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的对象总是不对啊[快穿] 作者:杰克猫咪 文案: 月楚战败身亡,被系统拖进异世界,保证他只要能破坏两位主角的感情,让世界不至于毁灭,就能扭转他原世界的悲惨结局。月楚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从此开始认真修炼茶艺值,在绿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只不过他绿茶的对象怎么总是有点不对劲?? 世界一: 系统:破坏alpha将军和Omega皇子的联姻,还世界一个清静! 月楚:没问题。 月楚直接找上了Omega皇太子:能被您这样优秀的Omega喜欢,他真的太幸福了,所以我能跟您做朋友吗? Omega皇太子看着貌美如花是他最大竞争对手的Omega,警惕无比:滚! 系统:白痴!搞错对象了!你应该攻略alpha将军! 世界二 系统:破坏血族王子和人类少女的梦幻爱情,还世界一个和平! 月楚:没问题。 月楚根本没去阻止两人相恋,直接找到血族之王的棺材钻了进去:好大的雨,我浑身都湿透了,能借用你的地方避个雨吗? 系统:搞错搞错!有个P用! 世界三 系统:绝对不能让主角受爱上丧尸皇,否则就完了! 月楚:没问题。 月楚对着墙上留下的沾满丧尸病毒的血液说:“你这么好,怎么就人懂得珍惜呢?” 系统:……你已经不局限于人类了吗?呕…… 世界四 系统:两位主角在逃生游戏里遭遇太多,性格扭曲,回到现实便毁天灭地,这可不行。 月楚:没问题。 月楚敲了敲“门”:哥哥,能帮我P张照片吗? 系统:行吧,您开心就好。 CP:眼瞎总是找错人·绿茶得不太标准受VS永远被套路·工具人攻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月楚 ┃ 配角:预收文求收藏,《下一个更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管他是谁,先上茶艺 立意:只有世界充满和平与爱,人们才能幸福快乐地生活。 第1章 金色的激光宛如流星雨般滑过,精准地击中体型硕大的银色战舰,淡蓝色的防护罩已经没有了能量,只能残喘着偶尔亮起,却再也抵挡不住猛烈的炮火。成群的攻击舰呼啸逼近,巨大的轰鸣声宛如死神的咆哮,朝着月楚的舰队而来。 “分散!” 月楚聚精会神地操作着轻盈的歼灭舰,宛如蝴蝶般忽闪着银色带光的翅膀,灵巧地在炮火中飞行。蓝色的电子屏幕在他的脸上印下光芒,不断发出警报声的红色光圈一个个坠落。冰冷的仪表盘机械地记录着一切,可是那点点红光却象征着他不断陨落牺牲的战友们。 “月楚,撤退。” 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依旧跟以往一样低沉平缓,却带着看淡绝望的平静和温柔。 月楚眼睛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在得到最后通牒的一瞬间还是免不了无限酸楚。 月之境败了,这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初见端倪,然而作为月之境的士兵他们却不能退后,因为一旦退后,疯狂反扑的蜂后帝国就会瞬间将他们淹没。 “将军,我是士兵,只能战死,不能后退。” 将军轻笑一声,磁性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刮过月楚的耳膜,让他忍不住想要捂住发痒的耳朵。 “那便跟着我,一直战斗到最后。” “遵命,将军!” 银色的战舰终究无力回天,被炮火从三分之一处切断,断成两截,不断爆炸成金色的火花,最后散落一地残骸。蜂后帝国的大军宛如黑云般滚滚而来,将所有银色的光点吞没。 月楚并不觉得疼痛,死亡来得太快,他只觉得自己像一片轻轻的云不断飘起,飘起,没有任何重量和阻拦。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放松,融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平静而又安详。 然而就在此时,月楚突然感觉眼前大亮,刺得他不得不伸出手臂遮挡住光芒。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人还能看得见光? “滴,系统检测到可供绑定宿主,请求绑定。” 什么玩意? 月楚流着泪勉强睁开眼,就见眼前飞着一只长翅膀的小熊,脑门上还有一个月牙,看上去很像童年时代动画片里的精灵。 他喃喃自语:“我不是死了吗?难道这是地狱使者,那也有点太可爱了。” 小熊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棒,撒出无数小星星围绕着月楚转。 “您好,我是‘绿茶生存系统’,只要您愿意成为我的宿主,便将获得一次新生。而我要求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世界和平,一定不能让主角们互虐互渣。” 月楚想了想,继续活着吗?可是他的战友全部都已经死去,他的家园也已经破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笑着摇摇头,带着一股释然,或许经历过生死后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没必要了,你换个人。” 小熊急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符合目标的宿主,可不能让他跑了。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们‘绿茶系统’的福利可比隔壁‘白莲系统’要好,除了还你一条命,还能倒退时间、更改结局、复仇打脸等等,只要你有要求,我们都可以谈。” 月楚看着小熊动来动去的耳朵,没忍住捏了捏,果然很软。愿望吗? 小熊继续蛊惑:“你们月之境不是被蜂后帝国给灭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魏初是你们世界的主角,你们跟他对着干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如果你同意跟我们合作,我可以剥夺魏初的主角光环,这样你们就不会输了。” 月楚笑了,轻轻弹了下小熊的鼻子,这个小鬼头,当他是个傻子。 系统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搞定异世界的主角,维护世界和平?分明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不得不到处找人。他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在系统这里算什么等级,但是魏初他见过,那绝对是强者中的强者,仅凭系统又怎么可能扭转乾坤。 更何况…… 月楚在心中叹了口气,所谓的战争其实是月之境先发动的,他们才是侵略的一方,残害了无数蜂后帝国的人,践踏了他们的家园,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对方强大起来后的反击罢了,所谓因果报应不过正是如此。 “算了,败了就是败了。” 小熊一愣,不仅没有失望还变成了五角星的眼睛,星星一边发光一边旋转。 “滴,宿主通过测试,获得绑定资格,恭喜你哦~好吧,我实话实说,虽然不能打败魏初的主角光环,但是我能让你回到战争开始的时候重新开始。” 月楚一愣,这样的诱惑无疑让人心动,重来一次,重来一次…… “我要做什么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小熊开出这么大的条件无疑要求也很高。 小熊砰砰砰撒出无数小花,淡绯色的花瓣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梦幻。 “我刚才说过,很简单,就是保护世界不会被毁灭。这些异世界都拥有天选之人,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天选之人都能HE,而BE的某些人总是会做出一些糟糕的举动,造成世界动荡、民不聊生甚至毁灭破败。为了维护和平,你必须想办法不让主角们因为虐恋情深而胡作非为、引发动乱。当然,作为‘绿茶生存系统’我也会给你指导。据我们研究,绿茶这种形象在人类中非常受欢迎,我会教授你茶艺大全,用以蛊惑人心,破坏恋情,嘿嘿嘿……” 小熊笑得两颗门牙都露出来了,显得猥琐极了。 月楚若有所思,看来“破坏恋情”才是系统的目的所在,只不过系统是不是对“受欢迎”有什么误解???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所需要的不过是那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真的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吗?他的战友、他的同胞、他的家园都会恢复到没有战争的美好时光吗? 月楚其实没有那么相信所谓的系统,可是人总是这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会拼尽全力去奔跑。 “好,我答应。” 小熊欢快地绕了个圈,立刻绕着仙女棒将星星撒落在月楚的身上,瞬间光芒大亮,将月楚吸了进去。 月楚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厕所里了,这可真是个有味的地方,系统投放的也太准了,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是对他两次拒绝的报复。他按住门把手打算开门出去,却发现从内锁的门却被什么东西抵住,根本推不开。 月楚挑了挑眉,刚来就有人送大礼,看来他的新人设不太好啊。 “系统,能介绍一下我的身份吗?” 小熊立刻冒了出来,优雅地转了一圈,魔法棒一挥,出现了月楚在这个世界的平生记录。 月楚,男Omega,十九岁,相貌俊美,出身显赫。因为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性格懦弱,每次被人欺负除了哭便是哭,别说反抗就算是告状都不敢,也就导致那些欺负他的人愈发胆大。这次那些人故意把他约出来讲鬼故事,再将人骗到卫生间里,直接锁在里面。 月楚吓坏了,本来卫生间就是鬼故事高发的地方,这里更是偏僻到无人到来,他越想越怕,只能哭着求那些人放他出来。可结果却只让那些人越来越兴奋,甚至还隔着门继续讲恐怖的鬼故事。 漆黑的夜晚,月楚一个人蜷缩在窄小的卫生间里,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那些曾经听过的鬼故事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荡,睁着眼睛害怕看见角落里冒出鬼怪,闭着眼睛又害怕鬼怪会无声无息地趴在他身上。寂静的空间里,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和激烈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又惊又怕的月楚没能熬过这样恐怖的夜晚,心跳骤停,猝死而亡。 月楚不可思议地捂住胸口,感受到规律的心跳声,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成为心都不跳的活死人。 “系统,你确定这不是你们为了让我穿过来而故意把他弄死了?” 小熊一脸无辜,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做。 “当然不是,我们最多就是借新鲜尸体用用。” 行吧,月楚姑且相信了。 天色已经大亮,整个卫生间都照进光来。光芒里没有黑暗、没有恐怖、更没有鬼怪,然而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却剥夺了一条生命,真可谓是讽刺。 月楚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砰地一声跺开了被抵住的卫生间门。受到身体一夜没睡的影响,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沾满灰尘的镜子前,勉强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依旧是唇红齿白的大帅哥一枚,跟他本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倒是挺有代入感的。 看了看身上的墨蓝色的校服,月楚记得自己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温让他清醒了不少,对着镜子露出个笑容。 嘛,也是时候去学校看看他的这些“好朋友”昨晚睡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第一个世界OO恋。 预收文求收藏《下一个更乖[快穿]》 陆西烛是个舔狗,上舔高冷男神,下舔傲娇小狼狗,只要长得好看,他都喜欢! 陆西烛的座右铭就是:汪汪,我想给每个帅气哥哥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就在他快要舔成功的时候,却意外遭遇车祸身亡,被“贝戈受系统”强行绑定,只有完成全部任务才能重获新生。 “贝戈受系统”是什么样?就是必须把渣攻虐我千万遍,我待渣攻如初恋,绝对不能OOC!可是每次绑定的宿主,最后都因为无法适应角色,而导致任务失败。 这次系统瞄准了陆西烛,检测到他身上的“舔狗”特质约等于贝戈受,便利用复活的条件与他签署了绑定协议。 第一个世界:霸总的白月光替身 脸俊、腿长、腰有劲儿的霸总扔给陆西烛一张卡,神色冰冷:这是给你的报酬,别痴心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 陆西烛双手捧住黑卡,激动地眼泪汪汪:以前都是我给别人花钱,没想到有一天会让男神给我花钱!继续舔! 在游乐园门口苦苦等待霸总三个小时,却只等来被白月光截走的霸总的一条短信:有事,来不来,自己回去。 陆西烛有些沮丧,转头就跟新舔上的温柔精英男发去信息:哥哥,睡没睡呀? 第二个世界:仙尊的炉鼎 俊绝五峰仙山的仙尊在双修之后,让人给陆西烛送去了灵丹妙药,却不曾有一句问候。 处于贤者时间的陆西烛迷蒙地盯着帐顶:爽,白白占人便宜,还能有好东西拿,这种好事请再来无数遍。 跟在仙尊身边见识越来越广的陆西烛留着口水盯着各色美男:哥哥们,要不要来双修啊~ 其他世界,慢慢补充~ 第2章 月楚已经很多年没进过学校了,此时倒是感到颇为新奇。当他一走进班级,原本正在说笑的人瞬间一静,数双还带着些许天真稚嫩的眼睛兴味地看向他,有些好奇又带了点奇怪。在他看过来之后,又飞快地移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窃窃私语,但是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目光却暴露了小心思。 月楚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发现自己桌子上垫了块布,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他嫌弃地将布掀开,这才发现桌面竟然涂满了字,字迹很丑,跟鬼画桃符没什么两样,但还是能看出写的是什么。他用手指在桌面上搓了搓,痕迹已经很老了,有被擦拭过,却最终还是留在上面,让那个月楚不得不日日夜夜地面对。 他回头看了一圈,找到了贴着“赵恒”桌牌的桌子,嗯,干净的跟没用过一样,他非常满意。 月楚拖着桌子换了过来,在同学们惊异的目光中把书本一一理好,摆放在桌面上。坐姿端正地复习着曾经学过的课,还好,跟他以前的世界差不多,不让他还得当一回文盲。 小熊又飞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朝窗户外面看起,激动地咬住自己毛茸茸的小手手。 “主角们要来了,宿主快做好准备!” 月楚神神在在地继续看书,一心二用地吩咐道:“好啊,准备,那就赶紧告诉我故事背景。” 到现在他连两个主角叫什么还不知道,这个系统比他想象的还不靠谱。 小熊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大书,它戴上眼镜开始翻找,很快找到了这个异世界的故事。 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有点不太友好,当然如果友好了就不需要专门派他们来拯救了。故事背景设定为ABO世界,具体不再介绍了,大家都知道。 主角攻——杜孤舟是位出身显赫的alpha,因为父母离异和从小严苛的家教而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将门一家,立志从军,本身能力也非常强悍,被家族给予厚望,不出意外就是未来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根据小说套路,最后那自然是成为星际五虎上将之一。他一身平遂,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主角受也就是他的联姻对象魏斜阳。 主角受——魏斜阳,皇室唯一的Omega,相貌绝美,性格高傲,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作为Omega,他联姻的价值远高于他自身的价值,所以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安排给杜孤舟作为未来的伴侣。两个人称不上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但至少还算融洽。 真正的变化出现在婚后,魏斜阳被标记,每到发情期都需要A的信息素来安抚,可那时一心只想往上爬的杜孤舟久居前线,根本没时间回来。他每每都要被发情期折磨,可谓痛不谷欠生。后来状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威胁到了生命安全,不得不被人护送前往战区寻找杜孤舟。 可是命运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玩弄人的地方,他所乘坐的飞船被星盗劫持。如狼似虎的星盗面对这样一个处于发情期的美丽O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的命运从此跌入万丈深渊,唯一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复仇。 为此,魏斜阳不仅荡平了星盗,还致力于改变整个社会的ABO结构。他要将AO全部改造成B,没有发情期,没有阶级划分,建造他所期望的世界。为了实现这一愿望,他力排众议,强行登上皇位,将父亲和哥哥囚禁,斥巨资建立了三个秘密实验室,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人体实验。 等杜孤舟回来后,就发现原本的伴侣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两人无话可说,相对而坐只有沉默。再后来,他发现了实验室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魏斜阳竟是幕后主使。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军方和皇室迟日旷久的斗争带来混乱,帝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甚至招来外敌入侵,一度差点灭国。 至于最后的结果,魏斜阳终究被杜孤舟打败,然而就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引爆了量子zha弹,让整个首都与他同归于尽。至此,帝国上层基本全灭,国家迅速走向衰败,很快便被吞噬,消失于茫茫宇宙之中。 两位主角是支撑世界的主要能量,他们的同时死亡导致世界崩塌,数亿生命灰飞烟灭,后果严重。 小熊语气沉重地读完书中记录的资料,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摆动着小翅膀飞到月楚面前。 “请你,一定要救救这个世界。” 月楚趁所有人都在看两位主角的时候,轻轻摸了摸小熊的头,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保证,而是说:“你不觉得这两个主角的名字就很不吉利吗?” 小熊:啊? 月楚:杜孤舟一看就是注孤生,魏斜阳分明就意喻命不久矣,注定就是个悲剧。 小熊:额…… 月楚:而且你看两个人性格都又傲又冷,哑巴相对坐,你不开口我就绝不开口,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小熊:这…… 两位主角并没有直接进班,而是站在走廊上低声争论着什么,脸色俱是难看。 月楚终于看见了两人的样貌,不得不说,书中的形容真的一点也没有错。唇红齿白,身材修长,目光流转之间俱是高傲,而他也有着高傲的资本。 小熊瞅了瞅月楚,总觉得他的视线方向有点不对劲,忍不住飞到他眼前挥挥手。 “绿茶生存系统开启,任务一,请用‘你这么好,他怎么不懂得珍惜’来对话,字数不限,文体不限,立意要高,内容要紧扣这句话来展开。系统会进行评分,评分根据对世界影响力度而定。不要大意地上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月楚托腮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起身,朝两位主角走去。 杜孤舟和魏斜阳相对而立,明明是亲密的婚约者,却仿佛被天堑隔开的两座山。一个隐忍中带着冰冷的怒气,一个骄傲中含着冷漠的不满。 杜孤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每天早上都要出早操,根本没有时间送你。” 杜孤舟搞不懂魏斜阳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跟他较劲,他应该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时间。 魏斜阳抿紧嘴角,漂亮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影,有些暗淡。明明是婚约者,两个人却总也没有时间在一起,那样又有什么意义。杜孤舟总是告诉他没有时间,可是他要的仅仅是那么一点点的相处。 魏斜阳敛下眼眸:“那就算了。” 然而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希望杜孤舟能够反应过来他的口是心非,可惜等来的却是杜孤舟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着实让他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月楚趁机上前,十分自然地插了句话:“殿下,我每天可以去接送您。” 魏斜阳猫儿一样的大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个人跑来做什么。 他很讨厌月楚,从来都只会哭哭哭。被人欺负了哭,完不成功课哭,就连摔倒了都要哭,他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干脆住到海边好了,还能为大海贡献点盐水资源。不过今天的月楚似乎顺眼了不少,至少腰背挺直,眼神直率,没有了那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魏斜阳不着痕迹地挑起眉,收起懒散,摆出迎战的架势。怎么?月家的娇花终于开窍了,打算跟他抢人?有点意思,他自是清楚A最喜欢这样柔弱娇软的O,不过他也从来不畏惧任何挑战。 杜孤舟微微皱起眉,避嫌地后退一步,不打算跟月楚有任何交集。他虽然不喜欢魏斜阳,却尊重两人之间的婚约,不出意外就会相伴一生。更何况,他更讨厌月楚,太过柔弱的O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他没有那个空闲去照料呵护。 从长相上看,其实月楚更有优势,不是说他长得比魏斜阳更美,而是他的长相没有攻击性,只要一看就会觉得这一定是个温柔的美人。这样的人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就是不容易引发人的警惕性,劣势很明显,容易被人欺负。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此时魏斜阳还算给面子的站在那里,直到月楚开口。 月楚:“这是殿下的未婚夫吗?” 魏斜阳冷漠:不然呢,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 月楚:“他都没帮你背包。” 魏斜阳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包,嫌恶地皱起眉:他又不是废物,还需要别人帮忙背包。 月楚:“外面太阳这么大,他也不帮你打伞,你的脸都晒红了,疼吗?” 魏斜阳冷笑:他算是看出来了,敢情在这里挑拨离间呢,以为这些小花招就能让他中计吗?真是愚蠢到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楚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夺过魏斜阳的包替他放到桌面上,将其中的书拿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好,笑容羞涩中带着一丝甜意:“你这么好,他都不懂得珍惜,以后我来帮你背包打伞,好吗?” 小熊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两眼转圈圈,差点没被气死。然而气死跟任务比起来哪个重要,当然是任务重要!它又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身残志坚地凑到月楚面前,掏出个大喇叭对着他大吼。 “你是个O,O!你绿茶的对象应该是A杜孤舟,而不是魏斜阳!同性相斥,懂吗,魏斜阳根本get不到你的茶艺!” 月楚只当完全听不到它的怒吼,还非常绅士地拉开椅子,等待魏斜阳入座。 魏斜阳被恶心坏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环视一周发现大家都跟被雷劈了一样便知道刚刚月楚是真的说了疯话。 魏斜阳:“你是不是有病?” 呵,这招倒是高明,一个娇弱贵气的O给他打伞拎包,估计明天他魏斜阳欺负人的流言蜚语就要漫天飞了,可不是妥妥地把他的名声败坏个透底,到时候这个月楚自然能趁虚而入夺走杜孤舟。 月楚轻咳了两声,笑容甜蜜:“你怎么知道我病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还好,只是昨晚被关在卫生间一晚上,可能受了点凉,吃几粒药就好了。” 魏斜阳脸色冷了下来,关注点瞬间从月楚发疯转移到被关上来:被关在卫生间一晚上?是谁,竟然敢对一个柔弱的O做这种事! 小熊无力地举起爪子:宿主,错了,人错了…… 月楚借着转身,一肩膀将小熊撞飞,安安静静地坐回了座位上。见魏斜阳还在冷眼看他,便露出一抹微笑,举了举手中的课本,表示马上就要上课了,要做好课前预习。 魏斜阳冷哼一声,坐在了座位上,还装,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月楚竟然爱学习了!虚伪的家伙!不过月楚的事他还真得调查一番,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恶劣的事,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魏斜阳并不关心班里的这些事,他更喜欢独来独往,唯一能跟着他的杜孤舟都是看在两家联姻的份儿上。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月楚一直被欺负。 杜孤舟见两人坐下,只好也放下书包,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不管是魏斜阳还是月楚,都是他生活中不算特别重要的人,他可以用百分之十的心思在他们身上,但剩下百分之九十全部都是为了荣耀,为了帝国。 作者有话要说:  求点收藏,嘿嘿 第3章 直到第二节 大课开始,赵恒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才姗姗来迟。月楚不动声色地梳理着课堂笔记,完全没有想要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们。 赵恒看到月楚出现先是微微一愣,又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嘴角,故意打量了月楚一番,跟几个同伴对视而笑,一切恶意尽在不言中。然而等他看到自己的桌子后却骤然变了脸色,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恶狠狠地瞪向月楚,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抿紧嘴巴坐在了位置上。 月楚微微勾起嘴角,他就知道这几个家伙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看了看时间,现在离中午放学还有两个小时,想必能让赵恒气得火冒三丈,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 他轻轻翻过一页书,白玉般的手指在淡黄色的纸页上慢慢滑过,宛如精致的艺术品,只不过停留的位置就不那么艺术了,先是点了点“杀”,又点了点“比”,十分内涵地轻笑一声。 小熊这会儿才终于缓过来气儿,拼命地用两只翅膀扇着月楚的脸,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从小熊变成了小狮子模样。 月楚借着整理头发,不着痕迹地将它弹开,适时拯救了自己的脸。 小熊:“你疯了?像你这样做任务,是别想得到积分!得不到积分,我们就拯救不了世界!最后我们都得死!!” 月楚:“哦?我们?” 小熊立刻捂住嘴巴,不安地转动着眼珠子,恨不得时光倒流。前辈们告诉过它,千万千万不能让宿主知道系统和他们是同生共死的身份,否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它刚刚太激动了,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被威胁?啊啊啊,好想死,为什么它第一次任务就遇到这么可怕的宿主! 月楚:“你应该换个角度想,完不成任务我就无法实现愿望,就是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至少目前,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月楚转动着手中的笔,侧过头微微一笑,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再配上干净宽敞的教室,让他看起来宛如天使一般。 可惜这样美好的笑容,小熊get不到,赵恒也get不到。 小熊默默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宿主笑得充满了警告,分明是在告诉它,别BB,再BB我就不干了。 小熊咬住毛茸茸的手,只想嘤嘤嘤地哭:小白菜啊~没人爱啊~ 至于赵恒,更是把这笑当成了挑衅,差点把银牙咬断。 月楚:“你先看看我的评分。” 哦,哦,小熊呐呐点头,飞快地调出屏幕,等待运算结果。它长长叹了口气,觉得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及格,别是零蛋就已经算是万幸。 “任务一完成情况,对话紧扣主题,情绪感染力极强,推动世界改变值为零,检测到主角情感波动为负值。最终得分,六十点五,及格,奖励茶艺值三点,请再接再厉!” 小熊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前使劲拍打了两下,得到红色警告后才不甘地收回手。这数据运算有问题吧?怎么可能会及格?! 月楚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系统评分一共有四个方面:一,一定要绿茶;二,情绪饱满程度;三,推动世界改变;四,影响主角情绪。如果说每个方面二十五分,那么他前两项的得分至少在二十分往上,加起来就是四十多分。剩下还有不到二十点,推动世界改变值为零,那么这一项应该不得分,所以说是影响主角情绪得的。 很显然,他第一次出手并没有得到魏斜阳任何的好感,然而好感度负值同样能够得分,甚至还不低。月楚轻轻地咬住指甲盖,这样一来,他的可C作性就大了。 放学后 月楚没有继续纠缠魏斜阳,毕竟两人的关系非常疏远,若是这么上杆子倒贴反而不美。因此他收拾好东西,对魏斜阳微微一笑,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魏斜阳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根本懒得回应。他中午不在学校用餐,因此不用急着去食堂抢饭,便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却看到赵恒一脸阴狠地带着几个人跟着月楚出去了。他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意识到月楚嘴里将他关在卫生间一晚的人正是这几个Omega。 魏斜阳生气了,猫儿一般的大眼睛褪去傲慢变得冷沉,让他姣好的面容显出锐利的攻击性。Omega在帝国的处境并不好,很多alpha和beta都觉得Omega是最幸福的,不需要上战场拼搏,不需要背负沉重的家庭负担,只需要随便混混学业,毕业后找个alpha嫁了便好。但事实上,很多Omega被剥夺了工作劳动的权力,他们没有在社会上凭借自己能力生存的资本,就像是一件物品般装饰着alpha。运气好的话,还能过过好日子;若是运气差,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却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他,作为皇子,也不例外。 魏斜阳厌恶赵恒这样的行为,欺负月楚不过是懦夫行为。 “斜阳?” 杜孤舟正准备跟魏斜阳一起离开,就见他背上书包大步走出教室去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看了看表,现在距离用餐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地方。 魏斜阳还在生他的气,脚步都没有停顿,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吃,我有事。” 杜孤舟抿紧唇,不太满意地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月楚靠在电线杆上,脚下放着几个一次性塑料盒,里面放着他从食堂里带出来的剩饭。没什么好东西,但是配上白米饭也足够这些流浪的小猫吃了。黄白相间的胖橘最亲人,吃饱后便翘起尾巴来回蹭着月楚的裤腿,发出嗲嗲的叫声,勾着他蹲下来摸了摸胖橘柔软的皮毛。 “月楚,你可真有胆子!” 赵恒的出现吓坏了小猫们,让它们立刻警惕地跑开,躲在不远处观察着这几个人类。 月楚站起身,从兜里抽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手指,慢斯条理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恒冷笑:“看来昨晚你还没被关够,不如今天再去好好体验一番。” 月楚一顿,他其实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但是既然借了人家的身体,总归是要讨回点债。 “行,我也很期待你们怎么把我带过去。” 月楚依旧笑眯眯的,可是这种笑意却跟曾经的月楚不一样,温柔似乎只是一层僵硬的涂料,而内里究竟是何含义就要靠看到的人来体会了。而很显然,赵恒看到的只有挑衅。 赵恒:“把月家大少爷给我捆起来!” 躲在一边目睹全程的魏斜阳正准备上前阻止,却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月楚动了,优雅地宛如猎豹,可是出拳的力量却犹如猛虎,半点客气都没有。最夸张的便是赵恒,被月楚一拳打在脸上,直接吐出了几颗牙,混着浓重的血水落在灰色的台阶上,把那群人都吓坏了。 月楚都没来得及出汗,这场战斗便结束了,倒地一片的痛苦□□彰显着他的胜利。月楚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光屏整理了一下衣服。 “不好意思,今天你们恐怕带不走我了。” 说完,他眼睛看向魏斜阳所在的地方,淡淡地说:“那边的兄弟,躲着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魏斜阳走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向月楚,诧异混合着好奇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胸口。月楚竟是这副模样,倒是他小看了。 他看见月楚一愣,似乎很惊奇看到的人会是他,这让魏斜阳面子有些挂不住,说到底躲在一旁偷窥的行为有损皇室尊贵。然而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月楚眼眸中的光如同旭日东升,越来越亮,嘴角冰冷的弧度变成了灿烂的笑意,直接踩着赵恒的背走了过来。 月楚:“殿下是来找我的吗?” 魏斜阳有些想笑却不得不绷紧嘴角,目光扫过哭得稀里哗啦的赵恒又赶紧转移开来,免得不小心破功毁了自己的形象。 魏斜阳:“不是。” 魏斜阳:就算我是来找你的,我也不会承认。 月楚:“殿下您真温柔,能遇到您是我三生有幸。” 魏斜阳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不是为你而来,别自作多情! 懒得理会又犯病的月楚,魏斜阳径直走到赵恒面前,居高临下,宛如天神俯视蝼蚁,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像赵恒这样的渣滓,简直就是在为Omega抹黑,着实令人厌恶。 “赵恒,你们身为帝国大学的学生却肆意欺负同学,我以学生会的名义将对你们进行调查,如果事实成立,将对你们予以处罚。” 赵恒吓懵了,魏斜阳是什么人,只要他有心调查什么事查不出来。他欺负月楚的事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被公布于众,那他就全完了。 赵恒:“殿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是月楚,是月楚太讨人厌了,我才忍不住……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赵恒满嘴是血地磕着头,倒是看上去比月楚这个被欺负的人还要可怜。 月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更好奇魏斜阳的决定。 魏斜阳冷傲地后退一步,甚至连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赵恒。他心里清楚,这种人嘴上说的可怜,实际上却从来不知悔改。 魏斜阳:“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第4章 月楚一大早便等在了学校外,打着一把黑伞,嘴里叼着棒棒糖,腰背笔直地站在那里,如果不把他与好哭包联系在一起,倒也算得上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路过的alpha大多会感兴趣地看两眼,但是在认出是那个月楚后又失望地移开视线。alpha当然喜欢娇弱的Omega,但是像月楚这样娇弱到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太没趣了些。 来了! 月楚面含微笑,长腿轻迈,走到了一辆酷炫的飞行器前,既没有碰触警卫的警戒线,却又堪堪站在一旁,让魏斜阳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他。 而他的功夫自然没白费,一下车就看到月楚的魏斜阳瞬间就黑了脸,这家伙竟然还真的来接他了。 魏斜阳当然不会认为月楚是为了他而来,就这么喜欢杜孤舟吗?一大早就在这截人,真是不矜持!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校门,一点目光都没有施舍给月楚,然而听着那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让他有点火大。 魏斜阳扭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魏斜阳:马上全学校都会知道你喜欢杜孤舟了!他的后援会还不得撕了你!蠢货! 月楚一见魏斜阳扭头,立刻加快脚步上前,一脸无辜地说:“殿下,您忘了我们是一个班。” 魏斜阳一噎,他太恼火了,以致于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既然两人是同一路线,那他就没必要撵人,只是……还是很令人火大。 月楚假装没看见他怒火中烧的样子,拿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递到魏斜阳面前,“殿下,吃糖吗?很甜。” 魏斜阳冷淡拒绝:“甜食,会让人软弱。” 月楚轻笑:“甜食不会让人软弱,只有人会让自己软弱。” 魏斜阳看过去,月楚精致白嫩的小脸在黑伞的衬托下白得发光,轻柔的笑脸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放下警惕,可是只要细细审视就会发现月楚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懒散实际却蓄势待发。不过大多数人都看不到这一点,他们总是会被偏见迷惑了双眼。 魏斜阳接过糖,剥开拧在一起的糖纸,将橘黄色的糖块含进嘴里。橘子的清甜在他的舌尖蔓延开,一点点渗透进他的胃里。 很甜。 魏斜阳并不喜欢糖,又或者说他不喜欢喜欢着糖的自己,正如他厌恶着Omega这个身份一样,这两样东西总是让他想到自己的软弱。 月楚拿过魏斜阳手中的糖纸,跟自己的糖纸系在一起,打成个死结,快走两步扔进了扫地机器人的桶里。 魏斜阳轻哼一声,这么殷勤,摆出来给谁看!嘴上说着要给他打伞拎包,实际上还不是只给自己打,就知道这小子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 他们一路走到班级门口正好遇到了杜孤舟,看见魏斜阳身后跟着的月楚,杜孤舟浓眉紧皱。 “斜阳,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杜孤舟叫住了魏斜阳,也引得月楚停下脚步。 月楚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他这两天对魏斜阳的接近已经引起了杜孤舟的警惕,像这种占有谷欠强烈的alpha当然不会允许他继续黏着自己的Omega,接下来定是会想办法将他和魏斜阳隔绝开来。 月楚嘴角笑意不变,只是对魏斜阳点点头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是要看看杜孤舟会出什么招。 “什么事?” 魏斜阳跟杜孤舟站在走廊的角落里,侧面的窗户被打开,清凉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本应该是一副唯美浪漫的画面,却随着两人的对话而□□味越来越浓。 杜孤舟:“你为何要跟月楚走这么近?” 魏斜阳:“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走的近,只是因为一颗糖吗?” 杜孤舟:“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吃别人给的东西。” 魏斜阳承认他当时是有点鬼迷心窍,但也不至于让杜孤舟到了上纲上线的地步。不过他还是退让了,毕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既然杜孤舟在意,身为婚约者他也应当注意。 魏斜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杜孤舟这才放下心,冷硬的下颌线微微放松。 杜孤舟:“我不是禁止你交友,但是月楚不适合成为朋友。同为一个班,你应该知道他因为软弱无能而被人排挤,那些Omega都不愿意跟他接近,说明他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斜阳,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Omega,我希望这种令我喜欢的优秀能一直保持住,而不是被什么狐朋狗友带坏。” 魏斜阳怒极反笑,刚刚还柔和些许的眼眸瞬间冷如寒星,仿佛第一次认识杜孤舟般,用陌生的眼光看向他。 魏斜阳:“你调查过吗?就这么给月楚下了定论。” 杜孤舟皱眉,没想到到了此时魏斜阳竟然还在维护月楚。 杜孤舟:“整个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孤立他,这还不足以说明他有问题吗?” 魏斜阳静静地将目光放远,看到坐在教室里挺直腰背认真复习的月楚,突然觉得他很可怜。班级里大家都在有说有笑,只有他的身边宛如真空,与这热闹的世界相隔两界。而月楚苦苦喜欢的人,更是毫不留情地将他贬低到尘埃里。 他一直都知道杜孤舟不是个体贴的人,可是为了拿一纸婚约,他也愿意放低身段来配合杜孤舟。然而杜孤舟呢,带给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魏斜阳冷冷地说:“一个人跟一群人不相容,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异类,也可能是这一群人有问题。不经过调查,只是凭借人多人少便给一个人下定义,杜孤舟,你太让我失望了。” 魏斜阳不想再跟杜孤舟说什么,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曾经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男人其实也是个普通人。 杜孤舟抿紧嘴角看着魏斜阳的背景,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脱离自己的掌控,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透过窗户,他看到在魏斜阳走进教室时,月楚立刻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一幕让他心中格外烦躁,只觉得刺眼极了。 作为alpha,杜孤舟当然不会想到两个Omega会有什么爱恋纠缠,但是月楚对魏斜阳的影响却让他心中不满。 调查吗?他倒是要看看月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魏斜阳如此坚决地维护。 月楚用笔轻点着书面,思绪已然飘散。刚刚魏斜阳和杜孤舟说完话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很明显是不欢而散。他有点好奇,杜孤舟究竟说了什么,能把向来讲道理的魏斜阳给气成那样。如果他现在上前来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会不会额外增加点茶艺值。 月楚微笑着转了转手中的笔,真是绿茶啊,绿茶得他自己都快要生气了。 赵恒他们被退学了,原因是霸凌同学,这是校方给出的正式答复,但是看在大家眼里却有些变味了。因为众所周知,月楚天天都哭,弱得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赵恒他们或许只是声音大了点就会把月楚吓哭,如果这都算霸凌,那也太夸张了。然而这件事校方已经盖棺定论了,再加上赵恒他们也没有辩解,最后便归于平静。但大部分还是认为是月家人太护短,逼迫着赵恒他们退学,对赵恒几人倒是颇为同情。 月楚搅拌着自己的蜂蜜水,银色的长柄勺子跟陶瓷杯轻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他依旧惬意闲适,面对周围人愈发冷漠排挤的态度无动于衷。 这时一个beta兴奋地跑进来,两颊都染上了红霞,激动地大喊:“大家快去体育馆,顶级Omega魏斜阳殿下对上顶级Omega周冉大少爷,为争夺杜孤舟大打出手!!” 大家先是一愣,又立刻蜂拥而出,似乎生怕跑慢了就看不见精彩画面了。 月楚手中的勺子停住,他无语地看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学们,这分明就是标题党吧,再怎么样,魏斜阳那样优雅傲气的人也不可能跟另一个Omega大打出手。 不过……他还是得过去看看。 小熊同样兴奋地飞舞在月楚申办,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激光,三片嘴咧得老大,不停地挥舞着魔法棒,恨不得让月楚再快一点。 “绿茶生存系统开启,任务二,请用‘他不是故意的,你别怪他’来对话,字数不限,文体不限,立意要高,内容要紧扣这句话来展开。系统会进行评分,评分根据对世界影响力度而定。不要大意地上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小熊一听,立刻死死地握住月楚的手指,泪眼汪汪地祈求:“哥,我叫你哥行吗?你这次一定搞对对象,别再吓唬我了!” 月楚轻笑:“叫哥算什么本事,叫爸爸。” 小熊目瞪口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月楚跑得很快,明明看上去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旁边呼哧呼哧喘着气的beta却发现这个Omega竟然很快就从后面超过了他们,直逼alpha的速度。 beta们一脸怀疑人生:什么时候又来了个这么逆天的Omega,能不能给他们beta留个活路! 第5章 眼前的场景跟偶像剧里故意安排的差不多,明明是那么宽大的篮球场,两位主人公却能正正好好站在中央,宛如准备对冲发球的运动员,彼此之间眼神交错、蓄势待发。 月楚轻笑:这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也不知道其中之一那么骄傲的魏斜阳是什么想法。嘛,反正他现在脸色很是难看,看向周冉的目光充斥着冰冷的不耐烦。 月楚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占优势,就连发怒的模样也特别招人喜爱。只不过,魏斜阳此时的处境似乎并不太占优势啊。 魏斜阳一个人站在一边,而另一边却是杜孤舟、周冉和周冉的朋友们。周冉白嫩的手臂上摔红了一片,漂亮的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令人心疼。他的朋友们义愤填膺地围在旁边,谴责的目光直指魏斜阳。而杜孤舟则是紧皱着眉头,一脸不赞成地看向魏斜阳。 即使面对这样的孤境,只有一个人的魏斜阳依旧没有半分气弱。他就站在那里,纤细的腰背挺成笔直的线条,就像是顶天立地的一根柱子,绝不会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而弯下。 杜孤舟:“斜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直不说话,我又如何能帮你?” 魏斜阳冷然:“我说了,跟我没关系,你还要问什么?” 杜孤舟:“那当时你在哪?在做什么?又有谁能作证?” 魏斜阳:“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杜孤舟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么任性吗?” 魏斜阳嘲弄地弯起嘴角,依旧高傲地抬着下巴,根本就不屑于解释什么。任性,似乎每一次杜孤舟都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时间长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周冉的朋友们毫不客气地指责:“殿下这是不敢说了吗?分明就是你嫉恨周冉跟杜孤舟走得太近才对他下此毒手!周冉只是喜欢杜孤舟,想要上前跟他说两句话罢了,连这样的交往你都无法容忍吗?” 周冉柔弱无依地靠在其中一人身上,听到这话,苦涩地勾起一抹微笑,侧过脸抹掉眼角半挂的眼泪,似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难堪。 周冉:“是我的错,你们别怪殿下。” 说完这话,他抱住自己的手臂,故意将血红的擦伤露在众人面前,引发一阵怜悯。 周冉的朋友立刻心疼地说:“就算他们是婚约者,也还没有正式成婚,有什么资格对你下如此重手!” 周冉无力地摇了摇头,咬紧嘴唇,让大家都别说了。 一时间场上谴责的目光几乎都投在了魏斜阳的身上,宛如尖刺一样要将他穿透,钉在耻辱柱上。 月楚挑了挑眉,对小熊说:“这个周冉是不是抢了我的台词?” 小熊怒了:“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 此时的小熊似乎非常气愤,两眼冒红光地盯着周冉,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白莲花,太可恨了!” 小熊怒不可歇地冲到月楚面前,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棒:“宿主,我们绿茶系统和白莲系统势不两立,绝对不允许被这朵白莲花抢了风头。冲啊,打倒白莲花!!” 月楚无语掩面,搞不懂绿茶跟白莲有什么区别,不都那么讨人厌。 小熊:“绿茶守卫系统开启,发布特殊任务一,‘打败白莲花,燃我绿茶魂,绿茶永不为奴’。评分若是达到九十分以上,将奖励一次补齐不及格普通任务的机会。” 月楚默默往旁边走了两步,因为此时的小熊不仅眼睛燃烧了起来,就连身体也燃烧出红色的火焰,整个人烫得跟碳球似的,烤得他头皮想出汗。 这得是多大的怨念。 月楚摇了摇头,任务接不接无所谓,但重要的是他不能放任自己的目标对象被人欺负。刷好感的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这里还要感谢周冉同学送来的火箭。 月楚走到魏斜阳旁边,一脸无辜地打了声招呼:“殿下,您没事吧?” “听到您出事了,我十分担心立刻就赶过来了。这些人咄咄逼人地围着您,是想要做什么啊?” 魏斜阳蹙眉,月楚这个时候冒出来做什么,就算是为了刷杜孤舟的好感也不应该这样,免得到最后染了一身腥。 魏斜阳:“跟你没关系。”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月楚,却不想将他牵连进来。 月楚当然不会听,他瞄了眼挡在周冉面前的杜孤舟,一脸恍然大悟:“殿下,您不要生杜孤舟同学的气,他只是被您惯坏了,不太懂事。而且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别怪他了,有什么误会直接说开,万不可闷在心里。” 魏斜阳冷哼,杜孤舟根本就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上来就跟审犯人一样审他,分明就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罪。此时听见月楚的话,他心中的怒火就愈发高涨。 周冉的朋友们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冒出的人,嘴里说着人话,怎么听着就这么不爽。 “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月楚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大眼睛干净如洗,一丝杂质都没有,几乎是把清纯两个字刻在了瞳孔里,也就显得对面尖声指责的那些人嘴脸难看,瞬间就让人偏心到他那边了。 月楚:“您好,我是殿下的同学,听说他出事了便过来看看。殿下人这么好,每次我被欺负了都是他在帮我。大家都知道我很笨很蠢,只会哭,是殿下教我坚强起来,才有了现在不一样的我。殿下保护我,我也要保护殿下,决不能让他被人欺负。” 大家恍然大悟:还真没错,至少这个月楚敢站出来,到现在也没哭,可见就是魏斜阳帮助的成果。估计前段时间赵恒他们退学,也是魏斜阳的手笔,这样看来霸凌的事恐怕没跑了。 周冉的朋友冷笑:“别人欺负他?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你看看周冉的手臂,就是他推的!” 周冉柔弱地捂着手臂,但是指缝里却露出擦痕。 月楚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的伤,这才轻声细语地问:“那,殿下为什么要推你啊?” 周冉嘴角凝出苦涩,爱恋的目光投向杜孤舟,又飞快地移开,只是低着头,一切尽在无言中。 周冉的朋友立刻接腔:“还能为了什么,就是嫉妒周冉跟杜孤舟走得近。但他们两人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周冉作为播报员,想要多了解一下选手,这才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点。然而殿下却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出手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月楚收回手,目光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咬紧嘴唇,柔嫩的红唇被折磨得毫无血色,让人能够清楚地看出他内心的煎熬。 月楚正色,努力挺直柔弱的脊背,认真地说:“你在说谎,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暗恋着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的滋味究竟有多苦涩,可是不论心里有多难受,我只是想跟他做普通朋友,其他任何非分之想都没有。大家可以到我们班上问问,即使我粘着殿下、做了一些让殿下不高兴的事,但是殿下也只是不理不睬,别说是动手,就是说些过分的话都没有。连我这样的暗恋者殿下都能够容忍,更何况是你。” 月楚将目光转向魏斜阳,盈盈笑意间俱是温柔缱绻,这样的当众表白想必能为他加不少分吧。 魏斜阳冷淡地扭过头:白痴,这下全学校都知道你暗恋杜孤舟了。 这个月楚,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杜孤舟表白,胆子可真是肥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周冉做对比,他竟觉得没有那么生气,反而有些可怜月楚。 大家又是一阵恍然,听到指挥系的说法后更是确认,月楚暗恋杜孤舟,魏斜阳竟然都允许了。妈耶,太刺激了,这可是同一个班,整天都在一起,机会可比周舟大多了。而且月楚虽然弱了点,但只要不那么弱那么成天哭,其实还是个挺吸引人的Omega的。 周舟的朋友有些不安,立刻反驳:“你胡说,当时就只有周舟和魏斜阳两个人,不是魏斜阳推的,还能是周舟自己摔的吗?” 月楚一脸如梦初醒:“原来如此,这可不是我说的。” 周舟的朋友差点没气死:“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周舟是不会撒谎的!” 月楚耸耸肩:“那殿下更不会撒谎。” “行了!” 杜孤舟头疼地打断两人的对话,他实在是很不耐烦处理这些Omega之间的争风吃醋,到现在已经耽误了他二十分钟的训练时间,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杜孤舟选择息事宁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至于谁对谁错也没必要纠缠到底,斜阳你先回去,周冉受伤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魏斜阳气笑了,这真的是他的婚约者吗?不仅袒护着他的情敌,甚至还要亲自去送。 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了,可是身为皇子的骄傲却让魏斜阳没办法没有尊严地去挽留。他倔强地抬起下巴,沉默不语地看着杜孤舟走到周冉身边将他一把抱起来。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却只能睁大眼眶,不让眼泪落下。 然而,月楚不同意。 “周舟应该道歉,杜孤舟也应该道歉。” 第6章 杜孤舟浓浓的眉毛狠狠皱在一起,在眉心间挤出深刻的纹路,鹰一般的眼眸冰冷而充满压迫感地看向月楚,单薄的嘴唇狠狠抿住,流露出厌恶。 这个月楚,为什么总是令人如此讨厌! 顶级alpha的气势一出,像月楚这样“柔弱如娇花”的Omega自然是承受不起,他故作害怕地后退一步,却又立刻停住,即使浑身颤抖到肉眼可见却依旧死死地昂着头,不愿意妥协。 看到这一幕,即使慕强如alpha也忍不住心生怜悯,觉得杜孤舟太过咄咄逼人,要知道那可是前段时间还会被说哭的弱小可怜无助的Omega。 魏斜阳握紧拳头,胸口骤然燃起一股怒火,然而这愤怒中又夹杂着自嘲和暖心,让那股熊熊火焰不至于将他吞噬殆尽。连他自己都放弃的一句话却被人如此在意,不管月楚的目的究竟为何,至少这一刻他的维护让他动容。 他挡在了月楚面前,冷笑道:“杜孤舟,你过分了。” 杜孤舟下颌收紧,面色冷峻,不甘地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在对上魏斜阳那双冷漠中带着嘲弄的眼睛时变成了沉默。他不明白为什么魏斜阳要站在月楚的那一边,就如同他不明白自己对周冉的维护意味着什么。 魏斜阳将目光投向面色苍白的周冉,这个被月楚戳破诡计的Omega,此时宛如风中的小白花,瑟瑟发抖地靠在别人的身上,目光闪烁,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若是以往,他是不屑于同这样的人计较,可是既然月楚非要为他讨个公道,那就进行到底好了。 魏斜阳:“周冉,我究竟推没推你,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既然你现在不想道歉,那我会向学生会和校董申请彻查,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周冉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却在碰上魏斜阳锐利的目光后慌乱地低下头。他死死地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却半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因为他已经慌了,恐惧、难堪填满了他所有的思绪,让他像被猎狗追到墙角的兔子一样只能无助地颤抖。 都怪月楚,他为什么要跳出来帮魏斜阳说话!不然以魏斜阳的性格,到最后只会吃个哑巴亏,这是他一开始就算好的。 周冉低着头,咬紧牙关说:“我不会道歉……” 那个地方是他事先踩过点的,没有监控,没有路人,就算是调查也查不出真相,他根本没必要害怕。 魏斜阳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总有些人自以为那些小手段能够瞒天过海,却不知道只是别人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月楚目的达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微笑着给自己鼓鼓掌。 “系统,我的评分如何?” 小熊蔫头巴脑地挥了挥魔法棒,将评分系统调出来,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自己找了个小角落面壁思过去了。 “普通任务二完成情况,对话紧扣主题,情绪感染力极强,有力推动世界改变,检测到主角情感波动小幅度为正。最终得分,八十一分,良,奖励茶艺值八点,请再接再厉!” “特殊任务一完成情况,白莲花未承认错误跪地求饶,爽度不足,不及格,不及格!奖励茶艺值为零,请宿主再接再厉!” 月楚一愣,没想到特殊任务竟然失败了,系统对打脸白莲花的要求竟然比绿茶主角的要求高这么多,直接判给他不及格。 小熊动了动耳朵,一听到这立刻精神起来,得意洋洋地飞到月楚面前,翘着一瓣嘴坏笑个不停。 小熊:“任务失败,现在进入惩罚模式,强制宿主在五秒内对杜孤舟进行表白,倒计时五、四……” 月楚僵住,眼睛微微眯起,这个惩罚模式系统可没有告诉过他。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当倒计时结束,月楚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杜孤舟面前,目光缱绻而又深情地看着他。 月楚:“杜孤舟同学,我喜欢你!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这样就再也没什么遗憾了。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我也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请你放心。” 他的声音清亮,即使在一片吵杂中也听得一清二楚,眼角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真情实意却又保持着距离。 还没完全散去的同学们立刻眼冒绿光地看过来,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地起着哄。不仅没有指责月楚,反而很是兴奋能够见证这样的场景。因为在传统观念里,一个顶级alpha被很多Omega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论是周冉还是月楚,都像是挂在杜孤舟身上的勋章,显示出他的个人魅力。 魏斜阳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微微挑眉,心里竟意外地没有半点火气。也是难为月楚了,明明那么喜欢杜孤舟,却又不得不为了他而跟杜孤舟对抗,真是个傻瓜。 杜孤舟却是半点触动都没有,只觉得像是被人塞了个榴莲一样(榴莲是他最讨厌的水果),恶心地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周围同学们的叫好声,更是让他烦躁到不行。 杜孤舟一点都没觉得月楚喜欢他,相反月楚的存在总是让他如鲠在喉,哪哪都不痛快。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更是令他心生郁气,可是这股气又不能发出来,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他怒不可歇地转身离开,干净利落地将自己拒绝的态度表现出来,半点情面都不留。 月楚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离开,却只是释然一笑,仿佛放下了什么。这样坚强又脆弱的模样,无疑引得大家更为怜惜,就连魏斜阳都上前安慰他,愈发证明月楚指证周冉的话没有说谎。 月楚,月楚炸了,该死的系统! 直到人群散去,月楚的惩罚模式才被解除,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熊,手指轻轻点了点胳膊,很好,这头熊成功惹怒他了。 “你要干什么?你这是nue待系统!我要向上级申诉!!” 小熊被月楚揪住翅膀,可怜兮兮地挣扎着,眼泪珠子都飘到了空中。它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把这件事忘记了,而且它也没预料到月楚的特殊任务会失败。 啊啊啊,打熊啦! 月楚毫不留情地将小熊打得鼻青脸肿,这才松快地活动了下手腕,对着镜子将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和衣袖整理好。 月楚:“这是第一次,我只给你个警告,再有下次。” 说到这月楚微笑起来,这是那阴森森的笑容看得熊不寒而栗,差点没niao裤子。 小熊赶紧摇头,指天对地地发誓自己不敢了。 小熊解释道:“惩罚模式是为了激励宿主更好的完成任务而设定的,只要达到及格就不会开启。如果不及格,系统会随机抽取一种方式进行惩罚,不会危害宿主身体,但也同样不承担任何可能引发的后果。” 后果?后果就是他布的局满盘皆输,现在全学校都知道他喜欢的是杜孤舟了。 小熊倒是挺开心的,这不正好,所有的剧情都可以转入正轨,它再也不用为什么OO绝恋而担心了。 月楚没理会它的窃喜,已经开始在心中谋划怎么扭转乾坤。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学生会从立在拐角的反光镜里找到了证据,当时魏斜阳确实没有动手,是周冉自己故意撞到护栏上来诬陷于他。 吃瓜群众一片哗然,想不到那样高贵纯洁令人想要呵护的Omega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周冉无力回天,因为诬蔑皇室、品行不端而被开除。不过他这样身份高贵的Omega可不像赵恒那样沦为丧家之犬,最多被责备几句,很快就又能恢复学业,就是名声大不如以前了。 “没想到周冉竟是这样的人,亏我以前还那么喜欢他。” “kaokaokao,突然觉得与周冉比起来,还是月楚实诚点。该喜欢喜欢,该拒绝拒绝,该维护维护,我看他天天跟在魏斜阳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倒也挺可爱。” “我看未必,说不定这月楚才是心机深沉之人。” …… 大家热烈的讨论月楚暂时是看不到了,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心里却再次把小熊揍翻天。 杜孤舟虽然是个傲慢自大的人,却也并不是死不认错。事实真相摆在面前,证明他确实被周冉蒙蔽了双眼,犯下错误。当得到消息的第一刻,他便来到魏斜阳面前,非常真诚地道了歉。 此时他还穿着机甲作战服,高大的身躯被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帅气的面容带着歉意,单膝跪在魏斜阳的面前,捧着他的手诉说着歉意。 月楚轻笑,心中燃起了兴味,这个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高高在上的alpha纡尊降贵的道歉,试问有几个Omega能够抵挡得住,更何况是魏斜阳的婚约者。很好,杜孤舟这个家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小熊懒懒地躺在桌子上晒着太阳,时不时地抠抠鼻子。它抖着二郎腿,嘴里啧啧两声,对宿主吃瘪的模样喜闻乐见,就没见过这种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的人,明明是简单模式非要打成困难模式,该! 魏斜阳将杜孤舟扶了起来,接受了他的道歉。虽然心中的结缔还未完全消除,但是面对杜孤舟难得的低声下气,就算是心里有再大的火似乎也发不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不愉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又恢复到默契的状态。 不过,魏斜阳看向月楚。月楚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带着笑意,可是他的内心却坚韧刚强,任风吹雨打始终向上如一。唯有面对杜孤舟时,这份坚强就变成了苦涩,因为太过独立的人是得不到怜爱的。 从杜孤舟一进门,他就发现了,月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孤舟,面上的微笑也愈发缱绻温柔,明明喜欢着杜孤舟,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接近。 魏斜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情敌感到不是滋味:笨蛋,干嘛要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他指向月楚:“你也应该给月楚道个歉。” 此话一出,天堂地狱俱是分明。 月楚抚了抚袖子上不存在的灰,矜持地站起身微微点头跟杜孤舟打了个招呼,然而那含笑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透出一股优越和挑衅。他缓步走到魏斜阳身边,跟杜孤舟对立而站,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月楚:“只有殿下这么好的人,才会如此轻易就原谅了你。如果是我,第一开始就不会相信周冉,毕竟他表演得那样做作,有点鉴别能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会始终如一地相信殿下、跟殿下站在一起,而不是护着别人,让殿下伤心。” 杜孤舟抿紧薄唇,漆黑的眼瞳被怒火点亮,双拳在腿侧不着痕迹地握紧,却有火不能发。 他冰冷地注视着月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月楚轻笑:我偏要说,你这么作,魏斜阳可真是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的剧情有修改,与以前有出入。 第7章 月楚坐在角落里,品尝着手中的咖啡,又打开一袋方糖毫不犹豫地全部放了进去。这里的咖啡到底是怎么做的,苦得人心口发紧,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他所在的位置很隐蔽,既能够透过枝繁叶茂的栀子花看到斜对面魏斜阳和杜孤舟的情况,又不会被人发现。 月楚靠在柔软的灰色沙发上,拎起小熊捏了捏它柔软的小耳朵。嘛,说真的绿茶还挺难做的,费尽心思地挖人墙角不说,还得时时刻刻紧迫盯人寻找趁虚而入的机会,累啊! 如果不是系统还给他吊了块大饼,月楚真的不想干了。他本就是个随性的人,恋爱谈得也特别随性,合则一起,不合就分,哪来这么多弯弯道道。 想到这他舔了舔嘴唇,红润的唇瓣染上一层艳色,显得他唇红齿白,宛如从古神话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脸侧,还真是怀念以前跟将军在一起的时候,腱子肉、公狗腰、大长腿,能干就绝对不说话,啧啧,省心多了 。 还没等月楚回味够,就见杜孤舟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他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幽深地看向孤独面对一桌子甜点小吃的魏斜阳。 机会,来了。 月楚微笑着站起身,先把自己的账结了。真得感谢杜孤舟同学送的机会,赔礼道歉还这态度,果然情商跟他的名字非常相配。 “殿下?” 魏斜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月楚惊喜的脸。他微微挑眉,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想跟杜孤舟来个偶遇? 想到这,他嘴角的弧度又拉了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月楚。可惜,来太晚了,杜孤舟已经走了。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杜孤舟约会,浪漫的咖啡店、美味的甜品、边吃边聊的恋人,似乎满足了对所有恋爱的幻想。可是这点幻想并没有持续太久,短短数十分钟便又变成了孤独。 魏斜阳体贴地没有揭穿月楚的小心思:“有事?” 月楚也不客气,直接坐到魏斜阳对面,霸占了杜孤舟的位置。 月楚:“我刚刚也在这里喝咖啡,正好看见您在这里,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殿下也是一个人吗?那我能不能跟殿下坐一起?一个人喝咖啡,其实还有点寂寞。” 魏斜阳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只觉得心情瞬间低到谷底,一口都不想喝了。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准备喊来服务员结账。 月楚自然不能放他走,他笑盈盈地点开自己的终端,将光屏转向魏斜阳。 “这顿我请客,主要是想向殿下请教些问题。我打算报名参加星际机甲大赛,对这方面的情况不太了解,殿下这么厉害,请帮帮我吧。” 魏斜阳精致的俊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机甲大赛?就月楚这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模样? “殿下?” 魏斜阳眼神复杂地看着月楚已经填好的报名表格,这才注意到看起来不起眼的月楚竟然是双ss级——体质力ss、精神力ss。也是,如果不是优秀的人才,就算是开后门也进不了帝国大学指挥系,是他太小看月楚了。 魏斜阳第一次正视这位已经共同学习过两年的同班同学,同样是Omega,同样有着不凡的资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两人还挺相像。当然,最终的命运也是逃脱不了的一样。 魏斜阳:“没必要请教,虽然机甲大赛明面上为了公平公正没有禁止Omega参加,但是潜规则却是从举办到现在将近三百年都没有任何一位Omega参加。” 月楚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魏斜阳嘲弄一笑,因为不管体质多好、精神力多高的Omega,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生育,这份价值凌驾于一切能力之上,决不允许有任何损伤。机甲大赛虽然要求不进行致命nue杀,但是战斗中的伤亡却依旧无法百分之百的避免,这就有可能对Omega造成伤害,不利于最大化的实现其生育价值。 机甲大赛甚至不需要明文规定,因为只要有Omega报名,他的家人、亲朋好友、恋人就会一窝蜂地来劝阻他,最后的结果自然就不了了之。 魏斜阳曾经也有像月楚这样天真的时候,可是杜孤舟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斜阳,不要任性,你是Omega,是我以后要携手一生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出现任何意外,机甲大赛不适合你,放弃吧。” 兄长、朋友的话没有动摇他的意志,这却成了压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月楚有些迷茫,这是个人赛又不是团队赛,怎么参加还需要亲朋好友、恋人家人同意了?? 月楚:“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不需要别人插手去管。” 魏斜阳无奈于他的天真,似乎每一个Omega都会走过这样的一条路,从希望到失望,从憧憬到麻木。他不想泼月楚冷水,但是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 参赛确实不是杀人放火,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比杀人放火还要可怕。他们刚开始会苦心孤诣地开导你,发现你冥顽不灵后便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来逼着你妥协。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痛苦伤心吗?所以,最后妥协的只能是自己。 魏斜阳:“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可以先跟家人沟通,看看他们的意思。” 月楚沉思片刻,选择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月家的顶级alpha,帝国的大公爵。 “父亲,我要参加机甲大赛。” 月楚的父亲非常英俊,可以看出月楚从他身上遗传了良好的基因。听到月楚的话他似乎有些惊讶,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才紧皱起眉头断然拒绝。 听到这话,魏斜阳既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又有种无限落寞的悲哀,果然,任何Omega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然而月楚却并没有乖巧认命。 月楚:“父亲,我奉您的命令接近杜孤舟,但他似乎对我不太感兴趣。他不喜欢柔弱的Omega,而是更喜欢像殿下那样坚强自立的Omega。为了扭转他对我的看法,我必须参加机甲大赛,并夺得不错的名次,这样才有可能从殿下手中将他抢走。” “杜孤舟是帝国的顶级alpha,能力超凡,未来不可限量,连皇室都要拉拢于他。如果我能够将他从殿下手中抢过来,这于月家来讲绝对是如虎添翼的好事。不试试,我会觉得不太甘心,毕竟下一个再能将月家提升高度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所谓意外总是少的,值得我去赌。” 月楚轻轻勾起嘴角,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野心勃勃。他本就是顶级Omega,出身显赫,相貌不俗,于月家来讲是最好不过的联姻工具,甚至可以说除非月家出现SSS级alpha,否则对家族的作用还远不如他大。这是月家的利器,自然要发挥最大的作用才行。 月楚:“父亲,我已经击败了一等伯爵家的周冉,获得了殿下的信任,并当众对杜孤舟表了白。路已经铺好,就差您的一句话。” 魏斜阳震惊地看着月楚颠倒黑白,不对,月楚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他面色复杂,如果说月楚私下里这样做,那他一定会厌恶至极、将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隔得远远的。可是月楚是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让他不仅没办法厌恶,甚至还想要拍手称赞。 绝了。 月楚的父亲沉默了片刻,又开口时语气已然松动:“我还需要再想想,稍后给你答复。” 等到视频挂断,月楚才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魏斜阳。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就像是春日里的湖水,带着笑意的时候格外好看。然而朝深处看去就会发现,任风雨吹动,那湖水始终波澜不惊,柔和中带着坚定不移。 其实父亲已经同意了,但他还要再做调查,并跟族老们商量后再做决定。不过月楚可以肯定,最后他得到的一定是满意的答复。 月楚拿过盘子里的糕点一块块地放在魏斜阳面前,将雪白的盘子填满。漂亮的糕点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引得人胃口大开。 月楚:“殿下,当这个盘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您很轻易就会做出扔掉它的决定。可是当他盛满这些昂贵的甜品后,您就会想要不要将甜品全部吃掉再决定盘子的去留。人也是一样,想要做自己很难却也很容易,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砝码就能够在谈判中发起进攻,甚至夺取胜利。” 永远不要小看Omega的价值,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只能作为联姻工具,可就算是联姻工具也会在某些时候发挥出关键作用。 月楚看着魏斜阳若有所思的模样淡然一笑,现在皇室有三个alpha,都是魏斜阳的亲哥哥,从继承权上来讲是平等的,而且彼此间势力相差不大,魏斜阳就是他们需要极力争取的对象。更何况魏斜阳还与杜孤舟定下婚约,所代表的势力绝非小可。 魏斜阳盯着盘子看了一会儿,拿起最上面的甜点放进嘴里,略苦的杏仁味混合着巧克力的丝滑,带来味觉上的享受。他微微眯起眼睛,纤长的睫毛掩盖住滚圆的瞳孔,白皙的面容依旧是一片冷漠,却又染上了犀利而蓬勃的生气。 魏斜阳:“你很聪明。” 不,这不仅仅是聪明,魏斜阳想。每一个Omega都会被自己的身份束缚,因为从出生开始他们接受的教育就将他们困在囹圄之中。可是月楚不一样,他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还能巧妙地将其变为现实。 以前魏斜阳总觉得自己是最清醒的,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感。可是现在,他的心却落回了平地,让他能够更准确地审视自己。 月楚:“谢谢殿下夸奖,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月楚用终端为殿下发了一份机甲大赛报名表,微笑着伸出手握住了殿下略微冰冷的手。 “殿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魏斜阳燃起了熊熊斗志,傲慢的目光中带着炙热如火的战意。他从来都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就连他的父亲都经常叹息若他是个alpha,这皇位也不需要再争了。 魏斜阳对自己的机甲作战力非常有信心,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月楚的厉害。 “输了别哭才是真的!” 第8章 宽敞的训练场地两道黑蓝之光交织在一起,激烈的碰撞声轰鸣不断。蓝色机甲高大帅气,除了一击必杀的重炮使用更多的是冷兵器,手持银白色弯刀,势不可挡。黑色机甲肃杀傲然,火力十足,每一次袭击都会给对手带来致命威胁。 月楚驾驶着他的机甲“青鸟”不断进攻,他的速度很快,蓝色的残影不断出现在魏斜阳身边,毫不留情地挥动锋利的钢刀,只待一个机会便能破开魏斜阳的所有防御。 然而魏斜阳也毫不示弱,他的预判非常精准,虽然速度不如月楚,却能够巧妙地挡住他的攻击,自带瞄准的炮火锁定在月楚身上,逼着他节节后退,拉开距离。 锵的一声,月楚的刀深深地cha进魏斜阳头侧的地面,他操纵着机甲翻身而起,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映在通讯器上的笑脸格外灿烂,汗水顺着雪白的皮肤缓缓滑下,衬得皮肤晶莹剔透,让人恨不得掐一把。 月楚:“殿下,又是我赢了。” 魏斜阳咬牙站起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剧烈的运动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但是一双眼睛却锐利到惊人。他真的没想到月楚竟然这么厉害,这几次的对抗练习中几乎都是压着他在打,不论是速度还是技巧都远在他之上。 以前他还自傲于自己的机甲战斗力比起alpha毫不逊色,可是现在……魏斜阳自嘲一笑,他真是井底之蛙,故步自封了那么久,还天真地以为无人超越。而事实上就在他沉迷于所谓恋爱的时候,别人早已悄无声息地追赶而上。 魏斜阳:“别得意,我迟早会打败你。” 月楚:“我很期待,不过殿下进步的同时,我也不会懈怠。”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傲然,一个包容,默契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门口的通讯器响了,魏斜阳眼眸一冷,他交代过在训练期间不见任何人。 警卫:“殿下,是杜孤舟同学来找你。” 魏斜阳一愣,眼中的冷意缓慢散去,漂亮的脸上扬起期待的光耀。 月楚不着痕迹地弯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盈满笑意,宛如春日暖阳,柔和动人。然而细细看去却会发现那细密睫毛遮盖下的目光深处却隐藏着戏谑,似乎正在耍弄老鼠的猫,懒洋洋中又带着致命一击的锐利。 两人下了机甲,魏斜阳有些不自在地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目光微微躲闪,不敢正视月楚。他懊恼地咬住下唇,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他才是正牌婚约者,为什么此时却如此心虚。 月楚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一笑,半点缔结都没有。 “殿下,快让杜孤舟同学看看您的训练成果,想必他会为您感到骄傲和光荣。” 会吗? 就在这一门之隔,魏斜阳突然就不自信了。曾经杜孤舟说话时那不耐又苛刻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忍不住握紧拳头,浑身绷紧。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月楚扭过头不解地看向他。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魏斜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纯净瞳孔里的疑惑。他苦笑一声抹了把脸,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眸里的情绪。 门缓缓打开,杜孤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捧着帽子,很明显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然而那冷峻的神情却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鼓励。当他看到魏斜阳身着作战服、头发汗湿的模样后,更是嘴角拉平成不满的线条,英挺的剑眉竖起,彰显出滔天怒火。 杜孤舟沉声质问:“斜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机甲大赛危险重重,你一个Omega根本就不应该参加。立刻把报名表撤回,这件事我们就当从未发生过。” 月楚故意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其实心里早已笑开花,恨不得给杜孤舟双击一个666。他还是低估了杜孤舟的实力,在作死这方面他简直堪称大神,那毫不留情的质疑、不容拒绝的命令,别说是魏斜阳,就是换个脾气好的恐怕也要生气了。 魏斜阳面如礁石,冷硬无比,刚刚稍微扬起的那么一点点开心早已被滔天海浪冲击殆尽,只余下冰冷一片。他抬眼看向这个alpha,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魏斜阳的心很冷,冷得发抖,却又不得不挺直脊背,不暴露一丝脆弱。杜孤舟践踏了他的真心,他不能把尊严也送到他的脚下。 魏斜阳:“我会参加机甲大赛,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杜孤舟搞不明白魏斜阳的想法,为什么他非要一次次地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不能像那些Omega一样安心地守在家里、喝茶逛街?参加机甲大赛这件事已经踩在了他的底线上,他不会同意,皇室、杜家都不会同意。 杜孤舟:“什么叫跟我没关系,我是你的婚约者,你能不能不要任性!” 魏斜阳第一次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眼含淡漠,漆黑的眼瞳像是寒夜星空,深邃而冰冷:“不能。” 杜孤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捏着帽檐的手青筋暴起,骇人的气势喷涌而出,压得面前的两个Omega脸色发白。他在利用alpha天生的优势压制Omega,这几乎跟用信息素恐吓没什么两样。 魏斜阳满目怒吼,心口的火焰暴涨,几乎要克制不住放出胸口的野兽。他不甘示弱地与杜孤舟正面对抗,身为Omega的劣势被一点点剖除,竟与强势的alpha针锋相对不相上下。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月楚靠在了他的身上,柔弱的颤抖唤回了他的理智,一转头就看见月楚难受的模样。那双清澈如鹿的眼眸里是震惊和失望,雪白的脸上汗水密布,嘴唇被折磨出唯一的血色,在惨白中格外刺目。 魏斜阳胸口的烈火化为一团灰烬,飞扬的烟絮慢慢散尽,只余下一片理智的冰冷。 魏斜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已是平静:“够了,警卫,请把杜孤舟同学请出去。” 杜孤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直到意识到魏斜阳的坚决,才收敛气势缓缓后退一步,站直身体将帽子戴好。 他叹了口气:“斜阳,我们现在都很不冷静,这样下去只会越吵越严重,我不想这样。等过段时间我们都平静了,再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好吗?” 魏斜阳“嗯”了一声,神色淡漠地目送杜孤舟离开。 他们就像是两个不相符的楔子,明明不合适却拼尽全力地要将彼此拼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魏斜阳扶住咳嗽的月楚,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拿出水杯递到他嘴边。看着月楚无助又迷茫的眼睛,他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轻轻替他理了理粘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月楚缓了过来,抬起头看向魏斜阳,不解地问:“为什么?杜孤舟同学不是喜欢坚强的Omega吗?” 魏斜阳嘲弄地勾起嘴角,“坚强的Omega”?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杜孤舟想要的Omega是什么样,所谓坚强是指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给他找麻烦、拖他后腿,而不是与他并肩而行、相扶相持。 他心里不好受,可是比起两年前被人否定时的痛苦似乎又没那么强烈,尤其是在看到月楚信仰破碎时的模样后,一腔悲痛俱化为了同情。 月楚有多么努力地想要接近杜孤舟,他都看在眼里,可是到最后明明胜利就在眼前,曾经追逐的目标却早已面目全非,那种绝望才是真的痛苦。 魏斜阳安慰道:“杜孤舟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只是他不能理解我们心中所想。” 月楚:“他为什么不能理解?” 魏斜阳想了想:“因为他是alpha。” 月楚“哦”了一声,失望地说:“那我不要喜欢alpha了。” 终于可以把他的表白收回来了,他可再不想被贴上这样的标签了。 魏斜阳好笑,这句话说的怎么这么像小朋友闹脾气。不过他又赶紧绷住脸,免得刺伤了小朋友脆弱的心。 魏斜阳忍不住逗月楚:“真不喜欢了?” 月楚认真地看向魏斜阳:“如果我的恋人都不能支持我、理解我,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不需要他给我多大的帮助,我需要的只是一句简单的肯定。” 魏斜阳想说他太天真了,可是这句嘲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月楚说的没有错,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应该是这样,然而太多太多的Omega最后只是被爱这个字关进了笼子里,成为alpha的金丝雀。 第9章 月楚走过花园里铺着鹅暖石的小路,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轻轻勾起嘴角,目光中闪过兴味。 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那里,两侧鲜花竞相绽放,然而柔弱美丽的姿态却得不到他的半分垂怜,反而将他的气势衬托得愈发冷硬。 小熊挥了挥翅膀,一脸惋惜:多好的攻略对象啊,多好的alpha啊,如果宿主选择的目标是杜孤舟,估计这会儿孩子都抱俩了,哪至于这么折腾,呜呜呜! 小熊一腔苦楚无处发泄,只能蔫蔫地趴在一朵花上,伤心地摇摇摆摆。 月楚轻笑着打了声招呼:“杜孤舟同学,这么巧。” 看来杜孤舟也不傻,已经看出来问题是出在他的身上。月楚很好奇他会怎么做,威胁?利诱?又或者其他,真是令人期待啊。 杜孤舟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Omega,月楚,月家的顶级Omega,曾经刚入学的时候也是所有alpha向往的存在,然而这份向往却在他哭哭啼啼的软弱中变成了厌恶。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楚似乎变了,却又没变。他依旧柔弱得像是这花园里的娇花,只需要一个用力就会被人肆意踩在脚下,碾碎入泥土,却又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令伸手的人会被刺伤。 杜孤舟:“我听说你也报名参加了机甲大赛?” 月楚不避不讳,笑容愈发灿烂,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悦耳了。 月楚:“是,殿下都参加了比赛,我怎么能够落后,毕竟我还期待有一天能够跟殿下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 杜孤舟冷笑:“一个Omega……” 一个Omega,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总是妄想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是该说他愚蠢还是天真呢。 杜孤舟背对着阳光,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宛如墨色般深沉。他一步步地朝月楚走去,黑色的军靴发出哒哒的响声,宛如死神临近的脚步。 月楚半分不怵,就杜孤舟这模样别说比起将军了,就是比他都还嫩了点。他脸上的笑容宛如被印上去一般,假得几乎可以描绘出边角,直至被杜孤舟的阴影全部笼罩进去也纹丝不动。 杜孤舟:“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说实话,你的表白令我恶心至极,像你这样的Omega我根本就看不上,别再在我面前耍些小心思。我此生唯一的婚约者只有斜阳,你们月家即使机关算尽也不可能达成目的。” 魏斜阳心思单纯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弯弯道道,可是杜孤舟却对月家的算盘了解的一清二楚,也就更清楚月楚绝对不是表面这样单纯无害。 月楚挑眉,没想到杜孤舟竟然也有这样的智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面对他杜孤舟就智商爆表,而面对周冉这种明显做作的家伙就智商为零。 小熊翻了白眼,这个月楚就不懂了吧,还得让它这种专家来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以为alpha看不懂那些小心思吗?他当然看得懂,只是更乐于去享受罢了。所以他们的智商就是需要的时候就高,不需要的时候就低,弹性变化,顺应需求。 月楚好笑,这还真是挺实用的。 月楚双手插兜,白色的校服衬衫衬得他肤白如玉,几缕清风拂过他的脸颊,吹动着栗色蓬松的头发,站在花团锦簇中宛如漫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只是小王子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闪过淡淡轻蔑,轻易就能挑起人的怒火。 月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有的时候自恋也是一种病,最好到精神病医院好好看看,免得晚了就耽误了治疗。” 杜孤舟没想到月楚竟能说出如此刺耳尖锐的话,心中的厌恶愈发浓烈,英挺的眉毛皱起,带出不喜。 杜孤舟:“你一个Omega,竟然连优雅都不知为何物,我看月家真应该把你带回去重新教导一番。” 月楚上前一步,逼近杜孤舟。两人的距离很近,如果不看目光中的电闪雷鸣,还以为是多么亲密的情侣。 月楚:“Omega怎么了?就得优雅就得安分就得听话?你的脑袋是被水泥灌满了吗?才会这么冥顽不化,跟个三千年前的古人一样,恨不得把裹脚布也给扯出来。” 月楚从下而上地看向杜孤舟,黑漆漆的眼睛满是恶意的挑衅,薄而红润的嘴唇轻轻一碰,却如同带刺玫瑰般毫不留情地吐出刺耳的话语。 他的声音很轻,宛如情人间的低语,“像你这样的alpha我也看不上,但你跟魏斜阳的婚约究竟能不能走到底,那就不好说了。” 杜孤舟目露嘲弄,月楚说了这么多话,他就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所以到最后还不是想要嫁给他。 风轻轻吹过,带起一朵粉色的花瓣飘落在杜孤舟墨蓝色的袖子上,金色的袖扣闪闪发光,与粉色的花瓣交相辉映。 他拈起花瓣手指一搓,原本娇嫩的花就变成了粉色的汁水,掉落在鹅卵石上再不复颜色鲜艳。 杜孤舟侧身同月楚擦肩而过,声音低沉地留下一句话:“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月楚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半分,黑色的鞋子踩过那片黏在鹅卵石上的花,翩然离去。 他也很期待啊! 小熊表示作为一个旁观者它真的真的太想插入题外话了:难道这两人都没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吗??? 也是,大概杜孤舟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月楚是想挖他的墙脚。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月楚快速地冲洗干净后,穿上了平时的便服。将校服折叠整齐后放入柜子里锁上,转身就看见同样刚刚洗完的魏斜阳。 月楚笑弯了眼睛,说句实话,魏斜阳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还真是个迷人的家伙。 魏斜阳的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地搭在额头前,倒是让他褪去些许平日里的高傲,显出几分脆弱的柔软。他拿着毛巾擦着头,看到月楚的柜子忍不住挑眉。 魏斜阳:“你叠衣服的手法跟杜孤舟还真是一模一样。” 月楚淡淡地说:“是吗?我也就是随便叠叠。” 魏斜阳心中好笑,表面温温柔柔的月楚其实记仇极了,自从上次杜孤舟吓到他后,那态度简直一落三千张,看见杜孤舟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把不满写在头顶上了。 他真的是没法不喜欢这样单纯又直白的人,甚至认为月楚闹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魏斜阳有点控制不住这样的想法,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哪里怪怪的,但面对月楚总是多了一份包容之心。 他心想:我的小情敌,其实还挺有意思。 月楚却发现今天魏斜阳的心情格外好,目光闪闪,宛如星光点缀,向来冷漠下弯的嘴角也扬起了柔和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都在发光一般。 他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月楚故作试探地问:“殿下似乎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了吗?” 魏斜阳不自在地转过身,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显示出他的心虚。 好奇怪啊,明明他才是正宫,为什么每次都跟第三者一样发虚? 魏斜阳拉了拉头上的毛巾,半大的白色毛巾几乎将他的脸完全挡住,让人看不清楚神情。一直都充斥着高傲和坚定的声音都没有了贵族的优雅从容,说话时又小又快,如果不是月楚竖起耳朵听,恐怕都没听清。 魏斜阳:“杜孤舟他改变主意了,支持我参加机甲大赛,还会帮我说服杜家。” 月楚笑了:“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月楚笑容不变,心中却是被挑起了兴致。他知道这是杜孤舟下的战帖,倒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魏斜阳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月楚比白炽灯还要刺眼的笑容,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走过去揽住月楚的肩膀:“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想因为杜孤舟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就让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吧,我不想看着你因为这些事而痛苦。” 魏斜阳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他也不过是私心里不想放弃杜孤舟罢了。 月楚一愣:“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魏斜阳不觉得自己是误会,他紧紧地盯着月楚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溪的眼睛,知道这双眼睛不会欺骗他。 魏斜阳:“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月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挡了下脸,但还是诚实地点头承认了。 魏斜阳就知道:“所以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而痛苦。” 月楚:“我怎么可能因为殿下而痛苦,我只会因为殿下而高兴。” 月楚的目光诚恳而坚定,黑色的瞳孔里只映出魏斜阳的身影,执着、深邃。浓密的睫毛不解地缓缓眨动一下,宛如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几千公里以外的飓风骤然而至。 魏斜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他不敢再看月楚的眼睛,总觉得里面似乎深藏着怪兽,下一刻就会跳出来咬住他的喉咙。 有些不对劲。 月楚看出了他的心情,轻轻敛下目光,故作落寞。 月楚:“我确实是生气了,但不是生殿下的气而是生杜孤舟的气。” 魏斜阳不解:“为什么?” 月楚:“因为有了他殿下就不再需要我,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因为月楚这句话,魏斜阳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不见了。 他心中无奈又暴躁:月楚是不是傻! 第10章 机甲大赛校园预选赛 机甲大赛的规制是先进行校园预选,每个大学选出四名优秀的队员参加,然后个人和学校之间再进行比拼。个人单纯统计输赢,学校则按照总积分排序。 今天进行的就是帝国大学第一轮的预选赛,预选赛三局两胜,避免因为抽到像杜孤舟这样的种子选手而被立刻淘汰,尽可能地选出最优秀的人。 月楚看着此时场中的形势,微微蹙眉。从跟魏斜阳的对战中他的就发现了,魏斜阳的打法太官方,完完全全是照教科书上印出来的,一看就是实践经验稀少、出手太过光明磊落。他们在一起纠正过不少次,但因为时间太短,效果并不是很好。 原本按照他的预计,虽然有这样的弱点存在,但是通过预选赛应该没有问题,却没想到魏斜阳运气不太好,抽到的三名对手都十分强劲,现在对战的更是杜孤舟手下的一员大将——种子选手白骑士洛安。 洛安手持长木仓与盾,进可攻击,退可防守,原本就非常克制魏斜阳。而这次他更是毫不留情,迅猛的攻击从一开始就全面压制住了魏斜阳。 砰的一声巨响,魏斜阳再次被盾牌顶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机甲表面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扬起的金色火花留下长长的黑痕。这样猛烈的撞击对操作机甲的战士来讲可谓是一记闷拳,魏斜阳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洛安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大踏步飞起来举起长木仓刺穿了魏斜阳的肩膀,将巨大的黑色机甲死死地定在地上。 魏斜阳败了。 月楚若有所思地扫过杜孤舟面无表情的脸,大概知道杜孤舟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杜孤舟不想跟魏斜阳吵架,却又不愿意让他参加机甲大赛,便干脆打算在预选赛时将魏斜阳淘汰。他对魏斜阳的实力很清楚,知道对付他的最好方法。 魏斜阳跌跌撞撞地从机甲里走出来,嘴唇苍白无色,手指微微发颤。月楚和杜孤舟互不相让地一左一右扶住他,才让他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杜孤舟紧皱眉头:别以为做这些假惺惺的动作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月楚轻笑应对:这会儿倒是上杆子献殷勤了,对付魏斜阳的时候可没见他温柔一点。 魏斜阳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原本心中还有些颓丧,然而等看到杜孤舟和月楚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焦头烂额,还不如在场上挨打。 月楚细心地递上一瓶水,拿出毛巾给魏斜阳擦了擦汗:“快休息一下。” 魏斜阳点点头,将瓶盖拧开,一股脑灌进喉咙里。他握着水瓶的手还在颤抖,目光有些空洞,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战斗上。 杜孤舟动了动薄薄的嘴唇,想要劝说些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眼眸里划过利芒,已经没必要再多说了,只要最终结果是他想要的即可。 轮到月楚上场了,这次他没有使用对战时的“青鸟”,而是换上了“神农”,这可是父亲为了让他在机甲大赛上大显身手而专门量身打造的顶级机甲。主武器按照月楚的要求做成一把巨大的血色镰刀,配合着红黑相间的机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出巨大的阴影,宛如死神降临。 当“神农”的名字报出来时,魏斜阳差点把水瓶给捏扁,月楚这个起名废,也太不靠谱了。 魏斜阳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月楚起名废呢?大概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却又莫名其妙变成习惯地陪他一起喂巷子里的流浪猫狗时。比如那只粘人的大橘叫“小黑”,不亲人的黑猫叫“小白”,年纪最大、天天打瞌睡的三花猫叫“精神小伙”……之类等等。就是因为名字太奇葩,反而让他印象深刻地全部都记住了。 这机甲分明应该叫“死神”,结果却成了“神农”,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太强。 月楚对战的同样是杜孤舟的同伴曾彬,他的势力比不上洛安,但也还可以。有意思的是曾彬使用的是双镰,虽然武器比月楚的小,但也更加灵活多变。两镰对抗,孰胜孰负,让这场比赛也更有看头。 银色的双镰宛如两道闪电呼啸着朝月楚劈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曾彬见月楚一动不动,心中满是轻蔑,果然是Omega,面对攻击甚至连躲避都做不到,只会害怕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他双镰交错,却劈了个空,眼睛只捕捉到一个黑红的残影,月楚竟不见了! 那样出色的速度无疑令人震惊,就连杜孤舟都微微一愣,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以速度见长的alpha很少,如果月楚真的如此出色,倒是能够成为一把制胜的利器。 月楚早已来到了曾彬的身后,手中的镰刀挥出沉重的风声。即使曾彬极力躲避,依旧被刮掉了钢板,从背后到侧面留下一长串凹凸不平的刀痕。 试探一招分明,接下来月楚的攻击不再犹豫。他的速度太快了,曾彬竟然只能在原地不动,狼狈地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他的机甲早已伤痕累累,双镰已经变成了单镰,另一只被月楚踢飞在远处,cha入地面,凄凉无比。 其实曾彬已经可以认输,可是他没有,依旧咬牙坚持。月楚倒是对帝国大学的学生有了点赞叹,至少这份心性若是上了战场还是很有用处。 不过此时,曾彬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月楚镰刀一挥,锋利地刀刃刮过曾彬的头颅,生生将其斩落下来。头颈连接处还闪着电光,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银灰色的机甲头滚动了片刻,撞击到防护罩边缘后才停下。 月楚胜! 魏斜阳看着轻松走下来的月楚心中有些黯然,现在看来他跟月楚的差距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不仅是月楚,那些alpha同样能轻易将他斩下马。以前他总自命不凡,觉得命运将自己局限于这副Omega的身体里是多么的不公,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并不是上天的不公,而是自己无能。 杜孤舟看出了魏斜阳的沮丧,漆黑的眼珠宛如玻璃球般冰冷。这就对了,作为他的Omega就应该像高贵的玫瑰一样呆在安全的温室里欣欣向荣地生长绽放,而不是非要伸出枝丫去经历不该有的风霜雨雪。 他拍了拍魏斜阳的肩膀:“斜阳,这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等到预选赛结束,答应我不要再提这些事了,可以吗?你是我的婚约者,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魏斜阳脊背拉直,宛如一张张满的弓,再一用力就会崩断。他嘴唇紧抿,露出几分不愿臣服于命运的不甘。胸口鼓动的燥热让他眼角酸涩,恨不得大吼一声,让心中的情绪能够宣泄而出。可是多年的贵族礼教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粗鲁的行为,只能宛如石头般僵立在那里。 月楚眯了眯眼睛,微笑着走过去,抓住杜孤舟的手将其从魏斜阳的肩膀上拿开。 他的手指很冰冷,在碰触在杜孤舟微热的皮肤时,让杜孤舟神色骤冷,狠狠将其甩开。 月楚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很是亲昵地坐在魏斜阳身边。两张绝美的脸放在一起,一个傲然如玫瑰,一个柔美如玉兰,此情此景让在场没有比赛的alpha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月楚笑说:“殿下,这只是一场的失败而已,您还有两场比赛,我相信您能反败为胜。” 魏斜阳转过头看向月楚,月楚离他很近,近的他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对他的信心,那么坚定,那么真诚。宛如汩汩清泉灌入他的心底,将躁动、难堪、低落都吞入这清冷泉水之中,慢慢沉淀到最底部。 魏斜阳突然笑了,他很少笑,总是一副傲慢冷淡的样子,令人不想亲近。可是此时他笑起来却灿如朝阳,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自信宛如金子般闪闪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魏斜阳:“对我这么有信心?” 月楚肯定地点头,当然,这可是主角受,在身份受限的情况下还能跟主角攻拼个五五开,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魏斜阳勾起嘴角,眼神重新闪耀如星。是的,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罢了,如果连这么小的挫折都能将他击败,那他曾经许下的豪言壮语简直就是个笑话。 月楚斜睨了杜孤舟一眼,故意当着他的面凑到魏斜阳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殿下,我还有个特殊训练方法,正好针对您的这种情况,要不要试试?” 魏斜阳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顾全了月楚的面子。他知道月楚是故意的,故意吸引杜孤舟的注意力,但奇怪的是……魏斜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竟然半分酸涩都没有。他忍不住夸赞了自己一番,最近貌似越来越大度了,这可真是种难得的品质。 魏斜阳:“可以。” 杜孤舟脸色发黑,冰冷的目光恨不得将月楚给洞穿,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不知道要怎么坑蒙拐骗斜阳。天天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话大声点都像是在欺负他,实际却心机深沉、手段繁多。可是偏偏向来聪明的斜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是对他亲近不已。 杜孤舟:“斜阳,月楚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会真心对你好!” 明明月楚和魏斜阳应该是对立的,为什么两个人却偏偏感情友好,好到杜孤舟这个矛盾点都无法割裂他们。杜孤舟奇怪极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 魏斜阳当然知道,因为月楚从来都没隐藏过那份感情,可是…… 魏斜阳:“月楚对我好不好我自己最清楚,孤舟,我不希望再从你那里听到这些话。” 杜孤舟看着轻笑着靠在魏斜阳肩膀上的月楚,只觉得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烧得他几乎理智全无。 月,楚! 第11章 一进门,热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便扑面而来,里面夹杂的粗言鄙语令人作呕。长长的通道又黑又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月楚和魏斜阳终于进入了观看场地。巨大的角斗台金碧辉煌,两侧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地面上还残留着上一场比赛留下来的血迹,鲜艳得宛如金箔上印着的牡丹花。两侧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两眼通红地盯着即将上演精彩绝杀的舞台,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东西,癫狂的模样宛如恶鬼出笼。 红色的灯光似血般浸透在每个角落,鼓噪着人内心最阴暗的谷欠望。同类人的碰撞让彼此不需要再隐藏,撕掉白天挂在身上的那张皮,肆意投入到这场狂欢之中。 这里是地下机甲角斗台,每一个参加角斗的人都必须签下生死书。比起机甲比赛的点到为止,这里更加注重表演的暴力血腥性,只要有能力便可直接将对手击杀。是真正的战斗,你死我活,互不相让。 月楚之所以带魏斜阳来这里,一方面是让他积累更多的实战经验,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明白教科书上教的只是基础模式,真正的对战需要的更多是灵活多变。 月楚:“您想好了吗?如果跟我一起报名比赛,很有可能会受伤。” 这是月家的产业,因此他给魏斜阳安排的也不是必杀局。即使是磨炼,他也要保证魏斜阳的安全。 魏斜阳目光烁烁,他不喜欢作为观众在这样的场合,却意外地想要试一试月楚的方法。那双傲然的眼眸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宛如熊熊火焰,焚灭曾经的弱小。 魏斜阳:“想好了。” 魏斜阳上场了。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刺激的战斗,此时的对手不再仅仅是对手,而是生死不休的敌人。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犀利而致命,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弱点,将他重重击飞。周围的叫好声、怒骂声就是最好的鼓点,刺激着人心口的躁动,把情绪调动到最高点。 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身上的机甲早已破烂不堪,可是眼底却越来越亮,白色的面颊涨红如血,精神力像是打开的泵,疯狂地压榨着最后一丝力量。 魏斜阳的机甲再次冲向对方,就在两人即将对上之时,他突然矮身跪倒在地上。坚硬的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机甲腹部突然弹出一把细长的刀刃,被他反手握住,剖开了对手的胸口。 魏斜阳赢了,在热烈的鼓掌中他倒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透过光屏看向高高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有点意思。 二十天之后,第二轮预选赛开始了。 月楚蹙眉看向场中的魏斜阳,轻轻搓动着手指。魏斜阳的变化太大了,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令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段时间他每隔一天都会带魏斜阳参加地下机甲角斗赛,频率不算太高,既能保证魏斜阳的安全,又能促使他有所进步。 然而此时他才发现进步的效果太过显著,魏斜阳风格大变,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进去,没有人会把他跟上周那个拘谨刻板的战斗者联系在一起。 魏斜阳摒弃了他曾经的远程作战模式,同样改为了冷兵器近战。手中的双刀宛如蝴蝶穿花,灵巧中带着致命的犀利,银光所到之处,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毫不留情地砍向对手的薄弱之处。 他的机甲依旧是黑色,然而此时却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魔鬼,露出狰狞的爪牙要将对手撕成碎片。 魏斜阳的机甲腾空而起,巨大的黑影遮蔽了日光,宛如死神降临。手中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将对手从头劈成两半,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这是比赛,恐怕就要直接贯穿核心区域,将里面的机甲战士一同杀死。 满场鸦雀无声。 小熊倒是适应良好,无聊地打着哈欠,对人类这种比赛不是很感兴趣。 小熊:“这有什么,你别忘了魏斜阳可是主角,主角,明白吗?集世界之钟爱,睥睨凡人、高高在上的存在。主角光环一开,别说是这了,就是现在上战场也不虚任何人。” 月楚一想也是,想想魏初,那个曾经只是普通工蜂的家伙,一步步蜕变成最强蜂后,带领蜂后帝国反杀,不同样是逆天存在。 他扬起笑容,在魏斜阳下来后第一个带头鼓起掌,走过去拥抱了他一下。 月楚:“非常厉害。” 魏斜阳微微勾起嘴角,黑色的瞳孔中闪过异色,又很快泯灭于无声之中。 他骗了月楚。 当他发现角斗场带给他的进步是难以想象的之后,便每天都打满了五场。月家早已知道他们的动作,不仅没有劝阻,反而派了专人为他安排。他怕月楚担心,便一直瞒着他。 战斗无疑是困难的,但是魏斜阳的收获却很大。他一次次地从血泊里站起来,一次次抽干自己的精神力,在绝境中激发的潜力让他一跃千里。 他终于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跟那些呆在温室里的娇花不一样。然而他错了,其实他跟那些被圈养的Omega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天真、幼稚。 魏斜阳知道自己必须走出去,世界的真实之门还未为他敞开,他要走得更远、看得更远,才能够真正站在高处。机甲大赛只是个开端,但能够拥有这样的开端无疑是他的幸运。 他转过头看向杜孤舟,想要告诉他从此以后他也能站在他的身边了。却没想到杜孤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直接拿过头盔戴好,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驾驶舱,下一场是他的比赛。 魏斜阳刚刚扬起的希望宛如烟花一般消失在无边夜色中,只余下落寞和孤寂。 为什么?明明杜孤舟已经支持他参加机甲大赛,可是看到他赢却半分不觉得高兴。 魏斜阳握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暴起一根明显的青筋,宛如张牙舞爪的青蛇伏在手背上。他的胸口涌上一片酸楚,然而酸楚过后却是平静的冰冷。 生与死之间的战斗让他对情绪的掌控更加容易,当他的眼界变宽,曾经困扰他的那些问题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深刻起来。 月楚轻轻拉过魏斜阳的手,将紧握住的手指一根根地分开,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手心里的红印。 月楚:“杜孤舟同学下场有比赛,来不及跟您说话。等到今天比赛结束,你们再好好去庆祝一番。” 魏斜阳心软成水,对月楚的愧疚几乎要让他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一时之间心中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 魏斜阳:“我们一起去。” 月楚可没兴趣看杜孤舟那张臭脸:“别,我还是想跟殿下二人世界,我们明天再一起去玩。” 魏斜阳想想也是:“好。” 比赛结束,此时众人再看魏斜阳和月楚的目光已然不同,月楚大胜而归,三局两胜已经锁定,提前晋级。而魏斜阳也一日千里,下一个对手势力还不如这个,胜出几乎没有问题。除此之外,就是杜孤舟和洛安,也就是说今年帝国大学的队伍将由两个alpha和两个Omega组成,简直是史无前例。 魏斜阳主动走到杜孤舟面前,认真地看向那双黑眸,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喜悦,只有烦躁和不满。 他在心中嘲讽一笑,看来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他以为杜孤舟已经变了,变成了能够支持他的人。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这只是妄想。 或许是疼痛多了人就会变得麻木,此时他竟说不出自己有几分悲伤。 魏斜阳:“等会儿我们谈谈,好吗?” 杜孤舟面色沉郁,心情并不比魏斜阳好上几分。他冰冷的目光滑过月楚身上,搞不清楚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魏斜阳变化如此之大。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变化,甚至可以说这样的变化打破了他的所有布局。 魏斜阳的抽签是他安排的,他以婚约者的名义向学校申请保护自己的Omega,便顺利把实力较强的几位都派给了魏斜阳。本以为十拿九稳,却偏偏跳出了个月楚。 杜孤舟强压怒火,沉声说:“好。” 月楚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嘴角浅笑意味深长。 小熊不解,要它说月楚就应该跟上去,使出它教授的绿茶宝典,绝对能压得杜孤舟抬不起头来。 月楚懒得例会它,他算是看清楚了,这系统就是个纯新手,一点用处都没有。别说是搞定主角了,连他这个宿主都玩不过,完全小废物一个。 谈谈?让两个同样固执却意见相左的人聊彼此最无法接受的话题,结局只有一个。 夜晚的校园充斥着静谧,圆盘般的月亮高挂头顶,柔和的银色月光洒遍大地,照在并肩走在湖边的两人身上带出点点温柔。湖面波光摇动,两侧的树林郁郁葱葱,影子投在脚下,带出些许阴暗。 魏斜阳看向杜孤舟,那个曾经高大到让他难以比肩的身影似乎不再不可跨越。 他说:“孤舟,等毕业以后我跟你一起去军营,到时候我们共同守卫帝国疆土,永远不再分开。” 直到此时,魏斜阳还是想要跟杜孤舟共渡一生。或许两人还有很多要磨合之处,但他相信日久天长的情感会慢慢软化这些棱棱角角,让他们变为最契合的爱人。 杜孤舟抿紧唇,漆黑的眸子里点燃了燎原怒火。他已经受够了,先是机甲大赛,现在又想参军,魏斜阳是不是疯了! 杜孤舟:“不可能!请你记住你的身份,军队里是永远不可能有Omega存在!想想你发情的后果,不用敌人来袭,只需要你一个,整个军队就会毁灭。” 魏斜阳一愣,眼中星火坠落,变成了无边黯淡。是的,他忘记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发情期。 他苦笑地勾起嘴角,所以他的愿望永远都无法企及,对吗? 杜孤舟冷声说:“我不知道月楚给你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作为我的婚约者你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帝都过日子,好好打理杜家。” 如果不是对魏斜阳的那份情谊,这些话他早该说出口,只是他不忍看到魏斜阳失望的眼神,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他。可是现在看来,放任的后果就是让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杜孤舟:“你自己想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魏斜阳看着杜孤舟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突然笑了,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了些癫狂,惊起林中鸟儿哗啦啦地飞起。他无力地趴在湖边的栏杆上,眼角的泪悄然滑下,坠落在湖水中又消失不见,宛如他无人看到的悲伤。 魏斜阳的脸色渐渐冰冷了起来,他看向湖中自己的倒影,平静地擦掉了那本不该存在的眼泪。 这是最后一次了。 愚蠢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17:22:21~2020-09-23 10:5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蛟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月楚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动漫。星际动漫,质量有保证,虽然剧情远不如以前那么搞笑热血,但是画面绝对是相当精美,看起来也挺有意思。 小熊盘腿坐在一边,恨恨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还忘不记抱怨。 小熊:“居然还让那两人约会,完了,全完了,他们肯定会和好如初!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看动漫,一会儿我们都得滚回家种地!” 月楚只当听不见,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打开终端开始编辑信息。 “殿下,早点回去,记得让杜孤舟同学送您,太晚了,不安全。” 发送成功! 月楚漫不经心地关闭终端,继续看他的动漫。虽然不会去强硬地搅散两人,但是膈应杜孤舟一下还是可以的。 然而没过两秒,他的终端竟然响了。月楚赶紧擦了擦嘴,保持住自己的良好形象才打开终端准备接听。 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能让魏斜阳主动给他打电话还真是不容易。然而他正准备接,就眼睁睁地看着还没响两下的通讯竟然被挂了。 月楚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冷冰冰的屏幕,这位殿下还真是脸皮薄。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他的脸皮非常厚。 他又回拨了过去,非常有耐心地听着通讯嘟嘟地一直响,直到光屏里出现魏斜阳那张漂亮的脸。 月楚笑了:“殿下!” 魏斜阳目光复杂地看着月楚的笑脸,突然就觉得心中的情绪仿佛找到了缺口,难以自已地发泄出来。没有人知道当自己孤身站在湖边浑身冰冷时,看到那简单的几句关心后是什么样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看着镜头里穿着家居服、头发蓬松的月楚,只觉得心头涌上温暖,让他的四肢都有了温度。 月楚觉察到他的神色不对,立刻凑近镜头,皱紧了眉。 “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去?杜孤舟呢?为什么就您一个人?” 月楚的发问又急又快,似乎恨不得冲破屏幕立刻来到他身边。可是魏斜阳不仅没觉察到冒犯,甚至心暖到不由自主地用手当了下自己的眼睛,不想让月楚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月楚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边走边说:“殿下,您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找您。” 魏斜阳赶紧制止他,真的没必要,他现在还在校园里,这里非常安全,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他混乱的思绪能够沉淀下来。他要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而不是总让自己陷在这些杂事里难以脱身。 月楚可不听他这些借口,不在魏斜阳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怎么能符合绿茶的标准姿态,想要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这就是个机会。 月楚健步如飞地往外跑,拉开飞行器的门跳了进去,看着屏幕上的魏斜阳微微一笑:“长夜漫漫,殿下就给我个机会让我陪陪您吧。” 魏斜阳拿他没办法,面对月楚的温柔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视频挂断,小熊懒懒地躺在飞行器驾驶台上,不咸不淡地给月楚鼓了鼓掌:哎哟,干得可真漂亮哦~ 仿佛刚才急得抓心挠肺的不是它一般,没办法,OO恋拆了它CP,心中不爽难以言喻。但是它还是尽职尽责地给月楚发布任务,也算是小私心外的公正公平了。 等到月楚来到湖边,却不见魏斜阳的人影。他沿着约定好的地方来回走了走,到处都是一片安静,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月楚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他的预感向来非常准确。魏斜阳非常遵守约定,就算是要走也会提前跟他发信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 “系统,立刻查找魏斜阳的位置!” 小熊也被吓到了,虽然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很相信月楚的直觉,立刻调出魏斜阳的板面开始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小熊脸都吓白了:“不好,魏斜阳出事了!快去八号体育仓库救他!” 月楚毫不迟疑地按着小熊指的路开始狂奔,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速度一定会吃惊于一个Omega竟然能跑这么快。 “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是非常非常威胁,危及性命,危及整个世界线!” 月楚一脚踹开仓库的大铁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脂粉味,诱惑着人多吸几口。暖黄色的灯光下,魏斜阳目光迷离,痛苦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已经被咬破,点点血珠顺着唇瓣往下流淌,滴落在雪白的衬衫上,刺的人眼睛发疼。 三个壮硕的alpha邪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将魏斜阳摆出不堪入目的姿势,一个人站在那里拍照。他们眼睛通红,毫不掩饰自己yin邪的谷欠望,就像是流着口水的饿狼,为了吃到鲜美的食物而强行忍耐。 还有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鼻子上还带着奇怪的装置,兴致高昂地欣赏着这一幕,不是别人,正是周冉、赵恒和赵恒的跟班杨露。 月楚飞快地冲过去,一脚将一个alpha踢飞,手中随地捡的树枝狠狠地砸在另一个alpha的头上,将魏斜阳抱在怀里。 