时候,他就是被傅临这种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姿态打动,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逃。   傅临走近他,看着蜷缩在地上轻微哆嗦的男人,明明是不熟悉的面孔,但在这一刻,却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心。   那双眼睛,那样的神情,与记忆中某张温润如玉的脸叠合——时光吹拂绿草如茵,将他带回那段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过去。   理智告诉他,“还魂”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心却向他发出暗示:这世上并非没有奇迹的存在。   ——你不是也曾午夜梦回过多次,他没有离你而去。   一些迹象风驰电擎般闪现:   燕玦曾告诉他,他有个弟弟叫乔今;   “卫伦”性情大变,中毒住院“付鸣”第一时间看他;   送“卫伦”回酒店后,“付鸣”对“卫伦”的称呼是“阿今”?而“卫伦”则喊他“哥”?   “卫伦”与燕玦认识,与“付鸣”认识。   “卫伦”也许不是卫伦;“付鸣”也许也不是付鸣。   ……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还少吗?   就像他有时也会恍然,自己手上居然沾了那么多血腥,包括现在。   当啷一声,傅临低头看去,手中空空如也,指尖打颤,匕首落在地上。   久违的,居然感到害怕的情绪。   害怕自己的妄想,有一天忽然成了真,却又被自己亲手毁掉。如同那个大雨瓢泼的夏末秋初,无论他如何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终究是被大雨冲走了。   ……   乔今是在半夜被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接通:“喂?”   “您好,请问是‘阿今’先生吗?付鸣先生正在我院抢救,可以请您来一趟吗?”   “……”乔今反应了会儿,登时一个激灵坐起来。   因为太心急,他出门才发现忘了带车钥匙。在给助理还是陆余打电话之间犹豫四五秒,他选择打电话给陆余,颠三倒四地说清事情原委。   “乔今。”话声不是从听筒中传来,就在身后。   乔今回过头去,即被抱住摸了摸后脑勺。   “别怕。会没事的。”   乔今带着鼻音嗯了声。   陆余显然也是匆匆出门,头发没来得及打理,一边翘起来一点,乔今伸手给他捋了捋。陆余开车载他去医院。   到了医院,燕玦刚好从手术室推出来。   乔今立即上去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说:“脾胃大出血,再来晚一点就危险了。”言下之意是抢救过来了,“但还需要观察。”   乔今又问:“他为什么会受伤?是谁送他来的?”   “是刀伤,可能是被人捅了,你们还是报一下警吧。至于是谁送他来的,我们也不知道。”   燕玦被送进ICU,乔今进不去,隔着小小圆圆的门玻璃凝望戴着氧气罩的燕玦,眸光逐渐湿润。他的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会遭此厄难?到底是谁做的?   陆余去把费用交了,回来看乔今这样,宽慰道:“你哥哥会没事的。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不会轻易收回。”   二人在走廊的长椅上熬过后半夜。   陆余买了早餐,劝他:“吃点吧。”   乔今没什么胃口,还是点点头,吃一口小笼包,喝一口豆浆,想起来问:“陆声呢?”   “给他打过电话了。”陆余说,“剧组那边我也帮你请了一天假。”   乔今感激他的熨帖,不等他说谢谢,陆余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一下他脑门:“我是你男朋友,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乔今有了点笑意。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乔今睡眠不足,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吃完早餐,陆余对他说:“枕我腿上睡一会儿吧。”   乔今有点不好意思。   陆余笑:“又不是没枕过。”   他说的是施洛伊一起拍合体海报那次。   乔今确实身体疲倦,便乖乖下,枕在陆余腿上。   陆余问:“我腿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硬邦邦的。”乔今实话实说。   “那叫结实。”陆余说,又问,“那次你是不是在看我那里?”   “……”   “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乔今臊得不行,想起来,被按住。   陆余笑:“看吧。我不怪你。”   乔今耳廓通红控诉:“陆老师,你耍流氓!”   陆余:“对我男朋友耍流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这么说说笑笑,乔今逐渐心头安稳,闭上眼睛。   陆余抚摸青年的头发,眉眼间尽是爱怜温柔。   ……   燕玦做了一个梦。一个过于美好的梦。   还是在大学校园期间,也是冬天,建筑风景一片银装素裹,冷得让人牙齿打颤,著名的情侣湖畔也变得人烟稀至。   燕玦却觉得很好,能跟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下。尽管北风呼啸,细雪纷纷,相牵的手将彼此的暖传到四肢百骸。   他们绕着湖畔,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有人来,他想松手,傅临却执拗地握着,不肯松开。   燕玦开玩笑:“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放开我的手?”   傅临说:“嗯。”   燕玦愣了一下,眉眼弯弯笑起来,五指将男人白皙秀颀的手收紧,“那我也不放开。”   但最终,他们的手还是放开了。   眼前人影幢幢,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一道声音像从水底发出:“哥?……哥?!”   燕玦努力辨认:“……阿今?”   被氧气罩拢住的声音十分微弱,乔今握住他手:“哥,是我。”   燕玦茫然地看着那张原本属于卫伦的脸,半晌说:“你样子变了。”   “……”乔今伤感地回答,“我们都变了。”   问医生能不能拿掉氧气罩,说可以,乔今小心翼翼取了氧气罩,燕玦的声音得以清晰流出:“就算模样变了,还是……”尾音付诸叹息。   乔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的,哥。只要你在,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你不能丢下我。”   燕玦虚弱地笑了笑。这条命能捡回来,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能再次见到乔今,他从小看护到大的弟弟。   燕玦醒了半小时,精神不济又睡过去。   在陆余的劝导下,乔今与之回了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得体的衣服。陆声小朋友担忧地看着他们,陆余摸摸他脑袋,问他有没有乖乖吃饭。   陆声扭过头去。   乔今打起精神:“我给他下碗面吧。”   陆余酸溜溜道:“我也要。”   乔今笑:“好。都有。”   三人吃了顿迟来的午饭。   吃完饭,乔今婉拒了陆余的陪同,让他好好歇息,由保镖护送去医院。   他给燕玦买了些住院的生活用品,营养补品暂时用不到,燕玦的胃刚做完手术,接下来一星期连流食都不能吃。   到底是谁将燕玦伤成这样?乔今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是路上偶遇持刀狂徒?   乔今蓦地驻足,看着前方站在病房门口男人。   ……傅临?   若有所觉般,傅临侧头望了过来。   乔今心口倏地一悸,傅临的目光太冷了,简直就像从深海五千米的水里投射出来的,又深又沉。同时,他的视线暗含深意,像在探究什么,仿佛对乔今的存在感到稀奇、困惑,而又含着那么一丝情愫——那并非是针对乔今的情愫,而是将其当成媒介,看着其他的什么人。   乔今硬着头皮走上去,礼貌而疏离地问:“傅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傅临未置一词,仍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打量乔今。   乔今刚要再问一句,忽而凝住目光,傅临的大衣纽扣旁,沾着两滴已经变成红褐色的血迹。 第97章 爆发   如果那真是血迹, 是谁的?   乔今蓦地面沉如水。燕玦是被刀具捅伤的,凶手是谁他没说,原本以为是不认识的人做的, 但傅临的突然出现, 让乔今不得不怀疑。   “傅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乔今冷冷地问。   傅临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脸色苍白, 眼下青黑, 整个人透出倦怠无力的颓废与抑郁。他没有回答乔今的问题, 反问:“你跟燕玦是怎么认识的?”   乔今心里咯噔一下,傅临是在怀疑什么,还是说,已经知道付鸣就是燕玦?   他也没有回答傅临的问题。沉默对峙。   傅临倏地移开视线,投向病房门,似乎想进去,乔今上前一步阻止。傅临抬眼看他, 瞳仁黑沉沉的,如同一潭死水。   “抱歉, 你不能进去。”乔今用一点也不抱歉的语气说。   傅临抿唇不语。   这时, 医生与护士走来, 二人让道。傅临站在门外没进去。乔今瞥他一眼, 关上门。   燕玦醒了。医生给他做常规检查,确定没什么大问题,问了几句话后出去。   想到门外的傅临,乔今欲言又止, 频频看向门口。燕玦奇怪地问:“怎么了?”   无需乔今解释,傅临推门而入。   看到傅临,燕玦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得干干净净。   乔今挡在傅临面前, 这次语气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傅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请回。”   傅临不惊不动,透过乔今肩膀,眼睛直直地看着燕玦。   静默半晌,燕玦对乔今说:“你先出去。”   乔今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燕玦用眼神示意“没关系”,乔今犹豫片刻,走出病房,带上门。   病房门的隔音很好,他自然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半点响动都没有。他透过圆圆的玻璃往里面看了看,傅临站在离燕玦不近不远的地方,似乎并不打算伤害燕玦。但乔今仍不放心,傅临的出现本就不同寻常。   病房内。   两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说什么,但谁都没开口,就像被水泥封住嘴似的,沉默得让人几近窒息。   傅临中指神经质地敲打大衣,敲到第十三下,他稍稍吐出一口浊气,嗓音低哑地问:“为什么不报警?”   燕玦绷紧的神经悄然松懈,如果继续沉默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爆发。但傅临的问题,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回答。   傅临走进一步,眼睫低垂,挺直秀美的鼻梁与薄如花瓣的唇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画卷,眼神却是深不可测:“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报警?”   腹部伤口仍在作痛,燕玦不可遏制地抖动,他左手握住右手,让自己镇定下来:“你确定,你要杀我?那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傅临默然。   “傅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我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   傅临扯了下嘴角,那实在不像一个笑:“你差点死了,还向我道歉?”   燕玦喘口气:“你也要向我道歉。这样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傅临顿了一下,似在思索这个词的意思,“你是在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为什么?怕我报复你?”   燕玦:“是啊。怕你报复。我打了你一巴掌,你捅了我一刀,你已经报复了不是吗?”   “……”   “我很惜命,不想死。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可以吗?”   这次傅临沉默的时间尤为长,久到空气都快凝结,他淡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能报警了。”燕玦说。他是认真的。   傅临探究地看着他,燕玦往后仰躺,面无表情说:“我累了,请傅先生出去。”   半晌,脚步声离去。   燕玦骤然松弛了身体,紧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喘息湿漉漉浑重。   傅临与乔今擦肩,忽然问:“你那么警惕,在怕什么?”   听此一问,乔今便知燕玦没有向傅临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傅临一定怀疑了。而乔今越警惕,越让傅临怀疑。   “傅先生的行事作风,实在让人‘敬畏’。”乔今讽刺道。   傅临不置可否,抬脚离去。   乔今进了病房,面色凝重:“……哥。”   燕玦眼神躲闪。   乔今坐在病床边,“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傅临刺伤你的?”   燕玦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这个答案在乔今的预料之内,还是让他心头堵上一口恶气:“我们告他。”   “不行。”燕玦说。   “为什么?”   “就算告,证据不足,无法让他判刑,相反会让我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那就这样算了?”乔今难掩悲愤。   燕玦叹气:“除非拿到更多的证据,让他无法反扑。还有傅情,必须连她一起除掉才稳妥。”   乔今无法反驳。如果傅临被告,傅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甚至会以更极端的手段置他们于死地。与一个疯子搏命,太危险。   乔今咽不下这口气,但为今之计,只能憋着。   “哥,你对傅临,真的死心了吗?”走之前,乔今忽然问。   燕玦愕然。   乔今等了十几秒,没等到答案,便当做无事发生:“我明天来看你。”   病房只剩燕玦一人,他久久地独坐在安静柔和的白炽灯下,神思恍然。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放弃告傅临,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尽管他的理由有理有据。   天黑透,月初,没有星星月亮。   乔今脑子里装满燕玦、傅临、傅情,眉宇始终不曾舒展。   保镖缄默开车。   透过单向可视玻璃膜,乔今望着窗外的霓虹、行人、车。他看见一张张脸,脸上有喜怒哀乐,每天演着悲欢离合,真情实感的——   情侣旁若无人地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接吻;年轻母亲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孩子;老人拄着拐杖急忙忙穿过斑马线;司机狂躁地按喇叭;状似失恋的女生蹲在路边哭得梨花带雨;120急救车的鸣笛响彻几条街道……   生而为人,就会拥有感情。就算是不健全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望,何况正常人。   乔今深知这点。   他亦深知,燕玦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并且秉性温柔,容易心软。   善良的人并不会因为死过一次,就变得冷酷无情。   乔今拨电话,问陆余:“陆老师,如果我是一个性格有缺陷的人,把你杀了,你会恨我吗?”   陆余被这个问题弄得愣了下,笑道:“我都死了,还怎么恨你?”   “你变成鬼了。”   “……”   陆余想了会儿,说:“那我变成鬼一定不是因为恨你,而是想搞明白,你为什么杀我。如果你不是一个正常人,那你一定过得不好,我不但不恨,还会可怜你。”   乔今默然。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陆老师你真的很善良。”   陆余哭笑不得:“快回来吧。”   “嗯。”   ……   傅临在这边的取景的戏已经拍完,但他迟迟没有回B市,引起导演的不满,联络其经纪人。正如陆余这样咖位的人已经不需要经纪人管理,傅临的经纪人自然是摆设,闻言客套两句,给傅临打电话,询问意向。   傅临淡淡说了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便挂了电话,手机随意扔在桌上,走到落地窗前,含一根烟,目光空寂地投向不知名处。   房间烟雾缭绕,傅情看不见,但她一进来就呛得直咳嗽,眉心紧蹙:“哥,你怎么抽这么多烟?”   傅临头也不回,“你可以不闻。”   不闻就只能出去。   傅情敏锐地察觉兄长情绪不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至今一切顺利,几乎所有的事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但哥哥的心事好像越来越重。难道是因为她杀了袁萌?   “没什么。”傅临淡淡道。   傅情绝不允许自己的哥哥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伤神,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说:“袁萌被我们伪装成自杀,只能骗得了一时,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你先回去。”   “你不走?”   “嗯。”   “为什么?”   傅临抬手在玻璃上摁灭烟头,“私事。”   傅情攥紧手指,“连我都不能知道?”   “你做的事,有些我也不知道,不是吗?”   “……”傅情抿唇,“我知道了。”   出了门,她却对保镖说:“丁力,这两天你跟着我哥,悄悄的,别让他发现。”   ……   拍戏再累,乔今每天总能挤出一点时间去医院看燕玦。   燕玦的伤口渐好,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也能吃点流食了。乔今就变着法给他熬粥煮汤,燕玦开玩笑说住院几天,胖了十斤。   乔今听着也只是笑笑。   怎么可能胖十斤,看着倒像瘦了十斤。燕玦伤了胃,胃口不好,每次只吃小半碗,营养针吊着。   还有一件事乔今没告诉燕玦,他又看到了傅临。   医院不是私人场所,乔今没有理由阻止傅临来探视谁,但他不希望燕玦再次受到伤害,于是留了一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   燕玦也没多问,也许他心里是明白的。   保镖尽职尽责地守在病房门口,除了医生护士与乔今,谁也不让进。   傅临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波澜不惊后退一步,盯了保镖一眼。   保镖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傅临一样,让他打从心底发憷,就像来自地狱深渊的凝视。   好在很快,傅临抬脚离开,保镖松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吓人。   木头桩子似的站了半天,人有三急,保镖也不例外,他没有借用病房内的小卫生间,而是去了公用卫生间。   他一走,两道人影堂而皇之走来,其中一位戴墨镜,拄手杖。   丁力给傅情打开门。   傅情走了进去。   燕玦在看书,以为是护士,直到傅情的声音乍然响起:“你是怎么勾引我哥的?”   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穿透耳膜,燕玦霎时全身僵硬,侧头看去,哪里是什么白衣天使,分明是黑袍巫女——每个午夜惊醒时,造就他噩梦的源头。   比起傅临,他更不想看见的,是这个女人。   这个疯子。   “我问你,是怎么勾引我哥的。不认识我吗?”傅情摸索着走近病床,墨镜映照出燕玦毫无血色的面容。   燕玦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化成灰都认识。   ——那个暴雨如注的夏末,荒废的大楼……   “为什么不说话?”傅情蹙眉,她看不见,一旦周围没有声音,就会陷入烦躁。   须臾,她听到了声音——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傅情闷哼一声,不可思议地半张开嘴。   一把水果刀,插在她腹部。   燕玦终于开口:“还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感谢在2020-10-17 19:30:11~2020-10-18 18: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月春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焚心此生不换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僵局   血一点一点渗出来, 傅情剧烈喘息,嘴唇哆嗦:“你……”   燕玦猛地后退半步,目光无焦距地乱飘, 看到插在傅情腹部的水果刀, 脸上有瞬间的慌乱,而后便如浸在冰水里, 冷硬苍白。   傅情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板上。   丁力闻声推门而入, 大惊失色, 但他是哑巴,无法去叫医生,失措地扶住傅情,不敢去动她腹部的刀子。他唰地抬头看向燕玦,眼角的刀疤无比狰狞,突然猛兽般扑过去遏住燕玦喉咙!   燕玦本就病体虚弱,哪里是他的对手, 脸庞迅速由青白转为紫红,双手徒劳地去掰丁力青筋暴起的手腕, 窒息感灭顶般侵袭全身。   恰在此时, 乔今留在这里保镖回来, 见此情形, 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拳击打在丁力脸颊。丁力脑袋一偏,手劲松了些许, 保镖再用胳膊锁住他脖颈,将其从燕玦身上拽离。   两人都是焊利凶狠的身手,拳脚|交加在彼此身上不掺半点水分, 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已经让彼此脸上都挂了彩。   燕玦咳得惊天动地,脖颈指印鲜红发青。病房的响动引得路过的护士探头一看,当即惊叫一声。   五分钟后,混乱结束,傅情被推进手术室。丁力颓唐地坐在长椅上,傅临收到信息赶来,见此情形,并未安慰他,站了会儿,住院部走去。   丁力站起来,要跟着。   傅临回头说:“我会处理。”   乔今也接到了保镖的电话,听完怀疑自己在做梦:燕玦把傅情捅了?怎么可能??   但事实如此。   乔今猛地打个激灵,凉气直冲天灵盖,拔腿就往医院跑。   病房的地上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血迹,燕玦坐在床上,凝望窗外,眼中却空无一物。白色而寂静的空间只剩点滴与呼吸的细微声响。   直到门霍然洞开。   “……哥?”乔今绕过血迹,半蹲在燕玦面前,“你有没有受伤?”   燕玦慢慢摇头。   “是不是傅情诬陷你?她肯定是故意的,你放心……”   燕玦又摇了下头,“我确实想杀了她。”   乔今顿时像被棉花堵住喉咙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燕玦笑了下,那笑缥缈得像天边的云,风一吹就散了:“我真的,想杀了她。”   是怎样的怨恨,才会让一个原本心地柔软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乔今握住燕玦的手,哑声道:“哥,你不可以这样做。你的手,不应该沾上血腥。傅情要死,也是死在别处。”   燕玦垂下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   乔今抱住他,“哥,不到万不得已,我只想你好好的。”   朴实的话语,朴实的温暖,给了燕玦回到人间的真实感。这是他的弟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事情已经发生,燕玦刺了傅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太好收场。   保镖再次拦住傅临,傅临的声音穿进病房:“难道不想跟我谈谈?”   燕玦与乔今分开,各自肃了脸色。   傅临冷冷瞥了眼保镖。保镖讪讪让路。傅临终于得以堂堂正正地走进病房。   “傅先生,你想怎样?”乔今先声夺人,不过听着更像虚张声势。   傅临并不看乔今,“付鸣先生刺伤了我妹妹,不给个说法?”   燕玦手指攥紧雪白的床单,脸部线条冷硬:“大家都知道,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就算上了法庭,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傅临勾起一边唇角:“所以,你是想以精神病为理由,逃脱法律的制裁。”   “论如何逃脱法律的制裁,恐怕傅先生与您的妹妹才是专家。”燕玦讽刺道。   傅临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丢在地上,正好盖住那一星半点的血迹,抬脚碾了碾,语调平静:“我可以理解为,因为我刺了你一刀,所以你报复给我妹妹?”   燕玦并不看他,“随便你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理由不重要。”   “不,重要。”傅临目光微沉,“如果你想报复,冲我来。”   床单已被燕玦抓出深深的皱褶,他动了动嘴角,却没再说什么。   乔今代为发言:“傅先生,您的妹妹为什么会忽然到这里来?她想做什么?”   “这个重要吗?”傅临淡淡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于付鸣先生刺伤我妹妹,打算如何善了?”   “你想怎么样?”   傅临盯着燕玦,“如果付鸣先生原谅我,我想我妹妹也会原谅你的。”   燕玦很快给出回答:“我不需要她的原谅。”   “所以,你也不打算原谅我?”   “不敢。”   “……”傅临默然。   陷入僵局。   乔今说:“如果能各退一步,那当然皆大欢喜。”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傅情手术顺利,救治及时,没有伤及内脏器官,睡了一晚醒来,嗓音嘶哑:“哥……”   丁力看向站在窗边的男人。   “哥?哥……你在吗?”   傅临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丁力头皮发麻地发现,那根本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反倒像看陌生人。   不过那只是短短的须臾。傅临淡淡道:“我在。”   傅情松了口气:“哥,是付鸣刺了我。”   “我知道。”   “你打算把他怎样?”   “不能动他。”   傅情激动地撑着胳膊坐起来,扯到伤口,痛到脸色发白:“为什么?!他要杀了我!”   “他身上的伤,是我弄的。”   傅情一顿,“……什么?”   “是我差点杀了他,他才会想杀你。他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不该去找他。”   傅情脸颊微微扭曲:“你的意思是,是我刺激了他?我跟他才说三句话,他就拿刀刺我,我觉得他不仅仅是报复,他是真的恨我。”   “他为什么恨你?”   “我怎么知道。”傅情吸一口气,又虚弱地躺回去,“这事没完。”   “明天你回B市治疗。”傅临不容置喙道,“记住,付鸣不能动。”   傅情蓦然充满危机感:“哥,你为什么对付鸣的关注这么高?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的哥哥她很了解,如果傅临想杀一个人,不会轻易半途而废,除非发生了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的“意外”。   而现在,傅临不但对付鸣毫无敌意,在付鸣刺伤自己的亲妹妹后还能这么护着他,这让傅情脑中警铃大振,就像当年燕玦出现在傅临身边的时候。   她的哥哥,又要被抢走了吗?   无论傅情愿不愿意,她现在只是一个伤员,丁力虽然大多时候听傅情的,但若傅临强势起来,他也没辙。傅情一脸扭曲地被送回了B市。   对于傅临对此事的处理,乔今面上无甚表示,心里纳罕,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他感觉傅情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是燕玦把伤养好。   乔今白天拍戏,晚上有时候也要拍戏,留给燕玦的时间实在不多,尽管他已经将跟陆余独处的时间拿出十分之九了。   没时间跟男朋友卿卿我我,陆余嘴上不说,但乔今看得出,他不太高兴。   这可怎么办呢?   乔今恨自己不是孙悟空的传人,不然可以拔一根毛变一个自己去演戏,再拔一根毛去陪燕玦,真正的自己去哄一哄陆余。   陆余这么着,见不到乔今的陆声小朋友也不开心,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吃漂亮小哥哥做的炒饭了,画画都提不起劲。   这晚乔今忙到半夜才收工回酒店,门口坐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乔今蹲下来问:“这是哪家的小朋友迷路了?”   陆声眨巴眼睛,腮帮子鼓起来。   乔今戳戳他脸颊:“真可爱。今晚跟哥哥睡觉好不好?”   陆声:“……”   “你想诱拐未成年?”陆余穿着套头v领针织衫,姿势疏懒地抱臂,目光淡淡。   乔今笑起来:“我想诱拐未成年的哥哥。”   陆声:“…………”一嘴狗粮。   未成年小朋友的两个哥哥把他丢下,成双成对温存去了。   陆声愤愤地在画布上画了两只沾着屎的臭鸡蛋,十分逼真……   乔今与陆余在浴缸里温存了会儿,互相解决生理需求,都很累,乔今手动着动着都快睡着了,动作慢下来。   陆余叹息着将他抱起来。   乔今清醒了一点:“你还没出来……”   陆余给他把身上水珠擦干,抱到床上:“没事,睡吧。”   乔今抱着男朋友热乎乎的上身不撒手,无意识地在他肩头蹭了蹭,汲取温暖。   陆余摸他头发,给予安抚。他知道他这段日子剧组医院两头跑,很辛苦。   为了让乔今安心,第二天,陆声小朋友被其兄长强行派遣到医院,陪伴燕玦。   陆声:“……”   燕玦:“?”   乔今很过意不去:“这样行吗?”   陆余说:“他在哪儿画画都一样。”   陆声抱着画板,与燕玦大眼瞪小眼。燕玦招招手:“过来坐。”   陆声过去坐在沙发上,自是不发一言,像个漂亮的装饰品。   不过对于燕玦而言,这是一个富有生命力的装饰品,他无法装作没看见。住院的日子总是无聊的,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即使不说话,也是好的。   “水果随便吃。”燕玦说。   陆声点点头,挑了橘子苹果香蕉,摆在盘子里,展开画夹素描静物。   铅笔在略微粗糙的画纸上沙沙作响,午后的阳光洒在窗棂上,窗户开了一条缝,干冷的风溜进来,与室内燥热的空调暖气对流,天蓝窗帘微波般轻扬。小小的少年安静如一株赏心悦目的植物,静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吐纳芬芳。   看着陆声,燕玦沉郁多日的心,难得轻松些许。   陆声也不是一天到晚画画,他还是有许多娱乐活动的,比如刷微博,追星,给乔今打榜——最近刚开发出来的技能点。   连自己亲哥哥他都没贡献过一毛钱,给乔今打榜却可谓是豪掷千金,不遗余力。当然,就算陆余知道,大概也会支持,陆声的钱是他给的,四舍五入就是他捧自己的小男朋友。   陆声能自己找到趣事做,只要不犯法,陆余都是支持的。   人总要吃饭,傍晚两个保镖交班,一个去吃饭,一个仍守在病房门口——乔今共有四个保镖,带两个在身边足够保证安全。   护工给燕玦送饭,应吩咐也给陆声带了一份,厌食症小朋友自然拒绝。   燕玦好说歹说,陆声嘴一噘,出了门。   燕玦:“……”   他给乔今打电话,说陆声不喜欢医院的饭菜。乔今说:“陆声不是不喜欢医院的饭菜,他是不喜欢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饭菜。”   乔今叹气:“他有厌食症。不管他,哥你吃你的,晚上我给他加餐。”   出了住院部大楼,陆声被冷风吹得打个激灵,不过他自认是男孩子,必须拥有抗寒的能力,把敞开的羽绒服拢了拢,眨巴眼睛四处观察。   建筑、树木、天空、鸟,寻找可以入画的景物。   这会儿正是晚饭飘香的时候,医院的小食堂就在住院大楼边上,进进出出大多是病人家属,给自己的家人打包饭菜。   陆声像小动物一样抽动鼻尖,皱了皱眉,依然没有食欲。   他避开人多的地方,往僻静处走去,在花坛边看见一道孤拔瘦削的身影,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大衣,不嫌冷地坐在花坛边沿的瓷砖上,烟雾迷蒙了俊秀的侧脸。   陆声不由自主地用目光描摹那人的眉眼口鼻,只觉线条甚美。   傅临敏锐地察觉他人的注视,转过脸来。   陆声怯了下,犹豫着想走。   傅临拿掉嘴里的烟,摁灭后站起来,朝陆声走去。 第99章 素描   傅临与陆余差不多高, 站在陆声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   陆声仰头看他,眼睫微颤。   一大一小无言, 面面相觑好一阵。傅临摸着下巴说:“陆余, 你怎么变成这么小只了?”   陆声:“……”   傅临嗤一声笑出来:“真像。”然后补充,“就像老虎与猫。”   老虎是陆余, 猫是陆声。尽管像, 本质不同。   陆声不满噘嘴, 猫没什么不好,但明显老虎更强壮,哪个男人不想当老虎?   “小孩子可不能随便乱跑,被坏人抓走就不好了。”傅临说着迈开步伐,“回去找你哥哥吧。”   陆声无声地目送他离开。   接下来几天,陆声发现只要出了病房,总能遇到傅临。   傅临有时站在住院大楼背面, 仰头凝望十七楼的某个窗户,像一棵沉默的树。   那是燕玦住的病房。   陆声趴在窗边, 看着地面上缩成模糊人形的人影。医院病房的窗户开到最大也不过能出去一条胳膊, 尽管并不危险, 燕玦还是提醒他:“陆声, 别在窗边站太久。”   陆声画了一棵树,光秃秃的枝丫,没有鸟愿意栖息,没有云愿意飘过, 它伫立在荒野中,只有树根长了一朵鲜嫩的白色小花,细软的根茎, 风吹雨打就能轻易摧折,但它开得很好。   这朵花被枯树保护着。   陆声将画拿给燕玦看。燕玦笑起来:“我喜欢这幅画。”   陆声指了指树,又指了指花。   “你是问我喜欢树还是花?”   陆声点头。   燕玦沉吟:“树保护了花,我喜欢树。”   陆声将画送给了燕玦。   经过几天的观察,陆声看出保镖与燕玦并不待见傅临,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小小的脑袋稀里糊涂,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也不需要搞清楚,艺术家的脑袋,向来跟着感觉走。   他不怕傅临。   陆声拿了一只苹果给傅临。   傅临又坐在花坛边抽烟,他诧异地看着黄灿灿的苹果,问:“给我的?”   陆声点头。   傅临也不问为什么,接过苹果:“谢谢。”   陆声看着地上的烟头,数了数,八个。他打开手机绘画app,随手画了一个黑漆漆的肺给傅临看。   傅临呛咳起来,失笑将第九根烟收回去,“ok,不抽了。”改吃苹果。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   吃完苹果,傅临舔了下留着果香的齿颊,问陆声:“还不回去?”   陆声刚要往回走,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呵斥:“陆声!”   他转过头去,但见自己的哥哥脚下生风走来,周身气势冷冽。   陆声缩了缩脖子,脚下一挪,绕过花坛朝乔今奔去,寻求庇护。   陆余:“……”   剜了弟弟一眼,陆余礼节性与傅临打了声招呼。   傅临说:“陆先生的弟弟很可爱。”   陆余蹙眉。显然,这样的夸赞他并不需要,特别是从一个反社会人格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惴惴不安。   傅临笑笑:“这么可爱的弟弟,可要看好了。”   陆余:“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傅临施施然站起来,整理大衣领,微一点头,“那么,再会。”   乔今说:“傅先生这么喜欢来医院,为什么不去精神科看看?”   傅临脚步一顿,冷眼扫过去。   乔今:“我是真诚地建议您。”   傅临没说什么,大步离去。   陆余走来要拧陆声耳朵,陆声在乔今身后躲来躲去。乔今截住陆余的手:“算了算了,他又不知道。”   “那就让他知道。”陆余以教育的口吻对陆声说,“有句网络语叫‘no作no die’——不许再靠近傅临,知道吗?”   “……”为什么靠近傅临就是作死?陆声小朋友以眼神询问。   乔今解释:“病房里的那个大哥哥就是因为傅临受伤的。”   陆声懵懂点头,其实他隐约察觉了,不然保镖也不会对傅临严防死守。   乔今去看望燕玦,没有提傅临。陆余彬彬有礼地陪着说了两句,与陆声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多灾多难的兄弟。   燕玦看陆余带上门,对乔今说:“他很好。”   乔今反应了会儿,倏然脸热:“嗯。”   燕玦笑起来:“眼光不错。”   乔今继续害羞:“嗯。”   ……   陆声虽然被严令禁止与傅临接触,但他仍时不时地看见傅临,或立在大楼下,或站在走廊尽头,或坐在花坛边,孑然一人。   陆声不再靠近他。   傅临没怎么在意,抽很多的烟,每次试图与燕玦说话,都会被保镖拦截。   燕玦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陆声一天有大半的时间在画画,闲下来时,他就刷微博,看电影。他与燕玦分享自己喜欢的电影,用手机打字:我哥最喜欢《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我喜欢《这个杀手不太冷》,你呢?   燕玦一愣。   陆声眨巴大眼睛等待答案。   燕玦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看电影吧。”   晚间时候,待陆声被乔今陆余接回酒店,燕玦看着黑透的窗外,怔怔发呆。   傅临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影帝,他的第一部 电影是在大二的时候拍的,名字叫《海塔》,讲述一个看守灯塔的少年,每年都会眺望一艘雪白的“仙女号”游轮从灯塔前驶过,他以为那上面真的有仙女,充满向往。   少年太孤独了,唯一的乐趣就是等待每年的“仙女”出现。海天一色下,他坐在窗前托腮凝望游轮,海风扬起他的头发,眼神忧郁纯澈,就像女娲造人时不小心遗落在海角的小泥人——这是燕玦最喜欢的一个镜头。   这部电影作为傅临的处女作,被提及的概率并不高,大家喜欢的大多是他后来演技成熟时所表现出的专业能力。燕玦却把这部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样一个干净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这个疑惑,四年前燕玦就想过。   现在,他依然很想知道。   “……付先生?”保镖在门口打盹,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燕玦笑了笑:“我想四处走走。”   住院部晚八点就会禁止家属探望,九点关灯,这会儿七点半,病人们洗漱休息,家属们走得七七八八,只有护士站还在忙活。   燕玦慢腾腾走出大门,拢了拢棉服。保镖跟在后面,说:“晚上气温太低了,付先生还是早点回去吧。”   燕玦答应了一声,四顾看去,并无疑似傅临的身影。   不想见的时候千方百计往眼前凑,想见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大约,他与傅临的缘分总是差那么一点。   那时候,也是差那么一点,傅临没抓住他……   站了会儿,燕玦掉过头,进了楼。   休养一个月后,燕玦出院回B市,陆声送了他一本素描。   乔今去机场送燕玦,依依不舍的样子。燕玦说:“好好工作,新专我帮你盯着。”   “新专不急。”乔今说,“哥你回去好好养身体,不许操劳。”   燕玦笑了笑:“你也是,注意休息。”   目送燕玦过了安检,乔今才回了剧组。   机身滑翔飞向蔚蓝的天际。   飞机起飞后关闭电子设备,燕玦这些日子休息得太多,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康复,他没有选择睡觉度过这段航行,而是翻开陆声送他的素描本。   第一页,画的是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口、长椅、墙上的扶手,一只鸟贴着玻璃飞过。   第二页,一盆观赏植物。   第三页,水果与水杯组合的静物。   第四页,一座高楼,地上立着一道纤弱的人影,一直仰头望着什么,楼上只有一个窗户是亮的。   燕玦久久地凝视这幅画,指尖轻轻触摸画中的人影。   ……   接下来的日子没再发生什么幺蛾子,乔今专注拍戏,顺利杀青。   杀青那天他看到柳树抽了芽,才发现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来了。   方菲也养好了身体,重回助理岗位,与林义出双入对,看来这段时间他们感情迅速升温,好事将近。   乔今给方菲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方菲傻眼,支支吾吾脸红透:“干嘛、干嘛给我红包?”   乔今笑道:“这不是红包,是喜气。”   “什么喜气呀?”   “拿着。”   方菲扭扭捏捏接过红包,实在臊得慌,转身跑了。   杀青宴上觥筹交错。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少了许多钱,他专门飞来,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导演制片人、投资商出品方中,左右逢源,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许多钱打着酒嗝问乔今:“阿斗啊,你最近有没有跟你姐姐通话?”   乔今疑惑道:“问这个做什么?”   许多钱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注意他们,这才放心说上司的坏话:“最近妩总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我数过,她平均五句话里就有一句话是骂人的。”   乔今:“……”   “什么小瘪犊子、混蛋、王八蛋、臭屎蛋、驴蛋玩意儿……各种‘蛋’骂的最多。”许多钱忧愁地摸了摸脑门前炸薯条似的刘海,“我都快被她骂成笨蛋了。”   乔今表示爱莫能助:“我跟她通话的时候,她脾气挺好的。”   许多钱:“……”嘤,这就是家人与外人的区别吧。   一部戏拍完,大家都付出了精力与努力,除却开心,大家分道扬镳,也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合作。有人笑,有人难掩失落。   唐岚多喝了两杯,抱着简衾呜呜地哭:“虽然这些日子很累,但真的好开心啊。”   简衾拍拍她肩头,“我也很开心。”   “我以后接不到这么好的资源了,有卫伦,有两个影帝,还有简姐你,简直就是神仙阵容。我沾沾光也变成仙女了。”唐岚哭扁了嘴,像只委屈的小鸭子,“我不想变成凡人。”   简衾噗嗤一笑,望着她,认真地说:“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仙女。”   唐岚眨巴泪眼,莫名红了脸。   乔今本想过来敬一杯酒,但看她们的氛围,蓦然止步,转而去向季意敬酒。   季意浅浅啜了一口香槟,笑眯眯说:“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男主,便宜你了。”   乔今笑:“嗯,我也觉得自己捡了便宜。”   网上本来对乔今的演技没抱什么期待,但从《但使龙城飞将在》官方放出的一些花絮可以发现,乔今的对待演戏的敬业程度并不输两位影帝,甚至因为先天条件限制,比他们更努力钻研演技。   张协导演难得在微博夸了乔今一句:孺子可教也@卫伦WELL   潜移默化中,大家对乔今的期待值总算堪堪过及格线。   这段日子乔今忙得根本没空刷微博,也没发过一条广告或日常微博,他的粉丝望眼欲穿,但在无形中刷了一波网友的好感度,这表示他真的在认真拍戏啊!   当然了,戏拍完,营业就要提上进程了。用许多钱的话来说,这三个月的不营业,起码损失了一千万,要赶紧补回来。   乔今无语,却也知道这就是身为明星的无可奈何之处,于是宴会一结束,他便马不停蹄地被许多钱鞭策回B市。   与陆余同一航班,相邻而坐。   乔今与陆余说了几句话后打了个哈欠,陆余给他调整椅背,去过毛巾毯盖在他腿上,温声说:“睡会儿吧。”   乔今把头搁在陆余肩上,十足依赖的姿势,安然地闭上眼睛。   许多钱享受着头等舱的美味料理与酒水,顺便欣赏空姐的美腿,推了推红框眼镜,非常高端商务人士范儿,让空姐收了餐盘。他用纸巾抹抹嘴,往后一看,乔今已经在陆余肩上睡熟了。   陆余放松臂膀揽着他,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注意到许多钱的视线,陆余竖起食指,碰了碰嘴唇,示意别吵着乔今。   许多钱:“…………”好像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钱:妈蛋,想跳槽去天昱带张耿。   张耿:???为什么?因为我有成为顶流的潜力?(终于把乔今比下去了,暗戳戳开心.jpg)   许多钱:因为我们都是单身狗。   张耿:…………滚=_=   ————————————————   感谢在2020-10-19 18:37:58~2020-10-20 17: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雪雪雪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回家   大约是戏拍完, 心里没有负担,这一觉着实好睡,直到要下飞机, 乔今才被轻声唤醒。   “……嗯, 到了?”乔今抬起头,只见陆余看着自己笑, 指指嘴角。   乔今摸了摸自己嘴角, 摸到口水干涸的痕迹:“……”   再看陆余的肩, 果然湿了一小块。   乔今“啊”了一声,陆余取出一张湿纸巾给他擦嘴,乔今羞得不行:“我自己来。”侧过头偷偷擦干净。   居然困成这样,乔今懊恼不已。   陆余凑他耳畔吹了一口气:“你流口水的样子特别可爱,我还拍了照片,要看吗?”   乔今:“……”   能不能给他的自尊留条活路?   乔今气鼓鼓地说:“不看。”   陆余:“那我就只能自己欣赏了。”   乔今:“不行,删掉, 删掉!”   陆余屈指敲他脑门,“逗你呢, 还当真了。我肩膀都酸了, 今晚你得给我揉揉。”   “……哦。”   情侣拌嘴, 三秒和好。   许多钱虽然没有听清他们在叽叽咕咕什么, 但他们亲密无间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已经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当即头皮发麻, 天灵盖都要炸开了。   ——这两人,该不会有一腿吧?!   乔今接收到许多钱惊恐的眼神:“?”   许多钱扯起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下:“妩总给你摆了一桌接风宴。”   这段行程没有公开,因此没有接机粉丝, 但仍有几个女孩认出他们,激动地要了签名。其中一个女孩说:“卫伦你好白,皮肤好好哦。”   乔今笑笑,身为一个七尺男儿,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三个月来,剧组的女明星都晒成小麦色了,他还白得跟嫩豆腐似的,都引起嫉妒了。不知道夏威夷的阳光能不能将自己晒黑,有机会去体验一回日光浴就好了。   “陆老师再见。”出了机场,乔今规规矩矩道别。   陆余矜持颔首:“嗯。”   双方的助理看着他们演戏。   许多钱:“……”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   一路上,许多钱的心里就像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他干咳一声:“阿斗啊,这三个月,你跟陆余相处得怎样?”   乔今:“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吗?”   “不然?”   许多钱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将乔今全身扫描一遍,试图发现他身上的异常之处。   一件事,只要发生了,藏得再好,总会纸包不住火。乔今如坐针毡:“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许多钱收回视线,喊了一声:“方菲。”   副驾驶的方菲肩头一抖,强笑回头:“嗯?”   许多钱比她笑得更假:“你们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方菲灵光一闪:“卫伦哥拍戏的时候,我有大半时间都在医院,我能知道什么事呀?是吧林义。”言下之意是,要问就去问林义。   林义:“……”被女朋友坑了。   他故作镇定:“是有一件事。”   许多钱打起精神:“什么事?”   林义:“我跟方菲谈恋爱了,预计下半年结婚。”   方菲:“…………”   突然吃了一嘴狗粮的许多钱:“…………”能不能给他这个大龄单身处男留条活路?   乔今把头转向窗外,憋不住笑了一声。   保姆车停在一家相当有名的私家菜馆前。   卫妩定了包厢,中式装修,氛围清幽,如有需要,还可以点一个乐师弹琵琶助兴。   看到弟弟,卫妩叹了一口气:“阿伦瘦了。”   乔今确实清瘦些许,原本卫伦的长相是稍微有点婴儿肥的,瘦下来后下颌线条更显利落干净,眼睛熠熠生辉,衬着雪白的肤色,气质提升了一大截。   通俗点来说,就是不像个普通的流量明星了,身上磨砺出介于歌手与演员的游刃有余的风度。   卫妩欣慰地看着迅速成长起来的弟弟,“这段日子辛苦了,想要什么奖励?”   乔今没想过要奖励,他说:“这段进组经历已经让我收获良多。”   “别客气,说什么姐都给你。”   乔今思忖片刻,“真的?”   “当然。只要不过分。”   “那我要姐……不生气。”   “?”卫妩疑惑,“什么不生气?”   “如果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不要生气。”乔今说。   卫妩失笑:“就这个?”   乔今点头:“嗯,就这个。”   跟卫妩吃完饭,刚出饭馆就接到卫崇的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卫父卫母回来了。   乔今卫妩:“……”   卫妩问:“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跟阿伦吃过了!”   卫崇笑:“他们要给自己的小儿子惊喜,我能有什么办法?”   挂断电话,卫妩问乔今:“你吃饱了吗?”   乔今:“像吞了一头大象。”   卫妩无奈:“吞了十头大象也要回去再吃点,走吧。”   回到四合院,多日不见小叔叔的天天安安仰着天真小脸,乐颠颠把乔今围住。乔今后悔没给他们带点好吃好玩的。   “小叔叔你去哪儿啦?我们好想你呀,我们给爸爸、爷爷奶奶、姑姑、还有你,都叠了飞机,好多颜色的飞机,可漂亮了。”   乔今被拉去看飞机,夸他们:“真漂亮,我很喜欢。”   天天安安伸出手。   乔今握住他们柔嫩的小手手。   天天眨巴卷翘的睫毛:“不对啦,你要给我们钱,才可以把飞机卖给你。”   乔今:“……”原来不是送的?   卫崇双手插着裤袋走过来,夸奖道:“不愧是我的孩子,有商业头脑,有前途。”   乔今问这对龙凤胎:“那一架飞机要多少钱?”   安安竖起一根食指:“一……”   “一百块?”   “一毛钱。”她奶声奶气报价。   乔今:“……”   刚才还夸自己孩子有商业头脑的卫崇:“……”   这位爸爸转身就走。   乔今摸摸他们脑袋:“你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   不光卫父卫母回来,卫父把自己二弟一家也叫了过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饭桌上,长辈们相谈甚欢。   卫建平说:“阿伦看着是越来越成熟了。哪像卫智,还跟耗子钻洞似的,没头没脑瞎跑,成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卫父谦虚:“他还嫩得很。我听说卫智这段时间表现不错。”   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卫智表现不错也仅限于一周七天班他能有三天打卡罢了——典型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听卫父如此夸奖,卫智立马蹬鼻子上脸:“那是不是该给我加薪了?”   他妈杜巧云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卫建平也是面有讪讪之色,训斥:“赚的钱还不够你花的?败家子。”   卫智努努嘴,把乔今面前大虾端到自己面前,嘿嘿笑道:“这个我爱吃,你不吃吧?”   乔今客气地笑笑:“你吃吧。”   “我可听说了,你在剧组差点吃虾被毒死是吧?”   闻言,卫父卫母面色惊变:“什么时候的事?”   卫妩安抚道:“阿伦没事,中毒是他助理。”   卫母撂下筷子:“要不是卫智说,你们兄妹俩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卫妩无言。卫崇说:“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阿伦现在活蹦乱跳的,就别提这个了,晦气。”   卫母仍是没好脸色,转而心疼地看着乔今,“真没事?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乔今:“没事。已经走了司法程序。”幕后主使是谁还不知道,只有小王这个中间人被送进了警局。   乔今心念电转,问卫智:“堂哥是怎么知道投毒一事的?”   卫智津津有味地咀嚼大虾肉,含糊地说:“听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   “你什么意思?我有哪些朋友还需要向你报备?”   乔今没再问,投毒这事并未向媒体报道,当时也未外传,但剧组人多口杂,指不定就被人传出去了。但如今网络上风平浪静,应该是被人刻意控制的结果。反倒是线下,连卫智都知道了。   乔今早就饱腹,随意吃了两口,捧着熬得雪白浓稠的鲫鱼汤喝。   卫母诧异道:“你怎么喝鱼汤?张妈,给阿伦炖的排骨汤呢?”   乔今说:“这个就行。”   “可你不是不喜欢吃鱼?”   “……喝汤还可以。”   卫崇盯乔今一眼,不慌不忙给冒牌弟弟打圆场:“以前条件艰难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革命烈士连草根树皮都啃过,这种坚韧不拔肯吃苦的精神,阿伦在剧组的三个月肯定学到了一点。对吧?”   乔今:“……”   卫母被哄得一愣:“你们拍戏那么艰苦?”   乔今挤出微笑:“没有。只是偶尔饭菜里有鱼,我吃了点。”   “没被鱼刺卡?”   “没有。”   卫母笑起来,儿子不挑食了,这是好事,说:“其实鱼肉营养可丰富了,富含蛋白质与维生素……”   “我记得阿伦小时候还吃过鱼肝油呢,可以预防佝偻病,你看他如今长得多高挑,多帅。”杜巧云笑着参与进来,这对妯娌就养儿与养生之道展开讨论。   天色完全暗下来,大家各自散去。   “大哥大嫂不用送了。”杜巧云说,“天怪冷的,快回去吧。”   又对乔今与卫崇卫妩感慨了一句:“一转眼,你们仨儿都长这么大了,时光如梭啊。阿伦小时候可喜欢让我抱了,现在是抱不动了。”   乔今忽然有些怜悯这个善良柔弱的女人。   “二婶,二叔。”   卫建平喝得有点多,面泛红光看过来,夜色下,眼神混沌不清。   乔今笑了笑:“路上小心。”   送走二叔一家,乔今偷偷摸摸去院子角落打电话,将情况说明:“陆老师对不起,今晚不能去你那里了。”   陆余自然知道他回B市后时间不会太自由,低笑一声:“那我可要拿账本记着,你欠我一次揉肩。”   “嗯。你记。”   “你还欠我一次初夜。”   “……”陆老师又耍流氓。   陆余继续对男朋友耍流氓:“给不给?”   四处无人,春夜岑寂,唯有盛开的梅花散发阵阵幽香。谁家的猫发春似的叫个不停。   乔今说:“给。行了吧。” 第101章 黑幕   卫崇在儿童房陪儿女玩了半小时, 结束共同搭积木的游戏,对他们说:“明天你们还要去幼儿园,该睡觉了。”   安安乖巧说“好”, 天天是男孩子, 精力比妹妹旺盛一点,拉着卫崇不依不舍:“爸爸我们再搭个城堡。”   卫崇点头说好, 然后用三十秒搭了个小城堡, 手速非常快, 两个孩子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天天:“……”   卫崇拍拍手:“好了,爸爸也要去睡觉了。”其实是想睡觉前跟许烁煲个电话粥。   两个孩子交给阿姨。   他走出儿童房,在廊间穿行,乔今迎面走来。   “有事?”   乔今引他走到僻静处,悄声问:“投毒那件事,连卫智都知道,这么好的新闻素材, 网上却没有一点消息,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卫崇说, “你觉得消息是被人刻意封锁的?看来有人做贼心虚, 不想引起广泛关注。”   乔今低头沉思。   卫崇问:“你有怀疑的人选?”   “还不确定。”乔今说。   “你让我盯着傅情, 她好像被人捅了一刀, 刚出院没多久。”   “……”   “看你的表情,知道?”   乔今没有否认,“这事有点复杂……”   “不是你干的吧?”   “不是。”   “那,开心?”   “……”   卫崇笑了一声, 不逗他了,“不是你干的,那就是她恶有恶报。”   乔今勉强笑了下, 他并不希望动手除恶的人是自己的至亲,又不是武侠小说,他想让法律来制裁傅情。   乔今问:“袁萌的案子有进展吗?”   卫崇说:“已经从‘自杀’确认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不过要想凶手落网,证据太少。”   “我觉得可以跟吴诗萱的案子一起跟进,毕竟凶手是同一伙人。”   卫崇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坐过傅临的车,他车里有兔子挂件。”   “兔子挂件?”   “被他送过兔子挂件的人,都死了。”   “……”卫崇吸了口寒凉的春夜空气,“这是什么癖好?”   “我觉得他跟他妹妹都是反社会人格,有时会无差别杀人,但有时,像吴诗萱一家都被杀,一定有更深的理由。”乔今说,“还记得吗?吴诗萱的父亲吴向国死状凄惨,然后被爆出有恋童|癖。”   “还有侯杰,死后被爆出是个同性恋,喜欢未成年。”乔今补充,“当时傅情也在场。侯杰的药被换,心脏病发去世,我被诬陷是凶手,她不仅仅针对我,她最终的目的是要侯杰死,死后也不得光彩。”   卫崇摸着下巴思索,“你的意思是,她小时候也许受过伤害与刺激,才会对这样的社会渣滓下手?”   “不是她,而是他们。”包括傅临。   “所以,你想怎么做?”   “重新调查吴向国与侯杰。还有,侯杰吸毒,甘大春吸毒,费烨费卿的养父费正德,也跟毒品打交道。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卫崇抬手揉眉心,“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们人都死了,树倒猢狲散,恐怕不太好查。”   事情乱,头绪不能乱。乔今条理清晰:“吴向国投资过傅临的电影,侯杰的杰音工作室主要靠盛煌传媒输出作品,费正德是盛煌传媒的股东。要不就从这里查起。”   卫崇眉头拧得更紧,叹气:“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乔今自然知道,盛煌传媒树大根深,费正德死后股票大跌都没能击垮它,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很有可能,这一系列事件的黑幕,就在盛煌传媒。   自从穿到这具身体就雾影重重,一点一点探索,由点连线,终于撕开庞大而黑暗的一角,如今只能进,不能退了。   “卫智……”乔今忽然说,“没惹什么祸吧?”   卫崇挑眉:“为什么这么问?他近来还算老实。”   “没什么。他少惹祸,二叔二婶也少操心。”   卫崇不置可否,说:“至少卫智恢复‘正常’了。”   “?”   “他呀,对男人的新鲜劲过去,现在又喜欢女人了,二叔二婶也是放了心吧。”   “……”   不用说,其实猜得出来,卫智去医院看过费卿死前烧伤的惨状,不留心理阴影才怪。真爱烟消云散,他又返回了异性恋的大军。   乔今想了想说:“我不觉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喜欢或爱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卫崇唇角漾开笑意:“有些人对于‘正常’的理解就是‘不正常’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不会浪费时间去纠正他们。不过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乔今赧然,他哪里是安慰卫崇,分明是与陆余相恋后实践出的“真理”。   ……   回到星胧,就是回到了工作岗位,乔今又开始忙碌的顶流日程,愣是与陆余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到面。   如果不是拍摄施洛伊手表换季宣传海报,他们指不定哪天才能见到面。   许多钱去跟许烁的团综,乔今俩助理陪着,不用故作矜持。陆余亦心有灵犀,一到施洛伊华区总部大楼前,他就把助理赶下车。   而后,乔今坐了进来。   两两对望,相视一笑。   “我们好像在偷情。”乔今说。   陆余揽过他肩,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拂过乔今耳廓:“那我们就干点符合‘偷情’的事。”   说着低下头,却被乔今轻轻捂住嘴。   陆余以眼神询问。   乔今说:“十分钟。只能亲十分钟,不许咬脖子。”   陆余点点头,等乔今的手撤了,立时将乔今扑倒,亲了个昏天黑地、香艳情浓。   乔今想,男人三十猛如虎,诚不欺我。   另一辆保姆车里,三个助理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都是吃狗粮的人。方菲就纳闷了,明明自己男朋友就在旁边,怎么还是酸呢?一定是有个电灯泡的缘故。   徐匡:“……”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嫌弃了。   ……不能再亲了。   乔今像飘在云里吃棉花糖,尽管很舒服,理智却发出警告,再亲下去就真的擦枪走火了。   他推了推身上宽厚强悍的男人躯体,不动如山,甚至压得更紧。   “……唔,陆……”唇舌被堵得几乎透不出一丝气儿。   直到乔今快缺氧,陆余才放开他,眼神灼热,意犹未尽。   乔今用了十秒才将气息喘定,嗔怪地看着陆余,这“偷情”绝对超过十分钟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嘴巴有点肿。   陆余哄他:“没留痕迹,真的。”   隔着雪蓝的真丝衬衫,乔今不甘示弱地在陆余肩上咬了一口:“再色令智昏,我就不理你了。”   陆余发出让人耳膜酥麻的低笑,胸腔微微震颤,野兽圈地般将乔今抱在怀里,说:“也就你能让我色令智昏了。”   拍合体海报的时候,摄影师让他们靠近点,乔今非常自然地将头靠在陆余肩上,陆余长腿交叠,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若有似无地去撩乔今的下巴。   摄影师夸了一句:“你们的表现力非常棒,比上次自然多了。”   这组海报放上施洛伊官博,构图与风格果然获得网友的一致称赞,其中点赞最多的就是两人之间的cp感,上次一个雅痞一个混不吝,这次则是“斯文败类”与三好青年。   海报中,陆余一身正装,腕表低调奢华,但动作轻佻,无一处不透露着与儒雅表面不符的流氓之气。乔今则像个被勾引的大学生,白T恤,黑裤子,球鞋,碎发温顺地搭在眉眼上,朝气十足。   官方解释,这是兄弟情。   网友:信你个鬼,明明就是衣冠禽兽诱拐大学生,逼良为暖床人。   cp感强到路人都觉得不对劲,两家粉丝坐不住了,虽然他们也喜欢养眼帅哥的合照,但不代表喜欢自家正主被煞有其事地打上“搞基”“同性恋”标签。   两家粉丝不约而同去讨伐施洛伊,能不能别卖腐,不卖腐没人买你们手表了是吧?就穷到这地步?   可能@轰炸太多,施洛伊承不住压力作出声明,表示没有卖腐,纯粹是大家的过度解读。   过度解读确实存在,特别是cp粉,恨不得敲锣打鼓告知全世界他们磕的cp一起营业了,四舍五入就快结婚了。   两家粉丝:……真想把你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这时候,《但使龙城飞将在》官博也发了张乔今与陆余双人海报,热度一飞冲天,没花一毛钱,直接送上了热搜。   乔今:“……”这策略可以,非常商业化。   网友却懵了,张协导演以前都是默默拍戏,直到电视剧播出前夜才搞个宣传,电视剧播出一半了甚至直到结束,才被家喻户晓。现在这是开窍了?好突然,好接地气……   这么接地气的主意,当然不是张协想的,而是这部剧背后的最大投资商一拍脑袋搞出来的。   忙碌的日程告一段落,乔今以商量新专的名义,去看望燕玦。   《三色》的大卖让大家看到从一个流量明星歌手,转型成唱作人的“卫伦”,有了个好开端,新专还未确定,就已经在嗷嗷待哺的纯歌迷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些歌迷与粉丝不同,他们只听歌,不粉人,给出的都是非常中肯的评价。   乔今拍戏的三个月,一直有明星新曲新专发行,有人慕名而去,有人失望而回,悄悄表示,还是等卫伦的新专吧。   无形中,乔今所拥有不仅仅是卫伦留下的粉丝,还有纯粹热爱他才华的歌迷。   燕玦说:“新专筹备还要一段时间,要不你先发个单曲,救救那些可怜的歌迷?”   乔今啜口咖啡,“单曲要多少有多少。”   这语气别人听着会觉得颇为狂妄,燕玦却知乔今说的是真的,只要他想写,要多少有多少。   聊了会儿单曲与新专,闲话家常。   乔今问:“哥,你去医院复查了吗?”   “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复查。”   乔今不赞同:“还是去复查一下好,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燕玦笑起来:“过两天就去复查。”   “别过两天,明天就去。”   “好,明天。”   乔今顿了顿,又问:“这段时间,傅情来找过你麻烦吗?”   “没有。”燕玦没了笑意,捏着小勺搅动浮着奶昔的咖啡。   “那傅临呢?”   搅动咖啡的动作蓦然停顿,过了会儿,燕玦说:“……没有。”   乔今握住燕玦的手,郑重而坚决地说:“哥,你让我离他们远远的,我会听你的话。你也要离他们远远的,好吗?”   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哥哥受伤害了。   第二天,燕玦去医院复查,检查结果令人满意,伤口完全愈合,脾胃除了轻微消化不良,没什么大问题。   工作室助理陪他来的,助理至今不知老板为何挨了一刀,老板不说,他也不敢问。住院的那一个多月,工作室八卦满天飞,有人说老板吃路边摊的时候遇到流氓打架,被殃及池鱼;也有人说老板精神病发作,自己把自己捅了。   助理觉得后者更靠谱,因为老板回到B市后越发沉默寡言,连门都不怎么出,整天泡在工作室搞“卫伦”的新专——当然了,他以前也是工作狂。   二人正往外走,忽然一个身穿病服的患者跑到候诊大厅,后面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与医生。   那患者双眼腥红,布满血丝:“你们别抓我,我没病!我不要去精神病院,我要回家!”   “徐先生请你冷静点,这里不是精神病医院,只是普通的医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马上就把我送去精神病院了!不许过来!”那患者忽然夺过一个正在削水果的女人手中的水果刀,指着众人,“不许过来!!”   医生与护工止步,“徐先生,请你冷静点,我们不会伤害你,把刀放下,你这样会吓到其他人。”   候诊大厅人来人往,不少人发现这边的状况,怯了脚步,面目张皇,有胆大的,拿出手机拍摄。   患者大受刺激,拿着刀转来转去,“你们拍什么?不许拍!我不是精神病!!”   人群发出惊呼声,大家齐刷刷后退。这无疑给了那患者更大的刺激,一张张脸在他眼里都成了妖魔鬼怪,嘲笑他是精神病。   “我不是……我不是精神病!我只是经常做噩梦,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样,医生也不敢上前,只能重复安抚:“徐先生,你不要激动……”   拿患者四顾望去,忽然将目光锁定在燕玦身上,狂喜之中难掩扭曲:“你是付鸣?你才是精神病!你才是!!我不是哈哈哈……”   举刀便向燕玦砍去!   燕玦瞳孔微缩。   那刀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刀刃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握住。   鲜红如蔷薇花瓣的血珠,滴滴答答落下。   燕玦侧目看去,与一双内敛清冷的桃花眼对上。   恍然看到那年,挚爱的少年坐在灯塔窗前,眺望远处的仙女号邮轮,时间被定格,结局永远不会到来。 第102章 爱人   握住水果刀的瞬间, 傅临利落而果决地抬脚一踹,那精神病患者嚎叫一声,一骨碌翻滚在地, 护工们立即上前制住他, 将其绑缚扭送走。   被刀刃划破的伤口汩汩冒血,止不住似的, 地上很快凝聚出一小片血泊。   傅临却全然感觉不到疼般, 淡淡地看着燕玦。   燕玦一时无法发声。   一名护士小心翼翼靠近傅临:“这位先生, 你的手流了很多血,去急诊科缝针包扎一下吧。”   傅临从燕玦身上收回视线,五指虚握,血依然流个不停,就像雨天屋檐落下的雨珠,与他苍白如凝脂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一旁的助理惊魂甫定,认出傅临, 瞪大眼睛:“傅、傅临?”   傅临并不看别人,对燕玦说:“吓到了?”   助理:“???”他们认识?   人在遇到危险时, 本能反应会让他们僵立不动, 燕玦也不例外, 至今身体还僵着, 但好歹四肢放松下来,他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助理自是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连忙说:“傅先生, 你快去看看手吧!”   这满地的血让人心里发慌。   傅临说:“付鸣先生不陪我去?”   燕玦默然。   助理这个看看,那个望望,讪笑:“要不我陪傅先生去吧。”   顿了三秒, 傅临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简单地用大衣将手包住,往急诊科走去。   清洁工拿来湿漉漉的拖把拖地。   燕玦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被抹干净,助理提醒一声才回神。   走出医院大门,助理去取车,车开来,燕玦却说:“你先回去。”   助理一愣:“那你呢?”   “我有事。打车回去。”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助理把车开回工作室。   燕玦放空思绪看了会儿来往的车流,与对面的药房进进出出的人,往左走了几步,停下,往右走,再次停下。心乱让他失去方向感。   走,还是不走。   等,还是不等。   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夏末秋初的早晨——去,还是不去?   “……你在等我吗?”一道清越磁性的声音将他拉回此时空。   此时此地,物是人非。   燕玦回过头,看着傅临。   傅临稍稍低眉,说:“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以为你是他。”   燕玦手指一痉挛,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他……是谁?”   “我爱的人。”   “……”   心脏重重敲击胸腔,燕玦倏地移开视线:“傅先生说笑了。”   傅临轻笑:“我有爱的人,很奇怪吗?或者在你看来,我这样的人不配爱人?”   燕玦:“……我没有这样说。”   “你为什么等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燕玦组织措辞:“不管怎么样,是你帮我挡了那一刀,我应该向你道谢——谢谢。”   “不够。”   “?”   傅临走近几步,伸出缠着绷带的手,“这点伤,完全不够。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把刀刺进我的身体,就像我对你做的一样。”   燕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样,你就能原谅我一点点了吧。”   燕玦沉默半晌,说:“你有病?”   傅临笑:“病入膏肓。”   燕玦转身就走。   傅临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走,在铺着红色地砖的人行道上,在抽出绿芽的梧桐树下,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中。   燕玦蓦然停下脚步,“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傅临站住,说:“好,不跟了。我看着你走。”   燕玦忍着没有回头,往前走去。傅临果然没再跟着,只是看他走远。   ……   新单曲没有做任何宣传,发行的当晚乔今才发了条微博:单曲《向光》,希望大家喜欢。   [??!!!!]   [哥哥什么时候写了新歌?!!]   [啊啊啊啊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就发了单曲?姐妹醒醒快去买起来!!!]   [@星胧娱乐@许多许多money不想要钱了吗?为什么没有提前宣传?!为什么不给我们预订的机会?!!]   [啥也不说了,买买买!]   [抢到了哈哈哈!!真的太好听了,我能单曲循环到天荒地老]   [听到了听到了,呜呜呜哥哥的声音好温暖,好治愈,要哭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感谢你的这首歌,让我没那么难过了]   [眼睛湿湿的,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   《向光》这首歌曲调舒缓,歌词质朴,主要表达的是生活有很多的无奈,很多的意外,但人就是成长中坚强,在坚强里看到希望。   曲风温暖,嗓音轻柔,让人听完之后心里充满力量。   大约因为,这是乔今想着燕玦写的歌。   穿到这具身体的唯二好事,一件是与陆余相爱,一件是找回自己的哥哥。   乔今很感激命运的安排,尽管身边水深火热,但只要有陆余与燕玦陪着,他无所畏惧。   一晚上过去,这首单曲迅速爬上各大歌曲网站新曲排行榜第一,付费人数达千万,成为名副其实的TOP1。   许多钱喜得见牙不见眼:“阿斗啊,照你这势头,就算不当流量明星,当个歌手,也能赚到爆。”   乔今立即扔了手里的台本与剧本:“真的?”   “……”许多钱没了笑容,“假的。快点给我挑,综艺与剧本都是我精挑细选才递到你面前的。”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退休”,乔今把剧本放到一边:“刚跟两个影帝一个影后在同一剧组待过,我暂时真的不想演戏了。”那种压迫感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综艺台本中,一个是旅游美食,一个是冒险解谜,还有一个经营书店。   旅游美食固然轻松有趣,但乔今不想到处跑,怕没时间见陆余与燕玦。他在冒险解谜与经营书店中纠结,两个好像都很好玩。   他玩的小游戏大多是解谜与经营,可知许多钱确实花了心思,迎合他的喜好。   “这个吧。”他屈指扣了下冒险解谜的综艺台本。   许多钱问:“你确定?”   “嗯。”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的智商能参加这样的综艺?”   “…………”乔今凉凉地睨他一眼,“你的脸会疼的。”   下午拍完代言的广告片,时间还早,乔今给陆余发信息,问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晚饭。   陆余非常绅士地回:荣幸之至。   男人最懂男人,还是自己的恋人,乔今已经看透他斯文表面下的流氓,心头颇有些小鹿乱撞,难道就在今晚……   乔今做足心理准备,去赴约。   约会的西餐厅位于五十多层高的空中花园,可俯瞰小半个城市夜景,天气晴好的话,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星星。   除了乔今陆余这一桌,别无他人,氛围恬静。不用问,定然是被包了场。乔今低头浅笑,翻看菜单。   都说灯下看美人,乔今这一笑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动人,陆余端起高脚杯啜了口餐前酒,眼睛不离乔今。   乔今看了半晌,犹疑不决,他从前的生活水平不足以吃到这些昂贵的西餐,拿不准吃什么好。   “陆老师你想吃什么?”   陆余笑了笑,为两人点餐,侍者点头退下。   乔今赧然:“陆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很土?”   陆余说:“我二十六岁的时候,觉得西红柿炒蛋盖浇饭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每隔三天吃一次。”   乔今噗嗤一笑。   陆余放下酒杯,有条不紊:“我现在依然觉得西红柿炒蛋盖浇饭很好吃,不比任何西餐差。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看风景,享受烛光晚餐的气氛,品尝美食,仅此而已。宝贝,经历与品位随着日积月累,你都会有,不用急。”   “食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懂了。”乔今点头,忽然顿住,“你叫我什么?”   陆余只是笑着看他。   乔今耳尖微热,不问了。   大约是为了缓解紧张,用餐的时候,他们说了很多与今晚“正事”不相干的事,比如乔今的新歌,与燕玦在孤儿院时的事。乔今问起陆声,陆余轻飘飘地表示:“我拍戏的时候彻夜不归,他也是一个人睡。”   乔今还记得在S市时,陆声给陆余打了很多电话,而陆余手机静音没有接听,回去后发现陆声坐在玄关哭泣的样子,心中不免担忧:“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他已经十三岁,不小了。”陆余眉头微拧,“他今年就该考初中了。”   乔今愕然,这才想起上学的问题,“陆声一直没去上学?”   “没去过几次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一直都有做。平时也会自学,做试卷。我给他改试卷,分数挺高,说明他小脑袋瓜还是够用的。”   “……”难得见陆老师这么夸弟弟。乔今又问:“他不去学校,那他升学怎么办?”   “小升初大概会去考。就是初中,不知道能不能像这样‘自学成才’。”   乔今跟着叹气。陆声的自闭症,厌食症,确实是个大问题,总不能一直不去学校,不接触外人,与社会脱节。   就算陆余能护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更久以后呢?   “叮”一声,乔今的餐盘被敲了一下。   陆余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小朋友心里肯定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规规矩矩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他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给他点时间,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世上没有人比陆余更了解陆声。   乔今望着比春夜还要温柔的陆余,他想,自己对陆余最初的心动,一定包含了陆余对待弟弟的耐心与包容。   喝了两杯酒,后劲有点大,乔今微醺。侍者送上醒酒汤,喝了小半碗,效果不明显,还不如在乍暖还寒的风中站两分钟。   他站在栏杆边,眺望城市连绵成星河的灯火,不禁张开臂膀,喃喃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腰被一双修长的臂膀圈住,低沉动听的嗓音贴近耳畔:“露丝?”   乔今:“……”   这姿势还真像cos《泰坦尼克号》。   乔今放下胳膊,假装挣扎,欲迎还拒,像只尥蹶子的小绵羊。如此这般嬉戏一番,小绵羊干不过大老虎,被叼住嘴巴,挑弄舌尖,只剩喘息的力气。   他们在春夜沉醉的夜晚拥吻,万家灯火铺在脚下,烛光鲜花环绕,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值得用漫长的余生去回味。   随着吻的加深,他们不再满足于吻,陆余揽着乔今劲瘦的腰肢,指尖在他后腰挠了一下,目光灼灼,嗓音低哑:“宝贝,我们去房间办‘正事’。” 第103章 车祸   扇形浴缸正对着落地窗, 城市夜景一览无遗。中央空调使得室内恒温在23.5°,穿上衣服不热,脱了衣服也不冷。   热气蒸腾, 花瓣在水中荡漾, 他们在水波中交缠,香氛蜡烛静静燃烧。   乔今面色潮红, 断断续续地说:“陆老师……不舒服……”   陆余轻咬他耳垂:“嗯?”   “香味太浓了, 不舒服。”   陆余瞥了眼香氛蜡烛, 伸手用玻璃盏将其盖住,不多时,蜡烛熄灭,那恼人的味道依然存在。陆余说:“我们去床上。”   浴缸里一番嬉戏,乔今腰酥腿软,根本站不直,还没走出去, 脚底打滑差点摔倒,陆余一把捞住他的腰, 另一只手臂穿过他膝弯, 轻轻松松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让乔今面红耳热:“我自己能走……”   陆余:“我舍不得。”   “……”   浴缸到床, 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   被子上铺满黄玫瑰花瓣, 特别黄,乔今被放在一片黄中。   乔今:“…………”   陆余拈起一片花瓣,笑问:“我特意让酒店准备的,喜欢吗?”   乔今不想破坏气氛, 挤出微笑:“喜欢。”   就是花瓣容易粘在皮肤上,乔今一动,花瓣飘飘落下。   陆余沉默了。沉默中眼神愈深。他长臂捞过乔今的腰, 手指不安分地往某处探去……   “我给你揉揉。”陆余笑着说。   乔今脸如火烧云,说:“我也给你揉揉……”   陆余:“???”   “揉什么?”他问。   “揉肩。”乔今无辜回望,“要不,那里也揉揉?”   男人那里也可以舒服,乔今不介意给陆余揉揉。陆余却说:“揉肩就行。”   乔今问:“真的不需要?”   话音刚落,某处受到攻击,他低低“嘶”了声,眼睫微颤:“陆老师你轻点……”话未说完,被堵住唇。   乔今双手搭在陆余肩上,轻轻揉捏。   陆余简直想笑,捉住乔今的手,按在被子上,十指相扣,低头继续攻城略地。   陆余的唇沿着乔今脖颈一路而下。乔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感官刺激被放大,他只知道,自己终于要脱处了……   虽然脱处的方式是他从前没想过的。   他闭上眼,脸皮滚烫,呼吸像海潮一样连绵起伏,渐次急促……   终于,他到达了巅峰。   随即,他听到了咕噜一声。   乔今恍然失神,待明白那咕噜一声是什么,慌忙抬头:“陆老师,你……”   陆余用拇指抹了下唇,宛如吸血鬼品尝世上最美味的血液,笑说:“有点咸。”   乔今用手捂住脸,“你……去漱口……”   陆余:“…………”   陆余:“宝贝,你这样很伤我的心。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你自己?”   乔今:“我嫌弃。”   陆余被青年的坦诚逗笑,无奈地下床去漱口。   铃声响起,是乔今手机的声音,在衣服口袋,衣服落在沙发上,他去拿起一看,居然是许多钱打来的。   陆余一把夺过:“不许接。”果断挂断。   过了几秒,却又打过来,陆余再挂断;再打,再挂断。   一条信息进来,乔今点开一看,面色惊变。   ——阿斗!!妩总出车祸了!!!快来!!!!   有多少感叹号,就有多十万火急。   乔今一个电话打过去,许多钱劈头盖脸数落他:“给你打电话,你挂什么挂?挂什么挂?!就不怕你姐挂了……啊呸!快来医院!!”   像是为了报复,这位心眼针尖大的经纪人大师啪嗒挂了电话。   乔今又把电话打过去,问哪家医院。   突发状况,乔今与陆余面面相觑,乔今歉意地说:“陆老师,我得去趟医院。”   陆余:“……”   想上个床怎么那么难??   乔今往陆余身下一瞥,羞愧难当:“我给你用手弄出来吧。”   陆余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男欢男爱上面,叹道:“我自己弄,你去医院吧。”   乔今万分抱歉:“真的不需要?”   “等下次,我要你全都补回来。”   “……嗯,一定补。”   乔今麻溜地穿好衣服,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披上浴衣的陆余,出门直奔医院。   这么好的夜晚,这么好的房间,陆余长叹一声,去酒柜里取了瓶红酒,浅斟慢酌,用酒精掩盖失落。而后闭目回想乔今躺在花瓣中呼吸急促、腰肢弓起的样子,用手解决残余的欲念。   ……   vip病房门打开,乔今目光锁定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姐!”   卫妩睁眼:“没死呢。”   乔今:“……”   卫父卫母围着女儿,卫崇坐在沙发上,淡定地削着苹果,鲜红的果皮就像蛇一样游下刀锋。   乔今:这场景好眼熟。   假如此刻躺在那里的是乔今,他会以为时光倒流,自己重新穿成了卫伦。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好好的,这么好出车祸?”   像是说过很多遍,卫妩语气不带半点感情:“刹车失灵。”   卫母教训女儿:“让你平时注意车的保养与检修,就是不听。”   卫妩反驳:“我那车才买了一年,哪知道这么容易坏,回头就找他们算账。妈你就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车有保险公司赔。”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事,是你也太小心了,每隔三月就应该将车送去检修一次……”   在卫母的唠叨声中,卫妩揉着太阳穴:“妈你别说了行吗?我头疼。”   卫母立即闭嘴,卫父说:“再去叫医生给你看看?”   卫妩心烦道:“你们先回去成吗?我想睡觉。”   “你这脾气……”卫母又要唠叨,被老伴用眼神制止,没看女儿这么难受吗?少说两句。卫母没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非要等女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们才能安心回去。   卫妩闭目养神。   乔今老老实实坐在小沙发上。卫崇一边吃苹果,一边跟许烁发微信。乔今也拿出手机,跟陆余报平安。   不多时,医生恭恭敬敬送来卫妩的身体检查结果,说:“卫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点皮外伤,胎儿也非常健康。”   卫母边听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猛然一顿,“你、你说什么?胎儿?什么胎儿??”   闻言,卫妩亦难掩惊愕,杏眼圆睁。   医生愣了下说:“你们不知道吗?卫小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卫母喃喃着看向女儿。卫妩讷讷张嘴:“怎么可能……”   卫父问医生:“会不会搞错了?”   医生:“绝对不会搞错,卫小姐确实有了身孕。”   “那、那胎儿真的没事吧?”卫母面露喜色,隔着被子摸了摸女儿的肚子,“她刚出了车祸,不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开点安胎药。”   “要的要的。”   医生又嘱咐几句,卫母一一应下,等医生走了,握着卫妩的手长吁短叹,笑个不停:“哎呦呦,傻孩子,你自己怀孕都不知道,看你小脸白的,回去妈就给你熬猪蹄汤补补……”   卫父面色复杂,问女儿:“这孩子怎么来的?”   孩子当然是发生了那件事,精卵结合才能创造出来。卫母陡然没了笑容,她光顾着高兴,把这事都忘了。   她看着女儿,严肃地问:“孩子爸是谁?”   得知肚里多了一个小生命,卫妩脑子乱得很,顺嘴说了一句:“不知道。”   此言一出,卫父卫母脸色立即变了:“你、你不知道?”   看女儿平时挺保守矜持的,难不成其实私生活很乱?孩子都有了,居然连孩子爸是谁都不知道。卫母捶着被子痛心疾首:“阿妩你糊涂啊!”   卫妩:“……”   卫崇悠哉来了一句:“是周斯理的吧。”   卫妩没有否认。   乔今想起,《闪亮的星》庆功宴上,许烁被费卿绑架,卫妩那晚喝大,非要前夫猪八戒背媳妇,于是她就被背走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那晚创造了一个小生命。   听到前女婿的名字,卫父卫母脸色转晴。卫母问:“真的是他的?你们还有来往?”   卫妩抓了把利落的齐耳短发,冷艳眉眼俱是烦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卫母拍拍女儿手背:“傻孩子,这是你的债啊,总要还的。”   卫妩:“…………”   回去后乔今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了陆余,说自己要多一个小侄子或小侄女了。   陆余听了笑:“那么喜欢孩子?”   乔今:“我在孤儿院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他们真的很可爱。”   又问:“你回去了吗?”   “没有,还在酒店等你。”   乔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真的?”   陆余:“当然是骗你的。你不在,我一个人在情侣房只会触景伤情。”   “对不起啊,陆老师。”   “那就电话make love吧。”   “…………什么?”乔今怀疑自己听错了。   “电话make love。”   哦,不是幻听。他的陆老师,娱乐圈最让人想睡的男人,确实对他说出了十分羞耻的话。   越羞耻,越让人心跳加速。乔今干巴巴回了句:“陆老师,你在开玩笑吧?”   听筒中,经过电子过滤的男人的嗓音愈显磁性,如同海妖的歌声,带着蛊惑:“我们没能真做成,连假的也不能?”   隔着遥远的距离,确实是假的,只是达到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但还是很羞耻,从来没这么玩过。   最终,愧疚与爱战胜羞耻心,乔今把脸埋进枕头,轻声说:“那就……玩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卫妩:靠,出车祸了。   乔今:我也出“车祸”了。   卫妩:???你伤哪儿了?   乔今:我伤了陆老师的心。   陆余:放心,很快要你补回来,用很多很多让你感到羞耻的姿势。   乔今:……   ————————————————   感谢在2020-10-23 19:16:36~2020-10-24 19: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天夏天悄悄过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羽、三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下手   第二天, 乔今眼下略有青黑,刷牙的时候直打哈欠。   他回的是卫家的四合院,早起, 保姆还没把饭做好。卫崇起来更早, 正坐在饭厅翻看报纸。乔今愣了一下,除了老大爷, 他现在已经很少看到有人拿着纸质报纸看了。   卫家似乎一直有订报纸的习惯, 报纸架上一摞今晨送来的报纸, 散发着纸墨香。   乔今忍不住拿起一叠,蒙在脸上吸了一口。   卫崇好笑道:“报纸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吸的。”   乔今说:“很好闻。”   “别弄乱了,待会儿爸起来要看。”   “哦。”   兄弟俩吃过饭,卫父卫母才起床,卫母慌慌忙忙叫保姆:“张嫂,我昨晚煲的莲藕猪蹄汤还热着吗?”   张嫂说:“热着呢。”   “那就好, 我待会儿给阿妩送去。”   卫崇走过来,西装笔挺, 皮鞋锃亮, 说:“爸妈, 我去上班了。”   卫母:“上什么班, 去看看你妹妹。”   “晚点去看她。”卫崇拿上落在饭厅的平板电脑,走了出去。   “翘一天班怎么了?”卫母摇头,瞪卫父,“像你, 工作狂。”   卫父:“……”   卫母见乔今没走,便说:“你不会也放着你姐不管吧?”   乔今说:“我上午没有通告,去陪姐。”   卫母笑起来:“不枉你姐疼你一场。你惹麻烦了, 都是她偷偷给你解决,不让我跟你爸知道,怕我们揍你。”   乔今:“……”   天天安安也要带去,两个小家伙还没起床。   两人在同一房间,此儿童房的装修风格一分为二,一半简洁童真,放着天天的小床;一半粉嫩可爱,放着安安的小床。   乔今两边跑,叫他们起床,谁知这个醒了,那个倒了;那个叫醒,这个又倒了。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两个小家伙穿好衣服。   “姑姑住院了,很可怜,我们要去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她才能好起来。”乔今边给安安扎羊角辫,边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说。   小孩子的心最软了,安安点了下小脑袋:“姑姑好可怜,要给她带好吃的。”   两人从抽屉里扒拉出珍藏的零食,都要带去给姑姑吃。   乔今失笑。   微信来了消息:起来了?   想起昨夜的电话make love,乔今耳根一热,避开孩子走到外面,深深呼吸清晨院落苍松与梅花混合的冷香,回:嗯。陆老师也起来了?   陆余:没有,还赖在床上想你。   乔今:……   陆余:逗你的。刚刚榨了两杯豆浆。   豆浆……乔今不可避免地想歪了,暗自思索陆余是不是又在耍流氓。   陆余:与陆声一人一杯。   哦,不是耍流氓,是真的豆浆。   陆余问他吃没吃过,乔今说吃了,刚才叫两个孩子起床,给他们穿衣服,挺有意思的。闲话家常,如同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就像清晨听到鸟鸣,傍晚日头会落那么自然恬淡。   结束聊天,恍然昨夜的“疯狂”都是梦。   乔今捂脸,不能想了,真的不能想了。   ……   猪蹄汤熬了一夜,汤色雪白,浓香扑鼻,表面一层油花被过滤了,因此并不是很腻味。卫妩喝了小半碗。   卫母嘘寒问暖,问她想吃甜的还是咸的,或者辣的。   卫妩说:“都不想吃。”   怀孕的女人多多少少脾气会变得暴躁,卫母不知道女儿怀孕的时候还会训斥几句,知道了,瞬间态度大转弯,和颜悦色千依百顺的:“那就先不吃。”   但还是在床头柜上摆满零食与水果,就怕女儿饿着。   天天安安趴在床边,安安奶声奶气地问:“姑姑,你生病啦?为什么呀?”   卫妩摸摸安安的羊角辫,手心痒痒的,有了笑意:“没什么,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卫母说:“出什么院,再观察两天。”   卫妩:“观察什么?我好得很。”   “你现在怀孕了,你不但要对你自己负责,还要对孩子负责。听妈的话,咱不急这一时半刻,把身体养好要紧。”   卫妩恹恹地一撇嘴。乔今给她剥了个橘子,她倒是吃了。   正说着话,病房门被推开,一道铿锵有力的男高音响彻病房:“老婆!!!”   男人迅如闪电,扑通一声半跪在病床前,深情凝望卫妩。   卫妩:“……”   卫父卫母:“……”   天天安安眨巴大眼睛,他们已经不记得这位叔叔是谁了。   乔今不忍直视。   要想追回老婆,必须厚脸皮,周斯理卸去所有强势的伪装,握住卫妩的手,眼泪都快掉下来:“老婆,你受苦了。”   卫妩抖了抖鸡皮疙瘩,冷漠地抽出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老婆。”   这位厚脸皮的前夫微笑:“你就是我老婆,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给我生孩子。”   卫妩冷笑:“所以你是为孩子来的是吧?”   “当然不是。”周斯理连忙否认,“我是为你来的。”   卫妩问:“谁告诉他的?”   乔今摇头:“不是我。”   卫母目光躲闪:“怎么说,都是孩子爸……”   “你们都出去。”卫妩说。   看来是有话对前夫说。卫父卫母对两个孙儿招招手。乔今也走出去,带上门。病房里只剩这对离了婚的“冤家”。   周斯理对前妻笑笑:“阿妩,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太开心了,真的。”   卫妩:“哦,听到我出车祸的消息你很开心?”   “……”周斯理喊冤,“不是,是听到你怀孕的消息!”   “所以你只关心我肚里的孩子。”   周斯理简直百口莫辩,老婆出车祸了,自己要当爸爸了,两件事的冲击力都很大,他不小心挑了后一件事作为开场白,于是坏事了。   “阿妩,我不是那意思。”周斯理斟酌措辞,“我当然更关心你,知道你出车祸,我的心都快碎了……”   “滚。”卫妩打断他的甜言蜜语,“谁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周斯理:“…………”   这位前夫呆愣须臾,笑起来:“卫妩你就别撒这种谎了,你的性格我最了解了,如果不是我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幽默多金、还学识渊博的男人主动追求你三年,你根本不可能心动。”   卫妩:“……”   虽然全都说中了,但她只想打爆前夫的狗头。   “孩子就算是你的又怎么样?”卫妩冷冷道,“我说过要这个孩子了吗?”   这回,周斯理彻底怔住了。好半晌,他才问:“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   周斯理没话了,眉心拧得紧紧的。   病房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卫妩绞紧手指,扭头看向窗外,其实什么都没看,等待前夫的反应。   好一阵,周斯理终于开口,卸去所有的不正经与伪装,望着卫妩,平静道:“那就不要。你最重要。”   闻言,卫妩缓缓转过头,像是没听清:“什么?”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不要。”周斯理重复,“对我而言,你比孩子重要。”   “……”卫妩抿唇默然,耳廓微红。   卫父逗弄孙女玩,问她喜欢爷爷还是奶奶,安安说:“喜欢小叔叔。”   “这是为什么?”   “小叔叔给我扎辫子,你们都没有给我扎辫子。”   天天来凑热闹:“小叔叔没有给我扎辫子,我也想要辫子。”   卫父:“你是男孩子,不可以扎辫子。”   天天嘟起腮帮子,去摇乔今的手:“男孩子为什么不可以扎辫子?我也想要辫子。”   乔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小侄子身上,摸摸他卷曲的头发,想起陆声的头发也是有些天然卷的,软蓬蓬的,非常好rua。   “你现在扎辫子会被当成安安,你们长得太像了,大家会分不清的。”   天天被这有理有据的理由震慑住了,与妹妹面面相觑,打消了扎辫子的想法。   卫母拍开乔今的手,“别摸了,小孩子天灵盖软。”   ——原来乔今不知不觉就对着天天的小脑袋rua了起来。   乔今尴尬地收回手。不多时,周斯理出来,卫父卫母的脸色都挺好的,可以看出,虽然女儿离婚了,他们还是很满意这位前女婿的。   周斯理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上来就说:“爸妈,我跟卫妩谈过了,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女儿的性格要强,又有事业心,在家是千金大小姐,结了婚也被丈夫惯着,那么多年没要孩子。这个孩子意外得来,卫母还真担心她闷声把孩子打了,所以才会通知周斯理这个消息。   周斯理嘴巴甜,会说话,只有他降得住卫妩。   “那就好,那就好。”卫母长舒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复婚?”   周斯理嘴角一抽:“这个得看卫妩的意思,我巴不得现在就去民政局领证。”   大家禁不住笑了,看来周斯理还有一段漫漫追妻路。   卫崇说是晚点来看妹妹,中午就来了,一起吃过饭,把乔今叫到僻静处谈话。   “怎么了?”乔今问。   卫崇从烟盒里取了一只香烟含在唇间,用打火机点燃,猩红的光点一闪一闪,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笼罩眉眼。   而后拿出手机,“给你看一个监控录像。”   乔今不明所以接过手机。   录像中是停车场,一个身材高大壮实,头戴鸭舌帽与口罩的男人走进监控范围,他张望一番,从裤袋里取出类似弹弓的东西,瞄准周围的监控,一一捣毁。这个监控能留下,应该是因为位置隐蔽,他没注意到。   而后,他走向一辆红色奥迪,用工具撬开车门。   那是卫妩的车。   乔今将手机还给卫崇,问:“能给我一根烟吗?”   卫崇将烟盒递过去,亲手给他点火。这对兄弟默默抽了会儿烟。   “是我连累了姐。”乔今说。   “认得?”卫崇问的是录像中的人。   “傅情身边的保镖。”   卫崇丢掉烟头,用脚底狠狠碾灭,“他们不想活了。”   卫崇会领养天天安安,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跟卫妩就是龙凤胎,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想复制这样的感情,在卫家绵延下去。卫妩遭此“意外”,如果不是运气好,不但车毁人亡,还一尸两命。   想及此,他脊背发寒,恨不得将伤害自己妹妹的人像手撕鬼子那样撕了。   “大哥,别冲动。”乔今冷静地说,“傅情的目标是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会对姐下手,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那个刀疤眼保镖是她最有力的臂膀,如果没了他,傅情所有的行动都会受限。”   “你想怎么做?”   “既然找不到对我下手的机会,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卫崇愕然。   乔今的烟也吸完了,摁灭后丢进垃圾桶,淡淡道:“请君入瓮。”   这次,他一定要折断傅情的“臂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万字肥章~ 第105章 入瓮   《今天也要去冒险》是一档冒险解谜综艺, 因其主题风格多样,内容新颖,深受观众喜爱。   每期嘉宾四人, 这期能邀请到乔今, 对于节目组而言是个意外之喜。   乔今恭恭敬敬与节目组导演及其他三位嘉宾打招呼问好,了解一下流程, 便被面包车拉到目的地正式开始录制。   这期节目的主题是:少女消失的小城。   他们的任务是解开少女消失的秘密。   队伍中, 大胡子艺人扮演侦探, 戴贝雷帽的短发女星与一名曾是运动员的男星扮演侦探助手,乔今则扮演随行医生。   为了符合人设,节目组煞有其事地给乔今准备了白大褂与听诊器,还给他配了一副平光金丝眼镜。   乔今拎着医药箱走到众人面前,短发女星捂住嘴巴:“天哪,我要被你迷死了。”   男星竖起拇指,牙光璀璨:“医生, 我们就靠你保平安了。”   乔今礼貌地笑笑。   剧情开始于一位双腿残疾的母亲的委托,说她女儿三年前失踪, 至今下落不明, 唯一可以肯定是女儿生性柔顺, 还在这座小城里。无论是人是鬼, 务必找到她。   委托信的最后一句,直接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信件末尾写着委托人的住址,一行人去寻委托人。   跟拍摄像与节目组车慢悠悠跟在后面,或在一旁给镜头, 方便后期剪辑。短发女星与男星讨论剧情,都觉得少女消失了三年,肯定死了, 就算找到也不一定是人,要小心点。   大胡子说:“灵异节目过不了审的。卫伦你觉得呢?”   乔今:“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还不好下结论。”   他观察四周,这次录制是在一个小县城里,与乔今去过的县城有异曲同工之妙,脏、破、乱,充满小地方的生活气息。   这么浩浩荡荡一行人,又都是衣装鲜亮、容貌惹眼,不少当地居民驻足观看,工作人员在前面开路清道。   “医生你在看什么?”短发女星凑过来问。   “观察她生活的地方。”乔今配合地演戏。她指的是少女。   但实际上,他是在找便衣警察,以及潜在的危险。   这次参加节目,他没有带保镖,这就是他给傅情对自己下手的机会。希望她不会错过。   “那你观察出什么了?”   乔今笑笑:“周围没有多少年轻人,多是中老年与小孩,说明年轻一辈都外出了。”   “外出?去哪儿?”   “大城市或者稍微好点的地方吧。人往高处走,很正常。”   短发女星眨眼,大胡子回头:“你的意思是,少女也有可能外出打工了?不对,委托人说她女儿生性柔顺,肯定还在这个小城里,这个前提是不会变的。要么就是她在撒谎。”   节目组将剧情放在这样一个地方,定然是有那么一层深意在里面的,导演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乔今拨开第一层云雾,暗自捏了把汗。   “我觉得委托人女儿还在这个小城里。”乔今说,“不然我们参加节目就是参加了个寂寞,观众不会买账的。”   三人:“哈哈哈哈!有道理。”   节目组:“……”   大胡子捏着信纸与墙上用红漆写的门牌号比对地址,“就是这里了。”   一行四人走进筒子楼,早就等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与群演立即就位。   委托人住在四楼,门牌号404。这绝对是节目组的恶趣味。   短发女星抖了抖肩,小声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前运动员男星去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轮椅与老化的木地板摩擦的闷响,门板薄薄一层,根本隔不了音,里面问:“谁呀?”   大胡子说:“夫人,我收到您的委托,还有几句话想问您,方便吗?”   木门“吱呀”露出一条缝隙,一张皱纹横生,根本不像不到五十岁妇女的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大胡子出示委托信:“我是名侦探大胡子,这是您写给我的信。”   名侦探大胡子……群演妇人差点笑场,强行绷着脸念台词:“侦探先生请进。”   又问:“他们是?”   大胡子:“这两个是我助手,这个是花生。”   花生乔今:“……”   妇人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花生是华生的别称,“花生先生请进。”   乔今走了进去。   屋内的家具与装饰保持着此房原来居民住的样子,只在细节处布置了一番,比如门旁放了一对拐杖,电视柜上多了妇人与少女的相框,书架里多了几本做旧的新书,沙发上放着妇人织给女儿的半成品毛衣。   大胡子拿起相框,照片中少女规规矩矩坐在母亲身边,长发披肩,模样清秀,眼角眉梢却带着淡淡的忧愁。母亲则面色严肃,两人看上去不想母女合照,倒像老师与学生。不,老师与学生之间也不会这么拘谨。   前运动员男星笑嘻嘻道:“长得还挺漂亮。”   大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摸摸后脑勺,“就,可惜了。”   妇人忽然激动地说:“我女儿还在!”   男星讪讪地笑了声:“啊,是。”   大胡子问:“夫人,冒昧地问一句,您丈夫呢?”   妇人:“他在小蝶(少女小名)三岁的时候,因工厂车间事故走了。小蝶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一直都很听话,除了那次。”   “那次?”   妇人忽然不再说下去。   乔今观察书架上,居然有霍金的《时间简史》与各种专业宇宙学知识、以及科幻小说,问:“您的女儿对科幻很感兴趣?”说着,用手指抹了把书架上层,很干净,一点灰也没有。   妇人沉默须臾,说:“随便买来看看而已。”   大胡子:“再冒昧地问一句,您的腿……”   妇人:“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   侦探队伍几人对视一眼,抓住关键点:三年前。   少女是三年前失踪的,妇人是三年前出车祸的。   “为什么会出车祸?”短发女星问。   妇人凉凉地瞥她一眼,“走在大马路上,车子不长眼,司机酒驾,不然还能是我自己撞上去?”   “……”   又问了几句,妇人就像npc似的重复那几句话,看来是得不到其他线索了。他们便告辞走了出去。   去哪里找消失的少女?这是个问题。   几人又不是真的侦探,蚂蚁碰头一样讨论手里的线索。   乔今说:“这里是少女住的地方,不可能只有她跟她母亲两个人,找找说不定有其他npc。”   大家恍然大悟,返回筒子楼里挨户敲门,敲了几扇门没人应,男星刚嘀咕一句“不会都没人吧”,就有一扇门开了。   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粗声粗气说:“敲什么敲?整栋楼都听见了!”   大胡子:“不好意思大妈……”   “谁是你大妈?你看着比我还老,别乱攀关系!”   “……”这群演还挺有个性。   短发女星乖巧迎上去:“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想问您一些事,可以吗?”   那妇女这才和颜悦色些许:“还是丫头最甜。问吧,什么事?”   “您认识小蝶吗?就在您家楼上。”   “小蝶?她三年前就失踪了,报警至今也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怜哟。”   “那您知道她平时性格怎么样,有哪些朋友吗?”   “她又温柔又孝顺,是个顶好的孩子。她妈一人把她拉扯大,真是不容易。不过她妈这人吧,脾气有点古怪,总是管着小蝶,不让她做这做那,小蝶星期天都不能出去玩,在家做作业。她成绩已经很好了,一直年级前五,她妈还那么严,我们看着都心疼。但这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没办法。”   群演叽里呱啦说了许多,也不全是台词,还有她自己添加进去的,可能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孩子,让她感触良多。   工作人员朝她打手势,这才想起自己是npc,拉回正题:“小蝶朋友没见过几个,倒是有一个女孩子会偷偷来看她,是她同学,叫小花。”   大家:“……”   能取个正经点的名字吗?一个小蝶,一个小花,是不是还会出来一个小胡?凑一个花蝴蝶。   大胡子摸摸胡子:“‘胡’这个字我已经用了。”   乔今问妇女:“您知道小花住哪儿吗?”   “就在咱们小区旁边。”   刚要走,乔今忽然回头又问了一句:“小蝶的妈妈腿脚不便,您知道她家里有钟点工或保姆吗?”   妇女愣了下,说:“她哪儿请得起,所有钱都用来栽培女儿了。”   乔今点点头,“谢谢。”   一行人去隔壁的小区找小花。   路上,短发女星不解地问:“你问她那些问题干什么?”   乔今说:“想到就问了。”   到了隔壁小区,一个群演大爷正在扫地,问他认不认识小花,大爷说:“小花啊,她两年前就疯了,她爸妈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   大家:“…………”   “呃,小花为什么会疯?”大胡子问。   大爷:“不知道啊。”   “那您知道是哪个精神病院吗?”   一行人又往精神病院跑——用小诊所充当精神病院的地方。   小诊所寥寥几人,当然也只有小花一个精神病患者群演。乔今以“医生”的身份与“院长”沟通,而后与小花会面。   小花披头散发,画了相当苍白的妆容,一身白裙子坐在雪白的房间里,如同一只幽灵。   几人走进去,小花淡淡地打量他们一眼,便转过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乔今走到她面前,说:“别怕,我是花生……”   小花:“噗!”   “我是医生。”口误的乔今连忙纠正。   笑场的小花紧紧绷住脸,控制表情:“我想去找小蝶……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小蝶是你朋友?”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她神经质般强调。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乔今问。   小花咬住唇,眼中有了泪花:“我们说好一起走的,说好的,那天……那天……”   “那天怎么了?”短发女星急忙问。   小花往后躲,颤颤巍巍说:“那天我失约了,我没去书店,我不是故意,我被我爸妈发现了,他们把我关在房间,我出不去,我出不去。对不起,小蝶。你是小蝶吗?”   “我不是啊。”   “……”   一般来说这时要承认,以套出更多的信息。   群演小花脑子宕机,忘了台词。   短发女星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我、我是小蝶!”   小花的演技这才有了发挥之地,不可思议地问:“小蝶,小蝶,你、你又回来了?”   又?   大家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鼓励短发女星往下问:“你还记得我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吗?”   “两年前……”也就是小花发疯的时间点。她说着,浑身剧烈抖动起来,指着女星大叫:“不,不是小蝶!你不是小蝶!小蝶是长头发!!”   短发女星:“……”哦,现在才发现啊。   说着,小花惊恐地躲到床尾,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喃喃嘀咕:“小蝶死了……小蝶死了……好多好多的小蝶死了……都死了……”   大家:“…………???”   本来小蝶死了就够惊悚了,什么叫好多好多的小蝶死了??   又不是真的蝴蝶。   “那个,你先别疯啊。”女星伸出尔康手,“小蝶是怎么死的?”   小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着用枕头砸众人,大家都被砸出了门。   看来能在小花这里得到的线索就这些了。   乔今问扮演精神病院院长的群演:“小花的父母每隔多长时间来看一次女儿?”   院长一愣:“呃,这个,他们把女儿送进来之后就没管了。”   “之后一次都没来过?”   “唉,没有。”   乔今若有所思。   出了精神病院,男星搓了搓胳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花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大胡子说:“疯子的话不能全信,兴许在节目组在误导我们。”   节目组:呵呵呵。   乔今来了句:“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有好多好多小蝶是真的?”短发女星笑着摆摆手,“不可能啦。小蝶又不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男星问。   “书店。”乔今说。   小花确实说过她与小蝶约在书店,那天却没赴约。   “可是,在哪个书店?”女星问。   乔今想了想说:“应该是‘晴天书店’。”   “你怎么知道?”   “小蝶家里的书架有很多书,都是从那个书店买来,我看见放在旁边的书店购物袋了,上面就有‘晴天书店’logo。”   这样的细节,除了乔今,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监视器后的导演组面面相觑,有了危机感,节目组原本打算让他们多跑几圈,再引导他们解开谜题,现在看来似乎不用?   一个乔今就够了??   不行,不能这么快就让谜底揭开,否则节目还有什么看头?   导演在耳麦里喊:“c组注意,c组注意,启用地狱级通关难度。”   他就不信了,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剧情,堪称节目有史以来最烧脑的主题,会难不倒他们。   浑然不觉的四人侦探队通过问路,来到晴天书店前。   书店门扉紧闭,落着一把大锁。   大胡子掂量锁的重量,挺重,正如他沉重的心:“没人啊。”   几人走路过来,跑了半天都累了,短发女星蹲下来歇口气,摘掉贝雷帽扇了扇额上的汗:“那怎么办?节目组不会在坑我们吧?”   节目组:“……”还真说对了,谁让你们队伍的进度太快?   乔今说:“这都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其他三人举双手赞成。   节目组:“…………”   于是暂停录制,吃饭休息。   节目组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盒饭,每人四菜一汤。   知道“卫伦”不吃鱼,特意将乔今的鱼换成了鹌鹑蛋。乔今看着其他人的鱼,流下了羡慕的口水……默默吞回去。   方菲林义这大半天也在陪跑,乔今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   让乔今好笑又愧疚的是,方菲居然专门买了一根银簪子,挨个菜试毒。确认无毒,她才放心吃下肚。上次砒|霜中毒给她带去的伤害与阴影仍在。   方菲不好意思地笑笑。乔今说:“跟在我身边,让你受苦了。”   “哪里。”方菲特别实在地说,“我的薪水是普通助理薪水的两倍,还有季度奖金、过年红包,没事还会给个餐饭补贴,各种杂费补贴,我上哪儿去找不到这么高薪水的职位了。在其位谋其职,拿的钱多,就要承受风险。”   乔今笑起来:“你倒是看得开。确定跟林义下半年结婚?”   “……”这转折十分突然,方菲呆愣,继而红晕染上脸颊。   “我是这样打算的。”林义说。   乔今:“那你向她求过婚了吗?”   林义也愣住了。   这俩助理大约都是因为有点傻,才会相爱。乔今笑着摇摇头。   吃饭休息时间只有一小时多一点,便要开始下午的录制。乔今抓紧时间跟陆余发信息,汇报自己录制的情况,当然,他想引傅情对自己下手,然后来个瓮中捉鳖的事没说,怕陆余担心。   继续录制。   四人来到书店前,门上依然落锁。   大胡子沉思:“要不,我们破门而入?”   女星:“这样会给看节目的未成年带来不好的示范,会被投诉的。而且你看,对面就是警局。”   大胡子:“……”   乔今说:“去警局看看。”   “啊??”   他们真去了警局,找到其中的警察群演,问:“对面的书店怎么回事?”   警察群演:“书店老板上个月被刺死在书店里,关门大吉了。”   “…………”这还怎么查?   大胡子问:“书店老板为什么会被刺死?谁干的?”   警察群演:“还在调查。”   “有怀疑的人吗?”   “我看你们就挺可疑的。”   “………………”   乔今忽然问:“这段路口发生过车祸吗?”   警察群演故作高深念台词:“只要有路,就有人走,有人走,就会发生事故。”   “那三年前的事故,您还记得多少?”   “三年前?我想想啊……太多了,你问的是几月几号的事故?”   “……三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故?”   “是啊,有一个月真是邪了门了,几乎每隔四五天就发生一起事故,都在这段路口。”   闻言,尽管知道是节目剧情设定,几人还是感到一阵恶寒。   此外,警察群演便没再给出更多的信息。他们往回走,忽然,前运动员男星顿住脚,他视力极好,也因此惊恐地瞪大眼睛:“卧槽!”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女星嗔怪道。   “那个,那个!”男星指着书店的门,“锁怎么没了?”   四双眼睛一起看过去,书店门上的锁真的没了!   刚从警察那里得知书店老板被刺,书店关门大吉,这会儿书店的锁就没了,怎么看怎么古怪。瘆人的寒意从身上的每个毛孔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女星直接跳脚,颤声惊叫:“这、这怎么回事啊?”   最惨的事大胡子,他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摸过那把锁,整个人都不好了。   书店的门,一时间变成了地狱之门。   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监视器后的导演笑得十分鸡贼,感受到地狱级的通关难度了吧?世上最可怖的不是血腥暴力,而是无处不在的疑神疑鬼。   “我不去啊!”女星叫道。尽管知道是假的,还是被这个阴森森的剧情吓到了,谁知道书店里有什么。   大胡子尴尬地摸胡子,他引以为傲的胡子给他此刻的脸色做了很好的修饰,让他显得不那么惊慌,他可是“名侦探”呢。   男星就更不用说了,白长了大高个,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女星:“可以吗?”   乔今说:“那你们俩去报警,我跟侦探一起进书店看看。”   大胡子:“……”雅蠛蝶!!!我不要!!!!   女星:“不愧是‘医生’,胆子就是大。”   于是他俩去报警。乔今一脸淡定:“侦探先生,我们去吧。”   大胡子全身都在写着拒绝:“要不我们等警察来了再说。”   乔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胡子:“…………”我他娘的不想入地狱啊!!   乔今:“开玩笑的。说不定只是书店进小偷了。”   “……”这么一说好像不恐怖了。   不对啊,小偷进书店干什么?偷书?吃饱了没事干??   乔今见大胡子不为所动,使用激将法:“难道名侦探大胡子也会怕?”   大胡子:“……”啊,好羞耻。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胡子给自己暗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书店里不会真的有尸体,也不会有鬼。   乔今带头走向书店,双手放在防盗门门把上,猛地往外拉开!   里面还有一道门,试着拧动,果然也没锁。往内推开。   随着门扉徐徐敞开,大胡子手心捏了一把汗,强作镇定往里面看去,很普通的书店,柜台靠近门旁,一排排书架,书摞得整整齐齐。寂静,昏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爬出来。   乔今找到顶灯开关按亮,抬脚走进去。大胡子犹豫须臾,也走了进去。   两人在书架间转来转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大胡子心神稍安,忽然,他听到了响动。   乔今也听到了——“沙啦,沙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地上艰难扭动,匍匐着由远及近。   大胡子头皮发麻,四处张望:“什么声音?”   话音落,他听到了一声声虚弱的“救命,救命啊”,沙哑得像多日滴水未进。   乔今循声而去,找到了书店内的一扇小门,里面应该是杂物间。那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你干嘛?”大胡子问。   乔今说:“里面有人。”   “你确定是人?”   “不然呢?”   “……”   乔今干脆利落地把门推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群众演员。   那人腹部鲜红,像是受了“重伤”。乔今拎了半天的小医药箱与听诊器终于排上用场,三下五除二,就算把人治好了。   他对跟拍摄像说:“麻烦后期做个字幕:此为节目效果,请勿效仿。”   摄像:“……”   在神医乔今的妙手回春下,那人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乔今:“你是医生?”   乔今:“没错,是我救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那人:“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乔今:“……”   大胡子:“……”   导演:哈哈哈没想到吧?   书店内再次陷入安静,乔今沉思三秒,说:“你是书店老板,你在书店。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那人说:“不记得了。”   “看你这伤,应该是被刀子捅了。”   大胡子:“书店老板不是一个月前被刺?”   一个月前被刺,血怎么可能还是新鲜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不是书店老板吧。”大胡子说。   乔今说:“他是。名牌上写着。”   那人的胸前确实别着一只名牌,上写:老板。   大胡子:“……”   他艰涩道:“那也可能不是书店老板,而是饭店老板。”   群演的书店老板嘴角一抽,差点没绷住。   这时,侦探队的两位助手带着警察走来,报警这段剧情不在剧本里,警察群演也很懵逼。导演的意思是让他接着演,只要不太出格,不崩人设就行。   看见书店里是个大活人,女星松了口气:“他谁啊?”   乔今问警察:“他就是书店老板吧?”   警察群演:“啊,是。”   女星:“???不是,书店老板不是被刺死了?”   警察群演:“是啊,一个月前就死了。”   女星:“…………”   一个月前就死了的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段剧情里,这个书店老板真的还是“人”吗?   女星嗓音发颤:“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警察群演:“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你是复读机吗?   乔今问书店老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书店老板等待耳麦里的节目组提示,如同机器人:“是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今:“你不记得是好事,因为你已经死了。”   书店老板:“……”   “准确地来说,是‘这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对吧?”   女星瑟瑟发抖:“呜呜呜,他果然是从地狱来的!”   书店老板:“我不是……”   乔今:“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其实你不是不记得,只不过你不想再被卷入‘轮回’。”   除了节目组的现场所有人:“???”   女星:“医生,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今沉吟片刻,整理思绪:“我知道消失的少女在哪儿了。”   监视器后的导演心里一咯噔,妈蛋这剧情才走一半啊!   而此处,乔今已经有理有据分析起“少女消失的小城”迷雾重重的背后,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   “首先,要从两个少女说起,小蝶与小花。”乔今缓缓道,“两人的关系很好,但并非无理由的要好,原因在于她们的家庭。小蝶父亲早逝,由母亲养大,她母亲性格严苛,控制欲极强,在母亲的管束下,小蝶在外人眼里确实是个温柔孝顺的好孩子。”   “但小蝶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有小花知道。小花父母应该对女儿也是有着极高的期望,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在女儿疯了后便将其送去精神病院,一次也没去看过。”   “两个在如此压迫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少女,她们惺惺相惜,终于决定一起逃走。她们约在晴天书店前,但那天小蝶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小花。小花被家人发现要逃走,锁在了房间。”   “随后,小蝶的母亲也发现了女儿的意图,追到这里,与女儿大吵一架,不小心发生车祸,小蝶母亲的腿受了伤,而小蝶,消失了。”   “虽然虽然报了警,但怎么也找不到女儿,小蝶母亲开始变得神经质,即使腿伤痊愈,仍坐在轮椅上。也许她是觉得这样就可以留在女儿消失的那一天。”   “等等,小蝶母亲的腿痊愈了?你怎么知道?”大胡子问。   乔今:“我们去她家里,门旁放着拐杖,说明她平常是用拐杖来上下楼,她家在四楼,肯定会有很多不便,而她腿‘残疾’后一直住在那里。她在等女儿回来,也根本不会觉得不便。她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挺干净,特别是书架,最上层也是纤尘不染,说明经常打扫。”   最上层……大家了然点头。   乔今继续分析:“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小蝶回来了,就在这家书店前,就像消失的那天,在等小花。”   “回来了?从哪儿回来的?”短发女星摸不着头脑问。   “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小蝶,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小蝶。另一个世界中,小蝶仍在等小花。小蝶母亲应该很激动吧,因为终于等来了女儿,但她很快发现,此小蝶非彼小蝶,她的女儿不是这个小蝶。”   “所以,又发生了一起车祸。小蝶又消失了。”   “而在几天后,小蝶又出现了,当然,仍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小蝶。于是小蝶母亲再次将‘女儿’推进车流中消失。所以三年前才会在一个月里,多次发生车祸。”   男星揉着太阳穴苦闷:“可能我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什么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到底哪儿跟哪儿?”   乔今:“听说过多元宇宙与平行时空吗?小蝶家里的书架上有很多科幻小说与宇宙学方面的书,那些书应该不是小蝶看的,而是她母亲,因为她女儿真实地消失在时空某处,她想找到自己的女儿。”   “那场车祸让小蝶触发了时空相交的某个点,打破了平衡秩序,去了其他世界,而其他世界的小蝶,纷纷来到这个世界。”   “所以,小花才会说,很多很多的‘小蝶’。”   “没能赴约一直让小花倍感愧疚,她有时会来书店前看看。两年前,‘小蝶’再次回来,这次小花亲眼看到小蝶母亲将女儿推进车流中,她是不敢相信的。消失的‘小蝶’没有尸体,所以小花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直到她三番两次看到小蝶母亲将‘小蝶’杀死,她疯了。”   女星抱臂抖了抖肩:“是我也要疯。小蝶母亲怎么这样,就算是其他世界来的小蝶,那也是她女儿啊。”   乔今:“不,她不认为那是她女儿。她心目中的女儿,是性子柔顺,不会忤逆自己的。但她所看到的小蝶,都是想要离开她,想跟朋友一起逃出这个小城,她不允许这也的事发生。在怎么都找不到心中的女儿后,她给我们写了委托信。”   “小蝶确实还在这个小城里,没有走,也永远不会走出去了,因为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小蝶,还是其他世界的小蝶,都被她杀死了。”   “…………”   “那书店老板怎么回事?”女星指着书店老板问。   乔今:“书店老板是一个月前被刺的,行凶者应该是小蝶母亲。书店老板也看到了小蝶母亲的疯狂举动,但他不敢报警,同样是因为没有尸体。但他没想到,小蝶母亲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察觉书店老板知道自己的秘密后,果断将其刺杀。”   “这个世界的书店老板死了。在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着同样的事,幸运的,另一个世界的书店老板在死之前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被我救治。但他实在不想再被卷入‘轮回’当中,所以才会假装失忆,按照剧情发展,之后应该会逃走。”   书店老板:“……”这都被你猜到了?   导演组集体死鱼眼,谜底都被揭完了,还怎么往下录?小蝶群演都没来得及出场吓唬一下他们。   用最少的信息量,解最大的谜,还是节目组成立以来第一次遇到。以往嘉宾被导演组耍得团团转,直到最后才解开谜底,乔今倒好,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了。   大胡子灰溜溜走出书店,对跟拍摄像摆摆手:“我不是名侦探,里面那位才是。”   摄像笑得镜头直抖。   于是《今天也要去冒险》第二十四期之少女消失的小城,就此落幕——连上下期都不用分了。这也就意味着,节目开播后会少割点韭菜……   不过也不亏,乔今本身就是一个活招牌。   只用了一天,这还是节目组成立以来录制期最短的一期节目。   导演对乔今竖起大拇指:“你是我邀请过的嘉宾里脑洞最大的。一般人不可能这么快解开谜题。”   乔今礼貌地笑笑:“谢谢。”   女星凑到乔今面前,要了微信加上,感慨道:“少女消失的小城真是一个恐怖又悲伤的故事,还好是编出来的,不是真的。”   乔今笑笑,像小蝶小花一样的少女,在现实生活中未必不存在。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欸,小蝶真的死了吗?她会不会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然有可能。”乔今说,“也有可能她回来过这个世界,但她母亲依然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女儿,于是又杀了一回。”   “……寒毛都起来了,细思极恐。”女星抱臂搓胳膊,“既然有平行时空,你说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会不会也在录节目?”   “也许吧。不过有可能我录的不是这个节目,而是另一个节目。”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他选的不是《今天也要去冒险》。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是不是也跟陆余在一起?   想及此,乔今笑了声,他觉得肯定也在一起,陆老师那么好。   ……   天色还早,乔今离开节目组,装作旅游的样子,四处溜达。   两个助理跟在后面寸步不离,乔今回头说:“你们玩你们的。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方菲确实想跟林义独处,羞赧道:“那你就一个人了。”   乔今:“一个人才不亮。”   “?”   “电灯泡。”   方菲的脸红了,“你、你才不是电灯泡……”   乔今笑笑,大步往前走去。   小县城的一切都蒙着旧时的阴影似的,古朴无华。街道上车辆杂乱,空中电线横七竖八,各种店铺门面都小。   从节目组设置的剧情里出来,这里还挺让乔今感到亲切的,比如手里攥着hello kity氢气球的小女孩,饭馆里飘出的螺蛳粉香味,成群结伴走过的十三四岁少年少女,他们脸上并无这座小县城的灰尘,朝气满满。   乔今走在路边,忽然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耳神经高度集中,要透过那无数的人声、车喇叭、鸽子扑棱翅膀呼啦啦飞过电线,分辨出夹杂其中的,刀刃弹出鞘的声音。   而后在瞬间,刀刃破空袭来!   乔今猛然回头,身形一闪,堪堪避过那一击,刀尖几乎擦着鼻尖划过去,瞳孔霎时紧缩。   当街行凶,那哑巴保镖自是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冷厉阴沉的眼睛,眼角有疤。   一击不成,丁力手腕一翻,匕首掉了个方向,朝乔今腰腹刺去。   乔今动作再敏捷,又岂是训练有素的丁力的对手,他能避开第一击已属侥幸,眼见刀子即将落在身上,“砰”的一声枪响。   匕首咣当落地,丁力身形踉跄,捂住汩汩冒血的手腕,冷汗直流。   “别动!警察!!”两个便衣刑警持枪靠近,“把手举起来!”   猛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圈套的丁力,恶狠狠瞪向乔今。他敢在大白天当街对乔今下手,就是因为小县城监控不到位,他早就踩过点,选了一条最合适的逃跑路径,事后就算查,也很难找到他头上。而此刻,他在警察的眼皮底下被抓了现行,可谓是人赃并获。   凶器还落在地上,他却顾不得捡,拔腿跑进人群中。   周围的人因为这里的突发事件面色惊慌,丁力一跑,大家更是避之不及,一名警察追捕而去,却不敢再开枪,怕伤及无辜民众。   另一名刑警迅速将匕首收进证物袋,对乔今匆匆说了声“受惊了”,便奔去援助队友。   乔今惊魂甫定,仰头深深吸了口气,盼望警察能将丁力捉拿归案。   可惜事情未能完全遂人愿,丁力在逃跑的时候劫了一辆摩托车,高速行驶中因为手腕受伤操作失误,骑进了沼泽地。警察找到的时候只看到半截陷在淤泥里的摩托。他们谨慎地搜寻了整片沼泽地,都没找到人。   丁力潜逃,警方下了通缉令。   傅情自然脱不了干系,乔今回到B市后,就去了警局。这位表面是慈善大使,暗地却干着杀人的勾当的小姐,已经被请到警局喝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是名侦探大乔的剧场:-D 第106章 提名   警局, 审讯室。   “傅小姐,你身边的保镖丁力,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冷白的灯光落了傅情一身, 她身上的黑有如实质, 即使被光照着,仍像藏在黑暗中。面对刑警的审问, 她冷冷开口:“不知道。”   “卫伦先生被你的保镖刺杀, 你知道吗?”   “不知道。”   “据我们了解, 丁力在你身边八年,你应该很了解他,对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我又看不见。”   “他为什么要刺杀卫伦?”   “你们应该去问他。”   “他刺杀卫伦是不是你的命令?”   傅情冷笑:“丁力只是我的保镖,不是牵线木偶,我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有没有叫他刺杀卫伦?”   “没有。”   “你曾跟卫伦一同作为《我唱你听》的特约嘉宾,决赛直播中, 侯杰心脏病发去世,然后发现药被换了, 当时卫伦被诬陷是凶手, 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是一个工作人员诬陷了他。”   “然后那个工作人员坠下楼梯死了。”   “所以呢?”   “我们联系了那里的警方口供, 卫伦说他在后台看见你跟侯杰说过话。”   “所以?”   “你记恨卫伦, 对吗?”   “警察先生真会空口捏造,首先,侯杰的死与我无关;其次,我对卫伦没有任何想法。我平时很忙, 没那么多闲心去关注他。”傅情语调平静。   “好吧。那么,能否请傅小姐把你知道的,关于丁力的一切告诉我们?”   “他是孤儿, 又是个哑巴,而我是个瞎子,你觉得我能知道他多少事?”   “……”   “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如果傅小姐有丁力的任何消息,请告知我们,我们会非常感谢的。”   傅情不置可否,起身拄着铝合金手杖走出去。   “傅情。”   傅情立住脚。   乔今淡声道:“被反将一军的感觉怎么样?”   傅情面无表情,即使有,那一定是不太好看的,她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别对无辜的人下手。”   傅情继续往外走,下台阶的时候许是气恼心急,不慎一脚踏空,摔在地上。她抿着唇去摸手杖,重新站起来,语气冷硬:“你心疼那些无辜的人?那你怎么不替那些人去死?”   乔今简直要被她的逻辑气笑,“疯子。”   丁力被通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傅情会是警方重点监视对象。丁力绝不敢这时候与傅情联系,而没了丁力的傅情,等同少了左膀右臂,所有行动都会受阻。   她暂时只能戴着她慈善的假面,活在警方的监视下。   这样的结果不是最好的,但能稍微解气。   卫家只有卫崇知道乔今此行做了什么,为了给乔今“压惊”,带他去私人车库挑车。   看着几排豪车的乔今:“……大哥,真不用。”   卫崇:“不管怎么说,你算是给你姐报了仇。早就想送你车,就当给我个机会。”   乔今拗不过,在一排排豪车中转悠了会儿,挑了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正好与陆余的宝石蓝玛莎拉蒂相配。   卫崇摸着下巴:“这车我从来没开过,因为觉得太骚包了。”   乔今:“…………你拐着弯骂我呢?”   卫崇笑:“别气别气,再挑一辆。”   乔今没那么贪心,“就这一辆,要是磕着碰着我都心疼死。”   “弟弟,有点志气行不行?”   乔今一愣,即便是燕玦,从小到大也只叫他“阿今”,“弟弟”这个称呼从未当面叫过,卫崇乍然一叫,倒让他心里怪怪的。好像真的多了一个大哥。   燕玦永远是他最亲的哥哥,而卫崇这样豪爽的大哥,多一个好像也不错。   乔今别过脸:“别搞错了,卫伦才是你弟弟。”   卫崇看着青年故作淡然的脸,真是奇了怪了,居然会心疼。对自己的亲弟弟卫伦,他固然是喜爱的,但从未产生过怜惜,眼前青年却让他时不时的心里会酸一下。   “你也是我弟弟。”他说。   乔今假装看车,耳尖有点红。   卫崇:我弟弟真可爱。   上天收走了他的臭弟弟,却还给他一个有勇有谋、智慧过人,还正直温柔的弟弟。   乔今接到陆余电话,正好开着新得的玛莎拉蒂去他家。进门便受到了陆声小朋友的热烈欢迎——捧着一碗米饭等他炒。   乔今哭笑不得,给他做炒饭,顺便问:“陆老师想吃什么?”   陆余站在阳台抽烟。   乔今以为他没听到,便又问了一遍。   陆余回头说:“做给陆声吃就行。”   这会儿下午三点,午饭时间早已过去,晚饭要等好些时候,也就陆声这样饮食不规律的小朋友才会眼巴巴地等一碗炒饭吃。   喷香的火腿蛋炒饭出锅,陆声坐在桌前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每口咀嚼至少十三次,哥哥说了,这样好消化。   看小朋友这么认真地吃自己做的饭,乔今心里一片柔软,rua了一把他脑袋,让他慢慢吃,走到阳台。   “陆老师。”   阳台窗户开着,烟味依然很浓,乔今往烟灰缸里一瞥,居然十几颗烟头。   “陆老师,别抽了。”乔今也抽烟,但不会抽这么凶,平常也没见陆余多爱抽烟,今天是怎么了?   陆余摁灭手里的烟,望着乔今,嗓音被尼古丁浸染得冷淡磁性:“说说,前两天干嘛去了?”   乔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老老实实回答:“我去录节目了。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你去录节目,但我不知道你还会以身犯险。”   “……你都知道了?”乔今莫名心虚,强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万一出事了呢?”陆余目光深深,嗓音压得低低的,“你要我怎么办?”   乔今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他干巴巴地说:“不会的,我知道分寸,而且有便衣警察。”   “这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如果我不主动出击,我会一直活在危险中。”   陆余沉默下来,无可否认,乔今说的是对的。但……“抱歉,我无法理智地对待这件事。”   “我知道,你担心我。”乔今拉住陆余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讨好地挠了挠,“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搏。但我的人生已经充满意外,长满荆棘,我必须亲手去拔除。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得长远。”   顿了顿,补充:“只有这样,我才能参与你的未来。”   良久,陆余反手扣住乔今的手,将其珍宝般握在掌心,说:“不要再主动让自己置于危险中。”   这次的事极为凶险,乔今还记得刀刃堪堪擦过鼻尖时,死亡逼近的森冷遍布四肢百骸,点头承诺:“不会了。”   陆余稍稍低头,两只脑袋越来越近,忽然,一双大大的眼睛注视他们。   二人转过头,与陆声六目相对。   乔今尴尬地推开陆余,“我有点口渴。”自去倒水喝。   陆余凉凉地睨着电灯泡弟弟,陆声脖子一缩,若无其事地去画画。   乔今在这里待到傍晚,就必须回去了。   “不在这里过一夜?”陆余说。   过一夜,乔今当然是想的,两次三番被突发情况打断生命的大和谐,陆余憋火,他也愧疚。但……乔今看了眼某位纯洁的小朋友,痛心婉拒:“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会怀疑的。”   “怀疑什么?怀疑你在外面有男人?”   “……”本来就有男人,就是你。   陆余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乔今回答不出,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太多,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出柜的问题。现在卫家已经有卫崇这么一个同性恋,他相信,哪怕他在家人面前出柜,也是能够被接受的。   但,时机不对。   卫妩怀孕,傅氏兄妹依然是个威胁,藏在暗处的杀机,卫伦身上的秘密。   一切一切,像一团乱线缠绕在乔今心头。   “……陆老师,给我点时间,行吗?”乔今叹气。   看着青年愁苦的表情,陆余的心顿时酸软无比:“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好不容易见一面,乔今不想气氛那么沉闷,翘起唇角:“卫崇给我一辆车,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车。”   “玛莎拉蒂?”   “……你是不是看到了?”   陆余笑:“嗯,看到了——在你眼里。”   “?”   陆余指指他眼睛,“你的眼里,全都是我。我有的,你也想有。”   乔今笑起来,他最想拥有的,是陆余。   ……   卫妩从医院回了卫家,被当成女皇一样供起来。卫家那么大的产业,当然不可能撒手不管,只围着她一个人,卫崇从早忙到晚,给两位老人空出陪伴女儿的时间。   卫母当然高兴了,但卫妩不想当个普通孕妇,要去公司。星胧是她一手建起来的,没有依附卫家。也许在父母眼里她开娱乐公司就像过家家,但在她自己看来,星胧就是她自尊心的王国,与少女心的城堡。   母女俩性格中皆有强势的一面,因此有时无法互相理解,卫母让女儿安心养胎,卫妩想去上班。于是就吵起来了。   “妈,你怀着阿伦的时候不也在帮爸打理业务?女人怀个孕怎么了?怀孕就不能上班了?你当初那么明白,怎么到我这里就糊涂了?”   卫母噎了下:“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嘛。有福都不会享。”   卫妩犀利反问:“那现在卫家的产业都遍布世界了,每天不干活都有大把的钱进账,到下辈子都花不完,怎么就不见你歇歇,还跟我爸满世界飞?”   卫母:“……”   乔今被天天安安拉去调解母女关系,不用他多半句嘴,卫母已经被女儿说服了。卫妩趾高气昂地去换OL装,卫母气笑:“不许穿高跟鞋!”   卫妩:“……我只有高跟鞋。”   卫母去拿自己的低跟鞋给她换,卫妩嫌“老气”,惹得卫母轻轻掐了女儿一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债主。”   卫妩踩着母亲大人的低跟鞋去上班,只是车不能亲自开了,给她配了司机与保镖。   乔今蹭车一道去公司,玛莎拉蒂他是真舍不得开,放在小区车库,将其定为与陆余幽会的专门座驾,其他时候就吃灰吧,总比磕着碰着好。   挣钱不易,有钱去保养车,他更乐意将钱捐给孤儿院。   除了他跟燕玦一起长大的孤儿院,他上网查了几个靠谱的孤儿院募捐,匿名捐助。能尽一分力是一分。   正划拉手机,来了电话。他接起:“喂,哥。”   听筒中燕玦的声音难掩欣喜:“阿今,你去看‘小夜莺之声’的官博了吗?”   乔今心头一跳,想到某种可能,手指不自觉收紧:“没,怎么了?”   “你被提名了!阿今,你的歌被提名‘小夜莺奖’了!”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天为什么这样蓝?那一定是因为有好事发生。   乔今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行,我不能飘。他想。   嘴角仍是止不住上扬。   比起意外之喜,努力很久的事,终于实现,更让人感动。   从去年秋天,到这个春天,这是乔今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他迫不及待想将这一喜讯分享给喜欢的人。   接到乔今的来电,听着青年雀跃的声音,陆余勾起唇角,温声说:“恭喜。”   他在一家时尚杂志拍摄封面,路过工作人员但见一个儒雅倜傥的男人站在窗前,满园春色,皆不如他眼中温柔缱绻。   “提名的话,你要去国外?”陆余问。   乔今思索须臾,语气坚定:“我要去。”虽然只是提名,拿奖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   去他梦想多年的会馆,去见证自己的歌如何在全球上万首歌曲中脱颖而出,这是他的荣耀。   挂断电话,陆余仍旧站在窗前,沉吟许久,给经纪人打电话:“罗姐,我需要几天休假。”   罗淑英问:“做什么?”   陆余轻笑:“家事。”   罗淑英不疑有他,准了。   “……国外。”陆余喃喃轻笑,眼中精光乍现。   天高皇帝远,他就不信去了国外,还能有人打断他跟乔今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天高海阔任“鸟”飞,这次是真的_(:з)∠)_   do个i还要跑到国外去,陆老师一把辛酸泪。 第107章 捉奸   “w国?你去w国干什么?”卫妩诧异地问。   乔今将自己匿名参赛“小夜莺之声”的事简单说了下, 卫妩错愕半晌,说:“这是好事。”   “阿伦?”她忽然喊乔今。   乔今:“嗯?”   卫妩目光复杂,仔细瞅乔今的脸。   乔今头皮一麻:“姐, 怎么了?”   “就是觉得……”卫妩语气一顿, “你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乔今脑子转得飞快:“我成长了,也变强了。”   卫妩噗嗤一笑:“对, 你变强了。自恋这点还是跟以前一样。”   乔今尴尬地笑笑, 这话他是根据卫伦的人设想出来, 果然有用,让卫妩打消怀疑。卫崇知道他是冒牌的就已经够了,伤心人不必再多。   知道乔今被提名,许多钱的吃惊不亚于上司。乔今说他跟助理去就行,许多钱跳脚,这种脸上增光的事,怎么能少了他?   乔今说:“你只管带许烁好了。”   他是真心这样建议, 以许多钱包装明星的功力,许烁成为下一个顶流指日可待。   许多钱误以为他“吃醋”, 扭着威武雄壮的娇躯说:“在我心里, 你永远都是最大的摇钱树。”   乔今面无表情:“哦。”   许烁的行程也告一段落, 跟乔今唠嗑几句。两人平时联系不多, 一旦联系,免不了说起卫崇。   乔今千篇一律的问题:“你跟我大哥怎么样?”   许烁千篇一律的回答:“挺好的。”   非常没有营养的对话,但“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跟你叔叔说?”乔今悄声问。   许烁十分佛系:“看他什么时候发现吧。”   “你父母……”   “那要看你大哥有没有本事。”   这逻辑满分。儿子被拱,作为父母定然火冒三丈, 要看卫崇有没有这个本事让他们消火,顺便拐走人家儿子。   “你好像晒黑了一点。”乔今看着许烁的脸,不无艳羡地说。   许烁摸摸自己脸颊, “是吗。”   乔今叹气:“我怎么就晒不黑呢。”   许烁:“……”真不是炫耀?   此行没有公开,许多钱又怎肯放过这么好的炒作机会,放出几张乔今的机场照片,发微博:飞越大西洋。   评论纷纷问去哪个国家,做什么。   许多钱故作高深,没有回应。   助理商务舱,许多钱人与乔今头等舱。许多钱一上飞机眼睛便眯起来,红框眼镜后近视五百度的眼睛忽然光芒大绽:“季总?!!”   正在看杂志的季大总裁扭过头,“许大师,卫先生,好巧,你们也出差?”   许多钱:“我们去拿奖。”   乔今:“……”能不能要点脸?   季意颇感兴趣地问:“什么奖?”   乔今截住许多钱的牛皮,防止越吹越大:“只是提名而已。”   季意不吝夸赞:“提名就已经表示认可你的实力,但是奖只有一个。如果我是主办方,提名的都能拿奖。世上人才济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干嘛强行分出高低。”   许多钱啪啪鼓掌:“季总说得太好了!精辟!”   季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也喜欢拍人马屁。”   许多钱:“哈哈哈哈哈!!季总真会说笑,您怎么可能需要拍人马屁?”   季意:“我拍我爱人马屁,惹他生气时拍马屁最管用。”   莫名吃了一嘴狗粮的许多钱:“…………”   说完,季意低头给自己的爱人发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在拍马屁。   最会拍马屁的许多钱蔫成一朵苦菜花,寂寞凄凉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情间充满了单身狗的无奈。   为什么单身狗总是吃狗粮?这是一个千古谜题。   乔今看了眼季意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与沈刻脖子上的戒指是一对。沈刻就连拍戏都随身带着,两人一定很恩爱吧。   乔今忽然很想陆余,给他发信息:在忙?   陆余回:嗯。   乔今:那你忙。   其实内心“失落.jpg”。   他从口袋摸出过年时陆余送自己的银质手链,戴在手上,蓝宝石星星一闪一闪,衬着手腕细细的青筋,像一颗小小的星球坠落在河川中。   乔今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微博小号。   ——@今朝有鱼:终于有机会戴上。   他这微博小号因为转发抽奖过陆余电影票,鱼丝们多多少少有关注他,也知道了他并非“姐妹”,而是小哥哥。   小哥哥都在迷我们鲈鱼,骄傲脸。   不过几分钟,就有十几条评论:   [小哥哥的手也太好看了叭!!!]   [又长又白,看着自己的猪蹄哭了]   [手链好漂亮,哪里买的?求某宝链接]   乔今回复:不是买的,定制。   [手这么好看,脸一定更好看,求爆照!]   乔今没再回复,爆照是不可能的,不然粉丝有的疯。   戴上陆余送的手链,乔今心里平衡了点,他才没有羡慕季意与沈刻的结婚戒指。   另一边,陆余已经收拾出一只简单的行李箱。故作忙碌,是因为他想给青年一个惊喜。   “真的不去?”陆余问弟弟。   陆声小朋友摇头。从小到大,哥哥去哪儿他都跟着,现在哥哥谈恋爱了,他不能当电灯泡,这样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陆余却犹豫起来,不光陆声习惯了跟随,他也习惯了陆声的陪伴。从小豆丁,到现在抽出少年轮廓的小大人,陆声一直在变化,又好像一直是他心里的样子。   “我去三天。”陆余摸了摸弟弟软蓬蓬的微卷脑袋,“三天后就回来。你不要乱跑,在家等我。吃饭的时候跟我视频。”   “……”陆声艰难点头。哥哥漂洋过海,依然要监督他吃饭。   飞机起飞后,手机关机,乔今盯着舷窗外,然而蔚蓝天际万里无云,没什么好看的。他收回目光,注意到季意似乎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问:“季总不睡会儿?”   季意:“现在睡,到那边就睡不着了。”   “工作很忙?”   “赚钱很忙。”   “……”乔今失笑。想要赚钱,确实很忙。   乔今坐了过去,与季意聊起来。他一开始觉得季意狡猾得像只狐狸,这般平淡交谈,他发现季意说话幽默风趣,性情乐观,是个十分好相与的人。   呼呼大睡的许多钱醒来,但见乔今与季意相谈甚欢,惊了。   下飞机后,乔今与季意交换了微信。   在季意与秘书走后,许多钱酸溜溜地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枉含辛茹苦我教你那么多年。”   乔今说:“做人要真诚,少拍马屁。”   许多钱:“……”居然有一天会被阿斗教导。   与助理会和,一起去了预订的酒店。乔今对住宿一向没什么太高要求,能自己做主,就住实惠又舒服的。   洗完澡,这边刚好日落,乔今拉开窗帘,望着异国他乡的建筑,呼吸中尽是潮湿水汽与不知名香气混合的气息。奇妙而安然。乔今一眼便喜欢上这里。   他给陆余打电话,想报个平安,却传来关机的提示语音。   想着也许是没电或有事在忙,乔今把手机扔在床头,叫了客房服务送晚餐,吃完意面与蔬菜沙拉,刷过牙,用房间的投影仪放了部唯美文艺片,在完全听不懂的西语中眼皮渐沉。   睡梦中,他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又被缓缓放下,盖上一朵软乎乎的云,睡得香甜又安宁。   一觉到天亮,他恍然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鼻尖闻到熟悉的男性气息,他以为还在做梦,着迷地凝视陆余半晌,伸手去刮陆余挺拔如山脊的鼻梁,挠他浓密如小刷子的睫毛,再去揪他两片优美饱满的唇。   乔今早就想这么做一次。   对待恋人,终究会有那么一点童心。就像小时候很想要的玩具,别人有,他没有。长大后得到更好的,就想搞点破坏,补偿曾经的遗憾。   陆余被作弄醒了,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乔今,弯唇浅笑,嗓音带着困倦的低哑:“玩够了没有。”   乔今缓缓眨动眼睛:“陆老师?”   “嗯。”   “你……是真的陆老师?”   “不然还能有假?”   乔今一骨碌翻坐起来,彻底清醒:“你、你怎么来了?”   陆余:“坐飞机飞来的。”   乔今嘴角止不住上扬,忽然抱住自己头发乱翘的脑袋,“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样太难看了……”揉揉眼睛,揉出一粒眼屎。   乔今:“…………”啊啊啊形象全毁!   陆余笑着给他把眼屎弹掉,“宝贝,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是可爱的。就算老了,也是最可爱的小老头。”   乔今:“……我才不想当小老头。”   陆余腕部用力,将乔今拉进怀里,抱了个满满当当,亲了亲他头发:“我们都会老去,死去,变成老头,变成尘土。没关系,我陪你。”   大清早说情话太犯规了,乔今蜷在陆余怀里不动弹。   陆余勾起他下巴,两张脸靠近。   乔今忽然往后一缩:“没刷牙不能亲嘴。”   陆余:“……”   动如脱兔,乔今呲溜跑进卫生间刷牙洗脸。陆余在床上气笑,千里迢迢跑来给男朋友一个惊喜,结果嘴都没亲到。   叫了酒店早餐送到房间。二人对坐,乔今咬着燕麦面包问:“陆老师你怎么进来的?”   陆余微微一笑:“你的助理是好人。”   乔今:“……”   酒店餐厅,方菲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唾沫星子喷到男朋友脸上。   林义:“……”   方菲:“啊啊啊对不起!”   林义抹把脸,“没事。”   此处。乔今无语片刻,又问:“陆声呢?”   “在国内。”陆余说。   “怎么不带来?”乔今眉心微蹙,难掩担忧。   陆余:“他是个好孩子。”   乔今:“……能不能不要发好人卡了?”   陆余笑:“就三天。他一个人可以的。而且你不还派了一个保镖成天在家楼下巡逻,都快被邻居投诉是不法分子了。”   乔今差点把牛奶喷了,用餐巾擦嘴,给陆声发微信,问他在干嘛。   陆声:画画。   乔今:我跟你哥哥在吃早餐,你吃饭了吗?   陆声:……   乔今:要好好吃饭,别出去乱跑,知道吗?过两天哥哥就回去了,要检查你的体重。   陆声:…………   检查体重什么鬼???   小朋友累觉不爱地放下画笔,小哥哥越来越跟哥哥同仇敌忾,督促他吃饭,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他温柔又善良的小哥哥,被哥哥带坏了,哼。   吃完早餐,乔今在行李箱里挑选参加颁奖典礼的衣服,比划着问陆余:“哪件好看?”   陆余:“你穿什么都是一道美景,不穿更好。”   乔今:“……”一大早能不能不要说骚话?   显然,憋了n年没开荤,眼看就要吃到嫩豆腐的陆余无师自通地点亮撩汉技能,他从背后抱住乔今,轻啄乔今耳廓,“乔先生,我想约你晚上看月亮。”   上一秒还骚,下一秒就浪漫得让人腰酥腿软。乔今扭过头,与陆余接吻。   一吻就是十分钟,乔今轻轻挣扎,“我还要换衣服去会馆。”   “我帮你换。”陆余去解乔今衣服上的纽扣。   解恋人的纽扣,这动作本身就带着色气,乔今面红耳热捉住陆余的手:“我自己来。”   陆余不为所动,仍以手臂将乔今牢牢圈在怀里,指尖弹钢琴般优雅灵动,衬衫扣子一粒粒脱出扣眼,感受青年身体的微颤,陆余弯起唇角:“这就害羞了?”   “才没有……”   话音刚落,客房门由外打开:“阿斗啊,还没起床呢……???!!!”   但见自家艺人衣衫不整地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许多钱瞪直了眼,惊恐得如同一只炸毛的大公鸡,发出震天一声吼:“啊啊啊啊阿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捉奸现场.jpg   乔今:陆老师别怕,又多了一个人替我们掩护。   陆余:嗯。   许多钱:……魔鬼吗你们!!!   ————————————————   感谢在2020-10-27 19:42:31~2020-10-28 18:0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慢慢 2瓶;哎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幸福   许多钱震耳发聩的吼声绕梁三分钟, 小鬼听了都要抖一抖。   乔今一惊,胳膊肘下意识往后重重一捣——陆余捂腹,闷哼一声推开。   乔今:“陆老师!”   陆余干咳两声:“……谋杀亲夫啊你。”   轻飘飘一句话, 乔今还没怎样, 许多钱原地卒。   乔今没空去管经纪人,扶陆余去沙发坐下, 愧疚难当:“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陆余缓过那阵疼劲, 喘口气说:“帮我揉揉。”   隔着衬衫,乔今掌心贴在陆余腹部,轻轻按揉:“有没有好点?”   “嗯。”   许多钱忍住骂娘的冲动:“当我是空气?给我停下,像什么话?!”   乔今扭头,手上动作并未停止,“你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   许多钱:“我喊自己的艺人起床,结果被我捉奸, 还是我的错??”   乔今:“……什么捉奸,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跟陆老师是正经在一起。”   “在、在一起?!!”   既然已经被看到, 乔今反而迅速淡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许多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娇躯摇摇欲坠:“你……你是认真的?”   “没错, 他是认真的。”陆余说。   许多钱:“……”   “我也是认真的。”陆余给乔今整理衬衫, 防止春光乍泄,“许经纪人,看来要给你添麻烦了,提前说声抱歉。”   许多钱:“……完全不想听您道歉。”到这时候, 他最多对乔今发火,对陆余仍保持着一丝敬畏。   这叫什么事呀,从前阿斗三了陆余, 陆余竟然能跟前女友“奸夫”搞到一起,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适时方菲与林义姗姗来迟,见此情景,纷纷愕然。许多钱指着他们咬牙切齿:“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二人皆未否定。方菲弱弱地说:“你干嘛偷拿备用房卡,不是说我叫卫伦哥起床……”   许多钱横眉怒目:“敢情你们都算计好的?要不是我捉奸,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看妩总知道不炒了你们鱿鱼!”   乔今:“那我就重新雇用他们。”   方菲投以感激的眼神,呜呜呜果然跟对了人!   许多钱郁卒,西子捧心状:“妈蛋,你们合起伙儿来欺骗我……”话锋一转,“罗淑英知道吗?”   陆余皮笑肉不笑:“许大经纪人还要去告状不成?”   许多钱头皮一麻,讪笑:“哈哈,既然你跟我家阿斗在一起,就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与对策。万一被人发现你们的关系,都得玩完。”   陆余摩挲指尖,思索片刻,说:“迟早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我跟乔……跟阿斗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偷偷摸摸中,我会跟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乔今望着陆余,眼瞳晶亮,周身溢满恋爱的甜蜜气息。   方菲不由自主双手合十:我见证了一段神仙爱情!   单身狗老处男的许多钱越发心里堵得慌,简直要被他们的爱情之光闪瞎狗眼,刚要尖酸刻薄地泼凉水,只听乔今冷静地说:“我应该去会馆了,不然迟到了。”   甜蜜气氛如同一只气泡,啪的一声碎掉。   恋爱是恋爱,工作是工作,乔今不会让恋爱耽误工作。他说:“你们都出去,我换衣服。”   许多钱与俩助理愣头愣脑地被赶了出去。   这次乔今没跟陆余你侬我侬,有条不紊地脱衣穿衣,动作利索敏捷如一只小豹子。   陆余微笑看着如此“公私分明”的男朋友,问:“我能不能去?”   乔今:“你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吧。”   陆余也不是真想去,只是因为无法参与乔今被提名的那一刻而稍有遗憾。他挽起乔今的手,亲了亲他手指:“没有拿奖也没关系,我把我自己奖励给你。”   乔今:“……”陆老师又犯规。   梦寐以求的奖项被提名,说没有期待是假的。尽管乔今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提醒自己不要贪心,总归还是有“万一拿奖了呢”的想法。   但在这一刻,他释然了。   世上任何的奖项,都比不过上天将陆余奖励给他,这一份丰厚的馈赠,他想用余生好好珍惜。   乔今与助理及经纪人赶往会馆,陆余留在酒店,换算一下国内时间,与陆声视频。   会馆门口已经聚集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流巨星,乔今甚至看到了眼熟的天王天后。他在国内是顶流,到这里却是泯然众星,也就他那独属东方的清隽秀美的容貌,引起一些视线的打量。   许多钱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努努嘴:“想当初我也带出一个小歌王,可惜他只会唱歌,不会写歌。”   “邓辽?”这位小歌王去过《闪亮的星》,乔今对真人有点印象,性格有点傲。   “唉,他最近的发展是越来越迷了。”许多钱叹道,“表面看着资源挺好,实际上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也不知道盛煌是怎么培养他的,把我栽的一株好苗子糟蹋了。”   许多钱别的不行,包装艺人方面很有一套,拉拢的资源不说是为艺人量身打造,至少会让艺人的人气更上一层,所以才有那么多娱乐公司挖他。现在想从星胧手里挖走许多钱的,依然不少。   他带过的艺人中,如今只有乔今与简衾人气日益上涨,其余都是不上不下的。简衾是影后地位稳,乔今则已经慢慢开始脱离流量明星的人设,由此表明,转型还是很重要的。   会馆开放,在安保与场控的引领下,明星、唱作人、制作人、来自世界各地的歌手,以及媒体,陆续入场。   座位随便坐。乔今四顾望去,五颜六色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人种,叽哩哇啦的外国语,有人来自一国,便热情地聊起来。如他这般的黄色人种,只此一个。他随便挑了个座坐下。   不多时,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佬在他身边坐下,用蹩脚的中文问:“你嚎,是微伦,微先生吗?”   乔今礼貌地笑笑:“是。你好。”   “Can you speak English?”   “Sure.”乔今的英语不是很好,好在上学时记的词汇量大,日常对话不是问题。   二人交谈几句,那外国佬与燕玦一样是个音乐制作人,此次虽未能提名“小夜莺”,还是托关系厚着脸皮来了,想结交来自世界各地杰出的作曲人。   “我很喜欢你的专辑《三色》,特别是那首《Little Deaths》,我每次听都会高潮……哦,这不会冒犯到你吧?”   乔今:“会。”   外国佬:“……哦,抱歉。”继而笑,“我忘了,你们中国人很保守。”   乔今笑着答:“并非如此。先生您当然可以听我的歌高潮,但不能当面告诉我,这是性骚扰。”   语毕,不再理那外国佬。   外国佬耸耸肩,说了句“真开不起玩笑”。   台上正式开始颁奖,提名歌曲由主持人亲口宣布。   小夜莺之声每年下半年开放投曲通道,次年上半年才会评选,世界各地的曲子就像雪片一样飞进小夜莺,最终提名的只有十首。评委席上坐的都是世界级音乐大师,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的耳朵。   大家屏息等待,肃穆安静。   主持人精通几国语言,每提到一首曲名,就会用那人国家的语言公布。   每有一个人站起来,无不掌声恭贺,媒体灯光闪烁。   乔今双手合十,握紧了,直到主持人念出他的歌曲名《舞风》,问:“来自中国的Q先生,在吗?”   乔今站起来:“我在。”   他身边的外国佬霎时满脸惊讶,大约他也知道乔今在国内只不过是个流量明星,心里认定上不得国际台面,来这里不过是蹭热度,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歌曲被提名而来这里。   听闻《三色》是他亲手创作,那首《Little Deaths》火到国外,本以为是昙花一现,却是越战越勇,拿出更出色的作品。   说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能被提名小夜莺之声,只能说是天赋使然。   小夜莺这样小众而含金量颇高的奖项,是多少音乐人看中的肥肉,哪怕被提名都是莫大的荣誉。那外国佬难掩惊愕之余,看向乔今的目光越发放肆。   这个东方美人真的太让人惊喜了。   乔今走上台去,媒体灯光追随,他尽量淡然处之。   上台的十人中,他最年轻。评委席上的三位音乐大师面面相觑,微笑点头,他们也很惊喜。   不过很遗憾,最终获得小夜莺奖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挪威老艺人。   乔今听了他的曲子,时而悲怆激昂,时而平和寂然,仿佛看到了那老艺人颠沛流离的一生。老艺人实至名归。   其余九人,一人因故没来,来的皆发放镀金证书,权作安慰与鼓励。   走出场馆,许多钱知道乔今没能拿奖,颇为失望。乔今心态倒是还好。那外国佬追出来:“卫先生,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乔今:“没时间。”   外国佬:“……”   许多钱觑那外国佬,既然乔今不想跟人搭上关系,他也就没凑上去嬉皮笑脸,悄声对乔今说:“注意表情管理。”   乔今:“?”   许多钱:“我买通了记者,给你拍几张美照。”   乔今:“……”   大家陆陆续续从场馆走出,有几个国际明星与制作人主动来跟乔今攀谈。乔今不卑不亢,仪态从容,与之在媒体面前合照。   外国佬:这叫没时间??   当天下午,乔今参加“小夜莺之声”颁奖典礼的照片传回国,网友被一连七八张重量级照片惊呆了:一张是乔今站在颁奖台上,一张是乔今手里的证书,还有几张是乔今分别与各国明星制作人的合照。   这样的照片,绝对做不了假。   ——@许多许多money:阿斗争气,为国争光。   看到这条微博的乔今:“…………”为国争光谈不上好不好?好羞耻的!!   但显然许大经纪人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能获得国际奖项的华人,就是为国争光,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音乐奖的提名。   [原来哥哥去国外是为了这个!虽然没有获奖,但已经很棒了!!!]   [小夜莺之声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提名华语歌曲,牛批]   [如果不是哥哥我根本不知道小夜莺/笑哭]   [这么小众的奖,还只是个提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不是音乐圈的不要装懂,小夜莺是小众,但你去问问世界有名的那几个天王天后的制作人,是不是也参加过小夜莺]   不过几分钟,超话盖了十几个,前三都是在探讨乔今被小夜莺提名。有人酸,有人恭喜,有人黑,也有人夸赞。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用许多钱的话来说,就是为国争光嘛。有本事在这里质疑,不如用作品说话。   ……   乔今的手机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去,背后传来低沉含笑的男声:“跟男朋友约会的时候,禁止看手机。”   说着,两杯热咖啡放在乔今手里,陆余按了关机键,然后径直将手机收进自己的风衣口袋,“有点重,我替你拿着。”   一个手机能有多重?乔今笑着啜了口咖啡。   陆余取走他手里的一杯咖啡,也低头喝了口。   乔今:“……那是我喝过的。”   陆余在他身边坐下,神情悠然:“就是要你喝过的。”   广场上人来人往,拜占庭风格建筑美轮美奂,桥梁、河流、船只、鸽子,拉手风琴的老人,手里攥着红气球的小女孩,午后温暖的日光,一切都那么适宜,想让人变成一只猫,蜷在长椅上甩着尾巴尖睡个觉。   咖啡见了底,只剩一点深色的浮沫附在底部,乔今捏了捏纸杯,寻找垃圾桶,等陆余喝完,一起投进垃圾桶。   两人买面包喂鸽子。喂鸽子的人不少,雪白的鸽群纸片一样呼啦啦飞起,扑棱盘旋,而后徐徐降落,亲昵地啄着路人掌心的面包屑。   乔今想起自己在星光秀盛典上获得的那只“和平鸽”,不禁笑起来。   青年手腕上的蓝宝石星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更亮的,是他的眼睛。乔今看鸽子,陆余看他。   日暖风轻,春光烂漫。   他们手牵着手,去大教堂,去看钟楼,跨过拱桥,走进蜿蜒的水巷,木船载着他们在清波间穿梭,看两岸淳朴而又诗情画意的人家。   他们没说什么话,也没拍很多照,只是慢悠悠地,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天色渐晚,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乔今不太习惯切牛排,陆余让他等等。   刀叉发出轻微的“叮叮”声,陆余有条不紊地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与乔今面前的牛排调换。   乔今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嘴里是咸的,心里是甜的。   吃完晚餐,他们漫步在异国他乡的夜幕中寻找月亮,可惜此时正值月初,天上无月,唯有星光灿烂。   “好可惜,没有月亮。”乔今说,“不能千里共婵娟。”   陆余牵起他的手,说:“你就是我的月亮。”   夜色很好地掩盖乔今脸颊的红晕,他反手握住陆余的手,轻声问:“那,你要把你的月亮偷走吗?”   “荣幸之至。”   他们没回乔今住的酒店,而是就近选了一家高档酒店。   天时地利人和,这晚总算没人再能打断他们的“好事”。   从夜色深深,到晨曦初露。   漫长的一夜过去,陆余抱乔今去洗澡。   热气氤氲,乔今困倦疲累,上下眼皮直打架,靠在陆余怀里,眉心微蹙。   “难受?”   带着薄荷味的气息轻轻搔刮乔今耳尖,他轻轻“嗯”了声,在水中不舒服地动了动。   陆余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如同拥抱世上最珍贵的瓷器,生怕磕着碰着,嗓音低低哄道:“下次不这样了。”   乔今用后脑勺蹭了蹭陆余颈窝,说:“骗人。”   陆余抿唇,倏忽一笑,下巴摩挲乔今柔软的发丝,“你要谅解一个洁身自好了三十年的男人,娱乐圈最让人想睡的男人。”   乔今被逗笑,酸痛感减轻些许。   在水里泡了半小时,乔今晕晕乎乎眯了会儿,回过神来,已被擦得干干净净,躺在云朵一样轻柔雪白的鸭绒被里。   就像回到母胎的羊水,周身舒适安逸,他闭上眼睛。   陆余拥着他,轻声说:“我爱你,乔今。”   乔今眼皮动了动,没有睁眼,眼睫晕染出一点湿意。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他不再是孤儿。   幸福到,就算此刻死了,也是甘愿的。   陆余亲了亲他眼睛,不管他听没听到,又说了一遍:“我爱你,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18:09:55~2020-10-29 18:1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啪叽 17瓶;猫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曝光   一觉睡到下午, 养足精神,乔今身上好了点,不再那么疲惫无力。   脚刚沾地, 某个羞耻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 腿立马软了一下,跌坐回去, 扶腰“嘶”了声。   他重新站起来, 小心翼翼挪动步伐, 寻找陆余身影。   陆余刚巧进来,愣了下:“醒了?”   乔今目光躲闪:“嗯……”   陆余笑着捧住他脸,“我刚去刷牙了。”   “?”   “想着等你醒来给你一个早安吻。”   乔今唇角微扬:“这都下午了。”   陆余温柔地吻他,唇齿相依,脉脉含情。乔今腰疼,不能站久,陆余一手揽过他腰肢, 宛如在跳华尔兹轻盈一旋转,放在客厅飘窗上, 拿了几只枕头垫在他腰背下, 说:“你等会儿, 我用酒店的厨房给你熬个粥。”   乔今赧然:“不用, 随便吃点就好。”   “我想亲手做。”陆余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不许看手机,好好休息。”   乔今心中溢满甜蜜:“嗯。”   陆余出门后,乔今听话地靠在飘窗上, 抱着抱枕,望着窗外黄昏笼罩的街道,脑子里都是昨晚跟陆余这样那样的记忆……   他想让脑子别播放十八禁影片了, 但它不听话,自得其乐回味无穷地重复播放,甚至给几个隐秘而羞耻的高光片段特写。   乔今捂住脸,原本他以为陆余三十猛如虎,急色是正常的,原来开荤后的男人都一样,他也馋陆余……   偷得浮生半日闲,乔今昏昏欲睡之际,陆余端来煮好的鱼片粥,扶他起来吃点。乔今饥肠辘辘,一大碗见底才有了饱腹感。陆余拿出两片消炎药,乔今耳根一热,就着温水服下。   陆余的手贴上乔今后腰:“让我看看。”   乔今扭捏:“……不用。”裤子都穿上了,再脱就不好意思了。   但在陆余温柔备至又强势的要求下,乔今的裤子还是脱了一半。陆余检查完,沉吟片刻:“看来我们只能再等一个星期了。”   乔今:“……”   别说一星期,以现在的“伤势”,乔今觉得自己一个月都等得。那处仍不舒服,乔今换了姿势,忽然想起问:“你不是说,跟恋人交往一年后才可以发生关系?”   陆余:“……”哦,好像是说过这话。   思忖片刻,陆余第一次不要自己这张老脸,恬不知耻又理所当然地说:“都是借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住?我不是圣人。”   这话听着没毛病。乔今禁不住笑起来。   彼此温存小半天,穿戴整齐,与这短暂而快乐的时光告别。   乔今深呼吸,将手机开机——顷刻被无数短信、微信、来电记录轰炸,屏幕差点卡住。   他没有回电或回信,刚走出酒店,许大经纪人的轰炸电话再次响起。乔今尽量沉着冷静地接通。   “阿斗!!!”许多钱的大嗓门活似哭丧,“你去哪里了?!!”   乔今眼不眨撒谎:“迷路了,马上回去。”   “骗鬼呢,迷路你能迷一夜?”   “所以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   “我看你是去跟……”许多钱及时截住话头,欲说还休。   乔今:“…………”   忽听方菲吞吞吐吐的声音:“那个,好像出事了。”   许多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不慌不忙地问:“大事小事?”   “不大,也不小。”   “??到底啥事?”   “您自己看吧……”   许多钱看了眼方菲的手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阿、斗!!!”   乔今立即意识是关于自己的,问:“怎么了?”   “回来再说!!”   不用回去,乔今自个儿上网查了下,恨不能尬到外太空去。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微博小号“今朝有鱼”暴露了。证物是陆余送自己的手链。   作为公众人物,身上的每个闪光点与黑点都会在媒体的镜头下放大,遑论服装首饰,更是逃不脱广大网友的眼睛。   乔今参加小夜莺颁奖典礼,手链忘记取下来,被粉丝放大后好一通夸赞,都说精致漂亮。“今朝有鱼”的粉丝本就与陆余的粉丝重合,陆余的粉丝自然会关注跟自家蒸煮炒cp的乔今,巧上加巧,就有人火眼金睛认出来了。   这个手链,跟“今朝有鱼”小哥哥的手链好像啊!   ……卧槽?不会吧???   带有一丝怀疑去搜乔今手部特写,手也好像……说什么也骗不了自己了,“今朝有鱼”就是“卫伦”。   虽说之前有乔今“求婚”陆余的糗事,被公关洗成是陆余的粉丝,但谁会当真?   没想到就是真的啊啊啊!!!   还开了小号来粉,这也太可爱了叭!   鱼丝:妈蛋,这次真的会心一击,被萌到了。   [靠!我一直关注的小哥哥居然卫伦???]   [不敢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失恋了,还是多了一个蒸煮]   [本来只是心里痒痒的,现在正是宣布叛变,我要扛起“吾余伦比”的大旗了]   [磕到了磕到了磕到了!!!!!]   今天是cp粉的狂欢,两家唯粉的默然。   乔今粉丝:虽然很可爱,但也好丢脸哦。哥哥,麻麻对你很失望!!!   陆余粉丝则拿出了气度,既然你们家哥哥是真心实意粉我们鲈鱼,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乔今与陆余的态度。   酒店大厅内,许多钱独坐一条沙发,乔今与陆余同坐一条沙发,方菲林义则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气氛肃然,颇有圆桌会议的架势。   “阿斗,你实话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许多钱皮笑肉不笑。   乔今:“应该没有了。”除了自己不是卫伦,他身上真没什么秘密了。   “什么叫应该?你再仔细想想,千万别漏了。”   乔今并不接茬,低头摆弄手机:“我发个微博。”   ——@卫伦WELL:我是陆老师的粉丝。   ——@今朝有鱼:我是陆老师的粉丝。   陆余也低头摆弄手机。   ——@演员陆余:我知道。   ——@鱼有今朝:我知道。   网友:???!!!!   陆余居然自曝小号,疑似与“卫伦”情侣号?   cp粉一片嗷嗷叫唤,今天的粮给得真足!   两家粉丝则又懵了,乔今粉丝找回了一点脸面,陆余粉丝则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鲈鱼这样,让人心里发慌。   就算有小号,为什么要自曝?   啊啊啊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们只是那些cp粉的拉郎配,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基情!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透着古怪,还很暧昧。   果然,看出暧昧的不止网友,还有陆余的经纪人罗淑英。   罗淑英一个电话打来,劈头盖脸问:“你究竟在哪儿?”   陆余说:“我在国外。”   罗淑英沉默好一阵:“……你不不要告诉我……”   “是的。罗姐,事到如今瞒你也没什么意思,我在跟他交往。”   罗淑英沉默得更久,一字一字咬牙道:“你疯了?”   陆余:“大概——爱他爱到发疯。”   罗淑英:“……”   乔今:“……”好羞耻。   陆余大腿被轻轻拧了一把,他捉住乔今作乱的手,对那头说:“罗姐,我现在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什么准备?”这位叱咤娱乐圈二十多年的女经纪人,竟难得口吃起来。   “各种各样的准备。”陆余说。   “你认真的?”   “非常、极其、以及很认真。就是他了,陪我度过一生的人。”   这话,常人听了无法不动容。罗淑英不同寻常,她无论是作为陆余的经纪人,还是作为陆余的老朋友,实在想不通陆余跟“卫伦”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问:“卫伦给你下蛊了?”   闻言,陆余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与乔今十指相扣,不给挣脱,“是啊,一种名叫‘爱情’的蛊。”   罗淑英:“…………”   乔今:“…………”   被狗粮糊一脸的许多钱与两个助理:“…………”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余这么撩?   乔今用力把手抽出来,一个眼刀子飞向陆余。   陆余反而笑得更肆意,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像极了月夜幻化成人的狐妖,勾得人三魂七魄俱交代出去。   乔今倏地移开视线,杜绝色迷心窍。   那边,罗淑英深感头疼,却无可奈何。陆余这人表面温文儒雅,实质上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人,确定了就很难再改变,性格里存在固执又任性的一面。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给出的真心若非被糟蹋也很难收回。罗淑英其实想问他一句,就不怕给错了人?   想想还是算了,时间会证明这段感情是对是错。   “许经纪人,这样满意吗?”陆余笑问,“以后天昱会全力配合你们星胧,我们就是‘亲家’了。”   许多钱:“……”这亲家可以不要吗?   这当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许多钱把乔今叫到一边,难得严肃地板起脸:“阿斗,这事太大了,我不敢瞒妩总。”   如果不是手链,乔今本想再多瞒些时日,如今看来这个柜是必须出了。   乔今叹口气,说:“我自己说。”   怕回国有接机粉丝与媒体,陆余先行,乔今错开两班,机场果然有粉丝与记者。   已是深夜,记者本来昏昏欲睡,看到乔今,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奔过去,艰难挤进举灯牌的粉丝中,隔着安保的阻拦,伸长了手臂录像:“卫伦,听说你的手链是定制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乔今微微诧异,没料到记者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想了想说:“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一份礼物而已。”   一份珍贵的礼物,他很喜欢的礼物。   记者:“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乔今才不会落入语言陷阱:“我家人送的。”陆余确实已经是他不可或缺的爱侣,他的家人。   记者不死心地追问:“你跟陆余的微博小号被称为情侣号,你怎么看?”   乔今面不改色:“礼尚往来,陆老师意思一下回粉罢了。”   “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一点?”   乔今面向镜头,淡淡一笑:“如果你的‘光明正大’是指吃喝拉撒睡都要被媒体知道,抱歉,无可奉告。”   意思是,这是他的私事。即便是公众人物,也有私人空间。   记者还想再问几个问题,却被粉丝强行挤到一边,差点把摄像机摔了。在粉丝的拥护下,乔今飒沓如流风地往外走去,临上车,对粉丝挥手告别。   “先不回去。”乔今说。   许多钱接话:“你一回来就要去幽会情人?”   “……”乔今瞥他一眼,“陆余不是情人,是男朋友。”   “你一回来就要去男朋友家?”许多钱语气酸溜溜。曾以为异性情侣让他羡慕嫉妒,没想到同性情侣亦让他恨。   乔今不予理睬,拨打卫崇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他给卫崇特助去电话,问:“我大哥还没下班?”   特助说他早就下班了。   乔今又打了一遍卫崇电话,仍是无人接听。他就去打卫宅座机,问保姆卫崇回去了没,保姆说没。   “你找你大哥做什么?”许多钱疑惑地问。   乔今近乎怜悯地看着一无所知的许多钱,“我大哥是个同,找他商量一下怎么出柜。”   许多钱惊呼:“你大哥也是同?怪不得你忽然变成同了,这是遗传啊。”   乔今无语。   他对开车的林义说了个高档小区名,知道卫崇不回卫家时,会去那里住宿。   下车后,乔今把他们打发走,去小区超市买了两打啤酒与一袋花生米,他觉得男人相对喝酒吃花生米时,感情会更融洽一点。   这小区是卫家产业,保安认得乔今,他靠刷脸一路畅通无阻。   卫崇平日忙碌,睡眠质量差,为了安静,他一人住一层,下面那层不住人,楼顶则全部改造成观景台,十分奢侈。   乔今没上去看过,他觉得在楼顶吃烧烤喝啤酒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他按下门铃,叮铃叮铃在空荡荡的走道里回响。想到只有卫崇住这里,乔今有点发毛,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寂寞先不提,晚上不会害怕?   等待片刻,无人应声,乔今再去按门铃——当啷,门缝里露出一张英俊而带着煞气的脸:“大半夜的叫魂呢?”   乔今一愣:“不到九点,你就睡觉了?”   然后他看到了穿着浴衣的许烁。   乔今:“…………”   怪不得卫崇满脸煞气,原来是正想跟小男朋友办好事,被打扰了。   如果许多钱看到这一幕,应该会怀疑他们老许家祖上是不是也有同性恋,才会遗传给许烁。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余:大舅子,来喝一杯,我知道你的痛苦。   卫崇:???   陆余:同是天涯沦落人,□□焚身只能忍。被多打断几次好事,你就能练成忍者神龟。   卫崇:………………   ————————————————   感谢在2020-10-29 18:13:22~2020-10-30 19:3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謎の緑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出柜   乔今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他后悔冒然上门了。   许烁倒是一派淡然,将啤酒摆上茶几,花生米倒在盘子里, 找出牛肉干与开心果。而后拿起遥控调到记录频道, 用自然纪录片做背景音。   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   卫崇随手开了一罐瓶酒,仰头, 喉结上下滚动, 一口气喝了半罐, 肺火稍息:“说吧,什么事?”   乔今拧开拉环,浅浅喝了一口,将腹稿翻出来:“忽然想来看看大哥。”   卫崇张开手臂,“看吧。然后呢?”   “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手机静音,洗澡。”   逐客令非常明显。许烁朝卫崇投去谴责的一眼, 弟弟刚从国外回来就来看你,就这态度?   卫崇:“……”   在男朋友的试压下, 这位憋火的大哥放缓了语调, 挤出温柔的微笑:“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需要我给你擦屁股?”   “……”乔今又呷了口啤酒, “有件事,想请教大哥。”   卫崇不以为然地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什么事?”   “你当初,是什么跟爸妈出柜的?”   闻言, 卫崇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今目光躲闪。   卫崇太阳穴一跳:“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跟爸妈出柜?”   乔今赧然点头,“嗯。”   “嗯个屁!”卫崇将花生米掷回盘子里,用力太大, 嘣的一声弹到地上,他指着乔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乔今:“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个男人。”   卫崇:“你被骗了。”   乔今:“……”   卫崇有理有据:“你太年轻了,很容易受骗。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他,都是假的,等这阵劲过去,你就会清醒。卫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乔今看向许烁,“你怎么看?”   许烁反射弧向来比别人慢一点,咬着牛肉干表情呆愣。   乔今说:“你比我年轻,你觉得你现在喜欢我大哥都是假的吗?”   卫崇:“…………”操。   不等许烁回答,卫崇抢先开口:“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别把许烁扯进来。你们不一样,我会爱护许烁一辈子,你的那个野男人能吗?肯定不能。”   “你怎么知道不能?”这话是许烁问的,“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你。”   卫崇竟一时哑然,眉头拧了半晌,问乔今:“你是认真的?”   乔今嗯了声。   “不后悔?”   “不后悔。”   卫崇五指收拢,捏扁空罐投进垃圾桶,又给自己开了一罐,“那个男人是谁?”   “……陆余。”   卫崇陡然停下动作,不可思议地问:“你逗我?”   乔今:“逗你是小狗。”   “……”   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乔今努力将话圆回来:“我跟他都是认真的。”   卫崇像是第一次认识乔今,这个青年的灵魂不是他弟弟,但披着他弟弟的皮,不知不觉中上了心,觉得有这样一个温和明事理、骨子里有股傲气的弟弟也不错。   当然,他没有资格要求乔今喜欢女人,但他看得出来,自己父母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要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孙女的,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最小的儿子/弟弟身上,结果乔今来了这么一手。   卫崇抓了把头发,眉眼间略显烦躁,“我怕爸妈接受不了。”   乔今自然知道对于两个老人而言,一个儿子已经是同,另一个儿子再出柜,定然免不了打击。   “一定要现在出柜?”   “我想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不会有亲生的孩子。”   卫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他也没有亲生的孩子,当初父母想让他找代孕,他没同意,孩子不是商品,女人也不是工具。所以他领养天天安安,给父母稍作慰藉。   “你姐知道吗?”卫崇问。   “还不知道。”   “你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卫崇捏着鼻梁思忖,“大后天是天天安安的六岁生日。爸妈心情好,应该比较容易接受。”   乔今点头,“好。”   “把陆余带来。”   “……啊?”   “他都能把你拐走,肯定有本事让爸妈接受他。”卫崇似笑非笑,“这道难题他得一起解。他要是不来,就永远不用来了。”   ……   窗外万家灯火,陆余系好浴衣腰带,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没有信息,没有来电。   算算时间,乔今应该早就下飞机了,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报平安?   陆余眉心微蹙,拨过去,食指在手机背面敲打:一、二、三——接通。心情这才由阴转晴:“到家了吗?下飞机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乔今刚回到自己的小窝,忙着收拾行李箱,“到家了。陆老师你还没睡?”   “等你电话呢。小没良心的。”   这声“小没良心的”把乔今的心都喊酥了,笑道:“对不起,我应该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的。”   “知道错了?”   “知道了。”   “知道错就好好养着,一星期后我们‘赏月亮’。”   “……”什么赏月亮,明明是赏菊。   “脸红了?”陆余低笑。   乔今故作淡然:“你再耍流氓就不跟你说了。”   “你真有本事。”   “?”   “让我只想对你说很多很多让你害羞的话。在别人面前我可一直都是正人君子,从未逾矩半分。”陆余说,“你可不可以也对我说些情话?不然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   乔今忽然发现,也许在这段感情里,陆余付出的更多,心里也更没底,所以才会百般逗弄自己,试探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陆老师,对不起。”乔今眼眶泛出酸涩。   听到青年哽咽的声音,正要自斟自饮的陆余差点打翻红酒,忙问:“怎么了?”   乔今仰头收回眼中的泪意,清清嗓子:“本来想明天当面问你的,陆余,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陆余:“那还用说,我已经是你老公了。”   乔今笑起来:“那,老公,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那头忽然陷入绝对寂静的失声中。好一阵,乔今才听到压抑狂喜的低哑男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公,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陆余的答案当然是“愿意”,就像结婚宣言那么郑重。“真想每天都听你喊我老公。”他说。   乔今早已面红耳赤,“我说过的,会给你名分。”   陆余笑:“嗯。我很满意。”   ……   今年天天安安的生日正好在星期天,两个小家伙睡足了懒觉,到中午才被保姆唤醒。精神十足地吃过午饭,就去试衣服。   儿童服装设计师亲自登门,带来数百套童装,两人欢快地在衣架里玩起捉迷藏,没人捉得住他们,还是卫母来把他们哄乖了,才老老实实试穿衣服。   设计师说:“两个宝贝太漂亮了,穿什么都好看。卫夫人好福气,有这么一对孙儿。他们妈妈呢?”   前两句卫母听着很高兴,最后一句笑意转淡:“他们没有妈妈。”   设计师自悔失言,讪讪一笑,转移话题:“这套采用了英式复古设计,您的孙儿又是混血儿,穿上后就像个小王子。”   小王子天天眼睛一亮:“小叔叔小叔叔!”   乔今走进来,夸了天天安安两句。卫母拿不准主意,问他哪套好看。   乔今眼花缭乱地看来看去。他在卫家与星胧都有衣帽间,小窝的次卧也被助理挂满衣服,日常衣服闭眼随便搭,让他挑,只会选择困难症。   “……都挺好看的。”他说。   卫母失笑,不为难他了。   卫崇卫妩走进来,卫崇大手一挥,就给两个孩子挑好衣服,“今天就算你们穿的是麻袋,也没人敢小瞧你们。”   这番话逗得卫母喜笑颜开。   生日宴办两场,一场对外,一场对内。   对外,是交际应酬;对内,才是两个小朋友真正的生日。   酒店宴会厅,乔今与侄子侄女走个过场,帮忙切个蛋糕,唱首生日歌就算完成任务。应酬交给卫崇他们,他带两个小朋友去休息。   休息的套房里还有一位比他们大七八岁的小朋友。   天天安安傻呆呆地看着陆声,安安兴奋地问:“小叔叔小叔叔,这个小哥哥是谁呀?长得就像仙女一样!”   乔今:“……”   陆声:“……”   乔今说:“你才是小仙女哦。男孩子不叫仙女,叫仙男。”   安安:“仙男哥哥你好!我叫安安,等我长大了,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陆声:“……”   不亏是卫崇的儿女,一个比一个猛。   “安安,你不可以跟他结婚哦。”乔今说。   “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你的小叔叔。”   “?”   陆余进来,手里提着礼品袋子,“总算赶制出来,两个小朋友看看喜不喜欢。”   看到陆余,天天安安更是瞪大了眼睛,“大、大仙男?”   陆余:“???”   乔今噗嗤一笑,童言无忌,当真可爱。   天天安安收到陆余的礼物,一对金镶玉小马,是他们的生肖。足金分量重,翡翠水头足,且工艺精湛,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乔今说:“陆老师这太贵重了,他们还小。”   陆余笑:“第一次见面,应该的。说起来我都没送过你太贵重的东西,不会吃醋吧?”   乔今怎么可能吃小孩子的醋,凑陆余耳边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你都把你自己送给我了。”   闻言,陆余眼神深了些许,蕴藏温柔笑意,总算听到一句像样的情话。   晚八点,客人陆陆续续散去,留下堆成山的礼物。这些礼物经过检查没有危害,才会由专车运回主宅。   “天天安安今天还没有吃面呢。”卫母边走便絮叨,“过生日哪有不吃长寿面的,现在回去给他们煮还来得及。”   卫父:“不是吃过蛋糕了。”   卫母白他一眼,“我们中国人,就按中国的习俗来。过生日吃面才是正经。”   卫父没话了。   卫崇跟在后头,卫妩没跟来,有孕易疲惫,已去了车上等候。卫崇双手插裤兜,长腿徐行,说:“今晚我对象来。”   卫母惊喜:“真的?那很好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不过两句话,到了套房前,刷卡进门,“阿伦,天天安安?”   走到近前,卫母愣住,因为这里不光有他的小儿子与一对孙儿,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少年,与一个俊美的男子。   此男子卫母不可能不认识,她近年不怎么去电影院,偶尔跟老伴去一次,看的也都是陆余的电影,算是半个影迷了。   天天安安正跟陆声学画画,十分乖巧认真,看到爷爷奶奶也只是分了一下神,然后继续画乌龟兔子蝴蝶。   乔今与陆余同时站起来,陆余先行走到卫父卫母面前,彬彬有礼笑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陆余。”   卫母愣愣点头,“我知道你是陆余,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余:“我……”   乔今:“陆老师他……”   二人同时开口。   对视一眼,陆余无奈地笑笑:“我来说吧。”   卫母猛然惊道:“卫崇的男朋友就是你?!”   陆余:“????”   卫崇:“????”   乔今:“…………”   卫母兀自喜悦不已:“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难道还怕我反对不成?那你尽可放心——陆先生也是,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这番话把几人都整懵了。陆声手里的铅笔掉到地上。   卫母拉住陆余的手,又拉住大儿子的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郎才郎貌……就是身高差不多,需要她仰望。   随即,陆余与卫崇同时抽出手。   “伯母……”   “妈……”   卫母:“别叫我伯母了,像卫崇一样叫我妈吧。”   陆余:“…………”   卫崇简直要疯了,“妈,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陆余不是我男朋友,他是阿伦的……”   “我是乔今的男朋友。”陆余打断道。这句话,他不希望借由别人的口说出来。而是亲口告诉恋人的父母,我是你们儿子的男朋友。   卫母愕然:“乔今是谁?”   陆余看向乔今。   卫母顺着视线看向小儿子,心头忽而一颤。   乔今说:“乔今……是我给自己取的艺名。”   “艺名……”卫母喃喃几秒,脸色一变,“陆余是你男朋友?”   “是。”   闻言,卫父亦悚然失色,这位久经商场的老人吹胡子瞪眼怒视小儿子,“你再说一次试试,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乔今深吸一口气,说:“他是我男朋友,是我想共度一生的——”   啪!   卫父手起掌落,陆余脑袋一偏——准确地来说,这巴掌原本是要落在乔今脸上,被陆余及时挡住。   “陆老师!”   陆余依旧彬彬有礼:“我理解您跟伯母的怒火,但请不要伤害他。” 第111章 过关   酒店套房内, 死寂般的沉默。   安安仰着小脸问:“爷爷为什么要打叔叔?叔叔的脸那么好看,打坏了怎么办?”   卫父:“……”   孙女童言让卫母憋不住笑了下,又很快收住, 责备丈夫:“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别说陆余了, 这巴掌要是真落在小儿子脸上,她也心疼。   再怒也不该动手, 否则与莽夫无异, 卫父自知理亏, 吭哧着冷哼一声:“他搞我儿子,我还不能揍他了?”   那一巴掌确实是打乔今的,同时也是一种考验,如果陆余眼睁睁地看着乔今被打,那就是“儿夫失格”,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儿子交出去的。   陆余的反应、行动, 最能证明他会对乔今爱护到何种程度。   可怜天下父母心,卫父卫母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变成同性恋, 小儿子居然也走上这条路, 有大儿子的前车之鉴, 他们不敢不为小儿子多做打算。   卫母叹了口气:“陆先生,很抱歉让你代阿伦受过。我们没想伤害自己的儿子,只是太惊讶了。”   陆余说:“我能理解。”   卫母对天天安安招手,“宝贝们回去了。”又对陆余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以请陆先生到家中一叙吗?”   陆余:“当然。”   乔今心疼地察看陆余的脸,被卫父横了一眼, 陆余淡笑安慰乔今:“没事,我脸皮厚。”   天天安安很黏陆声,安安问:“奶奶,等我长大了,可以跟小仙男哥哥结婚吗?”   天天:“那我也要跟跟小仙男结婚。”   卫母:“……”   刚经历小儿子出柜的卫父怒斥:“好的不学坏的学!跟你爸一样!”   卫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知道会被波及。   天天何曾被这般训斥过,眼里当即含了一包泪:“呜呜呜……”   卫母连忙去哄,责怪丈夫:“你干嘛呀,他才多大,懂什么?真是的。”   加长林肯里,卫妩将睡未睡之际,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卫母带着天天安安在她身边坐下。卫父一脸谁欠了他几亿的样子。   卫妩扭头,“阿伦呢?”   夜灯下,乔今与陆余一起走出酒店旋转门,怕乔今碰着,回身用手给他挡了一下玻璃门。二人默契登对,俨然一对璧人。   卫妩愕然,她怀疑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老花眼,“那人是陆余吗?”   安安:“是大仙男叔叔~”   卫妩:“?”   卫母:“回去再说。”   乔今没跟他们坐一辆车,连带卫崇,都被赶到后面的车。   卫崇深深叹了口气:“乔啊,我可被你害惨了。”   陆余微微诧异:“乔?”   卫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你搞的是阿伦,我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陆余:“……”谢谢,我也会吐。   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陆余从始至终看到的,是乔今这个人。跟卫伦永远不可能。   回到卫宅。   卫母吩咐保姆给天天安安煮面,见陆声抱着素描本站在一边,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陆声摇头。   陆余说:“他是我弟弟,不太喜欢说话。”   卫母说:“你跟我来。”   陆余朝乔今安抚地笑了笑,随卫父卫母往书房走去。   卫妩眉头越蹙越紧,“什么情况?阿伦你说。”   乔今自是无语凝噎,半晌嗫嚅出一句“姐”,就没了下文。卫崇看不过去,手搭在妹妹肩上,语重心长:“还是我来说吧。你一定、一定不要激动。”   卫妩眼皮跳个不停。   “其实,阿伦跟我一样。”   “什么叫跟你一样?”   “我喜欢许烁。”   “他也喜欢许烁??”   “……”卫崇纠正,“他喜欢的是陆余。”   卫妩反应了好一阵,悚然失色的表情与卫父一模一样,“不可能!——阿伦,你大哥在开玩笑对不对?”   乔今:“……没开玩笑。”   卫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卫崇连忙给她顺气:“别激动别激动,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   “你、你们……”卫妩一时竟不知从哪儿开骂,怒踢卫崇一脚。   幸而卫妩穿的不是女人专属凶器高跟鞋,而是软皮平底鞋,否则卫崇的腿不断也要青紫一块。