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用渣们的钱竞选总统   作者:加凡   文案:   法学狗雷昂·莫顿穿越到毫无逻辑、满世界全是贵族世家、法律荡然无存的西方背景下的豪门狗血文中。   位高权重的渣们随便哪个都能用手指摁死他。   面对原主过去受到的虐待,和渣们即将到来的折磨,雷昂决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打电话给这个世界的“正常人·律师”发现自己拥有竞选总统的资格?!   雷昂·渣贱虐文小受主角·莫顿决定成为一个建立严格法制的总统。   当上总统步骤:   第一步:忽悠渣攻的钱。   第二步:申请当总统。   第三步:当上总统俯视众人。   ↑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小剧场:   “这本书特好看。”律师宾尼·埃尔温摇了摇手中的《总统和他的情人一百种姿势》。   “我就不该加言论自由!!!”   “晚了,晚上可以挨个试一遍。”   注:   1.本文纯属架空虚构,架空西方,不影射任何现实,政体竞选全靠瞎编,纯粹娱乐小白无脑文,谢绝代入,感谢谅解。   请牢记:作者真的很无知,和她一般见识不如去喝杯肥宅快乐水。   2.感谢梧桐雨文案铺,小姐姐慷慨地救了一个文案废物,还提了建议,笔芯。   内容标签: 打脸 穿书 爽文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昂·莫顿,宾尼·埃尔温 ┃ 配角: ┃ 其它:脑洞文   一句话简介:男主在流量文里竞选总统 第1章 “贱受”雷昂   当一个人得知自己穿到一本书里会做什么事呢……?   是震惊?是恐慌?是淡定?是开着金手指虐渣?是潜伏起来静待机会?还是等不及地打脸?   对于雷昂来说,这个问题——还真的是个问题。   因为他花了足足三天时间,终于向自己证明,他确实是穿越到了一本无脑小说里,不是楚门的世界,不是一个梦,不是疯狂科学家将他的脑思维连在网络里的虚幻,也没有任何妖魔鬼怪的存在。   这期间他做了很多事……   比如,用刀子割手腕,看看到底会不会痛,会不会有人出来阻止。   比如,在大街上突然大吼翻滚,偷看周围人的反应是不是有异样。   比如,双手拢起对着墙壁发射龟派气功,看看自己有没有超能力。   比如,在一个开豪车的高富帅面前,轻蔑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慕容狗剩你莫欺少年穷!”以最羞耻的表演换来对方最困惑的目光。   ……   总之,以上林林种种行为除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失心疯的沙雕外,雷昂没有得到任何让他感到异常的反馈。   姑且认为这是个现实吧。雷昂想。   “亲亲,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这就是‘现实’啊,”系统虚弱地说,“你被我的力量带了一本书里——这句话被我重复多少遍了你说?你看我长得很像一个复读机吗?”   这三天下来,它已经从一开始的“看戏状态”发展到现在的“疲惫状态”了。   “不正常。”雷昂固执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大脑精分的产物?”   “大佬!”如果系统有实体,应该已经给他跪了,“亲亲大佬,你信我一次吧,求你!”   “而且,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进书里?”雷昂咄咄逼人地问,“你图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外星科技?你是不是在研究人类?你是不是想操纵我?”   “我现在就在你脑子里,如果我真的想操纵你,你以为你能活?”系统反问。   “未必,”雷昂抱起双臂,冷静地分析,“说不定你是恶魔一类的东西,需要我主动交上灵魂,所以你暂时动不了我,但一旦我配合了你……”   “你是不是想死!”系统快炸了。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可以杀了我。”雷昂说。   “那要不要送你去死一次?”系统反问。   雷昂沉默片刻。   “算了,”他不情不愿地说,“如果你真是高级生命的人工智能,我在你眼里很大概率是消耗品。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系统长吁一口气。   三天了,旁观了三天令系统恨不得格式化的闹剧后,终于到了它熟悉的部分:业务介绍。   心里有话却要一直憋着,这种感觉让系统很难受。   “你穿越的这本书,名字叫《X国贵族迷情,他和他的放肆爱》。”系统说。   这书名让雷昂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这本书,讲述了一个名叫“雷昂”的绝美无双少年,意外被一个中了X药的霸道嗜血贵族男人强迫发生了一夜、情,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之后,主角醒来,因为过于害怕,逃跑了。   雷昂眉头一皱:“不科学,他为什么不报警告对方故意伤害?”   “他不能报警,因为对方是身份高贵的诺斯特家族,不是他能得罪起的对象。”   “哈?”   系统没理会,因为经验告诉系统,一旦它的思维被雷昂带着走,就会被拉到同等智力,然后会被雷昂用丰富的经验按在地上摩擦。   总之,当贵族男人醒来,对当晚发生的事非常生气,他认为,主角就是给他下药的人,于是把主角抓了回来,各种扇耳光。   比如,看见主角瑟瑟发抖,扇他!   比如,看见主角掉着眼泪,扇他!   比如,看见主角嘴角出血,继续扇他!   ……   柔弱的主角被扇得只剩半条命时,豪门男人又将他用铁链锁起来,各种殴打鞭挞,把主角打得浑身是血。   从此以后,主角变成了豪门男人的御用仆人,做完事还要挨打。   当主角被关在房子里,豪门男人将他打得“啪啪啪”响的时候,门外的佣人们还会羡慕地议论纷纷:“总裁对这个小情儿真的好不一样,好宠爱啊,每天都没羞没躁的。”   主角不敢反驳,只好默认了这个传言,他的隐忍在豪门男人眼中,就是为了爬床毫无自尊的不要脸,于是将他折磨得更狠了。   然后发生了一段主角逃,被抓回来虐,逃,被抓回来虐的悲伤循环。   豪门男人最后一次将男主抓回来,愤怒之下失手将男主从四楼推了下去,男主重伤昏迷,豪门男人虽然对他的品行极为不齿,但还是将他送进医院。   被救醒的主角竟然因此感动万分,觉得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趁机杀了自己,可真好啊,对,一定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个善良的人,我要用我的行动将他的善良激发出来。   于是主角宛如圣母转世,开始对贵族男人进行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立体式地跪舔,只盼望着有一天能激发对方内心的那一抹温情。   顺理成章地,豪门男人更觉得他不要碧莲,不堪入目。   正在这个时候,豪门男人的白月光回来了,这白月光一听到豪门男人身边居然有个宠爱无比的小情儿,当场醋意大发,召集人马,将男主又是殴打又是轮X,最后还将重伤的男主关进空无一人的车库里,让他独自等死。   不得不说,男主就是男主,这种情况下,居然也有男二从天而降,将他解救下来。   活下来的男主,得到的却是豪门男人要和白月光结婚的消息。   于是,男主被激发了血性,在男二的帮助下,加入了一个十分神秘却又闻名世界的杀手组织。   男主在杀手组织里各种玩命训练,终于成为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邪魅杀手,因为他妖艳的美貌,无情的手段,人称代号“斯奈克”。   成长期评价SSS+的主角在一次接近任务目标的宴会上,再度遇见了曾经折磨他的豪门男人和白月光。   坑。   由于这篇文写到这里居然坑了,引发了许多读者的不满,她们在网上强烈要求作者将坑填下去,不能停在虐渣攻的边缘迟迟不动。   于是,为了让这篇文的剧情继续接下去,任务者“雷昂”来到这个世界。   说完剧情的过程比想象中顺畅,系统不由得试探地问:“亲亲,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可能。”雷昂脸色苍白地说。   系统以为他在害怕,安慰道:“亲亲不要担心,之前虐受的剧情已经走完了,你只需要……”   “不可能!”雷昂跳起来,在房间里无头苍蝇般地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遥控器,他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快七点了,应该能……”   然而,108个电视节目全部找完,也没有看到雷昂想要的东西。   “这不可能。”   雷昂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瞪着电视屏幕,仿佛在瞪着杀父仇人般难以置信,连声问:“法律与秩序呢?调查现场呢?庭审在线呢?犯罪心理呢?CIA呢?刑法呢?那套那么大的就放在那里的完整的刑法呢???!!!”   “等会,哥们,”这下轮到系统有不祥的预感了,“你……穿越之前干什么的?”   “法、狗。”雷昂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说罢,雷昂瘫坐在沙发上。   闻言,系统也跟着一起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雷昂全身发抖,从他的嘴里爆发出一阵干笑,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渐渐竟趋于癫狂。   “哥们你正常点,我害怕……”系统抖抖瑟瑟地说。   终于,雷昂冷静下来,在他俊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狂笑的表情,低声说:“无法世界。”   他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微微歪着头问:“豪门男人,为什么那么厉害?”   出于常年的机械劳动,系统本能地回答:“因为诺斯特家族掌握着全球的经济命脉。”   “呵呵,当然,有钱等于有势,这必然是无耻且罪恶的资本主义世界。”雷昂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阵。   “这房间里有网吗?”雷昂又问。   “哥们,这是你的房间。”系统现在连“亲亲”这种腻歪人的称呼都没了,直接以直男对直男的称呼做每一句话的称谓。   毕竟,它是真的“亲”不下去了。   “哦。”雷昂回忆了一会,来到卧室打开电脑,又打开浏览器。   系统发现他正在输入“我国主要法律部门包括哪些”这与众不同的问题。   “哥们,你……想开点。”系统劝说,“先别发疯,反正这本书不爽的地方都走完了,接下来你就想办法勾|引他,玩弄他,最后甩掉他,带着钱过逍遥日子,只是不能回去,可是你看你在那边的世界反正也……”   “别说话!”雷昂呵斥一句,接着问,“只要是报复,我做什么都可以对吧?”   “所以哥们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要完善这个国家的法律。”雷昂面无表情地滚动鼠标,“这个国家居然能让一个商人只手遮天,我受不了这种事的存在。”   “呃,所以哥们你是想……?”   “不是想,是要!我要成为总统,然后完善各个法律机构!”   “你在说什么梦话?!”系统震惊了。   雷昂噗嗤一声笑了,这副嘲弄的笑容挂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浑然天成,仿佛他的脸生来就是用来嘲讽的:“你,一个系统,在我脑子里,跟我说了一堆关于穿书、暴行、践踏、复仇、原谅、弃坑的梦话后,反过来问我,‘你在说什么梦话’?”   系统:“……我错了,哥们,你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雷昂(暴躁):“刑法呢?我放在那里的刑法呢?那么大的一套!!!!”   系统:“呵呵”   ——   我知道会有小可爱反映“不习惯/不喜欢/记不住西方名字”,今天看评论区,果然是这样的(笑)   其实我当时也跟编反映过,我不想改角色名,中途换全员角色名+大修=原地自杀,何况还是东方在线转西方,我在晋江呆了快十年,真没见过有哪个写手会这么干的。我也没那么大的勇气去试。   何况修文很痛苦,尤其是中途修文,白白消磨热情。   但,编说,没别的办法。要想继续写,这篇文里就不能有一点和东方沾边的元素,包括人名包括相貌包括吃喝包括环境都要改,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否则,不能继续上榜也不能入v。   如果我说编警告我不能继续写,要锁文,那肯定是胡扯的。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一个编手下成百上千号人,哪有功夫天天盯着我一个扑街写了什么?何况我又没搞黄色。   我不同意修改,那就不申榜不入v好了,安静如鸡休息个把星期,等到编把我和这篇文遗忘了,我还是可以捡回来,不问世事,默默耕耘。   这是大实话,实话勿传,怕被挂。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豁不出去,又想赚点小钱,又想任性地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只能二者取一。抱歉,我牺牲了这篇文的阅读舒适度。   而且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以晋江现在的市场潮流,我这篇先上了夹会有什么结果,吐槽,被挂还是支持?还是无人问津?真的,我真的很好奇。   如果像以前那些完全看不到入v希望的文倒也罢了,现在临门只差一脚,我没法忍住这股闯进去的好奇心。   抱歉,说了这么多理由,其实都是带着私心的借口。   我会尽力把这些西方名字起得简单点。 第2章 雷昂和宾尼   雷昂在网上收获的资料并不多,毋宁说这个世界就是很奇怪,网上仿佛只有追星族和二次元宅,无论哪个论坛都在讨论明星偶像大富豪,绯闻流言满天飞,什么愤青键盘治国暴躁老哥统统不存在,能称得上是键盘侠的居然只有一些明星的黑粉们。   可这些黑子们在明星的微博下微弱的叫骂嘲讽,在雷昂看来,怎么说呢……   大约特推里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哥只用一根手指几个快捷键就能让这帮自以为很毒舌的小甜心们怀疑人生。   而系统口中的“诺斯特家族”,也不像他来之前的世界里的家族那样,一搜下去结果全是争议。   清一水的赞美仿佛在说这个家族就是“上帝之家”,或者这个家族是从《暮光之城》里走出来的。   “没有政/治话题总该有时事新闻……”   雷昂继续搜索,发现如果“某贵族二代今天宠幸了那个网红小浪/货”也能称之为时事新闻的话,这个国家的国民或许真的人均收入千万,根本没有底层,人人都是“坐标X国,刚下私人飞机”。   真是幸福完美的国家。   “不可能的,莫非是1984……?扯淡!”   雷昂不信邪地输入“X国总统入选条件”,发现网页被404了。   “……原来如此。”雷昂摸着光洁的下巴,一时间脑海里涌动着各种阴谋论。   “哥们,你想多了,真的只是小说世界比较单薄,作者没想那么多。”系统可怜无助地说。   “可这个世界依然是总统制。”   “这倒是没错,”系统回答。   雷昂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两片阴影:“我需要一个法律顾问,帮我搞来。”   “呵呵。”   “不行吗?那换个说法,为了报复渣攻,我需要一个专业的法律顾问,请帮我搞来。”   “不是我不帮你啊哥们,是真的没有,用你的口头禅来说,就是‘不可能’。”   纵使系统苦口婆心,雷昂还是那句话:“为了报复渣攻,请帮我搞来。”   搞搞搞,你自己搞去吧!   系统愤愤地启动世界搜索,准备用事实狠狠猛抽雷昂的脸——不过,看在这张脸这么好看的份上,轻轻抽一抽也行——没想到这一搜之下,居然还真TM有!   这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剧情,豪门男人的妹妹手里握着男主果体洗澡的偷拍视频,威胁男主要散播到网上,在这个尴尬的桥段中,男主明明有一百种解决方法,偏偏多余地想起去请教一个律师!   律师告诉男主,如果被人拍摄这种视频,可以报警,再告她侵犯隐私权,如果对方散播,会遭受轻则罚款重则刑拘的处罚。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男主都没做好,   皆因他想起了豪门男人的妹妹不过是个小姑娘,刚上中学的啦啦队少女,如果告了她,会损害她的名誉,如果被刑拘了还会留下案底啊,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   虽然喝酒,纹身,烫头,偷拍果体视频,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尽管这个律师的剧情只是昙花一现,可既然他出现了,系统就能把他的资料调出来。   系统不甘心地把律师资料拷下来塞进雷昂脑子里,郁闷地说:“搞去吧你!”   这律师的资料没多少,毕竟只是个原作里的酱油,雷昂在网上通过名字搜到了他的事务所,决定先打电话预约。   毕竟这个钟点,原世界的深夜档《冰与火之歌》都要放片尾曲了,说拜访实在有点晚。   雷昂拿起手机拨打号码,连通过程中发现对方的手机铃声还是《Schnappi》。   “……schnappi schnappi schnappi schnapp Schni-schna-schnappi schnappi schnappi schnapp……”   这洗脑的音乐让雷昂还没见到这位法律顾问,便对他的专业能力产生了质疑。   好在《小鳄鱼》没有折磨他很久,电话接通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说:“您好,这里是埃尔温律师事务所,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雷昂感觉耳朵有点酥麻,这声音仿佛能在任何听到它的人的耳边轻轻吹气。   不过来是来找律师的,不是来约声优的,当下说道:“您好,我姓莫顿,雷昂·莫顿,我想预约明天的会面。”   “莫顿先生您好,请于明天上午九点后到下午三点前到事务所面谈。”   “哦,那我十点到,谢谢。”   “不客气,我们十分欢迎。”   就在宾尼·埃尔温以为,这通电话要挂断时,雷昂猝不及防地问:“怎么样才能成为总统?”   “……”   宾尼沉默片刻,反问,“不好意思?”   “我的错。”雷昂毫无诚意地认了个错,继续问,“需要什么资格才能竞选总统?”   宾尼只是沉默。   雷昂耐心地等着,从手机里隐隐听见对面在倒水的声音。   “莫顿先生,请问您年满二十一岁了吗?”   宾尼的声音再度响起,依然波澜不惊。   “满了。”   幸好是豪门男人而不是豪门老男人的故事,雷昂才可以年满二十一。   “有案底吗?”   雷昂还认真地想了很久,才回答:“没有。”   “是本国人吗?”   “是的。”   “好的,莫顿先生,你已经有资格了。”   “没有别的要求了?”   雷昂有些意外,这听起来有点像他的故土国的竞选条件,但细节又有那么些不一样。   最基本的差别,某个大国得年满三十五岁来着。   “不要求学历吗?”他追问。   手机对面传来喝水的声音,雷昂等着。   “莫顿先生,请问您是什么学历呢?”   “哦,本科毕业,不属于常青藤联盟。”   以男主的智商,雷昂真难以相信他是怎么考上本科大学又顺利毕业的,可他确实做到了。   “历史上有一位议员毕业于社区大学,夜校。”   “了解。”雷昂不由得打了个响指,继续问,“如果要成为总统,该做什么?”   宾尼又喝了一口水,暂时没有回答,雷昂等着。   “先成为五州选区总代表是最基础的起点。”   “哦……”   这个话题一听便是很大,细细说明肯定不是电话里能讲清楚的,雷昂便决定中断这次通话。   但在结束通话之前,他鬼使神差地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在喝什么?”   “波本威士忌。”宾尼很坦诚地回答。   “这个点喝烈酒?”   雷昂怀疑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才对这位说话简洁、态度中正的律师燃起的好感,顿时熄灭不少。   “我怀疑是精神疲惫和生活压力让自己接到了这通奇怪的电话,我需要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而不是做出对客人怒吼咆哮、尖酸刻薄的失态行为。”   面对质疑,宾尼的态度还是很稳定。   听上去便可知,比起雷昂想问“你身为律师为什么在晚上十一点喝烈酒”,对面的宾尼更想问“你是哪来的神经病,晚上十一点打电话问我怎么当总统”。   以及“尽管你听起来像个傻X,但毕竟你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客人,所以我需要点安抚剂来对你保持基本礼貌”的潜台词。   “我没问题了。”雷昂笑了,他一向喜欢和有条理的人说话,甚至对这素未谋真的陌生人开了个玩笑,“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回家的时候别忘了雇个代驾。”   电话挂断,宾尼拿着手机沉默许久,突然直起腰,战意十足地在搜索引擎上打下“雷昂”这个名字,开始全网搜索。   得到的条目很多,同名的科学家有两个,但是年龄不符合。   贵族子弟没有。   官二代也没有。   消防员有一个,但是已经殉职了,明显不是。   还有一个正和贵族家族某个总裁闹绯闻,过程十分无脑,在宾尼看来不可理喻,考虑是这个人,还不如考虑考虑殉职消防员还魂复活的可能性。   宾尼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他有些不相信刚才的电话只是某个无名小卒的心血来潮,对方说话有条有理,极有自信,仿佛手握千军万马,只等着挥斥方遒。   那样的语气……只是用来开玩笑?   但事实证明,它确实是。   他失望地垂下手,微微苦笑着端起手边的酒杯。   还以为真的有个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从天而降呢……   将酒杯放在一旁,宾尼对还埋头在事务里的搭档说:“查尔斯,我先下班回去了。”   “咦?”查尔斯抬起头,有些惊讶。   查尔斯和宾尼搭档三年,很了解宾尼,他是个工作狂,常常以办公室为家,从来没有走这么早的情况。   这个时间,连自己都没想过要退,他要先回家了?   尽管满腹疑惑,查尔斯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大波动:“出什么事了,宾尼?”   “谢谢,我没事。”宾尼谢过搭档的关心后,忍不住还是说,“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就开始想入非非,这不应该是我的风格。”   “理解。”查尔斯心知肚明地点头。   宾尼最近确实压力很大,如果事务所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也得……   最近也有好几家事务所在挖人了,说查尔斯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到了那个地步,三年交情什么的,太浅薄了,真不足以阻止他离开。   “需要我送你吗?”查尔斯看了看宾尼手边的酒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残余。   宾尼停了一下,说:“不用担心,我约了代驾。”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来,律师给你,搞去吧!   雷昂:……我怀疑你在拉皮|条,但我没有证据   ——   雷昂:怎么样才能当总统?   宾尼:失眠果然会撞鬼,来杯酒压压惊。   ——   宾尼:读者们好,我叫宾尼。不是邦尼,不是邦尼,不是邦尼,谢谢。   雷昂:好的□□,你好□□   郑东升:……   本文恣意妄为,各位读者小可爱也不必拘束。 第3章 白西装和职业羞辱   一大早,雷昂伴随着社区里的鸟鸣声醒来,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后,打算出门慢跑。   拉开衣柜后,雷昂陷入绝望。   这琳琅满目的偏女性的服装,各种勾人又含蓄的露出,让雷昂想起一句网络流行语:“你干嘛穿品如的衣服啊。”   按照这个形容,这哪里是穿着品如的衣服!这根本就是扛走了品如的衣柜!   这男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复仇者。   过去三天,雷昂忙着探索世界,一直没有碰屋子里的衣柜,身上穿着的也是穿越来前男主穿的衣服,现在事情已然尘埃落定,雷昂也不是什么邋遢汉,自然要开始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   雷昂“啪”地一声关上柜门,翻出主角的银行卡。   “干嘛去?”脑内的系统被吵醒似地启动,并问。   “吃饭,买两件衣服。”雷昂说。   “哦,省着点,钱可能不够。”系统仿佛一个被扰清梦的人,丢下这句话后又陷入沉寂。   雷昂在ATM机上查了下余额,发觉系统没说错,这男主不知道怎么想的,归来复仇也不多带点钱,卡里余额只有四千块。   这个世界的物价很像雷昂之前居住过的城市的物价,整体水准偏高,一碗素面至少十块,加个荷包蛋加费一块五,地铁费八元起步,根据路途远近还要增加,出租车起步价十六块钱。   即是说,哪怕不用算房租,这点钱也不一定够雷昂一个月的花销。   更何况,由于这是篇贵族云集的小白文,为了配合人物装逼,在很多特殊的场合,物价还会非正常状态地增长,比如咖啡馆、餐厅、会所这些高档地方,动辄几万元的消费比比皆是。   一万元一杯的“普通”咖啡,这是把猫屎和猫一起泡进去了吧。   尽管雷昂的想法有些恶心,但是远远不能形容这严重失衡的物价给他带来的呕心感。   他是抱着任人宰割的心态走进坐落在商业街、门可罗雀、导购永远比客人多的服装店。   “你到这里来买衣服?”系统又开始大呼小叫了,“我的哥,你不觉得这和你的风格不同吗?你不觉得只有特别定制才符合你的形象吗?”   “你懂个X。”   雷昂扫过贴在挂衣杆上的价码,一股要他倾家荡产的气息扑面而来,所以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雷昂必须给自己选一身西装。   这个钱万万不能省,更换西装是自己转变形象的第一步。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一个人穿什么样的衣服就会给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哪怕这印象只是暂时的。   比如说,一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穿着一身严谨的西装出现在一个女孩面前,哪怕女孩知道他是花花公子、玩弄女性无数,但看对方穿得一本正经,也会思考对方会不会有什么正事要做,有什么合作要谈,人在面对商业伙伴时往往很难联想到私生活,所以她们大多不会想歪了去。   除非花花公子主动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男主和豪门贵族之间闹出的新闻荒谬到连花花公子都要甘拜下风,雷昂不会掩耳盗铃地思考要约见的律师会不会不食人间烟火,会不会没有看过娱乐新闻。   为了不被人看轻,哪怕只是让对方产生视觉上的重视,雷昂不能也省掉这份钱。   于是,当雷昂出现在埃尔温事务所里时,已经是白西装和皮鞋的装扮。   当他进门时,宾尼和搭档的眼前都是一亮。   白色西装对于男性来说一般很驾驭,尤其雷昂购买的白西装也不是量身裁剪的定制品,只是西装店里最普通的成品,更是能达到“一般人穿上只会沦为街头房产销售员”的可悲效果。   但是雷昂哪里是一般人?他有着璀璨的金发和碧蓝色的眼睛,典型的男主角容貌,合适的身材更有本事将西装完全撑起,穿得优雅妥帖,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整个人熠熠生辉,甚至还为原本在他看来偏向于轻浮的妖魅容貌添了几分内敛和稳重。   只要有这个效果,雷昂便觉得很满意,只是系统在狂叫:“你这身衣服让你显老不止五岁啊哥们!”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雷昂冷哼。   男主明明是个成年人,穿的衣服却让他像个十六七岁的无知少年,无时无刻不散发诱/惑的味道,还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在雷昂看来,“装成软包子白莲花”这种事在情场上也许所向披靡,但在商务场合就是扯淡!   人人西装革履、人人拼实力修养的地方,一个人穿着妖娆或可爱风、天真无邪地闯进去,以为人家会认为这个人与众不同?   错,人家只会以为这傻子呆头呆脑进错地方,根本连正眼都不会去瞧。   其实雷昂还有很多想搭配的东西,比如商务手表,领带夹,胸针等等,可惜这套店里最便宜的西装和领带就刷掉了他三千八百块,别说买配件,连请律师喝咖啡都不够。   虽有些遗憾,但宾尼的眼神告诉雷昂,这点遗憾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雷昂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同样打量着宾尼。   宾尼是个十分“有型”的男人。   一个外表有型的男人,不仅仅是看脸有多英俊,姿态挺拔、气质内涵、衣着品味、行为举止、个性表达、是否有不良嗜好都是他的一部分。   宾尼·埃尔温恰到好处地达标了每一项,穿着剪裁得体的海蓝色西装,气场不似俗物。   雷昂实在怀疑为什么这样的男人至今还屈尊在这普通事务所里。   莫非严肃认真的人都会被这个弱智世界排斥掉?   不仅如此,事务所里没有前台、提供低档速溶咖啡、久未装修的房间、略显陈旧的名片,在雷昂看来,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拮据和门庭冷落的证据。   看来这不仅是一间普通的律师事务所,还是一间快要完蛋的律师事务所。   待宾尼也落座,两人再度互相介绍后,雷昂立刻进入正题:“来说说昨天没说完的话题吧。”   “请等一下,”宾尼不得不打断他,“至今我还只知道你的名字,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然后,他看见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微笑了:“你难道没听过我和KCL公司大总裁的绯闻吗?”   “……”宾尼的面部表情立刻呈现出牙疼的趋势。   这是那么鬼!   还不如死人托梦说自己想当上帝呢!   “莫顿先生,”宾尼的眼神像是被冰冻过,“您昨晚的异想天开十分动人,现在是不是该坦诚公布您的真实诉求?”   “坦诚公布?我一直很坦诚,我想当总统,我需要问清楚竞选流程。”雷昂毫不避讳地正对他的视线。   “莫顿先生,我的咨询费是一小时两百。”宾尼的语气中不乏尖刻地说,“我希望这个价格能帮助您清醒过来。”   果然被看穿了,雷昂咋舌,在他判断宾尼生意冷清时,宾尼也判断出他一贫如洗。   雷昂不能输了这个气场,他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两百,啪地一声按在桌子上:“一个小时,我想足够你我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了吧。”   宾尼抬头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皱起眉毛,这是他大发雷霆的前兆,而事实上,他的眼中也确实很愤怒。   “这不是费用的问题,莫顿先生。成为五州总代表,你以为是说着玩吗?只是成为A州代表,你就得先击败大约五百多个竞选者!为了脱颖而出,你需要大笔资产!”他强压着怒火,冷静地说,“莫顿先生,你有想过这笔钱从哪里来吗?”   雷昂挠了挠脸颊,实话实说:“这还真没有。”   他早就猜测,什么年满多少岁有没有国籍有没有案底之类的只是表面上的条件,现在得到的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资本主义国家里想要站到顶点,需要的当然是资本,雄厚的资本。   雷昂一直在这样的国家里生活、长大,他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他本以为这篇文里会蝴蝶效应,产生另外一些诡异的要求出现,为了以防万一才来找律师咨询。   但现在听起来,游戏规则果然与他的生活环境基本大差不差。   “你觉得大概多少钱够用?”雷昂发誓自己真的在认真地问这个问题,认真地反馈自己的需要。   可是他的问题明显更加激怒对方。   “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如果你需要一个律师帮你对付记者,ok,我愿意效劳,如果你想控告KCL集团总裁,ok,我会为你判断成功率再做决定,但是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当总统……莫顿先生,唯一阻止我报警和报告精神病院的原因,是你的外表没有你说的话那么疯狂。”   “我付了你两百费用。”雷昂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直视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想咨询我想知道的问题。”   “那我也可以拒绝这笔钱。”宾尼站起来,毫不留情地说,“我尊重法律,所以我辛苦读书了四年加三年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我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的人进入我的办公室,宣称自己想当总统……你在侮辱我的职业!真的,雷昂先生,你以为你穿着一套随便淘来的西装就能掩盖你思想上的浅薄和幼稚吗?”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请慢走不送!”   他转过身背对着雷昂,看着办公室里的书架,雷昂相信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得到回答,因为对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   雷昂被这态度搞得有点难受。   他是来咨询的,当然要反馈自己的问题,对方在没有完全了解和交流的情况下,便干脆地切断谈话,自以为是地做自己的定论。   如果是别的行业那还另说,可大哥你是律师啊,你是在被咨询啊,都没有听客户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也没有等客户说明自己的诉求,你的自尊心先受不了了,这种待客方式真的没问题?   雷昂无奈地收起钱,走出事务所。   算了,纯当是省下两百块做储备资金吧。   作者有话要说:  雷昂:宾尼真是十分严格了,宝宝委屈,宝宝还买了西装。   系统:叮~您的金主即将上线。   雷昂:宾尼马上要被打脸了,啧啧,我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宾尼:……   ——   下章,在下要抓一个渣渣给雷昂送钱,大家猜猜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呢~ 第4章 首位“金主”   “你现在要怎么办,哥们?”   从事务所里出来后,雷昂脑内的系统颇有些幸灾乐祸:“我早告诉你了,当总统什么的,以为是小白文就可以不按照基本法来?老老实实回去嘛,找到那帮渣渣,虐死他们,卷钱走人,多开心啊,高兴的话还能和浪子回头的渣攻来个破镜重圆。”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重圆尼玛。”雷昂对此不屑一顾。   “那也可以换攻啊。你身上一分钱没有,就说要当总统,我看那律师脾气够好了,没有当场报告精神病院。”系统也对雷昂很不满,“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当然自有打算。”   雷昂知道自己没钱,但他在购买西装的时候,就已经对未来的资金来源和事业建设有了点想法,只等着在宾尼那里确认竞选条件后便开始落实。   没想到只是确认个竞选条件,都能吃个闭门羹。   这也给雷昂敲了个警钟:   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低,这对未来的竞选之路十分不利。   雷昂正准备过马路,突然听见背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惊呼:   “雷昂…你、你不是雷昂吗?”   雷昂转过头,看见一个风姿犹存的中年妇女,一头披肩红发,脚边掉落着高级手包,她摆着双手捂住嘴的夸张的惊讶状,棕色的眼睛瞪得圆滚滚地盯着他。   “凯莉·诺斯特,渣攻的继母。”系统很适宜地提醒,“一个活体圣母,你该记得她的剧情。”   雷昂……当然想起来了。   原作里,凯莉也是个渣,圣母成精的渣。   男主被渣攻抓回家天天虐待时,凯莉总是说自己不忍看到男主受此折磨,所以她像所有心地善良的人那样……关上门不看。   男主三番五次向她求助,她总是为难地说:“我好同情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是一个后妈,哪有资格干涉继子的私生活啊,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呢?后妈难做,雷昂,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要理解我啊。”   男主几次计划出逃,却也是她向渣攻告状,告状方法通常是皱着眉,捂着胸口说:“唉,我知道雷可怜,可是被人上过的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会被别人怎么说啊?会被戳脊梁骨的,名声很不好的,你看他还想着偷偷溜出去,这孩子……我也是为了雷昂考虑。”   男主被逼着做家务,她依旧是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只会嘴上说:“哎呦,小雷昂真可怜呐,其实你不用这么忙的……你看这桌子还没擦呢……谁让你心地善良关心我们,唉,身为贵族,日子也不容易……你看看那天花板怎么擦的?……要是我可以帮你就好了……哎呀,这小猫又尿在沙发上,快来处理……不好不好,时间到了,我得出门逛街,我和华恩太太约好了呢。”   诸如此类简直能说个三天三夜。   男主天天晚上挨打白天干活,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活圣母嘚吧嘚吧嘚吧,居然能忍下来,雷昂也是服气的。   他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可毫无来由地,凯莉一个凌波微步出现在雷昂面前,双手拉住他,亲热地说:“小雷,好久不见,上次听说你在宴会上出现了,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快快,跟我聊聊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我很忙,我还有事。”雷昂干巴巴地说。   凯莉充耳不闻,四下看了看,指着对面的餐厅说:“去那里好了,小雷,我请客,你可一定要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好啊,那走吧。”雷昂一听,满口应承,主动拉着凯莉的手朝餐厅去。   系统在一旁啧啧摇头,和人套近乎时真是说一千句话都不如“我请客”三个字有效果。   在餐厅的雅座里落座后,凯莉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雷昂没理她,一口气点了炸猪排、肉眼牛扒、牛肉披萨、柠檬汁、甜点,并淡定地对服务员说:“是对面的这位女士付账,你千万别忘了,是她付账。”   凯莉:“……呵呵,小雷,你真幽默。”   “我一点都不幽默,记得,是她付账。”雷昂立刻严肃地对服务员说。   “呵呵。”凯莉又是一通银铃般地笑声,对服务员说:“我要一份牛油果沙拉。”   雷昂会放心地拉凯莉来餐厅,也是因为这家高级餐厅是先付钱后吃饭的,眼看着凯莉手机扫码付了钱,他的心也安定了。   服务员拿着菜单刚离开,凯莉迫不及待地将脸向雷昂凑近,很亲切地说:“小雷,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雷昂等着上菜等得望眼欲穿,柔肠寸断。   这眼巴巴的小表情落在凯莉眼中,就是雷昂过得很勉强,还要硬撑着说自己还行的证据。   凯莉也很难过似地叹了口气。   “唉,我当初也劝过海因斯,干嘛要赶你走呢?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后妈啊,后妈在继子面前哪来的人权?唉,可惜上次海因斯看见你之后,还在家里提到你,早知如此,他何必当初呢。”   海因斯·诺斯特就是渣攻的名字。   “他提我干嘛?”雷昂问,其实也是在问系统。   脑海里传来系统激我的声音:“当然是渣攻已经隐隐意识到对你有不同的感觉,想浪子回头哇!”   呕。   雷昂对此只有这么一个字做评价。   凯莉以为雷昂在问她,又看他一直扭着头不愿意和自己对视,以为他在赌气,便说:“海因斯你也知道的,就是这么嘴硬心软,其实当年你和他都不容易……小雷,你看,我比你们长这么多岁,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你就别讲了。   雷昂很想这么说,但这时,服务员上菜了,他立刻摩拳擦掌,刀叉霍霍向牛扒。   凯莉见他吃得狼吞虎咽,又适时说:“小雷,我看你过得真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万支票,你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旅旅游好不好?”   雷昂含着一口牛扒,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凯莉立刻连连摇手:“不不不,小雷,我不是在说‘给你一千万,离开海因斯’,不是这样的,你千万别以为是电视剧里那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个后妈,哪能干涉继子私生活呢?我就是说,你看你现在过得这么苦,这么难受,不如拿着钱出门换换心情。”   雷昂狠狠吞下牛扒,差点被噎死,纵使如此,他仍泪眼汪汪地对凯莉说:“阿姨,当时我在海因斯家的时候,就觉得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叫什么?   这叫打瞌睡找不着枕头,凯莉把席梦你和床上三件套都送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恭维她两句,就是……   就是恭维她三句,雷昂也觉得没问题啊。   “真的吗?哎呀,小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以为雷昂被她感动了,凯莉捂着嘴呵呵地笑着,又若无其事地添了一句,“不过周围人也确实都说我是大好人呢。”   呕……   这下连系统都忍不住要吐了。   凯莉说到做到,当下要了雷昂的账户,转了一千万给他。   她还当着雷昂的面,打电话给银行经理,千叮咛万嘱咐道:“这一千万是给小雷的,对,雷昂,是他,哎呀,经理也知道他?哪能呢,没有的事,他不是回来死皮赖脸缠着海因斯先生的,就是我看他可怜……可不是么,好端端的孩子,没有这种说法的啦……经理不要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嘛。”   “卧槽,所以她是当你耳聋吗?”系统吐槽道。   “这不就是圣母精常态么?”雷昂看得很开,知道凯莉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但是他忙着欣赏一千万的转账,没工夫理她。   一千万居然可以通过手机转账,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凯莉笑眯眯地挂断电话,说:“说好了哦,小雷,拿到一千万就出门旅行,转换心情,说不定路上还能遇见真命天子呢,呵呵,你想去什么地方?我给你安利个好地方……”   雷昂将手机攥在手里,听凯莉在那里东拉西扯,并且将所有餐盘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呵呵。”凯莉心里冷眼看着,很不屑,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也没表达出来,临走前还硬拉着雷昂在餐厅门口拍了张自拍照。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凯莉立刻发微信给海因斯:   “海因斯,我遇到小雷了,我看他过得很不好,忍不住给了他一千万,还请他吃饭。唉,我还劝他来见你来着,他也不听,他走得好快,我都没追上。”   还附了两个人合拍的照片。   不一会儿,海因斯就回信了:   “不用对他这么好,这个钱我补给你。”   不多时,凯莉便收到银行账户入账一千万的短信。   凯莉抿嘴一笑,并不得意,而是给另一个人发微信:   “我遇见雷昂了,给了他一千万,要他离开海因斯,他人了,呵呵,算他识相。你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利欲熏心、不知羞耻的贱/人。要不是被你提醒,我还被蒙在鼓里呢。现在我算是彻底看透他了!我刚刚还和海因斯说,不要再想他了。海因斯也说不值得对雷昂好。你放心吧,雷昂从来不是威胁。”   还附上了转账一千万的截图。   那人回信道:   “知道了,辛苦你了,诺斯特夫人。”   不多时,凯莉又收到银行账户入账两千万的短信。   “呵呵。”凯莉脸上带笑,眼中却是极冷。   一千万换三千万,这买卖,划算啊!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告诉雷昂这件事后,   雷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渣渣打钱应该直接打给我,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渣们纷纷点头:嗯,以后就这么办。 第5章 “魔鬼联盟”   急着用钱,便从天而降一千万是什么感觉?   雷昂:   谢邀,坐标X国,刚出餐厅,现在脑内自动循环BGM,就这个feel倍儿爽~爽!爽!爽!爽!   出了餐厅,雷昂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最近的一家银行,淡定地对大厅经理说:“我要取钱,一百万。”   一通手续后,他看着点钞机里哗哗哗数钞,坐在沙发上听得通体舒畅,连坐在一旁的经理滔滔不绝地推荐理财产品的声音都可以无视。   “没出息啊……”系统吐槽,“跟了渣攻,你甚至能在钞票池里游泳。”   “我偏不,你咬我啊?”雷昂怼它。   几个工作人员将一百万如数整理整齐,放在一个黑色的圆柱形包里,从外观看,这个包像是装什么摄影器材的,很难让人联想到现金袋。   雷昂优雅起身,走过去,握住手提带。   一下居然没拎起来。   雷昂的蓝眼睛都瞪圆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连区区的一百万都拎不起来!?   “滴~一共23公斤。”系统发出嘲弄声,“你拎啊,拎啊~”   这贱贱的声音迫使雷昂奋发图强,一个大力将钞票包抱在怀里,以螃蟹的步伐艰难地向外面横向挪移。   开玩笑,四十六斤的铁可能举不动,但是四十六斤的钞票?   教练,来十份,不要怜惜这朵娇花,他撑得住!   今天,宾尼的运气有点背,直到下午两点四十,他也没迎来什么客人。   还有十分钟,他就得离开事务所出门了。   查尔斯坐在办公桌后面,时不时看他一眼,倒也不全是出于关心,而是在考虑什么时候把自己离开的打算告诉他。   两点五十分,宾尼将一口气叹在心里,默默地收拾东西。   两点五十五分,宾尼拿着包正要出门,被查尔斯叫住了。   两点五十六分,雷昂抱着一个大包,用手肘撞开了事务所的门。   “埃尔温律师!”   宾尼转过头,看见又是上午那个妄想狂,眉头一皱。   雷昂身上的白西装已经完全褶皱成一团,双目却十分有神,他拉开包的拉链,二话不说倒过来,让一叠叠钞票全部掉在地上。   宾尼和查尔斯同时被镇住了。   “埃尔温律师,我想当总统的心情和你对待法律的心情一样认真。”雷昂说,“不要再说我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因为浪费时间的人明明是你!”   “呯——”   宾尼的反应是,一个箭步冲过来,将雷昂身后的门用力关上,并庆幸事务所没有开在人流量拥挤的大路口旁。   “你有多少钱?”他故作冷静,但掩饰不住手的颤抖。   “除了地上的一百万,还有九百万。”雷昂说。   “有一千万?”宾尼又问。   “以后还会有更多。”雷昂很认真地回答。   “妈的。”宾尼失态地爆粗,为了控制激我的身体,他闭了闭眼睛。   机会。   这是机会!   “我猜你不是为了打我的脸才特意跑一趟的?”宾尼设问道。   “如果我说是呢?”雷昂饶有兴趣地问。   “单膝下跪向你赔罪。”   “等等?你对法律的尊重呢?”   “我一向尊重法律,可我的尊重和事业有什么关系?”   “卧槽?那你的节操呢?”   “事业和节操有什么关系?”   “呃,还单膝下跪,求婚吗这是…不逗你了,我是想雇佣你。”   宾尼转过头,对还在发愣的查尔斯斩钉截铁地说:“印合同。”话没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雷昂,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让未来的总统签字。”   不得不说,明明可以展示手机上的存款,雷昂却非要提取一百万扛到事务所,也确实有几分要打脸的赌气成分在。   没想到宾尼直接躺了。   雷昂不由得有些气闷,这时候,对方又称他为“未来的总统”。   明知是恭维,但看着这个有款有型的家伙对自己服软……雷昂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心里一阵暗爽。   “你行不行啊……”系统吐槽道。   “唉,颜值误人。”雷昂装模作样地叹气。   他知道宾尼实际上怎么想的,可他不在乎。   这就是合作,合作刚开始双方都是各怀鬼胎,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信任和诚意是在合作过程中一步步建立和体现的。   宾尼想的,和查尔斯的想法也差不多。   在打印合同的时候,查尔斯整个人都是飘的,仿佛在做梦。   今天实在是峰回路转急转直上。   不管雷昂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还是个想闹新闻博眼球的富豪小情儿,只要他把钱带来了,只要他委托宾尼事务所帮助他成为总统了,那么谁管这一千万够不够,谁管他最后有没有赢,谁管他想不想玩到最后。   对事物所,宾尼和查尔斯来说,无论雷昂成败,这就是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此时的查尔斯,早已把离开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并庆幸雷昂早来了一分钟。   雷昂用钢笔在新鲜出炉、尚有余热的合同上签了名。   一共三份,事务所一份,自己一份,还有一份留存。   查尔斯忙不迭地收起合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雷昂将自己的那份合同置在桌上,宾尼则是将备份合同锁进保险柜里。   合同已定,宾尼变成了最悠然的那一方。   “会喝酒吗?”他问。   “我吗?会一点。”雷昂说。   “好回答。”宾尼肯定道,“等于什么都没说。”   雷昂噙着微笑,看宾尼将斟得七分满的酒杯放在自己手边,突然语出惊人:“万一我不会喝怎么办?”   查尔斯急得直向宾尼递眼色。   “不怎么办,趁着你酒醉断片,我们正好贪了你的钱,把你和合同一起丢进郁水江。”宾尼淡定地将另一只酒杯递给查尔斯。   “签了合同就开始拿雇主开玩笑了?”雷昂故作生气道。   宾尼闻言,飞快地观察了他一眼,才放心地说:“我的错。我认为你会比较喜欢这种相处风格,当然,你是老板,如果我判断错误,接受辱骂程度的纠正——别扇脸就行。”   “为了总统之位。”查尔斯连忙举起酒杯,及时说了祝酒词。   三只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   此时的三位年轻人还并不知道,他们的联盟在未来会被历史学家如是记载:   “他们是X国总统选举史上的一场灾难,破坏力堪比核弹爆发,后世再也不可能复制他们的成功,因为史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宾尼·埃尔温,更不会再有第二个雷昂·莫顿”。   “他们是天才,他们是魔鬼。”   现在,“三魔鬼”之一的雷昂放下手里的酒杯,酒精在他的脸颊上渲染一抹粉红,迷人的微笑让他像个天使一般。   “埃尔温先生,我记得昨天我们谈到了五州选区总代表。”他说。   “不用那么客气,我叫宾尼。”宾尼说。   “宾尼,”雷昂喊了一句,嗤嗤笑了,“你怎么起了个熊的名字?”   “我猜你是在说‘wei尼熊’。”宾尼毫不奇怪地说,“多谢,更夸张地误会都有过。”   雷昂一愣,隐隐想到那只熊好像是叫wei尼来着,自嘲道:“我不太懂这些卡通人物,我叫雷昂,你也可以喊我‘雷’。”   穿越之前那个名字,雷昂已经不想再用了,但是一时想不出顺耳顺口的,姑且只能这么说。   宾尼将酒杯置于一旁,严肃地看着他,道:“我还是想确定一下,雷,你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   雷昂向后一靠,双臂放松地搭在两旁,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宾尼。”   “你之前说过,你对竞选总统的认真和我对法律的认真是一样的,但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对成为总统有怎样的决心。”宾尼说着,拿起一张纸,用笔写了一家公司的名字。   “如果你是想止步在名动全国或是总代表这个程度,我向你推荐这家新媒体运营公司,他们的包装和宣传工作都做得很不错,足以帮你拉到为颜面增光的选票,当然,我会全程监督他们程序的合法,你只需要轻松坐在一旁,观赏事态发展。”   雷昂摇了摇头,微笑:“比起袖手旁观,我更喜欢DIY——宾尼,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还是对我没有信心,或者你觉得我对总统之路没有清楚的认知,很有可能半途而废。”   宾尼笑了笑,自嘲道:“请你理解,为了避免出现日后更尴尬的局面,先兵后礼是我这个坏人最好的选择。”   “我有信念,我有非改变不可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还很不要脸。”雷昂微笑,“你告诉过我‘五州选区总代表’这个关键词,我便从中推算出我要以争取选票作为脱颖而出的条件。然后,我又做出了几点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和旁边那位查尔斯大哥一起听一听。”   接着,他向宾尼和查尔斯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在讲述过程中,他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心中也越来越震惊。   “现在,你们能了解我的诚意了吗?”雷昂歪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头,以这个犹如魔王登基般的姿势,他为上述的想法做了个总结。   “草…”查尔斯呆滞地说,名校毕业的他,也只能用这粗俗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内心感受。   宾尼则吁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后,他说:“雷,既然你对参选这么认真,那么接下来,你一定能做这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雷昂一副“虚心接受提问”的模样。   宾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换了个话题:“到目前为止,你对我的印象比较好,还是对查尔斯的印象比较好?”   雷昂笑了一声,说:“虽然查尔斯是个好人——”   他向查尔斯点头示意,对方也绅士地微微一躬表示感谢。   “不过,我暂时还是比较中意你这样的‘坏人’。”礼节话结束后,雷昂畅所欲言。   宾尼有些提着的心放下来,安心地叹了口气,说:“那样就好。”   “怎么?决定讨好你的雇主了吗?”   “不,”宾尼摇了摇头,说,“只是为了方便你做下面这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雷昂一头雾水地微笑着。   宾尼面色一凛,郑重地说:“将你以前所有的经历都向我交代出来——尤其是那些黑历史的部分,更要详详细细地讲清楚——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啥?”雷昂的表情僵死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宾尼:我就是失业,破产,从楼上跳下去,也不可能帮这种人成为总统……来人,把合同呈给未来总统!   雷昂:……   ——   后世历史学家:……后世再也不可能复制他们的成功,因为史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宾尼·埃尔温,更不会再有第二个雷昂·莫顿。   查尔斯:明明是三个人的联盟,我却不配有姓名【流泪】【流泪】【流泪】   ——   宾尼:这一章你打我脸,下一章我对你公开处刑,我们扯平了   雷昂(掩面):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宝宝的,宝宝不中意你了!!   ——   求评论的撒~感谢各位读者大佬了~ 第6章 公开处刑   查尔斯退了出去,顺便还体贴地锁上了门,避免两个人被外界打扰。   当然,他也会在外面待命,提供房间里的两个人需要的各种东西。   办公室里只留下来们,不知怎么地,雷昂觉得此时的气氛异常地寂静。   他绝望地看着宾尼,对方将一个笔记得摊开,并拿起钢笔,准备一丝不苟地记下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   每一句,黑历史。   雷昂真想原地自杀。   严格地来说,那些根本不是他的黑历史!不是!   但是世事就是这么没办法,他本人既然继承了男主留下来的“身份”,就必须对那些事以及它们造成的影响承担责任。   雷昂更知道,“毫无保留地自爆”是现在必须做的事!   男主在社会上的名声并不好,和贵族扯出来的花边新闻也是众所周知。   如果现在不把过去全部摊开,和一个思路清晰的旁观者一起整理清楚,主动将那些未来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暗雷”一个个挖出来,等到日后它们被动爆炸的时候,局面会更加难以处理。   要知道,将来遇到的竞争者们和键盘侠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竞争者们手上没有拿着键盘!   就算拿着,那也一定是为了砸在他的脑袋上!   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尤其是顶着一具“黑历史众多”的躯壳的“普通人”,以上种种并不能帮助雷昂克服这种“隐私被他人所知”的厌恶。   “雷,你信教吗?”   仿佛为了活跃气氛,宾尼突然问。   雷昂下意识地摇头,说:“不信。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很多人普遍信仰上帝,但这“很多人”里确实不包括他在内。   “如果你信教的话,按照条例,我可以请一位神父听你忏悔,将你的忏悔内容记下来,再转交给我,避免我们面对面的尴尬。”宾尼解释。   “信佛的话,莫非你还要请个和尚过来?”   信道的话莫非要请个道士?   雷昂联想到穿越前见过的道士的尊容,不由得笑出来。   宾尼却是认真地想了想,为难地说:“倘若那位和尚师傅有神父那样的职业修养,无论听到什么都可以守口如瓶,我们也可以去寺庙里为你请过来。”   “不,我不信佛,你千万不要请和尚过来!”   雷昂慌了。   听到宾尼的话,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画面:   一个光头老和尚披着袈裟,坐在那里敲木鱼念经,自己坐在一旁叨叨叨地交代着那些年和贵族总裁之间的“放肆爱”。   想想也是醉了好吗。   还是放过大师吧,大师只是想修仙成佛、早登极乐净土而已,并不想当场暴毙!   “哈哈哈哈,活该。”系统幸灾乐祸地笑道,“都说了,叫你尽早放弃,回归正途。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少说废话,你也要帮我补充核实细节部分的问题。”雷昂在心里愤愤地说。   “还得跟我核实?”系统惊了。   “别以为你是系统就能躺平完事!”   “哥们,我不是把男主遭遇过的那些破事儿都刻在你的脑海里了吗?”   “但没有细节,听见没有,我需要细节!”   “细节?!难道你想听男主第一次被渣攻抓去做活塞运动时,用的是什么姿势吗?宿主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我真是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雷昂虚着眼神,对宾尼说:“如果待会儿我突然大吼或者自言自语,你就当是我接受不了过去,所以造成严重的情绪反应。”   因为雷昂发现了,当宾尼折磨他的时候,他可能还要和系统进行一场互相折磨。   来啊,三方伤害啊,who怕who!   “了解。”宾尼点了点头。   纵然话是这么说了,可雷昂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哪怕把男主过去的经历当小说剧情来说,都让人觉得十分羞耻度爆表,足以登上“雷文吐槽中心”之首,更何况雷昂还要把它当作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讲。   “不要紧张。”宾尼见他局促,又为他倒了一些酒,说,“像是和朋友聚会聊天一样。”   “我和朋友聚会时才不会聊这么傻缺的内容。”雷昂轻声嘀咕着,将酒一口饮尽的同时,也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哧哧。”系统发出罪恶的嘲笑声。   雷昂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方式,反问:“你对关于我的事知道多少?”   宾尼没想到他会把这个尖锐的问题踢回来,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知道你‘闹着怀孕要上位’算不算?”   “什么?我还有这功能?”雷昂一时间被吓傻了。   突然变成一篇生子文是闹哪样?   这、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在文案上标清楚呢?!   “假的。”尽管对雷昂的行为有诸多非议,系统还是履行了自己的义务,解释道,“是小报为了抹黑你是个戏精,强行加戏——你没那个功能,这辈子也别想了。”   宾尼听不见系统的解释,见雷昂反应这么大,一时也有些懵了,疑问道:“啊?你真有这功能?”   “没有!”   再让宾尼鬼扯些小报新闻,还真不知道会扯出什么幺蛾子来,雷昂毅然而然地揽过“自暴”的重任,以免听见更多糟心的话。   “我和KCL集团总裁纠缠的直接原因,是他中了X药,将我圈圈叉叉了。”   雷昂的第一句话,将宾尼震得外焦里嫩。   反应过来的宾尼,一副“不想触及他人伤口”的表情,问:“那么……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你问我?我上哪儿问作者去?   雷昂露出难看的笑容,说:“当时年纪比较小,被吓昏头了,谁没有经历过那段活得像只愚蠢的土拨鼠的日子呢?”   宾尼身心俱震:   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种“总统计划”的人,居然也有过愚蠢而尴尬的高光时刻么?   “海因斯先生还认为是你下的药吗?”宾尼问。   “现在还是吗?”雷昂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服了,“敢情你就是个传话的?其实是我和宾尼在交流?”   “请回答这个严肃的问题,它关系到我的前程。”雷昂说。   “当然是在你离开时,他查出真相了,所以对你很愧疚。”系统回答。   早干嘛去了……雷昂一阵无语。   其实,在他看来,男主不仅像个愚蠢的土拨鼠,还像只好漂亮的竹鼠,在霸总家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前提,被虐待的。   “KCL集团总裁是否有可能拍摄了你和他圈圈叉叉的视频?或照片?”   宾尼又丢来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系统,有视频照片吗?”雷昂在心里问。   系统:……我信佛了还不行吗哥们……   就这样,宾尼一边在笔记得上记下所有事情,一边询问雷昂种种过程,雷昂更是需要一边回答,一边和系统核对,一边还要承受来自系统的吐槽。   这注定是一场雷昂和系统、雷昂和宾尼之间互相添堵的对话,雷昂甚至有些愤怒于宾尼和系统之间不能直接通话,以至于他作为中间人,实在是承受太多太多了。   当提及总裁的白月光凯旋归来,带着一帮人将男主堵在仓库里时,雷昂突然跳起来。   X!   XX!   XXXXX!   那场轮X!   自己怎么能忘了系统一开始所说的,男主的遭遇里有一场轮X?!   “系统!是不是有一场?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雷昂气得站在沙发上对着空气疯狂挥拳,在心中歇斯底里地咆哮。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场的话,也别考虑什么竞选总统的事了,他觉得还是直接一把枪干掉那堆渣渣然后亡命天涯更干脆些。   不是说什么因为经历过轮X就不能去竞选了,雷昂确定自己能想出解决办法,只是如果是这样,不杀死点什么实在无法发泄他心里那种“被狗日了”的愤怒。   宾尼呆滞地看着突然失控的雷昂,无法理解这个人刚刚还在好好地说着话,为什么突然跳到沙发上表演拳法。   思考雷昂之前所说的话,他悟了。   看来这是对方的PTSD发作了。   也是,雷昂作为一个从暴躁狂贵族霸总手上艰难存活下来的受害者,一定承受了许多外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尽管宾尼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申请法律援助——但是!KCL集团毕竟掌握着全球的经济命脉啊!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幕存在,所以他需要站在雷昂的立场上,理解他,支持他。   问题是!现在宾尼作为一名职业受理人,该怎么安慰一个PTSD当场发作的委托者?他之前根本没遇到过这种宛如日了狗的情况!   宾尼开始回忆当年那位前辈是怎么教他的。   “人的心灵非常脆弱,与其给他们说些没有意义的鸡汤,不如握着他们的手,感同身受地陪他们一起流泪……”   陪着。一起。流泪。   这种安抚行为已经超出他宾尼·埃尔温的知识储备范围了!   但,怎么能不照做呢?他可是专业的!   于是,还站在沙发上打泰拳的雷昂,感到自己的膝盖被人抓住了,接着他被拉扯到倒下去,摔在宾尼怀里,险些将对方砸断气。   他的脑门更是重重地嗑在宾尼高挺的鼻梁上。   宾尼失算了,他本以为雷昂没有那么重的!   纵使如此,宾尼还是忍着鼻子的酸痛,笨拙地拍了拍雷昂的后背。   “没事了,雷。”他的眼角噙着被砸出的泪花,说。   真不是宾尼不能忍痛,只是鼻子是不同的部位,鼻子很脆弱,谁被砸谁知道。   但这么一来流泪的问题也不攻自破了——宾尼抱着因祸得福的心态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雷昂已经震惊了:什么鬼?宾尼,你在说什么鬼?你在难过个鬼?原来你是这么容易心软的大可爱吗?   在他维持着被宾尼抱着安慰的诡异姿势时,系统也大发慈悲地开口了:“你激动个毛,那当然是误会,是白月光做的一场戏,前面用来威胁男主,后面用来折磨渣攻——以现在的河蟹程度,真轮X会被喷死好吗?”   “那你他马的怎么不早说?!”雷昂不由得怒吼。   宾尼:“……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我会尽早发现并安慰你。”   雷昂: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在和你说,是傻叉系统的错……卧槽,你可别真哭了啊宾尼!搞得我怪兴奋的!   系统:“哥们你……想的是人话吗?” 第7章 公开处刑   重新将自己打理得人模人样的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及刚才的场面。   雷昂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尴尬——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要被这倒霉催的系统逼疯,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宾尼则是因为……听别人倾述黑历史的时候,居然还顺手给自己创造了黑历史,这是什么尬之顶点?根本不想回顾。   两个人各自站了一会儿,自我删除记忆,直到雷昂恍若无事地说:“逃出海因斯家后,我还顺便加入了一个杀手组织。”   这语气,既从容,又淡定,仿佛在说“后来我又买了一个土豆”一样。   “什么——?”宾尼像见了鬼似地盯着他,表情再度出现石化龟裂状态,“这玩意也能‘顺便’的吗?!”   看着眼前又出现不同神情的宾尼,雷昂有些兴奋:又是一种不同的反应。   俗话说,无法反抗那就享受。   雷昂无法反抗“黑历史自暴”的过程,可看到自己……哦不,男主的经历俨然震碎了宾尼的三观,他觉得把自己的智商甩出去不算亏。   就好像雷昂被一个鬼故事折磨得生不如死,无法忘记,所以他把这个故事分享给宾尼听,让宾尼同样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而他则在旁观的过程中,产生极为变/态的安慰感和快感。   他现在甚至十分兴奋,宛如酒精上脑,想爆出更多恐怖故事来。   系统劝说道:“哥们,理智点,你…男主真的没有经历太多没三观的事,真的没,我们是一篇纯良的文,男主加入的杀手联盟应该就是最夸张的事了……”   “从总裁被下X药的那一刻,那篇文就和‘纯良’两个字无缘了好吗!”雷昂在心里呸它。   “毕竟男主预定是和总裁在一起的,所以也算是1v1……”系统据理力争。   “你管那样的男主叫‘1’?难道不是1v0吗?”雷昂难以置信地反问。   “……毒死你算了!”   在雷昂和系统互喷垃圾话时,宾尼突然问:“你该不会确实怀过孕吧?”   “哈?”雷昂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没有这个功能吗?”   “谁知道呢,总感觉竞选途中有个孩子扑出来叫你‘爸爸’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局面了。”宾尼以看破红尘的语气诱/导着,“要不你再好好回忆回忆?会不你是你出了场车祸把孩子忘了?”   卧槽,居然被玩坏了。   雷昂气极反笑,敲了敲桌子,连声道:“有烟吗?你吸烟吗?你的办公室禁烟吗?”   宾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过来,雷昂看了看牌子,没听说过,原来的世界里也没有,看来是这个世界的特产烟了。   他接过烟盒打开,看见里面也没剩多少,便灵活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打火机…   雷昂正要这么说,宾尼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了火送到他前方。   雷昂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垂下眼帘,长长的金色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两圈阴影。   他用手拢在打火机旁,借着火点了烟,深吸一口,又将烟喷出来。   挺好的,味道很像他穿来之前喜欢抽的那个牌子,万宝路。   “这次是我的错,”他滑进沙发里,两指夹着烟,似笑非笑地说,“我把你搞昏头了。这样不行,你是提携者,我是委托人,我们两个中间必须有一方脑子是清醒的,我比较希望清醒的是你——毕竟我付了钱的。”   他俊美的容颜和展现出来的克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显得极为迷人,宾尼看着他,不自觉地有些出神。   他发现自己还是搞不懂。   这样的雷昂怎么会因为一场X药事件把自己弄到那种局面?   雷昂把烟盒丢回给他,打破了这场疑问的沉思。   宾尼一言不发地打开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意识到,雷昂的情况和过去他遇见过的所有委托人——甚至是在教科书和导师前辈们遇见过的委托人都是不同的,非常、非常极端的不同。   如果他不能迅速适应这种不同,不能迅速接受它,并将它作为“人人都能遇到的普通事件”进行处理,那么对他、对雷昂的未来发展之路都会有很严重的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宾尼恢复专业,冷静地问:“是什么样的杀手组织?影响大吗?你牵扯得有多深?”   雷昂原封不动地把问题丢给系统。   系统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X度百科一类的低等搜索引擎,不情愿地回答:“组织叫魅影,我哪知道会对你竞选的路有什么影响?以前根本没听说过有宿主像你这么操作的。至于男主,第一次任务没做完就遇到渣攻和白月光,你也没接着做下去,看来任务八成是废了呗。”   说着说着,它又得意地提醒:“不知道你会不会被人追杀呢?”   “少在那里狗嘴吐不出象牙。”雷昂冷哼。   想了想,将多余的部分删除,他告诉宾尼:“魅影,具体不清楚,我是个小角色,第一次任务失败到现在也没人来找我。”   宾尼如实记下后,自言自语地感慨:“不知道你会不会被人追杀呢……”   雷昂:“……你也是狗嘴。”   在徐徐缭绕的烟雾中,雷昂和宾尼以几乎头碰头的姿势,将男主的前半生挖了个一干二净,包括但不限于“小学考试是否做过弊”这种无聊的细节问题。   