月楚发现魏斜阳状况非常不好,手脚无力,神志不清,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药。 他拍了拍魏斜阳的脸:“殿下,您怎么样了?” 魏斜阳其实神志很清醒,只是被谷欠望折磨得难受罢了。他中了诱发剂,进入了发情状态。疯狂的谷欠望宛如火舌一般从他的脚底烧到他的指尖,烤得他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裂开般疼痛,如果不是没有力气,真的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然而在这份如火般的炙热中,他的心却绝望得像是坠入冰窖,冰冷的雪霜一层层覆盖而上,孤寂、麻木和痛苦渐渐将他吞没。 他看见了那些alpha眼中令人作呕的目光,听见了周冉他们得意的笑声,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可是,月楚却来了! 魏斜阳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艰难地抓住了月楚的手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Omega的发情会诱使其他Omega发情,如果没有周冉他们嘴上的阻隔器,月楚也完了。 月楚握住他的手,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几个人,这些,该死的家伙! 周冉被月楚的目光吓了一跳,复而想起此时他根本就没必要怕他,甚至于……他玩味地笑起来,得意洋洋地走近月楚,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们的狼狈。 周冉:“没想到啊,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竟然自己跑来了,正好让你跟魏斜阳做个伴,好好体会一下这销魂滋味。” 月楚淡淡一笑,没有半分在怕的:“是吗?” 魏斜阳急疯了,死死地抠住月楚的手想要让他离开,却只得来月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从小往上只能看见月楚的小半边脸,那张脸上尤带着淡然的笑容,根本就没把此时的危机放在心里。 周冉拍了拍手,示意alpha可以上了,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看从今以后你们还怎么得意!” 月楚微抬下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月之境人的天赋——制造幻境,这是从一出生就具有的,而且会随着能力的增长而不断变强。月楚的幻境已经能造得出神入化,只是这种能力限制很大,不能随意铺开。但是在这并不多宽阔的仓库里,却是很好的发挥空间。 周冉发现那几个人没动,怒火冲天地转过头去,就见他们竟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不停地打转,却怎么也走不出那个圈。 周冉声音尖锐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那些alpha就像是聋了一般,完全听不见。已经被Omega的发情诱发发情的alpha就像是饥饿的公狮,暴躁地想要寻找食物的存在,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们同样不好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仿佛随时要爆炸。 周冉踉跄后退几步,有些惊慌地看向月楚:“你……你做了什么?” 魏斜阳的状况糟糕,月楚没心思在这里解答他的问题。他轻轻将魏斜阳放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见他缓缓松手后才一个健步冲到周冉身边,猛地扯下了他的阻隔器。 周冉惊慌失措地捂住口鼻,却还是吸入了信息素,无力地倒在地上。 月楚毫不怜惜地同样摘了另外两人的阻隔器,后退几步将魏斜阳一把抱起,微微一笑把门关上了。 幻境撤去,里面想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和alpha低沉的咆哮声,很快交织成一首yin糜之曲,在这隐秘地角落悠然回荡。 月楚问小熊:他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抑制剂能起作用吗? 小熊摇头:不行,这是诱发剂,只能让他宣泄出来。 说到这它有些同情地看向月楚:你得给他找个alpha,而且要快,他马上就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0:54:25~2020-09-24 19: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远的读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月楚微蹙眉头看向魏斜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已经被红霞覆盖,宛如盛开的玫瑰等待采撷。高傲的皇子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狼狈姿态,死死地咬住下唇将呜咽声吞进肚子。 当他扶住魏斜阳时,可以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的高温,滚烫的皮肤伴随着颤抖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 月楚知道发情期对于Omega来讲是多么的难受,因为他此时的状态跟魏斜阳差不多。这种诱发剂跟蜂后的感染力很像,能够放大人的五感,让所有的情绪宛如煮沸的开水一样,刺痛着每一寸神经。 当年月之境为了抵抗蜂后的感染力,从小就要接受严苛的训练,磨炼意志,避免在战场上被控制,变成敌人的傀儡。所以此时的状态对他来讲算不了什么,甚至因为Omega天生卓越的精神力而更容易控制。 月楚当然不想便宜杜孤舟,但是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任务目标被折磨。 人算不如天算,他认了! 月楚安抚地摸了摸魏斜阳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打开自己的终端,开始查找杜孤舟的号码。非常不幸,曾经的月楚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根本没空去想什么风花雪月,并没有杜孤舟的号。 无奈之下,他只能轻声对魏斜阳说:“殿下,请告诉我杜孤舟的号码。” 魏斜阳死死地抓住月楚的手腕,痛苦的目光中透出冰冷的厌恶,他拒绝了。 此时的魏斜阳宛如掉进了冰海,周围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而沉重的海水将他包裹挤压。声音、光线全部都离他而去,孤独像是万只小虫一点点啃食着他的皮肤。 他很冷,很痛苦,想要嘶吼,想要翻滚,却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靠在月楚温柔的怀抱中,艰难地汲取着些许温暖。 可是总有一层看不见的膜将他和月楚隔绝开来,他闻不到月楚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不到那柔软的皮肤,甚至听不太清楚他的声音。 他张开嘴,想要让月楚抱紧他,却又无法说出这样怯懦而凄惨的话。 魏斜阳绝对不要杜孤舟,甚至在此时,听见这个名字他就想吐。 “不,不要杜孤舟。” 月楚一愣,没想到魏斜阳竟然会如此坚定地在这种时候拒绝杜孤舟。他紧锁住眉,用手背试了试魏斜阳脸上的温度,不行,太烫了,再这样下去魏斜阳要出事。 他理解魏斜阳的骄傲,可是…… 月楚看向小熊:“系统,除了alpha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我现在送他去医院,医生应该有办法。” 小熊紧张地围在魏斜阳的身边,比月楚还着急。妈耶,这个金蛋蛋可是关系到它的世界线,这时候要是挂了,那就全完了。 小熊:“没有,除了用信息素安抚和jiaopei之外,别无选择。” 信息素? 月楚俯身而下,轻嗅着魏斜阳身上的味道。果然,当他放开精神力之后,能够清楚地闻到一股玫瑰花香,艳丽、孤傲,宛如月下美人,带着高傲而迷人的芬芳。 月楚问:“我的信息素对他有用吗?” 小熊一脸古怪:“从没听说过Omega的信息素会对Omega有用,你就别做梦了。” 月楚却若有所思:“那帝国为什么要禁止OO恋?” 小熊:“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小熊突然答不上来了,它两眼瞪圆,死死地盯着慢慢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的月楚,只觉得头顶裂开,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月楚不敢大意,如果他的猜测错误,不管魏斜阳愿不愿意,他都会把杜孤舟喊来。 他缓缓地释放出信息素,一股淡淡的香气勾缠上了魏斜阳的玫瑰香。那香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甚至若有似无,却瞬间让魏斜阳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月楚的胳膊,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 有用! 月楚笑了,半压在魏斜阳身上,控制着信息素慢慢地侵入魏斜阳的领域。目光盈盈如月,却又没有了曾经的纯洁平淡,而是带上了红月的危险诱惑。 他的手指滑过魏斜阳的脸颊,停在他的嘴角边缘,声音喑哑地说:“殿下,那我可不可以?” 魏斜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喉咙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干渴无比,而月楚就是他的一汪清泉,只要他愿意,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不见。 魏斜阳愿意吗?他自己也不清楚,大脑被烧得宛如浆糊一团,根本就转不动。但至少眼前的人并不让他排斥,这就够了。 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艰难地伸出手臂搭在了月楚的脖子上,目光投向黑色的飞行器顶端,思绪飘飞到不知名的地方。 就这样也好。 月楚笑意微敛,那一瞬间他从魏斜阳的眼睛深处看到了绝望,深沉的、浓郁的黑雾中唯一的烛光也熄灭了。他心有所感,小熊给过的故事梗概飞快地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Omega…… 魏斜阳似乎格外厌恶Omega这个身份,他拼命地想要摆脱束缚,可是一圈下来终究还是被困在了原地。他的理想、他的追求甚至他的人生,都因为这样的身份而破灭,让那么高傲而努力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英雄落泪不过是因为生不逢时。如果魏斜阳跟杜孤舟的性别转变,月楚相信他同样能够轻而易举地站在至高点。 月楚轻挑眉头,握住魏斜阳的腰将两人位置翻转过来。 嘛,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他对这倒是无所谓。 月楚将手指cha入魏斜阳柔软的头发中,修长而笔直的腿打开,勾住了他的劲腰。 月楚轻笑:“如果殿下还有力气的话,就麻烦您了。” 魏斜阳一愣,灵魂仿佛又回到了躯壳里,烫得发慌。漆黑的眼睛宛如被太阳照亮,光彩万丈,在他的理智回笼之前就已经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月楚的腿,宛如狼狗一般粗重地喘息着。 月色无限。 杜孤舟疯狂地跑着,医院白色的墙壁像是铺开的挽联,嘲讽着他的恐惧。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离他而去,只有胸口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战败的鼓点般沉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只想再快点、再快点,就能见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了。 然而跑到病房门口,看见的却是月楚从里面出来,轻轻地把门带上拦在了他面前。那张讨厌的脸冷冰冰地面向他,宛如守卫的骑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杜孤舟只觉得心口一股怒火炸开,他大步走到月楚面前,声音冰冷而充斥着警告:“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楚太卑鄙了,竟然在魏斜阳最狼狈的时候还不忘过来看笑话! 月楚此时还穿着家里的睡衣,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嘴角破了一块,鲜红得刺眼,身上的衣服揉得像乱麻叶,一共四个扣子还掉了两个,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膛。 他根本就没去听杜孤舟的废话,直接一拳上去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哇哦,爽! 小熊吓得把两只爪子都塞进了嘴巴里:天啦撸,宿主居然把主角给打了!! 月楚冷笑:“现在这么盛气凌人,殿下有危险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杜孤舟银牙紧咬,想要让月楚滚开,却又不得不面对锐利的质问。 “我以为在校园里不会有危险。” 月楚:“你以为?如果不是为了跟你约会,殿下身边的护卫根本就不会离开。所有人都相信你,可是你做了什么?在深夜把一个Omega独自扔在偏僻的湖边,但凡是个alpha都不会这么做。你是想不到会有危险,还是假装不去想其中的危险,又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杜孤舟握紧拳头,漆黑的眼眸里是深沉的痛苦,他想要反驳月楚的话,可是面对这样的结果所有的辩解都成了苍白。 月楚走到杜孤舟面前,抓着他的衣领让他面对自己。 “杜孤舟你记住,是你毁了月楚,毁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份内疚自责将永远跟随着你。” 月楚放开他,有些嫌弃地拿起湿巾给自己擦了擦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他将纸巾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看着杜孤舟两腿一软跪倒在病房门口,嘴角微微勾起。 杜孤舟哑着嗓子说:“请让我再见斜阳一面。” 月楚抱壁而立,轻靠在白色的墙壁上,并没有再去阻拦。 “他刚睡一会儿,如果你非要让他再次面对噩梦般的现实,那就请吧。” 杜孤舟沉默了,他的眼角通红一片,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红血丝。这个脊背从来都挺直如剑的男人也微微佝偻起来,停顿了片刻,才缓缓起身,身形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又赶紧站稳,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半分。 从这点上来讲,杜孤舟和魏斜阳真的太像了。有些相似的人会因为同样的兴趣爱好走到一起,但有些相似的人却会因为双方都竖起的尖刺而越走越远。 杜孤舟:“好好照顾他,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月楚不置可否。 杜孤舟的目光又移到了月楚身上,他不放心这个人留在魏斜阳身边,可是此刻却没有别的选择。 杜孤舟冷声警告:“如果你敢伤害斜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月楚嘲弄一笑:“伤害他的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19:57:06~2020-09-25 17: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永远的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edescover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你醒了,感觉如何?” 月楚坐在魏斜阳的病床边,见他醒过来忍不住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眼睛里俱是如水温柔。 魏斜阳呆呆地盯着他,片刻后猛然反应过来,瞬间脸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目光乱动,始终不敢跟月楚对上,小心翼翼地扶住月楚将人按在床上。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只能僵硬地放在大腿两侧,比站军姿还要标准地贴着裤缝,一开口再不见平时的犀利流畅,磕磕巴巴得令人发笑。 魏斜阳:“快……快躺下歇歇,腰……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月楚好笑,没想到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魏斜阳竟然如此纯情。他故意翻了个身,将自己半边腰线露出来,白皙的肌肤配上优美的弧度带出一种青涩的诱惑,再加上可爱的腰窝,只叫魏斜阳瞥了一眼就立刻头顶冒气、红霞从脸蔓延到脖子里去。 魏斜阳宛如木偶般姿势僵硬地坐在床边,伸出的手指似乎有些害怕地停在半空许久,才宛如弹钢琴般轻轻地落在月楚的腰上,力道适中地替他揉着。 月楚侧过脸,趴在枕头上,笑意浓浓地盯着魏斜阳。 魏斜阳被他盯得浑身发烫,喉结不安地滑动,死死地将目光定在床头的铁柱上。 他们……天,只要一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魏斜阳就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浑身的细胞也不安地躁动起来。当他再次面对月楚,所有的感觉都发生了质变。 指尖下柔韧的触感令他战栗,即使假装将目光投向别处,眼角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捕捉着月楚的动静,呼吸间他还能闻到月楚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两人交换信息素后才能嗅到的芬芳。 他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让他恨不得按住胸口,避免丢人地暴露出激动的心情。 月楚轻笑,波光流转中带出一丝甜意,甜得魏斜阳晕头转向。 月楚:“殿下,您真温柔。” 魏斜阳耳尖通红,挪动了一下位置,才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魏斜阳:我这么说对吗?不会惹月楚生气吧?是不是回答的太官方了?感觉不是很太讨人喜欢? 虽然有婚约者,但魏斜阳跟杜孤舟之间却清白得令人难以置信,别说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两个人甚至连手都没牵过。他第一次听见恋人的甜言蜜语,心中欢喜得宛如揣了只小兔子,却又忍不住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 是的,魏斜阳已经非常自觉地把月楚升级为他的恋人,他会对他好,爱护他一辈子,永远都不分离。虽然知道两个Omega在一起的困难阻力有多大,但是他一定会给月楚撑起一片天,光明正大地将他介绍给所有人。 嗯……婚礼要不要用淡蓝色来布置,他觉得月楚很适合淡蓝色,就像一片温柔的海,能够包容所有。到时候皇室、月家都得请到,还有他们的朋友同学,这么算算人应该不少…… 月楚还不知道魏斜阳已经快把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他权衡片刻还是决定先把杜孤舟来过的事情告诉魏斜阳。 月楚:“杜孤舟同学早上来看过您,当时您正好在休息,我就没让他进来。如果您想见他,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月楚当然不会给情敌说好话,他故意紧紧与魏斜阳十指相扣,眉宇间戴上点点忧愁。 “虽然他是您的婚约者,但我还是很生他的气,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将您置于危险之中,我没办法再放心地将您交到他的手上。殿下,如果他现在都是这般模样,以后去了军队恐怕就更顾不上您了,我很担心。” 月楚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甜蜜的温柔,他将魏斜阳的手拉到自己脸旁,忧虑的眼神投向魏斜阳,诉说着内心的担忧。 魏斜阳心猛然一疼,他俯身而下,将月楚抱进了怀里。 说实话三个人的关系真的有些乱:月楚明明喜欢的是杜孤舟,却跟他在一起了;他和杜孤舟是婚约者,却已然缘分散尽,又机缘巧合地跟月楚有了关系。 魏斜阳不知道月楚对他是什么感情,但他知道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早已紧密相缠、密不可分。 月楚只能是他的,这是他的承诺。 魏斜阳目光烁烁,漂亮的眼眸间毫不掩饰侵、、略性。 魏斜阳:“我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首先我想跟你确认,从今天,不,从昨天起我们就是恋人了,对吗?” 月楚一愣,他想了很多种方案,却没想到只是一晚就拿下了魏斜阳,并成功升级革命友谊,一飞冲天地变成了恋人。 魏斜阳还真是个……好人啊。 他笑容绽放,灿烂如花,认真地点了点头,将魏斜阳的手放在胸口上,会说话的眼睛带着轻盈笑意回应着魏斜阳的话。 魏斜阳目光微动,又说:“既然我们想法一致,那就不要再用‘您’‘殿下’这样生分的称呼,直接叫我斜阳就好,我就叫你小楚。” 小楚……月楚觉得这称呼太傻了,可是名字里只有两个字的他还真是没法叫得亲昵。他翻找回忆,开始回想将军当初是怎么叫他的,然而想了半天却发现将军就没叫过他的名字,从来都是“你你你”,床上更是不说话。 好吧,小楚就小楚。 魏斜阳:“至于杜孤舟,我跟他缘分已尽,会找机会解除婚约,这个你不用担心。” 魏斜阳的承诺在任何一个恋人看来都是非常有担当的,但是月楚却心存疑虑。他让系统调出板面,作为绿茶可以说到现在他已经做得非常成功了,魏斜阳和杜孤舟被他拆散,复合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查看世界线后他却发现,世界毁灭的几率只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依旧有七成可能BE。 这就说明两个主角的感情并不是造成世界毁灭的决定性因素,他的任务远远没有完成。 小熊也疯了,揪着耳朵团团转,两只大眼睛都在转圈圈。 怎么回事?明明绿茶值都要满了,世界线却还是停留在三分之一的进度上,这不科学! 难怪以前十二个系统来做任务都没有完成,这任务简直是地狱难度。 月楚淡淡挑眉,哦,原来这个世界已经被十二个人攻略过,还都没成功,可见这什么绿茶系统有多废。 他目光微动,心中灵光闪过,有了些想法。 月楚伸出手臂捧住魏斜阳的脸,脸上的微笑浓郁起来,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就像是伊甸园里诱惑亚当的撒旦蛇。 月楚:“斜阳,我能问你一个看起来很俗的问题吗?” 魏斜阳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点了点头。 月楚:“你的理想是什么?” 魏斜阳有些茫然,理想吗?他没有想过太多,因为从一出生起他的结局就注定了,陪伴杜孤舟度过一生就是他的目标。然而此时被月楚问起,那深埋在心中的种子似乎被戳动,翻出黑暗的土壤,窥探到新的世界。 月楚:“我们同为Omega,出身又如此显赫,想要在一起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我不想同你分开,所以我们的手中必须握有足够多的力量来对抗可能遇到的困难。” 魏斜阳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想到这个他心有怜惜,不忍让月楚受到这样的难堪。月楚说的没错,如果他足够强大,又怎么需要月楚忍受这样的不公。 月楚摩挲着他绝美的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魏斜阳的眼睛,里面的诚挚宛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月楚:“婚约先不要解除,可能这样说显得我很卑鄙,但我们确实需要杜孤舟的力量。” 与杜孤舟的联姻对魏斜阳的好处不言而喻,这是他手中可以利用的一张牌面,就这么让给别人实在可惜。月楚不仅要用,还要尽可能地压榨杜孤舟的价值。 月楚轻笑:“殿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吗?据我所知,虽然大家都默认Omega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但明文规定却是Omega皇子拥有同等的继承权。” 魏斜阳心中一跳,似乎有什么隐秘的心思被挑拨开来。只是这个想法实现起来却非常困难,以他的位置想要染指皇权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军队,可是Omega的发情期简直就是致命zha弹,根本就行不通。 月楚用手指抹去魏斜阳眉间的褶皱,“殿下放心,我有办法,你忘了昨天我并没有受到发情期的影响。” 魏斜阳这才想起来,是的,昨天月楚原本也应该被他感染,可是他却跟没事的人一样,不仅带走了他,还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人。 魏斜阳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情不自禁地抓住月楚的指尖放在嘴边一吻,炙热而柔嫩的唇瓣碰触到那微凉的手指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先是一僵,又慌乱地将月楚的手放下,宛如无头苍蝇般转了一圈,才拿起果篮里的苹果随手给月楚削了一个。 魏斜阳红着脸将苹果递到月楚嘴边,“吃苹果,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 月楚没有接,而是就着魏斜阳的手咬了一口,又握住他的手将苹果递到魏斜阳嘴边。 “苹果很甜,殿下尝尝,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够与殿下并肩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确实嘿了,嘿嘿 感谢在2020-09-25 17:36:17~2020-09-26 16:4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月楚刚下飞行器就看见魏斜阳竟然站在校门口等着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魏斜阳被这灿烂的笑容晃晕了眼,恍恍惚惚地想要张开手臂抱住眼前的人,却发现月楚只是停在他面前,有些失望地垂下了手臂。 月楚:“殿下是在等我吗?” 魏斜阳点点头,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盒子糖,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棒棒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在阳光下绽放绚烂的光芒。 魏斜阳递到月楚面前:“想吃哪种,随便拿。” 月楚也没跟他客气,拧开盒子从里面拿了一根草莓味的,又剥好一根递到魏斜阳嘴里。 魏斜阳将他的选择记在心里,把盒子放好后,直接从月楚手里拿过他的背包背上,又撑开巨大的黑伞举到头顶,让一片阴影全部将月楚笼罩在里面。 真是娇气,还怕太阳晒,以后跟着他去了军队可怎么办?不行,他得想个法子…… 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发愁的魏斜阳殿下今天恐怕要多掉几根头发了。 月楚心中好笑,没想到当初他说的这些话竟然最后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他看着魏斜阳跟自己之间的距离略略挑眉。 魏斜阳依旧是曾经那样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细细看去却会发现他僵硬得跟块木头一样,连脸上的表情都像是雕刻出来的纹路。他跟月楚之间的距离有三十厘米之宽,为了给月楚打伞,他的手臂伸得老长,光是看那姿势都觉得难受。 这是太紧张了吗? 月楚轻笑,突然觉得魏斜阳有点可爱。他轻轻握住魏斜阳打伞的手,就见对方浑身一颤。 月楚:“我想离殿下近一点,可以吗?” 魏斜阳往他这边挪了两步,直到两个人的衣袖摩挲在一起,才堪堪停住。 这可是月楚让的,对于恋人的要求他总是不会拒绝,魏斜阳一本正经地想。 月楚瞄见他通红的耳朵,只做不知。甜甜的草莓味在口中融化,让他的笑意也愈发浓郁。 “斜阳?”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月楚停下脚步看过去,就见杜孤舟从旁边的小路上走来。 哟,主角来了。 魏斜阳目光一冷,心底却平静无波。虽然这一切的□□都是杜孤舟,可是他做错的只是漠不关心罢了。他不会怨恨杜孤舟,但从此便为陌生人,各走各的路。 杜孤舟一瞬不瞬地盯着魏斜阳,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面对那冰冷的目光,他心口绞痛无比,苍白的嘴唇颤动片刻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魏斜阳却是脚步都没有停顿,直接拉着月楚继续往前走,半丝目光也没有施舍给他。 当两人擦肩而过时,月楚清晰地看到杜孤舟眼中的痛苦。 杜孤舟握紧了拳头,却不敢抓住魏斜阳的手臂,只能低声说:“斜阳,对不起。” 魏斜阳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说话的只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不值得他投注任何目光。 月楚没想到魏斜阳如此干脆利落,他淡然一笑,扭头看着杜孤舟僵立的背影,在心里摇摇头。 所以他就说这两个根本不合适,他们都太骄傲了。如果他是杜孤舟就一定会死死地缠着魏斜阳,想尽办法乞求他的原谅,这不是保持尊严的时候,而是做错了事就要认错的态度。 当然,他也不会像杜孤舟这么蠢,所以一切都只是如果。 “看什么?” 月楚被魏斜阳捏着脸扭过头来,就对上那染满点点星火的眼眸。 魏斜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他发现月楚的目光停留在杜孤舟的身上时,胸口就一片酸涩,舌尖都蔓延出浓浓的醋味。 他捏着月楚的脸,直到那双眼瞳只映出他的身影心中的躁动才平缓下来。 月楚拉过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两个人挤在伞下,背影亲密地靠在一起。 他轻笑,没想到魏斜阳的醋劲儿还挺大。 月楚:“我只是在想他活该。” 魏斜阳微微勾起嘴角,手指收紧,将眼前的人紧紧攥在手心里。 对,就是这样,杜孤舟根本配不上你。 …… 机甲大赛初选结束,十六支队伍正式进入淘汰赛,本次赛事将在星网上全程直播,个人赛获胜的前三名将有优先被军队录取的名额,团队赛获胜的前三名将按照排名发放高额奖金。 “老天爷,什么时候Omega也能参加机甲大赛了,你们帝国大学是找不出能打的alpha了吗?” 帝国大学本次对阵的是天照学院,他们的老对手当然不会放过嘲弄的机会,矛头直指魏斜阳和月楚。 说话的一个刺猬头,眉眼间俱是张狂,是天照学院的王牌ACE。他轻蔑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扫向魏斜阳和月楚,直接当场释放alpha的气势要给两人一个难看。 杜孤舟眉头紧缩,正要站出去,就见魏斜阳一个跨步挡在月楚前面,冷若冰霜得同刺猬头对峙。 魏斜阳的精神力有多强就不用解释了,这段时间在月楚的特训下他的成长令人震惊,即使是月楚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天骄宠儿。 面对alpha的威胁,他毫不犹豫地释放出精神力与之对抗,宛如海水般沉重粘稠的威压有如千钧,逼得刺猬头后退一步。 刺猬头咬紧牙关,甩开同伴扶着自己的手,恶狠狠地瞪了月楚一眼,留下一句传统话语:“我们走着瞧!” 月楚无聊地只想打哈欠,这可真是典型的炮灰,让他连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魏斜阳收回气势,转身面向月楚时,立刻温柔下来。 “你没事吧?” 月楚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实力一般嘴巴却jian,别人都不动就他要出头挑衅,打脸不成反被打,最后还要放句狠话,这种人在小说里一般活不过三天。刺猬头应该感谢这只是比赛,他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啧啧。 魏斜阳拉着月楚的手坐下,两个美貌如花的Omega坐在一起,无疑成了场上的焦点。无论是质疑还是好奇,人们都免不了把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就连大屏幕也时不时地捕捉着两人的镜头。 第一个上场的是杜孤舟,月楚看着他的战斗不得不感慨到底是主角,这短短的几个月里,进步可以称得上神速。好在魏斜阳珠玉在前,两相对比,杜孤舟还是差了点火候。 魏斜阳看着月楚认真的模样,又忍不住醋了。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对自己最近不稳定的情绪感到迷茫。 像杜孤舟这样的alpha确实很吸引Omega,月楚喜欢也是……也是……可恶,那个糟糕的家伙有这么值得注意吗?! 如果说,那次事件后他对杜孤舟的感觉已经变成了心如止水,那么最近他就越来越讨厌杜孤舟了,哪哪都看不顺眼。 魏斜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粉色的糖纸,喂到月楚嘴边。 月楚轻笑着尝了尝,嗯,是草莓味。 魏斜阳将糖纸夹在手指间来回拨弄,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 魏斜阳:“你觉得杜孤舟打的怎么样?” 月楚:“不错,到底是alpha中的佼佼者,他的作战沉稳有序,打法犀利灵活,看来是已经找到了对手的弱点,估计很快比赛就要结束了。” 魏斜阳抿紧唇,将糖纸捏紧,攥入掌心。 月楚侧头看向他,轻笑出声:“不过比起斜阳你来说还差了些许,我更期待你的比赛。相信我,你的实力不应该被埋没,而是要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魏斜阳没控制好表情,又想绷住嘴角又忍不住开心得想笑,一时间漂亮的脸竟有点扭曲。 他清了清嗓子,骄傲地微抬下巴,眼睛闪烁着自信。 魏斜阳:不愧是月楚,就是这么有眼光。 轮到魏斜阳了,他的对手恰好是那个挑衅的刺猬头。 月楚啧啧两声,果然炮灰就必定会被主角打脸,可怜的刺猬头,估计马上就会被教做事。 魏斜阳的黑色机甲安静地站在入口处,门一开,便犹如黑豹般朝刺猬头扑去。 这是一场堪称表演的战斗,魏斜阳甩出一把刀将刺猬头钉在墙壁上,闪现到他身边抓着没有反抗力的机甲一把扯下了他的手臂。 刺猬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慌乱地抵抗着。魏斜阳一把抽出刀,骤然逼近,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散发出夺目寒光,锐利无比地割断了机甲的头部。 魏斜阳悠然后退两步,静静地看着破烂不堪的机甲宛如将死之虫般努力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他的目光中寒冰一片,冷得没有半丝温度,在肃杀中淡去了人类的情绪,犹如兽一般可怕。 他再次冲了过去,双刀死死地刺入机甲的两肋,黑色的身影像是死神般倒映在刺猬头的眼中。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起,在他的手中高大的机甲被彻底肢解,只余一片残骸。 现场一片安静,参赛选手皆目露不满,然而片刻后场上的观众却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魏斜阳的打法无疑令人诟病,但是充满了暴力艺术性的表演却让观众们热血沸腾,甚至连不怎么懂机甲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魏斜阳从机甲中走出来,他的目光中还带着未散去的凶狠,紧紧地锁定在月楚的身上,周围的一切赞美都无法令他动容。 月楚微笑着站起身,抱了他一下。 魏斜阳这才心绪沸腾起来,忍不住紧紧掐住月楚的腰将人困在怀里。他深吸了一口月楚脖颈间淡淡的信息素,沉迷地不愿意离开。 月楚啧啧两声,年轻就是好啊。 他拍了拍魏斜阳的背:“非常漂亮,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魏斜阳瞬间心虚了一下,这才轻轻将他放开,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被恋人夸奖无疑让他更加自信。 杜孤舟默默地看着两人亲密交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魏斜阳从来都没有这样亲昵的样子。可是细细想来,他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更新,请大家见谅。 魏斜阳:感情深不深不知道,反正醋先干为敬。感谢在2020-09-26 16:40:01~2020-09-28 10:3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啵菈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腐子 40瓶;蛟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四个人沉默地坐着,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 为了培养选手们的情谊,比赛都要求同吃同睡。同睡还好,两个房间,月楚和魏斜阳一间,杜孤舟和洛安一间,倒是避免了冲突。就是这同吃…… 洛安是杜孤舟的好朋友,对三人的关系也略有耳闻。他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同样头疼。但是这样干坐着着实尴尬,想了想,他看向温柔微笑的月楚,心中忍不住快跳两拍,有了主意。 洛安不喜欢像魏斜阳这样难以接近的Omega,更喜欢温柔似水的月楚,虽说月楚曾经承认过暗恋杜孤舟,但是感情这种事不好说,谁会走到最后还要看缘分。想要追求优秀的Omega就必须主动出击,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他也希望至少不留遗憾。 洛安鼓起勇气,拿起桌面上装着花茶的水壶站起身。 洛安看向月楚:“这里的花茶很好喝,我给你倒一杯尝尝。” 他正伸手想要拿月楚的水杯,却被魏斜阳眼疾手快地按住杯口。 魏斜阳冷笑,目光锐利如剑,恨不得把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给刺穿。 魏斜阳:“他的水用不着你倒!” 洛安一脸莫名,他只是想给月楚倒杯水,为什么……为什么魏斜阳看上去跟捉女干在床一样。 魏斜阳心口翻滚,冷冰冰地看着洛安,这个家伙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想到这,他抿紧唇,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他的Omega太好了,总是有不长眼的家伙想要窥探! 洛安搞不懂为什么会被魏斜阳敌视,但是秉持着打圆场的态度,便没有强求,而是转而面向魏斜阳。 洛安:“要不我先给殿下倒一杯?” 魏斜阳还没说话,杜孤舟却皱起了眉头,虽然他现在跟魏斜阳关系紧张,但到底还是婚约者,哪里容得别的alpha去献殷勤。 杜孤舟按住他的手腕,将壶接了过来,“我来给斜阳倒,不必麻烦你了。” 洛安只得松手任杜孤舟把茶壶拿过去,一脸尴尬地又坐回座位上去。算了,这事太复杂他搞不来。 月楚轻笑出声,这些人也太有意思了。他伸出手挡住杜孤舟的动作,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宛如泛着光一般,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月楚:“斜阳不喝玫瑰花茶,你不知道吗?” 月楚拿起一旁装着白开水的壶给魏斜阳倒了杯水,魏斜阳虽然是玫瑰味的信息素,但他本人却非常讨厌玫瑰的香气,别说是喝玫瑰花茶,就是闻见玫瑰花的香气都忍不住想要捂住口鼻。 月楚微笑着将杯子递到魏斜阳嘴边,眼角笑意流转,颇含深意地扫了杜孤舟一眼。 魏斜阳有点高兴,不,非常高兴。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月楚自己不喜欢玫瑰花的味道,月楚能够知道完全是靠自己的观察,可见他有多么在乎自己。被恋人放在心上,那绝对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月楚又面向洛安微微点头,目光没有半分停留地略过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楚:“你随意。” 洛安失望地捏紧手中的杯子,也没什么想要喝水的谷欠望了。 直到看向杜孤舟,月楚脸上的笑意才虚假起来,直接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月楚:“杜孤舟同学就自便吧,现在看来谁要是做你的恋人,可真是有点辛苦。” 杜孤舟目光沉沉,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可是偏偏他确实连魏斜阳的喜好都不知道,被人这样讽刺也没借口替自己辩驳。 月楚轻勾嘴角,目光悠然,可是看在杜孤舟眼中却犹如针刺。 杜孤舟握紧拳头,可是面对一个Omega,他又不能直接一拳打过去,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 魏斜阳一路高歌猛进,非同寻常的战斗方法很快为他赢得了大量的关注,再加上容貌、身份的加成,可以说整场比赛的焦点几乎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可同样,随着对手的越来越强,他的缺点也暴露无遗。 月楚若有所思地看着魏斜阳艰难地拿下一局,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辛苦了。” 月楚用毛巾给魏斜阳擦了擦汗,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精神力早已干涸的魏斜阳瘫软在椅子上,艰难地喘着气,明明应该涨红的脸色因为痛楚而变得苍白,愈发显得嘴唇鲜红似血,很明显状态不好。 魏斜阳缓慢地挪动手指,一点点地扣住月楚微凉的指尖,侧过头展开一丝笑容。 “我赢了。” 月楚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执拗,能够理解魏斜阳对胜利的渴望。过刚易折,魏斜阳正是这种性格,他太想要变强,拼尽全力不愿意接受失败。可是这样下去,只会摔得更惨。 月楚:“你很棒,真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管是输是赢,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厉害的。” 魏斜阳目光灼然:“我会保护你。” 月楚握紧他的手:“我相信你。” 不过…… 月楚爱怜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凑到他跟前,轻声说:“殿下,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来打一场吧,好久都没跟殿下切磋,我还挺想念的。” 魏斜阳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月楚让他的头靠在身上,目光悠长地投向远处。 训练场 黑色的机甲被巨大的镰刀扣住脖子倒在地上,魏斜阳极力想要挣脱,却被月楚用了个巧劲儿死死地定住。 魏斜阳不断地压榨着精神力,想要调动机甲,然而咬着牙挣扎半天却依旧无法反抗。 月楚打开通讯,笑声从耳麦里传过去。 “斜阳,我赢了。” 魏斜阳泄气地放松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却没想到还是打不过月楚。 月楚敲了敲他的机甲:“出来,我们谈谈。” 两个人从机甲里出来,月楚还好,虽然有些累,但看起来还算轻松。而魏斜阳就有些狼狈了,白净的脸上满是汗水,目光中透出一股懊恼,不甘心地咬紧银牙。 月楚一只胳膊搭在魏斜阳的肩膀上,故意挑了挑眉:“输了,不乐意?” 魏斜阳当然是不甘心的,但这口气看到月楚后就顺了。他无力地将头发捋到脑后,漆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颓败。 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看向自己的手,虚空一握,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月楚伸出手盖住他的拳头,微凉的手指宛如春天的雨水滴落在魏斜阳燥热的皮肤上。 月楚:“斜阳,我之所以带你去参加地下机甲角斗,是想要你尽快积累战斗经验。只有在实战中体会到殊死搏斗的意义,你才能将学习到的招式技巧运用得更加灵活。” “但是地下机甲角斗也有弊端,它更讲究的是战斗的视觉效果,以最血腥最暴力的手段将比赛打得精彩,才能得到更多的奖金和荣誉。” “然而事实上,在真正的战场这种战斗方式并不占据优势。因为你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敌人,而是两个、三个甚至一群,所以你要做的是最大限度的杀死敌人、保住体力。” “斜阳,你现在在对战时感到吃力,正是因为招式太过繁杂,浪费了很多精神力和体力。当对手跟你旗鼓相当时,战斗时间拉长,你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月楚将他的手指打开,同他五指相扣,目光融融犹如春风化雨。 他语速平稳,说话不疾不徐,透亮的眼睛带着笑意和鼓励一直看着魏斜阳,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傲慢,认真地将他的话一句句记在心里。 月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化繁为简,一刀致命,才是获胜的关键点所在。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有没有必要听还要你自己衡量。” 说到这,月楚粲然一笑,握住魏斜阳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如星子般闪耀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眼角间都带出一股魅惑,让魏斜阳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喉咙,思绪瞬间飘散,往不可言说的地方跑去。 魏斜阳抓住他的手直接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灼热的呼吸打在月楚的脸上,眼睛炙热如曜日,将月楚印在眼底。 他声音沙哑地说:“我想亲你。” 月楚好笑,原来这还能提前报备。 至于答案,就不需要再说了。 …… “在想什么?” 洛安拍了一下杜孤舟的肩膀,感觉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有时候连训练都在走神,可不是该有的样子。 杜孤舟面色沉郁,盯着手中的蓝白条纹手套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月楚跟斜阳走得太近了?” 洛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Omega不都是这样,黏黏糊糊。 杜孤舟眼中闪过利光,并不是。魏斜阳根本就不喜欢跟人亲近,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出身高贵的他总是和人有种距离感,很少会有亲密的举动,然而这一切在面对月楚的时候却完全变了。 洛安还是觉得杜孤舟想太多了,像月楚那样温柔美丽的Omega,谁不想同他亲近。很明显,两人就是关系要好的朋友,举止亲昵些很正常。 杜孤舟一脸难以言喻,温柔?美丽?这两个字是能用来形容月楚的吗?那明明是个心机深沉、虚伪卑鄙的小人,他真没想到竟然连洛安也被迷惑了。 杜孤舟气得胸口发闷,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只留下洛安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杜孤舟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查月楚,月亮的月,楚河汉界的楚。对……就是月家那个顶级Omega……” 挂断电话,杜孤舟眼中一片冰冷,他要知道月楚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第17章 半决赛 帝国大学今年一路高歌,选派的选手里月楚、魏斜阳和杜孤舟都打进了半决赛。而这一次抽签,月楚对上了杜孤舟,他们之中获胜的人将晋级决赛。 月楚的手指从自己的铭牌上轻轻抚过,耀眼的金色灯光照在他的黑发上,晕出一层柔和的暖色。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睛,灯光倒映在其中宛如星光璀璨。他的嘴角依旧带着迷人的笑意,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 深蓝色的机甲战服将他的线条勾勒完美,纤腰长腿,看似薄弱却又透着柔韧,优美漂亮的肌肉彰显出他绝不是普通人般的软绵。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是穿着同样战服的杜孤舟。利落的短发让他充满攻击性的五官暴露无遗,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月楚。 他紧抿住嘴角,并没有再因为月楚Omega的身份而小看他。他的眼中燃烧起熊熊斗志,绷紧的肌肉蓄势待发,如同狩猎者隐藏在森林里,紧盯住自己的猎物就要发动攻击。 杜孤舟知道,这是他和月楚的对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月楚侧过身,看向站在选手席紧张地看着他的魏斜阳,眼波像是融进了揉碎的星光,令魏斜阳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恨不得冲过警戒线握住他的手。 月楚:“斜阳,你觉得我会赢吗?” 魏斜阳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 他的眼瞳中只有月楚的身影,深刻得像是要把人印在心底,任时间荏苒也无法抹去。 月楚红唇勾起,笑容迷人,如同蓝月悠然。他的手指轻触嘴唇,给了魏斜阳一个飞吻。 月楚:“我会为你赢得胜利。” 月楚笑意浓浓地瞥向杜孤舟,目光坚定无比,又带着十足的挑衅。他将头盔戴好,等待机器检测完毕后,便进入了机甲。 杜孤舟冷哼一声,他跟月楚两看相厌,这样的挑衅早已习以为常。他满怀期待地看向魏斜阳,心中微微快跳,同样也想得到鼓励。 然而这样看过去却只是让心慢慢沉入谷底,因为魏斜阳的目光完完全全放在月楚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分给他的意思。 杜孤舟微敛眼眸,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将其掩饰而过。 或许,赢了,斜阳就会再愿意看他一眼。 黑红相间的高大机甲散发着阴森寒气,手中的血镰锋利无比,犹如霜雪浸淬。一息之间,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黑红色的残影,犹如沾着鲜血的魔鬼扭曲着身体。 杜孤舟早已熟悉月楚的打法,当他消失的一瞬间便也快速移动起来。作为SSS级的alpha,他的敏锐度堪称无双,当眼角捕捉到月楚的痕迹时便已经做好了防御。 赛场上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快的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巨响,看见时不时迸溅出的火花。 砰的一声巨响,黑红色的机甲被抓住破绽踢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防护罩上,冲击力之大让防护罩都亮起了红光。然而来不及喘气,月楚便立刻驾驶机甲侧翻而过,抬起手中的血镰挡住了杜孤舟的袭击。 魏斜阳已经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双眉紧锁挤出深深的沟壑。他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却只能紧紧握住拳头,以控制住自己不会立刻冲进赛场。 月楚…… 月楚的机甲被刺中了右肩,面对杜孤舟打开的能量炮,他必须立刻躲开才能避免失败。可是很明显,此时他已经被完全压制住,想要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观众们看出了结局,有的欢欣鼓舞,有的无奈摇头,只有魏斜阳还死死地盯着月楚,没有一分一毫要放弃的意思。 小熊盘腿坐在半空中,伸出毛茸茸的手抠了抠鼻孔,无聊地只想打哈欠:“玩够了吗?好玩吗?” 众人想象中月楚狼狈不堪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出现,他一派轻松地操控着机甲,脸上还挂着宛如面具般的笑意。 月楚:“还行,要是再惨点就更好了。” 一路碾压有什么意思,倒是显得他仗着两世为人欺负杜孤舟了,反而是这种绝地反击的戏码更有意思。他要装可怜,又不能太可怜,要让人心疼,又不能让人看不起。 月楚故作艰难地叹了口气,这绿茶可真是太难当了。 小熊抽抽嘴角,算了吧,完全没看出他有哪里难了。它现在只想给年轻的杜孤舟上柱香,碰上月楚这样的神人也真是够他倒霉的了。 小熊还是警告了一番:“你可别把主角玩坏了,不管如何,杜孤舟都是支撑这个世界的主要力量之一。” 月楚悠闲地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有时候主角也要经历一些磨炼才能成长。 月楚笑意一敛,墨色的瞳孔宛如黑夜降临,吞噬掉地平线上的最后一丝光明。 黑红的机甲一拳塞进了杜孤舟的炮管,用牺牲半条手臂换取了机会。另一手抓住血镰,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自己的左臂,脚底能量骤发,带着他与杜孤舟拉开距离。 月楚跃起,手中的血镰带着飒飒冷风朝杜孤舟袭去,仿佛燃烧生命般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这份绝望和凄美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为这绝地反击而凝神注目。 魏斜阳咬紧银牙,不受控制地发出咯咯的响声。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又必须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继续观看。因为这是月楚的战斗,是月楚为了赢得他而进行的战斗。 他高昂着头,弧线优美的下巴带着高傲而尖锐的弧度,仿佛玫瑰花张开了花刺,要将胆敢靠近的人刺伤。可是这朵玫瑰花只会对月绽放,面对温柔如水的银色月光,便卸下所有防备,尽情释放出自己的美丽。 巨大的血镰终究抵在了杜孤舟的喉咙上,锋刃闪过一丝寒光,像是代表战神的金星降临,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月楚浑身伤痕累累,机甲已经破败不堪,却仍然不屈不挠地站在那里,用顽强的意志击败了强劲的对手。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宛如雷鸣鼓动,代表着对获胜者的赞美。 月楚黑红的机甲全身沐浴在光芒之中,而被他斩落在地的杜孤舟只能残存于一片阴影。 在裁判宣布月楚获胜后,黑红机甲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场上立刻派出工作人员将月楚从机甲里扶了出来。 月楚摆了摆手,谢绝了两位工作人员的好意,步履蹒跚地朝月楚走出。他的头发早已汗湿,紧紧地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呼吸急促,连话都讲不出来,一双眼睛却犹如晨星,亮得惊人。 魏斜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顾不得形象地大步奔跑到月楚面前,一把握住那朝自己伸来的指尖。他恨不得将这双手捧到嘴边亲吻一番,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只能紧紧握住,抵在胸口。 高傲如魏斜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中了诱发剂面临侵害时他没有害怕,可是此时面对仅仅一个赛场他却怕了。 他害怕月楚会受伤,也害怕自己冲动的行为会给月楚带来危害,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地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然而心底却涌上了一股不甘,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他不能正大光明地亲吻月楚? 他自己回答了自己:因为他还不够强,不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月楚终于缓了过来,声音虽然小的几乎听不见,却又让靠得如此之近的魏斜阳看得清清楚楚。 月楚:“我赢了,能抱抱我吗?” 那漆黑如墨的眼里带着令人心碎的美丽,魏斜阳再无法抑制情绪,抓住月楚的手一用力,将人整个拥入怀中。 砰咚砰咚,两个人的心靠在一起,同样激烈的跳动起来。 月楚的下巴在魏斜阳肩膀上轻蹭两下,微微侧脸看向不远处孤独而立的杜孤舟,嘴角缓缓、缓缓地扬起一抹浓郁的笑意。 你,输了。 不仅输了比赛,也输了魏斜阳。 杜孤舟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掌声、欢呼声热闹无比,只有他一人独自沦陷于孤独中,无法融入这喧嚣的世界。 那英俊的面容也慢慢染上了沉郁,薄而有形的唇微微下拉,述说着内心的落寞。可不论他如何期盼,那个人却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杜孤舟不知道他和魏斜阳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不应该的,曾经他和斜阳也有着美好平静的相处。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开始互相伤害,张开彼此的刺刺向对方,高傲地昂起头不愿意妥协。 他努力想要去修补这段感情,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杜孤舟不擅长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前段时间他疯狂地投入到训练中,只期待忘记烦恼。他做到了,大量的学习练习确实让他无暇思考。可是等回过头来,却发现月楚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斜阳的生活中,一点点地将他的存在挤压出去。 杜孤舟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就像是影子般无声退去,不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片痕迹。 他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拒绝了洛安的通话请求,只想安静得一个人待会儿。拿出柜子里放的啤酒,直接用手将瓶盖拧开,便对着瓶口疯狂地往嘴里灌。 杜孤舟冷淡地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遮挡住了月色,只余下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灯光映照进他的眼中,却照不进他的心底。 滴滴,他的终端响了两下,显示出未知号码。 杜孤舟皱起眉放下瓶子,这是他雇的去查月楚的人,现在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然而等他点开图片,却瞬间睁大眼睛,怒不可歇地猛然站了起来,带的桌子剧烈摇晃,放在上面的空酒瓶呯呤哐当地全部滚落在地。 终端上几张照片拼在一起,里面全是笑吟吟的月楚和面无表情眼神却炙热如火的魏斜阳亲密相处的模样,而其中最显眼的一张便是两个美丽如花的Omega浓情蜜意地亲吻在一起,唯美无比,却也刺眼无比。 杜孤舟深黑的眼瞳里燃起暴怒,手指捏紧到发白,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叫出那个名字:月楚! 作者有话要说:  杜孤舟:又是无能狂怒的一天。 感谢在2020-09-29 15:07:55~2020-09-30 20: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啵菈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领奖台上鲜花和荣耀围绕着三人。 魏斜阳面如霜花,美丽中带着一股冷傲,只有目光与月楚对上时才稍微放软。而月楚则笑意盈盈,面对镜头礼貌挥手,一双星眸灿如银海,令人不由自主陷入其中。 只有第三名杜孤舟满目冷漠,仿佛不是得奖而是被淘汰了一般,漆黑的眼瞳冷漠无比,直接拒绝了采访。 月楚挽着魏斜阳的手臂,刚刚抵达庆功宴的地方,就被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围住。 为首的人快速打量了他一番,出示证件,冷峻无比地将月楚拦住。 “月楚,现在以故意伤害他人和指使他人实施侵害的罪名对你进行传讯,请你配合。” 月楚手中的奖杯还没焐热,就从云端跌落入泥沼。周围的人都目露异色地看着他,好奇中透出质疑,指指点点地开始猜测。 魏斜阳一眼就认出这是巡逻队的人,他将月楚护在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想要质问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却被月楚拉开。 月楚没有害怕,捏着魏斜阳的手用力握了握,小声说:“没事,只是正常传讯,做没做过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担心。” 月楚把手中的奖杯塞进他怀里,快速抱了他一下,才对巡逻队礼貌地点点头,便跟着离开了。 魏斜阳抱紧手中的奖杯,心口被担忧充斥,再顾不得其他飞奔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所谓的指控,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他目光冰冷,打开通讯器开始找人进行调查。当月楚被从他身边带走后,仿佛空气也随之离去,甚至感觉呼吸不畅,只能烦躁地解开扣子,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 他朝窗外看去,冰冷的窗户上映照出他的脸,那担忧焦躁的表情将他内心的情绪暴露无遗。 魏斜阳靠在玻璃上,呼吸打在上面蒙上一层白雾,他用手指在上面写下月楚的名字,眼中闪过坚定。 月楚以为传讯会把他带进巡逻队,然而飞行器行驶的方向却越来越偏。高大林立的现代化建筑变成低矮密集的矮楼,途径一片田园,最后直接飞进了深山里。 Omega收容所吗? 月楚若有所思,很明显这次的事并不是传讯这么简单。 “请。” 巡逻队的人依旧非常客气,可是这种客气中却带着疏冷,仿佛月楚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 例行检查也非常简单,只是照一下月楚有没有违禁物品后便将他带了进去。 月楚的脚步停在一间房间前,沉重的铁门紧紧闭合着,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窗户都没有,这不像是对待他这样的嫌疑犯,倒是更适合什么连环杀、人狂。 月楚转过身看向那位巡逻队队员:“不是说传讯吗?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略带一丝怜悯地扫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逮捕令,递给了月楚。 月楚细细读过,竟是周冉指证他雇佣alpha对他实施侵害,人证物证确凿,巡逻队经过调查后确认无误,便对他进行了逮捕。 月楚好笑:“仅凭这就将我拘捕是不是太随意了?我总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力吧。” 那人不置可否,很是冷淡地点点头,“过几天我们会负责联系你的家人,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聘请律师。” 沉重的门缓缓在他面前推开,房间里竟意外地干净整洁,家具一应俱全,甚至可以称得上舒适。传单被罩用的都是淡蓝色,上面印着淡淡的水纹,显得简洁优雅。 旁边的矮组合上还摆放着铃兰花,白色的小花含苞待放,在安静地等待主人的到来。洁白的羊毛地毯配上水晶吊灯,又在这简单中添上了些华美。墙侧则立着一大面柜子,里面放满着图书。这不像是监狱,倒像是一个家。 那人:“请把终端取下来交给我们统一保管。” 月楚也没有反抗,很平静地解开终端交给了他。 终端的交付对帝国人意义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社会性抹杀。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月楚将慢慢变成隐形人,他将不再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网络,这个名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被人淡忘。 那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平静而配合的Omega,面对这样美丽而温柔的脸,心中不免生出怜悯。 他左右看看,在交接的一瞬间轻声说:“不要反抗,你才能生活得更好。” 月楚缓缓扬起一抹笑容,算是对他善意提醒的答复。他挺直腰背走进房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铁门慢慢关闭,将他与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膝盖上,白玉般的手指在淡黄色的书页上滑动,他闲适得宛如坐在书房里的贵公子一样。 月楚将系统唤了出来:“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小熊也很无辜,急得背后的毛都炸开了,扒出背景设定的厚书开始在里面翻找。 它都快要崩溃了,本来以为宿主只用走个青春校园AO恋,结果他偏偏要打出征服星辰大海OO恋,把原本简单的故事背景越变越复杂。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它的预料,还得深挖这个世界的设定。 找到了! Omega收容所,专门收容有犯罪记录的Omega。为帝国发展需要,Omega犯下罪责后,不进行与alpha和beta同样的罪行拟定,而是按照罪行轻重进行收容。 收容期间,符合条件的alpha可进行申请,由帝国Omega收容管理所筛选匹配,匹配成功者可获得与获罪Omega的暂时交、配权,获罪Omega不得拒绝。 月楚笑了,难怪这个世界会被主角毁灭,原来是从根儿上就已经烂了。虽然Omega犯罪应该受到惩罚,但绝不是像个女支子一样被人随意支配。那些alpha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剥夺着Omega的权力,把他们当成玩具一样摆弄,真是令人不齿。 月楚:“现在世界线拯救了多少?” 小熊这才有了点笑容,三瓣嘴裂开,“百分之六十七了,我对你有信心。” 月楚却是将书往桌子上一放,两手放在脑后,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慵懒地闭上眼睛。 月楚:“大可不必,就让这世界毁灭吧。” 小熊一愣,急得头顶冒汗,飞到月楚身边跟只苍蝇一样哼哼哼。 小熊:“宿主你怎么能半途而废、食言而肥、言而无信、欺骗幼小……” 月楚头一扭,只当没听见。 小熊被他任性的模样差点没气晕过去,它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个大爷! 小熊:“好,就算不为了这,你也要想想你的世界。只要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就可以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简直就是白给,你要放弃吗?” 月楚面色不动,淡淡地说:“算了吧,其实也不是很想重来一次。” 卧槽!小熊吐出经典两字,差点心肌梗塞死亡,这真是油盐不进啊! 眼看宿主就要消极待命,小熊绞尽脑汁总算又想出个说法:“好,你自己是无所谓,那总得为魏斜阳想想吧。他现在人和心都给了你,你却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对得起他吗?” 月楚猛的一下睁开眼睛:魏斜阳…… 皇宫 魏斜阳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报告,砰的一声巨响,是他把桌子给掀翻在地。那双傲然的眼睛已经被激怒所充斥,燃烧出漫天火光。 周冉……他怎么敢…… 这是诬蔑! 魏斜阳对所谓的事实再清楚不过了,他推开门匆匆而去,打算去找父皇说明真相。 “我的好弟弟,这是准备去哪?” 魏斜阳的二哥魏瑾拦住了他,狐狸眼弯成一道弧线,透出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魏斜阳脚步不停,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往前走。虽然他跟三位哥哥没什么权力纷争,但因为同父异母的原因,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瑾也不硬拦,只是抱臂而立靠在柱子上,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讲出最刺人的话语。 魏瑾:“父皇不会见你的。” 魏斜阳一下子停住,转过身看向他,冰冷的眼睛如同极地的寒冰,在极光的照耀下,泛出绚丽的冷寂。 魏斜阳:“你都知道了?” 魏瑾摊了摊手:“当然,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魏斜阳走到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目光如此狠厉,竟让魏瑾觉得面对的不是个Omega而是实力强悍的alpha。 魏斜阳:“你都知道些什么?” 魏瑾这才回过神,打了个响指,凑到他耳边说:“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你和杜孤舟的联姻,所以只能可怜你的小朋友遭点罪了。不过你放心,过一段时间他便会被放出来。毕竟,Omega收容所那种地方你应该明白……” 魏斜阳眼睛骤然睁大,红得几乎要裂开眼眶,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人死死掐住,痛得他无法呼吸,以致于只能佝偻着身子来缓解这股剧痛。 魏瑾啧啧两声,搞不懂弟弟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拐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情敌,有必要这么放在心上吗?Omega的友谊真是莫名其妙! 魏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好自为之,毕竟魏斜阳跟杜孤舟合在一起的势力还是他很需要的。老大和老三说到底是一母所出,合在一起对付他,让他处处掣肘。 Omega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伺候好自己的alpha,抓住杜孤舟,抓住杜家,这才是魏斜阳应尽的责任。 魏瑾走后,魏斜阳站在那里良久,仿佛一尊雕像,孤独地屹立于华美的大厅中,冰冷而又暗淡。他握紧拳头,鲜血滴在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可是指尖刺入掌心的痛却远比不上心脏仿佛被搅碎的痛楚。 他的肩背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眼睛瞪大到极点不让自己流出软弱的眼泪。为了不被人看出来,甚至不敢咬紧下唇,只能死死地咬住舌尖,不至于呜咽出声。 他的月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为了所谓的不能破坏他的联姻,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收容所。他甚至不敢想象在那里他会遭遇到什么,因为只要一想,心中的恨意就仿佛喷发的火山熔岩要将理智全部淹没。 他缓慢地移动脚步又回到了房间,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在墙壁上扭曲成狰狞的模样。 剧烈的痛楚后是明朗不过的清醒,魏斜阳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眼瞳里漆黑一片,宛如没有星月的夜幕,黑得要吞没一切。 他叫来自己最信任的护卫:“去,将我外祖父请来。不,不到这里,就告诉他,到我小时候最爱去玩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过节太忙了,顾不上更新,非常抱歉! 祝大家双节快乐,出去玩的平平安安,在家玩的快快乐乐,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0-09-30 20:55:35~2020-10-02 10: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呦呦鹿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呦呦鹿鸣 10瓶;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月楚抬起头,白色的灯光洒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映衬得那雪一样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瓷器般散发着光晕。他的睫毛很长,却遮挡不住带笑的眼睛,总是如春水脉脉,荡漾着柔情万千。 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杜孤舟缓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将月楚笼罩进去,深沉而冰冷的目光锐利无比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即使身陷囹圄,这个Omega依旧从容优雅,像是含山之玉,看上去脆弱无比,实际却坚硬顽强。 月楚放下手中的书,淡蓝色的衬衫让他的气质显得温柔而清爽。他看向杜孤舟,脸上甚至还能摆出虚假的笑意,像是招待客人般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请坐。” 对,就是这样。杜孤舟咬紧牙关,死死握住拳头,就是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每一次,每一次都让他厌恶至极,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绷紧肌肉,无视这虚情假意的邀请,目光尖锐地刺向月楚,带着毫不客气的质问。 杜孤舟:“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清楚,斜阳他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终有一日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免得再出去祸害别人。” 杜孤舟眼含轻蔑,他平生所遇之人中月楚是最令人作呕的。喜欢他又得不到他,便想尽办法地迷惑魏斜阳,企图拆散他们,心机深沉、奸诈狡猾。 可是现在斜阳被他蒙蔽了双眼,就算自己当场揭露其真面目,恐怕也不会相信。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暂时将月楚困在收容所中。 不过他事先已经跟收容所所长沟通好了,关闭月楚的筛选渠道,不允许任何alpha进入匹配,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良心发作。 他会尽快跟家里沟通,与魏斜阳完婚,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月楚再使什么手段也无济于事。 月楚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扶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无所事事地闲了几天,再加上每天好吃好喝好运动,充足的气色让他唇如樱桃、靥如春桃,一颦一笑皆显绝色。只可惜面前只有两看相厌的杜孤舟,倒显得有些浪费。 月楚语气轻柔:“杜孤舟,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斜阳接触的吧?” 难道不是?杜孤舟厉色扫向他,这样无孔不入的追求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逼得他不得不出重手。 月楚给他鼓了鼓掌,眼里全是玩味,像这么自信的男人真是已经不多见了,说杜孤舟眼瞎可真是一点也没错。 月楚:“你就没想过,我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魏斜阳吗?他重情、美丽、有才能,处处都比你好,我又何必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杜孤舟冷笑,这样的借口未免太令人发笑了。若是月楚大方承认也就罢了,他还能高看几分,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反而让人鄙视。 杜孤舟:“你什么打算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别再妄想狡辩。我今天也把话跟你说明白,像你这样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Omega,我这辈子也不会多看一眼。” 月楚淡然挑眉:“那就多谢了,我可不想整天被自作多情的人恶心到吐。”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材远没有杜孤舟高大,不细细看去甚至还会觉得有一丝纤弱,可是那双眼睛却带着战火磨砺而来的坚毅,不会轻易为任何人所动。 月楚:“魏斜阳是不是被我迷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爱我。杜孤舟,你输了,干净利落的滚蛋才是失败者该有的样子,像现在这样苦苦纠缠不休总归令人厌恶。记住,要放手的不是我,而是你。” 杜孤舟抿紧唇,神色黯然,千言万语都比不过那个“爱”字,月楚的话无疑正中他的软肋。他失去了魏斜阳,失去了原本拥有的爱。 可是他不会这样轻易认输,月楚能将魏斜阳从他手里抢走,那他就能把人再抢回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错误,只要斜阳愿意,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任何……事。 杜孤舟扶了扶帽檐,宽大的帽子遮挡住他的神情,一时令人看不太清楚。 “这只是暂时,我会尽快完成婚约,用余生全部时间去再次赢得他的爱。” 就在杜孤舟转身离去之时,月楚淡淡地开口了:“说的这么漂亮,那你知道斜阳想要的是什么吗?” 沉重的大门将两人隔开,也将这最后的对话隔开。 杜孤舟停顿了片刻,空茫地目光投向墙壁。作为alpha,他从小就作为天之骄子被培养,目标坚定地不断前进。在他的心中魏斜阳就是他需要呵护的温柔,却从没想过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缓缓垂下眼睑,收敛掉情绪才大步离开,高大的身影走过长长的通道,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月楚又坐回沙发上去,抓过在半空中苦思冥想的小熊放在手里搓揉一番。嗯,虽然这个系统没什么用处,但作为宠物来讲还是不错。 小熊艰难地从他手中挣脱开来,顾不上自己凌乱的毛发,忧心忡忡地问:“宿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楚一脸无辜:“不想干什么。” 可是……可是…… 小熊纠结地抓着头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是全部都不对劲! 月楚可没这个闲心跟他解释,悠悠然地捏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收容所也就这点点心还能看了。 另一边 魏斜阳悄然来到月家,目光沉寂。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等月家出手,不说把月楚完好无损地捞出来,至少也请个律师进行辩护。可是没有,月家一片安静,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一般继续安稳地过着日子。 月家可以等,月楚却等不了。魏斜阳害怕收容所会给他俺怕alpha,他必须尽快确保月楚的安全。 既然月家想装聋作哑,他就直接将这张皮撕破! 月父来了,依旧是那样从容优雅,从脸上看不出半丝对儿子的担忧,这让魏斜阳脸色愈发难看。 月父:“殿下,不知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月父的态度很恭敬,恭敬到魏斜阳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可正是这恭敬的态度才更代表着他对月楚的不在意。 魏斜阳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黑色的瞳孔像是融进了浓墨,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深沉而冰冷。 很好,这就是月家的态度。也是,那只是个Omega罢了,没有了这个联姻对象,却同时讨好了皇室和杜家,对月家只好不坏。 魏斜阳平静地坐在主座上,拿起月家家仆给他准备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翠绿色的雕花杯子衬得里面的茶水干净清爽,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先苦后甜,余韵悠长,也难怪都说月家是最会享受的家族之一。 他们汲汲营营,不过就是为了把门面装潢得更好看罢了,至于这其中要牺牲多少人,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魏斜阳:“我这次来是为了月楚,希望月家能够聘请律师,查明真相,还月楚一个清白。” 魏斜阳单刀直入,根本就不给月父回避问题的机会。 月父面色不动,仿佛魏斜阳说的事跟他毫无关系一般:“犬子顽劣,做出这等错事,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作为月家家主,我只能大义灭亲,怎可包庇遮掩。这件事我确实无能为力,还请殿下恕罪。” 月父冠冕堂皇的态度让魏斜阳心口刺痛,如果这话让月楚听到该有多难过。月楚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却总也得不到同等温柔的对待,不论是谁似乎都可以肆意地伤害他。 他眉眼含霜,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站起身走到月父身边。 魏斜阳:“是啊,月楚确实犯下大罪,只怕你还蒙在鼓中。” 魏斜阳直面月父,目光冷厉,宛如刀剑出鞘,寒光乍现。 “我与月楚实为恋人,诱惑皇室,OO相恋,全是天理不容、法则不许的大罪,没有利益熏心的月家在背后支持,月楚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月父瞬间脸色刷白,魏斜阳畅意地勾起嘴角,站在他身侧,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震怒的模样。 魏斜阳:“月家居心叵测,妄想撺掇我谋取皇位,壮大家族势力。我本不愿,奈何抵不过月楚的美□□惑,最后犯下大错。你说,父皇是更恨我还是更恨月家一些?” 月父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谋划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想过月楚会和魏斜阳勾搭在一起,这简直…… 魏斜阳步步紧逼:“月家主,是利用这最稳固的联姻关系获得从龙之功还是一朝获罪沦为平民,想必你心中应该有数。” 月父后退一步,脱离魏斜阳的影响范围,面色难堪得保持沉默。 这个逆子! 他当然想选第一种,如果魏斜阳是个alpha,他当即就会将整个家族势力全部奉上。可偏偏那只是个Omega,帝国成立这么多年从未有Omega登上过皇位。更何况OO相恋是绝对禁忌,贝者注太大,根本就看不见未来。 魏斜阳冷冰冰地盯着他,月家也不过如此。不过既然是谈判,那他也应该拿出诚意来。 他说:“我知道月家主的担忧,但风险和利益总是并存,如果我不是Omega,恐怕也轮不到你献殷勤。你就真的想一直被方家和顾家压在头顶吗?据我所知,月家跟方家可是世仇,若是我大哥登上皇位,月家就得夹起尾巴做人,想必其中滋味不会好受。” 月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眼前年轻的Omega,他的身上拥有着月家最缺少的东西——至高无上的皇权。所谓手可摘星辰,那也得是站在最高峰。 “罗家跟你们一样,已经沉寂了太多年,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抓住我递过去的橄榄枝,只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可能。” 魏斜阳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一直捋到最上方。在那白皙而有力的臂膀上方,一个图案纹在上面,墨色的印记带出浓郁的杀气,配上盾牌和龙纹,象征着守护和荣耀。 月父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想要凑近看得更清楚一些,却被魏斜阳轻巧避开。他的手微微颤抖,表面的从容已然维持不住,嘴唇动了两下,却还是没有给出确定答案。 魏斜阳也不逼他,只是将袖子整理好,冷傲地扫了他一眼,便直接离开了。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否则,若是月楚有事,我定要整个月家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杜孤舟:依旧眼瞎。 这几天可能比较忙,日更不确定了,请大家见谅,非常抱歉! 等过一段时间就闲了,能加更一定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0-10-02 10:58:12~2020-10-03 10: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轻柔的音乐缓慢流淌,歌手磁性低沉的声音犹如情人的低吟。月楚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打着节拍,悠闲地躺在沙发上,仿佛不是在牢笼而是在家里一样自在。 吱呀一声,铁门又开了。月楚睁开眼睛,就见一个陌生的alpha走了进来。他微微勾起嘴角,颇含兴味地朝那人看去。 杜孤舟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会有别的alpha进来,可是,这不就来了。 这名alpha名叫陆洋,也是一名顶级alpha,就是相貌平平、为人粗鲁。他看上的Omega看不上他,看上他的Omega他又看不上,因此到现在还没有一位伴侣。 后来他的狐朋狗友给他出了个主意,便是守着Omega收容所,说不定哪一天就能遇到犯事的顶级Omega。 其实朋友都是逗他玩,却没想到陆洋一根筋当了真,专门通过家族找到了收容所所长,就为了第一手的消息。 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陆洋看着懒洋洋躺在那里的绝美Omega,只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两双眼睛yin邪毕露,视线从漂亮的脸流转到修长的脖子上,恨不得直接顺着衣领滑进去。 月楚坐直了身体,眼瞳转暗,宛如浓雾弥漫,在黑色上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古话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有人专程送上门,那他就不客气了。 月楚淡笑,然而吐出口的话却刺耳无比:“像你这样的垃圾alpha也就能在这逞逞威风,若是放到外面,恐怕早就被打得如丧家之犬嗷嗷叫唤,我说的对吗?” 陆洋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一股暴怒从心口直冲出来,烧得他天灵盖都呼哧呼哧地冒火。月楚那轻蔑的眼神让他想起无数次被Omega拒绝的场景,包含鄙视的脸与那些人重叠在一起,仿佛都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陆洋握紧拳头,眼睛通红,几乎要流出血来。看向月楚的目光不再yin意十足,而是转化为怒火冲天,仿佛龇牙咧嘴的野狗就要发动攻击。 月楚眼中的雾气愈发流转,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宛如小钩子一样一点点把陆洋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钩了出来。 陆洋冲过去抓起餐桌上摆放的银色刀具朝月楚扑了过去,并不锐利的刀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在做什么…… 可是再次对上月楚的眼睛时,那丝疑虑瞬间消失,他咬牙切齿地对准月楚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月楚握住他拿刀的双手,看上去是在阻挡他,实际却是让他刺的更深更准。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针织衫,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玫瑰一样刺目。 月楚咳嗽两声,语气冷然地继续刺激他:“欺负一个柔弱的Omega,你就这点本事?” 陆洋目眦欲裂地粗喘着气,疯狂地拔出刀子,再次刺向月楚的胸口。 红色的鲜血飞溅出来,滴落在月楚的眼角,又顺着脸颊慢慢滑下,宛如流出的血泪。 他勾起嘴角,目光投向雪白的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 检测到月楚的生命体征,走廊上亮起刺眼的红灯,警报乌拉乌拉地响着,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脚步慌乱地赶了过来。 莹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切,工作人员艰难地抓住还在发疯的陆洋,将其死死按倒在地。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检查月楚的情况,但是他受的伤太重了,有好几处都在要害部位,如果抢救不及时将会有性命之危。 领队立刻上报,并命令准备飞行器,将月楚送往中心医院。 收容所当然也有自己的医疗设备,但大多都是应对简单伤势。他们对外承诺绝对保证Omega的安全,可是这一次却被打了脸,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舆论攻击,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领队目光阴冷地看向陆洋,这个罪魁祸首他们可得好好看着,到时候把一切推到他身上才行。 飞行器呼啸而过,担架上的月楚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被立刻推进急救室进行抢救。 手术灯终于熄灭了,领队立刻迎了上去,生怕月楚就此死在手术台上。 医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我已经给巡逻队打了电话,请你们稍作等待。” 一个Omega被人刺成重伤,这绝对是件大事,谁也担不起责任,必须要等巡逻队来处理。 领队脸色难看,却只得同意,若是强行要将月楚带走恐怕会把事情闹得更大。看到所长发过来的命令,他差点把手中的通讯器捏碎,该死的陆洋! 地窖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勉强将黑暗的房间照亮。四周的墙壁渗出水渍,因为长期潮湿而爬满青苔,时不时地还能听见滴答的水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别打了……” 一个满脸是血的alpha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头上破了个大洞,整张脸红肿如猪头,鼻血顺着人中流进嘴里,一张开嘴满嘴都是血。胳膊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非常标准地连成一片,连间隔的缝隙都不查分毫。 在他对面的黑暗中坐在一个人,正是魏斜阳。他面色冷峻,眼中一片漠然,面对此情此景甚至连丝毫波动都没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毫无生命的物品。 魏斜阳点了点手指,中指上带着的方形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继续。” 又是一阵哀嚎,直到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他才抬了抬手,让旁边的人停了下来。 魏斜阳走到那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宛如烂泥般躺在他脚下的alpha,曾经这个人不可一世地站在周冉的身边,可是现在却只能痛哭流涕地求饶。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掌控别人性命的感觉确实令人上瘾。 魏斜阳:“我请你来不是想要求你什么,而是告诉你,周家保不住你。如果你识趣,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如果继续作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我都明白,一定照您的意思做,您尽管放心!” 魏斜阳淡淡点头:“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如果到时候你敢反悔,后果一定比你想的更糟糕。” 那人浑身发抖,恨不得时间倒流离这个可怕的家伙远远的。 这真的是Omega吗? 医院 病床上的月楚猛然睁开眼睛,他的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然而漂亮的眼睛却是一片清明。 此时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机器的滴答声便安静一片。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收容所给他安排的是单人房,这个时间正是工作人员交班的时候,再加上护士去查房了,守备非常脆弱。 月楚扯掉身上的管子,忍着疼痛爬起来,轻轻打开房门朝外看去,果然就见两个收容所的人正在不远处讲话。 他脚步轻灵地走了出去,正好避开两人的视线,直接拐入转角,趁人不注意溜进杂物间,给自己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 他戴着口罩,脚步迅速地朝外走去。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昏迷,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医院的路线,就是为了这一刻的逃跑。 收容所管理的Omega被匹配的alpha刺成重伤后下落不明,想必能让他们头疼一段时间。 不过他现在的处境还很危险,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必须尽快跟魏斜阳汇合。 出了医院后再穿着白大褂就太显眼了,月楚将衣服和口罩都脱下来,随手塞进了垃圾桶里。 就在此时,他敏锐的听觉突然捕捉到细小的破风声,然而失血过多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已经来不及躲避。 脖颈一阵刺痛,月楚咬紧牙将针管拔了下来,顶着侵袭而来的眩晕扶着扶手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抵抗不过药性,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蔚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轻柔的白云,然而逆着阳光出现的黑影却将所有光明侵占。 “你说什么?!” 魏斜阳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抖,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两腿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座位上,却不得不强撑住扶手稳住身形。 月楚不见了! 收容所强行给月楚匹配了陆家的alpha,却没想到陆洋发疯将月楚刺成重伤,送至医院抢救后又不见踪影。 原本收容所还想掩藏事实,却没想到情况已经不受控制,纸终究保不住火,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魏斜阳恨到了极点,目光中的怒火裹挟着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他们……怎么敢…… 按照规定,虽然月楚有罪,但现阶段只是嫌疑人,只有法院最终审判定罪才可以进行匹配。可是现在收容所却自作主张,违规操作,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月楚。 他不敢想象月楚当时是多么无助,又是如何在陆洋的刀刃下艰难挣扎。 他们都该死! 魏斜阳抬起头,一双眼睛血红如兽。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为月楚洗脱罪名,却没想到有些人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所有人都去找月楚,把法务部的人叫过来,我要让收容所身败名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10:03:47~2020-10-04 10:2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蛟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月楚睁开眼睛,强忍着眩晕感支撑起身体,就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这才发现手腕上竟然锁着铁链将他拴在床头上。 他兴味地挑了挑眉,这才将目光投向一直坐在那里宛如雕像的人。 月楚:“杜孤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点小看了杜孤舟,这个人竟然敏锐地发现了他逃跑的意图,耐心等候在途经的路上,直接将他劫走。 杜孤舟沉默着,一双眼睛在暗光中明亮如星,却又覆盖着薄冰,散发出森森寒气。 他开口了,声音却沙哑无比:“抱歉,是我的疏忽。” 他承诺过月楚不会出事,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仅出了事还出了大事。 杜孤舟知道,自己不能让月楚再回到收容所,所以他只能暂时将人锁在家里,严加看管。 月楚晃动了一下手上的铁链,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杜孤舟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动作无人看透,却殊不知杜家早已获知他的意图,不仅没打算阻止他,还下了狠手免得再生波澜。 他目光流转,淡淡地说:“那就放了我。” 杜孤舟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做不到,如果现在放过月楚,那他就会回到斜阳身边,继续蛊惑他。 月楚坐直身体,替自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有些头疼,半边脸都在发麻。 月楚:“你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即使没有我,斜阳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外人,而在于你。” 杜孤舟下颌收紧,目光中闪过不服。 他有什么问题?他那么地爱着魏斜阳,尊重他、保护他,对其他上来献好的Omega不假辞色。在他的生命中,除了事业和家族,最重要的就是斜阳,这还不够吗?! 月楚笑了起来,因为触动胸口的伤而不断咳嗽,以致于不得不继续躺回去,捂住胸口不让自己再发笑。 看着天花板,他长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杜孤舟,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和挑衅。 “你做到了吗?” 如果做到了,周冉是怎么回事;如果做到了,为什么不支持魏斜阳参加比赛;如果做到了,又怎么会把Omega一人留在偏僻的湖边。 所谓爱与尊重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付出实际行动去做。 更何况…… 月楚悠然勾起笑容:“所以你输了,因为在我这里,魏斜阳就是第一位。” 杜孤舟怒不可歇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紧盯着月楚,目光里充斥着波涛汹涌的否定。 杜孤舟:“别再胡说八道了,你不过就是用这些话欺骗斜阳,你的意图我早已心知肚明。” 月楚一愣,无奈地用手盖在额头上。究竟是主角太笨,还是世界设定,为什么杜孤舟死活都转不过这个弯,到现在还以为他喜欢他。 他反省自问,除了惩罚模式那一次,从来都没表现出任何对杜孤舟的喜欢,为什么他偏偏就非得认死理觉得他喜欢他? 月楚:“像你这样自大、傲慢、固执的alpha,我就是眼再瞎也看不上你。” 杜孤舟根本就没听进去,还愈发觉得月楚心机深沉、分毫不漏,用虚伪两个字来形容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月楚无奈地摊摊手,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算了,何必跟他争这个,打蛇打七寸,他知道怎么对付杜孤舟。 月楚:“那我换句话,像你这样自大、傲慢、固执的alpha,魏斜阳就是眼再瞎也看不上你。” 杜孤舟气息一滞,脸色瞬间铁青,抿紧唇再无力反驳。他后退两步,扶着椅子坐下,眼神黯淡无光起来。 杜孤舟强撑着一口气不愿意认输:“你们两个Omega是不会长久的……” 月楚轻松一笑,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世界,我相信斜阳有这个能力。” 杜孤舟忍不住怒目而视,手指攥紧,从喉咙里发出怒吼:“他是个Omega,需要人保护,而不是保护别人!” 月楚拨弄着手腕的铁链,眼中闪过利芒,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你错了,他需要被人保护,也能够保护别人。” 月楚突然觉得有些乏味,目光中闪过一道兴意阑珊,默默垂下眼睑,不再去看杜孤舟。 杜孤舟跟他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两个人完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要说两句就能把话聊死了。 他闭上嘴,又躺了回去,眼睛一合,暗示他可以滚了。 杜孤舟气得脸都红了,暴起的青筋在他的脖子上扭曲蔓延。想要说些什么话与其针锋相对,却又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有些掉价,只能紧紧地抿住唇,一腔怒火闷在胸口无处宣泄。 把杜孤舟气走后,月楚睁开了眼睛,把系统唤了出来。舞台都已经摆好了,现在就差主角登场。 陆洋的死把收容所再次推上了风尖浪口,继前一段时间爆出重伤顶级Omega、诬陷平民Omega将其强制收押的丑闻后,“杀人灭口”这顶大帽子又扣到了它的头上。 陆洋虽说算不上顶级alpha,但是他背靠的陆家也是大贵族之一,好好的子弟说死就死,若是再没反应,那就真要被人骑在头顶上了。 墙倒众人推,收容所的所长、领队全部被撤职,接下来还将面临被起诉的困境,可谓是四面楚歌。 同时,收容所存在的合理性也受到了质疑,不仅仅是Omega的质疑,还有来自中间阶层beta的同情。 即使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魏斜阳却依旧愁眉不展。庞大的棕色方形办公桌将他的消瘦衬托得愈发明显,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早已布满红血丝,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滴滴,他的通讯器响了。 魏斜阳愣了一会儿,揉了揉额角才缓缓打开通讯器,然而里面的信息却让他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 沉重的木质椅子与深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响声。急促的脚步声彰显出当事人的心急,让人不免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那道匆匆而去的身影。 “你不能进去,这里是私人住宅!!” 赶来的保安焦急地想要拦住硬闯的魏斜阳,却被强壮的护卫们毫不留情地推开。 魏斜阳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些人一个,急匆匆地往前走着,恨不得缩地成寸立刻到达目的地。他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要直接从胸口里蹦出来,先一步找到月楚。 他已经想不起没有月楚的日子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觉得每一天每一天都像是行尸走肉般,灵魂脱离了□□,大脑机械地指挥着身体活动,仅仅为了一个目标——找到月楚。 他不敢想象,如果最终结果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糟糕他该怎么办,因为只要每想一遍,他的心都痛得宛如刀绞,让他喘不上气来。 砰的一声,他破门而入,映入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几乎留下血泪来。 月楚紧闭着眼睛倒在床上,雪白的被单映衬着他苍白的皮肤,竟说不出哪个更白得刺目。薄薄的眼睑覆盖着那双宛如星子般的眼睛,离得近些甚至能看见上面淡紫色的细小血管。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向一片扇形的阴影,脆弱得像是寒冬里的蝴蝶,轻轻一动就会掉落翅膀。 魏斜阳颤抖着手捧起月楚被锁着黑色沉重镣铐的手腕,放到自己脸边轻轻蹭了蹭,在淡粉色的指尖上印下一吻。 月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有人后,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缩,却被魏斜阳抓住了手腕。 魏斜阳的声音都在发抖:“小楚,是我……” 月楚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确定,在触摸过魏斜阳的皮肤后才知道这真的是他。 他扬起笑容,伸出手臂揽住了魏斜阳的脖子,活动的时候带动手上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斜阳,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魏斜阳的眼中闪过一道血色,犹如开刃的利剑,散发出刺目的寒意。但是他的声音却很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没有掩饰好的哽咽。 魏斜阳:“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让人拿来工具将月楚手上的镣铐剪断,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魏斜阳:“我先带你出去,等你稍作休息后,再告诉我究竟是谁将你带走。” 听到这话,月楚面露迟疑,眉宇间染上些许为难,片刻后才缓缓地点头,似有难言之隐。 魏斜阳不着痕迹地在心里皱起眉,究竟是谁,竟让月楚还要瞒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瞬间让魏斜阳转过头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杜孤舟。 竟是,杜孤舟! 魏斜阳胸口窜起冲天怒火,涨得他发痛,仿佛被一块烙铁狠狠烫过,发出滋滋啦啦皮肉烧焦的声音。他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个高大的alpha。 他怎么敢?! 杜孤舟为什么要将月楚藏起来?是不是发现作为顶级Omega,月楚要更温柔更美丽,便在意识到两人婚约可能维持不住后,先下手为强!他可真是……卑鄙至极! 魏斜阳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陷入常规误区——alpha对Omega只有爱恋没有其他。其实只要细细想想就知道,杜孤舟对月楚从来都只有厌恶没有喜欢。 月楚似有担忧,轻轻拽了拽魏斜阳的袖子,轻声安慰:“或许,杜孤舟同学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那纤细皓腕上的红色印记却让这句话显得格外得苍白无力,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酸。 魏斜阳心疼极了,恨不得将人死死揽进怀里,两个人就这样前胸贴着后背,蜷缩拥抱在一起直到世界的尽头。或许这样,月楚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魏斜阳伸出手盖住了月楚巴掌大的小脸,阴冷的目光带着森森寒意看向杜孤舟,再不复当年的热烈动人。 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令杜孤舟几乎站立不住,踉跄后退一步,直到扶住木框才稳住身形。 他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又似乎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掩饰。 月楚将头靠在魏斜阳怀中,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一只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不让杜孤舟有任何解释的机会。 月楚:“斜阳,我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为了我而争执。” 魏斜阳心软如水,轻轻地摸了摸月楚柔软的黑发,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他抱着月楚走到杜孤舟面前,眼神淡漠,不带一丝情绪,宛如看向陌生人一般,不,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他们已然成了敌人。 魏斜阳:“我们的婚约解除,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们之间必有一战!” 杜孤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伸出手想要抓住魏斜阳的衣袖将他挽留,却只抓了空。 他僵立在空荡荡的门口,面色惨白如雪,最后只能缓缓地收紧手指垂在腿侧,紧抿的薄唇透出一丝倔强。 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解除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对我的支持,开心~~努力码字中!感谢在2020-10-04 10:24:08~2020-10-08 19:1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edescovery 4瓶;4709569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还疼吗?” 魏斜阳看着月楚胸口扭曲的伤疤,手指都不敢碰触,生怕会弄疼了他,只能颤抖地停留在上方。 他告诫自己要将这一切牢牢记在脑海里,因为这是他犯下错误而应该受到的惩罚。 他缓缓俯身,在月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将他的手放到胸口,莹莹目光中带着一丝悲痛。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出了他沉重的悔意,却永远也弥补不了月楚受到的伤害。 月楚轻笑起来,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份笑容美得宛如天使,能够宽恕心爱之人所有的错误。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你救了我。我的终端被收走了,只能偷偷用别人的终端发,本以为你还要调查一番再来,却没想到你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赶来。我可以觉得,对你来说我很重要吗?” 魏斜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无比:“比任何人都重要。” 月楚笑意甜蜜,弯起的嘴角宛如盈满蜜酒,令魏斜阳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用手指刮了刮魏斜阳美丽的脸:“我也是这么对杜孤舟说的,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说完他又微微皱起眉,目光中闪过担忧:“就这样跟杜孤舟解除婚约,对你影响会不会很大?” 魏斜阳傲然一笑,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地展露在月楚面前,带出一丝轻蔑。 杜家这次真的是太大意了,本想借着陆家的手铲除月楚和月家,却没想到月楚竟然能从严密看守中跑出去,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的把柄已经落到他的手中,再加上这两年是杜家能不能掌控三十七军团的关键时候,谈判的余地非常大。 魏斜阳不仅要解除婚约,还要将杜家控制在手中。再加上野心勃勃的罗家和不得不跟进的月家,以及墙头草的陆家,他手中的势力已然不容小觑。 只不过到现在他还缺乏最关键的一点——让人心服口服的荣耀。 所以这些势力只能暂时埋在土里,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月楚半坐起身体,用额头碰触到魏斜阳的额头,清澈如泉的眼睛中全是鼓励和支持。 月楚:“我会一直跟随殿下。” 魏斜阳又是心暖又是发愁,月楚这么柔弱,连太阳都不愿意晒,可怎么安排到军队啊…… …… 杜家 杜老爷子也就是杜孤舟的爷爷杜庆明曾经是帝国三元帅之一,战功赫赫,可谓是跺跺脚都会让帝国震一震的大人物。 然而他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培养好儿子,以致于杜家在下一代无人可用,一时陷入低谷,直到杜孤舟出生才让杜家焕发新生。 看着眼前端坐如松的Omega,他轻轻眯了眯眼睛,皱纹深重的眼皮也遮挡不住睿智犀利的眼睛,即使已经年近八十,却仍然不显浑浊。 他其实是最支持杜孤舟和魏斜阳联姻的人,作为看着皇帝长大的、还曾经担任过帝师的贵族,他和皇帝都希望能够建立起更为亲密的关系,来保证两方的安稳。 因此在得知杜孤舟对月楚动手后,不仅没有阻止,还在身边加了一把火。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杜老爷子面色不动,轻轻吹了吹眼前的茶,把清香甘甜的茶味吸入鼻中。 不过,如果这位殿下以为能用这点小事威胁到他们,那就真的太天真了。 早在事情刚刚发生之时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扫尾工作全部完成,任是谁也找不出能跟杜家有关的线索。所谓的口供只会有一个,没有人能够翻出他的手掌心。 杜老爷子:“殿下何必非要解除婚约?您的事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婚约还在,一切都好说。” 杜孤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庆明抬手制止,只能紧紧握住拳头,不甘地站在一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对月楚的事毫不在乎,但是为了杜家的利益,这个问题只能暂时埋在心里。 魏斜阳神色冷然,即使杜家开出了这么有诚意的筹码都没有让他心动。其实月楚也是这么劝他的,可是他没办法接受。 魏斜阳低下了高贵的头:“抱歉,那是我的挚爱,我必须给他最好的一切。” 杜老爷子似是无奈:“年轻人都喜欢将什么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等到日子久了就会明白,那些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在手中的权力。” 魏斜阳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没有再去跟杜老爷子争这个问题,而是将问题又转回了原题。 杜老爷子见他敬酒不吃,面子上已然有些过不去。不过他城府极深,也不会让人看出心中不满。 杜老爷子:“这是我跟陛下定下的婚约,若是想要解除,恐怕还要陛下同意才行。” 魏斜阳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提前便准备好了。 “父皇已经同意,就看您的意思了。” 杜老爷子微微一顿,又不着痕迹地喝了口茶,他着实没想到魏斜阳竟能先一步说服陛下。 他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位Omega的身上端着皇家贵气,那傲然藐视一切的模样令人十分熟悉。这份骄傲放在魏斜阳的身上不会让人厌恶,但却会让人轻视,因为傲慢的人总是不会将目光放到近处。 可是这个人却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有着某种气质,令他心中竟难得有一丝不安。 他想要做什么?杜庆明第一次有点好奇了。 杜老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既然陛下都同意了,那老夫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你跟孤舟没什么缘分。” 魏斜阳站起身对他鞠了个躬,感谢杜家的这一步退让。不过他的目的不仅是这个,更重要的是要借助杜家的势力进入军队。 说到这个,杜老爷子的脸一下子就冷了,自古以来就没有Omega进入军队的例子,想让他开这个大门,绝对不行! 魏斜阳担不起这个骂名,他们杜家更担不起! 他拿起茶壶给魏斜阳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直到水顺着杯口流了出来,在桌子上洒成一片,才堪堪停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魏斜阳立刻闭嘴走人。 魏斜阳不动声色,像是没有意识到杜老爷子的意思一样,直接拿起满到泼水的茶杯递到嘴边。 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的冷色,冷峻的面容不怒自威,半分气势都不落地稳坐钓鱼船。淡淡的水渍浸湿了他的指尖,让他葱白色的玉手显得愈发修长。 魏斜阳在等,等月楚的信息。 中转站 月楚笑盈盈地拿着终端,将眼前交易的画面全部都录了下来。 有些人就是不知足,明明已经权势滔天,却还是舍不得更大的荣华富贵,比如说杜庆明的儿子、杜孤舟的父亲——杜天元。 为了掌控杜家,魏斜阳一直在私下里调查,然而杜家藏得很深,远不是他现在所掌控的势力能够查到的。 不过月楚却是个开挂的人,根据故事背景记录,杜孤舟最大的一次危机便是父亲杜天元被爆出跟星盗交易、被判了叛国罪。那一次杜家元气大伤,还是靠着杜孤舟的势力才挺了过来。 系统为了完成任务,就偷偷给月楚开了个后门,把杜天元的交易地点透露给他。 这不,正好抓住了一条大鱼。 月楚嘴角带笑,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烟想要点燃,却恍然发现自己没带火机。摸了摸鼓鼓的口袋,里面只有一根棒棒糖,也不知道是魏斜阳什么时候装进来的。 他将烟折断,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又将棒棒糖拿了出来。也没有吃,只是用圆圆的糖球抵在脸上滚来滚去。 录完视频后,他点开魏斜阳的账号给他发了过去。 他目光悠然,双手插进兜里,悄然离去,轻轻按动手中的按钮。只听一声巨响,仓库发生剧烈的爆炸,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立刻触动警报声嗡嗡作响,周围的人宛如受到惊吓的羊群四处逃散。 真男人当然不会回头去看一眼,月楚就这么嘴角带笑地离开了。 任务,圆满完成! 就在一片尴尬中,魏斜阳的终端滴滴响了起来,他脸色一缓,眉目间的凌厉立刻柔和了下来。 打开屏幕,他开始认真地打字,最后还不忘在末尾缀上一个小猫鼓掌的表情,一脸严肃地又回了过去。 据说帝国百分之八十的情侣在聊天时都会用到这个表情——《恋爱成功指南》里就是这么写的。 再抬起头,魏斜阳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些许咄咄逼人,月楚的成功给了他很大的底气来跟杜庆明正面对抗。 “我跟杜家的关系比另外两家都要近,如果可以,自然是想要走得更近一些。现在机会就摆在您的面前,还请您再考虑片刻。” 杜庆明动了动沉重的眼皮,过多的褶皱让他眼皮耷拉了下来,眼角间的皱纹宛如刀刻。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Omega,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敢如此大放厥词。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挑衅,倒是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 “殿下,有时候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您应该认清的事实。我年纪大了,有些疲乏,就先行告退了,还请您恕罪。” 说着,杜庆明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竟是直接要甩袖走人。 魏斜阳并没有拦他,眉眼间依旧犀利冷淡,像是掠过冰原的罡风,刮起雪白的冰尘。 他淡淡地说:“我劝您还是多留一会儿……” 杜庆明在心里摇摇头,太过自大的人总是会输得很惨,这位殿下还太年轻,恐怕还要多历练历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在杜庆明耳边低语几句。杜庆明的脸色瞬间变了,腐朽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稳脚跟。 杜孤舟赶紧上前扶住他,想要开口询问究竟是什么事,却只见爷爷惊怒地转过身,看向稳如泰山的魏斜阳。 魏斜阳缓缓起身,眉角凝聚的傲然依旧如同冰雪寒霜般凌冽。 “现在,您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要给大家请个假,明天要出差,恐怕要暂停更新几天,请大家见谅。 确实没想到九月底十月初这么忙,一般我都是日更三千,内心有些崩溃。 希望小天使们不要生气,等回来我一定加快进度。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感谢在2020-10-08 19:10:38~2020-10-09 20:4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五年后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月楚无奈地戳了戳死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眼波流转中带出一丝笑意,明明说着责备的话却又带着无限宠溺,让人听了都觉得耳朵发麻,恨不得溺毙在其中。 魏斜阳蹭了蹭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月楚的信息素,漂亮又凌厉的面容上满是慵懒的痴迷。他用手指勾着月楚衬衫领口的金色扣子,将人死死地困在怀中,舍不得放开。 五年的历练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原本跟月楚差不多的身高也飞长了好几厘米,硬生生把平视变成了俯视。 精致的面容依旧漂亮得心惊动魄,却又冷肃得让人不敢直视,如果不是还记得这是个Omega,恐怕很多人都会将他当成顶级alpha。 与魏斜阳相反,月楚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总是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不论走到哪都特别受欢迎。 一想到这,魏斜阳就又紧了紧手臂,心口的醋意都要泛滥成灾了。 他的月楚,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这几年来,魏斜阳凭借着杜家的支持顺利进入军中,用强悍的实力让所有看笑话的人闭了嘴,在民间声望大涨。虽然传统观念中Omega没有继承权,但民众并不在乎谁做皇帝,而是在乎登上皇位的人能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这一点他比其他三位皇子都做得要好,当然这其中的宣传拉踩也少不了手笔。 可是在外形象的增长却远比不上对内形象的变化,以前的魏斜阳高冷又傲慢,总是让月楚想起丛林中的花斑虎,危险而迷人,令人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被伤害。可是现在…… 月楚动了动肩膀,死死黏在他背后的人却纹丝不动,宛如一块牛皮糖,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魏斜阳:“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又来了,又来了! 纵使月楚纵横情场,啊,不对,是原本要纵横情场结果被将军截了胡,也扛不住魏斜阳这样的问题。 求生欲极强的月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嫌你烦。但你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怕你耽误了。” 魏斜阳就是故意的,他自然知道月楚不是嫌他烦,但就是喜欢月楚一遍遍地解释。那宠溺的言语中透露出对他的在意,就如同这勾人的信息素一般,令他痴迷,恨不得月楚再多说几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声音在外面说:“殿下,时间快到了。”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杜孤舟,杜家自以为滴水不漏,实际上却早已被魏斜阳控制吞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杜孤舟。他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鬼,杜家归顺了魏斜阳,那么他自然也要为魏斜阳所用。 月楚淡淡勾唇,捏了捏魏斜阳精致的脸,到现在还敢捏这位殿下脸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都催你了。” 魏斜阳冷哼一声,小脾气又上来了。可恶的杜孤舟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偏偏一退再退的杜家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他也不好将人遣远。 他握住月楚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那我走了,要等我回来。” 月楚替他戴好军帽,金色的徽章配着深黑色的军装,让魏斜阳宛如漫画里走出来的战神,又美又烈,令人痴迷。 月楚温柔一笑:“一直都会等你。” 魏斜阳目光轻动,最后却只能抿紧嘴唇大步离开,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月楚一眼,生怕再多留一会儿就不愿意走了。 该死! 他握紧了手,自己怎么能这么黏人!但是,真的好想黏啊…… 月楚目送魏斜阳走远,才慢慢收回目光对上了杜孤舟冰冷的眼睛。他轻轻勾起嘴角,笑容宛如春花绚烂。 偌大的皇宫悄无声息,身着黑色军装的士兵们列队而站,手握的激光枪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惊慌失措的宫人们跪倒在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却连一声呜咽都不敢露出。 呼啦啦,一群黑色的鸟儿从宫墙上飞过,划过平静湛蓝的天空,揭开了故事的开场。 吱呀一声,魏斜阳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金色的大门上雕刻着狮子和十字枪,这是皇室的图腾,代表着不容侵犯的至高权力。 地板上还残留着杂乱的血迹,显示出刚刚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交战。 魏斜阳缓步走了进去,毫不避讳地直接踩在血迹上,黑色的军靴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红的脚印。 “父皇。” 他的声音很平静,即使面对这种父子相残、兵戎相见的场景也依旧毫无波澜。 魏斜阳的父亲、帝国的皇帝——魏霖缓缓转过身来。他还正值壮年,看上去跟魏斜阳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兄弟,只是眉宇间额黯淡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魏霖:“你的哥哥们都还好吗?” 魏斜阳:“很好。” 魏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或许他曾经是觉得如果魏斜阳是alpha的话那一定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可是这只是如果,在他的心中这样的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所以说一说也就罢了。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走出了太远,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Omega皇子的野心,也就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魏霖:“你以前不是这样……” 在魏霖的记忆中,自己的孩子还是那个倔强地想要跟哥哥们一起舞刀弄枪的天真幼童。 魏斜阳上前几步,站在父亲面前。现在的他已经跟父亲差不多高了,不怒而威的气势毫不逊色。幼狮终究成长为年轻的狮王,伸出锋利的爪牙要抓住所有的权力,创造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魏斜阳:“我一直都是如此。从小我就问母后,为什么哥哥可以做的事情我却不能做、哥哥必须学的东西我不用学。母亲告诉我因为我是Omega,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Omega不行?” 魏斜阳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回答他时的模样,那双温柔美丽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明明是微笑的样子却凝结着淡淡的忧伤,似乎不忍心打破他内心的幻想。 或许母亲就是第一个了解他的人,所以在她弥留之际便将暗龙军团偷偷交到他的手中。 魏斜阳:“我一开始以为是我错了,因为大家都这样告诉我。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是这个世界错了,它扼杀了Omega选择的机会。” 魏斜阳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缓缓伸出手。 他要,改变这个世界。 魏霖欣慰又无奈地看着儿子,并没有抗拒地将权杖交到了魏斜阳手中。 “你太天真了,即使身为皇帝也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世界。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我的孩子去做你想做的吧。至于你的哥哥们,只要不让他们丢掉性命,就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吧。” 魏斜阳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深深地伏身磕了三个头,双手举高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杖。 从这一刻起,他将不再是无足轻重的皇子,而是这个帝国的皇! 魏霖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都证明他的儿子有着成为帝王的魄力和手段。 不过…… 魏霖:“斜阳,为皇者决不能有任何弱点,更不应该留下被人诟病的把柄。你的弱点太明显,我已经派人帮你处理掉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砰咚一声巨响,魏斜阳手中的权杖掉在了地上,上面镶嵌的猩红宝石耀眼无比,却能够从中看见他惊慌失措的面容。 “杜孤舟上校,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楚闲散地靠着门框,白色的衬衫没有扣紧扣子,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肤,上面还有一片片玫瑰色痕迹,从领口蔓延而下,足以让人遐想他的恋人是多么的热情。 即使面对杜孤舟快指到他面前的长剑,他也没有任何害怕慌乱,依旧宛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还有闲心跟杜孤舟对话。 杜孤舟:“奉陛下之命,取你性命。” 月楚挑眉,哟,这么多年有长进了,竟然还知道给他设下语言陷阱,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月楚:“老皇帝要杀我,为什么?”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睁一只闭一眼,好让魏斜阳心情好点,放过那几个不安分的皇子。 杜孤舟捏紧手中的刀柄,浓黑的眼瞳冒出点点怒火,为什么?这种问题月楚也好意思问?! 这些年他利用魏斜阳一步登天,明明什么军功都没有,却跟他一起并升上校,更是直接掌管了红狮烈焰团。月家同样鸡犬升天,截断了帝国的咽喉,到处为魏斜阳鼓吹呐喊,制造黑料陷害其他几位殿下。 这等小人留在魏斜阳身边只会害了他! 因此,当他接到陛下的命令后,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么多年,他和月楚也该有个了断。 月楚啧啧两声,怎么把他形容得这么糟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这几年他混得还不错,到了杜孤舟嘴中就变成了靠裙带关系上位,真是……令人不爽啊。 他脚步轻盈后退,躲过了刺来的利刃。 月楚:“若是杀了我,斜阳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杜孤舟抿紧双唇,目光坚定如石,带着一种自我牺牲的大无畏感。 杜孤舟:“即使他恨我、怨我、杀了我,我都不会后悔。我必须让他清清白白、毫无牵挂地登上皇位,实现他长久以来的梦想。” 如果不是没空,月楚都想给他鼓鼓掌了,瞧瞧这话说的,都把他快感动了。 不过,想杀了他可没这么容易。 月楚面露轻笑,翻过桌面,掀起沉重的桌子朝杜孤舟砸了过去。闪身拔出墙上挂着的银刀,开始跟杜孤舟正面对抗。 在外人的眼中,大多只看到月楚用巨镰,却不知道他最喜欢的其实是刀。 月楚动了,手中的刀宛如龙出云岫,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呼啸着朝杜孤舟而来。光华绽放,发出铿锵轰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小熊宛如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已经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它只能“阿巴阿巴阿巴”地干张着嘴。 眼看着月楚手中的利刃切断了杜孤舟的头发,吓得它两只毛茸茸的爪子都塞进了嘴里,才勉强咽下到嘴的惊呼。 我滴乖乖,它还以为月楚要直接切掉杜孤舟的天灵盖呢! 小熊跪在半空中,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着:“宿主,哥哥,爸爸,求你放过主角一命吧,杜孤舟可千万不能死啊啊!!!” 好吧,月楚这才想起来他是在做任务,刚才打得太过瘾差点把杜孤舟给削了。 于是,等魏斜阳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令他窒息的一幕——杜孤舟的剑刺穿了月楚的胸口,月楚无力地倚墙倒下,鲜红的血染满了雪白的衬衫,宛如白羽间闪烁的红宝石,刺痛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努力更新!!爱你们!! 感谢在2020-10-09 20:43:18~2020-10-17 16: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蒄、夏楚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解放了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别再装死了!杜孤舟都快死了!!” 小熊发疯地揪着月楚的头发,两只大眼睛已是眼泪汪汪。 原来魏斜阳以为月楚死了,当即就开始发疯,竟然直接晋级,打破了SSS的瓶颈,突破到了SSSS级。他死死地掐住杜孤舟的脖子,眼睛通红似要流出血泪。 窒息的痛苦让杜孤舟额头上青筋暴起,可是他却缓缓拉扯出一抹笑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魏斜阳的手背上。 就这样死在斜阳的手中,大概也是件幸福的事吧。 月楚这才睁开一只眼,真是没劲,好不容易见杜孤舟被暴打一顿,结果还没看两分钟还得救他。 不过看了眼不停地发出红色警报的世界线,他还是虚弱地轻咳了两声,无力地用带血的手指在地上轻轻滑动,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斜……阳……” 砰地一声,魏斜阳将杜孤舟甩在了地上,扑到月楚的身边,眼角含泪地看着他。这个刚刚差点一手将一个顶级alpha掐死的男人,此时却只能不知所措地抬着手,生怕一碰就会让自己心爱的人破碎。 月楚艰难地挤出轻笑:“傻……还不送我去……医院……” 魏斜阳这才恍然大悟,慌乱地打开通讯器,声音嘶哑地大吼:“叫救护车!还有,把家里的医生全部叫过来!快!” 月楚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嘛,这戏演得可够过瘾,以后看杜家还怎么敢在斜阳面前摆架子,呵呵。 医院 “停,我不是易碎品,用不着吃口水果也要用嘴喂。” 月楚坚定地抵住魏斜阳凑到面前的俊脸,表示对这种喂食行为的一万分抵制。拜托,刚开始那几天喂喂就算了,现在伤口愈合得连个疤痕都找不到,有必要天天吃饭、喝水、吃零食都要喂吗? 月楚觉得自己失算了,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狠狠坑杜孤舟和杜家一把,却没想到坑到了自己。 魏斜阳却轻轻握住他的手,将其按在一边,认真地凑上去,将酸甜的苹果块喂到月楚嘴边,一双美目让人难以拒绝。 月楚还是投降了,他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魏斜阳可真是把住了他的命脉。 无奈地笑了笑,他咬过魏斜阳嘴里的水果,顺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管怎么说,黏人的恋人还真是可爱啊! 魏斜阳侧过身,将头枕在他旁边,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自从月楚受伤以来,他就总是这样,甚至于半夜月楚醒来,都能看到他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看着他。好在这不是恐怖片,月楚一惊之后却是心暖,他知道这是因为魏斜阳太害怕会失去他了。 月楚柔和一笑,与他十指相扣,缓缓地释放出信息素,来缓解恋人的紧张感。 “尊敬的皇帝陛下,再过七天就是你的登基仪式了,我很期待能和你一起接受万民敬仰。从此开始,世界将为你所掌控,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让帝国变得更加美好。” 魏斜阳眼波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坐起身体,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了一顶皇冠。皇冠由纯金打造而成,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光是捧在手里就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月楚略一挑眉,这可是真皇冠,就这么随意地放进背包里也太不严谨了。 “低头。” 魏斜阳轻声说,目光犹如万千星辰闪烁,亮得让月楚都有些不敢直视。 月楚眨动了一下睫毛,长长的浓密睫毛遮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微微勾起嘴角,轻笑着拒绝了。 “这不合适。” 据他所知,整个魏家皇室已经延续了数千年,皇权不容染指是铁律。 魏斜阳却面色沉静,仿佛手捧的不是一顶贵重无比的皇冠,而只是普通帽子一般。 “没什么不合适,我若为王,你便是我的王,我将亲手为你戴上皇冠。” 月楚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抬起头,正对上了那双成熟稳重的眼眸。在一次次的历练中,魏斜阳以惊人的速度在成长着,任是他有时候都想不起来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然而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王者,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月楚缓缓低下头,笑容又蔓延而上,却真诚了许多。 魏斜阳郑重地将皇冠给他戴上,轻轻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七天之后,帝国普天同庆,迎接新皇帝的登基。而在漫天黄沙的边缘星,杜孤舟遥望着帝都的方向,宛如一尊石像。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余生只能在艰苦的边缘星度过。 眼中滑过一道苦涩,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孤星,轻声说:“不论如何我都会守护你,斜阳。” 《帝国史册》记载,魏斜阳是帝国史上最具争议的一位皇帝,他的功绩不容质疑,但他的很多做法也令人诟病。 作为Omega,他原本并不具备争夺皇位的资格,却披荆斩棘杀出重围,逼迫父亲退位、圈禁三位哥哥,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同时,他打破禁忌,与另一位Omega月楚成婚,并拒绝将其封为皇后,而是直接将其加冕为皇,与其平起平坐。当时许多人都担心帝国会因为权力纷争发生动乱,好在那位月楚陛下似乎对权力不感兴趣,才避免了一场大灾难。但这些,无疑都让他深受责难。 然而,他同样也是帝国史上伟大的帝王之一。他倾力支持消除发情期影响的实验研究,成功将Omega从糟糕的发情期中解放出来,并支持Omega自愿注射针剂,从此能和beta一样正常生活。无数Omega走出象牙塔,接受了这一变革,从此社会阶层发生了重大改变。Omega的消失也意味着alpha失去了延续的意义,数百年之后,ABO结构的社会不复存在。 小熊挥舞着魔法棒,恨不得在半空中翻个跟头,兴奋地只想跳“海草海草”。它捂住嘴巴,双眼含着热泪,太不容易了,它的第一个任务竟然完成了。 “月楚,成功解救第一个世界——《吾本为皇》。 绿茶值:96分。 世界线拯救度:82分。 剧情探索程度:78分。 总评分:给你五星好评哦~” 五星,竟然是五星,第一次出任务就有这样的成绩,小熊真的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月楚笑着弹了一下它的头,这么呆呆萌萌的小家伙出来工作,真的不会被骗吗? 小熊捂着脑门,想要瞪他一眼,然而想到自己的任务又赶紧扬起讨好的笑容,眼巴巴地凑了过去:“那个,我们能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吗?” 月楚伸了个懒腰,有些无聊地撩了撩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如水的平静。 “进吧。” 然而等进入之后,他却气得差点把小熊给撕了。 漆黑的天空只有一轮血月,枯残的树枝扭曲地伸向天空,仿佛将死之人的手臂,痛苦地张开着。几只黑漆漆的乌鸦站在枯枝上,黑色的阴森鸟目窥探着暗中的尸体,耐心地等待猎物死去。 月楚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的状况非常糟糕,胸口破了个大洞,半边心脏都碎了,直接能看见另一半肉团艰难跳动的模样。然而奇怪的是,明明这么严重的伤,他却基本没有流血。 他咬紧牙,缓缓支撑身体坐直,检查着自己的情况。 很好,虽然情况诡异,但他貌似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在帝国过了太久舒适的生活,以致于他都忘记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月楚粗喘着气:“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好点的身体。” 小熊很是心虚,这不刚死的就这一个,它看着还不错就用上了。 小熊努力解释:“这个身体也有他的优势,嗯……比如说武力值很高,是五代纯血。” 月楚气笑了,武力值很高还会被打成这样?还有五代纯血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是一个魔幻世界,主要物种有:人类、吸血鬼和狼人。人类武力值较低,但能够运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和后天磨炼成长为让吸血鬼也为之感到棘手的存在;吸血鬼,又称血族,以人类鲜血为食,不死不老,能力强悍,与人类世代为敌;狼人,一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为狼人,失去理性并变的狂暴,全身遍布狼毛,有敏锐的嗅觉跟听觉,隐世而居,对人类不算太友好,更讨厌血族。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这个世界的主要剧情跟罗密欧与朱丽叶有点相似。 男主希诺是血族王子,因为被管束严格而生了叛逆之心,偷偷溜到人类世界,邂逅了美丽少女安娜。两人一见钟情,冲破了种族束缚,为爱结合。 然而血族决不能允许王子同一个普通人类少女在一起,为了斩断王子的情丝,他们派人杀死少女。本以为这样会让王子死心回来继承王位,却没想到反而激发了王子的仇恨之情。 为了复仇,王子联合人族、狼人与血族展开厮杀,这场三族大战整整持续了五十年,死伤无数、民不聊生。而王子作为战争的发起者,却没能成为战争的终结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随着战争的持续,王子与人族、狼人的联盟出现了裂缝。先是人族之王突然身死,后又狼王小崽被人偷走,王子受到的怀疑越来越多。终于联盟破裂,王子被杀。 王子没有回到自己的王座,也没能留在少女的家乡,他如同丧家之犬般死在了破旧的仓库中,浑身沾满灰尘,不复荣耀所在。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安息,世界被冤魂充斥,不仅自身破灭,还威胁到了周围的小世界。 小熊紧紧地握住月楚的手,深情地说:“宿主,请一定要加油,这个世界非常非常需要拯救。” 月楚将它弹开,有些头疼地摸了摸自己情不自禁冒出来的尖牙,喉咙里的干渴像是一把火燃烧着他所剩无多的理智。 在拯救世界之前,他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拯救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很有心哒,双更奉上,爱你们~~ 设定:不是真父子,所谓“父亲”只是对血族之王的称呼,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感谢在2020-10-17 16:45:30~2020-10-17 20:5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蛟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继续找,他一定就在附近!” 月楚异常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些许声音,里面传来的讯息明显对他不太友好。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胸口不断朝前跑去。他的速度非常快,用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是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却如影随形,如何也甩不掉。 嗖嗖几声,几支银箭刺入他旁边的树干上。月楚眼睛一眯,脚步却没有停顿。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总能追踪到他的位置? 他快速地检查着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胳膊上竟然有一个十字架的印记,缓缓地蒸腾出灰色的烟雾。 月楚冷冷地勾起嘴角,拔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将那块肉剜去。 痛苦如同锥子般刺入他的心脏,疼得他咬紧牙关,可是这些都比不上破碎的心脏间传来的鼓噪,一声一声,如同鼓点般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头。他的牙齿发酸,不断分泌出涎水,整个身体宛如在灼烧一般。 如果不是经受过残酷的训练,他根本难以抵挡这种生理需求带来的痛苦。所有的理智如同雪絮般飘散,一点点地消失在烈火之中。 如果有面镜子,月楚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眼睛红得可怕,像是浸泡在血水里一样,细小的血丝不断地跳动蔓延。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拦在他的面前,让他寸步难行。 月楚的獠牙愈发伸长,他佝偻着背,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那里荒芜一片,除了黄沙沙的土什么都看不到。 月楚努力集中心神朝四周看去,越是感应就越是能够听见心脏的鼓动,血脉沸腾如水,像是要回应远古的召唤。 月楚:“系统,这里究竟有什么?” 小熊点开眼睛上的开关,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扫描:“这里是血族之王拉法的沉睡之地。” 血族之王?故事背景里可没提过这个人。 小熊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提到过,只是血族之王一直在沉睡,所以在整个故事里就唯有一句话带过——“血族之王安静地沉睡着,看不到这三族乱象”。 月楚舔了舔尖锐的獠牙,眼睛里血光透亮,顶着沉重的压力,他缓缓地迈出一步走进了这片沉睡之地。 一步,两步……血族之王的威压绝不是泛泛之谈,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受到那沉浸在血脉里的压制是多么的强烈。 月楚浑身的皮肉一点点裂开,白玉般的皮肤仿佛被刀划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指上粉色的指甲盖不断地脱落、生长、再脱落、再生长,掉落在黄土地上,又很快被风刮走。 当走到最中心处巨大的黑色棺柩附近时,月楚已经看不出是个人样了,他两腿发颤地跪倒在地上,艰难地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敲了敲棺盖。 “我受了重伤,能借你的地方躲一躲吗?” 里面没有动静。 月楚又说:“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咚的一声,他掉了进去,正面对上了躺在里面的血族之王。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人,苍白的皮肤宛如上好的冰晶雕刻而成,浑然天成的俊美五官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令人痴迷,银白色的长发如同丝绸般柔顺,安静地披在身后,像是月光凝聚成束。 可是再美丽的人在此刻的月楚眼里也什么都不是,因为饥渴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芬芳的血液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量的涎水滴落在血族之王黑色的衣袍上,如同绽放的死亡玫瑰。 他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咬上了血族之王的脖子。瞬间,鲜美的血液顺着他干渴的喉咙流入了体内,宛如清泉般抚平了他的痛楚和燥热。 月楚着迷地半眯起眼睛,不受控制地吸食着,如果这只是个普通人类,恐怕就早已被他吸干了。随着血液的补充,刚刚还破裂的伤口一点点地复原,龟裂的皮肤恢复到了原本的光滑美丽。 然而这份享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大力袭来,他被甩到了棺壁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掐住脖子按倒在地面,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他的喉咙压断。 月楚眼中一厉,调动全身的力量进行反抗,然而他的力量在血族之王的面前却如同陷入了泥潭,根本使不上劲儿。 他微微一愣,脖子被掐住的痛楚让他不得不仰起头。 月楚静静地与拉法对视,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见任何逃生的希望,可是就这么束手就擒也不是他的风格。他悄无声息地将全部力量集中在指尖,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拉法却放开了他,银色的浓密睫毛宛如雪花般颤动一下,猩红的瞳孔里流露出些许疑惑。 “五代纯血?” 拉法的声音低沉悦耳,宛如大提琴般轻轻颤动。 月楚收回了力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与拉法拉开距离。他已经很久没遇见过如此强劲的敌人了,这份压制性的力量让他心生警惕。 本以为系统快把他坑死了,却没想到这个五代纯血的身份竟然真的救了他。 拉法审视着眼前的孩子,他一直以为纯血就只有希诺一个,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还能遇见第二个。眼前的年轻血族受了很重的伤,他能够清楚地闻到他身上虚弱的味道,应该是被非常强大的猎人所伤。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这个孩子是不可能强行进入血族之王的沉睡地,因为在这里受到的伤害绝对比刚才受的伤还要重。 拉法喜欢有狠劲儿的孩子,这个年轻血族,聪明、沉稳、坚强,再加上纯粹的血脉,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想到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希诺,那也是个五代纯血,强悍又美丽,是他属意的最佳继承人。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过得怎么样? 想到这,拉法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拉法:“过来。” 作为血族之王,拉法对仅存的纯血持绝对保护态度,他其实并不擅长同族里的幼崽打交道,那些年轻血族看到他之后都会宛如小鸡仔一般瑟瑟发抖。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从拉法的嘴里说出来却硬邦邦的,不像是安抚,倒像是命令。 月楚抬起脸,有所顾虑地看着眼前的人。银色的月光透过没有盖紧的棺盖照进来,为他如雪般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鸦羽般的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双猩红的亮色瞳孔里还带着警惕,却让拉法想起了暗冰泉的血池,澄净清澈。 血族之王苏醒的消息立刻引发了血族的震动,随之而来受到瞩目的还有月楚——这个被血族之王带回来的五代纯血。 拉法并没有专门去安排月楚,因为他很清楚,继承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希诺。他会庇佑月楚,但绝对不会让他生出不该拥有的想法。 拉法的态度很快让血族们明白了月楚的地位,原本面对另一个纯血的热情立刻消散,变成了冰冷的漠视。 月楚跟在一位侍女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灰白色的砖块拼接出典型的欧式风格,翠绿色的玫瑰枝干紧紧地缠绕在柱子上,优雅地吐出娇艳的花朵,为古老沉重的城堡装点出一抹艳色。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座城堡,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回环绕,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角落里时不时地闪过黑影,那是血族之王的眼线,无时无刻不在角落里紧盯着路过的人。 月楚遥望着耸立在最中心的高大古堡,淡淡地勾起嘴角,现在看来他可真是被发配到了遥远偏僻的地方。 “大人,今天起,这就是您居住的地方。” 带领他的侍女很年轻,圆鼓鼓的小脸看上去嫩得能掐出水来,是个转化才没多久的E级血族。她既是幸运,又是不幸。幸运的是她没有沦为F级血族那样毫无理智的怪物,不幸的是她永远只能成为最低级的血族,从事底层的工作。 小侍女似乎还挺喜欢这份工作,打扫卫生时很是卖力,只是那时不时扫过的目光却并不怎么友好。很显然,这个不会隐藏心思的女孩不太喜欢月楚。 月楚并没有在意,反而觉得她挺好玩,至于那不甚友好的目光,对他来讲根本不痛不痒。 房间里的窗帘全部都拉上了,屋里一丝阳光都没有,只有墙壁上、桌面上明亮的烛火,晃动着温暖的光芒,将房间点缀得美丽又温馨。 他拿起一个月光石做成的酒杯晃了晃,光滑的杯壁反射出美丽的光晕,将房间里的景象映照于其中。 血族良好的视力让他能清楚地看见房间的每个角落,这里的布置说不上多么奢华,却也一应俱全。月楚对这方面的要求很低,因此并不会觉得有所失落。 他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朝外看去。此时正是白天,也是血族不怎么喜欢的时间段,白花花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血奴在勤勤恳恳打扫着卫生。 月楚搓了搓手指,眼中血色微闪,离得太远可不太方便他动作。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适应他的身体和力量。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难怪人类都喜欢追求古老神话里的这些暗黑力量,确实很令人着迷啊。 第26章 血月高升,漆黑的天空零星点缀着几颗暗淡的星子,子夜的钟声响起,代表着血族最热闹时间的开始。 月楚安静地站在角落里,柔和的微笑让他不带任何攻击性,微敛的眼眸遮掩住了思绪,长长的黑色睫毛轻盈眨动,让人误以为这个来自不知名地方的五代纯血性格腼腆温柔。 大多数血族不感兴趣地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便将目光投注在大厅的正中央,众星捧月中站着的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希诺。 小熊看到他时眼睛已经冒光了,幸福地转着圈圈,恨不得冲过去对他表白。 小熊:“宿主,这就是血族王子希诺。我特意安排你回到他和安娜还没见面的时间点,只要你献出茶艺,一定可以将他拿下!” 说到这,小熊信心满满地挺起胸膛,对月楚一百个放心。 月楚意兴阑珊地抬了抬眼,又不甚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作为主角,希诺自然是非常英俊的。金色是血族最爱的颜色,明明是诞生于黑暗中的怪物,却偏偏向往着阳光,而拥有一头金发的血族王子自然是上天的宠儿,令无数血族痴迷。他五官深邃,身材修长,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个发光体,不断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王子极爱白衣,一身素白滚着金边,简雅优美,宛如山巅的皑皑白雪,令人想要仰望。 可是他却完全不是月楚喜欢的类型。同样是傲慢,魏斜阳的骄傲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是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令人不会心生反感。可是希诺的傲慢却带着锐利的审视,偏偏他还带着温室花朵般的稚嫩和井底之蛙的自大,就不那么招人喜欢了。 更何况…… 月楚挑剔地评价着他的长相,就这模样连魏斜阳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似乎看出了月楚的消极怠工,小熊急得头顶都点燃了一把火。 有没有搞错?!瞧瞧那金色的长发多美,瞧瞧那英挺的鼻子多俊,瞧瞧那完美的身材多棒!月楚是不是眼瞎啊,连主角都看不上他还怎么绿茶! 想到这,小熊脸色一绿,该不会这家伙想绿了希诺吧,这这这…… 不对,他好像不喜欢女孩子! “你就是陛下从外面带过来的五代纯血?看起来可真弱,不过也是,王城外的生活想必没那么舒适。” 终于有人找上门了,月楚扬起标准的笑容看向来人。 这位血族正是希诺的好伙伴狄拉,他长得没有其他血族那么精致,面容甚至称得上粗犷,因此在族里不太受欢迎。好在他出身不错,从小一直跟在希诺身边,倒也没人敢拿长相这件事来取笑他。 新来的五代纯血他们都听说了,虽然知道不会威胁到希诺的位置,但总归心里有了根刺,第一次见面便想给月楚个下马威。 月楚温柔微笑,精致的脸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愈发美丽。乌黑的头发像是被夜色沉淀进来,浓郁得让血族有些心醉神迷,说到底他们终究是黑暗生物,追逐阳光,实际上却下意识地更加喜欢黑暗。 月楚伸出手握住了狄拉冰冷的手,轻声说:“确实,这次如果不是侥幸得陛下所救,恐怕我就要死在猎人手中了。” 狄拉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亲近,数十年没跟人有过肢体接触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呆滞地看向笑意融融的月楚。 怎么能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不不,我在想些什么! 狄拉宛如碰到了银器般甩开了月楚的手,后退了几大步与他拉开距离,头上的毛都炸开了,总觉得原本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跳又蹦跶了两下。 好奇怪…… 被人甩开手月楚的笑容轻顿了一下,有些落寞地缓缓垂下手,嘴角的弧度都变得苦涩起来。 年长的血族们倒还好,他们更多的是知道王城外的血族生存是多么的艰难,对这个能够从十字架猎人手中逃脱的纯血有了些认同。年轻的血族们就有些受不了了,总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忍不住生出一些柔软的情绪。 尤其是站在希诺身边身姿妖娆的女性血族菲琳,只觉得这个美貌的小可怜太惹人心怜了,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就连狄拉自己都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心虚到不行。 希诺不耐烦地皱起浓眉,他并没有把这个跟他一样的纯血看在眼里,比起这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要面对父王。想到这,他忍不住紧张地握紧手指,拿起一杯溶着上好血液的红酒猛地灌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父王的管束,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回到那压抑的日子。 希诺心中的苦闷无人诉说,因为所有人都期待着血族之王的回归,只有他是个例外。 拉法的到来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血族虔诚地低下头,对他们唯一的王表示尊敬。这是沉淀在血脉里的臣服,直到希诺登基为王才会转换对象。 拉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希诺的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愉悦。现在看来,他的孩子成长得非常好,已经初步具备了王子该有的模样。 拉法:“希诺,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 拉法什么都不关心,只想知道自己选中的继承人成长到了哪种地步,同时也是给希诺一个机会在所有血族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不论再有几个纯血,希诺都是最强、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希诺单膝跪在地上,低下的头遮盖住了他冰冷的神情。 呵,果然不一样了,当父王有了另一个选择后,就开始对他不放心了。其实他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继承者的身份,只是因为他生来便是实力强悍的纯血,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罢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关在这所牢笼里,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塑造成父王想要的模样,可是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是。” 大厅里的血族散开一圈,空出地方。拉法手指轻点,在正中心释放出一个独属于他的领域。 月楚眉尖一挑,忍不住走近两步查看。那个领域跟他的幻境有些相似,却更加霸道。他的幻境可以迷惑人,但是拉法的领域却可以掌控人,所有处于领域之内的东西皆由他所掌控,让生便生,让死便死,杀伤力比幻境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他颇感兴趣地观察着这神奇的法术,心中蠢蠢谷欠动起来,如果能把幻境也打磨成领域这样,那绝对是对战斗力的巨大提升。 希诺选中了一位血族皇家骑士,两个人同时进入领域,开始对战。 领域里的空间比月楚想象的还要大,腰粗的闪电接连不断地从空中劈下来,脚下的土地接连崩塌下陷,希诺他们不仅要防范随时变化的环境,还要提防对手的攻击,难度不可谓不大。 这场对战称得上非常精彩,甚至于月楚都不能说自己会比希诺做得更好。他玩味地勾起嘴角,懒散太久的骨头终于有了活动的念头。 对战结束,希诺不出意外地获胜,周围的人都为他献上了掌声,很明显他的表现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希诺骄傲地抬起头,将手中的长剑放到面前,鲜红的眼眸闪烁着自信,显然也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拉法的声音冷如寒冰,里面蕴藏的不悦如同雷霆般炸开在每个血族的耳边,沉重的威压宛如巨浪扑面而来,压得所有人都只能颤巍巍地跪倒在地,恳求着王的息怒。 希诺受到的威压无疑是最重的,他咬紧嘴唇,佝偻着脊背,手掌将地面按出了一个深坑,才努力维持住身形,不让自己狼狈跪下。 拉法:“你懈怠了,希诺。” 希诺握紧拳头,声音里还带着没有掩饰好的紧绷情绪,一字一顿地说:“请,父王恕罪。” 拉法微微皱眉,总觉得现在的希诺似乎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他不太懂得处理这些情绪,只能将其归为两个人太久没见,有些生疏。 他缓步走下王座,将希诺扶起来,深红色的血眸看向自己的继承人。可是希诺似乎不敢抬头看他,垂下的金色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拉法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情绪。 拉法无奈,只能严肃地教导:“你是血族的王子,未来的王,必须要比任何人都更努力、更优秀。接下来,我会让人重新给你安排功课,决不能再如此懈怠。” 希诺死死握住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请父王放心,希诺一定会加倍努力。” 拉法欣慰地点点头,希诺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会有玩心、有惰性,但只要还愿意上进那就是好的。 月楚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一幕,从头到尾拉法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这种忽略也是在无形中抬高希诺的地位。 可惜…… 他玩味地勾了勾嘴角,目光从脊背僵直的希诺身上一扫而过,可惜这样的苦心恐怕只是白费。 拉法太过强硬,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他有时候会忽略一些细节,就好比说虽然希诺表现的可能不如他的意,但他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严词教训他,这对于自尊心大于天的年轻人来讲无疑难堪至极,更何况是一直被捧着长大的希诺。而且他的话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感,会让原本就心有不服的希诺愈发反感。 啧啧…… 小熊呼啦啦地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宿主,快上啊,现在正是绿茶趁虚而入的好机会,瞧瞧我们可怜的希诺小王子多需要安慰啊~” 月楚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倒是听话地动起了脚步,翩翩然走到希诺一群人跟前。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月楚的身份对希诺有威胁,可是看他笑得那样温柔美丽,比起复杂的人类来说相对单纯许多的血族们也说不出严厉驱赶的话。 狄拉一看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躲到了最后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倒是菲琳目光闪闪地看着眼前的小可爱,忍不住舔了舔性感的红唇。 月楚柔声安慰:“王子殿下不必沮丧,陛下的严厉教导不过也是出于对您的关心罢了。” 月楚转了转手指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戒指,目光带着悠远的怀念,语气有些落寞地说:“有个人关心总是好的。” 希诺却不领他的情,反而越听越火大,什么关心,那关心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继承人这个身份! 他狠狠地瞪了月楚一眼,厉声说:“闭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便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留下菲琳、狄拉他们面色尴尬,在以华丽优雅著称的血族中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没有礼貌了。 菲琳卷了卷蓬松的棕色长发,打着圆场:“殿下和陛下的事不是我们能插嘴的,也不怪他如此生气。” 月楚连连点头,眼中带上了歉意:“抱歉,你们也知道我刚从野外来……只是希望希诺殿下不要生陛下的气,陛下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说道血族之王,菲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希诺匆匆离去的身影,微微蹙起纤细修长的眉,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出于女性的敏感,她已经意识到王和殿下之间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只希望这些裂痕不会越来越大,将两人分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三入V,当天三更,给当日在评论区留言的小天使发点小红包,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 预收文求收藏,《下一个更乖[快穿]》~ 陆西烛是个舔狗,上舔高冷男神,下舔傲娇小狼狗,只要长得好看,他都喜欢! 陆西烛的座右铭就是:汪汪,我想给每个帅气哥哥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就在他快要舔成功的时候,却意外遭遇车祸身亡,被“贝戈受系统”强行绑定,只有完成全部任务才能重获新生。 “贝戈受系统”是什么样?就是必须把渣攻虐我千万遍,我待渣攻如初恋,绝对不能OOC!可是每次绑定的宿主,最后都因为无法适应角色,而导致任务失败。 这次系统瞄准了陆西烛,检测到他身上的“舔狗”特质约等于贝戈受,便利用复活的条件与他签署了绑定协议。 第一个世界:霸总的白月光替身 脸俊、腿长、腰有劲儿的霸总扔给陆西烛一张卡,神色冰冷:这是给你的报酬,别痴心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 陆西烛双手捧住黑卡,激动地眼泪汪汪:以前都是我给别人花钱,没想到有一天会让男神给我花钱!继续舔! 在游乐园门口苦苦等待霸总三个小时,却只等来被白月光截走的霸总的一条短信:有事,来不来,自己回去。 陆西烛有些沮丧,转头就跟新舔上的温柔精英男发去信息:哥哥,睡没睡呀? 第二个世界:仙尊的炉鼎 俊绝五峰仙山的仙尊在双修之后,让人给陆西烛送去了灵丹妙药,却不曾有一句问候。 处于贤者时间的陆西烛迷蒙地盯着帐顶:爽,白白占人便宜,还能有好东西拿,这种好事请再来无数遍。 跟在仙尊身边见识越来越广的陆西烛留着口水盯着各色美男:哥哥们,要不要来双修啊~ 其他世界,慢慢补充~ 第27章 月楚捧着手中淡蓝色的月光杯,清澈的液体透过漂亮的薄壁映照出美丽的光芒,上面还放着一片翠绿的薄荷叶,散发出淡淡清香。 这已经是小侍女第十六次瞪他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也不担心若是遇上个残暴的主人会被顷刻撕成碎片。 月楚抿了一口酸中带涩的酒,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萨露,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月楚轻笑着问,倒是让小侍女又壮了几分胆。她瞪大着圆滚滚地眼睛,想要窥探月楚的心情,却又在对上那双漾着温柔情绪的血眸时心虚地低下头。 萨露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束手束脚地站到月楚面前,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不服气地说:“我听大家说,希诺王子遭到王的训斥都是因为大人您。希诺王子是个好人,请您不要欺负他!” 小侍女似乎是真心实意为希诺感到忧心,竟非常大胆地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月楚略挑眉头,他?欺负希诺?这都是哪冒出来的传言? “还有吗?” 小侍女迷茫地看着他,想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还……还说您是跟希诺王子一样的五代纯血,对王子的地位威胁很大。可是,可是王子明明是王亲手培养起来的,又强大又温柔,怎么可能被您所取代!” 月楚敲了敲手指,白玉般纤长的细指在香槟色的扶手上显得愈发柔亮。看来五代纯血的身份真的很不一样,即使拉法都这么漠视打压他了,都还是蔓延出这些流言。 他的眼底流光闪过,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形。 月楚:“你怎么知道希诺王子很温柔?以你的身份想要见到他恐怕很难。” 萨露的眼中冒出点点星光,少女稚嫩如鲜花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只是一次偶遇,当时我还是血奴,因为刚被吸食过多鲜血而瘫软在地上,是希诺王子将我扶起来的。我永远都记得他那时的笑容,金色的头发比最美丽的阳光还要绚丽,温柔地问我有没有摔疼。” 说到这萨露正色道:“希诺王子对一个小小的血奴都这么温柔,那肯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血奴……人类吗? 月楚若有所思。 小熊气呼呼地飞到月楚身边,双手抱臂,差点没晕死过去。 “你到底在磨磨唧唧什么!再不把希诺王子抢到手,他就要跟安娜见面了!!” 月楚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稍微长长了些的头发,静静地看着悬挂在天空中的血月:“你认为这个世界毁灭的根源是安娜的死吗?” 小熊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 月楚笑了,随手拿起桌子上被萨露遗忘的抹布扔到了小熊头上,悠然地走进了卧室。这么笨的系统,还是在角落里玩泥巴好了。 他将门窗都管好,深吸一口气,按照上次看到的拉法领域,缓缓张开手指将幻境放了出来。 正在王座上休憩的拉法突然睁开了眼睛,深红如酒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又似乎停留在不知名的地方。 月楚叹了口气,收回了幻境,果然还是不行,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有看破的。 窗外倒挂的黑色蝙蝠扇动着翅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月楚眼角闪过一丝微光,安然拿起桌子上的书本开始学习。过几天陛下就要考教他们功课了,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他还是相当压力山大。 咚咚咚,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疲惫的鸟儿停留在城堡的边沿,百无聊赖地梳理着黑色的羽毛。高大的树木上挂着灯笼,每当有风吹来便会忽明忽灭,在地上摇摆出奇怪的影子。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再次聚集起人群,只不过这一次大家再没有了游乐的放松感,而是宛如面临抽查的学生般紧张。 月楚无声地站在角落里,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的落寞,只不过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临时抱佛脚地捧着手中厚厚的书,做考试前的最后冲刺。 如果说上一个世界的机甲知识对他来说还算接受良好,那么这个世界的魔法知识就让他颇为头疼了,尤其是那些古老繁杂的术语,光是读着就非常拗口。 当拉法进来的时候,月楚才堪堪收起书本,虽然脸上还带着淡然的笑意,但心里有几分把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希望,到时候不会垫底。 主考官由拉法担任,这很明显对选□□的年轻血族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其中有一个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直接被拉法轰出了大厅。 气氛愈发压抑。 月楚轻勾嘴角,倒是放松了几分,现在看来他还不算最差的。 终于轮到了希诺,不得不承认这位从小被培养的王子确实学识深厚,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 拉法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他一直都知道希诺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就是因为太聪明才总不会把心思专注在一个地方。前段时间他陷入沉睡,长老们便放松了对希诺的管教,这才导致他实力停滞。现在有了他的督促,想必能够跟以前一样奋进。 拉法:“还要继续努力。” 拉法肯定了希诺的成绩,并给予自己的鼓励,那双冰冷的眼眸只有在面对希诺时才有几分温度。 希诺脸上的兴奋一顿,又勉强勾起嘴角,谢过父王。果然,不管自己做得再好,父王永远都不会满意。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还不如普通贵族,至少别人努力还能看得到尽头,而他永远都越不过父王这座高山。 月楚玩味一笑,严厉的父亲和叛逆的儿子,这可真是令人头疼的关系。 最后回答的是月楚,拉法是故意把他安排在最后的。其实整场考试安排就可以看出拉法的偏心了,刚开始最紧张,所以拉法没有安排希诺,最后又太疲沓,所以也没有安排希诺。 为了衬托希诺的地位,拉法更是将同为纯血的月楚压到了最后。他在告诉月楚,即使有纯血的身份,但他依然跟这里的普通贵族没什么两样。希诺为君,他只能为臣。 拉法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孩子,若说心里没有半点痛惜那绝对是假的,坚强、优秀、勤奋、好学,这个孩子身上每一种品质都是他最喜爱的。更何况,仅仅见过一次便能够搭建出领域的初步模型,简直称得上是绝世天才。 如果不是理智在制止着他,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拉法攥紧手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无疑会动摇希诺的地位。即使月楚没有这个想法,即使他没有这个想法,但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却绝不会放过抢夺功劳的机会。 拉法敛下眼眸,考教了月楚几个问题,他出的题不算简单却也不算难,即使月楚全部回答对也不能为他加分,这大概是他最卑鄙的私心了。 或许是心有不忍,在听到月楚用蹩脚的术语讲完之后,拉法淡淡地说:“还有欠缺,要多用功。” 月楚轻轻一笑,目光清亮犹如朝日,明明是血红的颜色,却比一般人都要澄澈。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如同暖暖春日,带着愉悦又羞涩的情绪,直白地朝拉法而涌去。没有质疑,没有痛恨,只有崇拜和开心。 月楚:“谢谢陛下,我会继续努力。” 说完月楚低下了头,所有的春光笑意散去,只余下一片暗沉的冷色。他依旧退到了角落里,安静地垂手站立,与周围抱团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莫名地显得格外凄冷。 拉法抿住薄唇,他是不是太残忍了?明明月楚已经不争不抢、把自己摆在了很低的地位,可是自己却还要不断地去打压他。 他有些烦躁地动了下手指,过度尊贵的地位让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波动了,向来杀伐果断的血族之王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纯血的出现而难以平静。 他闭了闭眼睛,还是尽快把月楚送回领地。 出了城堡,狄拉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菲琳花纹繁复的大袖子:“菲琳,我怎么觉得殿下心情不太好?” 菲琳嫌弃地扯回自己的袖子,与狄拉拉开距离,这个丑家伙,能不能离她远点,光是看着就辣眼睛。 菲琳:“殿下现在压力很大,你别去招惹他。” 狄拉:“压力?什么压力?” 菲琳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往另一条路走的月楚:“自然是另一位纯血的存在。” 狄拉满脸迷惑:“可是陛下不是已经摆明态度表示继承人只会是殿下了吗?” 菲琳无奈地摇摇头,正是如此,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希诺殿下明显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情绪中,根本就看不见陛下举动背后的深意。她曾经提醒过一两句,可是得来的却是希诺殿下的暴怒,便再不敢多说。 其实菲琳也有些不解,不明白希诺殿下内心的情绪究竟源自何处。 第28章 “你干什么?!” 一声怒吼划破了广场的安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原来希诺因为生气走得太快,而低头行走、武力值低下的侍女萨露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两人竟撞到了一起。按理说以希诺的实力不可能会撞上人,可是偏偏这一幕就神奇地发生了。 萨露先是一惊,手中抱着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清脆的响声在广场上格外刺耳,把小侍女吓得都要哭了。她慌乱地跪倒在地上,想要祈求这位大人的原谅,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希诺殿下。 萨露圆嘟嘟的小脸绽放出惊喜,激动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失态地叫出希诺殿下的名字。但刚刚惊慌的心却平静了下来,刚刚她不是故意的,以希诺殿下的性格应该不会狠罚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震惊至极。 “一个小小的E级侍女也敢在城堡里乱跑吗?还有没有点规矩!” 希诺冰冷地站在那里,猩红的眸子里是沉积的怒火,宛如喷涌而出的岩浆翻滚而躁动。他的力量将萨露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任少女如何挣扎、哀求都没有一丝松动。 菲琳皱起了细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想要上前劝阻又停下了脚步。 她推了推狄拉:“你去。” 狄拉近乎崩溃地指了指自己:我?你确定非要让我去承受殿下的怒火吗? “请殿下息怒。”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宛如从半空降落的清泉,浇灌在炙热而蒸腾的沙地上。 月楚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银色的月光似乎格外地关照他,将他乌黑发亮的头发染上一层美丽的光晕。 即使面对此情此景,他依旧笑容柔和,优雅从容,明明只是个野外来的血族,却比许多王城血族都要贵气淡然,让站在他旁边的贵族们都黯然失色。 “殿下还记得她是谁吗?” 月楚的发问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要被制止的希诺心生狐疑,反而松了松手,打量少女一番,确实不认识。 希诺:“一个小小的侍女,我怎么可能认识。” 月楚笑了起来,果然如此,他就知道是萨露的自作多情。看着面露绝望的小侍女,他在心里怜惜的摇摇头,所以什么灰姑娘的美梦只是骗骗人,毕竟人家灰姑娘还是贵族出身。 月楚恭敬地弯下腰,对希诺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非常抱歉殿下,这是我的侍女,如有冲撞,还请恕罪。” 希诺微微一愣,竟是月楚手下的人。他的脸上飘过一片阴暗,这段时间的不顺心全部都是从月楚到来之后开始。他不敢对父王发火,却根本没把月楚放在心上。 随手将侍女狠狠地扔在地上,看着少女痛苦地捂住胸口吐出鲜血,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懂规矩,我也只好帮你教训教训手下。” 月楚依旧平静,弓着的腰连半分颤动都没有,不疾不徐地说:“多谢殿下指点,这是我们的荣幸。” 月楚的姿态放得太低了,低到菲琳都忍不住移开眼,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希诺殿下只是在找个借口发泄心中的怒火,但他们并不想阻止他,毕竟一个小小的侍女是生是死没人在乎。人都是这样,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痛。拿别人的性命来讨好备受宠爱的殿下,对他们来讲非常划算。 如果希诺现在就收手,反而展现了他的风度和宽容,可是月楚知道他不会,因为这就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让他尊贵惯了,一点不顺心就会爆发情绪,根本难以控制。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想控制。 月楚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总是觉得继承人的身份束缚着他,却根本早已习惯了这种身份带来的优越感。 希诺转动了一下手腕,眼眸中血色闪过:“算你识相。” 然而就在说话的瞬间,他动了。强悍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朝萨露袭去,嘴角狰狞的笑容带着十足的恶意,就是要看看月楚那张平静的脸还能不能维持住。 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击打出蛛网般的裂缝,一阵浓烟升起,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希诺得意地扬起嘴角,整理了一下衣袖,后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金色的头发无比耀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却无端让人觉得刺目。 菲琳咬紧红唇,长长的指甲扣入掌心,她不是为一个小小的侍女感到悲哀,而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狄拉挠了挠脑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嘴笨地说不出来。 但无疑,希诺的这番举动并不让人认可。 烟雾散去,一个人影出现在其中,他半跪在地上,身上满是伤口,交握在额头前方的双拳张开了一层泛着血光的防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月楚放开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衣袍被割出许多细小的伤口,蒸腾的灰尘落在他的头上、衣服上,让他显得有些狼狈,可是那张平静如初的笑脸却熠熠生辉。 他护住了萨露。 月楚轻笑着说:“殿下果然厉害,我的侍女也得到了教训,不知殿下能否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希诺的脸阴沉了下来,刚才那一击因为愤怒他至少使出了五成的力量,本以为必死的结局却被月楚拦了下来,这无疑让他脸上无光。可是此时若是再出手就落人口舌了,倒是显得他咄咄逼人。 希诺将手指上转动的猩红宝石戒指摆正,眼风凌冽地扫过月楚:“没有下次。” 月楚再次恭敬地低下头:“多谢,殿下。” 回到城堡 “萨露,你还好吗?如果害怕的话,我叫其他侍女过来陪你。” 血族的自愈能力都很强,后来的致命一击他又当了下来,所以萨露的伤并不算多严重。但是女孩却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眼睛里盈满不敢置信的泪水,魂魄都仿佛飞到了九天云外。 萨露一把抓住月楚的衣角,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害怕,只是…… 为什么希诺殿下会变成这样? 曾经美好的画面碎成一片片,那双猩红的充斥着满满杀意的眼眸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窒息。只有直面过希诺殿下,才知道那双眼睛有多么的可怕,她甚至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一直被她顶撞的月楚大人会替她挡了下来。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以前转化她的大人就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因为表面太具有迷惑性,当时她还不以为然。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有时候看起来好的人不一定好、看起来坏的人也不一定坏。 她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哽咽地说:“谢谢您救了我,大人。我以前对您多有不敬,您从来都没有跟我计较过,这次还豁出性命与……与……希诺殿下对抗。大人的恩情萨露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报答大人。” 萨露想不出自己能为大人做什么,弱小的她只能替大人打理好日常起居。 月楚勾了勾嘴角:“你是我的手下,我自然会护着你。至于希诺殿下……他也不是故意的,今天考试的时候他似乎不太高兴,可能就把脾气发到了你的身上。” 萨露咬紧嘴唇,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大概只有像月楚大人这样温柔的人才总是为别人考虑,生怕她因为那个虚伪的家伙而伤心。想起今天身份尊贵的大人为了她深深弯下的腰,萨露的指尖就忍不住死死抠进床板。 月楚没再多说什么,替她盖好被子,吹灭蜡烛,便离开了。 小熊怒不可歇地冒了出来:“你,大哥,爸爸,你到底在干嘛???” 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女有必要上茶艺吗?而且他放着主线任务不做,又跑去开启什么奇怪的支线,到底想干什么! 小熊已经被搞晕了,如果它有CPU,这会儿大概已经运转过速冒烟了。 月楚淡淡地理了理衣袖,目光扫过幽深的长廊,轻声说:“不懂就别问。” 小熊被气得都要嘤嘤嘤了,它是系统,系统!哪有宿主这么嚣张的! 小熊:“我就要问!要问!” 月楚推开它凑近的头:“上个世界是你攻略完成的吗?” 小熊瞬间卡壳,好像似乎大概它什么也没干…… 月楚瞥了他一眼:“所以,闭上嘴巴,看你的热血动漫去。” OK,你牛你就对。小熊默默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决定去做甩手掌柜,看自己的动漫去。 第29章 当月楚走到房间门口,脚步却微微一顿,良好的视力让他在夜间也能清晰视物。他弯下腰,将地上金色的瓷瓶捡起,打开瓶子轻嗅了一下,忍不住愣住,这里面竟是血族之王的血。 别人可能闻不出来,但咬过拉法一次的月楚却清晰地记得这个味道,因为血族之王的血竟是甜甜的,带了点玫瑰花香的味道,让他有些怀恋。 他摩挲着光滑的瓶身,上面流转的金线十分优美,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地加深,眸子里都荡漾如波光荡漾的愉悦。 月楚也没客气,他身上的伤可比萨露要重多了,本以为要静养几天,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他打开瓶盖,一口气将血液喝完,充沛的力量滋养着他的全身,抚平了所有伤痛。 月楚眸光微亮,遥望着最中心的高大城堡,将瓶子放入口袋里收好。 拉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以为悄悄地将自己潜藏起来就没人知道了吗? 他挥了挥,让四周冒头的影子全部下去。 或许是来感谢他,又或许是来告状,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没有兴趣知道。拉法乏味地抬起眼眸,猩红的眸子在黑暗中冰冷无比。 然而那脚步声却停在了门外,似乎有些犹豫地来回走动了几下,才缓缓停住,片刻后便悄无声息地跑开了。 拉法用手撑住头,比地狱之火还要艳冶的眼眸死死地盯住门口,仿佛一尊雕像般凝固。 片刻后,呼啦一个黑影快速飘过,只听见门咣当一响,再一看拉法已经又回到了王座上,手里还拿着一朵银白色的小花。 拉法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月光花,这是血族特有的一种植物,只在夜间开花,花朵成银色,与月光相映成辉,非常美丽。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柔嫩的花瓣,黑色的指甲划过纯洁的花朵,让其也染上了一股暗色。 拉法没想到月楚大老远偷偷摸摸地跑过来只是想送一朵月光花给他,他就不担心自己看不到吗?又或者根本就猜不到是他送来的? 天真的孩子。 不过,这大概也算是难得的惊喜了。 拉法将月光花放在鼻下轻嗅,只可惜…… 他用手指一点点将花朵捏碎,再张开手,细小的银光从他手中飞出,最后无力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消失不见。 拉法缓缓合上猩红的眼眸,王座又陷入一片黑暗。 “菲琳,狄拉。” 月楚笑着跟两人打了招呼,才拉开花纹繁复的椅子坐下,将昨天的笔记拿出来复习。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暖黄色的灯光如同高举的烛火,将宽大的教室照亮。 教室里的桌椅分成两大排,一排坐满了人,另一排只坐了月楚一个。然而低声交谈的血族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过去,被那优美的侧脸所吸引。 菲琳只是勾了勾红唇,并没有回应月楚的问候。狄拉干脆就将脸一撇,假装看不见,但天知道他只是慌得不行,生怕别人从他不安的目光中看破了他的心思。 他们已经共同学习了一个多月,从最开始对月楚问候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倒是没想到这位纯血竟然真的只是当成礼节而不是特意拉拢。 快要上课了,菲琳忍不住皱起了眉,这已经是希诺殿下第四次缺课了,前几次他们都想办法找借口搪塞了过去,可是再这样下去老师迟早会发现他们的不对劲。 菲琳:“你知不知道殿下最近在干什么?” 狄拉赶紧摇头表示不知,他其实问过殿下,却被殿下三言两语给敷衍了过去,看到殿下脸上的不耐烦,便也不敢多问。 菲琳抿紧红唇,艳冶的红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宛如她不安的内心。 月楚淡淡扫过一眼,借着翻书的动作把凑到眼前的小熊给扇飞。果然,希诺应该是已经遇到了那位人类少女,陷入爱河的王子很难控制住自己热烈的心情,一找到机会便想尽办法地溜出去。 不知道今天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轻易逃过老师的检查。 血族长老罗茨站在讲台上,他擅长学术研究,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学习,因此还负责对年轻血族的知识传授,是令人尊敬的大师。虽然相貌俊美,但总是板着脸十分严肃,再加上权威的地位,倒是从另一方面让年轻的血族们十分害怕。 此时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跑,鹰一般锋利的目光朝教室里一扫,便很轻易地发现了再次不见的希诺。 罗茨的脸色沉了下来,直接点名了菲琳,让她报告这一次为什么希诺殿下又缺课了。 菲琳亦是头皮发麻,可靠的借口本来就不多,现在还要再想一个,可不是把她为难死了。但是聪明的女血族还是飞快地动着脑筋,想要为她尊敬的殿下遮掩过去。 菲琳:“殿下是去……”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茨厉声打断,刀一般锐利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刮向菲琳,让她只能瑟缩起肩膀,难堪地低下了头。 罗茨:“闭嘴!我不想听你那蹩脚的借口!希诺殿下究竟为什么缺课?!” 漂亮的女血族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质疑目光,作为紧跟殿下的两名血族之一,她的作为无疑令人诟病。能够被选中来到殿下身边,菲琳一直是最优秀的,可是现在她却无法抬头面对别人嘲弄的目光。 菲琳攥紧拳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罗茨:“大声点!” 菲琳只觉得无地自容,如果不是肩膀上的责任促使她站在原地,真的恨不得立刻逃离这让她窒息的场景。 菲琳:“我……” 月楚举起了手:“老师,我好像看到了殿下。” ?不仅仅是罗茨,就连菲琳也诧异地看了过去,这怎么可能?! 罗茨皱紧了眉,红瞳里的压迫感冷冰冰地指向月楚,他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月楚站起身,恭敬地对罗茨行了个礼,嘴角的轻笑如同五月的春风,一下子就柔和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的眼睛柔亮,不避不讳地看向罗茨,真诚得如同血月宝石,不带一丝杂质。 月楚:“我看见希诺殿下朝陛下的城堡而去,应该是陛下找他有什么事。如果老师不放心的话,可以请示陛下,这样一来大家便都能安心了。” 说到这,月楚扬了扬手中的笔记,轻笑着说:“我等老师讲解五之柱赤血魔法阵等得昨天白天都没睡好,这会儿就等着开课。” 此话一出,血族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罗茨的脸色都柔软了三分。 罗茨:“我会跟陛下确认,还有你们,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允许无故缺课,懂吗?” 血族们立刻高声回答:“是!” 菲琳跟狄拉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他们很确定殿下绝对不是去找陛下,可是看月楚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动摇。 菲琳看向月楚,就见对方温柔地对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担心。她微微一愣,忍不住掩饰地抚了抚自己蓬松微卷的长发,刚刚的难堪也慢慢淡化,让她忍不住轻勾嘴角,露出如花般绚烂的笑容。 月楚当然不怕被拆穿,因为那位完全不会培养孩子、看上去很严厉实际上很溺爱的血族之王,肯定会替希诺遮掩。 果然,很快罗茨便一脸平和的出来,让菲琳坐下了。 菲琳看了一眼已经认真投入学习中的月楚,在心里默默道了声谢。不管如何,今天她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只是…… 菲琳面色冷了下来,如同带霜的雪莲,透出冰雪之巅的寒意,殿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第30章 王座 拉法高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希诺,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根据收到的报告,希诺竟然私自进入了人类领地,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是多么的危险。 处于食物链上方的血族总是觉得人类就跟小绵羊一样无害,但事实上阴险狡诈的人类早已研究出许多对付他们的办法。 就这点来讲,拉法确实很佩服人类的智慧,明明那么弱小,却能够凭借自己的聪明智慧杀死更高等的生物。 可是像希诺这样从小被养在王城里的血族,却天真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有时候拉法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不应该把年轻的血族圈在王城里,而是应该更早地让这些单纯的孩子见识到外面的险恶。 拉法静静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他的身上有着自己喜爱的骄傲,然而这份骄傲有时候也会蒙蔽住他的双眼。 拉法:“希诺,人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没有报备,孤身一人跑出去非常危险。” 希诺心中不屑,人类?想起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些人类,柔弱、单纯、无能,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父王这么说,不过是想把他关在王城,让他继续当他手中的玩具罢了。 所有人在他看他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王子,只有安娜看到的是希诺。想到美丽的安娜,希诺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又很快收敛不让任何人发现。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由,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意见,更不需要征求父王的同意。 安娜就是他的自由,是他从心的选择,不受任何干扰。 希诺抬起头,眼睛里的桀骜不驯几乎不加掩饰:“请父王放心,我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实力。” 拉法眯了眯眼睛,并不意外希诺听不进去这些话。 他脸色冰冷:“这是命令,从今天起不允许你再踏出王城一步,我会让人看好你。” 希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唰地从地上站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大不敬地与拉法对峙。 希诺:“凭什么,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拉法抿紧薄而苍白的嘴唇,暗沉的红色眼睛里凝聚起雷霆之怒,却又不得不压制自己的脾气。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如果王座不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恐怕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粉末。 不管有多么宠爱孩子,身为血族之王的威严都不容挑战。 拉法手指轻动,两个黑影瞬间出现在希诺面前,安静地跪伏在地上。他不想再跟希诺浪费口舌,总有一天他会理解自己的苦心。 拉法沉声说:“看紧殿下,不允许他踏出王城一步。” 黑影:“遵命!” 希诺气炸了,猩红的眼睛宛如被鲜血浸泡过一般,闪烁着怒火。他不管不顾地想要上前与父王理论,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厚重的黑曜石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代表着拉法不留情面的拒绝。两个血族挡在他面前,苍白的面孔冰冷无比。 希诺咬紧牙关,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 门的背后,长长的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 罗茨将月楚叫了出来,看着这个乖巧勤奋的学生,口中的话实在难以吐露。他明白陛下的用意,却还是觉得他太过偏袒。想要成为一个王,不仅仅靠的是铺路,更要修心修德方能成就。 可是陛下却恨不得将王座都搬到希诺殿下的面前,这样做不仅没能让希诺殿下稳坐王位,甚至还让他自视甚高、无法无天。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只有希诺殿下一个纯血,那些血族们怎么可能这么安分守己。 想到这段时间血族中的暗潮涌动,罗茨拧紧了眉,并不赞同王的决定。 不过,他也没办法违抗王的命令。 罗茨依旧严肃无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柔和:“月楚,陛下希望你在试炼结束后返回领地。” 月楚一愣,眼中的光微微黯淡下来,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蒙上了一层落寞。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扬起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月楚:“谢谢老师特意来通知我,我都明白,会谨遵陛下的命令,请您放心,也请陛下放心。” 月楚眼中的真诚格外动人,就像是捧在手中的莹莹月光,一眼就能看透。 罗茨忍不住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言语间带了些惋惜:“陛下……也是用心良苦,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们还可以通过血镜联系,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问我。” 月楚灿笑:“谢谢老师!” 一旁的蝙蝠眼睛亮起,又在两人转身离开后熄灭。 回到住所,月楚开始收拾东西。试炼就在三天后,他还要好好准备,趁现在有时间倒不如赶紧收拾,免得最后紧张。 萨露刚捧着晚餐进来,就见大人竟然在自己收拾东西,立刻慌张地冲上去。 萨露:“大人,您要整理什么东西使唤我就好了,怎么能亲自动手?!” 她的大人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尊贵,怎么能做这些活计!萨露的心已经偏的没边了。 月楚见她坚持,只好站到一边,无奈地笑道:“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萨露,等到试炼结束我就要走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在走之前,我会把你安顿好。” 萨露猛然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大人,大大的眼睛充斥着惊慌,几乎要落下泪来。 萨露:“大人,您要去哪?为什么要走?您是纯血,天生就应该留在王城里!” 月楚轻轻摇头:“傻瓜,这是陛下的命令,而且我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不用担心,我在穹北有自己的领地,没你想象中的糟糕。” 萨露咬紧嘴唇,死死地捏住衣裙:“那我也去!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月楚没想到这个傻姑娘竟然要放弃王城优越的生活跟他走,只是一点小恩小惠就这么死心塌地,还真是…… 月楚:“你留在这,外城很危险,不适合你。” 萨露抹掉眼角的泪水,坚定无比地看着大人。果然,说什么领地很好的话都是安慰她,自己再一试探,大人就露馅了。 这么好的大人,为什么偏偏就有人容不下他! 每每想到这,萨露都深恨自己的无能,若是能帮大人做更多的事就好了。 萨露直接跪在了地上,倔强地说:“大人去哪我就去哪,请大人不要赶我走!” 月楚没办法,只得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等你后悔了,我再送你回来。” 萨露绷紧脸皮,低下头开始为月楚收拾东西,她才不会后悔! 窗外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王座上的拉法微微蹙起剑眉,缓缓睁开了暗红宝石般的双眸。 月楚坐在钟楼顶端,静静地看着眼前圆如玉盘的月亮。墨色的天空几乎看不见星子,只有仔细找去,才勉强能发现一两颗在闪动。 下方的王城灯火通明,倒是驱散了几分夜的静默。只有远方王城之外,才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夜晚的风轻柔又舒适,吹动这月楚的头发,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当然,平静总是用来被打破的。 比如说,现在某只熊就凑到他的面前,开始叽哩哇啦地乱叫。 “宿主,你到底想干什么!都五六章了,连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不想干了!” 说到这,小熊难过得都想流泪了。以前OO恋都已经让他无语泪凝噎,但那时至少月楚还算积极主动。可是现在呢,这家伙天天雷打不动地学习、研究、研究、学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在做任务啊!! 月楚伸出手,捏住小熊的一只耳朵,在对方的懵逼中一个大力扔了出去。 很好,安静了。 他站起身,凝聚心神,再睁开眼时,血眸里宛如燃烧着红莲之火。玉白色的指尖释放出强悍的力量,随着他心神所到之处,开始构建领域。 然而没过多久,月楚便五指收拢,捏灭了手中的力量。他紧皱着眉头,还是不对,他所构造的依旧只是幻境,而不是领域。 “你的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只看到了形,却没有看到意。”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冰冷似霜,却又在这优美月色下带着几分动听的低沉。 月楚勾起唇角,上钩了。 他转过身,惊喜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陛下,眼眸微亮,浸蕴在银白月华中,美得令人眩目。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优雅地如同上古神卷里描写的血族一般,让拉法微微闪神。 “陛下。” 月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拿一双清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拉法,夜风吹动两人的衣袖,同样的黑色长袍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宛如彼此小心翼翼的试探。 拉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冲动地出现,等他意识到后,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他心中有几分懊恼,却只能强行按捺,静静地张开手指,一团火出现他的手中。 月楚意识到这是拉法在教他,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因为他真的太想知道领域是如何构建的了。 他同样张开手,一团火出现在掌心。 拉法手中的能量不断变化,火、水、土、木、金,这是五种最基本的元素。 然后,他合紧手掌,再打开,就变成了水中有岛屿,岛屿上长满了树,树下有矿石,岛屿中间有座火山。 月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开始将手中的力量聚合。庞大力量的抽取,让他瞬间白了脸。本来血族的脸就白,可想而知他此时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他咬紧嘴唇,汩汩鲜血从他嘴角流下,在夜色中挥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拉法紧紧地盯着他的嘴角,喉咙微动,总觉得这丝香气有些熟悉。不对,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可是记忆深处翻滚出来的熟悉感,却让他莫名心悸。 月楚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角、耳朵都开始流出鲜血。他眼中猩红流转,宛如岩浆迸发,带着不屈不挠的坚定。 手中的水火终于开始艰难的融合,下层是清澈的水,上层是妖艳的火。它们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弹珠大小的圆球。 然而没过两秒,便消失了。 月楚力竭地瘫倒在地上,眼睛里却满是欣喜,太过专注的他也就没注意到拉法刚刚微动的手。 他侧过头,对拉法绚烂一笑,月光散落在他精致的眉眼间,点亮了璀璨血光,乌黑的头发犹如锦缎,柔嫩的嘴唇上还残留着齿痕和血迹,恰似朱砂轻点,艳色无边。 拉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目光沉沉,暗色萧萧。 第31章 拉法敛下目光,强行转移注意力。月楚确实非常优秀,只需稍加点拨就能够领悟真谛,也不怪向来刻板的罗茨这么喜欢他。 他忍不住看向这个美丽的孩子,与希诺不同,他似乎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对待周围的人耐心细致,并不会刻意去用身份压制他们。 但拉法却并不讨厌这种温柔,因为月楚的温柔是从坚毅中磨砺而来的宽容,并不是无底线的退让。 在外城的生活要艰辛艰难无数倍,即使强悍如月楚也依旧因为年纪太小而没有成长到无坚不摧的地步。他要经历许多磨难,甚至九死一生,才能逐渐变得强大。 如果……拉法只是偶尔脑子里会闪过这个想法,如果月楚一直生活在他身边,被他悉心培养,是不是早已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王子? 然而这个想法又很快被他掐灭,不论如何,他的决定已下,而且希诺也是个好孩子,未来同样能成为强大的王者。 拉法回避了月楚期盼的目光,甚至没有伸手去将还坐在屋檐上的孩子扶起来。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月楚低声说:“陛下,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能任性地要求您陪陪我吗?” 那声音是如此脆弱,像是刚生长出来的嫩叶,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被弄破。 拉法早已不会跳动的心脏骤然轻颤,他紧紧地皱着眉,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袖子从月楚手中抽出来。 他转过头,就对上了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睛,微红的眼眶宛如被玫瑰花般染过,带着脆弱的艳丽,让人不忍拒绝。 拉法妥协了,他剥夺了月楚那么多东西,没办法连这样简单的请求都拒绝。 他沉声说:“擦擦你嘴角的血,我只能陪你一会儿。” 月楚一下子就笑了,眼睛眯成月牙弯弯,嘴角的弧度宛如盛着新酿的月光酒,清澈而动人。 他指着最高处的楼顶:“那陛下能陪我去最高处看看吗?我想和陛下一起欣赏这美丽的月色。” 拉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叹息,连这最后的愿望都这么卑微吗? 黑色的披风一裹,月楚被拉法带到了最高处的房顶,两人并排而立,相隔不过半米。放眼望去,王城尽收眼底,灯火通明,热闹安逸,如同圣地。 月楚用手指捋了捋自己被风吹动的长发,万千灯火倒映在他猩红的眼眸里,璀璨无比。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轻叹一声:“真好。” 他扭过头看向高大的血族之王,这个人仅仅是站在身边就带着让人安心之感。他是那么高不可攀,却也如同神明般令人不敢造次。 月楚轻笑着指了指西北方:“陛下,那里是穹北,是我的领地,如果以后有机会,也想要邀请陛下去那里看看。虽然远不如王城安定繁华,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情美景。” 穹北吗?拉法记得这个地方,那一片都属于二代血族大贵族安塞斯的掌控之地,称不上富饶,但也还算不错。只是那里自从两年前安塞斯陷入沉睡开始就不再平稳,也难怪月楚会被十字架猎人追杀。 拉法:“好。” 而另一边,菲琳和希诺却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 比起看上去龇牙咧嘴、喜欢汪汪叫的狄拉,平时默不作声的菲琳其实更有主见和想法。这位美丽强悍的女血族实在无法理解希诺殿下为何三番五次地跑出去,甚至还强行违背陛下的命令前往人类领地。 菲琳抿紧红唇,漂亮妩媚的脸蛋凌厉如刃,不避不讳地直指希诺。她是希诺的手下,却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不能够面对严重的问题还选择沉默退让。 菲琳:“殿下,不管您想做什么事,事先都应该告知我和狄拉一声。我们都是您的人,一定会站在您这边为您掩饰。可是您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会陷入茫然,无法应对。” 早已烦躁无比的希诺根本不想面对菲琳的质问,甚至惊怒于菲琳竟然敢用如此态度跟他说话。菲琳和狄拉不过是父王为他选的臣下,还真以为能够骑到他头上、对他指手画脚了。 不过,他到底顾念这么多年的情谊,只能强行按捺住怒火:“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菲琳气笑了,怎么可能跟她没有关系。先不说希诺殿下再这样下去她肯定要受到责难,到时候她和家族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就算是殿下自己再不断挑战陛下的底线,很有可能会酿成苦果。 是,陛下现在确实打压月楚,确保希诺殿下的地位。但另一个纯血的出现,无疑还是把选择从唯一变成了两个。 菲琳努力平复情绪,单膝跪倒在希诺面前:“殿下,我并不是想干涉您的决定,只是希望您能信任我,让我助您一臂之力。” 可是希诺根本就不想听,安娜是他的全部,他不能允许任何威胁存在。 希诺冷冷地看过去,即使面对菲琳那双恳求的美目,也依旧毫不动摇:“我说了,不用你管,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菲琳不敢置信地大喊:“殿下!” “滚!” 一声巨响,希诺将桌子全部掀翻,上面坚硬的摆饰砸在了菲琳娇艳的脸上,又咕噜噜滚落在地。 菲琳僵硬地站起身,恭敬地弯下腰,缓缓、缓缓地同狄拉一起退了出去。 狄拉担忧地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菲琳,你……你没事?” 菲琳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妩媚多情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哽咽:“蠢货,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狄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向来嘴笨,不会安慰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向来坚强的菲琳抱进怀里,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菲琳慢慢闭上眼睛,心沉入了谷底。 一大早月楚便赶到了集合地点,那里已经有不少血族了,看到他都礼貌地点点头。 这次的试炼任务是剿灭入侵南山的火焰军团,火焰军团也是猎人团队之一,但他们比起普通猎人更具有纪律性和协作性,实力强悍,立志于消灭血族。 不过这次安排给月楚他们的并不是主力,而是一只小分队,不然就以这些年轻血族的力量恐怕去了也是送菜。 月楚安静地站在那里,这几天他已经认真研习过火焰军团的作战方式,对即将到来的试炼并不觉得紧张。倒是其他血族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看上去像是即将出笼的野兽,不停地来回踱步。 月楚环视一圈,看了看巨大的钟表,忍不住挑了挑眉。已经快到时间了,还不见希诺的影子,这位殿下还真是胆大。 菲琳和狄拉同样不安,却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殿下赶紧过来。 咚~时钟响了,代表着试炼的时间已到。 拉法脸色冰冷,飘逸的银色长发随风微动,滔天的怒意慢慢沉淀在眼底,变成一片漠然。试炼是希诺唯一有机会摆脱看守的时候,他本以为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却想到自己器重的继承人竟真的能不顾大局。 他站起身,宣布了试炼的开始。 拉法看向月楚:“月楚,这次试炼由你带队,可否?” 月楚是在场唯一的纯血,临危受命只有他能够暂时服众。 月楚漾出一抹笑意,目光坚定如同飞羽之箭般一往无前:“谨遵陛下之命!” 他率先出动,身影宛如黑色的影子顷刻便消失在城门外。其他的血族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悄无声息地开始潜入南山。 良好的视力让月楚能够清晰地捕捉到火焰军团的动静,此时的他们正在追杀一批低级血族。 这是菲琳他们第一次看到人类对血族的迫害,眼前血腥的一幕令他们无比震惊。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人类只会像血奴一样柔弱无能,可是眼前的人类分明是举着屠刀的猎人,而原本应该作为猎人的血族却沦为了猎物。 有几个血气方刚的血族已经咬紧牙关准备冲上去,却被月楚一个冷眼定在原地。别看月楚平时温温柔柔很好说话,但这份气势却骇人极了,愣是把不安分的血族震慑住了。 月楚打了个手势,示意血族按照他的要求先埋伏好。火焰军团很多人都穿的有银质护甲,如果正面硬抗,对他们反而不利。 月楚眯了眯眼睛,悄无声息地跟在军团旁边,等待着时机。直到军团们进入密林,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其中一人身后,快狠准地抹断了他的脖子。 这时军团反应过来想要反击,却见铁丝渔网从天而降,将他们盖在了下面。他们立刻想要爬起来,可是这样的突袭早已给了血族机会,力气强悍的血族死死地拉住渔网,限制住他们的动作,而剩下的血族则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月楚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只在其中一个血族激动地想要咬上一个人类战士脖子时一把将他抓住扔在了地上。 他冰冷的血眸如利刃般朝那名血族扫去,声音不大,却冷得令人发抖:“这些人体内都有对血族致命的毒素,你的战略课程都是白上的吗?” 那人呐呐地爬起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都神游天外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他赶紧又扑了上去,务必要多杀几个战士给自己找回点脸面。 战斗以血族的压倒性胜利结束,火焰军团的尸体堆叠成山,被血族随意地扔在地上。 不远处的低级血族们捂着伤口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比起人类,高等血族在他们眼中也不一定就是同伴,很多高等血族因为看不上等级血族,会对他们肆意残杀。 月楚轻轻一笑,温柔的笑意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亲和,他伸出手,面对那些低级血族:“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第32章 “那只是低等血族,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说话的正是刚刚被救下的血族,他名路易斯,同样出身大贵族,原本是跟菲琳、狄拉竞争的有力人选,却在当天出了点意外事故而没能参加比赛,平白便宜了狄拉。 这些年他虽然没敢在明面上针对两人,但私下里小动作却也不少。不过他可不蠢,知道两人有靠山,只是小打小闹,并不敢真的欺ru。 从月楚一来,路易斯就感受到了风动,可是拉法陛下的态度让他又只能保持观望。不过…… 他看向眼前又恢复了温柔笑意的纯血,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如果他是陛下一定会选择他而不是修诺那个蠢货,真搞不懂陛下怎么想的。 月楚正在让人清点尸体数,把每个火焰战士的铭牌取下来作为战利品,剩下的尸体则一把火烧干净,什么都不留。 他淡淡地看了路易斯一眼:“火焰军团为什么追杀他们,因为他们是血族;我为什么保护他们,同样也是因为他们是血族。” 路易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他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猩红的眸子洋溢着嗜血的凶光,反正只要跟人类对着干就对了,这个理由他喜欢。 就在这时,白衣飘飘的希诺终于姗姗来迟,看到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高傲地昂着头转身走了,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血族们面面相觑,有些不会掩饰神色的已经露出了些许不满。希诺殿下是什么意思?关键时候不见人影,等到结束后又坐拥成果,还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月楚盈盈一笑:“殿下请留步,此次试炼共剿灭火焰军团三十七名战士,我方只有三名血族受伤,无人死亡。这是缴获的铭牌,请殿下收下。” 月楚弯下腰,恭敬地双手奉上铭牌。既然陛下让他不争不抢,那他自然要贯彻到底。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玩味,让他看起来谦和又恭顺。 菲琳抿紧红唇没有说话,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希诺殿下能拿出好的态度接下这些铭牌,到了陛下那里也好交代。 路易斯则不屑地撇撇嘴,后退一步靠在树上,目光投向远处,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希诺才不想接受月楚的烂好心,他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但是当时安娜有危险,他必须第一时间去救她。 “用不着。” 希诺冷漠地挥手推开了月楚,只见火红色的铭牌叮铃咣啷地掉了一地,原本光鲜亮丽的金属徽章粘上了泥土灰尘。 希诺一愣,他刚刚根本就没用力…… 月楚似有担忧,却还是点点头,蹲下来将铭牌一个个捡起来擦拭干净。 希诺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曾经是月楚一个人站在一边,他和所有血族都漠然地站在另一边。可是现在却是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其他血族都面露不满地与他相对立。 希诺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血眸中闪过不屑。不过是臣子罢了,竟还敢给他摆脸色,这血族千千万万,少了他们自然有人挤破头地补上。 把他们的战利品收拾好,月楚微笑着对其他人点点头,又转向希诺:“殿下,现在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希诺冷哼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所有的情况都被拉法他们看在眼里,希诺的表现无疑令人失望至极。拉法脸色凝重,不悦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冰冷的威压令周围的长老贵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冷冷地看向希诺,眼角闪烁着凌厉的寒光,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彰显着他的怒意。 拉法:“修诺,你迟到了。” 明明就是缺席,到了拉法嘴里却成了迟到,倒是为小王子扯上了一条遮羞布。 希诺也不客气,直接跪倒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请父王恕罪。”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那不驯的眉眼中可半点歉意也没有。 拉法心沉入底,暗红色的眼眸晦涩地盯着自己一手培养起的继承人,突然就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可是现在已经不允许他想太多,最重要的是如何为希诺挽回失误。 他看向月楚,声音柔和些许:“你……们做得很好。” 月楚笑了,笑意如清泉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出美丽的涟漪。银色的月光柔和地打在他的头发上,让那墨色也侵染上了光亮。他就站在那里,皮肤苍白如雪,优美的天鹅颈从黑色滚金边的立领中伸出,漂亮纤细的腰线恰到好处地收紧,令人移不开眼。 月楚恭敬地行了礼:“多谢陛下夸赞,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 月楚毫不避讳地把功劳分给了所有人,在他的带领下,其他血族也弯下腰,感谢拉法的称赞。 拉法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宛如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心尖灼痛。眼睁睁地看着瑰宝从自己手中跌入泥淖,这对他来说无疑于剜心之痛。 他沉默地垂下双眼,垂下手示意他们可以起来了。再次看向希诺,他的眼中闪过沉郁,不管如何,这次他都必须帮希诺掩饰过去。否则,临阵脱逃的罪名往他身上一扣,还如何服众。 拉法厉声说:“希诺,你身为血族王子却不能以身作则按时参加试炼,必须要接受惩罚。” 希诺也很刚:“希诺领罚。” 拉法对希诺敢作敢当的勇气还是颇为赞赏,他在心中轻轻点头,虽然心疼孩子要受苦,却不得不下命令。 拉法:“好,那边领三十血簇鞭,以示教训。” 这个惩罚可不轻,血簇鞭是针对血族的一种刑法,鞭子上面订满了银刺,打在血族身上不仅疼痛无比,还会抑制他们的自愈能力。可以说,这三十鞭子打下去,没有个几个月,希诺根本爬不起来。 希诺抿紧唇,知道父王是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跟心爱之人相比,这三十鞭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拉法怎么会忍心让他生生受下三十鞭,他一早便安排好了。只见一旁的长老阿尔芒站出来求情,其他长老犹豫片刻,便也出言相劝。 月楚垂眸沉思,这位老父亲还真是用心良苦。 长老阿尔芒斟酌着说:“殿下不过是初犯,不如将这三十鞭改为他和他的两位侍者共同承担,每人十鞭。” 月楚几乎要为拉法鼓掌了,他很清楚没有拉法的示意长老阿尔芒绝对不敢这么说。 原本希诺出错,菲琳和狄拉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希诺真的受了三十鞭,那么菲琳和狄拉的惩罚只会更重,到时候这三人团不散也算是离心了。 这都是月楚计划好的,却没想到拉法神来一笔,打破了他的布局。这样一来不仅没能离间他们,反而会让菲琳和狄拉对希诺心存感激,愈发忠心。 月楚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既然所有人都在求情,那他也不能落后。 他站出来跪倒在地上,声音清亮而诚恳:“陛下,希诺殿下不过是临时有要事才会耽搁片刻,若是定下如此重罚,会不会有些苛刻?” “我听闻,猎人联盟准备在下个月对边境进行清扫,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血族要死于银剑之下。虽然根据条约,实力在A级往上的血族不能轻易出手,但是我们这些年轻血族却可以进行对抗反击,将这些胆敢冒犯血族尊严的人类斩杀示众,也算是又一次试炼。” “希诺作为血族王子,不仅实力强悍也是人心所向,若是因为这三十鞭卧病在床,我们岂不是群龙无首?所以,我恳请陛下减轻处罚,到时将功补过亦为时不晚。” 拉法轻点手指,不得不说月楚的这番说辞让他都心动了。目光扫过众人,果然就见大家也是一派信服的模样。 他心中又喜又疼,两种情绪将他东拉西扯,折磨得每晚都无法安歇。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拉法:“那你说该如何惩罚?” 月楚似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为难,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他,似在求饶。 拉法心中一动,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去捏捏那柔软的小脸。果然还是个孩子,刚刚还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这不就露馅了。 拉法声音柔和了许多,犹如春风吹过满江冰面,驱散了凛冽寒冬。 “不用担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拉法想要看看,这个优秀的孩子能否用智慧将事情圆满地解决,当然,也不可否认他内心恶趣味地还是想多看一会儿那为难的小脸。 月楚沉思片刻,才不疾不徐地说:“倒不如让王子和两位侍者脱去上衣,绑在广场上暴晒一天。血族素来厌恶阳光,再加上大庭广众之下有损颜面,想必……想必能让几位铭记至深。” 月楚的方法虽然听起来有点损,但不仅极大地减轻了惩罚,还能让人长教训,倒是一举两得,合适得不行。 长老们都认同地点点头,忍俊不禁地扭过头掩饰神情。 拉法目光柔软,月楚是真的在为希诺着想,半点私心都没有。这个孩子拥有了所有王者应具的品质,甚至于他觉得若是月楚为王说不定比他还要合适。 拉法淡淡点头:“那就照月楚说的做。” 菲琳和狄拉眼睛一亮,就要叩谢陛下宽恕之恩,却见希诺刷地一下站起来,坚决无比地发对:“我不同意!” 月楚眼中流光一闪,又化为诧异看向希诺。 第33章 希诺握紧拳头,总是显露出一派傲气的浓眉拧紧,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我宁可受三十鞭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惩罚。” 拉法轻眯眼睛,暗红色的眼瞳里闪过一道利光,沉凝如冰的气势压得众人俱是低头屏息,不敢触怒龙颜。 只有月楚似有明了,无奈中又带着一丝小小的埋怨,悄无声息地瞥向拉法。 他就知道希诺肯定不会喜欢他的提议,偏偏陛下还非要让他讲。 敏锐的拉法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月楚的小眼神,刚刚翻滚的怒火像是被细雨淋过,瞬间便熄灭了。 他还以为月楚永远都是温柔的样子,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小脾气。不过他不仅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欢。 拉法语带警告,对希诺的莫名其妙有些不满:“希诺,不要说这些任性的话。” 希诺却根本不管不顾,他没办法脱去上衣,因为胸口早已纹着安娜的名字。若是让所有人看到,安娜肯定会陷入危险之中,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大不了就受十鞭,又有什么关系! 希诺根本就没想过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他牵连受罚的菲琳和狄拉,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份炙热,全部都给了安娜。 他抬起下巴,执拗地盯着父王,一字一顿地说:“我!拒!绝!” 拉法眼色冷沉,眉间宛如乌云蔽日,电光闪现。 眼看着拉法就要发怒,月楚赶紧走上前,优雅地行了个礼:“陛下,其实殿下也没错,这种惩罚方式对殿下来讲确实有损颜面,不如由我代替殿下受罚。只要殿下能在接下来的试炼中将功补过,那便行了。” 这怎么能行! 拉法心中第一时间闪过这样的想法,却又莫名于自己为什么不同意。月楚的安排并没有问题,希诺千金之躯,让别人来替代原也可以。可是…… 他凝视着月楚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缓缓对他眨动了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般灵动优美,真诚地让人难以直视。 拉法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动了一下手,算是允许了。 希诺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脱衣服,怎么安排都行。他安静地退到一边,却没有注意到拉法眼中深深的失望。 灼热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花花的大理石砖面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空旷的广场上,月楚他们三个chiluo着雪白的上半身,被死死地绑在柱子上。当然,菲琳没有全脱光,还穿着花纹繁复的抹胸,露出姣好的身材。 月楚的皮肤白得发光,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边,宛如圣光里走出来的天使一般。他穿着衣服的时候还像是谦谦君子般优雅无害,然而脱了衣服却能够发现这样模样俊秀的人竟也有着漂亮的腹肌。 他的肌肉线条优美,比不上狄拉的鼓胀,却更符合血族的审美。原本八百年都见不到人的白日广场,此时却有不少血族来来回回地穿梭,就是为了能多偷看几眼。 倒挂在不远处房檐下的蝙蝠眼睛都快瞅瞎了,却畏惧于主人的命令不敢离开。 狄拉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顶着刺眼的阳光只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在刺痒。然而他目光看天看地看菲琳就是不敢看月楚,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丑态就完了,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罚,连遮掩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菲琳倒是侧过头欣赏了半天,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眼睛被刺得酸疼无比,似乎想要流出泪来。她有些迷茫,努力了这么多年却突然发现自己为之奉献终身的主上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种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崩塌了,根本找不到方向。 她默默地低头看向地面,三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竟莫名的和谐。此时此刻,这位女血族心中突然冒出了些许大不敬的想法。她飞快地摇头,想要将这些想法移出大脑,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总也挥之不去。 如果…… 狄拉有些耐不住寂寞,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殿下到底怎么想的?不顾试炼偷跑本就是大错,好不容易减轻了刑罚他又不愿意,我现在完全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了。” 月楚缓缓勾起嘴角,吐出口气,让自己能舒服一点:“可真是难为你了,本来就不聪明,现在还得绞尽脑汁地揣摩希诺殿下的想法。” 狄拉瞪大眼睛,恶狠狠地朝月楚看去,又在碰触到那双柔笑的眼睛时迅速转了回来。 他磕磕巴巴地抗议:“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在损我啊!” 月楚半点犹豫都没有:“当然是安慰,不过我也确实有一点想不明白,殿下为何在最后拒绝接受这样的惩罚?据我所知,若是真的让你们每个人挨上十鞭,估计这几个月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那种被银器刮进骨头里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这种刑罚针对的是犯了大罪的血族,而你们不过是点小错,根本没必要。” 月楚一脸不解,搞不懂殿下为何宁愿拉着两位侍者一起受苦,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建议,如果只是为了跟他较劲,那也太任性了些。 他叹了口气:“你们也挺不容易。” 狄拉使劲点点头,真的很不容易,反正狐假虎威没什么机会,牵连受罪的时候倒是不少。尤其是他,看上去身强力壮的模样,从小就是希诺殿下的替罪羊,总是被老师打。 菲琳风情万种的狐媚眼狠狠翻了一下,这个蠢货,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心里话讲出来,就算真是这么想也应该死死地憋在心底。 月楚看向两人,认真地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跟殿下再深入沟通沟通,否则,长此以往,只会让你们越走越远。” 菲琳一愣,没想到月楚竟然会说出这么真诚的话,刚刚还升起的些许怀疑立刻烟消云散。她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她自然也是想的,只是殿下愿不愿意向他们敞开心扉就难说了。 她沉默地看向地面,正如月楚所说,其实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月楚敛下眼眸,遮住里面玩味的笑意,还真是可怜啊…… 第二天日光大亮,封闭的屋子里却只透出些许光线,算不上奢华的房间里唯有一束月光花是月楚来了之后放上的,此外所有都分毫未动。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停留长久,因此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仿佛只是个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拉法坐到床边,深沉的血色眼睛带出一丝怜惜,看着月楚白皙光洁的脊背上满是玫瑰色的灼烧痕迹,冰冻的心都仿佛刺入了利针,发出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月楚趴在床上,小脸侧靠在枕头上,眉宇间再不见平日的轻柔舒朗,而是带了点点愁绪,宛如秋日的晨雾笼罩其中。 “陛下……” 月楚干涩到裂开的嘴唇轻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令人心碎的低落,即使在睡梦见呼唤这个名字,都透出卑微的虔诚。 他的手指微动了一下,淡粉色的指甲犹如上好的贝壳般光亮,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碰触到一片空气。 拉法忍不住低下头,长而柔顺的银色头发散落在床上和月楚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到月楚的手心里,却又害怕自己太过尖利的黑色指甲会刮伤他柔嫩的皮肤。 月楚仿佛有所感应,紧紧地握住了拉法的手指,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拉法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心下柔软成春水,忍不住也想要随着他的微笑而微笑。却终究无能为力地垂了下去,与暗色融在一起,如同亘古不变的雪山。 等月楚醒来,就见一个身影坐在他的床头,正在翻看着他的笔记。他几乎是瞬间暴起,毫不犹豫地朝那人扑了过去,却被轻易躲开,这才看清在他房间里的竟是陛下拉法。 他有些惊讶,赶紧收手,飞快地行了个礼。再抬起眼,脸上便挂上了浓浓的笑意,在这华灯初上之际,竟比满室光滑还要耀眼。 月楚:“还请陛下恕罪,我刚才睡迷糊了。” 拉法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反他其实是心疼的,月楚的反应很明显得代表着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对周围的人也没有信任,他的防备始终高高竖起,而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的打压和漠视。 拉法:“无碍,我过来看看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月楚一双星眸闪亮夺目,赶紧摇了摇头,只是些小伤又怎么会疼。他打开厚重的窗帘,让银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美丽的月光花与月光交相辉映,让整个房间都显出一抹温馨。 他邀请拉法坐下,拿出萨露为他采摘晒干的橘光叶为拉法泡了杯茶。按照血族的口味,其实是不太喜欢人类的食物,可是月楚不喜欢在里面放血,便直接端给了拉法。 他笑眯眯地看向拉法:“陛下请尝尝,这是我新学的茶,里面还放了薄荷和蜂蜜,口感不错。” 拉法抿了一口,确实有几分清香,他不喜欢却也不讨厌。 月楚很开心,只是那开心中还带着一丝落寞,虽然他极力掩饰却逃不过拉法的眼睛。 他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大概是他和陛下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月楚不知道陛下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但他不用担心,因为他不会死皮赖脸地非要留在王城。只要是陛下的要求,他都会去做到。 拉法捏紧了杯子光滑的把手,心中的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太过乖巧的孩子注定得不到更多的注意。月楚就是这样,有时候都会让他忽略了这只是个年轻的稚嫩的血族。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将杯子放回去,拉法抬眼看向月楚,一双红眸宛如血海深沉。 “月楚,你可以继续留在王城。” 第34章 训练场 被留下的月楚正式进入了王城的年轻贵族圈,同他们一起接受所有的课程和训练。拉法的这份宣告,让整个王城的气氛随之一变,贵族们再次把目光投向月楚,评估着这位纯血将有的价值。 这天,几乎是刚一宣布训练完毕,希诺便扭头就走。 拉法下颌绷紧,沉声将他喊住:“回来!” 希诺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双拳紧握在腿侧,眼睛里充斥着反叛。从他知道月楚继续留下的那一刻起,心中对父王的不满便飙到了顶峰。父王不会不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可是依旧让月楚留了下来。 他在心中冷笑,果然,在父王心中自己不过就是个工具,需要的时候便想尽办法地将他困住,不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找别人来替代。 希诺执拗地抬着下巴,眼底闪过冷色。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血族、什么王子都见鬼去,只要能够和安娜在一起别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 菲琳和狄拉都快急死了,不断地给希诺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这样跟陛下硬对硬。 可是希诺只当没看见,他挺直脊背,傲然不屈地站在那里,半点尊敬都没有,直接背对着拉法说:“不知父王还有什么事?” 拉法眼中的怒色几乎都要喷涌而出了,也就希诺敢这么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但凡换个人估计此时早已是血肉模糊。他诞生于虚无,创造了血族,生来便实力顶天、尊贵无比,除了对希诺有这样的耐心和关爱,便再无柔情。可是现在,他的心却被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撕成碎片。 拉法沉声说:“这段时间课程一结束你就不见人影,天天躲在房间里到底在干什么?别人都在进步,只有你停滞不前。我一直都告诫你,身为血族的王子你只能比别人更强、更优秀,才能带领血族前进。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没有人会愿意臣服于这样的你!” 拉法觉得希诺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犯错之后不仅没有认真反省,反而愈发懈怠。如果不是他还派了两个血影看着他,恐怕又不知跑何处去了。罗茨已经多次表示对希诺在课堂上神游天外的态度不满,而其他几位长老也颇有微词,再这样下去希诺很快便会失去长老们的拥戴。 希诺冷笑,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话。在他看来父王除了强硬地要求他不断地变强、要求他统领血族之外,对他根本没有一点关心。他从来没问过他想要过的生活是什么,更不在乎他的想法、情感,永远都只会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彰显他的尊贵地位。 他想起了安娜对他说的话,从一开始血族就只想把他打造成傀儡符号,在所有人眼中他不是他,而是只代表着“希诺王子”这个称呼。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按照别人的要求进行,根本不需要自我意识。 希诺犹记得安娜说这话时的眼神,那温柔中带着怜悯,看着他不像是在看尊贵的王子,而是在看一只可怜虫。 他冷声回答:“用不着你管!” 众人哗然,希诺王子竟然敢对陛下不敬,这种大逆不道的态度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月楚轻蹙眉尖,越众而出,他声音轻柔,非常诚恳地为陛下解释:“希诺王子若是因为我的留下而生陛下的气,那真是错怪陛下了,是我苦苦哀求陛下允许我留下,因为外城艰苦、领地混乱,我便想在王城求得一片生存之地。” “陛下对殿下拳拳关爱、给予厚望,付出无数心血只为殿下能够统领血族、登上王位,这份心意我看得明明白白,还请殿下不要再这样冷语相对,太伤陛下的心了。” 希诺被刺中了内心深处的不满,怒火瞬间一冲三丈高,冰冷的眼神扫向月楚,目光中透出的凶狠厌恶令人战栗。 希诺:“你确实卑鄙,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留下的,但这份死皮赖脸的功夫倒是真令我不齿。不过有一点你真的看错了,你以为高高在上的王真的会怜悯你、体恤你吗?并不是!你跟我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当他不需要你时,他会把你扔在角落,让所有人都当你这样的纯血不存在。当他需要你时,又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里,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命站稳脚跟。” 月楚刚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却在听到希诺对陛下的评价后皱紧了眉。他抿紧薄唇,嘴角拉成一条直线,鲜艳的赤瞳中跳动着火花,无法忍受希诺这样诋毁的话。 月楚朗声反驳:“殿下错了!不论对你还是对我,陛下俱是一片关心爱护之心。在我刚来王城时,如果陛下愿意,完全可以拿我做你的磨刀石,既能让你在危机中成长,又可以在利用完我的价值后随手将我抛弃。 可是陛下没有,而是让我安稳自在地生活。他在维护你的地位,也在保护我的安全,你完全误会了陛下的用意。我不知道你跟陛下之间究竟有何心结,但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想陛下也很愿意聆听。” 希诺被气笑了,从鼻子里喷出不屑的冷哼,觉得自己真是眼瞎了才会觉得月楚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他不过也是被父王那点小恩小惠迷惑的蠢蛋。 他冷声道:“自欺欺人,随便你们!但是现在训练已经结束,我该做的事情也做了,剩下的要求我也不会听。” 说完,他竟转身就走,目中无人的模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不满。希诺确实是血族的王子,但血族尊他为殿下却都是因为陛下对他的看重,可是现在他竟对陛下不敬。 月楚却是立刻转身看向陛下,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又立刻克制地停下来,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担忧,害怕拉法会伤心难过。 拉法确实很难过,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与他渐行渐远,他的内心未必没有自责,可是这份伤心在碰触到月楚的担心时又化为了暖心。 他天生强悍,所有人都寻求着他的庇护,却没有人会像是捧着一颗玻璃心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只有月楚,会担心他难过、担心他受伤,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之王,而是普通人一般。 他忍不住心中好笑,却又在碰触到那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眼眸时心尖微动。那双眼睛永远都那么迷人美丽,想要将他的身影牢牢地盛放在其中。 拉法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他的动作很小,隐藏在袖子里,也就没人注意到血族之王不同寻常的躁动。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月楚的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注意,明明一开始只是把他当个孩子,可是这份单纯的关怀却似乎发生了偏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拉法此时心绪有些乱了,黑影一闪,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随他去。” 等到老师们都离开,月楚才脸色冷峻地走到菲琳和狄拉身边。 月楚:“菲琳,你们还没跟殿下沟通吗?他这样任性地对陛下发火,可曾考虑过陛下的心情?!是,我留下来确实不妥,但若是他心性坚定、刻苦修习,再来十个我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如果他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住,以后又如何担起整个血族的大任!” 月楚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位者的魄力。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菲琳,语气不急不缓,却在用词上重了些,再不复平日里那轻飘飘的提醒。他的态度很明确,希诺怎么说他都可以,但说陛下却是不行。 谁都知道月楚的命是陛下救的,他这番认真倒是让人心生敬意,因为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相反,希诺就差了许多,明明在陛下的羽翼下获得了无上荣耀,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情,反而恃宠而骄、骄纵妄为。 菲琳苦笑起来,烦躁地将垂到腰间的棕色卷发全部甩到背后,艳丽的红色指尖不小心勾住了衣服上繁复的蕾丝花纹,让她不耐地直接扯断了漂亮的丝线,任衣领随意地破开一角。 菲琳:“我没有办法,殿下根本就不愿意跟我们多说一句话。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该做的事我也都做了,可是殿下已经关闭了心门,对我们不理不睬,更别提听我们的意见了。” 月楚挑眉,语气犹豫:“可你们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侍者,未来将是他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如果现在都不与他们交心,未来就更别提了。 菲琳咬住红唇,雪白的贝齿露在外面,让她显出几分小女人的娇态。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殿下一意孤行她又能如何。 想到这,她目光深邃地扫过月楚,心中的想法如同疯草般狂长。家族已经在考虑另选一个优秀的年轻血族送到月楚身边了,他们不仅仅是在权衡,更是想要把棋压在新来的纯血身上,而她很可能会成为被家族抛弃的废棋。 菲琳攥紧手指,她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沦为平庸。 不过,她还需要再等等…… 月楚看出了她的未尽之意,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放置的兑有血珠的水递给了菲琳,又轻轻地拍了拍狄拉的肩膀。 他微敛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下一片阴影,语气轻柔地说:“他不信任你们。” 菲琳扯了扯红唇,狄拉垂下了肩膀。 是的,希诺殿下已经不再信任他们。失去殿下信任的他们就像是流浪的鬣狗,只能夹着尾巴被人嘲笑、追赶。那么多年的努力就像是笑话一样,随着希诺殿下态度的转变而化为一滩泡沫。 第35章 月楚站在拉法的寝殿外,手里捧着一束新摘的月光花,柔嫩的银色花瓣娇俏舒展,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清露。 拉法居住的宫殿就在王城中心,然而作为血族之王的王座所在,这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守卫森严,甚至可以说一个人影都没有,也就不奇怪月楚第一次便能够轻易地混进去。 黑色的大门厚重结实,上面雕刻着蛇与玫瑰的花纹,阴森森的蛇从玫瑰花丛间探出头,似乎下一刻就会张开毒牙咬破喉咙,可是蛇尾却被长着尖刺的花颈死死缠住,这些复杂的曲线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古老的神秘感。门口甚至连盏灯都没有,如果不是凭借血族良好的视力,月楚恐怕连路都摸不清楚。 他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定了定心神,走上前轻轻敲门:“陛下,我能进来吗?”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回应,就在月楚准备放下手中的花转身离开时门却缓缓地打开了。 月楚轻轻一笑,撩起长袍的下摆,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地面是光滑的黑色石头,清脆的脚步声在静谧中格外响亮,半拖地的长袍下摆滑过地面,血族敏锐的听觉能够捕捉到那沙沙的细微声响。 殿内很空旷,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楚走过的地方才会缓缓地亮起明灯,用微弱的光芒为他照亮脚下的路。这里不像是舒适的房间,反而像是一个坟墓,埋葬着血族之王。 拉法高坐在王座上,静静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孩子。月光花微弱的银光照亮了月楚精致的小脸,那笑容在黑暗中像是莹莹之火,为这无边夜色带来一丝暖意。 月楚行了个礼,没有经过应允便顺着台阶一步步地走到拉法身边,举着手中的花说:“陛下,我看这月光花今夜开得格外美丽,便想采摘一束送给陛下,陛下会喜欢吗?” 他的眼睛犹如澄月,满满都是期待。脱离了白天的克制,夜晚似乎让他放松了警惕,言语之中是掩饰不住的亲近。 拉法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亲近过,即使在希诺小的时候也不会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即使两人是关系最密切的父子,但希诺依旧怕他,那是血脉里沉淀的畏惧。 拉法移开目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显然有些难以招架。 月楚立刻灿然一笑,转身走下台阶,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玻璃瓶,将月光花束放在里面,轻轻地将花朵聚拢,摆出最好看的姿态。他退后欣赏了一番,侧过头看向拉法。 月楚:“陛下觉得怎么样?” 那寻求表扬的姿态让拉法根本无法拒绝,他动了动喉咙,半晌才低声回了句“嗯”。 比起跟希诺的谆谆教诲,此时的拉法显然话少的可怜,不过月楚并不介意,只要陛下还愿意给予回应就行。 月楚满意了,脚步轻快地回到拉法身边,直接撩起长袍坐在了拉法脚下,抬起头充满期待地说:“陛下,要看看我的领域吗?” 他就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向大人炫耀着。 拉法僵硬地点点头,然而注意力却全都投在了两人过近的距离上。月楚坐得太近了,滚着银边的长袍下摆都在他时不时的动作中会从他的脚上滑过。血族是没有温度和呼吸的,但是拉法却仿佛闻到了月楚身上清冷的幽香,一丝丝地犹如雾气般钻入他的肺腑。 只要一低下头,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便皆是这个孩子,那白皙得犹如雪一样的皮肤,永远跳动着柔和光点的眉目,唇形优美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宛如花瓣般的嘴唇,猝不及防地印入他的眼帘,让他心头颤动。 月楚眼波流转,似是没注意到拉法的不寻常。他屏气凝神,张开五指,手掌中如同水滴凝聚般出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领域。 领域只有两种元素,铺天盖地的凤凰火气势汹汹地从天而降,宛如流星般坠入平静深沉的大海,将深蓝色的海水激荡出白色的泡沫。这个领域非常稳定,而且没有第一次那样让月楚吃力。 拉法眼中闪过赞许,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具有天赋的孩子,更何况……他想起自己透过“眼睛”看到的画面,月楚日日夜夜地练习,即使失败无数次、力量掏空到干涸,也依旧没有失去信心,心中的喜爱便犹如飞涨的潮水般难以控制。 而此时的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偷窥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 拉法:“你做得很好。”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赞许,月楚的脸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比上好的宝石还要清透的眼睛流转着愉悦的光彩,让拉法也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月楚的指尖,那一瞬间仿佛听见自己早已停摆的心跳怦然一动,犹如鼓点。 拉法不动声色,凌厉而绝姝的眉眼敛下,半边脸潜藏在灯火暗色之中,让人无法清晰地捕捉他的表情。 拉法:“你的双元素已经非常稳定,现在尝试着将第三种元素注入。不需要担心,我会帮你。” 月楚正色,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怀疑。他调动着力量,将其如流水般凝聚在指尖。 拉法:“用土元素。” 相比较金、木来说,土元素更加稳定,而且与水火间的力量碰撞也不会太过激烈,对第一次尝试的月楚来说更加容易。 月楚领悟,指尖凝聚的能量转为褐色。 拉法握住他的手指,碰触到了圆球。一瞬间,月楚只觉得自己的力量立刻被吸了进去,三种元素不安分地碰撞、摩擦,像是长了翅膀的疯牛,不断地想要突破领域的限制。 月楚咬紧牙关,将力量分成丝线般细小,一点点地梳理着跳动的元素,命令它们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组合排序。 拉法沉声指导,引导着月楚将力量框架构建起来,再一点点地把元素填充进去。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可是此时此刻竟也多了一分紧张。 终于完成了! 