卫崇跳脚之际,乔今噔噔后撤两步。   卫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就因为我是大哥?   卫妩怒气冲冲:“那可是陆余!阿伦你脑子有坑??”   乔今说了句非常俗又非常符合当下情景的话:“我跟陆老师是真心相爱的。”语毕,他自己就先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狗血真的源于生活。   卫妩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你脑子真的坏了,应该再去医院检查一下。陆余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你?你别忘了,你可是把他三了。他现在就是在报复你,玩够就会把你甩了。”   乔今:“如果他把我甩了,你们会放过他吗?”   卫妩:“当然不会。”   乔今:“那不就得了。他不敢把我甩了。”   卫妩:“……”   乔今:“姐,上次你说给我奖励,我要你别生气,还算数吗?”   卫妩冷笑一声:“早有预谋是吧?”   一时半会儿,乔今也没指望他们立即接受,就此缄默。   月上中天,细细一弯月牙。乔今与陆声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等候。暴躁而困倦的卫妩已在卫崇的安抚下去休息。   “不喜欢这里?”乔今问陆声。   陆声自是抿唇不语。   乔今:“对不起,让你哥哥挨打了。”   “……”   “能原谅我?”   陆声点点头。   “那我爸呢?”   陆声噘嘴、扭头,两不误。   忽听院门外有汽车响声,保安接了个电话,放人进来。竟然是许多钱与许烁。   “小烁,这都九点了,会不会太打扰妩总了?”   “那就不打扰她。”许烁说。   许多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怎么跟她谈综艺提成的事?”   许烁:“不谈。”   “……那我们来做什么?”正巧看到乔今与陆声,乔今在这里不奇怪,陆声??   许多钱只觉今晚的怪事尤其多,还是笑着走过去:“阿斗啊,还没睡呢。听说今天是你侄子侄女的生日,我跟许烁忙着录节目,没能去祝贺一声,不好意思啊。”   乔今笑笑:“心意到了就好。”   一毛钱没送的许多钱:“……”他干咳一声,“哟,陆余的弟弟怎么在这里?”   “陆老师在这里。”   “…………”   不用多问,就知道发生什么事。许多钱八卦地瞅来瞅去:“你还好吧?”   乔今:“还好。”   许多钱心中伤感,阿斗真的出柜了,再也回不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就是阿斗跌落顶流神坛之时,大把的money飞走……呜呼哀哉。   “小烁。”卫崇双手插裤兜,信步走来。   许多钱立马变成狗腿子:“卫总你好。这么晚还没睡……”微妙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卫崇刚才喊的是“小烁”?   亲昵的称呼,只有亲近的人之间才有。   许多钱脑中警铃大作,强撑微笑:“真是打扰了,我跟许烁马上就走。”   卫崇悠悠地笑了,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难得来一趟,我们要好好地聊聊。”   许多钱讪笑:“卫总说笑了,我只是一个经纪人,跟您有什么好聊的?”   卫崇:“我爸妈也想见见许烁。”   许多钱吓得腿都要软了,“董事长与夫人为什么要见许烁?”   “你说呢。”卫崇笑眯眯反问。   “…………”不,我一点也不想猜。   “那个,”许多钱转移话题,“妩总呢?”   “她睡了。”   其实卫妩没睡,也知道许多钱来了。她有点心虚,毕竟是她亲大哥拐走了人家侄子,还在自己眼皮底下……今晚就躲一次吧。   至于许多钱,她决定明天给他包个大红包,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今晚发生的都叫什么事儿啊。她叹了口气,又自顾将卫崇与乔今骂了一顿,这才摘了面膜上床睡觉。什么事都没有孕妇的睡眠重要。   这边,许多钱跟卫崇聊得越深,越胆战心惊,一个猜测呼之欲出:难道他想潜规则我家小烁?!   “卫总,真的太打扰了,我跟许烁回去了。”许多钱说着,对许烁挤眉弄眼,再不走你就要被潜规则了!   许烁:“……”   许多钱单身这么多年,真的怪不得别人。能看透娱乐圈男女分合的各种狗血八卦,却看不透爱情本身,所以他被爱神嫌弃了。   卫崇朗声大笑:“小烁,你叔叔太逗了。”   许烁没好气地瞪他。   卫崇敛笑,温柔地牵起许烁的手,许多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忙去去棒打鸳鸯:“卫总这是做什么?!”劈手拽住许烁胳膊,“我们走!”   许烁挣脱。   “???”许多钱不可思议地看着侄子。   许烁:“小叔,对不起。”   “你干嘛说对不起?”   “因为他跟我一样。”乔今截住话。   许多钱:“什么意思?”   乔今:“我喜欢陆余。”   许多钱大惊失色:“你也喜欢陆余?!”   许烁:“…………”   卫崇:“…………”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就是。乔今假装看月亮。   卫崇瞪了眼乔今,纠正道:“许烁喜欢的是我。”   许多钱仍是无法接受,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别拿我们叔侄开玩笑了。”   许烁主动叛变:“不是开玩笑。我今晚就是来见他父母的。”   许多钱顷刻如同一座哑火的大炮,再放不出一点屁。都到见父母的份上了,那八成是真的。   恰在此时书房谈话结束,陆余走出,卫父卫母紧随其后。乔今立即站起来迎上去,一脸等待宣判的表情。   卫父卫母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酸又无奈,卫母笑道:“又不会把你男朋友吃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卫父傲娇冷哼:“你找女人的眼光不行,找男人的眼光倒是一流。”   乔今:“……”   这是过关了。   乔今的眼睛霎时一亮,碍于旁人在场,不好与陆余多说什么,只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卫母眼波流转,看到站在卫崇身边的许烁,脸上的笑纹就展开了:“这个孩子是?”   “叔叔阿姨好,我是许烁。”许烁难得有些腼腆。   “哎,好。”卫母含笑打量,越看越满意,“别站着了,都进屋里说话。哎,许经纪人怎么来了?”   许多钱僵硬地笑笑。卫崇说:“他是许烁的叔叔。”   “原来是亲家!真是太有缘分了。”   许多钱暗想,早知道就不让许烁进星胧了,大哥大嫂,我对不起你们啊!我们老许家要绝后了……等等,我还没结婚呢,要不我努力一下?   可怜这位经纪人大师,第一次有了结婚的想法,是在侄子出柜后。   陆余陆声被安排在客房,乔今下了一锅鸡丝面端去——值守的厨娘一直在旁看着,生怕他把厨房炸了,直到面条煮好,才纳罕起这位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居然厨艺不错。   陆声认真地吸溜面条,现在只要是乔今做给他的饭,他都能吃下去。   吃完面条,陆声乖乖去洗澡睡觉,他的生物钟已经快到极限了。   保姆将残羹碗筷收拾出去,乔今终于能跟陆余独处,他轻声说:“陆老师,让你受委屈了。”   陆余笑:“要你亲亲才能好。”   确定门窗都关严实了,乔今把脑袋凑过去,飞快在陆余脸上亲了一口,刚要撤退,就被一把揽住腰,跌坐在陆余腿上。   唇齿缠绵,难舍难分。   “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乔今有点懵。   “我向你父母保证,会跟你结婚。”陆余挽起乔今的手,在他无名指印上一吻,“戒指要先等等,我想亲手设计。”   乔今已然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呆:“你……要跟我结婚?”   陆余说:”当然。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   “当然想。”乔今说完,耳根一热,转而忧虑万千,“可我们都是男人,还都是公众人物,国内也不允许……”   唇被一根手指轻轻堵住。   陆余唇角微弯,眼中尽是温柔坚定:“相信我,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陆余的安抚下,乔今的心忽然踏实了,安稳了。他相信陆余。   细细想来,他们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但最终化腐朽为神奇,走到了一起。   也许,他们可以创造更多的奇迹。   乔今捧住陆余的脸,刚要亲,忽听一声少年的惨叫,他打个激灵,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余立即起身去卧室:“小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卫家而言,双喜临门,儿夫有了,儿媳也有了。   对于许多钱而言,双祸临门,摇钱树出柜了,侄子也出柜了。   许多钱:人生为何如此艰难.jpg   ——————————————   感谢在2020-10-31 18:16:56~2020-11-01 19:0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九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内鬼   陆声抱头缩在床尾, 瑟瑟发抖,脸颊苍白如纸,眼睫湿漉漉。   “小声。”陆余半跪在床, 将弟弟搂紧, “怎么了?”   陆声往兄长怀里拱,就像被风雨掠夺了巢穴的小动物, 寻找唯一的依靠。   乔今进来, 还未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事, 脚下一道黑影呲溜蹿过去,他跳脚惊叫一声。陆声把头埋进陆余胸膛,呜呜咽咽,根本不敢去看。   陆余眼色一厉。   “吱吱——吱吱——”一只黑毛大老鼠蹲在墙角,目露凶光。   这么大的老鼠,别说陆声,乔今看了都心里发憷。   “别怕。”乔今四顾, 拿起一根鸡毛掸子,猛地朝老鼠抽打而去, 扑了个空, 老鼠呲溜蹿到柜门旁, 吱吱叫个不停。   在此叫声中, 陆声抖得更厉害。   乔今几次扑打,几次落空,屋里飞满鸡毛。   陆余:“……”   乔今望着被自己打秃的鸡毛掸子,略有些尴尬:“这个……质量不行啊。”   老鼠没捉到, 卫母被惊动,她愧疚不已,客房久不住人, 居然都有了老鼠,把小朋友吓成这样。   客房是不能住了,乔今提议让他们住自己房间。   一米八宽的床不小,但若躺上两个大男人与一个少年,就相当局促了。但今晚除此以外别无他法,陆声是一定要跟哥哥睡的,乔今不放心他们,三人挤挤过一夜吧。   陆声躺在中间,在两位哥哥体温的包围中,他像是终于获得安全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经此一惊,乔今自是睡不着。陆余侧身看着弟弟的水容,眉心微蹙。乔今小声问:“陆声为什么那么怕老鼠?”   正常人怕老鼠,不会像陆声那般反应激烈,乔今还是第一次听陆声叫那么大声,凄厉得让人心都揪起来。   陆余确定弟弟睡熟了,翻身下床,低声问:“有烟吗?”   乔今从床头柜找出烟与打火机,两人出门靠着门廊静默地抽了会儿烟。月亮像颗豆芽,弯弯小小的,月光倒是亮,明晃晃照人,院中树影婆娑。   夜风微寒,烟雾袅袅绕绕飘散。   “那时候,小声被母亲关起来,不许出去,吃的饭是馊的,那间屋子还很黑,有老鼠。小孩子脚嫩,老鼠喜欢啃他指甲……经常一觉睡醒,他的脚鲜血淋漓。”   闻言,乔今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来,心脏针扎一样疼。   “没有得传染病,已经是他命大。”陆余摁灭烟头,眼底的情绪很深。   乔今已然不知如何安慰,幼年的心理创伤,也许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陆老师……”沉默良久,乔今嘴拙道,“陆声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你在。”   有陆余这样的哥哥,其实陆声已经恢复得很不错。若是其他孩子经历那样的事,成长的过程中恐怕很难保持健康的心理,陆声却能一直通透纯真,正因为这些年兄长给的无微不至的爱与关怀。   “会吗?”陆余反问。   “会。”乔今坚定道。   ……   陆余早上赶通告,徐匡来接,检查身上无危险物品后,才被门卫放入。他有种过安检的感觉,一脸敬畏地走进卫家四合院豪宅。   左等右等,总算等来自家老板与其弟弟,陆声小朋友蔫了吧唧的。   最晚那一吓,直接把陆声胃口吓没了,今早乔今给他做了蛋炒饭也没吃多少。   乔今十分愧疚:“对不起啊陆声,第一次来我家就让你受惊了。”   陆声幽幽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家那么有钱,居然有老鼠,还那么大。   乔今:“……”   卫父卫母送出来,陆余彬彬有礼与之道别,卫母瞧着陆声实在可怜又可爱,说:“下次来玩,保证没有一只老鼠,千万别怕了不敢来呀。”   陆声思忖须臾,艰难地点头,谁让这里是小哥哥的家呢,不能嫌弃。   同样食欲不振的还有许多钱,他纠结了一个晚上,头都快焦虑秃了,也没想出终结许烁与卫崇关系的办法。   卫崇这样的家世,就算许多钱有本事带许烁跑到天涯海角,卫崇也能翻遍世界找到他们,何况许烁并不想跟自己跑。   “哎呀,亲家,站这里干嘛?饭厅在这边。”卫母热情地引路,“小烁呢?”   许多钱挤出笑容:“我也没看见。”话音刚落,就看到许烁与卫崇一起走来。   许多钱:“……”小兔崽子一大早就跑去幽会!   卫母笑道:”他们感情真好。”   许多钱心里只有苦涩滋味。   卫崇笑道:“小叔等我们一起吃?”   许多钱:“…………”谁是你小叔?!我只比你大三岁!!!   卫妩没来,她独自在房间用了营养餐,说到底,还是心虚。她可没卫崇那么厚的脸皮。   卫父卫母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许多钱的态度,他们不是强硬的人,也自觉有愧,态度好得让许多钱挑不出半点毛病。甚至恍惚间觉得,如果许烁是女孩,卫崇喜欢女人,他们在一起,他大概会开心到昏厥。   毕竟卫家是真的有钱……   可惜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这段亲家关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结,就算许多钱这关过了,许烁父母那一关,许多钱是不会帮着卫崇半点的。   许多钱想,我大哥大嫂可比我传统多了,看你们到时候怎么说。   乔今敲门。   “进来。”   乔今推门而入,讨好地笑了笑:“姐。”   看到是他,卫妩立马甩了一记眼刀。   乔今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公司吧。”   卫妩慢悠悠喝了口排骨汤:“我今天休息。”   乔今坐她对面,不再言语。   卫妩反而憋不住了:“陆余走了?”   “嗯。”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乔今反问:“他有什么让人看不上的?”   卫妩噎住,一时竟无法反驳,她确实不知道陆余的缺点。要说缺德,自己这个弟弟倒是曾经把人家三了……   “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是为我好。”乔今说,“但请你相信,陆余是个很好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我,也会越来越好。”   都说到这份上了,卫妩的反对注定无效,她叹了口气:“希望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有一点,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不可以忍着。”   乔今笑:“你看我像是好欺负的吗?”   就算被陆余欺负,那也只可能是恋人间的情趣。   乔今刚要出门,卫妩叫住他,给他一封厚厚的红包,要他代转给许多钱。   乔今拿着红包去找许多钱,一向爱钱如命的许多钱并没有很开心,垮着脸问:“干嘛?打发叫花子?”   乔今:“不要我收着了。”   许多钱立马抢过红包:“这是给我的。”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要白不要,这么厚一叠钱,也就能稍微安慰一下他哇凉哇凉的小心脏。   收拾收拾准备去公司,院门口停下一辆劳斯莱斯。   卫智拽拽地从车上下来,敲了敲乔今保姆车窗。降下玻璃,乔今问:“有事?”   “好事啊。”卫智吊儿郎当勾起一边唇角,“阿伦,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什么眼界?”   卫智递上两封黑底烫金请柬,封面上三个瘦金体小字:动物会。   乔今不明所以:“动物园门票?”   “噗!”卫智笑喷,“我最近参加的一个聚会的别称,不过别说,里面还真有‘动物’——人也是动物嘛!”说完,自以为幽默地大笑。   乔今无语片刻,“谢表哥好意,我就不去了。”   “别呀,我好不容易拖关系弄来的请柬,我都放大话了,要带你去。你不去我多没面子。”   “你就不应该答应别人。我最近很忙,没空参加聚会。”特别是这种富二代狐朋狗友间的聚会。   卫智一脸高深莫测:“这可不是普通的聚会,你去了就知道。下周二晚八点,我们说好了啊。”不由分说将请柬都给乔今,“到时我来拿。”   根本不给乔今拒绝的机会,劳斯莱斯风驰电擎开走。   乔今:“……”   他翻开请柬内页看了看,中间一行烫金小字:动物会欢迎您的到来。祝您玩得愉快。   纸张有暗纹,乔今仔细辨认,是只兔头。   心头掠过怪异之感,没空多想,随手把请柬随手丢进车门内侧储物空间。   自制网络综艺《今天也要去冒险》第二十四期:少女消失的小城,在某著名视频网站播出。   有乔今加盟,这期观看的人数尤其多,几乎是上一期的三倍。导演不得不感慨,这就是顶流的魅力。   同时,网友发现,二十四期居然只有五十多分钟,还没有上下期之分。这是终于良心了一回不水内容,还是另有隐情?   大家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头三分钟即进入剧情,扮演侦探的大胡子与扮演医生的乔今是最抢眼的。   [啊啊啊啊被哥哥的白大褂帅到窒息!!!]   [医生我可以!话说哥哥戴金丝眼镜真的太好康了,上次《闪亮的星》导师颜值暴击,这次想跟他玩羞耻play]   [哥哥到底在做什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肯定发现什么了]   [emmmm这次剧情有点迷]   [卧槽!什么叫好多好多小蝶死了???吓死我了]   [!!!!!那个锁!为什么没了???]   [导演你在拍恐怖片吗?!哥哥别进去啊啊啊!!!]   直到乔今揭开所有谜底,观众还懵着,两种感觉交替袭来:一,“卫伦”牛批;二,就这???   [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这次真的给卫伦跪下了,怀疑他的IQ有二百]   [剧情上虽然有bug,但卫伦能解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心细如发了]   [哈哈哈哈怪不得这期只有五十多分钟,因为后面的剧情都不用走了,哥哥已经把一切看穿]   [名侦探大胡子,你不觉得羞愧吗哈哈哈哈]   [本以为是个恐怖片,看到最后我只想笑怎么回事?]   ……   五十多分钟的综艺,没有一秒是多余的。剧情紧凑,张弛有度,特别是结尾乔今制造的反转,给整期节目打上高光。不说拍案叫绝,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期综艺,给节目的整体评分拉高了2分,算是节目组的意外之喜。   与此同时,《但使龙城飞将在》定档,乔今的人气节节上升,行程越发忙碌,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连跟陆余谈情说爱,都要从睡觉的时间里挤出来。   打着商量新专的名义,乔今带陆余去见燕玦,彼此正式见面吃饭。卫家人是乔今如今的家人,燕玦更是乔今不可或缺的哥哥,这点从未改变。   趁陆余上卫生间的功夫,燕玦对乔今说:“阿今,你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归宿。”   乔今说:“我并不是孤苦无依。哥,我还有你。”   燕玦眼眶微潮,他想,自己的人生也许并不是那么失败,至少,他有乔今这么一个理智温柔的弟弟,多多少少是受自己熏陶长大的。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任何血缘的延续都要坚固,乔今就是燕玦未尽的梦想。   “哥,他找过你吗?”乔今小声问。   燕玦一愣,而后摇摇头,“没有。”   傅临最近没再出现,也许是打消了对付鸣就是燕玦的怀疑,也许是在忙其他事。   乔今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他的存在只会让燕玦痛苦。   卫崇打电话来,让乔今过去一趟。   乔今说:“我晚点过去。”   原想着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卫崇说:“傅情失踪了。”   乔今霎时脸一沉。   二百平高层办公室,一地绿毯如茵,噔的一声,高尔夫球精准滚进球洞。   卫崇西装革履,握着球杆姿势严谨,将休闲活动玩成了胜负较量。   秘书开门,乔今信步而入,默默看他又进了一杆球,这才问:“傅情失踪是什么意思?你把她杀了?”   卫崇回头,“亲爱的弟弟,我是良民,不干违法犯罪的事。”   乔今:“哦。”   “……你那失望的表情是什么?”   “没有。”乔今蹙眉,“这么说,她真失踪了?你不是派人盯着她?”   卫崇丢了球杆,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喉咙清爽:“跟丢了。”   “怎么会?”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从你被傅情袭击,我就一直派人盯着她——中间有短暂间断过,但怎么着都不应该抓不到一点把柄,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完美避开了我所有的侦查。”   “所以?”   “她伤害你姐姐后,我加派了人手去监视她。”   “结果还是跟丢了。”   卫崇耸肩:“她失去了丁力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居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监控网,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对吧?”   乔今冷冷道:“我并不想听你夸她。”   “我不是夸她,而是太蹊跷了。”   乔今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目光忽闪。   卫崇落座在宽大厚实的真皮老板椅上,长腿翘在办公桌边缘,喉间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又似兴奋:“有人在帮她。”   乔今说:“她是个盲人,当然要有人帮她,她才能逃脱你的监视。”   “还有警方,也跟丢了。”卫崇补充。   “这个帮她的人,不简单。”乔今面色肃然。   你一言我一语,猜测已然呼之欲出。果不其然,卫崇指尖敲着扶手,一字一字道:“这个帮她的人,应该就在我们的人中。”   千算万算,就是料到卫崇派去的人中有内鬼。这个内鬼是何时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乔今眉头紧锁,“大哥……”   “嗯?”   “我可以相信你吗?”   卫崇倏然睁眼,“你怀疑我?”   乔今说:“不,我怀疑卫家所有人。” 第113章 变故   “怀疑卫家所有人?”卫崇嗤笑一声, “搞什么?出了一个内鬼,就把你吓成这样?也太草木皆兵了。”   乔今面色不变,自顾说道:“我怀疑卫家所有人, 曾经是这样的。”   卫崇理解地点点头:“有人害你, 而你一无所知,你确实有资格怀疑身边所有人。”   又问:“那现在呢?”   “现在……”乔今顿了顿, “现在我知道, 你, 爸妈,姐,都是好人。”   卫崇:“哇哦,好人卡一次发这么多张,真是受宠若惊。”   乔今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道:“但这并不代表,卫家没有问题。”   父母兄姐没有问题, 那就是其他人的问题,卫崇怎会听不出, 当即沉下脸:“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大哥心中就没有半点怀疑?”乔今反问。   卫崇默然, 事到如今, 他心中确实有所怀疑, 但这种怀疑太“大逆不道”了,对父母与整个家族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他本能地避免朝这方面想。   卫崇换了个姿势,屈指“笃笃”敲着办公桌, 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问:“你有证据吗?”   乔今:“暂时没有。”   卫崇倏地松懈了神经,他望着乔今,目光深深,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从医院醒来,穿到这具身体,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   “……”   “费烨被带走的时候,我去见他,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卫崇想了会儿费烨是谁,“他跟你说什么了?”   乔今:“他让我小心卫家。”   卫崇抿唇默然。费烨吸毒,杀其养父费正德,被警方带走,这背后关联的是盛煌传媒,但费烨口口声声让乔今小心卫家。   卫家有人与盛煌传媒沆瀣一气。   卫崇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不能凭费烨一句话,就搞内斗。”   有真凭实据才能给一个定罪,乔今并不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让卫崇相信,就算他不说,一旦起了怀疑,卫崇会用自己眼睛去看,着手调查。水落石出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最重要的,是揪出内鬼。   然而为时已晚,纠集所有派去监视的人,发现了少了一个人。内鬼不用找,已经畏罪逃跑。   而这更加坐实了卫家内部出了问题,这些人有一大半是卫崇亲自从保镖公司挑选出来,还有几个是卫建平塞进来的,说是朋友托关系,帮忙给老家的几个年轻人找份体力活。   体才力活?   卫崇嗤笑一声,还真是委屈那内鬼了,脑子那么灵活,将同为保镖的同伴耍得团团转,让傅情得以逃脱,自己也没了影儿。   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卫崇兴师问罪地登上二叔家大门。   “阿崇。”杜巧云惊喜不已,“你怎么有空来?快坐快坐。”   “二婶。”卫崇微微一笑落座沙发,“二叔回来了吗?”   “他刚下班,洗个澡就来。待会儿他还要去赴一个老朋友的约会。”   “老朋友?哪个老朋友?”   “我怎么知道呀,你问他。你们生意上的事,我是一概不知。”杜巧云亲手沏了一壶毛尖来,茶味幽香。   卫崇拈起茶盏,吹拂热气,慢悠悠啜了一口,“卫智呢?”   杜巧云落寞地笑了笑:“他呀,更别提了,一星期能回来一次我就烧高香了。”   卫智老大不小,自然有自己的住处,方便跟狐朋狗友鬼混,只有在挥霍没钱的时候,才会巴巴地回家死乞白赖、撒娇打滚,求母亲“资助”。   杜巧云每每无法,又是心酸又是无奈,不敢让丈夫知道,私房钱几乎全都进了儿子的口袋。   卫建平从楼上下来,朗声笑道:“真是稀客,我的大侄子怎么有空来?”   卫崇站起来:“二叔,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哟,怎么了?”   “你不是给了我几个人用,其中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不见了?”卫建平坐在卫崇对面,卫崇这才重新落座。卫建平问:“谁不见了?”   “那个叫赵毛的,下巴上长颗大黑痣。”   卫建平做出回想的样子,“他啊,怎么会不见呢?”   “我也纳闷呢。”卫崇端起茶盏,眼角余光漫不经意瞥向对面,“我派他去做事,回来人就跑了。我自认没亏待他,他怎么就跑了呢?”   卫建平宽和地笑笑:“你的人品我是相信的,绝对做不出苛待下属的事。人跑了就跑了吧,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来得及通知你。”   卫崇摇头:“不行,我得找着他,问他为什么跑,不然我良心不安。”   “……”卫建平指着他笑,“你呀你,就是心太好。不过你的时间那么金贵,为这种小事费神不值得,找几天意思一下就得了。”   卫崇装作无意地问:“二叔,人是你给我的,不会有问题吧?”   卫建平面不改色,只是眼神暗了几分,“农村里出来的小伙,能有什么问题?”   “我就随便问问。”卫崇说,“要是他来找你,二叔一定要通知我一声。他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提,看在二叔的面上,我一定满足他的要求。”   卫建平摆摆手,“阿崇真会说笑。”   卫崇不置可否,问:“二婶说,二叔待会儿去见老朋友?哪个老朋友,我认识吗?”   卫建平动作一顿,呵呵笑道:“你不认识。”   “能跟二叔交朋友,定然有过人之处,改天二叔务必引荐给我。”   “都是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跟你们年轻人谈不来。”   卫崇款款微笑:“我觉得不会,我商务上接触的大多四五十岁年龄层的人,像我这样年轻有为的是稀有物种。我跟他们还挺能侃的。”   卫建平:“……”   卫崇看了眼腕表,站起来:“时间不早,不打扰二叔二婶,我先回去了。”   杜巧云挽留:“要不吃顿饭再走?”   卫崇:“公司一大堆事积着,我今晚得加班。”   “唉,集团几乎都是你在管,真是不容易。”杜巧云怜爱道,“但晚饭要记得吃,不能饿着肚子加班。”   “多谢二婶关心,我知道。不用送。”   杜巧云仍是把他送到门口,等车开走,折回屋里,对丈夫感慨道:“阿崇是长子,什么事都担在他肩上,这些年辛苦他了。”   卫建平不发一言,眼神晦暗不清。   杜巧云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才发现丈夫面色阴沉,错愕地问:“建平,你怎么了?”   卫建平冷冷睨她一眼,如同黑暗中悄无声息出洞的蛇,屏息打量猎物。杜巧云打个激灵,第一次觉得丈夫面孔陌生。   半晌,卫建平开口,浑重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响:“是啊,长子。”   ……   傅情失踪,始终是个隐患,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兴风作浪,乔今心中不安,只顾着吃粥,菜没动几筷子。   “你什么时候也得了厌食症?”   乔今回神,“?”   陆余夹了块糖醋小排给他,“还是我烧的不好吃?”   “好吃的。”乔今连忙吃了几口,“特别好吃。”结果吃着吃着又开始发呆。   陆声吃了半碗粥便搁下勺子,捧着iPad填写习题试卷。   饭后乔今想刷碗,陆余没让,将碗碟收拾一下摆进洗碗机。为了集中注意力,乔今看陆声做试卷,从头算下来,每一道题的答案都是正确的,他夸道:“真棒。”   陆声耳尖微红,握着触控笔迟迟未再下笔。   等算出来,错了。   乔今:“……”   小朋友不是不禁夸,而是不禁漂亮小哥哥夸。陆余切了水果来,乔今去吃水果,小朋友才没了压力,继续欢快地刷题。   陆声认真学习,乔今与陆余默默吃水果,看综艺节目。乔今蓦然发现,现在的他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三口之家。一种充满烟火气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乔今悄然握住陆余的手。   陆余反手与之十指相扣。   到九点半,陆声做完习题,陆余给他改试卷,进行错题讲解。十点,陆声准时洗澡睡觉。   乔今正纠结要不要去客房,陆余高贵冷艳地睨他一眼,宛如吸血鬼诱惑猎物:“还不过来?”   于是乔今颠颠地被勾走了。   至半夜,大汗淋漓。   乔今不敢叫大声,嗓子都憋哑了,面色潮红瘫软在陆余怀里。   陆余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额头,“再来一次。”   乔今:“……”这都三次了!   他推了推陆余,“纵欲伤身。”   陆余:“我好得很。”说着,身体力行让乔今感受自己养了三十年的肾究竟有多好。   ……总而言之,因为陆余的“无私奉献”,耗光体力的乔今睡了个无梦好觉。   一觉睡到中午。   乔今扶着酸痛的老腰起来,刷牙洗脸练习走姿,确定没什么不自然的,才故作镇定地走出主卧。   陆声刷拉一下盯住他,大眼睛扑闪扑闪。   乔今:“…………”   心虚的乔今移开视线,只见陆余在半开放式厨房忙碌,切菜空隙回头说:“马上开饭。”   乔今坐在餐桌旁,托着腮欣赏居家好男人的背影。   甜蜜的粉色泡泡溢满整个空间。   陆声:“……”   乔今下午本来有个通告,甲方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他乐得多了半日清闲,在男朋友家慢悠悠打发时光。   不想吃狗粮的陆声背上书包,戴上棒球帽,坐玄关换球鞋。   乔今诧异地问:“你去哪儿?”   陆声指了指绘画一角。   “?”   陆余很懂弟弟:“颜料快用完了,去买颜料吧?”   陆声点点头。   乔今要跟着一起去,陆声用眼神抗议,他自认不是小孩了,不用走到哪儿都要大人跟着。   陆余笑说:“画材店就在小区边上,不远,他经常去。”   乔今这才放心,嘱咐陆声:“那你早点回来。”   陆声乖巧点头。   目送陆声出门,乔今刚回头,就被陆余刮了一下鼻子。   “现在你可以放松一点了。”陆余说。   乔今不承认:“我本来就很放松。”   陆声在,乔今连跟陆余打情骂俏都尽量避免,陆余亦保持亲密又克制的距离。两人就像在青春期孩子面前的家长,不敢有出格的举动,虽然陆声小朋友还是吃狗粮了。   忽然有了二人世界,乔今说不开心是假的。至少有二十分钟,他们可以尽情地进行情侣间的互动。   三十分钟后,陆余给陆声发信息,陆声说他买好了。   乔今想着陆声中午没吃多少,打算用剩饭给他做碗炒饭,火腿鸡蛋小青菜以及葱花全都备好,等了又等,迟迟不见陆声回来。   陆余给陆声发信息:颜料很重?   没有回信。   打电话过去,居然关机了。   陆余眉头紧蹙,他对乔今说:“我去接一下小声。”   “怎么了?”乔今问。   “……他手机关机了。”   “我也去。”   二人简单乔装打扮一番,下楼出了小区。画材店确实不远,步行三分钟就到。   进了店,陆余拿出手机给店员看陆声照片,温声问:“请问见过这位小朋友吗?”   陆余嗓音低沉磁性,即使戴着墨镜,周身气质一看便与众不同,店员恍惚了一下,点睛看手机,说:“这个小朋友经常来买画材呢,他刚走不久。”   刚走不久,但他们来的路上并没有碰到陆声,陆声的手机也关机了。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乔今打陆声电话,依然关机。陆余面色凝肃,温文儒雅的表面附上一层冰霜。   “抱歉,可以请你调一下店内的监控给我看看吗?这个小朋友是我弟弟,他没有回家,手机关机,我很担心。”陆余说。   店员闻言说当然可以。   她调出店内监控,画面中,陆声在画材架间穿梭,最后停在颜料架前,认真挑选自己需要的颜料放进小购物篮,又去挑了两支笔与素描本,到柜台结账。   结完账,他把颜料与笔本子装进书包,走出店门。   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直到店门口的监控画面映入眼帘。   ——陆声大约走出画材店五六米,一个身穿褐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挡在陆声面前。   陆声明显有些瑟缩,想绕过男人。男人却对他拉拉扯扯,不知说了什么,陆声犹豫了好一阵才跟他走了。   画面不甚清晰,男人的面容乔今没看清,只觉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而陆余几乎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脸就冷得如同寒冬腊月。   “……陆老师?”   店员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气势骇人的男人,“先生?”   半晌,陆余说:“非常感谢。”大步走出去。   乔今紧随其后,只见陆余将手机贴在耳边,下颌线条绷紧。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陆余沉声质问:“你将小声带去哪里了?” 第114章 愤怒   马路牙子旁蹲着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男人个头颇高, 脸颊并未被岁月摧残得太厉害,眉眼皱纹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勃勃,想来也是曾意气风发过。   但在此刻, 他弯着背脊, 姿势颓唐地在车来车往的尾气中抽着劣质烟,眼神浑浊迷茫, 对前途未卜的未来毫不关心, 当下得过且过罢了。   直到一双笔直的长腿立在他身边, 他侧头看去,视线上移,粗哑喃喃了一声:“儿子啊。”   陆余冷冷地俯视这个落魄而自暴自弃的男人,问:“小声呢?”   陆克勤喉间咕哝了会儿,眼神躲闪。   陆余一把揪住他衣领,将其拎起来,一字一字咬牙:“我问你, 小声呢?”   “陆老师!”陆余走得快,乔今这会儿才赶来, 抱住陆余胳膊, “陆老师, 别冲动。”   遗传很神奇, 乔今看到陆克勤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与陆余陆声有血缘关系。因此不想陆余大动干戈,免得不好收场。   然而对于陆余而言,这个父亲大约完全是失格的, 他手劲没有松开半点,逼近陆克勤:“你把小声弄哪里去了?”   衣领卡住脖子,陆克勤干咳两声, 挣扎起来:“我是你爸!放开我!”   陆余猛地松开他,陆克勤猝不及防倒退两步,烟头在裤子上烫了个洞,跳脚乱蹦。   他拍打裤子,用脚底狠狠碾灭烟头,看着眼前无论身高还是体魄都比自己强大的儿子,胆子发颤,嘴上非要强撑:“我是你爸,是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信不信我曝光给媒体?说你不孝!”   陆余不为所动:“不要让我重复第四遍,小声呢?”   陆克勤一下子熄了火,支支吾吾:“小声他……回去了。”   “你撒谎。”陆余握紧拳头,濒临失控。乔今双手包住他拳头,试图安抚。   陆克勤沉默半晌,就在陆余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时,他终于开口:“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他暴躁地扒拉头发,“小声……找不到了。”   陆余猛然瞳孔一缩,冷声问:“什么叫找不到?”   “都怪你不给我钱!如果你给我钱,我也就不会糊涂!”陆克勤忽然神经质地大叫,“都是你的错!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陆余甩脱乔今的牵制,一步一步逼近陆克勤。   陆克勤抓起地上装着现金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神情混乱,话语颠倒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平常陆克勤找陆余要钱,每个月能得五千赡养费,这对于曾经是个纺织厂老板的他而言,远远不够,加上最近重新迷上赌博,急需用钱。但他被高利贷逼怕了,几年前差点因此断送性命——最后是陆余替他还了几千万高利贷。他不敢再借,于是把主意打到小儿子身上。   但小儿子这么小,能有什么钱?   算盘打了两个月,也没寻到见两个儿子的机会,甚至过年,儿子也没回家。他从老家来到儿子所在的大都市,晃晃悠悠几个月,把存款都挥霍光,打电话总是被拒接,下一次的赡养费还要等下个月。他越发暴躁。   就在走投无路时,一个男人找到他,说只要将陆声带到一个小巷子里,就给他二十万。   他真的快被“没钱”逼疯了,本能地拒绝思考那个男人话中的意思,只知道将小儿子带过去就有二十万,但若他向儿子要,是不可能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钱的。他心动了。   于是他在儿子家小区门口晃悠几日,总算等来机会。   陆声乍见生身父亲,勾起往事回忆,自是躲避,然而陆克勤纠缠不休,又是说好话又是卖惨。陆声毕竟年幼,涉世经验不足,见父亲如此落魄,起了恻隐之心,想带他回家。   陆克勤做贼心虚,哪里敢见陆余,凄凄惨惨地说:“你哥哥不喜欢爸爸,爸爸不想给他添麻烦。你身上有钱吗?给我几百买车票回家就行。”   陆声想用微信转,陆克勤说他手机没电了,要现金。   怎么弄现金?陆声聪明的小脑袋灵光一闪,去找便利店,想用转款兑换现金。陆克勤不是真的要现金,几百块能干什么?赌场都不够跑一回的。   他故意在前面带路,不顾陆声着急的表情,将他带到一条监控不到的小巷子里,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等,爸爸去撒泡尿。”   陆声:“……”   陆克勤往巷子深处走去,男人等在那里,给了他二十万,他抱着钱就跑,从巷子另一头出去,把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待回过神,良心发现,他犹犹豫豫往回走,然而男人已经不在,乖巧又善良的小儿子也消失了。   他骤然心慌,恰在此时大儿子打电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你不给我钱,你赚了那么多钱,却不舍得给我,如果你多给我一点钱,我也就不会……啊!!”   未说完,陆克勤被陆余一拳揍倒在地,匍匐欲起,被狠狠揪住前襟,又是一拳。   这次乔今没有让陆余“别冲动”,因为他自己也想揍陆克勤。   “陆克勤,你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陆余几乎把每一个字都咬出血,墨镜后的眼眶通红欲滴。   “如果小声出什么事,我要你命偿。”   愤怒与悲伤到了极致,是杀意。陆余是认真的。他抚养弟弟,与弟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若是失去陆声,无异于从他心脏生生挖下一块血肉。   乔今明白陆余的感受,当年失去燕玦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痛。   陆克勤躺在地上哀哀叫唤,陆余没再下手揍他,将人强行拖拽起来,送去警局。   “陆余你疯了?!我是你爸!你把我送去警局,要是媒体知道,会怎么报导?”陆克勤真的怕了,不肯进警局大门。   陆余冷冷道:“要么进警局保平安,要么被我打死。”   陆克勤一下子被震慑住,老老实实进了警局。   父亲诱拐小儿子,被大儿子送进警局,这事谁听了都要咋舌。况且这个大儿子正是当红影帝陆余,做笔录的警员惊得错字连连。   几个警察勘查了那条小巷子,没能找到“诱拐犯”留下的痕迹。至于监控,犯人显然踩过点,对周围的监控了如指掌,未能找到疑似犯人的人。   一个小孩,弄晕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往车后座一丢,开就走,从此有如大海捞针。   陆余望着分割成无数长方形的监控画面,周边的街道、小区、马路、商场,尽在这一间小小的监控室中,然而这个城市越繁华热闹,越找不到自己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陆余眼不眨紧盯画面,眼底泛出血丝,十指紧握,指甲几乎陷进掌心肉。   他感觉不到疼,只有心急如焚。   乔今握住他打颤的手,他知道在没有找到陆声之前,任何语言都是徒劳的   走出监控室,陆余一拳击在墙上,指骨当即破皮流血。   “陆老师。”乔今捧过陆余的手吹了吹,“陆声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尽管徒劳,仍要有个心理期望。   一名警员疾步走来,说有新证词。根据陆克勤招供,犯人的相貌特征有点特别,下巴长一颗非常明显的大黑痣。   “你们认识这样的人吗?”警员问。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诱拐绑架,犯人定然是出于某种缘由才会对陆声下手。   陆余蹙眉思索良久,记忆中始终没能搜寻出这号人物。   乔今却是猛然精神一振,立即打电话给卫崇:“大哥,你身边是不是有个下巴上长黑痣的保镖?”   卫崇:“就是那个帮助傅情逃跑的赵毛嘛。怎么,有他消息?”   乔今顿了顿说:“他绑架了陆声。很有可能是傅情指使。”   卫崇沉默须臾:“真不是个东西。”   没本事正面对峙,居然绑架小孩,谁听了都会火冒三丈。   骂也无用,卫崇又道:“需要任何援助,尽管提。”   乔今能想到的求助,也只有监控了,警方的监控虽然比较全面,但一定还有遗漏的地方,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话说时,他们回到陆声被绑架的小巷,陆余站在风口,伫立良久。   乔今在他身后哑声说:“对不起,又被我连累了。”   陆余没有立即回头,过了两三秒,向乔今伸手。乔今把手搭在他掌心,一如既往温暖宽厚。   “别说傻话。”陆余的情绪已经趋于冷静,唯有看向乔今的目光泛着春水般柔和的光泽,“不是你的错。”   乔今鼻头发酸,道歉也说不出口了。他把陆余受伤的手放在嘴边,又轻轻吹了吹。   手机响起来。   乔今拿出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心头掠过怪异的预感,他点了接听。   “哪位?”   那头轻笑一声,温婉妩媚。   乔今霎时面沉如水:“傅情。”   “难为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傅情讽刺道。   “不敢。”乔今沉声说。   “怎么样,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乔今冷然道:“你的反将一军就是绑架十二三岁的小孩?你的手段还真是下作。”   “你最好说话小心点。否则我心情不好,难保不会对这位可爱的小朋友做点什么。”   陆声果然在她手里!   乔今气到唇抖,强行镇定,陆余亦默默握紧他的手。   “陆声是无辜的。”乔今说。   “是啊。他最无辜了。”傅情娇笑一声,“可我处理掉的无辜的人还少吗?”   乔今默然,他差点了,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他脑子飞快转动,说:“你帮助过很多残疾儿童,不是吗?”   这话似乎说到傅情的痛点,她一时无言。   “陆声有自闭症与厌食症,他小时候曾被虐待过一段时间。”   傅情嗓音淡漠:“你说这话,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吗?”   “是啊。我希望你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乔今说,“你想做什么,冲我来。”   乔今相信,无论傅情是出于何种原因从事慈善工作,他对的傅情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不错的。那时傅情在机场,一个受过她帮助的双目失明的小女孩送花给她,她的表情是那样真实温柔。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魔,她的心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什么扭曲了,只要仔细寻找,还是能找到一点柔软的突破口。   她不可能没有软肋——比如她的残疾。   残疾人,在这个世界被认为是弱者。只有弱者才会同情弱者,强者只会高高在上地施舍。   陆声无疑是最需要保护的弱者。   傅情应该明白的。   “看在你向我低头的份上,我可以保证,陆声暂时不会有危险。”傅情说。   乔今骤然松了口气,向陆余安抚地笑了下。   得知弟弟无恙,陆余眼底的血丝总算消退些许。   “你想要我怎么做?”乔今问那头。   “来‘动物会’。”傅情说。   “动物会?”乔今只觉这名称十分耳熟,电光火石间想起卫智给自己的两张邀请函……   傅情笑:“卫智应该给了你邀请函,不用理他,跟陆余来就是。”   原来一切早就在她计划之中。   乔今说:“好,我会去。”   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陆声,他也要闯一闯。   傅情又说:“不许报警,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如果报警,难保傅情不会狗急跳墙撕票,反而害了陆声。   但乔今也绝非没有任何准备就去深入敌营,否则全军覆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挂断电话后,他就给卫崇去了电话。   准备就绪,乔今望着陆余说:“陆老师,我们去接陆声回家。”   陆余温柔一笑:“嗯。” 第115章 假面   陆声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醒来, 四壁雪白,一张床,一只橱柜, 一张小桌, 桌上放着一只装有半杯水的水杯。桌旁便是窗户,乳白窗棂横着数道黑色钢筋。   他头昏脑涨下床, 脚刚落地便是一阵晕眩。他堪堪站稳, 走到门边, 握着门把转动拉扯,或往外推,门纹丝不动,被锁起来了。   他走到窗边,手探过钢筋缝隙推窗,亦纹丝不动。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陆声无可避免地想起小时候被母亲幽禁的那段日子, 瘦弱的身体瑟瑟抖动起来,他抿起唇, 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强迫自己思考。   他仰头看去, 天花板角落有一只摄像头。   谁在监视自己?为什么?   陆声拿起枕头, 朝摄像头砸去,可惜没砸到。   他转头看去,拿起桌上的半杯水,站到床上, 哗啦朝摄像头泼去——呲,呲,响起电路烧坏的声音。   监视器后的人:“……”   发泄完, 陆声自顾抱臂坐在床上,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嗓间响起模糊的呜咽。   过了会儿,窸窸窣窣开锁声后,门霍然洞开。陆声抬头看去,一个身穿黑裙的女人走进来,戴墨镜,拄手杖,似乎是个盲人。身边跟着一个下巴有痣的保镖。   就是这个保镖用手帕捂住陆声口鼻,将他绑架到此处。陆声下床就往外跑,被保镖捉住,他吭哧一口咬在赵毛手背。   下了狠劲,赵毛痛叫一声,抬手就要打,傅情冷冷道:“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赵毛咬牙推开陆声,甩着手龇牙咧嘴,眼神不善。   陆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向旁边嫌弃地吐了一口唾沫。   “摄像头被这小孩弄坏了,要修吗?”赵毛问。   “不用。”傅情说,“他在这个房间待不久。”   话说时,一个戴着黑色蕾丝边面具的贵妇模样的女人走来,往这间房一瞥,难掩兴奋:“这是谁家的小孩?长得可真漂亮。刚才我还在想今年的‘幼崽’不怎么样……”   贵妇语声一顿,打量陆声,“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像那个、那个很红的电影演员……哦,陆余!”   傅情说:“他是陆余的弟弟。”   “……”贵妇惊诧无比,“这么说,这小孩不是孤儿?不会出事吧?”   傅情微微一笑:“我办事,夫人请放心。”   贵妇亦笑:“傅小姐办事,我当然放心。哎呦,小甜心,拍卖的时候我一定买你。”探出鲜红如血的指甲,想去摸陆声的脸。   陆声厌恶回避,见妇人不知收敛,张嘴就咬,贵妇把手一缩:“他怎么还咬人呢?”   傅情笑道:“越是珍贵,越是难驯。”   “说的也是。”贵妇展开镶着蕾丝边的小扇子,抿唇一笑,“就像当年傅小姐的哥哥。”   闻言,傅情唇角的弧度瞬间坍塌,拄手杖的手微颤。   贵妇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又看了陆声一眼,面具后堆积皱纹的眼角溢满怜爱,大摇大摆地离开。   房间里陷入静默。   还是赵毛出声:“傅小姐?”   傅情回神,刚要吩咐关门,便听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她转过脸去。   戴着兔子面具的男人出现在陆声面前,淡声道:“我带他去卫生间。”   傅情:“哥哥……”   “不放心的话跟来。”   傅情没话了。   陆声跟着男人去卫生间。一路无言。   站在小便池前,陆声迟迟没有解开裤腰带。傅临低笑一声,转过身去,陆声这才行了方便。   抹上洗手液,陆声一双纤巧的小手在冷水下冲了将近三分钟。傅临耐心等候。   陆声仰头看他,眼神困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傅临说,“但很抱歉,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见到人也没一个好人。不要试图逃跑,你哥哥会来救你的。”   知道哥哥会来,陆声心下稍安。   他被带回房间,路上他观察过,自己应该在一栋非常大的别墅里,每一层楼都有保镖巡逻,走道、楼梯、拐角,布满监控。   除非他有足够的水,与足够的运气,把摄像头都破坏,躲过层层布防,否则插翅难飞。   傅临在桌上放下一瓶矿泉水,一包巧克力,又变魔术似的从怀里取出一本16k大小的笔记本,与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赵毛:“……”   傅情问:“哥,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傅临走出房间,赵毛把门重新锁上。   陆声靠近桌子,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口,又好好地拧上。而后他握住铅笔,在笔记本上划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让他奇妙地镇定下来。   傅临大步往前走,傅情拄着手杖“哒哒”敲击地砖,步履急迫:“哥哥,你在怪我吗?”   傅临头也不回。   “哥!”   傅临驻足,对赵毛说:“你去忙你的。”   赵毛迟疑了一下,对他稍稍鞠了一躬,退下。   傅临擒住妹妹手臂,将她带到僻静拐角。   “哥,你弄疼我了。”傅情蹙眉。   傅临骤然松开她,冷声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向小孩下手。”   傅情下半张脸略微僵硬,辩解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计划。”   “我的计划,不需要牺牲一个小孩。你只是为了你的报复心。”   “我没想牺牲他。”   “但事实上你就是这么做了。当他成为‘宠物’,进入拍卖,你确定你阻止得了?”   傅情抿唇,而后道:“就算牺牲一个小孩又怎么样?只要能把那些该死的家伙统统炸成灰。”   傅临默不作声注视妹妹,目光中尽是困惑,就像陆声看着他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身处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实世界;所见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太陌生了。   “……哥?”   傅临已离开,兔子面具隐没在黑暗中。   ……   “动物会”这个称呼绝不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但若细细一品,于无形中暗喻了人类的多样性。善良或邪恶,慷慨或贪婪,高尚或卑鄙,平凡或伟大,自然界没有动物比人更复杂。   乔今把车停在景区大门前,停车位已经停满车,一眼望去,奔驰宝马都是丢人现眼来的,各种豪车跑车,争奇斗艳如后宫的三千佳丽,皇帝老儿来了都要挑花眼。   保安打手势,表示这里有车位,乔今把车开进去。   他开的是一辆大众,保安鄙夷地撇了下嘴,及至乔今与陆余,才稍稍错愕地笑开,熟稔地掏出纸笔要签名。   乔今婉拒,他现在没有心情签名。   “……耍什么大牌,我见的明星多了去了。”保安愤愤嘀咕。   来到售卖门票的亭子,亭子中坐的自然不是此景区的工作人员,而是“动物会”成员,两男一女,皆戴着老鼠面具。   “邀请函。”女人说。   乔今出示邀请函,女人仔细辨别过真假,放他们进来。一男子拿出一摞动物面具,让他们挑。   “为什么戴面具?”乔今问。   “如果你想被其他人认出来,就不戴。”   “人很多?”   “很多。”   “都是什么人?”   “像你这样,非富即贵的大少爷。”   乔今挑了一张狐狸面具戴上,给陆余挑了一张老虎面具。   “狐假虎威。”他对陆余笑笑。   陆余勉强翘了翘唇角。   女人引路,行至半山的度假酒店,眼前豁然开朗,来往无论客人还是服务员,皆戴各种动物面具,穿梭于园林、泳池、草坪间,嬉笑怒骂,饮酒作乐。如同假面舞会。   乔今与陆余的出现并未引起旁人的关注,面具一戴,没人好奇他们的身份。   二人走到一边,乔今给傅情打电话,说:“我到了。”   傅情说:“等着。”便挂断电话。   乔今再打过去,已经被拉黑。他的脸也黑了。   一个戴狗面具男人走来,手里提着一只红色塑料筐,里面堆满手机,说:“不好意思,手机放这里。”   乔今警惕道:“为什么?”   “规矩是这样的。”   “如果我不给呢?”   “那只能请你离开了。”   没办法,乔今与陆余把手机都放了进去,狗面具给他们发了编号金属牌,可系于手腕。   乔今的编号是“88”,陆余编号是“89”,勉强算是好兆头。   “这个有什么用?”乔今晃了晃金属牌。   狗面具笑了声:“妙用无穷,你会知道的。”   二人走进酒店,被安排在同一间房。   “主办方呢?”乔今问。   狗面具耸耸肩,“无可奉告。先自己玩吧。”   他们怎么可能有心思玩?愁眉不展地面面相觑。手机被没收,傅情联系不上,陆声究竟被带去了哪里?   不能坐以待毙,要自己找线索。   陆余说:“出去看看。”   二人相伴而出。电梯下行,至酒店大厅,忽然听见一对男女的喘息,金属牌叮叮当当晃动。   下意识看过去,乔今吓得趔趄一步,陆余掰过他肩头,带着往外走,眼不见为净。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在酒店大厅做那种事,不可能不知道会被其他人看见。即便如此,那对男女依然肆无忌惮地做了。戴着面具,不辩身份。甚至可以说,被其他人看见,他们会更加兴奋。   这场聚会的性质,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乔今手脚冰凉,陆余握住他手,低声安慰:“就当不小心看了三级片。”   乔今:“……”这么一说,好像没那么膈应了。   草坪上,几个男人聚在一起玩飞镖,靶心是颗红红的爱心,外围画着一圈圈红环,环内分成无数小格子,格子中标有数字。   戴猴子面具的男人将飞镖投掷出去,射中一个数字,周围起哄:“88号!快去搞88号!”   戴猴子面具男人施施然点头,朗声喊:“88号是哪位?”   乔今顿住脚步。   男人边走边喊:“88号!88号!你今天要发了,爷让你爽爽!”   乔今:“…………”   陆余周身的气息已然凝结成冰。   戴猴子面具男人目光搜寻一圈,锁定乔今,走来欲牵乔今的手查看金属牌,乔今躲开。   那人歪了下脑袋,看了眼乔今身边的陆余,吹了声口哨:“哇哦,被人预定了?”   陆余冷冷道:“滚。”   那人笑了声:“陆先生,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陆余的嗓音低沉华丽如大提琴,辨识度极高,他演戏一直用原声,被人认出并不奇怪。因此到了这里后,基本都是乔今说话,他可以改变自己的音色。   眼前的男人显然也是刻意改变过音色,但他逃不过乔今拥有绝对音感的耳朵。   乔今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余:只有我能让你爽爽,知道吗?   乔今:……嗯。 第116章 幼崽   眼前戴猴子面具弟弟男人嗤笑一声, 并不相信乔今认出了自己,耸耸肩:“别吓唬人了。”   乔今轻飘飘吐出一个名字:“邓辽。”   邓辽:“…………”   他引以为傲的“变声术”,在乔今面前失灵。   小歌王邓辽, 也曾是许多钱带出来的摇钱树, 然而自从许多钱离开盛煌传媒,跳槽星胧, 捧红卫伦, 邓辽的人气一落千丈。到如今, 不但流量远远打不过乔今,连张耿都能踩他一头。   邓辽心中的酸涩,又有几人知?于是他放纵了自己,成为“动物会”成员,甚至连“宠物”都做过。   被认出的窘迫与懊恼在邓辽心中翻腾,语气骤然冷淡:“你是张耿?”   乔今:“……”   陆余:“他不是。”   邓辽蹙眉,除了张耿, 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跟陆余在一起。乔今清清嗓子,恢复七八成自己的音色:“如果张耿在这里, 可能会跟你打架。”   如果张耿被人叫着“爷让你爽爽”, 他肯定会用拳头让对方爽爽。   邓辽这才认出乔今的声音, 微微诧异之后笑了声:“原来是你。你最近的人设做得不错, 我还以为你不会到这种地方。”   卫伦以前也会玩,但顶多跟狐朋狗友吹牛喝酒,打个小赌,飚个车, 妞没泡过,违反犯法的事也没做过,也就是个普通纨绔少爷, 与真正的玩咖相去甚远。   邓辽欲对乔今勾肩搭背:“我带你……”被陆余不动声色挡住手臂,邓辽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原来你们真的有一腿。”   乔今不置可否,开门见山道:“我对这里还不太了解,你能给我讲讲吗?”   “我给你讲讲,能得到什么好处?”邓辽反问。   乔今愣了一下,说:“除了钱,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我不需要钱。这样,我们干一炮,无论你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   乔今转身就走。   陆余冷冷地盯邓辽一眼。   邓辽追上去,“喂,我说的话就那么让你们大惊小怪?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是游山玩水、欣赏风景的。”   乔今说:“当然不是。”他们是来找陆声的。   “那你们还是不够放开。来这里的都是寻求刺激、释放天性的。”邓辽说,“知道大家为什么戴面具吗?面具一戴,谁也不知道你是谁,就算猜出来了,爽完了事,互不相欠。就算在‘外面’见面,也可以当做不认识。”   “外面?”   “就是这里之外。”邓辽张开双臂,“你闻闻,这里的花多香,大家都喜欢脱光了在地上打滚。但是在‘外面’不行,所有人都要衣着得体,仪表堂堂,才是个正常的社会人。”   乔今总结道:“这里是法外之地。”   邓辽:“不,是天堂。”   狐狸面具后,乔今表情淡漠。如果这里是天堂,那也是一个虚假的、丧失理智与道德的“天堂”,只有失去内心支撑、灵魂空洞的人才会喜欢这里。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将邪恶的念头压下去,否则与动物无异——怪不得叫“动物会”。   “你与在‘外面’不太一样。”乔今看了眼走路姿势吊儿郎当的邓辽。   在粉丝媒体面前,小歌王邓辽成名多年,永远是冷傲带着锐气的。而在这里,他褪去所有的傲气,从里到外变得油滑、恣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看上去越飞越高,实则摇摇欲坠。   邓辽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中取一杯香槟,一口气抿了半杯,晃着酒杯说:“到了这里还绷着,那叫自讨苦吃。”   他抬手一指,如数家珍:“那个也戴猴子面具的,在外面是个喜剧综艺主持,每天都要笑几百上千回,简直把他恶心吐了,到了这里后一整天不说话,任何人对他有意,都可以‘上去自己动’,就像个自动按摩|棒。”   乔今:“……”   “还有那个,带鸭子面具的,银行高管,家庭美满。但他其实是个实打实的骚0,在外面只能憋着,不能出格半步。到这里后,半小时一轮,都不带停的——别跟他对上视线,他会以为你想干他。”   乔今:“…………”   “这里的主办方是谁?”乔今转移话题,他实在不想听他人的“失足史”了。   邓辽意味深长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胆子够大啊。”   乔今静待下文。   邓辽把喝空的酒杯放在泳池边上,一个戴猫面具的比基尼女郎朝他抛媚眼,他袭了一把人家的胸,说句荤话,大摇大摆离开。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双’了,眼睛别瞪那么大好不好?她喜欢着呢。”邓辽说。   乔今回归正题:“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主办方到底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钱了。”   “我到这里之后并没有收钱。”   邓辽哈哈大笑,笑得相当夸张,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也太单纯了吧?这会儿收你什么钱?酒水钱?那就是个屁,他们才不看在眼里。等你喜欢上这里,自然心甘情愿大把大把地掏钱。”   “什么意思?如果我下次不来了呢?”   “那也没办法咯。看你自己吧。有人来过一次之后就没来,因为破产了,没有资格再进入这里。”   绕来绕去,乔今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不由得有些烦躁,问:“我想见这里的主办方,你有办法吗?”   他相信,傅情让自己来这里,必定与主办方有着相当深的瓜葛,又或许,她就是主办方之一。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邓辽爽快地说,紧接着话锋一转,“还是那句话,我们干一炮。或者我跟陆余干一炮,啊,要不三人一起吧。”   见乔今陆余不搭理自己,邓辽并未多作纠缠,懒懒地喊:“你们这样不行哦,那些家伙最喜欢玩得开的人。要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不疯是不行的。”   疯,这个字让乔今想到傅临与傅情。看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邓辽知道的肯定比他口中透露的更多,但他就是故意让人急,乔今总不能强行掰开他的嘴,只能另辟蹊径,去其他人嘴里找线索。   如果真如邓辽所说,这里的“回头客”与“老顾客”应该相当多,甚至正式的“会员”,他们一定知道更多的秘密。   打听是门技术活,要用最少的话,套出最多的消息。乔今绞尽脑汁,舌灿莲花小半天,总算给他挖出那么点有用的信息。   代价是平白惹了一身骚,被好几个男女求爱,只能与陆余躲到酒店房间,表明已经名草有主。   乔今整理已知的信息:“一,主办方势力很大,很有可能与毒品打交道。”   让人心甘情愿地花钱,除了生理的需求,定然还有更深的缘由。侯杰与费正德都跟毒品有关,侯杰被傅情暗害,费正德虽是费烨所杀,同时也是傅临所在的盛煌传媒的股东。很难让人不多想。   侯杰与费正德,会不会也是“动物会”的成员?   如果是,傅情又为什么害侯杰?她不也在“动物会”?   乔今:“二,这里的十二生肖动物面具中,唯独少了兔子。我问为什么——”   “我每年都来这里,连续三年了,都没能见到传说中的‘兔子’。据说只有身家百亿的人,才有资格与‘兔子’春宵一度,我看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被乔今套话的人如是说。   “这个兔子,是个关键人物。”乔今分析道,“但听他们的话,地位就好像古代青楼的花魁。”   陆余眉梢一挑,思忖道:“还记得星光秀盛典上,傅临拿到‘娱乐圈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奖’第二名时说的话吗?”   “他说还以为自己进了青楼……”乔今悚然一惊,想起傅临车里的兔子挂件,燕玦、吴诗萱与袁萌都收到过他的兔子挂件。   很有可能,傅临就是“兔子”,他对自己的身份深恶痛绝,才会那般扭曲。   说到此处,二人陷入沉思,傅临傅情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乔今说:“三,主办方不在酒店,但仍在景区内。景区内存在其他隐秘场所,供主办方休息,以及进行其他活动,甚至毒品交易。而此酒店,除了挑选‘顾客’之外,还起到一个遮掩的作用,就算被举报,也只是聚众淫|乱罢了。”   陆余忽然用手指碰了碰乔今嘴唇,四顾看去,似乎担心被监视或监听。   这地方已经脱离现实世界,就算酒店房间被安装监控,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陆余仔细搜查,果然在电视柜后面扯出一只针孔摄像头,丢进垃圾桶。   乔今脸色一沉,如果他真跟陆余在房间干了那档子事,无论是被威胁,还是发布到网上,都是相当糟糕的事。   响起敲门声,乔今立时警惕,陆余用眼神安抚他,戴上面具去开门。   门外是送餐的服务员,戴着可爱的猫面具,嗓音甜美:“祝二位度过一个浪漫而激情的夜晚。”   陆余接过牛排红酒,冷淡地道了声“谢谢”,关起门。   二人没动这份晚餐,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掺成瘾性药物。   房间内有小冰箱,陆余从里面取出两瓶没有开封的可乐,给乔今拧开瓶盖,“先委屈一下。”   乔今笑笑:“不委屈。”   夜的浓黑涂遍整片天空,酒店内灯火通明,泳池波光粼粼,被酒精冲昏头脑的人比白日更加纵情享乐,几乎每走十步就有一对或三五成群的人释放动物本能,互相纠缠。   就像远离人间的虚假伊甸园,自以为此刻就是极乐。   乔今唰地拉起窗帘,与陆余在房内静默等候。   至凌晨,被药物与精虫控制身体的“动物们”终于精疲力尽,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远远看去就像某种肉色的大虫子。而后他们被料峭春寒冻醒,屁滚尿流地跑回房间继续睡。   也有那么些精力旺盛得不正常的,在棋牌室里豪掷千金赌博,邓辽便是其中一个。   他叼着香烟,将牌甩在躺在桌上的裸男小腹:“同花顺。”   戴小熊面具的裸男发出娇哼:“我今晚就是你的了~”   邓辽:“那怎么够?多赏你几个男人玩玩。”把筹码与牌尽数堆在裸男身上,裸男被几个如饥似渴的男人抬走。   邓辽兀自吞云吐雾,不理会前来搭讪的男女,正觉无聊,口袋传来振动。   他避开众人走出棋牌室,查看手机短信:带卫伦与陆余过来。   邓辽嗤笑一声:“当我是跑腿的?”   不过这里他确实玩够了,去山上看个戏未尝不可。   乔今站在酒店大厅观看整个景区的展示图,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别费力气了,那上面不会标他们的位置。”   乔今回头。   “走吧。带你们过去。”邓辽歪了下脑袋。   “是傅情的指示?”乔今一语道破。都已经到了这里,傅情不可能只让他们干等。   猴子面具后,邓辽语气冷然:“我不是那个女人的下属,我没必要听她的指示。你们想不想去?不想去就算。”   乔今与陆余默默跟在后面,上了车,邓辽踩下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射出去。   “你慢点。”乔今很怕他把车子开下山道。   有一条专门的山路供车行驶,有一段陡坡,开得十分吃力,邓辽翻个白眼:“不踩足油门,连人带走翻下去。坐稳了。”   乔今不知道这山路有没有十八弯,反正他的心是一会儿蹦到喉咙,一会儿跌回肚里。待车停稳,出了一手冷汗,陆余掰开他手掌,用袖子擦了擦。   邓辽牙酸地啧了声:“既然你们那么恩爱,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   乔今敷衍道:“闲得蛋疼。”   邓辽:“……”   想了想,乔今好心提醒道:“你还是离开吧,以后别再来了。”   邓辽没有立即应声,带他们进了庄园大门。   这栋立于山间的庄园,已经拥有五十岁的高龄,但保养还算不错,夜色中一眼看去并不是很破旧,只是树木葱茏掩罩处显得有些阴森。   门口守着四个持有真枪的保镖,车开不进去,邓辽出示属于正式会员的白金金属牌,指指后面:“两个应选‘宠物’来的。”   保镖掀起乔今与陆余的面具看了看,“样貌都不错,就是这个年纪会不会大了点?”   陆余:“…………”   乔今:“…………”你才年纪大!陆老师风华正茂!   邓辽憋笑,干咳一声:“有人就喜欢年纪大的,够味。”   保镖了然点头,放他们进去。   乔今隔着狐狸面具剜了那保镖好几眼。   保镖:“???”   庄园内亦有保镖巡逻,来的路上乔今看到好几处有人盯梢,保护得这么严实,此处是在进行违法犯罪的事没跑了。   邓辽低头给傅情发信息:人带来了,然后呢?   傅情自然是看不到的,她让赵毛给她读信息,然后让他回:随便。   邓辽:“……”   乔今问:“怎么了?”   邓辽:“这女人在玩我。你们自便吧。”说着,真的不管他们,自顾往别处走去。   乔今与陆余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傅情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在这里但凡行差踏错,就会被怀疑。   但他们不能退,必须去寻陆声。   放眼望去,像邓辽那样的正式会员不少,主宅客厅传来音乐与嬉笑声,几个衣冠楚楚戴动物面具的人立在廊柱旁聊天。   乔今与陆余往客厅走去。   厅内衣香鬓影,正式会员所戴的面具都要精致许多,乔今扶了扶自己的狐狸面具,故作游刃有余地行走其中,耳听八方。   对于这种场合,陆余就更淡定了。影帝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的高贵质感很快引来狂蜂浪蝶的注意。陆余刻意压低嗓音与众人攀谈,以防再被认出来。   很快,他听到了“幼崽”“宠物”“拍卖”这样的词汇,瞬间面沉如水。   几分钟后,与乔今碰头,乔今已经摸清“幼崽”所在之处,如果猜的不错,陆声应该就被关押在那里。   二人悄无声息从后门退出客厅,往主宅后方的副宅走去,路上有人巡逻。他们昂首挺胸,步履从容,巡逻的人没有怀疑他们不是贵宾。   贵宾是有资格去看“幼崽”的,提前在心里定好人选。   二人顺利进了副宅,里面正有两个贵宾从楼上下来,有说有笑:   “三楼关在最东边的那个‘幼崽’是最漂亮的,怪不得朱夫人遮遮掩掩,她当然不想别人也去看了。幸好我们来看了,竞拍的时候把价码抬高一点,看她怎么跟我争。”   “不过我听说那是傅情带来的,不会出问题吧?”   看到乔今与陆余,顿时住了口,女贵宾白他们一眼,懊恼于自己的话给旁人听了去,竞争“幼崽”的对手又多了两个。   乔今陆余自是无视。   待那一男一女贵宾出去,二人直奔三楼最东侧。   保镖巡逻而来,乔今故作镇定地一指门:“打开,我们也要看看。”   刚有人来看过这个房间的“幼崽”,保镖不胜其烦,但他不敢得罪贵宾,拿钥匙开门,说:“只有三分钟。”   随着门锁打开的悉索声,乔今不由得握指成拳,心脏怦怦跳动。   陆余亦绷紧浑身肌肉,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   终于,门打开,他们看到抱膝缩在床头的小小少年,一头微卷的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轻微抖动,似乎睡着了,又似在啜泣。   乔今霎时心都揪起来。   陆余抢先一步进入房间,保镖被挤到一边,脸色不悦。   “小……”陆余发出一个音,及时住口。   陆声瘦小的身体却是一颤,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眸光温润,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湿漉漉的。   保镖心想,果然是美少年啊,这么多人来看,竞拍的时候不知有多激烈……   别说陆余戴着面具,就是陆余换了张脸,与之一起生活多年的陆声也会一眼认出,这是他的哥哥。   陆声抿唇,眼中含了两包泪,赤脚奔下床,飞扑进哥哥怀中。   保镖愕然。   陆余僵硬了一下,而后眼色一厉,乔今会意,猛然抬腿横扫,那保镖猝不及防被击中腹部,闷哼一声,来不及叫喊,又是一腿扫来!保镖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劈手挡住乔今的腿,自身腿脚亦扫向乔今腹部。   拍摄《但使龙城飞将在》时,乔今跟着武术指导训练过,但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保镖眼里根本不够看,乔今格挡保镖的腿,没能挡住手,被一拳击中面颊,面具脱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三秒间。   保镖正自得意,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勒住脖子,脑中警铃大振,使劲挣扎,用尽浑身解数来逃脱桎梏。然而那只臂膀有如千斤,重重地压在他喉管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声音一时憋在嗓中,太阳穴鼓鼓跳动,血流加速。   陆余面若冰霜,将其拖拽到床边,乔今扯下床单,堵住保镖的嘴,与陆余合作将其五花大绑。   保镖被绑成一头待宰的猪,在床上扭动,眼睛瞪如铜铃。   陆余冷冷扫他一眼,查看乔今脸上的伤势。   脸颊被触碰,乔今“嘶”了声。陆余转过头,猛地一拳击在那保镖脸上。   乔今:“陆老师别打了,你手疼。”   陆余手上的破皮还没有愈合,他看着青年温声说:“不疼。”   保镖:“……”草泥马。   陆余抱住弟弟,确认陆声身上衣服完整,没有伤势,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陆声含泪摇头。除了被关在这里一整天担惊受怕,他并未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没事了。没事了。”陆声骤然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他一手抚摸陆声头发,一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打。   陆声喉间发出呜咽,他把脸埋在哥哥怀中,嗅到熟悉的气息,就像流离失所的小动物终于找到回家的路,渐渐停止颤抖。   看着这一幕,乔今眼眶微酸,也去抱了抱陆声,随即正色道:“陆老师,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陆余松开陆声,眉心微蹙,外面层层布防,保镖巡逻,怎么出去确实是个问题。   正待商议,忽听一道脚步声靠近。三人猛然一惊,乔今想去关上虚掩的门,然而已经来不及,门被一只大手推开——   “怎么回事?门怎么开……”眼前的场景让赵毛瞳孔一缩,“卫伦?”   再看陆声陆余,与被绑在床上的保镖,赵毛脸色突变! 第117章 暗流   赵毛出现在此处, 并不出乎乔今的预料,也许赵毛本就属于这里,潜入卫家另有所图。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势下见到赵毛, 太糟糕了。   乔今欲故技重施突袭, 赵毛却不像被绑的那个保镖,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张嘴喊人。   而他一旦发声, 别墅内所有人都会听到!   到时乔今他们三人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乔今正要飞扑过去, 却见赵毛脸色一僵, 喉间咕咚一声,如同石子落入湖心,他睁着眼,嘴巴微张,舌尖颤动,想发声却不能。   乔今瞳孔一缩——   一把匕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准确无误地刺入赵毛脖颈。   一张兔子面具,在赵毛身后如同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于黑暗中缓缓浮现。   而后, 匕首拔出, 鲜血烂漫喷涌。   直面死亡, 让乔今手脚冰冷。他骤然回头,陆声被陆余护在怀中,脑袋摁在胸口,并没有看见这一幕。是的, 那样干净的一双眼睛,不应该看到血腥。   赵毛至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人”手中,他圆睁着眼, 四肢抽搐倒地,说不出一句话,喉间浑浊地吭哧几声,便没了声息。   被绑缚在床的保镖颤栗不止,惊恐地直往床内侧缩去。   傅临甩了甩匕首,踢了脚地上的尸体,确定死透了,才波澜不惊地抬起眼睛,眸子黑沉沉的,黑得毫无杂质,大梦初醒般说:“吓到你们了?”   何止是惊吓,乔今腿都软了,胃中翻腾。   傅临将尸体拖进房间,“你们先出去。”   乔今根本走不动。还是陆余一手将弟弟护在胸前,一手牵住乔今,将其带离弥漫浓浓血腥味的房间。   陆声脑袋动了动,陆余低声哄他:“别睁眼。”   陆声听话地闭着眼睛,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会让人做噩梦的事。他紧紧抓着哥哥的衣摆,寸步不离。   乔今扶着墙,剧烈而无声地干呕。他不敢发出声音。   陆余眉心拧起,轻轻拍打他后背。乔今吐了一阵,庆幸自己来之前没吃什么东西。   房间内,傅临将尸体拖到床边,床上的保镖抖如筛糠,差点厥过去。   傅临冷冰冰盯了他一眼,问:“你会老老实实的,对吗?”   保镖眼泪狂飙,拼命点头。   傅临走了出去,锁上门。门口仍然残留着一点血迹,他用脚碾了碾,没什么效果,反而越来越多,他便不再管。   “……小声,可以睁眼了。”陆余轻声道。   陆声睁开眼睛,走廊灯光昏暗,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模糊不清,像隔了一层水雾。   乔今站直了,挡在陆声身侧,警惕地看着傅临。   傅临则稍稍低头看陆声,陆声没有躲闪,眼巴巴的。隔着兔子面具,看不到傅临表情,他的嗓音还算温和:“你们现在出不去,今夜比较特殊。”   乔今问:“特殊?”   傅临不再作答,说:“要么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么跟着我。”   庄园内处处有人巡逻,他们能躲到哪里去?一旦被发现,反而更糟糕。   傅临像是深谙他们的顾虑,从怀里取出一张小猪面具给陆声。   陆声:“……”噘嘴不情不愿地戴上。   乔今与陆余也重新戴上面具,跟在傅临身后,只见一名保镖走来:“傅先生,这是?”   傅临淡淡道:“压轴的‘幼崽’需要清洗打扮一下,准备接下来的竞拍。”   那保镖看了眼戴小猪面具的陆声,“这种事还要您亲自动手?太麻烦了。”   “不麻烦。”   那保镖讪笑两声,让开路。傅临又说:“这些幼崽很快就会进入拍卖,要保持好的状态,不要打扰他们休息。”   那保镖点头应“是”,搔着耳朵问:“傅先生,你有看见阿德吗?”   阿德便是那个被绑起来的保镖,他与此保镖一起负责巡视此处。   傅临说:“没看见。”   待傅临他们过去,保镖懵头懵脑地念叨一句:“那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掉茅坑里去了吧?”   走出副宅,傅临手机响起,他接通,那边说了什么,他平静道:“我马上过去。”   夜色沉沉,庄园大门往两边敞开,七八辆悍马依次开入中庭。   保镖们齐齐背手,整肃以待。一名保镖殷勤而恭敬地打开第二辆悍马的车门,车上走下一个身材壮实、戴龙头面具的中年男子,大家叫他“龙爷”。   就像所有深藏不露的毒枭,龙爷身穿中山装,脚蹬布鞋,满身和气,就像拎着鸟笼在公园里遛鸟的老大爷。   后面的车里也下来人,四男一女,皆是上了年纪的体态。   龙爷四顾看去,笑道:“又是一年好时节啊!老朋友们又相聚了。”   对傅临招招手:“我的小兔子,好久不见。”   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称小兔子,乔今只觉反胃。再看傅临,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走上前去,微微低头:“龙爷。”   龙爷本想抬手在傅临头上摸摸,但因身高差,他改变主意,拍了拍傅临肩膀,说:“我看了你的电影,演得不错。”   傅临:“不敢辜负龙爷的栽培。”   这话甚得龙爷欢心,对傅临赞许有加,转而看向傅临身旁,问:“你妹妹呢?”   “在里面。”   “这个小孩是?”   陆声往哥哥身后躲了躲。   傅临不动声色道:“待会儿拍卖会的压轴幼崽,带来给龙爷掌掌眼。”   “是吗?”龙爷颇感兴趣,想去掀陆声面具,被陆余挡住。龙爷一愣,正待发作,傅临说:“小孩有点腼腆。”轻轻揭开陆声面具一角。   龙爷眯起眼睛,稍稍弯腰,喜道:“好一个美人胚子。别拍卖了,给我留下。”   闻言,乔今与陆余不约而同攥起拳头,陆声把自己缩到陆余身后,不想被这个奇怪的老伯伯注视。   龙爷大笑,越发喜欢:“难为你给我弄个这么漂亮的小崽子来,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傅临:“龙爷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我不敢居功。”   龙爷欣慰道:“如果所有宠物都像你一样听话就好了。”又问,“这两人是你朋友?”   傅临看了眼乔今与陆余,“带他们来开开眼界。”   龙爷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对成年人的兴趣不大,不再看乔今与陆余一眼,与老朋友们有说有笑地往主宅走去。   乔今视线忽而一凝,龙爷身旁戴大象面具的男人,身形颇为眼熟。   那人亦朝乔今看了一眼。   “老卫啊……”   “哎!”戴大象面具的男人回过头去奉承龙爷。   那人开口的瞬间,乔今心头一沉——尽管早就怀疑,直面这样的事实,依旧让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   没有什么比自家人在暗中搞违反犯罪的事更让人难受了。   乔今不同情卫建平,他担心卫父卫母接受不了。   客厅里的贵宾与会员们都玩累了,没人再去跳舞,彼此端着酒杯,边喝边交谈见不得光的事。他们最期待的无疑是下半夜的拍卖会,每年最大的余兴节目就是这个。   正聊着,保镖进来开路,大家便知道,主人来了。   龙爷向与自己有一样癖好的“印钞机”们和蔼致辞:“春宵一刻值千金,知道大家都等久了,拍卖会马上开始!”   掌声热烈。   乔今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犯罪头子大多是笑里藏刀、人狠话不多的类型,这位龙爷似乎格外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见大家这么热情,笑呵呵又发表了十分钟演讲。   众人:“……”手都拍疼了。   拍卖会开始之前,有个“新品品鉴会”,参加此会的人不多,除了龙爷,就只有他各种渠道上的老朋友、贴身保镖、几个“宠物”助兴。   品鉴“新货”的自然是“宠物”,几个身段妖娆的少年相继进入茶室。   乔今与陆余自是没有资格进入茶室,他们现在的情况进退维谷,无法直接离开,也无法像英雄电影里演的那样,酷炫狂霸拽地干翻反派,再英姿飒爽地离开。   现实是,面对这群荷枪实弹的在犯罪道上行走的人,带着一个小孩的他们不敢冒险,只能静待良机。   陆声扯了扯哥哥衣摆,小猪面具后眼睛漆黑水润,溢满不安之色,仿佛在问什么时候可以走。   “……再等等。”陆声握住弟弟的手,轻声安抚。   茶室内,烟熏雾绕。   几个“宠物”卖力地服务他们的主人,烟草、毒品、体|液,混成一股刺激性极强的气味。   都是熟人,他们便都摘了面具,侃侃而谈。   见卫建平身旁空着,龙爷笑道:“老卫啊,这么多宠物,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卫建平尴尬地笑笑:“龙爷尽兴就好。”   “哦,我忘了你不喜欢男人。”龙爷恍然大悟状,突然一脚踢开跪在脚边的少年,“会不会咬?”   少年呜呜咽咽道歉。   龙爷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扫了眼傅临:“小兔子啊……”但见傅临目光清冷,如同初春还未冰融的湖面,潋滟美丽,却让人不敢过分靠近,怕湖底藏着怪物。   龙爷登时没了声。   这几年,他见傅临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小兔子变了。当然,表面上看,傅临无懈可击,依然很听话,但他的眼神死气沉沉的,就像已经踏进鬼门关,让龙爷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很不舒坦。   他想,果然还是年少时更讨人喜欢。   边上的人说起其他话题,龙爷顺其自然加入其中。   “可惜侯杰死了,不然他也能尝尝这新品。”   “他一死一了百了,欠我的一百万打了水漂。”   “还有这事?”   “就当给他烧的纸钱,还能怎么办?我这人,就是太仁义!”   “他心脏病发的时候傅情也在,对吧?”说话的中年女人看了眼一直默默无言坐在角落的傅情。   傅情闻言转过脸,温婉一笑:“夫人是在怀疑我吗?”   女人不置可否,含情脉脉地看着傅临,“不管怎么样,你得感谢有这样一位哥哥,让我们很难追究你到底做过什么。”   傅情抿唇,不再言语。   “一个侯杰而已,死就死了。”龙爷发话,跟在他身边的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他不想追究太多,伤了与傅临的“情分”。   “侯杰死了事小,费正德呢?费烨他可真敢,手起刀落就把他养父捅成了马蜂窝。那段时间我他妈快忙死了,才保住盛煌。”   “唉,老费啊,就这么死了。以后娱乐圈这块肥肉,谁负责?”   卫建平猛然抬头:“如果龙爷不嫌弃,我……”   “你?”龙爷轻蔑道,“你先把你的家事解决再说吧。”   卫建平老脸憋红,吭哧道:“我正在解决……”   龙爷不再理他。卫建平难堪地握拳,他是这两年才有资格见到龙爷的,资历不如其他几人,被轻视也只能忍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卖出更多的货,龙爷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到时自己也能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人物。   “其实我有点害怕。”中年女人忽然说。   “怕你老公与儿女发现你在玩‘宠物’?”盛煌传媒老总调笑。   女人翻个白眼:“你们不觉得最近半年死的人尤其多?就说我们当中的,吴向国,侯杰,费正德,去年大家还聚在一起来着,今年就剩我们几个了。”   话音落,陷入短暂的寂静。   他们中的人接二连三横死,费正德是费烨杀的,侯杰疑似傅情下的手,吴向国是桩悬案。   “傅临啊。”龙爷嗓音浑浊,目中精光闪烁,“你说我们是不是流年不利?”   傅临波澜不惊:“凑巧罢了。”   龙爷暗自沉吟,他不说话,没人敢吭声。良久,他才慢悠悠道:“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咬一口也就罢了,千万不能以为自己是山大王,为所欲为啊。”   傅临微微欠身:“龙爷教训的是。”   龙爷点头,“这才是宠物该有的样子,记住了。”   “是。”   角落,傅情攥紧手杖,手背青筋凸显。   说话时,“新品”的药效上来,几个“宠物”或神色迷离,或情动纠缠,茶室内一派糜烂春色。一少年爬向傅临,傅临冷眼看去,无动于衷。   ……   拍卖会开始,乔今与陆余带着陆声,随大流前往改造成会场的小仓库——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因为陆声被龙爷“预订”,那好色狡猾的老家伙居然派两名保镖随侍在侧。   至于为什么陆声黏着乔今与陆余,就不在保镖关心范围内了,他们只要看好龙爷的“新宠”就好。况且傅临说了这是他朋友,因此保镖态度客气,将乔今与陆余当成贵宾来看待。   会场人员到齐,贵宾与会员领了号牌落座,主持人上台发表致辞。   龙爷坐在最后一排,对保镖说了什么,保镖调整耳麦呼叫,乔今这边的保镖说:“龙爷要这位小朋友过去。”   闻言,陆余乔今齐刷刷沉了脸,人在敌营,不好拒绝,他们站起来,假装去找傅临,与陆声一起过去。   龙爷笑眯眯看着陆声的小猪面具,“过来坐叔叔身边。”   什么叔叔,都是能当爷爷的人了。   想及此,乔今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陆声害怕地往陆余身后躲。龙爷不悦,忽然敏锐地问:“你们是不是认识?”   不等陆余说话,傅临走过来道:“龙爷身边若是坐了旁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闻言,龙爷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指着傅临,“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难得啊难得,太难得了。为你这话,我这身边的位置,也只能坐你咯,我的小兔子。”   傅临平静地坐在龙爷身边,任由龙爷把手搭在自己腿上,若有似无地朝陆余一瞥。   陆余沉默着带陆声坐在前排。   傅情问身旁的保镖:“发生什么事了?”哥哥的话太古怪了,让她打从心里恶寒,偏偏她看不见。   保镖说不出个所以然,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争风吃醋而已。   傅情又问:“看见赵毛了吗?”   那保镖说:“没有。”   傅情莫名烦躁不安,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拍卖正式开始。   除了“幼崽”,这场拍卖会还附带拍卖个人藏品,比如地下盗的古董,黑市买来的赃物,然后才是“幼崽”。大家对于活物的热情显然比死物大得多,竞拍十分激烈。   龙爷奇怪地问傅临:“你那两个朋友怎么什么也不拍?”   傅临:“我就是带他们来开开眼界,没带钱。”   龙爷:“……”   坐在前排的乔今陆余:“……”   龙爷鄙夷地一撇嘴角,没说什么。傅情却问:“什么朋友?”   一名保镖神色慌张跑进来,附在龙爷耳边说:“龙爷,不好了,酒店被条子查封了。”   龙爷骤然阴沉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画个圈圈诅咒坏蛋们被一锅端○ 第118章 刀俎   遇警察这种事, 对于常年跟毒品打交道的人而言,一年总会发生那么一两次。因此龙爷脸色阴沉,倒不慌张。   傅临问:“龙爷, 发生什么事了?”   龙爷看向傅临的目光带着一点怀疑:“条子来了。把酒店查封了。”他说话声很低, 怕周围听见,引起骚乱。   在刀口上生活的人, 这时候龙爷鸡贼的一面就显出来了, 要走也是他先走,其他人殿后, 不然那么一大群人漫山跑, 生怕警察不知道这里还有非法聚会?   兔子面具后,傅临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与担忧:“怎么会?”   龙爷审视他片刻,站起来说:“小兔子,跟我一起走吧。”   傅临说:“荣幸之至。”   患难见真情, 龙爷自我感动了一把, 因为他想带走的是傅临, 而不是“新宠”。他自忖是个念旧情的人,对傅临有恩, 小兔子应该不会背叛自己。   龙爷离开, 少有人注意到, 多数人沉浸在竞拍的刺激中。随即, 龙爷的几个老朋友从保镖那里得知警察来了,大惊失色,纷纷动身离开会场。   其中不包括卫建平,没人通知他。说到底,卫建平虽然在龙爷那里有名有姓,终究可有可无。   还是卫建平自己察觉不对劲, 龙爷有事去忙无可厚非,其他四人怎么也都走了?保镖也都撤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立不安地扶正大象面具,四顾看去,拍卖会依然在正常进行,但他心里就是有一股本能在叫嚣着,快点离开这里。   他当机立断站起来,悄无声息离开会场。   乔今心思本不就在拍卖会,几乎是在龙爷动身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事情已经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心头振奋,在陆余耳边低声道:“陆老师,我们可以走了。”   陆余点点头,牵着陆声与乔今从仓库后门出去。   砰——!!!   一声枪鸣响彻夜幕。   乔今悚然一惊。拍卖会陷入短暂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   主持人聆听耳麦中的传话,面色大变,不发一言往外走,连拍卖品与“幼崽”都不再管。   贵宾与会员们越发疑惑,这时,又“砰——砰——!”几声,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蠢了。   “警察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会场瞬间陷入慌乱,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此处做的都是违法勾当,如果被抓到,十年牢饭跑不了。   一时间,众人疯狂涌出会场,面具掉落一地,推搡辱骂,丑态百出。   然而出了会场他们又能去哪儿?枪可不长眼睛,还是在深夜。   “你们已被警方包围,你们已被警方包围,仓库里所有人都不要动,所有人都不要动,抱头蹲下!”   警方喇叭传来,有人吓得肝胆俱裂,腿直打摆子;也有胆大的,自恃有私人保镖,在其护送下强行潜逃。但警方并非说空话,为了让龙爷这一特大跨国贩毒团伙落网,他们准备多年,此时恰巧有卫家提供情报,里应外合,几乎可称之为倾巢出动。   除了龙爷一伙人持枪,警方需要费些力气缉捕,其余人就是小虾米,根本不足为惧,逃跑的有九成被当场逮捕。   乔今不敢冒然冲出去,也不敢回仓库,如果大家知道是他与警方合作,难保不会被挟持为人质。他与陆余陆声躲在仓库侧面,待警方包围仓库,才举起双手走出去说:“是我。”   警察举枪:“???别动!抱头蹲下!”   乔今:“……”好叭,蹲下。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排排蹲,这场景看着有些滑稽。   直到卫崇寻弟而来,强行脱了乔今鞋子,抠出定位器,证明他弟弟是一个好人。   陆声小朋友离乔今的脚远了一丢丢。   乔今:“…………”我不臭!   陆余神色自然地取过鞋子,如同握着灰姑娘穿水晶鞋,珍重地套在乔今脚上。这么多人看着,乔今很不好意思,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   陆余不容置疑地将鞋给他穿上,系好鞋带。   “这一天,辛苦你了。”低沉的嗓音轻轻搔刮乔今耳朵。   乔今弯起眼睛,眼睛在夜里熠熠生辉,不需要千言万语,就让旁人吃了一嘴狗粮。   卫崇“啧”了声:“去车上你侬我侬,别人看着长针眼。”   出了庄园,乔今只见一道清俊瘦削的身影立在越野车边,诧异道:“哥,你怎么来了?”   燕玦眉眼间溢满忧郁之色,“我打你电话没接……”   “我没事。”不等燕玦多问,乔今便自答道,“好好的。”张开双臂转个圈,表明自己安全无恙。   燕玦神色并未轻松半点,他走上前。   乔今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拍了拍燕玦后背,轻声安抚:“哥,没事了。”   燕玦勉强笑了下,松开乔今,看向陆声。住院的那段日子大半时间是陆声陪着自己,对这个孩子,他很难不产生怜爱之情。陆声遭遇这样的事,别说乔今,换作是他,也会冒险来救陆声。   “没事就好。”他对陆声说。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句,没事就好。   陆声眨巴眼睛,点了点小脑袋。谁对他好,他知道。   ……   另一边,龙爷一伙人在警方的追捕中仓皇逃窜,竟要钻狗洞离开庄园,不由得大发雷霆:“警察怎么会这么快过来?!”   几乎是在得知警方查封酒店的下一刻,这里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放哨的人根本没传回半点音信,警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既是有备而来,定然提前得知此处有非法集会。如何提前得知?自然是有人与警方串通一气。   要么他们之中有叛徒,要么今天来的人有问题。   龙爷问傅临:“你那两个朋友呢?”   傅临淡声道:“如果他们有问题,之后我会亲手了结他们。”   “他们有问题,你呢?”夜色中,龙爷眼神阴沉得像要吃人。他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三番两次怀疑傅临,耐心将至极限。   恰在此时,一道枪声破空而来,傅临侧身护着龙爷往旁一躲,枪弹擦着他胳膊飞过,一道伤口血淋淋绽放。   龙爷大惊:“小兔子!”   傅情问:“哥,你怎么了?受伤了?”   傅临没有回答,沉声道:“您可以怀疑我,先离开这里再说。”   隐约传来警方的喊话:“别跑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那盛煌老总第一个钻进狗洞,紧接着中年女人也钻进去。逃命要紧,还顾什么体面?   龙爷:“……”   但见龙爷脸色森冷骇人,另外两位老朋友连忙道:“龙爷您先请!”   龙爷看着狗洞,愤愤地也钻了进去。他体态发福,臀部尤其肥硕,钻了一半竟卡住过不去,俩老朋友又是好笑又是急得要死,向傅临求助。   傅临说了声“龙爷失礼了”,一脚蹬上龙爷的屁股,将其生生踹了过去。   龙爷不知傅临用的是脚,难堪地闷哼一声,在盛煌老总与中年女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另外两位目睹全程的老朋友自是不敢说,在心里偷笑。但此时实在不适合嘲笑别人,他们连忙也钻了过去,还好体形不像龙爷那么“丰腴”,不用傅临对他们“失礼”。   保镖接二连三也钻出来,而警察也赶到了,留下几人与之周旋,龙爷带着老朋友与傅氏兄妹,往山林中逃去。   山路崎岖,林木茂盛,夜里黑布隆冬的,警方要想再找到他们,就比较难了。   龙爷身宽体壮,近些年又不常锻炼,尽是享受别人的阿谀奉承了,就算有逃的时候,也不像今夜这般狼狈!他心中愤恨,体力急剧消耗,跑了不到半小时就一脑门的汗,活像刚从桑拿房里出来。   “小、小兔子……”   傅临扶着自己眼盲的妹妹,“龙爷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当初将“聚会”设立在这里,就准备好逃脱的安全路线,而龙爷每年来,也会派人在路线尽头的道路待命,以防东窗事发,可巧今年就派上用场了。   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远!早知道就规划一条近路,这路又不好走,简直快要了他老命。   没被警察抓住,山里弯弯绕绕的小路把他累得够呛,这叫什么事呀。   傅情身体不便,与傅临落后几米,她边走边小声问:“哥哥,龙爷说‘你那两个朋友’,什么朋友?”   傅临胳膊被枪弹划伤,还要用力扶着自己妹妹,防止她摔倒,疼痛与血水让他整条胳膊发麻,他面不改色,另一只手用手电筒照射前方藏在影影绰绰林木间的小路,淡声道:“没什么。”   “哥,你在瞒着我事。”   “你瞒我的也不少。”   傅情默然,抓住自己哥哥胳膊的手指收紧,涩声道:“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傅临不置可否,只说:“小心台阶。”   穿过山林,几人来到山后隐蔽的一条马路上,那里已经停好三辆车。   龙爷与傅临傅情一辆,盛煌老总与中年女人一辆,两个老朋友一辆。保镖人数在逃跑的过程中因为殿后与警方交战,一路递减,只剩两人,加上此处留守的保镖,总共五人。   到了此时,龙爷脑中方才警铃大振,连忙道:“快走!”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傅情的胳膊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握住,而后拍了怕。傅情总算松了口气,尽管看不见,但她知道,她最得力的助手回来了:“丁力。”   丁力沉默地又拍了两下,表示“是我”。   傅情唇角冷冷翘起,要“卫伦”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会带来警察,她就是要这腌臜地方被一锅端。但她没想到警察会这么快找到庄园,差点破坏她的计划。还好,变化并未赶得上计划。   车一路行驶,远离郊区,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去。一小时后,停在一座废弃的厂房前。   傅临打开车门,彬彬有礼道:“龙爷请。”   龙爷下了车,茫然四顾:“这是什么地方?”   黑夜里,傅临的眼睛忽然顾盼生辉,近乎柔情地将目光投向厂房,喃喃道:“我们的坟墓。”   风有些大,龙爷没听清:“你说什么?”   傅临淡淡一笑,往后看去,车门相继打开,盛煌老总及其余三人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色,表情一致困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傅临胳膊上的血还未干透,他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血是甜的,而非污臭不堪。   血迹在他唇上留下一抹艳色,如果世上有蛊惑人心的恶魔,无疑,现在的他就是。   “我们去做点快乐的事。好吗?”   没人拒绝得了他,没人。   几人昏昏沉沉往厂房走去,到了门口,龙爷多年游走在刀口上的警惕心猛然惊醒,对傅临说:“现在就去邻市。”那里也有他的势力,然后设法前往边境,于他而言这才是最稳妥的。   傅临轻轻一笑。   紧接着,“砰砰砰砰”四声枪响,四名保镖还未来得及拔枪,就被爆了脑袋。   一人脑浆溅到中年女人身上,她抱头尖叫,嗓音如同一把锥子,往人脑壳里钻。   丁力若无其事将枪插回后腰裤带。   龙爷大惊失色,瞳孔放大,嘴唇哆嗦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傅临,傅情,你、你们要造反?”   “造反?”