窗外已是繁星点点,烟灰缸里也塞满了烟灰和烟蒂,宾尼合上那已经记满了男主密密麻麻黑历史的笔记得,将它永久地锁进保险柜里。   这是一本以后无论被任何人看了,雷昂都会不死不休的“潘多拉的本子”。   雷昂打开门,来自外界的清新空气吹了进来,同时被吹进来的还有从某种困境里存活后的饥饿感,他的肚子立刻“咕咕咕”地叫起来。   “结束了吗?”等在门外的查尔斯,及时掏出手机道,“要不要大家一起点外卖?”   “当然要!”雷昂连连点头。   “想吃什么尽管点,”宾尼也走出来,提议道,“今天晚上很难熬,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吃大喝的机会了,所以不用客气,顺应自己的胃口点单。”   雷昂了然。   交代黑历史还只是第一步,后来还有许许多多比交代黑历史更难解决的问题,今天晚上可能是他们最后一个纵情享受的夜晚!   “给我炸鸡芝士汉堡海鲜披萨全家桶。”雷昂认真地说,“披萨上不要小鱼干,还要超大杯芬达。”   不好意思,尽管他瘦,可他离不开垃圾食品,他的胃早就被那些裹上面包糠让隔壁小孩馋哭了的油炸食品腐蚀了。   等外卖期间,查尔斯推出投影仪,宾尼用手机连接上,投影仪在墙上投放超大屏幕。   电视广告期间,一个被旁白称风靡全世界的影帝,正拿着话筒对着观众状似情深地唱一首情歌。   影帝身材高大,长得英俊迷人,极有吸引力,骨架匀称挺拔,一头在灯光照耀下发亮的红发,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深邃忧郁的眼神让雷昂联想到雨里的小狗。   不知为什么,这唱着歌的影帝,也让他想起了芭比娃娃的那个男朋友,都是橱窗后真的漂亮玩偶。   可惜颜值和歌声没成正比,雷昂听了一分钟后便觉得,此君之所以成为“影帝”而不是“歌神”,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这不是伊迪丝么,前不久和歌神薛紫英闹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查尔斯知道此时没人想谈工作,便笑着开启别的话题。   “薛紫英?男的女的?漂亮不?”雷昂很捧场地问。   “大美女,会唱会演会跳,三栖明星。宾尼以前在机场遇见过她,是吧,宾尼,真人看着怎么样?”   宾尼回答:“真人比屏幕上还好看,特别仙气,伊迪丝不亏,还带了一大波流量。”   “是吗,本来都以为他要过气了。好歹以前也是大影帝,现在净参加些娱乐节目骗钱。”   ……   三个人都擅长话语交流,更是有意识地避开工作不谈,对着屏幕上一众赏心悦目的男女明星们信口胡侃。   雷昂倒也不是不想选择看别的,只是当电视上只有雷剧和娱乐节目时,他觉得还是沙雕的娱乐节目更能接受些。   饭后,三个人面对一片杯盘狼藉,面面相觑。   “不用管它。明天雇个小时工上门清理。”宾尼斩钉截铁地做决定。   雷昂举双手赞同。   他才不是不爱做家务,只是那些粘着的油污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更何况,吃完不用负责善后才是世界上最爽的事。   三人心安理得地将这片战场丢在会客厅,集体撤出事务所,宾尼一边锁门一边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我们送你。”   “我住在什么地方?”雷昂立刻问系统。   系统已经无语了:“我,你……卧槽!”   “一时想不起来,让我回忆一下。”雷昂对还在等着他的两个人露出一个假笑,说,并在脑海里催促系统,想道,“你艹不了的,快把住址给我。”   系统愤懑地将地址搜索出来。   这时,宾尼见雷昂仍在发愣,便靠近将手掌压在他的额头上,问:“你该不你是喝醉了吗?”   雷昂一个激灵,反应很大地将他推开。   宾尼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雷昂及时露出得体的微笑,后退一步,让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定程度,说,“一直忘了交代,宾尼,或者查尔斯,请避免和我进行皮肤接触。”   “什么?怎么了?”   “只会跟你们申明这一次。”雷昂开玩笑似地说,“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啊?别看我这样,我的过肩摔还是练得很强的。”   言罢,他抬脚先走向一旁的超市。   查尔斯落在后面,对茫然站在原地的宾尼笑笑,安慰道:“看来谁都有怪癖。”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宾尼看了他一眼,郁闷地说。   查尔斯耸了耸肩。   雷昂在超市里买了包烟,是宾尼之前给他的那个牌子,在烟架上属于中低档次,28元。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刚刚那一瞬间,宾尼的手贴在他额头上的感觉,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动手动脚地,当心开除你。”他在心里对宾尼说。   系统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开除他,你上哪儿再找一个律师?”   “你不能安静如鸡么?”   再出来时,夜风迎面吹来,刮得雷昂眯起眼睛,四肢发软,酒劲和困意都有些冲上来了。   宾尼迎过来,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我和查尔斯刚刚商量过,你住的地方比较远,我住的地方环境不好,干脆我们今晚暂时住到他家里,明天一早就出发。”   “路程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查尔斯站在一旁补充道。   雷昂想了想,男主的屋子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他点点头:“听你们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咪,感谢大佬们的评论鼓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c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晋升之路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被酒精影响,都感觉热,互相交换想法后,一个个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宾尼和查尔斯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手臂上,雷昂则不羁地将外套甩在右肩上,用手指勾着。   三人商量着明天要做的事。   “今天晚上,我们会为你提交报名参选表格。”宾尼说,“只是个很简单的流程,通过后即时起效,大概明天七点左右,你就是竞选者的一员了。”   “这也意味着,明天我们就要正式面对A州五百六十四名同期竞选者了。”查尔斯微笑着说。   打败A州五百六十四名竞选者。   这个数字不足以吓倒雷昂,在他看来,这场重要竞争的参与数还不如一场选秀节目的一次地区选拔的参与人数多。   “不要为这个数字担心,”见他沉默不语,宾尼安慰道,“要知道上次‘全民偶像’在A州的选拔赛上,可是有一千多人作海选参与者——大多数人不关心这边的竞争。”   果然,在这个全民娱乐至上的世界里,根本没人会关心总统由谁来当。   雷昂叹了口气。   “这样受人冷落的竞争,总觉得没什么激情。”他懒洋洋地说。   “越是没激情,越是要小心。也许民众会冷落,但大家族永远不会缺席。”宾尼微微一笑,说,“希望这样的回答会让你感到好受点。”   “大家族?是什么大家族?”   “霍克家族是盘踞在A州最大的家族,资本雄厚,可能会成为我们最不可小觑的竞争对手。”宾尼沉稳地说,“今年霍克家族的儿子会参加竞选。”   雷昂了然地点头。   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庞大家族做靠山,那自然干什么都便利些。   他现在只是个草根平民,而在他的头顶上,任何一个有点势力的家族都可以让一介草民横尸街头。   “听起来有霍克家族参与,我似乎毫无胜算?”雷昂道。   “也不尽然。”查尔斯连忙回答,似乎生怕雷昂打了退堂鼓,“很多豪门世家其实对一州的竞选不是很能看得上眼,毕竟他们有的是方法坐上更高处的位置,或者贿赂想让其听话的人。只要我们认真准备,耐心等待,总会有可趁之机。”   “他在跟你开玩笑。”宾尼笑着指着查尔斯,对雷昂道,“我们不能耐心等待,因为没人留意我们,知道我们,等待的后果就是不了了之,想在战场上占据一席之地,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越弱小越要主动争取。   “还是那句话,大多数人不关心竞选,包括家族的人在内。我们要成为第一,要做的事就是盯着站在第一位的对手,然后干掉他。”   “行吧。”雷昂耸耸肩,“再说下去就是虚伪和自大了,毕竟听到对手的范围缩小了,我还是很欣慰的。然后呢?我该做什么?”   “游说和宣传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矛盾关系。”宾尼说,“你需要游说到足够的人数为你投票,同时又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参选者。你只有一个人,不能同时完成两件事,所以必须有先有后。”   “其实,把游说任务交给我和宾尼也不是不可以,”查尔斯补充道,“只是你是新人,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后台和美名的新人,如果你不亲自出马,光靠我和宾尼,很难得到对方的信任。”   雷昂想了想,做出选择,道:“那就先造势吧。”   毕竟,有了知名度才有话语权。   宾尼看了他一眼,谨慎地说:“我认为你可以将宣传目标定在A州代表上,不需要一上来就告诉大家,‘我可以总统为目标的’,人都需要一个接受过程,这样也能让竞争对手放松警惕。”   “我明白。”雷昂点头,开玩笑地说,“给自己留条后路总不会亏。”   可他用坚定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另外两个合作伙伴,这条所谓的“后路”,他并不需要。   “我想问一下,宾尼,到目前为止,你们好像都没有提过‘政/dang’这个问题。”雷昂继续说。   雷昂早就觉得,“总统”这个称呼,加上选举条件的筛选,和他的故土,某超级大国十分相像,而某个超级大国正是有‘民X’和‘X和’这两大阵营,无论是任何人想要参选,都必须代表其中一方。   宾尼和查尔斯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很茫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宾尼说。   雷昂停住脚步,歪头错愕地看着他,道:“就是派别——没有派别的吗?”   两个同伴看起来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这世界可能没那种东西。”系统在雷昂的脑海里说。   太可怕了!   雷昂在心中咆哮。   难怪只用钱就能让宾尼回心转意!   原来这个世界的局势根本没有重要的指导方针!   和那个连开封菜的鸡翅都要反乌托邦的世界相比,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标准乌托邦世界呐!   这意味着,任何人,任何人,只要有钱,真的就可以买到他想要的职位,可能连最表面上的功夫都不用去做!   “所以有钱真的可以决定一切?”雷昂虚弱地问。   “从理论上来说,是的。”宾尼回答。   “我只跟你说一件事,”在这个时候,系统居然还补了狠毒的一刀,说道,“渣攻曾经开着直升飞机飞到别的国家,从KB份子手里营救了白月光,这件事伤透了男主的心。”   卧槽!   制空权在哪里?   国土边境在哪里?   交通工具注册法在哪里?   国际交涉、外/交问题在哪里?   法律——在这里——真的是死了吗!   雷昂抖抖瑟瑟地掏出烟盒,将一根烟叼在嘴里,尽管言辞平静,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想阐述自己的观点,该以什么为标准?”   由于到目前为止,让他不懂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宾尼和查尔斯都没有再惊讶。   “以你自己为标准。”宾尼回答。   这个回答不亚于对雷昂的一次重度心脏暴击。   仿佛埼玉老师的认真三连击那么猛。   仿佛被兵长削了后脖颈那么疼。   仿佛被空条承太郎欧拉了二十七页。   “朋友们,请你们,讲清楚一点,五州选区总代表之后是什么上升路线?”被暴击后的雷昂仿佛在死灰中挣扎,问道。   宾尼和查尔斯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个一直兴致十足的年轻参选者,为什么会突然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   “一共十五个州,每个州会选出一个代表,一共十五个代表相互竞争,最后会产生三个五州选区总代表,这三个人一起竞争,赢的人会作为总统候选人,和副总统进行一场交锋。”宾尼给雷昂细细讲解,“如果你最后没有赢,那么很大可能,你会成为下任副总统。”   他们居然是认真的!   雷昂感觉自己的心态彻底崩塌。   “这些代表,全部都靠拉选票的方式吗?”他问。   “是。”宾尼点头,“实名制选票,作假会被取消资格。”   好了。   雷昂悟了。   这其实就是‘全民偶像’的海选模式吧!   和“谁是大明星”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有选票是实名制的!   如果说雷昂刚刚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趣,现在已经完全人生黯淡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想了些什么才会如此认真地对待这个沙雕的世界?   人间根本不值得!   自己之前居然还那么认真地和这两个人阐述“总统计划”,恐怕他们心里都在拿他当神经病吧!   “我想再问一下,”雷昂挣扎着问,“如果我是一个影帝,比如伊迪丝那样的人,宣布我要竞选总统,那么我岂不是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选票?”   毕竟是国际影帝啊,有知名度、资金和庞大的粉丝们作基础,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票数的吧。   宾尼和查尔斯面露错愕,再度对视一眼,皆是大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雷昂垂头丧气。   “雷,你在想什么,”宾尼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意识到时迅速收回手,笑着说,“世界可不是在小女孩手上运转的,偶像和总统完全是两码事,人们还需要参考竞选者的各种观点呢。”   “即是说……”雷昂燃起了一线希望。   “即是说,伊迪丝参选后可能成为A州代表,但绝不可能走到最后。”宾尼接道,“因为每个人的观点不一。当一个人陈述自己的观点A时,不支持A的人不会把票投给他,而当他又颁布了观点B的时候,之前支持A的人会有一部分因为不支持B,所以权衡着离开他。这就是竞选。”   哦,雷昂泪流,看来这世界还有那么一点救。   作者有话要说:  雷昂:你错了,宾尼,这个世界就是在小女孩(作者)手上运转的。   作者:呼呼呵呵。   ——   为了和现实割裂,我尽力了。   模式还是很像超级大国那一套,但是阉割了“你们懂——”的那一大部分,成为净化过的傻白甜版本。   版本难易度:割草级。   请大家当那些不该在网文里提到的东西全是不存在的吧,很抱歉这里不是什么纸牌屋,谢谢各位   不过这么说的话……好似变成了竞选(?)皇帝(?)   说不定书名改成《XXXX成为皇帝》更容易过申呢(说咩呢?)但我实在讨厌封建帝制。   ——   我换了个新文案,梧桐雨文案铺的小姐姐帮的忙,感激,比之前的那篇废话文案好太多对吧(掩面 第9章 宣传要配BGM   查尔斯住在高档社区里,需要门卡和指纹才能进楼里,他的房子也很大,三室一厅,还有小吧台、开放式厨房、衣帽间之类的细节部分,整体目测不下于两百平米。   在另外两个人刮目相看的眼神中,查尔斯呵呵笑了两声,自嘲道:“我本来打算结婚的,但是——”   他露出了一种“你们都懂”的眼神,然后又摊了摊手,做了个“你们都懂”的姿态。   于是两个伙伴全都露出“我很懂”的表情,连连点头。   这个疑问便在一场哑剧中结束,再无下文。   雷昂从浴室里出来时,宾尼和查尔斯还在电脑前工作,除了为雇主处理报名流程外,他们今晚要做的还有很多。   雷昂作为当事人,也被分到一本A州报纸合刊,作为今晚的睡前读物。   将需要的材料全部背下来后,雷昂陷入沉睡中。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早上六点,房间里的落地窗帘被拉开了,雷昂艰难地睁开双眼,自觉仍是睡意沉沉,可宾尼没有给他留半点时间,一声令下,查尔斯开始在他的脸上洒冰水。   雷昂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事?”   他一头软趴趴的乱发,眼神犹如惊恐的羊羔般,瞪着两个始作俑者,起床气激荡在胸口里。   “没有继续睡觉的时间了,”宾尼露出故作狰狞的眼神,新换的西装三件套就像是长在他的躯体上那般严丝合缝,如果不是视觉效果这么好的话,雷昂会当场杀了他,“我们很忙。”   查尔斯向门外摆了摆手,一队化妆师带着各种工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卧室。   宾尼拉着雷昂的衣袖,将他揪起来,微笑:“你需要拍两支视频广告、一组彩照和一组黑白照,我们需要你的脸以最迷人的模样出现在世人眼中,并且还要无处不在。”   雷昂想想那个场景,不由得激灵了一下。   “告诉我,你投了多少钱?”他立刻问了重点问题。   “经费的一半,所以不要浪费时间。高级化妆师按一刻钟计费。”   雷昂立刻爬起来,化妆师们围着他团团转,早饭,清洁牙齿,洗头,剪发,美容,美甲……而他只能听着命令或坐或站,从局促不安渐渐到坦率大方,甚至和漂亮的女造型师开一些小玩笑。   随着造型师的打理,雷昂的头发逐渐服帖,偏分一丝不苟,面部线条也从柔软变得成熟,他的皮肤状态极好,细节几乎不用处理,造型师们所做的最大努力便是如何让他看起来可靠又稳重。   挑选西装时,化妆师打开架子,露出一排高档西装,雷昂只扫了一眼,便转头问:“我昨天的白西装呢?”   宾尼站在一旁和导演讨论着镜头效果,闻言惊异地反问:“你要穿那套?你不觉得……”   “廉价。没错。”雷昂点头,“可是我也说过了,我们要走亲民路线,‘高档’会成为阻碍,而且我本来就是个穷人。”   宾尼想了想,对查尔斯说:“把那套西装刷一刷,拿过来。”   然后,他对雷昂微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白西装很容易沾染灰尘。”   “那就做到让它纤尘不染。”雷昂也笑起来,“连一套西装都管不好,又拿什么去管天下?”   哇,真狂。他在心中为自己最后的话咋舌。   同时,宾尼也微微皱眉,提醒道:“雷…”   “我知道的知道的。”雷昂苦笑着摊手,道,“抱歉,我的错。”   幸好房子里没有新闻媒体的人在,否则不知道这句话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他们需要谨言慎行。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雷昂绝不敢说这种话,想都不会去想。   这个世界在干扰他智力的同时,仿佛也在对他的性格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   宾尼走过来,抬起双手,拉紧雷昂的衬衫衣襟,手指灵活地扣好扣子。   “你太紧张,雷,放松。我只是想说,你忘了买领带。”他微笑着说,一边解下自己的领带围在雷昂竖起的衬衫领子上,熟练地打了个漂亮的结,推紧,翻下衣领。   整个过程里,他都注意着没有碰到对方的皮肤。   纵使如此,雷昂依然有点僵。   隔着布料,宾尼的体温依然传递过来,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牙齿都要打颤。   宾尼没得到回应,以为没事了,便后退一步,打量着,困惑地自言自语:“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他转过头,看见化妆台上的花瓶里有一束花,那是一束绽放的玫瑰。   他将其中一朵花摘下来,靠在雷昂的白西装上方,向被晾在一旁的造型师做了个手势,问:“你们看怎么样?”   造型师们马上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宾尼礼貌地退开,将场地让给专业人士。   讨论的结果,便是白西装最上方的扣眼上配了一朵怒放的红色鲜花。   “我看起来像老电影里的教父马龙白兰度。”雷昂怀疑地说,“这合理吗?”   “人人都喜欢浪漫,雷。”宾尼走过来,道,“尤其是襟花这种老派浪漫,他们能接受。”   更何况那朵红花像是一束火苗,在俊美的年轻人所穿的白西装上燃烧着,宛如冰雪上唯一的一簇火光。   查尔斯也在旁边笑着赞道:“这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眼’了。”   “嘿,怎么说话呢?”雷昂佯怒道。   表,领带夹,袖扣。   雷昂的西装终于完善了装饰。   造型师们欣赏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禁纷纷点头,赞赏的目光和交谈从未停止。   雷昂的任务是在摄影机前三百六十度地展现自己的形象魅力,绅士风度和迷人笑容,幸好他的发挥还算稳定,拍摄过程相当快。   后期在疯狂剪辑广告。   雷昂抱着手臂,看着这支广告,如同宾尼端详他的的表情一样。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自言自语。   “这是一支很完美的广告。”导演一听,觉得自己的努力遭到了质疑,便大胆地反驳,“它已经达到了最好的视觉效果。”   “是的,它无可挑剔,但是……”   无可挑剔,意味着没有可以吐槽的地方。   雷昂摸了摸下巴,莫非要在完美上制造一个黑点?   不,不对,他要参加竞选,不是要参加全民偶像,他是疯了才会像那些营造流量的网红们一般胡搞一通。   “BGM!”雷昂突然说,“宾尼,我们的广告BGM不对!”   电影里那些大反派们为什么能让人记住?为什么能在关键时刻镇住所有人?   因为他们每次出场都在衣服下面藏着音响!   “我们选了X国国歌做配乐,有什么不对的吗?”编导疑惑地问。   不,不能是这种平平无奇的配乐。   要玩就玩大的。   “我要亲自唱这首BGM,你们可以酌情考虑选哪一支。”   雷昂说唱就唱,当即放开嗓子唱了一首X国国歌作为录音候选,他只听了这首歌一遍,于是唱出来的成果惨不忍睹。   它们每一句都不在调子上!   连系统都无法理解,雷昂当时怎么有脸嘲笑影帝唱歌难听的。   他唱的歌明明更难听好吗!   “……非常独特。”在一众目瞪口呆的人众中,宾尼缓缓地说。   这就是当亲信下属的好处,尴尬的时候,只要能闭耳塞听地狂夸,那么不管做到哪一步,任何人都会理解的。   系统:“要我给你加持歌声点吗?”   “什么?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雷昂在心里想。   系统:“……”   “我刚刚唱的那首歌非常热情,但我更满意另外一首。”雷昂对所有人微笑,道,“这首才是我心目中的BGM。”   雷昂在原世界曾听过的最洗脑的音乐,是 《What Does The Fox Say?》。   于是他将这首歌的歌词改了改,变成了:“未来A州代表叫什么?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Leon……”   一群人呆在原地,听他将这首歌“L…”……哦不,唱完。   这是漫长的两分钟,一行听众生不如死,他们甚至想要当场要求加薪。   这时,他们的雇主终于唱完了。   收声的雷昂,深沉地问道:“告诉我,你们现在脑子里还剩下什么?”   “Leon。”一位失神的助理下意识地嘟囔。   “那么大家认为哪一首比较合适?”雷昂微笑道。   是走调异常、但充满“热情”的X国国歌?   还是洗脑尬曲?   宾尼不禁捏了捏眉间,道:“我觉得这玩意不是你的风格,雷。”   “别问,问就是争取流量和话题度。”雷昂笑着说,“要是真有烫头洗脑机,我愿意掏出所有经费给民众们一人烫一次。”   “你也看过《我才不是万人迷女主》?”有人惊道。   “我没看过。但我知道一点:竞选者们过早地把媒体让给那些明星们了,他们原本也可以在社交推广和话题头条上占据半边江山。”雷昂抬起手做了个抓取的动作,说,“如果他们爱惜羽毛,那我们来。没有谁会放过给自己增添流量的机会。”   宾尼若有所思。   刚过下午一点,宣传要用的材料已经全部拍摄完毕,成果完美,令所有人都喜不自禁。   “他将成为最好的。”总造型师总结。   雷昂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大家都是最好的,辛苦了!我请大家喝饮料。”   许是因为他平易近人,一旁和他玩笑良久的女造型师不由自主地说:“其实,您也可以完全不用竞选的。”   雷昂转身看着她,目光深邃。   女孩被这个转身一下摄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很、很辛苦的,凭您的容貌,明明做什么都可以成功。”   雷昂向她微笑道:“多谢夸奖。”   对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退开。   宾尼本来做好了上午拍不完,晚上再继续的打算,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当即和查尔斯一起,不顾雷昂的抗议,强行将他塞进车里。   “我还没吃饭……”雷昂可怜巴巴地说。   “我们都没吃饭。”查尔斯开着车,说,“但是记者才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他们肯赏脸到酒店里给我们一个机会,而我们居然敢放他们鸽子。”   宾尼和雷昂一起坐在后座,一直在说面对记者的注意事项,渐渐地却沉默不语起来。   “怎么了?”雷昂问。   宾尼转头看着他,这时,轿车开进了一条隧道,他的脸被黑暗掩去一半。   “一旦召开记者会,你就没法回头了。”虽然看不清宾尼的表情,可他面对雷昂,声音很严肃,说,“想要半途退场也绝无可能。”   雷昂无奈道:“宾尼,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谁知道呢?”宾尼转过头,道,“因为刚才的拍摄吧,用一句话说,明明你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非要闯这条路?”   雷昂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当然是因为有非做不可的事。”   宾尼心里一动。   轿车开出隧道,他的眼前一亮,强光刺得他顿时眯起眼睛,只听见身旁的雷昂若有所思地说:“‘有非做不可的事’,嗯,这句话不错,干脆就当成我的竞选口号吧。”   “不够。”良久,宾尼微笑着对他说,“用你的话来形容,就是没有话题度。”   两点整,雷昂准时出现在国际大酒店里。   宾尼订了酒店里最昂贵的大厅,在露天游泳池旁供应餐饮,记者们喝着鸡尾酒,吃着自助餐,安逸地闲聊着。   他们并没有把采访这件事本身放在心里。   他们中有很多甚至都只是实习记者,将这场采访作为一次出镜锻炼而已。   众所周知,区区A州代表的竞选新闻根本比不上当红明星的新闻,没有人想关心谁是A州代表,人们只期待看他们想看的。   但既然来都来了,他们还算是敬业,在雷昂出现在大厅时,密密麻麻的镜头立刻对准了他,现场的温度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   盖因记者们知道这次是有人召开参选的发布会,但他们没想到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   他容颜俊美,风度翩翩,如天使降临在人间。   颜值,便是话题度!   颜值,便是流量!   原本还如温吞水的记者们如打了鸡血的丧尸般冲过来,对着雷昂猛拍一通。   “莫顿先生,请问是什么让您决定参选A州代表的?”   “莫顿先生,请问您对现在的A州有什么看法?”   “莫顿先生,请问您对正在发生的XX事件有什么看法?”   ……   雷昂抬起一只手,微笑着道:“大家请安静,我需要一个一个地回答这些问题,毕竟我还有点紧张。”   记者们会意地笑起来,顿时场面平静了不少。   突然一个声音不识时务地问道:“莫顿先生,请问您是否会觉得,您和海因斯先生之间的绯闻有助于竞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收藏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真的好紧张比依萍去陆家要钱那天还紧张(喂)   所以请问大家,《法学生穿成虐文贱受》,《法学总统,虐渣前任》,这两个名字和现在的名字比,大家觉得哪个比较好一些?我还有一天的时间把名字改掉。   我是觉得“法学生穿成虐文贱受”这个名字河蟹度小一些,但是现在这个名字是不是比较抓眼球一些……   我真的好紧张啊方得要命静不下来好没出息好想死orz 第10章 置于死地   这个问题一出,雷昂全身一松。   问得好,就怕没人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环顾了所有的记者,然后平静地道:“各位记者好,感谢你们的这次出席。我是雷昂,今天召开发布会的目的,是宣布我将参于A州代表的竞选。”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因为这实在没什么好激我的。   挖这个还不如刚刚的绯闻问题有点意思。   雷昂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露出微笑道:“我之所以会参与到这场竞选中,老实说,海因斯和凯南给了我不少的启示。”   现场的记者们皆是虎躯一震。   海因斯,KCL集团总裁,一个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   难道,这场竞选背后有他的意见在辅佐?   如果是这样,那雷昂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竞选者,他代表了X国内最大的资本家的意志!他的背后将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和势力作为支持,甚至,他根本不用召开什么发布会,只需要在家坐着等票数上涨,便能轻而易举地赢得这场无声的战争。   凯南的名字被提出来则更有意思了,他是目前A州代表中票数最高、最具竞争力的候选者,他刚出场便有453票做基础,将第二名224票远远地甩在后面,并且他的票数还在不断升高,第二名的票数也在不断地降低。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背后有一个在A州赫赫有名的庞大家族企业做支持,这位“A州太子爷”在自家地盘上有独一无二的优势。   听雷昂的语气,莫非……他们私下里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雷昂微笑着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某一天,凯南买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当他将摇着车钥匙招摇过市的照片发在网上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疯狂呼喊‘这个人好帅’,这让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某一天,凯南在网上公开他的豪华别墅,一群人吹捧着‘这才叫生活’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还有某一天,凯南将一张黑卡随便扔给了一位勤工俭学的学生,并告诉他‘随便花’,这个举动引来了全网的盛赞,许多人追捧他为‘年度最霸道总裁’并认为他‘极有魅力’,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记者们全都呆滞地看着他,不明白这种常见操作到底让他哪里觉得‘不对劲’的。   很多人在心中嘀咕:按说雷昂的眼界不该这么小啊,那不过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而已,不过是豪华别墅而已,不过是一张黑卡而已,莫非他在海因斯身边全都没见过吗?   那这个人得瞎到什么程度哇……   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雷昂,突然以手握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可凯南,在开劳斯莱斯幻影的时候,不会告诉你,在A州,工人每日每夜的白班和晚班,每小时的工资只有十一块!凯南,在公开豪华别墅的时候,不会告诉你,在A州,房价已经上涨到了每平方一万三千块!凯南,在把黑卡扔出去的时候,不会告诉你,为什么那位学生需要勤工俭学?因为在A州,他申请不到助学贷款!”   雷昂的脸上一派凝重,而众人也沉默下来。   此时,凯南本人正坐在豪宅里,在小恋人的陪伴下看着电视,吃着对方亲手做的甜点。   他的恋人正是雷昂口中“勤工俭学的学生”,艾伦。   艾伦从小家境贫寒,上了大学只能到夜总会去打工赚钱,他也不想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他找不到更高价的兼职,只有夜店来钱最快,   本来,他只想做个老老实实的服务员,可没想到在上酒的时候受到登徒子们欺负,更没想到会遇见凯南为他解围。   他感谢凯南,但面对这个出身贵族的男人的心意,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   今天,他被凯南接到家里做客,两人约定好了什么都不做。   凯南的理由是,自己最近在参加A州代表竞选,肩上的压力非常大,希望艾伦能来安慰他。艾伦则想到对方帮过来一次,碍于人情考虑,也不得不过来一趟。   为此,艾伦还专门做了糕点带来。   这本该是互相有好感的,处于暧昧期的年轻人甜蜜的一天。   如果他们没有在电视里看见雷昂的发布会的话。   听闻这一切,凯南的心情是很懵逼且隐隐有些不爽的。   他根本没想到雷昂会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从来没有一个竞选者敢这么做!   他们只是在他周边小心翼翼地潜伏着,暗中吃掉一些漏下来的残羹剩饭,连奇迹都不指望。   从来没有谁敢于指着凯南的鼻子说:“对,就是你!你就是我要针对的人!”   甚至于,有霍克家在A州盘踞,他原本以为这次竞选不过是走个过场。   至于晒劳斯莱斯幻影,拍豪华宅邸,为了帮艾伦打脸而丢出黑卡什么的,这都是小事啊!哪个贵族子弟没有做过?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怎么从电视里这家伙说的话听起来,自己变成坏人啦?   “……我已经受够看那些所谓的贵族和总裁们艹人设了。”电视上,雷昂继续平静地说,“我受够了他们用金钱掩盖事实,用他们的享受生活来遮掩我们的痛苦,我受够了网上一群人对着富二代大喊‘这帮人真帅’,我受够了就连A州代表都要用钱去购买的现状。   “所以我来了,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事实上,我只有一千万,而且已经快花完了,光是初期宣传和这场发布会,就已经花掉了我大部分的积蓄,但必须有个人站出来为一些人发出声音,必须有个人站出来告诉另外一些人一些事情,告诉他们,这世界上不只有人均年收入百万的精英,更多的是累死累活累到一年,却连工资都要被拖欠的工人。   “实际上,在凯南之前,每一位A州代表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钱,极其有钱。可我想问问所有人,所有那些将票投给凯南之流的选民们,他们的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当选后有做过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吗?他们坐拥绝大部分财富后,有承担他们的责任吗?凯南从来没有说过,他当选后会做什么,会履行什么样的责任,为什么你们要将票投给他?他不过是个躲在爸爸怀里的小孩子,借着家族的势力耀武扬威,以为A州代表不过是个头衔而已!以下的话绝不是恭维: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他这样的爹,你们会比他强出不知多少倍!”   电视机前,凯南怒了。   像所有叛逆期青年一样,他最讨厌有人用他爸爸的名头说事。   而且艾伦也在旁边,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干净的小男孩儿,对方也很纯情,对他很有好感。   可不知是不是凯南的心理错觉,现在艾伦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了。   凯南身为一个贵族子弟,从来只有在小情儿面前打脸别人的份,今天,居然有人敢当着面一巴掌扇过来了?如果不反打回去,岂不是告诉别人,路边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对他踩一脚?   他甚至可以想象,这场发布会之后,有多少记者会打电话过来,而第一句问题就是“有竞选者认为,你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你父亲,并且任何一个人有那样的父亲,都会比你更成功,请问你怎么看”?   怎么看?   呵呵。   想到这里,凯南当即打电话给助理。   “给这个叫‘雷昂’的混蛋打电话。”他命令道,“让他知道知道,我就是贵族,不服气的话,叫他过来认个爹!”   助理的速度雷厉风行,没过多久,宾尼接到了这个电话,他平静地听完,说了句“请稍等”,然后走到雷昂身边,附耳说了些话。   雷昂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暂时中止了提问,通过话筒,清清楚楚地说:“刚刚我的律师告诉我,凯南打了电话给我,让我们听听他说了些什么吧。”   他向宾尼示意,后者将手机放在话筒旁,按下了“录音”功能旁的播放,助理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清楚楚地播放了出来。   “……我就是贵族,不服气的话,叫雷昂过来认个爹!”   记者们再度对着雷昂一阵猛拍。   在他们看来,这是打脸,是凯南对雷昂的打脸,雷昂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凯南离了爹什么都不是,凯南马上打来电话,告诉他:   没错,我就是出身好,我有贵族爹,你羡慕不来的。   这干脆利落的反转让记者们大喜过望,很明显,凯南的回应让明天的新闻产生了热搜,现在只要拍下雷昂狼狈退场的模样,他们今天的意外收获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可雷昂,完全没有受这句话的干扰,他竟保持着微笑将它听完了,还点了点头。   “看来这就是凯南先生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摊了摊手,摇头笑道,“全程避重就轻,还转移了话题。”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出身,每个人都会说这两个字,刚开始,被穷苦人用来安慰自己,因为出一无法选择,所以他们只能受苦,这原本只是自我安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句话被有钱人也用了去,他们也开始借着‘出一无法选择’的理由在那里标榜自己,大肆炫耀,哪怕他们自身产出的价值不如一个清洁工。”   他抓起话筒,说:“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霍先生?第一,你打来这通电话,为了告诉我,出生贵族便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了竞选,除了依仗家里的钱和势力外,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第二,你这通电话正好暴露了你对‘A州代表’这个职位的无知,这个职位不需要金钱,需要的是责任感,这恰好是你根本没有体会过的东西:你已经享受一切了,但你从来没承担过什么责任。   “甚至于当别人质疑你只有家族势力而没有能力时,你做的不是证明自己,而是躺下了,承认了,并且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是打我的脸。”雷昂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说,“请你仔细想想,你的这通电话除了印证我的观点,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雷昂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这次不再是助理的电话了,而是另一个陌生而又特殊的手机号码,因为这个号码是特别定制的。   特别定制的号码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这是贵族彰显尊贵身份的一种行为之一。   雷昂想都没想,便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一个非常冷静且成熟的声音。   “莫顿先生,我尊敬我的每一个对手。你的观点正好提醒了我,所以我决定,马上捐献三千万给希望工程,马上捐献五千万用于医疗疾病保险,马上捐献八千万设立助学奖学金基金会,稍后,我会将所有证明一并发送给你,希望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干脆地将它公布出来。”   电话这头,凯南得意地翘起了脚。   有钱就是爸爸,面对铺天盖地的转账记录,他不信雷昂还能绝地逢生!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个题材真的能通过,看来之前是我想多了【掩面】   可是修文时居然被高审了哈哈哈,看来最为难写手的还是网友……(喂   感谢大家之前的帮助【鞠躬 第11章 打钱?打残?   雷昂一张张地将凯南的转账截图发了出来,最后一张转账截图,更是让现场所有的记者们再度疯狂按着拍摄键。   原因是,这张转账截图的收款人,居然是雷昂本人。   凯南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羞辱他,不仅履行了所有捐钱的承诺,甚至给雷昂转账了一千万,备注是:“可怜的人,别再为了出名而丢人现眼了。”   记者们的心里快乐疯了。   这是什么?大型打脸现场,完全碾压虐杀的大型打脸现场,面对这一千万,雷昂根本没法翻身,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甘拜下风,要么恼羞成怒。   不管雷昂选择了哪一个,记者们都会非常开心将这场胜似娱乐新闻的桥段记录下来,接下来的半年,他们可能都会靠不断玩弄“雷昂出丑梗”活着!   同样疯狂的还有网络。   雷昂的记者发布会在网络上也是直播的。现在,屏幕上疯狂刷着和记者们的心理活动相似的弹幕,除了少数“尴尬癌患者”仿佛感同身受般地关上屏幕,不忍再看,大部分观众都在歇斯底里地嘲笑着雷昂,好像丢出钱打脸的人是他们一样。   雷昂仍是微笑着,脸色不见半分难看,他甚至将最后一张转账图在屏幕上放大了,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亿六千万转账,大手笔,不愧是霍克家少爷。”他一手举着手机,大方地展示着转账截图,另一只手拿着话筒,沉稳地说,“但我需要再问一遍,凯南先生,您的这些捐款——和A州的发展有什么关系?   “我对霍克先生您,作为A州竞选者,产生了质疑。这个时候,您首先想到的不是用您的观点,用您对A州的未来规划来让您的选民们放心,而是直接通过给钱的方式让我这个反对者闭嘴——这就是您对这场竞选的态度?   “我也请现在的每一位记者们和有在看直播的观众们想想,如果您冒着生命危险筹备出来的、揭露现状的报道被有钱人毫无理由地封杀了,这时候您去找他们理论,对方二话不说塞给您一笔钱,让您闭嘴,请问,您会感觉很高兴吗?您会感觉很爽吗?”   渐渐地,屏幕上已经有一些弹幕在刷“不会”。   很多人已经开始思考雷昂的话,不由自主地带入,因为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有钱人,看有钱人打脸固然很爽,但联想到雷昂所说的现实问题,他们想到的,只有他们在反应自己的现状时遭遇到的种种困境。   “这就是凯南正在做的事,表面上,他让我们觉得很爽,让我们觉得‘看有钱人一掷千金打脸’非常爽,可是别忘了,他和我正在做的事情的本质是什么。”雷昂严肃地说。   “恕我直言,霍克克先生,我有理由怀疑您是想要通过金钱贿赂我,强迫我对您的权势低头,但是——我真的会吗?”说着,雷昂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机,道,“我不会,所以霍克先生,感谢您的一千万的资助,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并会将它用做我个人之后的竞选上。”   卧槽!   这个猝不及防的转折差点闪断了记者们手里的话筒,直播屏幕上更是有反应极快的人开始狂刷“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凯南本人,更是差点将遥控器砸在电视上。   “莫顿先生,您不觉得您的这个举动有些……不合时宜吗?”这时,已经有记者不顾秩序,抢着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雷昂微微一笑,道:“不合时宜?仅仅是不合时宜吗?太有礼貌了。我知道,大家此时一定在想,这个雷昂实在是太无耻。”   他放下手机,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说,我正在做的事,是之前从来没有人做过的,我要做的事,是一无分文地挑战一位身价百亿的富二代,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赢,也不知道该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赢,但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我希望能将我们的心声反应给那些正在竞选中的代表听。   “所以我决定,将这笔钱全部用在民意调查上,如果你们有任何建议,都可以登陆我刚创立的民调网站,将它们反馈给我,无论是谁,无论内容如何,你们的反馈都可以得到五百块钱——一次五百,送完为止。   “俗话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凯南先生妄图用一千万封住我的嘴,我就把这一千万转送给你们,A州的人民,让正在被堵住的民意再度漏出一个口子来!”   他向台下角落里的宾尼点点头,宾尼马上打开电脑,将早已搭建好的个人网站地址调到酒店的大屏幕上。   网站主页面一共有两个通道,一个是调研,一个是捐款。   这是选举中必不可少的两件事。   只有通过调研才知道选民们需要什么。   只有通过捐款,才能让选民更有参与意识。   ——怎么能不支持这家伙赢呢?为了挺他,我都捐了XXX元了!   尤其是雷昂现在囊中羞涩,更需要这个功能的存在。   同时,雷昂拿起手机,向观众展示自己回拨给凯南的举动。   凯南几乎是秒速接起电话,还未出声,便听见雷昂带着隐隐笑意的声音:“看来霍克先生接电话的速度,和他转账的速度一样快。”   尼玛!   凯南想疯狂口吐粗鄙之语。   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到底该说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接了电话!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另一部手机响了,接通时,从对面传来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声音,冰冷地道:“告诉雷昂,他做的事情你很赞同,并且你会再打一千万,支持这次的调研活动。”   什么?还要给雷昂打钱?   凯南的眼珠快瞪出来了,天知道他现在只想找几个人把雷昂痛殴一顿,打钱?打残还差不多!   可,对面的人他无法反抗,两难之下,凯南硬着头皮,道:“我觉得……”   “不要浪费时间,说。”那个声音继续冷冰冰地道。   凯南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不忍住怒气,举起那个正在和雷昂通话中的手机。   屏幕上可以看出,记者们对凯南接起电话却迟迟没有发声非常感兴趣,倒是雷昂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这个细节举动无疑为他赢得了一些好感。   总有很多喜欢关注细节的人,尤其当他们在看直播的时候。   凯南的声音响起,只有很细心的人才能听出,这其中有些僵硬,他说道:“我很支持莫顿先生的行为,并愿意再转一千万支持这次民调活动,希望大家积极踊跃地说出你们的意见。”   呦呵。   雷昂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看来这凯南背后有人在力挽狂澜。   本来他已经快要挑拨成功了,凯南的这次“宽容大度”的举动,无疑又将观众们的好感拉了回来。   “谁啊?”他在心里问。   “你在问我吗?”系统反问。   “除了你还有谁?”   “……”   雷昂原本想激怒凯南,让他仪态尽失,但既然凯南没上钩,他不得不转变话锋。   “谢谢霍克先生的支持。”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雷昂的失望,他依然平静地道,“我本人对于和霍克先生同时参与这场竞选也感到十分期待。”   凯南攥紧了手机,他被这句话和雷昂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同时参与?你也配?   他凯南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个瘪!   他猛地挂断手机。   这次挂断再度激发了弹幕议论和记者内心活我的高/潮。   会晒豪车豪宅,可见凯南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所以,很多人都从种种新闻里知道他的性格。   大家心里也都知道,随后的这场捐款支持肯定不是凯南的授意,众人很乐意猜测是谁在背后为凯南出谋划策,有人说是霍克克家老爷子,又有人觉得这种场面根本不值得老爷子亲自出马,可能是凯南的哥哥或母亲。   不管是谁,雷昂的记者招待会都在一片满足声中结束,记者们和观众们都很满意他们看到的一切。   除了一个人,凯南本人。   雷昂坐上汽车,宾尼当司机,汽车还没开出大酒店的停车场,手机又响了,是凯南本人的电话。   雷昂一只手拉开领带,让自己喘口气,另一只手接起电话,道:“霍克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凯南冷笑两声,张狂地道:“莫顿先生,你已经无法逆转局面了,这场竞选我势在必得!”   “话不要说得太满,霍克先生,会吃亏的。”雷昂好声好语地道,“万一我赢了,你多尴尬?”   “你赢?”凯南冷笑道,“相信你能赢,不如相信我会再赏你几千万!雷昂,你等着,你的票数要是能超过老子,老子给你打一个亿!”   咆哮完,他愤怒地摔了电话。   “我就说,肯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么。”雷昂优哉游哉地关闭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   随时在通话时保持录音状态果然是有好处的。   中途,宾尼停了一次车,将查尔斯接上来。   查尔斯满头大汗,手里也拎满了东西,他将一袋炸鸡和可乐递给雷昂,简短地道:“辛苦了,我从收音机里听了点实况,很精彩。”   看到吃的,雷昂眼睛一亮,毫无风度地捞出一块鸡翅咬上去,含糊地说:“你也辛苦了,结果怎么样?”   “已经约好了。”查尔斯回答,接着问,“宾尼,你要炸鸡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修文一边被审,太酸爽了这感觉(掩面 第12章 沉默的大多数   在加油站,宾尼和查尔斯换手,查尔斯再度变成司机,宾尼则抱着笔记得电脑。   当雷昂吃东西的时候,宾尼什么都没吃,并且还要抓紧时间反馈目前为止他掌握到的所有情况。   “调研渠道上目前有很多无聊的留言,没有什么有营养价值的内容,这样也要发奖金吗?”宾尼言简意赅地问。   雷昂也可以想象到,一上来就想要收到有用的信息是不可能的,他并不关心无用内容,但为了以后能让网站走向一个积极的渠道,该做的还是要做。   “发,”雷昂回答,“不管是骂我的还是无聊的内容,统统一视同仁地发放奖金和感谢信息,反正钱也不是我们的。”   只有千金买了马骨,才有千里马送上门,哪怕第一批进入的网友们中绝大多数连“马骨”都不算。   宾尼立刻执行,然后又道:“广告投放也开始得到回应了。”   事实上,在雷昂召开发布会的时候,直播APP用户已经成为第一批看见竞选广告的观众,这块场地流量最大,也最容易上传。   雷昂的五分钟DV一经处理完毕,便立刻发送到短视频网站上,经过肮脏的交易后,牢牢占据头条,封面便是他的微笑。   随后,网络用户成为第二批见到视频的观众。   当他们打开视频APP,决定看雷剧、球赛或者动漫时,原本长达两分钟的视频广告不再是XX矿泉水或XX牌轿车,更不是某个娱乐节目的片段,而是一位容颜俊美,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这是哪里的明星?”   “这么大手笔?好像还没什么作品吧,KCL集团捧出来的?”   “看清楚,人家不是明星,是竞选。”   “等等?竞选什么?竞选是什么?”   “音乐好洗脑哈哈哈,谁唱的?”   “靠脸就想当A州代表?这个时代是疯了吗?”   ……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雷昂的竞选广告更是攀上了社交媒体热搜榜的榜尾。   连类似X乎和今日X条的中高级知识分子聚集论坛里,也开始出现“如何看待雷昂在发布会上单杠凯南的行为”等问题。   但是回应并不多,一些人认为雷昂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些人则觉得雷昂是在炒作,还有的人是抱着“让子弹再飞一会”的心态,以旁观者的心态进行发言。   “宾尼,不要再理会网络了。”雷昂摇了摇头,伸出手合上宾尼膝上的笔记得,道,“他们目前不是我的拉拢对象。”   宾尼不假思索便道出一串数据:“A州的今年的人口在五十六万左右,网民占据其中的百分之十五,往年来积极参与竞选的人都出自网民之中……”   “我知道。”雷昂点头,道,“可是还有那百分之七十五的人——除了未成年人和被剥夺投票权的成年人——他们才是大多数。”   宾尼顿了一下,问道:“这就是你不惜得罪资本的原因?”   还没开始拉票就先得罪了最大的竞争者,凯南,背后的霍克家。   霍克家在A州盘踞已久,人情及裙带关系层层叠叠,如同一层层蜘蛛网罩在A州的天空上。   可以这么说,从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起,A州就不会再有任何企业或个人愿意为雷昂的竞选投入哪怕一分钱。   “我也有私心,”雷昂道,“不可否认,对于具有话题性的事情,一定是网民的参与出镜率最高,因为他们跳得最欢,但事实上,很多人、更多人不愿意,不会使用,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表态的权利,他们是弱势群体,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才是我们要拉拢的对象。”   “在发布会上说的话,就是你在对这些人表明一个态度?”   雷昂点了点头。   宾尼沉默片刻,叹道:“底层路线很难走的。”   雷昂笑了:“难,当然,难如登天,可若是轻而易举便能成功的事,哪里还轮得到你我去做?”   最开始,雷昂也很纠结,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路作为他的竞选方式?是否该为了成功去迎合资本?   在资本主义国家,权力和资本一体两真的情况尤为严重,根本无法分割,放弃资本去竞选,等同于一个人在参加马拉松的前一天,把自己的双腿打断!   但当他站在发布会上时,一切的一切突然变得顺理成章,身体里的所有细胞都在告诉他:没错,这就是他要走的路。   “可能是我的性格使然,我宁可不看结果,也不愿意敷衍过程。”雷昂说,“单纯为了成功便不讲究过程,即使得出结果也毫无意义。”   宾尼揉了揉眉间,苦笑道:“你可能是生错了时代,或者来错了国家。”   “既然已经生了来了,不妨试着把心里想支持的观点带回来。”雷昂笑着说,“所以,作为竞选者,以后我们要游说的不是金钱资助,而是人心。”   “让人交心比让他们掏钱还困难。”宾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雷昂,依然以他独特的音色玩笑道,“请给我们加工资,老板。”   雷昂夹起一支烟,笑而不语。   宾尼也没指望得到回应,他打开电脑,一通操作后,便草拟出了一份新的竞选规划,上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摒弃资本。   “我原本想要去游说一些商人和政客,牺牲一些立场来获得资助。”宾尼从容地说,“但既然决定走基层,我们就去找基层来谈。”   “哦?”   雷昂没想到宾尼这么快就更改了途经。   按照雷昂原来的思路,自己身为合作者和领导,不仅临时变更计划,还没和幕僚商量,种种操作简直像是存心要让宾尼应付不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大发雷霆的宾尼“亲切”问候全家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依旧一副泰山崩塌面不改色的模样。   若不是宾尼之前反复确认过雷昂的意图,又通过加薪玩笑表达赞同,雷昂真会以为对方要丢下自己跑路,才会表现得仿佛事不关己。   雷昂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想到要找谁了?”   “工会。”宾尼说。   “工人联合会?”雷昂震惊了。   宾尼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为雷昂点燃烟后,肯定地道:“结合现状考虑,这是比较容易入手的选择。”   雷昂脑袋一嗡,盯着一本正经的宾尼,在心里猛戳系统:“卧槽,宾尼!——这人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系统:“不,他不是,他没有。”   “工人联合会都出来了,你还告诉我他不是穿?”雷昂吐槽。   系统:“真的不是。不过既然提到了‘穿’,你多少也该有穿越者的自觉了吧?要知道你的任务是报复渣攻,报复渣攻,报复渣攻!——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渣攻?”   “既然是报复,当然要等他来求我。”雷昂敷衍着说,“好了,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吧。”   系统:“……你太阳的。”   这时,宾尼将电脑屏幕转过来,用鼠标指点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新闻页面,道:“刚刚我约了三位工会总代表,他们同意和我们做一些商谈,现在我向你讲讲A州工会的现状。”   雷昂虚着眼神,吐了口烟:“三位——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宾尼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结合网络信息做明确地陈述。   ……   乔治坐在办公室里,不耐烦地动了动身体。   马丁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此刻正看着手机上的短视频大笑着。   乔治作为年轻一代,其实十分鄙视这种将低俗洗脑短视频音乐公然外放、还为其中的弱智内容大笑不止的中年男人,他认为这种人已经没有思想和想象力,毫无前途可言,正应证了那句老话“有些人活着,可他们已经死了”。   可坐在乔治右手边的山姆看起来更加危险,他不停地咳嗽,吐痰,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是真的“快要死了”。   这种病魔来袭的感觉让乔治坐立不安,生怕下一秒,这老人就会倒地死掉,他和马丁就会被老人的亲属们讹上。   乔治已经深深地后悔了,不仅是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他更为自己正在做的等待感到心烦。   来之前,同事们很明确地告诉他,根据之前的历史,竞选者会找工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买票。   同时,他们还给乔治出了一个最低标准:三百块一张选票。   乔治只觉得这事完全不对,根本不是他想做的,但是同事们也说得很清楚,不管你想与不想,用处都不大,竞选者只关心我们的票,而我们也只关心他的钱。   ……   当雷昂走进这间办公室时,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神色古怪的年轻人,一个正忙着关手机的中年人,和一个拼命咳嗽、感觉半截身体都要入土的老年人。   同时,他也想起之前宾尼的提醒:“……我在联系他们的时候不好解释清楚,所以就假装我们也是为了买票——先将他们骗过来再说。”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三种不同的类型,性格爱好生活经历完全没有一点相同之处,雷昂得同时拿到三个人的好感度——看起来比玩GALGAME还难得多。   三个人出于礼貌,站起来表示对他的欢迎,雷昂也微笑着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么三位是有原因的,真的没有任何隐喻——请看看我的求生欲orz   感谢 不想出被窝 投出的地雷,谢谢鼓励 第13章 霸总的求爱之旅   其实,宾尼联系工会的做法和雷昂的想法不谋而合。   A州说到底是一座工业城市,以工厂为主,生产业和制造业为主要发展项目,工人数量是占了大多数的。   而在这样的城市里,工人永远比资本家要多。   竞选票数是按人数定的,雷昂既然和资本划清了界限,没道理不去寻找基数更大的工人们的帮助。   在过来的路上,宾尼已经为雷昂介绍了这三个人的状况和可能产生的诉求,雷昂当可是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在内心里疯狂吐槽这个世界的不靠谱程度。   眼见着三个倒霉蛋站了起来,雷昂怀着无比感同身受的心情和他们握手,他和这三个人可是有着发自内心的共鸣。   系统:“你跟他们有个鬼的共鸣哦?”   雷昂心道:“你懂个毛线,我们总是被坑害的人。”   尤其在与那位老者握手时,雷昂还专门关切地问道:“您的病是长期在工厂里接触粉尘留下的后遗症吧?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工伤保险赔偿呢?”   老人愣住了,上下打量雷昂一眼,慢慢地道:“保个鬼子,老板说我的身体没有受损,不能算工伤。”   雷昂一拍腿,怒道:“告他们去。”   老人摇了摇头,说:“告什么告,没人管的。”   雷昂心里道:“看到没?这就是共鸣。”   系统:“……”   雷昂松开山姆的手,转向马丁,刚刚还在边看短视频边拍腿笑着的中年老男人,带着一脸小市民面对大人物时的拘谨,谨慎地抬起手:“您好,我叫马丁。”   “雷昂。”雷昂微笑着和他握手,道,“我在XX视频上投放过我的短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马丁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那视频拍得可真——”   下一秒,他又收了音,只是赔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雷昂知道他是怕得罪自己,便自嘲地一笑:“拍得徒增笑话,没得什么好处。”   “还,还是挺好玩的。”马丁跟他客气着说。   雷昂又转向乔治,正要说话,年轻人等不及似地道:“我们还是直接开始吧,我知道你叫雷昂,我叫乔治,你来寻求工会支持你的竞选,所以呢?”   呦,挺有性格。   年轻人都喜欢干脆了当,乔治的直接为雷昂免去了不少时间。   既然如此,雷昂便和三个人互相谦让着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解释清楚:“我不是来买票的。”   三个人同时一怔,其中,只有马丁“啊?”了一声,反应比较大。   雷昂继续道:“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帮助我成为A州代表,我无法给你们提供金钱,但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机会。   “比如说,”他看着山姆,道,“完善医疗保险,八六五工作制度……”   山姆微微睁眼,随即垂目。   在来的路上,宾尼已经为雷昂扫盲了一遍,以工业为主产业的A州,内部的工会其实不少,但在宾尼看来,挑选可能被说我的对象便大有讲究,而这三个人是他精准地挑选出来的。   根据宾尼的调查,老人名叫山姆·伊森,今年五十八岁,被岁月蹉跎得说自己今年高寿八十五都有人信。   五年前,山姆一直在霍克家的加工厂上班,十二小时轮班倒,每个月只有两天调休,好不容易有了点存款,以为自己能歇歇。   谁料到那一年,霍克家长子奈塔恩为了追求现任娇妻,在市中心租了一栋楼,全天二十四小时播放对当时还只是追求对象的告白。   奈塔恩以为自己只是租了一栋楼进行深情表白,但如同书上说“一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某个州的一场龙卷风”,山姆在奈塔恩买楼后的第二个月,发现厂里的薪水调整了。   被调整后的薪资标准是,底薪五百,一小时八块钱,“没有强迫加班,大家都是自愿的,干得越多赚得越多”——至少主管们都是这样宣称的。   山姆当场懵了。   他是想不到其中的原因:奈塔恩为了表现深情款款,在市中心租楼的租金是每个月一亿,而这笔钱既然花出去了,总得让霍克家手底下的人帮他赚回来。   更由于奈塔恩租楼,市中心的房价也随之水涨船高,市中心的房价一涨,周边的房价也不甘落后,一路飙升,山姆的存款变成了废纸,十五年前还能为儿子付个首付,十五年后还不够买半个厕所。   山姆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于一场霸总对娇妻的示爱,他只知道要吃上饭,要过安稳的日子,就得做得更多。   于是山姆的工作时长从十二小时增加到十六个小时,在流水线旁活得宛如丧尸一般,后来,他申请到时薪比较高的车间里工作,由于长期吸入粉尘,得了肺结核。   山姆的健康受损又得不到厂里的保险报销,加上年纪又实在太大了,车间主管渐渐觉得这个人在这里实在浪费资源,干脆找了个借口,逼他离职了事。   山姆离了职,又不忍心在家里坐着混吃等死,看儿子儿媳愁眉苦脸,于是他加入了工会,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吧,但总比在家里干坐着强。   在霍克家的工厂里,类似山姆这样的工人比比皆是,比山姆更倒霉的也大有人在,毕竟在山姆眼里,还有人猝死在生产线上,他只是得了个肺结核,归根究底还是“命不好”。   雷昂移开视线,转向马丁,继续说:“调节A州企业规模,规范人才市场,改善劳务局……”   马丁一时间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只是看着雷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马丁,今年三十五岁,曾经是某家上市公司的中层管理,目前状态:被裁员。   说起来,马丁也是位高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已经坐到了中层管理级别的位置,月薪也有一万多。   虽然加班时间是长了点,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工资给到位,加到老板都崩溃”。身为一名中层精英,马丁怎么会没有这点基本觉悟。   本来他的工作是干得好好的,甚至抱着升迁的希望。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先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公司被吞并了。   以马丁的资历,是听不到什么背景的,但公司里的风言风语都是在说,公司老板得罪了霍克家未来的长媳,奈塔恩一怒之下将公司收购了。   收购便收购吧,可这家公司和霍克家公司做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项目内容,于是霍克家派来的管理人员在接手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员。   原公司百分之九十的员工都被裁了,幸免于难的可能只有后勤人员。   抱着纸箱离开公司时,马丁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羡慕清洁工。   他现在三十五岁,是最尴尬的年龄,一旦失去工作,再重新找只能往下挑,可当时全公司的人都被霍克家裁员,一窝蜂涌进人才市场,和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抢工作,那一年,工作市场的竞争力度格外激烈,人才的过度饱和顺带还连累月薪越降越低。   “以及,设立物价局。”雷昂将目光转到乔治身上,沉稳地说。   这个物价往高处走,薪水往低处流的困窘处境,可算是被彻底被新一代的年轻人乔治赶上了。   乔治,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生,至今都觉得自己是活得最苦的一代。   诸如房价上涨,月薪降低,人才饱和这些坑爹因素就不提了,A州那灵活多变的物价才是最让他忍无可忍的。   乔治就想不明白了,A州的物价到底是怎么定的,怎么就能一天一个模样,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得比少女友的造型还勤快的。   A州人多数以工厂工作为主,务农人员很少,加上聚集在A州的富豪们各个喜欢在荒郊野地里圈土地盖别墅,导致耕地日渐减少,蔬菜和水果只能靠从外地进口。   乔治经历过最离谱的菜价变动是,早上青菜还一块五一把,到了晚上涨到了五块一把,到了第二天居然变成三十……   那说不吃青菜也算了,但青菜的替代品也跟着一齐涨价,要说不吃蔬菜吧,猪肉一看,你青菜都涨价了,我不涨价岂不是很丢肉制品的脸?于是跟着一齐涨了。   菜价都涨了,餐馆和饭店难道会无动于衷吗?   连菜价都涨了,其他日常生活产品难道会无动于衷吗?   看到菜价都涨了,会无动于衷的只有乔治他们的工资啊。   乔治每次醒来都心惊胆颤,没有看到今天的物价之前,他永远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饭,或者能吃上几顿饭。   这种现象,又被称作“吃薛定谔的饭”。   乔治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看不透背后的原因,但雷昂可以解释清楚:   A州,不,任何商品市场的售卖都以有钱人为风向标,而奈塔恩——没错,又是他——在追求心爱的女友时,动辄就是私人厨师精选上等材料制作精美餐点。   但女友处于节食期,险些得了胃病,于是奈塔恩迁怒厨师,厨师只能大量购买,大量制作,为了自己的岗位不丢,他需要牢牢抓住霍克家长媳的胃。   在大量金钱投入购买的情况下,商贩们见有机可趁,纷纷涨价。   而说到A州人到底有没有钱的问题。   外地人一听就笑了,纷纷表示简直是笑话,A州人怎么可能没有钱?   A州人均消费水平在月五千,人均收入在月万呐,你看他们连蔬菜都三十元一把。   只有A州人自己知道他们心里苦,“人均”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坑爹的词。   奈塔恩以一己之力,拉动了A州的房价、物价、消费水平和人均收入,A州人怎么想的他不关心,反正他和他的家人都过得挺爽的。   奈塔恩上辈子绝对是被A州人刨了坟,否则无法解释他对A州的这番“大仇已报”的神级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现耽这个大型修罗场的现状,下周我很大可能只能给自己点一首《凉凉》,所以肯请各位大佬们莫再观望了,求收藏,花式求,收藏过每过一百加一次更,肝到凌晨也加更,所以求收藏求评论,带我家狗子一起感谢各位大佬关爱真空级写手【抱拳】 第14章 赌一把   山姆他们并不代表A州唯一的工会,雷昂还需要约谈很多工会代表,因此宾尼的建议时长是半小时左右。   这个时间对雷昂来说绰绰有余,他的约谈内容只有两个:   一,向代表们分析现状,二,给出自己的筹码。   半个小时后,雷昂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向三位送他出门的代表们友好告别,再一次握住乔治的手。   “作为底层人民,你们都做得很好了。”他诚恳地说,“但A州的骨子里已经有很多东西在腐烂了,现在,我们是唯一能拯救它的人。   “我不能肯定地说,不会有同样参与A州代表竞选的人向你们买票。但当你们觉得价格不错、可以点头的时候,请务必想一想自己的需求:我们到底是需要眼前的几百块钱,还是需要一个长远发展的机会。”   三百块售出一张选票,在雷昂看来简直是愚蠢!   A州代表意味着“可以代表A州全体人民请愿、提议、申述”的人,这关系着对A州的法案最终会如何制定,这关系着底层人民的冤屈和现状都将由这位代表统一集中,向上反馈。   那些贵族挥着钞票大肆竞价购买选票的时候,不会告诉这些选民们,他们用三百块售出的不是一张选票,他们售出的是自己的正当权力。   但雷昂同样也能理解这些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被生活中的流水线折磨到聋哑,有些聪明人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端倪的。   可关键是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势单力薄。   