几乎快要爆炸的小球缓缓稳定下来,火光、水海之间多了一层沃土,厚重而包容地隔开了两者的对峙。 月楚的脸上光彩流转,成功的兴奋感让他一下子冲破了克制,直接抓住了拉法的手。 月楚:“陛下,我成功了!” 拉法宛如被定住一般,死死地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月楚的手指很凉,这是血族惯有的温度,比不上人类的温暖炙热。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被碰触的地方宛如灼烧起来一般,烫得发慌。 月楚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不好意思地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那半垂的小脸却宛如被风吹过的娇花,透出一股青涩腼腆的惑人。 拉法动了动喉咙,竟发现自己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和后悔,似乎舍不得月楚把手拿开一样。他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却还是掩饰不住其中低沉的沙哑。 拉法:“很好。” 干巴巴的一句称赞说完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然而这沉默不带尴尬,反而浮动着朦胧的暧昧,犹如暗香般撩动人心。 拉法不得不又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奖励?” 月楚立刻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拉法,指向他手指上戴的蓝宝石戒指。那戒指古朴而美丽,戒圈很宽,是银色的,但肯定不是银制品,透亮的湛蓝色方形宝石镶嵌在中央,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的碎钻。如果不仔细看,他甚至觉得这跟以前魏斜阳最爱戴的那款一样,然而细细看去却还是有些区别。 他并不留恋过去,但心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怀念。 拉法一愣,这个戒指并不是说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他戴的久了便懒得更换。既然月楚喜欢,他也不会吝啬。 他取下戒指,将其放在月楚手心。见他开心地取下原本戴着的戒指换上自己的,竟也隐秘地生出一丝欢喜。 很好看。 拉法不得不称赞,月楚纤细皙白的手指更适合这种贵重华美的珠宝,那戒指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璀璨的宝石只能沦为他的陪衬,为他更添一份光华。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当然,基本上都是月楚在说,拉法在听。月楚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多为每天学习的心得、遇到的问题和发生的趣事。拉法很喜欢听,还能帮他解决一些困扰的问题。两人的交谈愈发融洽,月楚也越坐越近,逼得拉法只能往旁边挪动。 拉法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久的话了,在陌生之中他有感觉到了久违的生机。他活了太久,时间对他已经毫无意义,因此生命也变得空洞起来,所以才会在确定希诺可以肩负重任后选择沉睡。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第一次没有掩饰心中的挫败:“是我做错了吗?为何希诺总是对我充满怨言?我知道我要求有些苛刻,但想要成为王者,这都是必经之路。现在我还在,那些贵族们自然老实本分。可若是我沉睡了,以希诺现在的实力根本压制不住他们。” 月楚立刻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拉法:“陛下的拳拳之心令人动容,希诺殿下只是钻了牛角尖才会如此,陛下万不可自责。说句实话,我挺羡慕希诺殿下的,毕竟人之所以能够任性,就是知道有个人会无底线的包容自己,不是吗?” 月楚轻轻一笑,眉眼间有着浓浓欣羡。他并没有掩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摊开给拉法看,反而坦坦荡荡让人怜爱。 拉法动了动手指,很想摸摸他的头,却又没办法做出这种太过亲昵的行为。 月楚沉吟片刻,又说:“我看殿下情绪起伏过大是从缺课时开始,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拉法眉眼含霜,是了,希诺甚至偷偷跑到人类领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开始不愿意探查,是不想让希诺反弹得更厉害,可是现在情况却越来越糟糕,绝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他招来两个血影:“去查查,希诺究竟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月楚面含担忧,只是心里却悄然轻笑了起来,希诺的小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第36章 “菲琳,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狄拉头疼地跟在菲琳身后,小心翼翼地跟踪着希诺。他心里发苦,却阻止不了菲琳。只是若让殿下发现,他们就完了。 菲琳坚定地点头,她必须要知道殿下隐瞒他们的是什么事,否则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问题。而且或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三道黑影飞快地掠过树林、乡间,在一个不太高的山头希诺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四周。菲琳和狄拉立刻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避开希诺的探查。 直到确认没有问题,希诺才再次动了起来,直奔山脚下的村庄。 那是一片非常美丽而恬静的村子,道路平整,两旁种满着花草。此时已经是秋天,金色的桂花悠然绽放,沁人心脾的香气飘然远去,令人忍不住深深呼进一口气,让肺腑里也充满着清香。木头制成的小房子精致而干净,路过的人类穿着整洁朴素,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人们看见希诺似乎十分熟悉,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希诺的反应很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这份回应已经证明他对这些人并不陌生。 直到一位少女如同披着白色羽毛的小鸟儿一样朝他扑过来,希诺冰冷傲慢的脸上才扬起一抹罕见的笑容。在王城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笑过,可是此时与他的笑容比起来,连耀眼的日光似乎都显得暗淡许多。他张开手臂,抱住了少女,两个人亲昵地手挽手走进了一间小屋。 菲琳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猩红妖艳的眼眸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在苍白中无力地盯着希诺殿下远去的背影。 这怎么可能?一个卑微弱小的人类! 狄拉死死地抓住她纤细的肩膀,低声说:“菲琳,别冲动,也有可能是误会,我们再仔细看看。” 菲琳咬紧下唇,直到尖锐的牙齿将娇嫩的嘴唇刺破流出些许鲜血,才甩开他的手,化为一道黑影继续跟上。 少女也就是安娜似乎身体不是很好,在这寒意初临的季节,她时不时地咳嗽两下,像是风中的落叶带着令人心疼的柔弱。比起正常人,她的脸色多了几分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瘦削的小脸衬得她眼睛愈发大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望向希诺时总是温柔而深情,令人难以抗拒。 安娜:“希诺你上哪里去了?我一直在家里等你,每次看到外面树梢上的叶子又黄了几分,就忍不住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说话的声音又细又小,却如同黄莺般清脆动听,言语里的依赖让傲然如希诺也忍不住为之心怜。 希诺握住安娜纤细的小手,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爱怜地抚摸着少女的肩膀,曾经的冷硬化为绕指柔,恨不得将少女捧在手心里,不被任何人伤害。 希诺:“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安娜眨了眨眼睛,担忧地蹙起纤细的眉毛,不安地绞着手指:“没出什么大事?” 希诺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又在面对安娜的担心时化为温柔。 希诺:“没事,我都处理好了。” 安娜用小手拍了拍胸口,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又扬起了笑容:“那我就放心了,那……接下来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我好想你呀!” 希诺眼中闪过一丝为难,父王现在对他看得很紧,而且很快就要到猎人清扫的日子了,他作为血族的带头人肯定要一直坐镇。 安娜的眼神黯淡下来,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扭过身坐到一边,颤动着娇弱的肩膀,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声。 希诺慌了,赶紧凑过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冰冷的指尖抹去安娜脸上晶莹的泪水,面对那双通红的眼睛,他心如刀绞。 安娜是这么的需要他,他又怎么能离开她!反正还有月楚,到时候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大不了就是回来受十鞭,这比起安娜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希诺下定了决心,捧起安娜柔弱美丽的小脸,在上面印下一吻:“别怕,我不会离开你。那些事情比起你来讲根本就不重要,以后的每天我都会来陪你。” 安娜这才破涕为笑,红红的脸蛋漾出幸福的笑意。 “什么人!” 就在这时,希诺突然捕捉到窗外出现的气息,立刻将安娜护在身后,化为黑影直接袭了过去。 “怎么是你们?” 然而等看清是谁后,希诺却震惊地停下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两人。鲜艳的血眸阴沉了下来,刚刚的柔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又变成了寒冬般的冷硬。 原来菲琳刚刚目睹了一切,因为太过愤怒而忽略了伪装,不小心暴露出痕迹。被发现后她并不觉得惊慌,甚至在面对王子质问的目光时,忍不住握紧拳头上前。 菲琳压低嗓音,娇艳的美丽面孔上同样阴云密布,目光扫过安娜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意。 菲琳:“殿下,您是疯了吗?这是个人类,是我们的敌人、食物!您不该同她见面,不该为了他抛下族里的事务,更不该……” 菲琳闭了闭眼睛,几乎说不下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希诺的异常竟是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少女,高高在上的血族王子爱上了普通人类,这种连绘图话本里都不会出现的怪异爱情,说出去都令人笑话。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如果让族人知道了,他们就完了! 菲琳努力镇定心神,一字一顿地说:“殿下,现在跟我回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看见,您也绝不能再来这里。” 菲琳的眼中满是祈求,祈求着她的王子能够清醒过来,让不该发生的一切回归原位。 希诺抿紧嘴唇,感受到安娜害怕地贴近他的脊背,小手无助颤抖地紧拽着他的衣摆,生怕会失去他。血族没有他根本没有关系,可是安娜没有他就将失去全部。 他眼中滑过坚定,面对菲琳的请求无动于衷。 希诺:“安娜是我的一切,我不会离开他。菲琳、狄拉,你们立刻回去,只当今天没来过。至于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听到这话,菲琳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她颤抖着嘴唇,却在面对希诺殿下冰冷而拒绝的眼睛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安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轻咬着淡粉色的嘴唇,声音害怕得发抖:“你们是谁?请不要带走希诺好吗?我……我很爱他,会、会照顾好他,请你们放心。” 这样直白的表明心迹让少女十分害羞,苍白的面容都染上了红霞。但即使这样,她依旧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菲琳。 菲琳却是恨之入骨,饱含恶意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瞪过去,尖锐的红色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理智不会一把扭断少女的脖子。 感受到了菲琳的恶意,希诺挡住了安娜,力量澎湃而出,将菲琳压制在地上,半点情面都没留。他不能容忍有人对安娜露出恶意,更何况是当着他的面。 菲琳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她锋利的爪子死死地扣入地面,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抓痕。通红的眼睛闪着泪光,竟不顾力量的压制,几乎扭断自己的脖子努力把头抬了起来,眼含屈ru地看向希诺殿下。 为了一个人类…… “殿下!” 狄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惊慌地想要过去护住菲琳,却被希诺一抬手钉在了墙上。 希诺冷声说:“立刻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菲琳癫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刺耳难听,带着绝望的凄楚,宛如夜鸦的哀嚎。 这就是她追随的殿下,真是太可笑了! 希诺脸上蔓延出怒意,他对菲琳和狄拉已经够容忍了,可是他们却总在挑战他的尊严,哪里还有点臣子的模样。 “别笑了……” “我叫你别笑了!” 希诺怒不可歇,手中的力量再次不留情面地挥向菲琳,然而迎着那双通红似血的眼睛,他的心中莫名有些虚。 砰地一声巨响,他的力量却被拦截了,两个黑影出现在房间里,正是拉法派出探查的血影。 一个血影将菲琳和狄拉扶起,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地传达着拉法的命令。 “希诺殿下,陛下要求您立刻返回王城。” 希诺的力量在血影的面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毫无威胁力。他紧张地护住安娜,拒绝道:“我不回去!” 血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态度客气却半分恭敬都没有:“这可由不得您。” 说着,他们制住了希诺,并将安娜也抓住,一起带去了王城。 得到消息的小熊快要晕倒了,连最喜欢的动漫都看不进去,头上顶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哼哼唧唧地躺在半空中。 小熊:“宿主,这可怎么办啊?虽然安娜可以死,但死这么早岂不是把世界毁灭的时间也提前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苦命,就想拯救个世界,却根本无能为力……” 它一边假哭,一边偷偷地透过手指瞄向月楚,见宿主还有闲心泡玫瑰花茶,便恨恨地把手绢一扔,可怜兮兮凑到月楚面前,又是捶胳膊又是揉肩膀地讨好着。 小熊:“宿主,哥哥,爸爸,求求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月楚泡好热水,蒸腾的热气带着玫瑰花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让这一室房间浸满香气。 他抬起眼眸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像那清风徐来,波澜不惊中透出一股看透世事的清明。 月楚:“放心,就因为在陛下手里,安娜才不会死。” 第37章 这个夜晚的王城注定不平静。 空旷的大殿里灯火通明,血红色的地毯宛如浸泡过鲜血,红得刺眼。烛台上的两只赤鸟张开翅膀顶起烛火,明明是暖黄色的光却透出一股阴冷。角落里灰白色的雕像睁开空洞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手中持有的利剑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月楚站在一旁,目光掠过跪在大厅中央的三人,又微微敛眸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此情此景唯一出乎他意料的便是他也被叫了过来,除了高高在上的拉法,十位血族长老全部到齐,只有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毕竟,这可是涉及到血族颜面的大事。 拉法端坐在王座上,手下光滑的扶手没有一丝温度。他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可是此时看着跪在地上却没有半分服软的希诺,他的心竟非常平静,平静到不可思议。 或许在这不断的纷争中,他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预料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拉法英挺的眉眼宛如结上了厚厚的雪霜,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瞳孔里充斥着漠然,连一分多余的情绪都不愿意再施舍给希诺。曾经浓烈的情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退散,变成了现在如水的淡漠。 拉法:“希诺,你可知罪?” 希诺冷笑一声,额角的青筋随着他的愤怒一鼓一张,什么罪,他有何罪! 希诺:“我没罪,但若是父王非要给我定罪,那我领了便是!” 拉法面无表情,并没有被希诺的话所激怒,抛开无底线的包庇后,他很清晰地指出希诺的问题。 拉法:“一,你是血族王子,私通人类是叛族大罪;二,你为了一个人类,逃课、荒废修习、放弃试炼,是对你头顶王冠的失职;三,你对从小侍奉你长大的同族痛下杀手。” “你觉得你还配得上继承人的位置吗?” 希诺咬紧牙关,发出咯咯的响声,眼中闪过无法抑制的怒火。好似被激怒的雄狮。 希诺:“配得上如何?配不上又如何?!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玩具,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喜好、意志,只需要一点点被打造成你喜欢的样子,套进王子的壳子里!” 拉法蹙眉:“这是你的职责。” 希诺嘲弄一笑:“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职责。” 面对拉法的责问,他心中的怨恨就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怒吼着咆哮着淹没了所有理智。 希诺高昂着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这个王子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不稀罕!” 此话一出,大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长老们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不在此处,免得无法承受陛下的怒火。 菲琳两眼空洞,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月楚安静地低着头,默默地在心里给希诺鼓了鼓掌,这场景竟比他预计的还要精彩。 拉法很平静,看着希诺的目光很平静,说出来的话也很平静。 拉法:“既然如此,那便剥夺希诺的王子称号,降为平民。” 希诺一瞬间愣住,眼瞳骤缩,没想到父王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很快握紧拳头,遏制住内心的慌乱,扯出一抹冷笑。 剥夺就剥夺,他从来也不在意! 然而长老们却坐不住了,陛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来的影响却足以在血族掀起滔天巨浪,牵动无数人的利益。 长老们隐秘地交换了眼神,将位高权重的罗茨推了出去。 罗茨跪倒在地上,匍匐地面将姿态放到最低。希诺仗着陛下的宠爱向来不恭不敬,可是他们这些跟随陛下多年的老人却深知这位王是多么的残酷。 千年前七月之变,三个一代血族想要推翻陛下的统治建立新秩序,而结果却是人头被放置在中心广场中央整整一年,最后晒成了干皮骨头,碾碎成渣。那一次,王城血流成河,参与反叛的血族全部被杀。 太多年过去了,新生的血族不曾经历过残酷,才会胆敢在王的面前造次。 罗茨颤巍巍地说:“陛下,希诺王子作为纯血一直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若是直接剥夺他的称号,怕是……怕是会带来动乱。”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根本说不下去,什么动乱,不过是牵扯到太多利益,怕是要让贵族们剥层皮。可是这些在陛下眼里恐怕都不算是个事,但是作为长老他们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不过,先不管那些人会不会死,现在罗茨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上横着一把刀,随时都会收割他的头颅。 但长老们也绝不是浪得虚名,漫长的时光让他们在揣测陛下心意方面有了心得。 这么私密的事,陛下却亲自将月楚传唤过来,其中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罗茨硬着头皮继续说:“现在已经有了两位纯血,倒不如先将月楚任为王子,到时候再慢慢过渡。” 拉法顿住,目光一瞬间凝结。这确实是最稳妥不过的办法,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非常有利,可是…… 他的内心竟生出一股抗拒,不想跟月楚成为这样的父子关系。他有种预感这种关系将会阻碍他那些隐秘生长的、不为人知的想法,比起所谓的继承人,他似乎还有着其他连自己现在也看不清摸不透的意图。 拉法缓缓收紧手指,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月楚。 此时月楚已经抬起了头,不避不讳地看向高高在上的拉法,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温柔,没有惶恐也没有窃喜,就那样直白而热烈地注视着他,满满都是信任。 他在告诉拉法,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欣然接受。 这样的信任冲破了拉法最后的那点小心思,高贵的陛下心中生出甜蜜的无奈,终究还是同意了长老们的提议。 视线再度转向希诺,拉法的目光又重回冷漠:“希诺,你自己去领十鞭,这是你应受的惩罚。我会撤回血影,从今天起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再会干涉。” 希诺并不在乎这些,他更担心的是安娜:“安娜在哪?我要见她!” 拉法并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小的人类,即使这个小小的人类迷惑了他的继承者,但他更认为是希诺的愚蠢才导致这样的错误。 拉法:“她就在你的房间里,以后就是你的血奴。” 希诺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的父王,他以为…… 拉法让人将希诺拖下去受刑,看着还跪倒在地上的两个年轻血族,眉间染上些许不耐。 这是他亲自为希诺挑选的侍者,却没想到他们不仅没起到劝诫作用,甚至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对于这些人,拉法可没有对待希诺的包容,上位者的怒火从来都不留情面,他十分残酷地要剥夺菲琳和狄拉的贵族身份,让他们从此沦为平民,驱逐出王城。 菲琳佝偻着脊背跪趴在地上,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狄拉眼中一片灰暗,却也只能无助地抹了抹眼泪,接受惩罚。 他们是侍者,与希诺王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王子犯下大错,他们又怎么可能侥幸逃脱惩罚。 月楚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看不过往日的同伴凄惨沦落,他缓步上前,开口替他们求情。 月楚:“陛下,菲琳和狄拉确实蠢不可及,身为希诺殿下的左膀右臂却闭目塞听、无力劝说,完全未能尽到职责。不过他们到底年轻稚嫩,加之希诺殿下素来有主见,也算情有可原,不知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说到这,月楚眉眼染上笑意,犹如星光散落,闪烁璀璨。他看向拉法,长长的睫毛轻缓眨动,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带出一股亲昵,语气悠然,甜如蜜糖,像是在对他撒娇。 月楚:“而且承蒙陛下的厚爱,这可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喜事,自然要欢欢喜喜、热热闹闹。我与菲琳、狄拉也算有些情谊,看到他们这般凄惨,心里难免难过。” “陛下若是要罚他们,干脆就剥夺他们侍者的名号,让他们跟其他人一起再选拔一次。想必这一次的教训会让他们铭记在心,以后再不敢如此。” 月楚目光熠熠,透出一股可怜的祈求,像是小猫爪子一样轻轻地挠着拉法的心尖,让他又怜又爱,着实难以拒绝。 拉法又岂会不知月楚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给两人求情,他目光柔软下来,月楚与两人相处不久方能如此重情义,可是希诺却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两人,两相对比无疑令人心寒。 拉法同意了:“你是我的继承者,自然有权力决定他们的去留。” 菲琳和狄拉瞬间从地狱升入天堂,感激涕零地跪谢陛下的宽容,但他们更明白如果没有月楚的求情陛下根本不会轻易松口。他们将沦为家族的笑柄,从此徘徊在外城,如同无根的孤魂野鬼,再也无法拾回荣耀。 等陛下和长老们都离开了,月楚才走过去将菲琳和狄拉扶了起来,他替两人擦了擦脸上的灰,轻轻地叹了口气。 月楚:“没事了,我相信以你们的实力再次成为希诺殿下的侍者不是问题。不过以后你们万不可再如此不管不问,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上报,这样就算出事责任也不在你们身上。” 菲琳目光晦涩,看着月楚眼中的关心,她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抓住月楚袖子的手。 再成为希诺殿下的侍者?那她真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家族别想再给月楚殿下塞人,因为那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狄拉一直低着头,如果月楚能够看见他的脸就会发现那粗犷的脸已经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就差没冒烟了。 他没菲琳那么多心思,只是在想:要是能跟着月楚殿下就好了…… 第38章 “萨露,我有个任务想交给你。” 月楚把玩着手中缩小版的金色权杖,细腻光滑的金子被打磨得非常光亮,四支底座宛如花托般撑起,在顶端放上了精致的小皇冠。皇冠的底座镶嵌着两圈宝石,以红黑两色为主,中间成镂空模样,拱起的弧线同样缀着宝石。 这是拉法送给他的东西之一,还说这只是个小玩意,让他随意玩,宝库里还有很多。为他加冕的王冠已经在制作中了,听说上面的宝石都是王亲自挑选的,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 不仅如此,他所住的地方也从偏僻遥远的角落移到了王的旁边,打开窗户朝外看去,就能看见无人靠近的宫殿高耸而立。 而与王座的冰冷相比,他这边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如果不是还有王派来的血影替他拦着,恐怕这高高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屋子里的装饰也骤然一变,奢华而精致,都是那些闻风而动的大贵族送来的。月楚原本不想收,拉法却大手一挥,替他全部揽下,毫不客气地将他的住所布置一新。 月楚嘴角带笑,雪白的指尖抚过精巧的权杖,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一朝地狱,一朝天堂。 萨露恭敬地低下头,雪白的脖子从黑色的女仆装中探出。这位聪慧的少女同样在不断成长,为了保护她心爱的殿下,她从天真变得成熟,从稚嫩变得圆滑。即使地位发生骤变,她依旧牢牢稳住地位,用忠心和智慧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她沉默地等待着命令,殿下的信任无疑令她欣喜到战栗,纤细的指甲死死地捏紧裙摆,务必要为主人奉献最炙热的忠心。 月楚用手托着下巴,目光悠悠地盯着手中的权杖,嘴角的笑意如同清风吹过满树梨花,清新中带着淡雅芬芳。 月楚:“想办法接近安娜,盯紧她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给我。” 萨露优雅地拎起裙摆行了个礼,将月楚的命令铭记于心,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等萨露离开后,小熊立刻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头顶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凑到月楚面前不停地问为什么。 现在的小熊就像是看电视剧漏掉关键几集的人,总觉得剧情莫名其妙就飞跃到了他搞不懂的地方。 月楚一把把它抓过来,好好地搓揉了一番柔软的皮毛,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它。 月楚:“该不会是你在被创造的时候漏了什么程序,怎么能笨成这个样子。” 小熊瞪大了眼睛,气得软乎乎的小肚子都鼓起来,如果不是迫于月楚的yin威,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 可恶,它哪里笨了! 月楚刚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女主角,她似乎只是一个道具,就是为了成就希诺,成为世界毁灭的导火索。直到希诺开始跟她接触,事情就变得好玩了起来。 一个普通的村姑就算相貌美丽,想要吸引血族王子却仍旧非常困难。更何况希诺在血族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光凭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让他坠入爱河。可是偏偏,希诺就像是迷晕了头一般栽了进去,连血族的事都不管不顾,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其次,也是最让月楚怀疑的一点,便是希诺每次消失的时机。巧,真是太巧了,就像是故意给他挖坑,就是要让希诺犯下错误,不断沉沦。 这个安娜恐怕不简单。 哈?小熊迟疑地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是……是这样吗? 月楚弹了一下它的额头,算了,跟系统讨论这件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还是想想几天后的加冕典礼。 希诺受了重伤,这十鞭有多疼他这次才真正知道。后背几乎全烂完了,露出森森白骨,如果不是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恐怕他这会儿早就死了。 然而虽然没死,但血簇鞭上附带的银也进入了他的伤口,如同火烧般一寸寸炙烤着他的皮肤,让他疼得钻心刺骨,难以忍受。 向来养尊处优的希诺哪里受过这样的伤,背上的疼痛让他暴躁无比,忍不住就想发火。可是现在,身边竟连个能发火的人都没有。曾经门庭若市的场景早已清冷无比,那些惯爱巴结他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就连身边的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可恶,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等他好了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希诺咬牙切齿地想着,不仅身在疼痛,心也在煎熬。他素来高傲惯了,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眼和委屈。全都一笔笔记在心底,准备秋后算账。 安娜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希诺眉宇间的阴郁,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少女身上温暖的香气让希诺总算平缓了些许,看着安娜美丽的小脸,他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娜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直到希诺闭上了眼睛,她才悄然抽身离开。走出屋外,她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后,才轻轻地放出一条小飞虫。 确认飞虫离开,便又无声无息地返回到房间,从头到尾,安然自若,仿佛自己不是身处险境,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闲逛一般。 此时的她早没有了在希诺面前的天真浪漫,平静而利落的姿态彰显着她的不凡。 加冕仪式 这大概是多年来血族王城最热闹的一天,王城的门全部打开,所有贵族聚集在此,就为了给月楚一个最盛大的仪式。 暗红色的毯子印着金色的玫瑰花,从广场的一头一直铺到王座前面。普通贵族全部跪在外面,大贵族则聚集在殿内,恭敬地等候着新王子的到来。 月楚穿着新制的礼服,黑色的面料被熨烫得格外平整,领口袖口上滚着金红色的边,扣子全部都是用红宝石做成,在月光下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宽厚的红色披风带着丝线勾出的玫瑰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带着奢华而优雅的光彩。 呼啦啦,白色的鸽子从天空飞过,女仆们洒下的玫瑰花瓣从天而落,在地上铺成一片,娇嫩又鲜艳。 月楚面带微笑,沿着长长的红毯缓缓走动。银色的月华洒在他的头发上,为这乌羽般的黑发染上一抹透亮。那苍白的皮肤细腻如瓷,衬着他的红唇愈发娇艳。 他的眼角弯起柔柔的涟漪,一直带着清透的笑意,犹如淡雅的星光散。眼珠透亮,宛如猩红的玛瑙,温柔又神情,让人想要沉迷进去。 月楚跪在拉法面前,泛着迷人色泽的眼眸柔情万千地仰视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却又化为轻柔笑意,凝聚在瞳孔之中。 拉法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从远处翩然而来,蕴着锐利寒光的眼眸没有一丝笑意,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傲然又冰冷,吓得一旁的罗茨都以为陛下又改变了主意。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当他把这顶王冠放到月楚头上的时候,就代表着两人的关系将就此停留在亲情。可是聒噪的心情却激烈地鼓动着,让他日日无法闭眼,翻来覆去地纠缠着这些莫名的情绪。 可是当月楚走到他面前时,刚刚的冷意却情不自禁地消散,看着眼前耀眼如辉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不将他捧上王座。 拉法拿起一旁的王冠,奢华的王冠镶嵌着耀眼的宝石,每一刻都晶莹剔透、饱满圆润,美到极致。 他轻轻地将王冠放在月楚低垂的头上,朗声宣布:“从今天起,月楚即为吾子,承载血族千年使命,庇佑族人安稳生活。见他如见吾,敬他如敬吾,他将代表吾的意志,统领全族。” 月楚一愣,这话是不是……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优雅地行礼,接受了陛下的厚爱。他抬起头,笑容熠熠犹如明珠,薄唇轻启,吐出令人心颤的话。 月楚:“多谢父王,我将遵从父王的意志,带领血族走向辉煌。” 说完,他又小声地说:“父王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拉法眼眸轻颤,又如何能拒绝这样的请求,他低声同意。在猝不及防间,骤然被月楚靠近,一个冰冷的吻印在他的手背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仿佛透过单薄的皮肤印入了他的心底。 月楚抬起头,对着他灿然一笑,笑意里又带了点点羞涩,明亮的眼眸却大胆直白地看着他,热烈而动人。 拉法的心湖飘下了一片白色的羽毛,落在湖心处,荡漾出圈圈涟漪。平静被彻底打破,从细小的波纹扩大到滔天巨浪,心湖瞬间破碎,蔓延出洪水,吞没了一切。 他……后悔了。 拉法捧起月楚的脸,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那里面包含着怜爱、无奈和克制。 我将收敛情感,把情感保持在你所期待的亲情之中,从此保护你、关爱你,不带任何杂念。 他扶着月楚的手,将他扶起来,与自己并肩而立面向所有血族。 拉法剑眉冷峻,沉声说:“猎人协会将对边境开展大规模的清扫,为了保护族人、震慑人类,将由我的两位王子带领年轻血族进行反击。” 月楚上前一步,想要跪倒在地领命,却被拉法一把拉住,死死地困在身边。 拉法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可爱的孩子,他会为月楚铺平所有的路,让他平步青云、直登高位。 如果月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恐怕又要无奈摇头,怎么这个大包大揽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不过…… 与人类正面对抗,他可真是期待希诺和安娜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拉法:一秒后悔,即将打脸。 第39章 月楚笑盈盈地站在中央,众星捧月般被人围住,曾经只能站在角落里的落寞早已不见,彻底取代了希诺的地位,变成最耀眼的存在。 路易斯抱臂而立,紧贴在月楚的右侧,猩红的眼眸敌意满满地看着正对面的菲琳,轻蔑中带着一丝警惕。 一个失败的家伙竟然也妄想竞争月楚殿下身边的位置,怕是脑子进水根本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本来就应该像条丧家之犬般狼狈离开,也就是月楚殿下温柔仁爱,才会给他们一席安身之地。 菲琳红唇微翘,神采飞扬,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是盛开的牡丹花,绚烂到夺目。贴身的黑色镶金衣裙勾勒出火辣姣好的神采,顾盼之间俱是风情万种。即使知道她现在已经被剥夺了侍者的称号,却还是有无数血族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不避不退,毫不相让地与路易斯正面对峙,半点颓丧的模样都没有。不过是第一次竞争就败给她的菜鸡,还好意思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果然是记性不太好,总会忘记曾经落魄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间宛如闪过电光雷鸣,汹汹气势逼退了好几波献殷勤的人。 而在他们一边,是摇着尾巴的狄拉。他围在月楚身边,就像一条忠心的大狗,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满是忠诚老实,月楚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他殷勤地包揽了月楚所有的贴身事物,就差没跪在地上背着他心爱的殿下走了,胆敢上来抢他位置的人均被那龇牙咧嘴的犬吠给吓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狄拉无耻卑鄙地献媚。 狄拉知道自己脑子没菲琳灵活,但他不要脸,也同样能够发挥长处抢夺自己在月楚身边的地位。 就是……就是殿下太好看,总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月楚悠然轻笑,只当看不见这些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嘛,有竞争其实也挺不错。 就在这时希诺终于来了,刚刚恢复伤痛的他看起来脸色惨白、精神不振,微微佝偻着脊背,半点不见曾经的风采。 当他进来时,刚刚热闹的大厅瞬间一静,各种意味的目光聚集在希诺的身上,令他面色难堪。这些曾经月楚经历过的遭遇,全部都轮到了希诺身上,而显然希诺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淡然以待。 希诺咬紧牙关,胸口翻涌出一股怒气,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到泥淖,那种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他眯起眼睛,凶狠的目光扫过那些人的脸,似乎要将他们的模样铭刻在心里。 可是没有人惧怕他的目光,甚至带着嘲弄意味地回视过去,意有所指地小声交谈起来。那一张张轻慢的面孔刺痛了希诺高傲的自尊心,宛如锋利的小刀般刮着他单薄的面皮,让他面容狰狞扭曲,愈发丑陋难看。 月楚欣赏了一番他五颜六色的脸色,这才施施然走上前,语气轻柔地说:“王兄,你来了。” 希诺脸色一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这个成功上位的便宜弟弟没什么好感。他自己可以说不愿意当什么王子,但被别人分走原本独属于他的东西就不行了。 他心中对父王越发怨恨,果然,父王一开始将月楚带回来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希诺:“别叫我王兄,我可没你这个弟弟!” 月楚挑眉,瞧瞧这傲慢的态度,看来希诺还没有意识到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路易斯第一个跳了出来,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嚣张狂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斜睨了希诺一眼,半分尊敬都没有。 路易斯:“确实,我听说陛下原本是要剥夺希诺殿下的王子称号将您贬为平民,可不是差点就当不成月楚殿下的王兄了。” 说完他咧开嘴露出肆意的笑容,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几乎都要把巴掌打在希诺脸上了。 希诺眉眼一利,死死地攥住拳头,眼风冷然地刺向路易斯。一个贵族,竟然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希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希诺的手臂瞬间变成黑红色的带刺触手,如同一道暗红色的闪电,直接袭向路易斯。 这个距离太近了,再加上谁也没想到希诺竟然会在学堂里动手,一时间路易斯只能瞳孔皱缩,准备硬抗下攻击。 然而希诺的攻击并没有得手,站在路易斯身边的月楚一把抓住了触手,让希诺竟生生无法再进一寸。 他依旧笑意晏晏,眉眼间带着令人心醉神迷的柔和,像是春风化雨,温柔了整个世界。可是周身荡漾的蓬勃力量,却让人意识到这位殿下显然不简单。 月楚笑说:“王兄怎么脾性愈发大了,总是对同族动手可会让父王不高兴。” 他借力一推,将触手甩回希诺的身上,强悍的力量逼着旧伤未愈的希诺踉跄后退几步,如果不是扶住墙壁,恐怕就要狼狈地跌倒再地上。 希诺胸口剧烈起伏,阴冷地看着悠然自得的月楚,那份被羞辱的难看几乎要将他钉在柱子上,供人肆意嘲弄。 什么时候,月楚竟然变得如此之强! 然而没有人会同情他,月楚的那番话让在场的所有血族都冷了脸,他们早就听说希诺殿下对从小陪伴长大的菲琳和狄拉动手的事,再加上这次亲眼所见,愈发心生不满。 被月楚误导的他们早就忘记,明明是路易斯先挑衅的希诺。 好在罗茨姗姗来迟,总算结束了这场小小的闹剧,开始安排即将到来的试炼。 罗茨:“现在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由月楚殿下带队,一组由希诺殿下带队,分成两路从南北进攻。为了抢占先机,你们必须在七天后的凌晨率先对进入城镇的猎人进行剿杀,期待你们的表现。” 罗茨拍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自愿组队了。 然而令人尴尬的事情很快出现,所有人都排在了月楚的身后,希诺的身边空无一人。 罗茨皱紧了眉:“分点人去希诺殿下那边,不然怎么成组!” 罗茨严厉的话让小贵族们动了动,却依旧心不甘情不愿,完全不想去乘那艘破船。 这样的情形无异于狠狠扇了希诺一个耳光,让他面红耳赤,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际。那些小贵族原本跟在他身后献殷勤他都不会看一眼,现在竟然胆敢轻视于他! 希诺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角凶狠地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高傲地抬起头,不屑地扫过那些人:“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小贵族们就差给他鼓鼓掌了,立刻心安理得地站在队伍里,半分脚步都不动了。 希诺恨极,等着,等他这次试炼大获全胜,有他们讨好自己的时候。 罗茨竟然也没有反对,开始为大家讲解猎人团的信息。这一次的试炼显然比上一次风险要高很多,由猎人协会牵头的清扫行动,参加的都是各大团队的主体力量,非常难对付。 月楚没有再去关注希诺,而是认真将罗茨的讲解记在心里。他轻勾嘴角,眼中闪过势在必得,又很快散入星光,湮灭于温润之中。 希诺回到房间却不见安娜的身影,立刻焦急地开始寻找。这里到处都是危险的血族,安娜只是个柔弱的人类,若是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急得要派人去找时,身着一身白裙的安娜才缓缓而来。 希诺一把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打量着她,生怕她有受伤:“安娜,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很危险不要到处乱跑吗?” 安娜怯怯一笑,轻轻将小脸靠在希诺的肩膀上,柔嫩的小手握住希诺冰冷宽大的手掌,声音里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可怜。 安娜:“对不起,我只是有点饿了,只好出去找点食物。” 希诺一愣,他忘记安娜是人类还需要进食了,懊恼地低下头在安娜脸上亲吻了一下,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希诺:“是我的疏忽,我会让人为你准备好每天的食物。” 安娜摇摇头,柔顺的金色长发摩擦着希诺的衣袖,发出沙沙轻响。 她轻声说:“这不怪你,而且我也找到了食物,大家对我都很客气,不用担心。” 说到这,安娜笑靥如花地抬起小脸,大而透亮的蓝色眼睛中闪动着对希诺的崇拜。 安娜:“希诺竟然是王子呢,好厉害啊!大家听说我是你的朋友,态度都非常温和,我好开心呀!” 希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什么朋友,明明是恋人。” 安娜害羞地捂住红红的小脸,嘴角的梨涡都透出羞涩的甜蜜。她紧紧地捏住希诺的袖子,神情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 安娜:“以后,殿下会一直陪着我吗?我什么都不要,就只想要殿下一人。” 希诺想说当然,却又想起了试炼任务,他微微皱眉,语带歉意:“安娜,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不用担心,也不要乱跑,就乖乖呆在这里,好吗?” 安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分别来的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大大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晶莹的薄泪,楚楚可怜得让希诺心碎。 她不安地抱住希诺的手臂:“殿下要去哪?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希诺叹了口气,安抚道:“是……父王安排的任务,七天后的凌晨我就要走,恐怕至少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安娜小脸刷白,柔弱得像是被风吹散的小花:“为什么这么久?是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希诺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也不是,只是去南山西郊,那里是血族的领地,很安全。” 安娜这才依恋地投入他的怀抱,低垂的小脸闪过一抹深思,声音轻柔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正午 到处都是一片静悄悄,安娜宛如幽灵般溜出房间,借着拿食物的理由走到隐蔽之处,悄悄释放了一只小虫。 绿色的小虫呼扇着翅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安娜左右看看,这才又端起食物悄然离开。 等她不见后,半路飞出的小虫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长长的触角动了动,竟迷迷糊糊地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落到了一双雪白的手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月楚的女仆萨露。 第40章 “到我身边来。” 训练刚一结束,月楚便被拉法叫了过去。 拉法高坐在王座上,目光深邃地紧盯着自己的孩子,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不论是认真听课时的一脸严肃,还是放松下来的笑脸柔和,一寸寸都让他神迷心醉,恨不得就这么禁锢在身边,只容他一人细细欣赏。 明明应该让月楚有更多的时间去联系、交际,可是这些勤奋法则到了月楚这里却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拉法甚至理直气壮地觉得这天底下没有谁比他更强,月楚自然是跟他在一起才会学到更多的东西。 而且他们是父子,比任何人的关系都要亲密。到现在他已经有七个小时没有跟月楚亲密交谈了,理所当然地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拉法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克制”的,至少此时他只是想让月楚坐在他的脚下,听着他用那动人的嗓音为他娓娓道来今天的琐事。 月楚半跪在拉法的脚下,却没有安分地保持距离,而是直接将脸放在了拉法的大腿上,微微侧过头,长长的睫毛翘起,露出清澈而迷人的眼睛,从下而上地仰望着拉法。 他的声音很清澈,就像是林间潺潺的流水,轻灵地唤着拉法:“父王……” 拉法几乎瞬间石化,透过单薄的衣袍感受到月楚脸上冰冷的温度和柔软的肌肤,只觉得全身像是中了药一般,酥酥麻麻宛如被蚂蚁噬咬。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指便已经碰触到了月楚的眼眸,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刷过他的指尖,带来一阵酥痒。 真想…… “父王?” 月楚疑惑的声音唤回了拉法的理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揉弄着他柔软的眼角。月楚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眼角泛起微红,像是醉后的微醺,带来玫瑰色的绮丽。 拉法宛如被烫着一般,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后,腰背僵硬地挺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月楚并没有注意到拉法的不对劲,自觉将其归为父子间的亲密,还主动地拉起拉法的手,放在自己脸边枕着。 月楚:“父王,这次试炼罗茨长老为我们安排了时间地点,可是我早已制定了计划,不想按照他的要求做。” 萨露截获了安娜释放出的消息,里面果然是血族定下的反击时间和地点。 据萨露说这是教廷的一种联络手段,小飞虫是专门喂养训练出来的,名为绿眼蜻蛉。腹部有囊,可以放入指甲盖大小的玉珠,用来传递消息。而且绿眼蜻蛉会根据设置好的印记识别方向,体积又小,非常不引人注意。 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被卖到血族之前曾经在教廷被作为使女培养过,只可惜天灾降临,家乡的教廷撤走,却并没有带走她。回到家的她被父母视为累赘,最后用一袋米的价格卖给商人,又被商人卖到了血族。 萨露不仅知道绿眼蜻蛉的使用方法,还知道这种小虫最喜欢白木兰的香气,便悄无声息地将安娜放出的消息截获下来。 月楚这才知道人类帝国里,除了贵族、平民和猎人,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势力存在。 这样一来,安娜背后的谜团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还真是有点意思。 回忆到此结束,此时月楚这话说得可以称得上非常任性了,但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一个人能够任性就是因为会被包容。他这样直白,摆出完全信任的模样,让拉法只有欢喜无限, 拉法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月楚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柔软如花瓣的唇瓣一点也不吝啬地吐出甜言蜜语,将拉法哄得找不到北。 月楚:“就知道父王会护着我,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父王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从前我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现在也终于轮到别人羡慕我了。” 拉法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只觉得心都要化为一滩春水。 真是个傻孩子。 月楚又道:“还有件事想向父王请示,我想派人进入人族帝国刺探情报。” 拉法皱起了眉,眼睛里闪过锐利,一把握住月楚的肩膀,厉声说:“人类很危险,我不许你去!” 这话说得强硬极了,若是换了希诺恐怕早就炸了,可是月楚却因为岁数大了,所以看得很明白。拉法虽然语气不好,但里面的关心之意绝对不容置疑。 月楚轻笑,直起身子握住拉法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 月楚:“父王再这么宠我,我就真的要恃宠而骄了。” 说什么傻话,拉法的神色柔软了下来,对自己刚才激烈的态度感受一丝懊恼。他只是太担心月楚了,害怕他再像上次那样身受重伤,那是他所无法忍受的,甚至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心如刀绞。 拉法:“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想要的所有我都会捧到你面前,但是任何危险的事你都不许去做。” 月楚一把抱住拉法的腰,将自己埋进那坚硬冰冷的怀抱,瓮声瓮气地说:“都听父王的,不过我最近发现人类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了解我们。他们虽然没有我们力量强悍,却擅长研究学习,利用各种工具、手段来对付我们。” “敌人如此了解我们,可是我们却对敌人一无所知,这对血族来讲是件很危险的事。所以,我想要派人去人族打探消息,这样以后我们再对付他们也不会无从下手。” 月楚轻笑着抬起头,血钻般闪耀的眼瞳柔情万千,宛如绽放的血之花诱惑着旅人陷入他的美丽陷阱。 月楚:“不过父王放心,我不会亲自前往,只是派出手下前去打探,不会有任何危险。” 拉法听了他的保证才松口,面对那张满是期盼的小脸,哪还有一点拒绝的心思。 拉法:“要什么人只管开口,以后他们便全权由你指挥,无人干涉。” 月楚笑意动人:“谢过父王。” 拉法胸口悸动,动了动喉咙,将他最美丽的孩子死死扣入怀中。两个人的每一寸皮肤都紧贴在一起,恨不得将其融入体内,再不分离。 这个拥抱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月楚忍不住动了动,却又立刻被紧紧箍住,拉法强悍有力的手臂收紧,不让他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月楚埋在拉法衣服里的笑容意味深长,很快又变为单纯一片,用手指勾住拉法的衣角。 月楚:“父王,要不要去月之泉?那里的水温很舒适,此时正值圆月,我们还能一边聊天一边赏月。” 泡温泉吗? 拉法的心中闪过遐想,那旖旎的画面让他心中的警报拉响,谨守理智的界限终于启动,抑制住蠢蠢谷欠动的心。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微敛眼眸,不让眼中浓烈的炙热暴露,声音低沉地说:“我还有事,下次。” 月楚也没有强求,只是当沉重的大门在他背后关上时,他嘴角的笑容变得颇为玩味。 月之泉位于王城的西北方,清澈的泉水蒸腾出轻雾般的热气,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宛如舞动的轻纱,在半空中婀娜飘荡。夜幕上一轮圆月犹如玉盘,倒映在水里,两厢明月相映生辉,美不胜收。 月楚并没有空口白说,而是真的要来这里泡温泉,只可惜他想要一起泡温泉的人不愿前来。 他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的温度,有点烫,但这个温度对冰冷的血族来讲正好。 就在这时,五六只蝙蝠悄无声息地飞来,停留在四面八方的树枝、岩壁上,瞪大猩红的眼睛全方位无死角死死地盯着月楚。 月楚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存在,缓缓脱下外袍,迈入水中。 他的皮肤光滑如瓷,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镀上一层银光。穿着衣服显得有几分纤细,然而此时却能清楚地看见薄而优美的肌肉,充斥着力量的美感,令人想要抚摸。 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落,劲瘦有力的腰肢慢慢沉入水里,他安静地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掩住那双清澈如朝露的双眸。五官精致如玉雕,在淡淡的水雾中像是迷惑人心的海妖,诱惑着人靠近。 月楚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捕捉到轻盈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嘴角轻轻弯起,含着诡异的期待。 美丽的人类少女宛如误入迷途的小鹿,紧张地捏紧蕾丝镶边的裙摆,两双眼睛迷茫又惊恐地环视着周围,跌跌撞撞地寻找着出路。 然而方向那么多,她却偏偏径直朝月之泉而来,在看到水里宛如妖精的青年后,忍不住惊呼一声,羞涩地捂住了小脸。 安娜又惊又羞,声音带着楚楚可怜的轻颤,让人不忍斥责。 “对,对不起,我迷路了,不是故意要冒犯……” 月楚轻挑剑眉,绿茶碰上绿茶,难道他这也算是棋逢对手? 哗啦啦的水声在静谧的月色中格外清晰,月楚拿过衣服随意披在身上,只露出还沾着水滴的胸膛,款款朝安娜而去。 安娜似乎有些害怕,却又只能闭着眼睛后退,一个不小心踩住长长的裙摆,在细弱的尖叫声中落进了水里。 水并不深,安娜挣扎了一下便站了起来,然而池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让白色的衣裙紧贴在她的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甚至能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雪白皮肤。 安娜面如桃花,羞涩地双手环胸,遮掩住自己的胸口,珍珠般的贝齿轻咬红唇,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将七分姿色发挥到了极致。 月楚轻笑着走近她,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说着,就要将自己的外袍为安娜披上。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安静如鸡的蝙蝠却发了狂,呼啦啦地朝安娜扑来,毫不客气用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撕扯着她的头发和皮肤。 安娜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不断地挥舞着手臂躲避着蝙蝠的攻击,狼狈的模样哪还看得出一丝美丽诱惑。 月楚一愣,随即差点没笑出声,就这醋劲儿还天天端着,也是难为他了。 第41章 为了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安娜现在还不能死,月楚只好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将萨露唤过来处理。 这一次受伤让安娜着实修养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地接受希诺的悉心照料,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试炼的日子终于要到了,月楚悄悄潜入到拉法身边,与他拜别。 他将一朵月光花放到拉法手中,银色的月光花在王的手中显得格外娇弱,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 月楚轻笑:“父王,我要走了,等我凯旋归来,定为你奉上猎人们的头颅。” 拉法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优秀的孩子终将经历风雨慢慢成长,可是心中的担忧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看着月楚就要转身离去,拉法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入怀里。无所不能的王终于也有了害怕的一天,害怕月楚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月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言语里流露出强大的自信:“父王,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拉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冰冷的温度从自己怀里离开,黑色的披风滑过他的指尖,就像是冲天而去的鸟儿,连一片羽毛都没有留下。 吱呀一声,大门关上了,最后一丝光也随着月楚的离开而消失,整个王座都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之中。 孤独的王僵坐在王座上,眼睛猩红如血,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宛如一只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 突袭的效果非常成功,安娜送出去的信息反而麻痹了猎人们的防备,此时他们正在野外烤火、吃肉,半点警惕都没有。 就在这一片祥和愉悦中,漫天的火海倾泻而下,伴随着风势翻滚扩大,瞬间将整个营地吞噬。猎人们身上的银质装备可以对付血族,却抵抗不住滚烫的火苗。 他们乱成一团,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燃烧的火焰,而此时月楚带领的年轻血族宛如沉默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每个人都穿着漆黑的兜帽衣袍、带着白色的面具,像死神般轻而易举地收割着猎人的性命。 火海变成了血海,打斗声、哀嚎声不绝于耳,谱写出凝重的哀歌,在纷飞的火花中悲痛着逝去的生命。 月楚静立在中央,指尖上的鲜血滴落在干燥的黄土上,形成一个小坑。周围的猎人已全部击杀,跟随的血族臣服地跪倒在地。在这片血海尸山中,他将拉法赐予他的权力紧握在了掌心。 风微动,月楚消失在原地。其他黑影也迅速跟上,只留下满地狼藉,警告着人族的狂妄。 而另一边,单独行动的希诺却恰恰踏入人族的陷阱,陷入了苦战。 此时希诺的身上已满是伤痕,从眼角到下颌上像是背浓酸泼过一样,全是被灼烧的痕迹,那是圣水的力量,即使是血族强大的自愈力也无法轻易修复。 手臂上、腿上皆是被银质武器刺伤的口子,有的甚至深可见骨。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血簇鞭的伤痛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痛苦,跟现在的痛楚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手持银质长木仓的猎人朝他扑了过来,希诺双手锐化,死死地抓住尖锐的木仓头,不让它再进一尺。 可是希诺忘了,猎人并不是单打独斗,他还有许多同伴。一见他被制住,另一个身强力壮的猎人立刻从旁袭来,银色的弯刀闪出刺眼的寒意朝他劈了过来。 希诺不得不用一只手臂夹住□□,另一只手则幻化为触手挡住了弯刀的袭击。 然而猎人太多了,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度,让孤身一人的希诺根本难以招架。 “啊!!” 希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捂住自己断掉的胳膊后退几步,差点跪倒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让失血过多的他头晕目眩、理智沸腾。尖锐的獠牙从齿缝里伸长,浓烈的涎水滴答流出,他的力量在减弱,神志也逐渐陷入昏迷。 猎人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警惕地将他围住,等待着这个血族丧失理智、化为野兽。不懂得思考的野兽虽然力气大,但却更容易对付,就像是笼中之鸟,只能做最后的无力反抗。 希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感受到了濒死的危机,不甘地想要站起来继续反抗。 可是残破的躯壳不足以支撑他的想法,娇生惯养的性子更是难以忍受刺骨的疼痛,他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仅剩的一只手臂胡乱地抓着,却无法再度撑起他的身体。 他就像是一条狗,脱离了精心照顾自己的主人,连咬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一道闪电亮起,劈开了阴翳的天空。滴答滴答,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越来越大,浸湿了希诺的头发、衣服。血族并不讨厌雨水,因为阴雨天代表着没有太阳,甚至让他们有些喜欢。 可是闻着这湿冷的水汽,希诺却发现自己突然讨厌雨了,因为它是那么的冰冷,几乎要将自己冻僵。 他看到银色的刀刃再次朝自己劈来,不甘地睁大眼睛,要将这个人铭刻于心。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一把巨大的血色镰刀拦住了银刀,兵器碰撞时摩擦出细小的火花,在这幽深的夜显得格外耀眼。 希诺的眼睛慢慢瞪大,将那个站在他面前的人收入眼底,那是…… 月楚清朗中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有点狼狈啊,王兄。” 是月楚! 希诺瞳孔骤缩,不仅没有逃出升天的喜悦,反而胸口涌出一片酸楚。他蜷缩着身子,想要遮挡住自己残破的肢体,却只显露出更加凄惨的模样。 他难堪地侧过脸,心头像是被地狱的烈火炙烤着,竟比身上的痛楚更让他煎熬。曾经高贵的尊严被狠狠撕裂出口子,流出汩汩鲜血。 他输了,一败涂地,甚至还可笑地被月楚救了。 月楚将猎人全部清理完毕,才优雅地弯身,与狼狈不堪的希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浅笑着伸出手,猩红的眼眸透过面具的空洞凝聚出淡淡笑意:“王兄,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希诺被那笑意刺痛,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宛如战败的鬣狗般浑身泥泞地低声咆哮,没有一丝感激之情。 月楚缓缓收回手,并没有生气,只是语含无奈地说:“菲琳、狄拉,你们搀扶好王兄,先把他送回王城。” “是!” 菲林和狄拉一左一右地箍住希诺,不像是在搀扶,倒像是押送犯人,手劲很大,不给希诺任何反抗的机会。狄拉还细心地捡起希诺的手臂,血族自愈力很强,回去再按上还能继续使用。 大殿上,希诺饥渴地吸食着鲜血,躺在他怀里的血奴因为失血过多都要翻白眼了。这样粗鲁的行为是血族最看不起的样子,不少长老都背过身去,实在难以接受。 直到换了三个血奴,希诺才好了点。他擦干嘴角残留的鲜血,目光阴沉犹如受伤的食人野兽。 没等拉法质问,他便单膝跪下,仇恨的目光直指月楚,咬牙切齿地说:“父王,这次行动失败,是月楚私通人类、告了密!他为了陷害我,将行踪泄露,让一早就获得消息的猎人埋伏剿杀我。而自己则故意篡改时间,窃取胜利!” 月楚心中掠过一丝笑意,这可真是……他还没想着怎么掌控安娜,希诺就开始想尽办法地把她咬出来,精彩,太精彩了。 月楚脸上带出诧异和委屈,立刻跪倒在地上,声音中透出被怀疑的脆弱无助,诚恳无比地为自己辩解:“王兄误会了,我绝对没有私通人类。作为血族,我与人类只有仇恨,又怎么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 希诺却是不依不饶:“别狡辩了,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了人去人族领地吗?” 月楚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眉宇间露出些许惊慌,让希诺愈发胸有成竹。 希诺毫不客气地将他踩进泥底:“父王,月楚早就图谋不轨,必须立刻处死!” “闭嘴!” 希诺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将月楚拉下马,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父王冰冷的两个字。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碰触到父王充斥着刺骨杀意的目光,吓得他浑身一颤,剩下的话噎在嘴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拉法失望透了,自己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蠢货。他原本还以为希诺虽然没能成器,但也是个听话的孩子,现在看来却分明是条心思歹毒的白眼狼。 拉法眉眼间闪着雷霆震怒,紧绷的面容透出冷峻,他抬起手,狠狠给了希诺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量倾注着滔天怒火,直接将希诺扇倒在地,在血族强悍的皮肤上留下深红色的掌印。 拉法沉声呵斥:“他救了你的命,你却反咬他一口。” 希诺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也没想到父王不仅没有治月楚的罪,还给了他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难堪至极,心头翻涌的怒火却在触及父王深沉的眼睛时消散殆尽。 那双眼睛冰冷又漠然,对他发出警告。 希诺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骤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件东西——父王的信任。 拉法:“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坏心思,但月楚绝对没有私通人族,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这些污蔑。” 这番绝对的维护曾经也属于希诺,可是他亲手抛弃了这份爱护,将其转送给了月楚。今天的果就是他曾经种下的因,怨不了别人。 月楚享受着拉法的维护,既然希诺都出手了,那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月楚诚恳地看向拉法,不愿意父王替自己平白担了污名。 月楚:“既然王兄口口声声说我私通人族,那就请父王命人前去调查,还我一个清白。” 月楚一身凛然正气,目光坚定不容怀疑,没有丝毫心虚。然而看在拉法眼里却让他心疼坏了,他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懂事。 拉法目光冷沉,招来血影:“好好查,务必要给月楚王子一个正名。” 月楚头疼,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点。 第42章 原本长达一个月的试炼因为两位王子的矛盾而暂停,好在月楚第一天的出手震慑住了人族,小心谨慎的猎人联盟暂时撤回了清扫团队,以避免更大程度的伤亡,倒也一时间达成了短暂的和平。 月楚正要找机会会会安娜,就接到了陛下的传唤,说是北境领主安塞斯今日来到王城,想要见见他。 安塞斯是月楚的转化者,从关系上来讲可以说比拉法更为亲密,就算是拉法也找不出理由阻拦。 安塞斯? 月楚皱起眉,他没有原身的记忆,只是根据小熊的人物设定得知这个安塞斯原本跟拉法一样,从开头躺到了结尾,就算最后三族混战到世界毁灭都没有醒来,此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脱离沉睡?更是不远千里地到王城来找他? 月楚问小熊:“这个安塞斯跟原主没什么纠葛?” 额……小熊瞬间卡壳,它把世界背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除了知道安塞斯是月楚的转化者之外便全是空白,还真说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关系。 毕竟他们能得到的记录都是以主角的视角来展开的,像安塞斯这种连个炮灰都算不上,怎么可能留下笔墨。 算了,月楚也懒得再问小熊,就这家伙笨得出奇,估计还没他知道的多。 兵来将挡,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安塞斯究竟有何意图。 然而自信满满的月楚却再见到安塞斯的第一眼惊呆了,他不敢置信地停住脚步,猩红的血眸死死地钉在安塞斯的身上,仿佛灵魂都被夺走。 安塞斯同样是黑发血眸,精致的面容美如玫瑰,然而眉宇间带着的高傲冷清却让人退避三舍,不敢上前轻易亵渎。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塞斯除了眼瞳的颜色,竟跟魏斜阳长得一模一样。 时空转变,月楚再次面对这张熟悉的脸,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安塞斯看到他时,眼中的冷意才稍微退散,虽然没有笑,但是那春雪融化的柔情却几乎要溢出来。 安塞斯:“见到我都不高兴吗?” 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月楚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像大型黏人球一般死死地贴在自己身上。离得近时,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这……怎么可能? 太过冲击的场景让月楚也有些混乱,艰难地运转着大脑企图分析情况。 然而砰的一声巨响却让月楚理智回笼,就见拉法竟生生捏断了王座的扶手,暗红色的眼睛浸透着血光阴沉地看向安塞斯,里面凌厉的杀气几乎要破空而出。 月楚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暴怒的拉法会真的出手,毕竟万年老处男的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他总觉得有些古怪…… 月楚推开安塞斯,站到了一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人,从外形上看,安塞斯确实跟曾经的恋人一模一样,可现在的他身上却少了让月楚一见倾心的气质。 就像是一个克隆人,只有壳子,没有灵魂。 不过月楚也不敢确定,但经过最初的震惊,此时的他已经又恢复了冷静。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理智的可怕,哦,放在将军嘴里就是个“渣男”,但明明当初是将军先抛弃他的,最后却反而像个受害者一样差点把他“弄”死。 他轻轻一笑,礼貌又客气地说:“安塞斯大人,很高兴见到你。” 听到这话,安塞斯神色黯然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紧抿着鲜红的嘴唇,执拗地盯着月楚。 那模样太熟悉了,以致于月楚忍不住闪神,差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赔礼道歉。 可惜安塞斯没能等来月楚的道歉,只见黑影一闪,拉法已经夹在两人中间,抓起安塞斯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推到一边。 拉法怎么也没有想到安塞斯和月楚之间竟存在着这样的关系,如果他知道,一早就会将安塞斯的棺材板给钉牢,让他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 月楚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这个尖嘴猴腮的羸弱男人有什么资格在月楚面前矫揉造作,故作姿态地想要博取同情,他不配! 拉法收紧手指,曾经僵硬如石头一般面无表情的脸抹上了浓浓怒色,血眸里燃烧着灼灼火光,绷紧的下颌线凌厉如刃,恨不得将眼前大胆妄为的家伙撕碎。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只能努力压制着内心澎湃的怒意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意,将两人隔开。 拉法声音冷凝,宛如北风呼啸着吹过荒原之地,带着冰凌般的刺骨寒意:“安赛斯,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月楚已经是我的王子,容不得你放肆!” 面对拉法,安赛斯也不敢太过放肆,沉浸在血脉里压制让他虽然不满,却只能臣服地低下头,只是时不时地拿眼睛深情地看向月楚。 拉法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他发疼。瞧那下作无耻的眼神,竟然还敢做作地勾引月楚,他恨不得抠下安赛斯的眼珠子,扔在地上踩爆。 安赛斯神色泠然,只有在面对月楚时才有一丝温度,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话里却没有半分歉意,完全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安赛斯:“还请陛下恕罪,我与月楚一直生活在一起,彼此间没那么多礼数,一时还未习惯。” 拉法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胸口压抑的怒火燃着蓝色的火焰,叫嚣着要冲破束缚。 一直生活在一起?没什么礼数?这是在炫耀他和月楚的亲密关系吗? 拉法不屑一顾,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与月楚更亲近,因为他是他的父。可内心深处却涌现出一种空洞的不满足感,宛如空旷的荒原刮过穿堂风,空荡得有些凄凉。 他想到了月楚被转化时被安赛斯咬住脖子的模样,想到了在漫长的时光中自己没有参与而安赛斯却参与了的月楚的成长,想到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交谈与亲昵。这每一幅画面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嫉妒得发狂。 拉法拉住月楚的手将他拥入怀中,不管如何,在安赛斯的面前他都不能泄露半分颓势。他目光深沉,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却又轻柔地抚弄着月楚的头发,透出亲密的姿态。 拉法:“那你还是尽早习惯,因为以后月楚只会是我的王子,再也不会回到北境。” 安塞斯一愣,立刻露出不满,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月楚清了清嗓子打断。 月楚靠在拉法的身上,笑容清澈动人。目光在安塞斯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二。 月楚:“大人千里迢迢过来看我,月楚心存感激。只是这些年大人一直沉睡,猛一听见大人过来的消息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安塞斯眼含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宠溺中带着一份自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不是故意如此,只是当时你突然对我表白,我太过惊慌,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一时昏头地选择了逃避。但是现在我不会逃避了,因为我对你也是……” 安塞斯的眉眼闪烁着柔光,宛如星光繁烁,令人沉溺。 月楚目光微动,心思流转,似有所感。然而很快这份沉默的思考就被打断了,因为拉法揽住自己的力道大得惊人,似乎恨不得将他揉入怀中才肯罢休。 拉法根本就不相信安塞斯的话,月楚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还先表白,要做白日梦就滚回北境好好做,免得痴心妄想得太过头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拉法沉声警告:“安塞斯,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月楚都是我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更不会跟你再一起。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现在人你也见到了,早点回到北境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才是你应该做的。” 他的月楚是要被捧上王座的珍宝,岂容他人觊觎。 安塞斯傲然的眉眼间也染上了怒意,不明白为何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与月楚的感情,这分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塞斯:“陛下,虽然您已为月楚名义上的父亲,但我跟月楚之间的感情也不需要您插手干涉。月楚已经是个成年人,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 拉法咬紧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当然有权力干涉,因为他是我的继承人,未来会成为血族之王,他的伴侣自然需要我来把关。而你,不配!” 安塞斯皱起眉,这话说的也太霸道了,作为父亲陛下的手也伸得太长了,月楚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用得着父母把关。 他狐疑地看向脸色冷沉的陛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安塞斯还是开口解释:“我对月楚的心意绝无掺假,陛下尽可放心将他交付于我,我会爱护他、保护他,直到月华散尽永不改变。” 交给他?拉法绝不会将月楚交给任何人,也不需要别人去保护他,因为这一切都会由他来做。 拉法捂住了月楚的眼睛,不让他继续看向安塞斯。磅礴的力量骤然发难,将安塞斯推出了大殿。 大门砰的一声禁闭上,只留下拉法沉凝的话语:“不需要,滚出王城,越远越好。” 一个眨眼间,月楚被抱上王座,对上了陛下那双深沉的翻滚着血海的眼眸。箍住自己的手收得很紧,似乎生怕一个松开就会失去他。 拉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冰冷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酸味:“你喜欢……安塞斯?” 第43章 这个问题让月楚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想到了曾经和魏斜阳的甜蜜相伴,那是他无法否认的过去。但是安塞斯…… 拉法看见了他的迟疑,一瞬间心沉入谷底,宛如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冷得彻底。目光中飞扬的怒火化为灰烬,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暗黑的深处,凝结成坟墓般的土丘。 月楚竟真的喜欢安塞斯…… 月楚细细思索一番,才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斟酌着说:“可能当时年纪小……” 他现在不确定原身跟安塞斯究竟有没有关系,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以免拉法真的去北境调查后戳破了他的谎言。 拉法恢复了平静,甚至可以说冷静的可怕。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他伸出手抚摸着月楚粉瓷般的脸,黑色的指甲尖利无比却舍不得伤到他分毫。 拉法认真地看进月楚的眼底,带着一丝魔鬼般的蛊惑,幽幽开口:“对,那时候你还太小了,分辨不出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安塞斯故意误导你,才会让你产生错觉。” 月楚在心中挑眉,嘛,这个理由倒是不错,看不出陛下竟然也懂得迂回出击。 他认真地点点头,凝视着拉法的眼神充满信任,毫不怀疑他所说的任何话。 拉法享受这样的信任,没有丝毫心虚的继续说:“没关系,以后父王会为你把关,手把手地教你什么是爱情。” 月楚好笑,这是开窍了吗?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拉法的神色,只觉得那扑面而来的醋味都要把他熏死了。 不过……拉法给予他的压迫感可比魏斜阳要多太多。这么说,魏斜阳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将军,青涩的只能任他摆弄。而拉法就像是二十五六岁的将军,獠牙俱全的野兽开始掌握主动权,牢牢把猎物困在手心里肆意摆弄。 他故意伸出手臂抱住拉法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轻轻摩挲了几下,声音清澈柔和又带着惹人怜爱的乖巧。 月楚:“都听父王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感受到紧贴的高大身躯僵硬如石,月楚的嘴角勾勒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只是理论派,一到实践中就原形毕露了。 …… 自从安塞斯来了之后,拉法便开始了紧迫盯人**,死死地把月楚困在身边,不给别人一丝机会。 这天,月楚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了出来,让萨露想办法将安娜引过来。他再不出手,这朵有毒的小白花可就要暴露了,以他那位便宜王兄的智商,估计会为了保护安娜豁出性命,到时候可就要让所有剧情重回原点了。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布置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收网了。 满园的玫瑰尽情绽放着红色娇嫩的花朵,层层叠叠、挨挨挤挤,灼灼如火,像是少女羞红的笑靥,娇嫩又美丽。 安娜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月楚缓缓转过头,对着美丽的少女露出温柔的笑容。 安娜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虽然她确实很想接近月楚,但此时被月楚主动叫过来,却让她心生疑窦。 出于某种直觉,安娜总觉得这位温柔的王子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像是古井之水,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深度。 不过机会已经到了跟前,安娜还是野心勃勃地想要一试,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安娜微微低下头,脸上染着羞涩的粉意,优雅地拎起裙摆向月楚行了个礼。 月楚虚虚地伸手将她扶起,捻起一朵玫瑰轻嗅了一下,笑容柔和地说:“瞧这些玫瑰,是多么的美丽,能够在阳光下肆意地绽放。可是再美丽的花朵,若是被风吹落枝头,也会被轻易碾碎,没入泥土。” 月楚手中的玫瑰花落在地上,他一脚踩上去,来回碾动,刚刚还美丽芬芳的玫瑰瞬间变成一滩丑陋鲜红的花汁。 安娜轻蹙细眉,心口猛跳,总觉得这位殿下似乎意有所指。 月楚踩过玫瑰走到安娜的身边,白玉般的手指捻起她的一缕金发轻轻把玩,如浮云般轻轻柔柔的目光掠过安娜精致的小脸。 “我是个爱花之人,总归是舍不得看见这美丽的花朵凋零。” 安娜心思电转,却依旧不动声色,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月楚:“殿下说的,安娜听不太懂。” 月楚轻笑,微微弯腰,凑近她美丽的脸庞:“怎么会不懂?你这样说便是懂了。” 说完,他并没有继续,而是转为另一个话题:“最近我王兄还好吗?” 安娜捏紧手指,希诺? 希诺最近确实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阴阴郁郁,总是用令人发寒的目光凝视着虚空之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且不论她如何开解,他都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怎么也听不进去。 以前安娜还愿意多与他聊几句,现在却已经懒得理会他整日的沉郁,甚至时不时地要出来透透气,免得被那阴郁压抑的气氛弄得心情糟糕。 也因此安娜愈发心切地想要接近月楚,她很有信心,连傲慢的希诺她都能轻易拿下,更何况是温柔的月楚。 她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至于其他事情她管不了、也不想管。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血族、回到帝国,只有在那里才能够取得自己的报酬。 安娜斟酌片刻,眼含忧虑地说:“希诺殿下最近似乎不是很开心,我心中担忧却无法为他排解。” 说到这,她怯怯地深处细白的手指抓住月楚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殿下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我也想为希诺殿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月楚垂目看着她被轻愁笼罩的细腻眉眼,柔光点点的血眸里带上了怜爱。 他声音放得很轻,似乎生怕惊吓到这位小兔子般可爱的姑娘:“当然可以,因为他在父王面前诬陷我为人类通风报信,害得他被猎人设下陷阱围剿。父王不信他,正在派人调查这件事。你说,他是不是该郁闷,嗯?” 安娜一僵,眼睛里飞快地闪过流光,又很快镇定下来,光是这份心性就让月楚不得不为她赞叹。 安娜微敛眼眸,长长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急切地为希诺辩解:“希诺殿下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未必存了什么坏心,还望月楚殿下不要跟他计较。” 月楚抚摸着少女微卷的柔顺金发,眉眼笑意浓浓,犹如月牙:“是啊,我以前一直觉得希诺蠢,可是这一次却发现他还挺聪明,一口就把你咬了出来。你说对吗,安娜 巴尔德?” 安娜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猛然后退两步,与月楚拉开距离,刚刚还柔弱如鹿的模样已经变为刀锋般锐利的警惕。 她很害怕,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这么快就被看透,此时此地面对强悍的血族王子,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那些若有似无的直觉是对的,这位看上去柔软如月华的王子才是真正的心机深沉。 月楚并没有做出任何制住她的动作,而是优雅地坐在了花园里的长椅上,抬起头享受着刺目灼人的阳光。 月楚侧目看向她,笑意融融地说:“别害怕,我既然直接跟你说出来就没有要揭穿你的意思,毕竟我可是个爱花之人。” 安娜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冷冷地打量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月楚将手臂随意地搭在长椅的靠背上,目光悠远,仿佛说的根本就不是件大事。 “我会替你保密,但如何将父王派来调查的人应付过去,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月楚的笑意浓郁起来,变得危险而令人战栗:“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再决定接下来会做什么。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毕竟能一步步成为教廷的圣女,再设下圈套将我那可怜的王兄困住,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安娜脸色难看,粉白色的指甲死死地抠入掌心。这个人竟然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也就知道她…… 那些肮脏的灰暗过往是安娜一直极力想要忘记的,然而现在却被人用轻飘飘的话语提出来,无异于在剜她的心。 安娜抿紧粉色的唇,眼睛中的幽火慢慢熄灭,化为平静。她早已经历了太多,并不会像单纯的小女孩那样只会瑟瑟发抖地哭泣。 既然月楚给了她选择,就证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而她会抓住这个机会逆风翻盘。 安娜低下头,冰冷的小脸再次绽放娇艳的笑容,拎起裙摆行了个礼:“希望殿下能够信守承诺,而我也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 月楚目送安娜走远,才站起身走进了阴影里。太久没晒过太阳,猛地一晒还真疼。但是习惯了原来的身份,天天日夜颠倒,也很要命。 穿过长长的回廊,月楚掐着时间往回走,否则他小心眼的陛下又该火冒三丈地到处找人了。 “月楚。” 熟悉的声音响起,月楚嘴角的笑容停骤顿,半晌才缓缓转身面对安塞斯。那熟悉的面容令他眷恋,然而每每看到安塞斯的脸,他的心里只余一片平静。 月楚保持微笑,对安塞斯微微点头。也好,趁着这次机会他也好好看看这位安塞斯究竟是人是鬼。 月楚:“安塞斯大人,真巧。” 安塞斯目光灼然地看着他,傲然如玫瑰的俊美面容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情。他急切地走到月楚的面前,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却在看到月楚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时忍不住露出一抹璀璨的笑容。 安塞斯:“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们的感情,这枚蓝宝石戒指曾经是我的贴身之物,后来你非要要走,便一直戴在手上。” 他低头抚摸着月楚手上的戒指,深情地低语:“你我之情,犹如海之宝石,亘古不变,这是我们的誓言。” 月楚略一挑眉,缓缓看向手中的戒指,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所悟。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犹如清波荡漾,带出圈圈波纹。 原来如此。 而早已透过无处不在的“眼睛”看到这一幕的拉法,心中的酸涩宛如洪水般咆哮着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突然想起月楚找他要戒指的那一幕,此时才发现每一个细节竟都铭刻在他心间,让他心碎不已。 月楚看见戒指的时候,脸上分明闪过怀恋,以前他没在意,可是此时再想起来却不得不承认,月楚怀恋的正是安塞斯。 拉法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冷凝一片。 他,不允许。 第44章 月楚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柔和笑意,猛一回头却正对上两只猩红的眼睛,让他微微一怔,脚步不由后退,撞上了结实冰冷的石板门。 好在血族良好的视力让他很快看清了黑暗里的人,他无奈地唤道:“父王,你怎么不点灯?” 拉法这才手一抬,将所有的灯火点燃,苍白冷峻的面容比月楚想的要平静。 拉法离月楚很近,近的让他不得不紧贴着石门,以免两个人直接撞上。他甚至没办法抬头,因为拉法的脸就在他的上方,只要一抬头就会碰触到他冰冷的唇。 拉法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亲密的距离,就这么将月楚堵在门前,冷声质问:“你去哪了?” 月楚用手指勾住拉法宽大的袖子,上面刺着的金色花纹耀眼无比。 听到拉法询问,他这才柔声回答:“去玫瑰花园转了转,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安塞斯大人,便多说了两句话。” 见月楚并没有隐瞒他,拉法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他伸出手将月楚一把抱起,毫不费力地放在臂弯里,瞬移到了王座上。 月楚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碎掉,这是什么姿势,拉法该不会真当自己是他爸爸了。 好在这个姿势没有维持多久,拉法就将他放到了腿上,月楚这才维持住笑意。 算了,不跟又想当爹又想当恋人的老处男计较。 拉法持起他的手,眼中怒意闪过,不是对月楚,而是对卑鄙无耻欺骗月楚感情的安塞斯。 他轻轻地将蓝宝石戒指从月楚手指上取下来,放在手心里一点点碾碎成粉末。 月楚不解地看向他,微微动了动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拉法看在眼里,心比他更痛,只是个戒指就这么舍不得吗? 月楚不顾拉法的阻拦,从他身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父王,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那是您第一次送我的戒指,是我最宝贵的礼物,为何要将其收回?” 拉法一愣,刚刚的心痛骤然平复,这才想起来那是他的戒指…… 不对,虽然那是他的戒指,但月楚之所以想要还不是因为想念安塞斯。 拉法沉声道:“你之所以想要这块海之宝石,是为了安塞斯。他对你居心叵测,根本不配让你留恋。” 想到这,拉法心里满不是滋味,舌尖都蔓延出苦味,让他忍不住蹙眉。 月楚一脸莫名地抬起头:“怎么可能?如果我是那样想的,何必用父王的戒指换掉安塞斯大人的戒指。就是因为我崇拜您、钦慕您,所以我才想在离开之前留下您的贴身戒指以做念想,这跟安塞斯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吗? 强悍如拉法也有了不自信的时候,他探寻地看向月楚,直到确认那双眼眸里的真挚才放下心来。 拉法心口的苦立刻变为了甜,而且宛如掉进了蜜罐里,越来越甜,让他绷紧的嘴角都勾起了细小的弧度。 他赶紧起身将月楚扶起来,看着孩子脸上的委屈,心都融为了春水。 拉法道歉:“我不该什么都没问就毁掉了戒指,对不起。” 月楚依旧神色恹恹,却还是勉强勾起一抹笑容,轻轻对拉法摇了摇头。这是他的父王,怎么能给他道歉。 拉法愈发心软,是他错了,让这么乖巧的孩子受委屈了。 他立刻又拿出一枚戒指,这次却是猩红的鸽子血宝石,一如他的眼眸。 拉法为月楚戴上,低声哄道:“是我的不是,你若是生气就对父王发火。这是父王最喜欢的戒指,送给你,给你赔罪,行吗?” 月楚看着手指上璀璨的红宝石,脸上这才又有了笑容。 他动了动手指,勾住拉法的手,缓缓cha入他的指缝中,与他五指相扣,笑意间带着毫不掩饰的热烈,宛如一团火要将拉法吞灭。 月楚轻声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什么珠宝,只是见父王喜欢,便也喜欢了。” 拉法没有心跳,可是此刻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心跳如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翻滚,叫嚣着要冲破世俗的藩篱。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月楚,一寸寸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 抱歉,我可爱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放手让你离开。 我会爱你,给你全部的爱,全部。 拉法贪心极了,他要让自己成为月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仅要占据父亲的角色,也要占据爱人的角色。 月楚微抬起头,猩红的眼眸微微沁润,眉宇间闪过青涩,却乖乖地任由拉法用手指轻揉着他薄而鲜艳的嘴唇。 拉法凑到他面前,深沉地凝视着那双不掩羞涩却直白热烈的眼眸,嘴唇几乎都要碰触到月楚的肌肤。 拉法:“知道怎么接吻吗?” 月楚轻轻摇头,眼角都带上了微红,不好意思地躲闪着拉法的目光。 拉法松开手指,声音沙哑地说:“没关系,我会教你。” 一点点,一点点地教你。 …… 空旷的大厅挤满了人,本该热闹的场景却压抑得没有一丝声音。燃烧的烛火微微跳动着,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在高大的墙壁上,宛如沉默的幽灵。 拉法高坐在王座,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希诺,目光微沉,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即使知道了结果,他似乎也并没有太意外,面对希诺做下的蠢事只余一片淡漠。 拉法沉声道:“希诺,你可知罪?” 希诺不敢置信地摇着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辩解,却被血影一把按在地上,膝盖重重地跪在地面,发出闷响。 他急切地辩解着,因为恐慌以致于脸都扭曲得不成形:“父王,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去勾结那些卑贝戈的人类!” 拉法不为所动,目光冰冷似水,并没有去听希诺的解释。人证物证俱全,所有一切都证明是希诺所为。 拉法:“够了,你自己看看。” 血影将他们收集的证据全部呈上,希诺颤抖着手一点点地翻看,最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拉法搓了搓手指,修长的手指上带着鲜红如血的宝石戒指,繁复华丽的花纹跟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符,却又奇异地相称。 只要明眼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手指上的戒指分明跟月楚的一模一样,也就不难解释血族之王画风突转的喜好。 拉法:“上一次长老们为你求情,我才暂时没有剥夺你的称号,但是这一次你罪无可恕。背叛血族者必将受到严惩,从今天起你将不再是血族王子,同时我会废除你的血脉,驱逐出血族领地。” 希诺脸色惨白,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无助地看向拉法,眼中的祈求卑微至极。他的高傲已然破碎,所有的傲慢在拉法无情的宣告中彻底终结。 他声音嘶哑难听,透出被逼到绝境的无望,喃喃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是没有人会去听他辩解,拉法走到他面前,曾经给予他强大安全感的父王此时却像是无情的死神,即将剥夺他的一切。 希诺可以说他不屑一顾那些荣耀、头衔,可是真正失去之后的痛苦却让他难以承受。如果再失去赖以生存的力量,他将跌落成虫,任人宰割。 希诺绝望地乞求着:“不,父王,不要……” 拉法的血眸没有一丝波动,冰冷的手指按在希诺的额头,澎湃的力量进入他的血脉,一点点绞碎其中的力量之源。 希诺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仿佛被人一点点碾碎,皮肉撕裂的痛苦让他哀嚎出声,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可是那只手死死地按住他,让他甚至连抱住自己减轻痛苦都不能。 等到行刑结束,希诺已经宛如一滩烂泥,无力地躺在地上。他虚弱地想要抬起手指,却骤然间发现自己脆弱无比。四面八方袭来的并不友好的目光让他胆寒心颤,又只能眼睁睁地任人宰割。 失去了全部的他这才发现,原来世界并不友好,只是因为以前他被保护的太好,才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希诺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就此死去。他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落在冰冷的黑色地板上,宛如夜幕下绽放的曼珠沙华,透出无尽的绝望。 “喂,我亲爱的王兄,你还要躺多久?” 一个他此生最厌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希诺麻木地睁开,自嘲地勾起嘴角,随月楚嘲笑。 然而此时他才不可思议地发现刚刚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自己分明就躺在屋里,旁边只有月楚一人,带着令人嫌恶的笑容戏谑地看着他。 希诺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手,慌忙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还在,也就是说…… 他怒目而视,立刻暴怒而起,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抓向月楚纤细的脖子。 这个家伙,竟然敢用领域骗他! 可是愤怒中的希诺却忘了,如果月楚都能够熟练地使用领域,又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月楚悠然地化解了希诺的攻击,指尖凝聚出血之锁链,将希诺捆住,扔进了角落里。 他优雅从容地坐在窗户边,轻轻拨弄着桌子上摆放的烈焰玫瑰,银色的月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银霜。 月楚轻睨了希诺一眼,笑眯眯地说:“别这么生气,我可是来帮你的。” 希诺粗喘着气,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帮他?这家伙才没有这么好心! 月楚抽出一支玫瑰,轻轻地打了打希诺的脸,“如果你再不上点心,刚刚的场景可就要变为现实了。” 希诺气炸了,宛如被逆毛捋的猫,如果不是被绑着,定是要给月楚点颜色看看。 希诺:“我没做!明明是你!卑鄙!” 月楚无辜地耸耸肩:“是是,你没做,可我也没做啊,那……到底是谁做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希诺,清澈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带着尖刺般的嘲弄,又夹杂着微不可见的同情。 希诺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以前他是多蠢才把月楚当成单纯无害的家伙。 月楚走过去,将玫瑰花放进希诺上衣的口袋里。娇艳的红火花瓣在白色真丝衬衣的映衬下显得鲜红如血,带出一丝不祥的征兆。 月楚:“反正现在幕后之人要害的不是我,我无所谓。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再加上我们毕竟兄弟一场,便稍微提醒你一句,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就是你的事了。” 他灿然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便消失了,片刻后锁链全部解开。 希诺面色阴沉地坐在地上,许久才缓缓起身,看向外面的无边黑夜。 第45章 “安塞斯大人,您不能过去!” 安塞斯被血影拦了下来,紧锁眉头,不耐地看向沉默的两道黑影。能让血影拦着他,一定又是拉法的命令,他真的搞不懂陛下,这也太保护过度了。 可是安塞斯也绝不是听话的主,他一把甩开血影就要冲过去。谁的命令在他这里都不管用,为了见月楚他会不顾一切。 两个血影毫不客气地同他缠斗起来,陛下的命令就是一切,即使身毁形损也要执行到底。 月楚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昨天他被拉法“教学”了好久,这会儿整个人都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他托着下巴看向三人,半晌才懒洋洋地说:“行了,让他过来。” 血影退开,安静地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塞斯。 陛下说了,一切都以殿下的意志为准。所以他们虽然要遵循陛下的要求,但更要听殿下的话。 安塞斯眼睛一亮,稍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袖,这才大步走到月楚身边,深情地看向他。 那双迷人的眼睛好似桃花潭水,凝结着浓浓情意,光是看过去就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安塞斯握住月楚的手,傲然的眼眸中是独为一人存在的柔情万千:“月楚,跟我回北境。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我一起去看雪?等回去之后我便带你去。以后也一样,不论你想到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月楚不是很感兴趣,但依旧扬起柔和的笑意,客气地说:“我已经是血族王子,按规定不能离开王城。” 安塞斯急切地说:“那就不要做这个王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用不着非要被困在这座孤城里。” 月楚挑眉,这个安塞斯还真是跟希诺一路货色,把王子说的跟大白菜似的,完全不当回事,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愚蠢。 他收回手放到一边,猩红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宛如血族的瞳孔。 月楚:“抱歉,我还真舍不得这王子之位,毕竟它能带过我太多权力和荣耀。” 安塞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一般哄着他:“别傻了,只要陛下不沉睡,这王位永远也轮不到你。所谓王子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个玩具,让他在枯燥的生命中有个事做。终有一天,他会像厌倦希诺殿下一样厌倦你,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月楚轻笑,这倒是真的,他也觉得挺像是在玩恋爱养成游戏的,不过养成的是他亲爱的父王。 尤其是……月楚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忍不住有些回味。虽然笨拙了些,但拉法强悍精壮的身躯还是让他非常满意的。再加上血族精力无穷的天赋,想想就觉得刺激。 可惜就是慢了些,拉法总是克制、克制、再克制,生怕会让他不适。 麻烦。 小天真装久了,让他都没办法尽情施展。 月楚:“那也没关系,其实我觉得当王子也不错,有父王在头上顶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负担。” 安塞斯语塞,没想到月楚这么天真,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完全不懂得他言语中未尽之意。 他只得面含忧郁地看向他,“那我呢?你就忍心让我这样孤孤单单地一人回到北境。陛下不喜欢我,以后恐怕不会让我们轻易见面。” 月楚的眉眼中透出一种无奈,但凡安塞斯有安娜三分之一的察颜观色就应该明白,第一次没能用这个壳子迷惑住他,以后就更不会成功。 他睁着透亮清澈的眼眸,目光悠悠地看向一边随风摇摆的月光花,语气中带出淡淡的漫不经心。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喜欢父王,自然要遵从他的心意。” 安塞斯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以致于才会听错。 安塞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月楚所说的喜欢肯定不是那个喜欢。 月楚粲然一笑,语气轻巧地说:“我就是在告诉你,我爱上别人了,所以,别再缠着我。” 安塞斯彻底呆愣,像是死机了一般卡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你们是父子!” “又没有血缘关系。” 安塞斯捏紧手指,眼眸里冒出冲天怒火,恨不得揪住月楚的肩膀让他清醒点:“这里是血族,不以人类的伦理为纲常。只要你们还顶着这父子的名号一天,就不能在一起。” 月楚好笑,眉眼舒朗,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有父王在,就不需要安塞斯大人操心了。” 安塞斯握紧拳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见他没有任何松动之意,只得气冲冲地离开:“你会后悔的。” 月楚的脸色淡漠下来,盯着他远处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样激他也做不了什么吗? 只是他不太明白,设置这样一个角色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单单是为了迷惑他? 月楚摸了摸下巴,将这个问题掩埋在胸口。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总会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意图。 另一边,安塞斯刚回去就被一群血影堵在了门口。 血影:“陛下有令,请安塞斯大人即刻返回北境。” 安塞斯怒极反笑:“如果我不回去又如何?” 血影抬起猩红的双眸,语气阴冷:“就地斩杀。” 安塞斯抿紧唇,漂亮又犀利的眼眸中充斥着熊熊怒火,却又不得不暂时压下这口气。 他紧蹙眉头,只能暂时妥协,“可以,但也替我带句话给陛下,我还会回来带走月楚的。” 血影默不作声,只当什么都听不见,这种蠢话他们才不会去传。 安塞斯离开了,胸口凝聚的躁郁让他神色阴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白为何月楚就突然不喜欢了。 人类,可真是善变又薄情! 一直沉思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宛如幽灵,飘忽不定,即使实力高强如安塞斯都没有发现。 许久,一直长着黑色指甲的大手抓着昏迷不醒的安塞斯将他塞进了漆黑的棺材里,不顾手指上的灼伤将十几根三十厘米长的银针钉入盖子,死死地封住。 拉法随手将棺材扔给了血影,汹涌澎湃的杀意沉淀为一片暗色的平静:“带去北境安置好。” 血影领命,四个人抬着棺材消失不见。 拉法淡淡地看着手指上的伤痕,直到皮肤恢复,才一转身不见。 老老实实沉睡个两百年才是安塞斯应该做的事。 夜色朦胧,月楚长长的下摆拖过光滑的地面,随着他的步伐,苍白而弧线优美的脚背微微露出,踩在黑色的石砖上宛如雪一般白皙。 他披着长袍,裹得很紧,兜帽将头罩住,只能看见微尖的下巴。 月之泉的水雾荡漾摇曳,让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微白中,带出一股暧昧的鼓动。 月楚坐到池边,先将脚放了进去。温热的泉水浸湿他的脚,透明的水珠顺着淡淡的青色血管,滚过绷紧的脚趾尖缓缓滴落。 呼啦一声响,拉法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握住了月楚的脚。 “父……父王……” 月楚磕磕巴巴地唤了一声,面露羞涩地移开目光,有些顶不住拉法那炙热如火的眼神。他缩了缩脚,想要将腿收回来,却被拉法死死握住,宛如捧着艺术品般把玩。 拉法紧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胸口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尖锐的獠牙刺痛着嘴唇,恨不得如同野兽般流出涎水。 他死寂的心脏传来刺痛,带来鼓胀到几乎要裂开的幻觉,让他犹以为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听到了月楚的那句话,他喜欢他。 每当想到这里,拉法都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甜美,恨不得将月楚连骨头带血肉直接吞下,却又舍不得伤害他一分一毫。 拉法声音沙哑地唤着月楚,像是魔鬼的诱惑,拉着月楚的手与自己一起陷入沉沦。 拉法:“别怕,到父王身边来。” 月楚虽然心有不安,却依旧乖巧地靠了过去,全身心信任的姿态像是献祭的羔羊,虔诚而圣洁。 拉法亲吻着他的额头,将他宽大的黑袍全部褪去,干净如初地抱进怀里。 猩红的眼眸像是撒旦化身的蛇,嘶嘶地吐着猩子:“我的孩子,你爱我,对吗?不仅是崇拜尊敬,也有占有、谷欠望,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月楚不安地动了动眼瞳,眼睛里闪过一丝被逼到极致的慌张,纤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拉法的胳膊,羞愧地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却极为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拉法眼中的理智燃烧成火,顷刻便化为灰烬,分毫不存。 他低声轻笑,冰冷结实的胸膛微微震动,似有无尽愉悦。 这是月楚第一次见他笑,忍不住好奇地抬头盯着他看。 拉法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小脸,“吾也爱你,是保护、关爱,亦是渴求。” 月楚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拉法没有给他犹疑的机会,让一切话语都淹没在唇齿间。 他要占有他的孩子,让他从身到心都归于自己。 月楚闭上了眼睛,心中长舒一口气,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了。 然而这种得意只持续了一晚上就变成了极致后悔。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血族因为冷冰冰的而不容易she,一次就很长时间,差点把他弄死?! 月楚泪眼朦胧地看着万年第一次开荤、身体强悍、精力充沛、化身打桩机并差点把他给嚼嚼吞下的老处男,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从来都优雅从容、掌控大局的他跳进了自己挖的坑,还顺手给自己填了填土。 作者有话要说:  月楚:别问,问就是后悔,问就是翻车。 第46章 安娜悄悄回到住处,将房门掩上,局已经布好了,就算再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希诺……她有些淡漠地想,他是血族的王子,就算做下这些事也不会有严厉的惩罚。 安娜心安理得地转过身,却被坐在那里的人吓了一跳,希诺什么时候来的?! 希诺坐在桌子旁,桌子上还摆放着安娜采来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上沾染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美丽热烈。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安娜为何喜欢玫瑰,在他看来纯洁美好的百合才更配她。直到此时,他似乎才有所感悟,这种鲜艳热烈又带刺的花朵才是安娜的本性,只不过那刺更毒更狠。 “为什么?” 希诺声音干哑,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紧紧的握住拳头,即使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血来也似乎没有感觉,一双血眸痛苦地盯着安娜,充斥着被背叛的绝望。 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能够将我置于死地而无动于衷? 安娜定住心神,清纯动人的眉目间染上了纤弱的无助,白嫩的小手轻轻揪着裙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上滑落,带着无法承受的凄楚,令人怜惜。 她声音细弱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没办法……” 安娜上前两步,跪倒在希诺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泪眼朦胧地摇着头。 “我真的不想这样,是他们逼我的……” 希诺愣了一下,心又偏了回去:“是谁威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不论是谁我都会为你解决。” 安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害怕,轻咬着嘴唇,片刻后才敛下眼眸,声音轻颤犹如雏鸟:“是月楚殿下。” “他深恨你压在他的头上,为了陷害你,便用我的身世威逼我做下这些事。我不敢让你知道那些过往,害怕之下便糊涂地答应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太爱你了,害怕你会抛弃我,希诺……” 少女哽咽着扬起小脸祈求着,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一丝泪珠,雪白的娇小胸部微微起伏,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令人心动。 希诺盯着她,神色莫测,竟没有第一时间地去安慰。 安娜心中一跳,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轨道。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响起,坐在窗户上的月楚悠悠然转过脸来,略挑剑眉:“我可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他轻盈地跳下来,走到希诺身边,盯着安娜迷人的小脸欣赏一番,才啧啧两声。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如果没有他事先跟希诺打了预防针,恐怕这会儿那个蠢货已经又信了。 可惜了…… 月楚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倒是会让安娜回到人类帝国,想必她能成为一颗完美的棋子。 只是可惜了他痴心的王兄,爱上了一个只想争权夺利的女人。 月楚已经知道了安娜的阴谋,这个柔弱的女人比希诺要强太多,她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作为教廷圣女,安娜并不甘愿被红衣主教控制,于是她私下联系上教皇,献上离间血族的计策。先是勾引希诺,再打算假死脱身,嫁祸给血族,引得两方关系破裂。 之后,教皇会给她安排一个崭新的、高贵的身份,作为贵女送到二皇子殿下身边。 月楚想起了小熊给他看过的世界设定,教皇低估了安娜的野心。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安分地做王妃,她的目光直指王位,野心勃勃。 如果他没有猜错,皇帝的死恐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系统的资料太烂,没有讲那么多。但他估计等到二皇子上位后,安娜会想办法生下皇子,再谋大业。这位可怜的二皇子恐怕不会活太久,作为工具人似乎比希诺更惨一点。 安娜真的非常非常优秀,从某种方面说希诺配不上她。可是从感情的角度来讲,她又配不上希诺。 这两个人完全就不在一个维度,却偏偏要恋爱,注定就是个悲剧。 安娜见到他,有些害怕地往希诺的身上靠了靠,一双大眼睛欲语还休,未尽之意皆有所指。 希诺爱怜地抱住她,以保护型的姿态将她困在怀里,只是那双眼睛却熄灭了所有的光芒,死寂一片。 月楚故作怜惜地叹了口气:“你若不是憎恨血族,其实当希诺的王妃不是也一样,可惜了……” 安娜眼中闪过幽光,不安地眨动着睫毛,紧紧依偎在希诺的身上,小声说:“我不懂殿下的意思,但确实是您威胁我陷害希诺殿下的。我……我可以对神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绝无虚言。” 月楚耸了耸肩,嘴角扬起悠然的笑容,没有半分担心。他已经给希诺看了所有证据,只不过希诺还不愿意相信,所以他便跟他打了个贝者。 从安娜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赢了。 月楚故意相劝:“希诺,既然你喜欢她,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从今往后她也不会再跟教廷联系,就让她安心地做你的王妃好了。” 希诺缓缓低下头,爱怜地抚摸着安娜的脸,脸上依旧是让安娜熟悉的深情不悔。 安娜微微放下心来,美丽的大眼睛愈发真诚动人。 然而就在下一秒,希诺尖锐的利爪刺穿了安娜的心脏。他紧盯着安娜的脸,眼中含泪,嘴唇颤抖,却依旧决绝地收掉了爱人的性命。 安娜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哗啦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刺目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像是雪地上绽放的大片玫瑰,带着凄楚的绝美。 希诺痛哭出声,一把将安娜抱进怀里,摩挲着她柔软的金色长发,痛苦地像个孩子。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可是痛苦的背后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满足,希诺知道,从今往后,他的安娜再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想要离开他,他们融合为一体,永远都会在一起。 希诺癫狂地又哭又笑起来,抱着安娜的尸体消失了。他将选择一个地方永眠,在黑甜的梦里他和安娜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月楚轻叹了口气,将袖子里的玫瑰花拿出来,放在了两人刚刚坐的椅子上。 日光照在玫瑰花上,柔嫩的花瓣舒展开来,散发着生机和活力,一如这个美丽的世界。 在一起没多久,拉法便宣布将王位传给月楚,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与他结成伴侣。 因为血族之王一直没有沉睡,三族之间反而达成了诡异的和平。 “月楚,成功解救第二个世界——《噬爱成魔》。 绿茶值:96分。 世界线拯救度:73分。 剧情探索程度:98分。 总评分:干得漂亮,再接再厉!” 月楚手指在世界线拯救度上点了点,问系统:“最后我和拉法沉睡,这个世界依旧会陷入毁灭的危机,所以才只给了我七十分吗?” 小熊翻看着后台资料,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只要度过最危险的坎儿,这个世界就不会面临毁灭的危机。当然世界这么大,磨难肯定不会少。” 说到这小熊忧愁地皱起眉,怎么能分不低,这个世界的和平完全就是靠牺牲两位主角换来的,惨,真的是太惨了。 小熊可怜兮兮地说:“宿主,你就不能对主角好点……” 月楚勾起嘴角,他对主角还不够好吗?至少他们清清楚楚地在一起,以后都不会分离。 好了,他伸了个懒腰,等待小熊带他进入下个世界。 再次醒来,月楚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满目都是刺目的白色,干净到令人心生不适。巨大的白炽光灯在头顶照亮,让他忍不住伸出手臂遮掩住眼睛,但眼角还是流下生理泪水。 他坐直身体,身上盖着的灰色外套滑落在地上,让他不得不弯腰捡起,拍了拍粘上的灰。 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窄小。不足二十平方的地方只放着一张床,拐角处是洗手间。到处都是白色,看的时间久了让人眼睛不适。 月楚走进洗手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湿漉的手指碰触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 看来日子过的不算安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他随手将有点长的刘海用水捋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便擦了擦手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则是个拿着木仓的护卫。 白大褂看到他微微一愣,又飞快地收敛表情,礼貌地说:“月教授,蓝博士请您过去。” 月楚整理了一下衣袖,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没有任何抵抗地跟着他离开了。 白大褂狐疑地看着他,这几天月楚一直吓得不行,躲在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 圆形的长廊亮着光圈,带来低矮的压抑感,看得久了甚至会觉得眩晕。长长的通道在尽头处突然消失,九十度转向下一个另一边,此时的空间才终于宽敞起来。 月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发现到处都是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着来来往往的画面。 这里的科技发达程度远比不上星际帝国,不过根据小熊的背景介绍这已经是本世界相当高级的研究所了。 白大褂用身份牌刷开了银色的金属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停留在了外面。 月楚淡然地走进去,看到眼前的人他轻挑眉毛。 不错,第一天就人齐了。 两主角加反派**oss和反派小boss。 不过,这颜值还真够高的。 月楚的目光扫过几人,嘴角的笑意愈发柔和起来。 第47章 坐在中心位置的是蓝耀,千年研究所的所长,也是本世界最大的反派boss,主角江泉的白月光,主角蓝弈的叔叔。 他完全长在了月楚的喜好上,宽肩、蜂腰、大长腿,剑眉星目中透出傲然冷色,凝视着月楚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 这个男人很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令人心生畏惧。 坐在右下方的则是江泉,主角之一,天才研究员,年纪轻轻便成为蓝耀手下的一员大将,主攻明珠病毒的相关研究。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很符合研究人员的气质。清冷的眉宇间透出江南烟雨般的朦胧淡色,嘴唇薄而寡淡,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印在画中的仙人,缥缈又虚无。 不远处站在蓝耀侧方的则是蓝弈,他跟蓝耀长得很像,但却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深情款款,舒朗灿然,光是看进去就像是一头栽进了桃花酒里,酒不醉人人自醉。 见月楚看向他,蓝弈大大方方地一笑,对他敬了个礼。 月楚轻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回礼。 而紧挨着江泉坐的便是他的表弟牧悠,也是典型的恶毒男配。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腼腆的大男孩,不安地靠着表哥江泉,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天真稚嫩,像只可爱的小兔子,让人提不起防备之心。 然而原世界里就是他故意把江泉引向了丧尸群,只因为他喜欢蓝弈,而蓝弈却喜欢江泉,结果连累蓝弈去救被咬,变成了丧尸皇,开启了世界毁灭的篇章。 