傅情冷笑,“龙爷,你真以为你是真龙天子,是皇帝?”   龙爷这时居然还沉得住气,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拼命从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间挤出慈祥,强笑道:“小兔子,你别开玩笑,杀几个人消消气也就罢了,以后我跟你还和从前一样。”   “别叫我哥小兔子!恶心!太恶心了!!”傅情猛然举起手杖啪一声抽打在龙爷脸上,“给我闭嘴!你这个恶心的老变态!”   一杖抽来,龙爷但觉自己半张老脸都麻痹了,痛叫一声,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他惊惶地看着这对兄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从前都是他决定别人的生死,而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也许这就是报应。   ……   龙爷逃跑,警方全力缉捕的同时,乔今也在关注事态的发展。因为傅临为陆声做的一切,他暂时没有把傅临供出来。   将近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乔今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他走出警局后只见燕玦还在等自己,笑道:“哥,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燕玦欲言又止。   “哥?”   燕玦轻声道:“你见到傅临了,对吗?”   乔今以沉默代替回答。   “如果有他的消息,告诉我。”   “哥。”乔今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其实做人,哪有不自讨苦吃的?明明知道该忘了,该断绝,就是无法忘怀,无法了断,剪不断理还乱。   乔今不是燕玦,没有经历过燕玦经历过的事,没有对傅临产生过感情,他又有什么资格替燕玦决定该忘了,该断绝?   纵然他知道这是一件好事。燕玦自己也知道。   但就是,会出于本能地自讨苦吃。   人是复杂的动物。不是吗?   月落日升,早八点,警方经过彻夜搜查追捕,终于锁定龙爷一伙人藏匿的地点。正要进行包围,忽然接到线报,说龙爷与其同伙被绑架,需要支援。   不管怎么说,龙爷就是犯了滔天大罪,如被绑架,警方依然要不遗余力地进行解救。   而绑架龙爷的人,竟然是当红影帝傅临与其慈善大使的妹妹傅情。   乔今没有瞒燕玦这个消息,二人跟着警方前往荒郊厂房。   燕玦一路沉默。随着周围的景色愈发荒芜,他的身体隐隐颤抖,就像坏掉的牵线木偶,快要支撑不住,行将散架。   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对不起。   ——好好活着。 第119章 回忆   燕玦第一次见到傅临, 是在话剧社。   十八岁的傅临还没完全长开,眉目秀美,鼻梁细挺, 唇瓣殷红, 肤白如雪。一眼看去,恍然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他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活动室还有其他人, 少说二十多人,燕玦却一眼就看到了他。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话剧社的社长是个话痨, 好说歹说才把燕玦劝进话剧社。   燕玦本不打算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他很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孤儿。   孤儿跟普通孩子是不一样的,别人上学的时候理所当然向父母要零花钱,他没有父母,帮别人写作业来获得一点零钱;别人根本不用为学费与资料费发愁, 他必须要用耀眼的成绩来获取奖学金;到了大学就更不用说了, 开销陡然增大, 他用写歌与打工来赚钱。   有时他也会想,我这样努力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梦想?并不是, 他好像一直都很缺钱, 一直都在想办法赚钱, 因为他要活着。   活着是本能, 也是第一要事。相较之下,梦想就像天边的月亮,可以看到,摸不着。   他自认是一个再庸俗不过的人,奇怪的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家教好, 有书卷气,并且在得知他是孤儿后很惊讶。他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哪里给人的错觉,以为他是在富裕家庭长大的。   错觉这东西,别人有,燕玦自己也有,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傅临,也以为这是哪家孤傲的小少爷。   傅临向他看过去,眼型是典型的桃花眼,瞳仁黑白分明,睫毛纤长,像一汪春水,潋滟不可方物。   燕玦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走过去说:“你好,我叫燕玦。”因为太过紧张,说完这句话后声音就被按了暂停键,不由憋红了脸。   傅临瞅着他,半晌说:“我知道。”   后来燕玦听傅临说起一段缘故:“礼堂前的燕子窝里掉下来一只雏燕,我看见你爬着□□把雏燕送回去,你的同学叫了你名字,也有一个‘燕’。”   “所以你就记住我了?”燕玦托着下巴笑问。   “很难不记住。”傅临看他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   十八岁的傅临,诚实得像一只小绵羊。   有了话剧社这个媒介,燕玦与傅临有了更多的接触。接触越多,他们越互相吸引。也许在灵魂深处,他们的孤独是相同的,在燕玦知道傅临也是孤儿后。   “我是一生下来就被遗弃了,可能母亲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燕玦说。   傅临顿了顿说:“我的母亲没什么难言之隐,她就是不想养我跟阿情了,拖油瓶连累她改嫁,就丢下我们跑了。”   燕玦问:“这些年,你跟你妹妹怎么过的?”   “就那样吧。”傅临垂下眼睛轻声说。   燕玦笑道:“其实我有一个弟弟,叫乔今。就跟亲弟弟一样,从小到大幸好有他陪着。所以你有个妹妹挺好的,至少没那么孤单。”   傅临不置可否。   起初他们就是在一块聊音乐,聊戏剧,聊文学,聊电影,偶尔聊一下彼此的生活——并不深入的那种。燕玦也没什么非分之想,他觉得跟傅临当朋友就很好。   很快,燕玦见到的傅临的妹妹傅情,他觉得这位妹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他没太在意,一个眼盲的花季少女,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绚烂精彩,脾气古怪也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到了大二。有段时间傅临没来学校,据说是去拍电影。   话剧社不免有人酸:“听说他早就签了盛煌传媒,肯定有后门。”   “你长成他那样,保证立马也给你开后门。”   “别说,上次我真看到他坐进一辆劳斯莱斯,里面绝对是他金主。”   “你怎么知道不是人家爹?”   “干爹吧哈哈哈哈!”   听了一耳朵的燕玦沉下脸:“除了在背后乱嚼别人舌根,你们就没别的可做了?”   “你生什么气?难不成你喜欢他?”   果然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有幼稚鬼。一旦为别人说话,就是别有所图。   燕玦承认,他对傅临是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这个社会是冷酷的,他不想变成别人眼里的“怪咖”。   “一群人吃饱了没事干,肚里泛酸水。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   燕玦回头,看着同一社团的费卿,说:“你也在盛煌传媒。”言下之意是,应该帮衬一下同公司的人。   费卿噗嗤一笑:“如果世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真,这个世界应该很美好。”   燕玦蹙眉,他不认为帮傅临说几句话是一件很难的事。既然别人不愿做,他也不勉强。   傅临拍完电影回来,燕玦没有对他说起社团内对他的议论,没什么好说的。一起洗手的时候他发现,傅临的手腕上多了几道勒出来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了?”   傅临倏地躲开,袖子往下扯了扯。燕玦的手顿住,须臾,尴尬地缩回来。   相处一年多,他知道傅临有洁癖与接触障碍。所以平时他都有刻意保持距离,不想让傅临觉得不舒服。   而在躲开后,傅临却说:“对不起。”   燕玦愕然,“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傅临又说了一遍。   燕玦的心霎时软成一团面,弯起眼睛:“没事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让人碰。”   话虽如此,那之后的几天,傅临突然陷入自我厌恶,阴沉的气压横扫所过之处。话剧社社长战战兢兢劝他去散散心。   傅临便去了燕玦打工的咖啡店。   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着燕玦动作娴熟地将咖啡豆磨成粉,穿黑白制服的样子斯文又干练。   一下午的阳光撒在傅临身上,没能焐热他的心,看着燕玦,他心里便住了整个春天。   咖啡店的工作悠闲轻松,没事的时候燕玦拿一本书看,或透过橱窗看外面的街道,与来来往往的人。他发现傅临的身影,顿时眉开眼笑,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傅临低头看着脚尖磨蹭了会儿,转身走了。   燕玦:“……”   趁着双休日,燕玦向咖啡店请了假,买了点水果去傅临在校外租住的房子。   这时一个高档小区,傅临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明星了,住在这里并不让人觉得奢侈。燕玦没来过这里几次,除了察觉傅情不喜欢自己,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他觉得傅临不喜欢在“家里”见自己。   但此刻没有办法了,再疏远下去,他怕跟傅临连朋友都没得做。   开门的是傅情,隔着门缝,她警惕地问:“谁?”   燕玦温和地笑笑:“我是燕玦,你哥哥在家吗?”   过了五秒,傅情才说:“在。”   “我能去看看他吗?”   “……进来吧。”   进来之后,他知道傅情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进来了,因为傅临生病了,她想给哥哥熬个粥都做不到。   傅临还在睡,面色酡红,呼吸滚烫。燕玦用电子温度计在他额上试了温度,问:“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傅情说,“你在干嘛?”   燕玦站起来:“放心,我没碰你哥哥。”   傅情默然。   燕玦去熬粥。待粥熬好,傅临恰巧醒来,燕玦又给他试了体温,已经降到正常范围。   傅临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大约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到吃到热乎的小米粥,才骤然惊醒。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吃着粥,眼睫下情绪深深。   有时候感情的变化与流动,并不需要言语。   这年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傅临像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主动牵起燕玦的手。   燕玦正走着,忽然被牵手,愣了愣。   傅临则目视前方,耳廓通红,手指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像是不确定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去握心爱之人的手。   雪花一片一片落下,燕玦脑海空茫寂静,而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这就是他想要的。   别管前路多艰难,社会多冷酷,但,这是傅临啊。   这是傅临,就足够了。   他回握住傅临的手,像是等待已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一场突如其来又蓄谋已久的爱恋。   燕玦想,也许在他看到傅临的第一眼,就沦陷了。自以为高尚地只做朋友,其实,他就是一个庸俗的人,他喜欢傅临,并且想得到傅临的喜欢。   从牵手,到接吻,再深入的,得等等。   燕玦很耐心,他没有问傅临的心病是如何来的,他用一种静默的温柔慢慢治愈傅临。   而经过漫长的治愈,傅临确实在变好。只是有一点让燕玦颇为在意,一开始傅临跟自己差不多高,五年后居然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   随着身高的拔节,傅临气场越发强大,摘得影帝桂冠后更是行走的荷尔蒙,所过之处尖叫连连。燕玦倒不担心傅临因此就嫌弃自己这个“糟糠之妻”,事实上傅临联系燕玦的时候更多,要是燕玦不小心错过电话,他还会发脾气,要燕玦哄哄才能好。   而当二人世界时,傅临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燕玦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要是燕玦不让他跟,他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有时燕玦半夜醒来,发现傅临正在看自己,目光单纯得像森林里奔跑的小鹿;有时则深邃如深渊下的潭水。   无论什么样的傅临,燕玦一概包容,他问傅临:“你看我干嘛?吓我一跳。”   傅临说:“我怕你不是真的。”   燕玦说:“我是真的。你摸摸。”   傅临摸了摸他脸,又说:“我怕你离开我。”   燕玦说:“离开你我就变成小狗。”   傅临不禁微笑:“我不要你变成小狗。”   “那就变成春天的熊,抱着你从山坡上滚下来。”   “?”   “《挪威的森林》里,男主是这样对喜欢的女孩说的。”   傅临抱着他,“我们现在就抱着滚一滚吧。”   他们抱在一起睡觉,就是没做过那件事。时间长了,燕玦便淡了,柏拉图挺好的。   傅临则不然,他试图跟燕玦亲密,但每每以失败告终,他把自己关卫生间,抽很多烟。出来后,指骨青紫破了皮。   燕玦把他的手包进自己掌心,说:“没关系的。真的。不要这样,好不好?”   其实燕玦去向心理医生咨询过,医生说,傅临这一现象,应该是心理障碍,过去受过严重的创伤。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玦也曾委婉地问过傅临,然而傅临只是沉默。   那沉默中的痛苦、压抑、憎恨,让燕玦不敢问第二次。   如果过去不能改变,创伤不能痊愈,燕玦想,那就是用这一生的陪伴来让他遗忘吧。   遗忘,是时光最大的魔法。他想对傅临施展这样的魔法。   然而没等他施展魔法,正如那年突如其来的爱恋,过去的真相骤然摆在他眼前,血淋淋的,刺痛他眼睛。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约莫十七八岁的傅临坐在卡座中间,几个中年男人与一个女人殷勤地围着他,其中一人把手搭在他肩上,一人把手搁在他腿上。   傅临眉眼清冷,抿着唇角接过一杯酒。   燕玦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握着剪刀,照片中除了傅临,其他人都被他剪了个稀巴烂。   面对一地碎片,他眼前模糊,泪珠大滴大滴落下,将地板染成深色。而后他将碎片扫进垃圾桶,傅临回来后他恢复成没事人模样,一起吃饭洗澡,拥抱睡觉。   燕玦怎么可能睡得着,照片销毁,脑海中却挥之不去。他抱紧了傅临,身体某处像是破了个洞,汩汩往外流失温度。   他咬牙忍住哽咽,他挚爱的少年,曾经被那样糟蹋。   至后半夜,傅临睡熟了,他才敢抬起头,在傅临额上亲了亲。   别怕,都过去了。未来我会一直陪你。   是傅情给了燕玦这张照片,燕玦一直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他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激自己,不惜暴露兄长不堪的过往。也许她是想借此让燕玦离开她哥哥,她失败了。   暑假时,燕玦回到C市孤儿院做义工,他赚的钱不多,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报答抚育自己的孤儿院。   乔今也在。其实燕玦早就想向他坦露自己的恋情,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且不说自己恋爱的对象是个男人,还是个演员,他怕吓到乔今。毕竟在他眼里乔今当时还小。   晚上偷偷的,跟傅临发信息,然后拿出傅临送自己的塑胶兔子挂件,眉眼弯弯,满心柔软。   此兔子挂件有一段来历。   大约三年前,燕玦在路边捡到一只受伤的兔子,在自己的小租房里每天悉心照料。   傅临来了之后看到,不知为何十分厌恶,趁着燕玦去卫生间,居然连兔子带窝偷偷丢掉。燕玦出来后不见人,也不见兔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出门去寻。   傅临正把兔子窝放在垃圾桶边。   “傅临!”燕玦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喊他。   傅临背脊一抖,迅速挪了一步,试图挡住兔子窝。   燕玦一把搡开他,端起兔子窝问:“你为什么把我的兔子丢掉?”   傅临说:“兔子有什么好的?”   “兔子有什么不好的?”燕玦反问。   傅临拧起眉,“你喜欢兔子?”   燕玦:“我为什么不喜欢兔子?”   傅临沉默下来。   燕玦便问:“你不喜欢兔子?”   “不喜欢。”傅临几乎是秒回答。   “……”燕玦讷然半晌,“那也没办法,它受伤了嘛。等它好了,就送去宠物店。”   就这样,兔子顺利地留下来。傅临一开始看到兔子就烦躁,但见燕玦如此上心,他便只能忍耐。   后来,兔子伤好,被送去宠物店,燕玦却已跟兔子培养出感情,很是不舍,然而学业繁忙,又要打工,实在没空继续照料,很是伤怀了几天。   傅临见他如此,便送了他一个塑胶兔子挂件,聊以相思之情。   燕玦笑得不行,表示很喜欢。然后不知打开了傅临的哪个开关,居然接二连三地送燕玦兔子挂件,直到燕玦的房间都快放不下,才被呵止。   其实燕玦想告诉他,整个世界的兔子,都比不过一个傅临。   他的傅临,比兔子可爱多了。   直到傅情告诉他,兔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什么?”燕玦搅咖啡的动作一顿。   傅情约他在一家咖啡店,毕竟是傅临的妹妹,他觉得有必要去见面,听听她还想说什么。   “燕先生,我就直说了,离开我哥。”傅情用命令式的语气说。   燕玦只觉好笑:“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跟你哥的感情,这几年还不够证明?”   “你真的爱我哥吗?无论他是怎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   傅情勾唇冷笑:“那你知道,他杀过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写不完了,明晚继续orz   感谢在2020-11-08 19:57:55~2020-11-09 19:5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芙桑w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捞月   上午咖啡厅客人稀少, 说会儿话的功夫,便只剩燕玦与傅情这一桌,安静到落针可闻。   长久的沉默后, 燕玦叹了口气:“傅情, 你真的没有必要撒这种谎。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个字,傅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他绝不会杀人。”   像是并不意外的燕玦的反应, 傅情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 冷声道:“别自以为是了。你知道我哥为什么会进入娱乐圈吗?”   燕玦道:“他喜欢演戏。”   “是啊。他喜欢演戏。”傅情讥诮一笑, “他的演技一直很好,特别是对着你的时候。”   燕玦只觉可笑,他跟傅临相识相恋五年多,傅临的人品性格, 不说了解十分, 七八分总是有的。现在居然有人说傅临在演戏?图什么?   感情这事,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很确定, 傅临是爱自己的。   “是啊, 我哥喜欢你, 但那又怎么样?”傅情继续道, “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的。当有一天,你发现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轰隆一声,雷鸣炸响。   燕玦看向窗外,但见乌云蔽日,风雨欲来。   傅情不惊不动,柔声细语地讲述她的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简单粗暴得过分,却毁了她与她哥哥的一生。   就像傅临所提过的,他与妹妹原本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很早以前喝醉酒,掉进湖里溺毙。母亲将他们拉扯到七八岁时,与一个男人陷入爱河,男人嫌弃她的两个孩子是拖油瓶,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母亲丢下他们与男人跑了。   骤然成了孤儿的兄妹俩,被送进孤儿院。因为模样精致,三个月后就被一对年轻夫妻相中,成了他们的养子养女。   可惜好景不长,五个月后,养母怀孕,他们被送回孤儿院。然后他们又被一对中年夫妻领养,这次运气稍好,正常生活了三年。   直到傅情眼睛里被查出恶性肿瘤,需要极为高昂的手术费。中年夫妻只是普通人,他们哪里拿得出来?再三考虑后,他们决定把傅情送回孤儿院,傅临留下。   傅临自是不舍妹妹,与妹妹一同回了孤儿院。那孤儿院本就是私人性质的,见这对兄妹如此折腾,很是不喜,倒是借着为傅情募捐的名义,收了不少钱,傅情的手术费是一分都没看到。   小小的傅情每晚都在喊疼,脑子像快要炸开一样,满床打滚。傅临弄了止疼药给她,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走投无路之际,龙爷出现在他们眼前,笑眯眯一副大慈大悲的样子。   单纯的兄妹俩以为等来了救星,却不知这是一个布满糖果与荆棘的陷阱,落进去只会满身伤痕,更痛,更暗无天日。   龙爷出钱给傅情治眼睛,然而肿瘤扩散,傅情的眼睛终究没能保住,光亮、色彩、一切景色,在她眼前通通消失。   她问自己的哥哥:“我还能看见吗?”   傅临说:“能。”   抱着这样的期望,他们在龙爷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龙爷出手大方,将傅临当成一只宠物豢养,总是喊他:“小兔子,小兔子。”   十几岁的傅临,皮肤白白嫩嫩,眼瞳黑如点漆,是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的长相。   再稍大点,龙爷按捺不住对傅临下手。直到三年后,傅情才从龙爷暧昧的言辞中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当即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即拿刀剁了他。   但她不能,她只是一个眼盲的病人,她帮不了自己哥哥分毫。   傅临越来越阴郁沉默,为了妹妹的医药费,他选择忍耐。傅情积极配合治疗,一年后身体康复。她已经不指望复明,只想尽快为哥哥做点什么。   既然无法逃脱龙爷的控制,那就不逃了,终有一日,要将那些畜生一个一个全剐了。   杀人可没有那么简单,得先挑人练练手。傅情选中的第一人,是个小混混。   小混混调戏傅情眼盲,对她的身材垂涎欲滴,不禁动手动脚。傅情早就通知自己的哥哥,因此不慌不忙。她知道怎样才能刺激自己的哥哥。果不其然,傅临赶来后看到妹妹衣衫凌乱,怒火中烧,将小混混揍了个半死。   半死当然是不行的,傅情主动将刀递过去。   等傅临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小混混身上捅了七八个血窟窿。   杀戮一旦开了头,手上的血腥就再也洗不去。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这般无差别杀了几个社会边缘人,他们杀人的手法越发娴熟。傅情近乎迷恋上杀人的快乐,他们命不由己,其他人何尝不是?   当然,这是远远不够的,他们最终的目标是那群畜生。   ……   随着傅情的诉说,她的面目在电闪雷鸣中忽白忽暗,唇角微翘,如同微笑的恶魔,将残酷与黑暗剥给人看。   “你真的做好跟我哥生活一辈子的准备了吗?”傅情用天真的语气问,“你就不怕……”   她故意一顿,柔声道:“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燕玦寒毛直竖,肢体像灌了铅水动弹不得。   故事的前半段,这对兄妹的遭遇让他痛心。但从小混混那里开始,整个故事就像驶进午夜的列车,前路阴霾,怪物横行。   这对兄妹是最大的两只怪物。   燕玦无可遏制地颤栗,他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得知相恋五年多的爱人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都会害怕。   纵然傅临情有可原。   杀人,对于一个生活在普通世界,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的人而言,冲击力不可谓不大。但听傅情说来,就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不惜去杀害无辜的人,就为了让自己杀人不再恐惧,让手法更为老练。杀人在她口中就像杀猪,多练几次就习惯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燕玦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落荒而逃。   获胜的傅情肆意娇笑。   雨水丰沛,倾盆而落。燕玦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他知道今天有雨,出门的时候带了伞,但现在,伞呢?也许是落在了咖啡厅。   他没有回去拿,他不想看到傅情。   如果傅情没有告诉他这件事,该有多好。她终于成功地离间了他跟傅临。   “不,她在说谎……她在说谎……”燕玦想。   他茫然四顾,找了个挡雨的地方,给傅临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傅临笑道:“你是三天后的航班对吗?我去接你。”   燕玦嗓音艰涩:“傅临……”   “嗯?”   “你……”   “怎么了?”   燕玦深深呼吸,“没什么。”他想,等回B市当面问比较好。   即使他的男朋友是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他要亲自问,亲耳听到答案。   另一边,傅临如何察觉不出燕玦状态不对劲,他温声问了几句,被轻飘飘揭过,不由得生疑。   回到孤儿院的燕玦让乔今吃了一惊:“哥,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燕玦随口道:“忘记带伞了……“   “我记得你出去带了伞啊。”   燕玦往澡堂走,洗完个澡回来,听见乔今问:“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如何能将事情告知乔今,只能说:“没什么。”   那天晚上,燕玦一夜没睡。   他借着床头灯看傅临送自己的塑胶兔子。傅临送了他很多这样的兔子,只有第一只,被他随身携带,走到哪儿都不忘。它是那么可爱,但俗语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   人若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很想去理解傅临,但不行,只有杀人,触及了他的底线。   难道就不能用法律的手段解决问题?非要那么极端?   燕玦抱住抽痛不已的头,蜷缩成一团。   回B市的前一天,燕玦接到傅临电话,说他到了,要来孤儿院。燕玦连忙说:“我出去见你,你别来!”   傅临沉默了会儿,问:“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   燕玦匆匆出门,乔今喊住他,给他拿了一把伞,说:“哥,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回来。”   “嗯。”   傅临身高腿长,一身黑色风衣挺拔落拓,戴棒球帽与口罩,露出一双内敛秀丽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走来的燕玦,张开手臂。   离他还有一米的距离,燕玦站住。   傅临放下胳膊,向燕玦走了两步,燕玦下意识后退。   傅临眼中笑意渐淡,“见到我不开心?”   燕玦移开视线,轻声问:“你来这里是有工作吗?”   “没有工作。就是想来见你。”   “我明天就回B市了。”   “想见你。”傅临重复。   燕玦抬眼直视,鼻头发酸,这是他爱了五年的人,从稚嫩少年到如今的光芒熠熠,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怎么可以不相信?   燕玦走过去。   天阴欲雨,二人在街头相拥。   傅临在他耳畔叹息:“好想你。”   燕玦笑了笑:“一个月没见而已。”   “不是‘而已’,是‘太长了’。每天都想见你。”   傅临总是这样,在燕玦面前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思念,让燕玦心软得不行。他说:“我也想你。”   两个大男人,在街头抱这么久,难免引人注目。燕玦松开傅临,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傅临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脸色倏然一变:“阿情,你别胡闹。”   又说了几句,电话被挂断。   燕玦问:“怎么了?”   傅临说:“阿情要跳楼。”   “……”   二人赶往郊外的烂尾楼,傅情正站在楼顶护栏边,长发飘扬,黑裙猎猎。她转过脸,墨镜反射暗淡的天光,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哥,你来了。”   傅临沉声道:“别闹了。”   傅情问:“燕玦也来了,对吗?”   燕玦道:“你哥很担心你,你先过来。”   “别装好人了!”傅情忽然厉声道,“你根本就不会放过我!”   “你胡说什么?”傅临走上前去。   “别过来!!”   傅临面色阴沉得可怕,“你真的想死?”   傅情哭着摇头,“哥,我不想死。但比起坐牢,还是死了痛快点。”   傅临愣了一下,“什么坐牢?谁要你坐牢了?”   傅情抬起手,指着燕玦的方向,“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夏末秋初的风,褪去了溽热,变得湿冷又滞重。傅临猛地打个寒颤,咬牙问:“什么全知道了?”   “我们所做的一切,他全知道了。”   持久的沉默。空气中凝重的雨分子,无孔不入地钻入肌肤,将三人浸泡在死寂中。   闷雷阵阵,风声更紧。   傅临抬起如有千斤的脑袋,看向燕玦,眼中的绝望刺痛燕玦的心。   “你……全都知道了?”他那不堪的、黑暗的、丑陋的一面,全都被他心爱的人知道了?   燕玦涩声道:“傅临,我们过后再谈。”   “不!!”傅情大叫,“你会去报警!哥,我们没有退路了!”   “我不会报警。”燕玦说。   “你撒谎!你撒谎!!你敢说,你不怕我哥吗?”   燕玦陡然没了声音。   傅临想起燕玦见到自己时,往后退的那一步,霎时面色惨白,目光近乎失焦地看着燕玦,“你……怕我?”   是啊,怕他是应该的,毕竟他是一个杀人犯。   燕玦痛苦地喃喃:“傅临……别逼我了。”他自觉已经最大限度地去宽容他们,“给我点时间好吗?”   傅临却好似比他更痛苦,伸手想去碰燕玦,又颓然放下手臂,“你真的,都知道了?”   “……”燕玦默然。   “我很脏,对吗?”他的声音太轻,被风带走。   等不到燕玦回答的傅临,如同失去魂魄的傀儡,妹妹在他耳边尖利叫唤:“哥,我们没有退路了,杀了他!”   杀了他!   傅临猛然回神,阴鸷地盯着傅情,“你说什么?”   傅情打个哆嗦,她的哥哥,从来没用过这么吓人的语气对她说话,都是因为燕玦。她咬紧后槽牙,说:“哥,帮我一把。”   傅临将她搀过围栏。   “我的手杖呢?”   燕玦捡起手杖递给她。   傅情接过手杖。   天上飘下雨丝,绵密如针刺在三人身上。傅情猛然一把拽住燕玦胳膊,当胸狠狠一推!   护栏本就低矮,燕玦脚下趔趄,猝不及防往外摔去。   二十多层高的楼,摔下去粉身碎骨。这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害。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那感觉就像时间被放慢了,从与傅临相识,至牵手、相爱、接吻、同居,本来一切好好的,为何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雨丝扎进眼里,世界在他眼里模糊、倒转,身体被引力牵引,迅速下坠。   落下来的瞬间,指尖好像触到了什么,是他熟悉的温度,不过不重要了。他再也不能陪他挚爱的少年一起走下去了。   他的少年站在楼顶,望着坠落的他,伸长了手,像是要捞水中的月亮。   可惜,水中的月亮一捞就散了。   意识寂灭的最后一秒,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傅临的那一天。   “你好,我叫燕玦。”   “我知道。”   ……   “哥?哥?!”   燕玦抬起头,掌心硌得生疼,塑胶兔子躺在他手中,被攥到几乎变形。   乔今一愣,“哥?”   燕玦眼眶通红,死死咬着牙关,身体止不住颤抖,“……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乔今揽住他肩,心里跟着难受:“哥,要不,你别去了。”   “不。我要去。”燕玦喘出一口气,手指紧了紧,嗓音嘶哑,“就算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半小时后,警车停在废弃的厂房前。   燕玦踏着荒草,大步往那座宛如巨大坟墓的厂房走去。他曾经挚爱的少年,就在里面。 第121章 命运   厂房内堆积着陈年破烂, 散发浓重的霉味。锈蚀漏空的房顶泄下一缕阳光,灰尘在污浊的空气中上下浮动。   龙爷五人被绑在生锈的钢椅上,坐成一排, 如同待宰的猪仔。   绳子勒得有些紧, 陷进龙爷发福的肚腩中,他粗重喘息, 额上汗涔涔:“傅临, 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我帮助你跟你妹妹, 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傅情尖声道, “如果不是你,我跟我哥根本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你说我的眼睛能治好,结果呢?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可我确实为你们花了钱,治不好又不是我的错……”   傅情举起手杖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击, 龙爷哀嚎一声, 一颗牙齿生生被敲下来, 涎水混着血沫流了一下巴。他的老朋友见他如此,纷纷闭上嘴巴, 抖个不停。   龙爷吭哧呜咽:“我错了, 我错了, 行了吧?你们放我走,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们,再也不见你们。”   傅情冷笑:“你还当我们是傻子?放你走?不出三天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龙爷心中一咯噔,意识到今天他大约要命丧于此,心中怒恨交加,偏头吐了一口唾沫,放狠话道:“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 你以为你们就会好过?我告诉你们,我手上多的是傅临的照片,要是这些照片公之于众,他的一世名声可就都毁了!”   傅情闻言怒不可遏,举起手杖又要打,龙爷目眦欲裂,下意识缩起脖子。手杖即将落到他面门时,被一只手擒住。龙爷虎目圆瞪,虚汗直冒,干巴巴地朝傅临笑:“小兔子……”   “哥!”   傅临按下手杖,看着龙爷,淡声道:“你现在就可以把照片公之于众。”   龙爷喉中一堵。   “怎么,不敢?”傅临目光相继扫过其他人,“你们手里也有照片吧?”   其他四人根本不敢吭声,过了好一阵,中年女人哆哆嗦嗦道:“我就几张而已,我可以删掉!我可以删掉的!傅临,我是女人,其实他们对你的伤害更大。求求你放我走,我现在就回去把照片删掉。”   盛煌老总怒目而视:“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很清啊,玩得最开放的难道不是你?”   中年女人面色惨白,“你、你胡说!”   “说到底,都是龙爷想打开我们这边的毒品交易渠道,才把傅临送给我们的。这一切根本都是龙爷的错。”   龙爷怒喝:“要不是你们色迷心窍,我会把傅临送给你们?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这场面,颇像狗咬狗,一嘴毛。   这般争执十几分钟,傅情冷冷道:“哥,现在就送他们上西天吧。”   这一天等得太久,反而没什么兴奋的感觉。   傅临说:“再等等。”   “等什么?”   傅临没有回答,他走到屋顶漏下的光束中,仰头眯眼看了会儿湛蓝的天空,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脸颊与睫毛,如同站在世界尽头的精灵。   胳膊上的血已经停止流淌,没什么痛感,他动作娴熟地从口袋掏出烟与打火机,抽了一根。   烟雾袅袅腾起,薄荷香混着尼古丁扩散。   丁力失神地看着他,再去看龙爷五人,撇了下嘴角,眼中闪过憎恶。   中年女人但见这保镖凶神恶煞,把头埋得低低的,椅背后的手悄然动作。她的手比男人的手要小而软一点,不多时,滑出一只手,她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挣脱,又把手虚虚地塞回绳套里。   傅情正值不耐烦之际,忽听车轮碾压沙土的声音,盲人耳力总是格外灵敏,她当即心神一凛:“有人来?”   丁力疾步走到厂房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窥视,神色大变,回来在傅情掌心写:警察。   傅情厉声道:“警察怎么会这么快找来?!”   一听警察来了,龙爷五人纷纷抬头,茫然惊愕之后便是大喜,就算被警察抓住,也比被杀死好!   但很快,他们的愿望破灭了,傅临用脚碾灭烟头,抬起头说:“来了就好。”   警察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正是傅临自己提供的线报。傅情想通这一节,尖声叫道:“哥,你疯了?!叫警察来做什么?”   按照她的计划,先把警察引到景区端了那贼窝,再将龙爷一行人送进这“坟墓”千刀万剐,事了就像从前每次杀人那样,将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犯罪证据。而后警察上门收尸,她与哥哥开始新的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警察提前到来,龙爷还没杀死。   傅情气到发抖,质问道:“为什么?”   傅临嗓音淡淡:“你出去。”   傅情一怔:“……什么?”   “你出去。”傅临重复道。   傅情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听哥哥如此,她只觉如坠冰窖:“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一个人处理就够了。”   “不……哥,我跟你一起。”   “我不想跟你一起。”   傅情仰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哥,你说什么?”   傅临道:“我不想跟你一起了。阿情,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傅情摇头,“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我是你妹妹啊……”   “是啊,妹妹。”傅临嗤笑一声,“为了你这个妹妹,我接受了龙爷的‘援助’;为了你这个妹妹,我忍了那么多年;为了你这个妹妹,我失去了我自己。”   “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起色,你却见不得我好,要我与你一样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他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连我爱的人,都被你亲手推下楼。”   “我都是为了你啊!”傅情颤声道,“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留着他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你狠不下心,我替你做。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傅临一把掐住自己妹妹的下巴,仔细察看她面容,“阿情,我记得你小时候,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一只怪物?”   傅情肩头剧烈一颤,她想去触摸哥哥的手,哥哥却已放开她。她摸索上前,带着哭腔:“哥?”   “因为看不见,就连人都敢杀了吗?早知如此……”傅临微微一顿,继续道,“早知如此,当初让你死掉就好了。”   世上最致命的从来不是真刀实枪,而是语言。   有一瞬间,傅情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生生剜了出来,疼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失去最爱的人,是这样的感觉。   “……哥,”傅情将唇咬得鲜血淋漓,“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好痛,我好难过……哥……”   傅临移开视线,并不看她,“我的妹妹早就死掉了。你不是我妹妹。”   他温柔善良的妹妹,早在查出恶性肿瘤时,就死掉了。那样,他们都不会变成恶魔,他不会踏入火坑,他会以更干净纯粹的姿态与燕玦相遇。   如果那时候,放任她死掉就好了。   傅情死死揪住心口衣服,站立不稳,丁力扶她,被她狠狠推开,嘶声喊道:“我是你妹妹!我是!!”   然而无论她如何悲泣,傅临无动于衷。   厂房门口传来异动,中年女人瞅准时机,猛地挣脱绳索,拔腿就往外跑!   “救命啊!!”   丁力眼色狠厉——“砰”!   中年女人身形一僵,直挺挺趴在地上,后背徐徐晕染出大片血迹。她瞪直了眼,盯着厂房门口,可惜外面的天光,她是再也看不到了。   余下四人抖成了筛子。   傅情本就悲怒交加,受此刺激之下,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在一中年男人的惊恐叫声中狠狠扎了十几刀泄愤。   血流如注,最后一刀扎在中年男人脖颈上,他脑袋一歪,喉间咕噜几声,死不瞑目。   盛煌老总就在他边上,见此情景直接一泡尿吓了出来,死死憋住声音,生怕傅情下一个宰的就是自己。   厂房门被警察破开,逆光中,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边:“都别动!把人质放了!”   龙爷大喊:“警察同志救命!”   傅情一刀插在他肩头,他顿时惨叫不迭,眼白翻起,几乎晕死过去。傅情厉声道:“都退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别乱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退出去!”傅情拔出匕首,刀尖对准龙爷脖子。   警察只能缓缓退出,唯有一道瘦削的身影不退反进,他站在那里轻轻唤了一声:“傅临。”   傅临手中也有一把匕首,警察进来,他并不如何惊慌,五指熟练地缠绕刀柄,刀尖贴着裤缝摩擦。听到这道声音,他倏然抬头。   “……谁?”傅情一时没听出燕玦的声音。   丁力在她掌心写:付鸣。   付鸣?他来做什么?前段时间哥哥对此人有异乎寻常的关注,为此她还挨了一刀,不由得咬牙切齿去摸丁力的手:“枪给我。”   丁力手中的枪被傅临取走。   他命令道:“丁力,带她出去。”   丁力犹豫。   “不想她死。就带她出去。”傅临抬手,枪口对准自己妹妹。   丁力面色突变,傅情尚不知发生何事,只问:“哥哥?……”一语未了,被丁力挟持着往外走,傅情自是不肯走:“我不要走!哥哥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别丢下我!!”   傅临指着他们:“走。”   傅情泪流满面,哑声喊道:“哥,你不要我了吗?”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傅情霎时面如死灰,身体发软,被丁力强行拖出厂房,警察迅速给二人戴上手铐羁押。   厂房内,傅临淡声问:“付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燕玦说:“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傅临摊手,一手持枪,一手持刀,“你看,我这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你真的觉得,来得及?”   他向燕玦走了几步,“不怕我了吗?”   “不是说,我是个疯子?”   “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说着,他“砰”的一枪打在另一个房地产大亨的中年男人的身上,男人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歪着脖子没了声息。   “便宜他了。”傅临说。   燕玦手脚发凉:“傅临,不要再……”   又是“砰”的一声,盛煌老总小腹以下部位爆开了花,这位叱咤娱乐圈多年,将自家公司搅成了名利的臭水沟的老总,再无衣冠楚楚的得体模样,双眼一翻,疼死过去,须臾又被疼醒,嚎叫如一只掉进开水里的猪,脸颊青红交错。   龙爷比那老总好不到哪里去,肩头仍在汩汩冒血,他已经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不知自己能撑到几时:“小兔子,送我去医院,我快不行了……”   傅临凉凉地盯他一眼,对燕玦说:“接下来的场面会非常血腥,你确定你要看?”   燕玦拔腿走去,啪——!   傅临脑袋往旁一偏,脸颊浮现一道红印。他缓缓转过头,说:“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燕玦眼眶通红:“我就是要打醒你。”   “醒不了了。这个噩梦太长了。”   “……”燕玦抿唇忍住哽咽,“如果我说,我陪你呢?这个噩梦会不会结束?”   傅临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谁?”   “别装傻,你已经认出我了,不是吗?”   傅临陷入更长的沉默,而后说:“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燕玦说:“除非你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   “走不了了。”傅临苦笑,“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我只能去地狱。”   “不,我已身在地狱。”傅临又说。   燕玦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第一次收到傅临不堪照片的那天,他拿剪刀剪碎除傅临以外的所有人,同时剪碎的还有他自己的心。   “我带你走出地狱。”燕玦说,“用一辈子的时间,够吗?”   这话实在太具诱惑性了,傅临表情恍然,就像在做一个美梦,因为过于完美,他觉得自己不配做这样的梦。他说:“来不及了。”   “来得及。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以前……”傅临嗓音发涩,“你很少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都是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说的。当你醒来,我陪你;你睡着了,希望你的梦里也有我。”   傅临眼眶微热,他仰脸忍回泪意:“你在哄我。”   燕玦认真道:“我哄你,但不会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不是吗?”   傅临握紧手中的枪与匕首,额角青筋凸起,就像无坚不摧的大山,在糖衣炮弹的进攻下剧烈动摇起来,行将土崩瓦解。   “这些年,”他喘口气道,“我经常梦见你。在梦里,你总是躲我躲得远远的。”   燕玦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傅临,我回来了,这次我会履行诺言,陪你一辈子。你也放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傅临低喃,手指在燕玦的安抚下渐渐松开。   燕玦取出他手中的枪,丢在地上,用脚踢开,握住他手,说:“这次不要松开我的手了。”   傅临颤抖而虔诚地回握燕玦的手,殷红双唇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唯有那双秀美灵透的桃花眼低垂,眼睫如同湖畔水草,沾着湿漉漉的水气。   这个角度,仍似少年模样。   “……再也不松开了。”他说。   恰在此时,龙爷忽然挣脱绳子,一骨碌滚到地上,够到枪,对着他们就是“砰砰砰”乱射!   电光火石间,傅临一把将燕玦揽在怀中。   燕玦只觉傅临的怀抱宽厚又轻软,微微弹了几下,便如一座静默的山,为他抵挡枪林弹雨。   总共七声,七发子弹,悉数打在傅临身上。   枪声骤止,面目狰狞的龙爷又使劲扣了几次扳机,确认再无子弹,拔腿就想跑,傅临微一侧头,手中匕首掷出,准确无误地射进龙爷脖颈。   龙爷瞪圆了眼,张嘴吭哧两声,扭身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警察涌进来,乔今也跑进来:“哥——”   而燕玦什么都听不到了,耳畔唯有潮汐涨落,与傅临迅疾微弱的呼吸。他抱着傅临,慢慢跪在地上,像是在祈求上苍,不要带走他的少年。   随着呼吸,傅临口中涌出鲜血,混杂着零碎血块。   他望着燕玦,目光一如当年赤城、灼热。   燕玦掌心又湿又黏,温热异常,他不敢去看,傅临的背都被染透了,顺着他指缝往下滴。燕玦唤他:“傅临……”   傅临断断续续说:“我……认出你了……燕玦……”   “我知道。我知道。”燕玦哑声道,“你先不要说话,我们去医院,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   “会。”燕玦试图堵住他背后的伤口,但实在太多了,太多了,他的两只手根本不够用,血越流越多,像是要把两人淹没。   傅临看着燕玦,抬手轻轻拭去他颊边一颗泪珠,“你说过,你最喜欢我的第一部 电影……其实我也最喜欢……那部电影。”   他抿住呛咳,每喘一口气肺里就像刀刮一样,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我从灯塔里眺望仙女号邮轮的时候,想的,是你。”   正因为想着喜欢的人,才被喜欢的人所喜欢。   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命运了。   从第一次,看到燕玦小心翼翼地呵护一只雏燕,爬上□□,将幼鸟送回礼堂屋檐下的燕巢中。他就想,如果当年遇到的是燕玦这样的人,他的人生也许就没那么糟糕了。   他这一生,真的太糟糕了。   唯一出现的光,是燕玦。   可惜,他没能守护到最后。   “对不起。”   “好好活着。”   “燕玦。” 第122章 傅临   燕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医院的, 旁人的声音就像从水底发出的,他一概听不清;无论走到哪里,他一概没知觉。   他的魂魄正跟他的少年在一起, 飞不上天堂, 那就前往地狱。   “……哥,哥?”   燕玦失神地看着乔今, 喃喃问:“他怎么样了?”   见他这样, 乔今很是难受。其实在来的路上,傅临就没了呼吸与心跳, 到医院不过是走个流程。   燕玦眼睛看着乔今, 目光中却空无一物,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他。”   “哥。”乔今拉住他,“别去看了。”   “我去看看他。”燕玦重复道。   雪白的房间,刺鼻的消毒水味, 蒙着白布的人, 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无所遁形。   燕玦掀起白布一角, 鬓角、眉眼、鼻子、唇相继露出,这张脸, 无疑就是他心爱之人的脸。他想, 自己当年死的时候, 傅临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躺在此处的傅临很干净, 冷白的皮肤像霜,燕玦触摸到一手冰凉。   指尖沿着脖颈锁骨往下,蓦然一顿——傅临心口纹了一只小小的燕子。   燕玦久久地凝视这只燕子,不知不觉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便落了雨。燕子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对。   定睛再看, 只剩孤零零一只燕子。   外面传来女人的哭叫:“我要见我哥!我要见我哥!!放开我!!!……”   很快,这个女人被绑缚在病床上强行拖走。她口中呜咽不绝,眼中流出脓血,但没人同情她。   燕玦恍若未闻。   不多时,几名护士进来,要将傅临的床推走,燕玦问:“你们送他去哪儿?”   “太平间。”   燕玦身体一颤,抿唇不语,跟着一起走。   乔今:“哥?”   比起躺在床上的尸体,燕玦更像僵尸,只是一味地跟着走。   “哥!”乔今握住他手腕。   燕玦用力拂去乔今的手,“我去陪陪他。”   太平间在地下,灯光昏暗,病床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让人齿冷,与地上仿若两个世界。燕玦说:“这里真冷。”   乔今说:“太平间没有不冷的。”燕玦死的时候,他也去过一次。   “你回去吧。”   乔今立住脚,没有回答,站在门外。   其实人死了,都差不多。燕玦望着一排尸体,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将傅临脸上的白布掀开,仔细端详。   喃喃道:“如果你长得不这么好看,就好了。”   如果傅临长得稍微普通一点,也许就不会被人盯上,落入陷阱,直至万劫不复,再无回头路。   燕玦低头亲了亲傅临额头,“晚安,我的少年。”   燕玦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乔今生出不安。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乔今怕燕玦想不开。他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来燕玦,走出医院,天已擦黑。   乔今说:“哥,去我家吧。”   燕玦说:“我没事。”   乔今眉心紧蹙,想了想还是说:“傅临,本来就活不长了。”   燕玦茫然:“……什么?”   “我在医院遇到过他,他手里提着药,我看了药名,是治疗脑部肿瘤的。”   燕玦怔忪须臾,只淡淡说了一句:“是吗。”   活不长那又怎么样呢?哪怕能多活一分一秒,燕玦就能多看他一分一秒。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乔今笨拙安慰:“比起受尽病痛折磨后再走,他现在走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阿今。”燕玦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不要跟我说这些行吗?我想一个人待着。”   乔今默然须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你别忘了,还有我。”   燕玦霎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啊,他差点忘了,他还有一个弟弟。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半晌,他说。   为了乔今,也是为了傅临,他会好好活着。   当晚,傅临微博定时发了一封“认罪书”。   粉丝与网友们一脸懵地去看,一脸震惊地退出来,不过十分钟,这条微博被转发近十万。   ——当你们看到这封认罪书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在此表示非常抱歉,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是一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人,没有资格祈求任何人的原谅……   在此认罪书中,傅临简单扼要说明了他的身世,没有一丝煽情,几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自己不堪的过去。   ——从此,我的心里住了一个恶魔,它不分昼夜蚕食我的良知,啃噬我的灵魂,直到我变得漆黑,拿起屠刀也不再害怕。我成了恶魔本身。   接下来,他又一一列出被他与妹妹合伙杀害的人的名单,侯杰、吴诗萱一家、袁萌……包括从前无差别杀害的人,他都记着名字。   ——罪孽深重如我,坠入十八层地狱也难以赎清。愿世上无第二个傅临。   这一晚,微博几近瘫痪。   他的粉丝都快疯了,疯了又哭,哭了又疯,连堂堂正正地给傅临哀悼都做不到,因为傅临的死并不堂堂正正。   这份认罪书一出,无论傅临的身世有多可悲,有多情有可原,也改变不了他杀了那么多人的事实。正如傅临自己所说,他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傅临是在以自毁的方式来赎罪。乔今听卫崇说,其实警方这些年一直有收到关于龙爷的线报,以及下面的几个窝点,提供情报的人是谁,虽未言明,但此时只能想到是傅临。   毒品市场错综复杂,根深盘错,死了一个龙爷,可能还有马爷、猴爷,不会轻易结束。但傅临挖起的冰山一角,也不会是徒劳无功。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世间黑是黑白是白,分得很清;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光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两天后,傅情打破病房窗户跳了楼。   她提前给自己与哥哥买了墓地,但她大约没想过,傅临早就给自己买了墓地,就算死了,也不会跟她葬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的燕玦一脸漠然,而后继续发呆。   他待在从前跟傅临同居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已经被傅临买下,一切物件摆设还跟从前一样,包括他用过的牙杯牙刷毛巾,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而傅临,一直在等他回来。   等一个死人回来,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现在很清楚。   房子钥匙是傅临的助理提供的,名叫代娃,纯正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娃子,大家叫他小代。   小代今年才二十岁,跟了傅临三年,他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呜呜哭个不停,边哭嘴里边叽叽咕咕。   他说他是傅临路边捡来的,当时来大城市打工,人生地不熟,被小偷偷了钱,追小偷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摔破了,坐在马路边痛哭流涕。然后就被傅临捡回去当助理了。   “我知道我有点笨,但傅哥一点也不嫌弃我,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妈生病住院,要二十万手术费,他二话不说就给我二十万……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啊!”小代鼻子冒出一个鼻涕泡,他用抹掉,鼻涕糊了一脸。   看不下去的燕玦递给他一张纸巾。   小代“嗤嗤”擤鼻涕,继续哭:“傅哥是好人,真的真的是个好人!呜呜呜……”   这样哭下去,根本收拾不了遗物。燕玦说:“你去歇着吧,我收拾就好。”   小代便去吃泡面了,他肚子饿了,还问:“付老师你吃不吃?我喜欢老坛酸菜的,你吃红烧牛肉可以吗?”   燕玦:“……不用,你自己吃吧。”   这孩子,一定是因为笨才会被傅临捡回来当助理。   燕玦闭上眼睛轻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傅临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清冽如雪。   他走进他们曾经一起抱着睡觉的卧室,被褥床单还是从前那几套轮流换洗,他摸了摸,都洗旧了,纯棉显得皱巴巴的。   燕玦脱了鞋子,躺在床上,侧头凝望旁边的枕头,就是这个位置,这个角度,他曾看着他的少年静静入睡,美好得像一幅画。   傅临躺在这里时,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不知不觉睡过去,梦里他跟傅临去电影院。   傅临的第一部 电影上映,他买了情侣票。那时两人还不是情侣,坐在情侣座,周围三四对男女情侣。   那些情侣根本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打啵的。   周围一片啵啵响,燕玦只觉浑身不对劲,不敢转头看那些情侣,耳根发热。   耳垂忽然被一根微凉的手指碰了下,燕玦打个激灵,扭头问:“做、做什么?”   昏暗中,傅临眨了几下眼睛,轻声说:“你耳朵很红。”   “……”燕玦抬头看大银幕,努力将心绪沉浸在电影中。   很快,他被电影中眺望仙女号邮轮的少年吸引,眼睛一错不错,连电影中的少年就坐在自己身边都忘了。   傅临似是感到不满,一会儿挠他手心,一会儿揪他衣服上的线头,一会儿又“不小心”踢到他脚。   燕玦离他远了一点。   傅临离他近了一点。   走出电影院,傅临问:“好看吗?”   燕玦说:“好看。”   “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   燕玦失笑:“都好看。”   “只能选一个。”   “你好看。”燕玦毫不犹豫道。   傅临这才展露笑颜。   他的笑就像水中月,在燕玦睁眼的那瞬间就消散了。燕玦并不觉得可惜,他想,以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还有很多个做梦的日子。   他的少年永远在他梦里,不曾远去。   燕玦将睡过的地方褶皱抚平,拉开床头柜,想看看里面有什么。自然,里面都是书,都是他睡前喜欢看的书。   这书还有一个妙用,傅临睡不着时,燕玦就给他朗读催眠。   四年过去,这些书的封面都被摸旧了,书页也翻得松松垮垮,几乎快掉下来。不知他走的这些年,傅临究竟看过这些书多少次。   燕玦随手抽出一本名家散文集,翻开,倏然一怔。   扉页写着三个字:我想你。   往后翻,每隔两三页便写着:我想你。   要么就是:我好想你。   燕玦放下散文集,翻看其他书,无一例外,每本书,每隔两三页便写着“我想你”,或者“我好想你”。   燕玦死死咬着牙,绷紧肩头,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情绪的决堤。   ……   因为傅临的认罪书,盛煌传媒这棵屹立娱乐圈多年,堪称娱乐圈搅屎棍的大树,被撼动了。盛煌老总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因下|体受伤,以后只能当太监,并且余生都要跟没了那玩意的并发症中度过。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妻儿在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后,立马要求离婚分家。   盛煌传媒则股票大跌,不过几日,就被以偷税漏税、违法犯罪的名义调查。   盛煌这棵大树终于在万众期盼中倒了。   树倒猢狲散,旗下艺人纷纷解约找下家,或者自己单干,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小歌王邓辽居然被警察抓了。   许多钱念着旧日的情谊为其保释,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问他来不来星胧。   邓辽在“动物会”玩得开,但一没染病,二没染毒,不过是寻求刺激罢了。他的人生不至于太糟糕。   邓辽深深叹了口气,说:“许哥,谢谢你还记着我。但娱乐圈这块‘风水宝地’,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许多钱问:“你打算干嘛?”   邓辽:“不知道,先走着看看吧。”   许多钱:“你要是再敢去那种地方胡闹,我第一个报警把你再抓进去!”   邓辽:“……”   当晚,邓辽微博宣布退圈。   傅临的遗体运去C市,燕玦坠楼那一年,他就把燕玦墓旁的墓买了下来,准备死后葬在这里,陪伴他心爱的人。   然而世事弄人,燕玦复生,他却逝去。   葬礼来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燕玦,就只有乔今、陆余陆声、小代,还有简衾。   陆声献上白色雏菊,小小的少年眉眼间尽是忧伤。   陆余亦庄重地鞠了一躬,同为演员,傅临的人生比他更如戏。他试问自己,如果跟傅临互换人生,大约不会比傅临做得好。   简衾戴着墨镜,不施脂粉,脸庞素净。她献上花,嗓音有些哑:“其实,我是知道的,他比我苦……但我自顾不暇,没能拉他一把。”   “简姐……”乔今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简衾说:“他做了我一直没敢做的事。”   在娱乐圈,委曲求全被欺负是常态,谁的心底没住着一个恶魔?日日夜夜想将欺负自己的人都生剥活剐了。   但也只是想想,敢去做的人,太少太少。   小代依然呜呜咽咽哭个不停,雨都被他哭来了,淅淅沥沥淋了众人一头一脸。   简衾走出墓园,只见自己车边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扎俩麻花辫,土得有点可爱。简衾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唐岚裹紧薄薄的针织衫,仍被春雨淋得有些哆嗦,磕磕巴巴说:“我、我来找你。”   “有事?”简衾问。   “有啊,我看上你了,要追你。”唐岚撅起下巴,虚张声势,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她紧张兮兮地瞪着简衾,“你给个话啊!”   简衾看着眼前过分明艳阳光的女子,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她上前,抬手抹去唐岚额前碎发上的雨珠,说:“真巧,我有同样的想法。”   小代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响起,在此肃穆的氛围中大煞风景。   小代:“呜呜呜我饿了,可以吃个面包吗?”   乔今:“……”   陆声:“……”   燕玦体贴地说:“你们都先回去吧。”   总不能一直杵在这里,乔今怕陆声着凉,让陆余送他回去。燕玦说:“你也回去,我再陪陪他。”   燕玦撑开纯黑的伞,专注地凝望墓碑。   乔今不好再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之后几天,燕玦总是天一亮就去墓园,待到天黑才回来。乔今很是担心,劝他:“哥,我们回B市吧。”   燕玦说:“你先回去吧。你比我忙,经不起耽搁。”   乔今确实经不起耽搁,许多钱的夺命连环call已经持续好些天,从一开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如今乔今再不回去,他就提刀来砍人了。   比起赚钱,乔今自然更倾向陪燕玦要紧,但工作总不能一直荒废,况且卫家的事还没有解决。   在燕玦的再三劝说下,乔今与陆余这才动身回了B市,每天靠打电话跟燕玦保持联络。   燕玦依然每天往返于酒店与墓园间,久而久之,看守墓园的老人认得他,有时会唠嗑几句。   老人说:“我老伴埋在这里,我舍不得她啊,这么一待就是二十年过去咯。”   又问:“你爱人也埋在这里?”   燕玦点头笑说:“是啊。我爱人也在这里。”   这时节经常春雨霏霏,绵绵无尽。   一日,燕玦照常打伞前往墓园,他看见墓园中的杏花都开了,雪白的花瓣拥拥簇簇,沾着细密剔透的雨丝尤为动人。他想起傅临最喜欢的一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觉得傅临应该会喜欢这杏花,于是折了一枝。   至墓前,他蓦然驻足。   那里站着一个高挑瘦削的青年,侧脸线条极为清秀,长眉如墨,眼似桃花。他往这边一瞥,整个世界被他映衬得黯然失色。   燕玦心头重重一跳。他忽然不敢走过去。   而那青年一步一步走过来,穿过纷飞的雨丝,踩着深色大理石,步伐坚定、沉稳,就像认准了目标。   燕玦一手撑伞,一手握紧杏花枝,眼睁睁看着他走来,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青年取过他手中的杏花,眼角微弯:“这是给我的吗?我很喜欢。” 第123章 机锋   卫妩已经好几天没给卫崇、乔今这对假兄弟好脸色了。卫母察觉, 深感困惑:“阿妩,他们怎么着你了?生这么大气?”   卫妩哪里说得出,要是被爸妈知道弟弟以身犯险, 还不气出心脏病?   母女俩正唠嗑, 乔今带着陆余陆声过来。   陆声送给卫妩一朵沾着水珠的白玫瑰。   被一个漂亮的少年送花,卫妩还是第一次, 她愣了一下问:“给我的?”   陆声点头。   卫妩抿了抿唇角, 压住笑意,哪个女人不喜欢花?还是被一个小帅哥。她接过花, 矜持道:“谢谢。”   陆声用手机打字给她看:我要谢谢您的弟弟。   卫妩怔住, 明白过来陆声此举是在让自己别生乔今的气,想到陆声在“动物会”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由得心头一软,她盯了乔今一眼, 算是消气了。   卫母越看陆余陆声这对兄弟越喜欢, 本来就是陆余的半个粉丝, 这会儿更是喜得眉开眼笑,与陆余走到偏厅坐下拉家常。   “什么时候跟亲家公亲家母见面吃个饭?”   闻言, 陆余顿了顿说:“我家情况有点特殊……我母亲在疗养院。”父亲不提也罢, 有还不如没有, 只会添堵罢了。   卫母体贴道:“现在不急, 以后方便了再说不迟。”   乔今靠着陆声这位可爱的小朋友重新获得姐姐的恩宠,说了几句好话将卫妩逗笑,放心地事了拂衣去,与卫崇说正事。   “你确定是二叔的声音?”廊檐下,卫崇深深吸了一口烟,眉宇深锁。   “确定。”乔今坐在围栏上, 美滋滋品尝这位大哥的高级香烟,眉眼舒展,像一只偷懒的猫。   卫崇瞅了眼没出息的弟弟,整个烟盒扔给他,“那他怎么没被警察抓住?”   “运气好吧。”乔今把玩烟盒,指肚摩挲上面的花纹,“天又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警察都走了再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让我怎么做?”乔今抬眼看他,“他毕竟是你二叔,不是我的。”   卫崇抿唇默然,他其实对这二叔没多少感情,但不能不顾及父亲,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弟弟犯下这么大的事,得气晕过去。   “先拿到真凭实据吧。”卫崇说。   乔今摁灭烟头,烟盒收进口袋,“真凭实据不就在我们手里?”   “?”   “卫伦藏的那包毒品,上面的指纹除了他自己的,另一个应该是二叔的。”   经过这么多事,卫伦身上的秘密乔今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卫伦无意中发现自己二叔与毒品打交道,抓到了卫建平把柄,但因都是自家人,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卫伦从卫建平那里拿到了一份名单,知道甘大春吸毒,还有与其他人的交易记录。这些记录应该就在那本从卫伦别墅消失的《悲惨世界》里。卫建平两次派小偷去偷,都没能找到。   在此之前,卫伦自己也知道贩毒的严重性,觉得有必要拿到更直接的证据,也是为了让卫建平放宽心,所以他亲自向卫建平要毒品“尝尝”,卫建平信了,给了他毒品。   但卫建平事后一想不对劲,卫伦并没有染毒,这让他心里发了慌,向甘大春透露此事。甘大春也发了慌,于是秘密下了狠手,卫伦坠马一命呜呼。   后来乔今揭穿甘大春,卫建平自知此事会让侄子生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甘大春出了车祸,如此一来死无对证。   仔细想来,孙帅大约也是卫建平弄进局子的。因为儿子的同性床照,孙帅让他跟他儿子颜面尽失,就算卫智打了孙帅一顿,仍不能消卫建平的心头火,想方设法让孙帅无意中吸了毒,再送进局子一条龙服务。   还有乔今的几次遇险,虽无证据,但他怀疑就是卫建平搞的。   这位二叔,当真狠辣果决,平时表现出的庸碌无为不过是假面。   “必须拿到更多的证据。”卫崇舔了舔干涩的唇,下意识摸胸口袋,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烟已经送乔今了。   乔今屁股往旁边一挪,烟给他就是他的了,他是不会还回去的。   卫崇:“……”   天天安安共同推着一辆儿童小轿车走来,吭哧吭哧,就跟俩小奴隶似的,脸蛋憋得通红。   车上坐着一位高冷的小仙男,陆声。   卫崇问:“你们干嘛呢?”   安安抹了把小脸上的汗珠,奶声奶气说:“仙男是不能下地走的,否则就再也回不到天上了。”   “谁告诉你们的?”   天天安安纷纷指向陆声。   陆声眨巴大眼睛,一脸无辜。   卫崇抱臂看这小孩,“你还挺会享受,让我闺女儿子给你当小奴隶?”   陆声用手机打字:我是小叔叔,他们很孝顺。   卫崇差点气个仰倒,刚要教训两句,只听“嘟——!”一声,陆声开着小轿车溜了。   天天安安傻眼,他们推了这么久的车,原来是电动的!   卫崇指着陆声酷酷的小背影,“看着挺招人疼的,怎么那么气人呢?”   乔今也发现了,与天天安安在一起的陆声,好像找回了一点孩子气,活泼了许多。他笑道:“你自己平时不也喜欢欺负天天安安,没资格说别人。”   卫崇强行辩解:“我是他们爸爸。”   小孩子软软糯糯可爱,看着就忍不住想逗弄,使点小坏,人之常情。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吃了顿午饭。   饭后,卫智跑过来,拉着乔今说:“操,你知不知道‘动物会’被查了?”   “我不叫‘操’。”乔今拂开他手。   卫智:“……”   卫智抖了抖鸡皮疙瘩说:“幸亏我没去,不然现在准被我爸打断腿。”   乔今心想,如果你知道你爸干了什么,说不定你会想打断他腿。   “不过真是奇怪,我那朋友告诉我是星期二再去,怎么星期五就开了?”   怕你提前跑去,邀请函就送不到我手中了呀。乔今腹诽。他装作无意地问:“二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听说他感冒了?”   “是啊。听我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晚上没回来,回来就病倒了。”   乔今想,警察吓得呗。   “你到底去没去?”卫智问。   “都查封了,我怎么去?”乔今敷衍道。   卫智感慨:“真险,我们逃过一劫。我不打紧,你要是被警察抓了,就跟那个邓辽一个下场,只能退圈。”   乔今笑笑不说话。   卫智还没吃,扒着剩菜剩饭吃得香喷喷,就跟在自家似的端着饭碗转来转去,走一路吃一路,米粒也掉了一路。   保姆露出嫌弃的表情,跟在后面收拾。   卫父与陆余坐在中庭的葡萄架下下象棋,乔今于一旁观局,陆声小朋友画素描。好一幅静谧宁和的场景。   卫智看到陆余一愣,然后眼睛就直了,捧着饭碗噔噔跑来,“你是陆余吧?”   陆余谦逊一笑:“你好。”   卫智盯着陆余,嘿嘿傻笑:“你好你好,上次在《闪亮的星》庆功宴没能跟你打招呼,你真人长得比电影里还好看。”   陆余:“……”   乔今:“……”   显然,卫智又他妈见色起意了。   卫父也是气得不行,上次卫智搞了自己大儿子的前任,现在又想搞小儿子的现任?这侄子脑子里装的难不成都是屎?   接收到大伯父苛责的眼神,卫智连忙收敛色眯眯的表情,夹起碗里的鸭脖啃,便啃边偷瞄陆余俊美的侧颜。   陆余心中膈应,棋差一着,输给卫父。   乔今也是无语至极,下完这盘棋后就说:“陆老师你不是还有事?”   陆余便带着陆声彬彬有礼地告辞。   卫智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出门,转头对乔今说:“我好像陷入了爱河。”   乔今:“呕!”   卫智:“???你也怀孕了?!”   乔今:“…………”   这位智障表哥没救了。   等卫智吃完,乔今说:“我跟你去看看二叔。”   卫智为难:“我跟朋友约好了去蹦迪。”   乔今眼中带着鄙夷:“你爸生病,你都不回去看看?”   这激将法果然有用,卫智二话不说,载乔今回了家。   杜巧云正亲手给丈夫熬制参汤,知道乔今来了,连忙让保姆看火,擦擦手迎出去:“阿伦你来了。”   乔今放下营养品,“来看看二叔。”   “嗐,人来就行,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他就是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都是爸妈让带来的。”   “大哥大嫂身体还好?”   “还好。”   “唉,人老了,稍微受点凉就生病。这天气虽然渐渐暖和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让你爸妈注意保暖,别跟你二叔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乔今笑着回:“二婶说的是。”   “卫智,你怎么一回来就只顾着吃?”杜巧云责怪道,“也不去看看你爸。”   卫智丢下吃了一半的苹果,不情不愿上了楼。乔今说:“我也去看看二叔。”   卫建平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感冒断断续续没好全,一来人老了,身体不行;二则,他真被吓到了。警察查封“动物会”的那晚他在山中的草丛里躲了一晚上,夜深露重,他穿得不是很厚实,心惊肉跳到天亮,回来后就开始头晕眼花。   将养这些天,身体总算好转,他这心也落下来了。   唯一让他忧虑的是,龙爷与其他人都死了,只有那盛煌老总活着,会不会供出自己?   看来得找机会除去那盛煌老总。   卫建平面上闪过狠厉之色,恰巧门开,卫智愣了一下,说:“爸,你挺精神啊。”   “你还知道来看我。”卫建平冷哼。   卫智笑嘻嘻进来。看到儿子后面的乔今,卫建平脸色微不可察一僵,旋即舒展眼角皱纹:“阿伦,你也来了。”   乔今笑道:“二叔,你病了这些天,我爸妈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大哥大嫂昨天才来看过我,今天你又来,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在打机锋。   卫智自然是听不出的,完成看望老父亲的任务后就火烧屁股似的坐不住:“我还有事,去忙了啊。”   卫建平:“你能有什么事?准又是跟朋友胡闹。”   卫智讪讪一笑:“真有事。爸你好好休息,有阿伦陪你呢。”   卧室只剩叔侄二人。   乔今说:“二叔,你受惊了。”   卫建平呵呵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二叔,你去了‘动物会’,对吧?”   “我没去。”卫建平立即否认,见乔今不说话,脸色一变,他否认得太快了,而且如果没去,他怎么会知道“动物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卫建平沉声问。   “我也去了。”乔今轻飘飘地说。   卫建平难掩诧异;“你也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不是都戴面具嘛。”乔今说,“二叔放心,我就是去玩玩,警察来了之后我就偷偷跑了,没被抓到。”   卫建平长舒一口气:“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心想这侄子果然还是贪玩,这几个月多表现出的沉稳不过是给外人看的。   “二叔。龙爷死了。”乔今压低声音,“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毒品啊,你没法卖了吧?”   卫建平眼中精光乍现,也压低了声音:“阿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毕竟是违法勾当,我担心二叔你啊。”乔今说得情真意切。   卫建平没什么情绪波动,“只要你不说,就是对我最大帮助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当然是向着二叔你的。”   卫建平不知信没信,扯起嘴角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就对了。阿伦,我问你件事。”   “什么?”   “我书房有一本《悲惨世界》,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乔今微微一笑,并不作答,站起来说:“二叔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卫建平顿时急赤白脸:“阿伦,你把书还给我。”   乔今说:“一本书而已,二叔何必如此着急?那本书我还没看,里面有什么吗?”   卫建平嘴唇翕动,却吭哧不出半声,待乔今走出去,他握拳狠狠锤了一下被子,面目隐隐透出狰狞。   “阿伦,这就走了?”杜巧云问。   乔今卸去在卫建平面前的演技,目光怜悯地看着这个温婉柔弱的中年女子,“二婶你也要注意保暖,别生病了。”   杜巧云笑起来:“嗯。”   走出别墅,乔今关了手机录音,仰头望着灰蓝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家,终究是要闹一次的。   万幸的是,乔今还有一个小家。   白天没能跟陆余独处,他晚上将二人的时间补回来,给几天没能好好吃饭的陆声小朋友做了一大碗火腿蛋炒饭。   吃完蛋炒饭,陆声非常自觉地去洗澡睡觉,绝不当哥嫂的电灯泡。   这些天一直在奔波劳碌,都没好好放松过,陆余抱着乔今洗了个鸳鸯浴,尽情爱爱了一回。   乔今懒洋洋地靠在陆余怀里,四肢酸软得不行,“你别动了,我明天还有工作。”   陆余不动了,双臂揽着他,亲了亲他头发。   “……你父亲怎么样了?”乔今忽然想起问。   好的,这个话题成功熄灭陆余的欲|火,他咬了一口乔今耳朵,“拘留三个月,之后遣返原籍,便宜他了。”   “陆声……会不会难受?”   陆余说:“对这个父亲,他本来就不该有期待,现在认清了也好。”   可怜陆声,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爱,倒是被坑了不少回。幸好有陆余这个兄长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成长的过程总体来说是积极向上的。   过了两天,乔今总算抽出时间,借着商量新专的名义去看燕玦。   自从燕玦回B市,乔今一直都是电话联系,让他欣慰的是,燕玦似乎走出了傅临之死的悲痛——这时间太短了点,有时让乔今怀疑燕玦是不是在故作坚强,但无论是通话时的声音,还是视频时的笑貌,都不似作假。   乔今试想一下,如果陆余出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不管怎么说,燕玦能走出来就是好事。乔今为他高兴。   谈论新专的时候,燕玦整个人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乔今悄声问:“哥,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燕玦笑问。   “你看上去很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你爱的人刚死不久啊。   燕玦的状态,让乔今半喜半忧。   即将离开工作室的时候,乔今听几个女职员窃窃私语:“我们老板肯定谈恋爱了。”   “不可能吧?他连绯闻对象都没有,跟谁谈恋爱?”   “前些日子还阴沉沉的,这几天忽然就放晴了,每天都笑眯眯的,肯定是春天到了。”   “春天真的到了呀,我都想谈恋爱了。”   “你们发现了吗?楼下咖啡厅有个超级大帅哥!妈呀,我一眼沦陷,好想去加他微信。”   “我也看到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那个帅哥长得有点像傅临,跟老板走得挺近的。”   乔今:“…………”   他想,不可能的,我哥才是那种人,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这样想着,脚却不由自主地往楼下咖啡厅走。   咖啡厅里的人寥寥无几,靠窗坐着一个白色休闲服黑裤子的青年,二十五左右,脸庞白净,瘦削高挑,手里捧着一本诗集,阳光与咖啡的香气在他身旁静谧流淌。   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相当静好的画面。   乔今却是心头一震,那张脸,果真像极了傅临。   青年若有所觉抬起眼睛,唇角弯起一抹完美至极的微笑:“有事吗?”   乔今想,有事,事情非常大,我哥好像找了个替身??? 第124章 故乡   乔今在青年面前坐定, 目光在青年脸上打量。   近距离看,青年的脸与傅临还是有微末差别的,相较之, 傅临的脸廓更为清俊, 青年则稍显阴柔。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要那么看着我?”青年问。   乔今尴尬地移开视线,“没有。”   青年给他点了一杯拿铁, 乔今道谢, 浅浅啜一口,思忖话题开头:“你跟付鸣, 认识吗?”   “认识。”   “你们认识多久了?”   青年微微一笑:“一见如故。”   乔今:屁一见如故,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傅临。   “其实,”青年语气一顿,“我跟他在谈恋爱。”   乔今:“……啊,是吗。”   乔今心如死灰, 完了, 他哥真的走上了渣男之路??   青年又问:“你知道傅临是谁吗?他好几次叫错我的名字, 让我非常在意。我跟那个傅临,长得很像?”   乔今:“…………”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一出来就遇到真命天子, 我觉得还挺幸运的。”   乔今:“………………”   青年以非常纯真、无辜的眼神看他,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乔今心里都要怄死了,哪里还说得出话。燕玦的人品他是相信的,但人在失去爱人的极度悲伤中,骤然出现一个与爱人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很难不动摇。   乔今替燕玦感到羞愧,他避开青年视线, 支支吾吾。   青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手肘撑着桌子,以至于桌面都在微颤。   乔今莫名其妙:“???”   燕玦寻来,见此状况一愣:“阿今?”   乔今回过头,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苛责”。   看一眼青年,燕玦便知乔今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   “我明白。”乔今痛心疾首道,“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   “我先回去了。”乔今站起来,路过燕玦身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待乔今一脸复杂地离开,燕玦看着青年,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青年耸耸肩,“他看上去很想被骗的样子。”   燕玦伸手弹了一下他脑门,“不许对我弟弟使坏。”   来的时候乔今一脸喜气,回去的路上却是愁容满面,方菲不解地问:“新□□作不顺利吗?”   “很顺利。下个月底就能发行。”乔今说。   “《但使龙城飞将在》就要播出,你记得每天转发营业一下。”   乔今精神一振,这电视剧成片他还没看过,也不知道自己演的到底如何,演技肯定是比不上陆余沈刻简衾的,只希望不要太烂。   心中忐忑,回去后他就问陆余:“陆老师,一直忘了问你,我演技怎么样?”   闻言,陆余从剧本上收回视线,细瞅自己的小男朋友。   乔今正襟危坐,俨然一副等待被批评的好学生模样。   陆余笑问:“听实话?”   “实话。”   “还可以。”陆余笑道,“第一次演成那样算得上有天赋了。”   听到“天赋”二字,乔今心里的十五个吊桶放了下来,并且放的地方开满鲜花,洒满阳光,他问:“真的?”   “真的。你可以一雪前耻了。”   “……”   卫伦演的《晴天霹雳》,至今让乔今想起来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但使》在地方台播出,双影帝与影后,以及当红流量的配置,让此剧刚开播便成为年度爆款,热度居高不下,热搜不用买,每天粉丝自动安利。   当然,有粉就有黑。影帝影后不演电影,跑去演电视剧,钱可真好捞。   粉丝怼回去:可去你的吧,简衾友情出演没要片酬,鲈鱼的片酬是他电影片酬的二分之一,捞钱是这样捞的?做慈善还差不多。   沈刻片酬没公开,但据知情人爆料,是乔今的百分之一,因为原定的男主是他,结果他非要演太监,得罪了甲方爸爸。   网友:????   [沈刻实惨]   [惨到我想笑怎么回事?]   [本来演太监就比别人少了一样东西,结果卖力演完后片酬少了百分之九十九,太惨了]   [哈哈哈哈哈先笑为敬]   看到这条爆料的乔今:“……”   甲方爸爸就是季意,按季意那性格,还真有可能。   不过人家俩夫夫恩爱得很,如果能让爱人消气,沈刻肯定不在乎那点片酬。   乔今盯了两个晚上网上关于自己在《但使》中演技的评价,正如陆余所说,还可以。大约网友原本就对他的期待值很小,他乍然真情实感地投入表演,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比不上影帝影后,但他的努力是肉眼看得见的,哥哥fighting!]   [这真的是卫伦吗?简直整容般的演技,怀疑他被穿了]   [还记得被《晴天霹雳》支配的恐惧,那时发誓再也不看卫伦的电视剧,现在……真香]   [啊啊啊啊为什么都在讨论演员,没人觉得剧情好虐吗?我都被虐哭了]   [不粉任何演员,这电视剧是真好看,张协导演出品,必属精品]   ……   乔今的手机被抽走。   “睡觉,不许看手机。伤眼睛。”陆余将手机扔在床尾凳上,掀开薄被。   身旁稍稍塌陷,另一个人的体温像只火炉,热烘烘烤着自己。乔今抱住陆余,惬意地闭上眼睛。   很快,陆余就让他知道,不许看手机,让他睡觉,不过是借口。   陆余翻身压了上去。   乔今:“……”男人都是骗子。   睡觉之前的运动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乔今热得满身是汗,陆余将他抱进浴缸,他只觉自己快融化了,四肢酸软无力,全靠陆余帮他清理。   乔今就不明白了,陆余比他大六岁,怎么体力比他好那么多?   果然还是锻炼太少了吗?   不知想着锻炼身体,还是躲陆余,乔今接了一档旅游综艺,为期半个月。   旅游综艺嘉宾配置不多,除了他,就只有一个男艺人与一个女艺人。   男艺人担当老大哥的角色。女艺人女团出身,颜值身材没得说,能唱会跳,性格直爽,与乔今还算聊得来。   旅游综艺嘛,四处看看风景,寻找美食,说点俏皮话,抖点包袱,就能让节目达到不错的效果。   不出国,就在国内转来转去,看着祖国的山水美食、人文景象,乔今觉得还挺舒服的。   就是乡村小镇住的地方不是很好,有点潮湿,洗澡的时候居然看见了蟑螂。   乔今淡定地用拖鞋拍晕小强,从窗口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蟑螂!!”隔壁传来尖叫。   十分钟后,乔今穿戴整齐去给女艺人打蟑螂。   女艺人感激道:“幸好有你,不然我今晚别想睡了。”   “没事。”乔今说。   “那个……”   “?”   女艺人俏脸微红:“你可以不走吗?我害怕。”   乔今说:“蟑螂已经没了。”   “我知道。”女艺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解开一颗睡衣纽扣,暗示意味明显。   乔今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女艺人:“……”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乔今对女艺人就有其他看法,他还跟平时一样,女艺人却自觉羞愧,与乔今疏远许多。节目组急啊,帅哥美女的搭配谁不喜欢看?你们倒是来电啊。   可惜,乔今与女艺人就是不来电。   节目顺利录制完毕,乔今接到陆余电话,说:“你别急着回来,我去接你。”   乔今不明所以:“我回去不就好了。”   陆余说:“我老家离你不远,不想去看看?”   乔今笑起来:“想。”   他让助理先回去,请几天假。方菲林义知道他有约,自是体谅,一同飞回B市帮他打掩护。乔今便在旅馆里安安心心等陆余。   凌晨四点,乔今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吵醒,去开门,被陆余拥进怀抱。   “陆声呢?”乔今问。   陆余咬他一口,“一来就问他,不想我?”   乔今揉着眼睛笑:“你是小孩吗?”   陆声在隔壁。陆余揽着乔今上床,“再去睡会儿,六点的班车,赶得上。”   两个在小旅馆相拥而眠。   五点半时急吼吼洗漱收拾,拉着没睡醒的陆声小朋友去赶班车。陆声困得不行,上了班车后小脑袋歪在哥哥肩上,打盹。   乔今给豆浆插上吸管,递给陆余一杯,两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揭开口罩喝豆浆,吃小笼包,引得一车老少妇孺频频侧目。二人相视一笑,公众人物没办法。   车上挂着电视,正在播放《但使龙城飞将在》,没人想到里面的演员正跟自己在一辆车里。   班车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摇摇晃晃到一个小县城。   下车后的陆声小脸刷白,乔今问:“晕车?”   陆声点了点脑袋。   陆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弟弟,“一般不晕的,车太晃了。”   陆声蔫巴巴喝了一口水,跟着走了会儿,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神色恍然。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陆余买了一大袋香烛纸钱,租了一辆车,去乡下拜祭陆声奶奶。   老人的坟非常简朴,一个水泥包而已,周围的泥土地长了杂草,陆余弯腰动手除草,乔今帮忙,陆余制止他:“你这手是弹吉他、弹钢琴的。”   乔今说:“我还刷过盘子呢。”   两人将草除干净。陆余摆上香烛纸钱,静立碑前,沉默须臾说:“陆声现在挺好的。”   陆声往火堆里添纸钱,掉了几颗泪珠。   陆余又说:“这是我对象。”   乔今恭恭敬敬:“奶奶你好。”   这般站了半小时,纸钱烧光,陆余对弟弟说:“走了。”   田野里金灿灿一片油菜花,数十只白蝴蝶蹁跹其中。乔今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陆余指着一条小河说:“我小时候在那里抓过鱼。”   乔今惊讶:“你还会抓鱼?”   陆余挑眉微笑:“我不光会抓鱼,还会钓龙虾,用面筋粘知了,捉蜻蜓,逮蚂蚱,斗蛐蛐。我小时候,就是这村子里的孩子王,小屁孩儿们就喜欢跟在我后头捡便宜。”   乔今笑得不行,他实在想象不出,陆余抓鱼钓龙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不过嘛,他看着陆声说:“陆声,你去抓条鱼看看。”   陆声:“……”   他们走到河边看了看,这河实在太窄了些,目测最多三米宽。河水清浅,芦苇荡漾,鱼虾没看到,水草倒是碧绿的一层。   “真奇怪,小时候看着很深、很宽,每次下去都是提心吊胆的。”陆余说。   这般一边回忆童年,一边在油菜花田里漫步,风光殊胜,心旷神怡。   陆声显然也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小心翼翼折了一朵油菜花,对着太阳,看阳光穿过花蕊的颜色。   直到乔今肚子咕噜噜响起。   三人回了县城,选了一家拉面馆坐下。专门给陆声要了清汤挂面,许是因为家乡风味,他颇给面子地吃了小半碗。   看时间,今天是来不及回去了。三人找了一家还算正规的酒店。   陆余对弟弟说:“我去趟疗养院。”   陆声眼睫一抖,没吭声。   陆余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等我回来。”   陆声抿着唇角站起来,拉了拉兄长衣袖。   “……你也要去?”   陆声点点头。   “不怕?”   陆声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快忘记母亲的样子了。   陆余犹豫,他去看母亲是一回事,陆声去看又是另一回事。最终,他说:“那你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乔今跟着去见家长,虽然这家长比较特殊。   疗养院偏离闹区,周围除了大马路,就是荒地。院内设施环境倒是不错,建筑都翻新过,绿树花园、小桥流水都有。午后阳光充沛温暖,几个结伴的中老年人四处溜达,有说有笑的。   挂着紫藤的回廊下,一个中年女人坐在轮椅中,神色祥和平静,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如同游离于此世界之外。   直到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母亲。”   她转头看去,稍稍眯眼,一时没能认出眼前逆光的男人是谁,“你是?”怔了须臾,反应过来男人叫自己“母亲”,这才恍然大悟,“小鱼啊。”   她伸出手,“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上学去了?”   陆余任他握着手,说:“回来看看您。”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就是长得快,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   陆声远远地看着母亲与哥哥,眸光湿润。   乔今不忍他这般眼巴巴,问:“想近一点吗?”   陆声想了想,摇摇头。   乔今便不再提这话,他说:“你在这里等等。”他走过去,对陆余母亲说,“阿姨你好。”   “这孩子……你同学?”   陆余不知该怎么说。乔今刚要笑着回一句“是啊”,蓦然一怔:“……余老师?”   陆余:“?”   眼前的中年女人眉眼依稀可见往日的艳丽,特别是眉梢那颗红色的美人痣,绝对让人过目不忘。乔今又试着问了一遍:“您是余眠余老师吧?”   陆余难掩错愕,他母亲确实叫余眠。他出生那年父母尚且十分恩爱,于是用了两人的姓为他冠名。   余眠怔忪地望着乔今,“我是余眠,你是?抱歉,我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乔今笑了笑:“您以前教过的学生很多,我不过是其中一个,不值一提。”   “学生?”余眠喃喃,眉心紧蹙,“我哪来的学生?”   陆余看了乔今一眼,乔今立即改口:“我认错人了。我跟陆老师是同学。”   余眠:“你这孩子,怎么到处叫人老师?小鱼既然是你同学,又怎么会是你老师?小鱼,你这同学脑子不太好使。”   乔今:“……”   陆余:“他是有点傻。”   又平平淡淡说了几句,陆余说:“我去上学了。”   余眠颔首微笑:“去吧。”神情就像一个普通的,没有过任何精神疾病的妈妈,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上课要认真听讲,回来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陆余脚步一顿,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余眠目送儿子走远,与陆声会和,她迷茫喃喃:“那孩子是谁?长得好像小鱼……”   陆声快不记得母亲的模样,而他的母亲,则已经忘记他的存在。   乔今欲言又止。   陆余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母亲虐待陆声的那段经历,不光陆声有心理阴影,母亲同样有罪恶感,于是她选择了遗忘,假装从未有过这个儿子。”   一时间,乔今又是心疼陆声,又是可怜余眠。   “你叫我母亲老师,这是怎么回事?”陆余问。   乔今狡黠一笑:“陆老师,也许我们十三年前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天注定 :-D   感谢在2020-11-13 19:39:38~2020-11-14 18: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梨子的梨子 20瓶;李小雨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前缘   十三岁的乔今, 刚升上初一,对新学校充满了热情。并且就像所有萝卜头小少年一样,他对女老师的关注远远比男老师的兴趣大。   新来的美术老师就是所有老师中的维纳斯, 眉梢一点殷红美人痣, 成功给全校的男老师与部分早熟的男学生种了一个绮丽的梦。   然而在得知这个美术老师已经四十有二时,梦的泡沫啪的破灭。   新来的美术老师姓余, 单名眠, 她给学生上课时总是柔声细语,嗓音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无论风景静物还是人物, 她随手一画惟妙惟肖。当时学校为了升学率, 搞了一个兴趣特长班,带课的就是余眠,许多男生女生踊跃报名。   乔今没去,他的兴趣不是美术, 而是音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音乐室就在美术室旁边, 课外时间,乔今练琴的间隙, 不时就会看一眼旁边的美术室, 漫无目的地想着, 余老师有孩子的话, 一定也很好看。   想什么来什么,一天,余眠上课的时候忽然跑出教室干呕,学生们就跟一只只鹅似的伸长了脖子,一名女生说:“余老师不会怀孕了吧?我妈怀我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余眠确实怀孕了,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话。之后照常上课, 然而余眠眼角眉梢的忧郁根本遮不住。   一个怀孕的女性,当时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学校,都不太好过。特别是像余眠这样的高龄产妇,万一出点什么事,学校就要负全责。   乔今猜测,那时学校应该是有意辞退余眠的,让她回家安心养胎。   余眠从南方千里迢迢来到C市,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她难免郁结于心。   一个多月后,乔今背着书包欢快地冲出校门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是个戴白色口罩的少年,个头高高的,眉眼俊秀。乔今的大脑门刚好到少年下巴,他就跟一只冬瓜似的咚一声撞了上去,少年捂着下巴“嘶”了一声,连连后退。   乔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牙没掉吧?”   少年:“……”   乔今有此一问是有先例的。孤儿院孩子多,同龄小朋友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闹起来,乔今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有时实在气不过,就跟人干架,好几次用脑袋撞掉几个小朋友的门牙,小朋友哇哇大哭,他半点事没有。院长说:“厉害了,我们阿今长了颗铁头。”   