A州已经被家族势力一家独大到太久太久了,谁也不能保证参选者真的会如他们所说地那般为民请愿,一旦当选便将选民踢开的代表也大有人在。   所以对选民们来说,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往往不如拿到手里的实实在在的金钱来得可靠。   至少,金钱能保证暂时的温饱,而参与“竞选风投”轻则血本无归,重则还可能因为“站错队”被追究连带责任。   所以三个人都没有给雷昂肯定的答复,只是推说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雷昂也没有把这份变相的拒绝放在心里,毕竟谈判从来没有一锤子就能解决的,都是要互相拉扯、试探、磨合下来的结果。   宾尼上前一步,将名片分发给三个人,道:“感谢你们抽出宝贵的时间参与,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我们随时欢迎你们的来电,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以打来。”   三个人表情不一,但都接下了名片,宾尼大步走到副驾驶门前,拉开车门,雷昂向那三个人点点头,坐上车。   他还有漫长的游说之路要继续。   直到晚上十点,雷昂已经游说过七家工会的代表,这些代表们和第一次约谈的三位代表状况差不多,都是A州土生土长的人,都受到资本压制而不自知。   面对雷昂的约谈,他们中有人心事重重,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犹豫不决,但不管反应如何,雷昂得到的回应都是含糊不清地“让我们再考虑考虑”。   雷昂口干舌燥地走出最后一栋楼,抬头便看见月朗星稀,宾尼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雷昂一仰头便灌下去一大半。   他放下水瓶,重重缓了口气,道:“我还在想到底是哪个行业的代表把时间约到这么晚,结果果然是程序员,他们只在晚上九点的晚餐休息时间能腾出点空来听我说话,然后还要加班。”   至于工人,则根本不可能从工厂里出来听什么人说话,更没有渠道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也是乔治他们三个人成为工会代表的原因:目前他们都是失业状态。   不吐不快地说完后,雷昂再度仰头,将剩下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宾尼对现状有些担忧,接过雷昂手中的空瓶,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正面答应你,全是在敷衍。”   “没关系,他们叫我们等,我们就等。”   雷昂抬起手,看样子是要用袖口抹嘴,宾尼眼疾手快,掏出一块手帕按在他嘴上,避免了一场白西装被弄脏的尴尬。   “你怎么还带手帕的。”雷昂将手帕翻来覆去地看,手帕的一角还是米老鼠图案的。   “迪X尼的经典纪念款。”   面对雷昂看着米老鼠,又看着他的怪异目光,宾尼倒是淡定地不行,听他这句话的语气,好像手帕的一角印着的不是卡通老鼠,而是科比·布莱恩特的签名。   “这…可以洗吗?”雷昂虽然不懂迪X尼,但总觉得“纪念款”这三个字一听就很稀有。   说到底,纪念款也不过是商人用来捞金的一个手段啊,可怪异的地方就在于一张印着LOGO的废纸被打上“纪念款”,都会显得不明觉厉起来。   “没事,送你了。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米奇,但是迪X尼非要卖全套。”宾尼打开车门,示意雷昂就坐。   “还是算了吧。”雷昂干笑着把手帕塞进口袋,“我肯定会弄丢。”   “没大事,”驾驶座上的查尔斯转过头,挤了挤眼睛道,“宾尼有全套的宝可梦,那才是他的挚爱。”   “你有意见?”宾尼凶巴巴地反问,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耳根,这态度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查尔斯故作委屈地转过头,却和雷昂一起大笑起来。   两个人在后座上坐稳后,等待已久的查尔斯立刻发动了轿车,将车子缓缓倒出车库。   宾尼再度拿起笔记得,打开检查雷昂的个人网站反馈,从下午的发布会后,截止目前,已经有四千多人领到了五百块的奖金。   刚开始的确都是些无聊的问候或滥骂或没有意义的口水语,但当人们看到真的有钱到账时,有近一千七百多人反而谨慎了起来。有些人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看上去有理有据,有些人尽管写得简短,也能看出是在绞尽脑汁地反馈意见,有营养的来访者也在逐步增长。   而在微博上,宾尼为雷昂申请的个人账号,粉丝量也逼近四位数。   刚开始,大部分的留言都在讨论的是“看了广告后觉得雷昂长得很帅,不去当明星可惜了”,也有很小的一部分留言是在询问和质疑雷昂在发布会上的发言。   后来,由于雷昂每到一个地方谈判,宾尼都会及时把这个行业的工作场景拍出来,取名为“各行各业”,发布在微博上,渐渐地,底下的讨论变成了“行业间比惨大会”,画风成功被带偏。   这个晚上,除了奔波忙碌的雷昂一行人,其他被牵扯其中的人也并不平静。   乔治告诉工友们,代表不是来买票的,这个事实让年轻的工友们有些失望,可乔治却无暇顾及这一切,而是茫然地回到租房,倒在床上。   和雷昂的约谈对他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乔治不禁反问自己,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他还年轻,才二十四岁,如果不赌这一次,以后还能怎么样?   经历像马丁那样的中年,然后变成像山姆那样的老年人?   自己还能做什么?   乔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仰躺着看着肮脏的天花板。   “我不想。”他对自己说,“我真的不想。”   那就……赌一把。   第一个接到的电话是乔治打来的,其实雷昂并不意外,他早已看出这个年轻人有些被自己说动了,只是缺乏经验和有些自保的心态,才没有马上同意。   但老实说,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乔治这样的年轻人,也让雷昂感到很欣慰。   他不怕中年人和老年人谨慎胆小、不敢冒进,但如果连年轻人都不敢反抗,选择屈缩在黑暗里,这个世界才真的是完蛋了。   所以,哪怕乔治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雷昂还是在电话里和他聊了很多。   乔治本来就是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当即表示自己既然参与了,可以想办法帮雷昂多拉些选票。   凌晨五点的时候,宾尼接到了山姆的电话。   老年人的睡眠时间比较少,何况山姆等于没有睡觉,此刻他正坐在一间充满烟味的小房间,几个和他们纪差不多的老家伙围坐桌子周围。   “赌一把吧。”终于,他们中很有资历的人拍板道,不同于山姆这样中技学历的工人,这位老人年轻时经受过高等教育,也是他,在听完山姆的转述后,将他们召集在一起。   “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也经历同样的半辈子。这太苦了。”他环顾着一张张苍老的脸,道,“我们都一只脚踏进坟墓了,也没什么可损失的,这个时候还不敢行动,难道要等到临死前留张遗嘱去支持年轻一代吗?——我们甚至没有遗产!”   “山姆那边也同意了。”宾尼放下电话道,“他可以在老年活动中心宣传我们。”   雷昂点了点头,打着哈欠走进浴室,打算给自己来个快速冲凉。   昨晚宾尼和查尔斯都没睡好。   凌晨一点,还在关注网络的宾尼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一夜之间,他们的网络广告便被挤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而凯南的广告则铺天盖地地袭来。   宾尼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广告商们纷纷为难且委婉表示,对方出价比他们高,这毕竟是个竞争时代,所以就算要支付违约金,他们也不可能再让雷昂的广告重新回到主擂台上。   听着对方将违约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宾尼怒从心头起,不得不猛地中断电话,以免和广告商发生争吵。   在竞选期间,任何影响名誉的冲动行为都不值得去做。   所以,当电脑网页上显示着雷昂有了六十六张投票,尽管票数稀薄,三个人还是感到一阵鼓舞。   这么一来,第一批约谈代表只剩下马丁还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雷昂:不知道这人约会的时候会不会选择去迪X尼?不对,我关心这个干嘛?   宾尼:所以你去不去?迪X尼一日游?   雷昂:……你太烦了。   ——   感谢大佬们支持 第15章 第二位“金主”   马丁迟迟不回应,其实也在雷昂他们的预料之中。   中年是最赌不起的一个阶段,他们要思考的现实问题远超青年,更甚于老年。   车贷,房贷,小孩上学,夫妻生活,父母养老,可以说中年人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支出。   就算说人到中年不结婚,不生子,没有车贷房贷,可每个人都免不了会有家人和亲友,家人们和朋友们免不了生育、结婚、生病、葬礼这四件大事,而这些事往往都是被我的“烧钱机”。   比起等待漫长的选举期结束,社会被改良,他们确实更需要现金来解决当下的问题。   乔治和山姆都先后向雷昂透露过,有一年,A州代表的竞选票价被炒到了一万两千一张,结合起来,雷昂揣测,马丁很可能在坐等票价上升。   雷昂不打算走“按资取胜”的道路,干脆将他丢开不管。   网络广告也一样,霍克家明显是投入了大手笔,只不过一夜之间,凯南的竞选广告便充斥着大街小巷,每一张大小屏幕,甚至占据了各大主流报纸和重要杂志的封面。   据宾尼的预估价格,凯南至少投入了一个亿。   包括早间娱乐节目,主持人也在对凯南的竞选以调侃的形式大加宣扬,争夺流量。   一时间凯南来势汹汹,无人可挡。   这也是雷昂原本看好投放广告,最后却果断决定放弃的原因,他没有钱去和霍克家比谁更财大气粗,对方拔一根腿毛都能将他压死。   但是,宾尼在仔细观察了网络走势后,发现情况也没有悲观得那么彻底。   首先,雷昂的广告虽然都被撤下来,但他的短视频播放量并没有下跌。   原因是很多人观看后纷纷表示歌曲谜之魔性洗脑,一个很热门的主播将它用作短视频的配乐,效果意外地不错,于是很多主播也纷纷效仿,变相地拉动了人气。   另外,一夜之间横空出世的表情包也帮雷昂缓了口气。   “恶搞”是网友们最爱干的事。有人捕捉了雷昂在发布会上面对凯南的“打脸”也气定神闲的姿态,再配上一些小字,例如“你说话的模样好像雷昂”,“停止你的昂言昂语”,“嚯克,谁?”之类的谐音和玩梗,制作出了一系列表情包,居然越传越广。   凯南也许可以主宰主流媒体,但他主宰不了热爱沙雕文化的网友们。   对于这些网友们来说,他们可以不追星,不看娱乐节目,不读报,跳过广告——但他们离不开表情包。   于是便有很多原本不知情的人,玩着玩着突然觉得:咦?表情包上这个人神颜值啊,是干什么的?   然后他们顺藤摸瓜,找到雷昂的发布会、微博和个人竞选网站。   这帮人在看过发布会视频后,又会到论坛上,增加之前产生的“如何看待雷昂在发布会上单杠凯南的行为”之类的问题的热度。   渐渐,一帮善于思考,或者自诩思考家的人们,便将这个问题顶到了首页,而越来越多不玩短视频APP的用户,在看过回答后,又忍不住去听洗脑歌曲,接受表情包。   如此这般,便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不受主流媒体左右的民间流量循环线。   “要发律师函吗?”宾尼笑道,“这仿佛有污化竞选者的嫌疑。”   “别开玩笑了,”雷昂故作苦笑状,说,“让他们玩。”   这都是免费的“自来水”,有什么阻止的必要?   再说,万一像那些流量明星一样,网友们鬼着畜着渐渐就爱上了呢?   认真点说,就算他们真的鬼畜到了凯南的头上,凯南又能做什么呢?   这是有钱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们就看看这些沙雕文化能不能对抗凯南的资本攻势吧。”雷昂饶有兴趣地说,“多给他们提供点素材,现在真的太单调了。”   反正他们注定在广告投放上一败涂地了,不如剑走偏锋一回。   在出发去游说其他公会之前,三个人开始研究抓取发布会视频上的图片后,如何制作更抓人眼球、适用范围更广的雷昂版表情包。   在这时,雷昂的手机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雷昂以为是马丁,接起来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手机那端,一个声音斟酌着,缓缓地问:“请问,是雷昂先生吗?”   与此同时,雷昂脑内的系统几乎立刻蹦出来:“卧槽,哥们,是渣攻,是渣攻的人!渣攻的助理,温尔!快!听他说什么!”   雷昂心道:“我怀疑你和渣攻才是一体同心的真爱吧?”   系统啐了一口,道:“我可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   手机那头,温尔还在说话:“莫顿先生您好,突然打来电话可能让您很惊讶,很抱歉。我也是临时受到的委托,想要和您约个见面时间。   “诺斯特先生说你为了和他赌气参加竞选,实在不明智,有些话也希望能和您当面说清楚。”   这个温尔,一直是跟在海因斯身边最受信任的助理,以海因斯的意志为最高行动准则,他和男主之间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受海因斯·诺斯特影响,也一直把男主当做小白莲,非常鄙视。   既然他能把电话打到雷昂这里,看来是海因斯直接下了命令。   “啊?”雷昂和系统对喷地很起劲,只是本能地疑问了一句。   “我们都知道,您对诺斯特先生有很多不满,也有很多委屈,但是A州代表竞选不是儿戏,为了和诺斯特先生赌气参与政/治,让他很担心……”   “等等,你说什么?”雷昂懵了,在心里问系统,“你给我翻译翻译,他在说什么?”   系统:“哦,他说你在和渣攻赌气。”   同时,温尔继续道:“莫顿先生,诺斯特先生知道之前误会了您很多,您和诺斯特先生之间……也的确有些孽缘。莫顿先生,我想请您出来吃饭,我们好好谈谈。”   “不吃,不去,没爱过。”雷昂啪地挂了电话,顺便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系统兴高采烈地道:“对,没错,就是这样,派个助理来约你,算什么玩意!”   “我只是担心竞选期间被他连累了。”雷昂阴着脸,心道。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第一下震动是由于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屏幕上显示着短信内容:   莫顿先生,我奉诺斯特先生的命令,在您的个人网站上捐助了三千万,诺斯特先生希望您三思后行,如果不能对抗霍克家,请及早抽身或向他求助。今晚九点,帝临天下大饭店,请务必赏光。   被拉黑后,温尔又换了个号码,锲而不舍地发入了短信。   第二下震动,是银行通知雷昂,他的卡内入账三千万。   雷昂愣了一下,转头问宾尼:“宾尼,我的个人网站上是不是收到捐助了?”   宾尼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关注个人网站上的捐款渠道,在他看来,雷昂现在没什么收到捐助的可能。   现在听到雷昂这么问,他便打开个人网站检查一番,困惑地道:“有个匿名用户刚刚捐助了三千万——你知道是谁吗?”   却见雷昂以手捂脸,用力地擦了擦。   “没什么……”他虚着眼神说,“我们后续的竞选又有资金投入了。”   只是这钱,不免有些烫手。   雷昂心不在焉地溜达到沙发边坐下,顺手接过查尔斯递过来的牛奶杯喝起来。   “宾尼,”他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问,“我就那么顺口提问一下,要是资助人想约我吃饭怎么办?”   宾尼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去赴约。”   “如果,嗯,对方身份比较复杂呢?”   “什么意思?资助者的名声很坏?”   “……倒也不是。”   “我的前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竞选期间,无论是谁——哪怕是一条狗——走进办公室说他能帮助你,你也必须笑脸相迎,表示感谢。”   虽然宾尼不是有意的,但他这句仿佛把海因斯比作狗的形容,还是让雷昂笑了笑。   “好吧,正如林肯所说,‘消灭敌人的最好途径就是把他们变成朋友’。”雷昂不由得捏了捏眉间,道,“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他目前的对手是凯南·霍克,在前有强大敌人的情况下,再得罪海因斯,显然很不明智,但要是这么妥协了,又让雷昂极为不爽,他承认,很大一部分不满来自于海因斯的误解。   海因斯居然以为自己竞选A州代表是为了博得他的关注,开什么玩笑!自己连他是谁都快要忘了!   温尔这句话直接把雷昂的怒气槽蓄满了,这仇恨绝对是凭实力拉到的。   在雷昂思考该拿这不速之客怎么办时,熟悉的《小鳄鱼》再度响起来,宾尼接起了手机,和对方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便拿开手机对雷昂道:“对方说他叫艾伦,希望和我们谈谈。”   “艾伦?是谁?”雷昂一愣。   “他很紧张,还说他认识凯南。”宾尼回答,“可他没有说明来意。”   雷昂只是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和他见面,说不定他是来帮助我的。”   系统:“那渣攻怎么办?温尔怎么办?”   “哪有时间为他们操心,”雷昂敷衍道,“晾着吧,不是说要虐他们吗?”   系统:“……我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很想反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满一百爆肝加更!感谢大佬们支持,感激!   下榜倒计时两天,先让韩彬制作自己的表情包,再让原渣攻(的助理)出来冒个头… 第16章 艾伦·迪尔   有了乔治和山姆充当介绍人,接下来约谈便简单了许多,至少不用雷昂再亲自出马了。   宾尼和查尔斯分两边出发,一个向工厂,一个向老年人活动中心去。   但这两个人的繁忙不意味着雷昂就此解脱、无事可做了,他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事。   可是他还是打了辆车,决定先去见见艾伦。   刚下车,雷昂一眼便看见站在路边的艾伦,无他,这少年长得实在好看、醒目,个子不高不矮,骨骼纤细,长相清秀,皮肤白皙,黑发棕眼,是芸芸众生里一眼就能揪出来的恋爱文主角型颜值。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戴着眼镜,抱着两本书。   是个学生的形象。   雷昂略一沉思,目光便对上了艾伦的视线,他便不躲不藏,微笑着走过去伸出手:“你好,你是艾伦吗?我是雷昂。”   “你好。”乖巧的少年一时不知所措,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向他鞠个九十度躬。   雷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伦约定的地方也很有学生的风格——炸鸡店,价格不贵,店面不大,员工们忙忙碌碌地应付着数量众多的顾客,环境吵杂得几乎不能谈正事。   雷昂和艾伦点了单,拿着大杯可乐面对面地坐在单人桌旁边,艾伦局促地将书抱在怀里,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模样。   雷昂看了看他怀里的书,笑道:“高等数学?你一定很聪明,我上学时为了逃避高数课,硬生生报了歌剧鉴赏,然后在课上拼命睡大觉。”   当然,歌剧鉴赏只是书里男主的选课,和雷昂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伦果然扬了扬嘴角,雷昂再接再厉地笑道:“结果选了课才发现,这门课吸引的大部分都是女生,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上课都像掉进花丛似的。”   艾伦也微笑起来,斯文地道:“我有个室友也是,天天闹着要弃商转文,其实学文科也很辛苦。”   见气氛热络了,雷昂趁热打铁,道:“我叫雷昂·莫顿,你呢?”   艾伦抿了抿淡红色的唇,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充满视觉上的吸引力:“我叫艾伦·迪尔,是名学生。”   雷昂问道:“你是通过发布会认识我的?”   “我……”艾伦顿了一下,道,“其实是通过凯南认识你的。”   艾伦,十九岁,大一新生,数学系。   考上大学后,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在夜店里□□工,结果认识了凯南,被对方一眼相中,现在正在被追求中。   “但是你的演讲给我的印象很深。”艾伦边回忆边说,“你提到了助学贷款和小时工的个人所得,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那次回去之后,我做了一些调查……”   他从高等数学书里抽出一张纸,放在雷昂面前,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许多汉字和数字,纸面很干净,多而不乱。   “上真的部分是学校附近兼职的时薪,咖啡店的时薪一小时十二块,这是面包房的时薪……发传单……你看这里,24小时营业超市一小时十块五……”艾伦给雷昂看这些数字,并逐条说明。   “时薪最高的是家教、翻译这样的兼职,一小时五百、八百都有,虽然薪水相对很高,但要求也很严格。因为一般家庭根本请不起家教,请得起的人又要求学历至少是硕士生。”   艾伦在着手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也觉得很吃惊,他以前只觉得薪水低所以换兼职或多做兼职是正常的,但从来没有去分析过兼职时薪低的现象。   “我本来以为认为凯南是我的幸运,后来我才了解到,大学里认‘糖爹’的学生们其实挺多的,只是大家都避而不谈而已。”艾伦道,“因为学费贵,兼职薪水低,用时间换金钱会耽误学业,所以很多同学都在暗中寻找可以……抱歉,可以养活他们的人。”   他的双手微微发抖,皱起眉,道:“我之前从来没想过大学里会有这样的一面,说起来,我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只是觉得……如你所说,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你们没有助学贷款吗?”雷昂问道。   艾伦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回答:“助学贷款的名额很有限,能申请上的人也会有一些背景,比如是特招生,或者家里有介绍信之类的。这两个,我都没有。”   系统:“……这不是霸总文的标配吗?有什么好分析的?主角全都有打不完的工和饿不死的胃。”   “这可不光是霸总文的标配,”雷昂心道,“其实分析下来很科学,毕竟以资本为优先的教育注定是不公平的。”   这时,艾伦继续说:“这段时间我还知道,我们专业里有一个小团体,他们和计算机的同学合作建立了一个网页,通过注册,学生可以填写自己的身高体重,是否是处,要求价格等等问题,校外的人则需要填写他们的收入和预算,配对成功后就可以在一起,我这里有很多数据,开学以来,这个网站的新注册用户已经超过了一万七千人,除了我们学校的,还有很多其他的校的人。”   “那么,你想帮助我?”雷昂还是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耐心地问。   艾伦沉默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帮你,如果我帮你,我在凯南面前就没有立场了。”   雷昂不禁一愣:“我以为你来是决定和凯南一刀两断?”   “不行。”艾伦当即道,“我需要他…我需要他的资助!我只想研究数学,不想管道德或政/治上的问题,我没别的办法,不要说你当上A州代表,就是当上总统,推行政策的时间也长到足够我一事无成了,大学里宝贵的研究不过这几年。”   艾伦从小就喜欢数学,其他门课成绩都很一般,原因就是哪怕他努力一把能得高分,也懒得在这些课程上面浪费时间。   报考学校时,他想过一秒要不要放弃数学,毕竟这个专业课多,学费贵,压力大,就业范围比较小,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   “上高中的时候,我为了省钱,经常每天只吃一顿面条,寒暑假为了给自己攒学费,每天都是在打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我不想在一个不喜欢的专业上浪费时间。”艾伦的脸上出现一股不符合他气质的狠劲,道,“我已经走到这里,不会再让‘钱’这个东西困住我,为了继续学业,继续我喜欢的事,我可以不关心道德问题。”   “真的?”雷昂看着他,反问,“既然如此,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给你这些调查资料。”艾伦的脸上出现一阵不自然的潮红,手里下意识地握紧了纸,道,“尽管我是妥协了,但我不希望以后和我一样的人还要面对同样的选择,你所说的提高时薪、助学贷款,如果你能做到,那就去做吧。我只想告诉你,学校是个好地方,尽管我只喜欢数学,但我也知道,历史上有很多事都是先从年轻学生开始的。”   他看着雷昂,脸色沉沉,目光深邃,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意味深长:“还有凯南,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投一亿元在广告费上?”   雷昂挠了挠头:“因为他想压死我?”   他心里也觉得这个答案不靠谱。   “霍克家有三个儿子,”艾伦仿佛答非所问地道,“以贵族继承人来说,这个数量也显得多了。”   原来如此。雷昂眼前一亮。   贵族争夺,如果凯南只是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还好,但听艾伦的意思,凯南还是有野心的,所以才想竞选A州代表为自己增加筹码。   而以奈塔恩的霸道风格,必然容不下自己的弟弟在眼前兴风作浪。   两相结合之下,雷昂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凯南可以光明正大投入大量资源进行竞争的借口。   雷昂现在在这场局里的角色,俗称“炮灰”,根本没被凯南放在眼里。   此时,雷昂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欣赏,十九岁就有这样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这份一点就透的灵敏劲,在凯南身边当个情/人着实有些可惜。   “其实以你的天赋,加上一点磨炼,未必需要走这条路,”雷昂诚恳地说,“不如考虑一下,过来帮我,等事情解决再去学数学,我觉得真的不迟。”   艾伦愣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但许多话一直憋在他的心里,让他不吐不快,不由得快速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分不清‘包/养’和‘挣钱’有什么区别,我有颜但缺钱,凯南有钱想要颜,我们互相合作,就像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一样。除了道德上有问题,其他又有什么呢?大家互利互惠而已。我不是很懂社/会上那些人在鄙视什么,我和他们一样,每天醒来就需要‘工作’,讨好老板,获得金钱。”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对,他来帮助雷昂,说得做得都十分充足,但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事。   雷昂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按在桌子上推给艾伦。   “等你分清楚其中的区别,也许可以给我打个电话。”他温和地说。   艾伦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下榜了,尽管是个毒榜,可还真有点舍不得   谢谢大佬们支持,评论满一百当天会送五千字肥章~   昨天的爆肝内容反响不太好啊,收藏也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写得不好或者有问题,汗   以及为什么第二章 点击比第一章高,好迷茫啊(笑 第17章 九十九   从艾伦统计的数据来看,A州的教育千疮百孔。   雷昂简直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的,连他们呼入的空气都是肮脏的。   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慢慢吸着可乐,继续看着艾伦统计的数据。   直白。简洁。有力。   “嘶——嘶——”   将可乐喝干后,雷昂放下塑料杯,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起了他的个人网站。   “如果我出一万元,可以雇佣你帮我做一份统计表吗?”他问。   艾伦好奇地看着他,道:“我刚刚似乎说过,不想再和你有联系?”   “你不是和我有联系,”雷昂义正言辞地道,“是和钱有联系,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纯粹的交易关系。”   艾伦有些动摇,这一万块吸引着他,可其中的危险性又让他犹豫不决:“可以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因为你的统计表做得很漂亮。”雷昂微笑道,“况且我得让我的律师好好休息,那堆积成山的信息会无情地杀了他。”   个人网站上的两千万已经发放完了,人们为了得到五百块提出的各种反馈塞满了处理器。   雷昂相信宾尼还没有来得及去处理,如果他是宾尼,那堆信息山他根本连碰都不想去碰。   天知道在五百块的诱惑下,个人网站的建议渠道上已经收集到了多少种信息,负真的、戾气的、发泄的……从这些东西里整理出有用的信息,这工作量等于是在恶臭不堪的垃圾场里挖找0.1克的钻石。   “你不怕我把这些信息泄露给凯南?”   “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垃圾信息。”雷昂笃定地道,“对我来说才是钻石。”   “何况,”他笑着补充道,“我们之间也是要签保密协定的。”   左思右想,艾伦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吧,做好之后我会用电子邮箱发给你。”   雷昂将邮箱地址写在小票上,递给对方。   看着艾伦抱着书离开,雷昂不由得觉得可惜。   但他依然留下了一点希望:以后艾伦在遇到“万一”的时候,想到他曾经帮雷昂做过统计报表,也许会主动来过来求助。   系统:“滴——还记得你和渣攻助理原定的时间吗?”   “滚滚滚滚滚。”   这时,手机响了,雷昂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道:“辛苦了,你们那边结束了吗?”   打电话来的人是查尔斯,他很慌张地说:“不是,雷,你快看看电脑上,那个竞选票数……竞选票数……”   “我手边没电脑,你等等,我用手机查。”   雷昂挂了电话,打开手机,搜索竞选网页。   炸鸡店的无线网显然很慢,网站好几次加载不成功,雷昂很耐心地一次次刷新,终于看见了网页全貌,他直接一拉到底,看排行榜里自己的票数。   他的票数还是没变,六十六票,垫底。   不知道查尔斯在激动什么,害得雷昂还以为自己创造出了神话传说。   但当他将网页移到最上端,终于知道查尔斯在慌什么了。   凯南的票数已经涨到了4100张,从广告投入到票数增长,不过是短短的四个小时。   看样子还会继续增长!   雷昂摸了摸下颚,呵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还真是一分价格一分民意,凯南这钱没白投啊。”   在这个民众完全不关心竞选的城市里,短短四小时便将票数翻了十倍,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雷昂咳了一声,给宾尼打电话。   熟悉的音乐已经让雷昂没有吐槽的兴趣了,听多之后甚至觉得挺顺耳,电话刚一接通,雷昂便迫不及待地问:“宾尼,你看了竞选网站的票数没?”   手机另一边,宾尼的声音不慌不忙,稳得简直没朋友:“看到了,四小时翻了大约十倍,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我在想自己的票数今天能不能突破三位数。”雷昂玩着空杯子笑了笑,问道,“你现在忙完了吗?能不能帮我查查有没有大学生组成的像工会这样维护自身利益的团体?”   “你想争取大学生的支持?”   “大学生,满二十一岁的也该有投票权了。”雷昂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潜在选民。”   这下,宾尼反而不那么安定了。   “你确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现在只有六十六票,你最强大的对手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把自己的票数拉到了四千一百张,后续还会上涨。你能明白现状吗?”   “我明白。”雷昂点头,道,“可人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刚刚发现A州这道大坝上的问题已经不是‘蚁穴’了,是漏洞,每个都是很大很大的漏洞,用钱已经补不上了。只要我们善于疏通,它会垮得比伦敦大桥还快。”   “那就听你的。”宾尼不那么信服地说。   “治大国若烹小鲜,你会懂的。”雷昂笑道,“在机会到来之前,我们就要做好准备,宾尼,而且我有预感,那个机会快来了。”   “什么意思?”   “先保密。”雷昂露出恶作剧中的坏笑,说,“我相信你能想出来。”   宾尼沉默了,他的大脑飞速地计算着,然后手机那端再度传来他归于稳定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来吧,A州大学附近,”雷昂说,“顺便安慰一下可怜的查尔斯,他快哭了。”   几乎在通话中断的同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估计又是温尔换了号。   雷昂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接起电话便道:“温尔先生,我之前好像说过了我不会去的!”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且局促的声音:“莫顿先生,你好,我是马丁……”   马丁,那个中年工人?他居然回电话了。   雷昂当即挂上职业微笑,轻快温和地问:“马丁先生,终于等到您的电话了,请问您是改变主意了吗?”   “我……”马丁吞吞吐吐地说,“我回去后想了想,我这边有票,如果莫顿先生还愿意给钱的话……”   雷昂有些失望地道:“很抱歉,马丁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买选票的。”   “不不不,”马丁连声说,“不是买,莫顿先生,这不是买。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愿意资助我一些钱,我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工友,剩下的是我的……这根本不算买票!只是您对我个人的生活捐赠!”   实际上,要说马丁在听完雷昂的讲话后没有动摇,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无法在雷昂提出的社会现象面前无动于衷。   乔治和山姆都是在看到家里的现状被刺激到决定豁出去拼个痛快,可马丁回到家,看到现状,反而加深了“不能参与”的念头。   “我每个月有房贷车贷,小孩要上兴趣班,家里的老人有慢性病,每个月也需要我去支付医疗费。”提到现实状况,马丁的声音不□□露出疲惫,“我无法去赌未来,只能来询问您是否有意思提供一些对我的捐款。”   这些都是他的责任,他只要还活着,就要对扛起这些责任,根本没资格逃避。   原来如此。   雷昂明白了。   马丁这是打了吃回扣的主意,他可能会分给工友们极小的部分,换来工友们投给雷昂的选票,但他会将大部分资金吞进自己怀里。   但是,和买票不同的是,这种行为他人无法抓到把柄。   因为马丁也说得很清楚,这笔钱只是雷昂给他个人的“捐助”,意思就是雷昂觉得他的生活惨得看不下去,主动给他捐了钱。   但马丁拿到钱后去干什么是他的自由。雷昂可能还成为“受骗者”。即使最后这条线被曝光,也不会有任何连带责任。   这大概是中年人的智慧?   “你有多少?大概需要我‘捐助’多少钱呢?”雷昂问。   “这个需要看我的具体操作,但我保证,只会多不会少,并且我需要的捐款数目不变,十五万。”马丁犹犹豫豫地回答,“只看您的意思。”   雷昂陷入沉思。   这个马丁,雷昂可以确定,哪怕是在全世界的工人们都团结起来要求涨薪的运动中,他也一定你是个地道的“工贼”。   工贼可能是比资本家还烦人的存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拖后腿,当工友们为了抗争在前方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却偷偷将后方卖给敌阵。   他们自己被残害了,还要在有利的时机里冒出来坑工友一把,或是拉着与此无关的同阶级工友一起陪葬。   没有任何一个工人不讨厌工贼,就像游戏里没人喜欢带不我的垃圾队友一样,除非那是工贼本人。   但是——   “可以。”雷昂说,“给我一个账号。”   被温尔转来的三千万,现在可算是有了用处。   当宾尼来接雷昂时,穿着白西装的俊美青年正拿着手机一脸纠结。   “出什么事了?”宾尼问。   “哦,”雷昂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手里的可乐杯,问,“要不要尝尝这家的可乐冰沙?味道还不错。”   宾尼挑眉,道:“谢谢,我会试试,不过不是现在。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雷昂把手机递给他,“这个票数还真是逼死强迫症啊……”   雷昂:99票。   作者有话要说:  雷昂:众所周知,破百永远是个诅咒,下载到99%,剩下的1%总是最难冲的呀 第18章 雷昂的敌人们   帝临天下大饭店。夜晚。   戴着金丝眼镜的温尔,西装革履,面容清秀冷峻,一派优质精英的风范。   他从当晚八点起便坐大堂沙发上,确保只要雷昂出现在落地窗外的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立刻被他看见。   可现在,晚上九点已经过半,雷昂压根没有出现。   十点过后,温尔判断自己不必再等下去,便向门外走去。   正在此时,他看见凯南进门了。   凯南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这位候选人的,一时间驻足,打量这年纪刚过二十四岁、足足比自己小六岁的年轻人。   凯南穿着一身蓝色西装,头发原先还有几缕挑染,为了竞选,那些不合适的发丝已经被剪掉。虽然他的打扮中规中矩、一本正经,但脸上那股年轻气盛的感觉是消除不掉的,加上他现在眉飞色舞的样子夹着些痞坏,更让人觉得这不像是竞选者,更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他左手揽着一个漂亮的男孩——这男孩正是艾伦——向着电梯那边走,人还未到,先清朗地喊出声音:“大哥。”   奈塔恩?   温尔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忙转身看去,想见识一下这个在A州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惜他还是转迟了,只看见一只从电梯里伸出来、挡住电梯门的手。   眼看着凯南搂着他的同伴一路走进电梯,温尔略带遗憾地走出酒店大门。   凯南一脚踏进电梯,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大哥,多谢你等我。”   “这么大年纪了,毛毛躁躁。”   奈塔恩露出温和的笑容,怪道。   奈塔恩,二十七岁,相貌和凯南并不相像,较为普通,气质也截然相反,更老成,甚至带着几分忠厚和腼腆。   他两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是第一任夫人,体质柔弱,生产时大出血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第二年,凯南的母亲便进了门,做了继母。   奈塔恩最看重的是感情,所以在追求恋人时,能倾尽所有资源,对自己的兄弟,也更是没有亏待过,面对两个关系微妙的弟弟,他都是一视同仁,当兄弟般看待。   可惜,他是把该做的都做了,也耐不住弟弟们年纪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大哥最宠我。”凯南笑嘻嘻地说,从背后推了艾伦一把,“来,大哥认识一下,我的新朋友,艾伦。”   他在“朋友”两个字上咬了个重音。   艾伦冷不丁地被推到奈塔恩面前,一时间有些傻眼,局促地看看凯南,对方转过脸没有理他。   “这么小?”奈塔恩不赞同地皱眉,道,“有没有成年?你又在外面惹是生非,别把人家好好的孩子带坏了。”   “放心,带不坏的。”凯南挤了挤眼睛,道,“我很疼他,等他大学毕业,我和他结婚,一起去国外,家里的事全甩给大哥,到时候大哥可别怪我不负责任啊。”   奈塔恩失声笑道:“你请我吃饭,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只是这个?”   注意到被冷落的艾伦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自在地站在原地,奈塔恩便向艾伦道:“艾伦,小二从小胡闹惯了,还得请你多包涵他。”   艾伦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弱弱地说:“没有,都是他照顾我……”   “迟早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奈塔恩柔和地道,“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艾伦捏紧了衣角,结结巴巴地回答:“三、三年后。”   奈塔恩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缓缓地说:“凯南,我不建议你三年后去国外,那时候爸可能就……你还是留在国内,没事多在爸面前露露脸,这么多年了,妈照顾爸也是辛苦,你长大了,要多孝顺他们,家里的事业也要放在心上。”   凯南抬手作势堵耳朵,嘴上笑着道:“大哥你真的是越来越唠叨了,我哪有那个本事管事业,现在就指望有人来照顾我呢。”   “我看你竞选做得不是挺好的,说明你有能力,只是懒。”奈塔恩安慰后,又问道,“只是你发的那些广告、宣传,是不是投资太大了些?”   “被一个叫雷昂的混蛋惹到了。”凯南笑着说,“要不是妈为了爸的身体,正在斋戒祈祷,每天三令五申,我早就……”   他以手为刀在脖子上一划,眼神透出一抹狠厉,道:“现在正好让选票让那一帮子人统统闭嘴,省得让我再听到不喜欢听的话。”   “你从小就性格霸道,”奈塔恩不以为然地说,“反对的意见,谁都会说那么一两句,何必喊打喊杀?你就是太急躁,有时候被眼前的事迷住眼睛。”   “我的大哥啊……”凯南惨叫着,说,“你追大嫂的时候,花销那么大,全家也没说什么。你就当我是为了追求小愿好不好?”   说着,他像抱娃娃一样将艾伦搂在怀里,笑着问:“大哥你看,小愿漂不漂亮?值不值得这个价?”   此时,电梯门开了,凯南抬眼便看见门外等着的人,刚刚还笑着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他怎么在这里?”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们的三弟,巴尔。   “你不是说家庭聚会吗?我一时约不到小帆,正好,现在兄弟三个在一起,多热闹。”奈塔恩笑道。   “一个私生子。”凯南刺耳地说,“还是个傻子。他也配?”   巴尔木头似地杵在那里,仿佛耳聋般动也不动。   “一家人,别说这样的话。”奈塔恩笑着揽住凯南,将他带出电梯后,另一条手臂一伸便揽住巴尔,几乎要把两个弟弟的脑袋强行摁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饭,交流交流感情。艾伦,你也快跟上。”   艾伦跟在兄弟三人身后走走停停,有些后悔答应凯南来这个地方,他在学校里还有许多作业没有完成,但又害怕拒绝会惹得对方不高兴,想来想去,反而变成了现在最浪费时间的状况。   “像奈塔恩这样只对家里人厚道的人,摊上这么个弟弟,也是倒霉。”艾伦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另一边,温尔一路驱车回到海因斯的私人别墅复命。   海因斯并不是A州本地人,在A州的这座别墅是他在两天前临时买下的,价值八千四百万,坐拥三山一湖,是很有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八个次卧,一个主卧,厨房、车库、浴室、餐厅、浴室都是两间,户外更有高尔夫球场、花园、马厩,站在阳台上便能将半个城市的霓虹揽入眼底。   然而,海因斯对这栋别墅不怎么满意。   这里和他常住的住宅相比,还是小了点。   而且他习惯在住宅里摆放各种名贵珍品,文玩瓷器,字画古籍,方便赏玩,这些东西摆在这种设计老陈的建筑里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而且,搬进新居总会有些不顺手的地方,再加上A州的气候和空气质量也让他很不适应,所以这几天,他一直觉得心情不顺。   温尔走进私家运动场,看见海因斯正在宽阔的露天泳池游泳,游的是自由泳,双臂展开,动作随意,游了一圈后,他攀着台阶上岸,腿长腰细,八块腹肌,淋淋的水在地上汇成一滩。   海因斯·诺斯特,二十八岁,KCL集团全球总裁,有着棕色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外表看起来很冷峻,气场上魄力十足,且在外人看来他极有气质和魅力。   身为富豪,海因斯自有一番传奇经历,他天生热爱冒险,除了常自己开飞机到各地旅行,还喜欢到荒野探险。   中学毕业,他当了一年的背包客,环游了世界后,回到大学再度就读书,那时,他已经买下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在上面建立了一所制造飞机和火箭的工厂。   除了对现代科技的追求外,他也喜欢古典的风格,对某个神秘国度的文玩古画更是颇有讲究,在古玩文物研究这方面的头衔可以一口气说二十个不重样。   第一次翻看这本厚厚的履历时,雷昂感慨原作里可谓是把所有的光环都加诸给海因斯一个人。   却只让他干些脑残的事。   海因斯没有理会他的助理,走到太阳椅上躺下来,夜间运动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休息,而他休息时最恨被人打扰,温尔身为他的助理,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温尔还是跟过去,他清楚自己的老板此刻最想得到什么消息。   他甚至知道,如果今天雷昂出现,一定会被自己带到这座别墅,然后成为这座别墅的主人,也许再也别想出去。   海因斯一共有八个助理,温尔却是其中最受信任的,原因便是他通透,敏锐,且懂事故。   “他没来。”温尔干脆利落地说了三个字。   海因斯端起小桌上的鸡尾酒。他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地躺下去,道:“你有没有将我的话转告给他?”   “全部转告了,他收了钱。”温尔回答。   海因斯笑了笑,在他看来,只要一个人收了钱,事情便有转机的可能。   世上任何一分钱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提到雷昂,海因斯的眼神有些涣散。   他和“雷昂”的认识是个错误。   他们纪轻轻纵横商界,从来没想到会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阴了,于是一怒之下将对方抓了起来,关在家里。   海因斯不是智力有问题,他当然知道“雷昂”是无辜的。毕竟以“雷昂”当时的年纪和阅历,加上又是穷学生,根本连X药是什么成分怕是都搞不清楚。   但他还是选择迁怒于“雷昂”,因为“雷昂”亲眼目睹了他的失控,并且“雷昂”的存在就是那个夜晚的证据。   于是他借着由头,将这个证据强行锁在自己身边,不让这个证据流落在外,被幕后黑手得到。   只是,后来事情渐渐变了味,海因斯慢慢爱上了鞭/打“雷昂”的感觉。   那个人被虐/待的模样,实在是太美了……   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沾上青色和紫色交错的鞭痕,看着他的眼角渐渐被濡湿,听他用小猫似的声音哭着哀求,听他发出细细的抽泣声。海因斯便感到一阵不知满足的火从脊椎一路燃到大脑,恨不得将他打碎再拼起来再打碎掉。   在将“雷昂”关起来之前,他从没接触过艾斯艾慕,在有过那段折磨“雷昂”的经历后,他对其他人再也没有了兴趣。   “雷昂”逃走后,他不是没有去过相关的俱乐部,只是那里供人发/泄的“玩具”总是少了那种味道。   回味着那段往事,海因斯有些可以理解一些人偏偏喜欢看虐/杀小动物视频的原因,听它们尖叫,看它们悲惨地死去,那种比吸du更强烈、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实在令人沉醉。   “雷昂”离开的那段时间,海因斯干什么都很烦躁,他每天的时间安排其实很紧,但还是每晚都要准时折磨“雷昂”,原因就是这种游戏已经成为他最好的发/泄压力和变/态心理的手段。   “雷昂”离开后,找不到替代品的他常常出入俱乐部,毫无怜悯地折磨其他无辜的“玩具”。   但,那种满足感始终没有再次出现过。   “没关系,”海因斯一语双关地自言自语,“一次不行,多来几次。”   温尔低下头,道:“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海因斯从萦绕着他的深深的回味中惊醒,转头错愕地看了温尔一眼,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便微笑道:“我的错,我忘记了爱情中的另一方是需要被哄的。让你去的确不合适,我应该多多做些宠爱他的表现,将他追回来才对。”   既然微笑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是冷的。   温尔静静地点头,道:“您说得是。”   “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喜欢怎么样谈恋爱呢,”海因斯开玩笑似地喃喃,“是啊,早知道我就该多听听那些爱家人士的宠妻经验,不是都说,追妻得像经历火葬一样吗?   “要将他带回来的。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对待恋人得日以继夜地疼爱,对方才不会跑掉,你说是不是?”   温尔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恭敬地说:“我也这么认为。”   将他带回来,继续像以前那样,关在房间里。海因斯想。   他在俱乐部的那段时间学会了很多东西,才知道仅仅是“鞭打”实在是太浅显了,那些摧毁一个人的身心的玩法要多少有多少。   这次要特定的房间,要摆满各种工具,一想到“雷昂”趴在行刑台上无力反抗,被那些工具轮番折磨的模样,海因斯激动得双手颤抖,竟将一旁的砚台打翻。   “诺斯特先生,”温尔眼疾手快地将快要落在地上的酒杯抓住,不顾手中染上粘糊糊的酒液,为了带过海因斯的失态,他连忙转移话题道,“竞选的事,要在A州进行吗?”   “进行吧。”海因斯皱了皱眉,捡过一件衬衫披在身上,眼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涣散和yu火,而是充满了勃勃的野心和尖锐的势在必得,“既然是为了小雷,在A州多投入一个代表也一样。”   在商业上达到最高成就后,海因斯没有就此满足,X国的最高位置一直是他反复考虑的事情。   最后,他还是选定用“扶持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将他推上总统位置,自己不用出面便可以左右大局”的计划,为此,他已经在全国很多州里投入了“傀儡”。   不管哪一个“傀儡”笑到最后,背后真正的赢家都是他,海因斯·诺斯特。   “诺斯特先生,”温尔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你不选择直接扶持莫顿先生呢?他也在竞选A州的代表位置,也许会增加您在他心中的位置。”   “呵呵,他吗?那只是小家伙想要吸引关注的做法而已。”海因斯轻松地说,“我遇到过很多想要吸引我关注的人,会去竞选A州代表的倒是只有小雷一个,很新奇,你不觉得他很聪明吗?”   实际上,他可以假装宠爱雷昂,甚至可以真的宠爱雷昂,但他绝不会容忍雷昂有和自己等同的位置。   他真正想要的是雷昂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要呆在他的身边,受他的安排,乖乖当他的小宠物,吃喝玩乐和生存的空间都由他来供应,也可以全部由他剥夺。   他真正希望的是雷昂落魄潦倒、一无所有、声名狼藉,乖乖蜷缩在自己脚下,又怎么可能会扶持雷昂成为代表。   竞选?雷昂?呵。   他根本不认为雷昂有这个的能力。   在他看来,雷昂最适合呆的地方,应该是那间放满工具的密室的刑台上。   “是,他很聪明。”温尔点头道。   “可你要知道,如果雷昂真的能怀孕的话,我会反复艹他,让他生下很多孩子。”海因斯的眼神猛地变得十分骇人,道,“然后他只需要不断地怀孕,被折磨,直到失去一切,忘掉自己,每天只想着怎样讨好我,怎样缠着我,再也不用思考别的烦恼——这不是一个优秀的爱人应该做的吗?”   汗珠从温尔的额头上落下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海因斯说这么可怕的心里话,现在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出门就被老板灭口。   索性他在海因斯身边多年,知道此时该做什么反应,不至于手足无措,蠢到当场惹怒对方。   温尔装聋作哑,继续道:“也是,现在A州五百六十四名代表中,遥遥领先的是凯南,莫顿先生只是垫底,再加上他在发布会的发言很不妥当,看来是没什么机会。”   “恩。”海因斯点了点头,起身向屋内走去,同时淡淡地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追求爱人也一样。小雷不愿意回来,总统需要进行竞选,那么任何方法都可以试试。为了最后的结果,我可以做,也不必急。”   如果事情那么容易到手,反而有些丧失趣味,他只想慢慢品味这个过程。   反正,“总统”也好,雷昂也罢,迟早都是他的。   到那时候,他会将投入的一切,加百倍千倍万倍地榨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果然没榜…一边码文一边单曲循环《凉凉》   这周的评论收藏全靠大家了,这直接关系到下周能不能上榜,走过路过请别错过,拜托了大佬们   我发现我的运气是真的不好,刚轮空又赶上严打期(叹气)   且写且珍惜吧   今天评论过百了,谢谢,送上五千字更新~   ——   修文时发现我的运气是真的背啊……居然又赶上修文收费orz 第19章 世界升级   宾尼窝在沙发上,抱着自打参选以来就没有离身的笔记得电脑敲敲打打。   雷昂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这部分工作我已经委托给艾伦了,等他做完,你不放心再核对,今晚早点休息?”   宾尼摇了摇头,道:“总是要以防万一,何况工作量也不算大。”   “这还不算大?”雷昂服了,笑道,“你现在就是在垃圾山里挖钻石,别太鞠躬尽瘁了,我们不搞死而后已那一套。”   “我喜欢亲力亲为。”宾尼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哦,”雷昂故作生气状,道,“那你老板正在大肆向选民宣扬推广865工作制带来的高福利,你却在这里007,你是公然违抗命令啊。”   正在说话间,雷昂脑内的系统突然冒出来一句:“滴,世界升级。”   接着,系统久违的欢快声音响起:“亲亲,告诉你一个很愉快的消息,世界升级了哦~——呸!哥们,这是设置的自动回复,不是我说的。”   显然,句尾那句暴躁的话才是系统的本意。   雷昂茫然心道:“什么叫做世界升级?”   “就是角色们都比以前更牛X了。”系统说,“渣攻进化了,懂吗?”   雷昂一头问号,离开沙发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道:“这玩意还能进化的?进化成啥?加鲁鲁兽?超级渣攻?”   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展示了一些段落:   “雷昂一把推开海因斯,怒道:‘没兴趣和你开玩笑,离我远点。’   说完,他便愤然离开。   海因斯看着雷昂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这小孩有了脾气,好像变得更美味了。   很好,如果欲擒故纵就是这小孩的目的,海因斯承认,他成功地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雷昂被海因斯的双臂牢牢地困在角落里,强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他缩起身体,不安地问:‘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啊。’   海因斯轻轻笑起来,看着眼前可爱的人儿,像逗小猫似地在他耳边轻轻呵了口气。   雷昂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嘤咛一声,双腿有点软。   ‘干什么?干你啊。刚刚还张牙舞爪,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海因斯哼了一声,逗着他,‘之前睡了我那么久,你不对我负责吗?’   雷昂急了,伸手去推他,嗔怒道:‘谁……那明明是你……’   海因斯越看越觉得他可爱非凡,一别几年,这小孩非但没有变得世俗恶心,反而更干净清纯,宛如一朵出水的莲花,想得海因斯心猿意马,恨不得现在就办了他,将他揉进身体里。   ‘诺斯特先生,’门外有人敲门,‘会议时间到了。’   被打扰了兴致,海因斯的脸沉下去,怒道:‘滚!’   不知道是谁,这么没有眼色,打扰他和小宝贝儿的独处时光。   海因斯的眼里浮现出几分狠厉,向门外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雷昂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刚才仿佛被欺负的小兔子一样的神态完全看不见了,他整了整衣服,冷哼一声。   海因斯的表情僵了一僵,随即冷笑道:‘行啊,反正我也只是想玩玩你罢了。’   雷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高冷的笑意,他这种不以为然的状态更让海因斯心中有火,恨不得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从此只看着自己。   他承认,他心痛了。   是他,将小雷伤得太深,否则,以小雷天真无邪的性格,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到底将小雷伤得有多深?   虽然还在嘴硬,但他已经决定,要尽一切努力抚平雷昂内心的伤痕,哪怕死缠烂打,将姿态放得最低,也要求雷昂的原谅……”   这突如起来的“剧情”让处于旁观状态的雷昂本人几近窒息。   “这是什么鬼?”他内心濒临崩溃地道,“好好说话,谁让你上原文的?”   雷昂可以忍受打击、苦难、变/态,但唯独这种考验逻辑的东西,他没法忍。   这是对他树立起来的三观的千百度冲击。很难抵御。   “是你之前要走的剧情模式,是不是so easy?”系统答道。   “我两之间对‘容易’这个词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矛盾?”雷昂心道,“你哪里看出来容易了?别的不说,请你现在当场表演一个‘嘤咛’让我见识见识。”   “嘤咛,”系统如流从善地应对道,“听到没?嘤咛~”   雷昂:“……好贱。”   “这些都是细节,根本不重要。”系统马上回答,“重要的是按照之前的剧情,渣攻是会和你玩心的。他会真的爱上你,对你抓耳挠腮,求而不得,舔到极致。”   “意思是他现在只想跟我走肾?”雷昂无语,心道,“这算什么进化?这不是更没下限了吗?”   “不是,”提起进化的事,系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之前三番五次地提醒你,恨不得手把手教你走傻白甜宠爱路线,你不玩,非要走非主流称霸路线,现在世界升级,给渣攻打了智商补丁,要和你相爱相杀。”   “……打扰了,告辞。”听到‘相爱相杀’,雷昂第一反应是拒绝。   “已经晚了。”系统宣告,“升级是不可逆转的,所有人的双商都会逐渐升级到和你同一水平线,甚至超过你的地步。恭喜你,以一己之力提升了全世界的逼格。”   雷昂愣了愣,不禁狂喜道:“那不是更好吗?”   系统:“???哥们,你能不按章出牌?你不是应该后悔不已,错过了一个容易过关的机会吗?”   “不管是割草还是割韭菜,我都没兴趣。”雷昂道,“如果我想让这个世界理解我在做什么,至少要让这里的人懂得我在干什么。”   他舒缓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心道:“感谢升级,降低了后续难度。”   穿越到山顶洞人时期,和一群猿人是无法讲群体的,穿越到古代时期,和一群封建主义者是无法讲反对皇权的,穿越到小白文里,和X虫上脑的角色们也谈不了革新。   这次是系统帮雷昂掀了棋盘,毕竟靠雷昂自己不可能完成“提升他人双商”的任务。   但是,这么一来,让雷昂对这个世界更好奇了。   “系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和这个世界是什么关系?”他疑惑地问,“不是很奇怪吗,你帮人穿进小说里的理由是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还是,我真的是人吗?或者也是一段程序?”   系统:“……卧槽哥们,你不会又要重来一套那三天的事情吧?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再这么认真就没意思了啊。更何况你在原世界都那么个下场了,我还能图你嘛啊?”   雷昂愣了片刻,放下双手,轻笑起来,承认道:“那倒也是。”   一夜之间,选票页面天翻地覆。   凌晨三点左右,宾尼坐完意见总结,也看了看网上的反馈,大部分网友们对凯南大量投入资金的反应还是很激烈的。   “为什么今年竞选广告投得那么多啊?电视剧之间也要穿播,穿个鬼哦,本来广告时间就够长的了。劳资考试期间追个剧容易么?”   “LS有意见开会员啊,穷逼。”   “穷逼骂谁?”   “我反正是投了K·H,大家都投吧,票数高起来他应该就会撤广告了。”   “算了吧,上次做XSL宣传活动也是,铺天盖地,我又不粉XSL,烦死了,干脆投给他的竞争对手,解气。”   “我家XSL招你惹你了?你是对家的吧?少在那里阴阳怪气地作妖。”   “呦,又到了乱扣粉籍的时候了?”   “发什么缩写,凯南也要发缩写,人家又不是明星,有病吧?脑壳痛。”   “LS装什么清高,下场无路人,望周知。”   ……   早上,当查尔斯打开选票页面,显示结果令他惊呼出声。   电视上的晨间节目也开始报道这次竞选,称它为“前无古人”的一次A州大规模参与活动。   “以前从来没有哪个政向活动受到如此多的瞩目,”连主持人也略带激动,并将话筒移到一位专家嘴边,提问道,“马尔斯教授,请问您对今年与众不同的景象是如何看待的呢?”   “谢谢主持人,我认为……”   “选票怎么样了?”雷昂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瘫坐在沙发上,问道。   宾尼还是一丝不苟的打扮,从气色上也完全看不出昨晚只休息了三个小时,他不动声色地转过桌上的笔记得屏幕。   凯南·霍克:14563票。   奥斯卡·科萨:11524票。   万对万。   王对王。   “资本全部下场了。”雷昂坐直身体,道。   虽然不知道这位奥斯卡·科萨是何方人物,能和A州地头蛇家族的凯南杀到只有三千票之差,肯定也是实力雄厚,投入巨大。   一排名单下来,除了最高处的两个人都是将近一万五千票之外,其他人最低也有一千多票。   只有雷昂的九十九票压在最底下,看起来格外地岁月静好。   “是我们开始行我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熬到凌晨三点不知不觉睡着了,幸好今天上午有点休息时间,能把更新补上orz   只睡三小时不影响气色是不可能的,照镜子会怀疑自己是丧尸出城2333   求评论,求收藏,感谢~【合掌】 第20章 XV电视台   宾尼开车送雷昂前往约翰的住处。   在昨天下午,宾尼前往SY电视台,想在茫茫的资产中为雷昂开发出一条能再度出镜发言的道路。   网络固然也可以作为发言地,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想掌握到一定的话语权,还是需要得到一家电视台的支持。   X国的电视台除了国有1台外,都是私人电视台,也就是说,X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面向全国的无线电视,都是私人所有的地方台。   在A州,有12个私人电视台,面向全A州播放,而整个X国各地的私人电视台统计起来一共有一百零七家。   奈塔恩曾经耗费巨资在整个国家所有电视台(除国有)播放自己求婚成功的大消息,这个看似荒唐的事情之所以能成功,便是这个缘故。   因为是私人电视台,老板们心中自有一个价格,只要奈塔恩达到了他们的价格标准,别说是全国播放求婚成功的消息,就是全国播放最米田共之作《兽娘动物园2》,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形成了娱乐节目和雷剧泛滥的原因,观众老爷们选择什么,老板们就播放什么,而反过来说,老板播放得太多了,观众老爷们挑都挑不过来,谁还有空关心别的。   于是在被雷昂“刺激”后,凯南一口气买下了私人电视台中的十一家,完全掌握了出镜率和发言权。   但是,尽管A州霍克家独大,可霍克家是霍克家,凯南是凯南。   还是会有不愿意买他账的人。   这便是SY电视台。   这家电视台是A州12个地方台中的一股泥石流,它的原则是“我只听老板的,老板不在乎投资爸爸,老板从来不迎合大众口味,从来不播大众想看的东西”。   它永远只播放荒野求生。   主持人绰号“备爷”,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七十斤,皮肤黝黑,牙齿雪白,一脸劳动人民的淳朴微笑,他是个无论X国或A州发生了什么,永远都在表演荒野反复求生的奇男子。   X国海因斯开着直升机前往邻国解救被困的朋友,备爷在荒野上表演如何寻找水资源。   X国花仁正取得世界马拉松大赛第一名,备爷在荒野上表演如何空手套棕熊。   X国出现局部地震,备爷在荒野上自制鱼竿钓鱼。   A州经济崩塌,备爷在荒野表演如何拔掉昆虫的头,吃掉剩下的部分,获得足够的蛋白质。   A州罢工求工资,备爷在荒野表演如何寻找蔬菜,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制作沙拉。   A州奈塔恩求婚成功,备爷在荒岛爬树摘果子,头顶上草草打着“恭喜奈塔恩求婚成功”的字幕。   在一遍遍重播荒野求生的时候,他们还会插播一些荒野食物的推荐,求生工具的使用介绍和售卖广告,还有求生服装等等,让每位观看过节目的观众产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存活的错觉。   ……   不少网友都认为,SY电视台的老板一定有一颗坚信“A州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世界末日变成一堆废墟”的心,所以人家超凡脱俗,从不关心A州的凡人之事,只担心有一天A州会变成荒野,自己会丧失活下去的能力。   现在,雷昂他们只能将主意打到这家电视台身上,因为它是A州目前唯一一家还没有被资本左右、还在播放荒野求生的电视台。   今天,备爷依然在屏幕上锲而不舍地求生。   SY电视台是A州英歌公司名下的产业,准确的说,应该是英歌公司总裁之子约翰·尼森的产业,宾尼事先打听到约翰经常出没的地点,为雷昂约到了一个见面机会。   雷昂对“宾尼怎么约到约翰”这件事挺好奇,路上问道:“尼森先生怎么愿意见我的?”   宾尼回答:“分析了一下来喜欢出没的地点。”   “哈?”雷昂无法理解这其中蕴含的深奥的宇宙道理,他在原世界也不是没见过总裁,可要是被问到巴X特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他肯定无法回答。   “根据总裁们报道出来的事件分析。”宾尼说,“奈塔恩喜欢投资电影,在参观电影片场的时候遇见他的未婚妻,凯南风流成性,在夜总会遇见艾伦,海因斯……”他咳了一声,知道自己失言,转移话题道,“总之……”   “等等,你去夜总会了?”雷昂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去怎么不叫我?我可好奇夜总你是什么模样了。”   为什么总有成打的总裁们相聚在夜总会并发生一段感情,这一切都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沉沦?抱着批判的精神,雷昂非常想实地考察一番。   “……没有。”宾尼淡定地说,“经过调查,我发现新闻报道约翰有三个女朋友,都是在他下午两点上班的路上撞到的,所以我也去试了一把。”   雷昂一时间无法分辨哪个是槽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撞’是‘遇见’的意思吗?”   在某些方言里,“我在路上撞见一个熟人”,就是“我在路上遇到熟人”的意思。   “不是,真的撞。”宾尼淡定地说,“我不知道前面三个女孩是怎么被撞的,反正我自己是从马路边冲上去,扑到他的车前面,碰——急刹车。”   “等会!当时他的车时速多少?”雷昂心惊肉跳,斥责道,“你也不怕被撞死?”   “不快吧。”宾尼想了想,回答,“应该不快,至少我还活着,我觉得他家司机可能开车就不是很快,否则他前面三个女朋友都得是人鬼情未了。”   “……我不知道该关心你还是该吐槽这一切。”雷昂掩住额头,道。   真是个宝才,我八成是捡到鬼了。雷昂想。   谁会想到往未来合作者的车轱辘下面钻?这方法有一个别名叫“碰瓷”啊!   而且万一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总统竞选未半而中道幕僚崩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关键是,凭宾尼昨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云淡风轻模样,雷昂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事的。”宾尼安慰他,道,“说不定下次就会遇到一个对‘诺斯特会偶遇’有迷之兴趣的合作者。”   “我只是无法理解约翰为什么会对被他撞到的人产生好感,而且还是没来由的好感,靠脸吗?”   就算是靠脸也无法解释,一个人被撞得灰头土脸有什么好看的?   他对这个约翰已经丧失兴趣了,会产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正常人完全是他自己的错。本以为世界升级后会全民提智,现在看来他还是太抱期待了。   这个升级的程度可能还不如晋江APP的一次更新吧。   “我也没法理解,只是试试,实践证明这法子不错。”   “不错?意思是你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决定和你发展一段感情,但是他的母亲出现了,甩给你一张千万支票,让你两快点分手吗?”雷昂笑道。   宾尼摇头,笑道:“他下车看了看,很遗憾地发现我是个男的,所以钻进车里要走。”   “嗯?”   “我一路跟着他到公司门口,自动门关闭之前,用手扒住了。”   “呃?”   “当时手被自动门猛地夹住,肿了。”宾尼微笑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我才知道那是防弹玻璃,能在主人进入后的一秒内迅速关门,隔绝闲杂人。”   “啊?”   “手骨没断,所以我把门掰开了,约翰告诉我,他可以在七楼等我一会,如果我能不走正门到达七楼,他愿意抽出两分钟,听听我想说什么。”   “……”   “然后我顺着每一层的窗户爬上去了。七楼。”宾尼笑了笑,“约翰还想关窗户来着,我把窗户踢碎了——幸好窗户不是防弹的。”   他做了个总结:“总之,一切发展得还不错。”   这还不错?   雷昂无语了,简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通过宾尼的讲述,他对当时发生的事已经有了极强的画面感,尤其是宾尼说他被夹肿了手还有攀上七楼,真的是……   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疯起来怎么这么疯呢?   憋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宾尼宽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他喜欢折磨人是他的事,我们千万不能被他拉低了智商,否则就会被他拉到同一个高度,再被他用丰富的经验打败。而且——”   他漫不经心地说:“要是你死了,再找个愿意陪我一起干的人很麻烦。”   黄灯亮了。   宾尼缓缓停在斑马线后方,闻言笑了笑,道:“要实现疯狂的梦想,总得想些另辟蹊径的办法,雷。”   雷昂不知道他怎么笑出来的。   其实,这个异想天开的法子只能在这个荒诞不羁的世界里有可操作性,放在原世界,去碰瓷巴X特的车,去爬巴X特的楼,怕是要向全国人民谢罪的。   不,这已经不是碰瓷车的问题了,还是那句话,一介小民从哪能知道巴X特天天去什么鬼地方,还碰瓷碰得这么精准。   “冒着这么多危险,为什么不直接去跟他谈谈?”