月楚随手拉开椅子,悠然坐在蓝耀对面,“不知蓝所长‘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月楚在“请”字上咬了重音,虽然笑容不变,但很明显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蓝耀静静地打量着月楚,对他的泰然自若有了几分赞赏。他喜欢识时务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不需要太费力。 蓝耀:“我想邀请月教授加入我的团队,与江泉一起从事明珠病毒的研究。可能手下的人会错了意,手段强硬些许,还望月教授见谅。” 月楚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纤白的手指在灰色的大理石桌面上轻点两下:“不见谅貌似也没办法,不过蓝所长应该知道,我只是个理论派,被关在象牙塔里久了,便有些生疏了。” 重点是月楚虽然继承了原主的大致记忆,却并没有完全继承他所学的知识。就好比这些字他看起来都明白,但真正组合到一起就不懂了。 想到这他也有些头疼,搞不懂系统为何给他找了这么个身体,倒不如直接将他安排进清除小队里,打架这种事他最在行。 蓝耀不喜欢听这些虚话,他之所以把月楚绑来,就是因为现在研究陷入了瓶颈,急需一个相关领域的天才帮助他们研究明珠病毒。 这个病毒里面潜藏着延缓衰老、抗击疾病的密码,一旦解开,他将获得无尽财源。 蓝耀紧盯着眼前年轻的教授,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大概是在学校里呆久了,这位月教授的身上并没有世俗的繁杂之气,反而清雅舒朗,不惹尘埃。 这样的人有傲气,但另一方面来说也很好掌控。 蓝耀:“没关系,我相信以月教授的实力很快就能步入正轨。月教授先别急着拒绝,我这里有一份资料你先看再做决定。” 圆桌左侧的墙面上缓缓拉开巨大的投屏,一份份机密资料展现在月楚面前。 江泉站起身开始讲解他们最新的实验成果,他的声音清冷悦耳,犹如清泉叮咚,然而月楚却听得昏昏谷欠睡,仿佛回到了高中课堂。 讲解进行到二十分钟时,月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碰触到众人诧异的目光时,歉意一笑:“抱歉,昨晚上没睡好。” 江泉皱紧眉心,以为这是月楚给他的下马威。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得咽下这口气继续自己的工作。 蓝弈侧过头轻笑了一声,倒是觉得会打哈欠的月教授挺可爱的,说真的,其实他每次听的时候也想犯困。 等江泉讲完,蓝耀紧盯着月楚的脸,想要看透他的心思。要打动这些科学狂人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对研究项目感兴趣就好。他们不慕名利,却会为了一个未知的神奇病毒而狂热。 然而眼前月楚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平静,既没有狂热,也没有抵触,就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很普通的话题一样。 嗯,月楚就是没听懂。 他抬起头,对蓝耀轻轻一笑,语气悠然地说:“蓝所长果然非同一般,月楚佩服。不过光是这恐怕还无法打动我……” 蓝耀凝神,沉声说:“你想要什么?” 月楚手托下巴,粉白色的指尖在脸上轻点了两下,笑意晏晏地说:“蓝所长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作为普通社畜,我自然更关心薪资待遇。” 蓝耀拧紧眉,骤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年轻的教授了。月楚出身不凡,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从事科研后更是不沾柴米油盐,怎么可能会在乎薪资待遇。 看着月楚笑容淡然的模样,蓝耀却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他,这个宛如清风明月的教授比他想的要聪明。 他不惧不畏,轻松地与他谈判,就是要在这场交易中掌握主动权。 蓝耀眼眸微动,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蓝耀:“放心,我会给你整个研究所最高的薪资,这里所有的实验室都将对你无条件开放,你想要谁都可以。” 哦?谁都可以吗? 月楚盈盈目光扫向江泉,在对方僵硬的姿态中戏谑地问:“那我让江博士给我当助理也行吗?” 江泉眼含怒火,捏着激光笔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受到这样的侮ru。 他冷冷地看向月楚,淡色的嘴唇紧抿,透出一股倔强的傲气。 没关系,蓝叔叔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的。 然而下一秒信心十足的江泉就被打了脸,蓝耀凝视着月楚笑意浓浓的眼眸:“可以,只要月教授喜欢。但是,如果最后月教授没有交出令我满意的成果,我可是会非常生气。” 那双冰冷的棕色眼眸宛如丛林里盯紧猎物的花斑虎,充满着无声的警告。 月楚轻笑出声,摆了摆手:“我只是跟蓝所长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再说像江博士这样的顶尖人才又如何能屈居我之下,以后我还得多向江博士请教,到时候江博士可不要嫌我烦。” 江泉脊背绷紧如弓弦,在听到蓝耀的话时变得暗淡无光,却又在月楚的抬高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有些搞不懂月楚了,以他们这些人的骄傲,绝对不会说出向对手请教这种话来。 而且……江泉不自在地低下头,避开了月楚真诚如水的目光,假装忙碌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 他竟觉得月楚说的是真话。 月楚当然说的是真话,他恨不得把所有工作都扔给江泉,然后自己给他当助手。 蓝耀就喜欢他这一团和气的做法,在他看来江泉虽然好,但年轻气盛,有时候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总是喜欢钻牛角尖。反而是月楚更加柔和圆滑,有利于团队合作。 他满意地点头:“我也希望月教授能和江泉合作,共同完成对明珠病毒的研究,造福人类。月教授既然同意了,就让江泉带你先熟悉熟悉环境。” 月楚没什么意见,随意对蓝耀点了点头。 蓝耀没有再多留,他还有很多事要忙,便先行离开了。 月楚走到江泉面前,很友好地伸出手,“江博士你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江泉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脸色冷清地与他擦肩而过,白色的长褂轻轻飘过,消失在门外。别以为为他说一句好话,他就会感激他。 牧悠见表哥离开,才怯怯地凑到月楚身边。他的眼睛非常漂亮,黑色的眼瞳多而清亮,跟小鹿斑比似的,水汪汪的。脸上的婴儿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小很多,透出一股天真稚嫩,无害地令人提不起防备。 牧悠:“月教授,别在意,我表哥就是脾气不太好,但他心地善良,并不是故意与你为难。” 月楚笑意柔和,哟,差点把这个小绿茶给忘了。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牧悠的小脸,果然又白又嫩,跟块豆腐似的。 在牧悠惊讶的目光中,月楚眉目舒展,眼角微扬,“没关系,若我是江博士恐怕早就摔板凳走人了,又哪里会好心地为抢夺自己实验成果的人讲解带路。你还小,不懂,不过没关系,以后慢慢就懂了。” 牧悠垂下头,糯糯地点点头,只是目光里却闪过一丝不适,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蓝弈目光灼灼地盯着月楚,视线从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转到纤细的腰肢上,又恋恋不舍地在笔直修长的腿上溜了一圈,才缓缓收回。看谁都仿佛深情一片的桃花眼里闪过兴味,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他微微弯腰,十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俊美的脸笑容灿烂如光华:“月教授,请。” 第48章 虽然江泉对月楚的到来很不满,但依旧尽职尽责地为他介绍实验室的状况。 直到进入第三实验室,里面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透明的特制玻璃将实验室分割为两片空间,一片是研究人员围着仪器认真记录,一片则是被注射过病毒的实验体痛苦哀嚎。 这个实验室一共有五个实验体,三男两女,每个人的状况都非常糟糕。 有两个人浑身的皮肤全部溃烂,粉红色的嫩肉带着黑红的伤口往外翻,头发、睫毛、体毛全部掉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剥了皮的老鼠在地上摊成一滩。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呼吸,根本就看不出这还是个活人。 另外三人的状况相对好些,但同样诡异难看。其中一个男人的半边脸全部消失,从里面又长出了一个新的脑袋。然而那脑袋根本不似人形,除了巨大的嘴巴,没有其他五官。长大的嘴巴里满是细细的尖锐牙齿,随着他的尖叫还会从喉咙里探出紫红色的触手,像是过长的舌头。 多长的头让男人很痛苦,焦躁地在里面走来走去,唯一完好的眼睛里俱是绝望无助,却只能任恐惧将自己淹没。 剩下两个同样形状古怪,忍受着痛苦的折磨,日复一日地煎熬着。 月楚凝神望去,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古怪,但貌似战斗力并不算强,而且还保留着神志,跟世界里描述的丧尸不一样。 然而根据背景介绍,丧尸病毒就是从千年实验室里传出的,难道病毒还未进化到终极版? 江泉本来是想要吓吓月楚,却在发现月楚不仅神色微动还认真观察着这些人时有些不自在。 他不由自主地挡在月楚面前,轻轻扶了扶眼镜,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签了志愿书的,他们或是贫穷、或是还债、或是病重,但无一例外都需要巨额的钱财。在签约之前,我们已经详细地将可能出现的状况告诉了他们,完全合规合法。” 月楚这才移开目光,淡柔轻笑地看向江泉,微微点头:“我都知道,不必解释这么详细,而且我相信江博士是个正直之人,虽心向科学,也敬畏生命。” 被那灼然目光注视,江泉讪讪地低下头,对自己莫名奇妙的解释也感到奇怪。 这些古怪的情绪让他浑身难受,转过身拿起一堆资料放入月楚的手中,便背对着他开始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仿佛在认真观察。 “隔壁就是明珠病毒的R级存放室,你可以去看看。” 说完便投入到实验中去,再不看月楚一眼。 月楚轻勾嘴角,也没多说什么,让研究员帮他打开房间,便走了进去。 沉重的大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将他与外界完全隔离,避免病毒外泄的危险。 此时他所在的地方还是准备室,透过玻璃窗能够看见摆放在巨大存放室里的明珠病毒。不得不说,虽然这名字又雷又土,但跟病毒本身倒是挺符合的。 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病毒,而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圆球。球形完美,没有任何缝隙,里面的东西宛如星云般缓缓流动,仿佛蕴藏着一颗宇宙。 据说这是蓝耀偶然得到的一颗陨石(因为是不明物质,姑且将他称之为陨石),他本来并未在意,却在研究后发现里面竟然潜藏着奇怪的类似病毒的物质。这种物质危险又神奇,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等待着被打开。 而现在这个世界毁灭的本源就安静地躺在器皿中,脆弱得如同一颗宝石,轻易就能够被毁灭。 月楚颇感兴趣地盯着那颗红色的小球,这么早就接触到秘密核心,难道他的任务已经可以完成了? 这个病毒可不是主角,直接消灭也不会影响世界能量变化。他愉悦地眯起眼,打量着四周,寻找能用得上的工具。 【又来了个新人吗?他要做什么?】 月楚一顿,手指停在柜子前,谁在说话? 他转身朝四周望去,整个房间都很空旷,连角落都一览无余,根本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 他很确定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刚刚说话的是谁? 月楚朝里走去,掀起帘子想要查看存放室里的情况。 【他疯了吗?不穿防护服就进来!】 【实验室已经沦落到要用这样的菜鸟了吗?真是无用。】 【好在这里只有我,干净得没有任何病毒存在,即使贸然闯进也不会出事。】 【但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还会出事。】 【为他……默哀。】 月楚一顿,又默默退了出去,找到挂在墙上的防护服,取下来准备穿上。 【很好,还不傻。】 【等等,他是要套着衣服穿进去吗?】 【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这个人不对劲。】 月楚抖了抖防护服,没想到自己马甲掉的这么快,而且还是被……终极病毒给发现了。 是的,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就是这个病毒会说话。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月楚又把防护服挂回墙上,开始脱衣服。 【非礼勿视……】 月楚就见那圆球竟然转了个身,虽然一开始也分不清他有正反面。他的嘴角又爬上笑意,觉得有意思极了。 等到进入R级存放室,月楚已经是全副武装。他站在红色小球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 红色小球可以称得上是件美丽的艺术品,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表面有一层透明的物质包裹着里面的红色流纱。那些流动的东西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呼扇着美丽的翅膀,优雅地翻滚、扭转。 月楚很好奇,直接将带着手套的手伸了进去,一把握住了小球,认真感受着触感。 看的时候他以为小球会很柔软,然而入手后却发现很硬,即使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小球都没有任何反应。外表非常光滑,有点像玻璃球,但是很轻,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 【他真大胆。】 【要摸多久?一点都不矜持。】 【我不喜欢他。】 月楚目光悠悠地看向小球,要求挺高啊,居然还嫌弃他。他曲起指头在小球上弹了一下,见他咕嘟嘟滚远,碰到透明的壁上又滚回手心里,才扬起浓浓的笑容。 【他……在干什么?】 【新的研究方法?还是故意的……】 【不对,他明明什么都不会。】 【奇怪的人。】 【很奇怪,有点讨厌。】 【不过,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月楚收回了手,看着这颗神奇的小球,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奇。 他改变主意了,或许他能从这颗圆球的身上知道一些小秘密。 见他出来,江泉这才从仪器前走过来。他上下打量月楚一番,见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得不又高看了一眼。 当初就连他第一次见到明珠病毒都不免兴起兴奋的痴狂,现在看来月教授确实比他心性更佳。 原本两人就是同一领域的顶尖人才,这番对比,倒是让江泉心生佩服。 江泉问:“月教授还有什么要求吗?可以直接跟我说。” 月楚见他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眉目间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与他拉近距离。 “看来江博士在这里果然权威甚重,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要明珠病毒,本体。” 江泉一愣,随即皱紧眉头,开什么玩笑,那颗陨石有多危险他难道不知道?! 月楚目光盈盈地看着他,语气轻柔地说:“如果江博士感到为难就算了,我都听江博士的。” 江泉嘴角拉成一条直线,听他的?蓝叔叔给了他这么大的权限,若是自己随便就拒绝他的要求,岂不是会让蓝叔叔生气。 他扫了月楚一眼,背过身走到角落,拨通了蓝耀的电话。 江泉时不时地点头,低声说:“对……就是这样,蓝叔叔。那颗陨石非常危险,光是从上面提取的病毒就足以致命,甚至在不断进化,根本无法控制。直接接触更是无法想象,我不建议冒这么大的风险。” 蓝耀沉吟片刻,手指在金丝楠木的桌子上轻点两下,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带出一股攻击的兴奋感。 “把电话给月教授。” 江泉不敢置信:“蓝叔叔……” 他抿紧嘴唇,到底还是听话地将电话给了月教授,只是心中的酸楚却一点点将他吞没。 月楚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接过电话:“蓝所长,我的要求能批准吗?” 蓝耀声音低沉:“你有发现?” 月楚:“发现谈不上,我只是有点好奇。” 蓝耀却是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性感地刮着耳膜。他向来不苟言笑,冷峻的面容令人退避三舍,此时笑起来更是如极地寒风,不带一丝温度,反而刺骨冰冷。 这位月教授真是充满着惊喜。 蓝耀:“我说过不论月教授有什么要求都会同意,你尽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月楚:“那就多谢了。” 挂掉电话,他对江泉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安排了。 江泉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颓丧,吩咐人开始安排。 似乎看出他心情不好,月楚走到他身边,笑容真诚,犹如沙金般闪闪发光,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 “江博士不需难过,因为蓝所长嘴上说的是为我,其实真正为的是你。” 江泉目光轻颤,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所吸引。 月楚:“蓝所长素来雷厉风行,怕是早有想要研究那颗陨石的打算。只是他看你沉稳细致,便迟迟没有把这个计划提上议程。”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的研究其实已经陷入了瓶颈,亟待一个突破口。而且你这么年轻,想要镇住整个研究所怕是不易。” “所以蓝所长找来了我,一是为你抗压,分担风险,这二嘛……” 月楚眨了下眼,带出些许戏谑之意,让心中有鬼的江泉一下子就脸红了。 “二就是拿我当木仓使,等这本体一出,我们自然可以共同研究,只是这罪名可就让我一人担了。” 江泉目光闪烁,讪讪地低下头。他心思单纯,直来直去,虽然高兴于蓝叔叔为他着想,但知道月楚为他担了那么多风险,心中着实不安。 “我……” 月楚笑盈盈地用手指抵住唇,白皙的手指与鲜艳的唇相称,愈发显得白如雪、红如血。 “别说那些虚话,我不爱听。我只希望作为同伴,我们以后能共同进步。江博士不会讨厌我的,对吗?” 江泉赶紧摇了摇头,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蠢了,便侧过脸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 他伸出手,认真地说:“不讨厌。” 虽然也不喜欢…… 他握住了月楚的手,好凉,但是……又软又滑,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美玉。 打住!这是什么诡异的想法!太奇怪了! 第49章 宽敞的实验室里只有月楚一人,他说要先熟悉环境,便没有立刻要人填充团队。 看着面前千奇百怪、形状复杂的仪器,月楚头疼无比。他从小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凡跟打架沾上边的事都学得极快,然而一到什么理论知识就开始发蒙。 呼……垃圾系统,专业坑他。 【他在干什么?发呆?】 月楚挑了挑眉毛,很好,这颗小球已经看透了他的伪装。 【不过他还真是大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放出来,该说是不知者无畏吗?】 月楚脸上的笑意爬上眉梢,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走到存放器前,盯着圆球开始自言自语:“这就是病毒本体吗?居然叫什么明珠,听起来可真蠢。” 小圆球里面的红纱飘动了一下,宛如掀起一片红色波浪,碰撞出绮丽艳色。 【确实很蠢,吾名源,意喻起始之处。】 月楚轻笑,宛如余晖映照在水面,带出波光潋滟。他的手指抚摸着小球的顶端,隔着手套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如果我取名字的话,就叫你‘源’,意喻起始之处,跟你很配不是吗?” 【……】 小球里面的红纱骤停,片刻后才又缓缓飘荡开来。 【虽然他疑点重重,但是很有品味。】 月楚眨了眨眼睛,语气悠然地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叫你源,好吗?这也算是我们的小秘密了。” 【我不想跟他有什么小秘密,但是……】 月楚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月牙,将小球捧在手心里转了转。 他似有感叹:“还挺可爱。” 【可……爱?】 【虽然是夸赞,但我不喜欢。】 【我不可爱。】 【还有,能不能不要总是摸我。】 【虽然我们博拉人不像人类这样分化性别、交配、繁衍,但是也不能随便摸。】 月楚只当没听见,将小球捧在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笼罩上轻愁似雾。 “我什么都不会,可怎么蒙混过关?蓝所长让我研究病毒,我应该怎么办?麻烦啊……” 【果然。】 【蓝耀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把不明身份的人放了进来。】 【连基本操作都不会……他完全都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太笨了,估计没两天就要露馅,不合格的入侵者。】 【如果我是他,就会找几个可靠的助手来操作。反正作为实验室的主人,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一号实验室的王悦、六号实验的孟江、八号实验室的徐昌友都不错,人老实、话不多,很难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月楚眼睛一亮,捏了捏小球的中心位置,姑且算是脸,笑容灿然如朝阳,一下子照亮了冰冷的实验室。 “有了,我找几个助手来帮忙,自己再装模作样地指点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混几天。” 说完,他笑盈盈地搓搓小球,言语间洋溢着愉悦,宛如点点日光洒落在翠绿的草坪上。 “源,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说完,随手将小球一扔,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源砰地一声撞到壁面才停下,他面对壁面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滚动,回到了正中心。 【这个人……我可是危险程度在SSS级别的博拉人,他到底懂不懂。】 【不要再笑了。】 【我不喜欢他的笑容。】 【不要再喊我的名字了。】 【我不喜欢他的声音。】 【反正……就是不喜欢。】 红色的星云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又缓缓沉淀。原本透亮鲜艳的颜色微微暗淡,仿佛失去了灵魂。 八号实验室 牧悠端着一杯刚泡的咖啡放到蓝弈面前,大而透亮的眼睛透出些许羞涩,细声细语地说:“蓝大哥,休息一会儿。这是我专门为你泡的咖啡,请尝尝。” 蓝弈对着他礼貌微笑,深邃的桃花眼看人时总带着情谊款款,让人忍不住想要脸红。 “谢谢,小悠你去忙,不用管我。” 牧悠侧头朝里面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事了,只是不知道表哥还在里面做什么。恐怕要麻烦蓝大哥再等一会儿,实在是抱歉。” 蓝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白色印花的瓷杯,咖啡的热气带着香味朦胧了他的脸,却让那双深情如许的桃花眼愈发幽然。 他爽朗一笑,并不在意:“没关系,保护江博士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牧悠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扬起白皙的小脸崇拜地看向他:“表哥能有你保护,真是太幸运了。” 蓝弈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几乎同时,蓝弈和牧悠都不由自主地转过脸朝外望去。 是月教授。 还没见到人,他们便似乎早已知晓门外的来人是谁。月楚不知喷的是什么香水,淡而清雅,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格外好闻。 他人还没有进来,蓝弈和牧悠便仿佛闻到那股柔和的香气,一如他本人,温柔得令人心醉。 月楚笑着打了声招呼,走过来指着桌子上的咖啡:“这是谁的咖啡?要是没喝过,我就不客气了。” 刚刚一直在跟小球说话,这会儿他是真渴了。 蓝弈立刻将杯子端起来,递到他手中:“没人喝,月教授请。” 牧悠张了张嘴,想说那是他给蓝弈泡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算了,大不了他再泡一杯。 然而月楚只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含在嘴里半天才吞下去,无奈地将杯子又放回桌子上。 “这是谁泡的,这么苦?” 蓝弈搓了搓手指,只觉得美人就算是蹙眉也是顶好看的。 原来月教授喜欢甜味,真是个可爱的喜好。 蓝弈看向牧悠,毫不犹豫地把锅甩了出去:“是小悠泡的,我还没喝过,不知道会这么苦。” 牧悠瞪大眼睛:蓝大哥…… 见月楚看向他,他只得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甜咖啡。” 月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放到了牧悠的手心里。 月楚:“没关系,送你一颗糖,很甜。” 牧悠呆呆地看着手心里黑白包装的牛奶糖,他太久没吃过糖,已经有些想不起糖的味道了。 沉默地剥开漂亮的糖纸,牧悠将白色的糖块放进嘴里,一瞬间甜丝丝的味道伴随着牛奶的香气在他嘴里散开,只觉得从心口都愉悦了起来。 月楚笑眯眯地问:“甜吗?” 牧悠捏紧手中的糖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很甜。 月楚又拿出三四颗糖给了他,笑容轻柔,犹如漂浮的柔软棉花糖,甜甜蜜蜜地将人引入纯白色的陷阱。 月楚:“所以以后再给我泡咖啡要多放点糖。” 牧悠僵硬地点点头,却想:才不要给你泡咖啡,我的咖啡只给蓝大哥泡。 没有分到糖的蓝弈故作可怜地凑过去,微扬的眼尾都透出与他坚毅外表完全不符的小脆弱:“我也想吃糖~” 美人儿给的糖一定是世界上最甜的! 月楚有些苦恼地点了点下巴,糖都给牧悠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唯一的棒棒糖递到他面前,草莓味的,是他的最爱。 他眼波流转,宛如桃花飞雪,温柔得让人无力抗拒。 “最后一颗了。” 蓝弈剥开粉红色的糖纸,清甜的草莓味融化在舌尖,让他享受得眯起了眼。 只是…… 牧悠:为什么他是棒棒糖? 蓝弈:我也想尝尝牛奶糖的味道。 见只有他们两人,月楚看向实验室内:“江博士还在忙?” 蓝弈正准备开口就被牧悠截了过去:“表哥向来都这样,只要他一个人还在工作,其他人都得跟着忙。” 蓝弈抱臂而立,靠在墙上,修长有力的大腿交叉在一起,听到牧悠的话,他眼中闪过幽芒,却没有开口为江泉辩解。 月楚笑吟吟地看向牧悠,这个小绿茶真是会见缝插针,果然还是得赶紧把他从江泉身边弄走,免得出事。 月楚:“那你怎么没在里面?” 牧悠咬了咬唇,脸上透出淡淡的无助:“我……我实力不足,表哥看不上。” “怎么会?” 月楚走过去,轻轻拍了怕牧悠的肩膀,柔和的眼睛里透出认真的肯定。 “你很优秀,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进入顶尖实验室,又怎么能妄自菲薄。” 牧悠一愣,他只是故意自黑,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实力。然而比起表哥江泉,他一直都是地上的石子,无法与星光争辉。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却那么肯定地告诉他“你很优秀”,而且还是从能够与表哥并肩、甚至比他更优秀的人口中说出,这份肯定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没有人不喜欢被肯定,牧悠也不例外。 他微敛眼眸,像洋娃娃般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一如他颤动的心绪。 “可是表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而我还只是个助理。” 月楚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交织着温柔和纯粹,波光流转中像有流动的星光飞逝。当被那双眼睛凝望时,仿佛沐浴着月光,只觉得身心都平和了下来。 “你只是缺少了一个施展的平台,所以……你愿不愿意到我身边来?” 月楚对他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宛如玉雕,骨节分明,风雅极致。 他就那样笑着看向牧悠,真诚而直白,让牧悠恍恍惚惚间伸出了手,碰触到那微凉的手心。 “好……” 那是他的声音吗?牧悠怀疑。 他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柔软的云朵中,轻轻飘飘,难以抵抗。 唯有握在手心里的温度是真实的。 第50章 月楚看着繁忙的实验室,悠悠地眯起眼睛,端起桌子上牧悠给他泡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嗯,糖度适中。 这个芝麻馅的小包子其实很有天分,看上去软软绵绵,却很快就占据了高位的主动权,将其他三个人指挥得团团转。不经意中,便已经建立了以他为中心的团队。 他同样才华横溢,只是被江泉压制得久了,便忘记自己也是个天才,便把聪明都用到旁门左道上去。 现在他把整个实验室都交到了牧悠手里,想必繁忙的工作会让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搞事情,正好也给江泉和蓝弈制造点机会。 想到这,月楚用手撑住头,手指在额边轻点了两下。 为什么江泉喜欢的会是蓝耀? 他轻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麻烦的多角恋啊。 月楚起身走进存放室里,继续研究这奇怪的陨石。 他捏起小球对着灯光看了看,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的红色物质宛如宇宙中繁烁的星子般缓缓转动。 “你是从哪里来的?”月楚很好奇。 【吾来自博拉星,原本的目的地并不是蓝星,而是高等文明愚人星球。可是跳跃器竟然出了问题,等我醒过来时已经偏离了航线,就这样降落到了蓝星。】 月楚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原来竟是这样。 他用指尖轻轻拨动着小球,这颗看似不起眼的小球却拥有着毁灭世界的力量。 “他们都说你能够让人青春不老、延年益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 源不屑一顾。 【蓝星人太过脆弱,根本就承受不住我的全部力量。我之所以会把些许身体组织提供给你们,只不过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暂时与我共存的方法。】 月楚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如果源一直找不到寄生者也有可能会死亡。所以,到最后丧尸病毒才会爆发,因为源需要生存。 不对……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江博士研究了这么久,似乎也没什么进展,真让人失望啊。” 【江泉是个天才,但是研究的方向有误。他一直致力于激发病毒更大的能量,却根本不是在构架稳定的关系,所以那些生命体才会崩溃。】 原来如此,月楚虽然不懂却略有所悟。 他轻勾嘴角,点了点小球光溜溜的表面,还真是个有用的小东西。 乖巧的孩子就应该得到奖赏。 月楚拿出一根棒棒糖,在透明的器皿外晃动两下。 他笑意翩然:“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是糖,很甜。” 【甜是……什么?】 月楚想了想,声音轻柔地描绘着甜的滋味,像是用画笔画出了一副七彩图,为源构造出一个美丽的梦境。 “甜就是幸福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开心地想要笑,从心底蔓延出暖洋洋的温柔。” 【……】 【我讨厌甜。】 【因为我讨厌你的笑。】 月楚无辜地耸耸肩,看着映照在镜子里的笑容,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怎么就突然不招人喜欢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月楚随手将棒棒糖放到桌面上,脱去防护服,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间恢复了寂静,没有人再温柔地说话,用皎若明月的笑容看着他。 源不由自主地滚动起来,直到撞上器皿透明的壁才反应过来。 他身上骤然闪过刺眼的红光,又很快归于黯淡。 摄像头闪了两下便不动了,放置在桌子上的棒棒糖宛如被无形的手打开,漂亮的粉色糖块很快融化掉。 片刻后,糖纸和塑料棒也消失了。 摄像头重新运转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牧悠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白嫩的包子脸都阴沉起来,牙痒痒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下来。答应下来也就算了,结果这人倒好,直接甩手掌柜将整个实验室都扔给了他,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 牧悠先是高兴,又是无语,毕竟自己忙的跟狗似的,这人倒是安安逸逸地坐那喝咖啡,简直太拉仇恨。 他磨了磨牙:“咖啡好喝吗?” 月楚举起杯子,非常满意,忍不住捏捏牧悠阴森森的包子脸。 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功力根本不到位。 他毫不吝啬地给出赞扬:“非常好喝,谢谢小悠。” 小……悠? 牧悠被这亲昵的称呼差点噎住,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爽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叫这么亲密干什么,最后还不是不干活。 牧悠:“实验室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可以正常运行了,月教授,您是不是也该进来指导一下?” 月楚目光悠然,让他进去指导恐怕分分钟就露馅了。 “小悠做得很好,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牧悠阴沉着脸,总是楚楚可怜的眼睛此时恶狠狠地瞪着他,气恼又无奈。 虽然莫名有一点高兴于月楚的信任,但这甩手掌柜的姿势还是令人恼火。 说到这,月楚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微勾地给牧悠整理了一下领子。 因为骤然靠近而飘来的清香和温度,让牧悠一下子僵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干嘛离这么近! 月楚凑近他,轻声说:“既然江博士那边是致力于激发病毒的潜能,那么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 牧悠这才回过神,微微皱眉。可是他们的目的是让病毒促进人类进化,如果保持稳定那岂不是没什么用。 然而当他对上了月楚那双柔和而睿智(雾)的眼睛,只觉得星空旋转,让他头晕目眩,等意识过来便已经听话地又走进了实验室。 他目光一厉,紧紧捏住手中的记录面板,稚嫩的脸蛋上流露出与外表不符的深沉、凶狠。 可恶,怎么又被迷惑了! “月教授。” 刚走出实验室准备到处转转的月楚就被人叫住,回过头便看见全副武装的蓝弈站在他身后。 蓝弈身材颀长,虽然不是很壮硕,却充满着力量感。墨蓝色的作战服显得他腰瘦腿长,再配上黑色的军靴,更是气质卓然。 原本冷峻的神情在看到月楚时融化为一江春水,带着两岸桃花夭夭的浪漫深情,灿然朗笑起来。 他打了个手势,让队员们先去巡逻。 月楚也轻笑着点点头,随意地说:“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蓝弈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桃花眼里点点笑意犹如日光从叶缝间漏出。 他摇摇头,解释道:“不会,我本来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保护江博士。这会儿江博士进了实验室,便跟着队员们一起巡逻。” 月楚这才放松地点点头,邀请他一起走走。 “你保护江博士多久了?” 蓝弈目光流淌过他精致的侧脸,跟蓝耀非常相似的棕色眼瞳幽深无比。 “三年多了。” 月楚略有诧异,竟然这么久,他还以为是从江泉研究明珠病毒开始,现在看来两人认识的时间比他想的还要长。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蓝弈也没有隐瞒:“我跟江泉其实很小就认识了,大概从叔叔把他从福利院领养到家里开始,时不时地就会在一起玩。” “不过他喜欢读书,我喜欢训练,兴趣爱好不一致,长大后各有各的圈子,交集也不是很多。” 月楚心思微动,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如果不是蓝弈最后舍身相救,恐怕这份感情依旧难以产生质变。 不过……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蓝弈一眼,根据小熊介绍,蓝弈一直暗恋江泉,却因为种种原因选择默默守护。 他轻轻咋舌,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来蓝弈真的是深爱着江泉。 留意到月楚的目光,蓝弈又挺了挺笔直的腰背,将自己的侧脸调整到最好看的角度,笑容灿烂犹如日华倾耀。 要知道男人虽然不过于看脸,但颜值也是吸引美人的手段之一。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几声枪响,打破了研究所的平静。深藏在黑暗之处的灾难之种正努力突破坚硬的外壳,朝阳光所在之处生长而去。 蓝弈眼睛一眯,笑容骤敛,从腰间抽出木仓,将月楚护在身后,宛如发现了敌情的黑豹,每一寸紧致的肌肉都蓄势待发。 那双向来深情如水的桃花眼此时竟犀利得刺人,从刀山火海里走出的带血姿态立刻展现出来,让人意识到他绝没有表面上那样无害风趣。 蓝弈沉声说:“月教授,你先躲起来,我去处理一下。” 月楚同意了,却并没有按照蓝弈的要求躲好,而是信步闲庭地跟了上去,他想看看潘多拉的魔盒是不是已经打开了缺口。 砰砰的木仓声不断响起,训练有素的队员不断攻击着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然而那东西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打不中。 猩红的鲜血流了一路,整个走廊里散发着刺鼻的腥味。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惊恐地四散逃走,速度稍微慢一点便被发狂的实验体一把抓住,咬断了脖子。 利齿撕裂皮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直到实验体因为获得食物而停下,人们才看清趴在墙上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勉强还能看出来人形,然而进化的四肢却远比人类强健,红通通的肌肉鼓起,锋利的爪子深深抠入金属壁中,留下大洞。 面部基本看不清五官,从脸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但是里面露出的不是脑髓,而是长满利齿的大嘴和能够随意伸长布满倒刺的舌头。 而此时那悬挂在两侧的黑色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月楚细细观察着实验体的模样,这大概就是丧尸的雏形了。目光扫过几个被咬掉血肉却侥幸逃脱的研究员,他的脸上闪过深思。 第51章 蓝弈一边让队员集合,一边对着实验体开了两木仓。他枪法又准又快,实验体竟然没有躲过,被打中了腿部。 可是那东西并不觉得疼痛,反而带着被激怒的凶狠朝蓝弈扑去。 蓝弈飞速后退,被近身的危机感让他抛弃了手中的木仓,转而抽出绑在身上的两把尖刀。 刀刃一扬,宛如银芒出鞘,直指实验体。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里,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冰冷的白色灯光映照出扭动的影子,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带来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 蓝弈一个后仰,堪堪躲过实验体的利爪。那锋利无比的爪子就在他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深深刺入墙壁,再近一点就会抓烂他的头骨。 他没有慌张,几乎是以一个人类不可能达到的扭曲姿势,骤然翻身靠近,手起刀落,刺穿了实验体的头。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实验体瞬间软倒在地上,长长的舌头被钉穿,流出黑红色的粘液,破碎的脑壳因为被重击而变形,宛如捏扁的易拉罐散落在地上。 蓝弈面色冰冷地甩了甩手,棕色的眼瞳透出兽性的杀戮谷欠。白色的刀刃上沾满了实验体的血肉,顺着锋利的刀尖缓缓滑落,滴在光滑的白色底板上,刺眼极了。 他回过神,想要让人把现场处理一下,却对上了一双双恐惧的眼睛。那些人仿佛看见了比实验体更可怕的怪物一般,纷纷惊惧后退,不敢与他对视。 蓝弈杀人了! 蓝弈握紧刀柄,眼底血色一片。头顶的灯已经在打斗中破碎,暗色将他笼罩,与不远处立于光明之处瑟瑟发抖的惊恐人群相对立。 明明怪物还躺在他的脚下,他却仿佛已经与怪物融为一体,被隔绝到另一个世界里。 心冷似冰,寂然无声。 “都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把实验体处理掉。” 就在这片凝滞中,一个轻柔平和的声音闯了进来,瞬间像是新注入的清澈泉水冲散了所有的污浊,带动所有人动了起来。 刚刚的诡异仿佛瞬间消失,月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行动。 即使面对如此可怕的事,他依旧平和如初,如同亘古不变的月光,照亮漆黑深夜,为人们带来心灵的平和。 人们慢慢恢复了平静,恰好增援队伍也赶了过来,情况逐渐恢复稳定。 “怎么还傻站在这里?快擦擦。” 月楚一身光华,走入了蓝弈身处的幽静黑暗,微笑着递给他一块白色的手帕,指了指左脸。 也无怪乎那些人会感到恐惧,原本暴走的实验体就够吓人了,可是作为普通人类的蓝弈却能够分毫无损地击杀它,岂不是比怪物更加可怕。 再加上这满脸血腥,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死神,带着沸腾的血气和冰冷的杀意,翻滚着浓烈的黄泉之雾,要将所有生命吞没。 蓝弈愣了一下,映入瞳孔的温柔笑脸,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照在白雪冰封的大地上,暖得让人想要喟叹出声。 他从那玉雕般的指尖里接过柔软的白色手帕,布料细腻的触感滑过他的掌心,让皮肤都起了一层战栗。 敏锐的嗅觉让他能清晰地闻见手帕上淡淡的香气,是跟月楚身上一样的香味,清清冷冷,却又惑人至极。 蓝弈捏紧手帕,却舍不得用它去擦脸上的血迹。随手用袖子蹭了蹭,便微微背过身将手帕收进口袋里。 面对月楚疑惑的神情,他扬起灿烂笑容,桃花眼里光芒闪烁:“我怕弄脏了。” 月楚似有无奈,却还是柔声说:“本来就是拿来用的。” 不过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有点嫌弃地拽着蓝弈袖子上没有被血迹污染的纽扣把他从尸体旁边领出来。 灯光重新照亮了蓝弈,让他显得没有刚刚那般恐怖,依旧是沉稳可靠的清扫小队队长。 蓝弈紧盯着那粉白色的指尖,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纽扣了,能被那双手碰触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月楚环视一圈,见没有自己可处理的事情,便对蓝弈说:“这次多亏了你,蓝队长果然很可靠。我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估计等会儿蓝所长就要来兴师问罪了,得给江博士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场面太难看。” 蓝弈指尖微动,很想说管江泉干什么,却又抿紧唇把话咽了回去,有些不放心地说:“我送你回去,免得再出意外。” 说到这,他轻轻眨了下桃花眼,试探性地问:“月教授要不要以后也让我保护,不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会确保你的安全。” 月楚看了他一眼,不行,把他跟小绿茶放在一起可就麻烦了。 他轻笑着说:“以后,毕竟我还没站住脚,可不想委屈蓝队长被人说三道四。” 蓝弈想说他不在乎,可是面对那张体贴入微的笑脸,又根本任性不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压制住胸口咕嘟咕嘟翻滚的热意,叫来个队员将月楚护送走。 直到目送月楚走远,他的神情才慢慢冷淡下来,周身的柔软散尽,重新裹上暗色的锐芒,将自己的帽檐正了正,开始进行清扫。 这么大的动静江泉早已获悉,脸色凝重地观察着报告,企图找出原因。 月楚走到他身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亮色的屏幕,“有时间聊聊吗?我刚才可是在现场,有第一手的资料。” 这满屏的数据看的他直眼晕,赶紧背过身坐到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江泉却以为月楚被吓到了,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的恐怖。 他走到饮水机前,给月楚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这大概是独属于江博士的温柔了。 月楚接过茶杯放到桌子上道了声谢,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江泉坐下。 “这次事件非常严重,在现场就两死六伤,总数只怕会超出想象。而且实验体力量大、速度快、防御高,几名队员多次开木仓都没有打中。如果不是蓝弈当时就在附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越听江泉的脸色就越难看,这跟平时记录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月楚凝神思索,才缓缓开口:“病毒是不是变异了?” 江泉猛然握紧拳头,这不可能,即使是变异也应该有个过程,可是他刚刚查过记录,明明上午的时候数据还都在掌控范围之内。 月楚有些无奈,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明珠病毒这么容易就在控制范围内,那我们就不会费尽心机地想要破解他身上的秘密。越是未知越是危险,你太小看他了。” 江泉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灰暗下来,是他太自大了。 月楚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在病毒领域,你比我只强不弱,如果连你都控制不住这种病毒,那我就更无能为力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泉,声音清朗又透出温馨的鼓励:“江博士,你不能乱,否则这里的一切都乱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把这次事件处理好,对吗?” 江泉稳住心神,认真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月楚这才放松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江泉微动了一下耳朵,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目光,只是那粉色的耳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好意思。 他一直都是顶尖人才,不管到哪都是核心,可是因为年轻,质疑声也从未消失,甚至有人还处心积虑地挖出他的身世,企图用这来攻击他。 这么多年,江泉在变强变成熟,却也一点点地消磨掉热情,变得冰冷起来。 现在被人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的心口仿佛被一簇暖黄色的火焰包围着,温暖又明亮。 月楚似又想到了什么:“不过,等会儿蓝所长肯定要兴师问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泉神色暗淡下来,淡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也是应该的,是他的疏忽才导致这样的后果,让蓝叔叔失望了。 月楚捧着一次性纸杯的手轻点了两下薄薄的杯壁,笑意晏晏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若是不说不罚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江泉一愣,细细向来,竟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心情奇异地变好了些。 见他放松,月楚才道出自己的目的:“这次事件对你影响很大,我怕蓝所长会保不住你。” 保不住江泉才是真的完,就他这么个伪专家估计只会束手无策。 月楚搓了搓手指,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手刃了源,把一切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一个世界毁灭绝不会如此简单,他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月楚正色看向江泉:“俗话说将功补过为时不晚,江博士,请你密切关注那几个被咬的研究员,我担心病毒发生变异已经具备了传染性。” 江泉悚然一惊,这不可能,他做过实验,很确定明珠病毒并没有传染性。 可是月楚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言之凿凿让江泉也有了几分动摇。 江泉推了推眼镜,沉声说:“我会的,但这个功劳是你的,我不会抢。” 不管最后会不会传染,江泉都不会贪图别人的成果,他宁愿挨吵、停职,也不愿做这样卑劣之人。 月楚无奈地笑了,摊了摊手:“别人都说我们是竞争对手,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们是同伴,共同面对明珠病毒这样神秘又危险的存在。所以,同伴之间非要分得如此一清二楚吗?那我才真是太寒心了。” 江泉嘴笨,根本辩不过月楚,面对那双真诚的眼眸,狼狈败下阵来。 “可是……” 月楚抬起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璀璨如月华倾泻的眼眸透出明媚的笑意,“这样,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记得还我就是。” 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蓝所长想想。他为了维护你,费了多大的心思,你忍心辜负他吗?” 江泉瞬间脸红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摆着手:“我……我跟蓝叔叔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月楚笑得双肩微抖,被江泉的可爱弄得没办法。他干脆挪到江泉身边,轻轻眨了眨眼睛。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太多,不过……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追蓝所长?” 江泉……江泉快煮熟了。 他,他还是先去处理实验体暴走的事故! 看着江泉狼狈逃窜的样子,月楚优雅地挑了挑眉,还真是……纯情啊。 第52章 所有人都在忙碌,月楚无所事事地回到实验室,继续去套……啊不,是去聆听小球的秘密。 然而等他进入存放室却发现小球似乎颜色有些暗淡,漂浮的红纱都显得有气无力,死气沉沉地缓缓飘荡。 他忍不住戳了两下,睡着了?怎么没声音? 就在疑惑之时,小球突然鲜亮了起来,看到他似乎吓了一跳,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角落里。 【……】 月楚伸长手把他勾过来,捏在手心里,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声音。 可惜小球没有脸,无法从表情上判断他的想法,月楚有些遗憾地想。 “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了吗?居然有实验体跑了出来,咬死了两个研究员。” 【……】 居然还是没反应,他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话痨小球今天这是怎么了? “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状况,我问了江博士,他也说记录数据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异变就这么突兀地发生了。” 【……】 …… 月楚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都变得危险起来。 这小球是吃错药了吗?突然就变哑巴了。 他用指尖抵住小球的顶部,猛地一推,让他快速地旋转起来,嘴角挂起恶意的笑容。 不是不说话吗?那就多转几圈。 【……】 【很甜……】 月楚一愣,什么很甜,这时他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糖消失了。 他轻笑起来,这小球分明就是口嫌体正,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私下里却偷偷地吃掉。 【很温柔。】 温柔?什么意思? 月楚凝视着小球,总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对劲,跟喝醉了酒一样,说话奇奇怪怪。 可是明明就被关在实验室里一天,除了他没有人会进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奇怪的情绪。 然而很快小球飘乎乎的语气就变得冷硬起来。 【我才不会被迷惑。】 【中央空调!】 月楚眨了眨眼睛,强忍住笑意才没直接笑出声,暴露了自己能够听见他说话的秘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这个小球也太阴晴不定了。 而且,他连甜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居然还知道中央空调,就是不知道他是单纯地指空调还是有内涵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小球这么傻,应该不知道另一层含义。 月楚轻叹了口气,继续套话:“等会儿开会,估计江泉有的受。别人说倒还好,但蓝耀的训斥对他来讲绝对犹如针扎。” 【……】 【活该。】 【蠢货。】 月楚已经无语地想要扶额,算了,今天大概不适合跟小球交流。 这家伙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一直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走之前月楚也不忘小小地报复一下,手指狠狠一拧,让小球高速转动起来,这才悠悠然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小球才骤然停下转动,里面的红纱忽明忽灭,宛如闪烁的璀璨星子。 【骗子。】 【蓝星人,真虚伪。】 【我是不会上当的。】 会议室 蓝耀的脸色冰冷如霜,浑身弥漫的寒意让会场里宛如结上了一层冰,冷得令人瑟瑟发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出犀利,带着兽性的侵略扫过每一个人。 所有人给他报告的都是一切正常,可是就在这个“正常”中,研究所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故。 蓝耀阴沉的目光最后锁定在江泉的身上,那充斥着不满、不悦的目光让江泉难以承受,难堪地低下了头。 蓝耀沉声道:“江博士,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江泉也没有避讳,站起身将这段时间他的调查结果进行了说明。然而无数次研究结论都表明,这就是个意外。 仅仅一个眨眼间,病毒就突然发生了异变,最终酿成事故。 蓝耀紧皱眉心,戾气横生,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敷衍的解释。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江泉抿紧淡色的嘴唇,紧握住手中的签字笔,即使笔芯刺入掌心都毫无知觉。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虚弱的无力感:“抱歉……” 蓝耀眉目含霜:“我要的不是你的抱歉,而是你的解释!出了这 么大的事,谁能负起这个责任。既然你担不起这个项目,以后就不要再管了!” 江泉的心坠入了谷底,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被母亲无情地抛弃在繁华的街道上。明明周围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是他所能依靠的。 天地之间,唯余孤独。 后来他遇到了蓝耀,以为自己又有了家、有了亲人。即使早已觉察到不对劲,却仍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什么都不愿意看、不愿意听,以为这样就能假装幸福。 可是幸福是假装不出来的,那层伪装的薄纸很轻易就会被撕裂。 蓝耀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的煎熬,轻敲了两下手中蓝宝石色的钢笔,下定了决心。 他早就对江泉的进展感到不满,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代替他。 蓝耀阴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月楚,然而现在有了月楚,江泉就显得多余了起来。 月楚的理念更符合他的要求,但是他资历尚浅,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江泉压制,无法全权掌控实验室。这样就代表着,月楚的研究没办法加快进度。 蓝耀等不及了,他太迫切地想要获得明珠病毒的价值。 这次事故其实在他看来并不算是件坏事,至少利用得当,完全可以将江泉拉下马。 不过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蓝耀会给他安排个副手的职位,让他辅助月楚。这样以来月楚如虎添翼,自然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冰冷的白色灯光打在蓝耀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的俊美容颜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无情无心的君王,残酷地决定着每个棋子的命运。 江泉看懂了那双眼眸里的意思,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去做任何反抗。 连他的命都是蓝叔叔捡来的,又有什么理由怨怼。 他垂下了肩膀,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月楚眸光微闪,这个蓝耀,不愧是终极**oss,心狠又手辣。 他不能允许江泉就此退出,自然早有准备。 月楚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投影屏,将自己的U盘连接上电脑。 他眼神柔和,面对蓝耀不卑不亢:“蓝所长,这次事件江博士确实逃不了干系,但若是将罪责都归结于他一人,我认为不妥。” “作为当时在现场的第一人,事故的严重程度让我惊心。既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也是为了以后避免这样的问题再次出现,我也做了小小的调查。” “江博士的失职在于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这种未知病毒的潜在风险性,但这只是间接原因,甚至可以说不算是原因。因为这种病毒神秘诡异,没有人能够在实验前期就了解他的所有属性。” “而直接原因……” 月楚目光淡淡地看向同样坐在会场里的一个人:“张研究员,请问八点半到九点半期间你去哪了?” 被他点名的张研究员满脸是汗,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楚也不需要他回答,直接打开了视频,里面播放的正是监控记录里的情况。 画面显示,原本应该负责监控实验体的张研究员离开了岗位,留在实验室里的只有助手小方。 小方刚来不久,根本还摸不清情况,自然也就错过了病毒变异时的数据变化。 实验体狂化,第一个就袭击了他。而此时张研究员还蹲在厕所里玩手机,哪里知道已经出了大事。 等后续调查情况,他又故意隐瞒,只说实验体当时先袭击了小方,才有机会趁乱逃走。 江泉这个书呆子,一心只放在研究数据上,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了解情况的蓝耀却暗中压下蓝弈的报告,硬生生地把罪名定在了江泉身上。 蓝耀目光幽深地看向月楚,他自以为算无遗漏却偏偏没预料到月楚的反应。 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他本该生气,然而看着月楚温柔中又带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为了保护江泉而据理力争的模样,心中只余一片无奈。 算了,既然月楚想让江泉留下,那便留下。 不过…… 蓝耀眼中闪过深思,监控记录他明明已经命令蓝弈销毁了,怎么还会出现在月楚手中。 而站在门外的蓝弈,轻轻将纯白色的手帕盖在自己脸上,深吸着上面淡淡的香气,棕色的眼瞳里像是反光般透出一抹血色。 美人都亲自来找他要了,又怎么能不给。 月楚讲述完毕,看向蓝耀,“蓝所长,你怎么看?” 蓝耀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然而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柔和如风、清澈似水,完全不会被寒冰所吓退。反而是寒冰遇暖,最后只能无力融化。 “既然月教授已然查明真相,那就按照正规程序走。从现在起辞退张研究员,并且会向警方提供资料,再行定罪。至于江博士,就罚一年薪资,希望以后能更加细致谨慎。” 月楚满意了,走过江泉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说了。 江泉微微一颤,被碰触的地方像是长了草,让他心中刺刺挠挠,不得安生。 他将签字笔放在桌子上,尖锐的笔头还有着淡淡血迹。 江泉不傻,又怎么会想不到蓝耀的冷酷,大概在蓝叔叔眼中自己只是个可用的棋子,一旦棋子出现问题,随时便可以丢弃。 脆弱的掩饰被毫不留情地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让他宛如跪在冰天雪地里,冷到了骨子里。 大概只有像月楚这样温柔又强大的人,才会体贴入微地为别人着想。 他抬起头,声音清冷,宛如玉石鸣击:“月教授发现病毒变异后存在传染性,通过实验体牙齿噬咬的伤口进入人体内,不断感染细胞。” “受伤的研究员已经全部被隔离,不同症状地出现了病变状况,需要进行观察。” 月楚微愣,看了江泉一眼,却被他冷淡躲开。 这个呆子,也太诚实了。 蓝耀目光一利,这可真是个令人高兴不起来的消息。 第53章 月楚两腿交叉坐在转动的老板椅上,十指相扣,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 冰蓝色的光芒映照着他精致俊美的五官,不笑的时候宛如林雾间的仙人般清俊又姝艳。 白色大褂内是烫熨平整的衬衫,领子没有一丝褶皱,紧紧地扣住最上方的扣子,只露出性感的喉结。 小球一直在看着他,在这无声的安静世界,似乎只是这样遥望就不会觉得无聊。 然而他内部的红纱却一会儿静止不动,一会儿飞快转动,宛如人类的怦然心跳,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好看……】 【不,一点也不好看!】 安静了一会儿。 【现在太无聊了,就只看一眼,看完绝对不再看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看。】 【无事可做。】 【我在观察他,免得再上当。】 月楚目光一动,看向小球,什么意思? 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露馅,小球为什么会觉得他上当了。 不对劲,月楚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小球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他凑过去,隔着透明的器皿细细地打量着小球。 越看,小球里面的红纱就转动的越快,翻滚着金色的砂子,如同星云变动。 【他在看我。】 【不过这也正常,我很强,即使在博拉星也很受欢迎。】 月楚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小球这么自恋。 【他笑了。】 【都说过不喜欢他笑。】 【笑得真难看。】 【还总是对别人笑。】 月楚将手伸了进去,隔着层层防护摸了摸小球……姑且算是头顶的地方。他很确定这小球吃错药了,不然怎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可不想听这些废话。 “江博士解剖了变异实验体却什么发现也没有,病毒变化太快,根本超乎我们的想象。” “而且以前病毒并不具备传染性,可是这次被咬的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感染。” 月楚故作担忧地轻叹了口气,眉眼间点点轻愁,似秋雾萧瑟。 【不要皱眉,不好看。】 【病毒之所以会发生变异,是因为有人给实验体注射了X试剂。】 什么? 如果不是道行深,月楚差点变了脸色。 病毒变异竟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直以来的预感验证了,世界毁灭的根源并不单纯的是因为病毒的出现,而在于有人想要利用病毒。 月楚若有所思,这个人会是谁…… 【……】 【如果我们能够沟通,就可以告诉他了,可惜……】 月楚回过神来,笑意柔和地摸了摸小球,这小东西果然很有用。 “虽然你不会说话,但每次我有什么心事,只要跟你说说就给你觉放松了许多。” “明明是那么危险的病毒,却意外地讨人喜爱。” 月楚的笑隔着透明的器皿直直地映入源的感官中,那宛如有星光坠落的眉眼是他见过最亮的光芒,就这样照亮他的世界,让一切都变成了彩色。 不对! 源又忍不住咬牙,这个人类分明对谁都是如此。 【不需要你喜欢。】 【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月楚只当没听见,又陪他玩了一会儿(实际上是自己在玩),便起身离开了。 他得去查查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等他离开,小球身上的光芒明明灭灭,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我是不会去的。】 【他爱去哪去哪,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 【可是,外面很危险,他太弱了,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我不是去保护他,而是去阻止他。】 【对,就是这样。】 片刻后,小球身上的光芒就消失了,里面的红纱仿佛褪去颜色,暗淡地沉淀在底部。 月楚穿过曲折的走廊,白色的墙壁上亮着环形的灯管。他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像是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前进着。 “月教授!你又跑哪去了!” 牧悠火冒三丈地走过来,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怒气,白嫩的包子脸鼓成一团。 他在实验室里忙得不行,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虽然月楚在的时候也不干活,但至少他坐在那里,牧悠一回头就能够看到那清隽如松的身影,也就不觉得焦躁。 月楚没想到竟被抓个正着,只得轻笑着打招呼:“小悠怎么过来了?” 牧悠怒气冲冲:“别转移话题,你不在实验室里,跑出来干什么?” 这小家伙火气可真大,月楚暗自挑眉,却还是柔声安抚:“我出来有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牧悠根本不信,抱臂挡在他面前,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别想过去的意思。 月楚目光微动,他当然不会告诉牧悠,作为小boss,牧悠同样具备作案的可能。 “我去找江博士。” 牧悠瞄了他一眼,什么事? 月楚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但是你得替我保密。” 牧悠动了动耳朵,立刻低下了头,生怕暴露了自己通红的脸。 凑在别人耳朵边说话真是太犯规了! 那淡淡的香气随着月楚的靠近让他笼罩,温热的气息就这么打在耳边,带来一阵酥麻。 牧悠觉得自己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却又舍不得移开半寸。硬生生压抑住自己想要跳开的冲动,面红耳赤地坚持着。 月楚眉眼带笑:“江博士喜欢蓝所长,想要我传授他点追人的经验。” 所以,看在江泉不喜欢蓝弈的份儿上,你就不要盯着他了。 什么玩意儿?! 牧悠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表哥那个木头能找别人学习追人的经验?不对,什么时候他表哥喜欢的人成了蓝耀? 月楚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眨了眨眼,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绝无假话,要知道爱情总是让人盲目。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我能相信你,对吗?” 牧悠恍惚地点点头,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得消化消化。 不过……他嘴角快速勾起,还挺喜欢这个独属于他和月楚的秘密。总觉得拥有了这个秘密,两个人都亲近了不少。 牧悠轻咳两声,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去,快去快回。” 还真是好骗,月楚悠悠地想。 只是,牧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江泉喜欢的不是蓝弈而是蓝耀? 也许正像他说的那样,爱情使人盲目?? 月楚是在江泉的实验室外找到蓝弈的,高大帅气的男人双手插兜,斜靠在雪白的墙壁上,深邃的桃花眼此时没有丝毫笑意,安静地看着实验室内忙碌的江泉。 他的眼生得格外好,总是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此时这样凝视着江泉,让人无法怀疑他的深情。 也难怪牧悠会嫉恨江泉……芝麻馅的小绿茶可不是光有嘴上功夫,心黑得很。 月楚正准备打招呼,就见蓝弈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转过头来,桃花眼骤然灿如星辰,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加深,直起身子朝他走了过来。 淡薄的光芒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上,让这一刻的蓝弈仿佛俊美得在发光,那双棕色的瞳仁映照出炙阳,一瞬不瞬地盯着月楚,热烈动人。 月楚微微一顿,没想到蓝弈的警觉性竟如此高。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是在他还未刻意暴露行踪时,蓝弈便早已觉察到他的靠近。这份强悍非比寻常,也难怪他能在混乱血腥的末世保护住江泉。 想到这,他心中稍稍安定,对接下来的安排也更有信心了。 月楚笑着走过去,长而浓密的睫毛被白色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他礼貌地点点头,澄如水的眼眸凝视着蓝弈:“蓝队长,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不知有没有时间?” 蓝弈目光灼灼,怎么可能没有时间。 他带着月楚走进了一间实验室,这里还没有启用,自然不用担心被摄像头拍到。 实验室里没有人,冰冷的白色长方形台子摆着各种仪器,但是都没有打开,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蓝弈嘴角蕴笑,目光幽深地扫过平台上空余的位置。 他尤爱月楚身穿白色长褂加衬衣的样子,越是层层包裹,越是分毫不露,就越让人想要像撕开礼物的包装般一层层地解开他的衣袖。 “月教授找我何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倾力帮忙。” 蓝弈不会轻易许诺,但一旦承诺便定会做到。 月楚状若为难地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面色凝重,认真地看进蓝弈的眼睛,像是托付生命般郑重无比。 “蓝队长,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根据我的研究发现,有人将X试剂注入到实验体的身体内,导致明珠病毒发生变异。” “现在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背后又有多少人?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个人非常危险,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查。” 蓝弈皱起眉,这怎么可能? 能够进入到研究所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而且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处在监控之下,又怎么能躲过这么多眼睛取得成功。 但是他不会怀疑月楚的说法,只是沉思片刻便说:“请月教授把掌握的情况全部告知我,我会尽全力去调查。” 不愧是主角,正直又有行动力。 两人交换完情报,月楚又叮嘱道:“蓝队长,我还想请求你一件事。” 蓝弈看向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赞他的眼睛好看,可是他却觉得再也没有人的眼睛会比月楚好看。 澄澈如雪,唯美动人。 看着这双眼睛,蓝弈觉得不论他有什么请求,自己都会答应。 “这件事,请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蓝所长、江教授和牧悠。” 蓝弈微微一愣:“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如果不让叔叔知道怕是不合适。” 月楚目光流转,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只是蓝耀太危险了,作为终极**oss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他的手笔存在。 他没有回答蓝弈的问题,只是认真又略带请求地看着他,眉尖沾染了些许弱色,让人难以开口拒绝他的要求。 蓝弈……更是无法抗拒。 他目光幽深:“好,我答应你。” 第54章 【怎么能这么笨……】 月楚一进门就听见了小球的吐槽,微微扬眉,这小东西是不是天天太闲了,不骂他两句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好歹小球又帮了他一个大忙,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 月楚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里面的泥土还是湿的,一朵小小的粉色花朵羞羞怯怯地从翠绿色的枝叶里探出美丽的小脸,微微带着黄色花粉的花蕊娇嫩可人。 “为了感谢你每次都给我带来灵感和幸运,我特意选了一盆明珠花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他把花盆摆在小球的正前方,这样他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多看看美丽的鲜花,也免得一个人寂寞,总是找他的事儿。 小球的内部卷起了风暴,红纱仿佛被丢进了洗衣机里,快速转动起来。 【礼物……】 【虽然一点也不好看,但是看在他这么有心意的份儿上,我就收下了。】 月楚轻笑着给花浇了点水,只觉得口是心非就差没写在小球脸上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它陪着你,你也不会那么寂寞。” 【我才不寂寞。】 【你这个大、麻烦。】 【我怎么会倒霉地遇到你。】 【别以为你能影响我。】 【真要是出事,我才不会管你。】 听了这话,月楚故意低下头,趴在器皿的顶部,目光悠悠地看着小球。 那双清澈的眼睛缓缓眨动,澄净明亮,宛如盛着一盏天河之水,引得繁星倾心坠落,揉碎无数星光。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许没过几天,蓝耀就会发现我的身份,用尽手段逼我说出目的。也许我会倒霉地遇上逃走的实验体,被撕咬得粉碎。” “晚上我都睡不好,像是赤脚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惊心动魄、战战兢兢。” “还好有你,如果不是能和你说说话,怕是没过多久我就要疯了。” “谢谢你,源。” 月楚微微翘起嘴角,笑意写在他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和依恋,宛如盛开的山茶花,苒苒柔情,动人心弦。 即使小球努力掩饰,却还是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两下,红纱宛如卷起的滔天骇浪,扑打在耸立的岩壁上,激荡出千丈白浪。 【……】 【我……】 【反正,我不会保护你。】 【只能偶尔照顾一点。】 【时不时……】 【就这样了,别想太多,而且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出手,只是觉得你太弱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打断了两人的独处时间。 牧悠推门而进,看见月楚趴在明珠病毒的隔离器皿上忍不住狠狠皱起眉头,大步走过去将他拉开。 “脏,别离这么近。” 月楚嘴角含笑,目光扫过小球,这暴躁的小东西恐怕要气坏了。 【你才脏。】 【你全家都脏。】 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牧悠的嘴里听见对他的嫌弃,这家伙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月楚笑着摇摇头:“隔着这么多防护,我不会有事。” 牧悠眼睛瞟过源,面上露出一丝嫌恶,拉着月楚的手腕朝外走。 这种满是病毒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若不是月楚必须得研究,他连存放室都不想让他进。 【不知羞耻。】 月楚挑眉,又骂他? 【谁允许你拉他的手?!】 月楚默默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小球针对的是谁。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 明明是平地,牧悠却突然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朝前倒去。 月楚本想要拉住他,却突然觉得指尖一麻,伸出的手不自觉地松开,眼睁睁地看着牧悠摔倒在地上。 他微微一愣,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暗色。 小球,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危险,竟然能隔空攻击。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自己安安静静地呆在存放室里,恐怕早有机会逃走。 “你没事?我扶你起来。” 月楚担忧地看着牧悠,想要伸手将他扶起来,结果还没扶到一半,牧悠竟脚底一滑又坐了回去。 月楚眼中闪过一丝好笑,这个小球,报复心也太强了。 得,他今天还是别扶了,省的牧悠一直都站不起来。 牧悠尴尬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掌心和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也转移不了他内心的窘迫。 尤其,他竟是当着月楚的面摔倒的,这狼狈笨拙的模样被他看去,岂不是太破坏自己的形象了。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楚轻咳一声,拉过旁边的椅子放到牧悠面前,轻声细语地哄着:“要不,你先扶着椅子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牧悠难堪极了,面红耳赤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这次小球终于消停了,没再折腾他。 到了外面,月楚让牧悠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从医药箱里拿出了药油。 虽然有防护服保护,但牧悠的手掌心和膝盖还是红了。 然而等他面对牧悠可怜兮兮的眼神时,一时也有些为难了。 这里离存放室仅有一墙之隔,总觉得自己若是为牧悠抹药,恐怕不仅没能帮到牧悠,反而会让他更加倒霉。 小球个头不大,脾气却不小,而且报复心极强。 月楚姑且将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归为外星生物的奇特占有谷欠。 大概是没人陪他玩。 恰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进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蓝弈。 月楚眼睛一亮,立刻拿起手中的药酒,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帮忙的来了。 若是让蓝弈来帮牧悠抹药,他定是不会拒绝,毕竟能制服芝麻包的也就数蓝弈了。 蓝弈刚进门就被这山花灿烂的笑容给迷晕了头,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见那总是带笑的红润嘴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声音犹如迷乐,让他陷入云雾漂浮不定。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牧悠的对面,手里还拿着一瓶药酒。 两人面面相觑,又不着痕迹地同时移开目光,只是那目光里并不是羞涩而是带出一股厌恶。 蓝弈神色冷淡,向来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也再无春风拂面,而是刮着冬日凛冽寒风。他漠然地拧开手中的药酒,倒在手掌心上搓了搓。 不是喜欢抹药吗?那就好!好!抹!抹! 牧悠更是眼中带狠,对蓝弈不合时宜的到来反感不已。本来月楚都要为他抹药了,却没想到这个无事闲逛的家伙居然跑过来截了胡。 但凡他有点眼力价就不应该接下来。 此时的牧悠早已忘记蓝弈是他暗恋的人,过往的好感顷刻化为灰烬,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让他恶心到不行。 蓝弈狠狠地在牧悠的伤口上揉了起来,他的力气有多大看被打爆了头的实验体就知道。 牧悠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痛呼出声,刚才在月楚面前都已经够丢脸了,若是再没个男人样儿的叫唤就彻底完了。 蓝弈冷冷地勾起嘴角:不是喜欢装吗?继续啊。 牧悠恨恨地咬住嘴唇,眼中闪过厉色:卑鄙无耻的家伙,他是故意的! 而月楚则悠然地坐在一旁喝着咖啡,笑意融融地看着这一幕,真好,果然一物降一物,这画面就是和谐。 抹完药,蓝弈到洗手间洗了十遍手,确认那令人作呕的触感没有后外,才走出去将月楚叫到一边。 “我查了所有监控,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月楚面色平静,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既然那个人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X试剂注入实验体,就代表着他同样有能力不被人发现。 他认真地看向蓝弈:“多谢,我知道这可能让你怀疑我,但我所言绝无假话。” 小球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听得懂他讲话。 蓝弈目光柔软,他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怀疑月楚。 “我信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继续调查。” 月楚松了口气,笑容蔓延上眼角,只要蓝弈还愿意继续跟进,总会查到蛛丝马迹。 “多谢。” 蓝弈贪恋地盯着他的笑脸,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美人他也见过很多,但是像月楚这样令他倾心的却唯有一人。 他缓缓低下头,凑近了去看那双星辰如光的眼睛,痴迷地想要将其捧入怀中。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这样的近距离让月楚略有诧异,眸光流转,忍不住心想:这个蓝弈,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他微微后撤一步,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却又被蓝弈紧步跟上,宛如步步紧逼的恶狼。 月楚眉梢微挑,笑容不变:“蓝队长想要什么奖励?哦……我知道了。” 他走到一旁,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再将薄薄的纸片折叠起来,放进蓝弈的掌心。 蓝弈捧着手中的纸片,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甜甜的糖块,但是月楚亲手写下的小纸条更具有不同的意义。 这是独属于他的奖励,别人都没有。 月楚将笔帽合上,随手放进外褂的口袋里,故作神秘地眨了下眼睛:“等我离开再看。” 蓝弈将小纸条抚平,珍惜地放入钱夹里,那里面除了他的各种卡,便只有这么一张纸条最珍贵了。 看了看时间,蓝弈微微皱眉,知道自己该去实验室接江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职责,现在竟也让他心生烦躁起来,若是能调到月楚身边该有多好,以他的能力保护两个人绰绰有余。 蓝弈戴上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睛,在他俊美的脸上留下一道阴影。 “那我就先走了。” 月楚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片刻后才嘴角带笑,双手cha进兜里,又转身回了实验室。 他已经给牧悠留够了时间,想必这会儿他应该高兴完了。 第55章 等到将江泉送回房间,蓝奕才终于有时间去拆那份礼物。 他斜靠在桌子上,修长的腿拉出笔直的线条,俊美的脸上满是令人心动的笑意。 小心翼翼地从钱夹里拿出那张纸片,蓝奕眉眼带笑地打开,深邃的桃花眼中全是期待。 然而等看清纸条上的内容,那柔情似水的神情却瞬间一变,染上了点点暴躁的星火。 蓝奕猛地收紧手掌,把纸条揉成一团捏进手心,咬紧牙来回踱了两步,只觉得胸口一团火气燃起,恨不得冲回去把那个人揪出来抵在墙上,好好质问一番。 然而这份怒意又很快无奈地熄灭,宛如没了底气的炭火,从猩红变成了灰暗。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又珍惜地将纸团一点点展开铺平,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字迹,眼中跳跃着点点柔光。 只见上面写着:“江泉喜欢吃辣,尤其喜欢研究所东部超市的小虾辣条,记得给他买。” 蓝奕自然知道他和江泉之间的传言,但他从来没想过去澄清什么,因为根本就不在意。 可是现在…… 他轻轻磨了磨后牙槽,将纸条放在鼻尖下轻嗅。果然除了笔墨的味道还有着熟悉的淡淡香气,让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怀恋着那人身上的味道。 实验室内禁止传谣,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 月楚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瓷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看过世界设定,蓝奕一直暗恋江泉,甚至愿意为了保护他献出生命,这绝对不是区区单薄的感情。而牧悠更是因为蓝奕对江泉的感情,多次对江泉下黑手,要说他不喜欢蓝奕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这两人的态度却太奇怪了。 月楚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去发挥茶艺,再加上他也不是什么戴着光环的天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两人喜欢。 他抿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这是牧悠给他泡的。即使忙得跟狗似的,牧悠依旧细心地为他泡上了咖啡,甜度刚刚好是他最喜欢的,可以说非常贴心。 然而太奇怪了……不论是蓝奕还是牧悠都太奇怪了。 “等很久了吗?” 牧悠从实验室出来就看见月楚正坐在那里等他,只觉得内心都泛滥起无边柔软,驱散了所有的阴暗。 月楚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脸上的笑意像是百花盛开时节裹着暖阳和花香的微风扑面而来,让牧悠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白色的长褂很适合像他这样干净纯洁的人,微亮的银色灯光打下来,笼罩在他的身上,却不及其半分光华。 月楚摇了摇头,轻笑着走过去,拍了拍牧悠的肩膀:“辛苦你了,走,我送你回去。” 今天牧悠工作得太晚了,研究所里并不安全。别看这小芝麻馅包子心狠手辣,但那都是背后使坏,武力值其实很低。 月楚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正好他也没事,便干脆等他一起。 牧悠动了动嘴唇,客气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放到水槽里清洗干净,单独将其放在一个消毒柜里,这才柔顺地跟在月楚身后,开始这难得一次的并肩同行。 他的脸隐藏在背对灯光投下的阴影里,只有那闪烁的大眼睛,透出内心的愉悦。 甜,真的很甜,牧悠只觉得心里比上次吃糖的时候还甜。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似要将所有的甜意都吞吃入腹,一点也不剩。 长长的走廊忽明忽灭,两个人的影子投在雪白的墙壁上,轻轻摇晃着。 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走进了坟墓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咕噜噜…… 月楚的耳朵微微一动,他停下脚步朝阴暗的拐角处看去,眉间轻锁,带上些许凝重。 牧悠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刚想开口却被月楚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他骤然一愣,只觉得那手指仿佛带电,让他酥酥麻麻,只能任其摆布。 沙沙、沙沙…… 拐角的地方灯没有亮,只有斜上方白色的灯光投过去,堪堪照亮前方一点的路,余下的全是浓郁黑暗。那团暗色中仿佛潜伏着什么东西,阴冷地盯着可能路过的人,垂涎着他们的血肉。 月楚捂住牧悠的嘴,推着他轻声往后退,躲进了一旁无人的实验室。 他紧贴地压制住牧悠,一双眼眸早已褪去了柔和,机警又慎重地透过玻璃小心地观察着外面。 牧悠只觉得自己仿佛喘不过气儿来一般,过近的距离让他能清楚地看到月楚雪白无暇的皮肤和那蛊惑人心的五官。所有的感官都自动放大,贪恋地捕捉着那清幽似雪的香气和微温的体温。 因为太过专注,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痴痴地盯着月楚,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再次确定了一遍,月楚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外面的声响竟不止一个,这样下去整个研究所都会沦为实验体的屠宰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为止竟然连警报声都没有响起,情况甚至比第一次还要糟糕。 他倒是还好,但是牧悠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怕是去了就会被弄死。 在没有搞清楚世界毁灭源头之时,月楚可不想重要人物出事,以免情况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他朝周围看了看,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复杂的仪器,但能称得上躲避的地方却几乎没有。 月楚不确定逃出来的实验体有几只,如果自己离开后牧悠碰上他们,恐怕连一分钟的抵抗之力都没有。 他拉着牧悠走到存放室内,轻声嘱咐:“你在这呆着,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去,直到我回来找你,行吗?” 牧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从月楚凝重的语气中听出了危险,他一把抓住月楚的手:“不行,你跟我在一起。如果发生危险,也应该清扫小队来处理。” 来不及了。 月楚已经能清楚地听见走廊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这些怪物似乎又进化了,竟然懂得了隐藏和伏击。 他轻轻一笑,将牧悠的手一点点掰开,柔声说:“听话,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牧悠的心脏鼓动着,仿佛被千斤顶压着,几乎要炸裂开来。他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险,但月楚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他安全地躲起来,自己去冒险。 他微微敛眸,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扇动,带出一股令人怜惜的楚楚动人。 拳头在腿边紧紧握住,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暗色:他不想让月楚去,别人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月楚没看见牧悠眼底的冷沉,见他乖巧低头,便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他抽出实验室里防止的小刀,银色的刀刃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宛如绽放的月华之花,夺目璀璨。 牧悠安静地目送他离开,透亮的黑色眼睛里像是反光般悠悠掠过一道红光。 月楚的脚步很轻,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宛如幽灵一般。头顶的灯光像是受到什么影响,微微跳动着白光,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不远处还有一滩血迹,黑红色的血混杂着几块嫩色的碎肉,发出甜腥的味道。 咕噜。 不远处正在啃食地上尸体的实验体敏锐地捕捉到了月楚的动静,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警惕地抬起头看向月楚。 月楚捏紧手中的银刀,听觉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眉眼含霜,紧盯着实验体,宛如要发动攻击的猎豹浑身蓄势待发。 实验体眼珠子鼓胀起来,像是充斥着脓液的鼓包长在头顶,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里面还夹杂着新鲜的血肉。 脊背的骨头裂开,从里面伸出两根长长的骨刺,尖端处还沾满着鲜红的血液,顺着底部不断地滴落在地上。 怪物突然站了起来,骨刺挥动了两下,打在墙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月楚手中刀刃一闪,就要倾身而上发动攻击,却见实验体头顶上的鼓包转动了两下,然后竟伸出又长又尖的爪子擦了擦脸。 什么鬼? 月楚猛然一顿,皱紧眉头紧盯着实验体,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实验体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便捂住脸扭头跑了。 因为跑得太快没有看路,直接撞飞了刚过来的另一个身形略小的实验体。 月楚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到正跌跌撞撞地用无数根触须想要爬起来的女性实验体,他缓步上前,打算先解决这个。 然而那女性实验体刚看到他,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音波,震得月楚耳膜鼓胀,差点流出血来。 他脸色凝重,这些实验体远比世界设定里的丧尸还要厉害,如果研究所覆灭,可就真是件令人糟心的事儿了。 就在他准备手刃实验体时,只见那实验体突然停止尖叫,用数十根触手捂住自己干瘪的嘴巴,只有黑瞳的眼睛奇怪地眨了眨,一转眼便也跑没影了。 月楚顿住,警惕地提升五感,想要寻找她躲在哪里,可是周围一片安静,那实验体竟早已逃之夭夭。 他无语地放下手臂,朝自己背后看了看。 确实没人,那为什么这些实验体不仅不发动攻击,还像是看见鬼一样。 月楚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迷雾中,根本不知道周围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他走到警报处,拉响了红色的警报按键,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研究所里回荡,代表着一个不眠之夜即将开启。 第56章 蓝奕匆匆赶来,看到月楚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在看到揽着月楚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牧悠却忍不住蹙眉,刚刚展颜的神色又阴郁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柔声问:“没事?” 月楚摇摇头,隐瞒下了刚才两只实验体奇怪的表现,只是将窥探到的痕迹告诉了蓝奕。 他面容沉静如水:“逃出来的实验体不止一只,而且都精妙地避过了警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危及整个研究所。” 蓝奕点头,坚毅的神情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他整理了一下帽檐,眼中闪过厉色。 “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全部处理干净。” 说完,他看了一眼月楚,两人透出心照不明的默契。 这一幕看在牧悠眼里刺目极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捏住月楚袖子的手,眼中闪过阴沉的嫉妒之色。 月楚轻笑,“那就劳烦蓝队长了,有你在,我们就安心多了。” 蓝奕灿然一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声称赞。 “你先回房间休息,这里还不安全。” 月楚也没有拒绝,现在已经没他什么事了,而且后续事务也不方便插手,还是交给蓝奕去处理。 他要离开,牧悠自然也跟着走,宛如月楚的小尾巴,只是这尾巴并不安分乖巧,反而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占有谷欠,像是贪婪的巨龙般紧紧地用尾巴护住自己的珍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蓝奕伸出手,一把抓住牧悠的胳膊将他扯了下来,笑意灿烂却不带半丝温度地说:“牧悠就不必了,你们又不是一个方向,等会儿我让人送他回去。” 月楚轻笑,只当做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还故意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牧悠,嘴角的笑意都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行,那就麻烦蓝队长了。” 牧悠瞪大眼睛想要拒绝,却在月楚转身的时候被蓝奕捂住嘴巴。皮质的手套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混合着原本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皱紧眉,抬起头瞪向蓝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哪里还有一丝纯良。 直到月楚走远,蓝奕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收回手臂与牧悠拉开距离。 他嫌恶地看着手套,直接大力扯下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生怕多戴一会儿就会沾染上脏污。 牧悠则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原本色泽鲜嫩的唇瓣直接揉出了血丝,可他似乎毫无知觉,恨不得直接把皮撕掉。 蓝奕冷声警告:“离他远点。”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对牧悠的德性一清二楚,那些小手段肮脏又龌龊,还自以为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以前他是懒得管,但是现在…… 蓝奕眼底深处泛出寒意笼罩的浪潮,若是牧悠敢对月楚下手,就别怪他不客气。 牧悠轻哼一声,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屑,完全没把蓝奕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条只会汪汪狂吠的狗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 他冷笑着勾起嘲弄的嘴角,眼中的郁气几乎要张牙舞爪地扑出来。 “用不着你操心。” 蓝奕面色冰冷,语含戾气:“别逼我对你出手。” 牧悠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还伸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省省,真以为我会怕你。倒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就算要用心,你也该用在江泉身上才对。别跟我抢,否则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割断了你的喉咙。” 蓝奕微微皱眉,似乎被牧悠恶心到了。 然而实验体身上的恶臭味不断逼近,让他不得不暂时放过牧悠,先去抓捕恼人的实验体。 他面色生冷,目光满是轻蔑地扫过牧悠,黑色的身影极快地擦过牧悠而过,一个眨眼间便消失在空旷的走廊里。 牧悠站在原地,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只见他白嫩的脸上只是一瞬间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痕,从里面渗出鲜红的血液。 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掉自己的鲜血,又恢复了天真单纯的笑容。 还真是警告意味十足啊~ 月楚一大早慢悠悠地晃进了实验室,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蓝耀。 他微微一愣,复又轻笑着走过去:“是什么风把蓝所长吹来了,难怪我这实验室今天显得金碧辉煌起来。” 蓝耀放下手中的小本,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实验报告,而是月楚无聊的时候随手摘抄的数据、公式。也没什么价值,却能够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免得总是杵在那里喝茶,碍了别人的眼。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月楚坐在他对面。那张与蓝奕有些相似的脸却更加沉稳内敛,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蓝耀:“从今天起,恐怕月教授就要更忙一些了,还请多多担待。” 月楚手指微顿,目光投向蓝耀,只觉得那深邃的眼眸宛如黑洞般,要将所有物质卷入另一个时空。 他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博士在哪?” 蓝耀就喜欢这样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只是呆在象牙塔里太久的年轻人总带着天真烂漫,即使对竞争对手也保持着宽和温柔的心态。 他靠在冷硬硬的座椅靠背上,手放在白色的桌面轻点两下,中指上的翡翠戒指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冷光。 “自然是在他应该呆的地方,月教授不用担心,他很安全,只是暂时无法从事实验工作。所以从今天起,这个项目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 蓝耀棕色深沉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火焰,疯狂地要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焚烧殆尽。 月楚心思微动,眉间轻蹙,略有担忧:“我自然是想欣然接受,但江博士到底是难得的人才,而且这些事故根本不是人为控制得住的。不管如何,还请蓝所长高抬贵手,尽快将他放出来,也好将功补过。” 蓝耀英俊的面容沉静如水,略显沧桑和深沉的眼睛暗冷幽幽。他就像是一头狡猾的雄虎,安静地观察着猎物,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原本,他并不喜欢像月楚这样柔软的人,因为这种人总会被无聊的感情拖累而最终一事无成。 可是此时,面对月楚委婉的求情,他竟不觉得厌恶。到底江泉也是跟了他多年的人,此番处置显得太过冷酷无情,然而月楚的温柔却恰到好处地弥补了他内心的缺憾,让一切都显得平和起来。 蓝耀同意了,他站起身将月楚的小本捏入手心,准备带走。 “月教授,期待你的成果。” 月楚礼貌微笑,依旧是如水般的不卑不亢:“还请蓝所长放心,我定竭尽所能。” 夜晚,月色沉静。 实验室里很安静,除了值班人员之外便没有人了,透过透明的墙壁可以清晰地看见实验体不安地躁动着。 月楚双手插兜,脚步轻悄地走过,时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如同白色幽灵般转过一道又一道门,进入了江泉的实验室。 这段时间他不断观察和学习着牧悠的操作,已经大概地了解到这些仪器该怎么用。 月楚飞快地查看着实验记录,寻找着每一次人体实验的人员名称。 他已经有了些怀疑,但还需要进一步地确认。 “你在找什么?” 月楚一僵,手指轻轻一划将刚刚翻看的页面划走,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对来人轻轻一笑。 “蓝队长,这么晚还没睡?” 蓝奕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突然露出笑意,点亮了沉寂的桃花眼。 他走到月楚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算是被他抓住,月楚也依旧应对自如,这份从容让他想起了月楚面对狂化实验体时的模样,同样沉着镇定,与周围乱成一锅粥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该怎么形容他好?蓝奕只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之词加在他的身上都不够。 “今晚我值班,听见有动静便过来看看。你想找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月楚轻笑,若是别的事找蓝奕帮忙也无可厚非,但这件事可能会涉及到江泉。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告诉蓝奕,可是现在的蓝奕很奇怪,让他不能放心将江泉的秘密摊开给他。 “没找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蓝奕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过去,挤在月楚身边,娴熟地将仪器打开,开始查看记录。 月楚心底一沉,没想到这仪器竟还有这功能。 蓝奕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看实验体的名单,看来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不是……” 月楚心思飞转,他不知道蓝奕看透了多少,但此时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也不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这只是个怀疑的方向。” 蓝奕灿然一笑,笑容如陈酒般动人:“不管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看。” 月楚微笑点头,其实他并不想让蓝弈看,但是现在人已经在身边了,再撵也没有必要。 蓝弈目光闪动,洋溢着炙热的烟花,在棕色的瞳孔中炸开,点亮无边暗色。 他喜欢这样参与到月楚的每一个秘密里。 蓝弈比月楚更熟悉实验室内的情况,很快将一个秘密文件调了出来。 蓝弈:“这是我曾经发现的一个机密文件,时间在实验室成立前,是隐藏的一批最初实验者。只是我级别不够,一直没办法打开查看。” 说完,蓝弈看向月楚,桃花眼中澄光幽深:“你要打开吗?” 月楚看向上锁的文件,只觉得潘多拉魔盒已经到了手中,连他也不知道打开盒子接下来的情况会走向何方。 他轻柔一笑,真是令人兴奋啊! 第57章 月楚拿出身份卡放在仪器上刷了一下,滴滴两声脆响,文件解锁了。 蓝弈眉眼含笑地看着他,还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打开了这份秘密的实验记录。 月楚脸色沉静,一目十行地翻看着这份记录。 突然,他目光微顿,停在了报告页上鲜红的名字上,那上面写着“江泉”。 果然……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然而这带给月楚的不是放松,而是更加危险的紧迫信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蓝耀在实验体第一次发生暴动后迫不及待地要将江泉拉下马,不仅仅是为了更快地推进对明珠病毒的相关研究,更是因为他在担心,已经注射过明珠病毒的江泉会不会也像实验体那样出现狂化。 月楚的脸色褪去了平日的轻松写意,显得很是凝重。仪器上淡蓝色的荧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美丽的脸宛如染上了天使的悲悯,令人想要跪倒膜拜。 看到这份报告,蓝弈同样一愣,然而脸上的诧异却很快被怒色所取代,甚至带上了一层嫌恶。 江泉真的疯了,竟然为了蓝耀自愿注射病毒! 蓝弈从以前起就不喜欢江泉,那个漂亮如瓷娃娃的男孩根本就没有灵魂,只是一个被蓝耀捡回来操纵的木偶。 现在他竟然更是冒着变成那些恶心怪物的风险给自己注射了病毒,为的也不过就是蓝耀那几句不走心的夸奖。 蠢货! 蓝弈动了动嘴唇,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部的木仓柄上,眼中闪过划破夜幕的雷暴。 他看向月楚,声音饱含厉色:“也就是说,江泉其实就是放出实验体的人。同为被病毒感染的人,他的立场已经发生了转变。现在的江泉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披着病毒外衣的怪物。” 月楚沉思,确有这个可能,但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衔接上。 江泉若是真的想释放病毒,直接把所有实验体放出,再将小球带走即可。这些地方他都拥有权限,可以随意进出,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蓝弈冷哼一声,剑眉星目中寒光凝聚。 “他没有。” 月楚一凝,侧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蓝弈淡淡地打开报告,查看着江泉作为实验体时的情况记录。 “他没有权限,因为叔叔根本就不信任他。” 月楚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不论是江泉太蠢,还是蓝耀太渣,这都是他们两人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 蓝弈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一定是他!江泉心怀不轨又身份微妙,早已有了旁心。现在做这些事,不过就是想把实验室摧毁,以报复叔叔罢了。” “这件事我会立刻上报,江泉已经不是人类,决不能留。” “等等。” 月楚制止了他,现阶段江泉的嫌疑确实最大,但也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他们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凭空而出,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 他目光扫过蓝弈的脸色,声音放柔了许多,带着春日里的和风细雨,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戒备。 “江泉的事恐怕蓝所长早已心知肚明,现在整个实验室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正是江泉已经被控制的证明。” “但我不觉得蓝所长真的对江泉没有半点情谊,这么多年的相伴,就算是再不在意,那个人也会如同习惯般沉淀进他的生活里去。” “所以他没有对江泉下死手。” “你现在再去添一把火,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戳破蓝所长隐秘的心思,让他脸面无处可放。” “更何况……” 月楚面向蓝弈,眉目悠悠,宛如树荫下潺潺流过的清泉之水,抚平了心间燥热。 他拍了拍蓝弈的肩膀,声音里含着浅浅的担忧,似樱花绽放、吹落如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么多年的伙伴却成了如此模样,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究竟是不是江泉做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听着月楚话里的担心,蓝弈胸口的戾气像是被人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散了,只余下一片柔情似水,在盈盈月光下荡漾着温柔。 他轻轻将手放在月楚的手背上,按住了那双微凉的手,多情的桃花眼朦胧似秋水烟雨,带着勾魂摄魄的沉醉笑意。 “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 月楚轻勾嘴角,缓缓收回了手,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机密文件,拔下自己的身份卡将一切回归原位。 他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蓝弈动了动喉咙,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红润的唇瓣,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月楚悠然一笑,只是在两人分别后却迅速沉下了脸。 江泉,有危险。 然而他并不知道江泉此时被蓝耀关在什么地方,研究所这么大,一间间地找根本不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时间会来不及。 除了蓝弈、蓝耀,还有谁会知道江泉的位置…… 月楚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闪现,嘴角的笑意变得沉缓悠长起来。 他翩然转身,走进了存放室。 源安安静静地立在里面,红纱缓慢而有规律地飘动着,除了颜色微微暗淡,没有任何异样。 月楚走到他跟前,手指在器皿壁上轻敲了两下,就见小球骤然转动了一下内部的红纱,宛如活过来般颜色鲜亮起来。 这个规律也是他观察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小球其实跟人一样,似乎有着作息时间,有时候也会陷入沉眠。 【呵,还知道过来。】 【没良心。】 【反正我也从没期盼过他来,爱来不来。】 【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了。】 【别看笑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最没心没肺了。】 【这会儿倒是来了,以为我会理他吗?天真!】 …… 月楚头疼地用手指按了按额角,没想到小球会跟个深闺怨妇般抱怨了足足十分钟。明明是个外星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么多人类的语言,还用的这么到位。 那抱怨源源不断,让他甚至都没找到机会打断,只能无聊地听他啰嗦完。 果然还是一个球太寂寞了,才会有这么多废话。 直到小球说完,月楚才低眉顺目地轻叹一口气,眉间仿佛有苦愁若有若无地笼罩着。 【别……别以为做这副模样我就会在意,我根本漠不关心!】 【我不关心!】 【我没看见……】 【我不理会…………】 【……】 【麻烦死了。】 【我可不是想管你的破事,只是你都求到我这里了,便顺便听听。】 月楚动了动手指,轻轻趴在透明的器皿上,目光淡淡的,幽幽的,如同初春的细雨般一丝一缕地飘进小球的心,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他手指轻轻在壁上滑过,声音中带出低落的脆弱:“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一起,让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是个冒牌货,现在江泉出了事被关起来,整个实验室都落在我的手上,我根本应对不了。” “恐怕不出两天我就要露馅了,到时候落在蓝耀手里定是尸骨无存。” 月楚轻咬嘴唇,曾经清澈温柔的眉眼也黯然失色起来,宛如逐渐凋零的花瓣,只能绝望地等待没落的结局。 “我很害怕……” 小球内的红纱忽上忽下,不停地翻搅着,宛如他飘忽不定的心情。 【别怕,有我在。】 【不过江泉确实是个问题,蓝耀根本不信任他,现在已经将他关在了七号禁闭室里。虽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但绝对没有任何要让他重返实验室的意思。】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边还有牧悠顶着,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不如江泉,但实际上实力差不了几分。只要你还让他负责,旁人看不出什么问题。】 月楚眼角微挑,他就知道小球对研究所了如指掌,问他果然是对的。 他目光熠熠地盯着小球,心思飞转。 现在实验室里暗潮汹涌,可是他却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再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下去,很可能会让情况变得跟原世界一样,无法避免病毒扩散的危险。 可是现在每个关键人物都疑点重重、复杂多变,他没办法信任任何一个,也不敢让任何一个出现危险。 此时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打破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月楚不想这样被动,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冲出迷雾的方法,才能够打破此时凝滞的僵局,将研究所背后隐藏的秘密抓出来。 他轻声说:“其实我知道这样跟你抱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是每一次却控制不住地想要找你述说。”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用手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莹莹如水的眼眸。 “在这个实验室里大概也只有你是我能够信任的了,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病毒,倒像是蛊惑人心的蛊虫,让我莫名其妙地晕了头。” 【……胡说八道,明明你才是……】 【我是不会帮你的。】 【虽然到现在我也没看出来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别多想。】 【你影响不到我,那些蠢货也一样。】 月楚目光微动,静静凝视着小球,似乎抓住了一丝灵感。 他的指尖透过隔离装置轻轻抚摸着小球圆润的顶端,依旧是冰冷坚硬的触感。 这个穿越了数十亿光年意外落到蓝星上的外星人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病毒,但他也有着跟病毒一样的特性,目的都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宿主,进行寄生和感染。 感染…… 月楚眼瞳一缩,也许他小看了小球。 第58章 月楚悄然隐匿在黑暗中,透过拐角处朝内看去。就在七号禁闭室门口,两名全副武装的清扫小队队员正来回走动,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从那戏谑的笑声中可以听出来他们谈论的话题绝对一点都不正经。 禁闭室的金属大门紧锁,同样需要身份牌才能进入。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白色小卡,微微捏紧手指,将其放进外褂的口袋里收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牌有多高的级别,但至少值得一试。 他的眼瞳微微加深,黑色的瞳孔宛如搅进了浓郁的墨汁,从清澈透亮变得厚重凝滞,盘旋出深邃宇宙般的神秘,催动着无声的力量。 两名队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微微摇晃着扶住头,想要打起精神。然而他们太困了,在这份困意中还看见了柔软舒适的大床,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好诱惑着他们,让他们根本难以抗拒。 没过多久,鼾声响起,两名队员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地上,开始休息。 月楚看了一眼亮起的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他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但他想试试最有可能发现的两个人——蓝弈和蓝耀会是什么反应。 滴的一声,禁闭室的门打开了,也惊动了坐在床边看书的江泉。 这里的生活对江泉来说颇为枯燥,但并不是不能忍受。早在最初,他就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寂寞,现在也不过是重回旧途。 他以为是送饭的人来了,不耐烦地转过脸去,想要告诉他自己根本不饿,却在看见来人后瞬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书滚落在地上,纸页哗啦啦地掀过,露出印刷整齐的黑字。 江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在看到门外躺倒的两名队员后脸色骤变,大步走到月楚身边就要将他推出去。 那曾经冷清平静的脸早已被汹涌的情绪所取代,翻滚出几米高的白色浪花,不停地撞击着心中的崖壁。 江泉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急切的焦躁:“你疯了吗?!如果让蓝叔叔知道,你就完了。” 月楚却是神色冰冷,一把甩开江泉的手,温柔的眼睛被失望和愤怒所点燃,宛如夜晚草原上熊熊燃烧的炙火,让江泉无法直视。 他看向江泉,压抑住恨其不争的怒气,又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担忧:“你才是真疯了!你知道当我在实验档案里看到你的名字时是什么感觉吗?我真搞不懂,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总是在蓝耀的事情上犯蠢!” “是,你喜欢他,但你的喜欢根本毫无尊严,甚至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 月楚不顾江泉脸上的难堪,将他心中的隐秘血淋淋地剖开,直接袒露在外。 “蓝耀确实优秀,令人敬爱,更何况你同他关系亲密,这么多年来动了心思也无可厚非。可是感情是相互的,只有一方痴狂那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幸福。” “你为了他已经低到了尘埃里,蓝耀如此骄傲强大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喜欢这样的你。他要的是并肩同行的强者,而不是只能任他支配的弱者。” 江泉呐呐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月楚所言就像是醍醐灌顶,一下子浇醒了他这么多年来昏昏沉沉的心。 他这才意识到,为了所谓的爱情,他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 不仅伤害了他自己,其实也是在践踏蓝耀对他的培养。 蓝耀想要的是一个能为他掌控实验室的人才,可是他却为了博得他的关注,把自己从研究者变成了实验品。 这不是蓝耀想要的江泉,自然会让他失望、被他舍弃。 江泉惶惶然地低下来,睫毛缓缓眨动,清冷如山溪的眉眼落寞无比。 可是现在想明白也为时已晚了。 他已经成了弃子,再也无法被蓝耀所喜爱。 江泉的心空洞无比,仿佛什么都没有了一般,虚无地漂浮在半空。 他抬起头,面色发苦地看向月楚,却在触及到那双带着关心的眼眸时又融入了一丝甜意。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被父母抛弃,被蓝叔叔抛弃,永远都孤单地行走于世。 可是此时他却发现,或许还有一个人在乎着他。 明明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可是在他每次遇到危机时,却只有他会站出来帮助他、保护他,甚至斥责他、教诲他。 江泉胸口重新热了起来,那份热意让他眼眶微湿,好在有眼镜挡着,才不至于让他暴露出来。 他忍不住问:“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愿意来找我?” 那可怕的、肮脏的身份,不论是蓝叔叔,还是他自己都难掩厌恶。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洁癖,其实不是,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脏了。 月楚面色沉肃:“为什么不?因为你还是江泉,而不是那些无法控制神志的实验体。” 江泉心狂跳了起来,咚咚地发出剧烈的响声,仿佛要冲出胸口。他忍不住抬起手按住心脏的部位,生怕一个不小心,那颗心就真的冲破薄薄的皮肉跳了出来。 只是因为我是江泉吗? 他紧盯着月楚的脸,在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找到了答案。 这样的答案太过美好,以致于他都恨不得时间在此停止,再不往前跳动。 月楚没时间跟他在这里探讨哲学,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保江泉的命。 “我长话短说,现在你有危险,而且是非常危险,有什么办法能让蓝耀将你放出来或者加强守卫力量吗?” 不,或许连加强守卫力量都不行,但至少可以给他争取点时间。 江泉不解,禁闭室虽然没有了自由,但安全性绝对有保障。而且除了蓝耀,这研究所里还有谁会对他下杀手? 虽然问题很多,但面对月楚的重重忧虑,他也不忍让他担心。细细思索一番,他想到了什么。 江泉从柜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条项链,他打开吊坠,里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泉的亲生母亲。 江泉并不喜欢这个吊坠,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想:母亲为什么会抛弃他? 所以即使蓝耀郑重地将项链交到他手中,他也只是将其收好,并不会日日珍惜抚摸。 “蓝叔叔似乎和我母亲是旧友,所以才会来福利院将我领养走。不过他从来没提过我母亲的名字和故事,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但是他曾向我许诺过,如果有一天我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项链去找他提一个要求。” 一个项链换蓝耀的一个承诺,足以可见这项链的珍贵程度。 月楚不知道江泉会不会信任他,但他想要试试。 “江博士,如果你信任我,请将此交给我,我现在急需蓝耀保你一条命。” 江泉直接就将项链放在了他的手中,那双清冷如烟雾的眼眸没有半分不舍,只有对月楚的肯定和信赖。 月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他的安全,那么他又有何理由去怀疑他的意图。 银色的项链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如江泉拨云见日的心,开始闪烁出明亮的光辉。 月楚接过项链,郑重地点点头。 他静静地看着江泉,温柔的眼睛里写满了鼓励:“江博士,请保护好你自己,等着我回来。” “等”这个字是多么的美好,岁月轮回,四季循环,生命不断,仿佛都是为了等待最美时刻的到来。 江泉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无根浮漂,飘忽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牵挂。 可是此时他的胸口却跳动出一片生机,仿佛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根风筝线,一头在他,一头在月楚的手上。 江泉笑了,那淡色的笑意疏散了眉间的清冷,就仿佛连绵阴雨终于停歇,能够从还未散去的乌云里瞥见一抹日光。 “好。” 我等着你,一直都会等着你。 月楚握紧项链离开,却没有发现在黑暗的拐角处一双通红的眼睛始终安静地追随在他的身后。 …… 月楚很少上顶层,这里是专属于蓝耀的地方,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守在门口的护卫礼貌地拦下了月楚,表示要进行上报后才能进入。 月楚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站在了一边,直到被允许进入后才发现,顶层竟然跟下方的实验室完全不同。 这里不像个研究所,倒像是走进了路边的公园。巨大而空旷的大厅里铺满了藏青色的大理石,方方正正,光亮照人。中间还设有喷泉,美丽温婉的美人鱼安静地坐在水面上,手指轻轻撩着头发,垂头看向下方。 两侧栽慢了树木花草,绿树成荫下设有一盏盏小巧玲珑的花型路灯,闪着朦朦胧胧的淡淡光芒,犹如少女害羞的脸,多情又美丽。 顺着鹅暖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往里走,路过椭圆形的泳池,沿着台阶上到二楼,才是蓝耀的办公室。 月楚眼中流光微动,这位蓝所长倒真是会享受。 越是看着这美景,他就越想到实验室里发生的种种血腥场面,也越觉得讽刺无比。 