不过也是赶巧在大家换牙的时候,乔今才有了“铁头”的威名,从此大家都不敢欺负他。   “没掉。”少年没好气说,“小孩,走路看着点。”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温温柔柔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乔今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才走了。   第二天,乔今又看见了那个少年,在教学楼侧面。那里背阴,除非抄近路,平常没什么人去。少年正跟余眠说话。乔今这才想到,少年的口音与美术老师很像。细细打量,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他听到那个少年叫余眠“妈”。   不知说了什么,余眠像是有些生气,声音大了点:“你别管我,回家去。”   余眠走过来看到乔今,脸上闪过不自然。少年懒懒道:“小孩,你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   乔今摇头:“我没偷听,我想抄近路去捡垃圾。”   “???”   “今天我值日。”   “哦。”   之后几天,乔今不时就会撞见那个少年。大家都说,那是余眠的儿子。而他们的美术老师,其实是跟丈夫吵了架,从家乡跑来的。   “余老师的儿子看着挺帅的。”女生们聚在一起兴奋地窃窃私语,“肯定上高中了。”   其实陆余那时已经上大学了,不过少年气质未褪,脸型尚未完全长开。兄弟俩这一点大约遗传自母亲,陆声现在看着就比同龄人小好几岁。   学校举行运动会,乔今报名参加一百米短跑与跳高跳远,以先天的运动优势全部拿了第一名。跳高跳远没有奖品,短跑第一名除了一张奖状,发了一本笔记本,与一袋小面包。乔今就是冲着小面包去的……   他很有身为孤儿的自觉,绝不向院长多要一毛钱来买零食,但这个年龄的孩子哪有不嘴馋的?拿到小面包后他乐滋滋吃了一个,然后收起来,准备给燕玦两个,剩下的分给小朋友们。   出校门后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年,蹲在大门边上用手机玩俄罗斯方块,一身拒人之外的疏离感。想着上次撞了人家下巴,乔今掏出一个小面包聊表歉意:“给你。”   少年抬起眼皮,伸展长腿站起来,嗓音闷闷的:“给我做什么?”   “给你吃。”乔今说,“你感冒了?”   “不然大热的天,谁戴口罩?”   “感冒要多休息与喝水。”   “知道的还挺多。”   “这是常识。”乔今说着,小心翼翼问,“余老师是你妈妈?”   “嗯。”   “真好。余老师那么漂亮。”   少年嗤一声笑出来。   乔今说:“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少年:“……”   说完,乔今便挥挥小手,与念高中的燕玦会和后一起回孤儿院。   之后有好些天没见到少年,再见面,少年嗓音听着好了些,应该是病愈了。他对乔今招手:“小孩。”   乔今颠颠地跑过去,“你还没回家?”   少年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没好气:“正要回去。这个给你。”   乔今接过少年手中的塑料袋,打开一看,居然满满的都是零食,他愣了一下还回去:“我不能要。”   少年:“那就扔了。”   乔今:“……”   少年挥手说了声“再见”,便走了。后来余眠教了半学期,肚子大了,校方终归觉得不妥,将其辞退。   而乔今与那少年“再见”,就是十三年后。   “那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小孩是你?”陆余不可思议地问。   乔今拍他胳膊,笑道:“什么豆芽菜。我要是豆芽菜,陆声也是豆芽菜。”   陆声:“……”关我什么事?   一路说说笑笑回了酒店,原以为此行会有些压抑,却发现彼此早在十三年前结缘,不可谓不是意外之喜。   翌日一起飞回B市,乔今听说了一件事。   那个盛煌老总从医院出来后被带走调查,有人助他,给他弄了个取保候审。然而他回到自家不过两三天,就被发现在浴室上吊自杀。   有人说他是畏罪自杀,有人说他是无法接受自己身体的残缺与妻儿的离弃,抑郁自杀。   乔今听完沉默许久,如果盛煌老总要自杀,为何非要等出院再自杀?已经取保候审,审判还没开始,就这么着急去死?   此事不简单。   盛煌老总死了,谁的得益最大,乔今唯一能想到,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叔卫建平。   卫建平当然怕盛煌老总供出自己,就像当初对甘大春所做的,除之而后快。   这个二叔,当真狠毒。但凭乔今如今手上的证据,并不足以将卫建平定罪,那本最关键的《悲惨世界》,依然不知下落。   如果卫建平就此收手,看在卫父的面上,乔今倒是能暂时按兵不动。   半个多月来,乔今跟燕玦没联系过几次,又是愧又是唉声叹气。谁能接受自己的哥哥忽然变成了一个找替身的渣男啊。   这些时日过去,他终于想开了,既然燕玦与那青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少掺和,必要的时候帮青年说几句话就是,毕竟是自己哥哥渣人在先……   “老板在忙。卫先生您先坐,红茶可以吗?”助理说。   乔今笑笑:“我去楼下喝咖啡。”   其实去见青年。   青年果然坐在窗边看书,就像一株扎根在那里植物,以静默的姿态等待恋人下班后稍稍滋润一下自己。   乔今无比心虚地走过去,“你好。”   青年合起书,“请坐。”   “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我正觉无聊。”   “那我陪你说说话。”乔今点了一杯拿铁。   青年以一种相当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他,笑道:“那真是太棒了。”   看来青年真的很寂寞,乔今问:“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   “家人呢?”   “没有。”   “……”可怜见的,怪不得这么单纯,栽到了我哥手里。   被乔今以怜悯的眼神的注视,青年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若无其事捏着小勺搅弄咖啡,喝一口嫌不够甜,加了一块方糖进去,“不当明星就是这点好,不用刻意戒糖。”   乔今:“啊?”   青年笑问:“你是明星吧?”   “嗯……”乔今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傅临。”   “???”   “既然你哥喜欢叫我傅临,那我就叫傅临好了。”青年垂着眼睫,苦涩微笑。   乔今的心霎时被愧疚填满,仿佛在青年身上看到了一圈柔弱可怜的圣父光环,他想,这个人一定爱惨了我哥。   而燕玦头上的渣男光环,好像更亮了。   “就算他把我当成替身,我也无所谓。”傅临继续可怜兮兮道,“我已经离不开他,我太爱他了。”   闻言,乔今又是牙酸,又是肉麻,笨拙安慰:“那个傅临已经死了,已经退出游戏了,你不一样,你还可以跟我哥日久生情啊!”   傅临:“……”好一个日久生情。   乔今赶紧掏出自己预备的礼物,一大管软膏,“这个,你拿去用,很管用的。”   “?”傅临拿起软膏,“这是什么?”   乔今耳根微红:“消炎,润滑,还有点香香的。我哥肯定会喜欢你的。”   傅临:“………………”   “你要是用完了,觉得好用就跟我说。我那里存了很多……”   傅临皮笑肉不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下面那个?”   “你比我哥年轻。”乔今说完,意识到不对劲,“你不是下面那个?”   傅临但笑不语。   乔今震惊了。   二人面面相觑,乔今面红耳热伸手想取回软膏,傅临却把软膏往口袋一收:“以后给你哥用。”   乔今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以后’?”   傅临表情微微一凝。   乔今顿时了然,原来他们还没那个。那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燕玦,你找的替身想当1?   如果这个替身是1,乔今忽然觉得燕玦没那么渣了,因为世上有个词,叫自作自受。   唉,哥啊,你好自为之吧。   几句话的功夫,咖啡见底,服务员给他们续上。   乔今想起来问:“你上次说你一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   “没错。”傅临说。   乔今暗想,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叮铃一声门开,咖啡厅忽然闯进一个衣着得体、浓妆红唇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两个穿护工服的精壮汉子。女人凌厉地扫视一眼,踩着高跟鞋走来,嗓音尖锐:“林秀丞!!!”   傅临抬起眼睛,目光清冷。   “把他给我抓起来!”女人指使道。   两名护工立即就要动手。   乔今拦住他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   女人说:“他是我儿子,我抓他天经地义!”   乔今:“……”有毛病?   他拿出手机,“你们不能随便抓人,不然我就报警了。”   女人冷笑:“报警?好啊。我儿子一个月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我找他都快找疯了,正好让警察抓他回去。”   乔今怔住:“……诶?”   这世上确实有与世隔绝的地方,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那就是精神病院。   所以说,他哥不但找了一个替身,还是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替身??? 第126章 眷属   “你还不知道啊, 我儿子是精神病,他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否则你也要变成精神病。”女人得意洋洋地翻个白眼说。   乔今本来还在吃惊, 听得此话不禁蹙起眉心,这真的是当母亲的人会说的话?就算自己的儿子是精神病, 也不必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逢人就说吧?   乔今同情地看着傅临, “她真是你母亲?”   傅临:“不是。”   女人:“我进了你们林家门,就是你妈!给我抓住他!”   这回乔今听懂了, 原来是后妈。   话说时, 护工就要去抓傅临,傅临眼色一厉:“我劝你们不要碰我。”两名护工稍有迟疑,咣当一声,二人的腿被椅子砸中, 傅临单手撑着咖啡桌, 长腿一跨, 自乔今身侧旋风般掠过。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林夫人厉声叫道。   傅临夺门而出,两名护工紧随其后, 林夫人踩着高跟鞋噔噔跑出去, 速度竟然比乔今还快。几人你追我赶, 上楼下楼, 左蹿右跳,这座办公楼一时间竟然变成动作片与喜剧片的结合体,所过之处无不狼藉遍地,鸡飞狗跳,人群惊恐。   傅临对此处显然已经很熟悉,他故意带着他们绕圈, 就像在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等人找不到他了,他又偏偏现身,引人追自己。   两名护工身强体壮,还能陪着一起玩,林夫人就惨了,累得满头大汗、仪态尽失不说,还不小心把脚崴了,张着嘴巴杀猪般嚎叫:“林秀丞!!!”   乔今终于反应过来,这位“林先生”,就是在玩他们。   足足半个小时后,两名气喘吁吁的护工被保安制住,林夫人简直要气歪了鼻子:“我来拿我儿子!他是精神病!”   傅临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躲在燕玦身后。   乔今:“……”刚才是谁玩得最开心啊?   燕玦自然知道傅临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些时日将他放在身边,就是怕林家人发现,结果还是被找到了。   他好声好气商量:“林夫人,傅临……林秀丞最近的状态很好,我觉得他能出院了。”   “什么叫你觉得他能出院?”林夫人叫道,“你是精神科医生吗?”   “……不是。”   “那你放什么屁?赶紧把我儿子放了,否则我报警抓你!”   燕玦向来脾气温和,乔今脾气也好,骨子里却是硬的,他一听这话怒从心起:“林夫人,我哥放没放屁我不知道,您的嘴巴倒是挺臭的。”   林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没大没小的东西!”扬手就要扇巴掌,被乔今擒住手腕甩开,她脚扭了,这一趔趄扯到伤处,不由得痛叫一声,给丈夫打电话,哭得像被劫财劫色了似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父来了之后根本听不得旁人的话,强行让保镖动手带走傅临。   傅临也知道迟早要走这一遭,只淡淡说了一句“别碰我,我会走”,看了燕玦与乔今一眼,上了车。   燕玦脸色惨白,嘴唇嗫嚅,却没说出什么。   乔今愤懑又心酸,劝慰道:“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再找一个。”   燕玦:“……”   燕玦叹气:“阿今,原本我怕说出来吓到你,林秀丞……就是傅临。”   乔今更觉心酸:“哥,你不要骗自己了。”   燕玦:“…………他真的是傅临。”   乔今:“你说是就是吧。”   误会越来越深,燕玦觉得很有必要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然后乔今成了一只装着烈酒的闷葫芦,内里晕乎,燃着不知名的火。   良久的沉默后,他抽了一根烟,卷着舌头吐出一个烟圈,这是他会抽烟以来吐出的最完美的一个烟圈,居然是在这样操蛋的心境下。   世上之事,确实神秘莫测,不知何时就会收到惊喜或惊吓。   他与燕玦能重生,别人为什么不能?   乔今问:“所以,傅临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想到自己对傅临产生过的愧疚,以为燕玦变成了一个玩弄纯情青年的渣男,他就想打爆傅临的头。   都是假的,假的。   燕玦虽不知傅临具体对乔今说过什么,但凭着对恋人的了解,他也能猜出来,尴尬道:“他回来后确实比较……你知道的,他心理问题很严重,因此需要某种渠道发泄疏通。他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再越过那条界线。”   那条界线便是杀人。它曾经毁了别人,也毁了傅临自己。   乔今可以不相信傅临,但他相信燕玦,燕玦会好好“监督”傅临重新做人,这一点恐怕也只有燕玦能做到。   现在傅临被抓回精神病院,不难想象傅临的心理状态会变糟糕,精神病院管不住他,他肯定会想办法再次逃出来。   逃出来,抓回去,逃出来,抓回去。这样的循环对于傅临而言也许并不困难,却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燕玦愁眉不展。   乔今说:“我回去问问大哥,那个林家是什么来头。”   在B市,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在卫崇的社交圈里,他让特助查了一下,弹了弹烟灰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开连锁超市的罢了。”   他翘起二郎腿,西装革履,十足的霸总范儿:“怎么,要搞他家?”   “能搞?”   “能啊。他们家超市大部分货源都是我们家提供的,特别是海外那块儿,我可以直接让他们家进不到货。不出一个月,保证哭爹喊娘。”   乔今:“……”   “哭爹喊娘就不用了。”乔今说,“他们家有个儿子……”   “漂亮吗?”   “……漂亮。”   卫崇摇头,“啧,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陆余真惨。”   乔今懒得接茬,说:“他们家有个儿子,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我哥喜欢他。”   “你哥有毛病?”   “你才……”乔今打住,“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听你这语气,那个林家儿子,其实不是精神病?”   乔今“呃”了一声,没说话,林秀丞是个精神病没错,傅临……很难说他不是一个精神病,他疯起来一个精神病院的人都不是对手。   卫崇摁灭烟头,“乔啊,这点小事还用我出手?找你的经纪人大师,他最在行。”   “?”   乔今去找许多钱,把情况简略说了一遍,当然,没透露付鸣就是燕玦,林秀丞就是傅临。   许多钱听了果然大动肝火:“太过分了!后妈为了让自己儿子继承家产,居然把丈夫与前妻的大儿子送进精神病院,必须曝光他们!”   “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多钱忽然冷静下来问。   乔今义正辞严:“那是付老师喜欢的人,如果他不能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肯定会很伤心,他一伤心状态就会不好,状态不好就不能用心给我制作专辑,专辑做不好就不能让粉丝买账,粉丝不买账就无法赚钱。”   许多钱:“操,有道理!”   对付许多钱,果然还是钱最管用。   这晚,网上出现一个匿名帖子:八一八某知名连锁超市东家的家庭伦理剧。   帖子详尽而客观地描述了L先生靠着前妻发家,在前妻病逝后两个月内立马又娶了一个,据说L夫人结婚时便有三个月的身孕。后来小儿子出生,大儿子长到十岁时被诊断出精神分裂症,送去精神病院,一待就是十几年。   据大儿子的老师回忆,这个孩子看上去不像精神分裂,只是性格内向。当然,不排除孩子被送去精神病院呆久了,真的患上精神分裂。   越是似是而非,越是引人遐想。   看过帖子的网友大部分都觉得这个大儿子一开始没毛病,小孩内向一点正常,只是因为这样就被送去精神病院,一待就是十几年,也太残酷了。   原本大家觉得这个帖子讨论一波,同情一下也就完了,没想到这帖子居然被各大媒体营销号转载,热度越来越高。   开连锁超市的L家,这个马太好扒了,很快,林家掉马,水军带节奏,说再也不买xx超市的东西。不明真相的网友点进去一看,也被恶心到了。   [把年仅十岁的儿子送进精神病院,人干出来的事?可去你的吧,祝xx超市倒闭!]   [一直觉得他们家超市东西比别家超市贵,怪不得,对自家人都如此心黑]   [林夫人小三上位?呕]   [大儿子太可怜了,十几年啊,青春都浪费在精神病院的铜墙铁壁中了,是我也要疯]   ……   舆论愈演愈烈,林家急了,官博出言澄清,说要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大家根本不买账,现在急了,当初把好好的一孩子送进精神病院,怎么就那么果断呢?   与此同时,各种林秀丞确实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证据接踵而出,林家心底哇凉,没想到当初的一个错误决定,居然会在十几年后反噬回来。   没办法,他们向大家展示大儿子的精神诊断书与证明。   [把那么小一孩子送进精神病院,你们还有脸出示证明?]   [滑天下之大稽,就算十岁的小朋友有精神病,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而是想着怎么抛弃,掉钱眼里去了?]   [林夫人好大的脸,把丈夫前妻的儿子搞进精神病院,你儿子就能继承皇位了是吧?]   [赶紧倒闭吧]   林家:…………   舆论的导向直接让林家连锁超市三天之内损失百分之三十的利润。   林父大发雷霆,林夫人哭丧着脸,经过商议,如今唯一能挽回林家颜面与金钱的,就是那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大儿子了。   傅临出院的时候戴着口罩,媒体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完美发挥了影帝的演技,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瑟缩。   记者问:“林先生,这些年你恨过你爸爸吗?”   傅临摇摇头。   “待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你对那些精神病人是怎么看的?你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傅临冷淡地看了眼那记者,说:“我跟他们最大的不同是,我出来了,他们还在受折磨。”   林家的车就在不远处等候,林夫人挤出一脸慈祥的微笑:“秀丞,我们回家。”   傅临说:“你谁?”   林夫人:“……”   林父干咳:“这些年,委屈你了。”   傅临根本不接话,他环视一圈,径直走向另一辆车。   有个记者眼尖:“那是付鸣?!”   燕玦降下车窗,朝众人莞尔一笑,尽在不言中。付鸣曾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他出现在这里,带走被精神病院困了十几年的青年,没人提出异议。甚至,比被林家人带走,更合乎情理。   林家本来指望这段采访洗白,万万没想到燕玦半路截胡,这脸面终归是找不回来了。   看了这段采访的乔今神清气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深藏功与名,安心睡觉去也。   新专月底发行,乔今仍然像第一次发专辑那样忐忑,吃饭洗澡睡觉都在盯乐评人对自己新歌的评价,刷微博根本停不下来。陆余像是心有灵犀,半夜打电话,将他训了一顿,然后说:“我朗读给你听。”   乔今乖乖听陆老师给自己朗读童话故事,思绪随着那低沉温柔的嗓音跌宕,渐渐沉入黑甜的梦乡。   陆余在准备新的电影,就是那部他为了演个戏子,提前每天吊嗓子的电影,说是一年后拍,半年后便进入拍摄预备期。导演对这部电影很是上心,陆余跟着导演走访一些知名戏班,与老戏骨交流戏曲,学习唱腔,提前沉浸进去。   陆余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乔今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时间长了,就没滋没味起来,视频电话已经无法满足他想见到陆余的渴求。   他自是不好说出口,只每次跟陆余通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挂断之后若有所失。   录制室内综艺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观众穿的衬衫跟他买给陆余的衬衫很像,不禁发起呆,主持人叫他三遍才回神。   乔今连忙尴尬地笑笑。   “下面有什么好看的?你在看他吗?他比我还好看?”主持人幽默笑问。   灯光打到那名观众身上,那观众配合地作出一脸娇羞的样子。   乔今:“……”   “他衣服挺好看的。”乔今只得这样说。   主持人:“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特别正经的衣服,可是都没看你穿过呢。”   乔今:“我不适合。”   “那谁适合?我吗?”   乔今笑而不语。   录完节目,林义送乔今回家。   乔今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看那一对对走过的情侣,保姆车里也有一对,他心情down到底。好像全世界的恋人都在一起,只有他跟陆余分隔两地。   异地恋,真难。   方菲不敢吱声,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送到小区大门,乔今下了车,说:“你们回去吧。顺便约个会。”   林义:“哦,好。”   方菲打他一下,干笑:“都这么晚了,明天还有通告呢。你好好休息。”   乔今点点头,往小区走。   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坐在圆形花坛边,路灯穿不透浓密的松针,树影落了男人一身,看不清面目。乔今心头突突跳起,他脚步越来越慢,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发现了他,站起来,朝他张开臂膀。   乔今脚下一顿,而后飞一样奔过去,扑进男人怀里:“真的是你?”   陆余抱着他腰,就跟抱小孩似的,揽着他腰转一圈,乔今笑个不住,在陆余脸上亲了两大口,啵啵声特别响亮。   陆余也笑:“不怕人看见?”   乔今这才想起还在室外,紧张四顾,“没人看见。”说着又亲了陆余一口。   陆余专注地看着他,“都说小别胜新婚,果然不错。”   乔今脸热,自己刚才确实有些激动过了头。他勾起陆余手指,“我们去屋里。”又问,“陆声呢?”   “在家。”陆余反手握住乔今的手,“今晚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春风沉醉的夜晚,有情人执手相牵,信步闲庭。   正说着话,快到乔今所住的那栋楼时,忽然蹿出一道黑影,陆余反应迅疾,立即将乔今护到身后,抬腿横扫而去。   那黑衣人训练有素,被反向袭击后并无退缩,反而越发凶狠,手中寒芒闪烁。   二人缠斗成一团,拳脚不离。   “陆老师!”乔今想去帮忙,却被陆余呵止:“别过来!”   那黑衣人是冲乔今来的,但凡乔今有靠近的趋势,他就想方设法钻空子,但碍于陆余的掣肘,无法脱身。那黑衣人发了狠,低斥一声:“找死。”与陆余翻滚在地。   忽然,陆余闷哼一声,拳如雨点,打得黑衣人双臂护脸。恰在此时,两个保安巡逻至附近,乔今连忙叫了一声:“这里有贼!”   黑衣人猛地挣脱陆余的钳制,爬起来就跑,乔今指着说:“往那里跑了!”保安觑到可疑人影,提着橡胶棍追去。   陆余被黑衣人推开后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乔今以为他累了,去扶他,“陆老师,你没事吧?”   陆余抬起头,路灯下,目光幽微闪烁:“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吓到。”   乔今愣了一下:“什么事?”   “我是熊猫血。”   “熊猫血?”   “也就是Rh阴性血型。”   乔今也就有些惊讶,不至于吓到,说:“地上凉,先起来。”   陆余在乔今的搀扶下站起来,乔今茫然低头,陆余的手,正在颤。   “……陆老师,你怎么了?”   陆余说:“宝贝,我得去趟医院。”   他重重栽倒在乔今身上。   乔今用力抱住陆余,在陆余腰侧摸到一手的腥红温热。   “别哭,别急,别怕。”陆余在他耳畔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5 17:57:40~2020-11-16 20: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难忍   陆余送到医院的时候, 已经几近休克。   来时他用外套按着腰侧伤口,血仍像决了堤的大坝似的流个不停,脸颊迅速失去血色, 他抿着苍白的唇, 低声嘱咐:“不要闯红灯。”   乔今的手在方向盘上打滑,尾指一直在颤, 幸而半夜没有堵车, 除了红路灯,一路畅通无阻开到医院, 陆余被送进手术室急救。   乔今对医生说:“他是熊猫血!”   医生一愣, 脸色严肃起来,让助手联系血站。   手术室大门关闭,乔今打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低头看自己双手,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想到这是陆余的血, 心脏像是跳到了悬崖边,眼前一阵眩晕。   乔今颓然退到墙边, 靠墙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每一秒都像一万年那么长, 他看到几个医护人员疾步过来, 手中提着珍贵的血浆, 手术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乔今恢复一点力气,茫然四顾,目光几次从洗手间三个字上掠过,愣是好一阵才认识。   掌心黏腻的血垢逐渐被水流冲洗干净,盥洗池内的水由淡红变得清澈。乔今看着镜中的自己, 半个小时前还是满面春风与陆余有说有笑,这会儿却是乌云压顶,满面阴沉。   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乔今从一开始的慌乱无措,到此时,他已经完全镇定。   陆余尚在全身麻醉的昏迷中,性命无虞。乔今向医生道谢,在ICU陪了陆余一夜,没合过眼。   还是方菲打电话来,问他在哪儿。乔今说:“这几天的通告往后推,我有事。”   语毕,他给卫崇打电话:“大哥,二叔对我下手了。”   卫崇赶到医院,只见乔今坐在走廊长椅上,闭目养神。他走到近前,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眼下有相当深的青黑,脸色差到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倒下,以前就算熬夜不至如此。   换位思考,如果许烁出事,他恐怕也会这样。   “乔啊。”   乔今睁眼,目光冰冷。   卫崇:“……我知道,是我们卫家对不起你,但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乔今说:“你该庆幸陆余没事,否则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卫建平。”   “你确定是他派人下的手?”   “除了他,还有谁?”乔今反问。   卫崇无言,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香烟,想到这里是医院,烟又放了回去。   乔今闭了闭眼睛说:“大哥,事到如今,我还要忍吗?”   卫崇眉心拧起,沉默片刻说:“不要忍了。”   再放任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   陆余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肾怎么样了?”   乔今:“……”   “我的肾……”   “没问题。”乔今忍不住笑了下,嗓音哑哑的,“你会好起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余轻笑:“那就好,我的肾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靠近点。”   乔今把头低下去,陆余费力地抬起手,点了点他鼻尖,说:“不听话,不是让你别哭。”   “没哭。”乔今说。   “那眼睛怎么红了?”   “一夜没睡。”   “我给你腾点地方。”   乔今按住他,“别乱动。”   陆余叹气:“动不了。我不是瘫痪了吧?”   “别瞎说,麻醉还没过。”   “我要是瘫痪了,你怎么办?”   “给你买一辆电动轮椅,每天出门我就坐你腿上,油费都省了。”   陆余挑眉:“好主意。”   乔今:“你还当真了。”   陆余:“听上去很不错,白天坐我腿上玩,晚上也坐我腿上‘玩’。”   “……”乔今隔着被子拧他大腿。   这般玩闹一阵,陆余忽然说:“我好像来感觉了。”   “什么感觉?”   “你掀开被子看看。”   乔今掀开被子看了眼,耳根染上薄红,“有你这样的吗?挨了一刀后还这么……精神。”   陆余:“没办法,与你分开的这一个月,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你。大兄弟看到你就很精神。”   乔今目光刻意避开某位大兄弟。   “就这样了?”   “……还能怎样?这是医院,你还躺着呢。”   陆余一脸哀怨:“扶我一把。”   “做什么?”   “人有三急。”   乔今扶陆余起来,许是麻醉的效果渐渐过去,陆余挨刀的时候不喊疼,这会儿反而柔弱起来,几乎全身靠在乔今身上,说:“大概这就是剖腹产的感觉吧。”   “什么剖腹产,亏你想得出来。”乔今笑道。   见青年笑了,陆余这才舒展眉眼,进了卫生间后轻轻推他出去,“我自己可以。”   乔今在外等候。   关上门,陆余转身面对镜子,额角已然沁出一层冷汗,他抿着唇,须臾,吐出一口浊气,心想,真他妈疼。   毕竟身体虚弱,躺到床上后陆余就懒得动了,倦意袭来,眼皮沉沉。   “没瘫好,能玩的花样更多……”他喃喃。   乔今不是傻子,知道陆余在逗自己,好让他的心情不那么沉重。他握住陆余的手,轻声道:“陆老师,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陆余翘起唇角。统共醒了不到半小时,便又睡过去。   ……   陆声是坐燕玦的车来的,一开始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无辜地眨巴大眼睛。   燕玦从乔今那里听到消息心就揪了起来,尽量用温和的言辞告诉陆声事实:“你哥哥发生了一点事,正在医院,不过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陆声乖巧点头,眼眸覆上一层温润的水翳。   “真的没事了。”燕玦连忙补充,“不信你去医院瞧瞧。”   陆声低着小脑袋,不看任何人。   傅临坐在副驾驶,转头问他:“还记得我吗?”   陆声摇头。   “你都没看我。”   陆声仍是摇头。   傅临解开安全带,像一只灵巧敏捷的豹子,钻去后座,将陆声挤到一边。燕玦呵斥道:“你老实点不行吗?!”   陆声被迫抬起脑袋,小脸写满悲愤。   在被交警发现车内的异样之前,傅临安全落座。燕玦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傅临对陆声说:“你看他那么凶,以前他从没凶过我,都是因为你,他才凶我。”   陆声:“……”   燕玦气笑,恨不能将方向盘拧下来给傅临头上来一下。   傅临继续问陆声:“真的不认识我?”   陆声坚决摇头,以此表明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傅临取下口罩。   陆声:“…………”   瞪直了眼盯傅临片刻,小朋友唰地退到车门边,脸都吓白了,眼中的水光摇摇欲坠。   傅临肆意大笑:“哦,还是认识的。”   燕玦今天要被傅临气死了,就不该带他出来的。   吓唬够了,傅临大发慈悲安慰道:“我跟那个傅临长得很像,对吧?”   “没错,他就是个替身。”燕玦凉凉道。   傅临:“……”   陆声:“?”   到了医院,燕玦与乔今谈话,陆声守着哥哥的病床,寸步不离。   乔今见状说:“你哥哥刚才醒来过,已经没事了。”   陆声含泪默然。   “知道是谁做的?”燕玦悄声问。   乔今说:“大概知道。”   “为什么不报警?”   “再等等。”   乔今手机响起,他对那边说了几句,末了道:“……麻烦您了,谢谢。”   回到病房,只见陆声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伏在哥哥手边默默垂泪,乔今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他不再出言安慰,将陆声拥在怀里。   陆声在他怀里抖动,嘴唇开合,终于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哥哥……”   乔今紧紧抱着他,仰头亦憋不回眼中的湿意,索性不再忍耐。   事到如今,真的忍不了。   燕玦开门进去,又轻手轻脚退出,望着傅临,他深知,失去最爱的人,是何种滋味,他不希望乔今再经历一次。   下午,卫父卫母卫妩,以及卫建平,都被叫来。   卫建平忐忑又兴奋地问:“是阿伦出什么事了吗?”   大家伙儿闻言,诧异地看着他,卫崇皮笑肉不笑:“阿伦很好。”   卫建平愕然:“那我们来医院做什么?”   陆余成了卫家“儿婿”的事,卫建平还不知道,卫父卫母尴尬难言。   卫妩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说:“是陆余出事了。”   “陆余?”卫建平越发疑惑,“就是那个电影演员吧?他出事关我们家什么事?难道是阿伦开车把人家撞了??”   卫父:“呸!阿伦怎么可能开车撞他对象?”   卫建平:“……对象?”   说漏嘴的卫父:“……”   卫母打圆场:“就是那样的啦,我们阿伦与那个陆余好上了,人家陆余样貌身材品行,样样都好,还是影帝,配我们阿伦绰绰有余啦。”   卫建平:“…………”   俄顷,卫建平震惊道:“大哥,大嫂,这么说来,阿伦跟卫崇都是同性恋,你们家要绝后了?”   卫父卫母:“…………”   卫妩冷笑:“二叔,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绝后?天天安安不是我们家的?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将来阿伦说不定也会领养十个八个。您呀,请放一百个心,我们家绝对不会绝后。”   卫建平干咳一声:“我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卫妩暗地里翻个白眼。   “那个陆余出什么事了?”卫建平问。   卫母哀叹道:“昨晚阿伦回去,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歹徒,幸好陆余在,不然阿伦就危险了。”   卫建平心头突突狂跳:“歹徒?怎么会有歹徒?那个歹徒被抓到了吗?”   “电梯到了。”卫崇笑着说。   大家也就掠过这茬不提。卫建平还想再问,只见卫母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念念有词:“佛祖大慈大悲,保佑陆余逢凶化吉……”   陆余已经从ICU转到vip病房,正醒着,给某个哭包小朋友擦眼泪:“这么爱哭,像个女孩子。”   陆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张嘴往哥哥手背咬了一口,一圈浅浅的牙印。   “啧,都是口水。”陆余嫌弃道,眼中却尽是温柔。   乔今就在病房的小沙发上午休,一觉睡到下午,精神好了些。燕玦买了水果来,乔今正吃香蕉解饿,卫家一大家子人就来了。   “哥你先回去吧。”   燕玦点点头,与卫妩点头打个招呼,带傅临离开。   卫妩还纳罕:“阿伦跟付鸣关系那么好?”   卫崇发言精辟:“同类相吸,都是gay。”   卫妩:“……”   “你怎么样了?”卫母坐到病床边,牵着小“儿婿”的手,人老了,心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苦了你了。”   语气就像陆余刚刚流过产。   陆余坚强微笑:“伯母我没事。”   卫母:“还叫什么伯母,叫妈。”   “……妈。”   卫母破涕为笑:“哎。”   卫父咳嗽一声,以此表明自己的存在,都叫他老婆“妈”了,还不快叫他“爸”?   陆余只得说:“爸。”   卫父立即:“哎!”   卫建平:“……”我就是来看你们合家欢的是吧?   卫母慈爱地看着陆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有这么小一个儿子。”陆余是她半个儿子了,那么陆声也是她儿子,没毛病。   听到哥哥叫人家爸妈,陆声替他感到害臊似的低下头。   卫母忍不住将小朋友搂了又搂,心肝肉啊叫个不住。   陆声:“……”   卫妩简直没眼看,心想女人老了真可怕。   这般有说有笑二十多分钟,不像来探病的,倒像来谈婚论嫁的。   卫建平心里都要急死了,故作镇定道:“大哥大嫂,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卫母刚要应允,乔今抬起眼睛幽幽道:“二叔你可不能走。”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余:想玩轮椅play.   乔今:……   感谢在2020-11-16 20:11:36~2020-11-17 20: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雪雪雪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指认   病房陷入短暂的寂静。   卫建平悄悄捏了一把汗, 强笑道:“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公司还有事。”   本来叫卫建平来,卫父卫母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卫母说:“你二叔来看也看过了。“问卫建平, “对这侄儿婿还满意吧?”   卫建平嗓音干巴巴:“满意, 满意……大哥大嫂你们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卫母笑道,“我要是年轻个十几岁, 陆余妥妥是我爱豆。”   爱豆一词逗笑众人, 卫妩说:“妈你还挺潮的。”   “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追过星的。”卫母说着打住,瞥丈夫一眼, “唉, 不提了。”   卫父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卫建平如鲠在喉,根本不想掺和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   “袭击陆老师的歹徒,被抓到了。”乔今不慌不忙说。   闻言, 卫建平僵住脚步。   “抓到了?”卫母解气道, “老天有眼啊。”   “那个歹徒招供为什么行凶了吗?”卫父问。   乔今若有似无地一瞥卫建平, 这位二叔冷汗唰地一下就出来了,脑门汗涔涔的, 脸颊隐隐涨红, 捏紧拳头。   “招了。”乔今说。   “怎么说?”卫妩问。   “说是有人雇他行凶, 给了一万块。”   “为了一万块就敢杀人, 果然是穷凶极恶之辈。”卫母骂道,“必须告死他。”   “谁指使的?”卫妩迫不及待问。   “没说人名。”乔今说,“只提供了一个手机号。从头到尾,指使者都是通过这个手机号上一个论坛匿名发帖,然后私信联系买凶的。”   “手机号查到业主了?”   “查到了,不过这个业主说, 他手机号一个月前就不用了,应该是被人上网卖了。”乔今娓娓道来,“网警找到卖他手机号的人,顺藤摸瓜追查,发现了买手机号人的ip地址。”   说到此处,乔今语声一顿。卫建平心如蚁噬,嘴唇嗫嚅,却没说出半个字。   “那个ip地址,就是二叔家。”   卫建平脸色巨变:“不可能!”   乔今说:“二叔,我是知道你的秘密,但我想着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一直替你保守秘密,希望你能改过自新。我没想到,你会对我下狠手。”   “阿伦,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定有人想害我!”卫建平急切辩解。   “没有人想害你,你害的人倒是不少。”乔今冷冷道。   “阿伦,你别胡说八道。”卫建平腮帮子抖动,眼神像是要吃人。   卫母也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二叔怎么会……”   卫父惊疑不定,他相信儿子的话,但同时,他更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静默须臾,他沉声道:“阿伦,话可不能乱说。”   听得大哥为自己说话,卫建平像是找到了倚仗,对乔今说:“你可别在你爸妈面前胡言乱语,就算我不计较,终究伤感情。”   乔今惨笑一声:“二叔都想杀我了,还伤什么感情?我们还有感情吗?”   卫建平:“你总不能凭一个地址就认定是我要杀你吧?就算ip地址是我们家,就一定是我?”   “二叔的意思是,是您妻子或儿子要杀我?”   卫建平喉间一堵,“当然也不可能是他们。说不定是邻居什么的。”   “那么请问,您的邻居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我?”   卫建平回答不出,反问:“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是我侄子,你小时候我很疼爱你的,自认这些年对你也不错。”   乔今懒得打感情牌,直接说:“二叔,要么您去警局自首,要么我向警方坦陈您的罪行。”   卫建平登时腿软,求助地看向卫父,颤声道:“大哥,阿伦他这是想让我坐牢啊。”   卫父勃然大怒,指着乔今:“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就是你二叔害你了?一个ip地址就能证明了?”   “当然不止一个ip地址。”卫崇幽幽道,“还有一件事,爸妈,说出来怕吓到你们。”   卫父瞪向大儿子。而卫建平的脸色已经堪比猪肝,没料到卫崇居然也知道此事,卫伦他还可以糊弄过去,对于大侄子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我说吧。”乔今道,这件事由他来说,才是最合适的,“大概在半年前,也就是去年,我发现二叔有一本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他跟一些人的交易记录。”   “什么交易记录?”卫父问。   “……毒品。”   长久的空气凝结般的沉默,卫建平骤然怒喝:“你信口雌黄!”但身体的抖动与额上的爆汗如雨骗不了人,卫建平心虚的状态一览无遗。   卫父与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弟弟什么德性,有哪些习惯,他最清楚,见状霎时心凉半截,眼前发黑,卫母连忙扶住丈夫。卫父缓过那一阵冲击,喘口粗气,嗓音浑浊:“建平,你真的……”   “大哥!”卫建平眼眶怒红硬撑,“阿伦就是开个玩笑,这么多年来,我唯你马首是瞻,为这个家,为公司,不说出了多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   “二叔的变脸术好厉害。”卫崇淡声道,“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阿伦,我也被你骗了过去。”   在卫家与公司的卫建平,向来以敦厚庸碌的面貌示人,谁能想到他居然胆敢与毒品打交道,手上沾了数条人命。   所谓人不可貌相,大约就是如此了。   “卫崇,你与阿伦是串通好了,要置我于死地吗?”卫建平又怒又恨,“就算不为我想想,也不为你们爸妈想想,为你们二婶想想吗?”   “二叔你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又为我爸妈想过吗?”乔今反问。   “我说了,这事根本就是个误会,我没有雇凶杀人……”   “建国!”忽然卫母失声叫道。卫妩:“爸!”   卫父晕了过去。   一片慌乱后,卫母红着眼睛从病房出来,不让任何人进去,说:“他有点高血压。这两年每次坐飞机我都提心吊胆的,好在他身子骨硬朗没出过什么问题,没想到今天……”   乔今眉眼低垂,说:“对不起。”   他明知道这事说出来会对两位老人造成伤害,但他还是选择说出来。   卫母抿唇掩去哽咽,手掌爱怜地拍了拍小儿子胳膊,柔声问:“你告诉妈,你真的觉得,是你二叔做的?”   乔今顿了一下说:“不是我觉得,而是所有的证据指向他。”   卫母闭了闭眼睛,卫妩难过地叫了一声:“妈。”   公共洗手间里,卫建平用冷水洗了把脸,双手在松弛的腮帮拍打,试图镇定下来,某一瞬,他忽然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很陌生,像是被什么怪物附身了。为什么走到如今的地步?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是要考虑怎样才能脱罪。   想及此,他握拳重重锤了一下盥洗池,咬紧牙关,眼神狰狞如恶鬼。原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失手了。失手也就罢了,那个蠢货居然被抓住了!当初买凶的时候应该再慎重些的。   说什么都晚了,大家都知道他买凶|杀人,还参与贩毒,大哥会相信吗?如果信了,他会怎样?将自己送进牢房?   卫建平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不,大哥向来嘴硬心软,只要我再求求他,这事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卫崇倚在墙边,冷声道:“二叔,自作孽不可活,我劝你不要去求我爸。”   卫建平不吭一声。事情变成这样,除了去求他大哥,他还能求谁?   然而卫父现在不想见他。   这事对于整个卫家而言太大了,每个人都需要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处理。   暮色四合,罗淑英与张耿终于得知陆余受伤住院,前来探望。对他们二人,陆余只说路遇歹徒,不小心挨了一刀。   张耿哀叹;“陆哥你是不是被卫伦传染了霉运?”   陆余:“……”   乔今:“……”   别说,一不小心真相了。   罗淑英白了张耿一眼,“迷信。”又问,“那个歹徒抓到了吗?怎么说?”   陆余张嘴就来:“说一看我就是有钱人,想劫财一夜暴富,没想到被我揍成了乞丐,他一怒之下,就动刀了。”   罗淑英:“劫财?你一有钱就捐出去,都穷到降低逼格参加综艺、演电视剧了。劫色还差不多。”   陆余:“……”   陆余尴尬地看一眼乔今,“罗姐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罗淑英没好气,“养好了身体演电影才是正经,赶紧给自己存点养老钱。”   陆余也是没话说了。   待刀子嘴的经纪人与吃货张耿离去,陆余向乔今坦白道:“除了那套房子,与玛莎拉蒂,我手里的资产确实不多。你不会嫌弃吧?”   乔今拉着陆余的手,认真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陆老师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我为他感到自豪。”   陆余:“……别这么说,肉麻。”   见陆声正在专心画画,乔今倾身在陆余脸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悄声说:“我赚的钱多,以后我养你和陆声。”   一般有点脾性的男人听到自己的恋人说要养自己,恐怕自尊心要受挫,陆余听了却只有满心温柔,他知道乔今说的是事实,也是真心这样想的。并且,说这话的前提没有任何轻视自己的意思,恰恰相反很尊重自己。   “原来你也是大善人啊。”陆余笑着回。   ……   夜色渐深,杜巧云给丈夫打电话:“建平,你怎么还没回来?”   卫建平还没有见到大哥,满心烦躁:“有事,不用等我,你先睡吧。”   杜巧云看着一桌渐渐冷掉的饭菜,给儿子打电话,没接,定然又在哪里跟狐朋狗友鬼混。她不由得泪盈于睫,这几年,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家越来越冷清,丈夫与儿子对自己漠不关心,原本想着等儿子安定下来就好了,这一天怎么就那么远呢?   她是羡慕大哥大嫂的,先是生了一对出色的龙凤胎,又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儿子,现在卫崇卫妩皆是事业有成,“卫伦”也是蒸蒸日上。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只有卫智,就没一天让人省心过。   难道真是慈母多败儿?   杜巧云抹着眼泪,保姆小心翼翼问:“夫人,饭菜再热热?”   “不用了。都扯下吧。”杜巧云哪里还有胃口。   卫建平挂断电话,只见卫母走来说:“你大哥叫你去。”   总算能见面。卫建平搓了搓汗湿的手掌,问:“大哥吃过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他买点吃的?”   想到这个二弟曾对自己儿子下狠手,卫母便不由得心惊肉跳,冷声道:“这时候想着讨好有什么用?如果你心里真有你大哥,就不该对阿伦……”   卫建平面颊肌肉抽动:“大嫂……”   卫母却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两个儿子都指认了凶手,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看在丈夫的面上,她早就报警了。   卫建平面色讪讪,轻手轻脚进了病房,卫母没有进去,给他们俩兄弟独处的时间。   卫父躺在病床上,眼皮合起,眉宇深锁,气息沉沉,脸上的每条皱纹都是他叱咤商界的战绩,但此时,他毫无锐气,就像个普通老人。   “大哥。”卫建平如履薄冰地喊了一声。   卫父睁眼,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弟弟,“建平,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害阿伦?”   “没有!”卫建平指天发誓,“我要是害他,天打雷劈!”   卫父对他的发誓毫不在意,要是这世上所有的誓言都能应验,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平事。他又问:“那贩毒呢?”   “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卫建平极力为自己辩解,“就是给我十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沾染毒品啊!”   卫父猛然锤床,额角青筋暴起:“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老实!建平啊建平,原来这些年,竟是我小看了你。”   说着,卫父将床头的茶缸掷过去,温热的茶水泼了卫建平一头一脸,卫建平呆立原地:“大哥……”   “你还脸叫我大哥?害阿伦的时候,怎么也不想想还有我这个大哥?!”卫父满腔悲愤,抬起略显干枯的手指,“你去自首吧。”   卫建平慌作一团,扑通一声跪下,跪在床边握着卫父的手,声泪俱下道:“大哥啊,都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你想想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就忍心看我去坐牢?忍心看巧云与卫智成孤儿寡母吗?”   卫父转过脸,闷声哽咽。   ……   卫建平从病房出来,膝盖微颤,唇角洋溢着得意的笑,看到卫母,他绷起脸说:“大嫂,是我对不起你们。好在阿伦没出什么事,否则我一辈子良心难安。唉,人老了,就会糊涂犯错,希望您能谅解。”   卫母没什么表情,并不接话。   乔今被叫进卫父病房的时候,就预感到不妙,果然,只听卫父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次是你二叔的错,他确实混账,但他毕竟是我亲弟弟,也跟毒品划清界限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好不好?”   乔今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其实他能理解卫父的心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舍弃的。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卫父说着淌下浑浊的眼泪,大约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哭,难为情地用手背擦去,“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乔今却说:“我不想原谅他,也不会给他改过的机会。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月黑风高夜   乔今跳出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唔!   陆余:宝贝,我知道你想劫色。 第129章 吹吹   卫父怔忪地看着小儿子:“你说什么?”   乔今语气诚恳而坚定:“爸, 我知道你希望这个家完完整整的。但很抱歉,我不能再忍下去,二叔手上的血腥也洗不干净了。”   卫父诧异道:“什么血腥?”   乔今不想卫父再受刺激, 只说:“二叔远比您想的复杂。”   卫父垂首不语, 其实他心里清楚,卫建平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敢下手, 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进牢房, 实在太难,他私心里仍盼着弟弟能改过自新。   “……一定要这样吗?”卫父哽咽着问。   乔今本想说这一切都是卫建平咎由自取, 话到嘴边, 不忍看卫父如此难过,思忖须臾道:“如果二叔真能改过自新,自然皆大欢喜。”   卫父抬头:“你的意思是……”   “先给他设一个观察期。”乔今说,“看他表现。”   从病房出来, 卫母先迎上来说:“阿伦, 你受委屈了。”   卫建平听了讪笑:“咱们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没人理他。   卫妩昏昏欲睡,身子不便, 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卫崇扶了她一把。卫妩强打精神对乔今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乔今似笑非笑地一瞥卫建平, “姐说的是。”   卫建平:“……”   卫母冷语气淡地对卫建平说:“你先回去吧。巧云该等急了。”对这个二弟她是失望透顶了, 只可惜弟媳,那么好的一个人。   卫建平自知理亏,弯腰一鞠躬,想显出自己已经诚心忏悔:“大嫂,这次真的是我糊涂了!”说着,抽了自己一巴掌。   可惜, 那一巴掌依然没能挽回众人对他的好感,皆脸色漠然。   卫建平尴尬羞恼至极,偏偏发作不得,只得恨恨离去。   卫母说:“阿妩你身子要紧,赶紧回去歇着。”   卫妩确实累了,这一天精疲力尽,“那爸……”   “我守着呢。”   乱糟糟的一天,总算过去。   乔今被卫崇叫去茶水间谈话,卫崇问:“真就这样放过二叔了?”   烟雾掠过窗棂,往夜色中飘去,乔今倚在窗边,二指夹着香烟,在窗户边缘磕了磕,嗓音淡淡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茶水间只有一扇窗户,卫崇口中干涩,想去抽一口,又没地方挤,强忍烟瘾道:“那你还这么做?”   “不能不考虑爸的想法,爸重感情。”   这一点,也让卫崇忧虑。卫父在商场上果决精明,但在家庭中,他就是一个普通而传统的老父亲,信奉家丑不可外扬,个人的错大家一起承担。   “那就这样了?”卫崇问。   “当然不。”乔今说,“我给卫建平设了一个观察期,在此观察期内,他不犯错很好;一旦犯错,爸就会对他彻底失望。”   “如果他不犯错呢?”   “观察期就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卫建平经营毒品数年,从中谋取了不少利益,他真能舍得就这么放手?他手中一定还囤积着毒品,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听着乔今近乎冷酷的分析,卫崇感慨道:“乔啊,幸好我们没有站在对立面,否则哪天我被你坑死还不知道。”   乔今:“就当是夸我了。”   ……   杜巧云听到响动下楼:“建平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加班?”   卫建平模棱两可地“唔”了声。   “吃过饭了没?饿不饿?”   “不饿。”这一天光是心惊胆战就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还是吃点吧。不然对肠胃不好。”杜巧云去叫保姆弄些清淡的粥来。   卫建平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杜巧云给他按揉肩膀,妻子温柔体贴的关怀让他放松了身体,合上眼皮说:“巧云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巧云难得从丈夫这里听到如此温情脉脉的话语,笑道:“不辛苦。当年要不是你给我家还清债务,我早就被那些人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说不定现在就是个黄脸婆。”   闻言,卫建平目光微闪,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说:“你还像年轻时那么漂亮。”   杜巧云羞涩一笑,这些年要说有什么好,那就是卫建平虽然有时候脾气古怪,但绝对没有拈花惹草过。比杜巧云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卫建平从不多看一眼。若非他心里有杜巧云,杜巧云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   随便吃了点,卫建平洗完澡就往书房去。杜巧云问:“这么晚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忙吧。”   卫建平摆摆手:“你先睡。”   杜巧云叹息:“建平,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我们都老了,该放手时就该放手。”   这话让卫建平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杜巧云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卫建平松了口气,看来大嫂没跟他妻子乱说,“我知道。这些年一直说要带你去游山玩水也没去,过两年退休,我们好好去旅游放松一下。”   杜巧云眼睛酸涩,“那可说好了。”   看妻子这般模样,卫建平蓦然产生一股浓重的愧疚,就连给大哥大嫂“忏悔”,他都没这样过。他点点头:“说好了。”   进了书房,那股愧疚便烟消云散了,卫建平盯着备用手机里的信息,陷入沉思。   他手上还有一批货,一直囤着没卖出去,如今龙爷已死,这条渠道就断了,他手上的这批货坐地起价、水涨船高,已然比黄金还珍贵。   被乔今指认的时候,他原本想着尽快销毁这批货,不留证据,但现在,他犹豫了。   这么一大笔钱,他真舍不得烧掉啊。   富贵险中求,要不就铤而走险一次?   ……   陆声小朋友在陪护床酣睡,乔今给他掖了掖被子,拉上隔帘。   陆余朝他招手,乔今走过去,被一把揽在怀里,立即退了出去,低斥:“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你现在就让我很受伤。”抱了个空的陆余叹道。   乔今哄道:“等你伤口痊愈,你想这么抱都可以。现在就老老实实躺着。”说着给陆余摇低床板。   陆余说:“睡我边上。”   “我睡沙发。”   “那我也睡沙发。”   “别闹。”   “就闹。”   “……”乔今一脸无奈,“你幼不幼稚?”   陆余挑眉:“我觉得我在撒娇。”   乔今噗嗤一笑,他当然是拿撒娇的陆余没办法的,脱了鞋,小心翼翼盖上被子躺在陆余身边,生怕碰坏身边的男人。   陆余自然不会老实,手在乔今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说:“细了。”   乔今:“……”   乔今瞪他,“是瘦了!”   陆余在他肩头低声笑,忽然“嘶”了声,扯到腰侧伤口了。   乔今没好气:“让你笑,疼了吧。赶紧睡。”   陆余拧他腮帮子,“火气这么大,谁给你气受了?”   乔今沉默片刻,轻声说:“对不起,暂时不能给你报仇。”   “过来一点,不然我就趴你身上。”   “……”乔今往他怀里靠了靠。   陆余伸展手臂拥着他,低头在他发丝亲了亲,说:“我相信你做的所有决定。当年我发现小声被母亲虐待的时候,我也很生气,甚至拿起了水果刀。但最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将小声带走。”   “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的人生就糟糕了。”陆余在乔今耳畔低喃,“不要恨。也许这很难,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乔今鼻子发酸,他闭上眼睛“嗯”了声。   乔今是被热醒的。   不是病房的空调温度太高,而是陆余的体温很高,他伤口发炎,正在发烧。医生来看过说是正常现象,护士给换了消炎药水。   陆声守着病床泫然欲泣,不时用酒精湿巾在哥哥的额头、颈部、掌心、腿脚擦拭,进行物理降温。   乔今也急,但他知道急也没用。卫妩带了早餐来,他强迫自己吃一点,给陆声塞了两个豆腐包子与半碗牛奶麦片粥,说:“饿死就照顾不了你哥哥,给我吃。”   陆声:“……”   小朋友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吞咽包子,就算想吐也忍着。   卫妩看了直心疼:“慢点吃。喝点水。”   卫父精神好了些,与卫母来病房看过,卫父难掩愧疚,毕竟这事的罪魁祸首是他弟弟。可怜一大把年纪的人,看样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母没空搭理丈夫,她牵着陆声的手说:“是我们卫家对不起你哥哥,放心,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陆声抽出手,擦擦眼睛,继续给哥哥物理降温。   现在除了乔今,其他卫家人出现在这里,恐怕只会讨人嫌。卫母将丈夫拉走了。   到了下午,陆余才睡醒,体温恢复正常。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伤口愈合得也快。   许是真的天赋异禀,一星期后,陆余就说要出院。乔今好说歹说才制止他,燕玦那次挨了一刀住院一个多月,陆余这才一个星期,怎么看都不适合出院。   伤口愈合时会发痒,陆余忍不住想去挠,乔今不许他挠,陆余一脸凄风苦雨:“痒死了。要不你给我吹吹。”   见他实在难受,乔今蹲在床边,陆余非常自觉地掀起病服,解开缠在劲瘦腰身上的绷带与纱布,露出一道细细的缝着线的伤口。乔今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道伤口,想到那冰冷的刀刃就是从这里刺进陆余的身体,便不由得浑身发冷。   “吹吹。”陆余说。   乔今贴上去,亲了亲那道伤口。   “……”陆余腹部肌肉线条绷紧,哑声道,“别撩我。”   乔今自觉行为有失体统,连忙吹出一口热气。   陆余:“……更痒了。”   乔今不信邪,他使劲吹了几口,“这样呢?”   陆余用尽全身力气憋笑,“还好。”   乔今以为找到正确方法,又呼呼吹了几口。陆余表情诡异,痛苦中带着点甜蜜,甜蜜中带着点难耐,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好点没?还痒吗?”乔今问。   陆余实在不想再进行这甜蜜的惩罚,违心道:“好多了……”   正当此时,病房门被推开,卫崇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愣,“……打扰了。”立马退出病房。   乔今:“?”   从卫崇的角度看,他只看到陆余的后背,而乔今蹲在床边,头靠近陆余腰腹,陆余病服掀起,露出一点蜜色,裤腰很低。怎么看,都像在做某项不健康的运动。   三秒后,卫崇又把病房门打开,皮笑肉不笑:“好心提醒一句,干那事的时候请把门反锁,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祝你们玩得愉快。”   乔今:“………………”   陆余:“………………” 第130章 别闹   陆声小朋友走到病房门口, 被某个怪大哥揪住连帽衫帽子,不由得挣扎怒视。   卫崇说:“里面正在办事,儿童不宜。”   陆声:“???”   门从里面打开, 乔今没好气道:“别胡说八道。陆老师伤口痒, 我看看而已。”   让陆声进去,乔今出来, 带上门, 与卫崇走去茶水间。   乔今自带速溶咖啡,给卫崇冲了一杯, 问:“二叔有动作了?”   卫崇捏着纸杯, 浅浅啜了一口,“你还真是料事如神。他这两天一下班就往一个小区跑,我查了下,那个小区有他名下的房子。”   “那个房子要么是用来金屋藏娇的, 要么就是用来藏其他东西的。”乔今一点即通。   卫崇打个响指, “二叔他身上有一点倒是完美继承了我们卫家的优良传统——专情。旁的不说, 他对二婶挺不错的。”   乔今对这个优良传统不置可否,卫建平再专情, 抵得住女色的诱惑, 却终究败给对财富的贪念, 甚至为之不惜知法犯法。   卫家已经这么有钱, 卫建平到底还有什么不满?乔今觉得,卫智智商堪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父亲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卫崇似乎也觉得卫建平身上的这个有点并不值得夸奖,言归正题:“接下来就看二叔他自己怎么选了,是销毁毒品, 还是继续倒卖。”   乔今想,如果卫建平能收手,早在龙爷死的那天就会将毒品销毁,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一步错,步步错,泥足深陷,他已经出不去了。   法不容情,现在就算是卫家也保不住他。   卫崇去病房跟陆余打个招呼便走了。乔今心里有了底,终于能够悠哉悠哉地伺候陆余,闲得无聊的时候跟陆余陆声一起打王者吃鸡。   陆余住院这回事一开始知道的人不多,不知是谁透露出去,现在网上一片似真似假的传言,乔今看了差点笑背气。   ——听说陆余拍戏的时候劈叉不小心拉伤大腿韧带,现在躺床上不能动?   ——听说陆余去医院做那个割包x手术,不小心割多了?   ——听说陆余肾出了问题?   鱼丝:…………敲尼玛,不传谣言会屎?   陆余:“……”   无怪乎网友们闲得蛋疼脑部出这样的谣言,本来娱乐圈能跟陆余抗衡的影帝只有傅临,二人常年对垒,平分秋色。现在傅临退出群众视野,沈刻还嫩,陆余一枝独秀,大家只能将八卦的热情投放在陆余身上。   无奈之下,天昱官方正式给出解释,陆余路遇歹徒,不小心被捅了一刀,没公布出来是怕粉丝担心,现在他已经度过危险期,求大家积点德,别以讹传讹了。   此声明一出,张嘴造谣的网友闭上了嘴巴,粉丝们哭成一片,纷纷祈愿陆余早日康复,将歹徒绳之以法。   陆余即将进组的电影导演也发来慰问,陆余知道他担心什么,表示不会影响拍戏。   一时间,陆余的手机几乎被圈内圈外的朋友打爆,忍无可忍,他在各个群里发了一句“我很好”,便将手机关机。   不过依然有一些人,是陆余婉拒不了的。   比如燕玦与傅临。   陆余看到傅临有些惊讶,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见鬼了。陆声在他掌心写:小哥哥的哥说,他就是个替身。   小哥哥的哥有两个,一个卫崇,一个燕玦,眼前之人是燕玦带来的,自然与卫崇没关系。替身……?   陆余看燕玦的目光顿时无比复杂,与乔今一开始得知燕玦找了个替身时如出一辙。   燕玦:“……”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傅临没什么话,安安静静坐一旁看陆声画画。   燕玦与乔今说了两句,便不再叨扰,带傅临去心理科。   罗淑英与张耿是时常往这边跑的,天昱的高层也都来看过,陆余可是他们的一哥,天昱的王牌,说到动情处,几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居然掉眼泪。罗淑英撇嘴嫌弃,又不敢摆到面上,只说“行了行了,让陆余休息”。   乔今算是知道天昱为什么会这么人性化了,因为它的高层都是性情中人,要不是罗淑英与陆余撑着门面,如今都不知道没落到哪个旮旯处了。   论一个公司有个手腕强劲的高层有多么重要,看卫崇卫妩这对兄妹就知道。   乔今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钞票每天都在飞走,把许多钱心疼得直抽气,每天愁眉苦脸的,然而上司都没说什么,他又怎么好“棒打鸳鸯”?只能让乔今与陆余双宿双飞扎在医院了。   陆余却不想再扎在医院。   这晚,他又对乔今说起这茬,委婉道:“病床太硬了,硌得我腰疼。”   乔今立即紧张起来,掀陆余衣服,“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看看……没有啊。是不是里面疼?我去叫医生。”   陆余捉住他手腕,“我就是想念家里的大床了。”   乔今反应过来,平静地抽出手,“不行,起码要再观察一星期才能出院。”没走出两步,就被陆余从背后拥住。   “我们都一个半月没那个了,你不想?”   热气呵在乔今耳根,低沉磁性的嗓音充满蛊惑。乔今的心脏咚咚敲击胸腔,他口干舌燥:“我当然……”   及时打住,杜绝诱惑,乔今强硬挣脱:“不想。”   陆余气笑:“真不想?”   乔今心虚地移开视线。   节制欲望是好,但有时候,得不到满足,反而更糟糕。陆余生气了,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他跟陆声一样“绝食抗议”。   陆声:“?”   陆余温柔抚摸弟弟的脑袋瓜:“你不吃,我陪你,让某人一个人吃。”   乔今便一个人吃光了三人的饭。   陆余:“……”小没良心的,都不哄哄我。   乔今打个饱嗝,摸摸肚皮:“好久没吃这么饱了,爽。”   陆余一脸不爽。   陆声这个看看,那个瞅瞅,确定了一件事,他的两个哥哥吵架了。不过他并不担心,确信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和,最多两天就和好如初。   晚上,陆声被送回家,乔今躺陪护床。   陆余倚在靠枕上,捧一本书,状似认真。   乔今说:“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陆余不答。   乔今便不再管他,舒舒服服给自己盖上被子。   陆余转头瞪他。   乔今若有所觉看去。   陆余唰地收回视线,继续装文艺。   乔今拉了拉被子,掩住上翘的唇角,闹别扭的陆老师真可爱。   过了会儿,乔今如愿听到“咕噜”一声。   陆余:“……”   咕噜噜——   陆余:“…………”不争气的肚子!   乔今憋笑道:“什么在叫啊,真可怜。”   陆余不说话。   乔今翻身坐起来,瞅着陆余俊美无匹的侧脸,说:“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憋得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余这才纡尊降贵地稍稍侧过头,嘴硬道:“不要。”以此表明自己还在生气。食欲并不能代替色|欲。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乔今。   乔今说:“那我自己去吃。”   陆余咬牙:“你都吃那么多了,还吃?”   乔今:“你打算饿死你自己,那我就撑死我自己。一个饿死鬼,一个饱死鬼,一起到阎王殿报到。”   “……不许胡说。”   就这样,乔今成功地将陆余骗了出来。乔今悄悄从护士站推了一辆轮椅,推着陆余进电梯,下楼,出住院部,欢快地出了医院大门。   乔今观察过医院周边,步行十分钟就有一条卖小吃的小街,旁边是学校,去吃的大多是学生,食物平价实惠。   乔今装备齐全,除了口罩,他还给陆余戴了黑框平光眼镜,这么土的眼镜戴在陆余脸上,居然戴出了精英成功人士的风范。   就在外面要了一张桌子,乔今点了清汤火锅、牛肉面与馄饨。陆余闻着周围浓郁的食物香气:“吃夜宵不吃油炸麻小,还有什么意思?”   乔今:“你不能吃辣的,也不能吃油腻。”   “小骗子。”陆余笑。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骗子,乔今买了两根烤肠,与陆余一人一根,稍稍安抚肚里的馋虫。   春夜乍暖还寒,出来的时候乔今怕陆余冷,给他加了一件相当厚实的外套,陆余吃馄饨的热汗直冒,索性把外套脱了,乔今看了,把自己外套也脱了,披在陆余身上:“我外套薄一点。”   换了外套穿的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正式和好。   最终清汤火锅也没吃完,陆余说他想走走。   夜晚静谧,二人信步人行道,慢悠悠往医院走。乔今推着轮椅问:“伤口疼不疼?要不你还是坐着吧。”   伤口自然仍是隐隐作痛,尚在可承受的范围,陆余说:“越是不动弹越是好得慢,我觉得我现在就需要‘老汉推车’。”   乔今:“……”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   “来,老汉,车给你推。”乔今把轮椅推过去。   陆余扶着轮椅,走起来反而更爽利了:“这算什么车?我要‘乔今’牌的豪车。”   乔今笑得不行,打他一下:“没正经。”   陆余一脸重伤的样子,往轮椅上一坐:“嘶。”   乔今信以为真,“怎么了?是不是吃太多把伤口撑开了?”   陆余一把抱住他:“小没良心的。”   乔今知道上当,也不敢太大动作挣扎,“陆老师别闹。在外面呢。”   大马路上车来车往,人行道上倒是只有他们两人,此时不闹更待何时?陆余在乔今脸上亲了一口:“就闹。”   乔今不动了,睁圆了眼瞪他。   四目相对,不过三秒,乔今就软了下来:“陆老师……”   接下来的声音被堵回喉咙。   这两个星期来,乔今怕点着陆余的火,因此接吻都很少,这会儿乍一接触,就像飘在云端,他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情不自禁闭上眼,回应这缠绵的唇齿交缠。   直到尖锐的鸣笛声将他拉回现实——   乔今发现自己坐在陆余腿上,双臂搭在陆余肩颈,轮椅发出不堪负重的咯吱声,他面如火烧退开。   陆余眉梢微挑,眼里盛满笑意:“这就是你的‘不想’?”   乔今低头一看,羞耻到无语凝噎。   回到病房,二人又洗了一次澡,很默契地没再多说什么。   乔今检查病房门,确定反锁,刚要回陪护床,就听陆余低沉华丽如大提琴的嗓音奏鸣:“过来。”   乔今就像一个明知对面是一个引诱自己的狐狸精的书生,理智拼命想拒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宝贝,过来。”陆余笑吟吟地看着他。   “……”在绝品美色面前,理智是什么东西?   乔今晕晕乎乎被诱了过去,恍然初醒时,面如火烧:“陆老师,你不要动……”   陆余指尖捏揉他耳垂,轻笑:“好,你动。”   ……   凌晨两点,乔今将自带的床单换下,卷成一团丢进垃圾袋,放储物柜最里面,确保除了他跟陆余,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   陆余一脸餍足地笑看他像只干了坏事的小仓鼠,努力将“罪证”藏好。   乔今又是兴奋又是羞愧,他都干了什么啊,居然在医院的病床上跟陆余……太刺激了。   乔今扶着酸痛的腰,钻进被子。   陆余贴近他,给他揉了揉,低笑道:“辛苦了。”   乔今自觉无地自容,不理他。   陆余抱着他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院,本来很讨厌的。”   等了片刻,没等到后续,乔今不由得问:“现在不讨厌了?”   陆余闷声笑了会儿,说:“我觉得现在好像在度蜜月。”   居然把住院说成度蜜月,乔今也是没话说了。   “一个很特别的蜜月。”陆余的语气却很认真。   乔今心里蓦然产生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转过身,回抱陆余,低声说:“我们以后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蜜月。”   陆余“嗯”了声,亲了亲他发丝:“睡吧。”   乔今闭上眼睛,在陆余怀里酣睡过去。   这一觉没能睡到天亮,凌晨三点,乔今被一通电话吵醒:   “来看好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余:脐橙真好吃。   乔今:…… 第131章 情义   “谁的电话?”陆余不满地问。   乔今揉着眼睛醒神:“我大哥。”说着就要下床。   陆余按住他, “干嘛去?”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乔今语气正经而严肃,“我必须去。”   陆余松开手指,“你家里的?”   “……嗯。”   无需多问, 已然明了。陆余坐起来, 捧过乔今的脸亲了亲他鼻尖:“万事小心。记得我还在等你。”   乔今笑:“你这话听着特别像立flag。”   陆余捏他腮帮,“不许胡说。”   乔今简单洗了把脸, 陆余仍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就在车里等,保证不添乱。”   “家丑不可外扬。”乔今无奈一笑, “给卫家留点面子吧。”   陆余这才作罢。   ……   除非天生的刽子手, 人在明知自己做坏事的时候,难免会慌张。   卫建平在本质上确实是个庸碌的人,这几年之所以能够胆敢贩毒,一来受龙爷“启发”, 二来贪念作祟。没有男人拒绝得了权势, 当他学会左右别人的生命时, 便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   但现在,他脑子清醒了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因为他还想最后捞一笔。   当他在大哥大嫂面前被乔今揭穿, 他当然是慌张无措的, 意识到自己与任何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肉身凡胎, 一个枪子儿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他不想坐牢,更不想吃枪子儿,于是他服软了,跪求大哥保住自己。   他的前半生都在不甘,如今倒是对大哥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有这么一个大哥, 真好啊,看来自己的命比大哥亲儿子的命重要。   卫建平冷笑着长舒一口气,只要把最后这批货卖出去,他就万事大吉了。   他找到一个二手贩子,价钱比预想的要低一点,不过他现在顾不上了,只要能卖出去,怎么都是赚的。   手心的汗出得有点多,卫建平握着方向盘有些打滑,他定住心神,不时看一眼后视镜,确保无人跟踪。   到了码头,天仍黑洞洞的,风很大,星子两三点,他抱着帆布包,鼻腔中充满浓重的鱼腥味,这才发现忘了戴口罩,连忙掏出来戴上。   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上阵,眯着眼,踩了一脚黏腻恶心的鱼鳞与水草。他努力辨识靠在码头的一条条小渔船,那个二手贩子说他就在一只顶棚为蓝色的小渔船中。   他觑到了那只渔船,环顾一圈,确定四周无人,放心地走了过去。   “……黄大?”他低声叫那二手贩子的名字。   无人应声。   卫建平蓦然脚步一顿,心头突突狂跳起来,他转身就跑!   那蓝顶小渔船中奔出两个保镖,码头上车灯大亮!   卫建平立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脚步踟蹰,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跑,到此时,他总算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了。   慌不择路之下,他回头看到泛着微光的江水,勇猛之心顿生,三步并作两步,扑通投进江水中,将帆布包抖落开来,使劲抠烂药包的塑料包装。   药粉遇水即化,不多时,水面浮了一层白色。而后又被风浪卷去,消失无踪。   “把他捞上来!”岸上有人大叫,嗓音在风中有些失真。   这声音卫建平听了多年,自是能分辨,这是他大哥的声音。   卫建平没什么技能,年轻时候也算一名游泳健将,唯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可惜人至中年,身体素质下降一大截,他慌慌张张销毁毒品后就体力不支,温度迅速流失,他在冰冷的江水中扑通四肢,努力使身体浮起来,然而收效甚微。   他喝了几大口江水,又噗噗吐出来,毕竟里面刚给他倒了药粉,要是吃进肚里,还不要了他老命?   濒死之际下意识发出呼救:“救命啊!救命——!”   两名保镖游来,卫建平连忙抓住他们,使劲让自己浮起来,保镖将他拖向岸边。   卫建平身材臃肿,又来了两个保镖才把他从水里捞上来。卫建平如同一头刚被开水烫过的死猪,浑身湿淋淋的,在地上发出浑浊的喘息,口罩已经被江水冲走,抬眼看去,恨不能立即晕死过去。   他的大哥、大嫂,卫崇与乔今都在看着他。   而那个獐头鼠目的二手贩子,正被保镖制住,瑟缩在一边。   卫父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卫建平,“你是死不悔改了是吧?”   卫建平浊泪横流,翻过身体,匍匐着跪在卫父面前,哭道:“大哥啊,我冤枉。”   卫父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冤枉个屁!这个人都招了!!”   卫建平受了这巴掌,自是愤恨不甘,忽然扑过去打了那二手贩子一巴掌:“这人就是个小毛贼,大哥你怎么可以信他的话?”   那二手贩子恨声道:“我钱都带来了!结果你就是这样坑我的!我告诉你,到了警局,我也一个字不落地向警察告发你!”   闻言,卫建平惨白了脸色,继而冷哼:“告发我?你有证据吗?”   “我有你的手机信息与短信。”   “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能来这里?”   “码头又不是你家,我想来就来。”   “……”   “够了!”卫父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谁都别想逃。”   卫建平睁圆了眼,膝行到卫父面前,手拽着卫父胳膊重重一摇,“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要将我送去警局?”   卫父哽咽道:“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这样,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大哥!我什么都没做啊!”   “没做你往江里跳?你那个包里都是什么?!”   “包里都是面粉!”卫建平咬死道,“我就是想骗点钱,只是这样。”   卫父老泪潸然,一脚踢开卫建平,“我看你这些年骗的最多的就是我!我哪里亏待过你啊,建平,我们卫家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说到此处,卫父身体摇摇欲坠,卫母连忙搀住丈夫,恨铁不成钢地对卫建平说:“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卫建平陡然像被一双铁手掐住了喉咙,一时间竟不能发声,冷风让他哆嗦不止,上下牙齿碰撞,咯吱作响。直到被保镖拖拽起来,他猛然挣脱,吼道:“大哥!我好恨你啊!”   卫父转头看去,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卫母道:“你有什么资格恨你大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乔今与卫崇皆是冷眼看去。   卫建平惨然一笑,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你看看你们,都那么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一坨屎……大哥,从小我就什么都比不过你,爸妈总是夸你聪明,给你买新衣服新文具,我必须自己要,他们才会想起我。你得了什么奖,他们到处炫耀,说自己有个好儿子。我拼死拼活拿了奖状,他们根本不在意。”   “你上大学,创了业,他们全力支持;我想做点小生意,就说我没那个头脑……他们说对了,我确实没那个头脑,你成功了。可是我多想他们支持我一次啊!哪怕一次都行,但他们没有!”   “他们去世的时候,想着还是你,哦,还有他们的宝贝孙子孙女,也就卫崇与卫妩,我呢?我的卫智呢?他们老糊涂了,想不起来了!”   面对卫建平声泪俱下的控诉,卫父忍不住上前一步:“建平……”   “我在你的分公司当了个徒有虚名的老总。”卫建平狠狠摸一把鼻涕眼泪,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的每个决策,都要送到卫崇手中,他说行才是真的行!当我是什么?吃软饭的吗?”   卫崇也忍不住道:“二叔,我只是帮您把把关而已。”   “我不需要!不需要!”卫建平以手锤地,“不过我说什么也没用吧,毕竟这是你们家的公司,不是我的,我说话,就是个屁。”   “大哥,我真的好恨你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卫父泪流不止,卫父亦不免嗓音嘶哑:“卫建平,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大哥这些年对你的好,你都看不见吗?现在说这些话,就是在剜你大哥的心哪!”   一片凄风苦雨中,唯有乔今波澜不惊,冷静地看着卫建平:“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心里有再大的恨,都不是你违法犯罪的理由。恶就是恶,你做了就是做了。”   卫建平与那二手贩子被带去警局。   卫崇说:“爸,妈,这里交给我就好,你们回去吧。”   卫父神色惶然,临到头,他仍是硬不下心肠,抓住大儿子的手:“你二叔……会判多少年?”   卫崇安抚地拍了拍父亲的手,“爸放心,我知道你就是想让他吃个教训,我会努力保全他的。”   判多少年说不准,卫建平的命才是迫在眉睫的,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卫父颤抖着点头,艰涩道:“让他活下来吧……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了。”转而去抓乔今的手,用力晃了晃,“孩子,爸对不起你啊。”   老人的嗓音浑浊沙哑,乔今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勉强笑了下说:“没事的,爸。”   能将卫建平绳之以法,已经算是为陆余报仇。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二手贩子虽然咬定卫建平,卫建平本人却是极力否认,且毒品已被销毁,只要没有那本详细记录他与人交易的《悲惨世界》,任凭别人嘴巴说出花来,也奈何不了他。   说白了,人证是有,物证不足。   乔今提供了录音,与当初从卫伦别墅床垫下找出的那一小包毒品,上面确实有卫建平的指纹。   卫建平对此解释,录音中的人不是他,毒品上的指纹也是别人伪造上去的。简直比死鸭子的嘴还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   卫建平不傻,他知道按照自己贩毒的数目,一旦承认,这条老命就岌岌可危了,而他也深信大哥虽然对自己失望透顶,但不会坐视不管自己送命。   事情暂时陷入僵局,警方需要进一步取证才能给卫建平定罪。   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本《悲惨世界》,乔今拿不出来。   知道弟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卫父长长松了口气,继而自责不已,卫建平是他弟弟没错,但同时也是一个违法犯罪的人,他不该如此为他庆幸的。   卫母也只是长叹一声,宽慰丈夫:“无论建平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命。就是可怜巧云,还有卫智那孩子……”   话说时,外面传来杜巧云的声音:“大哥,大嫂,建平一晚上没回来,打他电话也不接,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终于将他送进局子。   季意:哇!同好!!!我们办一个“将坏蛋送进局子同好会”吧!   乔今:??? 第132章 两难   “大哥, 大嫂!”杜巧云急慌慌迎上去,重复唠叨,“建平一晚上没回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问了他秘书,说没去公司, 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巧云你先别急啊。”卫母说, “这个,建平……”   “原来你们知道啊。”杜巧云放宽了心笑起来, “他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怎么也不充电。哎, 他人呢?”   “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杜巧云愣住,“那他在哪儿?”   “他……”   “他在警局。”卫父冷声说。   杜巧云越发困惑:“他去警局做什么?要办什么事吗?”   “建国……”卫母想提醒丈夫委婉一点说,卫父却横眉怒目道:“都这时候了还给他遮什么丑?都是他活该!”   杜巧云听出了一点端倪,不由得心惊肉跳:“大哥,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去警局办事, 是人民警察办他的事!”卫父掷地有声道。   闻言, 杜巧云怔住。   “巧云,你先别急。”卫母瞪丈夫一眼, 拉过杜巧云, 扶着她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 建平他犯了点事,可能需要被调查一段时间。”   “调查?”杜巧云喃喃,猛然反应过来,面色大变,“建平犯什么事了?!”   ……   乔今深知此时回卫家,定然不能好好休息, 因此他回了医院,手机关机,在陪护床睡到下午,养足了精神。   醒来便有热汤热饭,是陆声从医院食堂打包来的。乔今与陆余吃了点,陆声坐一边吃橘子。   “陆声,过来。”乔今忽然说。   陆声眨巴眼睛,走了过去。   “张嘴。”乔今夹起一只肉丸。   陆声不但不张嘴,还皱起了眉。   “多喝奶,多吃肉,才能长高高。”乔今一本正经教育道,“才不会被当成小朋友。”   陆余点头:“你小哥哥说得太好了。”   万般不得已,陆声张嘴吃了一个肉丸,在乔今的劝说之下,又吃了几个虾仁与青椒,还喝了点米汤。   陆余看了发笑:“陆声,你现在就像一个宝宝。”   陆声:“……”   被奚落的小朋友气咻咻地返回自己的角落,用画板挡住两个臭哥哥的脸,眼不见为净。   乔今打陆余一下,丢一只鹌鹑蛋在他碗里,“我本来还能喂他吃两个鹌鹑蛋的,都给你,都给你。”   陆余笑着吃掉鹌鹑蛋,故意对陆声说:“鹌鹑蛋真好吃。”   陆声:哼,不好吃!   小朋友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画笔一挥,画了一坨栩栩如生的屎,朝哥哥面前一放,差点把陆余与乔今熏着。   陆余丢掉画,“越来越皮了你。”   陆声躲画板后面笑。   度过这段悠闲的时光,乔今将手机开机,果然有几通未接电话,来自卫崇卫妩。乔今回拨给卫崇,卫崇言简意赅两个字:“回家。”   乔今回到卫宅的时候,杜巧云还在哭,两只眼睛简直成了桃子。   “大嫂,建平他肯定就是一时糊涂,你们不能不管他哪。”杜巧云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话,嗓子都哑了。   周围烟熏雾绕,卫父与卫崇这俩大老爷们一起抽烟,眉眼间是相同的烦躁,此处已然成了吸烟室。   卫妩不在,她有孕在身,不能闻烟味。   “巧云……”卫母劝了半天,也是劝不动了,喊了弟媳一声,便只剩哀叹。   杜巧云还要说什么,便见乔今走进来,登时没了声音,神情一时无比复杂,最终化为愧疚:“阿伦……是你二叔对不起你。”   乔今淡淡道:“二婶你别太难过了,世上比二叔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杜巧云:“……”   卫母白他一眼,“说什么混账话?”   乔今:“二婶识人不清,总不能耽误她一生。说起来,是我们卫家对不起她。”   卫母默然,这话说到了卫父心坎里,面对弟媳他本来一脸大义灭亲的刚正不阿,这会儿不禁羞惭:“巧云啊,确实是我们卫家对不起你。”   卫崇偷偷给乔今竖大拇指,弟弟你思路清奇啊。   杜巧云垂泪道:“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阿伦你就别臊我了。”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乔今不再多言,只说:“二婶,二叔不值得你这样。”   杜巧云摇头,“就算他做了再多的错事,也是我的丈夫,是卫智的爸爸,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堂哥呢?”乔今问。   杜巧云一愣。   原来这么大的事,还没告诉卫智。乔今出门打电话,冷静得像个外人。   卫智正要跟人包夜场,接到乔今电话兴奋得像个二百五:“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乔今说:“来我家一趟,二婶在哭。”   卫智:“??我妈在哭?为什么?”   乔今直接挂断电话。   卫智懵头懵脑地去了卫宅,果然只见自己母亲眼睛红肿,室内气氛不同寻常,周围一个伺候的保姆都没有。卫智先是向卫父卫母问候:“大伯好,大伯母好。”   卫母勉强笑了下。   卫智疑惑地问自己母亲:“妈,怎么了?”   杜巧云掩面啜泣:“你爸……”   卫智大惊失色:“我爸怎么了?他得绝症了??”   “……”   卫父冷哼:“他要是真得绝症就好了,我们卫家还能留点脸面。现在他干出来的事,我真是、真是死了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卫智用他那智商不足七十的脑袋想破了头,得出结论:“我爸他得的不是绝症……是梅毒?”   众人:“…………”   杜巧云恨得打自己儿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卫智跳脚躲来躲去,“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无论是梅毒还是贩毒,都是要命的事。   待卫智知道自己的父亲贩毒,人都傻了,紧接着扑通给卫父卫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嚎道:“大伯,求您救救我爸!他老糊涂了,肯定是受人蒙蔽才会做这种事。”   卫智向来吊儿郎当不着调,平时也不见卫建平对他有多慈祥,但卫智傻归傻,自己亲爹还是不一样的,要是没了卫建平,他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大伯,大伯母,求求你们了!”卫智脑袋往地上一碰,磕在乔今脚上,“……”   乔今收回脚,睨着他:“跪这里没用,去跪警局,跪法院,跪人民大会堂,看谁能为你改变法律。”   卫智一脸茫然。   乔今叹道:“所有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会因为他是你爸,是我二叔,是我爸的弟弟,就多出一块免死金牌。”   杜巧云闻言不禁抹泪:“阿伦说的对。”这半天下来,她求也求了,哭也哭了,比儿子想得通透,卫建平不可能无罪,他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法律责任。   卫智却悲愤道:“他不是你爸,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杜巧云呵斥:“卫智,是你爸要害阿伦不成……”   卫智没了话,狠狠一抹眼泪站起来,转身就走。   “卫智你去哪儿?”   卫智说:“我去看我爸!”   卫建平暂时被关押在看守所里,有时候,看守所里的人,比监狱真正的犯罪者更穷凶极恶,一看他是个中老年大叔,长得人模狗样的,腕表皮鞋看上去都挺精致,那眼神就不对劲了。待负责看守的值班人员一离开,几个小混混围上来。   卫建平后退一步,松弛的腮帮子打颤:“你们干什么?”   “大叔,你怎么进来的?”小混混头子上下打量他,眼神不善。   卫建平继续后退,说:“家里人送进来的。”   小混混:“???”   小混混头子嗤一声笑开:“大叔,你还挺幽默。看你这样,在外面混得不错啊、”   这么些年,卫建平在商场上没什么成就,但看人眼色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他立即脱下腕表递过去,笑呵呵道:“一般一般。不然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小混混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腕表,“好东西,值不少钱吧?”   卫建平:“也就十来万吧。”   小混混:“…………”   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真的震惊了,“真的假的?”   卫建平:“去专柜一验就知道。”   “我记得那个电影演员代言的手表,叫什么来着?”   “陆余。”一名小混混提醒头子。   头子恍然大悟:“哦对,陆余代言的那个手表,我觉得那个表不错,这表跟那个表比怎么样?”   卫建平刚害了陆余不久,此时提到陆余的名字,那脸色就跟苦瓜似的,吭哧不出半声。   小混混头子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怎么不说话?这表其实假的吧?骗我是吧?”   等看守人员发现情况,卫建平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干嚎道:“这群无赖小流氓!我不跟他们一间房!”   “你家人来看你。”看守人员对这种事见惯不怪,口头上教育了那群小混混一顿,带卫建平出去。   卫建平没料到自己见的是妻子与儿子,他立住脚,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转头就走:“我不见他们。”   杜巧云哭道:“建平!”   最终这一家三口还是以非常难堪的方式见面了。   卫建平镣铐啷当,始终不敢正视妻儿的眼睛,杜巧云抹着眼泪问:“你这脸怎么了?谁打你的?”   卫建平强撑:“我自己摔的。”   卫智叫道;“爸你别怕,告诉我是哪个孙子干的事,等他出来我揍死他!”   卫建平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别做傻事。”   “还说儿子傻,我看最傻的就是你。”杜巧云说,“你干的叫什么糊涂事啊。”   卫建平:“我……我没干。”   “大哥大嫂都跟我说了。”   卫建平忽然狐疑地左右张望,见看守人员侍立一边,问:“我能不能单独跟我妻儿说几句话?”   看守人员:“不能。”   “通融一下吧同志。”   “见面时间还剩五分钟。”   没办法,卫建平咬牙对妻儿说:“你们一定要让大哥帮我,还有阿伦,特别是他,我的命,可就攥在他手里了。”   杜巧云愕然:“什么意思?”   卫建平却不肯再说,握住妻儿的手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们,等我出去,一定补偿你们。”   ……   “阿伦,你二叔说他的命攥在你手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杜巧云在电话里问乔今。   乔今说:“我没有攥任何人的命,二叔是生是死,全在他做过什么。”   杜巧云呜咽道:“你二叔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二叔,血浓于水,你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乔今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叹息格外多,“二婶,我并不想二叔死,是他想要我死。”   杜巧云一下子没了声音。   乔今立在住院部大楼前默默抽了一根烟。   卫建平的事让他心烦,他想要卫建平定罪,但证据不足,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本《悲惨世界》。可若是书找到,当成证物交出去,卫建平恐怕死路一条。   他不想要卫建平的命,但也不想他就此逍遥法外。   一边是卫家,一边是法律,他两难得很。   嘴上的大义说得正气凛然,实际行使却有诸多顾虑与考量。   况且那本书还没找到。   陆余并不问乔今事情究竟怎么样,给了乔今充分的选择权,无论是放过卫建平,还是给卫建平定罪,他一概不管。   乔今问:“你伤口还疼吗?”   陆余笑笑:“不疼了。”   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但乔今记得,每次看见陆余腰侧伤疤时的心痛与后怕,他差点就失去陆余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逍遥法外。他不愿这样。   他不愿。   乔今抱住陆余,问:“陆老师,你相信命运吗?”   陆余唇畔轻轻摩挲他耳尖,“相信。是命运将你带到了我面前。”   乔今说:“那么,将他也交给命运,好不好?”   他指的是卫建平。   陆余说:“好。”   乔今笑起来,眼中却有泪意,他亲了亲陆余唇角,“谢谢。”   乔今又回了一趟卫伦的别墅,用三天时间,与十几个保镖,几乎将别墅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本《悲惨世界》。   乔今捡起一根鸽毛,仰头看一眼欢快扑棱翅膀、到处拉粪抗议的和平鸽,再去看那只已然变成一只胖墩的小土狗,他问它们:“你们有没有看过《悲惨世界》?”   没人看过,也没动物看过。   那本书,像是随着卫伦的逝去,而凭空消失了。   乔今拈着羽毛想,如果这就是卫建平的命,那他也没办法了。   又两个星期后,陆余出院,而卫建平的临时羁押也即将到期限。   乔今开始正常营业赶通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一有空就会往陆余那里跑。陆余住了一个月的院,积累了不少工作,不比乔今悠闲,两人还能挤出蜜里调油的时间,简直让陆声小朋友齁得牙疼。   两人没有提过卫建平,像是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陆余去过两次卫家,见二老一脸欠了他十几亿的样子,他也就少往卫宅跑了。   卫崇对乔今说:“要是二叔出来,这事终究是个疙瘩,我们卫家一辈子欠陆余。”   乔今说:“所以我替你们还了陆余一辈子。”   卫崇:“……”这波狗粮不吃!   乔今笑笑,他就是说着玩,他不会替任何人还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本来就是陆余的。   卫妩肚子大了,仍坚持上班。卫母不时就打电话叮嘱她小心,注意这个注意那个,把她烦得不行。前夫也整天鞍前马后,生怕她磕着碰着。   有段时间几乎每天早上,她能看到捧着一束鲜花的前夫笑眯眯地等候自己。   卫妩根本不上他的车,费力地坐进自己车的驾驶座,而周斯理总要搭把手,以防她碰到头,或坐得不舒服。   “等等啊。”周斯理说着就要去副驾驶。   卫妩一踩油门,将他落在后面。   周斯理连忙开自己的车追上去。卫妩看了眼后视镜,唇角微翘。   不过周斯理怎么说也是个总裁,平时忙得很,不可能每天追妻。没办法追妻的日子,他就平均每小时发一句土味情话或好笑的段子。   每天的鲜花不重样让人送去卫妩办公室。