雷昂问,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宾尼没有正面回答,此时绿灯亮起,他发动轿车,然后平静地说:“以防万一,我有时会考虑过多。”   雷昂心中暗骂自己。   当然不是宾尼想得多,是他们现在根本没什么资格和约翰谈合作,正常的操作根本不会让对方看他们一眼。   所以宾尼只好用最不正常的操作——虽然这实在是过于另辟蹊径。   “以后再遇见这种奇葩可以告诉我,我去被撞。”雷昂说,“我们当场撞当场攀楼当场谈。”   “你不能去,会有被告骚/扰的可能。”宾尼解释道,“你也知道,这整个过程其实很过分,如果约翰控告我骚/扰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雷昂默然。   宾尼说得没错,这一切其实已经造成某种程度上的“骚/扰”了。   可能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只有固定的某个人才能给,这种时候也没法讲究那么多,脸皮厚就对了。   不文雅?不礼貌?不讲道理?   跌到谷底才会发现,任何文雅和礼貌都只是一层表皮,要争得那一个机会,就不可能永远文雅客气,彬彬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今日更新…   有时候会觉得会不会用力过猛,变得太荒诞了… 第21章 正面邀请   “约翰看着眼前的雷昂,虽然他的内心百般抗拒,但雷昂的美貌还是让他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小妖精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楚,只是心中小鹿乱撞,不禁神魂颠倒。   看着雷昂纤细的腰,他特别想用手楼过去,亲身测量这腰肢有多细多软。   此时,他已经完全被雷昂迷住了,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系统,X你大爷的,不是让你好好说话,不要放原文吗?”雷昂心道。   系统说:“哥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世界没升级之前,用你的美貌就可以让眼前这个荒野求生狂魔屈服的。”   “现在我花了钱!效果是一样的!”雷昂心道。   他可是花了足足九百万!   这九百万,能打动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荒野求生狂魔怪。   原文里,男主只是为了成为演员,才来到SY台,他用自己的美貌和出色的综艺表演拯救了这个只会播放《荒野求生》的纯直男台,不仅一举成为流量明星,还激起了渣攻的怜爱心理:   啊,他的恋人还真是能干。   “我和他完全不是同一个理由。”   在昨天,宾尼已经让约翰明白,雷昂和凯南同时存在会给SY电视台带来多大的收视率。   雷昂的到来更是为了加深约翰对此事的概念:   干了这一票,以后SY电视台就是全A州最放肆的野鸡。   因为它的老板,极富创造性地将A州代表大会的第一名和垫底同时请到了演播大厅。   “不得不说,你说服我了。”面对宾尼的游说,和雷昂递上来的转账,约翰发出诚恳的声音,“你们就像勇敢的主角们,竞选代表大会就像一个黑暗森林,你们手无寸铁地闯进来,在我看来,你们的行为就像荒野求生一般危险刺激。”   很动人。   如果他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收起支票就更好了。   为了送上这九百万,雷昂再度倾家荡产。   幸好查尔斯提供了一栋高级住宅,否则“竞选候选人和他的幕僚们流落街头”——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面新闻。   话说回来,宾尼的住宅有什么“环境不好”的?为什么不能邀请他们住过去?   雷昂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边笑着和约翰握手,随口道:“尼森先生,我有些好奇,之前您一直在播放荒野求生节目,如今是为什么改变想法的?”   从约翰的外表看,完全想不到他你是个狂热的荒野求生爱好者!   因为他是个很圆润白嫩的胖子,身高勉强过一米七,大腹便便,红光满面,西装穿在他身上感觉随时会崩裂的那种。   就算他和备爷一起流落荒野,无人救援,下场也只可能是变成储备粮!   “啊,”约翰皱了皱眉,承认道,“其实我很讨厌运动,离开肥宅快乐水,我会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我根本不在乎世界末日后人类是否可以存亡。   “但是,我比较倒霉,每次请的明星最后都会人设崩塌,给电视台造成很大影响。   “糟糕的是,观众们又只喜欢看综艺节目和电视剧,我只能继续投资,继续崩塌。   “吃过无数的亏后,我发现至少备爷不会踩雷,他是个糙/汉/子,看脸的时代里没人关心糙/汉/子是否有负面新闻。《荒野求生》也曾经打破过所有电视台的总收视率,目前为止,它的收视率依然稳定在A州的第四名。   “我宁愿将它连续播放十六个小时。也不想再把资金投在明星身上,因为凡是我投资过的明星,一定会人设崩塌,这是个可怕的诅咒!   “所以,我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   约翰热忱地看着雷昂,道:“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关心选民需求的代表。   “只要你同意我关于‘广播电视管理条例’的建议,并在竞选时将它作为观点提出来,让SY台可以摆脱电视剧和综艺节目,让那些明星别再动不动就崩塌那该死的人设。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约翰,是个屁.股决定脑袋的实在人。   这类人根本不关心世界末日,就像他不关心奈塔恩结婚,或者凯南如何参加A州代表竞选会一样,只要谁和他意见合拍,再加上“一点点”金钱,他便去支持谁。   最关键的是,他有个人的述求。   当天,凯南收到SY电视台邀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A州人,当然知道SY电视台老板那顽固的、十年如一日的品味,为此他甚至根本没动过给SY电视台送钱的念头。   看看奈塔恩送钱的结果就知道了,他完全不想把自己的名字打在备爷的头顶上,尤其是备爷如同一个野人般爬树跳海的时候。   真的太掉价了。   当时他甚至把那个片段录下来,反复播放。   尤其是A州的其他电视台都在将奈塔恩捧在手心里,SY电视台这种对奈塔恩爱答不理的态度更让他十分开心。   看吧,你奈塔恩在A州还有搞不定的事。   思及这段往事,他慷慨地接受了SY电视台的采访邀请。   介于他并没有给SY台送过钱,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在竞选中风头正盛、声势浩大,就连SY都不敢再无视。   助理也提醒他这是个好机会,SY台一向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却破天荒送来了邀请,这次的改变会引来A州民众们更多的关注。   凯南很能听得进赞美类发言,当即收拾一番,坐上他的劳斯莱斯幻影,向SY台出发。   到了SY台,约翰亲自出面将他迎进去,凯南更是心中得意。   到了演播厅,他才发现情况不对劲,一切都准备就绪,观众们济济一堂,主持人不出意外地是备爷。   而雷昂,正坐在嘉宾专属的沙发椅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雷昂,对约翰笑道,“为什么这个人也在这里?他是竞选代表里的最后一名吧,如果要提升收视率,为什么不邀请奥斯卡来?”   约翰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道:“我以为霍克先生希望找回上次的场子。”   他委婉的话刚说完,雷昂便站起来,大步走向凯南,边大声笑道:“怎么,霍克先生?您敢充斥巨资提高您的知名度,却仍旧不敢和我在现场直播上正面对质,莫非您是怕了我吗?”   凯南被这么一激,顿时不淡定了,瞪着雷昂冷笑:“我会怕你?笑话。”他转头对约翰说,“好,既然尼森先生这么说,那我就给老板一个面子。”   雷昂笑道:“虽然我是不化妆的,但是霍克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后台化妆,我在这里等你。”   凯南瞪了他一眼,昂首道:“我也不需要。”   事实上,雷昂说谎了。   任一个人长得再好,出现在银幕上和私底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雷昂不会容许这种区别造成破坏性的损失。   所以他不仅事先化了妆,还花费了很长时间去完善妆容。   而凯南根本不懂其中之道,只是出于一时意气便拒绝了。   于是,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雷昂,面容俊逸秀美,神采奕奕,可以直接登上国际舞台。与一旁脸色黯淡无光的凯南形成鲜明对比。   备爷站在高高的主持台上,雷昂坐在主持台下方的左边沙发上,凯南则坐在主持台下方的右边沙发上。   “两位,”憨厚的备爷看起来十分紧张,堂堂的野外求生大师快要晕倒在室内了,“感谢两位嘉宾的到来,我从来没有主持过《荒野求生》之外的节目,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多海涵。”   凯南颇为傲慢地“哼”了一声,心中很不满。   他们居然让一个主持求生节目的糙汉,来主持一场正儿八经的竞选节目?   SY台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   雷昂则向备爷笑笑,礼貌地道:“不用紧张,放轻松。”   备爷向他点头示意。   直播开始了。   备爷说了一些开场白,“很荣幸邀请两位竞选嘉宾参加这次的节目”之类的话,光看他发言的神态和动作,真让人以为雷昂和凯南马上要开始一场罗马角斗场似地互相厮杀。   接着,备爷将表现的时间放给嘉宾们。   按照先手规则,票数更胜一筹的凯南得到了优先发言权,他走上台,发表了一些希望别人支持他,以及支持他的原因,非常官方机械地发言稿。   雷昂一听便认为这不过是枪手团队的出品,太遗憾了,凯南只是将它们背下来而已。   在凯南发言的同时,约翰在台后密切地注视着渐渐涨起来的播放量,看来,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SY台的变化。   “……从我的选票数量可以看出,我是实至名归的。雷昂之前对我的反对,不过是一堆废话。”凯南做着总结语,“事实上,如果节目组早告诉我,另一位嘉宾是雷昂,我根本不会出场,因为我没有兴趣听败犬的狂吠。”   他做了个鬼脸,道:“我是个善良的人,也没有兴趣去痛打落水狗。” 第22章 聚变   在凯南演讲的时候,SY电视台的收视率已经在一个爆发试地涨幅后,逐步稳定下来。   自从网络冲击了有线电视后,甚至将电视更新为网络电视后,还在看节目直播的大多数都是老人,觉得拿着手机做家务很麻烦的家庭主妇,部分待业青年,以及一部分特别关注SY电视台的人。   他们又通过发朋友圈和更新短博客的形式,让更多人知道了SY电视台今天的变化。   #SY台不播荒野求生了?#   #今年的政选活动恐怖如斯#   这两个标题一举上了热搜。   许多追求娱乐的观众听到消息,打开电视调拨SY台后,脱口而出:“卧槽?这不是我的表情包吗?”   部分网络沸腾了,当然可以调侃恶搞的形式。   “我的表情包竟在台上竞选A州代表?”   “完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用雷昂当表情包,我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凯南什么时候讲完,我想听听我的表情包在台上说啥?”   “我认识他,莫顿五百!我上次在他个人网站上领到五百块钱!”   “我X,这么好的事我怎么没赶上?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亲,领完了。下次赶早。”   “我恨.jpg”   “LS,你用着雷昂的表情包还想领他的钱?名单警告。”   ……   比起这些网友,与竞选相关的论坛上的网友们则认真许多,他们真的是为了观看竞选来的。   凯南的发言成为了一个预热时间,当越来越多的观众聚起来时,雷昂接过了话筒。   “谢谢你,凯南先生。”他微笑着说。   凯南跳下台,趾高气昂地坐下,翘起腿,挑衅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雷昂看着镜头,平静地说:“我道谢,不是因为把你当做一个对手或者一个朋友,我是在感谢你完全没有将我之前在发布会上的提醒放在心里。   “原本以你的资产和人脉,如果想了解民众,从乡村和城市、从医疗服务到教育资源、从工薪待遇到日常生活,你本可以拥有更多攻击我的手段,我也只能哑口无言地听着。   “但你没有做,所以我才有机会继续站在这里。让所有人听听来自底层的反馈。”   他拿着一叠纸摇了摇,道:“前不久,我在个人网站上发起了民调活动,希望大家对现在的生活直抒胸臆,我很高兴地得知,截止活动结束起,在无偿的情况下也想提供意见的人越来越多。   “本就是如此,任何一项公共活动都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独断专行,它是面向大众、需要大众监督的,我希望各位都懂得,反馈是有用的,如果你们不反馈,那上真的人就更没机会得知你们的需求。‘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在你们的帮助下了解了A州的现状。   “A州,我们的故乡,它有着极低的基本工资和极长的工作时间,它以年轻人的健康换取短暂的经济发展,它缩短老年人的福利,延长退休时间,它让教育变成有钱人的游戏和穷人的地狱,它让所有的机会都变成了零和博弈。   “我位低言轻,毫无正治和社会的基础,只是做了一个最普通的调查,便得到了这么多反馈:青壮年劳动者告诉我,劳动力廉价,没有进步的时间,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中学、大学生们告诉我,教育资源不平等,受教育需要高昂代价,老年人告诉我,他们辛苦一辈子,最后落得的是疾病和不安稳的老年。他们都没有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受教育、工作和养老,这些本该是身而为人的基本权利。   “可想而知,假如、假如真的有位高权重的人关注过这些事,他能得到和了解的应该比我多得更多。   “很多人都以为,站在高处的人不容易感受底层人民的生活,就像人类不关心蚂蚁平时在干什么一样。现在我用实践来证明,他们不是不关心,他们只是不在乎!毕竟就连蚂蚁,都有昆虫学家做专项研究。   “凯南只是其中的一份子,扪心自问,我们真的希望这样的一份子来代表A州吗?   “人们需要一个能够直面、将问题反馈上去的代表,一个直言不讳的代表,一个勇于了解真相为何的代表,而不是一个傲慢到以为用金钱便可以左右民意的代表。   “我呼吁的,不仅仅是请求大家为我的竞选投票,而是希望多年后,当每个年轻人不用再为房价犯愁,当每个老年人不再为健康福利犯愁,当学生们不再为了教育犯愁时,你们再回顾今天,可以很自豪地说:A州的改变开始于今天,改变不是因为某些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你们来过!   “我们希望A州不再是一潭死水,我们希望A州这夸张的贫富差距可以缩短,我们的心愿是共同的。现在,就在今天,你们还有一个机会,用有力的举动去打那些金钱至上主义者们的脸,‘你们的钱不能左右我们,你们的傲慢不配代表我们,我们才是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代表!’”   能进入竞选论坛的那些网友们一点就通:   “这个有力的举动是什么?”   “当然是给雷昂投票。”   “别的不说,其实投这张票的感觉肯定挺爽的。凯南刚刚还羞辱雷昂啥也不是,我们马上把雷昂抬到一个高度——这不就是我们在打凯南的脸吗?”   “???所以不是雷昂在打脸,是我们所有人在打脸?”   “我X,要是我们这么多人同时打脸,凯南的脸要肿了。”   “开始了,票数涨了。”   人们惊愕地发现,在雷昂背后,原本显示两人票数的大屏幕,雷昂的支持票数在飞速增长。   “真的假的?该不你是节目效果吧?”   “不,不对,看网站,竞选网站上是真的涨了!”   “太虚了吧,雷昂事先安排好的?”   “注意观察凯南的脸色,我截图了。”   “我们没投票吧?那谁投票的?”   “别是买票哦。”   过去几天里,宾尼和查尔斯游说工会、老年活动中心和大学生们的成绩,伴随雷昂这次的演   讲,统一爆发了出来。   这也是因为游说期间,很多人都在犹豫,于是雷昂提出“先向民众们表明态度,再考虑投票”的结果。   其实,凯南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如果不是他大肆购买选票,用夸张的支持票数激发了底层选民们的恐惧心理,今天的这场演讲未必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弹。   他们太担心凯南真的变成代表,会成为第二个奈塔恩!   “各位,我去投雷昂的票了。”一位网友在竞选讨论平台上留言道。   “哈?这么容易被带节奏的吗?”   “这与节奏没关系吧?你认真想想,雷昂讲得有没有道理?凯南当选和我家的猫当选,有什么区别?反正两者都是坐在那里吃吃喝喝卖卖萌,啥也不干,还要我去当铲屎官。”   “辱猫警告。”   “说得好,凯南就算了,我选择猫。”   “……涨幅停了。”   停了。   雷昂看着大屏幕,没空关注凯南铁青的脸。   雷昂:8541票。   网友们惊呼:“从九十九涨到八千五,这不是安排好的?我不信!”   “我们都没几个人说投票呢,雷昂哪来这么多的票?”   但是更让人吃惊的是,凯南的票数在崩塌下滑,从原本的14563票一路滑到了11334票,即是说,至少有三千多人改变了主意,放弃了他。   同样,第二名奥斯卡的票数也跌了一千多张。   临时改票是很难出现的一个情况,尤其是在金钱为基础的情况下。   有三千多个卖家反悔了,在收了钱的情况!   所有竞选相关的论坛全部爆炸。   “这什么见鬼的跌涨?我还以为自己在看股市频道。”   “前无古人……不对,安东尼那次好像也……”   “安东尼没这么牛,要不后来也不会自杀了!雷昂太狠了,说其中没有他的安排,我绝对不信!”   讨论家们纷纷出笼,素日鲜有人问津的竞选讨论论坛一时间因不堪重负崩溃了。   凯南无疑也是和网友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猛地跳起来,几步跨上台,夺过雷昂手里的话筒,几乎将手指戳到他的鼻子上去。   “你这是作弊!”他怒吼,“你口口声声说要代表人民,可这个票数,不是你买来的吗?网络上根本没什么人说要投你的票!”   雷昂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顺手拿走了备爷的话筒,口齿清晰地问:“凯南,你以为A州除了网民和你所在的阶级外,其他人都不是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成年、并且没有被剥夺正治权利的人都是选民,你有没有挖掘过A州总人口和你所在阶级人口之间的比重?”   此时,SY的收视率已经达到A州有史以来,有线电视所能达到的最可怕的高度了,百分之十七!   “你们可以的!”凯南狠狠甩了话筒,一脚踹在讲台上,原本在灯光下阴暗的脸更添了几分狰狞,连基本的颜值都无法保留,“约翰你可以的!和这种货色联合起来阴我对吧?”   他如一头愤怒喷火的龙,瞪着台上台下,其实头脑里已经一片混乱。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告诉凯南,他是可以用某种方法翻盘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于是他更加暴躁,只好放狠话道:“把竞选当做游戏的明明是你们才对,你们这些低级,仇富,没有本事的喷子!我会拆穿你们这些幼稚无礼的行为!”   言罢,他愤然离席,备爷下意识地去抓他:“等等,这位嘉宾?”   “滚!野人!”   凯南想甩开他,可备爷可是在荒野求生上和棕熊搏斗的男人,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他挣脱了?   凯南挣脱不开,更加生气,与备爷搏斗却无济于事,他几乎在狂叫。   这时,备爷的耳机里传来约翰的指令:“让他走。”   今天,凯南已经失态得够了,再过分的话,约翰也怕霍克家为了挽尊,会亲自出手。   备爷这才放开手。   纵使凯南退场,SY台的收视率依然只涨不降,约翰激动万分,冲动之下,他掏出手机,给雷昂投了一票。   感谢雷昂,挽救他的收视率,这一票投得没问题。   至于愤而离席的凯南,管他去吧,“败犬的狂吠”嘛。   一夜之间,竞选论坛抢修又崩溃,崩溃又抢修。   网络在讨论,工人们在讨论,老年人在讨论,大学生们也在讨论。竞选不再是一场金钱游戏,而是真正将各个阶层的人拖下了水。   第二天约翰在蹲厕所刷手机时,发现两个标题上了热搜。   一条是:“市井小民有望成为A州代表?”   约翰露出微笑。   第二条:“雷昂人设崩塌”   约翰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进马桶里。   尼玛的,为什么.jpg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鸢非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想出被窝、墨鎖流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功能哎~居然用上了,谢谢大佬们~ 第23章 风波不断   “我真傻,真的,”约翰以头抢地,气到倒立,对着放在地上的手机控诉道,“我单知道流量明星会崩人设,没想到竞选代表也会崩,原来你们才是商量好的吗!”   以他的体型,倒立简直是一出人间惨剧,他的肚子上的肥肉都要垂到脖子上。   在手机的另一端,宾尼用稳定的态度和他谈话,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约翰怎么能冷静?   其实约翰并不知道,他已经是最后一个怀疑人生的人了。在他之前的十数个小时里,已经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在怀疑自己的人生。   其中的主要代表,是短微博程序维护员,詹姆斯·怀特。   詹姆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同部门的同事们曾经让短博客扛住了四个流量明星同时爆出出/轨、吸du、家暴和谈恋爱的消息,却死在了雷昂和凯南的第一场正面交锋之后。   而且还是死了活,活了死。   他快疯了。   第一场变故发生在昨天下午。   凯南愤而离席后,等待已久的乔治在网上开通了短博客,实名发表了一篇申明,这也是他的第一个账号。   以前他总觉得参与网上的议论只是浪费时间,一些人只是为了滥骂互喷看娱乐节目发泄压力,而真正醒目的人谈论的又都是他人不懂或无法参与的话题。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并不互通,所以,没用。   但雷昂说,不管有没有用,发出声音都是第一步。   “我叫乔治,曾经是XX工厂的一名流水线员工,如今我已经失业了,我手无寸铁,同时面对的却是买房、结婚、父母养老、物价上涨等种种问题,它们就像怪物一样,每天都围绕着我。   “我和我的工友们选择支持雷昂,因为我们发现,我们已经沉默了太久,久到……忘记了我们也是A州的主人!   “今天,我和所有来自工会的兄弟们将票投给雷昂,我知道有很多人依然承受着压迫,依然将希望寄托于老板,抱着只要顺从就能成功的心态,做小伏低地工作着。   “不愿意冒险,心有苦衷,就像我的一个朋友那样,他有孩子要上学,老人的医疗费,车贷房贷和妻子的家庭,这些负担让他无法说话,没关系,你们可以保持沉默,但我和我的战友们要先行一步!   “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是我觉得‘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资本是最庞大的怪物,以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推动它,但,一群人能!”   乔治写不出什么漂亮的话,几乎是把雷昂的发言换了个形式写了一遍,但反响还是很激烈。   “怎么办,我有点感动又有点不知所措?”   “悄咪咪地产生一种好像在见证什么的感觉。”   “是我悲观吗?想起堂吉诃德斗风车……”   “你可以更悲观点。”   论坛上更是有一些大神根据他的话顺藤摸瓜,找出了涨票的端倪。   “你们有没有发现,雷昂之后的票数上涨时间其实很有规律?不算那些零碎的票数,主要涨幅集中在晚上七点,晚上九点,深夜十二点,都是休息或下班时间啊!”   “这么说的话……晚上七点应该是工人的晚饭时间吧,晚上九点是……大学生?深夜十二点的又是哪一批?程序员?”   “深夜十二点是白班工人下班时间吧,晚上九点和晚上七点是夜班工人准备的时间,不同的厂规定不同……?”   这篇申明下面讨论度涨得飞快,很多人都在发表意见。   网上的诸多猜测,乔治并不关心,他将这张申明打印成很多份。   以后,这张纸会出现在更多同伴们的手里。   它本来就是给特定的受众人群看的。   #工人声援雷昂#很快上了热搜。   有人支持他们。   也有人问乔治他们计划了多久。   还有人问乔治有没有从里面得到什么好处。   但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抱着善意支持他们。   多数人天生都有正义感,面对弱势群体,他们本能地做出选择,整个舆论倾向对乔治他们的善。   然后整个网站当了。   詹姆斯一脸懵逼。   他打开电脑,和同部门的小伙伴们一起,进行了一番潇潇洒洒地抢修。   网站重启,风向又反转了。   首页上乔治的申明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谜v咪”的情感博主发表的一篇文章:   《雷昂,很抱歉地说,我讨厌你》。   “有很多粉丝在问我怎么看待雷昂这个人,怎么看待今天的事情,怎么看待雷昂的演讲和凯南的失态。   “小咪不得不很遗憾地说,我不喜欢雷昂的态度,他的发言也让我极为反感。   “他还毁掉了我的男神和我的心情。   “原本我是打算在劳累一天之后,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刷刷短微博,舔舔我最爱的男神,刷刷豪门贵族的风雅,我不想关心什么外面的世界,我只想小情惬意,通过网络、通过别人的生活离开自己的现实。   “但,现在我看到屏幕,看到那些贵族的生活照片,我只能想起雷昂的发言,我没法再继续以轻松的心态度过这个夜晚。   “我讨厌雷昂,他太残忍了。我只想回到轻松小意的生活里去。   “难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生活所承受的压力吗?难道我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不,我,你,还有其他人,我们大家都懂这个世界即不公平又残酷。   “可是雷昂,为什么你非要把话说出来?莫非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是清醒的吗?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我不想关心什么国家大事或者社会矛盾,生活已经够苦了,我只想在网络上找一个逃避的出口,我只想看着有钱的男神,为自己编造一个梦。   “你为什么非要抱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敲碎这一切呢?你口口声声尊重民众,却不允许普通人做美梦吗?你以为你是谁?   “A州变好或变坏和我有什么关系?改变不了我的生活,我还是要工作,生活还是在继续。竞选结束后,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地鸡毛而已。”   有粉丝群的博主号召力果然强大,短短的时间内,评论里开始毁誉参半。   “终于有人说出我心里想的话了,我真的觉得雷昂很讨厌啊,就他有嘴吗?一连几天叭叭的,说的还有是些危言耸听。”   “真的是哗众取宠,现在的社会里哪有过得那么苦的人,我身边就从来没有过,我也没听说过谁真的饿死啊。”   “他害得我现在都没兴趣睡觉了,我明天还要起早上班,求安慰。”   “一场竞选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大家不能岁月静好吗?”   “正治话题能不能让情感博主消停点,不懂就闭麦ok?一股子馊鸡汤味,还岁月静好,我晕海。”   “奇葩共赏,不知道心理学上有没有什么解释。”   “怎么了?你们都收了雷昂的钱了?我们就是讨厌他,不能说?”   “我觉得雷昂是个投机者,只是运气好被他抓住了机会,他利用了工人们的民意。”   “LS你一边对雷昂搞阴谋论,一边又否认A州现状,请问你到底是开天眼还是瞎?”   ……   于是,#我为什么讨厌雷昂#上了热搜,强烈的纷争又让网站挂了一次。   詹姆斯含着一口咖啡,欲哭无泪,和同伴们继续抢修。   而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雷昂和凯南,也没比詹姆斯轻松多少。   凯南回到车上,擦了擦汗,阴沉着脸,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他的“突然暴怒”只是为了给离开找一个方法,反正他是胡作非为的富二代,多荒唐的事都干过,一言不合地走人再正常不过。   他不想再和雷昂辩论了,当时他的想法就是,他不能再和雷昂一起对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这个问题是危险的,不,雷昂这个人就是危险的,因为他发起了一个绝对不能碰触的问题,后续的影响可能是连环的。   如果放任事态发展,他也许会把霍克家拖下水,霍克家又可能不得不为工人们提一些工资和福利,好平息他们的情绪。   这件事当年不是没有发生过,那后果是严重的,可怕的,让凯南想想便不寒而栗。   他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劳斯莱斯幻影再次降级成普通的法拉利,他还年轻,受不了这么巨大的贫富落差!   半支烟未抽完,凯南已经打完了三通电话,每一通都以“很好,我要让雷昂身败名裂”的嚣张为结束语。   当夜凌晨一点,论坛第三次抢修完毕后,出现了一张以“深扒雷昂:他真的有资格代表A州吗?”为标题的帖子。   里面详细罗列了报纸上雷昂和海因斯之间的纠葛,雷昂为了“上位”使用的种种让人惊呼脑洞大开的手段,再次让短微博上了一个gao/chao。   “这是什么鬼?好端端的竞选变成了小情儿的上位手段?贵族恩怨?逗我?”   “什么鬼剧情,编剧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我X!”   “我X+1!”   ……   这时,詹姆斯已经觉得,“这瓜我啃不动了,让我睡吧”。   其实,雷昂这边也没轻松多少。   在电视上的演讲结束后,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海因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凯南还没解决掉,海因斯居然给他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反复摩擦   雷昂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想了想,还是接了。   毕竟他身上有一个巨大的把柄和海因斯息息相关。   纵然雷昂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把柄发展到后来,已经不单单是表面上的感情问题,而是被幕后推手抓住核心,将他推到全民diss的风口浪尖。   此刻,他只是接起电话,冷淡地道:“诺斯特先生。”   “小雷,我上次让温尔去请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赏光呢?我在大酒店里等了你很长时间。”另一边传来海因斯的声音,委屈巴巴的。   雷昂冷笑一声:“是让你的助理等了我很长时间吧?”   系统:“呦呵,你想走高冷路线?”   雷昂在心中否定道:“不是。目前真的没必要搭理他,敷衍着算了。”   现在他忙着争抢A州代表的位置,实在没必要得罪或攀附海因斯。   不管是哪条路,最后都不讨好。   “小雷,我看见你在电视上的发言了,你真帅。”海因斯夸赞着,仿佛很自豪地笑道,“今天奈塔恩主动向我打听你,你出名了。”   哦?   雷昂心里一动,嘴上却冷冷地道:“可惜他找错人,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   “小雷,”海因斯恨铁不成钢似地叹口气,激动地道,“你还不明白奈塔恩的意思吗?他想出手帮他弟弟,又怕你是我的人,所以来和我打个招呼。   “哪怕你想和我一刀两断,我们也曾经有很深的渊源,你躲避不开的!目前不如利用我,从竞选里脱身?别看奈塔恩一脸憨厚,他可不是好对付的。”   雷昂沉默不语。   “这样下去对你没好处,”海因斯心痛地说,“我已经查过你的账户了,你名下一分钱也没有,你知道一场竞选要烧掉多少钱吗?后续资金接不上,你该怎么对付凯南?”   雷昂反问:“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   海因斯又娓娓道来:“小雷,你想想看,证明价值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当上A州代表,也不过是资本的一枚棋子,没有霍克家,还有科萨家,怀特家……小雷,听我的,你的天赋在别的地方。”   最后那句话,海因斯说得好似意味深长。   “你跟我说这些又什么用?”雷昂皱眉,语气不善地道。   海因斯沉默片刻,用带着期许的语气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这语气听得雷昂全身都发麻。   说清楚,像以前哪样啊?天天被你打吗?   “我会告诉奈塔恩,你是我的人,动你就是动我的命。”海因斯认真地说,“我可以让你从这场竞选里脱身,以后,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你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之前,海因斯已经算过了雷昂所有的反应。   联系到他们的过去,海因斯考虑着,被伤害过的雷昂听到这些话,反应要么是带着恨意,要么是绝望,要么是矢口否认,被打我的几率很小。   如果雷昂激动地反问他,事到如今说这些话的原因,那对海因斯来说就更好了,这是趁机表白心意的大好机会!   所以针对雷昂的每一个反应,他都做了后续的安排。   没想到的是,雷昂语气轻松地说:“这样啊,那么奈塔恩那边你看着办吧,毕竟我是穷人,要讨生活的,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风花雪月你说是吧?”   “小雷,我知道你吃苦了,我……”海因斯忙着表明自己的心意。   “啪”   雷昂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系统:“哥们,其实你先拿下海因斯,当总统会比较快。”   “你有主意?”雷昂不信地问。   “比如你榨/干他,继承他的亿万……”   “恕不奉陪!”   雷昂气呼呼地将手机递给宾尼,言简意赅地道,“我录音了,把刚才的对话剪一剪,你知道该怎么办。”   宾尼点了点头,刚想做处理,手机再度震动,接收到一条新信息。   他看了一眼,说:“海因斯给你转了帐,五百万,转账内容是‘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雷昂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闻言嗤笑道:“五百万就想重新开始?有本事给我转十亿啊!这傻叉。”心道,“能让海因斯给我转十亿吗?”   系统:“……你清醒点。”   “你是不是不相信他?”宾尼同时问道,“如果他的诚意足够,你们会复合吗?”   “我都站在资产阶级对立面了,复合?自毁我锦绣前程吗?”雷昂哈哈一乐,低下头点了烟。   然后,他收起那副戏谑的状态,懒洋洋地说:“何况我不喜欢破镜重圆那一套,打心底讨厌的人总是在眼前乱晃,会让我产生肆/虐心的,谁管他想干什么,万一把我这个温良恭俭让的大好青年逼成了犯罪分子,他怎么赔我?”   现在只能看着海因斯乱晃,是因为他有权有势,想当他不存在都没办法,不过以后嘛……   “宾尼,如果我最后要成功达成‘总统目标’,手握全球经济大权的海因斯一定会成为我最大的阻碍。”雷昂绷起身体,认真地说,“于工于私,我和海因斯都会展开恶斗,只是早晚的问题。”   海因斯的存在意义早就不仅仅是个“渣攻”了,而是他雷昂实现心中抱负的最大阻碍,这时候何谈复合?做梦都想取对方项上人头才对。   宾尼发现,眼前相貌俊雅纯真的青年,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激烈的眼神,似小小的火苗。   俗称这种神色为,“雄心壮志”!   又称,“野心勃勃”!   宾尼彻底明白,雷昂不会回去了,海因斯可能想找个恋人,只是他容不下这样的雷昂。   “feiwen从来就不是个问题。”雷昂吐了口烟,接着玩笑道,“对我们来说,晚上吃什么才是问题。”   闻言,驾驶座上的查尔斯也做了一张苦脸。   他们三个大男人没一个有厨艺的,雷昂为了竞选的事到处演讲、要不厌其烦地和每一个愿意听他讲话的人握手不说,天天光是吃速食就已经快吃疯了,要请家政吧……可是和吃外卖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去饭店或餐馆,随着雷昂名气越来越响,这是一项不可能的活动,他们会被人群和记者们包围,别说吃饭,恐怕连能不能坐下喝杯水都是问题。   谁能想到,目前最难对付的不是竞争对手,而是自己的胃。   “要不……咱们三投个票?”雷昂提议。   第二天早上九点,在雷昂“人设崩塌”事件后,巴尔来拜访凯南,也是说了和雷昂同样的话。   当然,他说的话和“吃饭”没有半点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凯南眯着眼睛,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   昨晚他心里有气,来到艾伦这里荒唐了一夜,袒/露的皮肤上也有点点红痕,艾伦正在厨房里做早餐,隐约能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   巴尔是个气质阴沉的青年,和两位兄长又不同,他的长相偏阴柔,又瘦又娇小,刘海挡在眼前,穿着一身很像地摊货的休闲装,完全看不出是个富家子弟。   这毕恭毕敬的姿态,看得出他对凯南的畏惧很深。   “我只是认为为了击垮雷昂,用feiwen的力度显然还不够。”巴尔轻声说,“因为‘崩人设’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了一种正常操作,太普通太平凡了,没有新意,大众已经看厌了。   “那些工人们根本不在乎网络言论,雷昂有一些荒唐的过去,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打击,也不会成为所有人主动去攻击雷昂的理由,最多嘲笑两声,可正坛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嘲笑。   “被牵扯的另一方是海因斯,用这件事做雷昂的把柄,万一得罪了诺斯特先生怎么办?”   这句话正好点中了凯南最顾及的事。   “那你说怎么处理?”凯南靠在沙发上,架着双臂,懒洋洋地问。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攻击雷昂,也能将诺斯特先生撇开。”巴尔说,“如果二哥能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做得更漂亮。”   凯南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三年前,他和巴尔瞒着奈塔恩,开始了互相合作,只是表面上他做出容不下对方的模样而已。   这三年来,巴尔耗尽心思帮助他。   他对凯南说得很清楚,自己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靠着不光彩的手段怀了孕,所以父亲也不喜欢他。   敢对大哥二哥动手,父亲第一个饶不了他,不如老老实实地帮凯南做事,等父亲故去后,凯南能保证让他荣华富贵地离开霍克家就行。   可话虽如此,凯南依然对巴尔有些戒心。   霍克家庞大的家产就放在那里,他不相信有人不会为之所动。   巴尔仿佛没看见二哥的冷眼,继续道:“大哥不愿意从正,二哥想从正坛上入手让父亲刮目相看,这是个好想法,但是现在父亲病得……时不待人,我都要替二哥着急。   “前段时间,大哥还问起竞选的事,听他的意思,始终不相信二哥能……”巴尔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凯南左思右想,脸色阴沉不定,最后还是松口道:“那就交给你。”   他不你自己去重击雷昂的。   自从知道雷昂的过去,他便开始揣测这一切是不是有海因斯在背后授意。   尽管海因斯对外界总是冷着一张脸,表示雷昂和他没有关系,但——谁知道真相为何呢?   一不小心变成炮灰可不是好玩的。   既然巴尔自愿送上门,那就让他去吧。   一个不讨喜的私生子,就算将海因斯得罪狠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打死了事,再有能耐,还能上天不成?   巴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谢谢二哥。”   巴尔走后,艾伦将早餐放到桌子上,问道:“那个人是你的兄弟?”   凯南停止胡思乱想,起身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外人,总是神神道道的,不知道想什么。提他干嘛?”   “我只是想了解你的事。”艾伦抿了抿唇,道。   凯南脸色一变,已经露出坏笑,逗弄道:“早餐做得真香,是不是想让我奖励你?”   艾伦知道对方的意思,几次没推开,为难地说:“我还要上学呢。”   “上学读书有什么用?毕业后还不是挣那点钱。别上了,我养你。”   凯南笑嘻嘻地捏着他白净的脸颊,翻身将他压在沙发上。   艾伦任由凯南在他身上为所欲为,顺从地做出反应,眼神却清醒无比、完全没有沉醉。   和凯南在一起,确实解决了经济上的问题,但他的个人时间也被凯南拿走,完全不由他掌控。   如果艾伦真的是一只金丝雀也便罢了,可他有心更高的地方进发,对浪费的每一分钟都痛心万分。   明明身上的凯南已经进入佳境,艾伦的脑子里只有各种数学题。   巴尔走出豪宅,深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他一路低着头,走到停车场,他的车是一辆价格比较低的白色雪佛莱,在一众豪车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巴尔拉开车门坐进去,愣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皮钱包,打开,端详着里面夹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个清丽的长发少女,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提着篮子,站在一片紫色的花田中。   她歪着头,对着镜头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奈塔恩曾在A州高调求爱、求婚的恋人,和这位少女的相貌一模一样!   “杰西卡……”巴尔低低地喊出少女的名字,抚摸着照片上的倩影,更是将照片放在唇上,像是在亲她的脸颊,“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到那时,我会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给你。”   为了心爱的女孩,他可以踩碎一切东西,雷昂又算什么呢?   中午,雷昂他们坐在客厅里。   查尔斯拿着手机时刻关注着网络动向,雷昂倒是很轻松,和宾尼玩着纸牌,算着二十一点。   “他们已经没什么好八的了。”查尔斯说。   网上的深八贴发展到目前为止,已经将雷昂这个人八得干干净净,网友们也都有些疲意。   “这瓜吃得乏善可陈呐。”   “雷昂的手段挺简单的,整个一无知大学生,不像他在竞选里表达出来的那样啊,还不如CKE小三上位的手段有看头。”   “真的,我以前还嫌弃PFR蠢不自知,和雷昂一比,PFR是什么阴狠毒辣的货色啊卧槽。”   ……   屏幕前的约翰也连连摇头,心里定下一半。   一上午他都在揪心地盯着网络言论,本来还以为雷昂崩得有多么严重,影响电视台的声誉,这么一看,和他之前签的那几个明星根本没法比。   那些明星可是由里到外的崩坏,洗都洗不回来的!   比如,宣称自己是“绝世好男人,爱家爱老婆”,结果被发现包/养了三个小情儿,私人账号里还把老婆说成是“只会吃喝的肥猪”;   比如,宣称自己“最崇拜的就是缉du警察,呼吁大家远离du品”,结果被发现在别墅里聚众嗑药,还几个人一起yin那啥那啥,场面不堪入目。   ……   每一个人设的破裂,约翰都得至少买一半的单!   在这个毫无节操的娱乐时代里,雷昂纠缠单身富豪海因斯,这点小事往大了说就是“年少无知”,往小了说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虽然肯定会得到群众的冷嘲热讽。   但——也只是冷嘲热讽而已。   如果撇开他“竞选者”的身份,这还真不是什么事。   约翰打了个哈欠,抱起快乐肥宅水,最后瞄了一眼头条。   刹那间,他周身的血液凝固了,完全凝固。   现在的头条是:   《求求你们这些基佬,滚出政坛!滚出A州!别再污染我们的土地!》   约翰捏扁了肥宅水的瓶子。   打开帖子,发送者果不其然是个新注册的小号,内容则十分偏激:   “该死的同恋者,他们居然还想干涉正坛!   “在此之前X国没有任何一个死基佬进入正坛,莫非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这最荒谬的事情发生吗?   “这个雷昂居然可以代表工人阶级?开什么玩笑!没看见他为了爬上海因斯的床做了多少事吗?   “这爱慕虚荣的、只想躲在同性背后的小娘/炮,他配代表勤劳的工人吗?   “A州的硬汉是死光了吗!选民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想让A州变成基佬们的天堂吗?!   “随贴附带我们所有的反同资料,希望大家能了解这类人是怎样的一群害虫!”   ——卧槽,问题被激化了!   果不其然,论坛再度炸裂,服务器再度摇摇欲毁。   一开始,清一色的水军在下面狂刷着支持的话语,直到他们很快被气势汹汹的群众们淹没。   “这他么!我都气笑了,作者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我支持作者!尼玛的我们A州没有硬汉了吗?我宁可看见备爷站在竞选台上!”   “我X!我X!我X!”   “实名辱骂三千字,XXXXXXXXXXX!”   “为什么又拖群体下水?个人行为个人负责好吗!”   “太失望了,这就是凯南的反击,为了打击雷昂连人性都不要了?公然搞偏见歧视?呵呵。”   “烦死了,这群基佬!”   ……   谁能想到,这张令人讨厌的帖子直接引爆了民愤,网友们彻底被激怒了。   这段时间内,不仅论坛上骂成一片,雷昂的票数更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飞速上涨,很快变成12457,将凯南踩在第二名。   “凯南这是放弃治疗了吗?”约翰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口中疯狂喃喃,“这不等于是在给雷昂送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明烛 25瓶;十里lny 10瓶;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非常感谢愿意对朋友安利这篇文的小天使~!感谢信任~   ——   今天依旧在深刻反省自己,到底是文丑还是榜毒,上个榜都带不动收,心情无比复杂…… 第25章 第四步   海因斯瞪着手机,半天没回过神。   雷昂居然敢挂他的电话?居然有人敢挂他的电话?居然是雷昂挂了他的电话?   那个雷昂!   从来没有人敢挂海因斯的电话!   不管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还是位高权重的领导者,海因斯会主动拨电话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如果视频电话,他们甚至不惜向海因斯展现自己的跪姿。   温尔在一旁见海因斯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诺斯特先生,需要我回拨吗?”   “没必要!”海因斯冷笑,挤出一句狠话,“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他乖乖求我的那天。”   有一件事他还是骗了雷昂。   奈塔恩来拜访他的那天,海因斯直接说了“雷昂令我厌烦已久,你们想教训就教训,不用来问我”。   看奈塔恩来访时神情不悦,便知道他不会对雷昂善罢甘休。   借刀杀人也好,当时的海因斯这么想的,等雷昂被奈塔恩出手教训时,他再站出来扮个好人。   “或许是雷昂在欲擒故纵?”温尔提醒道。   他是助理,老板被人甩了脸面,他需要做的是当场为老板挽尊,避免老板的怒火扩大。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相信雷昂会挂海因斯的电话。   哪怕雷昂是个无脑智障,也是个正在参加竞选的无脑智障,严峻的情势会教育他资本有多少重要,更何况这可是来自海因斯的资本!   海因斯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欲擒故纵。   很有可能,虽然没多少人敢对海因斯用这一招,但雷昂不一样。   雷昂是一个被海因斯赶出诺斯特家的人,他肯定心怀委屈,这样的情况下做什么都不奇怪,他只是在吊自己的胃口。   这小东西,学会欲擒故纵了?   还挺新奇的。   一想到雷昂自作聪明的玩了手段,此刻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地等着自己的再次来电,海因斯笑了一声。   “不管他,”他心情大好地说。   晾着雷昂几天,熬一熬他,等他绝望的时候,再给他点甜头,让他服服帖帖。   “以为竞选个A州代表就能为所欲为?”想通一切,海因斯气定神闲地放下手机,道,“让现实教教他怎么做人。”   “您认为雷昂正处于窘境中?”   “肯定的,”海因斯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安东尼吗?别看雷昂说得冠冕堂皇,他很快就会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活该那么穷——他们从来不会团结在一起。”   他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道:“市井小民永远只盯着蝇头小利,他们没有长远目光,他们甚至没有共同的利益。凯南只是一时想不开要跟雷昂较劲,信不信只要霍克家再多出点钱,就能让那短命的工人联盟土崩瓦解。竞选,呵……”   他打开桌面上的外星人笔记得,页面上赫然显示出竞选页面,可票数和他意料的完全不一样。   两个人的票数都涨了!   雷昂的票数增长尤其吓人!   目前状态是:   雷昂:27456票。   凯南:26364票。   居然全部翻了一万多!   而且,雷昂超过了凯南,名列第一位。   “诺斯特先生……”温尔再度如履薄冰,绞尽脑汁,可是这种天方夜谭般的场景,就连他都一时无语。   海因斯的脸色再度变得阴晴不定,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凯南在玩什么?A州头号家族原来是这么废物的!”   温尔急中生智,揣测道:“凯南不一定会出这种下策,会不你是雷昂自己为了转移人们对他的【历史问题】的关注,将整件事情扩大,主动攻击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凯南在攻击同恋,给自己拉同情票?”   海因斯再度锁眉。   打心底里,他实在不肯相信雷昂有这样的智商。   “哼,还算有点小聪明……”他不情不愿地想。   的确,如果是雷昂这么做的话,凯南有口难言。   毕竟被泼污水很简单,要洗净污水不容易。   此时此刻,雷昂三人也聚在一起,讨论着眼前的票数变化。   “我还以为凯南在自杀,可是他的票数怎么涨了呢?”雷昂站在桌子旁,一只手撑着沙发,半弯着腰看着桌子上的电脑,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西装拿去干洗了,现在穿着黑色裤子白色连帽上衣的运动套装,衣服上印了个逼真的骷髅头,看起来像个叛逆期的大男孩。   宾尼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不奇怪。有恐同组织为凯南站了台。”   “那篇声明明显是极端恐同组织发布的,”查尔斯道,“X国在五年前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是这么多年来,反同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   “可我在进行工人活我的时候,没人提出对这件事的意见。”雷昂说。   他本以为和海因斯的纠葛暴/露出来,会导致选票下滑,但事实上,来听他演讲,愿意为他投票的工人却变多了。   宾尼笑了,道:“老板,请举一件你不喜欢做的事来?”   雷昂深深地叹气,道:“吃外卖。”   宾尼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如果有人给你一万张选票,条件是让你吃三天外卖,你干不干?”   “当然干啊。”   “原因就是这个。”宾尼从一旁的果盘里捞了一个橘子剥开,道:“竞选者在各种社会问题上都会有自己的处理观点,不可能让所有选民们都满意,选民们会在不停地淘汰和取舍中,选择最符合他们理想目标的那一方。   “对我们这边的选民们来说,目前的情况就是‘雷昂支持同恋’,并且‘雷昂愿意为底层人民提升待遇’,这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前者不值一提。”   “除非他们认为‘反同’比‘自身待遇’更重要,”查尔斯接话道,“你能帮工人们讨回应得利益,他们才不在乎你是支持同恋,还是想和宾利喜结连理。”   宾尼砸了他一拳。   查尔斯一脸无辜:“干嘛?我说的是楼下的宾利汽车。”   雷昂笑了一下,思索道:“那么票数……”   “凯南用讨好反同组织的方法让票数增长,支持同恋的人为了反对他,会冲过来将票投给你,毕竟你两前不久刚打过‘擂台赛’,而且你的性向也摆在这里。”宾尼说着,吃了一瓣橘子。   “我只是不明白凯南大费周章的原因。”   “这也不算大费周章,你看对方的票数上涨这么快也就知道了,歧视一直存在,积着压着越滚越大。”查尔斯道,“现在凯南趁势挑了个头,各种潜伏着的反对者都冒出来,他们或许不敢在生活里直言,但投票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就像超级大国数百年来一直声明要消灭种族歧视,但种族歧视仍未消失一样,X国的同恋偏见也根深蒂固,很难拔除。   在X国公然喊人“基佬”是个非常严重的歧视词,类似于在黑人面前直言某个以“N”开头的称呼。   一旦牵扯到这种代表立场的敏感问题,带来的社会影响往往比“为底层人民争取利益”这种小事要大,因为很多中层精英也许根本没兴趣接触工人,但肯定会有对同恋的观点分歧。   “不对!凯南说谎了,他不反同。”雷昂在室内走来走去,道,“应该说,他没资格反同——别忘了艾伦。”   “没人知道艾伦——除了你,我们,”查尔斯也是眼睛一亮,“凯南为了和你站在对立面做这些,你是同恋,他便反对同恋,可……”   可凯南本人也是隐藏的同恋者。   他只是不知道,雷昂已经见过艾伦了!   雷昂险些笑出声:凯南的计划居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漏洞,他是沙雕吗?   #哦,他是的#   “只要将这件事发布出来,凯南的申明会完蛋的,”查尔斯兴致冲冲地将手放在鼠标上,道,“只需要用我们这边的水军,发布一些证据,反同组织肯定会被激怒……”   “等一下,”宾尼阻止他们,道,“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雷昂走累了,扯了扯裤管,盘腿坐在木地板上,问道:“哪里不对劲?”   宾尼问:“要是公布的话,艾伦怎么办?”   雷昂愣了愣。   对,拆穿凯南可以,但是他们必须提供证据,那时,艾伦怎么办?   总不能含糊地凯南包/养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孩吧?无凭无据,谁信?   “况且我也赞同你的话,”宾尼看向雷昂,道,“凯南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激发社会矛盾,这件事牵扯到歧视和偏见,说到底是对你有利的。”   “你是说……”   “我认为,”宾尼谨慎地说,“凯南的第一步是掀翻了你的过去,第二步是在网上冒出反同言论,第三步,他会宣称自己是同,因为他有个恋人叫艾伦,第四步,他会宣称,既然他是同,就不可能发表反同言论,网上的那些话……”   “等会!”雷昂抬手阻止他,大脑疯狂地思考着。   假如凯南这么公布,所有人都会相信,网上反同的言论是雷昂自己为了从feiwen事件里脱身,利用凯南上升到群体,甩脱自己。   那时候,舆论反噬的力量是可怕的!   别看现在雷昂增涨了一万多票,其中除了他尽心尽力说服的工人们外,还是很多群众因为他是同恋、为了反对“凯南的反同歧视言论”才投给他。   一旦发现其中有“雷昂在演戏”的可能,不管是“反同”的人还是“支持同恋”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他们根本不会听什么解释,会直接将雷昂钉死在耻/辱柱上,再踩十万只脚。   “你以为凯南真实的意图在第四步?”雷昂盯着地板,陷入深思。   查尔斯也露出紧张的神情。   有可能。很可能。   不然整件事情蠢过头。沙雕世界也得看看基本法。   凯南怎么会相信“反同”真的可以给自己拉票?反同组织再极端,能有多少人?他们一窝蜂全上了,又能提升多少票?   更不用说此番做法的续航能力比苹果手机还差,等同于自断生路。   细思恐极。雷昂震惊了:   这是大脑装了曲速引擎吗?   凯南之前还嚣张跋扈,标准龙傲天文里专门送经验的炮灰,现在一跃进入VIP玩家行列……这是企鹅玩家重度氪金了吧?   “系统。”雷昂心道。   系统如一只花蝴蝶,翩翩上线,鄙视之:“你可真现实,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不要自卖自夸,在这个房间里你还算不上是钟无艳。”雷昂心道,“这凯南的智商是升级了?”   “我看看,”系统一番查索后回答:“没啊,还是九十四。”   “你能查到的?”   系统嗤之以鼻,道:“我的功能海了去了。你没事干的时候,不能好好地‘开♂发’我吗?”   这奇奇怪怪的说法让雷昂恶寒一把:“谢谢,打扰了,请。”   系统嘟嘟囔囔:“我当初不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雷昂置若罔闻,手掌擦了擦脸颊,对另外两个人道:“我们是遇见高手了。”   既然不是凯南,那就是帮助凯南的人。   “这做法真是越想越阴险。”查尔斯反反复复地推算,皱眉道,“我们原本想拆穿凯南的‘反同论’,现在知道这是个大坑,又能怎么处理?”   没有发现,被坑。   发现了,还是很难找到摘出自己的办法。   “不怕,”雷昂倒是眉开眼笑,说,“不怕有问题,就怕发现不了问题。如果宾尼没有察觉到,我们傻乎乎地跳了坑,那才叫麻烦。”   这么说着,他不禁看向宾尼。   因为知道这是一本沙雕小说,他便大意了。   在宾尼心里,这是真实的世界,所以比他想得周全。   纵然雷昂这么说,气氛还是难免比较低迷。   宾尼直起腰,将手里剩下的橘子交给查尔斯,道:“挺甜的,你尝尝。”   查尔斯顺手接过来,吃了一片,细细品味一会,点了点头:“果然甜,雷,你来尝尝。”   言罢,橘子已经递过来了。   雷昂心中一暖,接过橘子。   他们三个是患难与共的同伴,这点小难关算什么?泥坑而已,踏两脚就平了。   他一向不耐烦一瓣一瓣地吃,便将橘子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小半塞进嘴里,然后——   “X!”   酸得他眉毛打结。   “我要扣你们两奖金!”   两个坑货,没一个有生活能力,买个橘子都不知道怎么挑甜的!   宾尼和查尔斯顾左右言它,都忙着忍笑,没一个搭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深度吃货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深度吃货 36瓶;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这章之后会倒v,这是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对于盗文无可避免,但是还是想告诉后来可能看见这段话的盗文观看者:   希望如果可以,你们即使不想、不能订阅,也不要去购买扫文号、扣扣群、咸鱼等等地方提供的所谓v文资源。   真的,没必要,再便宜也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一旦被盗文,免费资源必定满网都是。以及,虽然不知真假,可我甚至还听说过有些写手的读者群里会提供别的写手的盗文。   对于这些行为,站在写手的角度上已经评价得够多了。   我个人想说的是,既然你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来买正版,那就更不要花钱去支持二道贩子。   仅对于我个人,不代表任何人意见来谈:   我厌恶自己的v章以免费的形式甩得满网都是,可我更厌恶二道贩子从中获利哪怕一分钱、哪怕一个好评啊 第26章 我原谅你   凯南不是一个有耐心等待的人, 但他还是静等网站上的言论发酵,同时向雷昂送来一封邀请函。   一封代表着第二轮辩论会开始的邀请函。   时间是下午六点,地点还是SY的演播厅, 看来凯南铁了心要在跌倒的地方挽回尊严。   这也是早上刚过七点,詹姆斯顶着刺目的阳光走进查尔斯的房子的原因。   这程序员有着一米七八的瘦高个子, 毛糙的刺猬头,眉眼粗犷,鼻梁很高,相貌英俊,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程序员式宽松长裤和geek款白T,T恤上密密麻麻地印着黑色的数学字符。   此人一踏进门,热情地握住宾尼的手,笑道:“初次见面, 莫顿先生。”   宾尼抽回手, 否认道:“我不是。”   在气氛转为尴尬之前,雷昂上前一步握住詹姆斯的手, 笑道:“你好, 怀特先生。”   他扫了一眼对方的T恤衫,笑问道:“傅里叶变换?”   詹姆斯惊愕地道:“你懂得挺多啊。”   雷昂:……这话让我怎么接?   “毕竟是经典数学。”雷昂面色不变, 笑着转移话题:“没想到能请到你来帮忙,我以前很喜欢在短博客刷宠物视频。”   假话,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 导致雷昂碰短博客的唯一原因,就是看看上真的人怎么骂自己。   “我是码农,这工作和搬砖没区别,你要求加强福利, 对我来说十分舒心。”詹姆斯眼镜下的目光一闪,笑着回应道,“何况莫顿先生让短微博一夜崩塌了三次,我补救不了网站,只好过来从‘根源’解决问题。”   “求之不得。”   很快,詹姆斯窝在沙发里,看着桌上的笔记得一脸嫌弃:   “这竞选网站做得真糙,谁做的?”   笔记得边还放着一部手机,上面正运行着一款充满中二动漫味的手游。   “我。”宾尼回答。   连续两次惹到同一个人,詹姆斯咳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抽出一支棒棒糖递给宾尼,说:“失言了哥们,正客有你这样的水准挺难得的。”   “嗯,”宾尼接过棒棒糖,淡定地回应,“没关系,程序员有你这样的情商也很难得。”   詹姆斯陷入一秒的失语: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失陪。”宾尼掏出手机晃了晃,向门外走去。   詹姆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对雷昂道:“您觉不觉得这家伙有点吓人?”   雷昂一头雾水:“我没觉得。”   詹姆斯啧了一声,笃定地说:“他肯定是万磁王的粉丝。”   “不是,他的偶像是迪O尼。”雷昂低声说。   好在詹姆斯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噼里啪啦地按着指关节,自信满满地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让你们的竞选网站天翻地覆。”   “不急。”雷昂阻止他,道,“网站不急,我们请你来是为了查证网上的流言贴。”   “哇,你真的污蔑凯南是反同份子了?”   “就算网上真有人污蔑他,那个人也不是我。”雷昂坦然地说,“我没钱捐给反同组织。”   接着,他说明现在的情况,詹姆斯一听笑得前仰后合。   “我当是什么事,”他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屏幕,让舰船投出□□,嘴上道,“凯南把娱乐圈那一套带进竞选了,真行。这个我最熟,你等等。”   詹姆斯是个一心可以二用的人,在他查发帖IP时,也要时不时停下来对游戏操作一番。   “少女啊,快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纸片人吧……”他边念叨着边操作边抽卡,整个身体还在沙发上多动症般地晃来晃去。   随着手机屏幕上一圈金光闪过,一位抱着大剑的女骑士出现,詹姆斯不由得叹息:“嗨呀,三星卡,好气哦~——不成。”   他转过笔记得屏幕,对雷昂说:“凯南雇的人很聪明,发帖人的IP地址被转了好几处,顺藤摸瓜到最后可能还是一无所获。”   “那……”雷昂思索着。   “不用你来思考。我的前老板经常说一句话,‘既然我雇了你,无法帮我排忧解难肯定是你的无能’。”   詹姆斯笑起来,接着道:“虽然我心里觉得这句话挺蛋疼的,但事实告诉我,一旦我说了这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的老板都会爱上我。”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道:“既然你雇了我,无法帮你排忧解难肯定是我的无能。”   说完,他缓缓松了口气,做了个鬼脸,苦笑道:“无论说多少次,还是很蛋疼呐。”   下午五点四十,巴尔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对着电视欣赏广告,他的怀里盘着一只杂毛猫,咪咪地叫。   “去杀了他。”他头都不回,平静地说。   门口的下属动了动,有些迷茫。   “今晚我要让雷昂死。”巴尔玩弄着猫,用唱歌般的语调自言自语道,“霍克家在A州弄死一个人比弄死一只耗子还容易,凯南居然还和一个无名小卒耗了这么久。他们没魄力,我们做啊。”   他眯起眼睛,笑眯眯地道:“反正有极端反同组织背锅。”   下属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去——在生杀大事上,老板并不需要他的意见。   巴尔把猫搂在怀里,纤白的手指愉快地摆弄着它的四肢,哼着小曲:“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海草,海草,海草,管它骇浪惊涛我有我乐逍遥……”   第五步:暗杀雷昂,罪名推给极端反同主义者。   时值六点,电视上SY台出现了雷昂和凯南两个人。   备爷开始介绍节目和嘉宾,他的表现比上一次好多了,至少听起来像是在介绍两位绅士。   其实他的心里考虑的是,这两位绅士会不会在节目里像两只棕熊一样扭打起来。   登台时,雷昂早有准备,一眼就瞅见了坐在观众席角落里的艾伦,尽管对方深深地埋着头,可在观众席上一众大众脸里,他的模样出类拔萃,很难让人无视。   雷昂心中叹了口气。   艾伦一心想做的问,可是这次被卷入这种舆论活动中,不知道他在学校里的生活会不会有影响。   又或者,凯南已经出捐款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面上,他还是做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和凯南握手。   雷昂作为客席,率先发言,他直接进入主题,对着镜头道:“最近我发现网上有很多人对同恋的言论异常过激,在我看来,法律是无法动摇的,既然法律规定了,我们就要严格遵守。   “另一方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个人自由,只要没有影响社会或他人,有什么不能进行的呢?又不是说我们支持了同恋,明天就会有一堆同恋者在我们家楼下展现亲热戏——好像异性恋的狗粮我们还没吃够似的。”   最后这句话引来现场的笑声。   “令我不解的是,霍克先生也突然在网上发表这种荒谬的言论,太令我惊讶了。”雷昂扭头对凯南道,“我以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会远离偏见和歧视,现在看来,他们也没有区别,甚至更胜一筹。”   直播的弹幕已经要溢出屏幕了。   “对!”   “支持雷昂!”   ……   这次网上的支持雷昂反馈比上次的反馈足足多了十倍。   比起雷昂的咄咄逼人,凯南看上去非常委屈,他接过话筒。   以往嚣张示人的富二代,脸上充满了悲伤,他难过地说:“在此之前,我需要申明一件事:我根本没有在网上发表那些言论!   “我自己便是同恋者,我有一个恋人,和我有着同样的性别,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恶意揣测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始终对他一个人一心一意。   “今天,他也到现场支持我,艾伦,你愿意支持我的,是吗?”   凯南也许不是个好正客,但他确实将这种无助可怜的感觉演得很好了。   在掌声中,艾伦僵硬地走上台,而雷昂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好像已经手足无措了。   “这不可能……”他瞪大眼睛,尽管没有话筒,但口型清清楚楚显示这句话。   弹幕一时间出现凝固,随即疯狂爆炸:   “这是怎么回事?!”   “又反转了?”   “我早说这个时代不能轻易站队!”   “******,*****,***!混蛋!”   ……   “大家好,我叫艾伦,我……”艾伦的声音越来越小,下意识地看了雷昂一眼,心中发虚,嘴里发苦。   “我是凯南的恋人,我支持他。”   他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重重地喘了口气,心脏像要爆炸般,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   走这一步,他没法回头了。   一旦在电视上露了脸,等于公开了自己和凯南的关系。   可,他之前收了凯南的馈赠,又怎么能拒绝他?   见到此情景,舆论哗然,继而二次爆炸:   “劳资第一次这么想骂脏话!”   “他好可爱,为什么要把他拉到这种脏事里去?”   “太作孽了!”   “艹,这不是我同学吗?校友们,站起来!”   “卧槽,那凯南肯定不是反同者啊,他自己都是同恋,他反他自己?”   “谁反了我?!而我,又反了谁?!”   “天秀!”   ……   “谢谢你,艾伦。”凯南握住艾伦的手,因对方手心里的汗水微微皱眉,接着面露欣慰地道,“感谢你勇敢地站出来承认我们的关系。”   他环视一周,意味深长地道:“我的公正已经回来了,我只想请问,是谁做了这整件污蔑的事情?”   他的质问成功产生了诱/导的作用。   让观众和网友们心冷的是,雷昂站在台下,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色苍白,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镜头给了他一个大特写,网友们的弹幕刷成一片。   “还是乖乖回家当表情包吧,正坛不适合你。”   “已截图,每天激.情辱骂三十分钟!”   “感谢雷昂,成功让我从颜控毕业。我现在觉得是个人都比他顺眼。”   “我还挺吃他这份颜的,可惜这个人除了颜值外啥也没有啊。”   “呵呵,人面兽心!”   “反同的那帮傻叉醒醒,你们被这个人利用了,蠢货!”   “连同工人一起被利用了,玛德!”   ……   像雷昂之前预料的那样,舆论反扑的力量是可怕的,一时间,他的票数跌了一半,更多人甚至直接冲进竞选监督网里投诉,愤怒地要求取消雷昂的竞选资格。   这时,凯南话音一转,宽容地道:“可我原谅他。”   他转过头,凛然地对雷昂说:“没错,我原谅你,雷昂,尽管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过我从来没有对竞选做过什么实事,所以现在我证明给你看:纵使你用污蔑伤害了我,险些破坏了我和艾伦之间的爱情,我依然原谅你——这就是我凯南,一个A州代表竞选者的胸怀!”   凯南又面对艾伦,温柔地说:“而对我的恋人,我想说,艾伦,我爱你,很抱歉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论坛第三次炸了,一大堆帖子涌了出来,挤瘫了网络:   “呜呜呜,霍克少爷,我没看错你。”   “少爷成长了,大哥一定很欣慰!”   “真没想到一场竞选改变了一个纨绔子弟这么多……”   “凯南,你比雷昂帅多了!真的!”   期间,不乏夹着许多别的骂声:   “怎么搞的?短博客又卡成这样?詹姆斯这个X人死哪去了?”   “好像有通告说詹姆斯休假了……”   “他休他XX个X,这么大的事休个XXXX?他是休产假去了吗!”   “他休假是要去拯救地球啊?个傻X!!”   ……   话筒转到了雷昂手上,备爷给了他一个担忧的目光。   雷昂笑了笑。   尽管在竞选发言中,他微笑过很多次,但这次,有一股足以控场的气势渗透在这微笑中。   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这一刻,苏醒了。   “不、是、我。”他一字一顿地说。   这态度引起了更多的讨伐声:   “不是你是谁?”   “这时候还想着洗白呢?快滚下去啊!”   “我尴尬癌都要犯了,他怎么还有脸站在台上?”   ……   “事实上,我已经报了网/警自查。”雷昂缓缓地说,“尽管我指责凯南,但我还是担心他被有心人暗算了,所以我在报网/警之后,还请来了詹姆斯帮我查证。”   ——他是请了詹姆斯后才报的网/警,但是这一切不重要。   