蓝耀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高调炫耀的人,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这么一出。 月楚走进了办公室,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所有的布置都简约而高贵,唯有他桌面上摆放的一盆花是这里面仅存的彩色。 那花朵娇嫩无比,被照料地很好,肆意地舒展着美丽鲜活的花瓣,绽放出颜料无法调制出来的紫色。 很好看,却也跟这个办公室很不搭。 月楚走到蓝耀面前,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项链。 他看着蓝耀深邃莫测的眼睛:“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第59章 蓝耀拿过项链放在眼前看了两眼,宛如玻璃般无机质的冰冷眼睛没有任何波动。 他随手将项链扔在桌子上,吊坠碰撞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少女清冷如雪山冰云的秀美脸蛋展露出来,却并不能引得蓝耀多看一眼,他的眼睛始终钉在月楚的身上,没有任何偏转。 “为了江泉,值得吗?” 蓝耀早已知晓了一切,他不知道月楚是用了什么方式把护卫放倒,或许是那无聊的催眠术,但没关系。当他看到视频里月楚朝监控器里投来的那一眼,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他在试探他,就像是小猫一般,可爱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月楚微垂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稳。 这个被关在象牙塔里太久的人还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干净,在蓝耀的眼里,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能够看得明明白白。 “那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可是他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实验体暴动的事故,如果我再这样放任下去,实验室就会人心不稳。” 月楚心中骤然一顿,面色却不动分毫,依旧紧蹙眉头,似乎无法接受蓝耀的解释。 蓝耀……竟然不知道他曾经偷看过实验记录。 是蓝弈帮他瞒了下来!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原本要说的话就不能再说了。 他捏紧手指,眉眼染上三分怒气,有些冲动地质问:“可你明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蓝耀无动于衷,冰冷如石雕的俊美面孔残酷地令人心惊。 “是不是他的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他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只有他来承担才不会再生事端。” 月楚没办法认同他的说法,双手撑住桌面,压低身体看向蓝耀。 “你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只要一天没找到实验体为何会暴走出逃的关键所在,这样的情况就会不断地发生,把江泉关入禁闭室又有何用?!” 蓝耀目光深沉地望向他,即使他是坐在那里,却仿佛是在俯视着月楚,身上的压迫感之重宛如层层潮水,要将人淹没。 “但也或许,将他关入之后,就不会再发生实验体出逃的现象。” 月楚一怔,这种说法太心存侥幸了,原本听了会让人发笑。可是,当这话是从蓝耀嘴里说出来时,却让他不得不细细品味其中蕴藏的含义。 蓝耀似乎很确定,如果把江泉关起来,实验体就不会逃出,这……是为什么? 他细细斟酌片刻,只是嘴上却说:“这只是个假设,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假设,就定了江博士的罪。” 月楚抬起头,目光沉如碧海,看似风平浪静却酝酿着暗潮汹涌:“不管如何,我就要你的一个承诺——保护好江泉的安全。” 蓝耀点了点手指,“他很安全。” 月楚并不这么觉得,只是当他看向蓝耀那强大而不容怀疑的姿态后,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忧虑。 只要蓝耀愿意给他承诺,或许真的会保江泉无事。 而且很快,他就会让所有人把注意力从江泉的身上移开。 月楚轻轻叹了口气,想要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担忧:“那我就只能相信蓝所长了。” 蓝耀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直到门再次紧闭上,他才伸手抚摸着柔嫩的花瓣,深沉的目光中荡漾出一丝柔软。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盛开的鲜花更让人想要呵护的了,明明那么娇嫩脆弱却依旧向阳绽放,用自己的美丽装点整个世界。 他不喜欢花,可如果这花是属于他的、是需要他庇佑的,那就又不一样了。 如果是他的花的要求,那也可以放松限制、降低标准。 谁让他的花总是那么温柔…… 蓝耀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点了点淡紫色的花瓣,细细品味着那份触感。 …… 月楚回到实验室,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牧悠忙碌的身影。 那张稚嫩的小包子脸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魄力的,那几个老人在他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显得整个工作室欣欣向荣。 不仅如此,其实牧悠的能力也非常强,甚至可以说不比江泉差。只是这小子被压抑的太久,太多的否定让他退缩,在那傲慢的面孔下藏着的其实是个自卑的灵魂。 所以,他总是不愿意把聪明劲儿放在正途上,就是觉得自己再努力也比不过江泉,那就干脆不要努力。 因为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可是当他真正拥有自己的舞台时,也会散发出无限光彩,宛如大浪淘沙后留下的金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实验室里有了他,以后再有什么事也不需要担心。 月楚勾起嘴角,笑着走向推门而出的牧悠,将刚刚泡好的玫瑰花茶递给了他。 淡淡的玫瑰香气透过朦胧的热气蒸腾而上,吸入肺腑之中带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让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我给你泡了杯玫瑰花茶,想着你工作累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喝着能够放松放松,等会儿好好休息。” 牧悠近乎虔诚地捧过杯子,淡淡的琥珀色映照着他的脸,那欣喜的笑意几乎要透过他的眼睛蹦出来。 他直接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炙热的温度立刻将他的嘴唇烫红。 月楚无奈地盖住杯口,是不是傻,刚泡出来的茶滚烫无比,怎么能够直接喝。 牧悠露出一抹傻笑,配上那精明的芝麻包子脸,显得格格不入。 他紧紧地捧住自己的杯子,一刻都不想离手,生怕被别人抢去了,像只护食的小仓鼠一般。 月楚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轻柔地说:“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如果没有你帮忙,我恐怕就要天天头疼得睡不着觉了。” 牧悠乖巧地看着他,像只小白兔一样可爱安静,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一直盯着月楚,半分都不愿意移开。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月楚的夸奖却让他无比开心。反正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只要安静地倾听就好。 月楚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笑着继续说:“你很厉害,并不比江泉差,以后实验室就还请你多多担待,也让我能再清闲几天。” 牧悠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刚开始他还对月楚不理世事有些意见,现在……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全包揽,让他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喝喝茶、玩玩手机。 月楚放心了,虽然对坑了牧悠有些抱歉,但他相信牧悠虽然看上去天真稚嫩,但实际上却很有担当。 “晚上早些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多守一会儿。” 牧悠想要拒绝,却在接触到那双温柔的眼睛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像是陷在了柔软无边的泥沼里,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被彻底淹没。 他晕乎乎地捧着茶杯,被月楚推出了实验室。 回到房间,他幸福地将喝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自己则趴在桌面笑意盈盈地一直用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沿,嘴角的痴意几乎要溢满出来。 月楚……他的月楚…… 而另一边,七号禁闭室的门打开,江泉抬起头就看见蓝耀和蓝弈走了进来。 他微微抿紧淡色的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清冷的眉眼间宛如秋日的水面,飘着幽冷的雾气。 蓝耀坐在了江泉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书看了两眼,又颇觉无聊地随手扔掉。 他审视地看向江泉,淡漠的嗓音像是含着冬日的雪霜,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很聪明,竟然知道找月楚求救。” 江泉推了推眼镜,并没有否认蓝耀的说法。此时的他并没有了以往月楚所见到的对蓝耀的情谊,只余一片淡然,像是秋日万里长空,寂寥又萧瑟。 “不然呢,等着你们把我处理掉?” 蓝耀眯了眯眼睛,棕色的眼珠透出一股戾气,慢慢地蔓延到瞳孔中央。 一个残次品,竟也敢大放厥词,还真是有了靠山就不一样了。 他冷声警告:“老老实实地做你应该做的事,别动什么小心思,否则……我会让你在月楚都意识不到的时候就彻底消失掉。” 江泉握紧了手指,淡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透出赤色的屈ru。 但是想到月楚为了他而竭尽全力努力的模样,那点不甘又化为伏蛰,安静地、深深地掩埋在胸口。 他深吸一口气,沙哑地说:“我同意。” 蓝耀见他安分,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如果不是月楚在,他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而此时,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月楚缓步走进存放室,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隔离箱,直接用手抓住了小球,将其放置在口袋里。 他悠然一笑,将所有都恢复到原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离开了实验室。 按照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路线,他轻巧地躲开了所有巡逻队,用自己最高级别的身份卡打开了研究所的大门,随便找了辆车跳了上去。 就在司机想要询问之时,却对上了他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瞳,瞬间便乖乖地坐回原位,启动、放手刹、挂挡,带着月楚离开了研究所。 月楚胳膊放在窗沿上,笑眯眯地感受着室外的清风,甚至能嗅见风中淡淡的青草味,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一股鲜活。 他用手指轻触了一下小球,见还没有动静,便知道小球还没醒来。 他微微勾起嘴角,只希望小球醒来后不会太过惊讶,否则那唠叨可真是让人头疼。 房间里 正在抱着杯子甜蜜畅想的牧悠突然抬起头,黑瞳间的天真纯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深红光芒。 砰的一声巨响,他掌下的桌子碎成一块块,而原本放在上面的瓷杯却完好无损地落在另一只手掌上。 他白皙的还带有年轻人稚气的小脸上一片肃杀,死死地咬住后牙根,挤出了两个字:“月!楚!” 七号禁闭室 就在月楚脱离研究所范围的一瞬间,原本正在冷漠交谈的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画面诡异极了,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流转着阴冷的红光,嘴巴同时一张一合,吐出重叠的话语:“跑了吗?真是被宠坏了。” 说完又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没关系,很快就会抓到你。” 第60章 月楚跳下车,将白色的外褂扔进街道旁的垃圾桶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悠闲地沿着繁华地街道走着。 实验室里总是很安静,除了仪器运转时的声音和研究员小声的交谈便再无其他。 此时听着街道上热闹的喧嚣声,看着充满彩色的世界,月楚的笑意也愈发明朗,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鲜活气息。 就在这时,胸口口袋里的小球突然亮了亮,月楚知道他醒了,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了进去,省得小球太紧张做出什么过激动作。 【可恶!可恶!可恶!居然敢跑!】 【我真是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怒斥他的愚蠢,居然直接伸手去碰触病毒本体,究竟有没有想过多危险!】 【如果不是我封闭了外容壳,现在他早就被感染了,蠢死了!】 小球差点没被气死,只要一想到月楚可能在无知无觉地情况下感染病毒,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博拉星人虽然力量强悍,但只会毁天灭地,不懂如何救赎治愈。 也就是说,如果月楚不小心接触到他的病毒,在那些人类没有研究出治疗方法之时,连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被感染、最后痛苦地死去。 源简直没办法想象那样的画面,他一直觉得作为博拉星人他是冰冷而无情的,任何生物都只是他的宿体,为他提供生存、感染、复制的养分。 可是那份理智却在遇到月楚后化为胸口的鼓动,一次次掀起高涨的波澜,让他难以自抑。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得赶紧把他带回研究所。】 【看来研究所还不够安全,必须重新加固安保防御,再不给他乱跑的机会。】 【只要在研究所里,随便他做什么都可以。】 【等等!】 源僵硬地动了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竟靠着一层温热的皮肤,尤其是中间部位的柔软凸起,宛如最娇嫩的花瓣一样轻轻地碰触着他,让他浑身传出一片战栗感。 小球头顶都要冒烟了,里面的红纱宛如遭遇十二级风暴般狂暴地卷起,整个身体红光忽明忽灭,不顾可能被发现的危险,直接冲了出去。 月楚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这要是真让小球跑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这个姿势就很尴尬了,他像是被轻薄的少女般捂住胸口,而被按住的小球则又碰触到那柔软的地方,整个球都仿佛炸了一般,红光乍亮。 源僵硬地拱着月楚的手,像遇见洪水猛兽般远离月楚的胸口,生怕再碰触到一点。 那力气大的很,月楚只得松了松手,给小球一席空间。 【太可怕了……他究竟想干什么?居然……居然……】 月楚淡淡挑眉,他做了什么吗? 【太不矜持了,怎么能随意跟别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月楚:“我哪里不矜持了?” 【哪里都不……???他,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源放出感官,捕捉周围的动静,这里很偏僻,除了寥寥路过的人,没有人说话。 月楚将小球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粉白色的指甲轻点了小球的表面两下。 阳光下小球流光溢彩,比最上好的宝石还要美丽。 月楚轻笑:“是在跟你说话。” 【这不可能……】 源完全无法相信,他试探过很多次,没有任何人类能够听见他本体的话,更何况博拉星的语言跟蓝星并不相同。 “有什么不可能,也许……我天赋秉异。” 【鬼扯,明明连实验数据都看不懂。】 月楚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必须得承认他对这方面是真的一窍不通。 “只能说明我不太擅长这个领域……” 源愣住了,他……他竟然真的能听懂他说话! 可是欣喜感还没燃起,他就怒了。 可恶,如果月楚能听懂他说的话,那他岂不是一直在骗他! 亏他还一直、还一直帮月楚想办法,原来根本就是月楚故意在套话!! 【骗子!】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我一定……我一定要……】 月楚笑眯眯地看着小球发火,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抱歉,当时情况很复杂,我只能选择隐瞒。虽然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当我发现自己能听见你的声音时,那一刻真的觉得很安心。” “我发誓,这一点我绝对没有骗你。” “实验室里情况复杂,我也身处险境,除了依靠你,我别无选择。” 月楚睫毛轻动,金色的阳光投射而下,宛如染上了点点碎金,美得不可思议。 他眼含真诚,宛如波光潋滟的湖水,一圈圈地荡漾入心。 作为一个外星人,从某种方面来讲格外单纯的源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种人叫做“绿茶”,当即就被唬了过去。 【我知道你不容易。】 【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月楚立刻绽放出灿烂笑意,似是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般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源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子,不敢看那张美丽的小脸,生怕自己被晃花了眼睛。 然而等转了一圈后才意识到,自己跟人类不一样,全能五感让他在任何方向都能够看见月楚的样子。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月楚轻抛着手中的小球,目光扫过公园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其实这里的花远比不上蓝耀顶层里的名贵,可是看着却非常有生命力,显得无限生机。 他眼含落寞,恋恋不舍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声音里带出些许脆弱:“我还不想回去……” 源听见他不想回去就急了,然而却在碰触到那双忧虑的眼瞳时又瞬间心软。 得,不想回就暂时不回。 月楚还年轻,总归是不喜欢总是呆在实验室里。而且他本身并不懂那些,自然就没有兴趣。 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只要他开心就行。 反正他也看不惯那几个家伙天天黏着月楚的样子,明明都是他,但一想起来还是觉得不爽。 只是…… 源静静地感受着蓝星的环境,没觉得哪里好,但如果月楚喜欢…… 他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些地方也划入他的地盘了。 给自己的花更多养分和空间,才是保护者应有的姿态。 月楚还不知道源的心中早已转过极其危险的想法,见源终于消停下来,这才勾唇一笑。 他捏了捏小球,轻声道谢,笑容翩然,犹如画中仙,迷了源的眼也迷了源的心。 可惜这份美好很快就被打破,偏僻的街角总有些人喜欢干点坏事。 “哟,瞧瞧这是哪来的小白脸,一个人站在那逼逼赖赖个什么。” 几个叼着烟的小混混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下流的目光在月楚的身上扫了一圈,忍不住兴奋起来。 虽然这是个男的,但仗不住人家长得美,而且他们荤素不忌,自然见色眼开。 月楚不太耐烦地抬起眼看向几人,他真是服了世界运行规律了,总有不长眼的家伙喜欢出来当炮灰。 脸上的笑意都冷淡了起来,语气懒散地说:“滚,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小混混们哈哈大笑起来,夸张地甚至还扶住了灰色的墙壁,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其中一个黄毛说:“这小帅哥还挺辣的,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脱了裤子还能不能这么硬气得起来。” 说完还顶了顶月夸,流里流气的三角眼不怀好意死盯着月楚。 月楚嘴角弧度不变,只是目光却危险了起来,这几个小混蛋,看来是的给他们点教训了。 然而他这一步还没动,就见源刷地一下飞了出去,停留在半空中,红色的光芒微微闪烁,像是胸口跳动的心脏,怦咚怦咚地鼓动着。 这诡异的场面把黄毛吓了一跳,后退一小步又似乎觉得损了面子,立刻站稳脚唾了口唾沫,公鸭嗓嗷嗷叫唤:“这什么鬼东西?!” 源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太过震惊,他当时没反应过来,由着这家伙多说了两句话,简直不可饶恕! 他的月楚,连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 一个眨眼间,小球突然绽放开来,宛如爆发耀斑的太阳,伸出了几根长长的红色如火焰般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了黄毛,将他举到半空中。 黄毛惊慌失措地蹬着脚,嘴里的烟掉落在地面,没有熄灭的烟头发出亮色的光芒,宛如他逐渐熄灭的生命。 他撕心裂肺地吼着:“TMD,还不快点救我!” 其他几人互看一眼,试探着想要上前。 然而没过一秒,就见那红色火焰宛如游走的火龙一般探进了黄毛长大的嘴巴,透过长长的喉管,贯穿内脏,再从尾椎处刺出。 直到此时,触手才松开了对黄毛的禁锢,黄毛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片刻后,从他的嘴里喷出一米高的血柱,宛如打开的水泵,让人不禁怀疑人的身体里真的会有这么多血吗? 其他几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傻了,其中一人甚至还尿了裤子,发出淡淡的sao味。 见此,源总算平息了点怒气,然而等他意识到月楚就在自己身后时却瞬间僵住。 完了,竟然让月楚看到自己如此残暴的一面。据他了解,蓝星人都很胆小,月楚恐怕早已被吓坏,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源甚至都不敢回头,生怕那温柔的笑脸从此会变成厌恶。 月楚缓步上前,挥了挥手,让还活着的那几个赶紧滚。看着地上一团血的尸体,他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处理干净?!难道还等着我来处理吗?”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然而话里的意思却让源瞬间活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观察了一下月楚的神情,见他神色平静才放下心。 红色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很快将尸体烧成灰烬,被风一吹便散了。 他犹豫地朝月楚靠过去,却被他嫌弃的躲开,这一幕刺痛了源的心。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吗? 月楚抽出一张白手帕扔到源身上,方形的手帕将小球盖得严严实实,还能闻见上面淡淡的香气。 “你能不能讲点卫生?从那种地方进去又出来,真是太脏了。” 源骤然抬起球体,让手帕飞在半空中。他认真地审视着月楚的神情,见他的脸上除了对不干净的嫌弃便再无其他,胸口的热意几乎要沸腾起来。 他不怕他。 源用手帕给自己擦了擦,委屈地靠过去:“我的能量都是一次性的,根本就不脏。” 月楚才不管,反正看起来挺恶心就是了。 他轻轻崩了一下小球,这才悠悠然转身,轻盈的姿态半分没受影响。 源静静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才飞快地跟了上去。球体内红纱闪烁,宛如万千星光坠落,美的不可思议。 他的月楚,真的不一样。 也许跨越几十亿光年的距离,就是为了遇见他。 第61章 晚上的星光璀璨无比,穿着奢华礼服的男男女女举着酒杯谈笑风声。金色的灯光照亮了铺着淡色地板的路,上方宛如天鹅绒般墨色的夜空倒映在水池里,宛如掉落无数繁星,与宴会上的灯火相互辉映。 月楚百无聊赖地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嘴角带着优雅的微笑,目光却停留在虚空之处,时不时地对上来搭讪的人摆了摆手。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得问一问空空如也的荷包了。 太长时间脱离正常社会,让他根本忘记了想要正常生活还需要钱这个东西。 于是身无分文的他只能使点小手段到处混吃混喝。 源偷偷地从口袋里冒出个头,第一次真实接触到人类宴会的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人类还真是个无聊的生物,看那些虚伪的笑意,丑陋地让人作呕,也亏得他们能一直挂着微笑维持表面和谐。 还是月楚笑得好看,让他根本没兴趣看别人。 他无聊地又缩了回去,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月楚温暖的口袋里躺好。 没劲的地方,也不知道月楚为什么喜欢来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西服挺直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长得有几分英俊,巧克力色的眼睛带着款款深情,身姿健壮结实,是全场瞩目的存在。 这人正是宴会的举办人——来自胡氏家族的胡易修。 胡易修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美人,说句实话,以他的身家漂亮的也见过不少,但像月楚这样的顶级美人却很少很少。 更何况这个人不仅容姿绝丽,还气质斐然,眉目间轻扬的浅色笑意几乎要击中他的心脏,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激动。 不过他也不是个愚蠢之人,猎艳之前自然要查查月楚的身份。然而查来查去却只是一片空白,令他着实有些费解。 按理来说,在没有确认之前他是不该来招惹月楚的,可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他心动了,终究忍不住前来试探。 “您好,欢迎来到我的宴会,玩的怎么样?” 他说话时很平易近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警惕。这也是胡易修每每能够得手的关键,毕竟一个风度翩翩的高富帅过来献殷勤,总会让人心动无比。 月楚手指一顿,撩起眼皮朝他看去,面上笑意不变,只是心中却闪过乏味。 像胡易修这样的货色他见过不少,那双眼睛看似清明,实际却内藏污垢,只要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里面翻滚着令人作呕的烂泥,散发出腥臭之味。 月楚没兴趣跟他打交道,他只想安静地混点吃喝,一会儿就会离开。 他轻笑着点点头:“你好,还不错,多谢。” 虽说是笑意盈盈,但拒绝的姿态也很明白,就像是这天上皎白的月光,无论如何也不会照亮阴暗的沟渠。 胡易修神色微动,却不是怒气而是兴奋。太容易到手的东西总是无趣,越是像月楚这样高不可攀的美人儿就越是让人心里痒痒。 他的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直接让人又拿了瓶红酒,倒进晶莹的高脚杯里递到月楚面前。 胡易修:“相逢即是缘分,不知道月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喝一杯?” 明明是问句,然而话里的威胁却毫不掩饰。 月楚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仅没有接过酒杯,反而直接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没办法,再这样下去,小球就要爆炸了,到时候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可不好。 而且…… 月楚看着已经悬浮在胡易修头顶斜上方的火焰触手,轻轻捏了捏小球,示意他收敛点。 这里这么多人,若是被人发现,明天就得上头条。 源根本就不愿意收,恨不得直接把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撕成碎片。 他体内的红光不断鼓胀,暴虐之意翻滚沸腾。 这些该死的人类,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可是月楚柔软的手指不停地安抚(??)着他,让他再有天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博拉星人一生只有一个挚爱,听伴侣的话作为刻在基因里的训诫让他只能偃旗息鼓,默默收回了能量火焰。 没办法,谁让博拉星人找对象太难。在博拉星,谁若是能找到此生挚爱,绝对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光辉记事。 月楚淡然地站起身:“如果我没兴趣又如何?” 胡易修肆意一笑,刚刚还伪装起来的张狂立刻暴露无遗。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跟在两旁的保镖立刻上前将月楚团团围住。 胡易修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我不是很喜欢勉强人,但如果有人不听话,那教训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 月楚笑了,即使被人团团包围也没有半分惧怕。他的手指宛如弹钢琴般在小球身上戳来戳去,对送上来找抽的家伙有些意动。 天天窝在实验室里装模作样可真是累人,现在终于能松快松快倒也是件乐事。 源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哪还有心思分给什么外人,又是享受又是折磨地僵直身体,任月楚摆置。 月楚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白皙的精致面容在金色的灯光下像是在发光一般,每一寸皮肤都如陶瓷般细腻光滑,令人忍不住想要触摸感受。 他眼角轻扬,笑意犹如流淌的星光点点,荡漾楚繁星闪烁的美丽璀璨。 抬了抬手,月楚同意了。 他嘴角带笑:“行,但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喜欢,不如我们去更合适的地方,如何?” 胡易修眼睛一亮,贪婪地舔了舔嘴。虽然太过容易到手的美人没那么令人心动,但一想到接下来能有一场盛宴来享受,倒也是令人期待无比。 他也不管什么宴会了,直接把月楚带进了海边的别墅。 月楚一进门就眯起了眼睛,因为眼前的房子显然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整体布局为金色的大厅里,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然而地毯似乎没有洗干净,上面还沾染着不少凝固的深红色血迹,散发的腥臭味与房间里甜腻的熏香混合在一起,仿佛能勾起人胃部的作呕感。 桌子上、墙上挂着不少器具,狰狞yin邪,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胡易修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天堂,控制不住地露出真面目,兴奋地张开手臂,狞笑着看向月楚,大声说:“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真蠢。 这大概是月楚唯一能给出的二字评价。 胡易修舒服地躺进沙发里,一旁浑身chiluo、四肢并用爬动的美少年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发出两声狗叫。 胡易修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看向月楚:“这是我的爱犬——棉花糖,是不是很可爱?” 月楚不置可否,却并没有让胡易修期待的恐惧害怕。 少年的身上满是伤痕,白皙的皮肤上狰狞的烫伤、鞭伤到处都是,下ti更是惨不忍睹,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忍受这样的痛苦和屈ru。 而此时,他却只能讨好地跪在胡易修的脚下,抛弃所有尊严把自己当成一条狗来摇尾乞怜。 月楚悠然地坐在胡易修对面,两腿交叠,面目含笑:“就这?我还以为你是个有品位的人。” 他的笑意意味深长,言语里包含的深意也让胡易修愈发兴奋。 胡易修一脚将少年踹倒在地上,鼻子里粗喘着气,英俊的面容兴奋地扭曲起来,褪去人类的文明外衣,暴露出兽性的野蛮。 “当然不止!只是这是唯一活下来的,剩下的那些废物全都处理掉了。” 听到这话,美少年颤抖了一下,麻木的眼睛中闪过绝望,又很快泯灭。 他本来还担心眼前这个温柔笑着的人会遭受折磨,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竟是沆瀣一气。 月楚轻笑起来,手指在侧脸上轻点两下,声音清冽如水:“确实,废物就应该被处理掉。” 他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带刺长鞭,悠悠然转头看向胡易修,温柔似水的眼眸弯成月牙形状。 长长的黑色鞭子跟他并不相称,却又宛如被驯服的野兽乖巧听话地任他摆布。 胡易修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逃了。 …… 研究所 砰的一声巨响。 “他什么时候回来?!” 牧悠咬牙切齿地发问,原本清澈的黑瞳已经完全被红光所浸染,透出与天真面孔不符的阴森狰狞。 他实在是没想到,知道月楚离开后,这几个人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而不是赶紧去把人哄回来。 蓝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喜欢牧悠这种咋咋呼呼的样子,太丢脸了。 “急什么?让他高兴两天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牧悠暴躁地走来走去,原本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爬满了宛如蜈蚣的血丝,一点点地蠕动的,一如他蓬勃的怒气。 怎么可能不急! 一天看不到月楚,他就像是躺在阳光下暴晒的鱼,连呼吸都困难。 他贪恋月楚身上的温度,喜欢他用盈满笑意的眼睛看着他。 那才是他的摇篮,他的归属! 而现在,他的月楚却不见了。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让他无法看见、嗅见、碰触。 他目光冰冷地扫向蓝耀,哪里还有之前的恭敬安分:“月楚本就不喜欢研究所,现在回到了人类世界又怎么可能愿意回来!” 说到这,他嘴角露出讽刺:“是不是以为你修的那个破花园他会喜欢?别蠢了,有了真实世界,谁又愿意呆在虚假无用的替代品这里。” 蓝耀面色沉了下来,寒冰般的眼瞳里压抑着电光,无声地警告着牧悠。 可是牧悠根本就不怕他,以前不过是按照约定扮演好寄生体的模样罢了,蓝耀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凌驾于他们之上。 只要一想起月楚误以为他喜欢蓝弈,牧悠就恶心得想吐。不过这个身体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好好地针对江泉这个残次品一番,可惜他还没出几次手,就没空理会那个废物了,倒是便宜了他。 比起江泉来讲,自然还是月楚更重要。 蓝耀点了点手指,剔透的翡翠戒指带出点点冷光。 “源说月楚很开心,想多让他放松几天。” 哈?牧悠冷笑起来,只觉得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他目光森森扫过在场几人的脸,吐出的话语宛如撒旦的诱惑,挑动着人心。 “我们受本体影响,但本体可不受我们的影响。他可以通过我们所有人接触到月楚,共享我们的五感,然而我们却无法通过他碰触月楚一分一毫。” 牧悠的眼中闪过浓郁的嫉妒,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千万只小蛇噬咬一般,疼痛难忍。 “你们甘心放任那个蠢货跟月楚单独在一起吗?” 牧悠抬起下巴,嘲讽地看着几人纷纷色变,这才悠悠吐话:“你们能,我可不能。我要确保,月楚至少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他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丝情绪都有我的一份。” 第62章 “我要把月楚找回来,你们的意见?” 牧悠猩红的眼睛恶意满满地扫过在座的几个人,仿佛能透过他们的皮囊看到那下面充满占有谷欠的血脉。 这些怪物们都在蠢蠢谷欠动,却又强装矜持地裹紧自己的皮囊,不敢流露出垂涎的面目。 见他们都目露意动,牧悠志满意得地勾起嘴角,他就知道这些人其实内心的真实想法跟他是一样的。 江泉推了推眼镜,清冷的眼睛里闪过忧虑,提出了反驳意见。 “我们不应该勉强月楚,而是应该等他什么时候想回来再……” 然而江泉还没说完就被黑色带红的铁甲触手甩到了墙上,布满坚硬鳞片的触手尖端伸出锐利的象牙白爪牙掐着江泉的脖子将他死死钉住。 牧悠面目狰狞,咧开嘴露出一排尖牙,阴森森地斜睨了江泉一样,涨大到极限、几乎要滚落眼眶的眼珠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废物。” 江泉痛苦地咳嗽着,因为窒息而涨红了脸色,原本骨感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变成灰黑色的尖锐利爪,使出大力想要将牧悠的触手抓开,却无法撼动半分。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病毒完全感染的人,力量自然也比不过全面进化的牧悠他们。 蓝耀双手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江泉呕出一口鲜血,才淡淡地说:“行了,别把他弄死了。” 见牧悠还想说什么,他直接甩出王牌:“月楚让我保他一命,你也不想等他回来就发现你竟然已经弄死了江泉。” 牧悠一顿,黑红色的触手飞快收回,轻轻理了理衣领,白嫩的小脸上露出甜腻的笑容。 “月楚说得对,是得让他好好活着。” 江泉脖子已经折成了可怕的弯度,如果是人类怕早就已经没命了。可是他却在片刻抽搐后抬起头,筋骨间发出咔咔的响声,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他有些狼狈地取下眼镜,无力地用衣服角擦了擦嘴上的鲜血,没有再说话。 牧悠见终于没人再说他不爱听的,这才兴奋地举起手臂:“那就由我去把月楚请回来。” 蓝耀目光微闪,正准备说话,却见一直沉默的蓝奕收回长腿、支起身子,挡在了牧悠的面前。 蓝奕用指尖轻抚着口袋里折叠整齐的手帕,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嘴角的笑意都温暖了几分,熠熠发光的桃花眼犹如春水流淌,满是动人缠绵。 “用不着你,我去就行了。” 牧悠脸色一变,刚刚的笑意瞬间消失,触手变换出攻击的姿态,杀意横生地对准蓝奕。 “你什么意思?” 蓝奕缓缓褪去黑色的皮质手套,两只双手瞬间变成锐利宛如刀刃般的触手。深黑的颜色裹挟着淡淡的银光,宛如夜幕下的冷白弯月,萧瑟得令人遍体生寒。 “意思就是没你什么事,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 牧悠冷笑:“凭什么?” “凭我比你强。” 蓝奕抬眼,冷厉之气宛如白霜,只待牧悠敢有一个动作便会发动攻击。 牧悠的身后分裂出足足五根触手,尖锐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对准蓝奕,足以见他刚刚对江泉动手时根本就没有出力。 “可笑,别太自以为是了。” 蓝奕面色不动,笑容依旧风流迷人,然而那锐利无比的触手却彰显出他的极度危险。 “那就用你来开开刃,想必滋味会比那些垃圾要好许多。”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中,蓝耀冷漠开口:“轮不到你们,没必要再争了。” 牧悠和蓝奕同时回头,目光冰冷地看向他。 蓝耀觉得跟这些蠢货在一起简直拉低他的智商,他们简直就像是被到嘴的羊羔迷昏头脑的饿狼,嗷嗷叫唤着争夺着占有的权力。 蓝耀:“别忘了你们的身份,现在最适合出手的是我。”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所有人,深沉如海的棕色眼眸带着强大的自信。 蓝耀:“月楚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戴好自己的面具,才不至于会吓到他。我们要循序渐进,一点点地让他接受我们。这样,等到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才不至于伤害到他。” 用最冷漠的模样说着最深情的话,就是蓝耀此时的模样。 “懂吗?” 牧悠冷笑一声,收回了触手,微微松快了一下肩膀。 “既然月楚喜欢这外面的世界,那就把这些地方也变为我们的巢穴,这样以后他想去哪散心就去哪散心。” 蓝奕微微颔首,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有江泉挣扎着站起来,手指微颤,却坚定不移地进行了反对:“我不建议你们这样做……” 然而他刚起了个头,就见三人目光危险地看向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扯断他的舌头,把他那张臭嘴堵住。 江泉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他为数不多的情商,“至少你们应该征求一下月楚的意思,而不是想当然的为他安排,以月楚的性格不会喜欢这样。” 三人若有所思,还真是如此。 牧悠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露在红唇之外,让他显得格外单纯阳光。 他轻轻一拍手,“对,要跟月楚好好聊聊。” 又找到一个共同话题,还真是令人开心啊。 …… 月楚拿起纸巾擦去了手指上不小心溅上的鲜血,太久没动手了,艺术性都稍显不足。 不过,小球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他转过头,悠闲自在的目光却在看到小球时一凝。 只见小球正晃晃悠悠地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器具,有时绕着型号不同的玉柱转一圈,有时又飞到紧身衣上细细研究,那态度简直比做学术研究还认真。 而且身上的光芒忽明忽灭,细腻的红纱悠然摆动,显示出他不安分的内心。 月楚一把抓住他直接塞进了口袋里,非礼勿视,天天盯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源不愿意进去,硬生生地顶着月楚的手飞了出来,盘旋在白色的玉柱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月楚瞥了一眼,嘴角的笑意都快凝结了,淡淡地说:“擀面杖,用来打人的,还可以做一些食物。” 是……吗? 小球狐疑地绕了一圈,总觉得这奇怪的东西没有这么简单。 “那这个?” 月楚看了一眼gang塞,“那是瓶盖,没喝完的水可以塞上继续使用。” 你确定? 小球细细打量一番,忽闪着红光想要过去把gang塞顶起来看看,却被月楚用手指死死按住。 月楚明明是笑着,可是那笑意却看起来分外危险,总算让源不太灵敏的信号源接收到了。 源衡量一番,到底不敢忤逆月楚。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器具的模样全都记下,等以后再细细琢磨。 哼,这个骗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他才不会相信! 不过…… 源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房间,红光亮了两下。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月楚已经对他放下戒心、展露了所有面目。 想到这,源突然像是尝到了甜味,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乎乎,宛如被无数羽毛托着,飞上了天空。 他喜欢甜味,太喜欢了。 月楚见他终于消停,这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袖,确定自己状态良好后,便悠悠然转身,准备直接离去。 然而他的裤脚突然被拽住,那力量不大,甚至还带着颤抖,却让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跪在他脚下的人。 少年满脸泪水,甚至狼狈到连鼻涕都流了出来,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这么仰着脸,虔诚地犹如看见了神明。 源嫌弃极了,红色的火焰触手很快纠集起来,打算给这个没眼色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月楚是他的,谁都不能碰……额,除非月楚自己愿意。 源很是没有底气地在心里打了个折扣。 月楚轻抬起手,制止了源的攻击。 他面色带笑,却温柔得其实没有一丝温度,直接将裤子从少年手中拽开,站到了一旁。 “我不跟狗说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微笑着的脸上冷漠得让人心惊。 这才是他的本质,所谓的温柔不过是迷惑人心的表象。 源紧盯着他的脸,浑身战栗到发抖。 喜欢,太喜欢了! 月楚的温柔让他着迷,但温柔下包裹的危险却令他疯狂。 少年并没有失望,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绝望,所有的尊严都在痛苦中层层剥落。本以为此生只会沉沦于黑暗,甚至连手刃仇人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 这一天,他的光来了。 他做了所有少年想做的事,即使等待少年的只有死亡一条路,他依旧执着地想要知道恩人的名字。 少年颤抖着手,咬紧牙关撑住地板,脚趾绷紧到极限,几乎可以看见纤细小腿上的青筋。 他一点点站了起来,在月楚平静的目光中直起身子。 少年的眼泪仿佛是没关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外流着,却又奇迹地没有一丝脆弱,反而坚强地令人感叹。 他开开合合张了几次嘴,喉咙不停地颤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谢……谢……” 月楚摆了摆手,他并没有救少年的意思,只是顺手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随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衣扔给了少年,他笑意动人:“既然能活成个人样,那就跟我一起出去好了。” 少年的眼睛闪亮如星,狠狠地点了点头。他对月楚是那样信服,没有一丝犹疑地跟在了他身后。 源不爽地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家伙哪里都碍眼,故作乖巧地跟在月楚身边,还穿得不伦不类。 他绞出两根触手,拎起柜子里的衣服一股脑扔到少年身上。 多穿点,一块肉也别露!有伤风化! 少年感激涕零,没想到恩人的宠物也这么善良,他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花在遇见恩人这件事上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归于什么魔幻里的宠物一类,源满意地看着少年裹成个粽子。 门打开了,保镖们立刻横眉竖眼地看过来,却在对上月楚那双幽深的黑瞳时变成一片呆滞,不仅没有阻拦还让开了道路。 三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至于等会儿发现胡易修的尸体后这些人会是什么下场,那就不是月楚要关心的了。 终于把少年送回了家,月楚俯身盯着他的眼睛片刻,才将手盖在了他的脸上。 或许,失去这段记忆,对少年来说才是好事。而胡易修身边的人也都会忘记少年的存在。他安全了,会像所有美好的少年一样继续成长。 源躺在月楚的手中,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他,只觉得每看一眼就心动如潮。 月楚没注意他的目光,只是见他一直不说话,才轻轻用手点了点坚硬冰冷的球体表面。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眼前一黑,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后倒去。 源一惊,立刻变幻形态,用触手将他接住。 他冷冷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人,愤怒的情绪暴涨着,也影响到了蓝耀。 蓝耀漠然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戒指,沉声说:“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第63章 月楚睁开眼睛,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蓝耀。 他心中一凝,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抓住了,但面色却是微微一松,将见到熟悉之人的安心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这一点恰好击中了蓝耀的软肋,原来在月楚心中他也算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蓝耀端起桌子上热腾腾的汤,用白色的瓷勺舀了舀,放在嘴边吹到合适的温度才喂到月楚身边。 他眉眼冷峻,分明不含一丝温度,可是动作却非常轻柔。 “这几天你都没吃好,赶紧补补。” 月楚微敛眼眸,纤长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似乎无法承受这份温柔。 蓝耀果然也被感染了。 这段时间月楚一直在梳理着信息,然而三番五次推测后得出的结论却让他忍不住皱眉。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恋,更何况原本的主角几人早已有倾心的对象。月楚自信于自己的魅力,但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同样非常优秀。两厢对比,没有刻意地运作根本无法让他们产生爱恋。 可是他细心观察过,这些人确实对他怀有情愫,而且这份情愫热烈、深重,就显得更加莫名其妙。 直到月楚在源的身上得到了灵感,才恍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的主角和反派分明早已被源的病毒感染,或许这种病毒跟蓝星上的不同,让感染体能够受到源的影响,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月楚终于碰触到世界毁灭的根源,因为主角们早已不为人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病毒扩散到整个世界。 不过,那个世界没有他的存在,所以主角和反派间的斗争可能存在,但这终究都只是一场戏,目的就是毁灭世界。 然而如何阻止世界毁灭却变成了棘手的问题。 源的力量太过庞大,单单一个人类根本无法承受,他为了生存必然会驱使主角们把病毒扩散。 月楚想过阻止他,可如果始终找不到寄生的方法,源就会死,而他死了,被感染的主角们也会死,那这个世界还是完蛋。 他抿了一口热汤,很鲜,但这绝不是外星病毒能够做出来的味道,所以蓝耀还保留着原身身为人类的记忆和意识。 真是麻烦…… 月楚乖乖地喝完汤,原本绷紧的眉眼都舒缓下来,像是渲染出的水墨画,柔和了整个世界。 蓝耀心满意足地把碗放到桌子上,冷硬的嘴角都仿佛平和了些许,与蓝弈相似的眼睛多了份年长的沉稳厚重,也显得愈发可靠。 “为什么要逃?我给你的还不够吗?” 蓝耀的质问并没有那么尖锐,反而平静得如同两人之间的普通谈话。 可是他握住月楚的手是那么紧,甚至让月楚感觉到些许疼痛,但这份痛又被蓝耀精妙地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内,那双鹰眼锐利无比地观察着月楚的神情,但凡他有一丝不适便会松手。 月楚动了动手,却又无力软下,并没有强行挣脱蓝耀的控制,总是充满温柔笑意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黯然。 “抱歉,蓝所长给了我很多,但是我根本就不是……” 月楚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冰冷的手指按住了嘴唇,他诧异地抬起眼看向蓝耀,只见那张冷漠的脸上竟闪出一丝好笑。 蓝耀低声说:“我都知道,但那又如何,不管你是不是,只要你想是,那你就是。” 月楚震惊地看着他,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丝感动。然而心里的危机感却愈发严峻,他低估了蓝耀的能力,自以为瞒天过海,实际上早已被人看在眼中。 他轻启红唇,轻轻叹了口气:“谢谢蓝所长,但是我真的不适合研究所。我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窃取明珠病毒,可是后来我发现或许把他留在研究所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明珠病毒很危险,如果流出实验室后果不堪设想,反而是留在蓝所长的手中才有大用。” “蓝所长所为皆是大义,反而是我目光短浅,仅仅为了金钱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月楚眉眼柔软,闪过一丝内疚,似乎没办法面对蓝耀。 他微微侧开脸,雪白的贝齿轻咬嘴唇,从敞开的真丝睡衣领口中露出的修长脖颈,白皙犹如玉雕,优雅如同画卷。 那一份轻愁与自责,让人不舍得再重言片句。 “我本就没打算将明珠病毒带走,只是江泉……既然你来了,我就如数奉还,还望蓝所长见谅。” “也请蓝所长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以后我定不会再插手研究所的任何事。” 听到这话,蓝耀神色冷然。 “其他我都可以同意,但是让我放你走却绝对不可能。” 月楚神色戒备起来,比玉还要柔美的手指紧紧地拽住淡蓝色的床单,目光里闪过不敢置信的受伤。 蓝耀犀利的眼瞳柔和些许,像是黄河开冻,冲走了厚重的冰块。 他拉着月楚的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而带着大提琴般的磁性,让人耳朵微微发麻。 “我并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留在实验室。” 月楚不解地抬头:“可是你明知道……” 蓝耀伸出手,又害怕戴着的戒指会划伤月楚的皮肤,先把翡翠戒指取下来放到一边,才用冰冷的手指抚摸过月楚的眉眼。 他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正如牧悠所言,只要月楚在他能碰触到、感受到的范围内就行了。 至于他懂不懂病毒、会不会实验根本无关紧要。 “我需要你,明珠病毒也需要你。所以,你会留在我们身边,对吗?” 明明是问句,蓝耀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月楚,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月楚细细看去,在那琥珀色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隐藏不住又或者不想隐藏的疯狂。 他甚至觉得蓝耀在等,在等待他的拒绝。 微微垂眸,月楚只能先稳住他,不管如何,至少实验室现在的研究方向跟他想要的一致。 他苦笑着勾起嘴角:“我不知道你们需要我什么,也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只要你们需要我,我自然也不想离开。” 蓝耀眼瞳一缩,声音压抑到了极限,几乎带出嘶哑:“你真的不想离开?” 月楚笑了,犹如那山间清泉清澈透明,裹挟着轻柔的水汽温柔地绕过树林、岩石、山坡。 “除了怕被发现的战战兢兢,其实我过得还挺不错。” “我一直以为蓝所长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可是后来却发现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吗? 蓝耀一点点地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胸口暴涨的热意几乎要冲破他的人皮,让他化出原型。 他用舌尖轻轻抵住上颚,控制住澎湃的情绪。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会一直这样温柔。” 蓝耀扶着他躺下,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睡,这几天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月楚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明珠病毒……” 蓝耀平静地说:“放心,很快我就把他还给你。” 月楚微愣,他是关心源的所在,但却没想到蓝耀竟会直接将其交给他。 他轻点了下头,缓缓将眼睛闭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等见到源之后再做打算。 蓝耀走出房间,轻轻将门锁上。如果月楚出来看一眼,就会立刻发现到一个可怕的真相。 他一直以为蓝耀和源之间是服从和被服从的关系,所有情绪的产生都是因为源的影响。 可此时已经不再是可爱小球形状的源安静地卧在椅子上,数十米长的红色纱状触手在房间里缓缓飘动,金红色的细沙反射出美丽的光芒,一时间让人说不出是该用美丽还是丑陋来形容眼前的生物。 见到蓝耀进来,那些红纱宛如有意识般自动飘了过去,看上去比青烟还要单薄,然而里面凝聚的力量却瞬间能将人切成碎块。 这些红纱很不喜欢蓝耀,充满威慑意味地在他周围飘荡,只待他有什么不妥,便会将其搅碎。 此时的源早没有了在月楚面前的单纯暴躁,他对蓝耀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 对他来讲,月楚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既然他喜欢在外面玩,那便继续停留在外面好了。研究所里有蓝耀几人,根本就出不了乱子。 蓝耀早已看透了源的想法,所以才更不能让他得逞。 凭什么?月楚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想要独占那是做梦。 不过,蓝耀眼中闪过幽深之光,他同样也有自己的私心,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蓝耀:“首先,外面虽然繁华,但并不安全。月楚只是个普通人,会受伤、会生老病死,你把他留在外面就是把他暴露在危险里。” “其次,这次外出,你应该已经见识过月楚的魅力。你可以想想,在这外面的世界里他将会有无数的追求者,而且每一个都非常优秀。” 见源冷硬地想要反驳,蓝耀直接甩出王炸,一针见血地说:“别觉得自己多高贵,想想如果月楚见识到你的原型,相信我他一定不会喜欢。比起我们这样的怪物,自然还是跟他一样的人类更容易接受。” 源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蓝耀说的很对。 而且比起第一条,他更在乎第二条。他可以保护住月楚的身,却无法阻挡他的心。 一想到月楚会被别人所吸引,源心口的嫉妒就翻滚出浓郁的恶意。 源妥协了:“可以,但是回到研究所你们都离他远点。” 源不喜欢任何生物出现在月楚身边,自然也包括他的几个复制品。 所以每一次,当他们有接触时,源都会立刻潜入他们的身体,强行进行共感。 可那个时候是因为他无法碰触月楚,无法像旁人一样跟月楚交流。 但现在不用了,月楚竟然能听得懂他说话,那要这些复制品还有什么用。 反而会让他心生醋意。 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些复制品都是他,可是…… 可是还是让他难以忍受。 这太蠢了! 如果说出去,恐怕会让旁的博拉星人笑死。 蓝耀神色冷凝,却淡漠抬眼,走到源的面前。 “那恐怕不行,但是我可以保证月楚只会有我和你。” 他声音低沉,宛如恶魔在耳边的低语。 “你难道不想用这个身体与月楚亲近吗?你们可以拥抱、亲吻、做i。” 蓝耀张开手臂,瞳孔里带出红光。 “人类没办法接受你的原型,却可以接受你用这个身体来做任何亲密的事。” “而我本就是你,我们可以一起占有月楚,再也不需要任何别的存在。” 空中飘浮的红纱凝固住了,太多的信息量冲击进源的大脑,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占有…… 多么诱人的词。 第64章 蓝耀看着紧闭的大门缓缓抬起手,手臂变成和源一样的触手,面无表情地任其穿过自己的胸膛、胳膊、大腿,直到把自己刺成个血窟窿。 他浑身沾满血液,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扶着墙壁朝实验室里走去。 听到动静,牧悠三人走了出来,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脸色冷了下来。 当然,那绝对不是因为担心蓝耀,而是因为蓝耀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没有带回月楚。 牧悠白嫩的小脸乌云密闭,清澈分明的瞳孔红光闪烁,恨不得直接将蓝耀弄死。 这个蠢东西,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会把人带回来,现在却变成这般模样。 牧悠身后的触手骤然伸出,毫不留情地朝蓝耀袭去,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蓝耀眼中闪过利芒,却没有任何进行任何防御。 然而攻击还没到跟前就被人拦住了,两厢撞击下几乎把实验室都震得天花板开始落土。 是蓝弈。 蓝弈微抿嘴唇,桃花眼同样是冷凝一片,再没有了平日里的醉人柔情。 他甩开牧悠,将蓝耀扶进了治疗仪器中,点开按钮开始为他检查受伤情况。 牧悠气炸了,没想到蓝弈竟然还站在蓝耀那边,他真以为两人是亲叔侄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蓝弈身边,目光中的狠色几乎要溢出眼眶。绷紧的触手不仅没有退开,还愈发张牙舞爪地对准着蓝弈。 牧悠怒吼:“你居然还护着他?!如果不是他,现在月楚早就回来了!”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而他,信誓旦旦地跑出去,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到。” “一个废物!” 蓝弈俊美的侧脸没有任何波动,将仪器调整至运行状态,看着蓝耀开始复原,才后退两步。 “那又如何?你的怒火根本毫无意义。你应该很清楚,不论换了谁过去,只要源不愿意让我们带走月楚,那谁也无法带走。” 直到此时,蓝弈才发现他们竟然陷入了误区。原本,他们都以为被月楚吸引是本性使然,可是现在……或许一开始的迷惑不是因为他们本身,而是因为源。 只是源伪装地太好了,又或者源本身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误导了他们。 牧悠一愣,脸上的愤怒瞬间转化为深沉。如果源真的也和他们一样,那可就麻烦了。 牧悠不解:“源……怎么可能?他一直自诩为高等文明之人,对我们就像对小白鼠一样,又怎么会喜欢上他嘴里所谓的低等人。” 他们之所以更容易接受喜欢月楚的事实,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人类的一部分特性。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力,对他们来讲依旧存在。 蓝弈转过头看向牧悠,幽蓝色的灯光照亮他的眼底,让那里面波光一片,宛如深邃海底。 “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不会受理智规律的控制。” 蓝弈整理了一下手套,黑色的皮质手套上带着清冷的香气,却始终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其实他从上次月楚逃走就有了预感,如果没有源的允许,月楚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带着明珠病毒离开。 蓝弈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蓝耀,又缓缓泯灭于棕色的瞳孔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又说:“我们现在要思考的是,如何哄着源把月楚带回研究所来。” 牧悠冷笑,尖锐的指甲扣入手心,却只能在强悍的皮肤上留下白色的浅浅痕迹。 每当想到源会缠着月楚,单独度过那些美丽的时光,他的心就仿佛浸泡在盐酸里,疼得发慌。 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凭什么源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将他们所有人拒之门外。 牧悠看向蓝弈:“现在源为了躲避我们,已经切开了连接,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蓝弈瞥了他一眼,脚步沉稳地朝外走去,按下按键将蓝耀隔绝在屋内。 “源确实无迹可寻,但是月楚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找到月楚,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牧悠挑眉:什么意思? 蓝弈的桃花眼里闪过幽光:“你觉得月楚会喜欢一个没有人形的奇怪生物吗?” 牧悠转了转眼珠子,嘴角露出笑意,甚至还荡漾出了可爱的小酒窝。 没错,那么丑陋的家伙,月楚怎么可能喜欢! 研究所顶楼 月楚穿着白色的毛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朝外看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宛如金线般洒向大地,天空湛蓝如洗,不远处时不时地飞过一群白鸽。 然而他站在屋内,却一丝炙热的温度都感觉不到。整个楼层都靠空调调节,永远都是如春的清凉。 美好,却也不真实。 月楚的手中捏着小球,红色的小球将他白玉般的手衬托得愈发雪白,让人想要舔一口尝尝,是不是如同棉花糖一般柔软甜蜜。 源安静地看着他,虽然他不太懂人类的情绪,但也能体会到月楚并不开心,至少没有在外面的日子开心。 【如果你喜欢外面,那我们以后都在外面生活好了。】 月楚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手中美丽的小球,笑意如同清云漂浮,带着明媚的舒朗。 “真的?可是我担心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离得太远,恐怕不好把控实验室。” 听到月楚的关心,源高兴极了。 他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口:“没关系,只要把外面的世界感染就好了。到时候都不用研究了,整个蓝星应该可以承受住我的力量。” 月楚嘴角的笑意一凝,捏着小球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 这可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他低下头,捧着小球到眼前,流光溢彩的眼瞳柔如湖水地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很想到外面,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多好。” 两个人?两个人! 源喜欢这个词,兴奋地难以控制身体里的红纱。翻转的红纱高速地旋转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突破外容壳,碰触到自己心爱之人。 想到作为蓝耀时看到的那些画面,源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几乎无法控制身形,将自己的本来面目暴露出来。 他贪婪地盯着月楚精致的眉眼、玫瑰般的嘴唇,真的很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 他的纱不仅坚硬无比,能够搅毁一切威胁,但同时也能够释放出全面感官,敏感地感受那每一寸柔软。 源艰难地控制住快要流出的口水,努力维持一本正经地模样:“只要你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月楚笑意柔柔,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别把世界搞毁灭就行了。 说到这,月楚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只是不知蓝所长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将我关在此处?” 源瞬间有些心虚,然而想到顶着蓝耀的壳子,月楚也认不出是他,这才虚虚地开口:“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病!” 只要月楚高兴,骂骂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月楚无聊地抛着小球,忧心忡忡地说:“他的心思太难琢磨,我都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小球,语气轻柔带着一丝蛊惑:“但是,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源被迷得七晕八菜,除了使劲点头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会保护他,保护他的所有,保护他的每一寸每一处。 因为那都是……他的。 月楚还不知道小球已经不是曾经单纯的小球了,他眉眼轻舒,轻轻地抚摸着小球顶端,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从蓝耀的控制范围内出去。 他有种预感,江泉才是解开世界毁灭的关键,必须要找到他。 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原本躺在里面的蓝耀早已不见踪影。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悄无声息地步上台阶,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飞快地跃上几米高的排风管道,打开了上面的方形小门走了进去。 门被合上,整个空间都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任谁也想不到蓝耀竟然会把人关在这种地方。 片刻后,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角落,幽深的桃花眼满是尖锐的戾气,翻滚着波涛汹涌的肆意。 蓝弈褪去手套,轻轻地抚摸着口袋里柔软的手帕。手帕已经几乎闻不到香气了,即使他的嗅觉再灵敏,再过几天都将彻底失去月楚的味道。 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任何人都别想来阻止他。 而另一边,牧悠目光冷凝地进入到实验室,粗暴地翻看着江泉最近的实验数据。 这个宛如阴沟里老鼠的家伙天天在暗地里捣鼓,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没安好心。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对江泉的智商十分了解的人。 蓝耀以为把人控制在手心里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道有时候废物也能掀起三分浪来。 牧悠皱紧眉头,直到看到了一个记录,瞬间眼睛睁大。 他不敢置信地仔细确认了两遍,眼底暗沉一片,大步走到实验台开始寻找编号的试剂。 找到了。 他抓起架子上的一排试剂,正准备将其摧毁,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停下手,将试剂仔细看了看,牧悠的嘴角勾起阴森的笑意。 他将试剂放入专用的箱子里,直接锁好拿走。 又走回实验台上,将所有的数据全部清除。 牧悠一点也不担心江泉会发现,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过江泉确实很有本事,竟然能将缓释剂研究出来。 难怪这么多天他的研究没有一丝进展,原来是偷偷把精力放在了这个上面。 牧悠甜甜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宛如裹着□□的蜜糖,令人不寒而栗。 第65章 小球又不见了。 月楚有些奇怪,最近小球似乎不那么黏他了。 不,不对,也不能说不黏,而是更黏,但时间却变得有些短。 大部分时候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而借着蓝耀身体正在观摩“学习”的小球打了个喷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人类“文化”博大精深,他还得多学学,省得用的时候方恨少。 月楚端着热茶走回座位上,看着眼前繁盛的花园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蓝耀的守备太严了,想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离开十分困难,他暂时没办法正面突破,只得耐心等待。 月楚很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找他,这也算是绿茶唯一的一点用处了。 就在这时,他随意扫了一眼正在修剪、打扫花园的工人们,突然一顿。 那是…… 他面色不动,半晌才伸了个懒腰,闲适地站起身,悠悠然地看向那群人。 “喂,你,过来,帮我把桌椅收拾收拾。” 其中一个工人愣了一下,呆滞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起进门时保安的交代,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月楚端着茶杯,又笑意翩然地看向另一个人,勾了勾手指:“你,帮我把茶杯端到阶梯上的空中花园里去。” 戴着帽子和口罩,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男人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工具,从月楚手里接过了茶杯。 茶水的清香很浓,可是他却能清晰地嗅到月楚身上的芬芳。 月楚不认为蓝耀有时间天天盯着监控查看他的行踪,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着男人东绕西绕到了偏僻的角落。 这里他勘察过好几次,正好是监控死角,只要不停留太长时间是不会被发现的。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近乎贪婪地秒回着他的眉眼,一呼一吸之间俱是他的香气,让他想要沉醉。 月楚眉眼弯弯:“好久不见了,蓝弈。” 当听见这声呼唤时,蓝弈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他渴望月楚能够把他当成特别的存在,又害怕残酷的现实会让他失望。 然而现在,他被肯定了,瞬间仿佛由地狱进入到天堂,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愉快。 那么多人,那么严密的装备,月楚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样的事实如何不让他疯狂。 蓝弈拉下口罩,大步上前将月楚困在角落,桃花眼宛如陈酿的美酒,迷离醉人,挑动心弦。 他伸手想要碰触月楚的脸,却发现自己还带着白色的麻线手套,便微微侧头咬下手套扔在地上,这才轻轻用手捧住了月楚的脸。 “是我,我来救你了。” 月楚轻眨了一下眼睛,如同山间雾霭散去,露出崇山峻岭的明朗,分分钟便捕捉到了蓝弈的心。 “谢谢,我很高兴第一个来救我的是你。” 总的来说,蓝弈比牧悠靠谱,又比江泉强悍,让他比较放心。 说句实话,这个世界挺让月楚头疼的。 两主角两反派均成了源的感染体,受其情绪影响,对他产生不该产生的情感。 这种感情是把双刃剑,既方便了他的行事,却也可能带来无法预想的危机。 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要么实验室能尽快研制出让源能够与人类共存的方法,要么……就是他把研究所掩埋于灰烬之中,彻底隔绝危险。 第二种方法是下下策,先不提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光是江泉和蓝弈的死亡,都可能会给世界造成毁灭性的威胁。 所以月楚只能安静地等待,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奇迹。 不过好在一点,就是有他在,至少短时间内病毒不会再向外扩散,不然,那才真是令人头疼。 蓝弈声音沙哑,配上低沉性感的声线,简直令人战栗。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谁也不能动你一分一毫。” 月楚却犹豫了,眉眼间染上一层淡淡的担忧。 “虽然蓝耀把我关在此处,却并没有伤我分毫。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起冲突,所以答应我,等回到实验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吗?” 蓝弈笑了,雪白的牙齿让他的笑容清爽如风,像是夏日里的大海,激起的浪花都飞扬着舒朗。 “当然,这点你可以放心。” 月楚这才放下心。 至于源,他相信不论跟他在一起的是谁,源都有办法找到他,毕竟这可是作为主体病毒该有的能力。 他轻舒口气,眉眼也明媚起来,像是乌云散去的日光,耀眼无比。 “那我跟你走。” 蓝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桃花眼里是志在必得。 他动了动喉咙,半晌才说:“好。” 然而很快,月楚便被打脸了。 因为他并没有能够回到实验室,而是被蓝弈关进了他的房间。 整个房间都只有黑白两色,除了基本的家具一点人性化的装饰品都没有。 这里不像是个家,倒像是新装修的便宜旅馆,到处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蓝弈并不在乎这些,这里对他来讲除了短暂的停留便无其他作用。 可是此时他却有点后悔,因为当月楚站在房间里时,原本还看得过眼的地方就显得太简陋了。 月楚不敢置信地看向蓝弈,微微紧蹙眉头:“你什么意思?” 蓝弈笑了,只是这笑容不再像往日里那般热烈明朗,而是跟牧悠一样的疯狂阴沉。 他如同终于把宝物带回巢穴的巨龙,兴奋地露出了邪恶的翅膀和尖角,龇牙咧嘴地喷着火,展现着自己的兴奋。 蓝弈握住月楚的手,一步步逼着他后退,直到他一个不稳跌坐在床上,便顺势压了上去,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珍宝。 他将月楚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缓缓俯身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那淡淡的清香勾魂摄魄地进入他的肺腑,让他几乎眩晕地无法清醒。 “别怕,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月楚目光冰冷地瞪着他,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但是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 蓝弈并没有生气,反而轻声说:“那你要的是什么?从你进入实验室开始我就在猜你的目的,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要盗取病毒,但后来我发现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他凑近月楚的脸,急促的呼吸打在那精致光滑的皮肤上,让月楚不自在地转过头,躲避着他的骚扰。 蓝弈紧盯着他的脸,不明白月楚为何不愿袒露心声,不论他想要的是什么,他都会为他实现。 月楚心中绷紧,这个世界的主角们真是难对付的紧,难道他还能告诉蓝弈他是来做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世界和平? 他微微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不安地眨动,脆弱的如同蝴蝶斑斓的翅膀。 “我只是……” 蓝弈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月楚无奈地说:“我只是害怕病毒会泄露,想要再在实验室盯一段时间罢了。” 蓝弈轻笑,手指刮了刮他的脸,含着宠溺地说:“说谎。” 月楚抿紧唇,他明明说的是真话,这家伙倒是不信了。 蓝弈见他生气,也不敢再逼问,反正不论月楚是什么目的,只要人在他这里就行了。 他替月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将他拉了起来,开始带着他参观房间。 临走前,他轻吻了月楚的额头,哄道:“晚上我会给你带饭,这里有电脑你可以随便玩,等我回来。” 至于蓝弈为何不担心月楚联系江泉、牧悠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彼此间都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就算月楚打过去也没有用。 等到门关上,月楚的脸彻底阴了下来,该死,为什么这些人的脑回路总是这么奇葩! 其实并不是蓝弈他们奇葩,而是月楚的表现太过温柔,就像是个甜蜜的陷阱,引来猎物不断掉落。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现在因为被感染的问题,足足有四个人,嫉妒、占有、谷欠望总是会引发更深层次的冲突。 而偏偏月楚受制于种种原因,抱着四颗不定时zha弹,一个都不敢随意扔出去,生怕把脆弱的世界给zha毁了。 唯一一点安慰大概就是源比较单纯,目前来讲最好哄。 不过,如果蓝弈以为能把他困在这里那就大错特错了。 月楚目光悠悠地扫过房间,一个跃起抓住横梁边沿,伸手去开上面的排风口网。 他一个大力将金属边框撤掉,将头伸进去查看,却无语地发现里面竟然被砌死了。 月楚只能跳下来,紧皱着眉头把金属网扔到一边。银色的金属网撞击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哔哩哐啷的响声,宛如他不太平静的心。 接下来他又去查看了窗户、门,竟然全被钉得死死的。更糟糕的是,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几十米之内没有一个人。 月楚神色冰冷地坐到沙发上。 麻烦大了。 而另一边,蓝耀和源还在仔细研究着用哪个姿势比较好。 源可惜地想:人类的接受程度就是太低了,要不然他的触手可用处大了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抬头,看向月楚消失的方向。身体骤然化成红色细沙,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正是月楚和蓝弈刚刚离开的地方。 源神色冷峻,阴沉的脸色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蓝耀的外壳一下子被冲破了,皮肤覆盖上黑色的细小鳞片,手和脚伸长膨胀,变成尖锐的利爪。眼白变成了血色的猩红,中间的瞳孔缩小成漆黑色的竖瞳。 他的背后生长出宛如翅膀的触手,锐利的倒勾蠢蠢谷欠动着,想要割碎胆敢把月楚藏起来的人。 可恶的家伙! 他要将他们撕碎。 第66章 砰的一声巨响,实验室的厚重钢门直接被撞出了个大洞。 蓝耀毫无人性的竖瞳阴冷地盯着里面的人,猩红的眼睛犹如夜间野兽亮起的赤瞳,充斥着猛烈的杀意。 正在实验台工作的江泉微微一愣,见研究员四散逃跑,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不明白向来沉稳的蓝耀怎么会搞这么一出。 蓝耀盯着他,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张开,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把牧悠和蓝弈叫过来!” 江泉推了推眼镜,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些许不耐。 他哪里知道牧悠和蓝弈在哪,这两个人都看不起他,平时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又怎么会告知他行踪。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然而话还没说完,江泉就被鲜红的触手刺穿肩膀定在了实验台上。实验台上的仪器发出滋滋啦啦的电光,又被江泉因为痛楚而捏扁。 蓝耀已经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给江泉任何反驳的余地。 “那就去找,立刻!” 江泉艰难地点了点头,触手抽离身体的疼痛让他咬破了嘴唇,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按在自己的血上,染红了手指。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朝外走,手指擦过门板留下鲜红的指印。 大约十分钟后 牧悠不耐烦地挑高眉毛,白嫩的小脸上阴森冷漠,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什么事,非要把我们叫过来。整天叽叽歪歪,到了该说话的时候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废物!” 蓝弈则还算好心,扶着受伤的江泉缓缓走着,似乎想不出为何蓝耀会突然发难,将江泉弄成这般模样。 等进了实验室,看到蓝耀的完全体,牧悠才颇感兴趣地扬了扬眉,蓝弈也微微一愣。 牧悠笑眯眯地走过去,天真无邪的笑容却透出一股浓郁的恶意。他绕着蓝耀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两声。 “还真是难得啊,竟然能看见你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披着那张冠冕堂皇的皮,生怕别人看见里面的肮脏呢。” “闭嘴!” 一个重声响起,源从蓝耀的身体里剥离了出来,让牧悠和蓝弈瞬间变了脸色。 源的红纱已经全部铺开,飘逸在半空中,美丽无比,却也危险至极。 “月楚在哪?!” 那些红纱暴烈地搅动着,宛如阴毒的蛇一般,吐着危险的猩子,盘旋在牧悠几人周围,随时准备发动袭击。 牧悠冷哼一声,没有半分惧怕地反问:“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蓝耀不是说月楚在你手上,怎么,这会儿倒找我们要人来了!” 源一愣,随机怒视蓝耀,却没时间跟他清算这笔账。 “原本是和我在一起,但就在刚刚,他不见了。” 听到这话,牧悠脸上的冷嘲热讽一下子消失了,他狠狠地皱起眉大步走到源面前,面色阴沉如水。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月楚不见了?” 源紧盯着他的脸,判断着他究竟是在假装还是真的不知道。 “没有人能够轻易在我的手下劫走月楚,更何况月楚本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你们其中一个。” “老实交代,我就宽恕你们一次,否则……” 源话里未尽之意充满了杀意,这是月楚所不曾见过的一面,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人命的姿态,正如牧悠所说的高等人一般。 牧悠冷笑,“在这放狠话有个P用,还不赶紧想办法找人!老子这些天都在实验室里,你可以查监控看。” 蓝弈同样抿紧嘴唇,紧紧地握住腰间的木仓,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不满的目光扫向源和蓝耀,又只得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怒气,先干正事。 “我立刻联系队员对研究所进行全面,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说到这,他目光冰冷地扫向其他人:“不管谁找到线索,都要立刻进行分享,否则我会怀疑就是他把月楚藏了起来。” 江泉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牧悠根本就待不下去,他一分钟都不想停留,只想尽快找到月楚,确认他的安全。 他不耐地转身就走:“别废话了,快点找人。” 说着率先一步走出了实验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实验室外的紧急防护装置突然自动开启,将蓝耀几人困在其中。 怎么回事? 三人正要发问,却见从实验室的管道里喷出了一股浓烟。 牧悠笑眯眯地转过头,尤带着甜甜酒窝的小脸上一派恶毒,猩红的眼睛闪着幽光欣赏着这一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在计划怎么把几个人聚在一起一网打尽,没想到机会就直接上门了。 蓝奕目光一凝,并不认为这单薄的钢壁能够阻拦住他,然而等他开始调动能量却骤然发现竟然没有办法变幻形态。 越是吸入雾气就越是浑身乏力,慢慢地他滑落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江泉和蓝耀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但最糟糕的就是源。 比起三人的无力感,源却像是被一根根细针刺入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疼得发慌,让他周身的红纱不停地翻滚着,带动周围的能量不断产生破坏。 牧悠轻巧地点了点脸,江泉果然有点本事,做出的缓释剂效果不错。 他目光悠然地欣赏着里面的□□,看来源的样子似乎不太好,要是一个不小心把那三人弄死可就糟糕了。 他啧啧两声,只是那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暴露了他并没有那么好心。 牧悠在等,等暴走的源将三人杀死。 他知道月楚对这几人多有维护,可不想自己的手上染满鲜血。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一个打从心底想要听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却同时将他钉在原地,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该死,竟然让月楚看到自己这番难看的样子! “牧悠?这是怎么回事?” 月楚没想到自己还不容易找机会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此时蓝弈和江泉的状态都不算好,身上被源锋利的红纱割出不少伤痕。 而受到缓释剂影响,他们暂时失去了强大的自愈能力,只能这样鲜血横流,无力地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蓝耀稍微好点,聪明的他早已意识到不对劲,在吸入烟雾的瞬间,便趁着还有体力爬到了一边的钢床下,倒是勉强躲开了一点攻击。 只是这样下去,三人终究必死无疑。 月楚紧皱眉头,大步上前却发现拉不开门。他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卡早已被蓝弈收走。 “牧悠,快把门打开。” 牧悠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楚楚地盯着他,看上去可怜又无辜。 他深深地盯着月楚,语气里带出一丝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是他们总是想把你藏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很难受,也很煎熬,只能出此下策。” 那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脆弱,仿佛只要月楚一个否定就会瞬间破碎成玻璃渣。 牧悠怯怯地问:“你怪我吗?” 其实月楚很想捏爆他的小脑袋瓜,但此时三人情况不明,再刺激这个芝麻馅的小绿茶显然是不智之举。 他走回牧悠身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而平和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难,只有天空之境般的无尽包容。 “你确实错了,而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不过怎么罚你,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再由我来定,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月楚,牧悠哪里还有半点抵抗之力,所有的疯狂都消失不见,只余下被惑人清香包围的温柔。 他使劲点了点头,乖巧地靠在月楚的身上,无害的像是一只小白兔。 月楚命令道:“把门打开。” 实验室的防护装置被撤销了,牧悠正要跟进去却被月楚制止了,他现在还需要一个干活的人,容不得牧悠再去冒险。 “那种药剂是针对你们的,你留在外面,不要进去。” 说完,便将牧悠推到一边,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牧悠愣住了,他缓缓地转动眼珠子朝月楚看去,这个人竟然……竟然早已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吗? 他的心里骤然涌起巨大的欢喜,然而这欢喜很快转化为后悔。 早知道月楚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愿意对他那么好,他何必这么快对这几个蠢货下手,失策! 月楚检查了一下三人的状况,发现虽然无力却没有生命之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一个个地将他们拖了出去,拜托牧悠照顾好他们。 刚刚犯错的牧悠乖乖应了下来,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再惹月楚生气。 “别去。” 就在月楚起身准备进入房间安抚源时,却被蓝弈一把抓住手,不愿意他去冒险。 蓝弈艰难地喘着气,声音微不可闻地说:“别去,他会伤害到你。” 如果是他没有中。。药时还能想办法控制一下源,但现在……更何况月楚只是凡体肉身的普通人,若是出现意外……蓝弈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月楚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放到蓝弈的腿上,脱下外套为他披上。 他侧过头,看向实验室内的源,脸上的神色温柔又充满着信心,像是春日里的阳光绚烂而明媚。 “不用担心,源不会伤害我的。” 他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实验室,感受到有人闯入,那些红纱立刻防备起来,将尖锐的触手对准了他,不断弓起身子发出威胁的咆哮。 月楚眉眼带笑,没有一丝惧怕,举起手轻轻握住其中一只红纱。 微凉的手指让红纱一顿,刚刚还狰狞如蛇的样子立刻消失,乖巧地瘫软在他的掌心,时不时地翘起尖锐的顶端蹭着他。 周围的红纱顿时也顾不上疼了,纷纷争宠似地围住月楚,恨不得把自己扭成麻花来引起月楚的注意,也能享受一下被他握在手里的待遇。 月楚心下柔软,果然,装的再凶狠也只能吓唬吓唬别人。 他捧住红纱放在唇边一吻,柔声安抚:“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红纱僵住了,那柔软的唇瓣碰触到敏感至极的五感上,继续让它窒息。它晕晕乎乎地晃了两下头,最终还是难以抵挡狂喜的眩晕,软倒在了月楚的手心。 周围的红纱都嫉妒疯了,疯狂地翻滚着,又只能可怜兮兮地将触手伸到月楚跟前,祈求他一点点的垂怜。 看到这一幕,源差点没气炸,这些该死的家伙! 大概是太过愤怒,以至于他都忘了疼痛,直接把所有红纱都吸进了身体里,变成小球滚落在月楚手里。 【你……你要气死我了!居然去亲吻一根触手!!】 月楚只觉得源这醋吃的毫无道理,那不就是他自己的触手…… 他一脸无辜:“我亲的就是你。” 源一愣,好像……还真是。 可恶,怎么还是这么不爽。 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月楚缓缓地将小球捧起到嘴边,在顶端轻轻印下一吻,笑容比银色月华还要动人。 “这样行了吗?” 源…… 源……呼吸不上来了。 不对,他根本不需要呼吸。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却发出了尖锐的警报,把小熊急得差点没晕死过去。 “滴滴,检测到两位主角有生命危险,请立刻进行拯救,否则世界将会崩塌。” 月楚骤然回头,印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窒息。 第67章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牧悠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人,但是又怕月楚看到他不尽心尽力的模样,便装模作样地给他们换了换姿势、摆了摆造型。 轮到江泉时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你能不能把手抬高点!” 刚刚受过伤的江泉因为失去自愈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肩膀疼得钻心,又哪里抬得起胳膊。 不过见牧悠生气,他还是咬紧牙把手臂抬了起来。 牧悠不爽地冷哼一声,一边侧过头偷瞄着月楚,一边粗鲁地给他整了整衣领。 然而再一转头,一阵烟雾突然喷到他脸上,让他暴怒地站起身后退两步,想要把江泉的头拧掉。 几乎是瞬间,酥麻的无力感袭来,竟让他没办法发动攻击。 牧悠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身体朝后倒去。 就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刚刚还瘫软的江泉突然暴起,将手中的药剂注she进了牧悠的血管里。 牧悠只觉得心脏砰地一声巨响,震得他头皮发麻,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细胞中无声地剥离出去,裹挟着灵魂一起散出体外。 他瞳孔紧缩,一滴鲜红的色彩缓缓沉淀在中心区域,又融入到黑色中消失不见。 牧悠无力地张开手指想要抓住那些珍贵的东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在空中僵硬垂落。 砰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手重重地打在了地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疼痛让他面部狰狞地扭曲在一起,又在一个大力抽动后骤然一停,仿佛死去般双瞳涣散开来。 江泉粗喘着气,仔细查看着牧悠的情况,确定药剂已经充分发挥作用后,转身走向蓝弈和蓝耀。 蓝耀目光阴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江泉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因为感染不完全,江泉还保留着大部分人性。可是现在看来,他竟跟牧悠那么地相似,那双清冷眼底里蔓延出来的疯狂令人心惊。 江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把药剂打进了蓝耀的身体。 蓝耀突然笑了,俊美冰冷的脸上闪过自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吐出嘴里的鲜血,目光阴狠地盯着江泉:“我竟是小看了你。” 蓝耀一直以为整个研究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江泉更是在他眼前无所遁形,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太自大了。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江泉竟然研究出了初级疫苗,并完美地隐藏住意图,直到此时发动致命一击。 江泉无动于衷,见蓝耀也被放倒,便立刻来到了蓝弈身边。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很少,必须尽快把这几个人全部处理掉。 蓝弈的反应远不如前两人激烈,那双桃花眼甚至还带出些许笑意,只是不知道是在笑江泉还是在笑他自己。 蓝弈:“我一直以为我们几个人中,你是受影响最小的,现在看来不完全感染似乎也并没能让你逃脱命运。” 江泉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蓝弈,镜片微微反光,带出一片晃眼的白色,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淡淡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发自内心地爱他,并没有受病毒的影响。” 蓝弈笑了,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片刻后他才停下笑声,任江泉将药剂注she进体内,桃花眼里一片深沉地盯着江泉清冷的脸:“别太自以为是。” 江泉沉默地任他眼睛里星光散去,静静地看向满脸焦急地朝他走来的月楚,嘴角微微扬起。 刚刚推针时坚定无比的手都兴奋地微微颤抖起来,镜片后面的眼睛染上一层波光潋滟的水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紧张地等待着月楚的到来。 月楚心急如焚,蹲在蓝弈旁边试探了下他的呼吸和脉搏,还好,还活着。 他抬头看向江泉,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却又有了些不同。 此时的江泉就像是蒙尘的珍珠终于被拭去尘埃,开始发光发亮。正如他一开始所想,作为世界主角之一的江泉绝对不会是寻常之辈。 源却是怒不可歇地想要弄死江泉,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与蓝弈他们的连接被彻底切断了,不是单纯的封闭五感,而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 还有就是江泉手上的药剂,那里面蕴含的危险才是让他真正警惕的。 来自亿万光年外的博拉星人第一次认识到偏僻蓝星的种族智慧。 月楚被这一个两个搞得头疼,这次他真的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脚踏两只船是不可取的。以前还有点跃跃欲试,现在算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 他当然希望江泉研究出疫苗,这是对付危机的好方法,但绝对不是用在蓝弈他们身上,至少在药剂还不稳定时不能用在他们身上。 系统的警报还没解除,这就代表蓝弈他们还没有彻底跨过危险边缘。 江泉认真地看着他,犹如飘着三月春雪的微冷眉眼有着独属于他的坚定执着。 那份执着就像是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悄然无声地破壳发芽,直到成长成美丽的植物,绽放出绚烂花朵。 “因为这是你所期待的。” 所有人都以为月楚潜入实验室是想要窃取病毒本体,可是他在认真观察后却明晰,月楚的真正目的是害怕病毒泄露。 他拼尽全力地维持着蓝弈几人那微妙的平衡,明明能够轻易带走病毒却还是选择回来,因为他知道直到疫苗被研究出的那一刻,不论把病毒藏到哪里,整个世界依旧面临着被感染的威胁。 想到这,江泉忍不住心下柔软,大概也只有像月楚这样温柔的人才会舍弃一切甘做无名英雄。 不论成功与否,没有人会感激他、铭记他,可是他却还是愿意浸身于黑暗中,与魔鬼起舞。 江泉这一生见过太多黑暗,几乎抹去了所有温暖,只余下心中一片清冷。 他很聪明,但就是因为太聪明才容易看透一切、冷心冷情。 蓝耀对他的利用他早就看在眼底,没有去揭穿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江泉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一直死寂下去,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幸运地碰上月楚。 月楚带给他的温柔是纯粹的、不求回报的,那样温暖、那样明亮,引领着他走出冷寂的黑暗。 月楚语塞,恨不得把这四个被蠢货源感染的傻子给暴打一顿。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看江泉几人比女人心还难琢磨。 整天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每次都把他弄得措手不及,惊险无比地看着任务在失败边缘擦过,只觉得心惊肉跳、头皮发炸。 他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苦笑,干脆地承认:“是,我是有这个想法……” 听到这话,源呆住了,只觉得心碎成了一片片,刚才被药剂刺痛的感觉都比不上此时的一分一毫。 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倾心相爱的伴侣目的竟然是为了杀死他。 小球体内的红纱停止了转动,绝望地缓缓沉淀,宛如源痛到麻木的心。 月楚深吸一口气,柔声说:“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让你们死。” 他早已看透了江泉心中的死志,被病毒感染的不只有蓝弈他们,还包括江泉自己。 月楚握住江泉的手,将留给他自己的药剂拿了过来,放进口袋里,又用手指搓了搓已经被自我想象逼入绝境、浑身僵硬冰冷的小球。 他看着江泉,那一眼似山间轻雾,看似柔薄无力却又厚重情浓,将江泉卷入无底旋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我想杀你们,有几百次的机会可以动手,包括源、包括蓝弈他们,也包括你。” “但我没有,我舍不得。” “所以,也请你再多在乎一点自己可以吗?” 江泉只觉得心头一酸,似有眼泪想要坠落。他赶紧抬起头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如此脆弱狼狈的模样暴露。 原来连他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命却被人如此在意。 月楚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又轻轻放开。 “蓝弈他们不会有危险?” 江泉这才恢复了冷静,推了推镜框,淡淡地说:“不会,只是会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但于身体无碍。” 直到江泉说出这句话,系统刺耳的警报声才彻底停歇。 月楚微微松口气,目光闪过幽光,真是没想到,原来真正的**oss竟然是主角江泉。 然而江泉又目光冰冷地看向小球:“但是,只要源在一天,人类的危机就无法解除。当他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寄生体后,为了生存他会无理智地进行扩散。所以,源必须死。” 源微微一颤,竟没有反驳江泉的勇气,因为江泉说的一点都没有,当饥饿到了极点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他安静地看向月楚,目光深深地想要将他的模样映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忘记。 爱一个人,就是要保护他。 为了月楚,他愿意选择死亡。 【让江泉把药剂给我。】 月楚微愣,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红色小球。 【我只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你能够一直陪着我。】 【月楚,你不会忘记我,对吗?】 源甚至不敢要求月楚以后都只爱他一个人,因为他知道在相对人类来讲漫长的岁月里,总会有人出现取代他的位置,更好地去爱月楚。 嫉妒,不甘,绝望,像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立刻反悔,推翻自己那看似大度无畏的豪言壮语。 凭什么! 他不怕死亡,却害怕失去月楚。 他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他代替他去爱月楚,因为他只会嫉妒那个人、憎恶那个人。 月楚却是笑了,点了点小球圆圆的壳,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在那热烈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精致美丽。 “那就寄生我。” 什么?! 江泉和源同时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却在那温柔的笑意中一个化为无尽绝望、一个变为疯狂喜悦。 “我不知道我能承受多少,但是我愿与你一起化为灰烬,可以吗,源?” 不,不要,江泉无声地呐喊着,清冷如水的眼角流出眼泪,却只化为无言。 他卑微地看着月楚,颤抖着无色的嘴唇,想要请求他收回这句残忍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是月楚的坚持。 月楚微微一笑,对他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义无反顾地捧着小球走进了存放室。 他一颗颗解开扣子,将小球放置在胸口,任那红纱穿透自己的皮肤,缓缓爬进他的血管、细胞、基因。 月楚闭上了眼睛,犹如圣书中献祭的天使,虔诚又圣洁地和源一起消失不见。 第68章 三天后 蓝耀缓缓醒来,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针管,微微不解地转向站在旁边记录数据的江泉。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还在开会,怎么就突然病倒了? “江泉,这是怎么回事?” 那语气中的命令带着让江泉熟悉的冰冷感,他抬头看向蓝耀,那双眼眸失去了曾经被温暖过的色彩,重新回到了无机质的兽性。 他淡淡地看了蓝耀一眼:“没事,只是低血糖。” 而一旁,牧悠也悠悠转醒,捂着头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然而这都不妨碍他醒来第一眼看到江泉后感觉有多恶心。 这家伙可真是阴魂不散。 对了,蓝弈呢?他有没有来看自己? 牧悠满怀期待地朝四周看去,却在对上蓝弈的桃花眼后骤然嫌弃地移开眼。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觉得一直喜欢的人如此令人厌恶! 牧悠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可能还在眩晕,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 只有蓝弈轻快地从床上下来,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恢复得非常快。 他轻轻握住江泉的手,桃花眼深情得令人沉醉:“小泉,这是怎么回事?” 江泉恶心地抽回手,放在背后的衣服上擦了擦,随便搪塞了几句,便带着记录离开了病房。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只余一片清幽,很好,药剂的运行情况跟他想得差不多。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就只有他还拥有和月楚的美好回忆了。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是他偷偷拍下的一张照片,里面的月楚正趴在桌子上小憩,白色的灯光洒在他如玉的皮肤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盖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带出如许的光晕。 江泉轻轻勾起嘴角,或许这也算是另类的占有了。 蓝弈的目光扫过蓝耀和牧悠,对着江泉远去的背影宠溺地摇摇头。 他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打开水龙头捧着冰冷的水泼在脸上。 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的俊美无俦的脸缓缓滑下,低落在白色的水池里,发出一声脆响。 镜子里的蓝弈目光似醉非醉,带着如水的柔情,仿佛春日落满桃花的清潭。 就在此时,他棕色的眼瞳变成了鲜红色,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然而那笑意却半丝不及眼底,反而俱是深沉的仇恨。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锐化,变成了锋利的长刀状,银色的寒光宛如冬夜寒月,冰冷彻骨。 江泉…… “月楚,成功解救第三个世界——《囹圄》。 绿茶值:89分。 世界线拯救度:20分。 剧情探索程度:99分。 总评分:偏科可不是好现象!” 月楚一愣,怎么拯救度这么低,明明他都已经把所有可能毁灭世界的病毒都清除了。 小熊已经无力感慨了,原本世界那么偏爱月楚,给了他最简单的模式,只要一开始把源弄死就行了。 结果这家伙硬生生地东想西想,把简单模式开发成了炼狱模式。 幸好一个世界不用重复被攻略,不然这简直就是拉高副本难度,让其他玩家没法活啊。 月楚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管他呢,反正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后续他就不负责任了。 小熊哭丧着脸开启了下个世界,只希望月楚能吸取点教训,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 这大概是月楚最熟悉的世界了。 黄色的公寓楼大概有二十多层,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去气儿来。马路拥挤无比,各式各样的车一辆接一辆,焦急地等待着通过。 天空有些灰蒙蒙的,雾霭笼罩在城市上方,将湛蓝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遮蔽,只余下一片阴暗。 行人大多面无表情地行走着,匆忙的脚步杂乱无章地击打在地面,有时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眉毛都忍不住皱了起来,却还是为了赶时间忍下一口气,飞快地低声说了两句便错身离开。 月楚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远不如曾经的新鲜干净,却意外地让他有些怀念。 他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绕过高楼大厦,走进了拐角处一个不算奢华但也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公寓。 大门红色的漆有些掉了,但是门把手还是鲜亮的银色,头顶装了个不知道开没开的监控器。 月楚按响了门铃,微笑着对过来开门的年轻人说:“你好,我是新租户月楚。” 穿着白色背心和碎花大裤衩的房东见到他后一愣,露在拖鞋外面的大拇指不安地动了动,浑身不自在地捋了一把自己乱得跟鸡窝似的头发,呐呐地侧开身子请月楚进来。 这……这真的不是哪来的明星吗?光是看着就觉得眼要被闪瞎了,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这是404的钥匙,你收好。不过如果忘了带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备用钥匙。不不不,我是说虽然有备用钥匙,但我绝对不会随便开你们的门进入。” 房东孔东飞越说越语无伦次,看着月楚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得头上都开始冒虚汗了。 月楚接过钥匙,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柔和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谢谢。” 孔东飞脸都红了,磕磕巴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的人。 他慌张绕到月楚身边,“那个,我帮你把箱子提上去。” 然而他一使劲却仅仅提起一点点,天,这箱子怎么这么重。 月楚从他手中接过箱子,微凉的手指碰触到孔东飞的手背,轻松地将箱子拎了起来。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孔东飞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真是……太丢脸了。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嬉笑推让的吵杂声,伴随着凌乱又沉重的脚步声,宛如归巢的鸟儿,呼啦啦地涌向了一楼的大客厅。 一个男声响起,公鸭嗓里透出浓浓的嘲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敢去鬼屋冒险,其实你真没必要害怕,就你这个丑样子,估计鬼见了都怕得要死。” 附和声此起彼伏:“就是啊,光是看一眼我就要做两天噩梦,恶心死了。” “连关上灯都不敢上你,怕半夜被吓死。” “对对,长这么难看就不应该出生,活着也是个累赘,你爸妈肯定后悔死生了你。” 就在这片男的粗鄙、女的尖锐的嘲弄声中,一群年轻人嬉笑着走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被众人推搡的是一个短发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却有一大片黑色的胎记,让她看起来奇怪极了。 似乎是不想让自己丑陋的面容吓到旁人,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缩着肩膀,沉默地听着别人的嘲笑,始终一言不发。 而走在她身后的男男女女却是与她完全相反的鲜艳,好几个的头发都金灿灿的,还有粉的、绿的、紫的,远远看过去跟彩虹似的,让月楚不适地轻蹙眉头。 美人蹙眉那是什么概念,那是恨不得让人心疼地将他捧在手上,虽然柔弱的连箱子都拎不动的孔东飞捧不动月楚,但他对这群小崽子可没什么好脸色。 孔东飞:“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那里贴着禁止喧闹的牌子吗?一天天的,房租交的不快,事儿却少不了一点。 金辉,你已经欠了三个月房租了,再不交就给我滚蛋,还敢在这里对别的租户逼逼赖赖,皮痒了,是。” 别看孔东飞瘦瘦弱弱的模样,那几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却还算怕他。谁让他们刚开始想要闹事,就被孔东飞带了一群大汉暴打一顿,差点连胳膊都被扭折了。 从那以后他们再不敢小看孔东飞这个地头蛇,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金辉赶紧躲到同伴身后,他最近手头紧,可不愿意被房东抓着要房租。 月楚静静地打量着这群人,后面那一群五颜六色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唯有那个短发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凤璇。 凤璇从小就因为胎记备受欺负,长大后又倒霉地被卷入到方世界,一次次经历绝望和痛苦让她心理扭曲。 在好不容易脱离方世界后,她并没能顺利回归正常生活,而是变成了可怕的杀人狂,并用从方世界得到的能力大规模发动袭击,让世界沦入血腥之中。 然而作为未来的“血色皇后”她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谢唯。 谢唯是作为哥哥谢明宇的影子出生的,谢明宇生了一种怪病,平时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一旦发病就必须用谢唯的血才能舒缓。 从小谢唯就是谢明宇的移动血包,只要谢明宇有需要,不管谢唯愿不愿意都必须大量输血给他。 而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谢唯存在的意义,谢家父母从来都不会见他,以免产生感情难以抉择。 不受重视的谢唯便成了仆人们欺ru的对象,小时候几乎没有一天不浑身是伤。 后来他长大了,谢家也不让他接受教育,就这么天天将他关在房间里,当金丝雀养着。 然而谢唯天生就有着非比寻常的聪慧,他偷偷地学习知识,想尽办法地规划逃跑的路线。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明明一切都计划妥当,却仍然赶不上变化无常。 逃跑的谢唯被抓了回来,为了绝了他的心、也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谢父命人打断了他的腿。 从此,明丽如玉的谢唯成了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一日日地慢慢腐朽。 直到他被方世界选中,靠着通关世界获得了非同寻常的能力,才摆脱了原本的悲惨命运。 然而此时的谢唯已然丧失了人性,他沉沦于黑暗,并致力于将所有人拉入黑暗。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谢唯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着最后的火光朝他袭来。凤璇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就是世界最后的画面。 月楚轻勾嘴角,扶住了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女孩。 少女的脸并没有形容的那么难看,至少月楚看来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于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睛反而更加让人喜爱。 “小心些,要是摔下来会很疼。” 凤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这大概是她见过最美的容颜了,她贫瘠的语言里竟找不出词来形容。 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睛里没有一分厌恶,看着她的目光平和而温暖,就像是五月春光灿烂时慢慢上升的温度,吹走了冬日的严寒,宣告着暖日的到来。 第69章 金辉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装好心,拜托,就凤璇那个丑样儿,但凡是个男的看了都恨不得退避三舍,哪里还会这么彬彬有礼。 他抬眼望去,结果差点没被闪瞎眼。 乖乖,这是哪冒出来的家伙,长成这DIAO样儿,完全与他们画风不符好呗! 再一回头,见那群看脸的蠢女人们都快流口水了,心生嫉妒的金辉恶狠狠地扒开人群走到月楚面前,也顾不上什么房租不房租的了,就要给这个小白脸一点颜色看看。 “装B男,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说完,又朝着凤璇吼:“还不赶紧过来,你这个丑鬼,今天晚上不去老鬼屋你就死定了!” 说着金辉就伸手去抓凤璇纤细的手腕,模样凶神恶煞、粗鲁无比,半点都没把她当女孩子看。 凤璇瑟缩了一下肩膀却没有动,她知道自己不是金辉的对手,也不会有人帮她。与其反抗倒不如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也能少受点伤。 然而金辉并没能抓住凤璇的手,反而被一双玉骨雕琢的手拦了下来。 月楚轻笑:“这么强迫女孩子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金辉瞪大眼睛,立刻抬手挥过去,大吼:“要你管!” 他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已经幻想着要把月楚打倒在地,让他的狼狈模样暴露无遗的场景了。 可惜幻想永远比不过残酷的现实,那双看起来就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手轻松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拧,立刻把他疼得撕心裂肺。 金辉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这么厉害,踢到铁板的他立刻朝同伴们求救,却差点没被气得心肌梗塞晕过去。 那些个花痴女不仅没有义愤填膺地为他报仇,反而两眼直冒绿光,就差没流出口水了。更可恶的是,他那几个兄弟竟然也荤素不忌,估计要不是顾着他的面子,都要上前帮忙了。 金辉一脸衰样,只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前忘了烧香,才这么倒霉。 凤璇被逗笑了,她实在没想到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愚蠢的模样。 害怕被人发现,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笑意,只是刚才的恐惧、孤独却也随之不见了。 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见金辉求饶,月楚才放开手。 他从前台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细细地将自己刚刚碰触过金辉的手擦了一遍。又将用过的纸精准地投进垃圾筐里,宛如对金辉无言的嘲笑。 金辉气得满脸通红,可是疼痛无比的手臂却告诉他这个人不好惹。 月楚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怀恨在心,若是自己不把事情彻底解决掉,怕是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只会将怒气发在凤璇身上。 “刚才听你们说要去鬼屋冒险,我是个恐怖爱好者,正好挺感兴趣,不如我替这位小姑娘跟你们一起去,如何?” 金辉刚准备拒绝,妹子们便已经尖叫着答应了下来,兴奋地围在月楚身边问东问西。 他一噎,粗喘着气涨红了脖子,恨不得把这几个丢人现眼的家伙丢出去。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恶意满满地笑了起来。 这小白脸看上去也不是胆子很大的模样,到时候吓他一吓,看他还不丑态毕出。 月楚就这样毫无痕迹地融入到主线剧情中去,本来他是不想让凤璇去的,但是倔强的凤璇还是坚持跟了过来,这个善良的姑娘不愿意让善意帮助自己的人独自去承担风险。 正在开车的金辉不爽地瞪着他,看着眼前时不时乱晃的迷你飞行器气哼哼地说:“谁允许你直播的?!也不怕翻了车!” 到时候你那胆小鬼的模样被全网都看见,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月楚勾唇轻笑,将摄像头转向金辉,声音迷人,宛如月华倾泻:“这是我朋友,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是的,直播,也就是原身本来的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他做了三年还都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主播,在线的除了寥寥无几的粉丝,便什么都没有。 据系统说,原主心脏不好,又根本不注意保养,整天熬夜,昼夜颠倒,年纪轻轻便一命呜呼了。 金辉看到镜头,立刻浑身一僵,根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傻乎乎地咧了咧嘴。 弹幕上一阵嫌弃飘过,嗷嗷待哺的粉丝们纷纷要求再看看主播的绝世美颜。 没关系,虽然知道这肯定是十级美颜加滤镜,但也不影响他们舔屏。 因为……真的是太好看了!!! 以前他们怎么没注意过主播的颜值,然而这些人拼命回想,还是想不起来那时候的主播是什么样子。 金辉又被弹幕气得仰倒,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喇叭声,然后就被后座的妹子狠狠地打了下头。 “有病啊!” 金辉瞪大了眼睛,却敢怒不敢言,这些女的别看长得娇娇弱弱,其实跟个母老虎似的,厉害得紧,他可惹不起。 气呼呼地握紧方向盘,他暗暗发誓等会儿一定要让月楚好看。 三辆越野车碾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道路两边绿树成荫,撑起巨大的伞盖,遮蔽了阳光。 一直行到桥边,才突然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月楚把镜头转向外面,之间一条小河从拐角处奔腾而来,就在拐角的山壁间立着一间两层小楼。 小楼灰顶白壁,墙壁剥落了些许,但并不显得太旧。两边的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修剪而过于茂盛,遮蔽住了一部分房体。 从这里还不能看见房子的全貌,必须过桥后,才能绕到房子面前。 房子的正前方竟然种了棵树,那棵树似乎有些年头了,树干很粗,却奇怪地没有一片树叶。就像是饿死之人干瘪的手,绝望而无力地伸向天空,与周围的繁枝茂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楚将镜头对准那棵树做了个特写,轻笑着说:“这大概是棵有故事的树,即使已经失去了养分,却还努力保护着已经没有人的家。” “真,令人感动。” 弹幕飘起六个点,在线观看的人差点无语死,这可真是神TM解释。 明明是聚阴养鬼的风水,却被月楚硬生生安了个感人故事,让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说主播明明能靠颜值吃饭,为什么总是要走这些稀奇古怪的路子。 一个粉丝好心说:“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主播还是快点回去。我真的不是吓唬人,只是寻求刺激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寻求法。” 其他粉丝也纷纷附和。 月楚微笑着对粉丝的关心表示感谢,不过还是说:“大家请放心,我很确定自己不会有事。虽然很感谢大家的关心,但其实什么鬼故事鬼屋都是自己吓自己,我们要相信科学。” 在某吸血鬼世界混过的月楚脸不红心不跳地进行了一番科普,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就在这时,气冲冲地从树枝下走过的金辉突然嗷了一声,捂着肩膀朝背后看去,一双眼睛怀疑地扫过月楚他们。 “我靠,谁踢我!” 紫发妹子(简称小紫)戴着长长假睫毛、画着亮色眼影的眼睛狠狠地剜了金辉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蠢货,你以为高抬腿啊,我们还能踢到你肩膀上!” 金辉一想,还真是,可是……他刚刚分明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抬头朝树上看去,光秃秃的树枝上什么都没有。 环视无果的他只能嘟嘟囔囔地暗骂了两句,咽下了这口气。 可恶,今天真是哪哪都不顺。 全景摄像头将一切画面都收录到里面,正在观看的粉丝们只觉得寒气直冒,战战兢兢地裹紧了小被子。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这里真的很不对劲啊!! 月楚侧过身小声叮嘱了凤璇一句,替她将帽子戴好。 虽然他不觉得凤璇的脸不好看,但是为了避免将她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受到可能存在的攻击,还是替她准备了帽子把脸挡上。 “跟紧我。” 凤璇乖巧地点点头,看着眼前时不时晃动的月楚的白衬衫,手指轻轻动了动,却不敢痴心妄想地抓住他的衣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刚刚见面没多久,她却觉得只要呆在月楚身边就非常安全。 她那双黑眼珠过多的眼睛朝周围扫去,这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似乎有数双阴冷的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她浑身发冷,只有在看见月楚高挑修长的背影时才感到安心。 凤璇抿紧唇,安安静静地跟在月楚身边,宛如他的影子。 房子的门没有上锁,因为年久失修、风吹雨打,在推开的时候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宛如从腐朽的骨头缝里挤出来一样。 这里面太黑了,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住了傍晚微弱的光芒,让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而陷入迷茫。 月楚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朝房间内照去。 透过这一束光芒,可以看见房间里的家具都还在,但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住人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木头包着香槟色皮子的沙发安静地陈列在客厅一侧,对面的电视似乎被人砸中,裂出蜘蛛网似的裂纹。 