卫妩只留一朵,其余全给秘书处理掉。   女强人,不会为一点甜言蜜语与鲜花就折腰。   这天卫妩刚下车走到公司门口,只听一声铿锵有力的:“姐!”   她回头,一个眼睛溜圆皮肤黝黑的青年,牵着一个眼睛溜圆皮肤黝黑的三岁小孩,正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   卫妩:“你叫我?”   那青年眼泪哗哗喊道:“姐,我是卫伦啊!” 第133章 卫伦   这会儿时近九点, 正是上班打卡的最后几分钟。   星胧娱乐大楼前不时奔过几个职员,都是卡着点来的,有人看见卫妩, 匆匆说句“妩总好”, 便跑进大门。   卫妩要么不上班,一旦上班, 就没迟到早退过, 她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眼睛溜圆皮肤黝黑的青年,说:“神经病。”   青年:“……”   卫妩转身就往公司走。   青年撒开三岁小孩的手, 拦在她面前, “姐,我真是卫伦!我是你的弟弟阿伦啊!”   卫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严肃警告道:“你让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青年怔怔地看着卫妩, “你好久没有这样凶过我了……好怀念啊。”   卫妩一把搡开他。青年拉住她胳膊:“姐, 姐, 我真的是卫伦,我回来了, 我没有死!”   “保安!”卫妩叫了一声, 狠狠甩开青年。   两个保安立即跑过来, 一同制住青年。青年又哭又喊, 嗓音悲切,卫妩不为所动,又骂了一句“神经病”,施施然进了公司。   青年被保安挟持不能动,拼命挣扎,抬脚踢踹。保安恼火, 抡起塑胶棒。青年抱头鼠窜,怒道:“等我回了卫家,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嗤笑:“你说你是妩总的弟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与卫伦哪里像了?”   青年怒红了一张脸,不过因为皮肤黑,看不出来。一边的孩童看见爸爸挨打,呜呜咽咽哭起来:“你们不要打我爸比……不要打我爸比……”   青年弯腰去抱孩子,“小宝不哭,爸爸没事。”   保安看这对父子穿得破旧,最多脑子有点毛病,不像恶人,口头警告几句,也就罢了。   青年给孩子擦眼泪,孩子抬起稚嫩的小手,也给青年擦眼泪:“爸比不哭,小宝没事。”   青年鼻子一酸,勉强笑道:“小宝真乖。”   “爸比,你不是说来找姑姑,刚才那个漂亮阿姨是姑姑吗?”   “……你姑姑她不认识我。”青年苦涩一笑。   孩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问:“姑姑为什么不认识爸比?因为爸比太黑了吗?”   青年:“……”   青年轻轻掴了一掌孩子屁股,“我说了,这不是黑,是健康!”   父子俩愁眉苦脸地坐在星胧大楼前的小花坛边,青年掏出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皮夹,数了数相当寒酸的几张钞票,问孩子:“小宝饿不饿?带你去吃饺子好不好?”   小宝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想了想,摇摇小脑袋,“昨天吃过啦。爸比没钱,小宝不饿。”   青年说:“爸爸有钱,你看!”   小宝仍摇头:“爸比太穷了,小宝要听话,要乖,不能总吃好吃的。”   青年又心疼又好笑,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爸爸很快就会重新变成有钱人,到时候小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孩子软软地笑起来。   “那我们现在去吃包子好不好?包子便宜一点。”   “嗯!小宝喜欢吃包子。”   父子俩刚站起来,只见一辆保姆车缓缓驶来,停在车位上。   青年脚步一顿,心头突突乱跳,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直到某经纪人大师标志性的枯黄斜飞发型、戴红框眼镜的脑袋从车里钻出来,青年大叫一声:“许多钱!”   许多钱转过脑袋,打量不远处全身都透着贫穷气息的青年与三岁孩童,见青年表情激动,不由得心想,难道我也有粉丝?   青年上前两步,却又停下,表情霎时凝滞。车里紧接着钻出两个助理,男助理他认识,女助理有点印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车后座还有一个人,当他下车出现在青年眼前,青年的瞳孔瞬间放大。   许多钱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表情从激动变成见鬼。   青年踉跄后退,“鬼……鬼啊!!!”   许多钱:“???”   乔今不明所以,林义方菲面面相觑。   青年指着乔今,“你、你不是死……不对,我不是……不对不对……”当真是语无伦次了。   许多钱悄声对乔今说:“看来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青年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吼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会用我的身体?!”   闻言,乔今错愕。   “你不是卫伦!你不是……我才是!我才是卫伦!”青年说着,就要去抓乔今,“你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你从的我身体里出来!!”   许多钱与林义一起制止青年的举动,许多钱叫道:“哪里来的疯子?保安!保安!”   保安:“……”   青年眼眶通红,“他不是卫伦!许哥我才是卫伦,我才是阿斗啊!他是冒牌货!”   许多钱翻个白眼,“有病就去治,跑出来撒什么疯?”   “林义!林义你你跟了我这么久,也看不出来吗?他就是个冒牌货,他不是卫伦,我才是!”   林义:“……”   保安围过来,再次将青年制住,青年奋力挣扎,小宝哇哇大哭,两只小手在保安身上身上拍打:“坏蛋,不许欺负我爸比!”   许多钱糟心至极:“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了他一样。不会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为了儿子,青年停止反抗,如同一头受伤的狼紧盯乔今,含泪咬牙道:“你这个小偷,偷走了我的人生,我的家人,你把他们都蒙骗了。”   从始至终,乔今脸色肃然,他望着青年,不发一言。   许多钱嗤之以鼻:“啧啧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朗朗乾坤,正主就在眼前,就敢冒充我家阿斗。”   乔今不置可否,只说:“你们先进去。我跟他聊两句。”   许多钱:“你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乔今以沉默代替回答。许多钱与俩助理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进了公司,许多钱嘱咐:“要是他再发疯,记得叫保安。”   保安退到不远处,以防青年再有过激行为。   青年给哭花了一张小脸的儿子擦眼泪,当乔今靠近时,不禁一抖,他对乔今是愤恨而惊惧的。   乔今放缓了语气:“抱歉,吓到你儿子了。”   青年仰头瞪他一眼。   乔今问:“你真是卫伦?”   “你自己心里清楚。”青年冷冷道。   “我不是卫伦。”乔今承认道。   青年猛然抬头。   “那你又怎么证明你是卫伦?”乔今继续问。   青年说:“只要你承认你不是卫伦,我就是卫伦。”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现在只有我相信你是卫伦,你才是卫伦。”乔今说,“拿出证据。”   青年冷笑:“我需要向你拿出证据?就算我姐、许多钱不认我,到了我爸妈面前,他们一定能认出我。”   乔今反问:“你能到他们面前吗?”   卫父卫母怎么也是卫家集团董事,平时进出保镖不离身,平时又忙,若非合作伙伴与亲人,想见他们并不容易。   青年一时哑然。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能带你去见他们。”乔今说。   青年握紧了拳头,他必须承认,乔今说的有道理。   乔今走近两步,沉声问:“如果你是卫伦,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从卫建平那里拿走了一本书,叫什么。”   青年霍然抬头,“你知道?”   乔今眼色深深,“我当然知道。”   青年抿唇沉默片刻,说:“叫《悲惨世界》。”   话音落,二人间沉默得更久。   青年忍不住问:“现在你相信了吧?”   乔今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眼角余光瞥见孩子可怜巴巴的小脸,说:“你们还没吃饭吧?”   十分钟后,小宝吃到了热腾腾的豆浆包子。   这时间点,包子铺快收摊,没什么人,只他们这一桌。   小宝将一只大大的肉包掰成两半,放在盘子里。有点烫,他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呼呼吹了两口,然后将一半包子给青年:“爸比吃。”   卫伦三两口吃完,蒸笼里还有很多,他拿两只放在儿子面前,“爸爸有,小宝要吃得饱饱的,才能长大帮爸爸打坏蛋。”   小宝含着包子点头:“嗯!”   卫伦边吃边看乔今,怎么看怎么别扭,“你不吃?”   乔今说:“你们吃吧。我想点事。”   一旦承认他不是卫伦,他在卫家的一切,都会失去。   他扮演卫伦,扮演卫父卫母完美的小儿子,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感情。对卫伦,对父母,对兄姐,他是付出了心血的。   然而真正的卫伦回来,他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卫父卫母与卫妩会怎么看他?   本以为会一辈子这样下去,他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没想到上天真的很喜欢开玩笑,让他获得新生的同时,也让卫伦绝处逢生。   父母兄姐的宠爱,本来就是属于卫伦的。乔今明知自己不该贪恋,却还是不由自主代入进去,乍然要他还回去,真的太难了。   “……我出去抽根烟。”乔今站起来。   卫伦立即警惕:“你不是想走吧?”   乔今失笑,没搭理他,自顾出去抽烟。   卫伦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看不到,对小宝说:“等一下爸爸。”   轻手轻脚溜到包子铺门边,左右一瞅,看到乔今没走,吊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折回去,喝了一大碗豆浆。   等卫伦与小宝吃完,乔今脚边已经堆了三四个烟头,他用脚碾了碾,说:“走吧。”   卫伦睁圆了眼睛问:“去哪儿?”   “去见你大哥。”乔今说,“他知道我不是你。”   卫伦面露喜色:“我就知道,我们家就他最聪明了。”   乔今淡淡一笑,去取车。   坐进车里,卫伦却又忐忑:“你真的是带我去见我大哥,而不是杀人灭口吧?”   乔今:“你以为我是你二叔?”   卫伦:“?”   乔今不再言语,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俊秀而清冷。   卫伦看着这张脸,仍是无比别扭,毕竟这张脸原本是属于他的。现在到了别人脸上,熟悉又陌生,他很难持有欣赏的态度。   卫伦寻找话题:“你真的愿意向他们坦白一切?”   乔今目不斜视:“你不希望这样?”   卫伦当然是希望这样的。但事情发展得太顺利了,让他失去真实感。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死去,所以他回来与家人相认不会很费功夫,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借尸还魂即可。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活着,里面住进了另一个人,完美替代了他。当他看到乔今时,产生过阴暗的想法,他觉得乔今应该不愿意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家人还回来的,那可是卫家小少爷的身份,说是集万千宠爱也不为过,一般人拿到这样的人生剧本,很难不想占为己有。   乔今却一反常态,说还就还了。   卫伦犹豫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后不喜欢你了?”   乔今笑笑:“我觉得我还挺讨人喜欢的,比你有人缘多了。”   卫伦:“……”果然不该同情他!   乔今脸上笑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就算他讨人喜欢又怎样,再完美,当真正的儿子与弟弟回来,卫父卫母与卫妩欣然接受的,自然是真正的卫伦。   他们爱的,是真正的卫伦,不是他。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该还回去了。   乔今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他还有陆余。   “手机可以给我用用吗?”卫伦忽然问。   乔今示意自己口袋,“你没有?”   卫伦掏出乔今口袋里的智能手机,热泪盈眶:“我大半年没摸过这玩意了。”   乔今刚要问你“你这大半年都去哪儿了”,只听手机响起来,是陆余的专属铃声。   卫伦看到来电显示愣了:“陆余?”   “给我。”乔今说。   卫伦一脸懵,想还回去,却不小心滑到接听。   听筒中传来低沉儒雅的男声:“宝贝,晚上有空吗?”   乔今:“…………”   卫伦:“…………”   宝贝??? 第134章 变化   车内突然安静。   电话中, 陆余不见乔今回应,又叫了一声“宝贝?”   卫伦差点把手机摔了,乔今一把夺过,说了句“我在开车”, 将电话挂断。   陆余:“……”   卫伦震惊地看着乔今, 嗓音干巴巴:“对面是陆余?”   乔今:“……嗯。”   卫伦也知自己曾经与袁萌一起三了陆余, 说不心虚是假的, “你跟他……不是,他为什么喊你宝贝?”   乔今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宝在后座说:“爸比谁在喊我?”   卫伦:“没人喊你,别自作多情。”   小宝扁起嘴巴。   卫伦盯着乔今的脸,他发现这张脸好像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一点, 轮廓鲜明很多,温和清朗的表面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锐气从眉梢唇角透露出来。都说相由心生,如果内里的灵魂变了, 相貌也会跟着改变吗?   卫伦天不怕地不怕, 生来就没向谁低过头, 但此时,他看着面无表情的乔今,敬畏油然而生。   乔今不答,他也就不敢问了。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手机, 可以再给我用用吗?”卫伦问, “我想知道这大半年都发生了什么。”   乔今微微颔首, “你这大半年都去哪儿了?”   卫伦那张深麦色的脸霎时垮下来:“我在一个与世隔绝, 连智能手机都没有的地方,你永远猜不到那是哪里。”   乔今:“精神病院?”   卫伦;“……”   卫伦瞪过去,“才不是。我在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岛上, 养了大半年的腿,不然我早回来了。”   “你腿摔断了?”   “唉,是啊。”卫伦按了按自己的膝盖,“刚断那会儿真是要了我老命了,岛上就一个破诊所。”   小宝插嘴:“爸比腿短啦。”   卫伦回头斥责儿子:“是腿断,不是腿短!爸爸腿不短!”   说着,他艳羡地看着乔今的大长腿,那双腿,原本是属于他的。   失去后才懂得,自己以前有多么美……   “这孩子是你亲儿子?”乔今又问。   卫伦:“……是的。”   乔今笑:“恭喜。”   卫伦嘴角一抽,想他还没开过荤,就有了一个三岁儿子,也算是老天给他的惊喜了。   “孩子妈妈呢?”乔今问。   “跑了。”卫伦言简意赅。   乔今没再多问。   卫伦自顾低头查看手机。他在搜索框输入自己名字,跳出的新闻很多,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些新闻标题竟无一条是带着贬义的。   要知道,他以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各路媒体就疯狂吐槽他,黑红流量不是白叫的。   但现在,他看到的清一色是:卫伦新专突破五千万大关、卫伦参加某某综艺表现令人惊喜、卫伦即将参演某某导演新剧、卫伦成为某某品牌形象大使、卫伦慈善捐助的那些孤儿院……   卫伦:天了噜,我有这么好???   哦,这不是他。   卫伦眼色复杂地看着乔今,真诚道:“你比我更适合当明星。”   乔今说:“有你一半功劳。”   卫伦:“?”   乔今:“要不是你被人黑得那么惨,我不会做点好事就被人称赞。”   卫伦:“……”日。   关于捐助孤儿院,乔今一开始也想像陆余一样,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陆余却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是贪图名利的人,但你要记住,你是公众人物。为什么那么多公众人物做点好事就到处宣传?因为这样可以给自己带来好的名声。你还年轻,需要这样的名声作为基础。我就无所谓了,我扎根的是电影圈,这个圈子的大人物多多少少会卖我一个面子,我不需要用其他方式来博取名利,我自己就是一个招牌。”   陆余的名声地位已经无可撼动,乔今就不同了,他刚从黑红流量明星转型,地位并不稳固,他需要更漂亮的包装,来提升自己的价值。   不管乔今乐不乐意,这是事实。   短时间内最有效的,就是慈善。乔今思来想去,妥协了。其实这是一件双赢的事,公开捐助后他博得了好名声,也给孤儿们带去关注度,社会中的爱心人士给孤儿们提供更多的捐助,这才是乔今真正欣慰所在。世间好人还是很多的。   卫伦搜索《马上就来》,他就是在此真人秀中坠马“身亡”,心里一直有点疙瘩,他想看看与自己同期参加真人秀的嘉宾到底如何了。   然后他风中凌乱了,因为点播量最高的那期,确实是“卫伦”参加的那期,但并非他,而是乔今与陆余参加的那期。   卫伦:“???”   他想,乔今与陆余认识,大概就是源于那期真人秀吧。真是奇怪,陆余居然会去参加真人秀?还跟“情敌”互动亲密??   卫伦偷瞄乔今,“我参加的那期《马上就来》录制了一半,接下来是你是录制的?”   乔今:“嗯。”   “那甘大春苗琼他们呢?还有吴诗萱。”他眼熟的只剩张耿,其余嘉宾居然全都换了。   乔今只说:“善用搜索。”   卫伦一搜,瞳孔地震,“甘大春出车祸死了?!吴诗萱也死了?!!苗琼退圈……我是被甘大春与苗琼害坠马的??”   乔今:“傻孩子,你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卫伦吸气,呼气,手机放在腿上,久久无法平静。沉默半晌,他说:“我只是想戏弄甘大春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恨我。”   乔今淡淡道:“你戏弄谁不好,戏弄瘾君子,无异于玩火自焚。”   卫伦:“现在想想,我也觉得我那时脑子有点轴。”   乔今深以为然:“难得你有这样的反省。”   卫伦:“……”   卫伦捧着手机,欲言又止。   乔今:“想问什么就问。”   卫伦犹犹豫豫道:“你跟袁萌……怎么样?”   乔今似笑非笑看这傻少爷一眼,“你还记得她。”   卫伦扭捏道:“我又不是失忆,我当然记得了。”毕竟相好一场。要是袁萌跟乔今好了,他还挺膈应的。   乔今还是那句话:“善用搜索。”   卫伦就去搜了,脸色骤然阴沉。   乔今说:“节哀。”   卫伦抿唇不语,如果说甘大春与吴诗萱的死他还能接受,袁萌的死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在这与世隔绝的半年里,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也许袁萌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他对袁萌的感情也就淡了,但此刻得知她逝世,他不免伤怀。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好过一场。   “爸比,你怎么不说话?”小宝天真地问。   卫伦勉强笑了下:“爸爸歇会儿。”   之后一路沉默到了卫氏集团,小宝仰望眼前巍峨壮观的大楼,眼睛小嘴全都变成了圆形:“爸比,这个是不是可以到天上去?”   卫伦:“不可以哦。”   小宝:“好高呀。小宝怕怕。”   “怕什么?”   “要是塌了,就把爸比与小宝砸扁啦。”   “……”卫伦训斥,“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乔今失笑,这小孩挺好玩。他便往里面走边打电话给卫崇的特助,特助却告诉他,卫崇不在公司。   乔今停下脚步:“不用上去了,我们去高尔夫球场。”   也是事先没有预约,卫崇又不是每天都在公司。   卫伦笑道:“那个球场我知道,我哥跟人谈生意最喜欢约在那里,因为他自己就很喜欢打高尔夫球。”   乔今也看出来了,每次去卫崇办公室,卫崇有事没事摆弄他的球杆,只差睡觉没抱着。   “而且他去打高尔夫球,从来不用球场的球杆,都是自己带。”卫伦眉飞色舞,“你知道他最宝贝的一根球杆多少钱吗?”   乔今调出导航,“不知道。”   “一百万。”卫伦唏嘘,“德国制造,听说在炉子里炼造了七七四十九天,又运回国炼造了七七四十九天,手柄在景德镇镀了一层瓷。我哥说,这根球杆就是他的绝世宝剑、绝世美人,它一出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乔今:“……”反正他是理解不了。   霸总的思维不是常人能揣测的。   到了高尔夫球场,因为乔今给特助打过电话,提前通知过,有专员负责接待他。小宝走得慢,卫伦将孩子抱起来,跟在乔今后面。   专员不时看向这对父子,使劲憋笑。   卫伦现在的身体确实长得相当有喜剧感,眼睛圆溜溜,皮肤黑黝黝,生出的儿子也是眼睛圆溜溜,皮肤黑黝黝。   大半年过去,卫伦的大少爷脾气被磨去很多,但不代表就好欺负,他翻个白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专员收回视线,问乔今:“您朋友?”   乔今:“嗯。”   坐上观光车,将人带到卫崇所在的球场,经理笑呵呵迎上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卫总来了,卫三少也来了。这边请,这边请。”   从头到尾没看卫伦与小宝一眼。   卫伦气得七窍生烟,从前这经理对自己殷勤备至,他觉得理所应当,现在看这经理只觉他狗眼看人低,讨厌至极。   只不过换了副皮囊,就什么都变了。   眼前绿草如茵的人工景色让小宝兴奋地挥舞小手:“爸比这里的草好香呀,我们割点回去喂猪好不好?”   乔今闻言侧头问:“你还会喂猪?”   卫伦:“……”操啊。   经理噗嗤一笑:“小朋友喜欢的话,可以割点回去喂猪。”   卫伦怒瞪那经理:“不用。”   小宝像是知道爸爸生气了,趴在爸爸怀里不动。卫伦放下儿子:“自己走。”   小宝:“呜~”   卫伦:“哼。”   乔今笑着牵过小宝的手,“叔叔抱你好不好?”   小宝眨巴亮晶晶的眼睛:“好呀!漂亮叔叔抱抱!”   卫伦:“…………”见色忘爸的小兔崽子!   乔今抱起小宝软乎乎的小身体,心都融化了。手机来了信息,他一手滑开屏幕,走到一边发语音:“陆老师我现在有事,晚点跟你说。”   陆余:等你。   乔今:“嗯,mua~”   小宝有样学样:“mua~”   乔今:“……”   陆余:……   陆余:谁在你旁边?   乔今哭笑不得:“朋友的小孩。”   话说时,到了球场里面。发球区正有两个霸总的身影拿着球杆比试,周围有特助、秘书、球童,一派春和日丽、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位霸总乔今认识,另一位霸总乔今也认识。与卫崇谈生意的,居然是季意。   卫伦看到卫崇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大喊一声:“大哥!!!”发足狂奔过去。   卫崇下意识回头,但见一位黑皮青年跑来,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卫伦眼泪哗哗:“呜呜呜大哥我好想你!”   卫崇:“???”   乔今还没来得及为这兄弟情感动,就看到了一旁戴着棒球帽的许烁。   显然,卫崇是带着小男朋友来的,而现在,他正被一个陌生青年抱着。   许烁看着卫崇,整个就是一大写的“死亡的凝视.jpg”。   卫崇:“…………”   季意竖起大拇指:“光天化日之下,卫总脚踏两条船,牛批。”   卫崇:“………………”你们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3 19:09:18~2020-11-24 20:3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焚心此生不换、吴雪雪雪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雪雪雪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相认   原本许烁是不想来的。   卫崇跟人谈生意, 许烁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跟去凑什么热闹?去了也是当花瓶摆在一边好看罢了。   卫崇却不肯罢休,暗搓搓让特助拿了季意的照片给许烁看。   许烁问:“什么意思?”   特助微笑提醒:“您不觉得这个季总,长得特别……”   “漂亮?”   特助点头。   许烁:“嗯, 比我好看。”   特助一本正经:“你们不是一个类型的。我的意思是, 他长得就像狐狸精。”   许烁:“……”看上去是有点狡猾, 但狐狸精就过了吧。   特助尽职尽责地为老板制造约会机会:“你就不怕这个季总, 对老板别有所图?”   许烁宛如看智障:“你没看到他的无名指?”   特助放大照片一看,哦,这位季总无名指戴着婚戒,已经结婚了。   失策啊失策, 怎么就选了这张照片?特助连忙去扒拉季意为数不多的在公开露相的几张照片,无一例外发现,这位季总每张照片都会特意展示自己的无名指,就像在表明:我结婚了, 名草有主, 别看我长得好看又有钱就想傍我, 更别想给我制造绯闻,没门。   特助:“……”   季狐狸名不虚传。   许烁最终还是跟卫崇去了,他对卫崇说:“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   卫崇便乐呵呵地带着媳妇儿去打高尔夫球,生意要谈, 恋爱也要谈, 事业爱情双丰收。怎料出现了如今这一幕。   卫崇将黑皮青年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怒道:“这谁?谁放他进来的?懂不懂规矩?”   球场经理腆着脸笑道:“这位是卫伦少爷带来的。”   卫崇看向乔今, “你朋友?”   乔今:“呃……”   卫伦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没有急着与卫崇相认,他说:“哥, 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单独聊聊。”   卫崇心虚地一瞥许烁脸色,纳闷道:“小子,别上来就叫哥,我认识你吗?滚一边儿去。”   卫伦大约被卫崇奚落惯了,闻言居然不生气,眼泪汪汪道:“好久没被你骂了,再多骂我两句。”   卫崇:“???神经病。”   卫伦心旷神怡:“啊,舒坦。我姐也是这样骂我的。你们果然是双胞胎啊。”   卫崇:“……”   乔今憋不住笑了一声。   卫崇问他:“你这朋友脑子有问题吧?”   现在并不是相认的时机,在乔今的眼神示意下,卫伦半是恼怒地退到一边。卫崇与季意继续打高尔夫球。   乔今向许烁搭话,许烁看了眼他手边与卫伦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宝,问:“你朋友?”   乔今尴尬地笑笑,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烁说:“我什么都没想。”   虽这样说了,过了没多久,他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卫崇连忙拉住许烁,低声道:“还不到中午,不是说好了陪我一天。”   许烁清清冷冷抬起眼皮:“你都有沙漠美人陪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沙漠美人?卫崇一瞥卫伦那神似在沙漠暴晒过的肤色,失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身白皮。”   许烁耳根薄红。   “我真的不认识他。”卫崇拉着小男朋友手腕摇了摇,“我要是移情别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的赌什么咒。”许烁留了下来。   卫崇的球技是千锤百炼过的,只要拿起球杆,鲜有对手,季意甘拜下风道:“卫总好技术,次次一杆进洞。”   卫崇:“哈哈承让。”   季意:“所以才让你的两个美人都服服帖帖吧,佩服。”   卫崇:“……”   季意:“哈哈开个玩笑。”   卫崇皮笑肉不笑:“季总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莫不是对我本人感兴趣?不知道你家那位知道了会怎么想?”   季意立即正经起来:“咱们只谈生意,不聊八卦。”   卫伦看得手痒痒,从球童那里取了一根球杆,像模像样地发球。   季意:“他发球的姿势跟你挺像。”   卫崇淡淡瞥一眼卫伦,对许烁招手:“宝贝我教你。”   卫伦抬头:宝贝???   又一个叫人宝贝的。看卫崇与许烁亲密的姿势,卫伦这才明白过来,许烁大约是自己大哥的恋人。   卫崇是个弯的他一直知道,大学时跟费卿好过,卫伦也跟费卿见过两次,不太喜欢。卫崇失恋后,卫伦还怪过费卿,可惜费卿远走高飞去了国外,上哪儿找人算账?只得作罢。   之后多少年过去,卫崇一直没再谈恋爱,也没情人,他还以为自己大哥大概一辈子都要孤家寡人了,没想到他一走大半年,娱乐圈翻了天,大哥也重新恋爱了。   卫伦细瞅许烁,心中有了肯定,面相干净,确实是我大哥喜欢的类型。   卫崇但见刚才冒犯自己的青年忽然转移了目标,盯着自己的恋人,那心里的火噌噌往上涨:“看什么看?”   卫伦:“……”我看我大嫂不行?   乔今接到许多钱电话,许多钱郁闷至极:“你说你跟那疯子聊一聊,人都聊没了?”   乔今说:“我有点事。”   许多钱:“啥事比赚钱还大?”   乔今:“私事。”   许多钱:“你不会去医院肛肠科了吧?”   乔今:“……滚。”   打球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卫崇与季意把酒言欢,不再拿彼此的家属开玩笑,氛围一下子充满了铜臭味,字里行间都是商场的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外行人乔今听得一脸懵。   卫伦夹菜给儿子吃,对乔今说:“能跟我哥打擂台,不简单。”   乔今没跟卫崇一桌,他看着一桌好菜,拍了张照片发在与陆余陆声的三人小群里——   乔今:有小朋友想吃的吗?   陆声:。   陆余:他说都想吃。   陆声:……没有   乔今拍了张小宝乖乖吃饭的照片,发到群里:这个小朋友吃得特别香。   陆声:。   陆余:真棒。   乔今:真棒。   陆声不说话了。两个哥哥夸奖别的小朋友,不开心。   乔今:你们今天吃了什么?   陆余:打卤面。小朋友吃了两根面条,一颗葱花。   乔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棒。   陆声:……   呜呜呜两个哥哥好讨厌!   乔今笑够了,安抚某个生气的小朋友:每天多吃一点点,就能长高一点点。   乔今这般与陆余陆声说笑,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筷子。卫伦好久没吃得这么丰盛了,欢快地吃个不停:“不当明星好爽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宝问:“明星是什么?”   卫伦:“就是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即。”   小宝懵懵懂懂点头,“爸比现在是下凡了吗?”   卫伦笑眯眯:“是啊,爸爸现在可开心了。”   “小宝也开心!”   午休时间,卫崇与季意彼此心领神会地一笑,大约交了个底,各自先去盘算一下,下午再接着谈。   卫崇这才有空搭理乔今,问:“什么事?”   乔今尴尬地看一眼许烁,许烁会意道:“我去做个水疗。”   卫崇:“……我也想去。”跟小男朋友一起做水疗,顺便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哪里不比跟臭弟弟在一起快乐?   乔今及时拉住这位满脑子都是恋爱黄片的大哥,“真有事。很重要的事。”   卫崇这才作罢,将乔今带去vip休息间,见黑皮青年也跟上来,不悦道:“你交什么朋友不好,交一个脑子有病的?”   卫伦:“……”   乔今叹道:“大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卫崇:“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乔今:“他是卫伦。”   卫崇:“……???你脑子也坏了?”   不等乔今回答,卫伦就又怒又哭道:“你可以说我脑子有病,因为你是我大哥,我不怪你。”   卫崇对乔今叹道:“我以为你挺聪明,原来你也有被人骗的时候。”   乔今淡然一笑:“我可能被骗,但你不会。你自己的弟弟,你不可能不认识。”   说着,他带着小宝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这对亲兄弟。   小宝问:“漂亮叔叔,爸比为什么又哭了?”   乔今说:“因为他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爸比的家人,就是小宝的家人,对吗?”   “对。”   “那叔叔也是小宝的家人吗?”   乔今弯起眼睛,“是。我也是你家人。”   小宝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齿:“太好啦,叔叔比爸比好看。”   乔今失笑。   过了约摸半小时,卫崇卫伦才从休息间出来,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乔今便知道,卫崇相信了,逝去的弟弟死而复生,像乔今一样获得了新生。   卫崇上前抱住乔今,嗓音低哑:“乔啊,不管怎样,你还是我弟弟。这点永远不变。”   乔今鼻子发酸,他勉强笑了笑。   下午时,大家发现卫崇对黑皮青年的态度变得那叫一个亲切,经理与特助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卫崇已经简单对许烁解释过,许烁讶异过后接受了世上真有这样离奇曲折的事,多看卫伦好几眼。   卫伦意气风发,本就是开朗乐观的性格,大哥嫂子喊得那叫一个勤快,把许烁都喊得不好意思了。乔今都没叫过他嫂子。   傍晚,卫崇与季意宾主尽欢,彼此客客气气握手告别。卫崇此人重情,但不会被感情影响工作,所以卫家才会在他的领导下一年更胜一年,这点无论是卫伦还是乔今,都自愧不如。   刚跟亲兄弟相认,还能言笑晏晏、头脑清晰地跟人谈生意,最后还谈妥了。   只不过一送走合作伙伴,卫崇的表情就肃穆起来,对卫伦说:“现在你还不能跟爸妈相认。”   卫伦的脸原本晴空万里,这会儿唰地阴云密布:“为什么?”   “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卫伦咬牙问:“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是爸妈亲儿子,是姐的亲弟弟。”   卫崇看了眼乔今。   卫伦也看过去,眼眶当即就红了:“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他?”   卫崇默然。   “所以,就不要我了吗?”卫伦字字泣血问。   卫崇拉住弟弟胳膊,艰涩道:“不是这样的,阿伦,家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爸妈很累……”   卫伦哪里肯听,甩手道:“你不要我,我去找姐,找爸妈!”   “阿伦!!”   卫伦哑着嗓子哽咽:“大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我以为什么都没变,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原来竟是我错了,这个家,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卫崇眼眶酸涩:“阿伦,我一直期盼你回来。”   “你骗人!你骗人……”卫伦狠狠抹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抱起小宝就走。   乔今追上去,“大哥他说的是真的……”   当卫崇发现自己弟弟壳子里的灵魂换了,那晚所表现出的悲痛,根本作不了假。卫崇心底对弟弟的疼爱,不比卫妩少。   “你凭什么叫他大哥?你这个冒牌货。”卫伦冷冷道,“你别装好心了,其实你知道大哥不会让我回来,所以才带我来见他对不对?”   乔今哑然,事情的发展,确实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他还以为,只要卫伦与卫崇相认,接下来与卫父卫母以及卫妩相认,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卫崇的考虑不无道理,但卫伦太急了,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家人身边,却不能立即相认,他能不窝火吗。   “……阿伦,这事缓一缓好不好?”卫崇近乎恳求道,“二叔的事已经让爸妈心力交瘁了。”   卫伦疑惑道:“二叔怎么了?”   “你知道他贩毒对不对?”   “……”   “他现在在看守所,马上就出来了。但他究竟能不能出来,选择权在你手里。”   “在我手里?”   “《悲惨世界》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卫伦:不当明星好爽啊哈哈哈!   卫伦:……换了个壳子也是真的好惨呜呜呜。   乔今:摸摸头不哭。   卫伦:走开啦,哼╯^╰ 第136章 小岛   卫崇有家事处理, 许烁非常自觉地先行告辞。卫崇让特助送他,自己坐乔今的车。   “你怎么开这车?我送你的玛莎拉蒂呢?”卫崇不满地动了动尊臀。   乔今说:“放在小区里。”   “为什么不开?”   “万一被狗仔拍到,明早的的娱乐八卦标题就是‘卫伦开豪车炫富’。”   “那倒也是。”   卫伦:“……”莫名不爽。   一路开进别墅区,卫伦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色, 一脸感动:“本少爷终于回来了。”及至到了自家门口, 只见一条又肥又黑的卷毛小土狗在院子里欢快乱窜, 一只雪白的肥鸽扑棱翅膀乱飞。   他问乔今:“你养的?”   乔今:“算是吧。”   卫伦:“好丑。”   小宝:“爸比, 小狗与你好像哦。”   卫伦怒:“哪里像了?!”   小宝:“都黑黑的呀。”   卫伦要怄死了,童言无忌,杀人无形啊。   卷卷看到乔今,舞着小短腿跑来:“汪汪汪!”   乔今逗弄它一会儿, 卫崇看它的表情与卫伦一样嫌弃,想当初这小土狗还是他跟许烁捡的,没想到居然肥成了这样。   乔今倒是觉得这小狗肉嘟嘟挺可爱,小宝有样学样撅着屁股向小狗伸手, 卷卷舔了舔他胖乎乎的小手, 小宝咯咯笑。   卫伦一把拉起儿子:“脏死了。能把小狗送走吗?我不喜欢。”   乔今凉凉地睨他一眼, 卫伦沉默片刻把话收回:“只要它不咬人,养着也无所谓。”   保姆难得见这么多人来,笑皱了一张老脸,乔今指了指卫伦与小宝:“以后他们就住这里了。”   “哎, 不知怎么称呼?”保姆问。   “也姓卫。”   小宝:“奶奶好, 我是小宝。”   保姆:“哎, 好, 好。”   卫伦:“你奶奶不在这里,别乱叫。”   保姆尴尬。   乔今再次凉凉地睨着卫伦。   卫伦:“……叫奶奶也行。”   卫崇挑眉,自己这个弟弟打从出生就千娇百宠, 恣意妄为惯了,从没怕过谁,换了个壳子回来,倒是有了克星。   小宝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问:“爸比,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卫伦得意道:“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换更大的房子。”   小宝:“哇!”   卫伦环顾四周,还是自己熟悉的格局摆设,只不过他一上楼,就发现还是有点不同的,比如地毯换了,墙漆也很新。   乔今说:“几个月前别墅失过一场小火。”   “怎么会失火?”卫伦问。   “这就跟二叔有关了。”卫崇说。   这么一天下来,大人还扛得住,小宝刚挨着床,就甜滋滋睡了过去。卫伦熟稔地给儿子脱下小衣服,盖上被子,轻轻拍了拍。   卫崇揶揄道:“你这儿子养得不错。”   卫伦微露窘迫:“小宝很乖的。”   接着他去主卧看了看,刚要回忆往昔奢侈的生活感叹一番,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灵位。   卫伦:“…………”   乔今干咳一声:“我跟大哥都以为你……”   卫伦拿起灵位,屈膝“啪”一声——没能折断。他便将灵位摔在地上用脚踩,依然没能踩断,木料结实。   保姆送茶上来,见此情景差点没端稳茶盘,乔今说:“没事,这个已经没用了。”   灵位交给保姆,让她在院里烧了。   卫崇站在窗前望着院里的袅袅青烟,叹了口气,揉了把卫伦脑袋:“没死也不报个信,让我白伤心一场。”   卫伦鼓起腮帮:“我也想啊,可是岛上连个手机都没有,只有座机,并且只能打市内电话。”   三人在小客厅坐下来,卫伦简单地说了下自己在岛上的生活。   ……   卫伦坠马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砖瓦房里,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腿上的疼痛告诉他,并不是做梦。   他哀嚎一声:“有人吗?疼死我了!”这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坠马摔的,“也不送我去医院,草泥马节目组!马导演!”   “爸比醒来啦!”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娃娃兴奋地跑进来,“爸比爸比你醒来啦,太好啦!”   卫伦:“???什么爸比?你谁??”   一个皮肤更黑的老伯伯叼着老烟枪笑呵呵走进来,“哟,总算醒了。腿怎么样?”   卫伦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了,龇牙咧嘴道:“快送我去医院,我这腿是不是断了?”   “已经接回去了。”老伯伯不在意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总会好的,不用去医院。”   卫伦瞪大眼睛:“什么叫总会好的?我要去医院,让医生看看,我腿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你赔得起吗?”   老伯伯纳闷道:“卫伦啊,你咋醒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脾气那么大,要去医院,你自己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你别走!去叫马导演!我手机……我手机呢??”   卫伦看到自己的手,傻眼了,怎么会这么黑?   他从小到大没黑过,再怎么晒,一身皮就跟雪似的,还没恶意嘲讽过是小白脸,后来爆出家世才没了这个称呼。   小孩还在“爸比爸比”地叫,卫伦陡然一惊,问:“有镜子吗?”   小宝乐颠颠去搬一个小板凳,踩着在桌上够到一块红框塑料边的圆镜子,捧来给他爸爸。卫伦看中镜中的自己,见鬼似的丢掉镜子,镜面碎成四五块。   小宝:“爸比把镜子打碎啦。”   卫伦久久无法平静,断腿的疼痛与如今穿成一个落魄青年的困境,让他很是消沉了几天,整日呼呼大睡,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能回到原本的身体。   然而每次他都是被腿疼唤醒,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睁眼看到的那个老伯伯姓秦,他老伴秦婶每天都来看望卫伦,给他带自己做的饭,从她的唠唠叨叨中,卫伦拼凑出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状况。   此小岛青年也叫卫伦,父母双亡,今年二十一,儿子就已经三岁了,与孩子他妈没领结婚证,小宝是自由恋爱的产物。   然而岛上太穷了,简直落后得令人发指,小宝妈妈出去转一圈后,就再也没回来。   小岛“卫伦”左等右等不见老婆回来,很是着急,将小宝放在秦叔家,划了艘小渔船就出海,结果那天风浪大,把他连人带船掀海里了,也不知经过怎样的挣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呈昏迷状态,抱着一块板子漂在海上,秦叔与几个经验老道的渔民把他捞了回来。   小岛“卫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离开这个世界,卫伦穿了过来。   岛上本来有一百多户人家,如今只剩十几户,并且一大半是像秦叔秦婶这样的年纪大的人。有的守着祖上的基业,有的则是习惯了捕鱼为生的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太复杂,适应不来。   岛上只有一家小诊所,里面只卖感冒药与治跌打损伤的,要么就是酒精、双氧水、紫药水之类的常备药品。除此之外,就连棉签,都要翻找好一阵才能找到一包被老鼠啃过的。   卫伦哪里敢用,诊所大夫摩拳擦掌让掌心热乎起来,徒手给他上药。卫伦叫得宛如杀猪。之后被秦叔用平板车拖回去,继续躺床上养伤。   卫伦泪流满面:“我要去医院……”   秦叔:“这不是刚回来,又要去?”   卫伦:“我要去正规的大医院,最好是B市的。”   “B市?”秦叔含着烟枪笑,“那要横跨半个中国呢。”   卫伦悲哀地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爸妈,大哥,姐,我好想你们啊。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电话没法打,老电视也只能收一个本地台也就罢了,在这里上厕所与洗澡都是问题。   厕所就一个坑上面搭两块板子,卫伦每次踩上去都担心掉茅坑里淹死,并且苍蝇嗡嗡,那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洗澡更别想有淋浴设备了,自己拿舀子打水往身上冲吧。幸而此小岛地理位置靠近热带,常温就没下过十摄氏度。   在小岛的生活的第一个月,对卫伦而言就是痛苦的煎熬,每天最期盼的就是谁谁出海了,能不能捎带自己一程。   大家表示只是去捕鱼后,他不免失望而归。   秦婶笑话他:“就那么急着找你媳妇儿?”   卫伦嘴角一抽,媳妇儿什么的跟他没关系,他只想回到自己家人身边。   秦婶叹道:“她要是想回来,早回来了。你也别难过了,我看那老孙家的闺女,对你有意思,前天不是还包饺子给你吃?”   卫伦:“……”他是吃了老孙闺女包的饺子,但他享受别人的伺候惯了,完全没往别处想。   秦婶撮合道:“那闺女也很喜欢小宝,要不你们就……”   卫伦:“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害臊了?”秦婶笑,“好好好,不说了,等你以后想明白了再说。”   在心烦气躁中过了两个月,卫伦的腿不疼了,他也认命了,因为秦叔告诉他,开去市内的小艇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暂时大家都去不了市内。   家里养了两头猪,这些日子都是秦婶在帮忙照料,卫伦哪里会养猪啊,于是说:“秦婶,这猪送给你吧。”   秦婶大吃一惊:“使不得,使不得,七八百一头买来的猪,养了这么些年,怎么也几千一头了。你这傻孩子,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呢?我听了也就罢了,千万别让别人听见。”   卫伦毫不在意:“给你就给你呗,几千块钱而已。”   秦婶试了试他额头,“别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卫伦:“……”   最后他还是被迫学会了喂猪,每天一大早就苦哈哈拿着镰刀去割草,回来搅碎了与麦糠混在一起,捏着鼻子倒在食槽里,看猪吃得津津有味,别说,听那声音久了,居然觉得有点好听,肥头大耳的猪也变得顺眼起来。   卫伦:我大概中毒了。   后院长了大白菜、萝卜、豆角、西红柿、青椒等蔬菜,还有梨树桃树杏树,水果是吃不到了,卫伦每天的乐趣就是巡视蔬菜,决定今天吃什么。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外界纷纷扰扰的娱乐,这样简朴的生活一开始让人抓狂,习惯了居然觉得还不错。   卫伦本来就喜欢小孩,因此他并不讨厌小宝,况且小宝很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先拿来给爸爸吃,给爸爸瞧一眼。   这么乖的儿子,他妈妈居然舍得丢下,也是让卫伦无法理解。   有时候小宝也会问:“爸比,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卫伦一开始还耐心哄他:“你妈很快就回来了。”这般哄了两个多月,就变成了:“你妈跑了,不会回来了,以后你就跟爸爸过吧。”   小宝眨巴眼睛,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扁着小嘴问:“妈咪不要我了吗?”   卫伦慌了,给他擦眼泪,哄道:“你还有爸爸呀。爸爸以后变成了有钱人,给你住最大的房子,上最好的学校,还可以出国留学……”   小宝哪里懂这些,哇哇大哭要妈咪。   卫伦哄了半天,后来小宝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人的生命力当真顽强,逐渐适应生活的过程中,卫伦也喜欢上这座淳朴自然的小岛。他终于能够离开小岛的那天,回首遥望蓝蓝的海天之间的小岛,发誓一定还会回来。   他还是将猪送给了秦婶,秦婶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抹着眼泪拿了几千块钱给他。卫伦没有拒绝,他说:“等我回来,一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秦婶失笑,没当真,说:“出去闯闯也好,总不能一辈子荒废在这里。”   卫伦信誓旦旦:“叔,婶,我一定会变成有钱人的。”   秦叔秦婶摇头:“这傻孩子。”   腥咸的海风中,卫伦站在小艇上朝小岛大喊:“等着吧!我要带领全岛脱贫致富!!!”   开艇的大叔朗声大笑。   ……   “看你这样,还挺回味小岛的生活。”卫崇喝口茶,翘着二郎腿调侃。   卫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仔细想想,岛上没那么糟糕。空气特别新鲜,蔬菜特别好吃,岛民也都很好。”   “难得你能这么想。”卫崇笑道,“你这脾气,就该磨磨。”   卫伦立即没好气:“我脾气怎么了?”   卫崇:“跟你姐似的。”   卫伦没话了,有时候吧,他也想控制自己的脾气,但就是控制不了。大概是基因里带来的,改不了。   “二叔到底怎么了?”卫伦忽然正经起来。   卫崇与乔今对视一眼,尽量客观地将卫建平做过的事说了一遍,卫伦听完脸都白了:“二叔他……想杀我?”   “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这一大家子焦头烂额。”卫崇淡淡道,“现在能将二叔定罪的证据就在你手里。”   卫伦抿唇安静须臾,问:“二婶怎么说?”   “她当然是希望二叔出来的。”   卫伦又问乔今:“为什么是陆余替你受伤?他为什么要去找你?”   乔今:“……”   卫崇笑眯眯瞅一眼窘迫的乔今,替他打圆场:“这个不重要。”   卫伦的眼神明明白白表示怀疑,他可听得千真万确,陆余叫乔今宝贝!   “《悲惨世界》在这别墅里?”卫崇将话题拉回正轨。   “不在。”   “怪不得小偷偷了两遍,我找了一遍,大乔也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卫崇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   卫伦:“大哥你不是说过,重要的东西要放在银行保险箱嘛。”   卫崇:“……哦。”操。   乔今也没想到答案居然这么简单,“那保险箱……”   “需要密码、指纹、虹膜同时输入才可以打开。”卫伦说。   他将银行与保险箱密码告诉他们,指纹与虹膜已经不需要他本人去。   临走时,卫崇拍了拍卫伦肩膀:“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卫伦难掩失落:“只是暂时的,对吗?”   “当然。爸妈现在为二叔的事闹得很不愉快,等这事有了定论,再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事情一件一件解决,不要急,好吗?”   “嗯。”卫伦觑着乔今,想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眼巴巴的像只小狗。仔细想想,他回来与父母兄姐相认,处境最尴尬难受的,是乔今。   乔今还不跟他计较。   卫伦自觉羞惭,支支吾吾:“呃,对不起啊……”   乔今只是淡淡一笑。   第二天,乔今与卫崇一同去银行取出《悲惨世界》,这是唯一能将卫建平定罪的实证,卫崇问他怎么处理。   乔今看着这本包裹着世界名著外皮、实则记录着黑暗交易的书,说:“交给警察。”   朗朗乾坤,日光之下,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恶事负责,不为还这世间清明,而是让逝去的、受到伤害的人,得一个安息与公正。   作者有话要说:  卫伦:没错!我就是全岛的希望!(握拳)   感谢在2020-11-25 19:47:06~2020-11-26 19: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晓乐 58瓶;一只爪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落定   因为有卫家的关系, 卫建平在看守所换了房间后,日子并不太难过,甚至可以说是滋润的。他不慌不忙等着“出狱”日期。   即将出去的前一天,却被告知以贩卖毒品罪立案。   卫建平一下子跌坐在地, 眼前阵阵发黑, 根本听不清别人说了什么, 整个人就像沉在黑压压的湖底,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他不想死。   他陡然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要见大哥。   而卫父与杜巧云卫智母子,已经做好迎接卫建平出来的准备, 在得知这一“噩耗”时,脸上的喜气登时被悚然替代。   卫父站立不稳,扶着卫母喃喃:“怎么会?怎么……”   杜巧云哭道:“不是说明天就出来?怎么说立案就立案了?”   卫智想起去探望父亲时,卫建平说他的命都攥在“阿伦”手里,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卫智愤恨地看向卫父, “是卫伦。”   卫父面色茫然,缓缓摇头,“不会的。”   “怎么不会?除了他,还有谁?!”卫智说着往外走, 被杜巧云阻止。   杜巧云将儿子拉到一边, 哀求道:“是你爸先对不起阿伦, 就算阿伦做了什么, 也怨不得他。现在能救你爸的只有你大伯,你要是冲动找阿伦麻烦,那你爸就真的完了。”   卫智恨声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杜巧云重重抓着儿子胳膊, “答应妈,不许伤害阿伦。这事从头到尾,他都是受害者。要怪,就怪你爸太糊涂了。”说着,又开始抹泪。   卫智这才罢了。   乔今与卫崇被叫了回来。   卫父沉着脸问他们:“是你们做的?”   “做什么?”卫崇淡淡道,“爸,都到这时候了,您还护着二叔吗?也不为阿伦想想?”   卫父眼底湿润,捶桌道:“就不能给你们二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给过。”乔今道,“盛煌传媒的老总死后,我以为二叔会就此收手,但他没有。他还想杀我——不,他不是第一次想杀我,已经对我下手好几次了。”   卫崇:“爸,您非要看到阿伦的尸体,才甘心吗?”   卫父愕然,就此沉默下来。   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卫建平所犯之罪太大,卫父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命。   《悲惨世界》记录的交易自然不是单方面的,牵连人数甚广,大半是娱乐圈中人,一时间娱乐圈有好些人被带走调查,让群众大跌眼镜。   有网友戏言:活久见,娱乐圈被一锅端了。   [娱乐至死,真的娱乐至死]   [还好我的爱豆没被调查]   [那个谁谁看上去就是乖乖女,没想到……]   [天呐,某某才十九岁,我刚粉他就翻车了,愿他在戒毒所悔过自新好好做人吧]   [啊啊啊我疯了!!!我粉了xxx十年啊!还以为他的黑眼圈是天生的,没想到啊啊啊]   [狗仔拍到卫伦进出警局,他会不会……]   [???!!!]   [gun,星胧官方解释了,哥哥身份证到期,去换身份证而已]   [哈哈哈这个时间点去换身份证]   ……   乔今当然不是去换身份证,而是去提供证词。   他见了卫建平一面。立案后,卫建平整宿整宿焦虑得睡不着,愁得半白了头,看上去比卫父还老十岁,他看着乔今咧嘴冷笑:“现在你满意了?开心了?”   乔今平静道:“二叔,这是你的命。”   卫建平怒红了眼,“命?我的命不就握在你手里?”   “实话告诉你吧,坠马后,我就忘了《悲惨世界》到底在哪里,你要是不对我下手,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如果卫建平及时收手,就算卫伦回来,乔今也会郑重考虑到底要不要让卫建平恶有恶报。   卫建平自是不信乔今的话,惨笑道:“现在你赢了,我就要死了。”   乔今站起来:“别那么悲观,我爸还念着与你兄弟一场。二叔,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卫建平面色一僵。   乔今不再多言,走了出去。卫建平垂下脑袋,肩膀耸动,浑浊的泪砸在胳膊上,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卫伦作为卫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在关注卫建平的事件进展,头顶罩了同一片乌云,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小宝在新家适应良好,吃嘛嘛香。卫伦却拉了两天肚子。   卫伦就纳闷了,自己本就是B市人,保姆做的饭菜都合口味,居然大半夜的跑了n趟卫生间。他觉得是这具身体的排斥反应,一个在南方小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青年,突然到北方来,难免水土不服。   小宝还小,只要有好吃的,他就满足。而且还有小狗与鸽子陪着玩耍,别提多开心了。卫伦却觉得儿子的玩具太少,带他去了一趟超市,在儿童游乐区玩了一上午,还办了张会员卡,一月就算每天去玩只需要二百块。   卫伦想,真划算。   “……”操,我居然学会了节俭??   他低头看了看买给儿子的一大堆玩具,其实,还挺挥霍的嘛。   下午,小宝交给保姆带,卫伦从乔今那里问到袁萌墓地的位置,坐车前去拜祭。   他从小岛出来后,什么车都坐过,已经对公交车中的人挤人见惯不怪,安然地成为“沙丁鱼罐头”中的一员,跟着车摇晃,等到空座后再坐下来。   墓园旁边就有卖各种拜祭用品的,他买了一束百合,在墓碑间寻了十几分钟,找到袁萌的墓碑。   墓碑前摆满鲜花水果,看来她一部分粉丝还记着她。   卫伦弯腰凝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红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无论她生前有多么绿,大家现在只记得她的美。   美女的逝去,总是令人扼腕叹息的。   卫伦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这个女人,他盘腿坐下来,望着墓碑,默默抽了一根烟。   及至日头西斜,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转头只见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走来。   陆余与卫伦四目相对。   卫伦:“……”   陆余走上来笑问:“袁萌的亲戚?”   卫伦模模糊糊“唔”了一声,他曾与袁萌一起绿了陆余,难掩心虚:“你不是跟袁萌分了,怎么还来看她?”   陆余放下花束,看向墓碑时侧颜线条肃穆:“相识一场。”   斯人已逝,过去的是非恩怨,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了。   二人静立片刻,陆余点头示意走了过去,卫伦跟在后头,抓心挠肺问:“你跟乔今……什么关系?”   陆余顿足,回头问:“你怎么知道乔今?”   卫伦:“……其实他那天开车,坐他旁边的人就是我。”   “朋友?”   “算是吧。”   “既然他没有告诉你,那我也无可奉告。”陆余彬彬有礼道。   卫伦:“……”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操操操为什么啊?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卫伦自我安慰,再怎么样,陆余也不可能跟一个三了自己的人在一起……等等,陆余知道“乔今”??   卫伦三了陆余没错,但乔今没有啊。   如果陆余都知道,那……也不是不可能。   卫伦但觉脑子都被雷劈了,恍恍惚惚回到家,在沙发上打滚锤抱枕。   小宝叼着奶瓶歪歪扭扭走来:“爸比,你又发病啦?”   卫伦:“……”   他瞪儿子:“吃你的奶!”   刚到小岛的时候,卫伦有段时间哭爹喊娘多动症似的在床上打滚,小宝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说发病了,这傻孩子居然记到现在。   月黑风高夜,情侣幽会时。   乔今刚开门,就被一双修长紧实的臂膀捕获,按在怀里亲得透不过气来。乔今扑腾两下,实在拗不过,便随陆余尽兴了。   好在陆余没那么急迫,亲够了,揽着乔今腰低声笑问:“感受到我的怨气了吗?”   乔今压低声音:“这几天太忙了。”   陆余牵着他去洗澡,“那一定很累,我让你放松放松。”   “……”   然后乔今就跟陆余彻底放松了一次,整个人都松松软软的,钻被子里就不想动了。   陆余温了一杯牛奶给他,乔今喝完更困,与陆余相拥睡去。   醒来神清气爽。陆余亲了亲他额头:“早安。”   乔今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窝在陆余怀里,轻声道:“事情都解决了。”   陆余下巴摩挲他发丝,“辛苦了。”   “不辛苦。”乔今说,“命运如此。”   早餐乔今做了醋溜荷包蛋,陆声吃得津津有味,陆余笑骂:“我给他做的荷包蛋,从来没吃完过。小坏蛋。”   陆声噘嘴。   乔今笑道:“试着放点醋。”   陆余:“怪不得他最近越来越爱吃醋。”   陆声:“……”坏哥哥。   陆余说起昨天在墓地遇到一个皮肤黑黑的青年,问乔今:“真是你朋友?他怎么知道你真名?”   乔今诧异:“你也去了?”   他还没跟陆余说过卫伦回来了,既然陆余问起,他便一五一十说了原委。   陆余听完静默良久,去阳台抽了个根烟。   乔今从背后抱住他,故作轻松道:“我还有你跟陆声,还有燕玦,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没关系的。”   陆余想,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乔今对卫父卫母、对兄姐的感情,早就跟自己家人一样了。   天意弄人啊。   卫伦与父母兄姐相认,确实该提上日程了。他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嘴上不说,隔三差五就往卫崇的办公室跑。   特助委婉地问卫崇:“老板,那个黑皮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卫崇一语道破:“你是想问他跟我什么关系吧?”   特助讪笑,不然他拿不准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卫伦。   “他是我弟弟。”卫崇说。   “大哥!”卫伦又牵着小宝来窜门了。   卫崇朝小宝招手,小宝乐颠颠爬去叔叔腿上坐着,小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一通乱敲。   “不许调皮。”卫伦呵斥。   小宝老实不动了。   卫崇笑眯眯:“没事,我看他挺有霸总风范,将来可继承我衣钵。”   卫伦:“继续你衣钵的是天天。如果小宝见到天天安安,一定很开心。”   这是思家心切了。   卫崇叹道:“阿伦,回家吧。”   卫伦霎时眼眶微热,点头:“嗯!”   这晚,乔今与卫妩一起回卫家。卫妩察觉乔今脸色异样,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伸手在乔今额上试了试。   乔今勉强笑道:“姐,我没事。”   不过是,即将表明他其实不是他们的家人而已。   下车的时候卫妩身子不便,乔今搀着她进大门,“小心门槛。”   刚跨过门,只听一声铿锵有力的:“姐!”   卫妩回头,冷了脸:“怎么又是这个神经病?”   卫伦:“……”   见黑皮青年旁边站着卫崇,卫妩更觉讶异:“你带他来的?”   卫崇摸摸鼻子:“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   卫伦盯着卫妩的肚子,讷讷问:“姐,你、你怎么胖了那么多?”   卫妩:“…………”   不能进去说了,卫妩伸手就是一招降龙十八掌,将卫伦拍得差点糊地上起不来。   乔今扶额,卫伦啊……   卫伦还委屈:“干嘛呀?刚回家就打我。”   卫崇拎起傻乎乎的弟弟,“她不是胖,咳,是怀孕了。”   卫伦大吃一惊:“哪个野男人的?我跟他拼命!居然敢糟蹋——”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卫妩冷若冰霜的杀人脸。   “神经病!”卫妩气咻咻扭头就走,健步如飞根本不像孕妇。   卫伦看看卫崇,望望乔今,求助道:“怎么办啊,我好像惹我姐生气了。她还认我吗?”   卫崇点头:“放心,她应该会觉得很熟悉,因为你以前经常这样气她。”   卫伦:“………………”我们还是一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天:聪明弟弟与蠢弟弟同时摆在你眼前,你选哪个?   卫妩:当然是聪明弟弟。   卫伦:我一定是聪明的那个!   卫崇:笑笑不说话。 第138章 团聚   卫母熬了一锅浓香扑鼻的黄豆猪蹄汤, 女儿一回来,就招呼她喝汤。   “不想喝。”卫妩生硬道。在门口被说胖,气死她了。   “还是要喝点的。”卫母劝道,“我看你在公司也不好好吃饭, 人都熬瘦了。”   瘦这个字让卫妩心情转晴:“真的?”   “你看你这小脸, 哪里像个孕妇?一点也不圆润。”   卫妩摸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改变主意:“猪蹄美容, 我就喝点吧。”   卫母好笑,果然女人都是爱美的。   “爸,你还没睡呢?”卫妩奇怪地问,往常这时间, 卫父已经休息了,而现在,他正捧着早上的报纸看。   卫父说:“你大哥说有重要的事跟我们说。阿伦没跟你一起回来?”   话音落,卫崇与乔今先后进来。卫父放下报纸:“神神秘秘的, 非要大晚上说?到底什么事?”   卫妩捧着猪蹄汤慢慢啜饮, 懒得理他们。   “晚上大家才有时间。”卫崇笑道, 与乔今对视一眼,神色变得郑重,“爸妈,阿妩,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除了当年出柜, 这个大儿子让他们操心的时候少之又少, 如今却一反常态。卫母问:“什么事呀?”   “还是我来说吧。”乔今道。   卫妩这才抬头, 余光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纤手一指:“谁呀?黑不溜秋的吓人呢?”   外面探头探脑的卫伦:“……”   卫父卫母也看过去,卫崇只得一招手, 卫伦犹犹豫豫走进来,看到卫父卫母,什么都还没说,先红了眼眶,嘴唇嗫嚅:“爸,妈……”   卫父卫母:“……”   卫母震惊道:“阿崇你瞒着我们的事,该不会是……你跟这个小伙子……”   卫父拍案而起:“像话吗?你对得起许烁吗?!”   卫崇:“……”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误会我?   卫伦也反应过来了,“不是,不是,爸,妈,我是阿伦啊!”   卫妩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又说疯话。”   眼见情况愈加混乱,乔今快刀斩乱麻道:“他确实是卫伦。”   卫妩看他的眼神也变了:“阿伦,你说什么胡话?”   乔今向他们一鞠躬:“抱歉,骗了你们这么久,其实……我不是卫伦。我的真名叫乔今。”   卫父卫母面面相觑,“你、你说什么呀?”   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他们的养育了二十六年的儿子,那鼻子眼睛嘴巴,整容技术再发达也不可能将人整得一模一样。除非克隆。   乔今握紧手指,表情认真而肃然:“爸,妈,姐,能成为你们的家人,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如果卫伦不回来,我愿意一辈子当你们的儿子、弟弟。但他回来了,我不能不承认,我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抱歉。”   卫母脸色唰地白了,她是信佛之人,对这样的事还是比较信的:“你、你真不是阿伦?”   卫父无法接受:“他怎么不是阿伦了?他就是阿伦,我们生养出来的儿子,你也不认识?我看他摔坏的脑子还没好,明天去医院看看。”   卫母:“……”   “正是因为那次坠马,我才成了你们儿子。”乔今知道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因此早就打好了腹稿,“难道你们没发现,我跟以前很不同吗?”   以前的卫伦,狂妄自大易冲动,大少爷脾气根本不知收敛。   而乔今穿过来后,在媒体面前谦逊有礼,所做之事大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去做,短短几个月就扭转了卫伦数年在媒体眼中的印象,并且才华横溢。   细细想来,是有诸多诡异之处。   卫妩紧盯乔今,瞳孔不由得放大,她茫然问:“你真不是阿伦?”   乔今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对不起。”   卫母泪水潸然而落:“那、那我的阿伦去哪儿了?”   “我在这里啊!妈!”卫伦立即道。   卫母看向他,眼神茫然。   其余的,不需要乔今再多做解释,卫伦是他们儿子,这点无可否认,有些回忆,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   正如卫伦自己所说,只要见到卫父卫母,他就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自己是他们儿子。   这晚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每分每秒都浸染着悲欢离合的酸涩。不知何时,乔今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一大家子的泪,快把他淹没了。   他悄然退了出去,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庭院深深,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宛如萤火,一亮一亮的。他吐出袅袅烟雾,望着散落几颗星的夜空,逐渐溽热的风提醒他,夏天快到了。   真快啊。他想。   从去年的秋天,到今年的初夏,作为卫家的一份子,有过惘然,有过悲痛,但更多的,是有了家人的完满。   作为孤儿的人生,因为有了这一家人,而添上斑斓的色彩。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现在,该他退场了。   客厅里,卫妩抹着眼泪哭了一阵,又怜又爱地打了卫伦好几下。卫伦没躲,嘻嘻笑着:“姐你再多打我几下,一点也不疼。”   卫妩环顾四周,“阿伦……乔今呢?”   大家这才发现,乔今不见了。   乔今正蹲树底下兀自伤感,陆余发了一条信息:出来。   乔今犹豫着走出大门一看,与陆余碰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乔今问。   陆余笑笑:“大舅子告诉我,你今晚可能会很难过。”   原来是卫崇通知陆余的。   乔今低头看脚尖,“他们都知道了。”   “所以,”陆余勾起他下巴,笑道,“你以后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乔今:“……啊?”他还以为陆余会安慰自己。   陆余亲了亲他唇,“抱歉,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乔今笑起来,抱住陆余,“没关系。我就是你的。”   陆余抱着他转个圈,“那我们现在……”   “——操!!!”忽听一道惊叫。   乔今立即推开陆余。   卫伦那张深麦色的脸已然成了炭烤羊排,黑红黑红的:“你们果然有一腿!”   话落,卫父卫母、卫崇卫妩全都走了出来。   乔今:“……”   卫母干咳一声:“小俩口别在外面卿卿我我,有伤风化,让人看见不好。”   “不是……”乔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陆余倒是坦荡:“爸,妈,晚上好。”   “哎,好。”卫母笑道,“进来吧。”   乔今却忐忑地看着他们。卫妩霎时红了眼睛,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勾住乔今肩膀抱了抱:“干嘛呀,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弟弟。比阿伦好多了。”   卫伦:“……”姐你好伤我心。   卫父卫母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对乔今说:“只要你在的一天,就是我儿子。”   卫母又说:“我们多了一个儿子,这是喜事啊。应该摆桌喜酒!”   卫父说:“对,明天就摆上。”   “阿伦,你说你有个儿子,怎么也不带来给我们看看?”   卫伦笑道:“明天带来。”   他们是出来寻乔今的,寻到了,这一大家子开开心心走了回去。乔今与陆余落在后面,陆余牵他手,乔今挣了一下,没挣脱,便随他了。   卫伦蓦然回首:“……”操。   乔今心中溢满温柔的酸涩,这一家人并没有因为卫伦的回归而抛弃他,恰恰相反,他们需要他。   第二天,卫伦就乐滋滋地将儿子带回卫宅。   小宝扬起天真的小脸问:“爸比我们是进皇宫了吗?”   卫伦说:“这是爷爷奶奶家,你还有一个哥哥与一个姐姐,以后你就跟他们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宝想跟哥哥姐姐玩!”   卫父卫母看到小宝就笑了:“这孩子,一眼就知道是你亲儿子。”   卫伦:知道,因为黑嘛。   卫母抱过小宝,拿天天安安的玩具给他玩。小宝见爷爷奶奶如此慈祥,也很喜欢,小嘴天然甜:“奶奶长得好漂亮,所以姑姑与叔叔才那么漂亮,对不对?”   卫母喜笑颜开,亲了亲这小孙儿,“哎哟,比天天安安还会说话,跟你小时候一样。”   卫伦刮了刮儿子鼻尖:“这就是缘分啊。”   天天安安知道多了一个弟弟,纷纷跑来看,小宝乍见这对龙凤胎,眼睛瞪得溜圆:“哥哥姐姐你们好,我叫小宝。”三个小孩很快玩到了一起。   大人们在一旁说话。卫伦又说了一遍在小岛的经历,小宝就跟捧哏似的,不时插一句“爸比怎样怎样”,把大家逗得不行。   乔今左盼右盼,总算把陆余陆声盼来。   天天安安就是陆声的小尾巴,小宝刚刚变成天天安安的小尾巴,回过神来,大家只见这样的画面:陆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天天安安,天天安安后面又跟着小宝。   从高到矮,一顺溜下去,就像企鹅爸爸领着企鹅宝宝们,把人心都萌化了。   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了一顿饭,欢声笑语不断。   卫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霎时被刺痛眼睛,他转身就走,想想还是不甘,给乔今打电话:“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乔今不好打断屋里的其乐融融的氛围,独自走了出去。   卫智站在庭院中,眼眶猩红。乔今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皱了皱眉:“你喝多了?”   卫智说:“我清醒得很。”   “你想问什么?”   卫智恶狼般紧盯乔今,一字一字问:“你明知道我爸可能会判死刑,你还是将证据交了出去,对吗?”   乔今沉默片刻,说:“没错。”   卫建平在走上贩毒之路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   别人能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卫智却不能,因为卫建平是他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不想有一个贩毒的,可能会被判死刑的父亲。   卫智一拳打了过去。   乔今本想躲,他可以躲过去,但在最后关头,他生生接了这一拳,不为别的,因为他现在真的成了卫家人。而卫智,是他血缘上的堂哥。   他可怜这位堂哥。   而在卫智想揍第二拳的时候,乔今反手也是一拳。   他想打醒这位堂哥。   卫智挨了揍,哭喊着与乔今扭打在一起。   保姆路过惊叫一声,大家这才发现外面的状况,鱼贯而出。卫父卫母恨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别打了!卫智!!”   卫智哪里肯听,一同乱拳混着眼泪鼻涕:“卫伦!我跟你没完!!!”   卫伦:“……”   卫伦上前帮乔今,“我才是卫伦!有本事你打我!!”   卫智:“???哪里来的非洲人?滚一边儿去!”   卫伦:“操!”   这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乔今拉架:“别打别打!”   这对结怨颇深的堂兄弟一个脾气爆,一个性子蛮,哪里肯听,乔今拉架不成,反被他们掀到一边,脚下一踉跄,噗通摔倒。   陆余接了个空。   乔今一屁股跌在地上,后脑勺撞上石凳。   陆余连忙去扶他,乔今站起来还好好的,陆余却脸色一变,一道殷红的血,正顺着乔今脖颈流淌下来。   乔今抬手一模,“……”   “乔今?”陆余嗓音微颤。   乔今与陆余面面相觑,下一秒,闭眼晕了过去。   “乔今!!!”一大家子慌慌张张围上来,可惜乔今没看到。   卫伦与卫智这才罢手,都傻眼了。   “快!送医院!”卫母道。   ……   乔今悠悠醒来,天花板是白的,室内温度适中,鼻腔中充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哦,他刚穿成卫伦的时候,住的就是这样的病房。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对中老年夫妻,一对样貌出众的兄妹,一个黑皮青年,一个与陆余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少年,团团围着病房,专注地看着自己。   乔今吓了一跳:“你们……”   见他醒来,卫母喜极而泣:“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乔今礼貌道:“不疼。”   话说时,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笑道:“医生说了没什么事,看,他这不是醒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照顾就行。”   话音落,他看向乔今,却见乔今神色奇怪至极。   陆余:“?”   他走到病床边,温声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乔今结结巴巴:“不、不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余反问:“不然我在哪里?”   乔今混乱极了,环顾一圈,想了想还是说:“可以请你们出去一下吗?我有话对陆先生说。”   大家点头,紧接着齐刷刷脑袋一顿:“?!!”   陆余眼色凝肃:“你叫我什么?”   乔今:“……陆先生?不然,陆哥,陆老师?”   陆余:“…………”   乔今的记忆,回到了刚得知卫伦三了陆余那会儿。 第139章 失忆   乔今的脑袋又被各种医疗仪器检查了一遍。最终确定, 除了一点皮外伤,颅内并无半点损伤。   医生也说不清乔今到底为什么失忆,只能猜测道:“或许是心理因素,压力太大之类的, 让他选择性遗忘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选择性遗忘?陆余面色肃然, “那还能找回来吗?”   “应该能。”医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说不定哪天就恢复记忆了。”   明星是个高危职业,特别是像乔今这样敏感而孤独的人,如果不能及时疏解情绪,得抑郁症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乔今穿成卫伦后, 除了收拾卫伦留下的烂摊子,还卷入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危险中,在媒体面前他要重塑自己的形象,在卫家小心翼翼, 几乎鲜有安稳时候。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都步上正轨, 他内在的情绪也终于积累到极限, 将部分记忆封闭,以减轻灵魂的负重。   简单来说就是,乔今不快乐。   卫母难掩自责:“这孩子压力一定很大吧,我们却一无所知, 还以为阿伦懂事了……”   卫伦:我不懂事??   卫妩看了眼弟弟, 也跟卫母一样叹息。   卫伦:“…………”   乔今独自待在病房, 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又到了医院, 索性不再回想,思考眼下的状况。   为父卫母,卫崇卫妩, 他是都认识的,陆余也认识。那个跟陆余长得很像的少年,应该是陆余的弟弟。至于黑皮青年,他就实在搞不懂了。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很关心自己?   卫家人还可以理解,陆余为什么会那样看着自己?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不愧是娱乐圈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   乔今:咦,我怎么知道陆余是娱乐圈最让人想睡的男演员?   话说这个称呼,好羞耻。   病房门打开,探进一颗发丝微卷的小脑袋。   乔今:缩小版的陆老师!好可爱……   陆声眨巴大眼睛,张了张嘴。   乔今没听清:“什么?”   陆声红了耳根,挪到病床前,近乎用气音叫了一声:“小哥哥……”   乔今宛如遭受会心一击,心肝都萌颤了:“再叫一声听听。”   陆声嘴一噘,头一扭,躲墙角害羞去了。   乔今继续逗弄:“再叫一声听听。”   “叫什么?”陆余走进来问。   乔今没了话,不敢放肆逗人家弟弟了,客气地笑笑:“陆先生。”   陆余含笑看他。   “……”被那双多情深邃的眼睛盯着,乔今不由自主地心脏怦怦跳,他怀疑自己得了心律不齐。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乔今问:“您不回去吗?”   陆余:“我在这里陪你。”   乔今受宠若惊:“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陆余淡淡道,“我是你未婚夫。”   乔今脑子宕机:“……诶?”   陆余倾身在他额头蜻蜓点水亲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吓到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是你未婚夫。你忘了这点,让我很生气。”   乔今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陆余怎么可能是他未婚夫?   他往后一躺,安详地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   嗯,都是梦。   陆余笑着捏他脸。   乔今睁开眼睛,我的天,不是做梦。   随后医生与卫家人进来,这个一句那个一句,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他同一件事:你失忆了。   乔今:“……”   乔今不太相信,怀疑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但骗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等等,他们为什么全都叫自己“乔今”??   乔今惊悚无比,什么时候暴露的?!   难不成自己真的失忆了?   大家哗啦啦涌进来,又潮水般涌出去,病房只剩乔今与陆余二人。   乔今思绪混乱,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余。陆余却相当自然地拿出睡衣,去小卫生间洗澡。   “未婚夫?”乔今喃喃这三个字,蓦然脸颊燥热,他捂住脸,“什么啊……我跟陆余可都是男人。”   而且,就算陆余知道他不是三了自己的卫伦,两人又怎么会变成情侣?也太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了。   可是看大家的样子,好像都默认他跟陆余是一对。   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今听到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立马正襟危坐假装看手机。   陆余拿掉他手机,“睡觉。”   丰沛的水气与被体温蒸腾过的清爽沐浴露单相萦绕鼻尖,乔今根本不敢抬头看陆余,干巴巴道:“陆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是卫伦,但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向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陆余道。   乔今缓缓仰起脑袋,以眼神询问。   下一秒,却见陆余倾身覆上来,手腕被按住,纯男性的气息扑了一脸,乔今瞳孔紧缩,眼睫微颤。   陆余没有吻他,只是在他耳畔低喃:“我要你。”   有一瞬间,乔今以为自己心脏骤停。   陆余稍稍起身,拉开一点距离,用拇指摩挲乔今的唇,笑道:“真乖。”   乔今四肢百骸窜过酥麻,他猛地推开陆余,“陆先生请自重。”   陆余并不介意,他捂着被乔今推开的心口,故作委屈:“你就是这样对你未婚夫的?”   语声一顿,他望着乔今笑吟吟道:“况且,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乔今:“…………”我不信。   陆余:“你的脑子不记得,你的身体一定记得。”   乔今:“………………”啊啊啊我不想听!!!   他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爆红的脸,躲起来不愿见人。   陆余隔着被子拍拍他肩膀,“晚安。”   乔今:一点也不安。   乔今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低估了自己的羞耻度,被陆余这般“戏弄”,才过十分钟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脑子累,身体也累了。   再次醒来,他顶着毛发乱翘的脑袋四处瞅瞅,没看到陆余,松了一口气。   乔今冷静地想了想,既然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卫伦,他也就不用装下去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失忆前做了什么,大家对他都还不错的样子,就是跟陆余的关系,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   他摸到手机,翻查通讯录,指尖一顿,“大哥”是卫崇,“哥”是谁?   他叫哥的,从来只有燕玦。   不会吧。哈哈。怎么可能呢。   他还是拨了过去。   燕玦温和的嗓音传来:“阿今?”   乔今:哦,不是燕玦的声音。   乔今:“不好意思,打错了。”   燕玦:“???”   燕玦给陆余打电话:“见过阿今吗?刚才他给我打电话,感觉怪怪的。”   陆余提着亲手熬的粥往病房走,“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昨晚乔今碰到头,失忆了。”   燕玦:“……失忆?!”   “应该只是暂时的。”陆余安抚道,“有空的话,你来医院看看他吧。”   “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去。”   挂断电话,陆余拧开病房门把,病床上却不见乔今人影。他去小卫生间看了眼,也没人。   他给乔今打电话,响了七八秒,居然没接。   陆余气笑了,失忆还乱跑,真是不省心。这时一条推送的八卦新闻掠过眼帘:卫伦也吃路边摊?   他面无表情点开新闻,照片中是他的乔今没错,正坐在路边摊吃灌汤包,位置眼熟,就在医院旁边。   乔今回过神来,发现早餐摊周围挤满了人。   大多是女生,一脸兴奋地窃窃私语,拿手机拍他:“天哪,真的是卫伦。”“等他吃完饭再去要签名。”“真人更帅啊啊啊!”“他吃得是不是有点多?”“腮帮子鼓鼓好可爱。”……   乔今:“……”   见乔今看过来,她们瞬间丢掉淑女的伪装,尖叫着一拥而上要签名。   乔今面前的灌汤包被掀翻,滚落一地。   记者闻风而来,采访是不能了,只能想尽办法直播现场。   一团乱。   乔今被路人粉们挤在中间,根本无法脱身,不时被手机怼脸上,有人扒他口袋,有人脱他鞋子,居然还有人拔他头发丝!   “啊啊啊卫伦的头发!我要珍藏一辈子!!”   乔今忍无可忍:“有完没完?!”   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乔今环顾一圈,“我觉得很不舒服,请你们离我远一点。”   真爱粉与网友们摸到直播间:   【真的是卫伦???】   【他里面穿的是不是病服?】   【哥哥生病了??】   【居然真的在吃路边摊……我早上还路过那里啊啊啊,怎么就没去看一眼呢?泪】   【卫伦生气了,大少爷脾气又发作了呵呵】   【别人拔你头发你不生气?】   【艹!!谁拔我哥哥头发?要点脸行不】   【许多钱在哪儿?怎么没人跟着哥哥??他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没人照顾??】   【哥哥居然一个人吃早餐,好心疼】   ……   “卫伦怎么了?”“卫伦生气了。”“还以为他脾气好多了……”“卫伦卫伦卫伦……”   周围尽是这样的声音。   大家看到的,是卫伦。   可是,他不是卫伦啊。   乔今脑子嗡鸣,心脏被苦涩的潮水淹没,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是卫伦。别叫我卫伦了。”   终于,对大家说出了这句话。   闪光灯,一张张迷茫错愕的面孔,无论粉丝还是记者,网友还是其他人,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不想再委曲求全,不想再扮演任何人,他只是他自己。   【哥哥怎么了?】   【卫伦该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乔今是谁?】   【细思极恐……】   【哥哥你不要吓我啊QAQ】   【鬼上身??】   恰在此时,许大经纪人横空而出,宛如救世主降临,他满头大汗跑来,气势汹汹吼道:“都给我让开!!!”   众人不敌他勇猛,纷纷让路。   许多钱接到卫妩十万火急的电话就往这里赶,结果还是没赶上,他已经无暇顾及“卫伦”为什么说自己是乔今了,只能发挥他应变自如的公关策略。   面对记者的镜头,他大手一挥笑道:“那啥,既然阿斗说了,那就今天公布吧,卫伦要有艺名啦,就叫乔今!”   众人:“????”   【艺名?】   【搞什么鬼,卫伦为什么现在要取艺名???】   【吓死我了,原来是艺名……个鬼啊】   总而言之,因为“卫伦”忽然有了艺名,网上掀起一波讨论的热潮。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无法想通,为什么“卫伦”忽然有了艺名,还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乔今”。   难道是“乔今”这个名字寓意好?   也没看出好在哪儿啊。   吾余伦比cp粉:乔今,伦宝的小号是“今朝有鱼”……卧槽,好像发现了什么?!!   网友:……操,不是吧???   剩下百分之一的粉丝:哥哥一定早就想改艺名了!支持!   ……   乔今被塞进保姆车,拖回医院。   许多钱两只眼睛宛如死鱼,面无表情盯着乔今:“我可以问问你到底想干嘛吗?”   乔今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我失忆了。”   许多钱:“骗鬼呢。”   乔今又说:“我不是卫伦。”   许多钱:“妩总说你脑子坏了,原来是真的。”   乔今不置可否,他失忆了,脑子就是坏了的状态。   送回医院后,病房依然围了一大堆人,许多钱这才知道,乔今是真的失忆了。这位感性的经纪人大师霎时泪盈于睫,嗓音娇媚:“阿斗~你真的不记得我们这些日子经历的风风雨雨了?”   乔今恶寒。   陆余眼刀子嗖地丢过去。许多钱立马正经:“仔细想想,我在你身边的日子并不多,陆先生在你身边的日子更多。”   陆余微笑颔首。   乔今:“……”   这一家人还有话说,许多钱不宜久待,便告辞了。   卫父卫母对视一眼,都恳切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乔今小心翼翼问:“那艺名……改吗?”   他想用自己的名字写歌唱歌,想作为乔今活着。   “当然要改。”卫伦推门进来,刚好听到乔今的问题,“不然跟我重名了。”   乔今:“?”   卫伦:“你连我都忘了?我是卫伦啊!”   乔今:“???”   失忆之前,到底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啊。   艺人改名不是一件小事,卫伦这名字好记好听,火了好几年,乍然改名,肯定会有不少粉丝无法接受,进而造成热度与流量下滑,但卫家人都支持乔今。   不仅如此,他们还鼓励乔今:“你还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   乔今被他们的宽容大度、慈爱温柔感动得不知所措:“你们实话跟我说,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卫崇抬手就想拍他头,在众人苛责的目光硬生生克制住,改拍肩,力气还要轻轻的:“我向你保证,你要是得绝症,我出门就被雷劈。”   乔今:“……”这么狠?看来自己没得绝症。   卫母柔声说:“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们都会满足你。好孩子,别怕,大胆说出来。”   乔今犹豫道:“真的……可以说吗?”   大家一致以肯定的目光给他信心。   在这爱的包围中,乔今放开了手脚与胸怀,准备大干一番,看向陆余微微一笑:“我想要陆先生做一百个俯卧撑。”   陆余:“…………”   其他人:“…………???”   乔今笑得温柔又得体:“可以吗?”   说实话,乔今仍不太敢相信他们,对陆余是自己未婚夫更是抱有怀疑。如果陆余与自己真的是情侣关系,那在众人面前做一百个俯卧撑,应该不是问题吧?   如果恼羞成怒走了,谎言不攻自破。   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凝聚在陆余身上。   卫母笑着打圆场:“这算什么愿望?换一个。”虽然她也想看儿夫做俯卧撑,一定很养眼吧。   陆余却站起来,走到乔今面前,亦是微微一笑:“可以。”   他脱下外套,优雅而带着一点蛮性地撸起袖口,身体前屈,俯撑在地,隐约可见衬衫下的背肌线条。   卫崇在一旁报数:“……五十……七十二……八十九……一百。”   陆余每做一个俯卧撑,乔今心里的十五个吊桶就错开一点,叮叮咚咚轰轰隆隆,最后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不多不少,一百个俯卧撑。   陆余起身时像是敏捷矫健的雄狮,也只是额角有些薄汗。卫母连忙递上一杯清水,陆余道声谢谢,仰头一饮而尽。他抹去唇角的水渍,向乔今投去一瞥:“满意了?”   乔今傻眼。   众目睽睽之下,陆余真的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陆余真是他男朋友、未婚夫??   卫崇吹了声口哨,揶揄地看着乔今:“你男朋友体力真好。”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俯卧撑做得好,幸福生活不用愁。明白的吧:-D   感谢在2020-11-28 20:28:41~2020-11-29 20:3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玺 10瓶;大本X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偷亲   “那么请问, 你还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实现吗?”陆余勾着唇角,优雅斯文地放下袖口,遮住线条紧实的小臂。   乔今倏地移开视线,耳根烫得不行, 后知后觉自己的“愿望”太无理取闹, 他回答不出。   “说吧。你的任何愿望我都愿意实现。”陆余半是调侃, 半是鼓励。   乔今已经无颜面见众人, 他强作镇定:“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需要冷静地想想,自己与陆余的关系。   大家都很体贴他,卫母连忙招呼丈夫与儿女离开。卫伦走之前目光复杂地瞅了眼乔今与陆余,他对他们本来无法理解, 但陆余居然真的能放下身段,当众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很难接受这样的戏弄。   陆声都乖乖走了出去,陆余却没走。乔今目光躲闪。   “真的没有愿望需要我实现了?”陆余笑问。   乔今嗫嚅:“你先出去, 行吗?”   陆余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坐在床边, 上身稍稍前倾,盯着乔今的脸。   乔今被看得无地自容,只想抱头躲进被窝。   陆余轻笑一声,唇息喷在乔今脸上, 更是让他脸颊热辣辣的。陆余说:“你也太小瞧你未婚夫了。”   乔今:“?”   陆余:“你没失忆之前, 我们可是经常做俯卧撑。”   乔今:“……”   陆余:“一百个完全小菜一碟。”   乔今:“…………”   乔今躲进被窝, 提前进入冬眠。   陆余隔着被子将他整个人抱住, 乔今挣扎几下,便又不动了。陆余说:“别怕,我们是相爱的。你会想起来的。”   乔今在黑暗中眨巴眼睛, 他以为是会反感陆余的接触,事实却是,他享受陆余的怀抱,就算隔着一层被子,也让他感到安全。   自己跟陆余究竟是怎么相爱的?   敲门声响起。   燕玦探进头来,病房内的情景让他一愣。   陆余淡定地放开裹成一只蝉蛹似的乔今,乔今扒开被子露出脑袋,脸颊捂得通红,头发乱翘,表情无辜。   燕玦笑了笑:“好点了吗?”   乔今认了半晌,“付鸣?”   陆余说:“他不是付鸣,是你哥。”   乔今:“?”   燕玦并不急,“别吓到他,等他自然想起来就好。”   陆余便不再多言。乔今已经很混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今还记得自己刚穿成卫伦时,与“付鸣”在医院的那一错面,当时“付鸣”的状态并不好,现在看着倒很正常的样子。   乔今试探道:“您好了吗?”   燕玦说:“你的专辑现在都是我在做。”   “……这样啊。”乔今挠挠头,“不好意思付老师,我忘了。”这么说,应该是好了。   “没事。”燕玦笑道,“饭吃了吗?”   “吃过了。”   即便失忆,乔今对音乐的热爱依然不减,他竟然没有半分障碍地与燕玦谈论专辑歌曲,听自己之前所录的母带。   “没错,这是我写的。”乔今肯定道。每个创作型歌手都有自己的写歌习惯,无论歌曲风格如何变化,所掺的元素与情感,他一听就知道。   还有只写了半首的,燕玦将谱子给他,“反正你也没事做,趁这段时间找找灵感。”   乔今迅速过了一眼自己之前写的半首曲子,拿起笔哗哗画起了音符。   之前死活找不到灵感的歌,居然在失忆后,文思泉涌,一气呵成。   燕玦:“……”   心态放松了,真的会不一样。   乔今将谱子交给燕玦,“您看这个可以吗?”   燕玦跟着曲谱轻声哼唱,笑道:“太可以了。”   “医生怎么说?”燕玦出门后问陆余。   陆余无奈一笑:“说是可能心理因素导致的失忆,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燕玦叹道:“阿今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   孤儿是没有资格撒娇的,相比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他们心中所缺失的东西,也许要用一辈子来弥补。   陆余请教道:“你是他哥哥,知道他有哪些遗憾吗?”   身为孤儿的乔今,一定有很多遗憾,陆余想趁机弥补。   燕玦想了想说:“阿今从来没痛痛快快地玩过。”   回到病房,陆声也在,与乔今两人像两只小仓鼠似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共分一壶皮蛋瘦肉粥。   乔今说:“你太瘦了,多吃点,长高个。”   陆声胃口意外的好,吃一口看一眼乔今,显然将乔今当成了秀色可餐的下饭菜。   失忆的小哥哥真好玩,居然让我哥哥做俯卧撑……噗!   “怎么呛到了?”乔今连忙给陆声倒水。   看到陆余,陆声更是把饭粒从鼻腔呛出来:“……”呜呜呜,美少年形象不保!   做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小朋友悲哀地想。   乔今却笑了。   这晚,星胧官方正式宣布“卫伦”改名“乔今”。“@卫伦WELL”微博号弃用,重新给乔今注册了一个“乔今JOE”。   ——@星胧娱乐:新的开始,愿你们还在。@乔今JOE   ——@卫伦WELL:新的开始,愿你们还在。@乔今JOE   ——@乔今JOE:新的开始,愿你们还在。   ——@许多许多money:新的开始,阿斗成为过去式,感觉重新带了一棵摇钱树。@乔今JOE   网友纷纷骇然,没想到官方动作这么快,简直堪比坐火箭。卫伦这个名字所承载的流量与名气,让多少艺人与娱乐公司眼热,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果然有一部分粉丝无法接受,但大部分网友细细咂摸之后还是很看好改名的,卫伦这个名字名气大,黑料也多,取个艺名重新开始,彻底转型。   人还是那个人嘛。   [卫伦……现在该叫他乔今了,是不是发生了事啊,突然改名]   [呜呜呜哥哥喜欢就好]   [小道消息说某大师算过卫伦这个名字多灾多难,所以才会改名]   [某大师是许多钱吗?/笑哭]   [多灾多难?怪不得那天哥哥穿着病服!他到底怎么了呀?]   [不管哥哥怎么了,希望他早日康复,用新的名字迎接新的人生]   ……   乔今确实在迎接新的人生,他出院住进了卫宅。   卫家每个人都对他好得不得了,就像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他一开始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不配被他们如此关怀,但渐渐的,他开始接纳并喜欢这一大家子,打从心底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他想要一个家太久,乍然遇到这么完美的一家人,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   辗转反侧时,他问自己,我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亲情吗?   这会不会只是一个美梦?醒来就消失了?   清晨睁开眼睛,乔今眼角湿润,及至听到天天安安与小宝欢快的呼声,他收拾体面,迎接新的一天。   