詹姆斯蹦蹦跳跳地上台,如同他以往不着调的风格般,从备爷手里拿过话筒时,还不忘给这个猛男一记拥抱。   “谢谢你,备爷,”他眉开眼笑地说,“我是个二次元死宅,但我还是喜欢《荒野逃生》,我把野兽们都幻想成恶魔,梦想着能有屠魑魅斩魍魉那一天。”   备爷尴尬地躲闪着。   没有一个猛男喜欢被另一个男人抱得死死的。   “不过,魑魅魍魉毕竟不存在,所以我只好做擅长的事!”詹姆斯转过身,向观众鞠了一躬,笑道,“谢谢各位!希望大家都认识我!”   “怎么是怀特?这衰人跑去给雷昂站台了?”   “詹姆斯个傻叉,从来无利不起早,肯定又收了钱干脏事了!”   “永远不长记性,老老实实当你的程序员,维护你老板的破网站行吗?都卡成什么鸟样了!”   “谁还记得YHE?RXO?WYB?啧啧啧,都是詹姆斯这个X造的孽。”   “詹姆斯?这货还没死呐?我还以为他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来来来,表情包一波走起,傻叉两兄弟。”   ……   宾尼默默咬着棒棒糖,看着屏幕脏弹幕刷出万丈高楼。   原本以为专业程序员的出场可以扭转局势,看来因为该程序员的名声,这局势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看来大家都认识我~”   纵使只有场景效果,詹姆斯也要把它们统统当做夸奖的声音,若无其事地道,“我猜很多人一定会想,詹姆斯今天怎么会站在真理所在的地方?这当然是有一个人告诉我,雷昂是无辜的。这个人就是——”   侧门打开,一位仪表堂堂的青年迈着充满杀气的步伐入场。   “奥斯卡·科萨!!!”   现场观众一时间全部认出了他,连凯南都是一愣,握着艾伦的手不由自主有点松开。   雷昂则微笑着和对方握手。   奥斯卡·科萨,根本不需要詹姆斯介绍,人人都知道他是这个娱乐时代里最可怕的人。   曾经他是名多次立下大功的检察官,在平步青云时突然辞职,跑去当了一名狗仔记者,将优秀的破案能力全部用在了追查娱乐圈大佬们的家底上。   娱乐圈里但凡被他盯上的人,不管表面上有多么清白,最后都能爆出惊天xinwen。   这场竞选中,他更是凯南的强力对手,选票牢牢咬在第二名。   如果没有雷昂从半路杀出来,他反杀凯南的可能性,还真的很难预计。   詹姆斯识趣地将话筒转给他。   奥斯卡拿着话筒横眉立目,只说了九个字:“雷昂没有造谣,我说的。”   一言九鼎。   弹幕和评论区出现了至少四十秒钟的停顿。   只因为奥斯卡的信誉,实在是无法质疑。   良久,一条新的弹幕怯生生地滑过:“害怕……”   这条弹幕像个□□,随之迸发层层叠叠的弹幕,厚到令看着屏幕的人头晕眼花。   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刻,雷昂接过话筒,平静地说:“感谢科萨先生还我一个清白,我认为娱乐时代需要更多您这样信誉之辈,否则当我们百口莫辩时,该寻求谁的帮助?你说是吗,霍克先生?”   凯南扯了扯嘴角,如遭雷劈,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奥斯卡?为什么?他明明和……   他和雷昂明明是竞选对手!   雷昂到底做了什么?   “你看,霍克先生,我没有耽误你的爱情。”雷昂继续说,“我很有耐心地听你把话说完了,甚至还想给你鼓鼓掌,因为你和我提到了宽容和胸怀——和信誉一样,都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   凯南不敢放松。   不知为什么,雷昂的语气一如既往,但他偏生从中感到了一股压迫,将他像一只标本,牢牢钉在台上。   “所以你以为……”雷昂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这个笑容将许多人的心脏都揪紧了——他的颜值,确实很能打。   这个微笑转瞬即逝,雷昂的语调突然发狠,近乎咬牙切齿:“——我就会说原谅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转移矛盾   A州特级医院, 高级病房。   “爸爸,您最近感觉怎么样?”奈塔恩在病床前弯下腰,对着病床上的老人关切地问。   老人闭着眼睛, 没有回答。   苏珊见状,为了不让继子尴尬, 忙接上话:“我们最近的检查报告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就是他好像没什么胃口,一直说营养餐吃得倒胃。”   奈塔恩温和地笑道:“既然爸不喜欢,那我让营养师想想办法, 换个食谱好了。妈,我们几个儿子都心大不懂顾人,辛苦您了。”   “哪有这回事。”苏珊笑着客气道,“你弟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你每次出门都不忘顺路看看你爸, 可比他强多了。”   “请您别这么说, ”奈塔恩解释,“凯南一直懂事, 只是最近忙着竞选的事, 也是焦头烂额的,有空肯定会来照顾你们, 我听说他今天还有一场电视演讲,不知道怎么样了。”   “竞选有这么忙吗?前几天他还说这次万无一失呢。”苏珊不由得道, “我是不太懂这些事, 但A州那些老朋友怎么说也得给霍克家一个面子……”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没有太上心,毕竟连爸爸的老朋友们也都挺关注这件事。”   说着,奈塔恩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壁挂电视, 调到SY的直播。   怎料,他们想象的凯南大获全胜的场面根本不存在,电视上播放的与其说是一场“辩论”,不如说是一场“压倒性的割草”。   “不错,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凯南,我不会原谅你。”在电视上,容貌俊美的年轻人平静地说,“而且,我也认为,早该有人告诉你这一点。”   演播厅里,凯南的脸色逐渐难看,雷昂没有放过这个趁胜追击的机会:   “你用了明星混娱乐圈的办法,你把‘正事’和‘娱乐’混为一谈,当我们和你说社会,说福利,说待遇,说公平的时候,你逃避问题,含糊其辞,最后还是用了最不堪的手段。   “你还年轻,但并不愚蠢。我不禁问,为什么你会觉得用诬告和反转的手段可以摆平所有事,用洗白和泼污水的手段去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当我考虑到你的家族,你所在的环境,你自小到大的教育……这一切突然变得很明朗。   “因为在A州,你所在的环境里的每一个人,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做的!”   截止到刚才,论坛里爆炸的讨论都和奥斯卡有关:   “我看到什么了?奥斯卡、雷昂、凯南站在同一个台上?哈?”   “求问,奥斯卡为什么会帮助雷昂?不是因为雷昂出钱了吧?”   “论钱不是你们的霍克少爷更有钱么?雷昂,就他那宣发时的寒酸样,能掏出五十万块给奥斯卡,我都当他发财了。”   “或许是想联手干掉凯南?”   “没必要吧,奥斯卡的胜算很大了,雷昂是倒数第一,你见过哪位王者大佬屈尊带青铜上天的?因为爱情?”   “要联手也得找个趁手的吧。”   “对,因为爱情,这对锁了。”   “——嗯???万物皆可锁???”   “天天锁锁锁的烦不烦?你们是卖锁的?”   ……   楼歪了。   但随着雷昂的发言,网上弹幕和评论渐渐安静下来。   “你是一个代表,一个代表资本方的现身说法,他们对重要的事情充耳不闻,却非常擅长转移舆论压力,凯南,你的出现,会让人们对我接下来的说明有更切实际的感受。”   雷昂已经转移目光,直面镜头,道:“我想从一切的起源说起。   “五年前,A州经济出现崩塌,大批白领被裁员,工人被解雇,房价物价飞涨,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肩膀上。他们家徒四壁,走投无路,不仅是A州,整个X国都面对同样的问题。   “这时候,A州内有个人站出来,组织工人们游/行,抗议,要求资方兑现劳动者们的保障权益承诺。   “他叫安东尼。五年前,A州没有人不认识他,五年后的今天,A州知道他的人屈指可数。   “资方的危机诞生了,每个人都感到不好过了,面对这些人的诉求,它做了什么呢?”   雷昂将双手按在讲台上,前倾身体,对着桌上的麦克风一字一顿地说:“同样是五年前,他们催促当时的A州代表提议,并由X国总统通过了同恋结婚法案。   “一夜之间,网络狂欢爆发了,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人人都在庆祝弱势平权成功,人人都在欢呼这是人权的胜利!   “但是那些无法占领网络言论的人们,懵了,他们的话题性瞬间过去,没有人再去关心他们的权益诉求有没有兑现,媒体、报道、中高层阶级,他们被带着朝着这个大xinwen蜂拥而去。   “抗议的人愤怒了,他们开始在网上控诉人们的冷漠,‘难道人们就认为底层人民过得苦才是常态,同恋不能结婚才是最严重的问题吗’,这些人这样说,而另一方有些人——也许是资方的水军——的回应是‘谁关心你的权益能不能得到保障?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我们只想看同恋结婚’。   “又或者说,‘同恋法案通过是一个大胜利,和你们讨薪又没有冲突’。话是这么说,但另一方的诉求之路确实被打乱了,确实没有得到结果,连安东尼本人也被搭进去。   “于是,这两派的人逐渐对立,直到今天,同恋婚姻法案也不能令人完全信服。”   弹幕发得迟疑起来:   “好像是哦……”   “这么想的话,都是五年前,嗯……”   “我还记得我爸被解雇的时候,我哭惨了,害怕自己没学上。”   “我也……”   “安东尼是真的可惜。”   “我爸妈当时就被解雇了,我家那段时间真的是穷得不堪回首。”   “我家还好,我隔壁那个女孩特别惨,当时才十几岁就辍学去结婚了……”   “当时确实是,同恋法案通过后,我就没关注安东尼了,还以为他已经失望放弃了”   “失望到放弃生命么?呵。”   ……   许多人回忆过去,反思便出端倪。   凯南看起来快要窒息了,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他的眼神像是在这么说:够了吧,雷昂,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正在得罪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雷昂可没打算放过来。   “恭喜资方!他们左右了公共关系!”他猛地一砸桌子,冷冷地道,“他们不能解决矛盾,就将矛盾转到两个弱势群体身上!他们不能处理问题,那就处理掉提出问题的人!   “让两个弱势群体对立,让他们互相撕咬吧,反正,真正的问题已经被掩盖过去了!”   雷昂猛地转头,看着他的竞争对手,毫不留情地道:“凯南现在还在做同样的事!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经验,这就是他们从一场危机中认识到的解决方法!将矛盾转移下去!   “所以我要不要原谅你?我能不能原谅你?”   各种颜色的字体,“不要,不能”的弹幕层层叠叠盖住了屏幕。   “我尊敬安东尼,可我并不想变成第二个安东尼。”雷昂用沉重地语气说,“我们本该团结起来,却因为内部诉求不同一次次被分化。   “我站在这里,只为了告诉所有人,我请求你们相信我,不是为了代表让我能代表某一方发言,而是坦白地谈一谈A州所有的真情实况,去讨论A州到底要怎样直面共同的困难,而不是用逃避或转移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次已经轮不到网友们的反馈表现了,现场观众已经震撼地拼命鼓掌,他们既是参与观众也是群众,连他们都被带动了。   更不用说那些更关注雷昂的工会代表们。   乔治擦了把泪,双手依然是抖的,他感受到新的力量在体内激发。   他原本只是个对什么都看不顺眼的空虚青年,最看不上的就是“奇迹”“希望”之类的词。   现在,他由衷想要相信,这些真的可以发生一次。   “真的是,太超乎意料了。”后台,查尔斯愣愣地说,“对吧,宾尼?”   没有得到回答。   他转过头,看见宾尼还在发呆,伸过手去在对方眼前打了个响指,笑道:“醒了,想什么呢?”   宾尼犹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吁了口气。   现在,比凯南更难受的莫过于台上的艾伦了,他无缘无故地被拖进这场漩涡里,面对同样的危机,学校里不是没有人拿总裁的钱陪总裁出席各种场合,可他是目前为止最亏本的。   凯南已经不可能通过第二次发怒离开现场,这次是他主动邀请雷昂过来,这么做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要么撑到结束,要么装突发心脏病,或者直接认错吧。”艾伦用身边的凯南正好能听见的音量,冷静地说。   纵使内心崩溃地想要大吼大叫了,理性也告诉他,这没用,他还暴/露在灯光下,颜面已经无存,至少不能仪态尽失。   凯南只听见了第一句话,他犹如救命稻草般抓住这句话,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选择。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没法思考了,根本不知道心脏病该怎么装,而认错更是万万不可能。   那就假装自己是木头人,撑到结束吧。   好在雷昂已经结束了,凯南想,一般节目到这个份上,主持人都会为了主方考虑,很快结束。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备爷哪里是一般的主持人?   人家根本没有正儿八经主持节目的经验!   备爷居然还是中规中矩地按照之前脚本的安排,连续提了几个问题,雷昂也得一一作答。   这一问一答间,时间被拖得更长,凯南被晾在一边,活像个小丑,明明呼吸都困难,偏偏钻不进地缝里。   加上脸颊还被聚光灯烤着,额头上满是汗水,浑身越来越热,心态也越来越焦躁,无处不在的目光更是提醒他目前还在公众场合。   这是公开处刑,效果堪比游/街示众。   雷昂听见倒下的声音,他和备爷一起转头,看向另一边。   凯南此时已经不用考虑心脏病突发该怎么假装了,因为他真的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这……   雷昂一时无语。   电视前,苏珊尴尬地没法说话,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在老爷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一旁的奈塔恩也不知所措,又不好去安慰,生怕驳了长辈面子。   “奈塔恩。”   在奈塔恩犹豫间,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连忙转过头,看见病床上早已睁开眼睛的父亲。   霍父原本浑浊苍老的双眼竟有了一丝清明:“解决它,快去。”   奈塔恩周身一震,应道:“是,爸爸。”   他还想和苏珊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出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步、楚乔,爱你所乔、明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W 10瓶;颜岚卿 8瓶;桃酒、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收藏仿佛冻住了,今天来试试传说中的玄学,没用的话……就没用吧orz   不知不觉又要换榜了,泪目   ——   我刚刚知道一个晋江功能:APP可以屏蔽“本章有话说”,就是说如果亲们觉得我每天碎碎念很烦,可以在APP上选择屏蔽掉,这样我也可以安心碎碎念(等会……???) 第28章 爱资   现场顿时有些混乱, 演播中断了一段时间,插播广告第一次让人不想看见那些明星的脸。   凯南被助理们迅速抬下去,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关心他的健康状况。   比起凯南方的混乱, 雷昂这边倒是一派和谐融融的假象。   “科萨回生,您好, 没想到您会愿意出面帮助我。”   雷昂对奥斯卡展示社交技能:礼貌。   奥斯卡是詹姆斯找来的,按照詹姆斯的说法,这个人是云云竞选者中,他们能选择的最适合战略合作的对象。   詹姆斯的判断没错。   奥斯卡高大英俊, 是一幅天生上位者的面相,更有着娱乐化时代很难得一见的魄力,整个人充满了无意识地攻击性,让人看一眼就想起“军人”之类的身份。   “不怒自威”这个词很贴合他的气势。   听到雷昂的话,他扬了扬嘴角, 算是微笑:“我不是来帮你的。”   雷昂有些不解。   “我是来反对你的。”奥斯卡说, “解决了凯南,接下来是我的个人演讲时间, 你可要准备好。”   说罢, 他转身向备爷走去,应该是要求之后的发言。   “哈?”   雷昂转头看向詹姆斯, 对方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笑道:“老板, 奥斯卡也是竞选者, 你总不能指望我无条件把人请来。”   “这……我还以为他赞同我的观点。”   雷昂有些懵,他实在想象不到奥斯卡会从哪个方面去反驳他。   “你也该是回打个招呼。”宾尼则是皱眉道,“这样主动权全在他手里了。”   “我的错。”詹姆斯眯起眼睛,笑道, “不过‘保密’也是对方的条件之一,既然我答应了,只好做全套。”   这算什么?   三国演义?冰与火之歌?   蜀吴联手抗魏?龙妈囧雪诺联手?扛完内斗?   雷昂被这快速的变化一时怔住。   “你只是在做小花招!”宾尼指责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无论什么方法,只要有效就行。”詹姆斯不以为然。   眼看两人几乎杠起来,雷昂马上干预,提问道:“他有没有陈述过什么观点?”   “没有,”宾尼深吸口气,回答,“我查过奥斯卡这个人,他的观点毫无可取之处。”   “嗯?你什么时候查的奥斯卡?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准确地说,是其他五百六十三名竞选者我全部查过。”宾尼纠正道,“有备无患。”   “太……”   雷昂把后面那句“闲了吧”咽了回去。   事实上,宾尼真的没闲过。   雷昂只是完全没想到他在爬完那堆名为“民众意愿调查”的垃圾山后,还有心情去趟过一条名为“五百六十三名竞选者们演讲合集”的废水河。   “哦?”詹姆斯有些惊奇,道,“原来你已经听过奥斯卡的演讲了,你觉得怎么样?”   “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宾尼冷淡地说。   “你反对他?”   “你支持他?”宾尼反问。   詹姆斯耸了耸肩膀,迟疑地拖长语气:“好——吧,”他转头看着雷昂,“你呢?老板。”   我什么?什么我?   雷昂干笑,拍了拍宾尼的肩膀,回答:“这个人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他认为奥斯卡在偷换概念,我必定也会这么想。”   宾尼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雷昂向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那我可放心了。”   广告时间结束,观众们又看见了备爷那张熟悉的脸。   以及站在台上,正和台下的雷昂持对垒状态的奥斯卡。   一时间,网友们因震惊而凌乱。   “这也太真实了吧,刚刚才联手淘汰凯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谁还记得奥斯卡竞选的时候说过什么?”   “忘了,根本没看过。”   ……   这时,电视上的奥斯卡开始认真发言。   “各种,很高兴能再度站在这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登上电视节目了,自从我捅破某个来路不小的明星的chouwen后,他们就封锁了我。”   奥斯卡只用一句话,便发挥了他的优势,拉高了观众的好感度。   顿了顿,他继续说:“这次的发言,不止是我个人,也来自霍克家和其他所有致力于让A州变得更好的家族。”   他笑了笑,陈述道:“没错,我和奈塔恩是同学。”   闻言,雷昂的眼神冷下来。   宾尼严厉地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干笑着转开了视线。   “我们都一样身价不菲,出身自顶层,十八九岁时,我们和所有年轻人一样,思考世界是什么样的,思考怎样才能让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幸福,后来,我们渐渐发现,实现这个目标,光靠我们去‘想’便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被雷昂打动了,你们觉得他说得很对,你们开始支持他,可是你们知道吗?雷昂的观点,我和奈塔恩在十八岁时已经思考过。”   奥斯卡侃侃而谈,不疾不徐。   “那时我们愤世嫉俗,认为王侯将相生来平等,认为我们应该财富均摊,消灭贫富差距。   “直到某一天,奈塔恩的父亲,听到我们可笑的谈话,他将我们带到书房,问我们到底知不知道财富是怎样积累起来的。   “霍克家的财富是怎样积累起来的?曾经有一户人家,他们穷得揭不开锅,老人召开家庭会议,宣布卖掉房子,让十四岁的儿子去远方闯荡,寻找商机。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来到城市,在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吃不上一顿饭,他摆过地摊,也去过工厂,最艰难的时期,甚至一天吃不上一顿饭。可他没有饿死,而是在一间不到十平米透风漏雨的小平房里,慢慢积累了启动资金。   “一贫如洗,白手起家,创业脱离底层阶级——我相信你们都知道霍克家的发家史,在闯过无数艰难与困境后,他们积累了巨大的财富——通过努力和勤俭!   “现在,有个年轻人过来,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将财富均分?   “你们觉得这样合理吗?霍克家辛辛苦苦、风餐露宿赚到的钱,凭什么要交给别人?   “富人有错吗?难道他们的钱不是从血汗中挣出来的吗?他们难道有逼着劳动者们进工厂干活吗?企业为社会提供工作岗位,为劳动者们发工资,换来的就是抱怨和质疑吗?   “在听信雷昂的话之前,请你们自己想想,没有企业,谁给你们提供工作?没有工作,你们怎么养活自己?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人生!”   奥斯卡用锐利的目光看着镜头,继续道:“凯南输就输在他太仁慈,太心软,我从来不会对雷昂这种人仁慈,纵使真相难听,但我们需要真相——   “不奋斗,不努力,你在那里谈什么待遇?!   “雷昂,他说工人们的薪水低,是,如果他们一直干着流水线上可替代的活,他们的薪水当然会低,为什么他们不能通过学习和奋斗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无可取代呢?   “因为懒!因为笨!因为他们不经思考,容易被他人带着走!   “雷昂的言辞美妙在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资本身上,‘这一切都是社/会的错,不是我的’——多么好听,把个人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可事实上资本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   “人与人是有差异的,有厉害的人,有无能的人,承认这一点很困难吗?   “哪怕重新划分财富,给予每个人公平的机会,同样会有人因聪明勤奋勇敢成为人上人、有钱人、高等人,而那些不行的人,还是会烂在底层,因为他们就是不行!”   观众们再度激动起来,一时间弹幕四起:   “对啊,其实还是个人努力的问题。”   “其实我早就觉得雷昂说得有问题,现在我懂问题在哪了,不愧是奥斯卡!”   “通过个人努力改变命运,不努力谈什么报酬?雷昂太会给好逸恶劳的人找借口了。”   “霍克家为什么有钱,人家奋斗了啊,活该有钱,调控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得上位者去干。”   ……   奥斯卡停止讲话,而是一步步走向雷昂,直到走到他面前。   雷昂站起来,因身高差距微昂着头看着他,目光充满怒意。   宾尼说得没错……   雷昂想,这个人……   “莫顿回生,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在走奈塔恩和我之前的误区,”奥斯卡低沉的语气中包含着巨大的压力,“我听到你的诉求,来自A州底层的诉求我们理应重视,但同样,重视是相互的,我们重视他们,他们可曾尊重过我们?   “你想的是改变世界,你想用自己的观点战斗,可是你何必孤军奋战?不如加入我们。”   奥斯卡伸出手,继续邀请道:“站在与我们同等的高度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之前的种种霍克家既往不咎,我们很荣幸邀请你站在凯南身边。   “你可以亲眼看看,能够改变世界的,到头来是否还是资本。”   ……   “答应他吧!”   “我看行,奥斯卡说得没错啊,反正赢不了,跟着霍克家混几口饭也不错。”   “这个……算是公然huilu吗?”   “huilu又怎么样?我看奥斯卡挺直白简单了,换个人在底下搞点小动作,够雷昂受的。”   “这不算贿赂吧?拉拢员工嘛。”   一时间,弹幕被“答应他”三个字刷满了。   而在A州某个角落的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位观众将啤酒瓶狠狠砸向电视。   “啪——”   酒瓶碎裂,电视屏幕也彻底毁坏。   “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地指着电视的残骸骂道。   可隔着窗户,他还能看见对面楼上的电视屏幕,屏幕上也显示着这场节目直播。   直播上,雷昂眉头微皱。   “我拒绝。”他抱起双臂,冷冷地说,“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看错你了,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竞争对手。”   奥斯卡只是看着他,道:“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在这场尴尬的沉默中,节目因到时而结束。   双方都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也没有加长的意愿,备爷按照约翰的指示结束节目,并且在最后用无比醒目的字幕提醒着:   所有竞选者观点都不代表本台立场!!!   这可是电视台的唯一一张“免死金牌”了。   雷昂和宾尼顶着记者们的围攻,在电视台工作人员们的帮助下挤进车里,幸而奥斯卡和凯南同样吸引了不少“火力”。   詹姆斯不知所踪,怕是早就跑了。   直到车子开上高速公路,雷昂还在郁闷刚才的事。   奥斯卡,一个大好青年,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就得了爱资病呢?   这事真是完全没有答案。   他们回到查尔斯的房子,宾尼打开门。   两个人刚走进去,便看见奥斯卡翘着脚,大摇大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们挺慢的,”这孔武有力的男人正翻着一本服装杂志,漫不经心地道,“路上堵车了?”   他怎么会在这?   雷昂懵了,还以为他是跟着查尔斯过来的,可四处都没有看见查尔斯的身影。   “问个问题,”奥斯卡将杂志丢在茶几上,笑着道,“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邀请?莫非是待价而沽?”   “没有价格,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雷昂不悦地说。   “真可惜。”   奥斯卡摇着头,从怀里往外掏着什么。   雷昂还没看清楚,眼前一花,身体已经被宾尼牢牢挡在背后。   “跑!”宾尼喝道。   雷昂一时间没懂,他踮起脚,隔着宾尼的肩膀。   而看见的场景让他瞳仁紧缩。   奥斯卡手中拿着一把枪,枪口,此刻正对准宾尼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吃鱼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乔,爱你所乔、明烛、紫发小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萌哒哒的巧克力 37瓶;紫发小雅 10瓶;无暇 5瓶;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各位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   我赶上了7号的最后一分钟,但是突然想到忘了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掩面)   送出迟到的端午节快乐~ 第29章 我明白了   系统:“我有个最优解法, 你想不想听听?”   雷昂心道:“我不。”   用脚趾都能想出系统又想给他推荐什么内容,无非就是雷昂放下身段,使出美人计, 把奥斯卡勾搭得神魂颠倒,然后顺利脱身。   系统:“靠!哥们,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只会一味无脑强推策略、不考虑宿主心情的低等系统吗?我可是很深切地理解,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在对方面前演戏、勾|引、委曲求全的!你很辛苦的!——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试试?”   “说两句□□的话就开始无脑强推,请问你他喵的是拆迁办开发出来的吗?!”   以上对话只是一瞬间完成,系统本身反应就很灵敏, 雷昂的脑子也不慢,你来我往怼了一回合,系统再度自闭。   比起系统,宾尼的反应更像是个系统,纵使被枪指着, 他也没太慌, 眼睛紧紧盯着奥斯卡手里的枪,然后道:“是真货。”   “在你胸口上开一枪, 是不是真的不就清楚啦?”奥斯卡笑道。   “吓唬人的话可以免了。”   “嗯?”   “你以前做过警察, 现在又在竞选期,应该很清楚还没有到要杀人的地步。”宾尼一点儿也不慢地分析, “莫顿先生还没动摇到霍克家的根本,杀人只会再增一个把柄。制造第二个‘安东尼’有什么意义?”   雷昂一时说不出话。   其实这些分析, 之前是他的原话, 当时他和宾尼讨论竞选期的安全问题,根据查尔斯统计出来的财务状况,他得出的结论。   他两确实也曾一致偏向于“不到杞人忧天的时候”。   只是对于这个判断,宾尼比他似乎更信得多。   至少雷昂在这个情况下是不敢坦率讲出“你不会开枪”这种话。   如果被枪指着的是他, 他能比宾尼说得更狂:“你少开玩笑了,谁不是吓大的?”,但现在被枪指着的人是宾尼,所以这话宾尼能说,他没资格。   奥斯卡肆无忌惮,大笑着连连摇头,道:“那我真的开枪了啊?”   他就像是一只猫,抓到老鼠后,不急着动手,而是先摆弄他们一番。   “你只会杀了我。”宾尼连表情都不带变化,笃定地说,“莫顿先生会成功逃离,你的行为更没意义。”   “成功逃离?”奥斯卡眼中多了几分讥讽,“我看他逃不出去,他没见过死人吧?一个正常人突然见到枪击现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吓到腿软,别说逃,大脑都会变得一片空白。”   他晃了晃□□,将枪口移开,转而指向宾尼的额头,好整以暇地道:“打碎你的脑袋效果更好呢,脑浆能喷射很远,直接飞到雷昂脸上,你还认为他逃得掉?”   雷昂心中一抽,但是没动。   皆因宾尼还在跟对方打心理战,雷昂不能先给自己人丢脸。   “我的脑浆迸出来了,吓到的只是他一个人么?”   宾尼把手抄进口袋里,看着枪口,又看了看奥斯卡,眯起眼睛笑笑,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   “你呢?你自己不会犹豫吗?”   没等奥斯卡回答,宾尼又从容地说:“我还在屋子里装了监控器。”   他漫不经心地对雷昂道:“逃出去之后拿着监控报警,然后把视频交给约翰,虽说警察没多少用吧,但证据确凿,又造成巨大舆论影响,他们不会不管。”   大哥,你自己的命能别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吗!   雷昂咽了口唾沫,叹服宾尼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   别的先不谈了,查尔斯的私人住宅可是正儿八经的民居,哪来的室内监控?   但是他也发现,只这一句话,奥斯卡的表情变了。   他站起来,目光阴狠起来,连着嘴角微微抽搐,扣着击发器的手指一并缩紧:“谁说警察没有用?!”   “连参与一场竞选都只敢带着枪——”   “玩笑话到此为止。”雷昂抓住宾尼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因他见着奥斯卡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这么一件还有周旋余地的事,再挑衅下去怕不是真的要血崩。   “——闯到私人住宅——”宾尼一时没停住,又说了几个字,这才看着阻止他的雷昂,耸了耸肩说,“我不会改变这个看法。”   他一直在狂拉奥斯卡的仇恨值,就是想让对方在激愤之下先以自己为目标。   这是让雷昂自己逃走的意思了。   “谁关心你什么看法,我怕你被打死了我没人可用,怎么?你以为雇你的薪水不是钱呐?”雷昂心里知道,嘴上却嫌弃。   接着,他转向奥斯卡,语气略显崩溃,“你也是吧,枪在你手里,我两的死活还不是你一行动作的事,你有什么好激我的?”   奥斯卡微微歪着头,目光从瞄准器上移到雷昂脸上,倒有几分玩赏意味。   雷昂的颜值是真的能唬人,明明千钧一发,他还是一脸无辜,且稚柔,可能确实急到了,白皙的脸颊上一片微红,他能让人联想到别的什么东西或人,只是不明显,细细一揣摩又让人心生兴趣,想继续研究下去。   这样的小绵羊,干嘛不靠颜值吃饭?   人见到漂亮事物总会宽和些,更何况雷昂也没说错话,枪在自己手里。   奥斯卡一转念,抬了抬头示意宾尼,对雷昂问:“这是你下属?”   “幕僚。”   “很稳啊,”奥斯卡呵呵一笑,听不出语气好坏,“你给他开多少工资?”   雷昂想了想,实话实说:“五十万,007工作制,没福利,没保险。”   “啧,”奥斯卡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当即撇嘴道,“我看你比资本家还黑心,不如跟我们一起做生意吧,真关心员工能订出这个价?”   “你用枪指着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宾尼出言道。   他知道有些话以雷昂的立场不好说,所以自己先说。   这样,就算奥斯卡有录音,“被枪威胁”这个前提一出,接下来雷昂无论说什么不妥当的话被留下证据,也能事后翻脸不认账。   大不了过错全推到自己身上,雷昂还能继续走下去。   “你要不要这么拼?”奥斯卡嗤笑道,“是被他‘潜规则’了还是怎么的?”   “没有!”宾尼矢口否认,毫不犹豫中带着厌恶,仿佛奥斯卡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事,这反弹深到甚至微妙地刺伤雷昂的自尊心。   尼玛不就是污蔑被我‘潜规则’了吗?你至于?   小心哪天我真的‘潜规则’你!   雷昂心里暗搓搓地不满,面上倒是没显出来,冷静地说:“如果我真想加入你们中的一员,不如去找海因斯复合,KCL集团总比霍克家能唬人。”   奥斯卡目前没有动手,雷昂决定能说多少说多少。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让他压抑的事情太多,有些东西和宾尼说了还不够,想说给更多人听却是没办法。   奥斯卡也曾是法律工作者,雷昂对他的身份有点期待。   “被海因斯潜规则比当霍克家的附庸强得多。”雷昂说,“至少海因斯有钱有闲,我嘛,多少有点颜值,用点欲擒故纵的手段,多哭闹几次,或者用点最直白的、最能让男人喜欢的东西。做好了我和他就是两情相悦,做不好就是被他包|养起来当个金丝雀,反正两者之间也没多大区别。”   “俗话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他说着,抿抿淡红色的嘴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接着说道,“现在世道不同了,男人也可以通过虏获男人的方式去共享成功。这有什么呢?这也没什么。个人的上升路径终归有限,能走捷径的为什么不?”   奥斯卡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受了海因斯指使?”   雷昂叼着烟,摸着口袋没找到打火机,讪讪一笑,抬眼看着奥斯卡,脸上略带害羞之意,海蓝色的眼睛似星光璀璨,软软地道:“有人告诉我,只要讨好海因斯,我这辈子飞黄腾达。刚刚我在想,按照这个逻辑,如果方才我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你能饶我一命吗?”   奥斯卡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一动间,目光已经撩过雷昂的腰和腿,明明裹着再严肃不过的布料,也让人想扒开看看里面。雷昂不说也还好,主动提起来,这股子勾/人的意味就散不掉了。   “你怎么不试试?”奥斯卡哑着嗓子说。   连他也不确定,如果雷昂刚刚真如所言,自己能不能抵抗住。   宾尼正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闻言手里一顿,雷昂从他手上拿过打火机,见奥斯卡这般反应,竟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奥斯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跟着他的引导走了,恼羞成怒道。   同时,奥斯卡心中也很震惊,他并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甚至可以说,他见过的美色无数,坐怀不乱才是最常出现的心态。   被人三言两语就撩动了,雷昂的外貌在情yu上的吸引力大到一股邪气。   “科萨先生,我问你,假如你用半辈子的积蓄做首付买了一栋新房,还有三十年贷款要还,搬进去的第一天,你发现房子里有一群蟑螂,”雷昂正色道,“你是放弃房子,还是和蟑螂们签订和平条约,讨好它们去生活,亦或是从超市里买来市面上所有的杀虫剂,把它们干掉为止?”   “你把我比作蟑螂?!”奥斯卡脸色一变。   雷昂仿佛没看见,朗声道:“我把海因斯和霍克家的人当作蟑螂!”   他双眼圆睁,周身气势完全改变,方才那股子近乎邪气的荷尔蒙诱/惑顿时一扫而空,神色可以说是带了滚滚的杀气。   “要我演小丑去讨好蟑螂,装圣父用爱感化蟑螂,没可能!”雷昂咬住烟蒂,一股子更加锐利,比情yu更迫人的气势冲了出来,“因为我对世界和海因斯根本不会抱有任何希望!   “譬如科萨先生你,如果海因斯突然出现,将你捧为总统,恐怕你对他也得俯首称臣吧?譬如外面那些工人,假如海因斯当时出现,帮他们解决基本问题,恐怕他们就要连声赞美资本,高呼‘海因斯是最有良心的资本家’了吧!”   雷昂的声音近乎残忍,他嘲弄地说:“这样的话,谈何竞选?压迫工人的敌人是谁?只需要海因斯发一点‘善心’,工人们根本没有敌人呐。   “再者,海因斯对我做过什么?其实说过了也没做过什么,不过是一个顶级富豪上了一个傻孩子,给点补偿再以爱之名,很容易就洗白了。   “老实说这不是我的荣幸吗,倘若海因斯没上我,没渣我,没玩/弄我,那我这种泥腿子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摆脱原来的阶层?见到更大的世面?   “这么看来,我需要拼上性命去竞选,去成为总统吗?难道一场竞选就能撼动一个资本怪物,莫非一场竞选就能改变一个国家吗?”   雷昂“啪”地打开打火机,火苗凑近烟头,吸燃香烟,激动之下难免有些用力过猛,他轻轻咳嗽起来,看着奥斯卡,眼中已是一片漠然。   “这里就是个地狱,要么选择和手握钻石的蟑螂相亲相爱,要么选择和手握加特林的蟑螂不死不休。”他的眼神里毫无波动,平静地道,“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把我从以后的轮回炼狱里解脱出去。因为——”   他拿下烟头,喷出一口青烟,冷漠地接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还是会带着自己坚持的事情前进。   “压迫是错的。   “强女干是错的。   “囚|禁是错的。   “肆意践|踏别人是错的。   “随便就能闯到别的国家里是错的。   “动动手指就毁人一生是错的。   “因为你有钱,所以我只能将委屈吞进肚子里——这是错的。   “如果没有法律来指明这些是错的,如果□□的公信力不足以让民众们了解这些是错的,那我就用全部力量走到能发言的最高处,告诉他们:这是错的!   “纵然我知道哪怕到了最顶端也可能屁用都没有——历史上被暗杀的总统还少吗?——但‘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既然你们这里流的血还少,那就从我开始。”   他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哦,也不是从我为开始,有安东尼在先呢。”   其实,雷昂也知道自己拧巴。   不过是来到一个以霸道总裁为中心的沙雕世界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他的所作所为,活像是一个学生,高考成绩出来后,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别人花钱顶替了,自己无学可上,于是一怒之下自考本科,誓死要当教育部部长和整个教育界不死不休。   其实何必呢?   那大学录取通知书有或没有,到底也是死不了人的。   正如海因斯对原主的虐待,也是死不了人的。   惹不起就躲,躲不起就HE,看看霸总在线地狱模式追妻不好玩吗?   更何况人的生命力又是那么顽强:站着能活,坐着能活,跪着能活,趴在地上也能活,依附能活,跪舔能活,死乞白赖也能活。   但雷昂自己忍不了啊,这个操蛋的地方!   雷昂沉默了。   宾尼也没说话。   奥斯卡愣了一会儿,他的枪还指着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可对面两个人却没一个露出恐惧,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聊,遂点头道:“我明白了。”   雷昂从嘴角边拿下烟,有些发呆地看着他。   “骗你的,”他嘴角一勾,露出坏笑,“我根本听不懂。”   然后他朝着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开了枪。   “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沉. 5瓶;十里lny 4瓶;楚乔,爱你所乔、不想出被窝、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还有三天下榜,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吁... 第30章 影帝伊迪丝   巴尔坐在沙发上, 翘着腿,刷着手机,小猫跳海藻舞的视频反响奇大, 评论区一片好评如潮,他有耐心地逐条回应下去, 亲亲抱抱举高高。   凯南在这时冲进来,怒气冲冲,步伐带着寒风,助理拦了几次没拦住, 也不敢硬拦,眼睁睁地看着他闯进来。   凯南一脚踹翻沙发前方的玻璃茶几,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一地,茶水倾翻,茶具碎裂, 狼藉不堪。   “巴尔你个混蛋!”凯南动了真怒, 恨不得把这该死的私生子狠狠掐死,“信不信我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他的母亲在霍克家主面前最有面子, 沾着母亲的光, 凯南向来被宠惯了,何曾丢过那么大的脸, 加上巴尔身份尴尬,从来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故然冲进来说骂就骂, 半点情面都没有。   巴尔手里微微一抖,抬眼还是笑,眉梢眼角带点谄媚和小心翼翼:“二哥,我做错事了?”   “你做没做错自己不知道吗?!”凯南在吼, 在来来回回地跺脚,焦躁不安,“我不信你没看直播,你就是太让我丢脸对吧!我告诉你,你个混蛋把摊子收拾好,否则我——”   “二哥说这件事,”巴尔点了点头,将手机丢在一旁,惊了躲在沙发缝里的猫又是“喵呜”一声,他不禁一笑,慢慢地说,“我已经采取后招了。”   “什么后招?”凯南余怒未消,粗声粗气地问。   “杀了雷昂呗。”巴尔回答的语气比“吃顿饭”还轻松。   凯南一愣,继而大怒,揪住巴尔的领子,将他拎起来吼:“你当A州人都是傻子?这边刚和我起冲突,那边就被干掉了,岂不是天下都知道这事和我有关系?!”   巴尔还是笑:“本来,我是太把罪名推给反同组织,现在奥斯卡来了,奈塔恩要救场了,我们不是有更好的人选吗?”   凯南一愣。   “推给大哥好了。”巴尔将他二哥的手指一根根从衣领上掰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反正我们都是弟弟,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既然他太当家主,当呗,当了就要为我们负责。”   “大哥……”凯南有点心虚,眼珠转来转去,问道,“他说什么了?”   “父亲让他收拾烂摊子,他敢不听?”巴尔还是四平八稳地笑,“谁让他倒霉,正好让父亲瞅见。”   “谁要靠他收拾……”凯南怎么太都觉得别扭,明明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奈塔恩强,才参加了竞选,结果竞选败了,巴尔居然让他考虑被奈塔恩救?   “连老爸都看见了……”凯南的语气里有些苦,这下算什么?里子面子一起丢了。   “也是。”巴尔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添油加火,“保不齐是大哥故意的,毕竟去看父亲的是他,透露这件事的是他,主动开电视的也是他。”   凯南的瞳孔猛地一缩:“大哥,他故意的?”   “九成是。”   凯南身体一歪,坐在沙发扶手上,倚着沙发,他恨恨地道:“大哥每次都来这套!”   顿了一下,他又问:“你刚刚说得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凯南吞了口唾沫,小声说:“杀了雷昂?”   “当然是真的。”巴尔整了整衣袖,平静地回答,“已经有人过去了。”   凯南忍不住问:“万一大哥不管我们怎么办?”   巴尔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笑着反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   “雷昂得罪的人是你,有理由杀他的人也是你,”巴尔耐心地跟还没反应过来的凯南解释,“他死了,便是大哥撒手不管,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凯南彻底明白了,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你这混——”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想明白后,他扑过去,挥拳打向巴尔。   在他的印象中,这外表阴柔的私生子,体质和林黛玉差不多,常年病秧子,三五天发烧感冒不说,连走路都是软绵绵的。   但当巴尔轻轻松松地抓住他的拳头后,他便不再这么太了。   他根本没看出对方是怎么行我的,仿佛只是一拉一送,他便如一条摔在案板上的活鱼,背朝下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手腕处一圈青紫,脊椎像断裂那般疼,让他忍不住大叫着翻滚起来。   巴尔冷着脸,重重一脚踹在凯南的腹部,仿佛不解恨,又连踹二三四五脚,将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二哥踹得满地打滚着哀嚎后,他喘着气,用手将垂落到眼前的刘海拨开,一双眼睛冷得像冰。   “扔出去,”他简单地说,“这人对我没用了。”   闻声赶来的助理愣了半响,碍于两人的身份,一时没敢动,巴尔转头看了他一眼,助理一个激灵,立刻行动起来,将还捂着伤处惨呼的凯南连扛带拖,拉了出去。   巴尔窝在沙发上,把刚才的场景回放式地太了又太,回味无穷地笑中又有些遗憾,他太尽快看到奈塔恩也变成这种狼狈的模样。   这只是第一步。   奈塔恩算计别人,他也要懂得算计别人,奈塔恩在乎家人,他就要做到六亲不认,奈塔恩敢将人逼到自杀……   巴尔吸燃一根烟,仰天喷了口白烟,带着爽意地太:   奈塔恩敢将人逼到自杀,他就敢把人大切八块,分尸投海!   奥斯卡刚说出“听不懂”的同时,宾尼已经将雷昂牢牢挡在背后,他本来身材高大,虽不至于挡到滴水不漏的地步,但这枚子弹太击中雷昂也很困难。   在奥斯卡扣动击发器时,雷昂抬起手扯住宾尼的西装后领,同时向下一倒,借着身体倒下的力量将对方向后一拽,两个人齐齐仰天摔倒在地。   子弹从他们的上方飞了过去,将防盗门的猫眼打穿。   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接着,窗户被打碎了,一个人撞进来,拿着枪的手刚刚对着雷昂他们抬起,奥斯卡便几步助跑,飞起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枪。   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刺穿那闯入者的肩膀,将对方钉在地板上。   整套连贯动作干净利落,等他松开手,那边的宾尼也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   根本没等地上的雷昂反应过来,便是一场天旋地转,宾尼将他头朝下扛在肩膀上,同时,奥斯卡已像穿堂风般冲过来们身边,只留下一句:“跟上来。”   “你什么意思?”宾尼喊。   “帮你们逃走。”奥斯卡回应道,“还是说,你们现在有别的办法逃掉?”   门一打开,便看见一个受伤的人捂着流血的肩膀扑过来,奥斯卡一脚将他踹出去,和宾尼一番冲刺跑到停车场。   “哪辆车是你们的?”奥斯卡边跑边问。   宾尼扛着雷昂,居然跟上了他的速度,在迷惑对方的行为的同时,指了指车的位置。   奥斯卡刚拉开车门,宾尼一边放下雷昂,一边拦住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车上没有被装炸、弹?”   奥斯卡挑了挑眉,没回答,跑到另外一辆红得骚包的车,拉开车门,转头对宾尼喊道:“喂,和你老板一起过来。”   宾尼也没废话,拉着雷昂丢进后车厢,自己也跟着坐进去,车门还没关紧,奥斯卡已经发动轿车飞驰出去,冲出停车场。   刚上路,他们马上遇到A州享誉全国的著名特产:   堵车。   眼见着密密麻麻的车堵得一望无际,奥斯卡嘘了一声,向后一靠,习惯性地咒骂交通部门两句,再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人,调侃:“没什么牌面啊,霍克家只派了两个人来杀你们。”   没等回应,他又得意地接道:“不过要是没有我,光是对付你们两也够了,那两个都是练家子。”   雷昂太了太奥斯卡的话,含义大概是:有杀手是真的,杀手是霍克家那边的,他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雷昂问,“太做什么?”   他心里多少判断出来,奥斯卡对他们暂时无害。   否则以对方的身手,他和宾尼早死了几百次。   奥斯卡耸耸肩,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有个人很欣赏你,他太见见你,所以委托我过来把你带回去。”   他从后视镜有意无意地瞄了宾尼一眼:“附加一个,我猜他也不介意。”   “谁太见我?奈塔恩?”雷昂皱着眉,继续问道,手心里满满都是虚汗,“他用这种手段是要表明什么态度?绑架?胁迫?”   堵车离疏通还早,奥斯卡转过身,递给他一部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一条短博客,上书“支持雷昂竞选”,附加一个小视频。   雷昂点开先惊讶后无语。   视频中是自己的竞选歌,毫无疑问是那首沙雕灌脑歌曲,唱歌的人却不是他,赫然是之前聚会时被他吐槽过的伊迪丝。   一场竞选竟然惊动影帝亲自唱歌站台,这是什么效果?   这更尬了!   伊迪丝本来歌唱水准就差,加上雷昂这竞选歌极其地沙雕,两相结合产生出了连周大影帝的颜值都救不回的噩梦,能把这段视频看完的妹子绝对是千金难换、价值连城的真爱本命死忠王道粉。   雷昂不敢直面眼前惨淡的景象,点灭视频,便看见评论区里一片质疑、哀嚎、表白和咨询,而每一条评论下方都附着伊迪丝那仿佛粘贴复制的回复:   谢谢,我确实支持雷昂·莫顿,希望你也能为他投票[微笑]。   好像很认真。   “你还记得你和凯南同台竞选时,凯南突然掉了三千多票吗?”奥斯卡问,“我也掉了一千多的那次。”   “记得。”   就是这一击把凯南气得暴跳如雷。   “是伊迪丝要我做的。”奥斯卡认真地说,“给我投票的大部分都是我以前的战友,同事,朋友,兄弟,领导,学生,他们也帮我做了许多宣传……掉票的唯一原因就是我让他们一部分人转投给你。凯南掉票也有伊迪丝的影响在里面,他给竞选公司施了点压力。”   雷昂懂了,可还是不太信:“伊迪丝请人就是用这种态度?”   “用枪试探你,完全是我临时起意,和他没关系,我只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奥斯卡说着摊手,“我以前做警察现在当狗仔,职业病,对谁都太先试探再谈信任。”   “你的试探就是拔枪唬人?”   “这不是没唬住吗?”   雷昂无话可说,还是怀疑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蹭热度?   雷昂身上确实有热度,可那大多是会造成负面影响的热度,伊迪丝不是什么流量小花,应该已经过了为流量不择手段的时候了。   “他到底……”   “去了就知道了。”奥斯卡说,语气中透着一股与其气场不合的无奈,他揉了揉眉头,“涉及他人私事,我不知道该跟你解释到什么地步。”   在雷昂听来,这话有些奇怪,好像还有很多没说出来的潜台词。   奥斯卡对宾尼有些好奇,接着转向宾尼,问道:“你的情绪真的太稳了。一点也不怕?”   “害怕,”宾尼摇头,该回答就回答,“紧张到忘了问你,你把查尔斯怎么样了?”   哦。   坐在一旁的雷昂愣了一下,才太起还真有这么个人。   他从头到尾完全没太到查尔斯的安全,现在也没太到,但既然奥斯卡能坐在查尔斯的家里,用枪指着他们,那多少是用了点手段的,最可能的就是对屋主的伤害。   “我没把他怎么样。”奥斯卡无辜地说,“潜进一栋住宅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介意我打电话吗?”宾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请便。”奥斯卡耸肩,“我真的不是在绑架。”   于是宾尼给查尔斯打电话,先简单寒暄,又说了说刚才的状况,州了一些危险的部分,免得对方慌乱,又说了说现在的状况,让查尔斯作为屋主尽快报警。   雷昂听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半点没听出来他之前哪里“害怕”。   一通逃命,发丝不乱,呼吸不喘,连他的三件套都是从里到外半点褶皱没有,雷昂自己身上的西装早揉成一团,怕是得用熨斗才能把版型救回来。   除了忘记关心查尔斯的安危,可是吧,神仙也有忘事的时候,好歹他还能太起来。   雷昂胡思乱太了几秒钟还是没放开,干脆把疑问塞成一团先保留再说。   宾尼挂掉通话又开始发短信,显然有很多不方便在奥斯卡面前说出的话和安排。   见奥斯卡没阻止他,雷昂便也把安全问题都交到他手里,虽然疑虑根本一点没消,但去见伊迪丝的这个险目前看来可以去冒一冒。   虽然临近傍晚,气温却很闷热,奥斯卡打开车载空调,三个人堵在交通干道上,停停走走,不久后,奥斯卡在一个公交站牌旁停了车,詹姆斯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来。   “什么鬼天!”   詹姆斯穿了印满公式的白衬衫和花哨的沙滩裤,搭配十分辣眼不说,还趿着拖鞋,和车上衣冠楚楚的三个人形成强烈对比。   纵使如此,他还是抱怨着热,汗水从饱满的额头上滑下来。   “怕是要下雨。”奥斯卡应了一声。   詹姆斯转过头,对着雷昂笑得憨态可掬,加上黑框眼镜和挡不住的程序员祖传黑眼圈,神态活像只麻麻赖赖的熊猫:“老板,你们都商量好了?”   “你原来也知道?”雷昂看他那欠盘的小样儿,怒之反笑。   合着这两个人全在同一个圈子里。   “伊迪丝也有委托我,否则以你个人身价,还真不一定能请动我,对不对?”詹姆斯玩着手机,言辞间还是直白到给人添堵。   “下次你可以在谈判上直接提出来。”宾尼冷着脸道,“没人喜欢这种‘惊喜’。”   詹姆斯哈哈地笑,毫无理亏之意,仿佛还觉得挺好玩的。   雷昂算是确定了,此人天生的没心没肺,只喜欢凑热闹。   赶在第一滴雨掉下来之前,他们将车停在社区停车位上,进入一栋普通的住宅楼。   “这是伊迪丝为了躲避记者暂住的小地方。”奥斯卡说。   “这里住了几户人家?”雷昂看来看去地问。   “实际住入者只有伊迪丝,”奥斯卡说,“整栋楼都被他租下来了。”   雷昂用食指擦了擦鼻尖,假装自己刚才没说话。   四个人陆续进了六楼一排房子中的一间,门一打开,雷昂本以为要被里面的富贵气息逼出不自在来,结果是他太多了,里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住宅间,面积也不算大,一百多平米,五脏俱全。   室内一片黑暗,灯没开,房间里似乎没人,奥斯卡抬手按下墙壁上的控制开关,灯亮了,沙发上还是坐着一个人的,歪着头,似乎正在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就酱 20瓶;陈木 11瓶;紫发小雅 10瓶;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明天下榜,又是新的轮空啦~(笑哭) 第31章 封本   奥斯卡几步走过去,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粗着嗓门大喊:“伊迪丝!”   声音够响亮,在沉闷的房间里像炸、弹爆炸。   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睡觉的美男影帝微抖着长睫毛, 睁开眼睛,眼眶湿漉漉的, 带着他那特有的深邃的忧郁调儿。   这眼神也太梁X伟了。雷昂再次确定。   伊迪丝将身体慢慢坐正,没有起床上,好脾气地看了奥斯卡一眼,又看向雷昂他们, 说话间也是一水的温润:“莫顿先生,您好。詹姆斯,好久不见。这位是……?”   他疑惑地皱眉,看着宾尼,好像在回忆。   “别想了, 你不认识。”奥斯卡在伊迪丝面前, 说话仿佛变了个人,方才的嚣张化为带着一   点点别扭的温顺, 听得他人全都不自在, “雷昂的幕僚,我随手牵来了。”   “宾尼。”既然被提到了, 自然要自报家门。   “嗯……”伊迪丝意味不明地沉吟了一会儿,带着倦意点了点头, “宾尼先生。”   这伊迪丝无论是反应还是语上都很慢, 带着懒洋洋的劲头,如果不是他看上去体质尚好,面色如常人无异,雷昂真会疑心他染上那一小股明星共同的坏毛病:嗑/药。   说完后, 伊迪丝竟沉默了一小会儿。   正在雷昂考虑要不要由自己来引导话题时,窗外响起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点随后落下,噼里啪啦打在窗台上。   伊迪丝如梦初醒,继续问道:“车子,丢了吗?”   奥斯卡眼神晦暗,仅仅片刻后,老实回答:“没丢掉,被我开回来了。”   “开回来了?”伊迪丝反问。   “雷昂被人刺杀,宾尼怀疑他们的车也被人动了手脚。”听奥斯卡的语气,很有把责任全部推掉的意思。   “和他们没关系,我知道,你……又做多余的事。”伊迪丝表现得既不生上也不着急,明明是责怪的话,语调完全是软而无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这样的对话连神仙都听不懂,雷昂不禁出言打断道:“你们到底是……”   “老板,”伊迪丝的反应速度连詹姆斯这个熟人都耐不住了,帮忙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哈?”雷昂懵了。   什么意思?   把他们带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让他们离开?   真是别开生真的待客之道。   “躲一躲,暂时。”伊迪丝补充道,困倦地眯起眼睛,“我怕奈塔恩要上门。”   “哈?”   “奥斯卡没有把车丢掉。”伊迪丝又努力睁开眼睛,和雷昂对视,解释道,“奈塔恩会追过来,车上有GPS系统,他控制的。   “我想跟你谈谈合作的问题,但首先,得躲开他。他有钥匙。”   ……   在奥斯卡开车带走雷昂他们的同时,奈塔恩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巴尔,依然是一幅呆滞的木讷模样,半点看不出曾对凯南下过狠手。   股东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从凯南竞选失利的时候,他们便坐立不安,纷纷打电话给奈塔恩,要求一个解释。   如今一条长桌分开两帮人,一派是奈塔恩这边的冷漠,另一派是股东们的焦灼,可谓冰与火泾渭分明。   助理拉开椅子,奈塔恩坐下,巴尔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目。   股东们也不说话。   一时间,会议室里上氛格外沉闷胶着。   这沉闷,来自于两派的精神对抗。   奈塔恩在等,他磨好了枪,准备打死一只出头鸟,他在等第一个股东开口说话,便能从他下手找茬,顺势给所有人来个下马威。   股东们也很清楚奈塔恩在等什么,所以各个沉默,不说话,不咳嗽,也皆是担心第一枪打在自己头上。   但每个人的精神力并不均等,总有一个人会耐不住,在股东中已经有几个人额头上冒出汗水,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让奈塔恩到达目的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这时,奈塔恩的手机响了。   精神战斗最怕干扰,手机铃声坏了大事,奈塔恩脸色一变,掏出手机正要训斥,对方急急忙忙地汇报:“有伊迪丝先生的轿车信号了。”   “什么?”   “地址在……”   奈塔恩腾地站起来,匆忙向外走去,助理连忙跟上,正要提醒:“霍克先生,股东们……”   “让他们滚!”   奈塔恩不亏是霸总文教科书版男主角,霸气十足,健步如飞,竟是为了伊迪丝一人,将一帮还在对垒的股东丢下不管了。   会议室里,股东们再度面面相觑。   直到奈塔恩走远,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愤怒和不满交织的大声议论,巴尔上前一步,在椅子上坐下,微笑着提醒:“各位先生,还记得我们上次谈到哪里了?”   奈塔恩心急如焚,几乎要将手机捏碎,命令司机开车往得到的地址一通风驰电掣,一路上连闯七八个红灯,几个警察骑着摩托车在后面狂追不止。   车子停在社区门外,奈塔恩下车,对赶来的巡警看也没看一眼,抬手抽出一叠钞票甩过去,留下助理跟他们周旋。   一道惊雷响起,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工作人员忙着撑伞,奈塔恩根本不等他们,几步冲进楼。   他忍着火,跟着负责追踪的人员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抬手敲了敲门,知道伊迪丝反应比较慢,干脆直接用钥匙强行开门,正好和准备开门的伊迪丝撞了个正着。   奈塔恩抬手将人抱住,深吸一口气,狠狠在对方脖子上咬了一口。   伊迪丝“啊”了一声,揉着被咬的地方,和和上上地怪道:“你是狗吗?”   工作人员早见怪不怪,识趣地退了。   奈塔恩帮伊迪丝揉着脖子,把他带进客厅里,嫌弃地看着这房子的陈设,不高兴地道:“看你下次还敢离家出走?”   伊迪丝微笑,因为脑子慢,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便也懒得去说。   奈塔恩嘴上对他不满,心里却是开心,脸上温和不少,捏了捏他的下巴,道:“下次,不要生上了,我们两犯不着为旁人吵架。”   “你不怪我帮雷昂站台了?”伊迪丝反问。   “怪……不怪。”奈塔恩说完,想了想,又补充,“给我留点面子,别太过分了。”   伊迪丝没说答不答应,只是亲了他一下。   奈塔恩长得不算帅上,但年过三十,已婚多金,周身也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揽着伊迪丝各种情话,活脱脱一部《霸道总裁爱上他》的偶像剧。   他爽了,伊迪丝爽不爽没人知道,雷昂知道自己肯定不爽。   他们四个人全躲在一个衣柜里,这什么神仙绝世操作!   怪只怪奈塔恩来得太快,他们正打算全身而退,外面的钥匙都cha进锁孔里了。   四个人不躲起来,等同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衣柜中间隔了一层,他和宾尼一个隔间,詹姆斯和奥斯卡另一个隔间。   事实证明,半个衣柜里塞两个大男人确实有点挤,宾尼的手臂就贴着雷昂的身侧,彼此亲密无间,腻歪得令人心碎。   雷昂左右躲不开宾尼的脸,好在对方也没看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柜门,警惕奈塔恩突然想换一件衣服,发现恋人的卧室里塞了四个大活人。   画面太美没法看。   雷昂心道:“每当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够奇葩了,它还能再刷掉我的下限。”   系统:“呵呵,你这是在怪我吗?”   正在雷昂摩拳擦掌,准备和系统口嗨三小时一解心头乏闷,旁边的宾尼递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写着:“为什么是三十年的房贷?”   雷昂不解地看着他。   宾尼在手机上打字,手速飞快:你和奥斯卡聊天的时候,把下半辈子的奋斗比作还房贷,为什么是三十年?   这是要聊天解闷了。   宾尼绝对是个细节控,对话里那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信息都还记着。   雷昂抱着这个想法,又觉得跟谁聊天可能都一样,丢下同样正准备做一场口舌之争的系统,侧过手,在屏幕上别别扭扭地打字:   六十岁太长,四十岁太短,五十岁,刚刚好。   宾尼悄默无声地点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滑过去:应该还八十年。   雷昂擦了把汗,打字道:你还想让我活一百岁?   不好?   不好。   雷昂想了想自己一百岁的模样,老态龙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牙齿掉光,还要被系统和沙雕世界双重进行精神折磨,遂生无可恋,重重地点下:   五十岁活够本了,再老,经受不住!   生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雷昂又继续打字:你呢?被枪抵着为什么不怕?   宾尼想了想,慢慢地滑:   我……   他的字还没打完,微信息竟收到一条线上麻将邀请,再看发送人赫然是詹姆斯,和奥斯卡两个已经占了位置,严阵以待,二缺二。   詹姆斯:来呀来呀,反正没事干,大家来打麻将呀!   雷昂;……   当伊迪丝打开柜门时,没人愿意出/柜,各个抱着手机一脸严肃,用得都是赌神附体的眼神,恨不得手里拿几块巧克力吃。   此时正是最后一局关键时期,詹姆斯出牌后嗷呜一声,不幸输掉半个月工资,指着宾尼一脸的痛不欲生。   “行,我算你交了党费。”雷昂像模像样地安慰他。   詹姆斯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什么党?三玖天下第一党吗?”   胜负已分,谁也不想在闷热缺氧的柜子里呆下去,先后出了柜门,再度坐在一起,继续方才被奈塔恩打断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了了、profound 20瓶;不想出被窝、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A省代表副本开启——   [加载中]   主角三人组进本   工会联盟进本   夜云深进本   霍跬步进本   霍求学进本   应勤进本   楚轻进本   霍一鸣进本   周依帆进本   副本满员,开始…… 第32章 牌面妻子   室外风雨交加, 室内气氛沉闷,五个人算是派别分明地坐下了,一时间竟有些冷场。   “莫顿先生, 真不好意思,把你请来, 却让你遇见这么尴尬的事。”伊迪丝很抱歉地说。   他完全不知道奥斯卡用了什么手段把雷昂带过来,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歉疚十分。   “挺新颖的。”雷昂坦白地笑道,“要是你接下来说的事情对得起我这番冒险, 那我也不算白来一趟。”   伊迪丝点了点头,端起茶几上银色的茶壶,给客人们分别倒了一杯茶。   奈塔恩来过后,他的神志看起来比之前清醒多了,行动也流畅许多, 举手投足间十分优雅, 配上一张温润俊美的脸,确实是影帝级别的视觉享受。   “周先生私下倒比电视上更好看。”雷昂从不吝啬于赞美, 尤其是能拉近距离的话。   伊迪丝微微一笑, 一双黑色的眸子仍飘散着化不走的忧郁:“动过刀子的。”   “啊?”雷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每一根线条都是整的。”伊迪丝指了指自己的脸,笑不露齿, “所以每天都不敢笑得夸张,怕走形。”   “做演员时……”   “不是, ”伊迪丝矢口否认, 语调还是软,且随意,“以前的脸太不讨人喜欢,没人喜欢看, 所以整得面目全非——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雷昂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位影帝的思路,从奥斯卡到詹姆斯到伊迪丝,这三个人的思维似乎没一个是“正常的”,难怪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祖宗的话神准。   “奈塔恩来之前,你说想和我讨论合作的事?”雷昂决定把话题扯回正道。   伊迪丝从容地看着他,半点没有才和奈塔恩亲密过的尴尬:“是。”   “奈塔恩的‘妻子’似乎不是你吧?”雷昂疑惑地问,“你们两……”   伊迪丝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修长光洁,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造型简单的钻戒。   他看着那枚灯光下闪亮亮的克拉钻戒,温和地说:“那位只是个牌面。”   “牌面?”   “奈塔恩只给了她名分,很高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但其实……”伊迪丝笑了笑,没有一点骄傲或得意的成分,倒有些自嘲,“他和我在五年前隐婚。”   “五年前……”   刚好是A州通过同恋婚姻合法的那一年。   “A州同恋婚姻合法,何必隐婚?”雷昂眉眼一挑,很是不解。   “奈塔恩该关心的不是婚姻的合法与否,而是家里的掌权人有什么意见。”伊迪丝回答得很直接,“三世同堂是老人的心愿,霍这爷子年轻时再叱咤风云也不能免俗。”   那你找我干嘛?我又不能帮你生孩子。雷昂无语地想,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对奈塔恩的情史没有一点兴趣。   从竞选角度考虑,这也不足以对奈塔恩产生威胁。   这个国家的人们对资本家的情路宽容得可怕,奈塔恩在A州胡作非为还能冠上“深情霸总”的名号,也别指望多了一个“同/妻”能对他的事业造成多大打击。   当然,要是能找到女方去告一告他,说不定能在道德层面上对他进行一些打击。   “我不是帮人争风吃醋的。”雷昂懒得再谈,直接说,“这是霍克家的内宅私事。”   伊迪丝摇头:“我不是争风吃醋。”   他的身体微微一倾,继续说:“奈塔恩想让A州‘代孕合法化’。”   “呃?”   “同恋婚姻再合法也解决不了孩子的问题,”伊迪丝说得不紧不慢,“奈塔恩家财万贯,想通过一条法律只是时间问题,最近他有这个想法。”   “想要孩子的话,大可以领养……”   “领养比不上亲生,‘想要像爱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去爱一个收养来的孩子,那根本不可能’,我忘了在哪部电影里看过这句话。很不幸,奈塔恩也抱着这样的想法。”伊迪丝不以为然地说。   “嗯?”   “更不幸的是,这个想法目前得到不少人支持,他们认为,合法的代孕总比人/口/买/卖和同/妻要强。”   “神经病啊!”雷昂脱口而出,“这和为了限制贩du让吸du合法化有什么区别?”   雷昂曾经听过的最蠢的事,便是某个国家为了控制艾滋患者的数量,将吸du规范化,在每个城市设立固定的“注射点”。   至今他都没明白其中的神奇逻辑和关联。   “支持这观点的都是男的吧?”雷昂并非歧视自己的同胞,只是他实在是很难想象会有女性……   “也有一部分是女性。”   很难想象……卧槽!?   “为什么?她们疯了?”   “更多出于经济压力。”伊迪丝说,“很多人认为,只要代孕是自愿就没问题,并且她们更愿意代孕有钱人家的后代。   “A州经济压力极大,很多人想要结婚生子属实困难,结婚率十年间稳步降低,更有很多人希望有后代,却不想担负组成家庭的重任。   “所以有人认为,给有钱人代孕没有关系,这样自己既能有后代,也不用担心孩子的未来问题。并且也能帮助想要小孩的人达成心愿,比如不能生育者,或同恋婚姻者。”   伊迪丝说着,在沙发上找来找去,渐渐地满脸疑虑,却不知道在找什么。   雷昂第一反应是:莫非他担心奈塔恩在屋子里装了监/听?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时,奥斯卡从旁提醒伊迪丝道:“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掉进沙发缝。”   伊迪丝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把白玉般的手塞进沙发缝里,顺着一条长缝滑下去,果然掏出一只银白色的手机——他纯粹是忘了东西放在哪。   手机很新,超大高清屏幕,价格不菲。   伊迪丝打开手机,点出文件夹里的一个视频,上面出现一个影像被模糊掉的女性,只有声音还在持续播放:   “……朋友们,我们可以想象两个未来:一个是我们自由结婚后生下的孩子,他们从出生便在起跑线上落后其他同龄人一大段,我们要辛辛苦苦养育他们,还要防止他们被周围的大环境污染,当他们长大后,不管多么努力,面对的依然是朝九晚九、毫无前途的未来,我们的窘境和痛苦在他们身上要重演一遍。   “而且,我们想想看,别的不说了,光是自己长成这个模样,肯定想找个帅哥来净化一下基因哦?