旁边摆放的摆台被人面朝下倒扣在电视机柜上,金辉好奇心极强地拿起来一看,却吓得手一抖将相框掉落在地上。 小粉吓了一跳,捂着高耸的胸口瞪向金辉:“你能不能行!拿个东西也能掉!” 可是金辉却面色惨白地指着相框,原本并不算大的眼睛瞪大到极点,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刻是不是会从他眼眶里滚落。 小粉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捡起地上的相框,这一看却有些无语,不就是一对夫妻的照片,有什么可怕的。 胆小鬼! 她怒视了金辉一眼,直接将相框拍在他的胸口,扭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朝楼上走去。 金辉颤抖着手指将相框从胸口拿了下来,定睛一看,竟只是幅普通照片。 可是…… 他刚刚分明看见,照片中男人的头被他捧在手中,脖颈处似乎被什么利器割断,露出鲜红的血肉。而女人则面色枯槁,宛如晒了数十天的干尸,眼眶、嘴巴黑洞洞一片,狰狞地笑着看向他。 月楚凑过去看了一眼,轻笑着说:“果然是幸福的一家人,想必在这间房子里曾经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金辉抽了抽嘴角,默默把相框扣回原位,实在是看不出半分幸福的模样。 他咽了咽口水,朝周围看去,突然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这间房子不仅地点建的很奇怪,就连设计也很奇怪,到处都是门,到处都是窄小的走廊,让人根本不知道下一扇门会通向哪,下一个拐角又会遇到什么。 第70章 天慢慢黑了,月楚点亮了几只蜡烛,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房间,配上五彩缤纷的壁纸,倒显得房间里有几分温馨。 这里看上去应该是个儿童房,墙上挂着世界地图和国家地图,因为太久没有使用,一边的钉子已经脱落,垂下了一小部分。 除了床和柜子,最显眼的就是窗户边的写字桌,上面的书籍已经被搬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铅笔躺在上面,似乎还在等待主人回来。 角落里还堆放着几个破旧的球拍和干瘪的皮球,月楚用纸擦去上面的灰,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刻着的字,似乎是王远平。 为了试胆,也为了方便休息,他们分配为三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三个人。再由分散的瓢虫镜头进行三屏拍摄,将每个人的状态都能呈现在直播里。 随着夜晚的到来,在线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不少恐怖灵异爱好者被吸引过来,直播间倒也有了点人气。 月楚可不想睡在落灰的床铺上,因此来的时候便带了铺盖,自己在地上铺好,又给凤璇也铺上。 拍了拍柔软的小熊枕头,他对凤璇温柔地笑了笑:“不早了,可以先躺这里歇会儿。” 金辉不屑地冷哼一声,着实看不惯月楚装模作样的举动。 来之前他没想这么多,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会儿只能抖了抖脏兮兮的被子,一脸悲催地捏着鼻子躺了进去,然而还是被满是灰尘和潮气的被子熏得直打喷嚏。 凤璇轻声对月楚道了谢,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忍不住捏了捏小熊软软的肚皮。 毛茸茸的,好可爱啊。 从小她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抱着可爱的玩偶,所有人都告诉她她长得太丑,跟这些漂亮根本不配,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为她这样准备。 凤璇不着痕迹地偷瞄着月楚,看着他在烛光下被映照得格外英俊的侧脸,只觉得心跳如雷。 月楚正在玩手机,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心中同样一跳。 不过这一跳不是心动的一跳,而是头皮发麻的一跳。 为了避免上个世界的情况再次出现,月楚拿着手机走到凤璇身边,替她掖了掖被子,柔声说:“别害怕,如果晚上有事,可以把我叫醒。” 凤璇将脸埋在被子里,轻轻地点了点头,连抬头面对月楚的勇气都没有。 月楚用手托着下巴,目光柔软地看着她:“我一直都想有一个乖巧的妹妹,作为哥哥来保护她、宠爱她。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缘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当兄妹就安全了。 凤璇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羞涩又倾慕地看着月楚,许久许久才小声说了句:“月楚哥哥。” 月楚放心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烛光映在他的眼瞳里,宛如夜幕上亮起的金星,充满着希望和光明。 “乖。”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月楚还没有睡意,便躺在那玩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页面突然卡顿了一下,随后弹出一条好友信息:“暗恋DE人受伤最深”请求加你为好友。 月楚看都没看便想点拒绝,蓝星的网络就这点不好,没事总是推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不论他怎么点,那个框纹丝不动,就这么坚持地定在他的手机上,闪着亮堂堂的光。 月楚皱起眉,试探地点了一下同意,就见X信列表里立刻多了个人。 用的是一片灰雾,光是看着就让人阴郁,跟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非常相配。 月楚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只见里面每天至少都发三条,而且持续了将近有半年,每一条都跟一个人有关。 “今天他晒出图片,体重又降了,心疼。我要给他准备些大餐,让他每天都吃得丰盛。” 配图一张是那个人晒出的朋友圈,一张是他的点菜记录。 月楚挑了挑眉继续翻。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他说只有他一个人过,孤孤单单好心疼,我一定要送他一件惊喜的礼物,让他开心。” 月楚:…… “他说最近天气很好,想出去度假却没有人陪,那我是不是可以……我得给他安排个好路线,让他好好出去散散心。” 剩下的记录基本都差不多,不是买衣服买吃的去旅游,就是随叫随到陪聊接送解决麻烦。 月楚轻勾嘴角,这可真是暗恋的终极版本,把卑微舔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过,绿茶见绿茶还真是两眼泪汪汪,月楚觉得自己还是得多学习着点,看看人家这功夫,啧啧。 月楚看过之后便觉得无聊,想把这个什么暗恋的人删去却又开始出现无法点开的现象。 算了,多一个人也没什么要紧,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决定还是安静地睡觉。 然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黑暗中屏幕骤亮的光芒很是刺眼,让月楚想忽略都不行。 他眼角微垂,带出一股不耐烦的冷意,搞不清楚这破手机是怎么了,竟然连删个人都不行。 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弹出一条信息:“你是谁?为什么加我?” 月楚目露冷色,这家伙竟然还倒打一耙。 他点开手机,开始打字:“不认识,赶紧互删。”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又发过来:“原来是陌生人,也好,有些话对熟悉的人说不出口,对着陌生人却无所顾忌。” 月楚才不想当这家伙的垃圾桶,忽略他的信息,开始寻找删除键。 然而没有,别的好友都可以随便删,只有这个“暗恋DE人”怎么也无法删除。 月楚目光微凝,手指停顿在屏幕上,盯着那非主流的名字沉思片刻,心思飞转。 他骤然改变了态度,颇感兴趣地打量着眼前奇奇怪怪的账号。 “想说什么,你那糟糕的暗恋史?” 那头似乎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就你那朋友圈,只有傻子看不出来。” “你真聪明,不像他,笨笨的,永远都看不出我的心思。” 月楚好笑,这可真是只忠犬,宁愿装聋作哑也不想去揭开那层面纱。 他轻笑着点了点下巴,果然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的讨人厌,所以杜孤舟和希诺才会憎恶他。 月楚的心里闪过恶趣味,嘴角的微笑也愈发加深,故意模棱两可地回答:“或许,毕竟有的人智商就是太低。” 那头似乎有些无语,对话框显示了半天“正在输入中”,才打出一句话:“他就是傻乎乎的,你看,这是他新发的朋友圈。” 一张照片发过来,月楚打开一看,只见一个容貌秀丽的男子正站在橱窗前,目光渴望又无力地看着里面放置的名表。 还配着一句话:“也许我与它的距离永远都只能隔着玻璃窗,我渴望,但绝不奢求。” 那是全球限量版的千年莲,价值四百万左右,普通人当然难以奢求。 作为曾经扮演过绿茶的月楚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对方的意图。 他想了想,打字道:“你想送他?” 那边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想劝我,但四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他喜欢就行。” 月楚挑眉,这么土豪还拿不下对方,啧啧,真想见见这个不为金钱所动的男神是什么样。 “可以啊,不过我建议你换个方式,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直接送给你那位高贵的男神,恐怕对方不仅不会接受,反而会认为收到了羞ru。” 那头宛如遇到了知音,秒回道:“正是如此,那我该怎么做?” 月楚目光流转,耐心地打字:“既然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就必须在重要的场合才能出场。” “你不是喜欢他吗?干脆来个当众表白好了。” “叫上他的朋友和你的朋友,布置出浪漫的现场,拿着这块表单膝跪地跟他表白。” “先别急,听我说完。” “如果他同意了,便是皆大欢喜,你送出他心爱的表,收获一个深爱的恋人。” “如果他不同意也没关系,你就将伤心的样子摆得明明白白,再表示虽然没办法做恋人也愿意退一步做回朋友。” “当然,这个时候就不能送表了,免得强人所难,让他脸上不好看,懂吗?” “可是……” 月楚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毫无知觉地跌进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以你男神的胸怀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相反,你会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名义上称为朋友,但实际上你对他的意义已经无法停留在普通朋友上了。” “又或者,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许再过几年,他甚至连你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月楚很有把握对方会上钩,舔狗、舔狗,可跟一往情深不一样,因为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对方沉默了。 月楚没有等他的回复,而是微笑着放下手机,任对方纠结去了。 夜越来越深,月楚他们都已经睡了。熬不住直播的粉丝们也都打开了录屏,决定明天再看。只有少数几个夜猫子精神奕奕地吃着夜宵看着直播,一点都不觉得困倦。 就在这时,正睡在床上小绿突然宛如起尸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一头油光发亮的绿色长发搭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本来睡得就不是很熟的小粉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睛,就看见小绿宛如梦游般走了出去。 她有些害怕,捂着被子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小绿似乎离开了房间,她这才悄悄地伸出头朝敞开的门看去。 还好,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 小粉翻身下床,踢了踢所在地板上的眼镜男,把小绿的情况告诉了他。 然而眼镜男就是个软蛋,平时最没主意,这会儿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粉嫌弃地打了他一巴掌,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们现在是装作什么没看见还是去找月楚他们?” 眼睛男看了看漆黑的门口,一万个不想出去,他缩了缩脖子,目光躲闪地说:“估计也没什么大事,要要不咱们就在房间里好了。” 小粉皱紧细长的眉毛,有些犹豫。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见就在门外不远处传来了撞击声,咚咚咚,沉闷而有规律。 那一声声响仿佛击打在他们的心脏上,让他们头皮发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朝门口看去。 第71章 走廊上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照射的地方勉强能够看清。小绿的脚印在沾满灰尘的地板上格外清晰,是与他们那串直线型脚印完全不同的斜线。 小粉咽了咽口水,用手电筒照亮那串脚印,看着它消失在斜对角房间里。 咚咚咚,撞击的声音与外面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有规律到让人毛骨悚然,小粉的心跳也随之加快,砰砰地敲击着胸膛。 然而在这静谧之夜里如此清晰的声音却没有引起其他两个房间的注意。那两扇门悄无声息地禁闭着,仿佛与此形成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粉捏着手电筒的手都出了汗,刚做的鲜红指甲配着雪白的手指显得格外艳丽,让她恍然有种指甲盖被拔掉的错觉。 她晃了晃头,小声对眼镜男说:“我们还是先把他们叫醒,人多不害怕。” 蜷缩在她身后的眼镜男紧张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小粉强烈要求,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去查看情况。 两人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然而走了几步正准备敲门,骤然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走到月楚的房间前,反而恰恰站在小绿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前。 门没有锁,微微透出一丝缝隙,刚刚还有点距离的声响此时近的可怕,仿佛就敲击在门的背后。 小粉和眼镜男吓呆了,片刻后才尖叫着往自己房间里跑。可是明明就只是斜对角的两步路,他们却始终无法走过去,一直跑、一直转,就是停留在那间房间前。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也吓掉了手中的薯片辣条,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很确定两个人就是跟鬼打墙了一般一直在原地打转。 一股寒意在午夜骤然袭上心头,让他们脸色惨白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把灯开到最亮。 虽说是灵异爱好者,但对什么鬼怪灵异却并不是太相信,只是觉得刺激。 可是这次,真的有点刺激过头了。 不会真的有鬼??哈哈,说不定是这两个主播演的,就是为了提升热度,演技……演技还挺不错。 小粉体力不支,已经跑不动了。 明明是有些凉意的夜晚,她却浑身是汗,脸上的妆因为汗水和泪水的不断冲刷而有些糊了,黑黑的浓重眼线顺着眼角和下眼眶晕染出一片,让她看起来不仅没有精致美丽的模样,反而跟从哪里爬出的恶鬼一样丑陋。 她粗喘着气,半露在外面的雪白胸脯剧烈起伏,还带着粉色美瞳的眼睛满是惊恐地看着仅隔一门的房间。 那撞击声宛如催命的鼓点不停地打在她的心上,让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手电筒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屋子。只见小绿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黄棕色梨花柜前,不停地用额头磕着柜门。 小粉颤抖着手,用手电仔细地照着她,小声地呼唤着小绿的名字,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门框,连新做的精致美甲断了都没有感觉。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小绿的身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只是光线太暗有点看不清楚。 她将手臂抬高了一些照过去。 “啊!!!!” 两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也终于把月楚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在走廊上来回奔跑,然后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落,撞在地上后才停息。 女子的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不仅怀疑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发出如此突破人类极限的叫声。 月楚脸色凝重,伸手制止了正准备爬起来的凤璇,让金辉在这里保护她,自己则拿着手电筒走出了房门。 一出门他就看见了蹲在走廊角落里的小粉,小粉浑身抽搐地蜷缩成一团,足足有一厘米长的指甲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脸,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深深的鲜红抓痕。 白色的超短裙沾染了一片液体,顺着小粉花白的大腿在地上流出一滩黄水,散发着腥臊的气味。 月楚皱紧眉,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制止了她的自残行为:“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而小粉没有回答他,她的魂魄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两只眼睛瞳孔缩小,麻木无光。 涂着姨妈色厚重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有鬼……有鬼……” 月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房门微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狭小的门缝窥探着他们。 他想要去查看情况,又怕小粉继续自残,见小紫和另外两个男孩正畏畏缩缩地扒着门框,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然而三个人惊恐地捂住嘴巴,一致摇了摇头,那画面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来,月楚哥哥。” 最后还是凤璇镇定地走过来,握住了小粉纤细的手腕,羞涩地对月楚笑了笑,示意自己可以帮忙。 月楚轻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手指划过那黑色的胎记,温柔的像是春日里的风,让凤璇无法拒绝。 “谢谢小璇,别担心,哥哥在。” 凤璇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进房间,然而等视线停留在小粉的脸上后却变成了一片冷凝。 那双漆黑的眼瞳里闪过恶意,像是在乌云密布的夜晚里停留在枯树枝头的乌鸦,瞪着深黑色的圆豆眼瞳,发出沙哑的叫声,等待吞噬即将死去之人的尸体。 曾经,小粉的长指甲毫不客气地割开了她的皮肉,而现在她也终于尝到了这份痛苦。 凤璇细细摩挲着手下的皮肤,微微低头,用头发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真是足够细嫩的皮肤啊。 月楚推开门,就看到小绿晕倒在柜子前,赶紧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他用手电在房间里照了一圈,确定什么也没有,便将人抱了出来,暂时安放在走廊上。 情况最糟糕的便是摔下楼的眼镜男了。 月楚皱着眉头查看着他的情况,示意金辉立刻打给120。 眼镜男的头撞了个大洞,汩汩地往外流着血,让人不禁怀疑这样流下去会不会把他身体里的血流干。 除此之外,这个倒霉玩意摔烂的镜片也戳进了他的眼睛里,此时还看不出来伤有多严重,但肯定不会多好就是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手脚都骨折了,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真不知道要怎么摔才能摔成这个样子,反而更像是被人用手折断的。 红□□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刺耳的警铃划破静谧,惊起一片飞鸟,却也带来了安心。 月楚他们被好好教育了一顿,要求以后再也不能进行如此危险的行动。 等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八点了,月楚又饿又困,恨不得立刻回房间躺着。 “你们……没事?” 孔东飞迟疑地看着几人,金辉、小紫他们的脸色简直苍白如鬼,反而是月楚和凤璇的情况要好很多。 他坐立不安了一晚上,非常后悔自己因为胆小没有跟过去。 结果月楚和凤璇没事,反而不见了小粉、小绿和眼镜男。 月楚打着哈欠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了点小意外,先让我休息一下,回头跟你细说。” 一见月楚困倦,孔东飞也顾不上问什么了,赶紧上前想要扶着月楚回房,却被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正好好地挡住。 少女甜甜的嗓音犹如刚做好的棉花糖,即使是空气中都漂浮着淡淡的甜味,让人光是闻着就觉得甜腻:“不用了,我扶哥哥回房就好。” 月楚也没在意,随口对孔东飞道了声谢,便上楼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孔东飞站在原地保持那个姿势许久,才打了个寒颤放下酸疼的手臂。 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不会,刚才一定是他看错了,那么软弱胆小的凤璇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 对对,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眼花了。 想到这,孔东飞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得管呆立的四人,晃晃悠悠地推门去补觉了。 小紫搓了搓冰冷的手臂,只觉得公寓里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怎么这么冷。 然而她很快一愣,此时天气虽有些温热,但还远不到开空调的时候。 她紧了紧单薄的短小外褂,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是她快来大姨妈了,又穿的太少,才会感觉到冷。 为了转移注意力,小紫看向同伴:“现在他们两人昏迷,一人发疯,我们该怎么办?” 金辉唾了口唾沫,一脸冷淡:“凉拌!去鬼屋是去吓人,不是被吓。他们三个胆子是只有指甲盖大吗?竟然被吓成那个样子!” 一个男生犹豫地说:“会不会……会不会是真的见鬼了?” 金辉一愣,骤然想到自己看见的照片,又赶紧摇了摇头,把那恐怖的画面甩出大脑。 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那男生的脑袋,怒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紫却犹豫了,说真的,她也有些害怕。 想了想,她说:“要不,我们找月楚看看回放,也许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金辉立刻拒绝:“我可不去求那装B男,要去你自己去!” 小紫瞪了他一眼,自己去就自己去。不过她还记得帅哥刚刚休息了,正好她也挺累,便打算先回房间卸妆洗澡睡觉,然后再起来画个美美的妆去见月楚。 完美! 小紫美滋滋地计划着,瞬间将自己三个生死不明的同伴抛在了脑后,扭腰摆臀地上了楼梯。 金辉冷哼一声,懒得理这个花痴女,看着这会儿还早,作为无业游民的他便也回房补觉了。 第72章 一日好眠,如果没有不停响的手机就更好了。 月楚半睁开眼睛,不甘不愿地伸出手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摸过来,看着上面一条条的微信脸色冰冷。 明明他都已经静音了,结果那家伙的信息就跟不受影响一般,不停地发出提示声,吵得人根本睡不着。 月楚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半坐起来,看着外面已经微微有些暗色的日光,夹着手机进了洗手间。 一边刷牙一边无聊地翻看着神秘网友的信息,那一长段话让他忍不住怀疑真的会有人打这么长的字吗? 不出预料,这位舔狗还是表白失败了,被男神当场毫不犹豫地拒绝,心碎成了渣渣。 不过唯一让舔狗感到高兴的是,男神并没有就此与他断绝关系,而是温柔地安慰他,并保证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 “我从来都没有离他那么近过,他的眼睛就像是秋天的湖水,干净澄澈,一眼就能看到底。那里面有着温柔的歉意,让我不由自主地陷入。” “他的手指很凉,触碰到我的时候还有一丝颤抖,让我的心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真想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没必要害怕,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可是我不敢,面对那张写满歉意的脸,我除了收拾干净自己破碎的心、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外还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更不会做。” “我明明向往阳光,却永远都不敢伸手去碰触阳光。只能亲手将爱意存放在铁盒子里封好,掩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任它生根发芽,也无法撞破盒子,被外人察觉。” “喂,在不在?” “为什么不回我?” “是工作很忙吗?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打扰到你了。” 月楚用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咕噜了几声,把漱口水吐到了水池里。这才把手机放在镜子旁边,呼啦啦地洗了洗脸。 他其实真的挺佩服这位男神的,竟然能做到不为金钱所动,在这个物谷欠横流的社会里还是挺难得的。 不过…… 想到这,月楚有些好笑,用毛巾擦了擦脸,随手搭在横杆上,这才拿着手机回到客厅。 他给自己泡了杯奶茶,打开电视,坐在柔软的粉绿色沙发上继续看着手机。 能不做朋友吗?就算是土豪,怕是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送别人四百万的表。 能不颤抖吗?估计心中后悔得要死,却还得咬牙坚持。 不过月楚有点好奇,这位男神拒绝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难道舔狗长得惨不忍睹,让人实在下不了嘴? 他拿起手机开始回复:“小作文写的真‘不错’啊!” 那头秒回:“还行,我在网上抄的。” 月楚挑了挑眉,还挺诚实。 “知不知道扰了我清梦?一条不回还一直发,懂不懂怎么聊天!” 那边一愣:“可,可现在是白天啊,我还是专门挑你应该有空的时间才发的。” 月楚没想到舔狗竟然这么细心,好,也是,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昏睡一天。 “好,我的错,是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白天补觉去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打扰到你了。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忙了一夜吗?” 月楚无语,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才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竟然言语熟稔地打听他的行踪。 不过想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去鬼屋冒险,结果闹腾了一晚上。” “你去那种腌臜地方做什么,又脏又危险。” “直播赚钱,这也算是我的工作。” 那头犹豫了许久,输入又撤销,撤销又输入,半天才说:“那个,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很有钱。” 月楚笑了,目光盈盈如波,喝了一口香甜奶茶,咬着吸管打字:“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我们才认识多久就想着救济我了。” “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挺投缘的。而且,我只是借你,以后你还得还。” 行,不过月楚目前还没有什么严重的经济危机,只是收下了对方的好意。 “对了,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长得丑吗?很丑很丑吗?” 那头有点无语,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输入:“应该不丑…………” 是吗?月楚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过了一会儿,一张照片出现在对话框里,月楚点开。 照片里的男人一点也不丑,甚至称得上非常俊美。一双眼睛忧郁而深邃,像是夕阳下的大海,微亮的红光缓缓没入幽蓝的海水,淹埋掉最后一丝热度。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皮肤苍白中透出一股不健康的青色。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雪白的衬衫衣领挺阔,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左手上还露出一圈黑色的表盘,原谅月楚认不出是什么牌子,只是觉得价格一定不菲。 长这样还能让男神不为所动,月楚明白了。 “他喜欢女的,对吗?” 那头震惊到失语:“你……你怎么又知道了?” 不然呢,月楚无语地把奶茶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块薯片放进嘴里。 一个高富帅天天深情款款地追在身后还不动心,那一定就是性向不合了。 “那你怎么不变性成女的?” “……这也太……还没到那地步。” 月楚翘起嘴角:“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再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只是有点放不下。” “行,随你。” 月楚心想:如果情况是这样,那这位男神可就跟他预想的差不多了。 男神把舔狗当ATM机,说不定还拿着他的钱养妹子,可怜无辜的舔狗还在做着直掰弯的美梦。 “不过,人家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就不要舔着脸凑上去,否则会对他造成困扰。” 舔狗蔫蔫地垂下耳朵:“我知道。” “虽然以后你们名义上还是朋友,但我估计正常人都不会再跟你联系了。抱歉,是我失误了,我以为你们是……但没想到是这么复杂的情况。” “没事,这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这样也好,我也算前进了一大步,以后会慢慢放下。” 月楚摸了摸下巴,是该慢慢放下,不过想这么轻易放下恐怕不容易。 “好,有魄力!既然失恋了,就该有失恋的排场,今晚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去喝酒,大醉一场便什么烦恼都忘记了。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你总会遇到真命天子的。” “都听你的。” 深夜 金辉躺在床上熟睡着,巨大的鼾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恼人。 床侧面的窗户半开着,阴冷的风吹进来,带动白纱的窗帘微微飘动,宛如幽灵飘过。窗下阴影深重,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 似乎感受到了冷气,金辉拉紧被子,翻了个身,被染成金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不安地嘀咕了两句。 就在这时,他的被子哗啦一声被拽了下来。 正在熟睡的金辉猛地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被子。 房间里很黑,只有微弱的惨白色月光勉强让人能看到个轮廓。然而光线无法完全照亮的角落却黑洞洞一片。 金辉蹬着两条腿,蠕动身子靠近床头,打开了灯。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为他带来一丝安心。 他额头上微微冒汗,视线警惕地在四周巡视一圈,确定什么也没有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趴在床头边,他伸手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被子,蓝白相间的单薄被子顺着床沿慢慢上滑。 然而突然被子的另一头被抓住了,金辉一愣,手指紧攥住被角,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又一次拽了拽被子,然而一股大力突然传来,连被子带他一起被扯动,让他一个趔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金辉飞快地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着,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他鼓胀的太阳穴滑落。 他慌乱地拿起枕头下面的手机,手指颤抖地按着电话号码,然而里面传来的机械女声却让他瞬间坠入谷底。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金辉不敢置信地看向手机,明明是满格的信号,而小紫他们就在附近房间,怎么可能打不通! 他屏住呼吸,眼睛不安地看向床下,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然而乳白色的木制地板上什么也没有,甚至在光亮下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浮灰和几个像是油污般的黑点。 金辉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紧靠着床头,手指抓紧床单,想要寻求一丝安全,硕大的眼睛来回扫视,生怕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可怕的东西。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困倦如同潮水般向他袭来,他只能摇了摇头,努力将困意驱散。 就在这时,灯滋滋啦啦地闪动两下,突然灭了。 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甚至因为金辉无法适应而变得什么都看不见。 他顾不上这些,赶紧起身去按开关。 然而不论他怎么按,灯泡都毫无动静,再也无法为他带来安心的光明。 金辉慌了,心跳如雷,剧烈的声响敲打着他的耳膜,几乎将他震得魂飞魄散。 他近乎疯狂地用手拍打着开关,然而手心已经发疼,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黑暗的环境加剧了诡异的气氛,只能听见金辉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他的脚背什么东西抓住了。 有五根指头,却湿滑黏腻,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一个成年男子的脚踝捏碎。 金辉拼命地挣扎,手指死死地扣住床头的柱子,不停地蹬着腿,想要摆脱那鬼东西。 因为太过害怕,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绝望的呼喊,声音嘶哑又颤抖地划破静谧的夜晚。 “救命!!” 可是没有人听见,离他最近的隔壁间男孩咂了咂嘴巴翻了个身,呼哧呼哧地打着小呼噜。 “啊!!!” 金辉被拽到了床下,那里面仿佛有个黑洞一般,大力地吸着他的身体。 原本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突然感觉到两双手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手,硬生生地把他的上半身留在了床上。 然而这样扭曲的姿势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金辉疼得满脸泪水,挤压的痛楚让他脸色涨红,勉强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帮了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咔擦咔擦,细小的骨头断裂声把他疼得两眼直冒金星,嘴唇都无意识地咬烂了,也不知道是这样生不如死地坚持下去,还是干脆放手被拖入黑暗之中更好。 抓住他手的力量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状况不对。 这时门开了,一颗圆滚滚的棕色皮球一蹦三尺高地跳了出去,不仅在走廊上咣咣当当,还顺着长长的楼梯一路滚了下去。 正在熟睡的月楚火冒三丈地睁开眼睛,漂亮的瞳孔里带出不耐,一掀被子便直接赤脚下了床。 谁这么神经,半夜里在楼上拍皮球! 第73章 月楚一脸无语地抽了抽腿,却没想到金辉的力气这么大,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 他一上来就看见金辉的门没关,里面传来微弱的□□声,便推开门查看。 只见金辉瘫软在地上,手指无力地扣入地板的缝隙,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地朝外爬去。 脸上汗水和泪水交织,把鬓边微卷的金色头发都打湿了。嘴角因为恐惧而不断流出口水,混合着伤口的血一滴滴顺着下巴流淌在地上,顺着他的蠕动留下黏腻的痕迹。 “有鬼!有鬼!!!” 他死死地抱住月楚的腿,恐惧从眼瞳里倾泻而出,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这个让他讨厌至极的人此刻却变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绳,让他恨不得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这一丝安稳。 月楚随手把灯打开,过于刺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又很快适应过来查看着房间。 公寓的房间加上厨房卫生间也就五十多平,家具不多,只需大致扫一眼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别说是鬼了,这里连个蚂蚁都没有,也不知道金辉是做了什么噩梦才会把自己吓成这样。 月楚转头,见小紫他们都过来了,便让他们将金辉拉开。 “行了,没什么事,大家都回去睡觉。” 然而小紫几人亦是面色惊恐,战战兢兢地抱成一团,不愿意离开。 月楚轻挑眉毛,怎么,只是去了趟传说中的“鬼屋”,一群人怎么都跟见鬼了一样。 想到这,他看向凤璇,捏了捏她睡衣上的兔子耳朵,关心地问:“这几天有没有做恶梦?” 凤璇羞涩地搅了搅手指,这是月楚送给她的兔子睡衣,非常可爱,她每晚都要穿着。睡觉的时候别说噩梦了,从来都是甜滋滋地一夜无梦。 “哥哥放心,我没事。” 说到这,她捂着嘴轻笑了一下,漂亮的杏仁眼宛如月牙弯弯,意有所指地扫过金辉他们,声音又软又糯:“怕是有些人心里有鬼才会这么害怕。” 月楚轻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大胆了一些的小姑娘真是格外地讨人喜欢。 “小璇说的一点都没错。” “才不是!!” 金辉捂着剧痛的腰,不甘地反驳着:“床底下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抓着我的脚,想把我拖进去,不信你们看!” 金辉伸出脚腕,让大家看。 然而除了一腿毛的臭脚丫子什么都没有,光洁的皮肤上连个擦痕也看不见。 金辉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翻来覆去地查看自己的两条腿,却什么伤痕都没有看见。 这……这不可能啊! 那种力道,怎么也该在他的腿上留下痕迹!! 金辉状若癫狂地指着床底,牙齿磕磕地打着颤,眼睛瞪得老大,眼白上爬满血丝,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了。 “你们看床底,一定有东西!” 月楚看向床底,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勉强看见一丝缝隙。但是床底很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为了让大家安心,他走过去俯身趴下,透过手掌宽的缝隙朝里看去。 虽然有些暗,但还是能看清床下的情况,除了满地不知道多久没扫的灰尘和几个滚落进去的硬币,什么都没有。 他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洗手,才淡淡地说:“什么都没有,如果大家不信也可以去看看。” 小紫抿了抿红唇,这几天她也总觉得心里不得劲,老是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然而一转身却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看到金辉这副模样,怎么能让她不害怕。 她一咬牙,跪在地上,随手扯了扯自己的短裙,低着头朝床下看去。 什么都没有。 小紫松了口气站起身,对金辉几人点点头,确认月楚没有说谎。 金辉根本没办法相信,他张了张嘴,可是面对摆在面前的事实又根本无力解释。 难道……难道真的是他做恶梦了? 他打了个颤,只觉得腰更疼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去医院才要紧。 缓过神儿来,金辉才知道什么叫痛,龇牙咧嘴地靠在同伴身上,浑身颤抖地说:“快,送我去医院!” 月楚摇了摇头,随手将门带上,先把凤璇送回了房间。 看着少女乖巧可爱的模样,他眼底的笑就像是潺潺流水,在日光微暖下清澈地流动。 “快睡。” 他替凤璇掖好被子,把打开的窗户稍微关上些,免得夜间风太凉,把她吹感冒了。 记得少女怕黑,还贴心地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才把门关上。 凤璇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过,她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羞涩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化为一根羽毛,轻飘飘地随风飞扬。 这就是有哥哥保护的感觉吗? 如果这是个梦,就让她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她敛下长长的睫毛,既然哥哥喜欢她可爱娇俏的模样,那她就永远都会是这般无害的样子。 …… 刚刚从外面买了水果回来的月楚,就见月光下阴暗的小胡同里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芒,红色的警戒线拉起,将议论纷纷的人群隔绝开来。 他走过去询问情况,这才知道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独自回家的年轻女子被人当街杀害,尸体就扔在这处角落,有路人路过看到后立刻报了警。 凭借着身高优势,月楚透过人群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尸体已经被拉走了,只余下一滩血渍。孤独的一圈白线就这么简单地代表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凶手却连影子都找不到。 月楚皱了皱眉,这里是回公寓的必经之路,现在看来从今天起他必须要接送凤璇上下班。 刚洗完澡,他那手机就准时亮了,只需听那叮叮叮三声,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位莫名其妙加上的神秘网友。 月楚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随手点开手机,看看这家伙又遇到了什么倒霉事。 “我看他发了朋友圈,说是心情不好,在酒里喝醉了。” “我好担心。” “这么晚了,多不安全,他又喝多了,唉……” 月楚挑了挑眉,这位男神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本来他还想着,等他耐不住的时候必定会主动去找舔狗,却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一招。 他轻勾嘴角,笑意带出一丝看好戏的愉悦。 “接是要接,但怎么接却有点讲究。” “大神,求指点!” 月楚打字:“他现在在哪?” “西电门的路遥音乐酒。” 还真是会挑地方,这种酒一晚上不消费了几万怕是打不住。看来这位男神不仅是要车接车送,说不定还盘算着让傻速多去给他买单。 月楚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眼角飞扬出柔和的笑意,这可不行啊。 “既然你男神不是专门发给你的,你若是直接去了就是让他下不了台。” “这样,你叫一辆车,到酒门口接他。对了,记得留他的号码,而不是你的。” “我知道你惦记他的安全,知道你男神住哪?直接去他家门口等着,直到确认他安全到家你再回来。” “记住,一定要把你的大名报给司机,这样到时候你男神一问便知,才不算是白做工。” 那头细细琢磨一番,只觉得这方法简直不能太好,立刻欣然同意了。 “谢谢你,自从有你帮我,总觉得一切都好了起来。” 月楚轻笑,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剥掉又薄又干的皮,掰下甜丝丝的橘子瓣放入嘴里。 果然,新买的水果就是好吃。 “好说,我们也算有缘分,帮一把是应该的。” 说到这,月楚又想起一件事:“这几天我晚上回来的时间要后移,你别这么早给我发信息。” “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租住的地方附近发生了命案,我不放心我妹妹,打算在凶手抓到之前先接送她一段时间。” 那头一愣:“你……是不是住在华阳市金色水路附近?” 月楚挑眉,看来他跟这位傻速多是同城了,也就是同城才会这么快就知道刚刚发生的命案。 “是的,我住在这附近的开阳公寓里。” 那边犹豫又犹豫,半天才发过来:“那你注意安全,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谢了,你真是个好人。” 那头苦笑:“好人卡就不用给我发了,我收的不少了。” 月楚笑了,看来还不算太傻。 “好,是我错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月楚这奇怪的问题似乎把对方问愣了,犹豫了许久才看见“正在输入中”的显示。 “怎么可能?都什么年代了,那可是封建迷信。”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月楚眉眼带笑,这可真是个……老实人。 “可能前段时间往鬼屋跑了一趟,便总担心会不会有鬼怪缠身。” 这次对方秒回了:“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有鬼敢缠着你。” 月楚挑眉,这个回答……可真是充满自信。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谢谢。” “不……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就是随便一说。” 月楚漫不经心地翘起腿,将电视调到最近的新闻报道上,一边看着关于案件的最新通报,一边飞快地打着字。 “说真的,认识这些天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可靠、温柔、深情的人,只可惜……” “其实这件事既不怪你也不怪他,只怪你们没有缘分。” “我是真心想要劝你才这么跟你说,直掰弯太难了,于你于他都是件痛苦的事情,尽早收手才是对彼此的宽恕。” 那边发了个哭泣的表情,不仅没带出几分忧郁,倒让月楚有些好笑。 “我知道,谢谢你。” 第74章 “凤璇,那是谁啊?你男朋友?” 同事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凤璇,目光好奇地投向站在楼下月楚,兴奋不已。 凤璇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认真解释道:“那是我哥哥。” 月楚这么好,她根本就配不上。 同事们更激动了,天啊,这么帅的哥哥,凤璇可真是太幸福了。 “这几天你哥哥来接你,恐怕也是担心凶杀案的事,真是温柔啊。不过你们住在那一片还是要小心些,我看今天的新闻还说根本毫无线索。” “是啊是啊,好恐怖得说。” 凤璇向同事们一一道谢,这才赶紧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月楚见她过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柔亮,竟比这傍晚的夕阳还要绚烂耀眼。 轻风吹动着他的头发,雪白的长袖衬衫微微飘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漫画里走出的男主角,令人怦然心动。 光是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有七八个上来搭讪的,更别提频频回头偷看帅哥的人了。 “辛苦了。” 月楚接过凤璇手中的包放在了电动车的踏板上,替她把头盔戴好,这才发动车子。 车子是原身买的,骑了没多久,看上去还比较新。白色的外壳亮丽无比,车身线条优美,启动平稳,刹车灵便,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两个轮。 好在凤璇上班的地方不远,骑着电动车也算方便,不然月楚就得去挤地铁了。 “坐好了吗?” 凤璇抱进月楚的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只觉得胸口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 上天磋磨了她那么多年,终于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她嘴角笑意洋溢,莹莹美目中满满都是幸福和快乐,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染上苹果色的红晕,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女孩一样,终于过上了平凡又美好的生活。 今天是周五,月楚也不想让凤璇下班后还要辛苦做饭,干脆两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顿大餐,一直逛到十点才悠悠然朝家骑去。 此时偏僻的小胡同里已经没人了,只有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眼前的路。 好在月楚眼神好,倒是一路骑得平稳。 两人正在说笑,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月楚眉头一皱,车头调转朝声音的方向骑去。 “小璇别怕,哥哥在,不会有事。等会儿你就在一边躲好,不管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乱跑,懂吗?” 凤璇眼中闪过幽光,却乖巧地点点头,镇定无比地说:“哥哥尽管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真是个好孩子,月楚欣慰无比。 他目光沉了下来,将速度开到最快,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和良好的记忆力,一路东扭西拐,飞快地在巷子里穿梭。 就在几节台阶上,月楚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男人正举着刀刺向被他抓住的女子。 女子惊恐万分地抵抗者,却一直没有放弃生的希望。雪白纤细的胳膊至少被划了五六刀,鲜血横流,染满了她粉红色的真丝衬衫。 因为反抗,她的高跟鞋掉落在一边,却还是极力蹬着穿着丝袜的双腿,不停地想要挣脱歹徒的控制。 月楚把车停下,轻轻按了一下凤璇的肩膀,便飞奔而上。 他的速度很快,雪白的衬衫因为剧烈的跑动而猎猎作响,像是迅猛出击的猎豹如闪电般扑向歹徒。 歹徒听到了动静,转身横刀划向月楚,却被他一个巧劲儿扭住手腕,直接将刀夺了下来。 月楚目光沉冷,凄冷的月光照在他雪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光华中走出的神灵,前来拯救凡人、惩治罪恶。 刀刃在他手里转出寒光,刀锋调转,轻而易举地便对准了歹徒的脖子。 那双眼睛里一片淡漠,宛如寒风夹杂着细雪呼啸而过的冰原。 凝视着歹徒凶戾的眼睛,他微微勾唇一笑:“是不是在想我敢不敢直接割断你的喉咙?” 歹徒眼瞳微缩。 “救命!救救我!” 就在这时,满身是伤的女子宛如见到救世主一般,不顾浑身的伤痛,用沾着鲜血的手抓住了月楚的腿,绝望又痛苦地哭泣着。 月楚不得不低下头安抚已经惊慌到无法控制情绪的女子,然而就这么一个空隙,歹徒转身就跑,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月楚皱起眉,却已经顾不上抓他了。 女子受伤很重,刚刚他没有仔细看,此时才发现除了刺伤,竟还有撞击的痕迹。如果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恐怕此时早已晕死过去。 “小璇,快叫救护车,我来报警。” 作为目击者,月楚跟着JC去做了笔录。 “大概是十点十分左右,因为我们从饭店里出来我看了一眼表,是九点五十六分,路程最长不超过十五分钟。” “没有看清楚脸,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当时穿着黑色的连帽夹克和黑色的裤子,还戴着口罩。眉毛很浓,眼睛是棕色,应该比较年轻。” “他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能够快速逃离现场。而且身手不错,平时有练过。” 月楚把自己能想到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JC们都很兴奋,没想到能获得这么详细的线索。 月楚做完笔录后,凤璇又进去了。 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接过JC小姐姐递来的热水,轻声道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月楚这会儿有点顾不上回他,便直接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我这会儿正在JC局,等明天再回复你。抱歉,今天的事太多了,有点顾不上。” 那边听完后,几乎是瞬间跳出一串字,黑色的方块字恨不得直接蹦到月楚的脸上。 “出什么事了?怎么进JC局了?!” 月楚微微勾起嘴角,虽然傻速多笨了些,但对人却非常真诚,被他这么关心着无疑让人感到温暖。 “没事,只是正好目击了歹徒行凶,过来做笔录。” !!! 那边发来三个感叹号,充分展现出他内心的震惊。 “你没受伤?以后见到这种事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逞英雄!” “知道了,谢谢关心。等明天我一有空就找你。” 那头赶紧说:“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我这根本没什么大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这方面我还是能提供一二。” 月楚再次道了声谢,心想:难怪大家都喜欢傻速多,说实话,他也喜欢。 …… 第二天,有女子再遭毒手的消息还是传得到处都是,一时间那一片的居民们都紧张不已,晚上出门的人都少了很多。 月楚闲着在家里扣手机,终于有空问问对方的情况了。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傻速多似乎每次都在线,很快就回复了,只不过回答的不是月楚的问题。 “你那边怎么样?JC怎么说?” “不怎么样,该干嘛干嘛。虽然我提供了一些线索,但想要破案恐怕不太容易。那个凶手胆大心细,而且不是第一次作案,留下的线索很少。” 那头紧张极了:“可是你被他看到了模样,若是他打击报复怎么办?” 月楚轻笑,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再放过他第二次。 “放心,我有分寸。” 然而那头根本不听,哗啦啦打了一大串字。 “不行,你现在非常不安全,既然那家伙作案经验丰富,又因为你差点被抓住,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你。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跑,最好再申请证人保护。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不保险。这样,我派两个保镖过去保护你。你放心,他们都是专业人士,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月楚托腮轻笑,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带了温暖的热度。 还真是个可爱的傻子。 “你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错过了你是他的遗憾。” 那头顿了一会儿才蔫蔫地说:“我看他一点都不遗憾。” 月楚挑眉,兴趣一下子就来了,看来昨晚一定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才会让傻速多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怎么了?” “我昨天派了车去接他,但他似乎并不高兴,直接把我拉黑了。” 月楚轻笑,那当然了,没找到冤大头去付账,先不说面子上不好看,就是钱包怕都是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 那头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就算了,重点是…… “后来我在他家门口等他,就看到……” “就看到给他开门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已经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月楚笑了起来,拿起放在盘子里切好的西瓜轻轻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瓜瓤在嘴里化成甜水,一直甜到人心口里去。 “也许那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 “怎么可能!两人都在门口亲吻拥抱了!” “他骗我!他明明说过自己是单身,根本就没谈过恋爱。而且他的朋友圈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女孩的照片,我就以为……” “我真蠢……” 那头伤心死了,曾经蒙在双眼的美好面纱被喜爱之人亲手撤掉,臆想中纯洁无垢的爱情变成了路边的污水沟,可不是让他心碎。 月楚斟酌片刻,又说:“我建议你再去查查,毕竟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与其让自己疑神疑鬼放不下心,倒不如破釜沉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你的心中,他一直是那样纯洁美好的样子,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 “我想,你也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你的暗恋。” 暗恋总是美好又晦涩的,但如果碰上个人渣,那这些美好就将丝毫不留了。 那头思索了许久,接受了月楚的建议。 是的,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自己喜爱的人是这般模样。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事,重点还是得派人去保护月楚。 派谁好呢? 傻速多纠结了。 第75章 跟傻速多聊天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月楚一抬头看见快到下班时间了,便匆匆与他道别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他一打开门就见狭窄的走廊上两拨人相对而立,气氛似乎并不是很和谐。 长长的走廊铺着深灰色的地毯,两边的墙壁也刷着同样颜色的漆,因为没有窗户,常年都阴暗无比,即使在白天都需要开着灯才能看清楚路。 一边站着一对母子,母亲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似有恐惧地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扣在小男孩的肩膀上,用力到发白,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力气会把孩子弄疼。 小男孩同样有些害怕,但见到他时眼睛一亮,比普通人苍白了许多的小脸上带出了孩子的天真无邪。 他穿着黑白长袖T恤,胸口出还画着可爱的斑点狗,怀里抱着一颗大篮球,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着月楚笑。 月楚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男人。 那是一个异常高壮的男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五,块头巨大,光是站在那里就把整个走廊堵住。 他长得不太招人喜欢,眉毛过于浓密,带出一股凶恶的压抑感。眉头间三道竖纹,让他的嘴脸显得苛刻削薄。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要数他的手,左手小拇指断了,只留着平滑的肉口子。食指的关节格外粗大,宛如手指上长了个瘤子,看起来令人恶心。 他目光阴森地看向月楚,眼睛宛如淬着毒。 月楚不畏不惧,甚至还轻柔微笑起来,修长的身影比不得那大个儿,却宛如风沙中的白杨一般,屹立不倒,镇定人心。 “在这里挡着路是什么意思?我有急事,麻烦让让。” 那大个儿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却不知为何选择了退让。铁塔般的身影朝后退去,直到站在楼梯边,转身扶住三楼的楼梯扶手竟似是要往下跳。 月楚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就见那大个儿一顿,一脸憋屈地又从扶手上下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走去。 他眼中闪过深思,转头看向那对母子,果然就见他们松了口气。 小男孩紧紧地抱着皮球上前道谢,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大概在他心中,月楚就像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般,神勇无比地赶跑了坏人。 月楚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位母亲,这才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正常。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孩子气的举动却暴露了她的问题。 没有多问,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小男孩的手里。 “乖孩子,真勇敢,这是奖励给你的糖。” 男孩开心极了,苍白的小脸上都染上了激动的红晕,朗声说:“谢谢大哥哥!” 说完,他跑回妈妈身边,用瘦瘦的指头剥开一颗奶糖,踮起脚尖递到妈妈嘴边,见妈妈吃下才开心地拍了拍手,珍惜地把糖收进了裤兜里。 目送母子俩离开,月楚这才赶紧朝外走去。看了看表,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看来他得骑快点了。 方世界 趁着月楚忙碌终于有时间处理自己事情的方天把手下都召集了过来,然而看着这些歪瓜裂枣,他便打心眼儿里觉得嫌弃。 这都长得什么鬼样,能看吗?! 一众恶鬼颤巍巍地挤在一起,躲闪着老大的目光,生怕最近恋情不顺的老大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团团给吃了。 很明显,这些恶鬼都不是自愿前来的。原本他们自由自在地搞事情,却莫名其妙地被方世界拉了进来。问都不问,上来先是挨了一个月的打,然后……然后有多少脾气便也屈服了。 方天挑挑拣拣了半天,还是决定选大小龙兄弟,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家伙话不多、口风紧。 扔出两块皮,他点了点两人,让他们留下,仔细叮嘱一番:“等你们去了之后,切记要伪装好,万不可暴露身份。还有,一切都要以……以那位的意志为转移,记住六个字——听话、能打、闭嘴,懂了吗?” 大小龙对视一眼,默默点头,穿上了皮,立刻化身两位一米八的保镖,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方天满意了,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只要一想到那人被歹徒盯上,就让他不能安心。 高兴了没多久,他目光又忧郁了下来,看着手机里那熟悉的朋友圈,只觉得心都碎了。 许久后,一扇盘踞着九龙的黑色大门缓缓消失不见,方世界立刻便恢复了热闹。 月楚没想到一回来便得了这么大个惊喜,看着浑身黑西装、黑墨镜、宛如从电影里穿越过来的大小龙,他只觉得有些无奈。 “你们先请坐,小璇,麻烦倒两杯水来。” 大小龙直挺挺地坐了下来,接过凤璇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月楚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真不知道傻速多是从哪找到这么奇怪的保镖。 “在?人我见到了,真的非常感谢,但我确实不需要,让他们回去。” 那边先是发了个哭脸,这才说:“工资我已经付过了,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我的心好痛……” 月楚只觉得头上的两根筋都在跳,来不及处理大小龙的事就得先问问这个傻速多又怎么了,虽然他大概猜到了。 “你去查了?结果如何?” 方天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连身上的花纹都变得暗淡无光,只觉得身体碎成了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结果,结果就是他自以为的男神其实是个渣男! 骗他也就算了,毕竟是他追得人,被骗活该。但是他居然利用他给的钱脚踏三只船,同时骗了三个妹子。两个已经怀孕了,就等着结婚,还有一个在热恋中。 方天只觉得人生无望,怎么会有人这么卑鄙无耻,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欺骗别人的感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果然如此。 月楚并不意外这个结局,只是好言相劝:“唉,这种事谁也想不到。都说人心隔肚皮,有时候又哪能看得清别人的伪装。” “只是可怜了你的一片真心,也……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女孩。” “不过这种做法还真令人不齿,如果是我,恐怕没你这么大度。” 月楚微勾嘴角,“毕竟,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方天被他逗笑了,飘在面前的手机飞快地出着字。他身上的雕纹都泛出了光泽,幽幽地闪着蓝光,一如他飞升的心情。 “其实我也挺坏的,我想报复他,让他的谎言无处可逃。” 月楚眼中闪过一道光,手指点了点屏幕,倒是对傻速多有了些改观,这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一直支持你。” 方天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或许他要的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肯定。 “谢谢,我很开心。” 月楚也柔和地舒展眉眼,既然两人都这么熟了,再傻速多傻速多的叫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他问:“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我叫月楚,很高兴认识你。” 方天只觉得一颗心都砰嗵砰嗵地跳了起来,黑色的大门流光溢彩,照亮了无边的虚无黑暗。 “方天,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月楚吗? 方天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只觉得这名字好听极了。 姓方吗? 月楚若有所思,艳色的嘴角轻轻翘起,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他笑意盈盈地盯着这未知的神秘来客,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午夜,小紫喝得醉醺醺地往公寓里走。 身上的亮片短裙刚刚盖住臀部,紧紧地裹在她身上,露出姣好的身材。雪白的腿上蹬着足足又十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拎着手中同款的亮片小背包。 似乎有些不适,她赶紧扶住路边的树开始吐。 太过难受的她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有个黑影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手中的刀在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黑影见她停下,便悄无声息地上前,高举起尖刀正准备刺下。 “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小紫惊恐地挥舞着四肢,只感觉一股大力拽住她的长发将她拖在了半空。 头皮几乎要被扯烂的痛楚让她涕泪横流,嘶哑着被烟酒熏过的嗓子大声喊着救命。 黑影惊呆了,眼睛珠子瞪得老大,踉跄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明明这里除了他再无别人,小紫却像是被谁抓着长发提了起来,两只脚胡乱地蹬着,金色的高跟鞋掉落在一旁。 很快,小紫的左手被一把扯了下来,鲜红的血从断臂处飚了出来,喷了黑影一身,吓得他手中的刀子都掉在了地上。 银色的刀片落上鲜红的血珠,在暗夜里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月楚循着声音赶过来,就见到了眼前这神奇的一幕,还没来得及出手,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两兄弟,一人一拳打在了虚空处,将小紫解救下来,一人直接将黑影压倒在地。 他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正常人会从三层楼高的房顶上跳下来吗? 不过不管如何,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被搞定了。 “喂,110吗?这里发生了歹徒行凶的案子,请尽快派人过来,地址是……” 挂断手机,月楚轻笑着给方天发了条信息:“你派来的人,还不错。” 正看着曾经的男神被三个女孩子暴打并将视频传到网上的方天这才露出一抹微笑。 “你用得着就好。” 第76章 月楚正在在网上谢家的信息,作为一个普通人,想要调查豪门贵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只能利用互联网这种工具企图窥探一角。 然而所有的信息都显示谢家只有一个继承人,正是谢明宇。谢明宇是独生子,身体很好,没听说过有什么怪病。 不过月楚对这个信息的真实度并不看好,毕竟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谢家肯定不允许摆放在台面上。 他微微皱起眉,只觉得在举步维艰。没钱没势,在这个世界他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再加上法治社会的限制,总不能冲进谢家拿木仓抵住谢家家主的头把谢唯给找出来。 估计人救出来了,他也得被奖赏一副银手镯外加十年包吃包住的服务。 最让他奇怪的是,按照设定,他应该很容易就遇到谢唯,以触发剧情,可是这一次却迟迟见不到男主角的影子。 算了,还是再等等。 月楚暂时还想不到办法,只得将事情放到一边,先处理工作的事。 普通人的工作可真难做啊,他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开始填写履历表。 他的直播平台最近在严打,还要重新填写信息,麻烦得不行。 看着自己怎么都调不好的证件照,月楚目光一动,轻笑着拿起手机。 “在吗?求帮个忙。” 方天正无聊地巡视着他的世界,刚开始自己亲手建立起的方世界还让他觉得颇为有趣,那些人费尽心机在里面苦苦求生的样子算是能够取悦到他。 可是时间长了就没劲了,到现在他甚至连普通巡视都从几天一次改为了两三个月一次。 漆黑的大门屹立在一片空渺的虚无之中,宛如活物般流动的黑暗中时不时地闪现出各种惊悚血腥的画面,正是方天创造的一个个小世界。 就在这片冰冷寂然的暗色中,清脆的铃声叮了一下,打破了无声的安静,让整个虚无都变得鲜活起来。 手机飘了起来,方天兴致勃勃地看着月楚给他发来的信息,飞快地回复着。 “有什么事尽管说。” 月楚慢悠悠着喝着自己新打的豆浆,浓浓的豆味清香扑鼻,带着温暖的热意卷入胃中,让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印着黄色柠檬的瓷杯被从窗户里透出的日光照亮,散发着清晨爽朗轻柔的气息,配上自己煎的酥脆薄饼,拉开了一日的序幕。 他把自己的证件照发了过去,附带上了平台的要求:“我不太会修图,能帮我把照片P成要求的格式吗?” 方天点开照片,那是一张蓝底的证件照。 里面的男人乌发柔软、皮肤白皙,清澈如水的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宛如星光坠落入平静的长河,天水辉映,璀璨无比。 男人的唇很薄,却红润优美,没有半分刻薄之感,反而因为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微笑。 雪白的衬衫扣上了最上面的扣子,搭配着深色领带,让那修长的脖颈宛如天鹅之颈,显得愈发充满禁谷欠之美。 方天呆愣许久,只觉得心脏仿佛被击中一般,灵魂中都传来一股颤栗,无声地咆哮着,想要冲破枷锁的禁锢。 他恍然摇了摇头,整个门都微微震动,引发了方世界的一阵颤抖。 片刻后才镇定心神,压下那莫名而来的澎湃情绪。 他有些无奈,一张证件照还把美颜滤镜大眼瘦脸开到最大,没想到月楚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说句实话,这张P图还真是长到了他的心坎上,完全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犹豫了一下,方天还是委婉地提醒:“证件照这样能行吗?” 月楚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仔细看了看自己新拍的证件照,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天无法,只得先帮他把格式修改好,发给了他。 月楚满意地看着照片,飞快地上传好,总算把信息表提交了上去。 “这两天你还好?” 月楚随口关心了一句。 方天心里暖暖的,知道月楚是担心他。 “还好,只怪自己眼瞎,识人不清。” 月楚摇晃着椅子,在灯光的照耀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还好,傻速多这时候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没关系,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以后总会碰上对的人。” 方天点点头,然而很快注意点就偏了:“你也遇到过人渣?” 月楚无语,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傻速多吗?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他倒是没遇到过人渣,就是把别人给渣了。 “没有,我可不像你这么傻。” 方天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高兴起来,赶紧压下心头的愉悦,一本正经地继续聊天。 只是门上的九龙花纹却宛如活了一般,甩着鳞片厚重的尾巴欢快游吟,发出令方世界震撼的龙啸。 月楚又说:“对了,我这边歹徒已经被抓到了,双龙兄弟可以回去了。” 而且双龙兄弟此时手里恐怕还抓的有人,看样子是要带到方天面前才能处理。 月楚浓淡相宜的眉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染上一层金边,脸上的笑意显得意味深长。 方天同意了,他自己都不愿意整天被人跟着,自然也能理解月楚的心情。 正好他得到大小龙的汇报,说是抓了个胆敢跟随月楚的恶鬼。想到这,方天脸色冰冷如霜,门上的幽蓝之光都透出一股杀气。 早在认识月楚之初,为了保护这位能够分享心事的网友,他便在月楚身上下了咒,让任何鬼怪都不得近其身,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不长眼的家伙凑上去。 看来,他的咒令太久没有现世,少了许多威慑力。 “好了,不聊了。我还有工作,等会儿要出门。” 月楚今天的任务是去南路市的苍山森林冒险,那是传说中的自、、杀圣地,充满了神秘莫测的色彩。直播想要吸引流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是精挑细选了许久才挑中的地方。 方天叮嘱了几句,见手机不再响,才缓缓将自己陷入黑暗中。 好无聊,没有了月楚,他第一次觉得被封印在这里是多么冷清的一件事。 想到这,他忍不住心思一动。 月楚见过他的样貌,可他还没见过他的真人,当然,十级美颜的照片不算数,那照片估计P的妈都不认识。 越想,方天便越按捺不住,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抓过一般,痒得不行。 只看一眼,就看一眼,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朋友长什么样子,以免以后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都认不出来,那该是件多么忧伤的事。 而且月楚都见过他了,公平起见,总也该轮到他看一眼了。 月楚这么温柔,肯定不会介意。 再说他这也不算偷窥,最多是正大光明地悄悄看一眼。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方天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月楚的手机。 月楚正对着镜子换衣服,赤luo的上半身在每天的锻炼下总算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白皙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让人很想伸手去碰触,感受一下是不是如想象般柔软。 下半身深蓝色的牛仔裤松垮垮地挎在腰上,露出性感的人鱼线,一直延伸到里面,只恨裤子为什么把最美好的风景挡住。挺直的脊背线条优美,凹陷的腰窝劲瘦有力,臀部紧致,被牛仔布料包裹着。 月楚披上褂子,粉白色的手指一颗颗地将扣子系上,随意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觉得可以出发了。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突然炸了,一声脆响伴着几丝火花把月楚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渣渣,密密麻麻的全身蛛网般的裂纹。原本用来保护手机的外壳都被掀飞了,落在地上焦糊半边,散发出难闻的烟气。 月楚皱紧眉,等了一会儿,见手机没有再次出现爆、、炸现象才走过去。 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这款手机会发生爆、、炸自燃现象。 他有些无奈,刚准备出去工作手机就坏了也真是出师不利。得,还是赶紧再去买个手机,不然明天的直播都不用想了。 本来收入就不高,现在还屋漏偏逢夜雨,他第一次感受到为钱发愁的滋味。 月楚蹙眉,将手机扫进了垃圾桶,确认没有什么碎渣遗留在地上会扎住脚,才拿起银行卡放进钱包里出了门。 而另一边,黑色的九龙大门安安静静地屹立在虚无中,所有的蓝光都散尽,仿佛死了一般。 然而这种现象只持续了一会儿,大门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划破了黑白交织的缥缈雾气,一直贯穿过层层薄纱,疯狂地撞击着看不见的界限。 方世界瞬间大乱,正在历练的玩家全部被扔了出去。无数恶鬼战战巍巍地爬伏在地上,身形被挤压得不成样子,差点没魂飞魄散。 门的周围钻出来无数锁链,闪着金色的光芒将门死死捆住。写着各种字符的符咒呼啦呼啦地飘动着,钻出一个个如同小人儿般的字儿拿着细小的长剑猛然朝门撞去。 整个震动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平定下来,方天粗喘着气,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只觉得头晕目眩得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原来,我也这么渣吗?竟然见一个爱一个。 方天头疼地捂住脸,猩红的瞳孔里不断跳动着黑色的影子,心潮起伏中又带着对自我认知的怀疑。 他,对月楚一见钟情了。 第77章 “我见色起意。” “我没有。” “我见色起意?” “我没有!” 黑色的大门面前漂浮着一朵粉嫩的花,花瓣一片片被揪下,散落在虚无中消失不见,每一片都代表着方天纠结的心。 就在这时,得到命令的大小龙终于回来了,一同带回的还有恶鬼阿豪,正是月楚他们在鬼屋冒险后跟回公寓的那只。 阿豪宛如铁塔般的强壮身子在方天的面前却脆弱如同纸片,他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心思飞转地想着为自己开脱的办法。 大龙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大人,恶鬼阿豪已带到。” 方天这才停下揪扯花瓣的手,抬眼朝阿豪看去。 只是一眼便把阿豪骇得心惊胆战,只觉得就要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顾不得什么自尊就想求饶,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觉得浑身剧痛,瞬间被撕裂成碎片,吸入了漆黑的门中。 大小龙一惊,愈发恭敬地伏低身子,把自己当成哑巴、瞎子。 这动静惊动了门周围的金符,耀眼刺目的金光从天而降,打在黑门身上。 然而这样的剜心之痛对于方天来说却早已习惯,黑门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沉睡的黑龙们悠哉地打了个哈欠,算是对金符的回应。 随手收拾掉渣滓,方天突然抬眼看向大小龙。这些天大小龙与月楚朝夕相处,想必能知道不少消息。 他立刻来了兴致,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这几日你们见月楚,感觉他人如何?” 大小龙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此举是何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没注意。” 方天急躁地啧了一声,这两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蠢笨! 他换了个问法:“他好看吗?” 大龙摇头,小龙点头。 方天一见,又是怒了。 磨了磨牙,厉眼扫向大龙:“他哪里不好看了?你是不是眼瞎!” 然后又阴沉沉地瞥向小龙:“你觉得他好看,是不是有非分之想?!” 大龙小龙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六月里飘飞的鹅毛大雪就是他们内心的写照。 方天冷哼一声,只觉得派这两个讨厌鬼过去简直是他最近最后悔的事。 然而沉默片刻,他又忍不住问:“他过得怎么样?爱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平时多上哪去?” 问题如同机关木仓一样哒哒哒地扫向大小龙,只惊得他们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 大小龙低头偷偷交换了个眼色,心有灵犀地一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除了认真执行保护任务外,其他一切不知。 方天嫌弃极了,只恨自己手下全是一帮蠢货,然而内心深处却又涌起一丝愉悦,毕竟他可不想有谁比他先了解月楚。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人赶走,他盯着手机开始琢磨除了聊天,自己还能如何接近月楚。 翻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看到自己给月楚发过去的照片,他越看越不满意。 怎么就挑了这个身体的照片发过去?脸不够帅,个子不够高,哪哪都是毛病。 方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好好去仓库里翻翻自己储存的身体,看看哪个最英俊。 身体…… 想到这,方天骤然眼睛一亮,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近月楚了。 月楚从苍南森林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最近的乘车点也在三公里之外,所以他只能步行往回走。 暮色渐浓,身后的森林黑乎乎一片,不复白日的苍翠生机。沉默的飞鸟带着宛如鲜血般艳丽的夕阳凌空飞过,穿过浩瀚无边的森林,与晚霞一起消失在尽头。 终于从黄土路走到了灰色的水泥路上,就在蓝色的临时停车牌旁,一辆翠绿色的出租车恰好停在那里。 月楚感叹了一声自己的好运气,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一位年轻的司机转头看向他。明明看起来身子健壮,但皮肤和嘴唇却格外的冷白,透出一股病弱的死气。 然而司机的眼珠却黑得发亮,倒映着月楚的影子,仿佛要将他也拖入无边漆黑之中。 “火车东站,去不去?” 月楚弯下腰,礼貌地询问。 “请上车。” 司机的声音沙哑地像是卡带的收音机,磨得人耳朵发疼,但是态度却非常客气,让人心生好感。 这里打车很困难,月楚也没多想便背着包坐进了副驾驶。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温暖天气,车里却像是开足了冷气,猛地一下把他冻得打了个颤。 司机似乎注意到了他冷,手指在黑色皮子包裹的方向盘上轻点了两下,温度立刻上升到舒适。 月楚微微一愣,侧过头看向司机,目光略带探寻。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机注意到他的目光,僵硬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整个身子探到月楚这边。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近的月楚能闻见他身上宛如雪花般冰冷的气息,这时他才注意到车里和司机身上都没有常见的烟味,反而冷冽无比,犹如霜降。 不过……这个姿势也太近了,他想做什么? 月楚微蹙眉尖,一手挡住司机,发现手下的身体竟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类。 他心头一跳,淡淡地抬眼看向司机:“你做什么?” 就在说话间,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摸出背包里的水果刀,反手握住刀柄,只待一有异样便会划破这人的脖子。 司机,哦,不对,是附身到司机身上的方天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如雷。 他原本只是好意想为月楚系上安全带,却没想到这无意间地靠近让两人之间亲密无比。 月楚的脸就在他的脸侧,近的能够数清楚那纤长的睫毛,看见那清澈瞳孔里倒映出的影子。 血色充足的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声音宛如被风吹过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轻响,敲击着方天颤动的心扉。 他甚至闻到了月楚身上的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却一点点渗入他的心尖,让他宛如喝醉了酒一般,天旋地转,摸不着北。 更别提碰触到他身体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就连椭圆形的粉色指甲都恰到好处的动人。 方天咽了咽口水,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我想帮你系安全带。” 月楚冷淡地拒绝了,手下用力直接将他推回座位上,自己将安全带系好。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方天蔫蔫地坐回原位,恨自己手不够快。 然而看着月楚冷淡的态度,他又心跳加快。 此时的月楚跟他聊天时所认识的月楚完全不同,是不是意味着月楚对他也…… 方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光明了,嘴角勾起甜丝丝的一抹傻笑,悄悄地用余光瞥着月楚。 越看越喜欢,越看心里酒越像是喝了蜜一般,让他从眼睛里都溢出笑意。 月楚却是猛地一把抓住方向盘,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小货车,目光不满地看向方天。 这家伙是怎么开车的?路都不看,直直地往别的车上撞? 被瞪的方天只觉得那盈盈目光宛如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清冷又柔和地撞入他的灵魂,让他除了笑竟做不出别的表情。 月楚抿紧薄唇,眉尖染上一丝火气,这司机怕不是个傻子? 总算忍耐到了目的地,月楚拿出手机付了钱,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眉梢总是带着的温柔笑意都退散殆尽,只余一片冰冷。 一回头就见那司机舔着脸笑得格外无耻,捏住自己手腕的手还轻轻搓摸了两下。 月楚眼神一厉,转身拉上门。 车身剧烈动荡了一会儿,月楚这才优雅地下了车,脸上重新带上了温柔的笑容,宛如穿透透明云彩的金色暖阳,用耀眼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方天粗喘着气倒在座位上,嘴角、眼睛上都是被打的红痕,却笑得明媚夺目,犹如雨后润朗的天空,连眼睛都在发亮。 生气的月楚也好迷人! 他痴痴地摸了摸嘴上的伤,只觉得痛在他身、甜在他心。 月楚买好票,排着队从进站口往里面走。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机器上,他站上台子张开手臂,等待检查。 检查他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儿,穿着制服显得格外精神。见到他走上来立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小麦色的皮肤配上黑黝黝的眼睛,整个人显得爽朗无比。 月楚礼貌地回以微笑,然而很快笑容就微微有些凝滞,因为摸在他身上的手并没有像其他工作人员那样飞快地移开,而是略带了些按压地在他身上移动。 他蹙眉朝他看去,那人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露齿一笑,沙哑着声音让他转过去。 月楚皱了皱眉,因为检查的时间很短,终究没有发作。 他背上背包站在不远处观察着那人,见他之后便飞快而程序化地开始进行检查,脸色微暗。 怎么回事?今天他是踩了烂桃花吗,到处都碰到奇奇怪怪的人。 到了车上,他很快找到座位,把背包塞进了放置行李的台子上。 刚坐下没多久,一位剃着寸头的年轻男人走到他身边,笑容灿烂地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这是个两人位,高铁上的位置并不算拥挤,只要有心并不会碰到彼此。可是那个人的手臂和腿却死死地贴在他的身上,他往里面挪一点,那人便紧跟着挪动。 月楚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含警告地看向他,却见那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衅地反笑了回来。 这家伙…… 月楚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朝那人腿上一泼,滚烫的热水全部都浇在了他两腿之间的敏感部位。 那人呆滞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却没有月楚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或者狼狈不堪。 他很淡定地从包里拿出纸给自己擦了擦,笑容里充满了宠溺和讨好:“没关系,现在天气热,很快就干了。” 月楚的眼中闪过火花,手指握紧,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还真是欠揍啊。 第78章 月楚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目光投向列车窗外,眺望着远处的青山。 然而这份安静没能维持住一会儿,男人拿出一盒酸奶插好吸管,递到月楚面前,面上带着僵硬的笑意,讨好地说:“渴不渴?喝点酸奶。” 月楚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黑眸满是锐气地扫向男人非常自然地放在他大腿上的手。 这个家伙,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为止。 砰的一声响,火车上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月楚都是坐在警务室里跟乘警大眼瞪小眼。 因为男人一再解释两个人是朋友,刚刚只是开玩笑,最后月楚还是安然无恙地下了车。 顺着拥挤的人群朝外走去,他的余光瞄到男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漫天的火气化为沉寂,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出了车站,他没有立刻坐上地铁,而是沿着宽阔的马路左拐右拐,往小巷子里走去。 男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即使月楚绕得弯子再多,他都能轻易追上。 直到一个拐角,男人发现人竟然不见了,忍不住蹙起浓眉,焦急地朝周围看去。 然而他刚刚转过身就迎来了再次的一记重拳,这次没有人拦着,月楚终于可以痛快地出一口气。 男人不敢反抗,只得捂着脸,蜷缩在地上任他拳打脚踢。 月楚打够了,这才抓着他的衣领将他半拎起来,墨色的眼睛充斥着深沉冷漠的警告,犀利的目光几乎要划破男人的皮肤,刺入他的骨血里。 “以后再敢这么骚扰别人,我就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男人目光紧盯着月楚,听了这话赶紧点了点头,只是这认真的模样却配上了白痴的笑容,不仅没有让月楚消气,反而令他愈发不爽。 就好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他猛然放开男人的衣领,只觉得跟这种蠢货计较简直是浪费时间。 最后给了男人一脚,月楚优雅地整了整头发,便飘然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男人低声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 他大张开手臂,愉快地眯起眼睛,看向蔚蓝无云的天空,声音轻快地说:“没有别人,就只有你啊。” 月楚回到家公寓,只觉得今天遇到的神经病比以往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果然手机出问题时就应该知道这两天不宜出行,否则也不会这么倒霉。 等他上到三楼却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帮助过的母子。 看见可爱的男孩,他总算露出一抹轻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将一颗金色的种子放到了月楚的手里。那种子颗粒饱满,浑身裹着金箔,即使在昏暗的灯光里也泛着耀眼的光芒。 小男孩抬起脸看向他,紧了紧手里的皮球,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大哥哥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跟爸爸妈妈要走了。” 月楚目光微闪,并没有多问,而是认真地收下小男孩的金种子,又给了他一把奶糖。 “有缘再见,以后也要照顾好爸爸妈妈。” 小男孩点了点头,开心地露出豁了的牙,深深地对月楚鞠了个躬,才牵着妈妈的手、抱住手中的球消失在楼梯拐角。 月楚静静地目送他们立刻,手指轻轻抚过金种子光滑的表面,黑白分明的眼睛中荡漾出柔和的笑意。 也算是幸福的一家人了。 就在他准备开门进屋之时,却见凤璇捂着手臂从楼梯上慢慢走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楚立刻大步上前,紧皱着眉头看向她的手臂,只见上面竟有刺伤的痕迹。 他冷下脸:“我送你去医院。” 凤璇没想到会见到他,她明明算着时间在月楚没回来的时候去做那些事,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被抓了个正着。 想到这,她心中一阵乱跳,两只眼睛慌乱不已,不敢正对月楚的目光。 她背过身,不让月楚细看自己的伤势。 月楚静静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遮掩。 还好,伤势不算很严重,只是轻微的皮外伤,但这样的伤势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还是令人无比担忧。 他缓下声音,柔声说:“我不问你为何受伤,但你现在必须跟我一起去医院把伤势处理一下。看着你这样,哥哥会心疼的。” 凤璇微微一愣,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眨动着,只觉得一股酸涩袭上心头。 人都是这样,无人关心时总是格外坚强,可一旦有人询问便瞬间变得柔弱无比。 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独自扛下一切,然而面对月楚关怀的眼神却心中酸涩,眼泪忍不住想要夺眶而出。 像小时候无数次幻想那样,她委屈地投入到月楚的怀抱里,消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却咬紧下唇把所有的呜咽都咽到了肚子里。 月楚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这个瘦小的女孩承受了人世间太多的酸楚疼痛,瘦小的身躯早已疲惫不堪。可她总是沉默而坚强,宁愿独自在角落里舔伤,也不愿意依靠别人。 他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哥哥在,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直到把凤璇哄得平静下来,月楚才带着她去了医院。 等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圆月当空,清辉洒满大地,温柔的夜风轻轻吹拂,道路两边的树散布着棉花一样的白色飞絮。 夜灯下,几只飞蛾呼扇着单薄的翅膀围着明亮的灯光旋转,偶尔路过的车呼啸而去。 月楚同凤璇并排在街上走着,高大的身躯为娇小可人的凤璇遮挡了大部分风吹。 他什么都没有问,但是温暖的怀抱和坚实的臂膀却向柔弱的女孩表明了态度。 凤璇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哥哥的外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香味,但光是闻着就让她安心。 她眸光闪烁,只觉得心口仿佛泡进了蜜罐里,甜得让她鼻头发酸,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 她舔了一下泪水,却发现不是咸的而是甜的,一下子便笑开了。 直到脸上的泪水风干,她才抬起头看向月楚俊美的侧脸,漂亮的大眼睛一如最初月楚所见时一样澄澈。 “哥哥,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讨厌我吗?” 月楚低头看向少女,少女的并不算太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献祭一般的一往无前,却也宛如即将投身烈火的飞蛾,绝望地找不到一丝希望。 他认真地盯着凤璇黑亮的眼睛:“我不会讨厌你,但我会问你原因、帮你改正。” 紧紧地握住凤璇冰冷的小手,月楚的眼睛平静如海,广阔地能够包容一切:“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凤璇勾起嘴角,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软弱,可是面对那双盛满关心的眼睛,委屈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因为我恨他们,他们都是魔鬼,都是人渣!” 月楚皱紧眉头,目光燃上怒火,沉声问:“他们欺负你了?!” 凤璇流着泪点了点头,二十几年了,她的委屈从来无人诉说,她的痛苦从来没人看到,直到此时,她才能够跟平常小女孩一样,对着哥哥诉说自己的悲伤。 月楚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少女单薄的脊背,声音里透出沉稳的维护:“别怕,哥哥帮你,定要让他们好看。” 凤璇紧紧地抓住月楚的衬衣,放声大哭起来,只觉得所有的痛楚难过都在这个怀抱里化为乌有。 月楚心疼极了,女孩已经够苦了,可命运总是不愿意放过她。 好半晌,凤璇才微微平静下来,抬起小脸对他一笑,声音又恢复了软甜:“谢谢哥哥,我好开心。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把他们都赶走了,以后他们再也欺负不到我了。” 月楚不太放心地捧着她的脸,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勉强把这件事放下。 他细细叮嘱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会帮你解决所有问题,而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 凤璇甜笑着点点头,依恋地靠在月楚怀里,尤带笑意的眼睛深处藏着漆黑的雾气,却又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深陷下去。 将女孩哄睡后,月楚才回到房间,随意洗了个澡便躺在了床上。 夜色愈发深沉了,连天上的星光都隐匿到了黑暗之中,万籁俱寂之中唯有白纱的窗帘微微飘动,晃动出柔软的弧度。 月楚睡着了,美丽的睡颜在夜色浓郁中格外迷人,仿佛是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一般。 就在这时,他的被子悄无声息地掀起了一角。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滑了进去,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微微皱眉,不适地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然而这个姿势却更方便了那东西的动作,从背后将他团团包围住,发出无声的满足喟叹。 我不是想占便宜,只是想替他暖暖被窝。 一夜无梦。 月楚今天精神格外的好,昨天忙碌到半夜,本以为今天醒来身体会有些吃不消,却没想到整个人像打了鸡血般神采奕奕。 心情颇好的他总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两天的网友,眼睛微动,嘴角轻翘,趁着晨光熹微,拿起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直接发给方天,又打上字:“早上好,要来一杯热可可吗?” 天还没亮,便心虚地跑回方世界的方天就接到了这么个暴击,只觉得心脏都有点支撑不住,快要把结实的门板都给撞破了。 太过起伏的心绪被封印鉴定为高度危险,不断地亮着金光,企图将他死死困住。 金色的锁链在漆黑的九龙门上缓缓爬动,宛如灼伤般,不断地发出滋滋的声音。门板上满是条状的伤痕,又在方天强悍的自愈能力下不断恢复愈合。 方天仿佛没有知觉般,呼吸不畅地看着放大的照片。 照片里的月楚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大概是因为起得太早,衬衫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严,松散地撩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他面带微笑,透出一股刚睡醒的慵懒,右手举着白色的瓷杯,半遮住俊美的脸。 阳光从斜方的窗户照射进来,让他乌黑的头发染上一层金色的光亮,蓬松又随意地搭在脸侧。 方天深呼吸,再次深呼吸,重复数次,才颤抖地打出几个失魂的字儿:“这热可可真好看。” 月楚挑眉,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方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补救:“不,我是说这人真好喝。” 月楚轻笑出声,轻轻尝了一口自己刚泡的热可可,确实很好喝。 方天懊恼极了,脸红耳赤地再次补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热可可很好。” 啊啊啊啊! 方天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果然,真人上阵不如用替身,替身的时候他脸皮贼厚。 不对,是替身的时候他格外聪慧。 月楚没有计较,而是顺势说道:“嗯,这是我自己泡的,以后有机会请你也尝尝。” 方天眼睛一亮,和月楚坐在一起喝咖啡,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他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已经开始搭配自己那天要穿的衣服了。 月楚又随口跟他聊了两句,便单刀直入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必须可以啊! 终于能有机会在月楚面前大显身手,方天兴奋得两只眼睛都冒光了。 他摩拳擦掌、蠢蠢谷欠动,务必要将自己的能力、魅力、实力全部展现出来。 月楚:“能帮我查查城南谢家吗?越是隐秘的事越好。” 这对方天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只是…… “你不会是看上城南谢家那个病秧子了?” 月楚差点被气笑了,无奈地说:“当然不是,相反,我跟他们家有仇。” 第79章 方天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天便把查到的一手资料发给了月楚。 月楚正在学做蛋糕,听见手机响了,便将烤箱设定好时间,擦了擦手走到桌子前拿起来查看。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谢家确实藏有秘密,但这个秘密跟系统所给的世界设定完全不同。 谢明宇身患怪病,需要隔一段时间与骨肉至亲进行换血才能维持生命。然而换血的对象不是他以为的谢唯,而是谢明宇的妹妹。她没有名字,谢父谢母没给她起名字,也没有人需要叫她的名字。 谢明宇的妹妹从小被养在大宅里,不见外人。为了避免可能暴露的危险,谢家将她打扮成男孩,作为谢明宇的影子,这样即使有人问起也能用看错了来敷衍过去。 然而这是个人,不是个工具。长大的谢小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悄无声息地策划了逃跑。 可惜谢家对她严防死盯,逃跑计划很快便以失败告终。 但就在一年前,谢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大宅里突然燃起古怪大火,火势凶猛,蔓延速度奇快。即使奋力扑救,却还是将一半的房子都烧毁了。 许多当天在宅子里工作的佣人都没能逃出来,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而谢小妹也在那天消失得无影无踪,既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也没有发现她外逃的痕迹。 谢家搜寻无果,最终只得放弃,将这个秘密掩埋在焦土之中。 没有了谢小妹的鲜血供应,谢明宇的状况很快恶化了起来。 谢父见儿子已然无法继承家业,立刻便将外面的私生子接进家门,开始着手培养。 而颜面扫地的谢母则不甘放弃,想尽办法地骗了三个女人进门,为谢明宇培养下一个血包。但十个月的时间显然难熬,她只能暂时用自己的血稳住谢明宇的病情。 月楚紧锁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发出哒哒的敲击声。 难怪他总觉得设定很是违和,原来问题竟出在这里。 首先,他一直奇怪的是谢唯的名字,“唯”这个字并不适合一个只作为工具人一样存在的孩子,相反它更多寄托着父母对子女的爱。 再有,就是谢唯和谢明宇的年龄相差不大,为什么谢父非要苦苦保留一个患病的孩子,而不是去培养另一个健康的孩子? 如果说是因为爱就太可笑了,谢父这种大家族的领导者肯定是将家族利益放在最前。 现在倒是有些明了了,因为那是个女孩,在传统观念里不能继承家业的孩子,所以才会作为谢明宇的供养者而存在。 那么谢唯是谁?是谢小妹女扮男装吗? 月楚陷入深思。 这时手机又响了,方天发过信息来:“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明天我就帮你把谢家处理掉。” 月楚轻挑眉梢,这口气,还真是大啊。 他又有些好笑,这种“天凉王破”的霸总台词也亏得方天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不过想想方天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而另一边,因为恶念翻滚,方天身上的锁链愈发绞紧,金符不断旋转,将其死死困住。 “不用了,仇自然要自己报才有意义,谢谢你。” 方天心情立变,刚刚还波涛汹涌的恶浪平缓下来,立刻如雨后彩虹般热烈明媚。 反正月楚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只要回答“好”就行了。 “好,都依你,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月楚嘴角轻勾,这是自然。 方天此时还在方世界里,心中对月楚的想念宛如奔腾的洪水,瞬间淹没所有心田。 他没办法假装平静,因为对于月楚,他想从乌色的发丝占有到粉色的指尖。在他贫瘠的心间,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玫瑰。 “你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不能长时间脱离方世界,他真恨不得每一天都躲在角落,贪婪地观察着月楚。 月楚回身看了一眼已经做好的摆放在桌子上的奶油蛋糕,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得甜甜的奶油仿佛融入了心口。 随手自拍一张发了过去,他将手指上的白色奶油舔干净,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才开始回复。 “我在做蛋糕,很甜。” 方天将照片放大到极致,里面的青年修长而优美,眼神清澈自然,像是山涧流水,带着不惹尘埃的纯粹。 嘴角旁边沾了些许白色的奶油,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舔去,尝尝味道是不是如他说的那般香甜。 他嘴角轻笑,不是那会夺目耀眼的光亮,却如同黎明时分的柔光,安静地、温暖地照亮了整个房间,将别人轻轻包裹在那片光辉里。 似乎是为了让他看清蛋糕的样子,他还将手中的蛋糕举到镜头前。贴着黄色糯米纸的杯子蛋糕上层铺着厚厚的奶油,奶油上还撒着五颜六色的糖霜。 握住蛋糕纸的雪白手指上同样沾了些奶油,让那粉白色的指甲愈发甜蜜诱人。方天只觉得牙尖发痒,恨不得咬上一口,又舍不得地想要轻舔。 他心跳加快,气血上涌,门上的九龙不断地翻滚,发出如雷声般的低啸。 方世界再次如临大敌,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没办法,次数太多,就算是玻璃心也习惯了。 只有金符还按照程序尽职尽责地不断地打压着方天,只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消耗,它的光芒也不如最开始那样鲜亮了。 方天动了动喉咙,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汗,手指哆嗦了半天,才回复:“看上去就不错,我真想尝尝。” 月楚轻笑,这才倒是比上回镇定多了。 “可以啊,我给你留两个,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吃饭。” 也算是感谢方天为他提供的信息。 方天心脏猛然一跳,要……要见面了吗? 他心潮腾涌,只觉得平静的心湖泛起滔天巨浪,敲击在百米的崖壁上,激荡出漫天雪色浪花。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袋,仿佛猛灌了一瓶高度数的白酒,头晕眼花,整个人都飘忽起来。 他勉强捡起自己的“绅士风度”:“看你的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月楚也没跟他客气,他的时间确实要紧张一些,毕竟打工人可没那么多自由。 “那就后天晚上,等具体时间地点定下来我再给你发信息。” “好。” 既然知道了谢家的秘密,那么月楚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跟方天多啰嗦了。 “谢谢你,能交到你这样可靠的朋友我很开心。” 方天被夸得心花怒放,尤其是这话还是从月楚的嘴里说出来,简直让他难以抵抗。 黑色厚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震得整个方世界都颤了两下。 “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月楚发了个笑脸,结束对话。 他抬眼看向窗外,太阳已经爬上了天空的高出,透过淡淡的云层为打的蒙上了一层柔美的暖色。不远处翠绿的大树染上了一层金色,随着轻柔的风微微摆动。 微微眯起眼睛,他站在窗口,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让人只觉得胸腔都变得清新无比。 美好的一天,要从相遇开始。 而另一边的方天却没有他这样的悠闲,虽然还有两天的时间,但他已经开始为第一次见面做准备了。 正在方世界里追着要把玩家的头剪掉的“村口托尼”被召唤了回来,呆滞地开合着手中的大剪刀,听着老大要求他剪一个最时尚最适合他的发型。 托尼很懵:他只会剪头,不会剪头发啊!! “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您看看玫瑰花瓣够不够。” 大小龙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他们被方天急吼吼地找过来还以为又有重大任务,却没想到竟是让他们去摘最新鲜最艳丽的玫瑰花。 摘花也就算了,但等他们把花瓣扯下来全部扔进澡池子里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方天,他们老大,方世界的“神”,阴阳两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竟然要泡花瓣澡。 画面太美,他们真的难以直视! 方天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嫌弃地看着自己上次选中的身体,勉强忍耐着泡在花瓣水里。 一边泡澡,一边还在挑选着恶鬼们为他设计的造型。 要求不多,就一定要帅,一定要迷住月楚! 恶鬼们被这个吹毛求疵且心情不好就会要命的“顾客上帝”给折磨的死去活来,真恨不得回到原本的小世界里跟玩家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愿意来这里伺候花孔雀开屏的大佬。 谈什么恋爱,神经病啊! 咖啡厅 月楚结完账,朝咖啡厅门口走去,故意一个侧身撞上了推门而入的一贵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主母方婉。 当然,能偶遇方婉也多亏方天的一手消息。 月楚歉意极了,赶紧道歉:“抱歉,是我不小心,还请您不要介意。” 方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却保持良好的教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下次小心”。 月楚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向她,却在看到的第一眼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这奇怪的样子让方婉微微皱眉,却没有多问什么。倒是跟她一起来的好友卢曦,好奇地拦住月楚。 “怎么这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见我们会一脸惊恐的人。” 月楚紧蹙眉头,目光上下打量方婉一番,似有疑虑。 听到卢曦发问,他飞快地移开目光:“夫人若是认识的有高僧道士,还是尽快请他们去家中一趟。” 说完,便匆匆离去,没有任何纠缠的意思。 卢曦莫名其妙地看着月楚离去,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方婉:“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方婉冷笑一声,微微上扬的细长凤眸里闪过厌恶,这样装神弄鬼的人她见得多了,想糊弄她这点段位还不够。 第80章 等方婉从美容院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谢舟也就是谢家家主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这里,天天跑到小情人的温柔乡里泡着,根本就乐不思蜀。 没有了这根定海神针,整个别墅都有些人心涣散,宛如一盘散沙,聚不起来。 方婉冷笑,她自然知道那些人的心思。整个谢家哪个不是扒高踩低,见她儿子失势,便动了旁的心思。 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只要能控制住谢明宇的病情,什么私生子、什么小情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是可怜她苦命的儿子,竟要受此大罪。 想到这,方婉鲜红的指甲刺入手心,美丽傲慢的脸上闪过恨意。若不是那个死丫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的明宇又怎么会……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原本响亮的脚步声都被吞噬掉了,方婉的身影像幽灵般飘向二楼。 然而她雪白的小羊皮高跟鞋刚刚踩上最顶层的阶梯,就听见黑暗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吸食。 她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日里那年轻人看向她时震惊又防备的样子。 方婉微微紧抿涂抹着艳丽口红的嘴唇,捏紧手中的限量版皮包,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糟糕的想法都赶出脑海,只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 借着墙上暖黄色的灯光,她大步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然而映入眼前的一幕让她魂飞魄散,却只能紧紧地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的儿子,她的宝贝,竟宛如怪物一样四肢撑地,贪婪地趴伏在一个佣人的身上,吸食着她的鲜血。 见她到来,竟也不害怕,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大而无神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似乎知道她没有威胁,又饥渴地趴了回去。 方婉手中的包掉落在地毯上,连一声轻响都没有,唯一的声音就是她儿子喉咙里发出的满足喟叹。 她跌跌撞撞地扶住墙壁,保养得格外年轻的脸上是扭曲的恐惧,饱满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连呼气声都不敢发出。 无力地扶了扶额头,方婉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抓住儿子,不顾他的反抗将他推进了附近的房间里。 看着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少女,方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满是平静和狠戾。 …… 月楚正在转动手中的魔方,他的速度不快,但原本混乱的花色却逐渐归整。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他这才把拼好的魔方放在桌子上,拿着钱包出了门。 今天是他跟方天见面的日子,虽然已经见过照片,但还是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真人会是什么样。 想到那言语中透出的笨笨样子,月楚有些好笑地点了点侧脸,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华灯初上,夜晚的风也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凉爽,而是变得微微有些燥热。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得一切都迷迷蒙蒙起来,道路两侧的绿树举着高大的树冠,在风的吹拂下送来清凉的香气。 “这位道友,请留步。” 月楚怎么也没想到他前两天才做完的戏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微微眯起眼睛,他轻笑着看向站在面前的清秀男子。 男子的头发有些枯黄,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不太健康的颜色,棕色的眼睛温和又清灵,方方的脸上还有这一片未刮干净的胡渣。 他个子很高,站得笔直,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色短袖衬衫,牛仔裤有些松垮,只能用一条棕色的皮带系紧。 脚上似乎还穿着最新款的AJ,但大概是去的地方不够干净,鞋的边沿沾满了黄色的泥。 月楚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桃木剑,若有所思。 笑意从他的嘴角荡漾开来,目光浅浅地看向男子,那股温柔和善意让原本紧张的黄嵩微微放松了些。 月楚:“您好,不知有何事?” 黄嵩细细查看了一遍月楚的面相,只觉得像是远山含雾,朦朦胧胧地根本就看不清楚。唯一让他颇有把握的便是那眉心的一点黑气,代表着这人最近被鬼缠上了。 不过奇怪的是,正常人被鬼缠上总是倒霉连连、夜不能寐,因此精神状态非常差。可是这人却精神奕奕、白里透红,让他又有些把握不住。 不过秉着以防万一的原则,黄嵩还是认真解释:“请勿怪罪,我是长方道观的一名在籍道士,刚刚偶遇道友,发现您身上有股黑气,或是有鬼缠身。” “现在还不是太严重,但长此以往,怕是有碍健康,便斗胆将您拦下。” 月楚轻笑点头,鬼缠身,还真是有可能。 “多谢道长,不知我该如何是好?” 黄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好的符纸,这本是师父送给他驱鬼用的,但这次出门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正好送给眼前之人,倒也是大善。 “请贴身戴好,若是再遇那鬼怪,定能让他魂飞魄散。” 月楚接过,见那符纸底色橙黄,花纹繁复,看不出写什么字,用复杂的手法折成了三角形,倒也像模像样。 他轻声道谢,十分知趣:“多谢道长,不知价格多少?” 黄嵩挠了挠头,这价格要是正经算来可就贵了,但因为是他主动给出,倒也没必要如此计较。 “我随便抽一张便可,不过若是鬼怪消除,还请道友随便到哪个慈善机构捐款一千,可否?” 一千…… 月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拿出钱包让黄嵩抽了一张百元,便盈盈一笑同他道别。 穷鬼今天又破财了。 他算是发现,从到了这个世界就没一天舒心日子过,这真的不是系统的报复吗? 现在他才明白“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句话半点都没作假,没钱真是件痛苦的事。 捏着手中的符纸,在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扔了进去。 月楚不是不信,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已经进了垃圾桶的黄符却悄然飘了出来,自觉地又钻进了他的口袋里。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月楚破费地选择了一家顶楼餐厅,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非常美丽。 他已经是提前到了,却没想到方天竟然到的比他还早。 打量了一番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月楚眼角笑意灿烂,宛如揉碎的星光坠入湖水。 方天专门做了发型,头发被吹得到两边,用发胶固定住。身上的西服似乎被熨烫过,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挺直。最重要的是他还戴了个领结,衬着白衬衫显得格外正式。 月楚笑道:“很帅,比照片上还帅。” 方天心花怒放,然而脸上的表情却紧紧绷住,半分笑意都不敢露。 他略显冷淡地点点头,上前伸出手握住月楚的手晃了晃,“你也是,很高兴见到你。” 这个握手很短暂,几乎是刚一接触,方天便飞快地收回手,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 直到走回座椅边,才伸出手替月楚拉开椅子。 月楚也不在意,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便直接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竟有几分沉默。 月楚看了看菜单,放到方天面前,“先点菜,等会儿我们可以边吃边说。” 方天僵硬地盯着桌面,似乎在研究上面的花纹,听到月楚发话,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你点,我吃什么都可以。” 月楚笑意轻动,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便把菜点好了。 他看向方天,见对方身形僵硬地挺得笔直,目光始终不抬,仿佛桌面比人好看一百倍一般,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可跟网上的他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其实我还挺紧张的。虽然在网上聊了这么久,但还是会担心你见到我时会感到失望。” 方天猛然一抬头,认真地看向他,眉宇间都凝结出一股慎重,沉声道:“不会,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失望。” 月楚笑了,手指在倒有柠檬水的杯子上轻敲了两下,眼睛犹如星光闪耀。 他故意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看来我们不会见光死,对吗?” 方天赶紧点了点头,刚才的那点拘谨也不见了,只是脸色依旧一本正经到严肃,看上去有些傲慢不好靠近。 月楚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方天面前。 盒子被精心包装过,淡蓝色的纸盒上印着几片漂亮的樱花,粉色的丝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这是我新做的蛋糕,希望你能喜欢。” 方天赶紧站起身,双手接过蛋糕,仿佛捧着的不是一盒小小的糕点,而是封国大印一般。 他屏住呼吸,目光凝聚,手指僵硬到发白,小心翼翼地掩饰住那一丝颤抖,将蛋糕郑重地收好。 “谢谢,我非常喜欢。”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地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盒,递给月楚。 轻咳两声,他有些紧张地捏住手指,目光包含期待地看向月楚:“这是我准备的礼物。” 月楚挑眉,接过来正准备收起来,毕竟当着别人的面打开礼物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可是他刚放到一边,就见方天目光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精神气。 还真是…… 月楚无奈,只得拿着小小的锦盒,询问地看向方天:“介不介意我现在就打开看看?” 方天眼睛一亮,紧张和兴奋交织闪烁,片刻后才矜持地维持住表情,淡淡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形的红色锦盒拿在手里有几分重量,天鹅绒的质地摸起来柔软又华贵。 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颗蓝宝石戒指,硕大的宝石璀璨夺目,几乎要晃花人眼。 无语地猛然将盒子盖上,月楚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对面一脸紧张等待审判的方天。 果然,这家伙除了这点花样便再没其他了。 月楚:“很好看,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方天赶紧解释:“我送戒指没……没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跟你很配。” 月楚轻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珠宝太过贵重……” 方天却觉得一点都不贵重,比起月楚送他的蛋糕,一块宝石完全不足以显示他的诚意。 他认真地看着月楚的眼睛:“请你务必要收下。” 月楚为难地皱起眉,却又不忍心拒绝方天。 他犹豫片刻,还是收了下来,笑着拿出手机:“要不要拍张照,见证一下我们的友谊。” 方天眼睛光彩无限,宛如霞光穿透层层云雾,将整个暗色的大地都镶上金边。 他呼吸加快,心跳爆表:月楚这是要将他公布到朋友圈吗? 月楚坐到他身边,将蛋糕和宝石戒指放在两人面前,微笑地拍下了两人的合照。 他笑得一脸温柔灿烂,而方天却僵硬地宛如蜡像。 他打开相册让方天看看:“怎么样,拍得还可以吗?” 方天已经由于CPU过度转动而冒烟了,只能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 见他没有意见,月楚便直接当着他的面发了朋友圈:“和要好的朋友见面,感谢大帅哥送的礼物,我很开心。” 发完,他转头笑看方天:“记得给我点赞。” 方天……方天不小心脱离了身体,又赶快钻了进去。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一天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刺激。 第81章 “谢谢你送我回来。” 月楚解开安全带,对方天柔声道谢:“今天有些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到时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方天点头,面色平静地目送月楚下车,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后,才猛然向后一倒,宛如心脏病突发般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 太过兴奋的后果,就是不小心又脱离了身体,原本鲜活的皮囊瞬间恢复死气,硬邦邦地从座位上滑下去。 