陆余也住了进来,就在乔今隔壁,他嘴上有时会说让乔今面红耳赤的骚话,也会做些让乔今面红耳赤的举动,但不会真的越过那条线。   不是不想,而是不可以。   对一个失忆的人做过分的事,他做不来。   “你看这盆兰花是不是有点缺水?”陆余随手一指。   乔今看了眼,“是吧。叶子有点蔫蔫的。”   “你去给它洒点水。”   “?”乔今不明所以,还是转身去找喷水壶。   陆余却拉住他,“不用找喷水壶,你用眼泪就可以。”   乔今:“……”   陆余贴近,对着他眼睛轻轻一吹,“这么爱哭?”   乔今眼睫扑闪,羞恼地推开他:“没哭。”   陆余抱住他,乔今不让抱,大步往前走。陆余趴他背上,乔今拖不动:“好重啊。”   “有力气哭,有力气推我,就没力气背我了?”陆余难得耍赖道。   乔今就像一只在苦海中漂浮的大海龟,艰难地驮着一个将近一百四十斤的大男人,每走一步都如有千斤沙包绑在脚上。路过的佣人吃吃发笑。   乔今实在背不动,啪的一掌打在陆余大腿上。   陆余“嘶”了一声:“居然敢打你老公?谋杀亲夫啊。”   二人笑着闹着去了餐厅。   吃早餐时,卫母说:“好多年没去过游乐园了,大家今天都没事,一起去玩玩。”   小宝问:“奶奶,游乐园是什么?”   天天安安抢着回答:“就是有旋转木马,有碰碰车,还有泡泡机、冰淇淋,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的地方!”   小宝:“哇,哥哥姐姐好厉害,知道的真多。”   天天安安都被这嘴甜的弟弟弄得小脸微红,兴奋道:“我们带你去玩!”   卫崇却说:“我今天约了人打高尔夫球……”   被卫妩一脚踩在脚面上,碾了碾,卫崇绷着脸微笑:“我马上推了,一起去游乐园。”   卫伦往桌底一瞄,摇摇头,大哥与姐还真是从小到大没玩腻这一招。   卫妩挪开穿着松糕鞋的脚,笑着问乔今:“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去游乐园,乔今其实很开心,转而忧虑:“我无所谓,你们真的都没事做吗?”   卫家这么大家业,怎么可能没事做?但在这一刻,这一家人默契地点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不能天天都忙着赚钱,劳逸结合才能身心健康。”   于是这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去了游乐园。   因为选的并非节假日,也非星期天,游乐园人不多,乔今只需戴一只口罩,就能伪装成普通游客。   三个孩童最活泼,为了防止他们走丢,卫伦拿出了终极武器:三根狗狗牵引绳。   这位大少爷美滋滋溜起了娃,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卫母笑得直打他:“快放开!又不是狗。”   三个小朋友一开始还挺享受被溜,意识到不能乱跑后就歪歪扭扭挣扎起来,差点急哭。   卫母心疼地哄他们,一人买了一支儿童冰淇淋。天天安安犹觉不够,要去玩碰碰车,两个老人便带着孙儿们去玩碰碰车。   卫母对儿女们说:“你们别跟来了,玩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卫妩身子不便,是不能玩什么刺激项目的,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问乔今想玩什么。   乔今说:“我都想玩一遍。你们玩你们的,我自己玩。”   “……”   那怎么行?来游乐园,就是为了让乔今开心,一个人玩个孤独寂寞?   陆余舍命陪君子:“我也想都玩一遍。”   乔今斜他一眼,唇角弯起:“真的?”   陆余:“……真的。”   乔今摩拳擦掌:“那我们先去鬼屋吧。”   陆余:“……”   卫伦举双手赞成:“这个我喜欢,刺激。”   卫妩微微一笑,她不能受刺激,自然是不用进的,拍拍卫崇的肩:“加油。”   卫崇僵硬地笑笑,非常霸总范儿抬脚走在前面:“那走吧。”   卫伦叫道:“大哥你走错方向了!鬼屋在这边。”   卫崇认命地顿足回头。   大太阳照着,卫妩挺着肚子稍稍眯起漂亮的眼睛,对四个大男人挥挥纤手:“等你们哦。”   陆声小朋友假装自己是一棵小树,给卫妩撑伞遮阳。卫崇与陆余都羡慕他,一步三回头、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进了鬼屋。   卫伦嘴上说喜欢,谁知进了鬼屋,他跑得最快,一路啊啊叫着,不等鬼来吓他,他就自己吓个半死,飞奔的速度让扮演妖魔鬼怪的工作人员根本赶不上。   本想靠弟弟通关的卫崇傻眼了,这还怎么玩?   陆余自然是紧挨乔今的,卫崇可怜兮兮地凑上来,欲要三人成行,陆余飞去一记眼刀,卫崇嘴角一抽,不去当电灯泡了。   鬼屋通道复杂,不小心就会走错路,形成“鬼打墙”的效果,卫崇走着走着就跟乔今陆余二人分开,他心里一咯噔:我命休矣。   灯光昏暗,各种道具血腥恐怖,乔今好奇地左右张望,走得很慢,还要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回头一看:“大哥呢?”   陆余:“我们走得太慢了,说不定他已经出去了,我们也快点——!!!”   身旁的墙体中,一道瘦削的人形挣扎扭动,墙面缓缓渗出血浆:“救命——救命啊——”   陆余一动不敢动。   乔今波澜不惊:“怎么不走?”   话说时,又有一道穿着白衣、长发覆面的“女尸”四肢着地爬来,造型酷似贞子。陆余没有惊叫,他只是抓住乔今胳膊,面色有些白罢了。   乔今拍拍他手背,“别怕,都是假的。”   陆余当然知道是假的,但并不妨碍产生生理性的不适。   头顶的灯泡一闪一闪,前方有一面镜子,上面写着两个血字:左转。   陆余:“……我们右转吧。”   乔今绷不住笑起来:“我想左转。”   陆余:“开车要靠右行驶。”   乔今:“我想这里没有车让你开。”   陆余内心隐隐有点崩溃,他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行拼凑起自己的胆量,与乔今左转。   灯光似乎更暗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作响,宛如有一头怪物正在啃噬着什么。   忽然间,灯光大亮,陆余闭上了眼。   乔今好笑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有。”   陆余刚要睁眼,又听乔今说:“你就闭着眼吧,我带你出去。”   陆余:“……嗯。”   二人继续往前走,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前面有个直挺挺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僵尸,乔今路过他,说:“辛苦了。”   扮演僵尸的工作人员:“……”   陆余紧紧抓着乔今胳膊,安全过关。   乔今看着身旁的陆余,他闭着眼,从额头到鼻梁,到唇与下颌线条,无一处不高雅精致,这个被艺术品的男人,正全心全意依靠自己。   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乔今停下脚步,不禁靠近陆余。   陆余但觉唇上一软,是他熟悉的温度与触感。霍然睁开眼,映入一双清澈的双瞳。   乔今回过神:“……”我干了什么?!   哦,我偷亲陆余了。   我又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崇:天杀的!我也想许烁陪我!!!   许烁:……我也怕鬼,不约。   卫崇:霸总落泪.jpg   感谢在2020-11-29 20:35:57~2020-11-30 20:3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快乐   “你真的很喜欢在我闭着眼睛的时候亲我。”陆余笑道。   乔今:“……”难道自己以前也干过这事?   陆余重新闭上眼睛, 嘴巴微微噘起。   乔今羞恼:“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   陆余连忙抓紧他,“这么不禁逗?”语毕只见前方又有异样,立即伪装成瞎子。   乔今好笑道:“胆子这么小, 还说我。”   “……”陆余纠正他,“我不是胆子小,是见不得这些恶心的东西。”   接下来一路顺利, 走出鬼屋后乔今把口罩戴上, 挡住自己微红的脸,故作淡然地与陆余拉开距离。   陆余捏他耳垂, “烫得能煎鸡蛋。”   乔今打开他手,寻找卫妩与陆声。   孕妇与少年的组合十分好找,况且还有一个狂饮碳酸饮料的黑皮青年,乔今朝他们走去。   陆声哂笑一声, 悠哉悠哉地跟着。   卫伦笑出一口璀璨白牙:“只要我跑得快,鬼就追不上我!”   乔今点点头:“至理名言。”   “嘿嘿,大哥呢?”   “他还没出来?”   “没有啊。”   乔今以为自己走得已经够慢了,没想到卫崇更慢, 该不会迷路了吧?   鬼屋通道有方向指示, 应该不至于迷路才对。   等了十几分钟, 总算将卫崇等出来。这位霸总大哥面色惨白, 走一步颤一下, 如同踩在云上,摇摇欲坠,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   看来吓得不轻。   卫伦慌忙迎上去扶住卫崇, “大哥,你坚强点!”   卫崇凉凉地睨弟弟一眼,皮笑肉不笑:“跑得够快啊。”   卫伦强笑道:“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卫崇绝情道:“你一个月的零花钱没了。”   卫伦:“呜呜呜大哥我错了!”   乔今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卫家人,都是怕鬼的。说起来,能接受他,恐怕私底下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乔今十分过意不去,要不是他半路把卫崇弄丢,卫崇也不会吓成这样……   看陆余,同样怕鬼,他的脸色与卫崇可谓是天壤之别,满面春风神采奕奕,哪里像刚从鬼屋出来,分明刚经过爱情的滋润。   陆余佯装关怀:“大舅子,你没事吧?”   卫崇不要他猫哭耗子式的假慈悲,微笑反击:“有事。接下来像什么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跳楼机,我就不玩了,你陪大乔吧。”   陆余:“……”听上去就要了老命。   卫妩娇笑一声,也撺掇着玩:“要不是我怀着孕,也想试试这些项目。”   话说时,一道洪亮爽朗的嗓音传来:“老婆!”   卫妩看过去,非常娴熟地翻一个白眼:“你怎么来了?”   周斯理说:“妈怕他们几个大男人照顾你不周。”   卫妩:“你不是男人?”   周斯理凑她耳边低笑:“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卫妩:“……”气得啪一声打在前夫后脑勺。   周斯理对众人笑笑:“我就喜欢她这小爆脾气。”   卫伦已经得知卫妩腹中的孩子是周斯理的,他向来站在亲姐那一边,没好气道:“喜欢我姐还离婚,现在后悔了,看把你能耐的。”   周斯理:“这位是?”   卫妩:“我弟弟,怎么了?”   周斯理还是第一次知道卫妩有这么一个黑皮弟弟,以为是远方表亲,不失礼貌地笑笑:“长得挺精神的。”   卫伦翻白眼的样子与卫妩如出一辙:“你其实是想说我丑吧?”   周斯理:“不丑,真的。就是有点黑。”   卫伦:“我这是健康!”   说说笑笑间,来到下一个游戏项目:过山车。   卫伦依然是第一个冲过去:“这个好玩,我喜欢。”   周斯理看向卫崇:“大舅子不去?”   卫崇笑着摆摆手:“不感兴趣。”   周斯理在前妻面前的表演欲来了:“我倒是挺感兴趣。老婆,你不能玩这个,我替你去玩好不好?”   卫妩似笑非笑:“好啊。可别吓尿裤子。”   周斯理淡然自若:“保证不给老婆大人丢脸。”   说着走到乔今旁边,想跟乔今一起坐,陆余拍拍他肩:“我的位置。”   周斯理反应过来,绅士地让开:“不好意思,妯娌。”   陆余:“???”妯娌?   陆余说:“我们应该称为‘连襟’。”   周斯理竖起大拇指:“有文化。”   周斯理与卫伦坐在后排,卫伦说:“你要是害怕,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周斯理自夸道:“我从初中就玩过山车,同学中没几个胆子比我大的。”   卫伦嗤笑:“怪不得你胆大包天敢追我姐。”   “知道的挺多啊。”   “哼。”   前排的陆余正在做心理准备,他深呼吸,握住乔今的手,视死如归道:“我的命,可都交在你手里了。”   乔今好笑之余有点心疼:“你下去吧。”   陆余维持着男人的最后一点倔强:“不。”   安全压杠降下来,就是后悔也晚了。   过山车缓缓前行,逐渐加速,在弯弯绕绕的轨道上滑行,热风扑面,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世界颠倒,陆余干脆再次闭上眼睛。   卫伦还是那德性,玩之前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过山车开了不到十秒,他就变成了尖叫鸡,凄厉的嗓音让领座的前姐夫怀疑自己耳膜被震碎。   周斯理生无可恋吼道:“别叫了!”   卫伦:“啊啊啊啊!!!嗷嗷嗷!!!呜呜呜!!!”   周斯理:“……”这尖叫鸡还是一只会变声的尖叫鸡。   陆余一声不吭,以强大的意志力在男朋友面前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从过山车下来,卫伦红光满面:“我小时候一直不敢玩过山车,今天一坐发现也还可以,不那么吓人。”   周斯理却是一副被摧残至深的样子。   卫妩笑问:“尿裤子了?”   周斯理:“那也是被你弟弟的嗓门吓尿的。”   卫伦:“……”   陆余坐在长椅上,乔今见他脸色苍白,递一瓶水:“还好吗?”   “没事。”陆余接过水笑笑,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压下胃里的恶心感。   陆声摇了摇乔今手臂,乔今侧头看去,只见陆声用手机打字:不许欺负我哥哥。   乔今脱口而出:“我没有欺负你哥哥,我在欺负我男朋友。”   陆声:“……”为什么要塞我狗粮?   陆余挑眉,这话他喜欢。   话一出口,乔今就后悔了,怎么可以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么不害臊的话。   陆余偏要臊他:“嗯,我喜欢让你欺负。”   乔今轻轻挠他一下,被陆余捉住手,夫夫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   陆声小朋友面无表情转过脸,只觉真心错付。   接下来陆余坚持陪乔今玩了大摆锤、海盗船等刺激项目,玩到最后大约是习惯了,与乔今一起开怀大笑。   卫伦含泪看他们登上跳楼机,他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上午累得够呛,午餐时个个狼吞虎咽,一大桌的菜横扫而光,还要加菜。   陆声难得吃了一碗米饭,几块鸡肉,半碗紫菜蛋花汤,乔今下意识夸他:“真棒。”   陆声害羞地低下头。   卫母忙着给三个宝贝孙儿夹菜喂饭,忽然问:“阿伦,你怎么在吃鱼?”   大家一起看向卫伦。   卫伦不吃鱼,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而现在,一整条鱼到了他碗里。大家一致产生一个想法,这个卫伦,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卫伦缓缓吐出一根鱼刺,特别纯朴地说:“小岛上最多的就是鱼,家家户户都吃鱼,秦婶给我送的饭菜,顿顿有鱼!我不吃不行啊。”   话锋一转,眉飞色舞:“别说,吃惯了,这鱼还挺好吃。”   卫父卫母这才放宽心,笑道:“原来是这样。”继而心疼小儿子,难为他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生活大半年,还乐呵呵的。   说到小岛,卫伦又道:“爸妈,大哥,跟你们商量个事。”   “什么?”   “那小岛我观察过,环境挺好的,海水也干净,我觉得还能发展一下。”   卫家都是生意人,一听就明白了,卫父笑道:“饮水思源,不忘根本,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看向大儿子,“什么时候你去考察一下。”   卫崇:“……”不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谢谢。嘴里却说:“没问题。”   小宝仰着小脸问:“叔叔要去小宝家吗?”   卫崇:“对。”   小宝:“哇,那小宝请你吃萝卜!爸比用粪水浇的萝卜,长得可大了!”   卫崇:“……”   卫伦:“……秦婶说用粪水好。不过现在应该没有萝卜了。”   卫崇:“我也不想吃,谢谢。”   卫妩笑着插话:“不知阿伦养的那两头猪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去看看,拍张照片给我。爸妈也想看吧?”   卫母噗嗤一笑:“想,想。我儿子养的猪,一定很好。”   卫伦:“别以为我听不出你们在笑话我。”   大家哈哈大笑,只有周斯理一头雾水,黑皮青年也叫“阿伦”??   下午没再玩刺激项目,路过旋转木马,陆余拉住乔今:“不去转一圈?”   乔今心里痒痒的,嘴上偏要说:“那是小孩子玩的。”   “那我去当小孩子了。”陆余向一旁的工作人员扫码付款。   这会儿大约孩子们都玩累了,没人来玩旋转木马,只有他们二人,乔今见陆余都玩了,他想,一个人也是玩,两个人也是玩,不然钱就浪费了。   第一次坐上旋转木马的乔今,比玩鬼屋与过山车还开心,就像小时候的某个缺憾得到了弥补。   一圈又一圈,乔今就像坐在一朵彩虹色的棉花糖上,他往后看,木马不够高,陆余几乎长腿着地,那委委屈屈的造型把乔今笑得不行。笑过之后看自己,何尝不是委委屈屈的造型。   终归不是小孩子了,能重新找回孩童时的快乐,已经很难得。   暮色降临,游乐园的人却只多不少,看过宣传单才知道,原来今晚有烟花表演。   乔今对人挤人没兴趣,倒是想看烟花,这危险又漂亮的玩意在大城市被明令禁止,寻常难得一见,除非节假日与特别申请。   在微信群里约定集合的地点,乔今与陆余正说说笑笑,闪光灯在二人脸上一闪而过。   陆余面色一变,抬头看去,一名狗仔掉头就跑,陆余拔腿便追。   然而游客太多,且天色昏暗,陆余很快失去目标。   乔今追上来,抿唇默然。   陆余安抚他:“没事。我们去看烟花。”   与众人会和后,乔今给卫妩说了被狗仔偷拍的事,卫妩立马脸色严肃给许多钱打电话,通知他随机应变。   许多钱感慨:“这一天还是来了。”   果然不出半小时,网上便传开一则八卦新闻:《卫伦(乔今)与陆余共游游乐园,举止亲密》。   这些乔今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出网友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同性恋在娱乐圈很常见,但报道出来就不一样了,无论明星还是影帝,沾上一个同性恋,下场之一便是身败名裂。   乔今不知自己是如何与陆余相恋的,他看得出陆余喜欢自己,他也重新找回对陆余心动的感觉,可是……这条路太难了。   嘭——烟花腾空,五彩斑斓的光照在众人脸上。   隐隐有歌舞乐声与人群的欢呼传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去看表演,乔今不想扫兴,在后面走得很慢。   陆余走得同样慢。   乔今蓦然站定,人群欢闹嬉笑而过,他望着陆余,像在做一场梦。   陆余回头,“怎么了?”   乔今嘴唇动了动。   嘭——又是一朵烟花炸开。   陆余没听清:“你说什么?”   乔今说:“我们分手吧。”   陆余愕然。   二人对望,须臾,陆余走近乔今,说:“我拒绝。”   拉下二人口罩,低头吻住乔今。   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青年是他的,怎么可能分手?   乔今张大眼睛,烟花接连腾空炸开,他的整个世界却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不关我事,反正最后又是狗粮,哼。   感谢在2020-11-30 20:36:16~2020-12-01 19: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羽 10瓶;瑄绎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伪装   烟花照彻夜幕, 周围人影憧憧,人声鼎沸。   乔今看不见也听不到,宛如站在世界的尽头, 与陆余相依相偎。   他静立不动,直到陆余放开他。   周围有人发现两个男人接吻,顶多好奇地张望一下, 便被烟花表演吸引。在媒体镜头前, 他们是闪闪发光的公众人物;但在普通人眼里,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以后都不许再提那两个字。”陆余低眉凝望怔怔出神的青年, “我的心,刚才真的很痛。”   “对不起。”乔今喃喃道。   陆余弯起唇角:“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你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未婚夫。”乔今下意识道。   “用了我, 概不退货。”   “……”   陆余抬手刮了下乔今鼻尖,“被我亲傻了?”   乔今回神,耳根红透,又低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他不该对陆余说分手的。   就在刚才, 他恢复了全部记忆。   随随便便失忆, 又随随便便恢复记忆, 他怀疑老天在玩自己。   陆余牵起他手, “走吧。”   乔今欲言又止, 回想自己失忆时的所作所为,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他让陆余在众人面前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他带陆余去鬼屋、坐过山车,笑话陆余胆子小;   他刚刚还对陆余说了绝对不可以说的那个词。   还有很多很多, 他对陆余“大不敬”的行为,点点滴滴,汇聚成一股反作用力拍向乔今的脸, 火辣辣生疼。   乔今隐隐崩溃:我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敢对陆老师那样!   陆余知道他不喜喧闹,选了一个制高点观望烟花表演,下面黑压压一片人头。   乔今根本看不清表演了什么,他的眼睛在烟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每隔三秒就望一次陆余。   陆余被他逗笑:“我比烟花好看?”   乔今:“……”他的陆老师当然比烟花好看。   到底要怎么开口,说自己恢复记忆了?   如果在电视里,失忆与恢复记忆,应该是相当感人的一个点,会被拿出来大肆渲染气氛。实际经历失忆的乔今却觉得,好尴尬。   失忆的时候不觉得,以为自己做的事没有半点逻辑缺陷,事实证明,失忆本身就证明脑子出了故障,所以大家才那么宽容他。   乔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自信地胡作非为的。   等到烟花放完,乔今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恢复记忆了。   陆余说:“晚上的摩天轮最浪漫,我们去坐一圈。”   乔今:“好啊。”   陆余受宠若惊而又狐疑地看着他。   “……”不该答应得那么爽快的,乔今强行伪装失忆人设,“反正也没事做。”   陆余笑:“嗯。”   登上摩天轮,两人都想与对方坐近一点,结果一屁股撞到一起,陆余笑:“你想坐我怀里?”   乔今赧然挪开距离。陆余却又挨近,握住乔今的手,乔今假装挣扎一下,便顺其自然了。   摩天轮转得很慢,随着升高,游乐园夜景与远处城市万家灯火一览无遗。二人静默无言。   乔今忽然想起,不知在哪部偶像剧里看过,传说恋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接吻,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他抿了抿唇,偷看陆余,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接吻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望。陆余应该不知道这样无稽之谈的传说。   乔今也就收起少男心思,眺望窗外的夜景。   “真漂亮。”陆余说。   “嗯。”   “我是说你。”   “……”乔今转过脸,陆余欺身靠近。   摩天轮在最高处停留将近一分钟,这个吻便持续了一分钟。一分六十秒,每一秒都是糖化成的。   “你看上去很想被我亲的样子。”陆余低笑。   乔今:“……”这么明显吗?   反正亲也亲了,没有遗憾了。   ……   《卫伦(乔今)与陆余共游游乐园,举止亲密》,这一八卦标题不出预料引起广泛关注。   cp粉迎来狂欢,两家唯粉却深感头疼,这两人三天两头闹绯闻,辟谣再多也堵不住群众的嘴。况且“卫伦”改名为“乔今”风波刚过去没几天,大家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候。   [这算是实锤了吗?两人走得真的太近了]   [腐眼看人基,不要看两个帅哥走一起就觉得人家在搞基好不好?]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晚上一起去游乐园吗?]   [游乐园而已,又不是去酒店]   [按照这势头,他们哪天一起去酒店,我也不意外了,呵呵]   [说不定他们接下来就是去酒店/狗头]   [恶心]   ……   八卦发酵到半夜,天昱官方没有发话,星胧官方作出声明:陆先生确实与我公司乔今一起去了游乐园,游乐园属于公共场所,任何人都能去。除了他们二人,乔今的家人也去了游乐园,不存在二人共游游乐园。感谢大家的关心,前几天乔今住院,没有向大家说明原因,其实乔今不慎伤到头,丧失部分记忆,他的家人与朋友正在努力帮他找回记忆!   网友:?????   [哥哥失忆了??!!]   [卧槽,这理由好假,星胧真敢编]   [还记得哥哥前几天吃路边摊吗?那时候就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没有助理与经纪人陪着,一个人跑出来吃灌汤包]   [呜呜呜记得记得,就像被遗弃的小孩,特别无辜,看着都心疼]   [原来那天他是失忆了吗?擦,这样好像说得通]   [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卫伦(乔今)真不是在演电视剧??]   [啊啊啊祝哥哥早日恢复记忆]   ……   看着这一切的乔今,脑壳有点疼。   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根本说不出口啊!   网上的风向一下子从乔今与陆余的绯闻,变成了乔今的“失忆solo”秀,大家一致默认陆余是在帮乔今找回记忆。散播八卦绯闻的狗仔与营销号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如此清奇的方向发展,大跌眼镜。   乔今果然是娱乐圈最神奇的boy,你永远不知他会给你带来怎样的惊喜。   ——@乔今JOE:总而言之,感谢大家的关心。在家人与朋友的陪伴下,我很好。   评论一片祝福语。   乔今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床上打个滚,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家电视剧里主人公失忆,有的长达几十年,有的短则几个月,他——   乔今:没错,我只失忆了七天。   他身边的人显然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对他包容得不行。乔今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没脸跟大家说自己恢复记忆了,太尴尬了。   要不再装段时间?   只能先这样了。   陆余就在隔壁,乔今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等到凌晨一点,那边没声音了,他悄悄摸了过去,打算偷偷抱一下。   陆余确实睡熟了,乔今借着昏黄的床头灯,打量陆余英俊无匹的脸,在心里道歉:陆老师,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张开手臂抱了抱床上的男人,见陆余呼吸均匀,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乔今胆子肥了点,他凑到陆余脸颊边,小心翼翼亲了口。   事实证明,人的胆子是越练越大的,乔今犹觉不够,他想,陆余在游乐园吻了我两次,我才吻一次,我要再吻一次,这样才公平。   于是他轻轻吻上了睡美人的唇。   睡美人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陆余笑了:“你在做什么?”   乔今跌坐在地,像个偷香被抓包的采花贼。   陆余一把将他拉起来,拽进怀中,而后翻身压住,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乔今没有挣扎,像是已经呆滞。   陆余目光灼灼:“大半夜惹我?”   乔今谎言拙劣:“我、我在梦游……”   “是吗?”陆余轻笑,“那继续梦游吧。”   于是乔今闭上眼,继续梦游。   陆余温柔地呵护着他,“我们做个俯卧撑,累了就不梦游了。”   “……”   早上陆余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只见俩可爱的小豆丁跑来,脆生生叫了他一声:“小叔父。”   而后龙凤胎欢笑着跑去乔今房间,奶声奶气:“哎呀呀,小叔叔不见啦。”   陆余笑着看他们东跑西跑,告诉他们:“可能去餐厅了。”   俩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哒哒哒跑远,陆余摁灭烟头,对懵头懵脑出来的陆声说:“你先去餐厅等着。”   陆声:“?”   小朋友们前脚离开,陆余后脚进了卧室,笑着拍了拍躲在被子里的青年:“都走了,出来吧。”   乔今露出一颗头发乱蓬蓬的脑袋,眼角微红,“你也先出去。”   陆余含笑看他,“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乔今把枕头丢过去。   陆余笑着接住,蓦然一顿,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乔今心虚低头,“没有。”   陆余说:“你以前经常拿枕头砸我。”   “才没有。”乔今下意识否认。   “你怎么知道没有?”   乔今强行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陆余将枕头放回去,“嗯,你最讲理了。”   “……”   陆余隔着被子按乔今后腰,“不舒服?”   乔今耳尖红透,“没有。你出去。”   “那看来是很习惯了。你看,你的身体是记得的,我没有骗你。”   乔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好了,不闹你了。”陆余说,走到门口又折回头说,“抱歉,没能忍住。但请你相信,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他怕“失忆”状态的乔今无法接受这样的状况。   乔今鼻子一酸,掀开被子:“陆老师,其实我——”   门口已经没人了。   “……”淦。   乔今掰着手指数,一个月,最多“失忆”一个月,然后找机会在大家面前“恢复记忆”。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就靠演技活了。   约定好下一次家庭出游,大家各自回归工作岗位。   乔今感激他们的体贴与关怀,暂时只能用努力工作来回报了。   考虑到他“失忆”,不光助理,各种代言的甲方与节目组都对他亲切备至,接机粉丝更是泪流不止,她们为乔今制作了新的灯牌。   乔今看到金色的“乔今”与“JOE”灯牌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眶发热。多少次,他在机场与各种场合看到粉丝举着“卫伦”的非主流灯牌,心里虽然嫌弃,却也羡慕,想着有一天拥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灯牌,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抬手朝她们挥了挥:“我没事,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哥哥!就算你失忆了,变成了弱智,我们也爱你!!!”   乔今:“……”感谢你们深沉的爱,但我不想变成弱智。   如此,乔今硬是靠着自己在剧组磨练出的演技,又撑了两星期“失忆”人设。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还有一星期,我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加油。   失忆一个月,比失忆一星期更合情合理,又不尴尬。而且这段时间,他谨言慎行,没再做出格的事,大家应该已经遗忘他刚失忆那会儿的胡作非为——他由衷地希望如此。   很快到了约定好的家庭出游时间,这一天也是大家专门为乔今准备的,希望他借机放松心情。   乔今:其实我早就躺平放松了,心理素质倍儿棒。   陆余如今也是卫家的一份子,是乔今的未婚夫,自然要跟着一起出行,却迟迟不到。   乔今望眼欲穿,又不好主动联系,不然就崩失忆人设了。   卫母是过来人,自知看得出乔今的心思飞去了哪儿,笑道:“你打个电话给陆余,问他怎么还没到。”   乔今:“……嗯。”是妈让我打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打的。   电话接通,乔今故作淡然干咳一声:“妈让我问问,你怎么还没到?”   陆余在那边也呛咳几声:“家里失火了……”   “失火?!”乔今大吃一惊,什么都来不及想,抢过卫崇的车钥匙,风驰电擎就往陆余家赶。   卫崇:“你上哪儿去?”   乔今心急如焚,幸而早上五点多的车不算太多,他来到陆余所在的小区,仰头看去,果然只见青烟袅袅绕绕,他心一下子就慌了,去按电梯没反应,咬咬牙,一口气走楼梯爬上二十多层高的楼。   到陆余家门口,已然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他呼哧呼哧喘气,抬手刚想锤门,门从里面打开。   四目相对。   乔今眼中的陆余,完好无损,他几乎喜极而泣。   而陆余看到乔今,却是目光复杂:“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自从乔今失忆,陆余就住在卫家,这两天才回自家住,没带过“失忆”的乔今回来。   乔今:“……”淦,人设崩了。   失忆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快乐_(:з)∠)_   感谢在2020-12-01 19:53:50~2020-12-02 19: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州、芙桑w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郊游   准确地来说, 不是陆余家失火,而是隔壁电路出了问题失火,殃及池鱼, 他家阳台被熏了一点火星,烧了几个破洞,看着烟熏雾绕的, 其实问题不大, 报警器响了之后自动洒水,火很快扑灭。   隔壁主人来道歉, 陆余只说没关系,婉拒了赔偿。   乔今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与陆声面面相觑。   陆余关上门,抱臂走到乔今面前, 似笑非笑:“满头大汗的,先去冲个澡。”   乔今站起来去冲澡。   “自己去拿干净的衣服,知道在哪儿吧?”   乔今:“……”乖乖去卧室拿衣服。   十分钟冲完澡,乔今仍回沙发坐着, 一脸面对老师的犯错学生模样。   陆余给他倒了一杯水, “演技渐长啊。”   在影帝面前显摆演技, 乔今恨不能钻地缝里去, 他捧着水杯说:“对不起。”   “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陆余问。   乔今嘴巴动了动。   “不要说谎。”   “……去游乐园那天晚上。”乔今老老实实回答。   “两星期前。”陆余点点头, “挺早的。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乔今垂下脑袋,“太丢人了……”   “哪里丢人?”   “哪里都丢人。”   陆余终于展露笑容:“现在就不丢人了?”   乔今无力地点点头,现在更丢人了。   卫母打电话来, 问乔今到底怎么了,那么急慌慌地开车跑了。乔今说马上回去,带着陆余一起。   “原来是去接你老公了啊。”卫母笑, “不用急,慢慢来。”   乔今:“……”   乔今风驰电擎将陆余与陆声载回了家。   卫崇揶揄:“办事这么快?”   乔今没好气:“没办事。”陆老师才不“快”。   “话说你怎么知道陆余家在哪儿?”   陆余笑着代为回答:“我告诉他的。”   乔今又开始心虚,来的路上他已经跟陆余商量好,为了不辜负卫家对自己的盛情美意、拳拳关爱,暂时他仍装作失忆。   此次全家出游,两天一夜,尽情享受郊外踏青与野餐。   说是郊外,其实很靠近某著名景区,周边餐饮酒店商场都有,若是缺什么,吩咐人去买来回半小时就够。   这天气已经热起来,爱美的女士已经穿上裙子。卫妩挺着大肚子,撑着小阳伞,穿着碎花裙,齐耳短发两个月没剪,遮住修长的天鹅颈。她远眺远方,神色怡然,这个好强了三十年的女子,总算露出一点母性的光辉。   乔今怕她累着,搬来一把椅子,“姐,你坐。”   卫妩回头看了眼只顾跟小孩子玩耍的卫伦,摇摇头,“还是你贴心。”   乔今笑笑:“他现在只有二十一岁。”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乔今镇定自若。   “我看他的心理年龄只有十一岁。”卫妩叹道,又问,“这些天,你有想起什么吗?”   “模模糊糊的,做梦会梦到一些事。”乔今给自己恢复记忆做铺垫。   卫妩笑道:“这是好事,说明你的脑袋要好了。”   乔今:“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   卫妩拉过他手拍了拍,“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么见外的话,要是让妈听见,又该难受。”   乔今嗯了声,他想,遇见这一家人,自己是何其幸运。   初夏风光绮丽,远山如黛,绿草如茵。湛蓝的苍穹下,升起缕缕青烟——   卫伦呛得直咳嗽:“这炭怎么点不着?”   卫母与卫父散步回来,卫父指着小儿子说:“你看他的脸,跟炭一个色。”把卫母逗得哈哈大笑。   卫伦:“……”你们还是我亲爹亲妈吗?   “别瞎忙活了,看着点小宝。”卫母说。   几个佣人分工明确,有负责点炭的,有负责从冷冻箱取出肉化冻的,有负责串烤串洗蔬菜的,有负责准备几个小朋友的吃食的,还有负责茶水的管家。根本不需要卫伦动手。   一家人说说笑笑,拍个美照,陪小朋友在草地上踢个球,等着开饭就行。   乔今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有钱人的生活,真舒坦。   不过忙起来大家也是真忙,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乔今坐在野餐垫上看书,受陆余熏陶,他闲暇的时候手里也喜欢捧一本书,从儿童读物到世界名著,比看手机舒服多了。   小宝蹦蹦跶跶跑过来,一屁股蹲他怀里,他便抱着小宝贝,给他朗读童话故事。   陆余端着两杯冰粉丸子过来,与乔今一人一杯,也喂小宝吃了点。   “别给他吃多,小孩子体弱胃虚。”乔今说。   小宝撒娇:“小宝还想吃,小叔叔再给小宝吃点嘛。”   乔今哄道:“这个凉凉的,吃多了肚子疼。来,给你一颗棉花糖,吃这个肚子不疼。”   恰好卫母冲了一瓶奶粉过来,“小宝,你吃奶的时间到了。”   小宝赶紧把棉花糖塞嘴里,嘟囔:“我在吃棉花。”   “吃棉花?”   “是棉花糖。”乔今笑。   小宝叼着奶瓶被卫母牵走。卫父在车边摆弄留声机,乐呵呵播放起《致爱丽丝》,邀请老伴跳舞,卫母捂嘴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跳什么舞,亏你想得出来!”   小宝拍着奶瓶:“想看爷爷奶奶跳舞!”   卫妩卫崇来看热闹,“跳舞好啊。”   陆余站起来,朝乔今伸手,乔今借他手站起来,一起走回去。卫伦拍手叫好:“爸妈,跳一个!跳一个!”   在众人的起哄中,卫母红了脸,接受了丈夫的邀请。她出席过各种宴会,交谊舞完全不在话下,步伐轻灵,摇曳生姿,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人。卫母年轻时候便是个明艳飞扬的美人,老来亦全无半分逊色,卫父看着妻子,笑得跟个愣小伙似的。   夫妻恩爱,家庭方能和睦,乔今是体会到了。   天天安安有样学样,跟着扭来扭去。看哥哥姐姐们这么玩,小宝也摇头晃脑转圈圈,不小心喷了一口奶在陆声身上,把大家都逗笑了。   小宝吓得要命:“小小叔叔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陆声:“……”小朋友摇摇头,离还在吃奶的小小朋友远了点。   陆余朝乔今伸手,“这位先生,可否请你跳一支舞?”   乔今悄悄打开他手,“别闹。”   陆余笑眯眯:“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   乔今:“……我没跳过交谊舞。”   “宝贝,谁不知道你过目不忘?”   交谊舞不难,乔今确实看一遍就记住了,他赧然道:“我不跳女步。”   陆余:“我跳,行了吧?”   见陆余如此坚持,乔今只能答应。   他们二人一上场,气氛越发火热,卫崇吹了声口哨:“大乔,弟夫,我看好你们。”   跳女步的陆余泰然自若朝众人一笑:“献丑了。”倒是乔今尴尬不已,跳错舞步,几次踩到陆余的脚。   小孩子看什么都喜欢学,安安也去踩天天的脚,天天哇哇大叫:“不许踩我脚!”   大家:“哈哈哈哈!!!”   乔今:“……”   总算结束尬舞,乔今捂脸奔逃。   陆余追过去,“没人笑话你,真的。”   乔今没好气地瞪他。   “好吧。”陆余笑,“可是,给大家带去快乐,这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不是吗?”   乔今当然不吝于给大家带去快乐,大家为他的事花费不少心思,他跳个舞,博众人一乐,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陆余从背后抱他,被乔今一把推开:“大家看着呢。”   “那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陆余拉着他就走。   “去哪儿呀?马上吃饭了。”   虽如此说,还是拉走了。在众人面前时刻要注意言行分寸,他都不敢跟陆余靠得太近。   穿过一片乱石杂草地,可算是没人看见他们了,乔今环顾四周,心有戚戚:“会不会有蛇啊?”   陆余牵着他,“来,这边。”   来到一片开阔之处,不用担心有蛇了。   乔今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陆余随手揪了根草,编了只草戒指:“手给我。”   “干嘛?”   陆余将草戒指戴在他中指,“乔今先生,你要时刻谨记,我是你未婚夫,不许再忘记,知道吗?”   乔今望着草戒指,比得到真金白银的戒指还开心,他认真点头:“知道了,老公。”   陆余心尖发烫,挨近他颊边,“太好听了,再叫一声听听。”   “老公,老公,老公!!!”反正四周无人,乔今索性放开了胆子,大声呼喊出来,“陆余是我老公!”   陆余一把抱起他转圈:“我是你老公,你也是我老公。”   乔今:“哈哈哈!”   陆余:“香你老公一口。”   乔今:“mua~mua~mua!!!”   二人热情拥吻。   乔今这辈子都没这么恣意开怀过,他啵啵啵亲了陆余十几口,特别响亮,反正也没人听到。两人就像那《天仙配》歌词中的鸟儿,成双成对,绿水青山在他们眼中都带了笑颜。   二人追逐嬉戏,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正没羞没臊玩得放肆,乔今忽然说:“等等。”   陆余咬他一口,“怎么了?”   乔今捂住陆余的嘴,他耳力惊人,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草丛中似有窸窸窣窣之声。   安静下来后,陆余也听到了,神色微凝。   那动静,听着不像有蛇,倒像是有动物在草丛中穿梭,且是小心翼翼的。乔今想起被狗仔偷拍的经历,不由得心神一凛。他与陆余对视一眼,陆余读懂了他眼中的担忧,微一点头。   乔今抢先大步走过去,拨开草丛,果然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其中,刚要怒而质问,却是一愣,因为那人并非狗仔。   乔今与一双鹿眼四目相对。   乔今:“…………”   季意:“…………”   这位年轻的霸总趴在草丛里,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抹两道油彩,浑身脏兮兮,就像一只小花猫,不知道在干啥。   季意昂着脑袋讪讪一笑:“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别杀我灭口哈。”   乔今:“………………”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吧。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浪的。   说着,季意低下头,继续扭着腰,像只腿脚不便的青蛙,往一边爬去。   乔今:“???你干嘛呢?”   季意紧张地竖起一根手指:“嘘,你走开——”   “原来你在那里啊。”忽然一道低沉清越的男声传来。   乔今抬头看去,炽烈的阳光下,一名高挑俊朗身穿作战服的男人稳步走来,脚蹬军靴,踩得碎石哗哗作响。他手中端着一把冲锋|枪,眉梢微挑看着这边。   赫然竟是新晋影帝,沈刻。   听到沈刻的声音,季意大呼一声“救命”,呲溜躲到乔今背后。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野外无人……浪起来!   十分钟后——   乔今:大型社死现场.jpg 第144章 游戏   “你犯规了。”沈刻对躲在乔今身后的季意说。   季意探出脑袋:“游戏规则又没说不许躲在别人后面。”又迅速缩了回去。   沈刻这一身装备飒得不行, 他稍稍昂起下巴,端起枪指了指乔今,“让开。”   乔今可算是明白他们在玩类似真人cs的游戏, 哭笑不得让开一步,季意却像一条小尾巴缀在后面,乔今挪到哪里, 他就跟到哪里。   季意可怜兮兮揪乔今衣服:“救我一命, 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乔今:“……”这是威胁吧?   陆余睨着季意,彬彬有礼道:“季总, 我可以帮你,比如将沈刻打一顿。”   季意瞬间瞪圆了鹿眼:“你敢?”   陆余笑了:“我敢。既然季总都在拉了游戏之外的人当垫背,我为什么不可以破坏游戏?”   季意:“……”   正当此时,风吹草低, 沈刻脚边“砰”的一声炸开一颗“子弹”,他立即腾挪闪身,端起枪瞄准后方,也开出一枪。   后方草丛异动, 一顶草编的帽子徐徐移动。   季意举起双手高呼一声“苒苒!”, 而后拽着乔今潜行。乔今满脑袋问号, 问他干嘛。季意说:“补给点就在附近, 我宣布, 你是我战友了,我们一起干掉沈刻。”   乔今:“……他是你对象。”   季意大义凛然:“战场上没有对象,只有对手。”   乔今心想, 刚才是谁一听陆余戏言要打沈刻,急赤白脸的。   补给点果然不远,季意打开补给箱, 从中取出一套作战服,两把枪,以及几个手榴弹。   “这个炸过去可以喷番茄酱,特别好玩。”他握着手榴弹乐呵呵向乔今介绍。   乔今:番茄酱???   “要不你先尝一口?”   “不用。”乔今微笑婉拒。   陆余在一旁冷嗖嗖道:“你身上沾了挺多番茄酱,还没game over?”   乔今这才发现,季意的作战服之所以脏兮兮,不光是因为泥土,乃是番茄酱混了泥土。   季意说:“我有复活卡,不过都用光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战了。”   话说时,只听季意腰侧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沮丧的男声:“叔,我阵亡了。”   季意举目望去,只见一道戴草帽的人影举着双手,身上冒着袅袅烟雾。   “放心地去吧,我替你报仇。”季意按着对讲机说。   他端起枪,示意乔今跟上,与沈刻展开巅峰对决——其实还是单方面被虐,不出半小时,热衷打游击战的季意还是没能干过单枪匹马的沈刻,身上冒了烟。   季意对乔今喊:“革命尚未成功,兄弟你来!”   乔今放下枪,“我投降。”   季意:“……”   沈刻勾起唇角:“明智之举,不像某人,垂死挣扎。”   季意猛地丢了一个番茄手榴弹,那是他最后藏的秘密武器,没来得及用,自己就冒烟了。沈刻躲避不及,手榴弹在身上炸开,番茄酱喷了一脸。   季意:“哈哈哈哈哈!!”   乔今:堂堂一个总裁,居然这么皮。   除了沈刻季意,一起玩游戏的还有四人,陆陆续续会和。乔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沈刻的远方表侄艾幺,《闪亮的星》选秀出道,与许烁在同一个团。   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小兔子一样蹦蹦跶跶跑到乔今面前,笑脸灿烂:“小v老师!啊不,现在应该叫您小乔老师?”   乔今笑了笑:“最近没有团综?”   艾幺:“下星期要去那什么开幕式上唱歌。”拿眼觑陆余,“哇,陆老师也在这里!”   陆余弯起唇角,在他眼里艾幺只是比陆声大一点的小孩,于是说:“小朋友好。”   艾幺嘟起嘴巴:“我不是小朋友啦。”   季意用矿泉水打湿毛巾,给沈刻擦脸,扭头笑道:“这里你最小。”   谈笑几分钟,陆余接了个电话,对乔今说:“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乔今点点头,忽见众人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跟陆余身上。   艾幺好奇地问:“你们是兄弟吗?”   乔今窘迫不已,陆余却淡然自若:“有一个妈,不一定是兄弟……”话未说完,被乔今轻轻捣了一下心口。   “你们还没吃吧?”乔今笑问,“一起吃烧烤?”   正是晌午十分,玩了半天真人cs游戏的沈刻一伙人饥肠辘辘,沈刻掏出一包压缩饼干说:“我们备了干粮。”   艾幺:“我不想吃饼干,我想吃烧烤嘛。”   季意笑,对乔今说:“其实我们也准备了野外烧烤,要不这样,我们把肉带过去,借你现成的炭火一用。”   于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季意艾幺与乔今一起走回去,沈刻带领其他人去把车开来。   “乔老师,我看网上说你失忆了?”艾幺忽然问。   乔今脚步一顿。   擦,忘了这茬!   季意竖起大拇指:“失忆你还记得我,记得沈刻与艾幺,厉害。”   乔今:“……”   陆余忍笑:“他刚恢复记忆,只是大家还不知道。”言下之意是,希望保密。   这失忆人设,是真的快保不住了。   卫家一大家子看见乔今与陆余,纷纷笑了,怎么去幽个会,还带回来俩人?   “……季总?”卫崇微露诧异。   季意豪迈地挥挥小手:“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真是有缘哈。”   眼见父母看向自己的目光奇怪起来,卫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要说有缘,你与我这弟弟似乎更有缘。”他可不想再被误会。   不多时,沈刻一行人开来两辆悍马,乔今顾及自己尚在“失忆”,不好多说话,陆余代为介绍。沈刻等人也都彬彬有礼。   卫母是喜热闹的性子,笑道:“哎呦呦,这么多俊小伙,我都看花眼了。”   卫妩往嘴里丢切好的苹果,朱唇莞尔:“看帅哥果然养眼。”   人多事也多,大家忙得团团转,吃好喝好,说说笑笑,转眼到了下午。   季意问乔今想不想再玩一次真人cs,乔今挺心动的,卫崇卫伦也跃跃欲试。乔今问:“你们装备够用?”   季意:“多着呢,常年备用,有空就来玩。”   于是乔今与卫崇卫伦组队,至于陆余,已经没他位置了。   陆余说:“我跟着你跑,替你打掩护。”   季意听到这话,“那怎么可以?这是犯规的。”   陆余:“你拿乔今当掩护就不犯规?”   季意没话了。   乔今换上作战服,别好对讲机,揣上手榴弹,端起枪,瘦腰长腿,英姿飒爽。陆余拧了一把他腰:“可以啊,宝贝。”   乔今耳尖微红,“别闹。”   陆余亲了亲他耳尖,“我就是你的幸运符。”   卫崇也与卫伦也都换好衣服,卫崇捂住卫伦的眼:“前面好大一堆狗粮。”   “干嘛?”卫伦拿开大哥的手。   卫崇摇头:“不听大哥言,单身狗真可怜。”   卫伦:“……”   受此影响,卫伦第一局就不幸“牺牲”了,他猩猩捶胸状抓狂,逮住另一名牺牲的“敌人”问:“你是单身狗吗?”   那人:“……”   卫伦总算找到组织,并产生一种优越感:“兄弟,别看我单着,其实我娃都三岁了!嘿嘿。”   那人遭受会心一击,直挺挺躺地。   乔今与卫崇在杂草横生的山坡上弯腰前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装了定位器,在一定区域内,有敌人出现,会在专门佩戴的腕表盘上显示红点。   “八点钟方向。”乔今在对讲机中说。   卫崇侧头:“我就你旁边。”   乔今笑笑,他觉得用对讲机更添紧张刺激感。   突然,卫崇身旁擦过一颗子弹,好险没打到他,二人立即匍匐,端起瞄准镜严阵以待。   对面也在伺机,并未急着现身。   “啊!”传来一声少年的惊叫,“谁打我啊?呜呜呜……”   乔今悄悄昂头看去,只见艾幺身上冒了烟,他出局了。艾幺环顾一圈,指着乔今这边:“在那儿!在那儿!”   乔今爬起来就跑。   卫崇倒是不慌不忙:“你已经game over,这样是犯规的。”   作为惩罚,与艾幺一队的沈刻暂时不能对乔今与卫崇开枪,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乔今身边仍有流弹擦过,正是射中艾幺的季意那一队人在进行射击。乔今躲到一块大石后,静待他们鹬蚌相争。   果不其然,季意与沈刻又正面刚了起来,这位年轻的霸总将队友都坑死后,拔腿就跑,故技重施打游击战,寻找附近的补给点。   乔今感到好笑,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卫崇忽然朝外开了一枪,“啧”了声:“没打着。”   实际上乔今也没资格笑话别人,他的枪法杂乱无章,比季意还糟糕,摆个酷酷的造型,“砰砰砰”几下,子弹就没了。卫崇丢给他一只弹匣:“省着点,败家子。”   乔今:“……”败家子不敢乱放枪了。   然后队友卫崇就被打死了。   卫崇:“…………我好后悔跟你组队。”   乔今抱歉地双手合十,然后朝对面扔了一个手榴弹,继续奔逃。   跑到一半,被一只手抓住,乔今吓得端枪便打。   “宝贝,是我。”陆余拉着他蹲下来。   乔今查看腕表中的红点,除了他自己,还剩两人。那两人自然是季意与沈刻这对冤家夫夫了,距离他都很近。   三个小队,均只剩领头羊,三足鼎立,如今只看鹿死谁手。   陆余说:“你先别插手。”   乔今正有此意:“嗯。”   很快,一道烟雾袅绕升空,乔今知道时机已到,刚要出去,被陆余抓住。   草丛中传来微弱的动静,对方正在谨慎地搜查、靠近。   乔今实在等不及了,“砰”的一枪扫过去,没射中,与一双鹿眼遥遥相对。居然是季意“活着”!乔今愣了下,季意已经端起枪,天不怕地不怕地扫射过来。   幸而对方枪法稀烂,没打着乔今,可想而知沈刻大约是在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枪法中不慎中招的,或沈刻故意让着也未可知。   乔今拔腿就跑,同时往后放两枪,也没打到季意,两人相距不过二十米而已。   用望远镜观战的其他人:“……”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乔今总能找到大石,只有躲在石头后面,他才觉得安全。   他检查弹匣,还剩十颗子弹,够用了——应该吧?   呃……好吧,以他的枪法,可能不够用。   他总算知道季意为什么对补给点那么执着了,在战场上,有弹药就是王。   而这位拥有很多弹药的霸总大约胜券在握,哈哈笑道:“别挣扎了,今天我吃鸡!”   乔今叹了口气,刚要缴械投降,陆余猫腰而来,在他手上拍了拍,拿过枪,自是利落地架在石上,瞄准草丛某处。   季意又虚放了几枪,想引乔今出来。陆余不惊不动,稍稍眯起右眼,扣动扳机——“砰”。   一缕烟雾升起。   季意:“……谁?!谁打的我?”   陆余眉梢微挑:“你老公枪法不错吧?”   乔今笑:“嗯。”   不过最后还是判季意是最后的赢家,乔今承认陆余帮自己“作弊”。   这么酣畅淋漓地在山野间玩一下午,天色渐晚,众人才带着余兴而回。   季意邀请乔今他们:“附近有度假区,跟着我,给你们打五折。”   卫崇:“季总也太小气了,那度假区就是你开的。”   季意:“五折还小气?那八折。”   这两位霸总唇枪舌剑斗了几个来回。   乔今说:“不好意思季总,我们打算就在这里露营。”   季意哈哈一笑:“那有空去度假区玩,我给你打一折,不给你大哥打折。”   乔今失笑:“好。”   季意与沈刻一行人礼貌告辞。   说是露营,搭好了帐篷,大家最多在里面坐坐,看会儿星星,睡觉在房车里。   乔今与陆余的帐篷,卫母专门吩咐离众人的帐篷远一点,好给小两口度二人世界。这样的美意让乔今哭笑不得,他没有理由拒绝。   郊外的天空确实比城市里的天空要晴朗,晚间繁星闪烁,身旁点一盏蜡烛便足够照明。   陆余端了两杯樱桃果酒,与乔今慢慢对饮。   乔今把头靠在陆余肩上,轻声道:“陆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公开吧。”   陆余一愣:“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你不想吗?”   “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   陆余唇角微翘,眼瞳映着夜幕,深邃无垠,嗓音低鸣如催眠:“可是你要知道,一旦公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乔今问:“回哪儿去?我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你身边。”   出柜这条路对于明星而言是个堪称天堑的难关,跨过去,一切好说;跨不过去,万丈深渊。   几天后,网络被一则八卦新闻刷屏:《新晋影帝沈刻隐婚,对象为男?》 第145章 隐婚   乔今算算日子, 觉得自己应该“恢复记忆”了。于是某天早上醒来,他走到全家人面前,郑重地鞠了一躬。   “爸, 妈,大哥,姐, 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 纷纷喜道:“你都想起来了?”   乔今赧然点头:“嗯。”   “这是好事啊,好事。”卫母张罗着要给乔今办一个paty, 乔今哪有脸办,连忙婉拒。   卫崇这人比较精,这会儿总算看出乔今失忆有蹊跷,将乔今拉到一边, 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我怎么觉着,你像是掐好了时间恢复记忆?”   乔今干笑:“这本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卫崇:“这就是你能控制的。”   乔今装傻充愣:“今天天气不错,我去晒晒太阳。”   当晚,星胧官方正式宣布乔今病愈恢复记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果不其然有人怀疑是炒作, 失忆根本是假的, 不过大部分网友与粉丝表达了祝福。   ——乔今JOE:大梦一场, 请多包涵。   细细想来, 乔今并不觉得自己忽然失忆是坏事,不然他也不会知道有那么多人在乎自己。从今往后,他是乔今, 真真正正的乔今,而不是卫伦的影子。   燕玦前些天就知道乔今“恢复记忆”,他笑着给乔今要了一杯咖啡, 傅临在一旁玩手机斗地主,不时就能听到“大你”“出不起”“过”。   傅临五官精致,低眉时脸部线条更显秀美清冷,他一本正经地玩斗地主,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燕玦摇头:“他最近迷上斗地主了,一玩大半天。”   乔今觉得,傅临还是捧着一本书更优雅美观。不过人没有事情做的时候,难免无聊,玩游戏最打发时间。   “他就一直这样吗?”乔今悄声问,“找个工作应该会好点。”   “这个问题我想过。”燕玦笑,“但以傅临如今的心理状态,他离不开我。”   “他可以在你身边做事。工作室总有多余的岗位吧。”   “做什么?”燕玦反问,“不是我贬低他,他除了演戏,就没有擅长的了。”   乔今脱口而出:“他可以打扫厕所嘛。”   燕玦:“……”   恰好结束一局斗地主的傅临:“……”   这位影帝冷飕飕地睨着乔今。   乔今立即改口:“那就抢了打扫厕所阿姨的饭碗,不能这样。”   正说笑,许多钱的夺命连环call打来,乔今迫于无奈接听:“我记得我今天休假。”这些时日没能跟燕玦见面,他还想趁机多说会儿话呢。   许多钱:“网上都炸开了锅!你也不看看?”   乔今的第一反应是:“我又怎么了?”   “呃,这次不是你怎么了,是沈刻,你可以作为前车之鉴看看。”   “?”   乔今打开微博不用搜,各种娱乐八卦头条就给他推送过来:《新晋影帝沈刻隐婚,对象为男?》   光看此标题,乔今头皮就麻了。   傅临也用手机搜到,眉梢微挑:“哇哦,劲爆。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他铁定完了。”   乔今心有戚戚:“不会吧,他母亲可是国民妈妈汤莉莉。”   “我以前还是国民男神呢。”   “……”   “头衔都是虚的,在娱乐圈,观众怎么看你,你就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深有体会。”傅临淡淡道,“而且同性恋不比其他黑点,一旦被确认是真的,这个标签基本一辈子撕不下来,无论你有多么高的成就,大家谈论到你的第一印象是,哦,那个同性恋啊。”   乔今攥紧了手机,默然无言。   燕玦轻轻剜了傅临一眼,安慰乔今:“你也别太担心,时代在进步,再等等,大家会接受的。”   乔今与陆余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发现。   “嗯。”乔今勉强笑了笑,“哥,我先回星胧了。”   ……   【沈刻隐婚,对象为男】这一词条很快登顶热搜第一。   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相信,沈刻是谁?国民妈妈汤莉莉的儿子,从出道开始就干干净净,清澈得没有半点污点与绯闻;有颜值,但没有走流量小生的路线,稳站稳打磨炼演技,行事低调,终于在年仅二十六岁时拿到人生第一个最佳男主角,成为娱乐圈现今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帝。   是继陆余与傅临之后,最被看好的男演员。   这样一个人,居然说他隐婚?对象还是男的?鬼才信。   大家一脸懵逼地点进词条,及至看到那一张张照片,肝胆俱颤。   第一张照片,戴着口罩与棒球帽的沈刻钻进一辆豪车,车内疑似有另一道身穿西装的身影;   第二张照片,三年前沈刻在某综艺玩游戏时,身穿T恤,衣服内有个圆环,疑似戒指;(当时被当成装饰品糊弄过去)   第三张照片,晚间,沈刻与另一道稍矮的男士身影从某高档小区手牵手一起走出来;   第四张照片,与第三张照片一样的背景,此张照片的重点放在他们手部,高清镜头显示他们戴着同款戒指。   很明显,为了蹲沈刻绯闻,拍后两张照片的人可谓是煞费苦心,用了顶级的摄摄影装备,只为拿到铁证——也确实拿到了。   铁证如山,网友炸锅,沈刻的粉丝也疯了。   她们心心念念的爱豆居然隐婚了,对象还是一个男人,这叫她们情何以堪?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照片一看就是p的,太假了,姐妹们别信啊!]   [等着反转打脸]   [沈刻出道至今0绯闻,不拍吻戏,这么gay还不明显?]   [不拍吻戏就是gay?笑死人了,卫伦(乔今)也不拍吻戏啊]   看到这条评论的乔今:“……”   [太幻灭了,我粉了沈刻五年,真的一点都没怀疑他有对象]   [爱豆失格,隐婚不可]   [沈刻是演员,不是爱豆,请搞清楚]   [我可以接受他隐婚,但不能接受他是同性恋,拜拜了]   [呵呵,这就是国民妈妈的儿子,没有半点污点?我已笑掉大牙]   [这就是隔三差五被官媒表扬的青年演员?也太辜负大家的信任了,啪啪打脸呀]   [真相未明,就有人赶着冷嘲热讽,也不怕闪了舌头]   [证据摆在眼前,就是有人装瞎看不见]   [我的关注点是,沈刻对象好像很有钱?]   [搓搓苍蝇手,如果是真的,cp圈又要迎来一对新的夫夫了哈哈]   [恶心]   [勿信谣勿传谣,等妈妈解释]   [@演员沈刻 @演员汤莉莉 @汤莉莉工作室]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没等来解释,热搜被撤,照片被删。这下网友继续炸锅,动作这么快,明显就是心虚啊。   即便大量删除负面八卦新闻,但网友有的是保留证据的手段,热搜依然挂着【沈刻隐婚】【沈刻同性恋】【沈刻隐婚对象是男人】,根本压不住。   这次,沈刻背后的资本没再动作,仿佛放弃了挣扎,听之任之。   兔死狐悲,乔今为之捏了一把汗,他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微博,想看沈刻团队如何应对此次危机,但别说解释了,一字半句都没有。   许多钱重重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准备公开了。”拍拍乔今的肩,“你就睁大眼睛看着,趁机想清楚,如果你跟陆余公开,很有可能结果与沈刻一样。”   乔今默然。   许多钱继续抓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算计我的钱!”   乔今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多钱:“艾幺是沈刻表侄啊,他跟许烁一个团。如果沈刻公开,艾幺难保不会受到牵连,然后我们的钱就飞啦!”   乔今无语半晌,“艾幺只是个孩子。”   许多钱:“甲方才不管你是孩子还是成年人,只要有带来损失的可能性,就不会用你。”   许多钱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他说的话,百分之九十句句在理,他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故作神秘:“你知道沈刻为什么会爆出这么大的丑闻吗?”   乔今也觉蹊跷,按理说,沈刻向来低调,待人温和,没得罪过什么人,究竟是挡了谁的路,要这么报复他?   “为什么?”乔今满足许多钱的虚荣心,用相当好奇的口吻问。   许多钱一拍桌子:“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沈刻栽的这个跟头,得从《闪亮的星》说起——还记得徐柯亚吗?”   乔今眼皮一跳:“是他?”   艾幺在《闪亮的星》出道,同期的徐柯亚却因为□□丑闻,被迫离开舞台,永无翻身之日。在此之前,徐柯亚在直播中爆料艾幺是沈刻表侄,暗指其走后门,被艾幺揍了一拳。当时沈刻正值提名最佳男主角,即将参加电影节拿奖,不能有半点差错。徐柯亚踢到铁板,□□丑闻便是沈刻背后的资本爆料的。   徐柯亚离开舞台后,怀恨在心,蛰伏良久,终于等来此次扳倒沈刻的机会,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就在刚才,徐柯亚因为卖|淫被抓了。不过大家都不关心他。”许多钱凉凉道。   谁会关心一个过气的没能出道的练习生?影帝沈刻的八卦才好嗑。   沈刻隐婚丑闻持续发酵,网友言辞越发激烈,乔今作为旁观者看着都揪心,可想而知当事人必定更加火急火燎。   乔今在对话框中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有两个字:加油。   发送。   片刻,沈刻也发来两个字:谢谢。   乔今笑了一下,而后继续愁眉苦脸,沈刻如此,以后他跟陆余,大约也是如此。   只能加油度过此难关了。   当晚,汤莉莉工作室宣布召开记者会。   记者会全程直播。   直播间开播不到两分钟,就有近百万的网友涌进来,人数持续直线上升,乔今那舍不得换的旧手机差点卡住,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像是为了等粉丝都能看到,开播五分钟后,沈刻才出现在镜头中。   他身穿挺括的休闲西装,身姿挺拔,素颜出镜,长眉深目,鬓如刀裁,露出天生的美人尖,弹幕一片舔屏。   【太好看了呜呜呜,不相信他是同性恋】   【仿佛又回到了《但使龙城飞将在》里的那个美貌太监】   【他演的太监是我永远的朱砂痣】   【明明攻气十足,我却大逆不道想对他……】   【怪不得会去演太监,说不定私底下真的是太监】   【嘴上积点德吧】   ……   闪光灯不停照在沈刻身上,他被话筒与各种嘈杂的人声拥簇,所有记者都在问他关于隐婚的事,要他给出答案。   沈刻抬手示意:“请大家安静一下。”   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记者先生、女士,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沈刻语调平静,不疾不徐,“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以及正在看着我的各位,请不要急,好吗?”   他稍稍退后一步,向大家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是给我粉丝的。”他望着镜头,“很抱歉,瞒了你们这么多年。”   “没错,我结婚了。”   “我的爱人是个男人。”   “我知道,这在你们看来,也许是错的,但我不后悔。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爱他,如生命。我想象不出没有他,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我的未来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没有他。”   “我不是在煽情,也不是在表白,瞒了这么久,我早就该向喜欢我的、对我抱有期待的粉丝坦白。”   沈刻竖起手,手背朝外,无名指银光闪烁,他笑起来,眼中繁星点点:“我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戴这枚戒指,而不是想尽办法藏在身上。” 第146章 巡演   随着沈刻的坦白, 弹幕一片心碎。   【心碎得一塌糊涂】   【隐婚就算了,对象居然真的是男人,脱粉了】   【已经粉转黑】   【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崽啊, 你太让麻麻失望了】   【哭了】   【忽然有点感动,大环境如此,他们也不容易吧】   【不管怎么样, 欺骗就是欺骗, 一辈子不见】   【呜呜呜我还是想支持沈刻,无论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只要他幸福就好】   ……   镜头中,沈刻淡淡一笑:“我跟我爱人从高中相识,二十岁订婚,相恋九年, 一路风风雨雨,他都陪着我走过。我也陪他度过数次难关。隐瞒这么久,我很抱歉。”   记者犀利发问:“你爱人为什么没有陪你来?”   沈刻:“他不是公众人物,请大家给我们留一份私人空间, 谢谢。”   语毕微一点头离开。   记者还有很多问题, 自是不会放他走, 沈刻却已决意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记者被助理与保镖拦截, 一路拥簇,间或夹杂相当不友善的提问。   “沈刻,你是在上面还是下面?”   “大家说你在《但使龙城飞将在》中将太监演得入木三分, 是因为深有体会吗?”   “高中相识,也就是说,当年你早恋了对吗?”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不觉得羞耻吗?”   “如果不是被人爆料, 你是不是打算欺骗粉丝一辈子?”   沈刻走得头也不回。   那么多记者,总有几个是对家派来给他添堵的,他若是回应,才是落了圈套。   这时已经结束直播,这段被营销号在网上放出来,有的网友直呼666,有的则理智地表示,那几个问题确实过分了。   一夜之间,沈刻微博粉丝掉了十分之一。   手机屏熄灭,乔今与陆余对望一眼,陆余揉揉他脑袋:“怕了?”   乔今下意识点头,又摇头,“不怕,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沈刻都这么难了,那他跟陆余……   “别多想了。”陆余说,“至少我们没有隐婚,还有cp粉。”   乔今知道陆余在安慰自己,嗯了声。   隐婚与同性恋对于一个明星而言皆是大罪,沈刻此次事件,如果隐婚与同性恋,少了任意一个条件,也许大家的怒火就不会这么大,可惜全都撞一起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相恋九年的同性恋人,最终步入婚宴殿堂,别说在同性恋,就是在异性恋中也是相当少见。   可知沈刻与其爱人都是长情的人,也许过了今晚,粉丝冷静下来回过味,更容易接受些。   陆声也在用平板看八卦,大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到乔今面前。   乔今看去,原来是沈刻的几个圈中好友力挺沈刻。   ——@演员简衾:爱你的人会永远爱你,不爱你的人就让他们远去。@演员沈刻   ——@喜剧演员xxx:沈刻挺好一小伙子,喜欢男的咋地啦?俺恨自己没那美貌勾搭他。   ——@导演张协:演员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演啥像啥是一个演员最基本的素养,沈刻做得很好。狭隘的思维要不得,性取向与演技无关。   ——@xx影视传媒总裁:见过沈刻爱人,他们俩我都爱过,可惜俩人天仙配,没我插足之地。祝他们白头偕老。   网友:“…………”   那个某某总裁,你这是出柜了啊!还都爱过,你不尴尬我们都替你尴尬。   乔今忍不住也是一笑,果然有趣的人身边,会聚集很多有趣的人。   乔今也想发微博力挺沈刻,许多钱就像他肚里的蛔虫,一个电话打过来:“今晚你敢吭声你就死定了。”   乔今说:“我就转发一下简衾或张协的微博。”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许多钱咆哮,“绝对不可以!!”   “……”   “因为不拍吻戏,网上已经有人怀疑你与沈刻是‘一丘之貉’,你这时候再为他发声,别人不添油加醋污蔑你才怪。”许多钱苦口婆心,“你就听我一回,这事,你私底下鼓励就罢了,你是公众人物,沈刻爱人都没出面,你当什么出头鸟?傻不傻?”   乔今被劝服了,他说:“我知道了。”   于是他分别给沈刻与季意发了信息,二人都表示理解,有空再聚。   张耿也打了电话来:“陆哥,你跟卫伦怎么样了?”   陆余浅斟慢酌两杯葡萄酒,一杯给乔今,淡声道:“他现在叫乔今。”   张耿:“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你跟乔今怎么样了?”   乔今失忆时张耿来看过一回,之后就没出现,他作为仅次于乔今的当红炸子鸡,平常行程也是很忙的。   “挺好的。”陆余与乔今碰杯。乔今小口啜饮。   “唉,你看沈刻隐婚的事了吗?”张耿问,不等回答便继续道,“真想不到他也是同性恋,平常看着挺直的。陆哥,你跟卫伦……跟乔今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啊。”   陆余不置可否。   被人发现是一回事,自己公开是另一回事。   沈刻隐婚事件持续发酵,不出一个星期,乔今就从许多钱那里知道,沈刻这次是真的难了,代言全部被撤,综艺被迫停止录制,准备的电影也换了人,还要给代言品牌与节目组造成的名誉损失倒赔钱。   “完了完了,他是真的完了。”许多钱摇头晃脑地唉声叹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沈刻这次是真的从天堂跌入地狱,从云端跌入污泥,想翻身,难如登天。”   乔今被他唠叨得头疼:“你都说他是从天堂跌入地狱,说明他本来就在天上,再登天不难。”   “……别给我抠字。”许多钱双手合十凑乔今面前,泪光闪闪,“乔啊,我知道你想跟陆余公开。可是沈刻的前车之鉴你也看到了,是真的不能公开啊。”   乔今默然半晌,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   “那就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许多钱慷慨激昂道,“小钱钱不香吗?先把小钱钱赚了再说。”   乔今:“……”   乔今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他想写歌唱歌,舍不得就此离开舞台,他捏了捏鼻梁:“等巡演结束再说吧。”   星胧给他准备了全国个人巡回演唱会,两个月,五个城市。网上的票都快抢疯了,为了防止黄牛囤票溢价,门票每人限购两张。乔今也在微博呼吁粉丝从正规渠道买票,理智追星,杜绝天价门票。   粉丝:……哥哥你可以的,居然让我们理智追星。   第一场演唱会就在本市,乔今第一次拥有如此大的舞台,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在后台不停地深呼吸,化妆师服装师与助理都围着他转。   “有没有杂音?”方菲帮乔今调整耳麦线与隐形麦克风。   “没问题。”乔今说。   “不要紧张,就按彩排时的步调来。”大家鼓励他,“你做得很好。”   乔今笑笑,在万众期待中登上舞台。   舞台下,粉丝几乎喊破了嗓子,为他的到来而欢呼尖叫,热泪盈眶。金色的灯牌犹如月光下的海洋,熠熠生辉,波澜迭起。   上面写的全都是“乔今”、“乔今我爱你”、“JOE”。   乔今没有开口就唱,他望着台下,眼中星光点点,他仰头忍回泪意,清了清嗓子:“谢谢大家,来到这里。”   “哥哥我们爱你!!!”   乔今笑起来:“曾几何时,我好像在梦里梦到过今晚,我站在这里,你们在台下。谢谢你们,让我的梦成真了。”   粉丝们含泪喊道:“哥哥你是最棒的!加油!!”   乔今鞠了一躬,继而敞开臂膀,“今晚,我所有的歌,都是献给你们的。”   前奏响起,赫然是粉丝最爱的《三色》专辑中的《Little Deaths》,炸裂的台风让粉丝的热情开场就被点燃。   乔今不知疲倦地唱了一首又一首,他为大家展现了最好的状态。   台下,卫伦抹着眼泪,心酸不已。   旁边的女生但见这么一个黑皮青年坐身边,不可能熟视无睹,她激动道:“哥哥唱得太好听了,对吧?”   卫伦说:“那也是我给他的好嗓子,好身体。这本该都是我的。”   女生:“???”   卫伦继续抹眼泪:“操,都没了。粉丝,鲜花,爱,都没了。都是他的了。”   女生不明所以,还是安慰道:“没了可以再有的,不要哭了。”   卫伦:“不要了,我不想再当明星了。”   女生:“……”就你也能当明星?   结束表演,已是深夜十二点。粉丝们依依不舍地在安保的引领下陆续离开场馆,乔今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蓦然看见一道高大俊朗的背影,心跳加快半拍。   那背影若有所觉,回过头来,穿拼接兜帽衫,破洞牛仔裤,戴口罩墨镜,各种链子挂了一身,像个非主流少年。   乔今:“……”   别人可能不会想到这是谁,乔今绝不会认错,那是他的陆老师。   为了来看他的演唱会,居然打扮成这样。   陆余朝他比心。   乔今扶额,然后悄咪咪也比了个心。   落在后面的粉丝:“啊啊啊哥哥爱你!!!”还以为是对她们比的。   幸而有舞台妆遮着,不然乔今的老脸一红就被看出来了。   出了场馆,自是有娱记与狗仔蹲守,林义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人甩脱,将乔今送去与陆余约定的私家菜馆。   陆余还穿那一身非主流服饰,乔今笑得不行。   “怎么,不合适?”陆余拎起脖子上的大银链子晃了晃,哗哗作响。   岂止是不合适,简直糟蹋了陆余这一身优雅的气质。   乔今笑道:“辛苦你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陆余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嗓子都哑了。”   虽如此说,乔今哑哑的嗓音让陆余很有兴致。于是第二天,乔今的嗓子更哑了,他趴在床上,脚探出被子,软弱无力地踢了陆余一脚。   陆余捉住他脚,塞回空调被,弯腰在他耳廓亲了亲:“宝贝,想吃什么?”   乔今说:“我想吃天上的月亮。”   陆余:“那不就是天狗?”   乔今:“……”   陆余揉他头发:“原来你想当天狗。”   乔今又踢了他一脚,“你才狗,公狗腰。”   陆余神色怡然,“多谢夸奖。看来你很满意我的服务,那我就给你附加一个服务。”   “还来?!”乔今躲了一下,“陆老师,纵欲伤身……”   陆余将活络油拿来。   乔今:“……”原来附加服务是这个。   陆余笑着将活络油倒在掌心搓热,给他按摩腰背。乔今舒服地闭上眼睛,酣甜入梦。   下一场演唱会在两星期后,乔今有足够的时间养护嗓子。   第二场演唱会在一个靠海城市,乔今早就慕名此处的沙滩,可惜飞机一落就进入彩排,各种准备工作让他根本抽不开身。   总算结束演唱会,乔今身心疲乏,在度假酒店一觉睡到中午。他伸个懒腰,拉开窗帘只见阳光灿烂,风中带着海洋特有的咸味,他眯起眼睛,眺望到不远处的金色沙滩,海水波光粼粼。他的心情立马愉悦起来,换上泳裤,抹点防晒霜,夹着一只冲浪板就往海边跑。   大海,我来了!   他舞着两条长腿,开心到飞起来。   端着精心准备的午餐进房间的陆余:“……”   阳光炽烈,乔今跑到海边才发现自己忘了告诉陆余一声,手机也没带。他想,没关系,昨晚已经跟陆老师说了要冲浪,他肯定会找过来的。   于是乔今心无挂碍地在沙滩上打滚,暖融融的沙子贴着皮肤,他就像小狗似的刨了两下,掬一捧沙子洒向天空,落了一头一脸。他甩甩脑袋,“呸”一声吐出不慎落进嘴里的沙子。   他哈哈大笑,反正没人看到。   一个人的沙滩,好爽啊!   这会儿正值中午,日头毒,鲜少有旅客这时候出来玩,一般都是傍晚人多。这恰好满足了乔今的需要,他要的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时刻。   他连翻四五个跟头,积攒许久的压力化为歌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吼吼吼吼!!!”   忽然,两个鼓鼓的沙包引起了乔今的注意,他脚步一顿,自己刚才好像路过了……两坨巨大的屎?   他回过头,确实看见了两坨巨无霸的“屎”,那是沙子堆成的。   乔今:“……”谁这么无聊?   那“屎”有多大呢?直径大约一米宽。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坨巨无霸的“屎”下面,压着两个人。   乔今:“………………”   季意:“………………”   沈刻:“………………”   季意把头一扭:“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别杀我灭口哈。” 第147章 大海   这缘分, 妙不可言。   乔今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放飞自我的。这样就不会惨遭坠机。   三个人,六只眼睛,无言相对片刻, 乔今意识到, 其实尴尬地不止他,被两坨巨大的“屎”压着的季意与沈刻, 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造型让乔今想笑,憋了半晌,他清了清嗓子:“真巧,你们也在这里。”   季意神情安详地抚摸身上“屎”状的沙包, 他似乎想起身,但以失败告终,这坨沙子实在太重了,也不知他怎么堆的。   “就, 闲着无聊, 散散心嘛。”季意说。   乔今想, 是挺无聊的, 居然把自己埋进“屎”里——话说为什么非要堆成屎状的, 哪怕半球体都没那么辣眼睛。   “你在这边开演唱会是吧?”   “嗯。”   “没去看,但听你刚才的歌声,非常有气魄。”季意竖起大拇指。   乔今:“……过奖。”一点都不想被人听到。   “这沙子里面很舒服的, 你要不要试试?”   乔今看了眼闭目如尸体的沈刻,婉拒道:“不用了。”   季意手臂在沙滩上划了两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你能拉我一把吗?”   乔今放下冲浪板,抓住季意的手,费力地将他从“沙屎”中□□。这位霸总的皮肤白得晃眼,就像一根水嫩嫩的白萝卜,乔今恍然以为自己是正在干活的农民。   季意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沙子,然后踢了下沈刻胳膊,“别装死了。”   沈刻默默竖起双臂。乔今与季意对视一眼,一人拉一条胳膊,将沈刻也从沙堆里拔了出来。   乔今终究没忍住,背过身捧腹大笑。   谁会把自己埋进沙堆出不来?搞得跟殉情一样,还是非常滑稽的那一种。   人出来了,“屎”也塌了,季意颇为惋惜:“好不容易堆的。”动手欲要复原。   沈刻踢了一脚沙子,“还没玩够?”   沙子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三人去海里冲浪,不过这时没什么风,乔今站在冲浪板上晃晃悠悠不得劲,总是扑通扑通栽下水。   他爬到板子上,眯眼去看,只见季意已经换成了泳圈,四仰八叉躺在其中在海面上转圈圈,沈刻不知潜水到了哪里。   “沈刻?沈刻?”季意稍稍起身,臀部陷在泳圈里,四顾张望,“沈刻?!”   海面风平浪静。   乔今慢悠悠游回浅水滩,喊道:“怎么了?”   季意镇定自若地挥挥手,“不慌。他肯定是故意吓我——啊?!!”   这位霸总忽然一屁股被顶了出去,泳圈中间,沈刻的脑袋冒出来,撑起上半身,看着在海水里咕噜噜扑腾的爱人,爽朗大笑。   乔今:“…………”   真会玩。   怕不是要被打死。   季意喝了两口海水后冒出脑袋,一抹脸,果然张牙舞爪地扑向沈刻,抢泳圈。两人幼稚得乔今没眼去看。   在乔今的设想中,沈刻隐婚被曝光后一夜间跌落尘埃,按理说应该是相当消沉的,此时看来好像并不是那回事。   何止是不消沉,简直像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乔今?”一道醇厚的嗓音遥遥传来。   乔今游回岸边,抱着冲浪板走到陆余面前,“陆老师。”   陆余看了眼不远处的瞭望台,“救生员还没上班,就那么急着去玩?”   乔今知道他怕自己出事,笑道:“我就在浅海滩玩了会儿,没去深处。你看,那是谁?”   季意伸长了胳膊,海风送来他飘飘渺渺的声音:“你好啊,陆影帝。”   “……他们怎么在这里?”陆余也挥了一下胳膊作为招呼。   乔今往遮阳伞走去,他看到陆声了,说:“我也吓了一跳。缘分有时候挺可怕的。”   陆余拍拍他扁扁的肚皮,“没吃饭就去玩,海水喝饱了?”   “哪有……”话未说完,肚皮咕噜叫了一声。   陆余笑:“去吃点东西吧。”   乔今吃了一整盒鲜美的三文鱼寿司才填饱肚子,他对抱着一只椰子吸溜果汁的陆声小朋友说:“不想去玩玩?”   陆声矜持地摇头。   乔今勾他裤腰带,往里面一瞄:“还说不想玩,泳裤都穿上了。”   陆声赤红了小脸,羞怒地瞪乔今。   泳裤能凸显一个男人的威武雄风,陆声还是小朋友,没有威武雄风,是以他害羞着呢,泳裤外面套了短裤。   陆余跟乔今一条线上调笑弟弟:“谁让你不爱吃饭,身体发育晚。”   椰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陆声气呼呼地自己去玩沙子。   乔今继续去逗弄小朋友,“陆声,看这边。”他将季意与沈刻堆的沙子复原成屎状,“你的最爱。”   陆声:“……”小哥哥真坏。   陆余笑得不行,对乔今竖起大拇指。   季意沈刻夫夫上岸来,漂亮的小朋友谁都喜欢逗弄,季意乐颠颠去教陆声如何堆出一坨完美的“屎”,陆声居然没有拒绝,目光尽显小艺术家的严谨。   一时间,沙滩上摆满了一坨坨“屎”,尽管知道是假的,看着仍然让人倒胃口。   乔今:还是你们会玩。   最后沈刻与陆余一人一脚踢过去,把倒胃口的形状全部铲平,禁止他们继续玩下去。   改玩沙滩排球。   一开始,两对夫夫各自一组,乔今与陆余配合默契,连赢三回。对面吵起来,季意说沈刻看球过来不接,沈刻说季意抢球,各自争执不下,然后决定,不跟彼此组队。   乔今想,太真实了,再恩爱也会吵架。   季意把乔今拉过去:“你跟我一队。”   乔今也看出季意爱抢球,所以他尽量让着季意。这位霸总却不按套路出牌,跟沈刻组队他抢球,跟乔今组队他倒是谦虚起来,于是两人眼巴巴地看着球落地,谁也没去接。   乔今:“……”   季意:“你为什么不接?”   乔今:“我以为你会接。”   季意:“球明显离你更近啊兄弟。” 第二回 合,乔今看着球飞过来,脚下飞速挪动,与季意撞到一起,两人纷纷扑倒在地。   季意:“那是我的球,你抢什么?”   乔今:“……”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接连输了三回,季意一指陆余:“你过来跟我组队,不要他。”   乔今挠挠后脑勺,与陆余交换位置,站到沈刻身边,低声道:“沈哥你真不容易。”   沈刻淡然道:“跟一个运动白痴没什么好计较的,他的脑袋只适合赚钱。”   乔今:“我看他跟我大哥打高尔夫球挺好的。”   沈刻:“你看见他进洞了吗?”   乔今:“……没有。”   沈刻唇角微翘:“那下次你可以猜猜,他到底把球打到哪里去了。他打一个球,球场就少一个球。”   乔今哭笑不得。   “等等。”陆余比个暂停的手势,用排球在自己周围画一个圈,又在季意那边画一个圈,“这是我的,那是你的,不许跑出圈,球落到谁的圈里,就是谁的,ok?”   季意:“……ok。”   沈刻眉梢一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乔今也笑,还是陆老师有办法。   有了“圈”的限制,季意谨慎了许多,况且有陆余助阵,与沈刻有意退让,这位霸总先生总算赢了两把,心情一好,说要请乔今与陆余吃大餐。   过了最炎热的时间段,沙滩上陆陆续续来了些旅客,他们也玩累了,便各自回了酒店。   乔今冲了个冷水澡,忽觉后背皮肤火辣辣的,他背对陆余:“你看我后背怎么了?”   陆余看见乔今后背红通通的一片便眼色微沉,“晒伤了。我给你涂点修复霜。”   乔今趴在沙发上,凉津津的药膏涂在后背,减轻晒伤的灼痛,他问:“我会不会变黑?”   “你想变成卫伦那样?”   “那倒不至于。”乔今笑,“肤色稍微深一点就好了。”   陆余不动声色耍流氓:“深一点就看不出红了。”   乔今伸腿踢他一下,还有小朋友在呢。   陆声专心致志画画,戴着耳机,才不管这对臭哥哥。   晚间与季意沈刻一起用餐,乔今小心翼翼地问:“沈哥以后打算如何?”   按照如今的发展形势来看,国内的娱乐圈,除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制作,是没有沈刻的容身之处了。刚斩获影帝没多久便沦落至此,当真可惜。   沈刻却无半分颓唐或遗憾的样子,他淡淡一笑:“国内容不下我,就去国外。”   乔今一愣:“国外?”   季意也说:“天很大,地很广,海的另一边,还有另一番天地,何必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圈子?人哪,最怕的不是别人对你的禁锢,而是你自己固步自封。”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乔今忽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怕的事,其实转换一下思路,根本不是事儿。只要你敢去想,敢去闯,真的热爱自己的职业,总会有一番天地在等你。   乔今对他们说:“谢谢。我懂了。”   季意:“你懂啥了?你可别学沈刻,他是影帝,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乔今:“……”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季意:“每个人的路与机遇都是不一样的,你可别风风火火就去国外发展,国外娱乐圈更乱,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这样的决定。”   乔今笑:“我知道了。”他确实学不来沈刻。   季意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嘛,等哪天沈刻成了国际巨星,全世界的男神,我可以让你在他的电影里跑个龙套,增加一下国际知名度。”   乔今:“……”   沈刻:“……”   看着吹牛不打草稿的爱人,沈刻没收季意酒杯:“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   季意脸颊酡红,鹿眼圆睁:“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没有信心成为国际巨星,成为全世界的男神?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   从吃饭开始,乔今就见季意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还以为他千杯不倒,原来已经醉了。   沈刻放下筷子,“不好意思,我带他先回去了。”   乔今说:“小心点。”   季意被扶着站起来,醉眼迷离巡视桌面,“干嘛呀?我的酒呢?我要带回去接着喝……”   “已经送回去了。”沈刻骗他。   “那就好。”霸总先生非常好哄,并且非常自觉地爬到沈刻背上,“吃太多走不动了怎么办?”   沈刻:“我背你。”   季意:“我男人真好,他们都不懂……”   沈刻:“你懂就行。”   季意:“小坏蛋。”   沈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了,乔今含笑目送,回头对陆余说:“他们真好。”   陆余端起酒杯抿一口红酒,“你喝醉了,我会做得更好。”   乔今:“……”   果然天下男人一般坏。   当晚,乔今没醉,但还是跟陆余玩了一回贵妃醉酒。   第三场演唱会,乔今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面对观众,不紧张不怯场,尽量以最好的状态去唱好每一首歌,粉丝对他的期待从未落空。   就连看直播的网友都在感叹,乔今的舞台风格太强劲了,时不时就会有炸裂而惊艳的表演。   别的歌手巡演,唱歌千篇一律,舞蹈千篇一律,到最后只是复制前一场演唱会而已。乔今却能让人保持新鲜感,他的每一场演出,就算唱的歌一样,所带动的情绪与表演却有细微差别,就像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天知道在别人以为乔今是宝藏的时候,乔今自己私下做了多少努力,让每一场演出都是不同的。   乔今走到舞台边缘,他握着心爱的麦克风,冲粉丝招手。前排粉丝疯狂尖叫,一道人影引起乔今的注意,只有他,露出一双深邃温润的眼睛,在嘈杂的音乐与人声中,静静地凝望乔今。   他的眼里只有乔今,如同乔今就是他的世界。   乔今回望那安静的一处,慢慢走过去,他想把歌曲最动情的一处,唱给陆余听。陆余亦含笑看他,正当此时,乔今脚下蓦然踩空!   “啊啊啊啊——?!!!”粉丝尖叫。   千钧一发的刹那,一道身影敏捷如黑豹,手掌在舞台边缘一撑,轻盈地跃上舞台,而后迅如闪电扑过去,稳稳抓住乔今的手!   乔今半身已落悬空,行将坠下,他额冒冷汗,惊惶抬头,“……陆老师。”   陆余手背青筋凸起,他低声哄:“别怕。”   几个工作人员急忙赶来,一起将乔今拉上来,刚要感谢这位热心粉丝,陡然张大了嘴:“陆……陆余?”   因为动作急迫,陆余口罩不慎掉落。   这时候,镜头给了陆余,看直播的几千万网友炸了锅。   【乔今演唱会舞台事故,陆余现身】登上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点亮堆屎新技能.jpg   季意:要感谢我哦。   乔今:……这个技能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沙雕。   感谢在2020-12-06 20:19:58~2020-12-07 20: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探班   因为陆余的出现, 演唱会事故升级,别说众网友粉丝,现场观众更是一片哗然。   就连导演, 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音乐骤停,台上,乔今与陆余面面相觑。导演猛然反应过来, 示意各个机位不要给二人近镜头。   即便如此, 视频网依然被弹幕刷爆了屏。   【陆余????】   【真的是陆余?!!他怎么会去演唱会??】   【卧槽,刚刚真的太危险了, 要不是陆余,乔今就掉下去了】   【主办方能不能走点心?搭的什么破舞台,要是哥哥出事我跟你们没完】   【吓死我了,还好哥哥没事】   【万万没想到会在乔今的演唱会看到鲈鱼, 扑过去的动作真的帅爆了】   【emmm……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   【影帝就不能去看演唱会了??谁规定的?】   【普通朋友不会这么紧张的】   【所以说他们是好朋友鸭,上次还一起去了游乐园呢,大惊小怪】   【去支持一下好朋友的演唱会,不是很常见?】   【怎么不见张耿、许烁、刀让他们去支持一下?这三位平时也跟乔今微博互动, 特别是张耿】   【耿伦的大旗倒下, 耿今的大旗要举起来了吗?】   【乔今与陆余都有微博小号@今朝有鱼 @鱼有今朝, 还看不出这两人的关系?瞎吧】   【他们真的感觉给给的】   ……   “哥哥!你没事吧?加油!!!”台下粉丝呼声此起彼伏。   乔今站起来, 清了清嗓子:“我没事。谢谢大家。”   导演知道他们已做好准备, 镜头移近,陆余摘下兜帽,对台下笑了笑, 凑近乔今的麦克风说:“我跟你们一样,是他粉丝。”   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   网友:…………这理由很可以。   但信的人究竟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好兄弟那样, 陆余与乔今碰了下拳,说了声“加油”,便跳下台去。   乔今看着被人群拥簇的陆余,忍住眼底的酸涩,继续唱歌。   他喜欢这个舞台,不想辜负粉丝的期待,现在不是公开的时机。   不公开,但也不否认,任由大家猜测,也是个双方粉丝缓冲的时间。   结束表演,乔今不用看就知道网上的风波必然不小。许多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开诚布公谈了几句,许多钱心如死灰,放弃澄清乔今与陆余的关系,以不变应万变。   两家粉丝眼巴巴等着星胧与天昱官方的解释,结果天昱娱乐屁话没有,星胧也只是稍微苛责了一下搭建舞台的主办方,就没了。   两家粉丝:你逗我?就这???   这大半年来,乔今与陆余的绯闻也实在太多了些,让两家唯粉的心越发惴惴难安。她们真的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牵连了,奈何乔今与陆余关系是肉眼可见的亲密,简直要把人怄死。   陆余粉丝群:   [有什么好解释的,清者自清]   [鲈鱼去演唱会怎么了?他也要放松放松呀]   [鲈鱼今年三十二了……]   [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害羞]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馋他身子]   [他应该谈恋爱结婚了……]   [???姐妹,你这个思想不对啊,说,你是不是别家派来的奸细?]   [如果他真的谈恋爱结婚呢?]   粉丝群沉默了。   然后有人打出:只要不是跟男人,我都接受。   乔今的粉丝群的发言大同小异。   他知道自己终将有负部分可爱的粉丝,但他别无他法。在此之前,他会向大家呈现最好的作为歌手与爱豆的自己,作为个人,他选择陆余。   都说忠孝两难,原来事业与爱情也是两难。   后面两场巡演陆余没再去现场,乔今顺利结束第四场演出,火急火燎地飞回B市,陆声即将小升初考试。   陆余知道他连夜赶回来,劝他去睡觉,乔今不,他要亲自送小朋友进考场。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考试。”陆余说。   “怎么不是了不得的考试了?人生只有一次小升初。”乔今检查陆声的文具与准考证,确定没什么忘带的,揉了揉小朋友脑袋,“走,哥哥送你去考场。”   陆声眼睛亮晶晶点头。   “我小升初的时候,是燕玦送我的。”乔今边走边给燕玦打电话,“哥……”   陆余想起十三年前那个萝卜头似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艳阳高照,学校门口一片红火,都是为了给孩子打气,而穿上喜庆的大红T恤的家长,乔今感叹:“我那时候,也只有高考才会这么兴师动众,现在的孩子真娇贵啊。”   乔今高考的时候,燕玦不在,他自己一个人去的考场,说实话,他羡慕有家长送的孩子。现在有了陆声,每次大考的时候去送送,也算是弥补缺憾了。   坐在车里等陆声出来,乔今靠在陆余肩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陆余侧头亲了亲他发丝:“你是我最娇贵的宝贝。”   这么肉麻的情话,幸而乔今没听到,不然他耳朵就烧起来了。   陆声考完试,乔今跨越半个中国飞去另一个城市,进行最后一场演唱,给巡演收尾。   结束演唱,他呼吸微喘,望着台下半晌无言。   粉丝摇着金光璀璨的灯牌,对他喊:“哥哥你是最棒的!”   大荧幕投射出乔今的脸,他的表情眼神动作,在镜头下一览无遗。他真诚地朝台下一鞠躬:“谢谢你们,来到这里,陪我到这里。真的谢谢你们。”   粉丝捂嘴哭泣:“哥哥你下一场演唱会,我们一定再来!”   乔今嗓音温润:“你们陪我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未来就算你们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但此刻,谢谢你们喜欢我。”   这么好的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还讨厌?   “哥哥我们爱你!永远爱你!!!”   乔今笑起来,眼中有泪意闪烁,他喃喃说了一声“对不起”。无人听见。   ……   结束巡演,乔今骨头都快累散了,休了几天假,顺便思考跟陆余的这个柜,到底该怎么出。   陆声的成绩出来,不出预料升上实验中学。   “从今往后,你就不是小朋友了,正式迈入青少年的行列。”乔今又是欣慰又是惋惜。   不用当小朋友,陆声挺开心,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家画画,那个忧愁就来了。按部就班地上学,对普通的学生而言很简单,对他而言却像刀山火海。   他不想去上学。   上学就要与人交流说话,说不定还会跟人打架,他营养不良打不过别人……   于是接下来几天,陆声面上消极,胃口倒是好了不少,他要把身体养好,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俨然将学校当成了管教所。   乔今与陆余不知道这位小少年心里的弯弯绕绕,陆声能多吃饭就好。   假期伊始,卫建平的案子也终于开庭一审。   乔今去旁听,果不其然,卫建平判了死刑。   卫建平当场晕厥,杜巧云哭成了泪人,卫智也是崩溃大哭。卫父颤颤巍巍被卫母扶着,卫崇好说歹说:“还有二审!别急着哭丧好不好?!”   杜巧云哭道:“有我什么用啊啊啊……”   卫崇:“……”   乔今代为解释:“二婶,这才一级审判,二审指的是上诉审,不是说您。”   出了法院,卫智扑通一声给卫父卫母跪下,抽自己俩大耳刮子,哭道:“大伯父,大伯母,现在只有你们能救我爸了!他不能判死刑啊,我查过了,他犯的罪确实很大,但他年纪也大了,我不奢求他出来了,就让他在牢里改过吧。求求你们了!”   卫父搀起卫智,“好孩子,起来。”   卫智呜咽:“大伯父,我以后会学好的,求您救救我爸……”   在多方努力下,二审时卫建平改判无期徒刑,全家这口气才算吞下了,复又叹出来。无期徒刑,如果前两三年表现好,还可以改为有期徒刑,十八至二十年后出来……就是不知道卫建平能不能熬到那时候。   其实已经相当于剥夺终身自由。这是后话了。   乔今想,这已经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暑期他也没闲着,接了一部民国剧,他没演男主,而是要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二角色。   此剧主要讲的是一个制茶世家的兴衰史,家国情怀浓厚,标准的上星剧。乔今在里面饰演男主的二哥。男主一开始是个吊儿郎当的小少爷,这位二哥却是饱读诗书,端方君子。大哥则稳重有担当。   导演想让乔今演男主,乔今婉拒,如果在以前,男主这个角色是为卫伦量身打造的,但对于现在的乔今而言,男主真的太幼稚,他演不来。   乔今的民国定妆照出来,粉丝直呼养眼。   [为了哥哥的颜,冲了!]   [什么?哥哥不是男主??而是男二???]   [这个男主……一言难尽]   [脸真大,居然敢演男主,还要乔今给你作配?]   [这场景怎么瞧着有点熟悉?]   [乔今演《但使龙城飞将在》的时候,大家好像也是这么嘲他的/笑哭]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捂脸]   [说起来,好久没看到沈刻了,他不会真退圈了吧?]   [呜呜呜想沈刻的第三十三天]   [娱乐圈又换了一批小鲜肉啊,希望这个某某也能像乔今那样让人惊艳]   [不要给大乔招黑啦,快去大乔微博看和平鸽!超胖哈哈哈]   [哈哈哈哈哥哥的鸽子养得真好,还有一条卷毛的土狗,莫名喜感]   ……   乔今进组后,与陆余联系很少,一心扎在戏里。他是歌手、明星、偶像、爱豆,同时,他也要做一名合格的演员。   对待自己的职业,他向来不会有半分马虎。   导演明面上与私底下皆对其称赞连连,发微博说:红,是一道坎,有人跨过去后就没了斗志,有人则依然努力敬业。   乔今粉丝:没错,这就是夸我们哥哥的!   陆余也在做电影的准备工作,两人都很忙,陆余见缝插针地给乔今发消息、打电话,诉说思念之情。   这边刚挂断电话,乔今的门就响了,他透过猫眼谨慎地看了眼,只见黑压压一顶兜帽,眉眼被阴影罩住,心头一跳,他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那人影倏地如猎豹撞门而入,将乔今抱了个满怀,低声道:“想死我了。”   乔今笑着搂他脖子,亲他一口:“你来还给我打什么电话?”   “双重惊喜。”陆余也亲乔今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人往卧室带。   “先去洗澡!”   洗着洗着,就走肾了。   盖上空调被,陆余还想来第三次,被乔今踹了。   陆余佯装生气。   乔今哄他:“我明天还有戏呢,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陆余挠他痒痒肉,“我身体有多好,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乔今笑着躲。   两人在床上玩闹,乔今目光忽而一凝,掀起陆余睡衣,触摸陆余腰侧的伤疤。   陆余说:“早就不疼了。”   乔今说:“我疼。”   陆余扑倒他:“那就让我再多疼疼你。”   “……”乔今拧他腰,“没个正经。”   乔今觉得自己也应该给陆余惊喜,他是男二,戏份时有时无的,这天他抽出空来,戴上口罩与墨镜,前去陆余的片场探班。   他提前跟陆余的助理徐匡打过电话,拿到通行证,悄然来到片场。   乔今扫视一圈,寻到正在跟导演说话的陆余,他并未上前打扰,在一旁站着等。   一个女明星拿着剧本路过他,对一名瘦削高挑疑似编剧的女子说:“郑老师,我觉得这里应该加一场我跟陆余的吻戏,剧情会显得更有张力。”   乔今:“????”   当着我面加跟我男朋友的吻戏?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陆声:小哥哥要变身喷火龙了吗?等等,我去拿画笔画下来!   乔今:……   感谢在2020-12-07 20:19:27~2020-12-08 19: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飘啊飘四处飘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公开   那女明星便是与陆余搭档的女主角——其实论戏份算不上女主角, 因为是与陆余唯一有接触的女性角色,为了过审,安了个女主角的名头, 实质上电影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余。   在电影中,女主角是男主角的戏粉, 大家闺秀, 留洋归来,第一次跟哥哥来戏班看戏, 戏没看上,看上了男主角,大胆追求。   男主角呢,作为戏班之主, 轻易不唱戏,矜持高贵冷艳,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对女主角,他是有好感的, 但也仅限于好感,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比起谈情说爱, 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经营戏班上。   时逢乱世, 戏越来越难,但人生就是一台大戏,最后男主角在硝烟中唱了最后一出戏, 女主角远走他乡,戏班终归是散了。几十年后,女主角的后人也爱上了唱戏, 女主角给孙儿讲了初恋情人的戏,梦回当年。   典型的文艺与商业结合的片子。陆余接这个电影,他也在作出转变。   剧本中涉及情爱的部分很少,遑论吻戏,更是没有。   女明星却要求加吻戏,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编剧。   乔今捏紧拳头。   编剧愣了一下,一口回绝:“不行。”   女明星显然是带资进组的,底气很足:“可是我觉得这样更有张力,更浪漫。”   编剧:“要不你问问导演,如果他说他拍的是爱情电影,我就加吻戏。”   女明星:“……”   在这部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对手戏都不多,爱个毛的情。   女明星面有讪讪之色,她就是不敢去打扰导演,才来编剧这里开口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她翻个白眼走开。   乔今:啊,爽了。   女明星狐疑地打量乔今,他这“全副武装”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可疑,女明星正愁没处撒气,讥笑道:“打扮成这样,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   乔今黑人问号脸,心想我招你惹你了?   女明星四顾张望:“谁放他进来的?如果是歹徒,负得起责任吗?”   徐匡:“……”   导演组被惊动,陆余转头看来,眼色微深。   不得已,乔今摘下墨镜口罩,翘起唇角:“不好意思,我不是歹徒,是大明星。”   女明星:“…………”   论知名度,这片场里除了陆余,还真没人能跟乔今相提并论。   他就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的大明星。   在女明星错愕的表情中,乔今礼貌地点点头,向陆余走去。他不是空手来的,提了十几杯冰咖啡,给导演组解暑提神。   导演说:“你跟陆余关系真不错,还来探班。”   乔今笑道:“陆老师给过我很多帮助。”   彼此又笑呵呵说了几句,陆余带乔今去自己的专用化妆间。门刚关上,他就把乔今抵在墙上,先吃会儿“豆腐”。   长久的“实战”中,量变产生质变,乔今的吻技再也不复当初的青涩,陆余吃他豆腐,他也去吃陆余豆腐,一时间不分上下。   陆余低笑:“宝贝,你越来越会撩我了。”   乔今咬他一口,“有你言传身教,我当然要好好学习了。”   说罢,乔今上下打量陆余这一身装扮,心脏扑通跳。陆余穿着旧式的黑色长衫,只领部与手腕露出一截雪白,凛若寒山白雪,完美贴合他劲拔如松的身形,一眼看去恍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喜欢?”陆余稍稍推开一步,动作优雅地整了整长衫。   乔今扑上去勾他脖子,“太喜欢了。陆班主。”   “那陆班主再教教你好不好?”乔今这么主动,陆余当然不会浪费机会。   乔今却又赧然退缩:“在这里不好……”   “我不会太过分的。”陆余哄他。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陆余兴之所起,让乔今穿上自己的戏服,二人玩了一回十八禁版的霸王别姬。   乔今一边用湿巾擦戏服,一边瞪陆余:“太过分了。”   陆余慢条斯理地扣上盘扣,勾唇一笑:“你不就喜欢我过分。”   乔今耳根发烫,他确实喜欢……   片场,女明星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遂发微博:今天有人来探陆余的班,吓我一跳,你们肯定猜不到他是谁。   肯定猜不到,翻译过来就是,肯定能猜到。   他,肯定是男人。   [乔今???]   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猜出来了。   女明星:哇,你们都好聪明哦。   果不其然,网上又开始传乔今与陆余的绯闻,如火如荼的架势,给乔今正在演的电视剧与陆余的电影,带去相当大的关注度,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乐得两个组的导演合不拢嘴。   不过同性绯闻这种事,终归不是正途,两个组适可而止没有借此炒作,网友的言论已经相当不善了。   之后的日子里,乔今与陆余皆正正经经拍戏,偶尔通个电话与视频。因为演的戏时代相近,只是侧重点不同,二人恍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一个是制茶世家的二少爷,一个是大上海的戏班班主,他们隔着无法言说的距离相爱。   影帝演的电影,每一帧需要精雕细琢,因此乔今四十集电视连续剧杀青的时候,陆余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居然才演到一半。   陆声开学,陆余抽出空来送去他去学校,乔今在车里冲小朋友挥手。   “……孙老师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影帝近在眼前,那老师眼前一阵晕眩,脸蛋红红,“那个,可以请您签个名吗?”   “可以。”陆余接过水笔,利落地画了一条简笔鲈鱼,“这签名是陆声给我设计的,好看吗?”   “好看,好看!”那老师如获珍宝,夸道,“陆声真是多才多艺。”   安排好陆声的座位,陆余走出教室,陆声眼巴巴地看着。像是感到到弟弟的不舍,陆余回头说:“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陆声含泪点头。   陆余一走,全班哗然!   “你叫陆声?陆余是你哥哥?”“卧槽,太牛批了!”“陆声你长得好像你哥啊!”“啊啊啊我宣布陆声就是我们的班草!”“班草也太屈才了,必须校草!”“陆声陆声陆声……”   “你怎么不说话啊?”   陆声:“……”你们也太热情了。   他在素描本上写:对不起,我不喜欢说话。   “没关系,我们喜欢说话,你别嫌吵啊哈哈哈。”   “我叫xxx……”   “我看过你哥的电影,没看懂,你能给我讲讲吗?不用说话,写下来就行。”   原以为学校是刀山火海的陆声,忽然觉得其实没那么可怕。都是一群小屁孩嘛。   日子如流水,不知不觉,夏天就过去了。   乔今整个夏天都在剧组晒太阳,几度以为自己会昏过去,熬过去后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就算天气渐凉,他也不觉得冷,还穿短袖T恤,套件薄外套罢了。   “小叔叔,这片树叶好漂亮呀。”小宝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   “是很漂亮,送给我的吗?”乔今放下铁铲。   小宝却把小手一缩,“我要送给小小叔叔。”小小叔叔就是陆声。   乔今:“……”   自从有了陆声,天天安安与小宝的眼里,就只有这位漂亮的小小叔叔,而没有小叔叔了。   “蓝颜祸水哪,还没长大呢,就把仨孩子魂勾跑了。”乔今拿起铁铲,继续挖土种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种菜?那当然是因为小宝想吃自家种的萝卜,卫伦不种,小宝哇哇大哭:“爸比是懒虫!”   卫伦一听,更不想种菜了,跳起来叫道:“有本事你去种,再挑粪水去浇!”   小宝也是有志气,吭哧吭哧拖着铁铲就去花园。保姆吓坏了,恰好乔今来看鸽子与这对父子,对此一幕汗颜,接过铁铲说:“我种。”   至于萝卜能不能出,他就不知道了。   接过小宝这没心肝的捡到漂亮树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送给他,而是送给陆声。   跟一个小孩计较一片树叶,乔今觉得自己也挺幼稚的。   卫伦来花园一看,差点摔一跤:“操!这地被狗刨了?卷卷!卷卷!我把你炖成狗肉汤!”   卷卷:“???汪汪汪?”   乔今:“……”   望着自己辛苦耕耘的坑坑洼洼的一片地,乔今干咳道:“我在里面种了萝卜。”   卫伦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埋了一颗导弹。”   晚间一起回卫宅吃饭,吃完饭卫母就兴冲冲地把电视打开,招呼大家:“乔乔演的《百年树人》开播了,都来看看!”   《百年树人》便是乔今暑期演的电视剧,他也没料到居然这么快播出,看来正能量的上星剧就是不一样。   看着看着,卫母眼眶就湿了:“这一大家子真好,真希望他们永远这样。”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时代的原因,剧本中这制茶世家开篇就是逐渐没落的状态,后来男主角的父母、大哥、二哥,相继离去,他再也不能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终于挑起肩上的胆子,重振家族荣耀。   “妈,这就是电视剧。”乔今劝慰,“别太当真。”   卫母点点头,“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要好好的。”   陆余的电影《班衣》定档,十一月底上映。   乔今照常在“今朝有鱼”小号搞电影票抽奖,这小号的粉丝已经超过千万,抽的电影票却只有五百张,于是有人起哄“太少”,被粉丝怼回去:大乔是希望大家去支持陆余的电影,不是给有能力买电影票的人做慈善。嫌少?自己买啊。   一来二去,吵个不休,乔今只好又搞了一次抽奖。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   [哥哥别撒钱了,留着自己买吃的,我们替你去支持《班衣》]   [二刷班衣,哥哥对不起,我被陆余苏到了]   [我也来认罪,哥哥对不起,我磕了陆班主与你在《百年树人》中二少爷的cp]   [???不要给我打开新世界大门啊!]   ……   乔今已经看过路演,但正如网友与粉丝所说,《班衣》中的陆余,真的又美又苏,他也想二刷三刷四刷。   他也想隔着大银幕,悄悄舔一下陆余的扮相。   于是他偷偷跑去电影院,又被狗仔偷拍,网友调侃:乔今去看陆余的电影,陆余去看乔今的演唱会,如果这都不算真爱……   两家唯粉:gun。   年底电视节到来,乔今因为在《但使龙城飞将在》的出色表演,被提名最佳男主角;又因《百年树人》被提名最佳男配角。   他觉得自己就是陪跑的,并未抱有期望。   陆余却讳莫如深,说:“今年的电视剧,没几个能打的。”   乔今缓缓眨巴眼睛,“什么意思?”   陆余笑:“有时候,运气也实力的一种。”   这么一说,乔今心脏咚咚锵锵跳起来,敲锣打鼓似的,他甩甩脑袋,心想,不行不行,我不能痴想妄想!   因为沈刻的出柜,以他的演技与实力,本该提名最佳男配角的,却名落孙山,乔今不免为之惋惜。   “……获得最佳男配角的是,恭喜陆余先生!”   陆余上台领奖,一个影帝,居然获得电视剧的最佳男配角奖,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主持人语声一顿,微笑道,“恭喜乔今先生!”   乔今晕晕乎乎站起来,上台领奖。   这叫什么?这叫走了狗屎运,矮子里面拔高个,今年能跟《但使龙城飞将在》打的电视剧,一个没有。就是同样乔今演的《百年树人》,剧情深度也是差了一截。   而乔今的演技,因为有卫伦辣眼睛在前,他这珠玉,便显得更加耀眼。   而且有两个影帝与一个影后做配,以及张协导演的磨练,乔今的进步可谓是一步登天。   捧着沉甸甸的奖杯,乔今仍觉不真实,他居然拿了最佳男主角奖,他居然成了视帝?   虽然这视帝的含金量与影帝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乔今傻乎乎地站着,直到主持人第三次问他:“乔今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才回神。   底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乔今深呼吸,清清嗓子:“我真的没想到,我会拿到这个奖,我以为我就是来陪跑的。”   看直播的网友:哈哈哈哈哈,他好可爱。   乔今望着台下,望着前排人群中的陆余,飘在天上的心蓦然安定,目光也逐渐变得平静、柔情,他想,就是现在。   他说:“我要感谢一个人,就是陆余,陆先生,陆老师。没有他,我不会站在这里,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陪我到现在。我希望,未来的路,他也会一直陪着我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落,现场一片安静。   而乔今与陆余相视一笑。 第150章 告别   走出会场, 乔今与陆余被娱记包围,闪光灯与话筒不停地怼向他们,杂七杂八的口舌就像花鸟市场里的鸟雀, 叽叽喳喳,根本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柜是突然出的,别说网友, 现场的媒体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提前准备的稿子统统作废,今晚所有的热点与焦点, 无疑全在乔今与陆余身上。   助理挡在他们二人身侧,但记者实在太多了,几乎参加此电视节的娱记都围绕着他们,突围十分艰难。   “乔今, 你是在向陆余告白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是公开的意思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乔今说:“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陆余拨开一只差点戳到乔今脸上的话筒,单臂挡在乔今面前,“抱歉,请让一让。”   他这保护的姿态让现场的娱记越发兴奋:“陆余, 你是承认你跟乔今的关系了吗?”   陆余看向镜头, 淡淡一笑:“我从未否认过。”   助理拉开车门, 他用手挡在门顶, 送乔今上车, 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徐徐启动,逐渐远离话筒、人声、闪光灯,乔今与陆余手牵着手, 十指相扣。他们知道,从此以后他们的路将不再平坦。   但他们无悔这样的选择。   “陆老师,对不起, 很突然吧?”乔今并未想过在颁奖典礼上公开,也未曾跟陆余商量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力量促使他作出这样的决定。   非要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到了。   “是挺突然的。”陆余说,语气一顿,唇角弯起,“但我很高兴。”   “真的?”   “我们去喝一杯吧。”   乔今笑起来,看来陆余是真的高兴。   至于给了乔今最佳男主角奖的评委组,别问,问就是后悔——前脚拿了视帝,后脚就跟男朋友公开关系,电视节的颜面都没了。   网上已然吵翻了天,堪称腥风血雨,乔今的粉丝一夜之间回归卫伦时期的“战斗粉”,怼天怼地对空气,就是不肯相信自家爱豆真的出了柜。   陆余的粉丝向来随和,这晚也集体疯魔,怼天怼地怼空气,怼乔今粉丝最多。两家粉丝battle就没停过。   而“今朝有鱼”cp粉没敢大张旗鼓地庆祝磕的cp成了真,只在自家群里放鞭炮罢了。   后来网友称这晚为:顶流与影帝的出柜之夜,万千少女的疯狂之夜。   乔今与陆余的微博粉丝,不出意外大量掉粉,基数大,掉的比当初沈刻隐婚曝光时多得多。许多钱每看一眼就倒抽一口凉气,西子捧心状摇摇欲坠,泪眼汪汪:“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还能咋办,只能想尽办法收拾烂摊子。   乔今与陆余的手机被各种信息塞满,眼不见为净,干脆关机。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回卫宅“请罪”。   卫妩产期将近,已经在家待产,她没好气道:“现在心里舒坦了是吧?”   乔今乖乖认错:“姐,对不起。”   他的出柜,给公司带来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也就卫妩是他家人,如果在别的公司,那定然是索赔加雪藏一条龙,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   陆余也深深鞠了一躬。   见他们这般诚恳,卫妩扭过脸,有气也撒不出了,挥挥手,“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随着事情的发展,乔今与陆余的关系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不说星胧这边,天昱那边也是泪流成河,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了,仍是有如万箭穿心啊——天昱高层如此对罗淑英说,罗淑英嫌弃得不行,心里憋火,打电话将陆余骂了一顿才稍稍消气。   ——@演员陆余: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对应的是乔今在颁奖时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家粉丝:万念俱灰.jpg   cp粉:神仙爱情.jpg   乔今的代言被索赔,谈好的综艺撤了一个,造成的损失他用自己的钱贴补上去,公私分明,该赔的要赔。   陆余就没那么麻烦了,他的几个代言都是国际品牌,总部在海外,人家根本不在乎你那点私事,只在乎号召力与影响力。   乔今一直觉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写歌唱歌,档期空下来,他终于有时间搞自己的最爱,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前途,因为有支持他的家人、朋友、恋人,他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元旦那天,卫妩产下一女,鬼门关走了一回,一家人又是伤怀又是开心。   周斯理红着眼睛跪在病床边,对卫妩说:“我以后一定戴套。”   卫妩:“……”   卫妩一掌拍在他头上,“滚。”   周斯理握住她手,“我们复婚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有一个闺女就够了。”   卫妩疲惫地闭上眼睛,“让我想想。”   乔今天天往医院跑,他依然是狗仔的“宠儿”,被拍到后胡乱报道他去的是肛肠科,星胧直接给那狗仔发了律师函。   ——@乔今JOE:世上最治愈心灵的,是新生命的诞生。愿她健康平安地长大。   配图是小侄女堪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的小手手。   [?!!!哥哥生的?]   [啊这……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   [代孕???]   乔今:“……”   编辑一下重新发,括号补充一句“我侄女”。尽管如此,依然有一批黑子乱舞,说他找了代孕。   ——@星胧娱乐:祝贺老板诞下爱女,请勿散播谣言,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随后贴出发给那几个黑子的律师函。   网友:……   星胧什么时候这么刚了??   许多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苍蝇腿的肉也是肉啊,来吧,继续毁谤我家大乔,让你赔到倾家荡产哦。   卫妩算是高龄产妇,但她体质好,生出的孩子十分健康,皮肤雪白,眉眼一瞧便是美人胚子,人见人爱,小名棉棉。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嘛。   乔今第一次抱起棉棉,心都快化了,这婴儿实在太软了,就像一团面,他小心翼翼,不敢使太大劲,又怕摔了,好像怎么抱都不正确。   卫伦焦急地围着他打转:“让我抱一抱,让我抱一抱。”   乔今假装没听见,他还没抱够呢,嘴里发出各种动物的声音逗弄小棉棉。   棉棉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像水草一样湿漉漉纤长,她咯咯发笑,蹬着小脚,小拳头挥舞。   “她喜欢跳舞。”乔今笑道,“我觉得她以后会成为娱乐圈的顶流女爱豆。”   卫妩眼睛一亮,“是吗?那我岂不是生了一棵摇钱树?唉,算是没白挨这一刀。”   大家:“……”   “也不一定吧。”卫伦说,“说不定她喜欢挖地种菜呢?”   卫妩:“……你滚。”   卫伦:“我不,我要抱棉棉。”   总算抱到棉棉的卫伦,开心得像个智障,他使尽浑身解数逗弄婴儿,可惜收效甚微,棉棉打个哈欠,哇哇啼哭。   卫伦:“……”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天天安安与小宝跟着着急:“妹妹哭了。”“妹妹是不是饿了?”“妹妹不喜欢爸比,快给我给我。”   卫母哭笑不得:“棉棉要睡觉了。你们都出去吧。”   一干人等走出卧室。乔今还在回味抱棉棉时的手感,感叹道:“真的太可爱了。”   陆余点点头:“确实可爱。”   为了可爱的小侄女,乔今下午就跟陆余一起去了商场,给棉棉挑选衣服与小玩具。一到母婴区,他简直看什么都想给棉棉买,陆余好笑地制止他:“这衣服起码是三岁以上的孩子才能穿。”   乔今:“那就留着等她三岁了再穿。”   “到时再买不迟。你看奶粉做什么?别乱买。”   结果杂七杂八的,还是买了很多小衣服与小玩具。乔今走着走着发现陆余落后几步,回头问:“怎么了?”   陆余戴着口罩,一半表情被遮住,唯有目光脉脉地望着乔今,说:“你这么喜欢孩子。”   乔今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喜欢孩子的他,跟陆余在一起,将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就看你了嘛。”乔今笑道。   陆余以眼神询问。   乔今:“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会创造奇迹,让男人生孩子。”   陆余:“……”这个奇迹太难了。   如果同性能生子,同性恋早就全球合法了。   乔今将购物袋全都放在左手,右手牵住陆余,认真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后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鱼,足矣。”   陆余弯起眼睛,“有你,足矣。”   走出商场后,陆余敏锐地看向某处,眼神微暗。乔今也发现了,叹道:“又是狗仔。我还没过气吗?爱拍就拍吧。”   陆余望向他,“你说的。”   “?”   陆余摘下口罩,倾身在乔今口罩上一吻,而后朝那狗仔一挥手,“记得修图修漂亮点!”   狗仔:“…………”   寒风瑟瑟,那狗仔差点被狗粮噎死。   当晚,某八卦营销号果然发布了几组乔今与陆余逛商场的亲密街拍,特别是最后陆余与乔今那当街蜻蜓点水的一吻,隔着口罩,却甜度爆表。   [啊啊啊啊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为什么要喂我狗粮???]   [原本我还不信,现在我想去洗洗眼睛……]   [秀恩爱死得快]   [祈愿大乔鲈鱼一辈子平安健康快乐]   [口区]   [搞同性恋就偷偷地搞,摆到台面上秀,low货]   [同性恋招你惹你了?凭什么要偷偷的?就你高贵,回家搞你自己吧]   [挺佩服他们的,说公开就公开了]   [沈刻拿了影帝不久公开,乔今刚拿了视帝就公开,娱乐圈开始流行出柜了吗?]   [妈蛋,眼睛都要哭瞎了,还是喜欢大乔,希望陆余对他好一点]   [算了算了,反正鲈鱼这样的绝品男人我觉得哪个女人都配不上他,既然他喜欢男人,就随他吧]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睛里有星星!]   ……   许烁的九人团举行一周年纪念演出,也称告别演出。今天过后,团队正式解散。   包括乔今在内,当时在《闪亮的星》担任导师的刀让与老G,以及李PD,全部受邀前去。乔今与其他两位导师会在中途进行特别演出。   相处一年,九人团有摩擦,也有共荣辱的时刻,总的而言,他们彼此关系都还不错。   后台的少年们,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他们有几个在一年的时间里发展得还不错,愁的是有人公司是小作坊,回去后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如今的人气。   这个团队人气最高的,无疑是队长兼主唱的许烁,其他人在出席综艺活动的时候,更像是附属品,跟着沾光而已。   乔今看着这群少年,给他们灌提前熬好的鸡汤:“未来的路谁也不知道,但你们只要不轻言放弃,总会柳暗花明。”   “……是,小v老师。”他们目光复杂地偷瞄乔今。   乔今知道他们在好奇什么,波澜不惊:“我已经名草有主,别看了。”   “……”   灯光亮起,音乐响起,舞台上,少年们向大家展示最绚烂的歌舞青春,粉丝们尖叫流泪。   随后,乔今、刀让、老G一起进行特别演出,这回,粉丝们却是一片沉默。还是老G先用一段说唱炒热了气氛。   但表演到中途,还是出了岔子。   乔今唱歌的时候,被一名观众用鸡蛋砸到,蛋液黏糊糊地顺着衣服滑落,他歌声一顿。   “同性恋滚下去!!!别玷污许烁哥哥的舞台!”   由此作为开头,紧接着更多的人叫起来,让他滚下舞台。   乔今茫然地看着这群粉丝,这不是他的粉丝,而是许烁团队的粉丝,即便其中有为他来的,但实在太少了,很快被更高的呼声掩盖,她们急哭了:“别这么说大乔!”   这里却是不是他的舞台,他只是作为曾经的导师,来这里送自己的学员们一程而已,连这都不可以吗?   就因为他爱的是一个男人?   “够了!”刀让忽然冷冷道,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同性恋怎么了?我也是同性恋。”   许烁也从后台出来,嗓音清冷:“其实我也是同性恋。”   粉丝:“????”哥哥你别吓我们!!!   团队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一个跳上台,朝粉丝们挥挥手:“那啥,我也是同性恋。”“不好意思,我也是。”“我也是哦。”……   老G左右张望一番,摸了摸脏辫,随大流道:“呃,那我也是同性恋?”   粉丝:“………………”   看直播的网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发展?   这怕不是告别演出,而是集体出柜日??? 第151章 卖艺   【许烁告别演出, 集体出柜】荣登热搜第一名。   点进去的网友,都懵了。   [啊这……]   [笑死我了]   [人家男团解散,抱头痛哭, 他们集体出柜哈哈哈]   [砸鸡蛋也太过分了,明显早有准备,针对乔今]   [不得不说, 乔今人缘是真好, 跟他接触与合作过的明星,都肯为他出头]   [老G这个钢铁直男居然说自己同性恋, 不知道他女朋友听了咋想]   [刀让是真的酷,老G就是来搞笑的]   [心疼大乔]   [艾幺宝贝你才十六岁,听麻麻话别瞎跟风好吗?]   [真的过分了,踢踢团干得好, 刀让与老G干得好]   [妈蛋,我本来脱粉了,非要虐我,我现在宣布, 我又粉大乔了, 永远支持他!]   ……   乔今本来还有点伤心, 见他们一个一个跳出来说自己是同性恋, 顿时哭笑不得, 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你们别这样……”   五彩灯光闪烁,台下粉丝一片岑寂。   许烁作为九人团的队长,他有必要对自己的粉丝说点什么, 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没错,这是我跟我队友的舞台。本来今天想留一个完美的落幕, 不枉一年来大家对我们的支持。”   “我很感激,今天到场的每一位。我希望,你们不是抱有其他目的来看我们的告别演出。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乔今曾经是我的导师,给了我们很多启发与帮助,我跟我的队友都非常尊敬他。他的才华有目共睹,他的为人,也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你们可以不接受他的性向,但不能侮辱他。对他的不尊敬,就是对我跟我队友,以及所有仍然喜爱他的人的不尊敬。”   “如果你们依然选择不尊敬他,那么抱歉,请不要喜欢我,我受不起你的‘恩典’。请收回你无知无畏的喜欢,我不想要。”   语毕,许烁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沉默片刻,陆续有话语声响起:“哥哥,对不起,我们错了……”   “我们错了!”   “你别不要我们啊。”   “呜呜呜哥哥我错了……”   当然,其中也有个别几人站起来转身就走的。   刀让来了一句:“好走不送。”   走的那几个人:“……”   艾幺贴心地给乔今递了纸巾,乔今擦去身上的蛋液,肃然望着台下:“很抱歉,我来到这个舞台让你们不舒服了。但今天,我是作为‘踢踢团’曾经的导师而来,我看着他们成团出道,在团队解散的这一天,我想陪到最后。”   音乐响起,他继续唱完了曾经给团队写的歌。   而后大家合唱《闪亮的星》主题曲《Starlight》,明明节奏明快的歌曲,唱到最后,九人团每个成员皆眼角湿润。   唱完这首歌,团队就真的解散了。   又何处开始的羁绊,亦由何处结束。   团粉们哭成一片,以后大约再也看不见他们一起出现。唯粉则比较豁达,我家宝贝终于单飞啦!   看着他们抱在一起,乔今亦有些伤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走下去,谁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陷阱或惊喜。   乔今走出场馆,只听方菲笑道:“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   “?”乔今问,“怎么了?”   助理不送自己,难道要他打车回去??   这也太惨了,千万不能被狗仔拍到。   方菲当然不可能要他打车回去,指了指对面,乔今望去,一眼看到极为显目的宝石蓝玛莎拉蒂。   驾驶座车门打开,陆余一身挺括的深灰大衣,朝他微微一笑。   这会儿记者还没走,就等着乔今呢,好家伙,今晚的素材真多,一顿狂拍。   许烁他们相继出来,见此一幕,团员们发出“喔喔”的嬉笑声:“好恩爱哦!”“小v老师有男朋友接,酸了酸了。”“我也想要影帝男友啊。”“啊,狗粮的味道!”   闪光灯打在乔今脸上,他耳根通红,回头瞪他们一眼。   “加油啊,小v老师。”“再见了,小v老师。”   乔今在万众瞩目中上了陆余的车,他回首遥望曾经的学员们,降下车窗对他们喊:“谢谢你们。”   他希望,娱乐圈能一直有这群少年的存在,在污泥中开出向阳的花。   “不愧是你学生。”陆余笑道。   乔今说:“他们本来就很好。”   陆余指指自己脸颊,“我不好吗?专门来接你回家。”   乔今凑过去亲他一口,“你最好,行了吧?”   ……   陆余受邀前往国外参加品牌的周年庆活动,趁着寒假,正好带陆声一起去。   乔今除了日常写歌没事忙,于是打包一起跟去   他没要助理跟随,方菲与林义年后刚结婚,乔今给他们包了大红包,放了蜜月假。他对陆余的助理说:“徐哥,给你添麻烦了哈。”   徐匡:“……不麻烦。”最多吃点狗粮呗。   一行四人,欢快地飞去了Y国。   入住酒店调整时差。   翌日,陆余去参加活动,乔今带着陆声去吃Y国著名的黑暗料理。陆声尝了一口就吐出来,乔今吃得也是十分艰难:“这道菜应该改名叫‘自讨苦吃’。”   陆声心想,那你还吃。   乔今一脸大彻大悟:“但你要相信,会苦尽甘来。”说着喝了一大口果汁。   出了餐厅,乔今转头就去买了汉堡薯条,嗯,真好吃。   陆声也觉得薯条好吃。   乱吃东西加上水土不服,当晚乔今就拉了肚子。   陆余敲敲卫生间的门,“还没好?”   “……好了。”乔今有气无力地走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又跑去卫生间。   陆余买来药,边给他倒温水边低声训斥:“多大的人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控制食欲、管理身材是作为明星最基本的素养,你连这都做不到?”   乔今趴在沙发上乖乖听训,仰起汗涔涔惨白的脸,“我就吃了一点点黑暗料理,谁知道把我毒成这样。”   陆余扶他起来,乔今就着温水吞下药片,又说:“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大明星了。”   “谁说你不是了?”陆余好笑道。   乔今:“大家现在都在抵制我,我哪里还是大明星。”   “正因为你人气高,才有人抵制你。”陆余放下水杯,“要是一个十八线的出柜,谁有兴趣抵制?”   乔今鼓起腮帮子:“那我还不如十八线的呢。”   陆余捏他鼻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安稳稳休息一晚,乔今缓了过来,他又带着陆声出去浪。陆声走到一处街角就走不动了,他支起画架,与一众文艺青年或艺术家,画Y国首都的建筑,或来往的人。   不远处有爵士乐队自弹自唱,看他们表演的人并不多,但他们自得其乐。   乔今笑着走过去,问能不能加入。乐队表示十分欢迎。   乔今便跟着音乐唱了一段英文歌,又跳了一段燃到炸的舞。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他放开了嗓子与手脚,音乐就是他的灵魂。   乐队成员也嗨起来,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乔今邀请他们每一个人跳舞,一时间,这里仿佛成了天国,成了快乐一角,在这里,你不会跳舞也没关系,随意扭动四肢即可。   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乔今在外国网上小火了一把。   [这不是中国的大明星吗???]   [上次我女神晒出小夜莺的合照,就是跟他吧]   [这个东方美人我爱了]   视频很快传回国内。   ——@毛驴嘴马大腿:乔今在国外火了,居然是因为……   [啊啊啊啊哥哥好棒!!!]   [我只知道他舞蹈跳得不错,没想到还能这样!看他那瘦腰,我嫉妒陆余]   [居然沦落到去国外街头卖艺了吗/笑哭]   [@演员陆余,居然让你老婆去卖艺,你怎么当的老公?]   [看行程,陆余也去国外了吧?他们没在一起?]   [秀恩爱死得快,没想到死得这么快,肯定是陆余把乔今甩了,乔今没钱回国,只能去街头卖艺了]   [不要啊,哥哥太可怜了呜呜呜]   [???这么能胡编乱造,写小说的吧?]   [疯狂舔屏.jpg]   ……   乔今自是不知自己都跑到国外了,还能火。   他自己嗨过瘾,婉拒众人的搭讪,走回陆声身边席地而坐。他摘下棒球帽扇了扇冒汗的脑门,然后去买了一杯热咖啡,与一杯白开水。   他喝咖啡,陆声喝白开水。   “嗯,画得真不错。”乔今慢悠悠啜饮咖啡。   画完建筑,陆声对人产生兴趣,画了几张速写,都不太满意。他想画更细腻的,要想细腻,就得有人老老实实坐着不动给他画。   人来人往的,就算有人买画像,也都是选择年纪稍微大点的文艺青年,陆声瘦小伶仃的,没人愿意给他画。   天上落下薄雪,陆声眼巴巴地望着来往的人,大眼睛忽闪忽闪,乔今的心都酸了。   为了达成陆声的愿望,乔今撸起袖子说:“看我的。”   他去买来一只不锈钢碗,与一只汤匙,敲锣打鼓地开业了:“走过路过别错过,亏本大甩卖!一张画只要两块钱,只要两块钱!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快来瞧一瞧,快来看一看啊!”   陆声:“……”   乔今非常卖力,敲着碗手舞足蹈,每路过一个人,他就笑脸相迎:“先生女士帅哥美女,要画像吗?只要两块钱,只要两块钱!买到就是赚到!”   可惜收效甚微。   陆声捂脸:好丢脸哦。   乔今浑然不觉,他想反正在国外,没人认识自己。   “走过路过别错过,快来瞧一瞧,快来看一看——”   叮啷两声,碗里多了两个硬币。   乔今不由得一喜,可算是开业了!他抬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鹿眼。   季意:“这次我真的不能装作没看到,没听到了哈。”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不浪了,再也不浪了。(点烟.jpg)   感谢在2020-12-10 19:27:17~2020-12-11 18:5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浮 20瓶;周州 2瓶;瑄绎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顶流   乔今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季意, 才会每次放飞自我的时候,都能遇到他。   “……季总,你怎么在这儿?”乔今端着碗, 干巴巴地问。他此时才觉得自己的造型傻透了,像个要饭的。   季意整了整大衣,里面是笔挺的西装, 谦虚地笑笑:“我以前在这边念大学, 母校邀请我去做演讲。”   说着,他走到陆声面前:“给我画张全身像可以吗?”   陆声点点脑袋。   季意却又回头, 笑眯眯道:“你忙你的。”   乔今当然不可能再去敲锣打鼓招揽顾客,招来一个季意,已经够让他丢脸了。他老老实实去观摩陆声作画。   季意摆出各种造型,甚至端起乔今的不锈钢碗, “咣啷咣啷”晃里面的硬币,哈哈大笑。   乔今:“……”能不能给我留点颜面?   三十分钟后,季意玩不动了,他问陆声:“还没好?”   陆声点点头, 这是好了的意思。季意拿到自己的画像, 满意地点点头:“我真帅。”   为了表达感谢, 季意请他们去吃饭。他在此处生活过四五年, 哪里的饭菜好吃早就摸透, 乔今总算吃到一回真正的美味佳肴。   “我要在这边待几天。”季意叉起一只小西红柿送进嘴里,“沈刻在这边拍戏。”   “拍戏?”   季意笑道:“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乔今自是求之不得,下午便跟着季意去探班。   剧组刚好在一条街上拍外景, 乔今一眼看到一个被无数男性奉为性感女神的金发女星,大冬天只穿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扎着高马尾, 妆容妩媚,曲线玲珑,正跟导演组说笑。   “那是沈刻在电影中的搭档,跟沈刻是不是很有cp感?”季意笑问。   乔今:“……”你说你对象跟女人有cp感真的没关系吗?   季意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电影是电影。而且那个女星是蕾丝。”   乔今:“?!!你怎么知道?”   季意耸耸肩:“她看到我第一眼把我当成女人,向我告白了。”   乔今:“…………”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因为一场乌龙相识,那女星看到季意,笑弯了眼睛,朗声打招呼。季意带乔今走过去,介绍他们认识。   女星认真打量乔今,感叹道:“你们中国男人太漂亮了,如果不看他穿着,我又要认错了。”   乔今:不想知道她到底认错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长得很阳刚。   到了面前才发现,这女星比季意还高一点,与乔今差不多高,特别飒。如果广大直男同胞知道他们的女神其实喜欢漂亮软妹纸,大概会心碎一地。   沈刻上个厕所回来,看到乔今有些惊讶,不过他没空跟他们多作交流,戏很快开拍。   《植入》是一部科幻动作商业片,讲述的是二十二世纪,全球植物进化,不再单纯地扎根于土壤,以动物为养分,迅速崛起。在全球动物遭到植物袭击后,人类陡然间处于食物链的末端。由此开始了动植物的对抗战争,以及异能者的觉醒。   男女主角都是异能者,身上带有植物基因,不打不相识,很快结成同盟,与一众小伙伴大杀四方,最终解开植物进化的终极秘密。   这场戏讲的是男女主角根据线索来到一个被植物侵占的城市,想去找研究植物学的老教授,路上当然不会太平,他们的一个小伙伴不慎牺牲。   而后他们在商场看到一个青年,那青年说他可以带他们去找老教授,但其实是一个陷阱,那青年并非人,而是植物的高端进化,它们可以模拟人的形态与声音。   男女主角吃了一次亏,联手解决这炮灰。   饰演这炮灰的演员临时想给自己加戏,与导演扯皮,导演大怒,当场将其踢出剧组。   那这戏还怎么演?商场都租好了,一天要不少钱。   季意作为投资人之一,也急了,忽然灵机一动,望着乔今感动不已:“我知道上天为什么要我在今天遇见你了。”   乔今:“……”   乔今被抓去演炮灰。   导演却犯愁了,对季意说:“他太漂亮了,可能会抢镜。”   季意:“那就化妆画得丑一点。”   乔今:“……”   于是乔今的脸被涂得雪白,眼尾晕染出细细的一抹红,诡魅妖异,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导演沉吟半晌:“后期的特效,将他的原身改成红白双色蔷薇,说不定会让这段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乔今的台词就四句。   他:“我知道教授在哪儿,我带你们去见他。”   男女主并不信任他,男主问:“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他:“大概三年。”   女主:“它们为什么没有攻击你?”   他:“因为我跟你们一样。”   男主:“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吃掉你们。”   然后大打出手。   对话于乔今而言没什么难度,就是动作戏,有一半他要凭空想象自己有异能,就比较尴尬,与男主女隔空放大招。   乔今:感觉自己像个铁憨憨。   演到天黑,这场戏总算是过了。   乔今没要出场费,对季意说:“友情出演。”   陆声送来乔今的手机,他这才发现陆余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连忙拨回去解释一番。待沈刻收工,四人加一小朋友聚餐。   沈刻的电影在三个月后定档,全球上映。   这样大的手笔,网友们懵了。   这叫什么,绝地反击莫过于此,你以为他就此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其实在准备惊喜,等待他回归的真爱粉都要哭了。   [抵制抵制,必须抵制!]   [不看《植入》,求不要引进]   [看剧情简介就是商业烂片,沈刻也沦落到演烂片恰烂钱了]   [我在国外看了原版,真香]   [想看啊啊啊!!!]   ……   网友评论不一而足。   《植入》上映三天后,国内终于引进,票房一路飙升,成为当季最热门的影片,评分也在最初的恶意低分后,缓慢爬上9分。   网友:嘴上说着不要,买票却很诚实,说的就是我们。   沈刻的表演无可挑剔,女主的选角让广大男性心甘情愿为之贡献票房。而最让人惊艳的,是乔今在里面的友情出演。   [???乔今是怎么搭上这个剧组的?]   [这部电影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大乔在里面的扮相太魅了/流口水]   [同性恋演的电影坚决不看]   [爱看不看,没人求着你]   [看了沈刻与乔今的打戏,我磕了沈刻x乔今这对cp]   [醒醒姐妹,这是邪|教!]   [@演员陆余 @沈刻的霸总爱人]   ……   [卧槽?看我在电影院看见了谁?]   照片中,是乔今大大方方、没戴口罩就去电影院的照片。   [上去要了签名,乔今真人好好看,完全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害羞]   [他现在已经过气了,当然不能有架子了/手动滑稽]   [不是过不过气的问题,乔今一直很绅士好吧]   [绅士地在国外卖艺?丢脸丢到国外了]   [……身为国外粉丝,这点我很不赞同,从小夜莺开始我就喜欢他了,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落井下石]   [有些人自己丢脸丢到国外还不知道,反倒嘲讽为国争光过的]   紧接着,又有网友在各个影院看见乔今的身影,他的身边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网友能认出助理、陆余的弟弟陆声、许烁、付鸣、他的兄姐,但黑皮青年是谁?   【乔今新欢】登上热搜。   看到此热搜的乔今与卫伦:“…………”   ——乔今JOE:是弟弟,不是新欢。我的择偶标准是陆余。   cp粉:啊啊啊好甜!!!   网上的风风雨雨,乔今不知不觉间已经能淡然处之。是非功过,时间会证明。   他的新专《破斧》在月底发行。   没有预热,没有宣传,发行当晚大家才知道。   果不其然,又是大片的“抵制”。   乔今佛系看评,然后放下手机,去洗洗睡了——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睡,他的“择偶标准”忽然饿狼扑羊似的扑到他身上。   两人亲热玩闹一阵,乔今问:“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陆余解开衬衫纽扣,开始动真格了,“再晚,我也能把你办了。”   每次对上陆余透着欲色的眼神,乔今便不由自主地要酥腿软,抵抗不过三十秒,缴械投降。   长夜漫漫,风月无边。   乔今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距离新专发行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他随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一百多万张,还可以吧。   虽然跟《三色》的销量远远不能比。   他摇头感叹,看来自己真的过气了啊。   过气就过气吧,日子还是要过的。   陆余准备了一桌好菜,乔今吃得满嘴油光。   “吃完这顿,你就要控制饮食了。”陆余忽然笑道。   乔今:“??为什么?”   陆余给他夹一只鸡腿,“我看你肚子上有肉了。”   乔今:“……”   “虽然抱起来很舒服……”陆余低笑一声,“但还是减减吧。”   乔今握紧筷子,不过一星期没锻炼,就被嫌弃了??   他决定吃完就去跑三圈。   陆余当然没让他去,刚吃过,跑步容易胃下垂。乔今还生着气,不理他,摔门而出。   “宝贝我错了。”陆余在后面喊。   乔今在小区里散步,他走到放置健身器材的的场地,这个拨弄一下,那个转两下,没好气道:“别跟着我,不是嫌我胖吗?”   “你不胖。”陆余温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锻炼而已。”   乔今委屈巴巴:“我就忘了几天而已,你就嫌弃我。而且这几天你每天晚上都……弄那么晚,我怎么起得来?”   陆余去抱他,“所以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嫌弃你,怎么会弄你那么晚?”   乔今耳根染上薄红,挣扎,“放开。在外面。”   陆余揉了揉他肚子,“你还没消气,我不放开。”   乔今沉默好一阵,说:“总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是不是就更嫌弃我了?”   陆余:“我会比你先老,先丑,我觉得需要担心应该是我。”   乔今扭头看他,忽然噗嗤一笑。   陆余捏他脸,“笑什么?”   乔今说:“不告诉你。”   他并不怀疑陆余对自己的爱,更不怀疑自己对陆余的感情,即便如此,也会偶尔吵架拌嘴,这让他安心。   生活本就如此。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许多钱”,乔今感觉有点对不起这经纪人大师,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将卫伦捧到顶流的位置,他穿过来后名声是好了,但柜也出了。许多钱那么爱钱,没拿刀把他劈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大乔!”许多钱的嗓门异常亢奋。   乔今:“怎么了?”   许多钱先是大笑三声,然后说:“恭喜你新专首日突破一千万!”   乔今:“???”   乔今:“你做梦呢吧?”   许多钱:“我没做梦,是真的!你快去看看。”   乔今疑惑地又去看了眼销量,瞳孔微缩——哦,他刚才数漏了一个0。   他的新专确实发行的第一晚,就突破了一千万张。   这结果,让黑粉大跌眼镜。   网友:说好了抵制,说好了不买,结果你还是偷偷买了!骗纸!!其实我也买了哈哈哈!!!真好听!!!   粉丝:支持哥哥,冲鸭!   什么叫归来仍是顶流,这就是。   许多钱热泪盈眶,嗓音娇媚:“大乔,原来你还是我的摇钱树~你要一直给我赚小钱钱啊~~”   乔今啪的挂断电话,转身抱住陆余脖子:“陆老师,我原谅你啦!哈哈哈!”   也许有很多人抵制他,但也有很多人,在默默地支持他。   新专销量持续上涨,专业乐评人给出最中肯的评价。   《破斧》总共收录十三首歌,风格迥异,从小清新到重金属应有尽有。每一首都诚意满满,制作精良,价格还跟《三色》一样,真的应了那句话,买到就是赚到。   无论是粉丝还是纯歌迷,都对其赞不绝口。   这个的结果对乔今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能写歌唱歌,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的歌,他就满足了。   但显然,许多钱并不满足,他乐颠颠跑来:“大乔,时来运转,你要翻身了。”   乔今:“?”   许多钱郑重地掏出藏在怀里的剧本,“这个电影,你必须接。”   乔今感到稀奇:“居然有人找我拍电影?”   他打开剧本一看,被扉页的粗体大字闪了眼睛:同性电影《换面》剧本。   乔今:“……”   要是他敢接这个电影,陆余非得变成醋坛子,把他酸死不可。   乔今面无表情将剧本丢开,“不接。”   许多钱凉凉道:“那就只能让别人接了。”   乔今:“哦。”   许多钱:“与男主角演对手戏的是陆余。”   乔今:“?!!” 第153章 电影   乔今想, 怪不得陆余前几天叫自己控制饮食,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许多钱拿起剧本,淡定地弹了弹灰尘, “既然你不接这戏,我就去找别人了啊。”   乔今立即抢过剧本,“我接。”   他不介意陆余跟女人演对手戏, 但是跟男人演情侣, 作为陆余的男人,他很介意。这个戏, 他必须接。   幸而在《但使龙城飞将在》中与陆余有过一起演戏的经验,乔今并不紧张。他将剧本拿回去,往陆余面前一放:“解释一下。”   陆余抬眼看他,笑问:“解释什么?”   “这个剧本是不是你弄的?”   陆余慢悠悠喝口茶, “确实有我的功劳。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可是……我们已经是情侣了,还要演情侣,感觉怪怪的。”   “所以不用演。你做你自己就好。”   乔今不说话。   陆余放下茶杯, 将人拉自己怀里, “怎么, 对自己没信心?我会教你的——关于情侣那点事。”   乔今推他, “没正经。”   “这就没正经了?在戏里, 我们还有床戏呢。”   乔今大惊失色,他剧本只看了个开头,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重头戏, 立即拒绝:“我不要演床戏。跟你也不行。”   被众目睽睽看着,太尴尬了。   他跟陆余可是实打实的情侣,太容易假戏真做了……   陆余知道他脸皮薄, 捏他耳垂,思忖道:“这个可以跟导演编剧商量删减一点。”   乔今点头,“我最多接受跟你接吻。”   “你这语气听着像嫌弃我?”陆余将人压在沙发上,“我现在就让你接受我的一切。”   二人嬉闹一番,乔今半推半就顺了陆余。   不想演的重头戏,在戏外,乔今有陆余言传身教,做得非常好,陆余夸了他几句。乔今用胳膊挡住潮红的脸,踢了陆余一脚……   几天后,同性电影《换面》官宣双男主:乔今,陆余。   乔今陆余分别转发了这条微博。   [???卧槽?]   [同性电影??夫夫俩也太会玩了叭!]   [陆余神格掉了,不介意他出柜,但演烂片真的不可]   [还没演呢,怎么就知道是烂片了?《但使龙城飞将在》的成功没看见?他们那时候就应该在一起了吧,乔今的演技提升了一大截]   [陆余这是要送乔今登上神坛啊]   [鲈鱼的名字居然排在后面……]   [公然拍同性电影,不知道图什么,国内又不能上映]   [小道消息!据说这片子冲的是国外奖项]   [话说这电影到底讲的什么?宣发海报看起来好带感]   ……   乔今用一天的时间完完整整啃透了《换面》的剧情,确实带感——   知名编剧方绍横遭意外出了车祸,醒来后,他被换了一张脸,变成了本片另一个男主,秦渐的弟弟秦昭。   秦昭是秦父续弦后生的小儿子,受尽宠爱,却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他的母亲无法忍受亲生儿子的离世,见方绍与儿子身形相近,于是买通私人医生,将其整成自己儿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方绍与秦渐有过一段感情……   由此,方绍被迫以秦昭的身份回到秦家,与精神有问题的“母亲”以及前任秦渐,展开较量与试探。   乔今看完剧本,回味良久,忽然觉得这剧本的人设似曾相识——精神有问题的母亲,一夜之间变成其他人的男主角受,深情的攻……   乔今:“……”   这剧本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制。   乔今怀疑地看着陆余,“陆老师,这剧本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陆余从跑步机上下来,汗珠顺着刀裁般的鬓角滑落,纯白的背心已经湿了一半,他用干毛巾擦了擦脸,换上拖鞋往浴室走去,“一半吧。”   乔今放下剧本,跟着去浴室,“编剧没拿刀砍你?”   “没有。她也觉得刺激。”花洒打开,陆余一点也不客气地将乔今淋湿,“检查一下你最近锻炼的结果。”   于是乔今的衣服不翼而飞。   陆余满意颔首,“腰瘦腿长,很上镜。”说着,他将人抵在墙上,“再深入检查一下……”   一个月后,乔今与陆余进组。   与导演组打完招呼,乔今只见导演忽而兴奋地站起来,直接掠过他,走向一名装扮温婉、眉眼秀丽的中年女性:“汤老师!”   在场的工作人员可能会有人不知道乔今,但绝对没有人不认识国民妈妈汤莉莉。   乔今亦是惊喜无比,他是看着汤莉莉的电视剧长大的,有生之年居然能与她合作。   “演、演我们妈的就是她?”乔今有些磕巴。   陆余戏谑地看他一眼,“看把你高兴的,跟我一起演戏都没这么激动。”   “……”因为你太熟悉了。   乔今尽量镇定地走过去,待陆余先打完招呼,他才说:“汤老师您好。”   汤莉莉主动伸出手,乔今与之握了一下,汤莉莉笑道:“你跟我儿子合作过两次,虽然我跟你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这就是缘分。”   这么一说,乔今还真觉得这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先是跟沈刻合作,然后跟他妈妈合作。缘分妙不可言,原先他还觉得遇到季意很倒霉来着……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冥冥之中开了一个幸运buff。   当晚,《换面》官博官宣了除双男主外最重要的母亲一角:汤莉莉饰蔡文婕。   沈刻隐婚曝光后,汤莉莉有大半年没露面,让粉丝们怪想念的,大家都在传她退隐了,不演戏了。而且她三十岁后就只演妈妈角色,国民辨识度高,同时限制了自己的戏路,能接的高质量戏越来越少。   这一官宣出来,粉丝懵了。   妈妈,虽说你儿子跟同性结婚了,但你也没必要去演同性恋的母亲吧?   戏里戏外,乔今与陆余是一对;戏里戏外,汤莉莉都是同性恋的母亲。网友直呼好家伙。   汤莉莉是这两天才谈下来的,所以官宣晚了点。她似乎身体不大好,助理时常提着保温壶,她歇下来后会喝各种营养汤。   乔今去请教问题,她还给乔今盛了一碗,说:“这是乌鸡枸杞红枣汤,喝点补血益气。唉,年纪大了,就容易受凉。这还是我儿媳托人送来的,每天就那么几个花样来回换,我都喝腻了。”   嘴里这样说,语气却难掩欢喜。   她的儿媳,就是季意。   乔今忍笑接过喝了一碗,“谢谢汤老师,很好喝。”   演电影不像演电视剧,每一幕都要细细打磨。导演不拍戏的时候笑呵呵像个弥勒佛,一旦进入状态,就很龟毛,几天下来,乔今被骂了不止十次。   乔今开始怀疑自己的演技到底有没有进步。   幸好有陆余鼓励他,指导他,他很快调整好心态。   戏中,方绍被整容成秦昭,来到秦家,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高中与秦渐相识,互有好感,大学毕业后重新相逢,有过三个月的地下热恋,但最终因为观念不合而分手。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两年。   但正如高中后他们没有忘记对方,这两年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们忘记彼此。秦渐卧室的衣柜里还留着方绍的外套。   方绍走进主宅,他名义上的母亲蔡文婕对人解释儿子生过一场病,隔离治疗三个月,刚开始没人怀疑,直到佣人发现这个小少爷居然吃香菜。   蔡文婕冷着脸对佣人说:“我儿子不吃香菜,谁让你放香菜的?”   佣人战战兢兢,“少爷他吃了……”   “他不吃!”蔡文婕一把掀翻方绍面前的汤饭,泼了一桌一地,碗盘摔得四分五裂。   汤水滴在方绍腿上,他怔忪地看着“母亲”,如同看一个疯子。   “怎么回事?”秦渐低沉的嗓音响起。   听到秦渐的声音,方绍背脊僵硬,他颤颤巍巍抬起眼皮,看着自己前的任,如今却是自己名义上哥哥。   秦渐对上方绍的目光,眉心微蹙,他不喜欢这个弟弟,但此时这个弟弟是什么眼神?居然让他莫名心悸。   “没什么。不过是佣人做错了事。”蔡文婕漠然道。她是秦渐的继母,向来跟他不亲,只在乎自己的亲儿子。   而现在,心理病态的她,认定方绍就是自己亲儿子。   方绍有苦难言,他“死”了,但他还有家人,他不能拿他们的命跟一个疯子拼。   秦渐没再多说什么,与方绍错开目光上了楼。   ……   演完这场戏,乔今身体都僵了,因为在桌前坐了一天。汤莉莉很有耐心地陪他坐了一天,一遍遍不厌其烦,直到把这场戏过了。   乔今十分过意不去:“汤老师对不起。”   汤莉莉笑道:“其实我觉得你演得很不错,特别是被我吓到的时候。”   乔今:“……”   “是真吓到了吧?”   “……”乔今赧然点头。   汤莉莉的演技太逼真了,他被带着入戏,有一瞬间真的觉得她很可怕。不过出了戏后,国民妈妈的亲和力顿时治愈了他,这就是国家一级演员的专业素质与魅力吧。   汤莉莉的儿子儿媳以及丈夫都来探班,有说有笑一会儿,季意拉着沈刻去找乔今玩。   “沈刻都没跟妈妈演过戏,你真幸运。”季意说。   乔今点头,“是我的幸运。”   “演同性恋的感觉怎么样?刺激吗?”   “……演同性恋不刺激,剧情倒是挺刺激的。”   “快给我讲讲。”   听完,季意竖起大拇指,“电影上映我一定组织全公司的人去看。”   乔今:“恐怕国内不能上映。”   季意:“我是说国外的分公司。”   乔今:“……”果然是霸总。   探班这件小事,乔今的家人也会做。   这不,卫伦没事干,就带着小宝与天天安安来溜达一圈,遛娃探班两不误。   “你回来了?”乔今笑问。   卫伦几个月前去了小岛,在上面开发旅游业,忙得热火朝天,结果一个硬币还没赚回来。他却自信满满:“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一定会带领小岛脱贫致富!”   剧组的人看见卫伦这黑煤球与小宝这小煤球,笑得不行。   小宝小嘴叭叭:“别笑我跟爸比,我们可受欢迎了。”   他们确实受欢迎,这对父子只要一起出现,就产生喜剧效果,逗趣得很。   这电影不是为了乔今一人,更包含了剧组所有人的野心,就是冲着国外电影节去的。因此再苦再累,也没人抱怨一声,乔今接受所有的批评建议,良好的态度让导演骂过之后就后悔:“嗐,我就是性子急,大乔你多包涵啊。”   乔今坚强微笑:“导演您言重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然后哪里有半分差错,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乔今:除了受着还能怎样?   慢工出细活,两个月后,迎来本片的重头戏:秦渐察觉出方绍不是自己弟弟,他知道方绍身上有块桃花形胎记,闯进浴室求证,二人在浴室进行了一场张力十足的对抗。   最终,方绍对抗失败,被秦渐看到胎记。   秦渐眼眶通红,哑着嗓子喊他:“方绍,我以为你死了。”   方绍哽咽难言。   秦渐抱住他,良久,这对仍然相爱的人顺其自然相拥接吻,在热气氤氲的水流声中结为一体。   剧组所有人都兴奋得摩拳擦掌,眼睛放光。   乔今感觉不妙,问导演:“这个,不是床戏吧?”   导演:“非要在床上才□□戏?”   乔今:“……”   乔今怒而去找陆余,“不是说把床戏删了?”   陆余:“我只是说商量一下。”   乔今:“我不演床戏。”   陆余劝他:“这段戏很重要,是方绍与秦渐最重要的一场戏。放心,我会注意分寸,不让你走光。”   乔今:“……我不要。”在别人面前跟陆余亲热,他做不到,就算是演戏,也太奇怪了。   陆余的眼色严肃起来,“乔今,这场戏真的很重要,已经删减到每个专业演员都能接受的尺度。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其实我也别扭,但有时候,就得为了艺术献身,这就是演员。”   乔今抿唇低眉,沉默良久,仍是无话。   陆余叹口气:“那就用替身跟我演这场戏。”   乔今:“?!!不行!”他声音有点大,引来旁人的侧目。   陆余笑了一声。   乔今这才发现自己上当,陆余用的是激将法,他们每场戏都是亲身上,哪里来的替身?乔今羞恼,转身就走。   陆余跟上去,将人带到僻静处,哄道:“相信我,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我怕。”乔今轻声说,“我怕自己出丑。”   陆余笑:“我有办法让你不出丑。”   乔今:“?”   陆余:“我们先去解决一下。多做几次,无欲无求。”   乔今:“…………”的确是个好办法呢。 第154章 翻盘   说干就干, 陆余对导演说乔今脸皮薄,他去开导一下,可能需要两三个小时。   于是乔今被带回房车里, 被陆余尽情地“开导”。   他使劲憋住声音,心想自己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酣畅淋漓两个半小时,乔今缴械投降:“陆、陆老师, 我不行了……”   陆余带他去冲澡, 低笑问他:“感觉怎么样?”   乔今将水温调低一点,冲走残余的欲念, 一脸大慈大悲道:“我已经进入贤者时间。”   收拾体面,回到片场。   乔今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事,为了拍戏不出丑,居然与陆余在房车里没羞没臊三个小时, 他脸颊一下子变成了火烧云。   陆余倒是坦荡,仿佛真的就是单纯地开导乔今,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乔今腹诽,道貌岸然!   陆余弯唇一笑, 在乔今耳畔低语:“我还没过瘾, 晚点向你讨回来。”   乔今:“……”   服道化准备妥当, 场记板子打响——   乔今进入方绍的角色中, 他发现秦渐卧室里藏着自己的外套, 心中纠结挣扎,秦渐没有忘记他。而在几个月的试探与猜疑中,秦渐已经怀疑他的身份。   究竟要不要坦白?   如若坦白, 被他名义上的母亲蔡文婕知道,他无法猜测她会做出什么,这个母亲就是个疯子。   而他名义上的父亲得了帕金森, 常年住院,家里的大权有一半被蔡文婕这个手段强势的女人揽走。便是秦渐,也要在董事会上让她三分。   怪只怪,秦父当年鬼迷心窍,非要娶这个女人,并且将一半家产拱手奉上。否则作为长子的秦渐也不会在父亲一病不起后,还要仰人鼻息。   方绍走进浴室,在哗哗的水声中闭上眼睛。   忽然,浴室的门被推开,他退后两步,惊惶不安地看着秦渐:“……哥,有事吗?”   秦渐上下打量方绍。   方绍这才发现自己洗澡忘了脱衣服,衬衫贴在身上,透出一点肉色。他窘迫之余有些庆幸,幸好穿着衣服,否则就全被秦渐看到了。   他后腰有块桃花形胎记,秦渐知道。   秦渐目光深深,方绍被看得心惊肉跳:“哥?”   “你还要叫我‘哥’到什么时候?”秦渐逼近他。   方绍退后一步,背脊贴着浴室冰冷的瓷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嘴唇翕动,没发出声音,眼睫颤动。   秦渐忽然开始撕扯方绍的衣服,方绍大惊:“你做什么?”   方绍推拒抵抗,纽扣颗颗迸裂,最终,他被抵在墙上,后腰的胎记暴露在秦渐目光中。   秦渐眼眶通红,哑着嗓子说:“方绍,我以为你死了。”   方绍靠着墙,咬紧牙关,泪流满面。   “方绍,你说话。”   方绍哽咽道:“秦渐,不要看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被换了一张脸,以他人的身份活着,还跟旧爱成了兄弟,就像困在蛛网中的昆虫,他自己都觉得姿态丑陋。   秦渐掰过方绍的脸,方绍难堪躲开,秦渐以指尖摩挲他的眉眼、鼻梁、唇瓣,脸色愈发沉,眼睛却似月光下的潭水,低声道:“方绍,你还是你,没有变。”   方绍垂下眼睛,轻轻摇头。   秦渐吻住他的唇,缠绵厮磨,用行动证明自己依然爱着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   ……   这场戏,乔今NG了十几次。   不是动作僵硬,就是表情太过刻意,要么就是“无欲”。   导演拧开保温杯盖子喝口胖大海,叹道:“大乔啊,在戏外,陆余是你对象;在戏里,秦渐是你旧爱。但你的表演告诉大家,你就是在表演与陆余相爱,不是真心实意的。”   乔今:“……”你别瞎说,我是真心爱陆老师的。   “还有你的肢体动作,太僵了。一开始方绍是不乐意的,但在秦渐的攻势下,他是慢慢软和下来的,然后完全配合秦渐。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别总端着。”   乔今认真听训,兀自琢磨了会儿,闭上眼睛,将自己沉浸在方绍这一角色中。他告诉自己,我不是乔今,我现在是方绍,陆余也不是陆余,而是秦渐。我们是方绍与秦渐,而不是乔今与陆余。   就算人设有相似之处,也不能混为一谈。   这场戏直到半夜才过了,乔今累了个半死。拍亲密戏的时候只有导演组几人,乔今仍是羞得无地自容。陆余很注意分寸与尺度,没让乔今走光半分,导演组看得面泛红光的同时,不免有些失望,半片屁股都没露。   乔今终于表现出“欲”感,不过他没出丑,被那么多眼睛看着,有感觉才怪。陆余专业素质顶级,就算不小心有了感觉,也很快被压制。   过了这场戏,乔今觉得往后的戏都不是问题,心态放松许多——然后又被导演骂了。他已经在被骂中学会坚强,在坚强中学会成长,给导演买了一罐降火的菊花茶。   导演乐呵呵将胖大海换成菊花茶,说:“感觉我的小菊花都被呵护了。”   乔今:“……”   剧组其他人:“……”导演你不要这样。   两个月后,《换面》杀青。   杀青宴上,导演喝多了痛哭流涕感谢陆余,感谢乔今,让自己有生之年能拿个国际奖项。   乔今尴尬:“……导演,这还没到电影节呢。”   导演:“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拿奖!我邀请函都做好了,就等着显摆,怎么着我也是国际名导了,让我那几个朋友看看。”   娱乐圈包含电影圈,电影圈里的导演圈就更小了,基本上有点名气的都互相认识,也认识陆余。这不,陆余没说几句话,就被另一个导演拉走,问他对自己下一部片子有没有兴趣。   陆余微笑道:“我考虑一下。”   即便出了柜,在电影圈,陆余依然是抢手货。   乔今才恍然明白,自己与陆余的差距究竟在哪儿。   《换面》官博放出新的宣传海报,以黑白为主色调,乔今在黑的那一边,陆余在白的那一边,汤莉莉则成三足鼎立的姿态,在他们上方的中间。   光影流转在三人间,乔今饰演的方绍面色阴郁,陆余饰演的秦渐目光深沉,汤莉莉饰演的蔡文婕则冷艳微笑,手中拿着一只雪白的面具。   一眼看去,悬疑感十足。   [对剧情越来越感兴趣了,汤妈妈真的是不老女神啊]   [可惜国内不能上映,鲈鱼的每一部电影我都去电影院看过,这次真的不能了,哭]   [大乔在《植入》中的友情出演真的惊艳,期待他这次的表演]   [啦啦啦腐国留学生表示幸福,希望这边的影院给点力]   [呵呵,要是拿不到奖就尴尬了]   [有些人就喜欢说风凉话,自己做不成的事,也希望别人做不成。怎么着,拿不到奖就让你感到光荣了?至少剧组用心了,敢去争取,你呢?屁都不是,就会当键盘侠]   [《换面》冲!大乔鲈鱼冲冲冲!!!]   ……   随着电影节日期越来越近,在等到消息的过程中,乔今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落地窗前,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   陆余看了好笑:“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的强求不来,不要让老天爷为难。”   乔今:“……”   不让老天爷为难,为难的就是他们了。   可能是看在乔今诚心祈求的份上,某天早上醒来,乔今看到陆余挂断电话后对他微笑,张开臂膀:“宝贝,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乔今按捺住心头的狂跳,问:“庆祝什么?”   陆余说:“庆祝《换面》入选B国电影节,我们都被提名最佳男主角。”   乔今被这个惊喜砸得晕晕乎乎,反应了四五秒,猛地扑向陆余,八爪鱼一样缠上去:“陆老师!!”   陆余捧着他转圈,两人开怀大笑。   乔今不指望自己最后拿这个奖,能提名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他响亮地亲了陆余几口,说:“不管结果如何,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棒的。”   陆余亲昵地摩挲他鼻尖,唇息交融:“宝贝,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乔今咬他一口,“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能被B国电影提名最佳男主角,对于乔今这样年轻的艺人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从今往后,国内电影圈就有了他一席之地。   电影节临近,乔今与陆余一起飞往B国。   乔今心态很好,在记者问他有没有信心拿到最佳男主角时,他说:“也许我今天无法拿到,但总有一天会拿到。”   《换面》在电影节试映,获得诸多评委与国际名导的好评,但很可惜,乔今与陆余最终没能拿到最佳男主角,奖项落在一名年过七旬的老演员身上,他的影片讲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立意更为高大上。   记者问陆余:“遗憾吗?”   陆余道:“有遗憾是最开始没能尽最大的力量去争取,《换面》对我而言是一个挑战,我觉得它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样子,已经足够完美,拿奖只是锦上添花。”   《换面》双男主没拿到奖,但影片得了个专门为同性片设置的奖项,导演也被提名最佳导演。   记者咄咄逼问:“既然足够完美,就应该拿更多的奖,不是吗?”   陆余不惊不动,“奖项的存在是为了鼓励创造出更多的艺术,电影如此,科学如此,思想文化也是如此,所有才会有百家争鸣。每个流派争奇斗艳,各不相同,由此促进人类的进步,文化与艺术的魅力便在于此。”   记者:“……”   网友:陆老师真有文化,骂人斯文儒雅不带一个脏字。   用拿奖与否来判断一部电影,一个演员的演技,确实俗了,不配踏入艺术的领域。   乔今落落大方地挽住陆余胳膊,在来自各国的媒体的闪光灯中,向全世界宣告,这个男人是他的。   庆功宴导演来不及回国办,在酒店包了一个小宴会厅,巧的是隔壁也在举办庆功宴,也是刚参加完电影节的导演明星。一拍即合,大家一起嗨。   乔今因此认识了好几个国际导演与明星,他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也认识他,说很喜欢他在《植入》中表演,真人看起来更棒。   不知不觉,他在国际上已经有了小小的知名度。   许多钱乐得合不拢嘴,英语在舌尖绕成一朵娇媚的莲花,把人哄得哈哈大笑,互留了联系方式。   乔今看着这一厅的各色人种,男男女女,释然一笑,他为出柜付出了代价,但并非如自己原先想的那般严重。只要艺术文化不死,他的星途,就不会止步。   带他来到这个艺术世界,看见更广阔天空的,是陆余。   庆功宴半夜方散,乔今脚步踉跄,脸颊酡红,陆余扶他进房间:“慢点。”   乔今勾着陆余脖子,把唇凑上去,胡乱地又亲又啄。   陆余失笑:“这么热情?”   “……陆余,我要你。”乔今目光熠熠,脑袋在陆余颈窝摩挲,“我要你……”   不等乔今把话说完,便被激吻席卷。   ……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薄纱,泼洒一地淡金。乔今在陆余怀里动了动,鼻尖萦绕酒店高级客房特有的淡香,以及昨夜迷乱留下的气味。他睁开眼睛,唇角自然而然弯起,映入眼帘的是美男沉睡图。   乔今默默注视自己心爱的男人,抬手抚摸他脸上的线条。   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十分适合接吻的优美如弓的唇,每一处,都好像长在乔今的审美点上,越看越喜欢。   忽然,乔今目光微凝,他看向自己的手,一枚铂金戒指,在无名指闪闪发光。   耀眼得不像真的。   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乔今小心翼翼收拢五指,闭上眼睛再睁开,戒指还在,不是幻觉。   他细细端详戒指,款式简单大方,尺寸完美贴合他的手指,很明显是量身定制。陆余曾经说过戒指要等一等,乔今等着等着就忘了,没想到某天一觉醒来,戒指就戴上了。   “……喜欢吗?”陆余低沉磁性如大提琴的嗓音掠过乔今耳朵。   乔今转头看向陆余,又怔怔地看着光辉流转的戒指。   陆余笑着半起身,捉过他手,放在唇上亲了亲,说:“乔今,我们结婚吧。”   多么水到渠成的一幕,一起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无论是家庭、感情,还是事业,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这是游戏,乔今相信,世上没几个人能打出这么完美的结局。   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乔今以为自己会说“我愿意”,但鬼使神差般,从他嘴里吐出的是:“不行。”   陆余:“???” 第155章 婚前   异国酒店的清晨, 一对情侣酣梦醒来,这本是甜蜜的一幕,无名指的戒指还在闪闪发光, 两人却陷入诡谲的沉默,互相瞪眼。   “……你说什么?”陆余微笑反问。   乔今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他缓缓坐起, 干巴巴道:“陆老师, 我的意思是,太突然了, 让我考虑一下……”   语气越来越弱,尾音几近消失。   “考虑一下?”陆余皮笑肉不笑,“考虑什么?我以为你很期待跟我结婚,原来是我的错觉?”   “不是, 陆老师,我想跟你结婚。”乔今连忙解释,“真的。”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想结婚。”陆余一语道出。   “……”乔今慌了, 他明明想跟陆余过一辈子, 为什么话出口却变成了“不行”?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自己的脑子不听自己指挥了?居然敢拒绝陆余的求婚?   见乔今无言, 陆余面色越发严肃, 他问:“为什么?”   乔今欲哭无泪:“我、我不知道……”   在被求婚的那一刻, 他开心了不到一秒,紧接着就被恐慌代替,下意识说了“不行”。   “要不, 还是结婚吧。”乔今改口。   陆余却没了笑意,翻身下床。   “……”完蛋,生气了。   前往机场的路上, 二人助理察觉自家小主的气氛不对劲,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昨天不还好好的?   许多钱是个八卦咖,直接问:“你们吵架了?”   乔今陆余:“没有。”   二人:“……”   许多钱嘿嘿笑:“床头吵架床尾和。”   乔今凉凉地睨他一眼。许多钱立马给自己的嘴做个拉拉链的动作。   戒指已经摘下来,就在乔今口袋,他捏着戒指,不时侧头看陆余,试图与之搭话,奈何陆余闭目小憩,不愿理睬他。   乔今只得暂时作罢。他需要冷静而仔细地想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首先,他确定自己是想跟陆余共度此生的,但真的想结婚吗?这个问题仿佛有了答案。他的三观不由得摇摇欲坠,自己竟然是那种只想恋爱、不想结婚的浪子??   不,不对,他不是浪子,因为他唯一付出过爱情的人,只有陆余。除了陆余,他不觉得自己还能爱上别的什么人。   究其根本,还是结婚这一环节出了问题。   但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他上网匿名发帖:求助,跟男朋友相恋两年,早就谈婚论嫁,今天突然被求婚,我拒绝了,怎么办?   补充:我们很相爱,但他现在很生气。怀疑自己脑子被驴踢了,但一想到结婚,真的恐慌。   等了片刻,有网友回帖:   [啊这……你可能不够爱你男朋友]   [早就谈婚论嫁,结果现在才求婚?差评/狗头]   [楼主你扪心自问,不是个渣吧?]   [不用怀疑,你的脑子就是被驴踢了,就是作,就是矫情!]   乔今:“……”   [楼主别听那些阴阳怪气的言论,我跟我老公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他第一次求婚我拒绝了/微笑   这绝对不是作与矫情,就是不确定结婚后会不会还像婚前那么恩爱,每天焦虑得不行。结婚是一件人生大事,真的要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如果你确定你男朋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足够爱你,不用担心,他还会向你求婚的,前提是你要先哄哄他]   [典型的婚前恐惧症啊,多想想你男朋友的优点,调整心态吧]   乔今认真感谢了几个给出建议的网友。找到病症,就可以对症下药,他心中稍安,心想只要找机会跟陆余说清楚就好。   然而陆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上飞机,下飞机,全程无话。   乔今:“……”   粉丝接机,摇着灯牌呼喊:“大乔鲈鱼,第一cp!!!”   乔今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亲一个!抱一个!!”   “……”   陆余没反应。   乔今看了眼陆余,朝热情的粉丝们挥挥手。   当天,【陆余乔今疑似感情破裂】的话题就出来了。   粉丝接机照片中,乔今与陆余的表现确实不是很亲密,甚至看不到一丝互动,cp粉们慌了。   [擦,不会吧?我刚磕这对cp啊]   [当初出柜闹得满城风雨,结果还是BE了呵呵]   [秀恩爱死得快诚不欺我哈哈哈]   [就凭几张照片,有些人就能从微表情预测别人的感情?怎么不去FBI呢?]   [不是吧?电影节上他们还很亲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鲈鱼有点严肃,乔今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呸!有证据上证据,别泼脏水给大乔]   [哈哈哈旁观两家唯粉掐架,精彩精彩,摩多摩多]   [静待二人分手/微笑]   [呜呜呜不要啊]   ……   “所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保姆车里,亲自来接弟弟与弟夫的卫妩如是问。   陆余彬彬有礼道:“没什么,一点小问题而已,我们很快就会解决。”   乔今勉强附和:“嗯,小问题……”   哪有情侣不吵架,卫妩也没放在心上,干咳一声说:“我要跟周斯理复婚了。”   乔今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陆余笑道:“恭喜。”   卫妩将散落的碎发别在而后,耳廓微红,“我就是不想孩子没爸爸,不然我才不跟他复婚。”   因卫妩复婚,卫家全家沉浸在喜庆当中。卫伦从小岛赶回来,带了一麻袋岛上的特产作为贺礼,被父母兄姐一通调侃。   赶着黄道吉日,卫妩的婚礼举办得匆匆忙忙,幸而与周斯理不是第一次结婚,二人并无别扭,抱着洋娃娃似的漂亮女儿,全程笑脸相迎。两家老人更是乐得喜笑颜开,纷纷说这就是缘分,两家是注定的亲家,儿女们离了还能再结合。   看着身穿定制婚纱,妆容明艳的卫妩,乔今打心底为这个姐姐高兴。   阳光明媚,天清气爽。草坪绿茵如毯,鲜花、乐队、穿着考究的亲朋好友们觥筹交错,大家都在为这场婚礼而喜悦,并送上祝福。   乔今不禁恍然,如果自己与陆余结婚,婚礼也会这样吗?好像不错的样子。   “陆老师……”   陆余不在旁边。   乔今:“……”   抬眼看去,原来陆余不知何时被几个俊男美女围住。   乔今一口气喝光香槟,换了杯鸡尾酒,挂上职业微笑走过去:“陆老师,在聊什么?”   大家都知道乔今与陆余是一对,但几个没眼色的,依旧往陆余身边靠,陆余不动声色挪开距离,说:“聊电影。”   “如果《换面》国内上映,冲着陆先生,我一定去看。”有人这样说。   乔今:“奇怪,鸡尾酒里怎么有股绿茶味?”   那人:“……”   陆余拿过乔今手中的鸡尾酒,“那就别喝了。我给姐准备了新婚贺礼,一起送去。”   乔今笑起来:“嗯。”   二人背影成双,俨然一对璧人。   被落下的几个男女:“……”   不是说陆余乔今感情破裂?网络谣言不可信啊!   离开那几人,陆余却又板起脸,乔今低声道:“陆老师,你别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们就是想勾引你。”   陆余瞥他一眼,“我看最想勾引我的是你。”   乔今理所当然道:“我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是你男朋友、未婚夫。”   陆余目光一闪,压下上翘的唇角。   乔今想,果然还是要多哄哄。   然而因为求婚被拒,陆余终究是伤了自尊,在卫家人面前表现良好,回到家又开始冷着脸。陆声的大眼睛这个瞅瞅,那个望望,决定不多管闲事。   反正两个哥哥总会和好的。   乔今也不急,晚上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送到陆余怀里。   陆余:“……”   美色暴击之下,这位定力强悍的影帝只矜持了不到十秒,便溃不成军,先爽了再说。   半夜两点,乔今才被重新洗干净放回被窝。他拉过陆余胳膊圈住自己,轻声说:“陆老师,给我点时间行吗?”   他不想在心情焦虑的情况下跟陆余结婚,他想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在他跟陆余的婚礼上呈现最好的状态。   “陆余。”乔今唤他名字。   良久,陆余揉了揉他脑袋,深深叹出一口气:“嗯。”   ……   《换面》在国外电影节获奖,因为题材原因,国内不能公开上映。但疏通关系后,在一些地方的小影院,可以进行一定范围的放映。   乔今与陆余作为主演,为此应酬颇多,拿到的酬劳却很少,不过两人演这片本就没打算赚钱,因此心态很稳。   小部分观众看过此片,一致给出了高分,某专业影评人称此片如果撇开题材,应该是近两年来国内最精良有深度的影片。   [《换面》是真的一票难求啊,抢了三天没抢到/笑哭]   [因为只能进行小规模的上映,粉丝却那么多]   [有幸抢到票去看,卧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蔡文婕真的太可怕了,汤莉莉演技牛批]   [呜呜呜方绍与秦渐的爱情太好嗑了,不过结局是什么意思?秦渐究竟有没有死?]   [血都流成那样了……be了吧]   [不要啊,我的秦渐,方绍以后可怎么办?]   [看完一脸懵逼,还是适合看小甜剧,悬疑烧脑爱情我不行]   [陆余汤妈妈不用说,大乔再次演技炸裂!]   ……   电影的结局,乔今虽然是主演,但说实话,导演爱卖弄关子,他也不太懂。   蔡文婕偶然调查到方绍与秦渐的关系,越发病态疯狂,竟在秦渐常喝的酒里下毒,被方绍看见,将其反杀在地下酒库。   秦渐归来,喊了数声“秦昭”与“文姨”,皆无回应,他若有所觉走进地下酒库,只见一地暗红液体与碎片,蔡文婕躺在地上,捂着汩汩冒血的腹部,红唇张合:“送我……去医院。”   方绍握着水果刀站在酒柜前,一动不动。   秦渐走过去,方绍忽然抬起苍白的脸说:“让她死!她必须死!”   “……她不能死。”秦渐说,“方绍,你不能成为杀人凶手。”   秦渐去扶蔡文婕,打算背她去医院,蔡文婕身上却还藏着一把刀,狠狠扎进秦渐胸膛,咯咯冷笑。   夜色凄迷,蔡文婕最终被丢在酒库。方绍背着秦渐,一步一个脚印,每个脚印都沾着血。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时光倒回高中某一天,那天是秦渐背着中暑的方绍往医务室跑,方绍抱着秦渐脖子,唇角带笑。   从少年,到成年,就这么走过来了。   ——大乔,秦渐到底是生是死啊?   有网友@乔今。   ——@乔今JOE:我不知道,编剧没告诉我。不过在我心里,他一直活着。   网友:……说了等于没说。   伟人在我心里也一直活着。   又有网友问:大乔,你跟陆余要分手的传言是真的吗?   ——@乔今JOE:如果我跟陆余分手,我把头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网友:……真狠。   不过这也算辟谣了。   cp粉:大乔鲈鱼没分手,大旗没倒摇起来!!!   经过这么些天,乔今觉得自己心态调整得差不多了,可以跟陆余结婚了。   他深呼吸,掏出戒指戴在无名指,边准备晚餐边等陆余回来。陆余去接陆声放学了。   然而左等右等,已经过了平常陆声到家的时间,这对兄弟还没回来。乔今打电话给陆声:“到哪儿了?”   陆声哽咽:“哥哥……”   乔今心里一咯噔:“出什么事了?”   出车祸了。   陆余开车的时候被追尾,恰好旁边有面包车插队,连环撞击之下,安全气囊弹出来,疑似将他震晕过去?   反正就是晕了过去。   乔今慌慌张张到了医院,抓住陆声问:“你有没有事?”   陆声摇摇脑袋。   乔今奔到病床边,将陆余从头打量到脚,竟然连一根绷带、一块纱布、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完完整整,如同一块雕刻精巧的美男玉石。   乔今:“?”   “陆余?陆老师!”乔今喊了两声,回头问,“医生怎么说?”   陆声眨巴眼睛,目光躲闪。   适时,病床上一声咳嗽。   乔今连忙道:“陆老师,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去叫医生?”   陆余慢悠悠睁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才转过脑袋,像是才注意乔今,听到他的声音。   乔今见他毫发无伤,人也正常的样子,便说:“要是没事我们就回家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猪蹄,总共四只,我跟陆声一人一只,你吃两只。”他觉得这样的分配已经是对陆余的偏爱了。   陆余:“……”   陆声默默转过脸,抿嘴憋笑。   乔今就要去扶陆余下床,却被陆余轻轻甩开。乔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住了。   陆余勾唇浅笑,客客气气道:“这位先生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乔今:“???”   作者有话要说:  乔今:爱他,就给他吃两只红烧猪蹄!   陆余:呵呵。   感谢在2020-12-14 20:31:46~2020-12-15 19: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焚心此生不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正文完   病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乔今微微一笑:“陆老师你别装了。”   陆余以困惑的眼神看他, “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乔今:“……”   陆声用手机打字:哥哥他好像失忆了。   乔今:“…………”   陆声打完字,就臊着脸退到一边。医生走进来, 给陆余做检查,说:“陆先生,你没什么事, 可以回家了。”   陆余:“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乔今:“医生你再给他检查一下脑袋吧, 他好像失忆了。”   医生诧异:“失忆?怎么会,陆先生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   乔今:“哦, 那就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失忆。我会治好他的。”   医生:“???”到底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陆余不惊不动,待医生走出去,目光忽而凝在乔今的无名指,他故作淡然地问:“先生, 你跟我到底什么关系?”   乔今比他更淡然:“陆老师,我是你学生啊。”   陆余:“……”   乔今:“我现在借住在你家里,你每天都会教我很多东西,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你放心, 你失忆的这段时间,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 他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不用怕, 我会乖乖的。”   陆余看向陆声, 陆声已经事不关己地走了出去。   于是陆余被乔今带回了家。   事故有助理处理,罗淑英打电话给陆余关怀几句,陆余“嗯嗯”几句就挂了电话。乔今扭头问:“你还记得经纪人吗?”   “有点印象。”陆余说。   “还记得张耿吗?”   “不记得。”   “还记得你爱穿红色内裤吗?”   “……我从来不穿红色内裤。”   “哦。常识没有问题。”乔今点点头。   陆余问:“你结婚了?”   乔今唇角微翘:“快了。”   “跟谁?”   “一个老流氓。”   “……”   照常吃饭, 乔今将两只红烧猪蹄分给陆余,说:“你的最爱,吃吧。”   陆余:我的最爱不是猪蹄, 是某个小没良心的。连“失忆”都不哄哄我。   怎么就差别这么大?   乔今失忆的时候,他尽职尽职证明自己是他男朋友、未婚夫;乔今倒好,扮演起学生来。   爱演,看谁演过演谁吧。   各自洗完澡,陆余眼睁睁看着乔今走向客房,默默攥紧手指,面上偏要故作矜持。乔今用干毛巾擦头发,笑道:“陆老师,晚安。”   陆余淡淡嗯了声。   乔今径直走向客房,仿佛那里真是他借住的房间。   陆余在沙发上静坐,眉心微蹙,兀自生了好一阵闷气,才折回主卧,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空荡荡的身边,第一次体会到孤独凄凉的滋味。   别问,问就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装失忆了,乔今居然不按他的剧本来。   辗转反侧到,床头电子钟显示23:23,陆余只觉时间都在嘲笑他。他气得一坐而起,想把钟砸了,忽然听见客厅有响动。   他悄悄打开门缝,只见乔今背起吉他,手里窸窸窣窣装了一大袋什么东西,往玄关走去。   陆余退回房里,待玄关传来关门声,他立即走了出去,披上一件外套,趿拉拖鞋就出了门。   电梯数字显示下行,陆余登上另一部电梯,恰好赶在乔今出电梯没多久到达底楼大厅。只见乔今人影一闪,连忙跟了出去。   陆余觉得自己就像跟踪出轨丈夫的怨妇。   堂堂影帝,竟沦落至此,实在令人唏嘘。   小区附带一个小公园,小桥流水、假山草木,还挺像样,白天会有贵妇或老大爷到这里散步。冷秋的大半夜自是无人来,路灯映照下显得有些凄清。   乔今选定一块小池塘旁的空地,放下吉他,打开那一大袋东西,掏出蜡烛在地上摆开,挨个点亮。   十几分钟后,一个光彩熠熠的心形将乔今包围。他站在其中环顾一圈,满意地拍拍手,拿过吉他席地而坐,仰头望着夜空。   陆余等了半晌,确定再无他人,心痒难耐,装作散步的样子走过去。   “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今稍稍仰头看着陆余,笑道:“等人。”   陆余心里不太舒服:“等谁?”   “我男朋友。”乔今说。   “……”   乔今摆弄吉他,慢悠悠拨弄琴弦,“本来,今晚我准备向他求婚的。”   陆余:“…………”   “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我这不是来了!”陆余脱口而出。   二人目光相触,乔今抿唇憋笑:“这位先生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陆余踏进心形蜡烛中,叹道:“宝贝我错了。”   乔今随手拨弄吉他,轻缓悠扬的乐声于指尖泻出,他低眉浅笑,给陆余唱了首《草莓味》。陆余柔和了眉眼,侧耳聆听,直到歌声歇止。   乔今放下吉他站起来,烛光如同一道光环笼罩他们。   “这首歌,是我最开始为你写的。”乔今说。   “为我?”陆余诧异。   “不然我怎么可能写出这么甜的歌?”   陆余不由得弯起眼睛,“我就说太甜了。”   乔今掏出戒指,耳廓透红,“虽然很俗,但我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么俗的求婚——陆余,我们结婚吧。当然,你可以拒绝我一次,当是报仇。”   陆余伸出手,“虽然很俗,但我喜欢。快给我戴上。”   乔今失笑,给他戴上戒指。   陆余满意地瞅着戒指,“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婚,你要是不拒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乔今说:“我怕我们结婚后关系就变了。”   娱乐圈情侣分分合合是常态,夫妻离婚更是多见不怪。恋爱是美好的,但生活不可能一直活在恋爱的浪漫中,结了婚,鸡毛蒜皮的事就多了,任何理由都有可能成为分手的导火|索。   “结婚后关系当然会变。”陆余说,“我变成了你老公,会比现在更宠你。”   乔今:“……你别说大话。”   陆余有理有据列举自己的优点:“难道家务活不是我做的?饭菜你也只是偶尔做一次;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的问题,只要你向我求助,我都第一时间以你为优先;而且我还器大活好,从床上到浴室服务一条龙……”   乔今笑着挠他一下,“别说了,越说越没正经!”   陆余捉住他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认真道:“别怕好吗?相信你男人。”   “要是不相信,我会搞这些东西?”乔今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好幼稚。”   陆余拿开他手,捧住他脸亲一口:“我就喜欢你幼稚。”   乔今噗嗤一笑:“你也挺幼稚的,居然装失忆。”   说到这个,陆余面上闪过尴尬之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凭自己影帝的演技,不应该这么快就露馅,难道自己连乔今都不如?   要知道,乔今当时失忆了一星期,硬生生又装了两星期的失忆才被他看出来。   “你演技无可挑剔。”乔今笑道,“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非常非常在乎我、喜欢我。”   陆余眨了眨眼睛,“……是吗?”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贫穷、爱情、咳嗽。   影帝的演技再精湛,离开片场,回归现实,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乔今已经想通这点,摘下明星光环,他们都是普通人,有喜怒哀乐,也有摩擦与各自的小心思。唯有一点,他们同样深爱着彼此。   “我也非常非常在乎你、喜欢你,陆余。”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餐时分,陆声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两个哥哥和好了,并且向他宣布,他们要结婚了。   陆余这场不到一晚上就好了失忆,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结婚的首要之事便是面见家人,陆余默认的家人只有一个弟弟,乔今的家人就多了,除了卫家一大家,还有燕玦。   卫家二老知道这个消息都很欢喜,卫母说:“可算等着你们的准信了!必须大办!”   乔今赧然道:“不用大办,跟姐差不多就成。”   “你姐是复婚,你是头婚,不一样的。”卫母拍了拍乔今的手,“你要是喜欢,你姐的婚礼策划师再用一回。”   同一个婚礼策划师,乔今心想应该不会太过铺张浪费,但他低估了卫家对自己与陆余婚礼的重视,拿到婚礼策划案的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结个婚居然要五千万?!!   并且,还只是预估,实际花费只多不少,而卫父卫母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五千万是五毛钱。乔今再次刷新了对有钱人世界的认识。   “妈,”乔今合上策划案,“我觉得,还是太隆重了,再简朴些。”   卫母杏眼圆睁:“这还不够简朴?只比你姐的婚礼多一千万。”   乔今:“……”   说着,卫母侧头与婚礼策划师商量会场的顶部装饰:“还是全部换成进口水晶灯吧,就像雨丝那种,又大气又浪漫。不要羽毛与气球,这些适合女孩家……”   婚礼布置不需要乔今操心,反正他也不懂,只知道昂贵、好看。   看着钱哗哗流出去,他替父母感到肉疼,他的旧手机到现在都没舍得换,他觉得还能再撑一年……   “都是爸妈的心意。”陆余悄悄开导他,“我觉得挺好的。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的婚礼可只有一次。”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有两千万,找机会贴补进去。”   乔今接过银行卡,“那你现在是不是穷得叮当响了?”   陆余捏他腮帮子,“是啊,以后就靠你养我了。”   乔今笑道:“我养得起。”   父母准备婚礼,卫崇送了一套依山傍水的别墅作为婚房,卫妩则包揽了婚房内的装修与家具,卫伦嘛,他又送了一麻袋小岛的土特产。   几天后,乔今与陆余官宣,晒出结婚戒指。   【陆余乔今结婚】登顶热搜。   网友:这两人不是在传分手??逗我呢,这都要结婚了!!!   乔今与陆余已经没空去管网上的风风雨雨,只抽空看了会儿粉丝的祝福,便接着商量婚礼的事。日期已经定下来,请柬发得差不多了,乔今粗略一数,竟然有一千多张。   也就是说,婚礼当天,至少有一千人参加他跟陆余的婚礼。   乔今这会儿就开始紧张了,说:“陆老师,要不我们先做个婚礼彩排吧。”   陆余感到好笑,安慰道:“放心,跟着我走就行。很简单的。”   婚礼前一晚,乔今睡不着。   陆余也睡不着,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干吗?”   乔今:“……”   陆余:“干吗?”   乔今踹他一脚,“留着明晚。”   陆余笑着抱住他,亲了亲他发丝,“那就快点睡。”   乔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一看,急了:“天气预报不准啊,不是说了晴天,太阳怎么还不出来?”   陆余如常准备三人的早餐,“别急,会出来的。”   吃完早餐出门,太阳公公可算从灰霭的云间露出了红通通的笑脸,乔今的心这才算放下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到了婚礼现场,乔今与陆余就被拉去打扮,服装师化妆师围着他们转,比在剧组还忙。   罗淑英与张耿摸到化妆间,张耿感叹道:“陆哥,如果让我穿回两年前,告诉那时的自己,陆哥会跟乔今结婚,我打死都不信。”   陆余笑道:“以后娱乐圈的流量顶梁柱可就交到你身上了。”   乔今也说:“祝你顺风顺水,星途坦荡。”   张耿脸颊微红,乔今出柜后,资源大不如前,虽说流量还在,但论变现,已经不如他了。这顶流的滋味,张耿总算尝到了一点。   而乔今已经成功转型成实力派,彻底撕下流量小生的标签,他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   罗淑英拍了拍陆余臂膀,说:“你终于有了真正的家,我为你感到高兴。”   陆余嗓音低沉:“罗姐,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如果不是罗淑英这个强势的女子在他初入娱乐圈时为他遮风挡雨,他不会走到今天。   这份恩情,他会一直记着。   罗淑英眼角微红笑了笑。   父母兄姐过来,罗淑英与张耿走了出去。   卫母也怕乔今紧张,宽慰他几句,乔今频频点头:“我知道,没事的。”   卫妩亲自动手给他整理衣襟,戏言警告陆余:“如果你对我弟弟不好,我就封杀你。”   陆余笑:“不敢。”   几个小不点孩子跑来跑去,好奇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咯咯笑成一团。卫母怕他们把俩新人的衣服弄脏,将他们哄去换漂亮衣服。   陆声依依不舍地放下最小的棉棉。这四个小不点,待会儿全都是婚礼的花童。   卫崇啧了声:“我这个做大哥还没结婚呢,你们就先结了。”   乔今笑道:“要不你跟许烁今天一块儿结了,省事。”   “这是你的婚礼,我才不凑这个趣儿。而且结婚能图省事吗?不能。我得办个比你跟陆余还盛大的婚礼。”   “那我,跟我老公拭目以待。”   卫崇:“……”这狗粮他不吃。   婚礼即将举行,乔今深呼吸,然后他看到了燕玦。燕玦用口型说了句“恭喜”,又说:“加油。”   乔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单独来找自己,怕自己伤怀。能走到现在,他们兄弟俩都不容易。乔今向燕玦点点头:“哥,谢谢你还在。”   会场的人比乔今想象的还要多,个个翘首以盼。   乔今看到了季意与沈刻,这两人的画风与周围稍有不同,大约因为也是同性夫夫。   吉时到,响起的并非婚礼进行曲,而是乔今写的歌。   乐声甜蜜、轻快、悠扬。   乔今挽住陆余胳膊,踩着同样甜蜜、轻快、悠扬的步伐,在亲朋好友的欢呼与祝福中走上红毯。   花瓣纷落如雨,水晶灯宛如银河倾泻,而红毯的前方,是爱情的见证之地。   乔今看向陆余,陆余也在看向他。   他们的眼里,映照着自己,最好的自己。   不等到证婚人面前,陆余便揽住乔今的腰,在他唇上盖章。   乔今在周围的起哄声中臊红了耳根推陆余,红毯还没走完,戒指还没互戴呢。   陆余笑着放开他,对周围说:“不好意思,有点等不及了。”   大家哈哈大笑。   这么一打岔,乔今半点别扭都没有了,他又好气又好笑,悄悄拧了下陆余胳膊。   来到证婚人面前。   “你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无论任何理由,你都愿意接纳他、包容他、爱他,直到生命尽头吗?”   他们望着彼此,回答:“我愿意。”   如此,便是承诺了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就完啦。鞠躬感谢一路陪伴支持到这里的正版小天使~   不要走开,还有甜甜的番外~~   没看过专栏预收的宝贝去瞅瞅小乔,下本开。还有一本沙雕古耽,也在准备当中。我会继续给大家创造更多有趣的故事,也请继续支持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