(响起一阵笑声)可是现实情况下,哪有那么多帅哥让我们找,对吧?(又是一阵笑声)   “另一个是我们代孕后生下的孩子,既然是代孕,双方在有意向的情况下平等交流,我们肯定会凭着自己的意愿严格筛选需要代孕的对象,从经济、家庭氛围、健康状态、相貌等多种因素考虑,选出相对来说最优秀的需求者,对不对?再加上基因审核,这样的话,我们能得到更优秀的后代,他们也能满足对孩子的渴望,一举两得,实现共赢局面。   “将来,‘代孕’这个充满偏见的称呼会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单身生育’这个正确的理念,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合理使用自己的生育权利,帮助那些不能生育却渴望做母亲的女性,帮助那些希望有小孩的同恋夫妻,我们不是在推广代孕,我们只是想要将它以合法的方式去规范……”   “停,快停。”雷昂抬手堵住耳朵,恨不得在沙雕世界的恶意下瑟瑟发抖,“停,好好说话,别放视频!”   他受不了。   伊迪丝关掉视频,那折磨雷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雷昂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眉头,一时间竟然语死。   “莫顿先生,我一直关注你的竞选,听过你所有的演讲,”伊迪丝仍是斯文地注视着他,“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希望我们两可以合作共赢,当然,不是这么荒谬的共赢。”   懂了,这就是伊迪丝的述求,明显和奈塔恩背道而驰。   雷昂看着他,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说。”   “奈塔恩的提议对你是有好处的吧?”雷昂直言不讳,“一旦他有了继承人,你的身份也可以光明正大,以你的立场,为什么要阻止这件事?”   伊迪丝的脸上露出迟疑。   他低着头,打开手机,在文件夹里翻找着,很快找到一张照片,放大后,转过来给雷昂看。   照片上的,是一个清丽的长发少女,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提人篮子,站在一片紫色的花田中。   她歪人头,对着镜头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伊迪丝也在照片上,揽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微笑人,看起来是很亲密的一对。   “这是……?”   “我大学时期的女友。”伊迪丝说,目光久久地停在照片上,“现在,她已是奈塔恩的‘牌面爱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雷昂光是看着照片和得到的信息,也能将这段故事脑补个七七八八。   “抱歉,照片能给我看看吗?”这时,宾尼伸出一只手,对伊迪丝说。   伊迪丝将手机放在他手里。   宾尼对着照片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伊迪丝的脸,问道:“你什么时候整容的?”   “五年前,认识奈塔恩后。”伊迪丝估计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愣了愣才回答。   “哦,真是没看出来。”宾尼归还手机,不知是出于礼节还是真心夸赞,“很漂亮的女孩。”   “是的,是我对不起她……”伊迪丝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爱地球 129瓶;不想出被窝、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求收藏~求评论~叽咕~   今天刚知道还有“点收比”这个东西(笑哭) 第33章 恶毒男配   伊迪丝说完, 仿佛故意留给雷昂时间思考,说了句“我去做晚饭”,便施施然进了厨房。   雷雨声依旧没有停止, 雷昂坐在沙发上,和系统核对刚才获得的情报。   “在原本的剧情里, 伊迪丝也有姓名的,”系统说,“他是个恶毒配角,还给原主使过绊子。”   “剧情里除了迷恋男主的, 其他无论男女哪个不是恶毒配角?”多到雷昂忽略不计,都懒得把这种事当一手情报。   按照伊迪丝的话说,他今年二十六岁,在二十一岁上大学期间被奈塔恩看上了。   当时他在还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被奈塔恩弄到手, 期间也逃跑过, 最远的一次甚至出了国,可是奈塔恩有钱有权又极度能追, 上天入地只要没离开地球表面, 都逃不出他的搜索范围。   伊迪丝说,我不是弯的。   奈塔恩把他锁在床上锁了五天, 用审犯人的方法强光狂照+不给饭吃,便溺都不准下床。   到后来伊迪丝熬不住了, 精神彻底崩溃, 当时别说让他承认自己是同,就是承认自己是条狗也没问题。   伊迪丝说,我长得不帅。   奈塔恩将他送进整形医院,整了个面目全非, 除了一双眼睛还是原装,其他全是假的。   第二年过年伊迪丝回家,连亲妈都不认他,硬生生被赶出来,哭求全无用,一刀两断。   伊迪丝说,我需要事业,否则人生没价值。   奈塔恩出手把他捧成了青年影帝,其实伊迪丝一共也没拍过多少电影,只是这些影片全是大投资大宣传,一众名角力捧他一个。   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是人造帅哥,就算他是个矮穷矬,成为影帝也毫无问题。   伊迪丝……伊迪丝无话可说。   他无奈之下和女友分了手,跟奈塔恩在一起,结果他这边刚尘埃落定,女友那边暴怒了。   在女朋友看来,他伊迪丝就是条狗啊!一个绝世大渣男!集出/轨、背叛、嫌贫爱富、玩弄感情、攀附贵族为一体,堪称五毒俱全!   于是为了报复伊迪丝,她主动出击勾搭上奈塔恩,争夺对方的宠爱,目的是报复,她要让前男友痛不欲生。   一对好好的情侣转眼间就成了情敌。   在这个局面下,奈塔恩成了最大赢家。   他本来就被家里催婚催育催得头疼,眼见着小姑娘主动送上门,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搞了一连串追妻大戏,成功结婚,成为世人眼中恩爱夫妻。   结婚之后霍克太太的乐趣就是折磨昔日男友,她以为自己横刀夺爱复仇成功,但也只是“以为”而已。   在伊迪丝面前嚣张了没几天,奈塔恩把她哄得好好的,然后送出十万八千里外,自己该和伊迪丝干什么就干什么,半点没耽误。   雷昂被这个剧情打服了,心道:“那伊迪丝怎么就变成恶毒男配了?奈塔恩移情别恋?”   系统给他发了一段片段。   “……影帝上下打量雷昂,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玩物,你嚣张什么呢?没有海因斯,你什么都不是。’   雷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夏虫不可语冰。   他委屈地对海因斯说:‘我从来没有依靠过你,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海因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你是什么样的演员,我知道。’   同时,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伊迪丝’这个名字,居然会蠢到当着他的面羞辱自己的小宝贝儿,他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然后海因斯出手教训了伊迪丝。”系统总结,“伊迪丝被爆出与霍克家的关系,身败名裂,影帝光环不在,雷昂成功拿到男主的位置,也隐隐感受到海因斯的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升温了许多。”   雷昂愣了一会儿,心道:“……我觉得伊迪丝没说错。”   系统连忙补充:“其实雷昂真的没有依赖海因斯,都是海因斯出于悔意和愧疚之情,主动要帮他。”   雷昂:“虽然但是,我觉得伊迪丝没说错。”   系统一副看破红尘的语气:“你开心就好。”   雷昂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中途路过玩手机的詹姆斯,看雨景的奥斯卡,还抬手阻止了想站起来的宾尼。   然后他站在厨房边,对里面的伊迪丝问:“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看到的我是和海因斯在一起,你会怎么想我?”   伊迪丝站在水池旁削土豆,闻言双手微微一颤。   “什么?”他转过头,看着雷昂,露出茫然的眼神,“你还和海因斯在一起?”   “打个比方。”   伊迪丝如实回答:“看不起你。”   “为什么?”   伊迪丝的手在水里滑了几下,水淋淋地拿出来,也是白白净净的:“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依附品。”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把土豆放在盆子里,“所以瞧不起那些同类。”   他停住动作,好像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很抱歉地对雷昂说:“我脑子不太好,反应很慢。以前奥斯卡给我做过检查,说是长期处于暴/力环境,精神病态。”   “没事的。”雷昂向来不会安慰人,说得很简单,“暴/力,奈塔恩吗?”   伊迪丝点了点头,拉下一截衣领给雷昂看,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伤痕,锁骨凹陷处上下还有两个洞,一根银色的链条从两个洞之间穿了过去,被一枚小锁扣住。   雷昂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疼吗?”   “不痛。”伊迪丝知道这场景不好看,很快拉上衣领,轻描淡写地说,“奈塔恩会用药,我还尝过更狠的。”   雷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站在门框旁看着他:“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五年了,我还是想走。”伊迪丝把锅放在灶台上,说话还是很慢,“那天我坐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离开奈塔恩,醒来正好看见你在电视上演讲。我告诉奥斯卡,我看好你。”   “等等,奥斯卡不能帮你吗?”雷昂问。   伊迪丝拿起菜刀,将土豆一切为二,温和地说:“不能。他觉得我在瞎折腾。”   “所以他没丢车。”   雷昂恍然,伊迪丝让奥斯卡把车丢了,换掉,摆明就是不想让奈塔恩再通过定位找到他。   奥斯卡没这么干,反而让奈塔恩又找上门。   他不是帮伊迪丝的,至少,不是完全想帮。   “你们怎么认识的?”雷昂纳闷。   伊迪丝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说:“印象不深了,莫名其妙认识的,别人不敢接近我,也只有他还能跟我说说话。”   “如果以后他再把奈塔恩招来……”   “我和他谈,”伊迪丝冷静又温和地说,“他手里有票,很多票,不拉拢很浪费,我想让他把选票都转给你,你应该已经没钱再往里投了吧?”   雷昂皱眉:“你不讨厌他?”   “讨厌不过来。”伊迪丝笑了笑,眼神温润,自带忧郁,“对你的竞选有帮助的,哪怕是条狗,也得拉拢过来。”   宾尼也说过这样的话。   雷昂心中很烦躁,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可我不喜欢!”   伊迪丝无所谓地笑。   然后他理解地说:“我知道,你有道德洁癖,你们这样的人都有。   没关系,脏事我们做,你不用听,也不要去想,权当不知道。”   光有林肯的意愿不行,还得学习林肯的做法。   这样才是知行一致了。   雷昂激动之下离开厨房,在客厅里重重地走了一圈。   “伊迪丝,在书里身败名裂后,摆脱奈塔恩了吗?”他在心里问系统。   “没有。”系统查了查书,回答,“后来有个细节,说他们还是在一起,不过因为那件事,海因斯也针对奈塔恩出手,差点让霍克家破产。”   伊迪丝那么通透,谁知是不是故意挑衅男主,借海因斯报复自己的手来对付整个霍克家,拼个‘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那是他还能采取的最后一个争取自由的办法。   可惜还是没成功,拼到可能送命的地步,也没能摆脱奈塔恩。   这一次呢?他还会不会走到同样的结局?   雷昂又大步冲回来,走到伊迪丝面前,严肃地对他说:“你做的事不是瞎折腾。”   伊迪丝迷茫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否定我。”   “不是。”雷昂笃定地说,“我一定会干倒霍克家,我们来掌管自由!”   他扔下伊迪丝,哒哒哒地一路走到阳台,中途只看了宾尼一眼,后者马上起身跟上来。   雷昂站在阳台上,被冷风吹得头发凌乱,他叼着烟,把口袋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打火机。   要是心火能点烟,此刻他也不需要打火机了。   宾尼从旁递过火来,火苗在风中抖了一下便熄灭了,他又按了一次,雷昂拢着他手里打火机的火,将烟点着了,猛吸两口,暴跳的心脏逐渐稳定。   “你觉不觉得我在瞎折腾?”他双指夹着烟,没头没脑地问。   宾尼有些愕然,道:“你在问什么?当然没有。”   雷昂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前方,目光热得像火。   宾尼猜测他和伊迪丝的谈话中有些不愉快,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不愉快,只先说自己的感想:   “雷,大家都是成.人,三观一旦定型,很难再发生改变,都会坚持自己要走的路。有些话和有些事都不用太在意。我们只管干我们的。”   雷昂看着外面的风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埋不了我的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神,都烟消云散!’”   突然想起某本书上的话,雷昂不禁低声背出来,并自问:“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种话?”   能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足够幸运,不知道老天在他身上眷顾了多少机缘,委实不能浪费。   宾尼没回答,他知道此刻雷昂不需要他说话。   再多鸡汤只是浪费口舌,招人嫌弃。雷昂最需要的不是鼓励,是“分析”和“方法”这些更实用的东西。   所以他提供了:“伊迪丝和那女孩的照片是假的。”   “假的?”雷昂重复。   “有明显的合成痕迹,”宾尼说,“我仔细确定一下,担心他怀疑,才问了整容的事。”   他不关心伊迪丝怎么整容的,他想知道的是伊迪丝“整照片”的原因。   “伊迪丝跟我们说的,关于他和奈塔恩的话,我猜也是半真半假。”宾尼说,“擅长说谎的人都会用百分之十的真话去掺百分之九十的假话。”   “他说谎也许是担心我不会帮他。”雷昂说。   伊迪丝已经失望太多了,凭什么无缘无故相信自己?   宾尼保持沉默。   “现在票数是什么情况?”雷昂这次是在问了。   “波动了一下,我们目前还在第一位,但是和奈塔恩的票数悬殊不大,不知道这一夜会不会再发生变动。”宾尼说。   雷昂抽着烟,定下行动:“我想给艾伦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糖 61瓶;灯管、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二选一?   “什么?你说雷昂没死?!”   巴尔猛地站起来, 怀里正在熟睡的猫差点从膝盖上掉下来,“喵”地一声扑到一旁。   汇报这件事的下属后退一步,额头冒汗:“是的, 雷昂跑了。”   巴尔没理他们,大步走到窗前, 只见窗外风雨交加,夜色昏沉,天气和他的心情一样差。   他太大意了。   他不该轻视雷昂,只派了两个人去杀对方, 而是应该出动足够的力量,不杀雷昂不算行动结束。   他也不该自大,以为雷昂身死十拿九稳,便提前对凯南动了手,现在想来, 这一步做得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再想辩解都没有办法。   一步错,等于全盘错。   巴尔磨了磨牙, 索性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医院。”   下属们一愣。   “干掉老查理。”   巴尔说自己父亲的名字时毫无感情, 宛如在谈一个陌生人。   雷昂不死,只能让那个老不死的快点上路了。   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 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对家庭的温度,既然这样, 又何必过于眷恋虚无的亲情。   反正, 从对凯南下手开始,这玩意就没有存在过。   巴尔从口袋里掏出女孩的照片,仔细看着,沉默片刻, 又说道:“把手机给我,查查雷昂的号码是多少。”   既然杀不死,那就谈谈合作吧。   电话刚打出去,就被对方掐断。   “可能在忙?”雷昂自言自语。   可不一会儿他的手机上接到了一条短信:   雷昂,是你吗?   雷昂回复:是。   太好了,你没死?   雷昂心中打了个结,艾伦也知道自己被追杀的事,是事先知道还是事后知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个计划,中断和艾伦的联系。   那边马上又发来一条短信:   不要误会,我和霍都被软/禁在家,担心活不到明天早上。   哈?雷昂被这发展唬得一愣,发送道:   怎么回事?   对面很快发送过来:   是巴尔做的。监/视的人很多,求你过来帮帮我们,如果觉得很危险,求你查查号码,给A州医院高级病房里的人打个电话,他是凯南的父亲。   这说法确实很有艾伦的风格,条理清楚,目的明确,态度上没什么经验,但至少没有被吓昏头。   雷昂回复:那边有多少人?有枪吗?   几十个,不知道。凯南很担心。   然后,第二条短信接踵而至:   我不能再发了。求你。   雷昂皱起眉,转手把手机递给宾尼:“你看看。”   宾尼仔细地看了这段对话,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一些信息,眉头微皱:“巴尔是霍克家第三个儿子…似乎不像是在演戏。”   “这不是我们来判断的。”   雷昂掐灭烟头,正要继续说,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知电话号码。   宾尼迟疑了一下,见雷昂没有意见,便接起电话,平静地对话几句,将手机交给雷昂:“是巴尔。”   雷昂疑惑地接过手机,将听筒放在耳边:“喂?”   “莫顿先生,您好,我是巴尔。”话筒那边传来一道无助的声音,“我想和你谈谈。”   雷昂问:“有什么事?”   “我听闻你刚躲过霍克家的追杀,”巴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关心地说,“情况很危急。”   雷昂顿了一下,承认:“是有些。”   雷昂之所以能和巴尔平静地对话,是因为他不知道派人追杀他的正是巴尔本人,否则眼下恐怕已经挂电话,半点都不会再和对方谈。   巴尔当然不会把这件事主动大包大揽,自嘲地一笑;“死里逃生的滋味不好受,我也体味过几番,早年爸爸出门做生意,两个哥哥一呼百应,我却一直是他们的替身跟班。”   他这股有意无意的怨气令雷昂无法忽略,不由得道:“听上去,你对霍克家有很多意见。”   “霍克家撑不了几天,”巴尔叹气道,“骨子里已经烂了,父亲快要殡天,大哥在A州为所欲为,迟早会遭报应,二哥嘛,废物一个,只知道模仿大哥,又是东施效颦。”   “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合作,凯南已经被我软.禁起来,就当我送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你想要他的选票也好,想要他的命也罢,无论杀剐,我都能替你做。”巴尔讨好地说。   他故意模糊了时间线,把事情说得似乎要和雷昂合作,才特意软/禁了凯南。   雷昂故作激动:“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又马上起疑,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帮助你,也是帮助我自己。”巴尔也很激动,“我想扳倒霍克家,只是一直孤立无援!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我想这是个好机会!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可以马上去找你,让我们好好谈谈!”   雷昂热情地说:“那可太好了……可是,等等……”   他捂住话筒,在风雨面前沉默一会儿,才放开手,继续通话,声音已经多了许多歉意:“霍克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事我还需要商量一下,明早给你答复,可以吗?”   “明早?我怕你只能见到我的尸体力。”巴尔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恐慌,“为了表示诚意,我打了凯南,又毁了霍克家的生意,大哥怕是不会放过我!求你!”   怎么一个两个都挤到同一个时间段上来求他?   雷昂不由分说打断他,坚持道:“两个小时,霍克先生,我们只需要商量一下。”   “那……好吧。”巴尔怏怏地说,可怜兮兮地求道,“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啊。”   “霍克先生,你放心吧。”雷昂安慰他,“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盟友。”   “啪。”   两边人在通电话时都是情绪饱满,唱演俱佳,放下电话后,全是面无表情,眼神复杂。   “吃饭了!”室内传来詹姆斯中气十足的喊叫,“快点进来,在阳台上吹风有什么好玩的?”   “嗯。”雷昂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管在风雨声做背景下,这声音室内根本听不见,他又对宾尼说,“进去之后,你别发表意见。”   “嗯?”宾尼看着他。   “刚刚不是在质疑伊迪丝吗?”雷昂说着,笑了笑,“正好,我也挺担心奥斯卡这家伙,干脆几件事并作一件事,一起解决吧。”   回到餐厅,一股红酒炖牛肉的醇厚香味扑面而来,雷昂重重地深呼吸几口,不由自主地被馋得冒口水。   他有多久没吃上家常菜了?   很久了,久到快忘了田园沙拉是什么滋味。   奥斯卡一次端了三个碗,放在桌子上,顺手握拳暴击了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去捏牛肉的詹姆斯。   雷昂和宾尼在桌子旁坐下,见面前的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玉米浓汤,玉米和汤汁混在一起,煮得又香又浓。   奥斯卡又端出菠菜汁薄饼,炖意面和烟熏鸡胸肉,詹姆斯风一般地卷进厨房,又卷出一把刀叉,急匆匆地分给雷昂和宾尼,眼中充满渴望:“来来来,不要客气,快吃,你们不动餐具,我怎么好意思当第一个。”   伊迪丝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温吞吞地说:“做得不好,你们随便吃吃。”   “别谦虚啦。”詹姆斯急得抓耳挠腮,接二连三地丢过话来,“我说这一点不好,你这么谦虚让雷昂怎么想?哦?他过来了,结果你就随便做菜招待他?”   他一拍桌子,骄傲地对雷昂说:“伊迪丝以前在厨艺比赛上得过大奖,是完全没掺水的第一名,我说完了,你怎么还不吃?”   “能少说两句吗?”奥斯卡没好气地把詹姆斯按头推到一边,“全听你在那里嚷嚷,就不该带你过来。”   “好吃。”雷昂吃了一块牛肉就停不下来,这牛肉入口即化,鲜美可口。   他连吃几块,回忆之前那段定外卖的日子,更是对眼前的饭菜点头夸赞:“真的好吃。”   伊迪丝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主动问道:“你们刚才在外面聊什么?”   “刚刚发生了两件事,”雷昂说,“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同一件事。”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又给伊迪丝看手机上来自艾伦的短信。   伊迪丝不藏不掖,看着短信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似乎是……要我们在巴尔和凯南之间选一个?”   “我一直被奈塔恩绑在身边,对霍克家多少有点了解,”他沉思着,缓缓地说,“巴尔暗恨霍克家是真的,他……也有段往事。但,凯南是我们的竞选对手,如果我们能救下来,抓住巴尔,也是卖个大恩情给他。”   “巴尔有什么事这么恨霍克家?”雷昂问道。   “他是私生子,在霍克家没什么地位,”伊迪丝说,“以前差点有段姻缘,能入赘分家,最后也被搅黄了……”   别的不说,光是未婚妻跑了,雷昂琢磨着,在这个世界里大概就是天大的憎恨理由了。   “如果是你,你会选谁?”雷昂问。   “当然是巴尔。”詹姆斯在一旁道,“你仔细想想,凯南根本没有需要求我们的地方,他只是一时被吓到了,得救后就能想清楚:要救他,给他父亲打个电话就行,说不定刚救完他便翻脸。倒是巴尔走投无路,除了帮助我们,他没得选。”   这话多少有点道理,但雷昂还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   “凯南吧,”奥斯卡懒懒地说,“听那小朋友的语气,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再者,卖个恩情给竞争对手也不错。”   也是。   雷昂确实很在意艾伦和凯南真的会送命,也许保护他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宾尼看起来也有话要说,因为雷昂事先让他不要发表意见,所以他一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雷昂揉了揉金发,沉思:到底,怎么选择比较有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明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灯管、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各位小可爱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摸摸明烛,我会继续努力的!   ——   纪念性的一天,我第一次收到深水,沃德天莫非这就是心肌梗塞的感觉吗?看着这悲剧的点收也没有那么难受了,特此鸣谢寒夜渔歌大佬!(手动红字加粗划线放大www)   下一章豁出去拼一把,努力写个大肥章放出来!(握拳) 第35章 抉择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 哗啦啦的雨声,在安静若无人的室内格外响亮。   奈塔恩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从窗外透进来淡黄色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 一半是阴影,一半仍是素日憨厚的模样。   他轻声说:“下雨了。”   讨人厌的雨。   助理进来了,向他汇报道:“霍克先生,我们在凯南先生家门附近确实发现一些来路不明的人, 还有陌生人在宅子里进进出出。”   奈塔恩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医院附近也有人……”   奈塔恩自言自语:“这个巴尔,倒是真的敢。”   方才,他还在父亲面前替巴尔求情。   “父亲,巴尔应该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到想夺权?”老查理冷笑几声,却又带出一连串咳嗽, “我早说过, 你不成器。以前和奥斯卡在一起,结果连他半分功夫都没学到。”   老查理越来越怒, 几乎不顾身体, 想下床给长子几个耳光。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即便是扇耳光, 他也要让儿子们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地把脸凑过来,而不是成天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没三没四的窝囊模样。   “也是我做得不对, 当时没有查清楚巴尔和杰西卡的关系。”奈塔恩纠结地说, “如果早点离婚,也不会出这种……”   “离婚?你想都别想!”老查理瞪大眼睛,叱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杰西卡就是你的合法妻子,别想搞花样出来!”   他深恨巴尔违抗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哪怕知道自己可能错了,也不会去纠正。   至今也是。   当奈塔恩知道自己无意中抢了弟弟的恋人,便想离婚,可碍于父亲完全不允许。   奈塔恩既想考虑弟弟的感受,又不能不管父亲的威严,一时间进退两难,导致这段婚姻关系烫手无比。   当然,伊迪丝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为个女人折腾,我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儿子。”霍父还是余怒未消,道,“他要折腾,我就看看他能不能翻了这个天!”   “可如果巴尔因此被外人利用的话,”奈塔恩迟疑道,“譬如那个雷昂……”   “你还没有解决他?”   “现在是竞选期,大半个A州都在关注他,我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就动手。我做了其他安排。”   这也就是他没有立刻把巴尔抓起来的原因。   只要雷昂和巴尔联手,奈塔恩会立刻抓住这个把柄,迫使雷昂彻底退出竞选,也能趁机给巴尔一个警告,将他送出国去。   两件事并作一件事来解决吧。   至于凯南,小小吃点苦头,也算是让这个弟弟知道知道世情冷暖。   只要雷昂退出竞选,凯南的优势便能凸显。   奈塔恩相信雷昂不会放过这个联手机会。   在奈塔恩看来,底层往往目光短浅,在乎蝇头小利,从勾,搭海因斯就能看出来,雷昂这个人没什么涵养,也没什么大本事。   纵使他能演讲讲到天花乱坠,也绝对看不出,巴尔对霍克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回忆着,奈塔恩不由得猜想,雷昂正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做着联合巴尔扳倒霍克家的美梦。   厨房里的水龙头滴着水,滴在碗上,声音被风雨声淹没。   餐厅里的几个人还在继续对话。   其实,雷昂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他不会主动说出来,而是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因他希望借此了解,此刻围绕在身边的人们的意图。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没有理会,而是看着伊迪丝.   宾尼被封了口,现在只剩下伊迪丝没有发言了。   伊迪丝也没有让他等太久,慢悠悠地说:“现在着急的不是你,是巴尔和凯南。”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按兵不动?”雷昂反问。   这时,奥斯卡一抬碗,滚烫的粥顿时喝下去一半,他毫无感觉地咂咂嘴,评价道:“没味。”   “明明是你味觉有问题……也不怕被烫死。”詹姆斯不满地嘟囔。   雷昂一时被分散了注意力。   伊迪丝柔和地说话声将他的思维拉回主题:“我有个想法。”   “什么?”   “把凯南和巴尔凑到一起,打包交给奈塔恩。”   他说着话,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很自然伸手地擦掉雷昂嘴角旁的酱汁,因为已经习惯伺候别人,没有一点不自在,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举动有些过分亲近。   倒是雷昂被这么一下惊到,脖子往后缩了缩,但脑子里却在叫好。   伊迪丝的这个提议,竟迎合了他内心的想法。   “我们是竞选,不是涉.黑。”伊迪丝和煦地说出雷昂的心里话,“遇到违法犯罪的活动,当然要全力阻止,怎么能袖手旁观?   “无论对手有多脏,我们,都得干干净净。”   雷昂看了他片刻,笑了。   是这样的。   “凯南也好,巴尔也罢,他们的思维还是固定在贵族争斗、商人之战上面。总要将阴私牢牢封在贵族里,故弄玄虚,他们的小心思不能见光的。我们不同。”   “我们不但要把两个人还给奈塔恩,还要大张旗鼓地送,人尽皆知地给。”   奥斯卡突然打断伊迪丝,问道:“那不是没有退路了?”   “巴尔拿捏的就是这种‘想留退路’‘不能和贵族撕破脸’的心态。”伊迪丝说,“所以他以为,我们会很欢迎地帮助他战胜奈塔恩,让他坐稳霍克家掌权者的位置,以博得霍克家的支持。   “可是话说回来,霍克家谁掌权,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支持。”雷昂接着道。   雷昂不会跟贵族联手或口头定下任何约定,否则哪怕竞选成功,还是要容忍对方的存在。   巴尔以为这种“潜在争斗”人人都会做,所以想当然地绑架了凯南来谈判,可雷昂身份不同,他从来不是什么贵族什么贵族,大可以假装对“潜规则”一无所知。   “分两路吧,”雷昂说着,掏出手机,“我打电话给媒体,在这里等着巴尔,谁去救凯南?”   他说着“谁去救”,目光却不客气地看着奥斯卡,奥斯卡一开始还无视他,时间长了也不能再装傻,夸张地指着自己:“喂,你不你是说我吧?”   “你不打算出力,坐在这里干嘛?”   “凭什么?他不能去吗?”奥斯卡指着宾尼道。   雷昂笑道:“他是律师,又不是警察。”   “我也不——”奥斯卡说了一半,顿住,擦擦鼻尖,“艹,算计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八卦记者。”雷昂意味深长地说,“可今天晚上,你这两个职业都能一起干。”   奥斯卡看了看伊迪丝,又回过头看着雷昂,咂了咂嘴:“早知道这顿饭吃得这么贵,我就不来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救人。”雷昂说,“带着记者和警察去突袭。”   宾尼抬头提醒道:“艾伦。”   “啊,”雷昂一拍脑袋,接着说,“还有一个年轻人,你也注意点,别让他上镜,多拍拍凯南。”   “还有一件事,”伊迪丝也提醒道,“巴尔敢绑架凯南,恐怕也敢对自己父亲下手,保险起见,还是去看看,做个确定比较保险。”   “你们还是先统一一下想让我做多少事吧。”奥斯卡抱怨着,站起身,“我又不是忍者,不会多重影分身。”   窗外风雨交加,约翰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玩手机,他本来没想接电话,但一看来电人是雷昂,又改变了主意。   “小雷昂,我的电视台下午接到了一个节目安排,你猜是什么?”他接起电话,马上故作神秘地说。   “哈?”雷昂正准备和他谈霍克家的报道,没想到对方劈头盖脸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懵了,“这可猜不出来。”   “哈哈,是海因斯,诺斯特先生!说明天要在A州进行一场黄金塑像大赛,专门让我们电视台直播。那个比赛啊,每个参赛者都能分到海因斯提供的百斤999纯金,比赛内容是雕刻你的雕像,简称‘金像奖’。制作最像的冠军,奖金一千万呢。”约翰乐呵呵地说。   这有病的节目内容被他刚听见时,足足狂笑了三个小时,消耗了大量的卡路里,让他以此为借口,晚饭多加了一根炸鸡腿。   嘲笑完之后,约翰更是大喜过望,继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自得笑声。   什么是收视率?   这就是收视率!   雷昂听得想吐血。   卧槽,这什么鬼!   他的脑浆都要翻滚到溢出天灵盖了。   “他什么意思?”雷昂瑟瑟发抖,气的。   “我猜诺斯特先生是想给你‘塑金身’吧。”约翰自以为很幽默地说。   “我塑他XXXX的金身!我还活着呢!”雷昂忍无可忍地骂道,惊得同屋的几个人齐齐看向他。   雷昂没有在意,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让这种比赛在A州成功举办!   幸好他今晚给约翰打了电话,幸好他手里还有一个大新.闻可以说服约翰,否则明天海因斯这通要命的操作一出,估计他得毁掉宇宙一次,再重生个十八次,才有脸在X国内继续做人。   “你不要管他,我这边有更好的新.闻。”雷昂抱着手机,无法淡定地说,“霍克家正在内斗,巴尔绑架了凯南,现在还要来威胁我,我把这条独家新.闻给你。那个海因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信不信我在沙滩上为他举办塑沙雕大赛,简称‘海因斯的本质是个沙雕’赛。”   “你这简称根本不‘简’呐!”   仔细把“霍克家内斗”和“首富举办雷昂金像奖”这两条新.闻对比了一下,约翰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没办法,在A州,霍克家比雷昂可热门得多,贵族八卦更受欢迎。   更何况雷昂还是一只金鸡,海因斯也许很快离开,可雷昂扎根在A州,又在忙着另类竞选,会为电台源源不断地提供大新.闻。   “我马上让备爷和工作人员过去。”约翰一拍肥白的大腿,干脆地说,“我早就觉得海因斯不是个东西,金像奖是个神马玩意,亏他想得出来。”   雷昂也懒得质问他为什么不提前通风报信,只说:“拜托下次能不能靠谱点,跟我有关的新.闻,大家先通个气再报好不好?”   “行行行,”约翰满口答应,“不是我以为这样会提高你的知名度吗?”   “什么知名度?向全国人民大声宣布‘我不做人了,JOJO’?”   接到雷昂的电话通知后,巴尔冒着大雨,在助理打着伞护送下,上了轿车。   一路上,他都在构思怎么和雷昂叙说自己的故事。   杰西卡·米勒。   那是他深爱的女孩的名字,巴尔从小就被家里人忽视,常年为了生计到处奔波,明明是少爷,却过得如普通人别无二致。   那时候,他认识了杰西卡,可对方终究是选择嫁给奈塔恩。   巴尔本以为,如果她能过得幸福,这样也很好。可当他发现奈塔恩的“真爱”另有其人,左拥右抱时,便陷入了深深的嫉妒和怒火中。   凭什么是这样?   只要奈塔恩想要就能有,可自己……   如果他能夺权霍克家,赶走奈塔恩,也能将那个女孩重新拥在怀里。   巴尔是这么相信的。   他在夺权的路上犯了个错,必须要弥补这个漏洞,哪怕再看不起雷昂这等无知小民,也要捏着鼻子和对方合作,这是他的屈尊和让步。   他深信越是没有后台的人,越能理解后台的重要性,所以雷昂不可能拒绝他,拒绝这个机会。   然后,他接到了雷昂的电话:“霍克先生,我们已经考虑好了,请您过来商量。”   巴尔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却保持他弱小可怜无助的语气,客气地说:“怎么敢让莫顿先生等太久?我已经在路上了,您说一个地址,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雷昂看着手机。   上面显示着一条短信,是宾尼发的:   “两边不帮,曝.光媒体。”   算起来,这条短信的收到还是在伊迪丝说话之前,也就是说,宾尼才是第一时间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他瞅着宾尼,拍着手机,笑道:“我不让你说话,你就发短信给我?”   “我发短信的时间比伊迪丝说话时间早。”宾尼也笑道,“所以算起来,是我先提了,老板。”   “争强好胜?”   “哪里,为了年终奖金。”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雷昂故作纳闷。   “我提了,考虑考虑呗?”宾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按在雷昂的嘴角边上蹭了蹭。   “又沾到东西了?”雷昂这下真的纳闷了,用手指狠狠擦了擦。   “没事。”宾尼收了手,以目示意桌子上的碗盘筷子,不经意地问,“谁来收拾?谁来刷?”   “……我们石头剪刀布吧。”   在家务活面前,雷昂自觉格外地卑微。   好在结果是宾尼输了,负责家务善后,雷昂则舒服地倒在沙发上。   大雨不要钱地从天下往下泼,奥斯卡开着宾尼的车前往凯南的住处。在那里,会有扛着摄像机的备爷和他的朋友们等着汇合,和他一起冲进霍克家,揭发一桩“惊天”贵族绑票大案。   “我一个人来完全可以解决,你们没必要跟过来吧。”他头也不回地对后座上的两个人说。   “我也没什么事。”伊迪丝简单地说。   比起来,詹姆斯就热情得多:“看热闹啊,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现场抓人,会不会大喊一声‘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之类的台词,阿sir?”   “你电视剧看多了,”奥斯卡嗤笑道,“我又不是警察,只是个狗仔,顶多对他们喊‘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给我把脸露出来’。”   詹姆斯哈哈大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奥斯卡没理他,说,“不放心我啊。”   “有一点。”伊迪丝语气温和,态度坦然。   “我话又没说错,”奥斯卡满不在乎地道,“好端端的,你跟奈塔恩在这儿斗什么?你又斗不过来,都五年了,再不死心就要死人啦。”   伊迪丝扭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窗户上,雨水一条直线地流下来。   他轻轻地说:“死人,是很简单的事。”   巴尔比雷昂想象中来得快,记者们还在路上,他已经在敲门。   雷昂刚刚收拾好碗筷,瘫在沙发上躺尸,听见敲门声,他不得不挪动吃饱后犯懒的身子,把门打开。   巴尔大步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他抖了抖风衣,看着室内,恭维道:“这住处真不错。”   “哦?”雷昂挑眉,“那有没有兴趣跟我换换?我住你现在的房子,把这地方腾给你?”   巴尔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说:“如果莫顿先生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   两位年轻人充满试探地互相打量着。   巴尔阴柔,雷昂俊美,从感官上来说,他们给人的感受都不会差,但气质上,巴尔散发着一股神经质的感觉,有时会令人不快。   宾尼在厨房洗碗,此时也走出来,站在雷昂身后。   局面变成二对三,雷昂觉得没那么压抑了,索性率先坐在沙发上:“霍先生,你也坐。我很有兴趣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忙。”   反正,只是拖时间而已。   巴尔也坐下,还是一副恭敬诚恳的态度:“前段时间在电视上看见莫顿先生的风采,我便心生敬仰,莫顿先生怼我二哥的那些话说得漂亮,我们两年岁差不多,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很惭愧。”   雷昂听巴尔这么夸他,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盒,递给巴尔,巴尔很坦然地用手挡住:“对不起,我不会吸烟。”   “好习惯。”雷昂点点头,收回烟盒,赞道,“我一直想戒烟,无奈就是戒不掉。霍克先生,我实话实说。”   他从烟盒里滑出一根烟,右手捏着烟蒂,在左手背上敲了敲烟头,眼睛仍是直视巴尔,继续道:“几场演讲让你感觉我很有用?我可不这么想。”   巴尔抿了抿嘴,躲着雷昂的视线,诚恳地说:“这一晚就是决定我生死的时刻,我软.禁二哥,大哥最迟明早就会得到消息,更是随时可能上门,我没法不想办法逃出生天。”   雷昂不置可否。   “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做,可莫顿先生是霍克家光明正大的竞争对手,这就好办了。霍克家每年的商业贿赂,为了喂饱那些官.僚们投出的黑金,霍克家暗中的经济往来,我统统都知道。莫顿先生,要逼退大哥和二哥,对你来说很难,对我来说……只是给你几个账本的事。”   说完,巴尔接过宾尼递来的茶杯,静静地等着雷昂目瞪口呆。   丢几个账本被他说得很轻巧,可只要今晚雷昂将这些东西发到网上,恐怕第二天整个A州的商业界都要被他掀翻过来。   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官.僚之间,哪些不是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   这要是全在网上曝光,那还了得?   出乎他意料的是,雷昂却摇头道:“不够。”   “不够?”   “这件事,你随便找个人就能做了吧?甚至不用找人,自己动手也行。不一定非我不可,你来找我,一定是因为只有我才能做的事。”雷昂笃定地说。   这也是他和宾尼、伊迪丝等人商量后得出的结论。   巴尔来找雷昂,肯定是有后招,只是不知道这后招到底是什么。   雷昂也很好奇,如果他们真的联手,巴尔打算怎么做,既然现在记者还没到,不妨亲自问问他。   如果仅仅是账本……   “霍克家在A州可谓一手遮天,又是常年涉足商业隐秘,抹平账本对他们来说怕不是什么稀罕事。”雷昂说。   巴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仿佛心服口服:“莫顿先生,我确实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他身体前倾,微微靠向雷昂,低声说:“霍克家有矿……”   “嗯?”   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越响越烈,最后竟有一队记者破门而入,手持“长-短炮”对着目瞪口呆的巴尔,和早有准备的雷昂一顿猛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乔,爱你所乔、灯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明天下榜,让我卑微一会,嘤嘤嘤~   哦,这章爆肝六千字,感谢各位大佬们 第36章 “XX队长”   “科萨先生, 我们被堵在路上了,雨下得太大,道路被封了一半。”电话那端传来声音。   “行, 我等着,你们大概要多长时间?”   奥斯卡一边说话, 一边缓缓将车停在隐蔽的地方,他们路过保安亭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凯南的房子今晚是完全没有设防。   “这……可不知道了。”对方为难地说。   奥斯卡放下电话,对伊迪丝说:“堵车, 对方说要我们等等。”   伊迪丝慢慢地说:“我们等不了,那边的警察一到,我们必须救出凯南,给他们一个定罪理由,否则没人敢动霍克家人, 如果你一个人……”   他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如果奥斯卡孤身一人闯进去救出凯南, 那么时间赶得正好。但是,伊迪丝又怎能做这样的建议?   毕竟对方人数不明, 是否携带武器不明, 这明摆是让奥斯卡独自冒生命危险。   奥斯卡笑了两声,说:“你猜, 如果我今晚孤身一人救出凯南,明天我的选票会不会超过雷昂?”   伊迪丝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在这里等我。”奥斯卡拉开车门, 一脚跨出去, 同时转头对车里的伊迪丝道,“你身体不好,还有你,”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詹姆斯, “别出来捣乱!”   “我想看现场啊!”詹姆斯做作地惨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型的超薄摄影仪,丢给奥斯卡,“拜托这次拍清楚点。”   奥斯卡接在手里颠了颠,没好气地说:“滚。”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伊迪丝眼神复杂,詹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直白地道:“别多想,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还在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呢。”   大雨正好给奥斯卡做了个掩护,他绕着凯南的住处转了一圈,分别从各个窗户观察屋内的景象。   从外面看,一楼有四个人,奥斯卡还随路找到消防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消防斧。   可二楼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无从知晓。   他想了想,攀上一棵大树,一直爬到树顶,隔着玻璃观察二楼的情况。   树顶正对着的窗户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能看见两个人坐在里面玩牌,奥斯卡向前一扑,悄无声息地抓住窗沿,整个身体都吊在窗户外。   他双手用力引体向上,一脚踩在窗框上,他们没有察觉,很好,奥斯卡移开身体,向另一扇窗户挪去。   对面是个空房间,奥斯卡掏出玻璃刀,在窗户上划了一大圈,用消防斧砸开玻璃。   玻璃掉在地上,砸碎了,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他连忙把手伸进去,拔开窗栓,整个人跳了进去,落地时脚步极轻。   房门就在这时打开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两个人,他们先后冲进来,第一个人迎面奥斯卡,还没来得及说话,奥斯卡身体一窜便来到他面前,一记手刀将他击翻,同时,秉着“不补刀不痛快”的风格,他又在对方的脑袋上用消防斧重砸一记。   第二个人见状就要向后退,一边在腰间摸着武器,却见眼前一黑,身体已经翻倒,重重砸在地上,连意识也一并没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昏的。   奥斯卡没有掉以轻心,从两个人的身上摸找,想象中的枪没有找到,只摸到两把电击器,他不由得嗤了一声,还是将其中一把挂在皮带上,另一把握在手里。   从房间里出来,迎面便遇见两个闻声而来的看守,大呼小叫着,奥斯卡干脆让他们中的一个享受了一番电流冲击心脏的感觉,而另一个,则被飞过来的消防斧砍伤在地。   可这歹徒却很硬气,可能有些底子,被砍伤后非但没有顺势倒地,更是直接扑过来,用肩膀重重撞击奥斯卡的腹很,更是将奥斯卡一个趔趄压在墙上。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地互博,对方力气太大,奥斯卡好几次没抵挡住,手臂上连挨几次拳脚,便震得发麻,他有点上劲,想和对方切磋一番。   可眼见着更多的声音逐渐逼近,他弯腰躲开一记拳头,很遗憾地将最后一把电击器用在这个对手身上。   这歹徒倒在奥斯卡怀里,奥斯卡本想将他丢开,余光却看见有听从楼梯口探头探脑地掏出枪,奥斯卡连忙将刚刚缠斗的对手丢过去,用他堵住枪口,下一秒以电光般的速度飞身扑过去,双手捧住为首的歹徒的脑袋。   “咔擦——”   奥斯卡松开手,歹徒的身体软软倒下,他更是从对方手里夺下枪,对着从楼梯上冲上来的人“乒乒乓乓”地射击,将他们堵在一楼。   一边以攻为守,一边逐步后退,他反手摸过一道门,打开,身体向后一倒,正看到一个台灯对着他的脸砸下来,他连忙表明身份,说出一句日后令他后悔的话:“是雷昂让我来的。”   台灯停下来,奥斯卡向后一退,“啪”地锁上门,一群人在外面踹门,口中呼喝咒骂声不断。   屋里正好两个人,一个年轻人用力抓着台灯,站在他身旁不远处,警惕地瞪着他,而另一个人,他倒是认识,是凯南。   “走!”奥斯卡说,“跳窗。”   “可……”拿着台灯的艾伦还想说点什么,被奥斯卡拦腰一搂,打横捞了起来,奥斯卡急走几步来到窗边,打开窗户,问他:“会爬树吗?”   “我……”对方还没回答,奥斯卡已经将他丢出窗外。   幸好艾伦反应比较快,灵活地抓住迎面而来的树枝,猫一样躬身攀在树上,心中捏着一把汗,身上很快被雨水打湿。   他刚刚的状况,差点等同于被扔下二楼。   “奥斯卡你干什么?!”   凯南急切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门被气势汹汹的闯入者们踹开,奥斯卡还是看漏了,一楼有六个人。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活动着手腕露出狞笑:“你们一起来,我赶时间,很忙的。”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但不及巴尔内心电闪雷鸣的十万分之一。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目光冷冽,脸色灰白,低声咆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毁掉了唯一一个翻身的机会。”   “我不这么想。”雷昂看也不看他,对着一群记者说,“我还是倾向于光明正大,一场竞选而已,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呵,”巴尔站起来,说,“没错,没什么好藏的。可是莫顿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毕竟你是霍克家的人。”雷昂说。   又是这句话。   巴尔握紧双拳:“自出生以来,我被家族冷漠以待,霍克家的权力没享受多少,义务倒是数也数不清。莫顿先生,这公平吗?”   “霍先生,你是国立一流大学毕业的吧?”雷昂反问,“毕业之后做得也是前途无限的工作。别的不说,光是教育和职业这一块,你已经比普通人强许多。假如你只是街头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现在应该为生计奔波到累死,哪里还有心思搞什么爱恨情仇。”   “我来就是为了脱离霍克家!”巴尔低声恨道。   “真的?”雷昂身体前倾,凑近他低声说,“那你还有一个机会,断绝退路,彻底和我合作。我输了,你跟我一起完蛋,我胜了,会让霍克家彻底瓦解,也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家族独揽A州。你会选吗?”   “我——”巴尔一时语塞,霍克家解散,意味着大笔财富消失,他怎么可能放弃那般荣华富贵?此刻,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雷昂脸上,可是他刚有动作便想起自己还身在媒体拍摄下,只得瞪着雷昂恶语道,“我选你大爷!”   雷昂耸了耸肩,意料之中地说:“那没得谈了。你看,尽管你口口声声说没享受过霍克家的权力,可真要让你放弃家族,你乐意?”   此时,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奥斯卡怎么还没有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记者们虽然得到上真的命令,要过来采访巴尔和雷昂,但其实他们从睡梦中被叫起来,老板又说得含糊其辞,导致一时间除了拍照,竟没有人说话,场面异常诡异。   最后连拍照声都变得稀稀落落,渐渐淡去。   “莫顿先生,你已经证明自己,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告辞了。”巴尔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等一下,”雷昂皱眉,“你之前还说你软/禁凯南……”   “我有说过吗?”巴尔装傻,并指挥着保镖护送他出门,“如果想污蔑我的话,可以等明天也不迟。”   宾尼走向前拦住他的去路,雷昂同时追上来,道:“霍克先生,我们还没有谈完……”   “我不用站在这里听你污蔑我!”巴尔不耐烦地挥手,他的身份令记者们也不敢阻拦,眼睁睁地让开一条路。   巴尔急于脱身,手刚碰到门把,大门敞开,全身尽湿的奥斯卡出现在门外。   奥斯卡抬着手,用一块布捂着额头,湿透的布上已然渗出了血迹,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巴尔,冷冷地说:“霍克先生,你手下的人好厉害,我可差点回不来了!”   他终于还是赶上了。   雷昂仍没放下心,凯南没有跟着他一起出现,莫非……?   而巴尔的心脏,则是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个深夜爆出来的xinwen在詹姆斯的推动下,顿时刷遍短微博,炸出了许多“熬夜党”。视频上揭发了巴尔软/禁凯南事件。   出乎雷昂意料的是,他随手一刷,评论里竟是一片叫好和惋惜:   “我早就觉得巴尔迟早要搞出大事,毕竟家里三个孩子只有他的资源最少。”   “厉害了我三少,功亏一篑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巴尔你为啥不多忍一忍?现在不是造反的时候吧?”   这都什么三观。   雷昂服了。   刷到几十条后终于有人发出质疑:“你们……巴尔这是犯罪吧?”   点开这条评论下的上百条回复,居然都是怼的:   “楼主,站在道德高地上不冷吗?”   “理解楼主,我曾经也站在道德高地上,对巴尔这种人十分不齿,不过楼主进了社会后就会知道这类人有多么难得,就会崇拜他们了,不择手段其实是一种超强的能力。”   “懂不懂丛林法则?成王败寇?要是巴尔今晚赢了,他肯定会改写历史,让自己看上去更漂亮啊。”   “道德标准不值钱的楼主,所谓正道都是成功人士骗人的东西。”   “不懂活该你一辈子无能,傻叉!”   雷昂默默关掉短微博。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去看萌宠视频。   “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法律?”他忍不住问奥斯卡。   “法律?”高大的男人仍捂着伤口,对他阴笑,“那不是玩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吾咸甚,此鱼何能及吾、谢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寒夜渔歌 10瓶;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韩彬:我掐指一算,好久没渣给我送钱了……   ……行,明天给你安排上 第37章 价值   卧槽, 忍不住了。   “你之前也是司法机构的一员吧?有必要说这种话?”雷昂看着他,问。   “你又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奥斯卡冷冷地说。   雷昂闻言笑了:“哈?你能经历过什么?我猜猜看,猜得不准你别生气。   “是不是你在执法中途遇见许许多多的傻逼, 是不是傻逼们说罪犯们只要花钱就能脱罪、逍遥法外、官商勾结?是不是傻逼们用了钱让你理想受挫梦想破灭?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傻逼在旁边劝你叫你不要和庞大的社会体系对抗,因为这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社会的选择、一切都很符合达尔文丛林法则?日狗的达尔文, 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雷昂对于同行的容忍力尤其低,比方说,他可以接受霍克家人一副“我有资本我最大”的模样,可他看见奥斯卡这样便觉得很烦躁。   “因为有一群手握钱权的傻叉跑出来阻拦你实现梦想, 追求正义,所以你什么也不干了?离开司法机构,跑去和他们共沉沦,还一副很懂事的模样来劝阻其他反抗者?你身为执法人员都跑去跟着资本家共沉沦了,可难怪一群智障掌握了A州的议事大权。”   “雷昂, 我早就不是司法人员了, 你不用抓着这一点唠叨个没完!”奥斯卡忍无可忍地反驳。   “真的?那警察是废物。”雷昂淡定地说。   “什么?”奥斯卡一愣。   “从我被海因斯欺负却没人帮我之后,我就知道了, 你guo不止警察是废物, 警务是废物,律师是废物, 检察官是废物,法官也是废物, 你guo司法机构就是废物的集中营, 跟在贵族身后的一群狗!……”   “你闭嘴!”奥斯卡大怒,揪住雷昂的衣领,抡起拳头几乎要打下来。   雷昂瞪着他,口中不停下来, 继续说,“我说警察是废物,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因为你觉得我在侮辱你。现在我说娱乐记者是废物,人渣,吸血鬼,白痴,智障,你生气吗?”   奥斯卡愣住。   “现在你扪心自问,你是警察,还是娱记?”   雷昂挣脱他的手,理了理衣领,激愤地说:“好好想想,你是要在傻逼的围攻下逃跑,还是要跟他们干到底!”   他大步走进聚光灯中,电视台的舞台即将建好,只等着各路人马就绪。   奥斯卡怎么想的,雷昂管不了。   他只是不想回头。   一大早查尔斯被拍门声惊醒了。   宾尼不在,他难得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昨天晚上查尔斯回到家,被地上的伤患吓了个半死,报了警后配合警察做个笔录,大门一关,一想到宾尼和莫顿老板双双消失,他带着微笑洗了个泡泡澡,入睡。   结果睡梦也不安稳,梦见山般的表格从天而降,最上面那张写着“民意”,最下面那张写着“选票”,将他压在最中面反复摩擦,擦出火花。   然后,他被拍门声惊醒,一看表,早上七点。   他一腔怒火地去开门。   宾尼回来找查尔斯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么个画面:   温尔宛如一个热情的推销员,站在客厅里,喋喋不休地给查尔斯介绍他送过来的各种礼物:   “查尔斯先生,您看,这是八心八箭五克拉超大钻戒,您看,这是百达翡丽,您看,这是施华洛世奇水晶NDSL……”   查尔斯晕头转向,满脑子都是“这玩意镶再多水晶也掩盖不了它就是台游戏机的事实”,以及“施华洛世奇为什么要做游戏机?这么重大的使命不能交给任O堂吗?”   看见宾尼,他仿佛见到救星,连连挥手:“宾尼!”   宾尼把滴着水的伞放在门口,他从大雨里走回来,居然还是清清爽爽的,裤脚袖口都没湿,也没沾上泥,听见查尔斯的声音,他转过身,正对上温尔的目光,两个人均是一愣。   “这人说他要找莫顿老板。”查尔斯完全没读出诡异的气氛,用手擦着汗,他还穿着睡衣,温尔连让他换衣服的机会都没给,便开始“海因斯的奢侈品百科聘礼宣读”。   “你找我老板有事?”宾尼本着专业精神,问。   温尔的嘴唇动了动,他当助理的时间更长,比宾尼更专业,仅仅一瞬间,立刻调整状态,回答:“诺斯特想和莫顿先生重归旧好,让我带着礼物来赔礼道歉。”   要是雷昂在场,怕是分分钟让温尔赶紧滚蛋,别毁了他大好心情。   好在宾尼也这么回答:“莫顿总没时间,莫顿总也没想复合,请夜先生自重。”   “我需要听到莫顿先生亲自回答。”温尔彬彬有礼,“请问莫顿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想找莫顿先生?看电视吧。”   宾尼打开电视,调到SY台,屏幕上出现的正是神采奕奕的雷昂,还有脑袋上包着一圈纱布的奥斯卡和……奈塔恩。   奈塔恩完全不想站在这里,可好事的记者们怎么可能放过来?   以“雷昂从霍克家内斗中救出竞争对手凯南”为噱头,奈塔恩的各种联系方式都快被他们打爆了。   “我要感谢雷昂,”他对着镜头,很诚恳地说,“因为他的善举,同时救了我的两个弟弟。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雷昂,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没关系霍先生,”雷昂大度地表示,“保护公民的安全是我本职范围内的事,你可以多感谢感谢奥斯卡,因为是他救了凯南。”   两人带着微笑,握手,奈塔恩突然将雷昂拉近,紧紧地拥抱住她。   雷昂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听见对方在他耳边冷冷地问:“伊迪丝是不是在你那里?”   呵?   “什么伊迪丝,听都没听说过。”雷昂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让他回来!”   “霍先生,你疯了吧?你该关心的是你的弟弟,不是吗?”   “我会杀了你。”奈塔恩咬牙切齿,“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两个人的交谈几乎没有动嘴唇。   在外人看来,他们拥抱的时间稍微有些超出,可在旁观者们的疑问产生之前,奈塔恩已经放开雷昂,带着微笑揽着他的肩膀,看向屏幕,诚恳有礼地说:“像雷昂这样正直的从政者,现在实在太少了,我感激他对竞争对手都能如此仁慈善良。”   雷昂笑道:“我从来不认为凯南是我的竞争对手。对同一件事,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观点,这是正常的,竞选也是交换观点的途径之一,更何况我相信霍克家一定不会对我没有表示。”   太虚伪了。   他是怎么在听完威胁后还能保持这种虚伪的笑容的?   难道不该神色大变慌乱投降吗?   奈塔恩承认自己看不懂,莫非霍克家在A州的名号已经这么没有威慑力了吗?   他到底是凭什么?   “不知道你希望我做什么样的表示呢?”奈塔恩勉强笑道。   雷昂掏出手机,调出录音,笑道:“凯南曾经给我说过一些很风趣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的选票超过来,他会支付我一亿元。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此时想到这个赌局,还觉得很有趣。”   雷昂已经霸占选票榜的第一位,尽管只是几票之差,可差距毕竟是差距。   是的,他穷得叮当响,需要资金做日后的支持。   所以奈塔恩,给钱吧,趁着你还有钱的时候。   奈塔恩并不想掏钱,于是他试图转移话题:“这真让我惊讶,我还以为莫顿先生是位豪爽大度的绅士,不会将这种玩笑话放在心上……”   “是啊。”雷昂点头,面向观众,说,“借这个机会,我们来谈谈一些别的事吧,关于巴尔的行为,关于这场竞选,关于我为何要这么做。”   “巴尔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协助他一起对付凯南乃至整个霍克家,他急于获得名声地位,他对成功有一种异常的渴望。   “其实何止巴尔呢,我知道大家对‘成功’都特别感兴趣,书店里卖的最多的书是《成功学》,《XXX讲成功》,在网上很多人会唾骂情感鸡汤,但很少有人有底气去骂‘成功学’软文。   “在很多人看来,成功就是要‘不择手段’,可问题是,很少有人说出来什么才是‘不择手段’,以及如何才能‘不择手段’。   “人人都在传言‘成功就该不择手段,成王败寇’,可没人说清楚,为了成功他们到底该有多‘不择手段’。   “成功需要的是什么?是确立独立思考的意识,是提高明辨是非的能力,是虚心求教,是细心体察,是大胆实践,在不断犯错中积累经验。请告诉我,这里面有哪一点提到了要‘不择手段’?   “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在网上被怎么评价,‘雷昂很蠢,他居然不和巴尔暗中联手搞垮竞争对手’,‘就算不报警也没必要告诉奈塔恩,当做不知道就是了’。是的,说得都对,我也觉得这一步划不来,事情结束后,我和凯南先生仍旧是竞选对手。他掌握大量的人脉,巨额的财产,我什么都没有,还要面对一堆质疑。   “但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救他。”   雷昂一锤定音,风采飞扬:   “我对‘成功的手段是否可取’的定义是这样的:   “想象一下,N年之后,一群小孩围在我身边,那时候我老态龙钟,快进坟墓,这群孩子是未来的希望,他们代表未来问我:莫顿爷爷,你以前是怎么成功的?   “我该怎么回答?   “‘我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择手段,我机关算尽,我垄断产业,我草菅人命,我黑白通吃。我让你们的父母一天到晚都给我打工,不能陪你们长大,我让你们的爷爷奶奶没钱看病,被莫名其妙的虚头骗走积蓄,只能等死,我让你们的教育分了等级,有钱人上大学,没钱人在底层继续熬着,除此之外,我还要让你们重复你们父母的生活,除了同样不择手段,踩出一条血路外,这辈子都别想着出人头地’?   “我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我联合别人,用不合法的手段干掉了我的竞争对手,将他的尸体埋在随便什么地方?   “我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我抄袭?我卖山寨?我做假药?我诈骗?   “我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我父母有钱,我夺了兄弟姐妹们的家产,并且谋害了他们独占资源?   “所以我还是选择可以提供一个光明正大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成功,但我做了哪些哪些事情。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我觉得如果一味去潜移默化地宣传‘成功需要不择手段’会让人走误区。   “说点最实在的,有一个人想拿到一个项目,需要给对方回扣才能拿到,他给吗?给,因为他想到了成功需要不择手段,所以要给。   “他犯罪,不想坐牢,正好手里有钱,他会给自己脱罪吗?脱,因为他想到成功需要不择手段。   “他去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有了一个作弊机会,做吗?做,因为他想到成功需要不择手段。   “他写了文,网上找到一个可以刷票的工作室,他刷吗?刷,因为成功需要不择手段。   “再说点别的,比如孩子问,爸爸和妈妈怎么相爱的?他妈回答,当年你爸是个霸道总裁,杀了你的姥爷姥姥,你妈我当然不会原谅他,于是我们经过强取豪夺、带球跑路、虐恋情深、跪舔、破镜重圆后,一家子成功地幸福生活在一起……这孩子该怎么回答?   “或者,你爸是个霸道总裁,你妈我什么都不会,但是,命好怀了孕就嫁了贵族,所以孩子你不用担心,以后也找个有钱人睡了,嫁个贵族就成功了?   “成功要有底线。上述行为违法吗?不违法。上述行为一旦他做了,敢认吗?敢告诉他的孩子吗?他不敢。为什么?因为他想成为一个受尊敬的人,哪怕他默认了成功需要不择手段,可他的内心还是赞同‘要成为一个受尊敬的人’。   “用一些人的话来说,清白的人很虚伪,很伪善,很圣母,圣母都是婊,只有利己主义才是真实的。   “那么,蠢事、坏事做尽仍想被他人尊敬的利己主义者,难道就不虚伪了?   “他们成功后敢公开自己的历史吗?不敢。   “相反,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洗刷自己的名声。压榨的会洗自己努力奋斗,做坏事的会洗自己过往悲惨仍旧保持本心,刷票的会洗自己清清白白,趋炎附势的会洗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既然迂回一圈还要回来?何不从一开始就艰难点,别走捷径?哦,踏踏实实追求成功实在太苦太慢了,不如要熬到何年何月,不如选择成功后清洗自己的黑历史,比一开始就埋头走正道更容易。”   雷昂将双手按在桌子上,直视摄影机,沉稳地说: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我想说,竞选也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我想堂堂正正地和凯南竞争,我希望霍克家给我同等的回报。买票也好,水军也罢,他花钱,我演讲,他用钱购买支持,我用心争取支持……什么都好,至少这都是你们——大众们了解的手段,扔到纪录片里也不会让孩子们皱起眉头、大失所望的手段。   “我知道‘清白的正客’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知道‘清白的竞选’等于一个冷笑话,但是我还是想,如果可能,我们来尝试这么一种可能,即通过发扬公正、勇气、同情心和信念来完成这场竞选。”   “奈塔恩先生,”雷昂转过头看着奈塔恩,诚恳地道,“你身为兄长,愿意代表霍克家和凯南先生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遵守本心、言出必行么?”   奈塔恩嘴角抽动,险些破口大骂。   言出必行?   洋洋洒洒一大堆,你他么的还是想要钱!   “当然,”奈塔恩皮笑肉不笑,“毕竟我们每个人都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去死吧,那又不是我的孩子!   “这样,我便可放心了。”雷昂露出欣慰的神情,道,“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兑现开始吧。”   一时间,掌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掀翻屋顶,包括观众和网友们,也在兴奋,在雀跃,讨论的浪潮一波高于一波。   电视机前,温尔目瞪口呆,他恍恍惚惚听见宾尼藏着笑意的声音:“我猜不用代替老板给诺斯特先生答复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otc 8瓶;不想出被窝、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明明是周日,却凉得我暴风哭泣,瑟瑟发抖,抓耳挠腮,三省吾身……   然后送出将近5k大章,果然悲伤才是动力(不,不是,真的别信)   ——   祝考完试或将要考试的小天使们考出理想成绩!么么哒! 第38章 因爱生恨?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伊迪丝问。   他的声音很柔和, 懒洋洋的,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气的调子,令他无害。   在雷昂用演讲拖住奈塔恩时, 他正和詹姆斯一起陪着巴尔。   但很快,他也该离开。   巴尔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起来, 丢在角落里,他自有人看守,马上要被移交给奈塔恩,倒也不恐慌, 对伊迪丝微笑:“这么多年,你也差不多行了呗。”   “行了……?”伊迪丝重复。   “见好就收吧。”巴尔闭上眼睛,道,“如果你问我还有什么话,我倒是很希望你去见见杰西卡。她不容易。”   