怕被还没走远的月楚看见,他赶紧穿好自己的皮,脸上的笑意宛如喝醉了酒一般,又呆又傻,原本漆黑如点墨的眼瞳也像是放进了万花筒,炸出无数色彩。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平静,看向自己被灼伤的手,脸色微微发冷。 是谁,竟然敢在背后作妖。 他捏着不断扭动身体挣扎的黄符,不顾受伤的灼烧,一点点将其捏碎,幽深的眼瞳里闪过刺骨的寒意。 不过,不管是谁,也不能从他身边把月楚抢走。 远方,正在吃烧烤的黄嵩猛然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按住腰间的桃木剑,只觉得心口发慌。 他给月楚的黄符被摧毁了,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强大鬼气,让他浑身战栗不已。 而在青烟袅袅的道观,一位白发苍苍、颇有些仙风道骨意味的道长亦脸色沉重地睁开眼睛,看着墙上挂着的祖师爷像,虔诚地上了香。 厉鬼出世,苍生不宁。 谢家 方婉请来了镇宝山的大师,然而大师仔细查看一番,却对她摇了摇头,表示屋里没有鬼怪,谢明宇也没有被鬼上身。 方婉根本就不信,若是没被鬼上身,她儿子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 大师眼含慈悲,只是轻轻摇头:“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莫要自欺欺人。” 可是方婉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她恭敬地将大师送走,回过身脸色却变得阴沉无比。 看着被绑在床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儿子,她一脸悲戚,却又很快振作起来。 既然大师救不了,那就找别人。 想起那次撞上的月楚,方婉心中有了主意。 “喂,帮我查一个人……” 月楚正在收拾东西,听见敲门便走了过去。 “小璇,忙完了?” 凤璇点点头,脸上因为运动而带了些微红,将手中提着的盒饭放在桌子上。 “路过时买的,哥哥最喜欢的炸猪排饭。” 月楚轻抱了女孩一下,眉眼间俱是温柔:“谢谢小璇,你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凤璇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去拿餐具。 月楚看着她忙碌的娇小身影,眼中微光浮动,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餐具开始摆放。 “你去洗洗手,再到冰箱里拿两盒酸奶,这些我来就好。” 凤璇乖乖地点点头,路经书桌时却无意间看到了被盖住一半的资料。 她如遭电击,呆滞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地看着白纸黑字记录的信息,只觉得呼吸都要上不来了。 哥哥在查谢家,为什么?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大大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泪来,一直以来被隐藏的伤疤仿佛被人用手撕开,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来。 “小璇?” 见她一直不动,月楚疑惑地走过来,见她看着桌子上的资料,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站在凤璇前面,将资料收拾起来,脸上略显失落:“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些……” 凤璇颤抖着嘴唇,想要问些什么,可是无数声音都堵在胸口,让她说不出来。 月楚犹豫地用手指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饱含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看到了哥哥的这一面,如果你无法接受……” 说到这,月楚深吸一口气,哀伤地侧过脸,却似乎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说出决绝的话来。 凤璇却是一愣,什……么? 月楚目光忧伤地凝视着她,轻轻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哥哥也希望自己在你心中一直都是那个光明干净的人,可是我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凤璇急了,赶紧抓住他的手,焦急地辩解:“哥哥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最好的人!” 月楚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然而苦涩却将他的笑意压住。他缓缓地抽回手,躲避开凤璇的目光,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我恨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凤璇愣住,火石电光间想通了什么,哥哥跟谢家…… 月楚也没有掩饰,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意:“我与谢家有仇,所以我会倾尽全力地报复他们。” 凤璇心脏骤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为好。麻木过后却是一阵狂喜,如果哥哥与她的目标一致…… 月楚难过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凄然犹如秋日被寒风吹黄的原野:“抱歉,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 凤璇一下子投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抓住背后的衬衫,因为激动和兴奋而湿润了眼睛。 没有失望,她只是……太开心了。 她抬头看向月楚,一字一顿地说:“不需要抱歉,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帮你。” 月楚眼睛微亮,似有犹疑地询问着她:真的吗? 凤璇灿笑着点点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放亮了。 月楚笑了,激动地将她紧抱在怀里,喃喃地说:“太好了……”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谢唯。 吃过饭,两兄妹正在聊天,就听门禁电话打过来说是有人找。 月楚轻轻挑眉,摸了摸凤璇的头,意味深长地说:“鱼儿上钩了。” 凤璇目光一顿,听出他话中之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这些年她疲于奔命,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付谢家,却没想到哥哥一出手便能动了方婉的心思。 月楚微笑地看向她:“要跟我一起去吗?” 凤璇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她真的太想看了,看着那一家人沦入地狱,大概才是对她最好的奖励。 月楚悠然点头,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阶,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方婉。 这位贵妇一如既往的美丽端庄,然而那充满傲慢的目光却完全没有认出,站在月楚身边的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即使心里有事求人,方婉的态度也依旧冷淡,精致如同模子刻出来一样的脸没有半分情绪。 月楚微笑着坐在她对面,细细观察她的面相一番,神色里有几分明了。 方婉捏紧手中的包,其实她并不相信这个年轻人能够像大师那样看透一切,但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自然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 月楚叹了口气,率先开口:“不知夫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方婉抿紧红艳的嘴唇,此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但她还是压抑着怒火,脸色暗淡地说:“上次大师点了我一下,我回去之后也多有安排,但都无济于事,还请大师再为我指条明路。” 月楚皱紧眉,略显疑惑:“依照夫人家的条件,能请来的人自然水平相当高,为何还会无法解决?” 方婉咬紧牙,那算什么解决方法,竟是要将她儿送去自首,岂不是断送了她儿的前程。 她故作哀怜地摇摇头,拿出精致的手帕假惺惺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确是无法,还请大师救命。” 月楚细细品着她的戏,倒是挺有意思。 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将为难演绎地淋漓尽致:“我观您面带黑气,知你家中必有鬼气作怪,只是究竟到何程度还需实地查看,不知夫人可否方便?” 方婉犹豫了,她儿那般模样若是让外人看去…… 月楚嘴角轻勾了一下,又一脸担忧地加了针强心剂:“这般鬼气多是人为所致,长此以往,怕是会将其变得疯疯癫癫。” 人为所致?! 方婉骤然一愣,面色阴沉了下来,她慌慌张张这么多天,却把这茬给忘了。 想到这,她立刻坐不住了,定是要让月楚去看看。 那个小贝戈人…… 月楚脸色慎重,虽然嘴上答应了下来,却还是再三推辞,表示自己道行不够,要好好准备一番才可。 等方婉走后,月楚才轻轻一笑,目光悠然地看向凤璇。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凤璇眼中的黑雾疯狂舞动,片刻后才缓缓停歇下来,对着月楚露出一个颇为扭曲的笑容。 “好啊,我很期待。” 第二天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们都被放假一天,以方便月楚行动。 月楚拿着从网上团购的一块钱十张的便宜黄符,像模像样地在房间里走动。直到停留在谢明宇的房间,才脸色一厉,直接将黄符贴在了门顶正中央。 “就在此处。” 方婉神色缓和,没想到月楚竟真有几分本事。 她推开门,躺在床上被五花大绑、不断在挣扎的谢明宇暴露在月楚和凤璇眼底。 凤璇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手指死死扣入门框,疼痛而不自知。 她深深地低着头,生怕自己扭曲的笑意会暴露了内心的畅快。 月楚缓步走进去,查看着谢明宇的情况。 只见他脸色青白无光,瞳孔紧缩,原本的神色飞扬早已变成麻木无光,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他的嘴里还咬着毛巾,涎水顺着下巴流到枕头上,将雪白的枕头都染黄了。 似乎很久没洗澡了,离得很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腐臭味,在不断升温的天气里变得愈发让人难以忍受。 月楚目光凝滞,拿起朱砂在谢明宇眉心轻轻一点,就见原本还算平稳的男人宛如上岸的鱼一般剧烈翻腾起来。 他微微挑眉,没想到还真有作用。 而悄无声息趴在窗外的恶鬼们正费心费力地操控着,无语,他们作恶多端,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竟在方天的威逼利诱下还要来搞恶作剧。 月楚收回手,语气沉重地说:“正是有小人在背后操纵,不知令公子原本的房间在何处,我还需查看一番。” 方婉见此,哪还有不同意的,立刻带他去了谢明宇的房间。 月楚也不客气,直接用剪刀划开了枕头,在雪白的枕芯里找到了半天,拿出一个穿着白褂、上书生辰八字、肚皮上扎着一根淬毒银针的小人。 奇怪,他本是想用幻术让方婉看到,怎么就成了实物?难道还真有人害谢明宇? 不过无所谓了,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即可。 方婉见此,早已脸色惨白,胸口的恨意宛如火山喷发,难以阻挡地露出灼烧一切的浓浆。 她早已信服,眼含祈求地看向月楚:“道长,这可如何是好?” 月楚目光微闪,淡淡地说:“当然是要找出作法之人,不知夫人心中可有数?” 方婉脸色冷肃,那是自然,她一定不会放过那对阴险母子。 第82章 “大人,那谢唯已通关了九个世界,马上就将进入第十个世界。他足智多谋、心狠手辣,再加上裴胜几人,怕是真有成功的可能。” 方天手下的恶鬼窃窃私语起来,这个谢唯可真是不得了,竟然真的触摸到了界线。 然而众鬼心知肚明,所谓方世界的规则根本就是画个大饼,只要被吸收进来的人,生生死死都不得离开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通关一说,不过是骗骗玩家罢了。 方天这才百无聊赖地抬起头,谢唯,这名字有点熟悉。 手机的屏幕亮起又熄灭,亮起又熄灭,他哀怨地分心想:月楚在忙什么?怎么还不跟他聊天?发了好几句都没回,真是令人担心…… 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 方天眼中闪过戾气,黑门周围的黄符微微颤动,警铃大作、蓄势待发。 众鬼低头,被这汹涌的煞气压得抬不起头来。 方天冷冷地扫了大鬼一眼,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决定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块小石头般。 “那就找机会弄死他,记住,事情要做得天衣无缝,不然……” 他目光淡漠,然而其中未尽之意却让那大鬼瑟瑟发抖,额头恭敬地抵在地面,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做到完美。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方天宛如打了鸡血般迅速直起身体。因为太过紧张,门上的煞气宛如涟漪般一圈圈朝外荡漾而去,压得众鬼连身形都保持不住,艰难地趴在地上。 “在忙吗?我刚洗完澡,正好没事,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随着这条消息发过来的还有月楚的一张自拍,可以看出是随手对着镜子拍的。 照片中的月楚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水汽,头发虽然擦过,但仍是湿着,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衬得他皮肤愈发雪白。 他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被水汽晕染过的眼睛清波荡漾,就这么直直地透过照片看向方天,让他几乎窒息。 漆黑的门上流出两条细细的鲜血,沿着翻腾的九龙纹,缓缓滴落在地上。 “要!我现在立刻上线!” 正在登录的方天好半晌才想起来周围还有人,阴沉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 一群没眼色的家伙,怎么还留在这里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众鬼纷纷夹着尾巴跑了,只有刚刚汇报的大鬼牙齿打颤地说:“我定不负注上之命,将谢唯之流斩于方世界之中。” 嗯? 等等! 方天皱起眉,总觉得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听到此等血腥之语着实令人膈应。 摩挲着月楚笑意楚楚的温柔之颜,他的心里除了平和,还是平和。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是大家都能安稳过日的好。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先留他一命,但也别让他过关。” 大鬼一愣,不明白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这显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呐呐地说:“大人,这……”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天的煞气压扁在地上,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刺穿他的魂魄。 “不长眼睛的家伙,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我就把你的脖子扭断。” 大鬼赶紧点头称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拔腿就跑。 方天这才心情放晴,开开心心地带着月楚开黑。 正玩的开心,月楚的门却响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谁会这个时候来找他。 “有人找我,稍等一下。” 方天却是一愣,危机感立刻袭上心头,这都快半夜了,竟然还有人上门?! 他立刻回了个“好”字,却飞快地化为虚体,溜进了月楚的房间。 不行,他不放心! 月楚打开门微微顿住,没想到找上门的竟然是意料之外的黄嵩和另一位道士。 他轻轻一笑,面色不动,很是客气地说:“您好,不知两位道长有何贵干?” 黄嵩见他挡着门、没有任何让进的意思,只得踮起脚尖伸头缩脑地朝里看去,想要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 月楚微微蹙眉,动了动身子把他遮了个严实合缝。 黄嵩讪讪一笑,默默站回原地。 老道长倒是颇有风范,轻轻摸了摸自己留长的胡子,笑眯眯地说:“不知可否进去一叙?” 月楚挑眉,看看这两人的态度,若是不让他们进,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侧开身子,敛下眼中的深思,微笑着伸出手邀请两人进来。 老道士也不绕弯子,那双带着浓重皱纹却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月楚,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不知道友最近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月楚轻笑,端起刚做好的草莓奶昔,轻抿一口,甜甜的清凉味道立刻冲散了夏初的燥热,让人的心情也舒展开来。 “道长所指的怪事是什么?” 老道士:“比如说睡觉的时候总听见奇怪的动静、走夜路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还有就是每天精神不振、整个人像是被石头压着般喘不过来气。” 月楚摇头,指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脸,有些好笑:“道长看我,怎么也不像您说的那样?”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花白的眉毛皱紧,确实如此。除了眉心一点黑气,月楚便再无鬼缠身的模样。而且这房间他也看过了,并没有见到有任何鬼气。 而他不知道的是,想要找的“鬼”就坐在月楚身边的沙发扶手上,阴冷地盯着他。 老道士却不死心,那符可不是一般物具,能轻易破解此符的鬼绝不是普通鬼物。 他又问:“那道友最近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听到这话,月楚的脸色总算有了变化,他似有犹豫,却还是摇了摇头。 老道士眼睛一亮,知道有了突破口。不过他也能理解月楚的为难,毕竟正常人若不是亲身经历,怕是根本就不会信这些。 方天却是脸色大变,恨不得让时间倒流,把这两个该死的家伙掐死在苗头里。 完了完了,若是让月楚发现他的身份…… 方天只觉得天都塌了! 什么叫见光死,这才是真正的见光死! 月楚恢复了平静,选择了沉默:“抱歉,我就一普通人,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老道士轻笑,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给了月楚思考的时间。 “这样,那或许是我看错了。不过道友这两天还是再多想想,那鬼怪实力强悍,怕是有为祸人间之意。” 月楚脸色严肃了起来,清澈的眼眸里闪过挣扎,却依旧没有吐口。 见老道士要走,便干脆站起来开门送人。 只是他心思已乱,能坚持多久就看心性了。 老道士颇为得意地摸了摸胡子,胸有成竹地带着黄嵩离开了。 黄嵩还没搞明白状况,呆呆地挠了挠头:“师父,那人明明就有隐瞒,我们为何不问?” “没头脑的笨小子,你都能看出来,我会看不出来吗?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必要追问。那人心思纯净,肯定受不了良心的煎熬,过不了两天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还省了我们的事。” 黄嵩一脸迷茫:真的吗? 不过看师父得意洋洋的样子,他默默缩了缩头,没有去泼师父的冷水。 但或许越是单纯之人直觉就越准,黄嵩总觉得那个一脸微笑的温柔男人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善良。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讨论之时,漆黑的影子已经慢慢在他们身后聚起,形成锋利的刀刃状,要将两人切成碎片。 而另一边,月楚关上门,刚刚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立刻消失殆尽,嘴角洋溢起柔和的笑意。 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的透明瓶子,给自己又倒了杯奶昔。打开旁边的巧克力饼干袋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悠闲地倒在沙发里,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给方天发了个“马上就来”,这才下滑点开有红点的对话框,语气十分为难地打了一行字。 “抱歉啊,谢夫人,这件事我真的做不到。虽说我选择的是浮世修道,但也是一心向善,怎能做如此违背天理之事。” 那边方婉又发了一堆话来,月楚却直接将其屏蔽,连看都懒得看。 见方天回他,他又说:“好了,事情处理完,我们继续游戏。” 而正在外面准备把两个道士的头给捏爆的方天瞬间从面目狰狞的鬼样恢复成人样儿。人都来不及背,开始啪啪啪地打字。 “好,我在等你。” 黄嵩敏感地转过身,然而身后只有一条长长的巷子,曲折的阶梯夹在两侧的低矮房子间,从灯下蔓延到远处的黑暗中。 近处的白色路灯,稍远的彩色灯牌,以及延伸到拐角处的黑暗,连接成一条由明转暗的路,好似会通往地狱深处。 老道士不解:“怎么了?” 黄嵩不安地碾了碾脚下的AJ,他总觉得刚才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老道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狠狠地对着自己徒弟头上打了一巴掌。 这小兔崽子要上天了,若真有什么鬼怪,那也应该是他先感觉到,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子发话了! 不过出于谨慎,老道士还是捏紧手中法器、双目警惕地朝后面走去。 黄嵩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来回扫视,直到看见师父回到身边,才微微松了口气。 “师父,有什么发现吗?” 老道士拿招魂铃狠狠地敲了一下黄嵩的背后,发现什么,发现个鬼……啊呸,什么都没发现! “以后再这么大惊小怪、疑神疑鬼,罚你回去抄符文!” 老道士背着手,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黄嵩只得小跑着跟上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为自己辩解:“做咱这行可不就是得疑神疑鬼……” “你这小子还敢狡辩,看我不打你!” “师父饶命……” 第83章 方婉看着床上宛如尸体般僵硬的儿子,不停地咬着指甲,原本圆润的尖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连手指出血都没有感觉到。 那对贝戈人,竟然藏的这么深,让她寻遍各处都无果。偏偏谢周那个老不死的还护着他们,她想要行动就愈发困难。 方婉不甘心,凭什么那对母子可以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地攀上谢家的宝座,而她和她的儿子却只能终日躲在阴暗的角落,慢慢被人遗忘。 已经好几天没有梳洗装扮的她披头散发、面色暗黄,宛如暴怒的母狮般来回走来走去,眼睛中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可恨月楚那古板的家伙竟然不愿意帮忙,不过没关系,方婉眼中闪过寒冰般的坚定,只要有钱,总会有法子。 她坐回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儿子冰冷的额头。若不是那母子作怪,她的儿子怎么也能熬到孩子诞生,到时候还会有他们什么事! 方婉将头枕在儿子的胸口,眼睛里带出破釜沉舟的疯狂。 方世界 “大人,我已重创谢唯,还有三天他就要进入游戏,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嗯……” 方天看着手中仅有的几张照片,到底把哪张放在桌面上,哪张当屏保呢? “不过谢唯确实头脑清醒、手段毒辣,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反创。这样的人就算是不能通关,也绝对不能留。大人,您意下如何?” “哦……” 这张的光线不够亮,得把亮度调一下。还有这唯一的合照,他照的也太傻了,跟月楚完全不配,真想把自己P掉。最喜欢拿蛋糕这张,天,又纯又谷欠,太戳他了! 大鬼等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一句意谷欠不明的话,忍不住悄悄地抬起头,想要从方天的脸色上窥探一二。 却见门一片漆黑,只有前面漂浮的手机不断地闪着光。 大鬼无语:手机有这么好玩吗? 他心下叹了口气,总觉得最近日子有些不太平,而这种不太平还全都是大人带来了,让他就算想抱怨都不能。 回头还是找大小龙问问,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天比一天懒散,现在连最基本的事务都不管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提过巡视之事了。 “大人,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 大鬼故意提高声音,想要唤回方天的注意力,然而得到的只有一句不耐烦的“嗯”。 果然还是用拿蛋糕那张照片做屏保,这样整个屏看得比较清楚,比放在桌面上被一堆APP压着要强。 月楚刚回来,就见凤璇脸色惨白的倒在沙发上,光洁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本就没有颜色的嘴唇因为发干而裂开细缝,细嫩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他赶紧走过去,用手碰了碰凤璇的额头,上面的热度简直烫得惊人。 轻轻拍了拍凤璇的脸,见她睁开眼睛,月楚才紧皱着眉头说:“我带你去医院,别怕。” 凤璇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上带出一抹凄楚的笑意,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的伤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但是没有痊愈的重伤却会让她身体虚弱,即使去了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 她只是很奇怪,那个实力高强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对她出手? 可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再过几天她就要过最后一关了,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以前她觉得无关紧要,只要能拉着谢家跟她一起下地狱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却舍不得了。 她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温暖,竟然这么快就要以自己的死亡而告终,让她如何能甘心。 “我没事,哥哥,抱抱我好吗?” 凤璇颤抖地依偎在月楚温暖的怀抱里,脸上的笑意宛如百合花绽放,褪去一切暗色,重新回归至纯洁。 曾经她也想过自己的哥哥会是什么模样?可是第一次见到谢明宇后,她却明白,那不是她能够依靠的家人,而是吸食她鲜血的魔鬼。 直到遇见月楚,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有哥哥的滋味。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她不舍得失去。 月楚紧紧地抱住她,微敛的温润目光中闪过深思。 如果凤璇就是谢唯,那么很早之前她便已经进入了方世界,因此才会有能力摆脱谢家的控制。 再结合世界设定中凤璇和谢唯的特性,那么以凤璇的实力这么多年恐怕已经闯了不少关卡,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在闯关中留下的伤势。 看她的神色,很明显这并不是最后一关。这一次都这么惊险了,那么下一次…… 虽然设定的是两位主角都成功通关方世界,但月楚并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爱怜地摸了摸凤璇瘦弱的脊背,温声说:“以往哥哥都不舍得追问你,但这一次能告诉哥哥是怎么回事吗?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不管是什么,哥哥都会保护你、帮助你。” 凤璇咬住嘴唇,手指紧紧扣住月楚的衣服,将呜咽声咽入腹中。 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她舍不得哥哥去冒险。 哥哥想要保护她,她其实也想保护哥哥啊。 月楚抬起她的小脸,那张脸上还留着深色的胎记,但细细看去却并没有难看之意。 “我们是兄妹,对吗?如果连这份坦诚都没有,那又怎么能称得上兄妹。哥哥可是连最糟糕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 说到这,月楚故作忧伤,眉眼间透出一股郁气:“或许是我这个哥哥做得不到位,才让小璇你心存顾忌。” “不是的!” 凤璇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疯狂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哥哥已经做到了最好,是她自己难以开口。 那些灰暗的过去,古怪的经历,几乎没有希望的未来,如果都说出来,该让哥哥多么为难。 月楚心疼地用手指摸了摸凤璇的脸,一双眼睛认真而慎重,宛如广阔的宇宙能够保罗万象。 “那就告诉我。” 凤璇抿紧唇,在那双眼睛中败下阵来。 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世,而是将方世界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月楚。 月楚面色不动,心里却略微吃惊。看来原本的时间线也因为凤璇身份的转变而出现了问题。 原本谢唯是十六岁便进入了方世界,而凤璇却是二十三岁才进入。可是实际上,凤璇已经进入了六年,也无怪乎会走到最后一关。 凤璇紧张地看向月楚,生怕他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发烧说胡话。其实说真的,连她以前都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 月楚脸色凝重,却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他担忧地看向凤璇:“照你这样说来,下一次进入方世界岂不是危险至极?” 凤璇一颗心只觉得瞬间落了地,面对这份诚挚的信任和担心,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只觉得虽死不悔。 如果上天给了她这么多苦都是为了让她遇见月楚,那也是值得的。 她不愿让哥哥担心,便说:“还好,这么多年我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月楚静静地看着她,向来温柔的眼睛却透出一丝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你在撒谎。” 凤璇瑟缩了一下,怯怯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哥哥的神色。她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兄长的威严,那是刻在骨子里、不需要大声斥责便会让她心生畏惧的存在。 月楚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我和你一起去。” 凤璇瞬间睁大眼睛,这怎么能行!方世界里危险重重,哥哥连一个世界都没经历过,又怎么去闯最后一关! 她磕磕巴巴地说:“不不行,方世界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哥哥不行……” 月楚轻笑着看向她,眼睛平静而睿智:“你一定有方法的,对吗?” 凤璇一噎,她确实有办法,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别人进入危险至极的方世界。 月楚明了,嘴角微勾:“那就这么定了。” 凤璇激动地想要坐起来说些什么,却被月楚按在床上,用被子将她一裹,便出去给她倒热水了。 凤璇被裹成了个蝉蛹,不停地拱着身体,心里又感动又着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翩然而去。 三天后 因为进入方世界后现实世界的时间会停止,所以月楚也没有给方天说,便直接跟凤璇一起进入了。 月楚看着一身男装、容貌俊秀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 凤璇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表示自己是有苦衷的,等回去之后一定会老实交代。 月楚轻柔浅笑,并未在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其实不论男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本身。 其他队员看得一脸懵逼,高冷大佬化身柔弱小白菜的场面有些太刺激了。 凤璇开始为月楚介绍她的队友,然而还没等她介绍完,整个方世界就一阵剧烈颤动,众人只能慌忙维持住身形,来避免摔倒。 好在这次颤动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诡异地停止了,凤璇尴尬地对月楚解释道:“那个……最近方世界有些不稳定。” 月楚挑眉,眼中闪过笑意,还真是不够稳定啊。 而刚刚正在欣赏照片思念人的方天却神魂大震,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处于自己保护下的月楚竟然进入了方世界。 黑龙狂躁地游动着,发出愤怒的龙吟,震得整个方世界天旋地转。 然而没过两秒方天就反应了过来,月楚也在,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于是方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平稳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连掉落的小石子都蹦回了原位。 叮咚,一声脆响,让正等待进入小世界的凤璇他们微微一愣。 这熟悉的声音…… 众人惊异的目光集中在月楚身上:他怎么可能把手机带进来?不对,是他的手机怎么可能还有信号?! 月楚无奈地动了下嘴角,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掏出手机,果然就见什么信号也没有的手机上出现了跳动的信息,上面欲盖弥彰地写着“你在哪”。 月楚回复:“我妹妹这边有事需要我帮忙,过几天再找你。” 妹妹? 方天遍布方世界的眼睛看透了玩家们的伪装,月楚的妹妹竟然是……谢唯? 他猛然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还好,那会儿没让人弄死谢唯,否则他就完了! 默默咽了咽口水,方天又说:“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着跟我说。” “嗯,谢谢。” 月楚收起手机,就见众人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你……你还能发信息?” 他耸了耸肩,没办法,这不是关系户嘛。 第84章 红木制成的大床透出不伦不类的古风,床铺、幔帐都是大红色的,上面还撒着花生、红枣等。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艳色中,身披嫁衣的月楚端坐在上,头上盖着红盖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那手指修长白皙,宛如用上好的玉精心雕刻而成,在红色嫁衣的映衬下透出一股色气的艳丽,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方天更是难以抵抗,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步步朝他走去,宛如潜伏的凶猛野兽悄无声息地逼近猎物。 然而没过两分钟,月楚就听见一声巨响,透过红纱下摆看到了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方天。 他轻笑一声,清朗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犹如玉石坠地般清澈悦耳,却让方天瞬间红了脸。 “相公,不必行此大礼。” 方天窘迫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该死,怎么就在月楚面前出了个洋相! 他连爬起来的动作都没有,宛如僵尸般直挺挺地立了起来,飞快地拂去身上的灰,大步走到月楚面前。 月楚抬起头看向他,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喜秤,眼睛弯弯噙满笑意:“还不快将我的盖头挑开。” 方天漆黑的眼珠子机械地转动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喜秤揭开了月楚的盖头。 月楚此时还画着妆,眉目如画,红唇艳丽,眉心贴着大红色花钿,衬得他绝色无双、清绝姝色。 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清波荡漾,温柔的波光一圈圈地朝方天泛去,晃得他头晕眼花,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月楚拉着坐在了窄小的床上,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小酒杯。 月楚与他亲密地勾着手,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几乎能看清彼此眼瞳里的情绪。 他轻启红唇,靠近方天冷漠的脸色,笑意盈盈地说:“相公,你怎么不说话?” 方天看着他,只觉得神魂都要被吸进去了,可是面对这份亲昵,他的心里又不免泛起了酸意。 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月楚也能这么温柔?难道,他喜欢这个身体的样子? 方天越想越气,猛地收回手,将酒杯放在一边。因为太过用力,杯子里的酒泼出了一半,洒在了桌子上。 月楚挑眉,怎么了这是? 方天抿紧唇,喉咙动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月楚微愣,这不都是他安排的…… 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雕花酒杯,他目光清浅,笑容缱绻地靠在方天身上:“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方天气炸了,只觉得从肺腑都燃烧了起来,让他两眼发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哪里好了,竟让月楚见第一面就喜欢上了?! 方天咬紧银牙,轻手轻脚地将月楚从他身上扒下来,替他脱掉外衣、鞋袜,直接塞进了被子里。 他目光冷淡,嘴角拉平:“你先睡,我今晚去别处。” 月楚一把抓住他的手,原本他的手指就够凉了,却没想到方天的手腕简直冰冷刺骨。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方天板着脸,每次都脑补一串再莫名其妙地闹脾气,这个习惯可真是…… “你去哪?这里好冷,我一个人睡不着。” 方天心口大震,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却又在触及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睛时瞬间冷了下来。 他捏紧手指,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猛然扭头走了。 见他离开,月楚也没有挽留,悠悠然地侧过身用手撑住头,笑眯眯地看着门砰地一声关上。 这牛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翻身起来,自己将合卺酒一饮而尽,甜而绵长的酒味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他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玉般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滑过,他眯起眼睛,笑意柔和:不是喜欢演吗?那就演个够。 方天红袍猎猎穿过走廊,磅礴的煞气张牙舞爪地释放开来,直接将周围的桌椅板凳都击飞了。 众鬼两股战战,缩紧尾巴、抱紧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地蜷缩在角落里。玩家们更是糟糕,被阴冷的煞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实力弱点的甚至要祭出保命道具来维持生命。 凤璇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新房,然而那房间房门紧闭,看不出里面的状况。 看着鬼新郎的状况,她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她咬紧嘴唇,力气之大将嘴唇折磨得鲜血淋漓,却只能佝偻着背,等待鬼新郎离开。 方天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冲到院子里的水井边,对着水面照着自己的模样。 这个身体倒是俊朗,但因为常年病气缠身,看起来格外羸弱。只不过身体跟灵魂不太匹配,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里全填满了戾气。 方天撇了撇嘴,也不怎么样,果然,还是上次选的身体太次了。 要不要换个身体? 不行不行,那岂不是把月楚吓坏了。 方天皱紧眉头,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整个小世界乌云聚集,刺目的闪电划破阴暗低沉的天空,翻滚的云层中闷雷阵阵,让人愈发喘不过气儿。 “大大人……” 眼看着小世界都快塌了,为首的喜婆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然而才说了一句话就被方天扫过来的眼神死死地钉在原地。 方天抬头看向开始出现裂缝的天空,不耐地挥动了一下袖子,乌云雷鸣瞬间散去,玉盘似的月亮又出现在夜空之中。 他来回走了两步,实在还是放心不下,又风风火火地转身朝新房折返而去。 等他离开,喜婆婆瞬间软倒在地,众鬼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只觉得小心肝都要吓破了。 凤璇握紧拳,不安地看向月楚所在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然而没走几步,便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住,再也无法过去。 怎么回事?!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咬牙忍耐下来,目光投向一旁众鬼,见他们竟也是惊恐万分的模样,对鬼新郎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只怕这就是小世界里的终极BOSS了。 她担忧无比地看着月楚所在的地方,却无能为力。 裴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看现在这情况,他至少还活着。” 这种直男式安慰并没能让凤璇宽心,反而让她愈发担心。 哥哥…… 而此时的月楚却很是悠闲,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说,还能用没信号的手机刷到网页。 余光瞄到站在窗外的影子,他微微勾唇,放下手机,侧身朝窗口望去。 乌黑发亮的松散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落下来,铺在他的身上和床上,宛如墨色洒下的瀑布。 月楚用手指点了点唇畔,粉白色的指尖顺着喉结凸出的纤细脖颈慢慢滑向平坦的胸膛,抽出了腰间的系带。 原本紧贴在身上的衣襟一下子松散开来,隐隐约约地露出雪白的胸膛。 窗外的影子立刻朝前走了走。 月楚轻笑,因为饮酒,脸色带出淡淡的粉色,犹如春初盛开的樱花,如云似霞,随着微风轻轻吹落在肩头。 那清澈中透出一股艳色的低笑声勾得门外的影子咽了咽口水,手都已经明晃晃地扒在窗沿外,却死要面子活受罪地不愿意进来。 月楚也不在意,反正受罪的人不是他。将沉重的嫁衣全部褪去,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躺在了床上。 见他闭眼,烛火很自觉地熄灭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树的影子在摇来摇去,不规则的形状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犹如狰狞的恶鬼。 然而再凶残的恶鬼都不敢靠近这房间一步,因为站在门口的人是方天。 圆月越爬越高,几颗星子懒散地闪烁着不太热情的光芒。小世界里同样安静的连虫响都没有,众鬼蛰伏,吓得玩家们也大气不敢出一声,就这么紧闭着嘴巴瞪大眼睛警惕着周围。 月楚房间的门开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移了进去,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地坐在了床边。 不需要借助微弱的月光,方天就能够清晰地看见月楚的脸。 朦胧的黑暗为月楚披上了一层暗色,让人误以为他本也是归属于黑暗。可是只要那双眼睛睁开,其中蕴藏的温柔光华就会照亮整个世界,驱散无尽迷雾。 方天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的上方轻轻摩挲了一下,又舍不得将他弄醒。 他满是醋味地抿紧薄而无色的唇,搞不明白月楚怎么会喜欢这种病秧子。 要不等回去后,干脆假装自己大病一场,也弄成这副模样? 方天默默在心中计划着这种可能性,漆黑的眼瞳闪过浓郁的不爽之色,却又忍不住想让自己变成月楚喜欢的样子。 堂堂方世界的主人却会因为一个普通人类而心烦意乱,若是让他手下的大鬼知道,恐怕眼睛珠子都要掉在地上滚两圈。 先不想这么多,最重要的是**一刻值千金。他轻轻掀开被子,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反正他是新郎,对自己美丽的新娘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只要月楚一闭眼就开始心思活络、不再犯蠢的方天很完美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轻柔地将月楚抱进怀里。 月楚的身子有些凉,比起正常男人的温度要低许多,抱在怀里并不柔软温暖,却熟悉地让方天沉迷。 他宛如微风拂过般在月楚的额头落下一吻,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张平和的睡脸,只觉得自己宛如有了线的风筝、找到根的浮萍,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牵绊。 然后。 没了。 其实根本就没睡着的月楚无语地翻了个身,懒得理他。 第85章 “大人,谢唯要通关的世界难度发生异常,恐怕会出问题!” 一直盯着谢唯的大鬼匆忙赶来汇报情况,心中满是惶恐。这种状况他几百年都没遇到过,怎么一碰见谢唯就出了问题。 方天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紧盯着手机画面的眼睛都渗出兴奋。 月楚来了,那他是不是可以…… “是我改的,无须担心。” 什么?!大鬼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这…… 谢唯本就有可能通关,现在再降低难度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大人,这这是为何?” “因为她是我妹。” 大鬼以为自己听错了,听说这方世界都建立的有上千年了,大人怎么可能还有妹妹活着? 不对,那不全是男的吗? 大鬼懵懂地看着他,但出于忠心,还是大胆直言:“可是大人,若您……您妹妹通关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天这才分出一丝注意力给他,这倒是个问题。方世界只进不出是必然的,可若是让谢唯身死神消也不可为,那就只能…… “我到时候跟她谈谈,看看能不能让她留在方世界任职。” 大鬼转动心思,这倒是可为。 “谨遵大人吩咐。” 方天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退下。自己这边正忙着,偏要不长眼色地进来,可不是叫人厌烦。 等大鬼一走,他便坐不住了,门上的蓝光一闪又瞬间消失。 一进入世界,月楚他们的手中便出现了一块黑木制成的牌子,牌子成菱形,用金色的粉末书写着大字,握在手里冷冰冰的,仿佛有阴气在往身体里钻。 月楚看着他的牌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见上面写着大大“新娘”二字。 而凤璇他们的则是婆婆、姐姐、亲戚,反正看起来就是4家庭伦理剧的模样。 月楚见几人脸色奇怪,便问:“怎么?接下来会有危险?” 凤璇看了一眼月楚的牌子,解释道:“一般这种剧情都是低级本才有的,高级本不可能一开始就明晰我们的身份、甚至让我们猜测到剧情发展。” 月楚目光微动,摩挲着光滑的令牌,刚刚到手时还略有冰冷的牌子此时已经温热如暖玉。 他看了凤璇一眼,轻笑道:“也许是照顾我这个新人。” 凤璇沉默,此间恶鬼世界只会想尽办法弄死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照顾新人的意思。 也许这里面还潜藏着更大的危机,现在这样只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不过,她也没跟月楚多说,只是放松一笑,挽着哥哥的手臂:“或许,谁让哥哥是我的福星呢~” 裴胜几人恶寒无比,这矫揉造作的模样,真的是谢唯大佬吗? 进入世界后,月楚便被一群人拥进了房间。房间到处都张贴着喜字,红红火火,好不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仿佛刻在脸上的僵硬笑容,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粉,厚得能刮下腻子来。嘴巴则用了最艳丽的口红,衬着那白面似的脸,跟刚吃过小孩一样。 知道这是剧情需要,他也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任人摆布。 面前的雕花镜子清楚地映照出他的模样,只见原本的短发竟成了披到腰间的黑亮长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布料柔软丝滑,薄如蝉翼,很是舒适。 只是这装扮,古不古、现代不现代的,让人搞不清楚是什么年代的事。 几位年长的女子替他将头发梳好,贴心地穿上红艳如火的金丝嫁衣,脚上套上合脚的绣鞋,将他扶到了床上。 嫁衣整体偏女装,袖子宽大,长摆拖地。但绣纹却并不是凤纹,而是绣了九条金龙,栩栩如生,仿佛要从衣服里飞出一样。 这些人从头到尾别说为难他、要他的命,就连语气重一点都没有。 临走前,为首的女子笑盈盈地交代:“姑娘貌美如花,同我家公子格外般配,以后定能百年好合。” 客客气气地说完,便轻声将门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月楚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皮,在ABO世界里没体验一把生子,难道这次能了? 一直坐着格外无聊,他便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方天。 “陪妹妹玩闹,还真是令人发愁。” 早已打扮好的方天正心急如焚地催着恶鬼们赶紧行动,一群懒货,平时肯定没好好干活,不然怎么连喜堂都布置得不到位! 恶鬼们都快哭了,他们平时都是来吓人杀人的,哪里还需要按照婚礼规程走一遍,自然装饰什么的都是走过场随便摆摆。 然而他们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任劳任怨地干活。 凤璇皱起眉,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一般来说低级世界的场景都比较粗糙,除了索命这一点十分到位外,不论是剧情还是布置都不会细致入微。 可看着眼前众鬼忙碌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普通小世界。 她这一次抽到的是“亲戚”身份,跟其他几个伙伴混在人堆里观察情况。 都是老手,大家对视一眼,便提高了警惕。 这个世界不对劲,恐怕非常危险。 方天焦急地等待着吉时,恨不得加快时间流速尽快见到月楚。此时他身穿红袍,手里还拿着大红绸子,明显就是新郎官的模样。只是新郎官有些太心急了,脸上不见喜色,倒是凶狠得让众鬼发愁。 众鬼心想:大人能不能用心诠释一下角色?按照设定,这新郎官明明就是个病鬼,但他却一副如狼似虎的模样,哪里靠得上边! 就在这时,方天的手机响了,他浑身一震,迫不及待地打开屏幕。众鬼便见高高在上的方世界创造者鼻子下流出一条鲜血,幽深的眼睛里沸腾着浓郁的谷欠望,似乎有猛兽要冲破牢笼。 众鬼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生怕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给搞得灰飞烟灭,干活干活! 方天不自在地动了动腿,人的身体就这点不好,一有什么想法便忠实地反应出来。 扯过一旁的抹布,他随手给自己擦了擦血,飞快地打字:“很好看。” 月楚勾唇一笑,“真的吗?我还以为我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会十分古怪。” 方天深吸了口气,想着等会儿要亲眼看到照片里的场景,就觉得心突突乱跳。 他紧按住胸口,仿佛这样就不会太过慌乱,然而打字的手却微微颤抖,暴露了他的情绪。 “一点也不奇怪,你穿什么都好看。” 方天其实不是很擅长甜言蜜语的那种,但他每一次说的话都很好听,而且听起来异常真诚。 月楚轻笑,摸了摸身上精致无比的刺绣,目光扫过房间里的装饰。 还真是……难为他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月楚便将盖头盖上。 “时间不早了,我这边还要做游戏,一会儿再聊。” 方天自然没有意见,因为……他就是做游戏的那个人~ 吉时已到,按照剧本还得接新娘、拜高堂、闹洞房等一系列操作,但方天哪里等得及,直接把宾客都扔给了别的鬼,自己头也不回地直奔新房而去。 凤璇一愣,忍不住身子微动,却被裴胜按住。 裴胜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疯了吗?你的身份是亲戚,现在过去就是找死!” 凤璇咬紧下唇,她当然知道,但是哥哥…… 裴胜有些头疼,从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原本的过关经验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事情总是发生得莫名其妙,让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而谢唯也因为他哥哥的到来变得心思不稳,完全搞不明白他带个新人过来究竟要干什么。 “他的身份本来就是新娘,只要不轻举妄动,不会有危险。” 裴胜只得这么安慰,但实际有没有危险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场上最危险的身份毫不例外的就是新娘。 凤璇握紧拳头,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的话。但进来前哥哥交代过,所以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开始努力分析现在的情况。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婆婆努力扬起笑容,招呼着宾客们都先坐下喝酒吃菜。见那几个傻子还呆站着,一个锐利的眼风扫过去,吓得小鬼们飞快地开始奏乐,总算把场子又热了起来。 喜婆婆在心中无力吐槽:大人这是素太久了吗?假成亲还这么激动…… 方天几乎是宛如一阵风般刮到了新房门口,高大的影子映在纸糊的窗户上,拉长成狰狞的模样,阴森又恐怖。 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儿,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沙哑得有些se情,却在这诡异的场景中显得格外扭曲。 “我能进来吗?” 红盖头下,月楚嘴角微勾,温声说:“相公请进。” 他没有故意掐着嗓子扮女人,但清朗如风的声音还是令人着迷。 砰的一声轻响,月楚抬起头朝门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能透过红纱看见一点。 方天捂着额头,雪白的头上红了一片,竟是一个没站稳磕在了门上。 相公…… 相公? 他咧嘴傻笑起来。 太刺激了,等会儿扛不住怎么办?! 为了不在月楚面前出洋相,他绷紧了面皮。 第86章 大婚之后的月楚并没有任何变化,安安全全地走出了新房,微笑着对凤璇点点头。 凤璇这才一颗心完全放下,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 裴胜却是皱着眉看向月楚,总觉得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新手似乎有些难以捉摸。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接下来还有剧情要走,所以鬼新娘才是暂时安全的。 月楚走到凤璇他们面前,既然是亲戚,那么坐下来一叙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随手将下人都打发走,他才温和地问:“抱歉,昨晚我一晚上都呆在房间里,没收集到什么线索,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凤璇他们确实趁乱找寻了一遍,但实打实的线索并没有发现,而是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库房。 说是废弃的库房却专门安排了两个人看守,大门紧锁,简直就是谷欠盖弥彰。 只是他们一没有钥匙,二怕打草惊蛇,便只能稍后图谋。 “那这钥匙从何处可得?” 凤璇:“怕是在管家手里,只是那管家看起来有些实力,不好制住。” 她说的很委婉,因为根据他们的观察,那管家不仅是不好制住,怕是正面对抗起来要有死伤。 月楚立刻明了,只怕这也是下下策。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听门被人轻轻敲响,一个细柔的声音恭敬地说:“夫人,老爷让人把库房的钥匙给您送过来。” 月楚一愣,有些无奈地轻咳一声,侧过脸将笑意压了下去,才对凤璇他们点点头,说了句“进来”。 身着粉色纱裙的丫鬟连头都不敢抬,直接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地说:“夫人请过目。” 月楚从她手上接过盒子,只见里面放了一大堆青铜钥匙,每个钥匙都刻着不同的字,就差没直接贴上标签指明是哪个对哪个了。 丫鬟牙齿都在打颤,却又不得不一个个地为月楚介绍钥匙的用途。 月楚拿起其中一根雕着小花的钥匙细细看了看,这是生怕他找不到所以专门以花代字吗? 见小丫头说完,他才笑着让她退下。 将钥匙推到凤璇面前,月楚说:“现在钥匙有了,只需把守卫调开就好。” 凤璇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钥匙,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裴胜愈发狐疑地打量着月楚,以往他们若是发现线索,那必然是要经过一番恶斗才能艰难拿到,可这次竟然直接被人送到手中。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让人心生疑窦,这会不会是恶鬼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凤璇迟疑地收起来,“是这样没错,但那两个守卫怕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调动的。” 月楚拿起团扇在手里轻轻打了两下,轻轻一笑:“特权不用,过期作废,趁着我还是夫人,就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将他们调离。” 凤璇一想也是,就算此时没有办法,去细细打探一番也是好的。 于是借着去府里转转的理由,几个作为亲戚的玩家陪着月楚在偌大的府邸里到处乱逛,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好不容易绕着圈子来到废弃库房前,月楚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前微微挑眉。 就这? 凤璇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昨晚看的时候明明把守森严,怎么今天就…… 几人不放心地左右看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的房子周围空旷无比,连根草都没有长。偶尔又一两只麻雀路过,停在微翘的房檐上歇歇脚,瞪着又小又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站着的一群人。 月楚微勾嘴角,转身看向凤璇几人:“现在没人不代表晚上没人,你们晚上再过来查探一番,到时候见机行事。” 凤璇他们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等回到前厅,月楚又碰到了那位喜婆婆。本来已经没她的戏了,但因为其他鬼都怕得要死,只能让她这个岁数大的老鬼来伺候。 喜婆婆恭敬地弯下腰,按照大人的交代开始走剧本:“夫人,今天天气甚好,不如您带着几位堂兄表弟去丰盛堂游玩一番。” 月楚没有拒绝,知道这都是既定剧情,便转身对凤璇几人一笑:“那便走吧。” 喜婆婆引着他们到了门口,只见那里还放着一顶大轿,四个膀大腰圆的轿夫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待。 喜婆婆为月楚撩开帘子,将他请了进去。 轿子一起,立刻平稳又快速地朝前方走去。 而凤璇他们面前却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冷风寂寥地吹过。 所以呢?他们只配走着过去? 喜婆婆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甩着帕子扭身进了门。她还得叫众小鬼赶紧备下晚餐,免得夫人在外面没吃好,回来还得饿肚子。 阿弥陀佛哟,佛祖可得保佑夫人回来时别发脾气! 凤璇几人面面相觑,却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等到了丰盛堂,月楚衣摆都没脏一分地缓缓下了轿子,而凤璇几人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凤璇的一位队友扯着衣领给自己透了透气,羡慕无比地说:“要是我抽到的是新娘卡就好了。” 月楚淡淡挑眉,华丽的衣摆拖过门槛,上面刺绣的牡丹大片大片地绽放,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这里恰好临着河,能够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河水,纤长的小船在里面缓缓游动,如诗如画。 月楚无聊地喝着茶水,不知道这一出又是什么戏。 很快,不是玩家扮演的亲戚们开始热情地劝酒,那架势完全是月楚不喝就不给他们面子的样子。 月楚盯着递到手边的酒,直看得那人手指发抖就要撑不住时,才笑眯眯地接过酒杯,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 “既是兄长所敬,怎有不受之礼?” 那鬼见他喝了,这才放下心来,悄咪咪地在身后摆着手,示意大家可以灌了。 月楚也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很快脸就薄红了起来,宛如抹上上好的胭脂。 凤璇有些担心,却见哥哥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只能暂时按捺心中的焦急,安分地坐在椅子上。 见月楚喝得差不多了,那鬼又带头起哄:“看夫人有些醉了,不如在包厢里稍作休息,咱几个再喝一会儿。” “好好好。” 其他众鬼立刻点头称是,眼巴巴地瞅着月楚,生怕他不配合。 因为醉意,月楚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波光流转中透出淡淡艳色,配上一身女装,显得雌雄莫辩、勾魂摄魄。 众鬼却看都不敢看一眼,看天看地看蚂蚁,生怕一个不小心眼珠子就掉了。 月楚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歉意地对大家行了个礼:“那就按兄长之意,等会儿大家要走了再去叫我。” 说完便步摇轻晃、裙摆翩跹地进了包厢,歪歪斜斜地躺在榻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香甜的酒气。 他半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倒是想知道接下来又是什么。 没等多久,就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月楚没应。 见里面没有动静,那鬼祟之人这才悄然入内,脚步轻悄地走到月楚身边,一双眼睛细细密密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可谓是放肆至极。 月楚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动作,只得又睁开眼,醉意朦胧地看向那人。 那人身材高壮,皮肤黝黑,一张俊脸充满了阳刚之气,是正常妇人会喜欢的类型。 月楚见到他,故作惊慌地朝里退了退,撑住榻边想要艰难地支起身体,声音略带颤抖地说:“你……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方天一愣,没想到月楚竟真的会怕,赶紧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粗声粗气地说:“此处是我房间,小娘子躺在这,可不是……可不是……” 这是谁设计的台词,这么羞耻! 方天在心里抱怨着,目光从月楚的脸上移到地面,才堪堪挤出剩下的话:“可不是在勾引我。” 说完脸就红了,好在皮肤颜色较深,倒是没那么明显。 月楚似是一愣,眼瞳里闪过一道幽光,这家伙…… 扮演新郎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演情夫,是不是有病?! 不过他还是立刻脸色一肃,像是被侮ru了般,厉声斥责:“大胆狂徒,明明是你无礼在先。现在立刻出去,我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我就叫人了!” 方天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搓了搓手指,虽然知道这都是剧情安排,但还是……太刺激了。 他狞笑着上前两步,高大地身躯半压在榻上,将月楚困在双臂之间,放肆地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艳如桃花的脸。 “你喊啊,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 月楚睫毛微动,是哪个蠢货安排的台词,也亏得方天能不要脸地讲出口。 他目光幽幽地扫过方天的脸,微微垂眸,似是无力反抗。却在他靠近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倒,狠狠地一个肘击敲在他的后背上,再趁他疼痛蜷缩大力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月楚从床上站起来,轻轻理了理窝出褶皱的袖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一脸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的方天。 不是喜欢玩吗?那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步履轻悠,长长的裙摆缱绻地从榻上滑落,不急不缓地走到方天面前,就见方天十分自觉地抱住了脸。 月楚略一挑眉,这姿势……可真是熟悉地让人火冒三丈啊! 他总算知道那天为什么这么多神经病了,敢情都是他一个人装的。 月楚缓缓勾起嘴角,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 听见楼上的动静,凤璇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怕是月楚出事了。然而她刚想前去查看,却被众鬼冷冷地拦住去路。 为首那鬼目露戾气:“都在这老老实实坐着,什么时候夫人下来了,什么时候才能走!” 凤璇哪里怕他,手指按在腰间,便要祭出道具。 裴胜赶紧上前按住她,这家伙是疯了吗?他们只有三个人,可这里却足足有十几只恶鬼,再加上外面酒楼里的。一旦暴露身份,怕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他压低声音安抚道:“谢唯你冷静些,听那些鬼的意思,你哥哥定是没有危险。” 凤璇脸色惨白,指甲都扣入了掌心,两腿仿佛灌了铅块般沉重。 可是如果呢? 她没办法去贝者那个可能。 凤璇难受地闭了闭眼,踉跄几步退倒在椅子上,拳头攥紧到发白。 她后悔了,不该带哥哥来这里。 第87章 等快到了晚上,月楚才翩翩然走下来,脸色红润,神情清爽,仿佛被春风雨露滋润过一般。 他目光柔和地扫过凤璇,示意她不必担忧。 众鬼嬉笑着围上去,你一言我一句地调侃着。 “夫人可欢喜?” 月楚看了那鬼一眼,悠然点头,确实欢喜,打得挺过瘾,尤其是方天皮糙肉厚,十分耐揍。 那鬼挤眉弄眼:“就知夫人会喜欢,平日里还惯是装模作样。” 月楚轻笑:“确是如此,我今日便不想回家了,就再在这借宿一晚好了。” 众鬼脸色大变,这怎么能行?!若是大人回去后发现新夫人不在,怕是要撕了他们的皮。 虽然大人爱玩角色扮演,自己绿自己,但现在那情夫的皮已经脱了,就等着夫人回家。 那鬼艰涩地挤出一个笑脸,绞尽脑汁地劝道:“这……这怎么能行?您刚新婚,若是夜不归宿,怕有碍名声。” 月楚轻轻敲着金丝扇面,目光悠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什么名声了。” 众鬼都快给他跪下了,名声还是要的,谁让大人丧心病狂地非要玩这种剧本,他们也很心累。 那鬼哭丧着脸,只得坦言交代:“若是老爷回去不见夫人,怕是要大发雷霆。好夫人,您就行行好,不然我们这些亲戚往后再想上门怕是没指望了。” 月楚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声音冷了下来:“既然知道这种结果,为何还非要坐下此等龌蹉之事。我在府里得不了好,你们自也别想好过。” 众鬼被吓得浑身发颤,这能怪他们吗?他们只是尽心尽责地按照大人的意思来当群演,怎么就这么苦逼。 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众鬼心中的苦只能打落牙齿合着血往肚子里吞。 “夫人恕罪,我等只是眼红您品行高洁、名节贞慧。有您在家中,我们都终日提心吊胆,唯恐出现差错被您揪住把柄。便想着……想着若是能拉你一同下水……” 月楚目光微动,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这世人还真是奇怪,总是爱拉良家下水、劝女支女从良。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诸位竟如此看我,不过现在也好了,我终究是……” 众鬼缩头缩脑,不敢妄加揣测,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回去。 月楚又吊了他们许久,这才施施然起身,懒懒地坐上轿子启程返回。 众鬼皆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祖宗爷给送回去了。 在后面一路狂奔的凤璇三人皆是无语,这是什么神展开?? 裴胜皱紧眉头,看向凤璇:“你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瞧那众鬼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方世界是多么纯良友善的桃花源。 原本他还以为月楚只是抽到了身份牌才受到庇护,现在看来那身份牌分明就是为他准备的。 可一个纯新人,怎么可能让百鬼伏拜?! 凤璇眸光微动,嘴角骄傲地翘起:“我哥哥当然是最厉害的人。” 裴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是什么羞耻py的话,谢唯该不会跟那些鬼一样中毒了吧? 他默默抹了把脸,总觉得自己就不该参与到这场游戏里来,这分明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然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子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说:“裴老大,你管他是什么人哩。以前我们进入小世界,到这个时间点至少得死一半。可是现在呢?我连个伤都没受,除了头两天紧张无比外,剩下的日子都在吃喝玩乐侃大山。” “咱们三人还算是辛勤的了,大虎他们几个简直就废了,没事就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比后院养的大肥猫还懒。” “逃了这么久的命,大家其实都很疲惫了,这会儿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调整调整状态其实挺好的。” 说到这男子小小声地说:“尤其是小江和蓝哥,可能是血腥场面看多了,他俩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每每碰触到他们的眼神,我都吓得小心脏直蹦。” “反而是到了这里,这俩人一个插花,一个逗猫,平和了许多。”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所以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也是脑袋提在手里的人,只要享受当下就好了。” 裴胜抽了抽嘴角,你当我们是来游玩的吗?看那鬼新郎的样子,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大鬼都强,分分钟就能把他们团灭,这些人居然还有闲心放松…… 凤璇倒是若有所思,冷冰冰的脸上带出一丝笑意,或许这就是哥哥想要给她的吧。 她眼眸清澈,看着前方不远不近飘忽的轿子,只觉得心都安定了下来。 从她遇见哥哥开始,生活就变得格外平遂起来。什么危险、困难都被哥哥轻易化解,而她只需要像普通女孩一样简单快乐地生活就好。 平凡的生活看上去很普通,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能够普通地过完一生其实非常难得。 她当然不会把所有难题都甩给哥哥,但有时候放松去依赖一下,或许才是哥哥想让她做的。 凤璇点了点头,声音里透出一丝放松:“他说的对,该做的事我们还要继续做,但没必要如临大敌。这个世界我估计只有E级,以我们的实力就算发生状况也能应对。” 裴胜震惊了,这真的是谢唯吗?他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然而他还来不及给这两人做思想工作,就见到了府邸的大门口站了一群鬼,为首的正是鬼新郎。 裴胜浑身紧绷,捏紧道具,沉声吩咐:“小心,等会儿怕是要出事。” 轿子停下,方天立刻上去替月楚掀开帘子,青白的面孔上透出一丝心虚。 月楚走出来,见到他连半分笑意都没给,直接将手中的扇子砸在了方天脸上。绣着精致牡丹刺绣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宛如一阵风直接吹进了府里。 众鬼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偷瞄到大人脸上的红色印子,恨不得直接钻进土里当自己不存在。 可是他们此时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引起大人的注意,下一个被扇子打掉头的就是自己。 裴胜紧张极了,没想到月楚竟会有如此作死行为。他鼻翼鼓动,两颊冒汗,咬紧牙关,准备迎接大鬼的怒火。 却没想到方天竟只是弯腰捡起扇子,快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凑到月楚身边赔礼道歉。 虽然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意,但眼睛里却恨不得直接写上两个字——“舔狗”。 众鬼瞬间松了口气,果然,有夫人在一切都安全。 散了散了。 裴胜呆滞地立在原地,这TM什么情况! 向来以温润尔雅著称的他,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实在是难以理解这无厘头的场景。 凤璇眸光微动,静静地看着方天的背影,难道这会是她未来的大嫂? 但鬼新郎只是个鬼,离开了这个世界怕是再也无法相见。 想到这,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但凭哥哥喜欢就好。 见鬼都走了,插花的、抱猫的、晒太阳的……都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果然松松散散,不像是来通关,倒像是来度假一般。 “有什么线索吗?” 裴胜只觉得他们的状态太差了,忍不住教训了两句。可惜没人听就算了,还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差点没把他气死。 小江淡淡地说:“很明显,整个小世界都是围绕着新娘来转,我们只要不乱动作,根本就不会有人管我们,是你太紧张了。” 裴胜皱眉:“这可是S级世界,没这么容易。” 小江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世界降级了。” 什么?! 众人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小江神色平静,想到心爱的红衣女鬼,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一点,千万不要去招惹新娘。” 众人点头如蒜,不敢不敢,看鬼新郎那舔狗样儿,谁敢打月楚的主意,那不是在大BOSS头上点火。 凤璇见众人平静,这才说:“好了,我们把各自的线索都说一下。” 听着耳边的叨叨,月楚并没有反应,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吓得方天小心肝怦怦乱跳。 来之前他还给自己找了借口,就算以后被月楚发现,也可以赖皮说是剧情需要,然而现在看来…… 或许他找个榴莲跪着比较靠谱。 “夫人,你听我说……”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月楚,却被一个袖子甩开,眼睁睁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砰地关上,吃了一鼻子的灰。 方天呐呐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完了,月楚真的生气了。 他耷拉着肩膀,怂怂地看向大门,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台阶,要不在这里跪一夜看看能不能让他心软?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手机响了。 方天浑身一激灵,赶紧捂住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一边飞快地打开聊天界面,一边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房间里的动静。 隔着这么厚的门,月楚应该没听见吧?! 而早已躺在床上的月楚哪里还有刚刚的半分怒意,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印在门口的影子。 就这,还敢在他面前玩□□术? 是不是上个世界的智慧全用完了,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傻成这样? 无力地摇摇头,其实他知道恋人以前有些“闷sao”,但戏精成这般模样却真的令人不解。 算了,随他吧,难得看他玩得这么开心。 月楚目光微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框,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张温柔微笑的容颜朦胧起来,如同陷入迷雾之中,拥有无限深沉。 系统?重生?穿越?可真够有意思的。 方天看到屏幕上写着:“有些累了,也不知道这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想回家,也想见你了。” 他捏紧手机,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揣着一只小兔子,不停地冲击着鼓胀的胸膛。 他想他了…… 方天冰冷的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笑意,荒原般冷漠的眼底吹进一股春风,将那雪白色的冰霜都融化成春水。 “我也想你了,早点回来。” 正在认真讨论剧情走向的凤璇他们就听见:“‘马夫人’的世界已通关,十秒后将所有玩家弹出世界。” 玩家们:…… 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第88章 “哥……” 凤璇看着哥哥的身影还有些恍惚,思绪回到方世界。 莫名其妙地通关世界后,她便被大鬼叫了过去。 那鬼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有些欣赏地点点头,手中浮出一个令牌,上面写着“兵”字。 “谢唯,你已通关方世界,按规则来讲应该将你送回原世界。” 大鬼狰狞一笑,露出邪恶的面孔:“但那都是骗你们的,能被召唤进方世界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不论通关与否,都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死,二就是成为方世界的一部分。” 凤璇眸色暗沉,不卑不亢地说:“既然你来找我谈,那看来是第二个选择了。” 大鬼哈哈大笑起来,摇了摇头:“别太得意,如果不是……其实你是必死无疑,但现在你确实可以拥有第二个选择了。” “成为方世界的NPC,你的灵魂会留在方世界,但大人给了你特权。你的世界没开启的时候,可以继续在现实世界生活。” 凤璇微愣,看到大鬼眼中的羡慕,自然明白这样的条件是多么优厚,可是……为什么?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个道理她自是明白不过。 大鬼没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是一挥手,将令牌扔给了她。 “瞧瞧这个好消息。” 月楚听见她的呼唤,转身点开最新的头条,递给她看。 “华丰集团总裁谢周于昨晚去世。” 凤璇瞳孔微震,颤抖着手指将热搜点开,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着,恨不得将短短的几行字嚼烂。 她哈哈大笑起来,微扬的眼角流出泪珠,终于……终于…… 月楚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任她发泄情绪。或许伤疤掩藏了太久,其实早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变质流脓,只有将其彻底撕裂,才会长出新肉。 见凤璇稍稍平静一些,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 凤璇笑着擦了擦眼泪,使劲儿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拽着月楚的衣角,这个宽阔的胸怀带给了她无尽温暖和依靠 月楚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打扮靓丽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嬉笑着从街边走过,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而他希望,凤璇以后也能如此,开心、自信、幸福。 晚上 月楚穿着黑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他的刀工非常好,切的菜又细又整齐,而且速度很快。 旁边的锅还煮着稀饭,呼呼地冒着热气,还没煮好就已经能闻见满室的香气。 而站在他身后两眼死死盯着他的方天就像是只盯着肉骨头的恶狗,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 原本方天是想帮忙的,但他笨手笨脚,不仅没帮上忙,还添了不少乱,便被月楚赶出了厨房。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觉得寂寞如雪的他便又跑进了厨房,就这么看着月楚忙碌也是件幸福的事。 穿着围裙的月楚真好看啊…… 黑色的绳子系在腰后,让他的腰显得格外纤细,让人看着就想从背后搂住。 月楚一转身,差点把锅铲子贴在方天的脸上。 他微微挑眉,伸出手将他退开,把洗好的青菜放到一边备用:“站这么近做什么?一会儿小心油溅到你脸上。” 方天才无所谓,溅到脸上他也不怕,随便修修还能继续用。 他继续紧贴在月楚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地询问:“什么时候能吃饭?” 月楚回眸一笑:“快了,把这个菜炒完,就能开饭了。” 方天只觉得那一眼仿佛撞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两腿放软,头昏眼花,像是躺进了棉花云里,飘乎乎地往天上飞。 在月楚转身后,那目光变为深沉,紧紧地盯着白皙纤细的脖颈,贪婪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真是个适合印下唇印的位置啊。 叮咚,门响了。 月楚正在炒菜,便让方天去开门。 方天领命前去,只是刚刚还微亮的眼眸转为暗色,即使隔着一道门,他都闻见了那些老牛鼻子身上的臭味。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道士和黄嵩,两人在附近等了三天也没见月楚主动上门,只好自己找了过来。 方天和两人对视,如同门神一样死死挡在门口,半点礼貌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黄嵩还专门去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怎么突然换人了??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发愁地问:“那个,我们找月道友,不知道他在吗?” 方天目光冷漠,“不在。” 啊?黄嵩头疼,不在可怎么办? 老道士却是一把推开蠢蛋徒弟,笑得一脸慈祥,脸上的周围都深刻了几分。 “我知月道友在此,不知可否进屋一叙,确有要事相商。” 要事?不就是想着怎么把他弄死吗? 方天冷嗤一声,正要将其拒之门外,却见月楚擦了擦手走过来,看见两人微微一愣,眉心皱起。 他按住方天的肩膀,脸上带出无奈的笑意,对两位道长说:“两位请回吧,我确实无可奉告。” 只是面上的笑意却苦涩地宛如渗透了黄连,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方天握紧了拳头,他不忍心让月楚陷入自责,却更不想离开他。 他的心第一次体会到了左右为难的滋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老道长语重心长地劝说:“月道友,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天下苍生着想。我观你面相清澈淳厚,绝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为何要对此事三缄其口?” 月楚眼波微动,双唇紧抿在一起,透出无力的抗拒。 他苦涩地说:“我有我的的为难……” 老道士也不多说,拿出一个黑色的罐子递到月楚面前,语含怜悯:“月道友若是怀疑我的说法,不如试试拿起这个罐子。” 月楚微愣,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方天拦住。 他已然看清了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业火。 老道士也没有隐瞒:“这是我从大观寺借来的业火,道友不如试试,看看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 “闭嘴!” 方天只觉得心如刀绞,月楚从来都没有罪,有罪的只有他! 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要将业火拿开,却被月楚一把抓住了手。 月楚的手算得上修长纤细,远不如方天的手宽大,但却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方天的动作。 他自然不可能让方天去碰这种东西,轻轻叹了口气,从老道士手中接过业火。 只见原本无声无息的黑罐子,骤然蹿出一小团火苗,将月楚的手灼伤。 直到黑罐子掉在地上,那火苗才缓缓熄灭。 方天心疼地捧住他的手,向来冷硬的眼眸里竟渗出一丝泪水,又转化为猩红的恨意,宛如利箭般刺向那两人。 他们怎么敢…… 月楚并不觉得有多疼,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心,目光平静无波。轻轻拍了拍方天的手背,他拉着方天的手侧过身,让开了门。 “你赢了,请。” 月楚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我确实遇见了一个人,也确实在怀疑她。” 方天僵硬地如同一块石头,目光紧紧地锁在他身上,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原来月楚早就怀疑他了,所以这一段时间的接近…… 他眼中溢出苦涩,没关系,就算是带有目的的接近也没关系,他心甘情愿为他利用。 月楚将手机放在道士面前,长叹一口气:“真正让我改变主意的不是你们的话,而是这个……” “我怀疑真的出人命了,谢周的死恐怕有问题。” “就在那天,我无意间碰到了携夫人方婉,她是唯一一个我第一次接触的人。” 什……么? 方天一脸呆滞地看向月楚。 老道士拿过手机查看着上面的新闻,这个热搜他自然也看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皱纹耷拉的清明双眼看向月楚:“你怎么能确定?” 月楚面色凝重,眉尖微蹙,他其实并不太确定,但是超乎寻常人的直觉又告诉他可能性至少在七成往上。 他淡淡摇头:“我不确定,甚至觉得像谢夫人那样柔弱美丽、还为病重的儿子忧心忡忡的女子,不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坏心。” “所以一开始我才不愿意说,因为这样的怀疑毫无道理而且伤人极深。” 他抬眸看向两个道士:“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真相如何还需要你们去验证。” 将倒满的茶水放在两人面前,送客的意思已经昭然若雪。 老道士沉吟半晌,决定还是先去一探究竟。不管月楚有没有说实话,最后都逃不过他这双法眼。 “行,我们会去谢家走一趟。” 月楚轻轻松了口气,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 “有两位道长在,我就放心了。” 直到门关上,方天还是两眼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杯子烫手无比,他却一直紧握着杯壁没有感觉。 月楚好笑地挑了挑眉,走过去从他的手心里拿下杯子放到一边,轻轻替他吹了吹滚烫发红的掌心。 “为什么?” 方天声音沙哑地发问,一转身将月楚按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无比,又带着宛如乌云压城的阴暗之色,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月楚。 方天不傻,更知道月楚聪明机敏,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部连贯起来,所有的一切便骤然明朗。 月楚知道了,甚至可以说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可即使如此,他竟还是选择替他隐瞒。 方天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手指紧紧地捏住月楚的手腕,想要放肆地将这个人拥入怀里,又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月楚勾起轻笑,清澈的眼眸弯成月牙形状,宛如泛着银色粼粼波光的泉水,流淌着柔和的笑意。 “你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方世界的鬼王还愿意跟你继续交往,还是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两个道士面前替你隐瞒身份?” 方天一震,差点没直接跌坐在月楚身上。 他……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第89章 见方天只顾着震惊没有回答他,月楚也不在意。 只是继续轻笑着发问:“又或者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附在出租车司机、车站工作人员、旅客身上骚扰我而没有被我打死,还是问我明知道鬼新郎和情夫都是你,却没有把你打成残废?” 方天…… 方天咽了咽口水,呆滞地松开困住月楚的手,早先骇人的气势完全不见踪影,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 月楚笑盈盈地挑眉:“嗯?” 这一个字问得方天头皮发麻,只觉得两腿一软,跪倒在月楚旁边,面带求饶地趴在他的膝盖上。 如同做错事的狼犬,乖乖低下了头,耳朵耷拉,尾巴夹紧。 “我错了。” “错什么了?” 月楚语气温和,半丝责备都没有,星光闪烁的笑眼动人无比,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可方天却是怕得要紧,细细窥探着他的脸色,随时准备调整求饶的战略。 “我不该隐瞒身份。” “嗯。” “我不该仗着能附身,胡作非为。” “嗯。” 方天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的问题,时不时偷瞄一眼月楚的表情。 “我不该怀疑你利用我。” “嗯?” 月楚诧异地看向他,揪着这家伙的脸皮抬起来,没想到啊,竟然还怀疑上他了。 方天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补救:“其实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月楚推开他的脸,蠢货,智商全用在上个世界了吧。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不知道自家恋人只是玩角色扮演,还是本质就是如此,以前也没看出这么爱发神经啊。 月楚细细回想,在他的印象里将军一直是个很沉默的人。他不爱说话,只喜欢用行动来做事。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讲,将军只是安静地听着,很少发表意见。只有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给予一些建议。 虽然将军的年纪比他小,但一直都非常可靠。两个人在一起时,看起来像是他占主导地位,但实际上却是他更多地在依靠将军。 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个很散漫的人,大部分时候都不愿意操心,所以操心的人便是将军。 大到学习战斗,小到生活处事,月楚不想理会的时候,便可以轻轻松松地躺到一边,反正他知道有人会帮他打理好。 唯一能占据主动的,大概就只有DOI这件事了。 将军脸皮很薄,每次都只会拿一双深沉的眼睛望着他,却从来不敢逾越。 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月楚主动邀请,然后……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腰躺半天的人也是他。 月楚的手指轻轻滑过方天的轮廓,但其实一丝一缕地剖析过去,却又莫名地能从这些人身上找到将军的影子。 直到此时,他才骤然发现,或许以前他还不够细心,竟然没有发现恋人的心里也潜藏着这么多无处倾述的不安。 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将军的包容爱护,却下意识地忽略掉无所不能的将军其实在爱情里也是个普通人。 月楚勾唇一笑,抬起腰在方天笔挺的鼻子上印下亲亲一吻。 “这句话也是我要告诉你的。” “我喜欢你,所以也会接受你的一切。” “不论你是人是鬼。” 方天睁大了眼睛,连眼睫毛都因为太过震撼而无法眨动。 月楚就见他突然像是断了电一般滑落到自己怀里,沉重的身躯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他吓了一跳,立刻抱住方天,眉头紧锁地查看着他的情况。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方天突然喘了口气,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刚刚太刺激了,不小心从身体里滑出来了。 月楚哭笑不得,惩罚式地捏了捏他的脸。 不过,既然这只是方天披的皮,那他本人长什么样? “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方天抿紧薄唇,有些为难。 他的模样怕是月楚难以接受,正如同世人所说,人更容易接受跟自己一样形状的存在,除此之外便皆为异类。 方天不敢让月楚看到自己真实的模样,害怕刚刚得到的温柔和喜欢会再次消散而去。 月楚抵住他的额头,艳色水润的嘴唇吐出柔和的香气,勾得方天浑身发软、无力反抗。 “怕什么,我说过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就上个世界那触手满天飘的诡异模样,他还不是喜欢。 方天被那甜腻的话语哄得找不到北,理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应了下来。 然后从吃饭开始他便一直在墨迹,墨迹一会儿看看月楚,再墨迹再瞅瞅。 月楚轻笑回望,他便露出苦哈哈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啊啊啊,为什么就答应了! 然而承诺过的事无法再度反悔,他只能一步三停顿地带着月楚进入到方世界。 这里的方世界不再是月楚见到的那样稀奇古怪,只有一片暗色的幽深,虚无缥缈的白色雾气无风自动。 明明脚下站的有东西,但总有种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的错觉。 这里非常安静,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整个人都仿佛被抛弃在角落里,不论如何大声呼唤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月楚只觉得嗓子发干,心口像是被团团棉花堵住一般。他紧紧地握住方天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存在传递给他。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方天想了想,太过漫长的岁月让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有小一千年了吧。 月楚心脏骤冷,原本温柔的眼眸里充斥着锐利的杀意。 他轻轻眨眼,将情绪全部隐藏掉,温柔微笑着扭过头,静静地看向方天。 “以后,有我陪着你。” 方天的心跳声一下子大了起来,清晰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宛如无声的回应。 月楚灿然一笑,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目光投向立在正中央的漆黑大门。 “所以,你的原型就是这个门?” 方天扭过脸,第一次不太想承认。 他垂头丧气地想:月楚一定不会喜欢他的…… 月楚却是松开他的手,脚步轻缓地走到门前,只见上面雕刻的九龙纹眼睛一红,飞快地游动起来,尾巴尖都透出一股愉悦。 他忍不住轻笑,眉眼宛如月光坠落,美得清澈动人。 轻轻将脸靠在门上,只觉得这说不清什么材质做成的门冰冷无比,呼吸间都能闻见上面清冷的寒意,带着翻滚的煞气要将他淹没。 可是手指细细触摸时,又能感受到调皮的九龙纹轻轻地用头、爪子、尾巴碰触着他的指尖,带着无声的讨好和依恋。 月楚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在门上轻轻滑过,薄如花瓣的嘴唇凑到门前,低声说:“你能躺下吗?” 门砰地一声就倒在月楚的脚下,微微发出幽蓝色的光亮,似乎在说:我很听话。 月楚眉眼含笑,直接坐在了冰冷的门上,一手托腮,一手轻轻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然后调出一部小X片。 “我觉得我们比较适合脐橙。” 门突然蓝光大亮,又很快熄灭无声,仿佛死了一半没有了动静。 月楚挑眉,这么纯情,可不行啊。 他俯下身,领口微微敞开,宽大的衬衫无法贴身遮挡住胸口樱色的春光。脊背微微伏下,露出线条优美的细腰,却又让tun部翘起,呈现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弧度。 “我们还能……” 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月楚没办法再说出话来,他柔和了眉眼,轻轻敲了敲门板,只能等以后再徐徐图之。 方天这才松了口气,默默擦了擦不存在的细汗,只觉得自己都快裂开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目光一厉,施展法术将月楚藏了起来。 只见虚无中落下一道金光,一个“人”从天而降。他身穿蓝色锦袍、手持白色玉如意,金冠束起、面色高傲,甚至还透出一丝轻蔑地看向方天。 方天身上的九龙发出不满的吟啸,猩红的双眼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方天满身戒备,若是以往他自然不怕兰羽,但现在月楚也在这里。 兰羽不耐地挥了挥手,玉如意瞬间射出无数道金光直直地打在方天的身上。 门上的九龙愤怒地咆哮着,却因为被金色的锁链和符文束缚着无法反抗,只能硬抗下这刺骨的疼痛。 方天面无表情,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此时他却不敢去看月楚的眼睛,害怕一看便会失去所有的坚强。 月楚抿紧了唇,原本如春风般柔和的眼里早已变成寒风呼啸,透出血色的杀意。 方天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兰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轻斜,透出一股子不耐。 “你以为我愿意来,若不是你私自改变了谢唯通关的世界等级,将罪人放出方世界,我才懒得来收拾你。” 方天:“谢唯已经成为方世界的一部分,算不得放出。” 兰羽不屑冷笑:“算不算又不是你说了算。” 他拿出一块金色令牌,只见上面写着一个“镇”字。 “从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方世界里,哪里也不能再去。” 说着,他长袖一甩,将令牌对着方天打了过去。 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令牌,迎面而来的金光却让方天难受得闷哼出声。他不愿意让月楚看到自己的狼狈,只能咬紧牙关抵御这股剧痛。 可是月楚又怎会看不出来,看向兰羽的目光中都渗出血意。 他快步上前,直接挡在了方天面前。 令牌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胸口,带来一阵剧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也让他现出了身形。 方天大惊,立刻祭出力量将他抱住。 兰羽皱起眉,大声呵斥:“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鬼怪是抵挡不住金令的攻击,所以这家伙竟是个普通人类。 月楚冷笑,抹掉嘴边的鲜血,伸手一把将令牌握住。 令牌释放的力量十分巨大,瞬间便将他的手掌割破,浓浓的鲜血流淌了出来,将整个金令染红。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原本光彩大亮的金令竟慢慢暗淡下来,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吞噬掉一般。 月楚微愣,却转瞬想明白了。 正如同纯洁之物最怕秽物,看来他的罪孽深重怕是连金令都扛不住。 他目光流转,嘴角微勾。 早在触碰业火之时他便知道,罪孽深重的不是方天,而是他啊。 第90章 兰羽不敢置信地看着令牌慢慢失去光芒,灰扑扑地掉落在地上。 他微微张开嘴,将目光投放在月楚身上,手指掐出一个法诀,可是算来算去月楚还是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深重的罪孽,以致于把金令的功德都给打散了。 “你是何人?” 月楚漠然而视:“关你何事,你不配问我的姓名。” 兰羽向来高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一介凡人竟然也敢如此对他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瞬间祭出玉如意,金色的光箭如同雨点般朝月楚袭去。 可是恼羞成怒的他却忘了,月楚还是凡人之身,又岂会受玉如意的影响。 只见那光点落在月楚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分分钟便化为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兰羽面色难堪,该死,忘了。 月楚轻笑,既然对方的招式都使完了,那也该轮到他了吧。 他突然快跑助力,宛如一道闪电般袭向兰羽,平静到仿若死水般的眼眸,透出沉静如冰的杀意。 兰羽不屑一笑,月楚的动作在他眼里就跟慢动作一般。这个凡人该不会真的以为用那具凡体肉身能够对他造成伤害吧,还真是可笑。 眼看着月楚冲了过来,他微微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却突然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缠绕住他,限制了他的动作。 月楚轻轻勾唇,蠢货,是不是忘记了他们是二对一。 见兰羽动作缓滞,月楚手起令落,直接将灰色的令牌cha入了兰羽的左眼。 方天傻了,乖乖,他以为月楚最多打兰羽一顿,没想到这么凶狠。 虽然很爽,但……默默夹了夹腿,这次他非常确信月楚是真的喜欢他了。 若不是喜欢,恐怕早就把他打废了。 兰羽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流血的眼睛,暴怒道:“你敢弑神?!” 月楚轻笑,目光流转中透出一股轻蔑,将刚刚兰羽对方天的姿态全都还给了他。 “你也算神?连流的血都是红的,若说为神,也太令人失望了。” 兰羽大怒,眼睛都染成了鲜红之色,周身金光大闪。然而这能震慑妖魔鬼怪的利器却对月楚毫无作用,他甚至能借着方天艰难地将兰羽定住,生生把令牌又从他的眼瞳里拔了出来。 看着兰羽脸上丑陋的黑洞,月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确实不是人,不然这伤早死了。” 他颇带侮ru性地用令牌拍了拍兰羽白嫩的小脸,鲜艳的血染遍了兰羽高傲的模样。 月楚轻笑柔和,只是轻轻吐出的言语却令人胆战心惊:“既然不会死,那再多受点伤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兰羽打了个寒颤,人人都说方天是为祸人世的鬼王,他却从来都没有怕过。可是此时面对这个普通人,他却从那双温和的眼睛里看到了万丈深渊。 他牙齿打颤:“你……你敢!” 月楚笑了,侧过头给了方天一个眼神,接着便硬生生地把兰羽的腿踩断了。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方世界,让躲藏在暗处窥探的众鬼两股战战。 乖乖,本以为大人已经够恐怖了,却没想到夫人更可怕! 方天爽得嘴都笑歪了,这么多年能看见兰羽这副惨样儿也是值了。 就在这时,一阵金光穿透黑暗照入方世界,将受伤的兰羽给护在一边。 方天如临大敌地看着上空,月楚却很平静地走回他身边,轻轻拍了拍门板。 他淡然看向来人,既然他敢伤兰羽,自然就算计到了所有的结果。 来人同样蓝衣金冠,只是看起来却比兰羽平易近人多了,面对月楚还带着平和的笑容,说起话来也客客气气。 “我这师弟向来娇惯,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月楚同样回以一笑,要论装模作样怕是没人能比得过他。 “自然见谅,不然,我就直接拧断他的脖子了。” 兰悠目光微动,没想到竟碰上了个硬茬。他看向方天,搞不清一个普通人,一个祸世鬼王,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兰悠:“那就多谢了,不过方天罪孽深重,镇压于此乃是无上真神之意,旁人……怕是难以插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月楚好笑:“罪孽深重?” 他转头看向方天,雪白的手指敲了敲门:“你杀了几个人?” 方天沉声道:“三个,但我发誓这三人皆为有罪之人,若不是他们窥探我的力量,我也不会抵死反抗。” 月楚挑眉,看向兰悠:“是这样吗?” 兰悠自然不认,只是含糊其实:“那三人中有一人为神界真人,岂容这般宵小欺ru。” 月楚手指点了点手背,嘴角含着薄凉的嘲讽:“也就是说,只要为神便可随意夺去别人的力量,而这个人却连反抗都不能?” 他抬头看向无边虚无:“我倒想问问这个世界,竟是如此吗?” 世界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瞬间让兰悠变了脸色。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得到大道的回应! 月楚淡淡看向兰悠,耸了耸肩:“瞧,连神都不认可你的话。” “对了,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 兰悠皱紧眉头看向他,月楚的气很清,应该是没有杀过一人,且帮助过别人。 月楚笑了:“四千三百九十一个。” 兰悠眼瞳大震,这怎么可能?若是如此,早已因果轮回被大道所灭。 月楚摇了摇修长的手指,一把抓住了捆在方天身上的锁链。金色的锁链立刻光芒大绽,疯狂扭曲着金蛇般身体,想要摆脱月楚的手。 然而黑色的雾气还是顺着接触的位置疯狂地蔓延开来,原本生机勃勃的锁链再也招架不住,宛如被石化的金属,瞬间灰扑扑地掉落在地。 金色的符咒发现危险,立刻化为一支支利箭朝月楚而来,然而在碰触到他的时候瞬间燃烧成灰烬,在地上落下小小的痕迹。 月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脸,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没想到这金锁金符这么脆弱。” 方天已经惊呆了,他茫然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刚一动,身后便骤然扬起漫天煞气,压得兰羽又吐了口血。 他……自由了? 月楚悠哉地靠在方天身上,看着兰悠浑身警惕的模样,笑眯眯地说:“别担心,我们又不打算做坏事。” 兰悠捏紧了手中的羽扇,脸上的笑意根本挂不起来,这话说出来谁信!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前来寻找兰羽,正好碰上个硬茬。 这种冒失的家伙死就死了,平白拖累于他。 “你想做什么?” 兰悠明白,月楚既然没打算动手,那便一定是有谈判的余地。 月楚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他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这个方世界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支撑,但这个人不应该是方天,你觉得我如何?” 方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立刻反对:“我不同意!” 月楚心下柔软,转过头轻轻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目光中别有深意。 方天却只觉得心口泣血,如果不是为了他,月楚又何必做这样的牺牲! 兰悠有些犹豫,其实就他来看月楚是很合适的,但……有人记恨方天,是打过招呼的。 月楚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地增加砝码:“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只要我留在方世界,方天也同样会陪我留在这里。你们买一送二,稳赚不赔。” 说到这,他目光转为清冽,犹如初冬铅色天空轻轻飞扬而下的第一场雪,虽然还带着一丝温度,却已经让人能够感受到即将到来的严寒。 “而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会释放方世界的所有恶鬼,到时候必有一战。” “若是如此,怕是这世间哀鸿遍野、惨不忍睹,作为挑头人,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月楚目光直直地看着兰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兰悠抿紧唇,脸色惨白无色,这样的因果若是落在他身上,怕是十世孤苦都难以赎罪。 他心下煎熬,却还是勉强维持住理智,问:“你有什么要求?” 月楚说的好听,但这背后必定所求也不小。 月楚淡笑,抬眸时俱是深海般的暗沉一片:“我要方世界独立无束,一旦契约成立,任何人都不得干扰我们的自由和方世界的运行。” 兰悠大惊失色,他……他这竟是要自立为神。 见他面色惊恐,月楚又柔和了眉目,轻声安抚道:“我知道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所以还请劳烦你回去禀报一二,到时候再行定夺。” 兰悠目光晦涩,握住扇柄的手用力到发白。他曾以为方天才是祸患恶鬼,可是现在却发现温柔微笑的人其实远比看上去就凶恶的人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更善于伪装。 他一手托起兰羽,微微垂眸:“你所说之事我会上报,但这段时间还请一定维持住方世界的稳定。” 月楚星眸如水:“你放心。” 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不会任由这些鬼怪出世。 等到兰悠兰羽走后,方天紧紧地靠在月楚的身上,透明的手伸出来将他抱住,门上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一如他不平静的内心。 一直以来他都只想过保护月楚,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月楚保护。 方天没有人形,所以月楚无法窥探到他的情绪,但他自己知道,若是还是人的模样,怕是早已落下泪来。 一千年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重获自由。 他从来都不认可那些虚伪的神加注在他身上的罪孽,但是技不如人就只能被困于此。 寂寞的岁月漫长到让人想要发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 但身处虚无深渊之中,却总觉得有一天会有个人来陪伴他、拯救他。 或许就是这么个虚妄的念想支撑着他,方天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坚持了下来,既没有疯也没有死。 现在,他更是遇到了月楚。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因为太过煎熬的时光让他忍不住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美丽的梦境。 他喃喃自语:“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月楚嘴角微勾,转手就狠狠给了坚硬的门板一巴掌,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可怜的九龙被吓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睁着圆珠子大小的红色眼睛,讨好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 “做梦?想得还挺美,现在我该跟你好好算算账了,说吧,还隐瞒了我多少事?” 砰地一声巨响,高大威严、煞气横生的黑色大门瞬间趴倒在月楚脚下。 众鬼只觉得没眼看,果然舔狗是没有尊严的。 第91章 最终那些所谓的神还是同意了月楚的要求,从此方世界彻底独立,成为恶鬼的惩治之地。 “哥哥!” 同样成为方世界一员大将的凤璇宛如鸟儿一般扑到月楚怀里,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再也不需要用谢唯的皮囊来掩饰自己的女儿身。 其实她本身的模样更接近谢唯的长相,但这么多年早已内心强大无比的她已经不太在乎样貌如何了。 这个丑陋、平凡却陪伴了她无数艰辛岁月的脸才让她更有安全感,便一直这么延续下来。 凤璇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举起手机让月楚看其中的头条。 老道士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了点,但对付普通鬼怪却是不在话下。他只需找机会到谢家转了一圈,便立刻发现方婉请了小鬼,而正是这噬人小鬼杀死了谢舟。 老道士大怒,这种阴损小鬼早已被命令禁止,没想到现在竟还有人用这种法术害人。 不仅如此,那谢明宇早已不该留存人世,却被她用养尸之法吊着口气,靠活人的鲜血维持生命,简直罪无可恕。 他正好在方婉又想杀害小三和小三的孩子时将她当场抓获,濒死小鬼的反噬让方婉活生生地掐死了自己。 而没有了鲜血供养且咬死过三人的谢明宇被警方抓走,人不人鬼不鬼地送进了精神病院,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治疗和禁锢。 养尸之法? 月楚若有所思,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凤璇的脸,却轻轻地勾起嘴角:“真好,我也算大仇得报了,还得谢谢老道士送来的助攻。” 凤璇欢喜地抱住他的胳膊,还是哥哥聪明,不仅解决了问题,还能全身而退,换了她怕是没这么能耐。 而且……想到这,她嘴角的笑容加深,比起简简单单地弄死他们,还是这样的解决方式更让她痛快。 凤璇脸上的笑再无阴影,明媚得如同五月的春光,灿烂夺目。 就在这时,她耳朵一动,脸上带出少女的青涩慌张,目光闪动地朝身后看了两眼,低下头飞快地说了句“我还有事,哥哥下次再聊”,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月楚挑了挑眉,没过多久便见方天手下的一大鬼陆蒙匆匆忙忙赶来,看到他后赶紧弯腰行礼。 陆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大人,请问有没有看见凤小姐啊?” 月楚上上下下打量了陆蒙一番,陆蒙的情况其实跟凤璇有点像,都是被逼成魔。只是即使成了恶鬼,他也依旧改不了性格深处的腼腆,总是被其他大鬼嘲笑。 他指向凤璇离开的方向:“刚走。” 陆蒙眼睛一亮,立刻道谢,化为一道黑影追了过去。 方天这才蹭到月楚旁边,醋味十足地盯着他被凤璇抱过的胳膊,他也想抱…… 不过片刻后,目光中又闪过一道欣喜。 好,真是太好了,陆蒙这小子有出息! 以后凤璇有了恋人,估计就没空天天跟他抢人了。 月楚好笑地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故意挪动两步,靠近他身边。 “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方天立刻点头,自从月楚来了之后,他再也不觉得暗不见天日的方世界无聊了。 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是,便是陪着月楚一起走遍这方世界的每个角落,直至天光微亮。 挑了一身月楚最喜欢的皮穿上,两个人并排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孤单的路灯忽闪忽闪,亮着略显昏暗的光芒,下面还有几只小虫来来回回绕着圈子。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映照在断壁残垣之上,随着走动靠近又分开。 方天用余光偷瞄着月楚的脸,不着痕迹地缓缓缩短两人的距离。 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厘米…… 两人的衣摆轻轻摩挲在一起,发出令人心动的沙沙声。 手指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时不时地碰在一起,那微凉的温度让方天怦然心动,干涩地咽了咽嗓子。 他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晕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又像是冲破黑暗的日出,不由自主地溢出无限光华,把幸福的光芒洒遍大地。 月楚侧目看向他,怂货,只是碰碰手就这么高兴吗? 然而或许是这一份纯情传染给了他,竟也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萌动。 他手指微动,轻轻勾住方天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僵硬手指,在对方惊喜地回头看向他时展颜一笑。 无论时光流逝,无论空间转移,所有的怦然心动依旧给了眼前的人。 月楚一笑,光华无限。 …… “月楚,成功解救第四个世界——《成魔》。 绿茶值:87分。 世界线拯救度:98分。 剧情探索程度:88分。 总评分:绿茶非你莫属!” 小熊星星眼地看着任务进度已经到了满格,第一次为终于能够结束自己的工作而感到满心欢心。 它受不了了,跟着月楚一起简直就是挑战它的小心脏。被碾压智商不说,还要天天为剑走偏锋完成任务而提心吊胆,根本就不是正常系统应该过的日子。 它两眼泪汪汪,恨不得烧香拜佛感谢天感谢地,终于要送走这位大神了。 小熊欢快地挥舞着魔法棒来到月楚面前,拿起手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全部成功完成,现在到了领取奖励的时候,请你确认是否要完成重生的心愿?” 月楚看着眼前的面板,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小熊的耳朵将它揪到面前。 “怎么,到现在还想骗我吗?” 小熊无助地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装?月楚挑眉,淡淡开口:“那我想换个奖励,可以吗?” 小熊一愣,喃喃地说:“可是,如果不选择重生,你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死亡。” 月楚耸了耸肩,眉眼带笑地看向它,轻声说:“我不在乎,死对于我而言并不可怕。” 小熊急了:“怎么能不在乎?想想你原本美好的人生,想想你的亲人恋人,你不想回去见他们吗?” 月楚摇了摇头:“我父母早年便去世了,家里已经无人。至于恋人……你忘记我跟将军已经分手了吗?”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小熊,似乎要穿透那虚伪的皮囊看清楚背后隐藏的秘密。 小熊转了转眼珠子,沉默了片刻,才勉强同意:“行吧,那你想换什么愿望?出于好心我可是告诉你,再也没有比重生更适合你的了。” 月楚狠狠地弹了一下它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想再见一次将军。” 什么?! 小熊僵硬地看向他,怎么也没想到月楚说出的竟是这样的愿望,刚刚他明明…… 它皱紧毛茸茸的小脸,小小的手握成了拳头,直接把银色的魔法棒都捏断了。 月楚好笑地揪了揪它的脸:“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火石电光之间,小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小的黑色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楚,再不复曾经的傻白甜:“你耍我?!” 月楚很随意地就承认了,就是耍它,怎么地了。 小熊甩开他的手,脸色冰冷地漂浮在他面前,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月楚悠然地点了点手指,什么时候啊? 其实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问题,只是想要试探系统的底线,所以才故意一开始选择了魏斜阳而不是杜孤舟,看看如果不照着系统的要求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结果就是系统根本拿他毫无办法,除了无聊的嘴炮外,废话说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魏斜阳,因为他最初并不打算真的跟他恋爱。只是想着拆散他和杜孤舟,再来个死遁去逍遥自在。 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渣,月楚在心里轻笑着摇头。 不过结果却是,他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那就是魏斜阳给他的感觉,竟跟将军一模一样。 月楚平生被许多男男女女追求过,可除了乏味便是乏味,唯有见到将军,才觉得欢喜。 他很确定自己只喜欢这么一个人,然而穿越的奇怪世界却遇到了同样让他心动的人,甚至连一个个小习惯都一模一样,自然心生怀疑。 而后的世界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戴蓝宝石戒指?因为那是他送给将军的定情信物,虽然不怎么值钱,却被将军当做宝贝一样珍惜。 为什么他们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因为两人第一次doi就是在他特意准备的玫瑰花池里,不过满身芬芳的不是将军,而是他。 还有,将军特别讨厌吃糖,因为小时候牙坏过,疼得钻心。但因为他喜欢吃,将军才会跟着吃。 他很肯定将军在进入这些角色时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但偏偏这些铭刻入心底的小习惯却依旧保留着。 想到这,月楚笑意融融,宛如春花灿烂。 “而且你太蠢了。” 听了这话,小熊差点没心肌梗塞,它哪里蠢了! 如果说第一次月楚还没有怀疑它,那么第二个世界这家伙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暴露了身份。 那个伪装成魏斜阳模样的吸血鬼简直就是一大败笔,一下子就让月楚想明白了。 系统希望他通关游戏,但并不希望他一次次地找到将军,并与他相爱。 他的眼睛弯成一道柔和的弧线,宛如初一的月牙,朦胧中透出一丝冷清。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跟将军签下了什么协议,内容大概就是无聊地想要看看我能不能在每个世界里认出他、爱上他,对吗?” 小熊无言以对,整张脸都垮了。话都让他说了,他还需要说什么。 “就算是如此,你为何宁愿舍弃重生的机会也要见他?明明他抛弃了你不是吗?” 月楚挑了挑眉,确实呢,将军突然不告而别,当时可把他气得半死。 不过他可不相信这家伙能坚持多久,便故意到处招蜂引蝶,结果没多久这家伙不就乖乖回来了。 只是人回来了,嘴巴还那么硬,非说只当炮、、友,不做恋人。 OKOK,他没问题,反正人到了手里还不是任他搓扁揉圆。 想到这,月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其实看将军谷欠擒故纵、故作推辞的模样还挺带劲儿的。 可惜好景不长,战争一爆发,没几年就战败灭国了。 小熊抽了抽嘴角,难怪它跟将军说换个贝者法的时候,对方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敢情早就知道月楚这德性。 “行行行,你赢了,你最牛B。草,我怎么这么倒霉地遇见了你!” 月楚捏着它的头揉了揉,眸光比宇宙星河还要璀璨,带着似水的柔和笑意认真地看着小熊:“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小可爱。” 小熊瞬间脸红,眨巴着小小的眼睛,只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啊,真……真讨厌呢! 成者为王败者寇,小熊愿赌服输,魔法棒一挥,只见就在月楚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熟悉身影。 将军还穿着月楚最爱的那身军服,漆黑的眼眸幽深地看着他,即使不说话都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深情。 月楚笑了,眼角却微微泛起水光。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将军的衣领将他的头拉下,狠狠地印上一吻。 “为什么?”他沙哑着声音问。 唯独让他想不明白的便是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将军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处波涛汹涌,却只是动了动单薄的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他收紧手臂,将月楚紧紧抱在怀里,从胸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小熊翻了个白眼,搞不明白月楚为什么喜欢这种八竿子也打不出个P的男人。 它嫌弃地撇了撇嘴,好心地为将军解释:“因为他要救你啦。” 月楚眸光一动。 其实月楚所在的世界才真正是一本由发展而成的小世界,魏初(第一章 有介绍)是主角,而月楚就是最大的反派。 反派再厉害,也绝对干不过主角,所以月楚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成为历史中的一个悲剧英雄。 而将军其实是个穿越者,他曾经看过这本,为月楚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真的穿入书中,和月楚相识相知。 他很抗拒月楚,因为和一个反派做朋友绝对是件悲惨而心酸的事。 可是…… 感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受人控制,即使理智上再逃避,将军还是爱上了月楚。 爱情有多么美好,想到可能失去它的后果将军就有多么痛苦。 他不断地想方设法改变月楚的命运,甚至不惜动用了家传禁术。 禁术确实起了作用,战争爆发的时间被推迟了,而且原本的将军由月楚变成了他。 可还是不行,结局依旧没被改写。 更糟糕的是,因为禁术的原因,将军的身体开始出现腐烂状况。他不得不离开月楚,避免他发现问题。 可正如月楚所讲,人离开了,心却没有离开,单是看着恋人对别人露出独属于自己的笑容,将军就嫉妒得两眼发红。 就在走投无路时,他得到了系统。系统封印了他身上的**,并承诺如果将军完成任务,便会改写月楚死亡的结局。 将军同意了,可是系统却反悔了,因为它发现,这样太没意思了。 漫长的枯燥时光让系统更想找点乐子,便将原本的穿越任务改为“如果将军的恋人能够在四个世界内找到他并与他相爱,那么系统将改写月楚的结局”。 将军那时根本就没有谈判的筹码,而且…… 他同意了。 其实他也想知道月楚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他穿越者的身份。 将军并不自信这样完美的月楚会喜欢上他,月楚总说他是独特的存在,可只有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系统想贝者,他也想贝者一把。 月楚笑了,手指柔和地替将军理了理发梢,在对方温柔又深情地低头凝视他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将军的头都被打偏了。 乖乖,好凶!小熊吓得把两只爪子塞进了嘴巴里,幸好它从没想过谈恋爱。 将军小麦色的俊美脸上浮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嘴角都被打破了,流出一丝鲜血。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回过头紧紧地将月楚抱起来,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 月楚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笨死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将完美落幕。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一直以来的陪伴,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