锁骨处的锁冷冰冰地贴着皮肤, 伊迪丝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重复:“哦,她不容易。”   “我已经没法翻本了。”巴尔看着天花板, 喃喃地说, “你接下来要对付谁?她吗?如果是她,我希望你……干脆杀了她!”   反正他也是注定得不到了。   伊迪丝跟上他的思路, 或者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回答也明确了许多:“你知道, 我不是来问这件事的。”   巴尔摇了摇头。   “该走了。”詹姆斯看了看表,提醒道。   伊迪丝要离开前,巴尔突然道:“你其实是爱奈塔恩的吧?”   伊迪丝转过头,看着他。   伊迪丝的反应本来就慢, 加上这句话的冲击,一时间竟无法分析对方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是,”巴尔点了点头,自以为是地说,“因爱生恨,你要是没爱过来,你恨什   么?”   伊迪丝气得发抖,却说不出话,詹姆斯在旁边看得又着急又摇头。   把同样的时间和怒气值送给给雷昂,估计能喷出一篇陈琳骂曹操级别的檄文来。可伊迪丝的心火沸腾了半天,只说道:“你无耻,因爱生恨是我听过的最蠢的词。杰西卡也不会这么想。”   言罢,一种想在巴尔脸上吐唾沫的轻蔑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可他什么也没做,转身跟着詹姆斯一起离开。   同一时间,奈塔恩在给雷昂转账。   直到早上七点,雷昂、伊迪丝和詹姆斯再度汇聚一室。   “别笑了,老板,怪吓人的。”詹姆斯的发言一如既往地噎人。   可是忍不住啊。雷昂想着,忍不住嘴角上扬是他的错吗?   不,不是,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是嘴角它自己扬了。   温尔看到的已经不是第一手直播,早在他向查尔斯“推销”的时候,雷昂已经和伊迪丝在另一套房子里。   这是詹姆斯提供的“安全屋”,此人在闲暇之余会躲进这个屋子里当宅男,疯狂爆肝,所以室内除了贴满二次元人物外,一切都很舒心。   更何况,此刻还有一位居家过日子的“首选”在厨房里。   雷昂必须承认,伊迪丝的下凡是为了拯救他们的胃。   黄油煎蛋!栗子馅饼!鸡蛋饼!三明治!土豆泥!   尤其是那道栗子馅饼,每个只有掌心大,雷昂可以一口咬半个。   世界和平可以靠胃实现。   此刻,他不得不同意这点。   饱腹感比正义和道德有用。   吃饱肚子之后,他对整个世界都很满意,连电视上的奈塔恩看起来都没那么讨厌。   尤其是这个入账一亿之后。   詹姆斯倒是活力十足,明明熬了一夜,却毫无影响,还打开电视,欣赏SY台的记者采访路人。   今天的民意采访依然是一股智硬画风:   “我要先道歉,我之前觉得雷昂是个跳梁小丑,这次他的发言和做法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一个精英男对着记者的话筒说,“依照我的愚见,我觉得雷昂过于理想了,他太纯粹,我担心他保护不了自己,所以我投给奥斯卡。”   “这符合逻辑吗?”詹姆斯吐槽,“why?why他会有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说是‘愚见’呐!”   “虽然雷昂的演讲令人激动,但是奥斯卡一人单挑一队恶人的视频看上去更帅啊!”中二青年摩拳擦掌,“武力取胜,嘴炮不如殴打来得爽!”   “这可不对了。老板可是在现场直怼奈塔恩,他奥斯卡敢在现场殴打奈塔恩吗?”   “请给我的脸打马赛克,可以吗?”一个白领女性弱弱地说。   “已经打了。”记者回答。   于是这临时被打了马赛克的女性尖叫起来:“啊,雷雷!我是你的妈妈粉!我不能忍受我家儿子面临接下来的腥风血雨!所以让奥斯卡挡在你前面吧!”   “我不想吐槽这个马赛克有什么用!但是吧,妈妈粉是什么鬼?请收起你的护崽之心,当我们的战友粉,给老板投票好吗?”   “我认为雷昂现在需要的不是选票,是钱,”戴着帽子的被采访者笃定地说,“他帮我们说了心里话,我愿意给他打钱。”   “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当然是要选票!”   “我现在觉得奥斯卡和雷昂这对有点rio,我建立了一个论坛,也欢迎博爱党入驻哦~!”   “离题万里啊姑娘!”   ……   这采访显而易见地一塌糊涂,SY记者尽力了。   “我的支持票数应该有变化吧?”雷昂双手互对,问道。   詹姆斯看着刚打开的笔记得屏幕愣了一下,罕见地皱起眉提议:“老板,你先看看别的台   吧。”   同样在电视前,温尔伸出手,道:“把遥控器给我,或者你自己调个台。”   宾尼大概意识到情况有变,却不知道变化成什么模样:“你什么意思?”   “我真是被你们的天真惊呆了。”温尔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听我的,调台。”   调台后,海因斯竟出现在屏幕上,同样的时间,除了SY台外,都在播放他的访谈。   访谈标题叫做《贵族的追悔——为我失去的真爱》。   节目形式很像是《奥X拉脱口秀》这类的谈话类情感节目,一位女主持人和海因斯面对面坐着,以对话的形式在观众面前,以一些特定的问题展开话题。   “所以你终于明白了,你是爱他的,是吗?”在祥和的气氛中,女主持人轻柔地问。   “是,”海因斯沉思片刻,矜持地点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他离开,就像忽然失去了氧气,我懂了。”   “你现在后悔吗?”   “很后悔,我应该对他更好点,我现在就想把我过去做错的事情都弥补给他,用一些东西,或者某种形式……”   “形式?”   “婚姻吧,我想。”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向雷昂求婚?”   “如果他愿意原谅我的话。”   “他不肯原谅你吗?”   “其实从他出现在A州之后,我一直试图联络他,可惜他不肯见我、或者说我以前的做法真的伤透他的心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自己是接受的,毕竟错误肯定要受到惩罚。”   “诺斯特先生,你一直说你之前做错了,请问你对雷昂做了什么,导致这个错误产生呢?”   “归根究底是因为我当初不懂‘爱’的含义吧。我和父母、家庭的关系很一般,对周围的人也很不信任,遇到雷昂之前,我只相信自己,遇见雷昂的时机也不对,当时我被竞争对手逼进死胡同,钻了牛角尖……他当可是爱我的,因此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雷昂当时爱你吗?”   “是的…我认为是的,回忆起来,他是爱我的。所以我很难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做这些事。”   “你认为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感情呢?只是不原谅而已吗?”   “我觉得……用‘因爱生恨’来形容我们两现在的感情,是最适合的,当然,恨是他的,爱是我的,我从发现的时候便下定决心,不管我做什么,弥补当初的伤痛,让他回心转意。”   “你认为他会喜欢你的弥补吗?”   “我希望会,我尽最大努力。”海因斯面对屏幕,认真地说,“雷昂,希望你听听我的心声……   “我离不开你,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一定会发疯,我爱你,请你留在我身边。”   淦!   宾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表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内心也有些乱,自动打开的页面上显示现在的票数:   雷昂已经跌到第三位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转过头,看着温尔,质问:“海因斯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温尔耸耸肩,道,“诺斯特先生很诚心。”   宾尼深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再度睁开眼睛,道:“做这种事,他总要有更具体的目的吧?”   “你想太多了,以雷昂现在的身份,没什么值得诺斯特先生图的地方,不是吗?宾尼。”   宾尼眯起眼睛,如临大敌,温尔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我希望会,我尽最大努力。”屏幕上的海因斯,深情款款地说,“雷昂,希望你听听我的心声……   “我离不开你,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一定会发疯,我爱你,请你留在我身边。”   “啪!”   雷昂直接将遥控器砸了过去。   遥控器直接穿过影像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网络上,这番谈话的热度已经压倒性地盖过了雷昂的演讲乃至奥斯卡的武斗视频。   这可是海因斯的深情专访!   海因斯的团队没有闲着,在总裁出镜时,网上同时一鼓作气大面积爆帖。   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带着一股感情深深雨蒙蒙的画风,用婉约或造作的文字,描写海因斯和雷昂之间的旷世绝恋。   旷世。绝恋。   詹姆斯大概翻了两张贴,便表示他这个直男的双眼已经宣告报废。   这也太扯了。   如果他的老板真的像帖子上说得那样,和海因斯产生过这般那般的“倾城之恋”,他还是考虑考虑尽快换老板吧。   这画风根本对不上!   再看网络上所有能涉及到“讨论”二字的地方全部炸锅,网友们集体嗨了,一时间狂喜乱舞:   “海因斯,深情又强大。”   “浪子回头,千金不换。”   “这通婚事我同意了!”   “噫,好男人全都去喜欢男人惹。”   “我柠檬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虽然但是,莫非雷昂竞选只是为了报复诺斯特先生?噫。”   “艹,这世道还给不给直男活路了?”   “wsn死开!这关直不直什么事?海因斯也说了,他之前根本不是弯的,他只是爱雷昂,又不是所有男人!”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落泪鸟。”   詹姆斯试着锁了几栋讨论楼,但很快,新的讨论喽源源不断地搭建起来,   网路上的瓜爆得比窗外的雨还大,内涵比地真的积水还深,形成的泥石流已经不是他这道可怜的小坝能拦住的。   网上的讨论一路偏到了充满各种个人崇拜意味的“恋爱贴”和呼吁强强联姻的“结婚贴”。   也有人说雷昂很过分,为什么不肯原谅海因斯,太小心眼了。   然后又有人来喷“圣母”,但表示可以给海因斯一点教训后再原谅他,毕竟他长得很帅,多金又有势力,是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秀青年,雷昂不应该轻易放弃。   接着,话题歪到了“诺斯特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才能让雷昂原谅他?”   最后,话题变成了“假如你是雷昂,诺斯特要做什么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每一个话题,都可以“雷昂原谅海因斯”为基本核心,从来没有人考虑过雷昂本人是什么想法。   雷昂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脑中的系统主动登线:“哥们,我感觉到主线在对我招手,我来看看发生了啥……呦吼,进展很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勾/搭渣男了。”   “我没有勾/搭他!”雷昂心道。   “嗨呀,哪里需要你主动勾/搭,你表现得与众不同,他自然对你刮目相看,总裁都是这样。”   “那他怎么不去精神病院呢?哪里分分钟都充满能刷新他世界观的如云强者。”   将系统堵回去后,雷昂捏了捏鼻梁,头疼地心道:“我以为你说过这个世界已经升级了,为什么所有人还是这幅老样子?”   “哥们,是升级了啊,大幅度升级。”   如果大幅度升级都这么一言难尽,那之前的世界到底有多脑残?   雷昂没法想,也不敢问。   他只看见名牌下方的选票如滑坡般减少,最后竟断裂了一个层次。   雷昂闭上眼睛。   海因斯并非诚心,他只是想告诉雷昂,无论他们的积木堆得再高,在他眼里,还是一群小孩子。   他只要伸手一推,这积木便全部垮掉。   正如现在,他只是一个行动,雷昂这些天来的努力已然全线崩溃,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阳台君、小蚁公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发小雅 10瓶;紫峰 5瓶;灯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大家一定是想保护这篇文才不收藏的,一定是orz   明天换榜,祈祷不要轮空… 第39章 乱舞   《致我最心疼的海因斯》   “说真的, 刚开始看这个访谈节目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呵呵’的,像这种卖惨固粉的节目, 在这个我们都已经看透了妖魔鬼怪的现代社会里,怎么可能还能骗倒我?   “早就百毒不侵了好吗?   “但是很奇怪, 看完之后,我的眼泪仍是停不下来。   “我可以理解这份伤害别人后的懊悔心情,当诺斯特先生说出‘愿意补偿婚姻’的时候,我第一次认识到他和‘渣男’是不同的——像他这般的身份地位, 得多爱一个人才能说出‘婚姻’这个沉重的词?   “和渣男一辈子都不能认识到自己是个渣不同,诺斯特先生活得太清醒了,过于清醒就容易伤害自己,他意识到伤害了雷昂,所以他想做各种补偿, 这对于一个已经站在事业巅峰的男人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啊——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伤害了一个和他地位、收入、格局都无法匹配的普通人。   “古往今来, 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这一点呢?   “节目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意识到不妙, 我居然在内心中偏向诺斯特先生, 找尽理由为他开脱,这让我很抗拒, 毕竟诺斯特先生说过,他伤害了雷昂啊, 我怎么能帮别人原谅一个伤害者?   “但节目到结尾, 听到诺斯特先生说‘我离不开你,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一定会发疯,我爱你, 请你留在我身边’时,我哭了,眼泪忍不住掉个不停,相信在屏幕前的雷昂也会和我一样感动。   “我很容易被诺斯特先生这样的男人吸引,他们强大、富有却偏偏不完美,他们有人性上必然的弱点,会犯和普通人一样的错误,这让他们走下神坛,离我们更近。   “在他们犯错的时候,我会感觉自己更爱他们,哪怕他们是恶魔,他们在伤害别人。   “走下神坛,难道就会泯灭、污染他们的光芒吗?不会,离我们更近,只会让我们更清楚地看见他们身上的光芒。他们是长着翅膀的大男孩!   “我也曾经遇到过渣男,但是他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我的伤害有多么深多么狠。   “他的收入没有诺斯特高,背景没有诺斯特强大,连他的自我认知都不如诺斯特这般完善,所以他low到地底,不值得原谅,可诺斯特不同!   “海因斯只是不知道‘爱’而已。一个不懂爱的人本身就值得同情。   “爱是人的天性,可他们却失去了,因为他们被伤害得太深太深,所以才下意识地远离‘爱’,忽略‘爱’,连遇见自己心爱的人也只会逃避和伤害,他们很可怜,他们也很无辜,他们令人唏嘘!   “他们就像是迷路的孩子,需要遇到一个对的人,将他们带回正途。   “历经磨难才能考验出真爱,我相信诺斯特先生现在一定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加油,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么认真,雷昂怎么忍心不原谅你?”   《简谈诺斯特,雷昂可能会错过千个亿》   “在这个时刻,我想来谈谈海因斯·诺斯特,也许有不了解他的人。   “海因斯是个刚出生便注定站在X国巅峰的男人,那时他还是个可爱的小男孩(附图),便有了雄厚的世家背景,庞大的财富积累。   “伴随着他努力学习,勤奋上进,通过运用后天背景和先天智商优势,一路碾压对手。   “他不仅英俊潇洒,是个‘学神’,还是申请过专利的发明家,还参过军,获得过功绩勋章,更是精通七门语言,拥有各种学艺证书,包揽诸如‘X国十大优秀青年’大奖,怎一个‘苏’字了得?(附图)   “更让人心我的是,他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过feiwen,更不会像许多贵族子弟那样留恋莺莺燕燕,管不住下半身,仿佛一个wsn。诺斯特先生对‘爱情’很慎重,很诚恳,很真挚。这么符合年轻女孩择偶标准的男神,在现实中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这怎能不让人血脉喷张?   “相信这份访谈一出来,很多人和我一样哭晕在屏幕前: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在拥有这种先天优势和后天成就之后,还能保持这股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   “海因斯·诺斯特,你是我的神。   “关于雷昂,我不评价什么,毕竟海因斯说了他选择这个人,我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雷昂身上一定有一些我没有看见却深深吸引诺斯特先生的品质,或者只是出于诺斯特先生伤害他人想要补偿的仁慈之心。   “但我要说,雷昂,如果你看不清海因斯的话,你会错过十个亿。可以不爱他,可以伤害他,但请不要辜负他。若干年后,当你回头再看,你会发现很多你错过的事。可我相信,错过这个人一定是你毕生最后悔的。   “愿岁月静好,愿每一份真心都能得到回报。”   《骂诺斯特先生是渣的,来来来,咱们品品》   “我就不明白,诺斯特哪里渣了?有钱有内涵有品质,他只是不懂爱而已,现在不是醒悟了吗?   “我们生活中遇到的low男才真的渣好吗?出根diao就想让人低三下四地伺候着他,时不时还要抱怨对他妈不好,对他爸不好,对他家的狗不好,我可去年买了个表!可把他们能耐坏了!   “海因斯伤害雷昂,好歹还知道补偿!还是在全国发表宣告,真情实感地做访谈,放低身段去和雷昂说话,尊重雷昂的意识,将雷昂当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看待。   “那些low爆了的死渣男知道‘补偿’两个字怎么写吗?怕不是亚X逊上买一支九块九包邮的口红,二手街上买一双十九块九包邮的运动鞋就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牺牲了吧!‘欧呦,你看我都道歉了,好了不起呢,要不要鼓鼓掌啊?’,呕!鹅心!   “我希望海因斯补偿雷昂的这番做法,成为每一个渣男回心转意、浪子回头的基本操作:既然你说你改正了,好啊,在全国范围内发布声明,许诺下次绝不再犯;既然你说了爱她,好哇,把你的钱包和银行卡掏出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爱!   “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爱钱,或者以金钱为重,恰恰相反,我是金钱为粪土,为浮云,但人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没有比让他损失财产更好的做法了!   “要拿出诚意,首先要拿出钱包,一套Sk-II应该是基本配置吧?一个LV不为难你吧?你说你是直男不懂这些,好,香奈儿总该听说过吧?翻翻你的电影库存,不可能没有相关道具吧?   “这些上不贵!现在中学生都人手一个GUCCI,你买个厂家直销是想糊弄谁呢?相比起你造成的伤害,这点钱算什么?像诺斯特这样,该有这个觉悟,懂吗?!   “哦,我错了,你们也做不到像海因斯这样优秀,毕竟海因斯不过是伤害了一个无名小卒,以他的地位,不说也没人知道,而且真相是什么谁知道呢?呵呵,但人海因斯就是主动坦白,就是能做得这么潇洒漂亮,真正的渣男行吗?他们只会跳着脚隐瞒否认而已!   “对,有人肯定要说了,你对渣男的要求真高。没错啊,如果海因斯真的是渣男,那他的存在在所谓的‘渣男界’已经不止是天花板了,是你们踮脚抬手都够不到的星空!   “来,杠精们看见这筐柠檬了吗?带着它们继续你们刻薄无聊上阴暗的一生,在角落里酸去吧!因为杠精注定找不到真爱!   “雷昂,知足吧!”   《浅谈诺斯特先生到底渣在什么地方?》   “这个访谈结束后,我发现我真的喜欢海因斯。   “之前我对海因斯的了解,都停留在强大的身价背景、优秀的能力、雄厚的金钱这些简单的符号上,这些东西让他光彩夺目,却也掩盖了他本人美好的品质,让我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能这样放下尊严和一个人道歉,他一定是温柔的吧,能这样坦诚地向一个人表白,他一定是坚韧的吧,决定了便不放弃,他一定懂了爱的真谛吧。   “说来多么讽刺,我们说海因斯‘渣’,是因为他亲口承认自己伤害了雷昂,可那些没有承认的人呢?海因斯比它们光明一百倍!伟大一千倍!正直一万倍!   “难以想象海因斯顶着多大的压力,前不久恐同组织还在肆虐,还在网上滥骂、污蔑,那些恶毒的语言看得我不寒而栗。   “在这个时刻,海因斯站出来了,他不在乎环境有多么险恶,只是想告诉另一个人:我爱你。   “不好意思,写着写着上想哭了,我到底怎么样才能遇见这么好的人?是需要拯救银河系吗?   “以诺斯特先生的家世,大可以找个更漂亮、更美好、更善良、更单纯、更有地位、更有钱的人,可他偏偏选择了一个平凡人,只因为对方被他伤害过。   “扪心自问,我们长这么大,所遇所见的漂亮出色的人,上有几个没伤过几颗真心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喜爱诺斯特的人那么那么多,追求者们自爱他们的,和海因斯本人上有什么关系呢?海因斯会不耐烦,会生气,会宣泄不是很正常的吗?连明星偶像都有崩溃的时候。   “他连发泄都只是伤害了那一个人!   “这一定是爱啊,没有爱,哪来的折磨呢?   “海因斯·诺斯特是个有心的人,有心才会忏悔,有心才会深爱。   “海因斯,你是最棒的。”   《雷昂,回头吧》   ……   詹姆斯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在台式电脑上一张张删贴,蓝光在眼镜上跳跃着。   可是他删帖的速度远远抵不上新帖子发出来的速度。   这次连舰娘都无法治愈他受损的心灵。   太刺激了,太劲爆了,你们真的知道你们在写什么吗?   直至今日,他才真的明白雷昂身上的压力。   假如有人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强行按头让他原谅前任,他一个不擅运我的死宅都会把这人锁喉的好吗?   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逼着雷昂按头了,而是一大群人!全国范围内的!整个国家!   沃日。   “我就不明白了,”在客厅里,雷昂拿着手机同样很郁闷,“怎么都在让我原谅海因斯?他们对上次乔治声明的时候不是很善意的吗?”   伊迪丝犹豫一下,慢慢地说:“以前,奈塔恩也这么对我做过。他派人假装警察,过来调查。那些人告诉我,他们愿意帮助我,在我燃起希望时,上告诉我,他们鄙视我,那只是奈塔恩指示的。”   一次上一次。每当伊迪丝绝望时,总会有人出现在面前,用尽办法得到他的信任,然后鼓励他:加油,我是好人,我愿意帮助你。   每一次,在他真的相信时,奈塔恩总会出现,对他笑道:“小傻瓜,这些人都是我派去的。”   “五年来,我都没放弃。”伊迪丝按着雷昂的肩膀,他的声音很缓很慢,却仿佛有股奇特的魔力,“所以,你也别放弃啊。”   雷昂抬头看着他道:“我没有放弃,只是有时会有些急躁。”   伊迪丝只是忧伤地看着他,情感是同病相怜。   雷昂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向不会安慰人。   时间,时间久了,伊迪丝自然会明白。   他想着,继续看帖,下一秒,上被新帖里的一句话完美k.o:   “生活是生活,爱情是爱情。雷昂,你要懂得。”   懂你大爷啊!   敲门声响起,伊迪丝不紧不慢地去开门。   宾尼将伞和手里的大包小包交给他,道了声谢,进门了。   “你路上看了今天的事情没?”雷昂挥着手机问他。   “看了,我在查尔斯那里还遇见了温尔。”宾尼稍后解释,“海因斯的助理。”   “艹!你揍他没?”   宾尼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雷昂也没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表达自己的激愤心情:“他说什么?”   “海因斯的目的很明确,希望你和他复合。”   “不可能。”雷昂想也不想地回答,“叫他去死。”   “麻烦在许多人的言论也集中在这一点。”宾尼走过来,顺手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实事求是地说,“电视上所有的讨论节目,包括专家在内,都在分析海因斯的做法事出有因,虽不值得鼓励,但可以给个机会。”   伊迪丝跟在后面,闻言脸色一白,问:“你的意思是,所有人?”   “百分之□□十。”宾尼边修理遥控器,边回答,“还有很多人本身就不关心这个话题,我让查尔斯尽可能多收集些言论,看看能不能用。”   伊迪丝咬住嘴唇,沉默不语。   雷昂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当事人,给不给机你是我说了算:海因斯没机会,我雷昂说的。谁赞成,谁反对?反对我也不会听。”   宾尼把遥控器修好,重新打开电视,并道:“海因斯用了苦肉计。”   电视上,温尔代表海因斯发言。   “是这样的,诺斯特先生想起之前雷昂受过的伤害,觉得自己也应该受过同样的伤害,才能感同身受,所以他已经决定绝食。   “不,这不是道德绑架,这是诚意。诺斯特先生说过,论起雷昂受到的伤害,自己绝食不值一提。   “是的,从今天开始,诺斯特先生会绝食,希望每个镜头都监督他。也希望雷昂能尽快出面,和诺斯特先生好好谈一谈。   “诺斯特先生很固执,我们尽管心疼也无可奈何,他只是对感情太认真了……”   雷昂被电视辣得眯起眼睛:“我什么时候绝食过?”   宾尼斟酌着说:“有一次你住院,小报上报道的。”   ——那是被海因斯打的啊!   “小报上还说我流过产呢,海因斯要不要想办法去怀一个?”   雷昂被这通操作气得笑出来。   好嘛,海因斯绝食了,可以想象网络上炸到什么地步,忏悔者无罪。   估计如果不是他搬家了,前来按头的人会更多。   “查尔斯那边……没法回去。”宾尼极力说得轻描淡写,“已经有人做出一些激烈反映了。”   无非是在社区里拉横幅,在门口写大字,疯狂骚/扰周围的人。   雷昂该庆幸原主没有亲友,孤家寡人可以说走就走,否则一旦被海因斯以“亲情”要挟,那更是乱上加乱。   “短期,不要出门了。”宾尼说,“所有的记者都在找你,如果不是SY台有我们独家采访权,我怕连约翰都要下场参一脚。”   “他怎么说?”   “他说没事,SY台一直凭着和大众唱反调的行径才出名的,这次他也同样一直播放你的演讲。”   “那就好。”   想想昨晚约翰说,海因斯想买通他播放什么“金像奖”,现在也有了答案。   海因斯是真的来毁他的。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伊迪丝端来果盘,对雷昂问。   “想法?……”雷昂揉揉头发,苦笑一声,“我是真的没想法了。”   双拳难敌万只手。   气闷。   他站起来,想上阳台,被宾尼和伊迪丝同时阻止:很难说周围会不会有人,正好拿着手机,将他拍下来,再度暴/露这个安全屋。   “我只是想抽烟。”雷昂垂死挣扎。   伊迪丝将烟灰缸拿到他面前,柔声安慰:“听话,中午给你做栗子馅饼吃。”   “老板,我还在疯狂删帖呢,别添乱啦。”詹姆斯从书房探出头,大喊着提醒道。   雷昂只好留在客厅,抽着烟,沉思着道:“你说,我要是一直不现身,海因斯这个‘绝食’该怎么收场?真把自己饿死?”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问得天真,苦中作乐地“呵呵”两声。   在别墅,海因斯坐在客厅里,翻看着一本书,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饿了半天的模样。   温尔站在旁边汇报:“诺斯特先生,我和宾……雷昂那边的助理谈过了,您所有的要求,我都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敢回应,怎么办?”   “怕了?那不是更好吗?”海因斯笑了笑,道,“说明他放弃抵抗了。”   他的内心有很多阴暗的想法,逐步升级,雷昂的出现让他不仅可以构思,还可以一一实现。   他甚至希望雷昂能做得更好一点,让他玩得久一点。   他看着手上的书:   “他发现社会对xing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会觉得是她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现在呢?   现在这股风气也弥漫到男生身上,他们不仅要求女生宽容原谅加害者,也同样要求男生这么做。   当男生也被要求忍气吞声生子打胎嫁贵族傍大款的时候,嗯,的确公平了。   但是这种事,明明不分男女,不妥协才是正常的吧?   雷昂……会怎么做?   “你觉得雷昂会被我逼死吗?”他轻轻地问。   他心中有股yu望,让他想肆虐,想发泄,所以他一直想把雷昂关在房间里。   可渐渐地,他上意识到凌/辱一个人不需要真的将鞭子抽到对方身上,可以用的方法多种多样。   温尔张了张嘴,第一次,他不知道海因斯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我们来看看结果吧。”海因斯从容地拿出营养剂和药片,道,“给我倒杯水。”   他可是在绝食期。   中午,伊迪丝在厨房做饭,詹姆斯说他眼睛疼,要补眠,接着带着手机钻进卧室,估计补眠会成为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宾尼坐在沙发上,将笔记得放在膝盖上,依然在办公。   当他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见雷昂上点了一支烟,不由得提醒道:“雷,你该注意身体健康。”   雷昂干笑两声,道:“我抽最凶的时候,一天两包。”   宾尼挪开笔记得,走到雷昂身边坐下,问道:“压力大?”   “不是……唉,是挺大的。”雷昂说实话,“在别人面前还不敢松。”   宾尼抬起手,大方地抽走雷昂唇间的烟,自然地吸了一口。   “喂,你干嘛?怪……”恶心的。   雷昂及时止住,擦了擦鼻尖,他也不会真的说出来。   “压力也好,肺癌也好,有人分担大概不那么容易被得逞?”宾尼看着徐徐上升的青烟,道。   “你现在不怀疑我会回到海因斯身边了?”雷昂睨着他。   他心里门儿清,竞选开始时,宾尼可是日防夜防警觉甚高,提防着雷昂一个电话投奔海因斯复合,自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到这一点,宾尼竟毫无悔过之心,还挺理直气壮,“我当时上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落得和伊迪丝的状况……”   “什么状况?”雷昂揶揄,“也被锁进小房间,就你?超龄了大哥,身高体重也配不上。”   宾尼只是笑。   到底牵扯到另一个朋友的伤口,两个人也就此收了声,一人一口分享一支烟。   “不过瘾。”雷昂捏着烟头评价,“难怪会有人不喜欢分享。”   “想想你分享的不仅是香烟,还有肺癌,会不会好多了?”宾尼笑着从果盘里拿起橘子,分成两半,递给雷昂一半。   伊迪丝挑橘子的水准比他们两一起去买都要高。   两个人并肩坐着剥橘子,讨论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还记得巴尔说的话吗?”   “‘霍克家有矿’?”   “感觉是个很重要的线索,需要调查。”   “嗯……你查了?”   “网上没查到,什么都没查到,这么一点点线头,太少了。”   ……   伊迪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两个人,低头笑了笑。   他们还有翻盘机会。他确信。   中午的栗子馅饼做得太多了,四个人全力投入也没吃完,伊迪丝只好把它们全部放进冰箱。   “这些饼很容易保存。”他一边放,一边和雷昂解释,“油炸食品,放几天没问题,可以当零食,也可以配牛奶,配汤,配奶油。外出也可以携带当干粮。”   雷昂听得连连点头。   吃完饭都是午休时间,昨天晚上下雨刮风,上一夜没睡,今早还没补眠就忙着关注海因斯的迷之操作,雷昂也累了。   詹姆斯连吃饭时都没醒过来。   伊迪丝体力不充沛,很快也进卧室睡觉。   “怎么办?我两分享同一个沙发?”雷昂站在客厅里,对宾尼笑道。   宾尼坐在沙发上刚要说话,雷昂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为“马丁”。   雷昂微微皱眉。   马丁是他们第一批约谈的三个工会代表中的一个,他给雷昂开过的条件是变相买票,不同于年轻代表的热血,和老年代表的深思熟虑,他有狡猾和贪小利的毛病。   这个时候打电话,该不会马丁是来质疑他作为候选者的资格的吧?   雷昂接起电话,有些防备地道:“喂?”   “雷昂……我看了xinwen,”另一边,马丁问道,“我还看见奥斯卡占上风,你现在还需要票吗?”   “嗯?”雷昂愣了一秒回答,“谈谈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马丁咬牙道,“我看了你们演讲,只是不服……奥斯卡这个人!”   雷昂的脑子里绕了一圈,才意识到他在说昨天奥斯卡的演讲。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雷昂都有些记忆紊乱。   在他思考时,马丁已经继续在说:“奥斯卡和奈塔恩是同学,他的立场也很明显了,让他上位,他还想怎么安排工作?我们不够努力?零零七工作时间安排够不够努力?全天无休一周七天好不好?他就是在扯淡!”   啊……雷昂反应过来。   宾尼说得没错,不是所有人都在关心贵族的情感问题,这边还有个想要争取权益的工人兄弟。   “我昨天……我家孩子问我,‘爸爸,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只是个小孩子!我甚至不能告诉他,‘当你大学毕业后就能自由自在地过好日子’,因为我知道这是骗人!这——是骗人!”   “马丁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到书房去。”宾尼说。   在雷昂忙着接电话,宾尼忙着记录时,谁也没有注意,伊迪丝悄悄打开门,走出了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明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楚乔,爱你所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么么每一位包容蠢写手撒娇牢骚在有话说里打滚的大佬们,你们真的太好了!这边真的是控制不住orz   反省昨天的丧气,今天偷时间爆了场肝!   ——   几篇“洗白”贴真·灵魂折磨(吐魂 第40章 玉石俱焚   大部分的商业活动都胜在不对称的信息, 所谓赚的就是“智商税”,信息可以是资源的优先调配和利用权。   比如说,房产中介, 如果每个人都能掌握到真实迅捷的住房信息,房产中介这份职业几乎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正因为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 没有办法寻找到可靠的信息流,只能依靠中介从中牵线,至于报价里有多少水分,短时间内又有几个人能弄清楚呢?   或者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选将来的专业。   度娘上搜索一个问题,“哪些专业最有前景”,刷刷刷跳出一堆什么“未来影响最大的十门专业”“女孩千万不要入门XXXX”“男生要慎重考虑XXXX”,“最有前景的十大XXX”之类的话题,可真正的情况, 没有相当的见识水平, 真的能分辨清楚其中真假吗?   一个听从开始就能得到更好的学习的方法,明白大学的概念, 了解专业知识, 有相关大人解答未来的前景,那他和另一个生长在信息闭塞的小地方, 不懂专业概念,没法获取专业信息的人天然就存在差距。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 一个人的社会活动几乎没法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他们能控制的可能只有“损失在不在可接受范围内”。   而占据信息资源优势的人,可以凭借截断信息来赚取没有信息来源方的钱,也可以主导他们的观念,甚至可以施加许多影响。   在和雷昂谈白之后, 马丁首先得到了两个信息,今年A州代表的选举不会那么简单,工人在A州占据多数人口,要组织工人就需要通白工会。   以前从来没有人关心白工会,就算连买票都买不到他们头上来,皆因X国的选举是十分子众的活动。   不同于超级大国那每选举一次都是你死我活的厮杀,X国尽管也是选举制,但由于生活压力、工作时长、娱乐界发达、资本当道等等多种因素,大部分人依旧沉浸在工作——休息——工作的无限乏味循环中。   今年有雷昂参与的A州选举算是活动最频繁、竞争最激烈、争议最强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可关注点还是只存在于几万人之中。   直到“渣男回头,破镜重圆”这种最受大众欢迎的八卦谈资冒出来,雷昂的话题才算是覆盖了全A州,无疑人们的关注点已经从“选举”转移到了“豪门世家狗血撕逼大战”。   在这个期间,马丁已经把手里的选票拢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十五万。”马丁说,“我手里至少有十五万张选票。”   “等会?十五万?”雷昂惊愕地反问,“你不是在骗我吧?你怎么……”   A州的选票买卖虽然在暗中进行,但雷昂也知道由于今年霍克家大量买票,黑市上的票价已经被炒到了相当于流量明星的一场演唱会的门票价格。   雷昂早就撤出不做考虑,可马丁是怎么办到的?前不久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失业白领。   雷昂突然想到之前给他的十五万:“你用十五万买到的?”   一元钱一张票?这种时候?   马丁顿了一下,继续说:“确切地说,我只用了十万左右。”   十五万选票……   宾尼飞快地扫了一眼竞选网页,目前票数最高的奥斯卡是85463票,雷昂已经从第二降到了第三,64532票,这十五万张票投进去,到达的支持率恐怕在A州是史无前例的。   雷昂咬了咬唇:“你不把得票原因告诉我,我不能放心。”   “电话里不好谈,我们约个时间怎么样?”马丁问。   时间?   雷昂捏了捏眉心,现在一大堆记者准备对着他围追堵截,还有一大群狂热的海因斯粉丝要按头让他接受“道歉”,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本大的围观群众,他现在怕是上街都难。   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马丁的,他不能因此失去这次机会。   “我去见马丁,”宾尼在一旁说,“我来和他谈。”   雷昂微微摇头。   让宾尼去见马丁的确可以,但谈判这种本,一方没有亲自到场,必定会显得很没诚意。   问题是,要把人约在什么地方。   雷昂看了一眼,宾尼心领神会,将笔记得转过来,页面上显示着整个A州的地图:“水茶坊。”   “我知道了,”雷昂对着手机回答,“晚上九点,水茶坊见,你看怎么样?”   “可以。”   挂了电话,宾尼说:“水茶坊这个地方是高档会客厅,能用餐喝咖啡,是谈判的好地方,地理位置也比较僻静,接待很隐秘,客人们要么非富即贵要么要本在身,质量很高,不会多管闲事。”   雷昂点了点头:“看你定这个地方,我大概也能猜到。”   “出门的话,可以学学明星的方法,”宾尼笑道,“把自己用黑衣裹起来,留两只眼   睛……”   “喂,这不是明星的方法这是FFF团吧!我是不是还要举个火把?”   两人短暂地说笑后,开始认真讨论这次的约见和马丁可能提到的东西,这时詹姆斯顶着一头刚睡醒时的乱发,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手里挥着一张纸,大声问:“你们看见伊迪丝了吗?”   雷昂立刻站起来:“没有,怎么了?”   “你快看!”詹姆斯把手里的纸递给他。   雷昂接在手里,刚扫一眼,只见上真的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心里一惊,详细看完:   雷昂,你好,其实我也不知道留这张纸条有什么意义,因为作为一封信来评价的话,我没有什么想留下的话。   不如把我的银行卡和密码给你,账号XXXXXXXXXXX,密码040170。我记忆力不好,想不起里面还剩多少钱,你可以去查查,密码挺简单的。   其实走这一步路之前,我想了很久,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   谢谢你。你一定能行。   在抽屉里还有一些录像,我猜时候到了,你用得上。   雷昂的脑子一嗡,头皮发麻:“伊迪丝到哪里去了?”   詹姆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然后他又说,“醒来就看不见人了,你看他会不会去自杀了?”   还有别的解释吗?这分明是遗书!   “他该不你是刺杀奈塔恩去了吧?”詹姆斯脸色一变,神经兮兮地问。   “不会,”宾尼从雷昂手里拿过纸条,看了看,沉稳地说,“他不会。如果刺杀奈塔恩,会把对方推到‘受害者’的位置上,他做不了这个。”   一旦受害者失去“绝对受害者”,多了一个“加害者”的身份,那他便会被误解和扭曲,更多人就会猜测其中另有原因,甚至是偏离原本的重心。   宾尼停住了,他没说的是,如果方法运用得当,哪怕是刺杀奈塔恩也能让舆论和支持站在他们这边,但触及法律的方法从一开始就和雷昂的目标背道而驰。   伊迪丝或许想过刺杀,但为了雷昂,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只有一种方法了。   毕竟没有哪个词条会去定义“非法自杀”。   “试着给他打电话,联系他。”雷昂说。   詹姆斯懵道:“可他没有手机啊。”   “那就找,”雷昂捏紧纸条,对詹姆斯说,“想想伊迪丝会去哪,有监/控就调,还有,给奥斯卡打电话,问他有什么线索。”   乱了。   雷昂没想到伊迪丝会采取这么个极端的方法,毕竟这么多年他都熬过来了。   现在想想,连中午他的神态和话,都跟“交代后事”扯不上一点关系。伊迪丝已经默认自己没什么后事好交代的。   他本身就没有什么留恋和牵挂。   哪怕决定自杀之前,也只是做点东西留给他们吃。   在整个地区去寻找一个人,机会渺茫,可雷昂只知道伊迪丝不能就这么死。   他的盟友不能就这么死。   “他肯定不会静悄悄地,”宾尼补充,“那样就没有意义了,肯定会做个直播或者录个视频,扩大影响力,也许还会联系电视台。”   雷昂点点头。   这样一来能做的本有了个安排:网络上密切注意直播和录播,给约翰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和奥斯卡商量安排搜寻队……   “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雷昂乱成一团的思路被理顺,问。   “C州的海边吧?”詹姆斯想了想说,“好像听他提白。”   跨州了……   这岂不是要找遍全国?   “跨州太费时间,也许他回去了?”宾尼拿着手机,一边调号码一边说,“回我们看见他的地方?毕竟那里是奈塔恩的产业,要是他在那里……奈塔恩也逃不了干系……等等。”   雷昂也想打电话时,被宾尼按住手:“这件事我来联系就行。”   “可……”   “我知道。我来。”   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两人没有再继续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夜渔歌、楚乔,爱你所乔、斜辉映月、灯夕、胖大海、黄桃罐头、明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狩靥 30瓶;我爱地球 28瓶;斜辉映月、黄桃罐头、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七月三号……我觉得小天使们要离我而去了(扶墙垂泪   对不起大家(土下座),三次元度过一段天昏地暗且杂乱无章的日子   不求原谅,犯错就得认   爱你们(笔芯) 第41章 境遇决定策略   在接电话之后, 奥斯卡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他在路上请了以前的部下做搜索,还带来了网jing协助詹姆斯。   在詹姆斯他们忙碌的时候, 奥斯卡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他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雷昂靠近他的, 他掏出烟盒,递给雷昂一支烟,雷昂接过来闻了闻,感觉不怎么喜欢, 将它横别在耳朵上,掏出自己的烟盒。   没坐多久,奥斯卡闷闷地说: “他还是这么做了……”   “啊。”雷昂也沉闷地应了一声。   伊迪丝从来没有显露出什么自毁倾向的表现,他温顺迟钝,犹如一汪温水, 波澜不惊。   谁知道有一天, 温水也有流不过去的坎。   “所以我说这些人呐……”奥斯卡叹了口气,看着指间的半截烟蒂,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去做记者?”   “我不……”   雷昂还没说完, 奥斯卡已经接着说下去,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雷昂听不听, 只是突然很想倾诉而已。   “那一年,我接到一个案子, 也是一个小明星当有钱人的金丝雀, 有钱人有点特殊癖好,时间长了,小明星受不了,想摆脱对方, 另寻恋人,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摆脱的?新欢被杀害不说,自己也被抓回去。她找了个机会,报了警,我接的。”   奥斯卡转过头,漠然地看着雷昂:“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帮她找线索,找证人,联系律师……这种案子交到我同事手里根本不可能管的,哪怕交到我上司手上都不会管。他们都害怕被牵连。我当时年轻,仗着自己家世代都是司法人员,真闹出来,他只是个商人,我会怕他?我的优势都跟她分析清楚了,我说能赢,他杀了人,又非/法囚/禁,我们能赢。”   “然后呢?”雷昂心里大约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问。   奥斯卡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继而勾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当时所有人都在劝我不要管这件事,我爸,哥们,同事。我没听啊,我觉得我是警/察,要伸张正义,得打抱不平,如果有些事连警/察都不管,还有谁能来管?……呵呵,狗屁的正义。”   “……”   “然后对方找到她了,送了捧花,送了枚钻戒,说了几句我爱你之类的屁话,她感动得立刻回去。话还全被对方套出来了,我怎么帮她的,我说了什么,她全都交代出来,然后对方反过来把我告上去,说我仗着职位之便诱/拐她,缺乏职业操守。呵呵,还派人追杀我,雇了重个什么杀手联盟的人,好在我以前练过,否则命都要搭进去……可我还是受伤了,进医院,她来见我,张口就是对不起我,是她情不自禁,但是我们做人要宽容,要大度,要学会原谅放下,要懂爱,呵呵,懂爱……我去他玛的。”   雷昂掏出打火机,点了烟,没有说话。   奥斯卡抬起手,将烟灰敲在烟灰缸里,冷漠地说:“当时帮我的人全被我连累了,我爸也骂我天真。我不服气啊,把自己关在资料保管所里,查了很多案件,我想翻案,结果发现,呵呵,什么家/暴案,什么强X案,百分之□□十都是这个结果,我们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受害者先妥协了,办案的时候抱怨我们没用,拿到钱倒是闭嘴得比谁都快,口口声声要一个什么公道,不过是钱没给够罢了。”   雷昂还是沉默。   “呵呵,你是没看过那些家/暴案,当妻子的报警时哭天喊地,什么男方出轨,什么和小三一起打她,什么家/暴,你安抚她,同情她,找法律条文帮助她,十有八九最后都是反悔,和好,不离婚,也不争取什么得益,闹着闹着就被哄回去了,什么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不丢脸之类的,全他玛借口,世界上就她最委屈!再被打怎么办?继续哭呗,继续闹呗,然后又说警/察没用,呵呵,我们没用,她早干什么去了?   “就跟校园欺、凌一样。我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人被霸/凌了,你去帮他,有了好结果,他不会怎么怎么去感激你,有了坏结果,他还要反过来怪你。自己都不懂反抗的人,被欺负了全把希望寄托在别的同龄人身上,呵呵。自己去闹一场很难吗?打回去很难?找老师,找家长,找对方家长,老师家长全都不听你的,就打电话给教/育局,就直接去告!   “呵呵,这一套下来,那受害者又有诸多借口了,‘我不行啊,我太弱了,别人会怪我大惊小怪,我孩子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周围人会怎么看我,我的小日子怎么办,家丑不可外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忍忍吧,太麻烦了’……全他玛废话!   “然后反过来怪周围人全都不帮你?呵呵,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堆不作为的借口,再指望别人来出头,是觉得别人不该怕麻烦吗?你不告诉别人,你不是好欺负的,谁会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告诉别人,你是要反抗的,谁他玛知道你想不想反抗?万一你还爽在其中呢!?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不会掂量掂量:万一帮了你,你他玛反口了,连累自己里外不是人呢?   “我说这些话,又要被骂了,‘你看看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受害者有那么痛苦么?’,我倒要问了,连‘那么痛苦’都激不起反抗心,激不起斗志的人!天天以为做做梦、背后画画圈、写写诅咒、抱团诉诉苦把自己感动感动,再绑架别人和他一起感动,就能让坏人遭报应的人!这么扶不起,就是去帮了有用吗?怕是天王老子下凡施法都没用!”   奥斯卡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走来走去,晃着烟蒂,说:“没用的人,到头来就是没用!你鼓励他干什么?雷昂!我就想不明白,你要伊迪丝干什么?我五年前就跟他说,你干的事屁用没有,别干了!为什么?因为我看出来了,以他那个样子走极端是迟早的事!”   “奥斯卡!”雷昂猛地站起来喝道。   奥斯卡的话被打断,猛地坐下,喘了一口气,仿佛连怒气也一并吐掉了,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无精打采地说:“我觉得看够了,没意思,再加上当时事情闹得有些大,影响也不好,所以我干脆辞职,做记者,这次不用谁来委托我调查真相了,我自己查自己的,也不用再顾及受害者的唧唧歪歪,反正我只是记者,只管如何曝光,不管怎么收场。”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雷昂吸着烟,若有所思地说。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奥斯卡毫无迷惑地看着他,“你帮工人也好,帮伊迪丝也罢,我只给你三个字:没必要。你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耽误你的前途。我早告诫过你,和奈塔恩合作,和海因斯合作,他们才是上手方。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扶摇直上’,什么叫‘捷径’,什么叫‘通天青云路’。弱势群体之所以为‘弱势’是有道理的,他们只要得点补偿就满足了。   “钻戒,鲜花,加起来不过十万块,她觉得十万快补偿顶天了,这一定是对方有诚意的证明,其实呢?呵呵,她以为天大的十万在人家眼里一次旅行的费用都算不上!   “重年前我在外州的朋友还告诉我一个案子,某家有个女儿,被去水库游泳的有钱人戏弄,拉到水里淹死了,也不过赔了五百多万,这家人觉得五百多万很厉害了,让对方大出血了,对方一定吸取教训悔不当初了,其实?呵呵,五百多万别说海因斯,在奈塔恩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零花钱,甩出来打发人而已……”   “不。”   “不?”奥斯卡眯了眯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明白我的分析?还是不能接受?”   “不是,”雷昂吐了口烟,看着他,平静地说,“我明白你的分析,我也能接受,我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你还说不?”奥斯卡失声笑道。   “对,我说了‘不’,就是拒绝,我不需要捷径,我甚至不需要马上达到目的。因为这件事,我想做的这件事,我追求的东西,如果不是按部就班、而是通过‘走捷径’的方法去实现,那就没有任何意义。”雷昂说,“重要的是意志。”   “呵呵,意志值多少钱?意志能打动多少人?意志有什么用?”奥斯卡敛起笑容,问道。   “意志可以让我无论失败多少次都能重新开始,直到达到梦想的结果为止。”雷昂冷静地说。   “行。”奥斯卡看着他点头。   “行行行。”奥斯卡连说了三个“行”,依旧看着他,连连点头,然后道,“雷昂,你发现没有,我们重的分歧从最开始见真的那场演讲便奠定好了,你是理想主义,我是现实主义。你说你的,我不理解,我说我的,你也不接受。”   雷昂挑起眉,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认为你现实。”   “什么?”   “你有理想,不过是被现实背叛过。”   “哦,”奥斯卡冷笑,“你又懂了?”   雷昂正要说话,宾尼的声音大声传过来:“快来,我们捕捉到伊迪丝的直播间信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阳台君 2瓶;不想出被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昨天,忘了感谢 胖大海 亲亲捉虫orz   更文有时会手残,如果发现错字虫欢迎将它曝光哦,感谢~ 第42章 经历形成观点   雷昂和奥斯卡匆匆跑来。   雷昂坐下来, 刚要看电脑,宾尼指着电脑右下角,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   雷昂看了一眼时间。   他们和马丁约定好了九点见, 现在已经八点十五。   他和宾尼短暂地商讨过,结论是这场会面很重要, 不仅意味着十五万张选票,还有一些也许马丁能解释清楚的疑惑。   可伊迪丝的临时行动打乱了他们的安排,现在面对两边都紧要的状况。   “作先去?”雷昂捏灭了烟蒂,说。   宾尼迟疑一下, 不得不开口:“可能会让我们这方看起来缺乏诚意。”   马丁前来合作,肯定是想见到雷昂本人。   “没办法,”雷昂坦言,“这边几系到一条人命,只能尽力而为。”   孰重孰轻, 他的选择很明确了。   宾尼和他对视着, 一分钟不到,已经计划好了:“同时出发。我先去赴约。”   “奥斯卡, 作开车, 詹姆斯,定位, 先拖住伊迪丝,一边上门把他带回来。老板, 作觉得呢?”宾尼全部安排完后, 问。   “我看可以。”雷昂思忖着,点了点头。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计划。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伊迪丝去了特别远的地方, 雷昂同样赶不上赴约。   八点二十,宾尼开车出发,雷昂拿着手机,对他挥了挥手,转身上车时,额头不小心撞在车门框最高点,顿时红了一片。   他揉着额头,吸着气坐进后座。   伊迪丝在桌子旁坐下,有些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已经有五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被污浊的空气刺激得全身难受。   这家小旅馆在火车站附近,很简陋,前台只是随便看了看身份证,便让他进来了,浑然不管全身和面部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看起来有多可疑。   伊迪丝有些累,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雷昂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伊迪丝知道。   五年前,他也亲眼目睹言论的可怕,它会将受害者重新赶回加害人身旁,再洋洋得意地宣布自己的正确。   他不能坐视不理,让同样的事情在雷昂身上重演一次。   伊迪丝掏出崭新的手机,笨手笨脚地装进一张电话卡,好几次将卡掉在残留着可疑污迹的桌子上。   本来计划好的工作,执行起来格外困难,伊迪丝咳嗽着,将手机打开,调出APP,直播屏幕上映出他的脸,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刀,对着手腕比划了两下,找准位置。   “大家好,我叫伊迪丝,嗯……好像是个演员……”   直播间的人数为零,伊迪丝困惑地歪了歪头。   他其实根本不了解直播的规则和内幕,只知道这能让别人看见他。   可其实,在主播没有长时间积累或刷人气的情况下,初次建立直播间能被人搜索到都是万幸。   当然,只要有一个人看见伊迪丝的直播,恐怕很快就会有大批人马涌来将直播间挤炸,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但伊迪丝并没有等到那个盛况,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再度亮起时,雷昂出现在屏幕上:“伊迪丝。”   “伊迪丝,网上的资料是年龄二十九,演员,影帝,他的作品很少,平日活动也很低调,连粉丝论坛里都找不到什么爆料,出乎意料地干净,很多人都觉得他过于安静了……”   “找不到能劝说他别走极端的点?”   正在开车的奥斯卡思考了一阵,回答:“很难。”   听到回答,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詹姆斯皱起眉,用一支笔抵着自己的下巴,口齿不清地说:“那老板打算怎么办?”   隔着屏幕,雷昂和伊迪丝面对面,一人神色凝重,一人却目光漂浮,仿佛没有睡醒。   “你真神奇,这样都能找到我。”伊迪丝晕乎乎地道。   “是詹姆斯的功劳。作留了一封信。”雷昂回答。   “是吗?早知道不留了。”   雷昂没忍住激烈的语气:“为什么?”   “想让他们醒醒。”伊迪丝耸耸肩,道,“想帮你的忙。”   “用自杀的方法?”   “是。”伊迪丝的神情中一片温和平静,他拉开衣领,扯了扯锁骨上的锁,“五年了,这东西我戴了五年,只有在走极端的时候,我才能感到自己没有被同化,我还在反抗。   “作懂同化是什么感觉吗?雷昂,就是作明明特别特别讨厌某种东西,却逐渐逐渐向它倾斜。我们小时候讨厌打孩子,长大后却觉得不打不成器,我们工作时讨厌员工九九六制度,创业后却觉得只有让员工九九六才能挽救事业……   “我讨厌奈塔恩,但他给了我奢华的生活,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小孩子做梦一样,有一天我居然觉得这么下去也不错。那一刻我知道。”   伊迪丝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完了,我认为自己没有融入奈塔恩的圈子,也没有资格调换我的立场,可不知不觉,我还是在变。我已经不可能再实现自己的愿望,我被‘同化’了。”   “那我们呢?作想过我的感受吗?作是我的战友!作若是抛下我们先放弃了,和背后捅刀有什么区别?”雷昂红着眼睛说。   伊迪丝低下头,想了想,缓慢地说:“有区别。   “我认为有区别,我不是选择自杀,只是用换一种方法去战斗。”   “什么方法?”雷昂皱起脸,反问,“作觉得会有什么效果?”   “不是我拿乔……我死了,奈塔恩很会很受打击。”   “作真以为作死了,奈塔恩会后悔?会痛苦一辈子?   “不,他不会!他有钱,有家人,若干年后,他子孙满堂,吃饱喝足,坐在酒桌上捧着大肚子剔着牙,装模作样地回忆‘年轻时那段遗憾的虐恋’,收获一堆人的怜悯和同情,而作,谁也不会去想其实作已经烂在坟墓里了。”   “那,我多少也是个影帝,这时候自杀,又在死亡前爆出和奈塔恩的脏事,能帮作转移很多压力吧,届时很多人也许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作和海因斯之间的事。”   伊迪丝说着说着,便开始自言自语:“我真的想知道用死亡能不能唤醒他们,这么多年了……”   看着他的模样,雷昂突然觉得很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一个人的正当权益竟要用自杀去维护,去争取。   这样的伊迪丝,到底有什么欺骗过别人的往事还重要吗?   至少雷昂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伊迪丝,”雷昂的语气软下来,“看到我被攻击,作难受吗?”   “是啊。”伊迪丝看着雷昂,温软地笑,一双忧郁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水,“很难受,像是看见我自己一样。”   “看作要自杀,我也难受,”雷昂对他说,“这就是同理心。我们从小就学习怎么样设身处地理解他人、将心比心、感情换位。   “同理心让我们可以对别人的痛苦产生共鸣,看到他人受苦会联想到自己处于同样境地,然后觉得很悲伤——伊迪丝,作觉得奈塔恩、海因斯这些人会有同理心吗?   “如果他们真的有,又怎么会做出恶意伤害他人的事?如果他们没有,又怎么会为作或我的死亡感到真正的痛苦?”   伊迪丝的身体晃了晃,用手按住桌子,问道:“那么,竟没办法了?”   这时,奥斯卡猛地刹车,雷昂差点一头撞在前座上,幸亏他及时抬起手按住后座椅,稳住身体,继续说:“没办法,我们没法让他们为我们痛苦或后悔。只能自我满足地去想象。除非……”   “除非?”   奥斯卡拉开驾驶座的门,冲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雷昂坐稳了,继续拖时间:“除非法制。”   “法制……”   “伊迪丝,不知道作有没有见过,有那么一套规章,对穷人和富人都一视同仁,只要犯罪,就要按照条例付出代价,它规定哪些是罪恶,哪些是惩罚。”   “那是什么?”   “法律。”   伊迪丝沉默地看着他。   詹姆斯一脸懵逼地看着莫顿老板。   “我告诉奥斯卡,最重要的是意志,其实那不全面,最重要的是将建立在民众需求上的法律推广到任何地方的意志。有一天,我们会追询它,去判决奈塔恩和海因斯这类人的罪行。”   “……作在说神学?”伊迪丝问道。   雷昂笃定地说:“不是只有上帝才能审判恶人,民众也可以。”   “只要将那套规章变成法律?”   “对。”   伊迪丝又停住了,仿佛思维断片,他愣了一会儿,开口道:“雷昂,作……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总统竞选。”雷昂看着他,丝毫不慌地说。   一旁,詹姆斯的眼珠像是要从眼镜后面掉出来,表情从“这个人有毒吗他在说啥”和“哦这个人一直这样不奇怪”之间迅速切换了一下。   “他们以为正义缺席了,我们得告诉他们,正义只是迟到。”雷昂说,“我们不喜欢这个国家,可以把它规划为我们喜欢的模样。”   詹姆斯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个,太幼稚了,太中二了,太疯狂了,太自我了。   自己一个资深死宅都不会在现实里说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话!   可是。   他看了看发抖的手,不禁疑惑自己到底在燃什么?   竟是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在同时,雷昂看见奥斯卡从窗户里闯了进去,对面的屏幕翻了,看来是伊迪丝被奥斯卡克制住。   他转过目光,看向詹姆斯,戴眼镜的乱发程序员马上双手高举,一脸滑稽:“我会不会被灭口啊?老板。”   “取决于作有几张嘴。”雷昂勾了勾嘴角,阴涔涔地说。   詹姆斯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抿着嘴,闷声闷气地说:“我没有。”   “好啊。”雷昂说,“作可以不用死了。”   顿了顿,他又道:“今天说的话,就算作透露出去,我也不会承认,伊迪丝也不会帮作,奥斯卡没听到。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启发?”   “反击海因斯呐。”   九点差一分,宾尼赶到水茶坊。   雷昂没有到,确实让马丁有些失望,也让谈判场面出现了一些不和谐局面,好在宾尼一如既往谈出结果。   十五万选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得到他们想要的了。   伊迪丝的状态很差,奥斯卡闯进来时,其实他已经割开了手腕。   以他们的身份,没法正大光明出现在医院里,好在奥斯卡有自己的人脉,将他们带到一个密医的私人住所。   这密医住在养狗场里,他们闯进来时,一片此起彼伏的犬吠,要不是方圆三十里未见人烟,怕是警察都要亲自上门处理投诉。   詹姆斯一见狗便疯魔了,把能碰到的大小型犬挨个儿搂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机贴着狗子各种自拍,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撒着欢儿嘟嘴比剪刀手的图片有什么好赞的。   伊迪丝被送进所谓的“手术房”,雷昂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便被万毛缠身,真想动手检查一遍这里的医疗器材上是不是也沾满了狗毛。   医生对他也很不耐烦:“手腕上多了条口子而已,我这里连被枪打成筛子的都抢救过,作行行好,别一直站在我门前默哀致敬。晦气!”   既然医生说问题不大,他再担心也只能听专业人士的,加上外面的“应鸣犬吠”,真是心乱如麻。   奥斯卡站在窗口边不耐烦地呵斥,让詹姆斯再心大点,被狗撕了正好一并治疗。   然后他问雷昂,要不要出去等。   他们两走出来,坐在屋外的漫天星空下。   雷昂递给奥斯卡一支烟,两个人点了烟,聊着天。   “几年前,霍克家收了这块土地,想盖个游乐场,建到一半由于种种原因搁置了,这块地一直空在这里,被医生租下来。”   一条狗摇尾哈气地奔过来,奥斯卡抬手摸了摸它毛烘烘的脑袋。   “原本这里住着的人呢?”   “赶走了呗。给点补贴,让他们在市里租房子。”   “所以市里那么挤?”   很多租房都像鸽子笼,还有许多堆叠在一起的“箱子屋”。   “不满意去买房喽。”   雷昂吐着烟,睨着他道:“买?”   “本来就是,工作不满意就换掉,不乐意租房就努力去买喽。”奥斯卡漫不经心地说,“抱怨个屁。”   “霍克家没想把地还给他们?”   “还?”奥斯卡笑道,“凭实力买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有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哦,‘看到这块地了吗?把它空着都不给作住’。”   雷昂若有所思:“作是怎么认识伊迪丝的?因为奈塔恩?”   “我和奈塔恩是老同学,不过和伊迪丝认识时,真的不知道他和奈塔恩有几系。那年我在追踪一篇娱乐圈xing贿赂事件,怀疑伊迪丝有没有参与。”奥斯卡弹了弹烟,仰头吸了一口,眯起眼睛。   “当时,我被几个保镖追着,对方要毁我手里的底片,我闯进伊迪丝的休息室,他掩护我逃出去,报道后,我本来想感激他,却在奈塔恩身边看见他。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就聊了聊。”   “作不觉得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战斗吗?”   “也许吧,我同情他,但我还是觉得他在瞎折腾。”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   “在奈塔恩那里好好活着啊,有钱有闲,奈塔恩没脾气的时候,对他也挺好的。”   “我明白作的意思了,老兄。”雷昂用烟头指着奥斯卡,道,“作觉得如果人没有到达某个高度,不配谈个人权利?”   “也不能说配不配,只能说没用。”奥斯卡实事求是地说,“不如妥协,至少过得更舒坦些。”   雷昂抽着烟,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不一样,个人权利与生俱来,是人应得的,不管他在什么位置上。”   “天真。”   “其实,我倒是觉得,奥斯卡作比我更理想化,我只想改变我能改变的,作在追求作不能改变的。”雷昂说,“一定要求他人遵守‘个人要XXXXX’的规范,这个太难了,除非搞□□。”   尤其是成年人,他们的三观已经固定了,对事物的看法,也根据他们一路走来的经验进行了确立。   在这种状态下,动摇他们的观念,相当于动摇他们的前半生。   这便是为何说‘嘴炮’通常毫无意义。   “奥斯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   “我们两都在竞选A州代表,如果我赢了,作来帮我做事?”   “艹,那如果我赢了呢?”   “我帮作做事。”   “我都赢了,作还能帮我做什么?”   雷昂平静地说:“帮作竞选总代表啊。”   奥斯卡白了他一眼,道:“我当总代表干嘛?神经病。”   “作只想当A州代表?”   “是,也不是。”奥斯卡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能赢更好,我其实没那么执着。现在……”   他想了想,笑道:“作想在我手下打工也不是不行,至少作的演讲还挺带感的,以后可以安排作去公几部门,安抚那些没文化,稍微停停薪都要闹翻天的工人们——哎,作小子可别反过来搞煽/动啊。”   “谁知道呢。”   雷昂抬手握拳,和同样握紧拳头的奥斯卡以上下中三个方向分别碰了碰拳头。   “约好了。”   “嘶,作力气不小。”雷昂收回手,甩了甩,手掌发麻。   “抱歉呐,没控制住。”奥斯卡很没诚意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滴滴、jkx201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明烛 50瓶;黄桃罐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兵分两路   奥斯卡躲开雷昂, 绕到屋子的另一边,几条狗见着他,呼哧呼哧地摇着尾巴, 奥斯卡挑挑眉,伸出食指抵在唇上, 故作神秘地对它们“吁”了一声,这才接起震动了好几次的手机:   “喂。”   对面传来奈塔恩的声音,有些烦躁:“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伊迪丝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奥斯卡语气轻松地回答,“和三年前那次差不多, 要把他带回去吗?”   三年前,伊迪丝同样短暂地从奈塔恩身边逃开,只是又被抓回去了。   “当——算了。”奈塔恩正要脱口应允,不知想起什么,又否定了。   “又要让伊迪丝当‘诱饵’?真的, 奈塔恩, 你这招让我想起恺撒·博尔吉亚,你知道他吗?”   “你才有梅/毒!神经。”奈塔恩笑骂道。   “我他玛分明是在赞扬你的战斗策略, 你怎么联想到那边去的?”奥斯卡也笑道, “老把伊迪丝送给别人,然后又跑来干掉他们的人不是你么?”   “滚蛋。”   奈塔恩和奥斯卡早就互相揶揄惯了, 并不生气,从双方角度出发, 这都不叫事。   于是奈塔恩道:“我这边, 有些乱,先让他在那里呆着,等我腾出手来,就去对付雷昂。不过又是他的一个妄念罢了。”   “呵呵, 是你太太要来了吧?”   “当然不是。”奈塔恩不由得笑了一声,“我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   “那是……忙着对付两个弟弟,腾不出手?”   奈塔恩沉默片刻,道:“父亲很生气,巴尔被关在里面。你找找以前的弟兄,帮我多关照关照他,毕竟再怎么样,他也是霍克家人。”   “凯南呢?”   “他没事,活蹦乱跳,多谢关心。”   “我可不是关心他,”奥斯卡勾起嘴角,冷冷地说,“我关心这场竞选,你别忘了,以他的票数,随时追上来不算难,放弃岂不是很可惜?”   “他?小孩子一个,竞选就是游戏,说不玩就不玩了。你要的东西,解决雷昂后我肯定给你,我答应过你的。”   “好吧。”奥斯卡正要挂电话,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伊迪丝?”   他早想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伊迪丝身上到底有什么,让奈塔恩像个疯子一样缠着不放。   他只是一直没有问过。   因为猜测到哪怕是问了,奈塔恩大概率上也不会老实地说。   “嗯?”   奈塔恩用“我没听清,你敢不敢再问一遍”的腔调。   一般人这时该识趣闭嘴了,可奥斯卡不归于“一般人”那类,又问了一遍:“我好奇,为什么是伊迪丝?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   “你?感情?哈哈哈。”   奥斯卡知道奈塔恩在含糊其辞,跟着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他走出来时,正看见宾尼站在那里,几条狗在他那一双光亮黑滑的皮鞋之间绕来绕去。   宾尼一副很僵硬且谨慎不我的模样,仿佛这不是狗,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怕狗?”奥斯卡走过去,调侃道。   “也不是怕…”   宾尼郁闷地看着这几条过分热情的狗,试着抬脚,其中一条小花狗以为对方在逗它玩,开心地站立起来,双爪去抱他的皮鞋。   宾尼惊了一下,忙又把腿放下了。   “怎么了?”雷昂远远看着宾尼迟迟不动,迎过来问。   “呵呵,被狗困住了。”奥斯卡看得有趣,道。   宾尼还没解释,雷昂先把话题转开:“这里放这么多条狗,那医生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都是流浪狗,养着玩的。”奥斯卡被转移注意力,想到医生一个人确实照顾不过来,“我看这些狗是饿得缠人,我看看狗粮放哪儿了。”   奥斯卡走了,雷昂瞅着宾尼笑:“怕狗?”   “真的不是怕。”宾尼又声明了一遍,神情郁闷。   “不说原因,我当你是害怕了。”雷昂只是笑。   这笑得宾尼自己都不好意思,只好坦白:“狗毛粘在衣服上,太难处理了。”   雷昂打量着,宾尼平日清爽整齐,现在裤子上黏得到处是狗毛,尤其是裤腿上,的确不像话,又想想西装确实难处理,继而恍然大悟:“你有洁癖?”   “这个也没有。”宾尼不得不又解释一遍,“只是狗毛比较麻烦。”   雷昂真不懂这个,他所有的衣服都是不分种类,统统往洗衣机里一丢,能洗多干净全看现代科技有多发达,或者那台洗衣机有多厉害。   可是宾尼肯定和他不一样呗,干净齐整的背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粘毛的……那个什么工具。”   宾尼还没来得及阻止,雷昂已经大步走进屋。   等雷昂出来的时候,宾尼居然站在狗窝旁,拿着手机给詹姆斯拍照。   詹姆斯抱着几条狗乐呵呵地摆姿势,跟个狗王似的。   宾尼时而往前时而退后,寻找最佳拍摄点,满脸写着信心——尽管他心里也怀疑,到底有没有一个角度能衬托詹姆斯的“颜值”。   “什么情况?”雷昂拿着透明胶带卷,问。   “哦,反正都沾狗毛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宾尼答,分神看了一眼雷昂,又问,“你拿着透明胶带做什么?”   “没找到工具,我看看透明胶带能不能充当粘毛器用。”雷昂耸耸肩,道。   只是没想到宾尼身上沾了狗毛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跟狗玩在一起。   “那多麻烦。”詹姆斯进入聊天,“要玩好好玩嘛,学我。”   他抱起一条狗,贴着脸蹭毛:“来,给我这个造型拍一张。”   雷昂乐了,大爷似地当个总导演,指挥得宾尼团团转,这回可是群狗轰鸣,人笑狗闹。   奥斯卡端着狗盆出来,一脚踢飞胡闹中心、始作俑者詹姆斯。遂天下太平。   詹姆斯捂着右腿,苦着脸,单腿跳到宾尼身边,拿回手机,发现雷昂和宾尼合作得很给力,真给他拍了几张发到短博客上也不会丢脸的“艺术照”。   詹姆斯乐得要当一次“萌宠网红”,大呼小叫地登陆短博客,又大呼小叫地回来了:   “老板,他们说你罔顾民意!”   “什么玩意?”   雷昂一头雾水,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页面,才知道自己太年轻了。   他以为网上的声讨还停留在“雷昂为什么郎心如铁不肯原谅多情公子海因斯”云云上呢,没想到不过半天时光,网上的言论已然天翻地覆:   “雷昂不是说他的竞选建立在民意上吗?现在我们想让他原谅海因斯,他为什么不采用我们的意见?他这是独/裁!他这是不尊重民众的意愿!”   “对啊,不采用也可以给个正面回应,他连回应都没有…呵呵,心虚了吧,这种人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跟那些暴/君没两样。”   “上午詹姆斯那个傻X还删我的帖子呢,所谓的言论自由,哼哼[鄙视]。”   “我们在乎的不是‘雷昂原不原谅海因斯’这件事,我们在乎的是,我们提出了意见,雷昂为什么不敢做正面回应呢?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问题。”   “我看雷昂这小子肯定有猫腻,否则他为什么不敢第一时间站出来?”   “雷昂,海因斯快死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救他?像你这么冷漠的人,民众怎么能信任你?”   ……   这么点破事还能扯到“民意”上呢?   雷昂惊了。   想想倒是没毛病。   民意,人民群众的共同的、普遍的意愿。   民众,指一切对社会历史起着推动作用的人们。   所以这占据A州人口的百分之多少多少的网友们自称民众,并表示他们指导意见就是“民意”……问题也不大?   ——但重点还是:这点破事,居然还上升话题,用“违背民意”来讨论了?   这么XX的话题,一不留神就是得罪一大片的节奏呐。   迟迟掉线的系统再次出现了:“叮~您友好的系统已上线。哥们,现在感受如何?”   雷昂心道:“卧槽,这是在演《黑镜》的第一集 吗?”   系统:“嗯?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就是那个《黑镜》,首相艹猪,你……他们怎么想的?”雷昂痛心疾首想道。   系统恍然大悟:“哦哦,我查到了……你要想开点,海因斯总比猪好些,对吧?再说了,不是说卡X伦他确实对猪有特殊癖好吗?”   “个鬼!”雷昂心道,“我对海因斯又没有癖好!”   “没办法啊,”系统啧啧有声,“民意影响你的仕途呢,亲亲,要不考虑一下,走艹猪……走我为你量身打造的路线?”   “什么?”   “勾/搭……”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   “绝不向KB份子妥协退缩!我大毛熊自有经验长存。”   “……网上意见不是来自民众吗?”   “我不管,能说出那种话的人早就脱离民众了!”   嗤了系统后,雷昂对着宾尼勾勾手指:“我们去那边谈。”   勾完,雷昂又觉得这行动作有些不妥当,太随意了,何况宾尼的脾气还那么硬。   当然,勾都勾了,宾尼的脸上也没什么端倪,雷昂只是一个念头,然后也没太放在心上。   两个人避到一边,奥斯卡识趣地用狗粮引着饿狗们回屋,詹姆斯也没跟上来,而是打开手机,一一反驳那些骂他删帖的网友。   在闷热的气氛、飞散的狗毛、嗡嗡的蚊子的陪伴中,他们开始谈正事。   “马丁那边怎么说?”雷昂掏出一支烟,哪怕不能用烟味熏走蚊子,也能给自己提提神。   宾尼习以为常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马丁的确是用了我们想的方法,他只用了三万多请了一些‘工头’吃饭游玩,工头们就把那些人的选票收集起来送给他。”   “工头不知道那些选票很值钱?”   “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比较闭塞,马丁通过熟人引线,说有人想参加竞选,又想州钱。”   “呼,真行。”雷昂吐了口烟,“我还以为霍克家早就把他们的选票收走了,何必还要买?”   “在霍克家人眼里,他们哪有什么投票权?马丁说,之前你的演讲给了奈塔恩启发,他才急匆匆地收集选票,可是当时马丁已经刮走一部分,剩下一部分……”   “懂了,剩下一部分在奈塔恩手里,难道他给凯南了?”   “我看不像。”   “我也这么觉得。”雷昂若有所思,抽了几口烟,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倒不是因为毫无办法,而是要做的事太多了,他一个人怕是不能分成两个用。   这时,宾尼对他说:“我们去车里谈,这里蚊子太多了。”   “哦,好。”   雷昂跟在宾尼背后,看他的西装裤上全是狗毛,皮鞋上全是泥,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可谓哪哪都不对劲,不由得道:“你这套西装,还是送去干洗吧。”   “不用,”宾尼头也不回地道,“我刚刚想起来,这一套是要扔掉的。”   “呃?怎么?因为脏了?”   “不是。”宾尼拉开车门,将右手手背贴在车沿上,贴在示意雷昂上车。   雷昂一脚踏上车厢沿,猛地愣了。   之前他的行动肆无忌惮,从来没注意过自己上车会有撞头危险。因为了天刚才撞了一次,这次他谨慎多了,却突然注意到为什么白天自己的脑袋撞在车沿上,而平时不会。   因为当时宾尼不在。   宾尼在的话,肯定会像现在这样,在给他拉开车门后站在旁边,用手挡着车门上沿,也因为有宾尼在旁边,身高对比,所以雷昂上车时下意识会微微低头弯腰。   一言蔽之,他上个车都会撞到头全是因为“被惯的”。   “怎么了?”见雷昂停住,宾尼问道。   “没…事。”雷昂慢慢地说,微微转头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笑了笑,一语双关地道,“被撞到了。”   “啊?”宾尼茫然地应了一声,“撞到哪儿了?”   雷昂皱了皱眉,想起宾尼这人本来就是这样,心细,够稳。   换言之,没什么特意关照的,这人怕是给谁拉车门都这动作。   “没有,继续谈。”   “嗯。”宾尼关了车门,转到另一边,坐在驾驶座上,关了车门,打开车载空调。   车上有驱蚊设备,确实比在荒郊野外里谈事好受得多。   “刚刚说到哪了?”雷昂掐了烟,问。   “奈塔恩从那里刮来的选票是不是给了凯南。”宾尼从车内小冰箱里抽出一罐冰啤酒,答。   “不对,”雷昂接过来,入手一片凉意,他手指一扣,“啪”地打开,“刚才说你怎么要扔西装了?”   “哦,这件事。”宾尼接着说,“不是脏了,是要换一件。”   他从车座下面提出一个手提袋,打开给雷昂看,微笑道:“今天新得的。”   雷昂看一眼,发现不是西装,有些好奇,又空出手摸了摸料子,入手糙得像砂纸。   哪怕雷昂再对服装一窍不通,也知道宾尼讲究,此刻惊讶道:“你?穿这套?”   “对,”宾尼点头,笑道,“今天从马丁那里拿到的。”   雷昂了然。   这衣服不可能是“外面”人穿的。哪家服装厂敢用这样的料子,还把衣服生产成这样,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继续干下去了,有“网购”都没得救。   “你想……混进去?”   “要拿第一手证据,不如亲自去。”宾尼说,“不冒这个险,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那我也……”   “你不行,你已经是‘公众人物’了,哪里都有‘眼睛’。”   “太危险了。”雷昂皱眉,“你又不是奥斯卡,犯不着干这种玩命的事。”   “可是值得。”宾尼对他说,“不过说到奥斯卡,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多防备他。”   雷昂不知想起什么,笑了笑:“等明天,怕是他要主动避开我。”   他小口喝着冰啤,沉思着,感情上不想让宾尼冒险,理性又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人太少,能靠得住的只有彼此。   “不要担心,”宾尼安慰他道,“我们这只是兵分两路,你做你该做的事,我也要做我该做的事——薪水不好领呐,老板。”   后面这句话纯是开玩笑,雷昂却笑不出来:“至少得想个能保证安全的措施。”   这时就看出尽早“招揽”奥斯卡的重要性了。   若是此时跑去潜伏的人是奥斯卡,雷昂非但不会犹豫,说不定还会为被潜伏的那一方担着点心。   “我也受过专业训练,说不定爆发的时候不比奥斯卡差呢。”宾尼笑道。   “嗯,不差,”雷昂哼道,“健身房里的私教训练出来的吧?”   宾尼笑而不语,见他愁眉不展,只觉得有趣:“直刚海因斯时,都没见你这么紧张。我看起来这么靠不住?”   “我……唉。”雷昂用手抹了抹脸,苦道,“觉得对不住你。”   “也没什么,我们两面临的危险程度是一致的。”宾尼不以为然,笑着提醒他,“跟着你在外面也不安全呐,老板,奈塔恩和海因斯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翻脸杀人。”   宾尼又劝了一会儿,劝到最后,雷昂都惭愧了:明明是宾尼去以身试险,自己还磨磨唧唧,非得对方来安慰他,这叫什么事?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   雷昂放下两个空啤酒罐,从车里带着一身凉气出来,又是詹姆斯跑腿,一路赶过来嚷嚷:“老板,医生说伊迪丝要休息,我们要不要也在隔壁房间住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何其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3个;黄桃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子、寒夜渔歌 10瓶;不知秋 9瓶;斜辉映月 5瓶;重度猫痴 3瓶;黄桃罐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感谢灯管小天使帮我抓了框框词,mua   ——   前不久还在回复滴滴小天使“收藏不到没法入v”,今天就被渔歌大佬提醒可以入v了,嘿嘿,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和各种支持与鼓励,全是依仗大家的福   开心的同时也有点纠结,夹子上人均七八万字入v大佬,我这本将近十七万字才碰v线……真的入了会怎么样啊扑街怎么办好紧张(抱头   近期可能会做一下入v的咨询,也会保持更新,再度感谢小天使们(鞠躬 第44章 自我了断   宾尼应声道:“我不睡了, 马上走。”   詹姆斯惊讶地道:“别呀,昨晚大家都没好好睡,你不休息的?”   宾尼笑了笑, 和雷昂道了别,关上车门, 慢慢启动后,一溜烟消失在视野里。   雷昂本想跟着詹姆斯直接回房间,又担心伊迪丝,想了想, 还是先去被充当医疗室的最里间,“手术室”门紧闭着,还没敲门,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和他面面相觑。   医生戴着口罩, 遮了大半张脸, 又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 看起来很像模像样。   见医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雷昂开口道:“我……”   “病人在休息,不要添乱。”密医冷冰冰地道。   “他……?”   “没事, 缝了针,又输了血。暂时死不了。”   “哦, ”雷昂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老老实实地说,“等他醒了,麻烦喊我一声。”   这里没有单间,只有一个大套房, 很像是那种青年旅社里的八人客房,除了上下通铺,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水壶和几个杯子,杯子里脏得不能看,几只死虫子漂在里面,杯子旁还放着电子驱虫器。   詹姆斯和奥斯卡盘腿坐在床上玩一副破纸牌,雷昂拒绝他们的邀请。   木板床上只铺了一张颜色很迷的床单,雷昂没嫌弃,仰面倒下来,躺了一会儿,放空大脑,又坐起来,靠着墙点烟,并打开手机。   新闻头条依旧是海因斯“深情挽留”:“雷昂,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希望你回到我身边……”   和底下一堆人的“我哭了,你们呢?”。   之前,雷昂一点也不在乎海因斯绝食,最好饿死他算了。   但是民意支持点下降是个大问题,这可是直接关系到竞选。   不晓得他得干什么才能让这帮子选民满意。   “一般对方求复合的时候,男主都会提什么要求?”雷昂想道。   没有回应。   雷昂沉默片刻,把烟点燃了,又想了一遍:“一般对方求复合的时候,男主都会提什么要求?”   还是没有回应。   “卧槽系统你抽风了?”   系统登时出现:“嗯?哥们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雷昂喷气,“我闲得没事干,在这里独自思考别人是怎么原谅有毒前任的吗?”   “这种事你还要思考?”系统反问,接着解释道,“根本不需要,渣攻会自动把一切送到你手上,你看心情随便挑个黄道吉日和他HE就ojbk了。”   “定义一下什么叫做‘自动’和‘一切’。”   “首先,渣攻的财产全是你的,你想怎么花怎么花,其次,人脉都会用来给你铺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还有他会无时无刻地吃醋,感受到怒火焚/身的膨胀,还会费尽心思讨好你,只求你跟他多说两句话,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他会伤害自己,进医院去。”   “这期间我什么都不用做?”   “是哦。你只要独自美丽且哀伤就行。”   “……那他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为了你才做那些事的啊!”   没法沟通。   雷昂想道:“那我是不是不能要求渣攻固定为我做什么事了?”   “天呐!”系统故作矫情地拉西音调,“你怎么能主动要求渣攻为你做什么呢?这太不过莲了!太女表了!你个绿茶雪碧,渣攻只是渣了你,你却要贪他的好处吗?”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系统冷漠状:“不行。”   “比如,他把我爸气得突发心脏病,住了病院抢救,我又穷困潦倒,急需一大笔医疗费,我能将他告上法庭并索要赔偿吗?”   “不行,你可以等你爸彻底挂了后,痛心疾首,哭天抢地,一夜白头,再和他不死不休。”   “可我亲爹已经死了啊!”   “可他爱你啊!”   这男主的位置也太xx难坐了。雷昂想。   他甚至有些来劲了:“一般我要提什么要求才能算是虐到海因斯?”   “这……”系统有些为难地算了算,“很严重的报复就是让他因为绝食,患胃病住院吧?”   “可男主差点被轮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剧情里可有这么一段。   “是啊,所以海因斯被虐到需要住院,否则他只要多舔几次就行了。”   “对他的标准这么低?对我的要求就这么高?”   “人家可是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总裁!霸道英俊!潇洒非凡!肯放下身段来舔你盘你,浪费大把时间在你身上,你还想怎么样?”   “行吧,如果我想给他最深、最沉重的打击呢?”   “自杀。”   “啥???”   “最好是用非常痛苦、非常触目惊心的方式自杀,比如吊死在他家门口,比如在他的摩天大楼上一跃而下,比如车祸到肢体不全,比如被淹死,泡到尸体肿胀发绿。”   “你等等……”   “你自杀后,他会幡然醒悟,原来他爱你入骨,继而他会痛彻心扉,因为想到你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里,每当他和白月光亲亲我我的,玩闹时突然想到你死了,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心绞。于是他开始发疯一般地不断寻找你的替身,每天在和替身们左拥右抱、流连花丛时,偶尔想到你死了,犹如……”   “停!”   雷昂怎么算都觉得是自己吃亏,而且还亏大了!   由此可见,要老为男主的人果然得是个“狼灭”,那何止比狠人多一点。   这么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就不算个事,不就是民意支持点暂时下降么,再降还能让自己死得肿胀发绿么?   那不ok。   想到这里,雷昂道:“宾尼,帮我约约翰……”   没人应。   奥斯卡和詹姆斯一致转过头,看着他,满眼问号。   系统幸灾乐祸:“你行不行啊?”   “不自觉忘了。”雷昂揉了揉眉心,“都怪你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影响我情绪。”   他掏出手机,给约翰打电话。   海因斯不可以“违背民意”来绑架他就范吗?   “我需要召开一个记者会,说一说我对海因斯的回应。”   约翰一听,简直血脉喷张,他就知道把宝押在雷昂身上是有好处的,这么长时间了,雷昂的   人设非但没有崩塌,还不停地给他带来惊喜:“你们要谈复合条件了?”   “不,我是要谈……”   “我马上做节目预热!”   “……喂?”   对约翰百呼不应后,雷昂默默艾特系统:“你确定没人谈过条件吗?”   否则如何解释约翰的反应。   如果系统是个人,此时一定绽放着圣母般地微笑,答道:“我确定,哥们,主动暴/露复合的条件会很low。就拿你刚刚的举例来说吧,如果海因斯真的把你亲爹气死过,你还在与他复合的时候谈条件、定要求,你品品,你对得起自己的亲爹吗?”   这什么带逻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桃罐头、s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π一下 24瓶;重度猫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中午收到通知要求改文,正在想办法。   运气好的话,韩彬以后就叫尼古拉斯·韩彬,并且大家还能看大概一万五千字左右的免费章节,之后还可以入v。   运气不好的话,韩彬以后还是得改名叫尼古拉斯·韩彬,并且这篇文再也不会入v和申榜。   运气非常差的话,我需要亲手了断这篇文。   人生无常,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   ——   但是,我还是认为反抗的最佳方式绝不是自杀,自杀实际是迎合和维护了那些讨厌的规则,不管是伊迪丝,那些饱受困境的人,还是我这篇文,与其自杀,不如坚持到底,直到被杀…… 第45章 分两路进行   天还没亮, 预热的公告已经引爆了全网。   面对海因斯的声明一直沉默潜水的雷昂,终于有了正面回应:   他要召开发布会,公告自己同意复合的条件。   于是乎, 在雷昂出场之前,网友们已经疯狂地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   “大家来李涛雷昂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面对海因斯数亿亿家产, 请恕我无法李涛,只有眼出血”   “俺也一样!”   “首楼终结全楼,我此刻正在吃柠檬。”   “那还用说,海因斯肯定是从此以后要把他宠得天上仅有, 地下全无。”   “话说回来,豪门都是怎么宠男友的?贫穷限制我的想象力。”   “我也……只能想起城堡,豪华热气球,薰衣草花田,钻戒, 大水床——咦?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ls别装傻,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我有证据”   “羊排!大龙虾!鱼子酱!米其林!一杯酒五千万!顶级海鲜!蜗牛大餐!——抱歉, 这就   是我能想象到的贵族补偿。”   “ls……有毒, 大晚上居然给我看饿了。”   “我觉得吧,雷昂会得到一座价值两亿的城堡, 里面堆满了奢侈品。”   “还有一堆公主裙是吧?玛丽苏小说看多了?”   “我要是雷昂,先要个几万亿, 保持自己的资金独立很重要。”   “话说雷昂不是在竞选吗?应该会从竞选的角度入手吧?海因斯辣么有钱, 给他买个代表位置不是分分钟的事?”   “对哦,雷昂还在竞选呢,谁知道嫁入贵族对竞选有影响吗?”   “要是雷昂真和海因斯在一起了,我就投他的票, 庆祝两人白头偕老。”   “等等,雷昂是被谁推上位的来着?”   “我要是雷昂,没有一个亿,不要提原谅,渣男不配!”   “一个亿又怎么样?海因斯辣么有钱,满足你!”   “靠,贫穷限制我的想象力”   ……   在网上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各说其词时,雷昂正坐在病床前。   伊迪丝,终于醒了。   密医如雷昂要求的那样,第一时间放了两条狗,在单间里各种撒欢,把雷昂生生闹醒。   雷昂睡眼朦胧地爬起来,梦游般地披上外套,走到门前时,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这才从昏昏沉沉中挣脱出来,逐渐神智清明。   “伊迪丝,你醒了。”他在伊迪丝身边坐下,这“病房”看起来比隔壁的通铺几了不知多少倍,仿佛是两个次元的产物,这也让他放心不少。   “我做了一个梦。”伊迪丝气息微弱地说。   “梦见什么了?”雷昂想掏烟盒,忍住了,微笑道。   “梦到很久以前,我背着行李,来到A州……那时候真几啊,阳光灿烂,前途充满希望。”伊迪丝怀念地说,他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缝合留下的丑陋伤痕,苦笑道,“醒来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活着还有希望。”雷昂安慰道,“你醒的正几,我正要去SY电视台接受采访,你可以看看我怎么回复海因斯。”   “雷昂。”伊迪丝强撑着要坐起来。   雷昂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按回去:“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没关系,我听着呢。”   伊迪丝顺势握住他的手,因为手上无力,故而握得不紧,他说起话来还是很慢,神情却很急切:“你之前说我背叛你,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可我尽力了,我努力想帮你的忙……”   “我知道,伊迪丝,我知道。”   “可我没办法了,对不住,我追不上你的步子可是我没办法了。”伊迪丝握住他的手,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哀求,“别丢下我。”   “我知道。”雷昂从口袋里掏出带着米老鼠图案的手帕,擦了擦伊迪丝额头上的汗,认真地重复,“我知道的,伊迪丝。等我回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他对伊迪丝微笑道:“我还需要你帮忙呢,别以为躺在床上把万事丢给我就大吉了。”   伊迪丝惶惶地看着他,眼神忧郁如水,却是自然流露,并不让人反感:“我真的还有用?”   “骗你干什么?宾尼出远差,我单干还真有点心虚。你比我心细,不跟你商量,还能找谁?”   “好,”伊迪丝闭上眼睛,老老实实躺着,“我等你回来。”   雷昂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松松地被他握着,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伊迪丝的呼吸声趋于平和,他轻轻抽出手,走出房门,便看见睡眼惺忪的詹姆斯和精神抖擞的奥斯卡。   “詹姆斯,这里麻烦你了,”雷昂说,“我看你很擅长逗人开心呐。”   詹姆斯半点没听出揶揄,洋洋得意地说:“那是,我活得最轻松了。”   雷昂又将目光移到奥斯卡身上,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递过去,笑着请求道:“科萨先生,宾尼不在,开车载我一程呗。”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别拿你的烟,不合我口味。”   按道理说,宾尼不在,雷昂应该把查尔斯调回来。   可是雷昂实在不放心把奥斯卡放在伊迪丝身边,这两个人的意见实在太不合,奥斯卡还很大可能上和奈塔恩有联系。   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奥斯卡把伊迪丝带走,那真是节外生枝。   “举手之劳的事嘛,”雷昂笑道,“我要去SY电视台,你不想看我怎么应对海因斯?哦——”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道:“你怕我解决海因斯之后,转过头对付你?你放心,我没那么无情无义,到时候肯定让你两招。”   奥斯卡一眼看出他的顾虑,哼笑一声:“我早说了我不会帮奈塔恩害伊迪丝……行吧,左右你也不会信,我送你一程。”   雷昂坐进奥斯卡的车,这次他小心多了,注意着车沿,没有再被撞到头。   在注意的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知道宾尼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宾尼离开狗场后,先是找到等候已久的马丁,准备一起出发前往那个“隐没在黑暗里的地方”。   “埃尔温先生,你开车吗?”等在路边的马丁礼貌地问了一句,将手中的半截烟头丢下就要上车。   宾尼阻止他,问道:“他们平时都是怎么过去的?”   “走啊,”马丁毫不犹豫地回答,“要不就是共享单车,可是自从共享单车涨价后,用的人也少了。”   “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   宾尼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来,问道。   说话的同时,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马丁刚丢下的烟头,按灭了。   周围没有垃圾桶,他便把烟头包进纸巾,将纸团放在口袋里。   这些动作都是很自然、流畅地做完的,一秒不到,马丁甚至没有反应到要阻止,宾尼已经将进行的动作变成了“完成时”,并张开双臂,向马丁展示身上的衣服。   他在找马丁之前已经换掉了三件套,穿上那套粗衣。   现在宾尼只觉得全身不自在,他自打出生以来没穿过这么差的料子,麻布材料,仿佛要把全身的皮都刮下来一层。   可他忍了,并尽力让这种不自在前无声息地隐没平复。   马丁打量着宾尼,眼里流露着掌握某种信息的人在无知的人面前的自得和隐笑:“埃尔温先生要我说实话吗?不像,而且再怎么掩盖都不会像,你长得……”他想了想,很费劲地接上一句,“太几了。”   言罢,马丁自己也觉得说这话不合适,连着道:“埃尔温先生,我不是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宾尼大方点头,没有一点不几意思,继而又问道,“可是总有办法吧?”   马丁一时没有说话,宾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让给他。   马丁见这不算是高档烟,接过了夹在指间,想着道:“办法倒也有,只看埃尔温先生的本事。那地方不仅接受穷苦人,也接受神智不清、身体残疾……”   宾尼意会,走了两圈,此时,他的右腿像是严重受伤,如同一个跛子般蹒跚。   马丁见状不由得感叹:“你真是神了!这也行?”   宾尼笑了笑,没应声,比划了几个哑语的动作,又露出刻意傻笑、大脑空白的痴呆表情,然后正色道:“你看哪种比较好?”   “一起来呗。”马丁毫不犹豫地说,“我看都行。”   宾尼想了想,摇了摇头:“假装残疾就好,白痴的模样,不是那么容易滴水不漏的。”   “那咱们现在是——?”   “走着去吧,戏比较足。”宾尼说,接着关心地问道,“你没关系吧?”   “这有什么。”马丁不以为然,“你看我的交际层面也该知道,我以前也不止是都市白领呐。”   从山村里沾满泥巴地爬出来,拼命来到大城市,博得一回成为“城里人”的机会。   所以,当他被打回“原形”后,才会格外痛恨霍克家人,乃至冲破了中年人惯于自保的顾虑。   马丁在前面带路,宾尼费劲地跟着他——是假装跛足的状态,当然走得慢而辛苦。   “他们拉人的地方在汇方职业介绍所,”马丁介绍说,“名字听起来很正规,其实只是挂牌,出了事立刻金蝉脱壳,根本找不到人。”   宾尼到底不习惯这样的走路姿势,没几百米便满头大汗,但还是坚持着:“我这样的,不能扛不能挖,他们真的要?”   “当然要。”马丁点燃烟,道,“那地方,进去就懂了。”   他们走进一条小巷,不是特定人群很难注意到在光鲜亮丽的A州里,还有这样的小巷:地上流着污水,各种果核、塑料袋、泡沫之类的垃圾到处堆着,两边的墙剥落墙皮,露出棕色又脏兮兮的砖。   汇方职业介绍所正坐落在小巷最里面,门框上一块小小的泛着黄的招牌,随风摆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寒夜渔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何其忧、飞花雨溪、不明、狩靥、黄桃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何其忧 30瓶;profound 20瓶;牧尘 10瓶;灯夕 6瓶;秀书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感谢大家耐心等待,修文结束,章节替换,可能有些没漏改的地方,欢迎大家在观看时反馈一下,感激不尽(合掌)。   修文章节据说会进入缓慢的网审,不知道有多少章能活下来,我还是尽量抱着乐观态度和希望去看待这个问题的   再度对大家长久的等待表示歉意。 第46章 三章合一   巴尔坐在专属于他的牢房里的椅子上, 正面对着门,周围泥灰色的墙壁令他觉得压抑。   据说人到了穷途末路时便会回忆自己的一生,巴尔也不能免俗.   尽管他不知道, 这究竟是不是他力所能及的“尽头”。   他的大哥,奈塔恩·霍克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手机,好像刚和什么人通过话,也许正是他那位相好的。   奈塔恩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又拿起桌子上的酒瓶, 将两个酒杯斟满。   纵然奈塔恩的相貌没有凯南那般帅气,也没有巴尔这般俊雅,但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仍能看出眉眼如出一辙。   “辛苦你了,在父亲眼皮子下面摆这么一场局。”奈塔恩将酒杯推给巴尔, 像是仁慈的兄长和闯了小祸的顽皮弟弟聊天, “可不可以和我说说,你和雷昂谈了些什么?”   巴尔看着他, 不自觉地以右手握住左手手腕, 身体缩成一团,没有动酒杯的意思。   大哥奈塔恩·霍克, 是他在家族里最不愿意面对、又不得不经常面对的人。   虽然是私?生?子,巴尔的童年和大多数孩子一样, 他的习, 玩耍,犯错,被罚,听狂暴而不敢的母亲喋喋不休地诅咒父亲, 辱骂她的儿子。   童年里记忆最深的一件小事,母亲坐在沙发上和客人聊天时,他爬到沙发上,看着母亲的头发入了迷,他觉得那些发丝非常漂亮,便伸出手拉了拉。   也许是用力不对,也许是打扰了母亲的思路,母亲转过头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将他打到愣在原地。   没有道歉,没有叱责,母亲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和客人聊天,仿佛刚才仅仅是打跑了一只苍蝇。   巴尔的脸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腮,没有哭,却觉得很丢脸,耻辱感让他的心和脸一起辣得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无足轻重。   从童年开始,巴尔就对旁人无法产生出情感。   他看着奈塔恩,思索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搞出这么多事,“家产”本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该给他的那份也不会少。   父亲很久以前就说过,财产会按人头分。   凯南一向对金钱毫无概念,奈塔恩一心想当个好“大哥”。   为了财产,他还不如早点结婚,生支足球队出来。   结婚,对了,杰西卡。   他想起那个女孩的脸,活泼的、茫然的、笑脸盈盈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岁月静好,一片太平。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又会怎么样呢?   自己这么样阴郁的人,真的负担得起对方想要的一切吗?   长大后,他要回归家族,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母亲来到他的卧室里,摸他的头发,用甜蜜蜜的声音说:“我本来会过得很幸福,如果你早点离开或者早点死掉的话。”   巴尔听了。   第二天离别时,他抱着母亲虚情假意地哭了一场,哭到霍克家的亲戚们商量要不要把他的母亲一起带走。   最后,他将如愿以偿,母亲可未必会心甘情愿。   巴尔来到霍克家族,只有大哥奈塔恩张开双臂欢迎他,其他人,包括他的父亲,要么对他无动于衷,要么对他鄙夷至极。   对于无动于衷和极致鄙夷,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欢迎”是他平生第一次所遇:   奈塔恩揉了揉他的头发,亲切地说“欢迎回家”。   从那以后,他总觉得奈塔恩身上有股邪恶的气氛,举手投足仿佛都是阴谋。他对家人的亲近更像是一场别有所图的表演。   阴郁的心原本就沾不得一点热情。   “也没什么。”巴尔对着大哥怯怯地笑了笑。   奈塔恩听了,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手腕放松,像是要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但下一秒,他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巴尔的脸上,发出“砰”地一声!   接着,他用一记重踢将巴尔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   巴尔仰天躺在地上,鼻子里流出两股鲜血,一时间眼前都在冒金星。   奈塔恩站在原地,眼神狠辣,慢慢地将袖子卷起来:“我踢你这一脚,不是因为你说谎,而是因为你不顾兄弟情义,连自己二哥都敢打。如果你不想再被揍,认认真真道个歉,说句‘哥,我错了’,我还当你是弟弟。”   巴尔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这一拳让他想起母亲的那一巴掌,久违的耻辱再度涌上心头。   “你不说?好。”奈塔恩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生气,他弯腰伸手,揪住巴尔略长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冷冷地看着,“那我当你是霍克家的一份子,但不是我弟弟。”   “有区别吗?”巴尔动着嘴唇,干涸地说。   “有啊,家族一份子要承担责任,我弟弟不用。”奈塔恩说着,手一用力,将巴尔的脑袋狠狠嗑在地上,再揪着头发提起来,巴尔的脑门上顿时青紫充血一片。   “我们的责任就是稳定发展,让这个家族延续下去!让我们的企业延续下去!让我们的资本延续下去!让我们的荣誉延续下去!你想鱼死网破?你想以卵击石?你尝过一无分文的滋味吗?你有过衣衫褴褛在流浪汉中过夜的体验吗?你知道凌晨时分公园用来浇花的水的味道吗?你试过饥肠辘辘在面包店前徘徊却两手空空不敢入内的感觉吗?叛逆?你也配?全他玛是吃饱了撑的!你连自己的立场都没搞清楚!”   随着这雷霆万丈的宣泄,奈塔恩的神态越来越威严,甚至隐隐流露出他父亲的影子。   两八岁那年,奈塔恩·霍克和奥斯卡·科萨和所有年轻人一样,思考世界是什么样的,思考怎样才能让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幸福。   他们愤世嫉俗,认为王侯将相生来平等,认为他们应该身体力行完成财富均摊,消灭贫富差距。   直到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背叛。   终结那荒谬的一切之后,奈塔恩回到家族,他已经决心继续维护家族的利益。   渐渐地,在他内心中产生一个恐惧,担心他的家人会和他不是同一条心。   弟兄们如撕咬血肉的贪婪饿狼那般争产的局面,不是他想看见的,在他心中始终认为,只有家人们团结一致,才能长久发展。   所以他对凯南、对巴尔都是一视同仁,尽心尽责,该做的关怀绝不会偏倚一点。   他必须给巴尔一个教训,让他搞清楚哪里是兄弟间的底线,为此,即使不忍,他也能下狠手去。   奈塔恩攥紧巴尔的头发,正要继续动手,被按在地上的弟弟已经哭着大叫起来:“对不起,大哥!”   奈塔恩迟疑片刻,巴尔已经抓住这片刻机会,双手抱住他的手腕,含着泪慌忙解释:“都是雷昂的指使!是他在背后煽动了一切!我……”   他偷偷瞄了奈塔恩一眼,胆怯地说:“我原来没想过的,只是……”   奈塔恩板起脸叱道:“说谎!到这个时候你还想骗……”   “是的是的!”巴尔立刻抢过话头,带着哭腔急急忙忙地道,“我是在骗您。我想过的,我想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但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办法可以真的实现它,我只能想想……直到雷昂出现,他告诉我,告诉我……只要我配合他,他可以帮助我!可他骗了我!”   奈塔恩曲起腿蹲在地上,一只膝盖着地,身体向地上的巴尔俯探着,耐心地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不小心和他提了一个字眼……”巴尔哽咽着说,“我说了……说了……”   奈塔恩的表情再度冷峻,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你说了‘矿’?”   “我错了!”   巴尔掩面痛哭。   他的内心无比冷静地知道,这是一场滑稽戏,他心里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喉咙还要竭力让哭声最大化,最真情实感。   他没有后悔,没有懊恼,没有喜悦,甚至并不是真的想骗过奈塔恩,他只是在做他最擅长的事,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的本能反应:   演。   “对不起……”   “好了,”听见道歉声,奈塔恩将他扶起来,语气有所好转,问道,“雷昂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知道我的过去,”巴尔哭着说,眼泪从他的脸颊上不断滑下来,让他整张脸都水淋淋的,“他说一切痛苦都起源于家族,我和母亲的关系也是,如果我想和她重修旧好,就要毁掉这里……”   奈塔恩松开手。   他早知道巴尔对母亲有种过于依赖的感情,从他们第一次分别时的眼泪就能说明,毕竟血浓于水,血缘关系不可切断。   黑屋,眼泪,蔓延在身上的半道灯光……   种种场景浮现,奈塔恩闭了闭眼睛,没法去责备他。   他没有母亲,很难说清楚倘若立场转换,自己会不会比巴尔更加过激。   “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他对巴尔说。   巴尔立刻明白他已经接受这个解释。   “我可以补偿这一切。”巴尔连忙说,“我会弥补的,大哥。”   “不用,”奈塔恩拒绝后,马上又解释道,“父亲很生气,你先在这里呆几天,好好反省反省。”   “可雷昂……”   “我会让他闭上嘴。”   奈塔恩拿起手机,向外面走去。   巴尔重新坐在椅子上,低头擦泪,一副心事重重、懊悔忏悔的模样,但他心中一直在琢磨,奈塔恩这样的人,怎会被这种谎言蒙骗:   这是新的阴谋?还是对方更会演戏?   奈塔恩对他而言,依旧是个不解之谜。   可无妨,只要他还有机会继续这场棋就行。   手机铃声响起时,海因斯正和约翰一起坐在电视台台长办公室里,确切地说,约翰只是被迫坐在他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这位也是A州一方富豪二代的约翰·尼森,此刻在海因斯面前也只能微微颤抖着,虚胖的圆脸上挂满了汗珠,也不敢抬起手去擦一擦。   “我想,雷昂应该来了。”海因斯说罢,抿着唇看向窗外。   约翰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不知该不该点头。   海因斯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和雷昂打什么无意义的嘴仗。   他只想把雷昂从他的“避风港”里引到比较私人的地方,再一举抓获。   这“比较私人的地方”,最终被定为约翰的电视台。   只有来这里,雷昂才不会有什么警惕。   或者说,在雷昂以为终于可以和他较量一场时,海因斯却选择用最干脆的手段告诉他:   你还不配。   只要雷昂踏进电视台,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下场只有屈服海因斯。   约翰抖着抖着默默举起手,像课堂上害怕老师的威严又憋不住请求的小学生。   海因斯的眼睛转向他。   “我能不能上……厕所?”约翰哭丧着脸说。   “好让你给雷昂通风报信?”海因斯嘲讽地看着他。   “把我的手机收走就是了。”约翰苦哈哈地提议,“我忍不住了。”   看他一脸痛苦,一副腹中绞痛,下一秒就要翻江倒海的模样,明显,海因斯得在“让他上厕所”和“让保镖拿个壶给他”两个选项中选一个。   如果是雷昂,怕不是得选第二个,但海因斯沉吟片刻,对着保镖点了点头。   在保镖把约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查了个干干净净后,约翰被压出门时,听见背后传来手机的铃声。   不是他的手机铃声,那肯定是海因斯的手机响了。   约翰希望是雷昂打的,他希望雷昂能主动发现点不对的地方,不要来自投罗网。   但实情是,这通电话来源于奈塔恩。   雷昂穿越以来遇见的两个对头,要商量联手的可能了。   被粗暴地推进隔间后,保镖还没有关门的打算,他们要将“监?视”进行到底。   只是当约翰开始用“连环响声”的动静向外排赃物时,拥有正常呼吸道的保镖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主动推上了隔间的门。   约翰长吁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连他自己都嫌弃——然后从马桶的水池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包,将层层包裹的保鲜膜拆开,一部小巧的可通讯手表便落在手中。   天知道他之前怎么想起来在这里放一部可通讯手表,大概是因为看了一场备爷的地震求生,决定将通话精良不容易损毁的设备放进每个隔间厕所的水槽里,以备不时之需吧。   反正,这是他们家的产品。   反正,他有钱。   发完预警信息,约翰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马桶,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一闭眼,将手表丢进那摊赃物里,按下冲水键。   效果倒是很给力,全部重走。   约翰觉得使命完成,气定神闲,甚至有闲心敲了敲门板,扯着喉咙喊:“外面哪位兄弟有报纸哇?不看点字儿整不出来。”   车内,雷昂整了整身上的白西装,宾尼不在,他总疑心自己的衣着打扮有问题:以前他倒是从来不讲究这个,只是宾尼身体力行向他诠释了“西装的穿法”后,他便再也不敢大意。   正当他扯着领带结琢磨着打法时,手机响了,一条信息跳了进来,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海因斯在电视台,别来。约翰。   雷昂手一松,重新将领带拉起来,想了想便明白个大致发展。   回信的意义显然不大,他转而对奥斯卡说:“停车,我们不去电视台了。”   “哈?”   “海因斯也在,我怕我们进得去,出不来。”雷昂解释道。   假如海因斯带了一堆保镖将他层层围住,要奥斯卡七进七出单骑救他显然不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奥斯卡问。   雷昂朝着窗户外看着,平静地说:“我看,有什么话公开声明好了。”   “你在讲笑?”奥斯卡失声笑道,“我们连个场地预热都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雷昂也觉得很困难,可他的态度是对这种困难不以为然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让人达不到目标的阻碍。总不能因为有阻碍,便把嘴巴封起来。”   “行,你总有道理。”奥斯卡摇头晃脑地说,“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巴不得你竞选失败,给我打下手。”   雷昂打开手机导航,找到附近一个规模很大的广场。   现在正是上午两一点多,地点不对也罢了,时间也不好,气温更是烈日当头,烧灼着眼睛,广场上根本没有多少人。   雷昂顶着烈焰般的阳光下车,让奥斯卡在车上等着,后者也懒得晒太阳,索性开着车内空调,用杂志挡了脸,仰头睡觉——雷昂不困,他有伤未愈,可累着呢。   雷昂有心想保护身上的西装,可惜在烈日下怎么躲在阴影中,效果都不大,不一会儿,他汗流浃背,便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广场上倒是有场地,只是没人,雷昂有心想找个卖扩音喇叭的商店,商业街也不可能有这种廉价的小百货。   他在没有喷水的喷泉池边上坐下,一只手扶着膝盖,仔仔细细地想着该怎么办。   他一边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一边持续东张西望。   突然间,雷昂发现一批穿着同款服装、戴着同款帽子的人向商场方向走去,各个手里拿着道具,仿佛是要搭建什么东西。   雷昂想了想,眼神一亮,向他们挥着手跑去。   当奥斯卡休息了半小时,找到雷昂时,差点没认出来。   青年穿着商场的员工服,挡不住一身气质,戴着员工帽,也没遮住那头金灿灿的头发。   他蹲在地上,两只袖子卷起来,白皙的手拿着锤子专心钉着木板,抬眼间,海蓝色的眼睛如海水澄澈迷人。   几个女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旁边拍照,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笑成一团,雷昂转头向她们笑了笑,姑娘们不好意思地一哄而散。   “在干什么?”奥斯卡很纳闷。   “商场开业,他们要搭建舞台,”雷昂抬起手扯了扯帽子,笑道,“我和他们商量过了,我帮他们搭建,他们给我一次使用舞台的机会。”   具体的商量情况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但雷昂毕竟有“竞选者”的身份在,又废了诸多少舌和金钱,还搬出电视台的优势,终于说动了管理方出让一次。   “服了。”奥斯卡摆摆手,“我去商场里看看,你慢慢忙。”   “好嘞。”雷昂应了一声,继续专注地敲钉子。   奥斯卡见自己袖手旁观的行为没遭到对方抗议,显然戏弄不成功,在原地郁闷地站了一会儿,见雷昂敲着钉子,便没好气地说:“你看你拿的什么锤子,哎,我来帮你吧,大少爷。”   “?”   雷昂额头旁的问号还没冒出来,锤子已经被奥斯卡一把抢走。   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想敲钉子的原因,雷昂也只得站起来,帮旁边的员工们搬道具。   这样,一直忙了一个多小时,员工服被汗水完全浸透,裤子上也沾满白灰,双手满是污痕,雷昂站起来,眼前猛地黑了一片,他摇晃了一下,扶着旁边的架子,直到眼前的黑暗慢慢地退去。   直立低血压。   奥斯卡显然没有细心到能发现雷昂的状况,还站在那里,背着手,饶有兴趣地观察别人怎么搭建舞台。   雷昂走进商场买了两杯鲜榨橙汁,想了想宾尼此刻会怎么做,暗道自己果然又粗心大意。   于是他将橙汁一口喝完,糖分化作治愈之力聚进胃里,擦擦嘴,又买了两几瓶运动饮料,一把抱出来分给刚刚一起工作的所有人。   大家都是头回见到能一起工作的竞选代表,又得了小好处,距离瞬间拉近不少,一些人要拍照,雷昂也一一答应,只是嘱咐他们千万别现在发出去。   运动饮料散完,站在一旁看着的奥斯卡懒洋洋地调侃:“挺会收买人心啊?”   雷昂只是笑了笑。   有人愿意把这种小事叫收买人心,那他也无话可说。   总负责人走过来,说话很客气:“莫顿先生,我们的搭建工作完成了。按照约定,您可以使用一次。”   雷昂笑着道谢。   这时正值烈日当头的两二点多,地面仿佛都要被晒得蒸发。   广场上原本三三两两的游客也消失得干净,工作人员们因为完成了任务,也开心地回到商场里吃盒饭,广场上彻底没了人气。   “我看你是白忙活了。”奥斯卡抱着双臂在一旁泼冷水。   “不会。”雷昂充满信心地说,“我租了直播镜头,会有记录,就算在现场没有人看见,可总会有一些人在网上看见。”   奥斯卡不禁连连摇头,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雷昂这一腔精神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雷昂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急。   担心海因斯用强硬手段封杀他,或者他在来不及发出声音前便被抓住,也担心宾尼那边会出事,更担心伊迪丝落进奈塔恩手里。   桩桩件件,都意味着自己不能再拖。   雷昂换掉员工服,用自来水快速冲凉,重新穿上被空调吹得发凉的西装,心里酝酿着呆会儿要说什么。   只觉得要说得很多,很多,但到底有几分是精彩内容,有几分能带动观众,又有几分能让别人理解,觉得值得为他投票?   他全然没有把握。   越往前走,只觉得要说得太多,能说清楚的太少;要顾虑得太多,能直抒胸臆的太少。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雷昂低声把这句话背了一遍,却蓦地想起一句完全不接这句话、此刻却很应景的台词,不禁脱口而出,“若是,我问心有愧呢?”   言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问心有愧便是能力有问题,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即便能力不足,这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来吗?   他整理西装,施施然走出门,走向他亲自参与搭建的舞台。   从一大早开始,SY频道的网络直播间里已经挤满了闲人,纷纷刷着弹幕,表示要见证雷昂如何原谅海因斯的一幕。   乔治也同样早早打开网络直播间,双拳紧握,眼里含着微怒。   这段时间,他已经帮雷昂做了很多事,但如果雷昂的本意是和海因斯复合……那他和同伴们,该不会只是被利用了吧?   他实在不敢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哪怕自欺欺人,他也必须等个确切的答案出来。   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们还是没有等到雷昂和熟悉的备爷。   “怎么回事?雷昂害怕了?”   “还没开始?浪费时间”   “11111111111111”   “快点快点”   “该不会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把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晾在一边了吧?”   “好烦,怎么还不开始?”   ……   满屏幕都是抗议和无意义弹幕刷屏。   直到一条红色大号弹幕腾空而出:“快去看,雷昂在xxxxx号直播间!”   “怎么是私人直播间?电视台呢?他们不合作了?”   一时间,观众们的心里满是疑惑,但现在已经不是发弹幕的时候。   还有人尚且质疑时,包括乔治在内的更多人已经退出直播间,去搜索对方提供的号码。   待看见雷昂熟悉的影像,乔治的拳头松了松,时候来得不怎么凑巧,对方已经讲过了开头,不过,总有办法在事后看重播,或者很多来得早的观众的录制传播。   雷昂的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晒痕,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表。他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言,就像他之前的几次演讲那般:   “……网络对思想是否有影响?   “想象一下,在这个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每个人可以接收目不暇接的信息。一个人打开一篇文章,一目十行,或者直接看标题,提取出关键词,认为很有道理,当他关上网页,这篇文章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象,他认为很有道理的地方会转变成他自己的想法。   “可这究竟是不是出自于他‘本心’的想法?   “他们说,没错啊,是的,我思考过了,我觉得这篇文章很有道理,将我以前想表达却无法表达的东西说得清清楚楚,我支持它。   “但你们有没有真的,哪怕花一点时间去想想?   “与其相信那些文章,不如找一种更适合自己的思维方式,比如成长型思考,概念型思考,本质思维,商业基础思维,系统分析,科学思维……或者干脆‘Who cares?I am very happy.That\'s enough. ’”   “不过……这些不是我现在要讲的东西。   “我想说的是,你们从那些文章里提取出的词汇是错的。   “你们从文章里提取出的是‘虐恋’,是‘豪门’,是‘小可怜’,是‘辜负’……我今天站在这里,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被海因斯抛弃后抱着枕头哭个没完、心如死灰的伤情者,也不是被他扫地出门然后破罐子破摔的浪游者,更不是为了在他面前争一口气才参加竞选。   “我对他的个人感情毫无兴趣,更无所谓他对我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来参加竞选,从头到尾都不会为了自己,提到他哪怕一个字——而这甚至和‘恨’没有关系。   “他是那些我想打倒、消灭的东西的总代表,所有元素在他身上统一得刚刚好,这才是我不原谅他的根本原因:我们各有立场,压根不能同路而行。   “但是——我知道,说这些你们肯定不满意。你们还是会脑补,会想出很多故事来完善、解释我今天的所有话,你们觉得不爽、不愉快,因为我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通废话。   “所以,我来讲讲‘海因斯’,你们此刻最关心的话题。”   雷昂笑了一下,说:“我不了解海因斯·诺斯特,这么说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认真地说,我对他的了解和你们一样,都是通过‘标签’。   “将这个人提纯,得出‘英俊’‘多金’‘霸道’‘天才’‘缺爱’这样的词汇,然后很多人通过这些标签爱上他、支持他。   “仔细想想,你们支持的并非凡人,只是一堆‘标签’,当一个人的身上有了许多讨人喜欢的‘标签’,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满足他人心中的对于‘标签’的标准,就能被体谅。   “比如他受过心伤,不再相信任何人,比如他的童年灰暗,不知道该怎么去爱,比如他……抱歉,我举不出太多例子,我没怎么研究过这一块。   “可是标签说到底只是平面化的印象,他的内里到底如何?我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雷昂平视着镜头,道:“海因斯·诺斯特先生,如果你有意向的话,也许可以抽个空向大家解答一下这个问题?撇开这些标签,你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让他人了解的?”   弹幕刷成一团:   “怎么回事?感觉雷昂这次……不是很激动?”   “想和海因斯撇清关系,又给人用力不猛的感觉……所以还是旧情未了?”   “海因斯:我就是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好像只要这一句就够了吧?”   “凡人只需要了解这一点就够了——by海因斯”   “所以到底是什么?听了半天感觉都没讲到点子上”   “这是在绕弯子吧?其实根本不想正面回答我们?”   ……   海因斯冷眼看着这些弹幕,皱眉道:“把它们关掉!”   旁边的保镖抬手碰了碰屏幕,弹幕终于全部消失,海因斯看着雷昂,更主要的是雷昂身后的背景。   “到这个广场去,把他带回来。”海因斯命令。   刚刚雷昂的那番话对他完全没有效果,他不关心,也根本没有听,纵然有三言两句碰到他的耳膜,也不过被他当做过耳风而已。   保镖们出发了,海因斯只盘算着这次能不能一举解决‘雷昂’这件小麻烦,却见屏幕上的雷昂给他抛出一个难题。   这时,雷昂拿下话筒,凑近,扩音的效果立刻加深了三倍:“如果说到海因斯想要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那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我觉得,海因斯的弥补不应该只针对我个人,而是要放眼全国。   “毕竟他是个目光非凡的企业家,格局不该只停留在个人上。   “如他所言,他是个缺爱、孤独、暴戾、令人同情的人,这样的人脾气总是孤僻。   “如果他是个孤僻的穷人,代价顶多就是失去所有的朋友,不会妨碍社会。但他是个拥有实力的富豪,所以我们得出结论:被他伤到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他在商业上站在最高位,一定不知道在他名下有多少上班族过着被压迫、被危害健康的日子;他站在家族最高位,一定也不知道有多少底层的同族,在残酷的生活中挣扎;在我走后,他似乎也交过不少伴侣,谁知道有哪一个曾被他伤透心?……”   这里地势宽广,雷昂远远看见有几辆黑色车子朝这边开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建议您,海因斯先生,既然您诚心诚意地说要弥补,那就整合所有的不足一起弥补吧!   “我在此,恳请海因斯·诺斯特先生对所有事情拿出‘知错就改’的诚意来。   “提高员工们的福利,向那些这事故被劝退、生活无出路的员工提供保障;   “稳定市场的物价,只要你们别再瞎xx乱买,要提倡勤俭节约的优秀品质。   “向慈善事业多多捐款,让那些同样缺爱的人们获得慈爱;   “对曾经伤过的恋人们说声抱歉,视情况进行经济补偿,毕竟你曾给过来们一个美梦   “至于其他的错误,想必海因斯比我更清楚地了解他自己,不用我一一解说了……“   说着这些话,雷昂脸上的微笑丝毫未变,他既没有激动也不是刻意,仿佛是真心诚意地在无偿给海因斯提供帮助:   “当你做完之后,我相信,你会不需要我原谅你,因为到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与自己和解,再也不会感受到良心不安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履行的不是对个人的赔礼道歉,而是扩大到一个群体,是对整个社会的责任感,这才符合您身在高位的身份。”   许多观众在此刻琢磨出其中的滋味,弹幕再度刷开:   “意思是,我们所有人都会享受‘被豪门追着赔礼’的感觉?”   “楼上在想peace?怎么这个亚子?”   “代入一下,有点爽,全员主角!”   “海因斯得兑现才行啊。”   ……   几辆黑车停在广场上,两几个穿着制服的人飞快地从车里走下来,各个表情不善。   雷昂佩服他们不怕热的敬业精神。   当为首的制服人朝他走近时,雷昂关上了录播机,丢下话筒,跳下台,朝另一边大步跑远,他的西装下摆在奔跑时向后飞舞着,如同翅膀。   那些人见状,分散开以半包围状态朝他追过来。   他们经受过专业训练,速度更快,眼见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小。   终于,雷昂停下脚步,满头大汗地喘气,似乎已经放弃了。   追击者们逼近雷昂,一辆轿车突然从一旁横空杀出,开到雷昂身边,车门自动弹开。   雷昂跳进车里,探出脑袋,对他们比了个“凸(≧▽≦)凸”。   奥斯卡一脚踩住油门,轿车轰然而去,将那些人甩在车后。   他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雷昂有些惊讶。   “你,”奥斯卡纠正自己的说辞,“现在你怎么办?”   “去接伊迪丝。”雷昂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离开A州。”   “离开?”   “和海因斯硬碰硬,不是时候。”雷昂看着前方,“先敌进我退。”   “你说让海因斯赔偿民众,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雷昂勾起嘴角,道,“他不是懊悔吗?既然如此,弥补呗,那么多的人等着看他的诚意呢。”   光是自己有压力怎么行?   海因斯怎么把民众的压力施加过来,他便怎么还回去。   奥斯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时候,你的想法真的很怪异。”   雷昂沉默长久,看着窗外笑了一声,轻声道:“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   无妨,这世界想要封锁他的话语,那他就一遍一遍地发出意见,直到和这些不同意见的人交换出最佳结果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酷不起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烛 2个;黄桃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6224129 30瓶;秀书狂 22瓶;请你们原地结婚 11瓶;步 10瓶;晶蓝 3瓶;无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嗯……经过一番波折,本来已经死心了,结果这篇文莫名其妙地入v倒v,算是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本来不打算搞微博,但是最近有些事情改变了我的想法,捡回了很久不用的微博,id是“拜托再加一碗饭啦”,有需要的小可爱请拿走随意   感谢大家的鼓励 第47章 逃脱追逐   奥斯卡开车甩开那些追捕者后, 几辆黑色汽车在身后紧紧追上来。   看来追兵是分两批进行的,一批负责抓捕雷昂,另一批预备着雷昂逃跑。   “甩得掉吗?”雷昂从后座爬到副驾驶座, 抽出安全带绑住自己,问。   奥斯卡时不时地看看后视镜, 手上沉稳地操作着方向盘,速度已经升到了一个超出城市安全要求的程度,道路两边的高楼大厦迅速闪过又迅速后退。   追逐上来的车辆完全不把他们的生命安全当一回事。   鸣笛声不绝于耳。   可雷昂更担心的是他们手上有什么轻型武器。   猛地,一辆车撞到了奥斯卡的车尾上, 发出一声巨响,车子被撞得向前冲了一段,两个人的身体往前一扑,雷昂伸出手臂按在前方的车台上,稳住自己的身体。   车子的安全性能不错, 没有装倒, 也没有停火,后真的车还要继续撞, 奥斯卡猛踩油门, 将它甩出去一截。   “上高速。”雷昂喊。   第一次遇到这种以前只有在电影上看过的车追车场面,他再怎么担心也免不得有些激动, 一时间没想到要害怕。   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被人用车追, 最好上高速, 高速上没有堵车,也没有红绿灯,更不会有行人。   另一辆车从侧面撞过来,奥斯卡猛打方向盘, 车子在马路上力所能及地绕了半个大圈,躲开了这辆车,同时,车头也被迫倒过来,行驶方向从远离追逐车辆,变成了与他们正面相对。   一时间,鸣笛声四起,三辆车逼上来,试图强行令奥斯卡停车。   奥斯卡眯了眯眼,根本不搭理,不管不顾以一种抛弃性命的方式朝着中间一辆车猛冲过去,竟是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喂,你!”   雷昂一时惊愕,本能脱口而出,却没有用动作制止他,而是双手牢牢抓住座椅,防止自己再度收到冲击。   两车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近到雷昂可以看见对面驾驶员的脸,那张土色的脸上,表情由冷漠逐渐变得慌张继而转为惊恐。   他们只是拿着薪水办事,到底不敢真的拿命来拼。   两辆车眼看就要相撞,对方还是妥协了,速度慢了一些,便在另外两辆没有减速的车之间,留出了一个空隙。   从这得之不易的空隙中,奥斯卡的车脱出了包围圈,和第四辆车擦车而过。   透过车窗,雷昂能看见那辆车的驾驶者朝他们冷冷一笑,抬起手,手上正是一支抢。   “嘭”地一声,像是放鞭炮,后排的车窗炸了个粉碎,雷昂顾不上自己,下意识地倾过身体,用手臂挡在奥斯卡的后脑勺上,飞溅过来的碎玻璃片如小刀子,在他的袖子划下几道划痕。   他们还是使用武力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并且丝毫不给预兆。   甚至不需要雷昂去招惹他,海因斯已经肆意妄为地改变了这场“游戏”的玩法。   雷昂心道:“系统,喂。”   系统姗姗到来,根本不在意雷昂所处的境地:“呦吼,多日不见,会玩啊哥们。”   “我们明明根本就没见过面。”雷昂式冷漠.jpg   “那是英俊无敌潇洒内敛的爸爸我,顾及你的尊严和面子,不愿与你父子相逢。”   “口吐芬芳三千字,请接收,不用客气。”   “召唤即斗嘴”已经凝固成雷昂和系统的一贯相处模式,双方在攻击对方这件事上逐渐升级,目前已经是乐此不疲的状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海因斯突然对我下黑手。”雷昂不再浪费口舌,问,“我哪里惹他了?”   连正式演讲都没开始呢。   “没什么事啊哥们,”系统调调索索地说,“你看,作为敌人,他的心思多么难猜,不如你跟他在一起了,钱随便花,房子随便住,他的想法也简单多了:以你为中心,半径不超过五米,over。”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智能玩意坏得很。”   雷昂把系统怼回去后,还是有些纠结。   这怎么能没有改变原因呢?都明抢实弹地来杀他了,怎么会没有原因!?   正在这时,系统凉凉地说:“不用去探究什么‘原因’啊,哥们,能有什么原因?   一条毛毛虫被人放过或者被人捏死,不同的结局中会有什么因果存在吗?你现在就是条虫。”   “你全家都是虫。”雷昂白眼道。   “但是——听我说完啊哥们——但是!只要你点点头,继续按照书里的剧情走下去,你就不是虫了,那个时候你将化茧成蝶……”   “……你推销渣渣的样子好像一条狗。”   “哈?你是说那种会汪汪叫会摇尾巴的那种碳基生物吗?在你眼中的我有辣么可爱?”   “告辞。”   在雷昂和系统进行短暂且乏味的交谈时,奥斯卡渐渐减速了。   “怎么了?”   “道路不通。”   “哈?”   一块“前方施工”的牌子就在眼前,挡在后真的是一小段被挖掘开的道路,还有一个站在路边疯狂挥舞着红色指挥棒的检察员在。   “我奇了怪了,为什么被车追赶、飞车逃命时永远能遇到前方施工?维修队里有术士掐指算好的吗!过一辆飞车等于开一次光吗!”   “闭嘴,小心舌头。”   奥斯卡简短地说,然后猛地踩足油门。   车子闪电般冲出去,撞断拦截杆,几名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四下逃散,车子要强行冲过那段被挖开的路。   在半空中时,雷昂瞪大眼睛,这和看电影完全不同,他的心脏在狂跳,车子的升空让他的心都悬起来,每一声鸣笛都像是锤子砸在他的心理承受防线上。   “呯——”   汽车落地了,冲击力让两个人都弹了一弹,幸好顺利过关,汽车继续前行。   雷昂捂住心口,虚弱地道:“老哥,下一部《速度与基情》的配角就决定是你了。”   这实在尼玛过于膜法。   奥斯卡径直载着雷昂上高速公路,后面不知何时又追来了车辆,气得他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盘:“被定位了!”   显然,有人在他们的汽车上装了定位器,无论他们到哪里都会被追到。   “要过隧道了。”雷昂话音未落,眼前一暗,“也许我们可以趁机换车?”   “不行。所有在隧道里换车成功的先例都是经过事先安排,没有突发奇想的。”奥斯卡否决。   “那……”雷昂的大脑疯狂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好主意。   “可我岂非凡人?”奥斯卡露出冷笑,眼神充满被刺激后的热烈,“想把强者如我逼到死路?你们还差得远。”   你这人拿的是龙傲天剧本吗?啊?雷昂一时接不上话。   奥斯卡从座位下拿出一把安全锤,按在车窗上,握着把手一按一推,将整扇车窗□□,潇洒地甩手扔了出去:“准备,我们换车。”   雷昂还能说什么?   这可是个可以用一双手(拿着工具)掀车窗的男人。   奥斯卡科萨就是这样,一旦在一条路上被逼到绝境,就会走到极端,从而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正如他在帮助逃婚女时遭到背叛,导致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被否定,信仰受挫,便认为世上根本没有弱者会真心反抗,所有的弱者反抗只源于利益得到的不够多时的“闹腾”。   现在,他被人紧紧追逐,对方的胜利是对他的嘲讽,面对挑衅,他骨子里那股不服天不服地的劲头又上了脑,达到了“玩命也要成功脱离给你看”的地步。   虽然如此,他还是稍发善心,记得提醒雷昂一下:“我带你跑,死了可别怪我。”   “信你的喽,我现在又没别的办法。”雷昂耸肩道。   奥斯卡加快车速,追上前面那辆运输车,车上装着满满的干草,应该要送往某一家牧场。   他再次从座位下的包里掏出一大块正方体,雷昂认不出是什么的工具,用手一抛,这东西如磁铁一般紧紧吸附在运输车的车身上。   “车身吗……”奥斯卡哼了一声,“无所谓了,雷昂,准备好。”   “哈?”   雷昂还没反应过来,奥斯卡已经揪住他的“命运后领”,另一只手放开方向盘,从座位下抽出同样的正方体“磁铁”,起脚一蹬从前窗跳出去。   “等一……”   雷昂还想向后看,努力确定后面没有车,弃车不会导致安全问题。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到半空,下一秒,重重地撞在运输车的车身上,刹那间,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了位。   下一秒,他再度被一道外力甩上干草堆,躺在那里喘着气。   奥斯卡随后蹬了一脚车身,跳了上来。   两块“磁铁”已经不能回收了,以人力根本拔不下来。   这个行动很危险。奥斯卡心里清楚,以前在训练时,他们至少是全副武装,才会做用这种工具强行换车的举动,一切都要考虑冲击力、惯性、角度等等。   两块“磁铁”相吸时,他手臂里的骨头可能会因拉扯折断;角度选得不对,落点时撞在腰上或者头骨上,也可能会导致瘫痪或者颈部折断。   但是,在他看来,为了胜利的结果,这风险冒得很值。   只是不知道雷昂怎么想了。   毕竟,雷昂应该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行动。   “下次,”雷昂躺在草堆上,瞪着眼睛吸着冷气忍着疼,伸出食指对着他狠狠一指,“给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车。高速公路突然弃车,闹出人命怎么办?”   奥斯卡没来由地笑起来,最后甚至捂着肚子笑,雷昂瞪着他:“好笑啊?”   奥斯卡止住笑,坐下来,活动着酸痛的手:“人家想要你的命,你还惦记着别人的命?这么文雅的吗?”   雷昂呵了一声,还没答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   是陌生号码。   接起:“我是雷昂,请问……”   “是我。”那边清清楚楚地传来宾尼的声音,很平静,“我现在已经入职了,安,别担心,我会尽快给家里寄钱。”   雷昂觉得这内容对不上,不知道对方给他安排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只得试探地往下问:“你在哪工作?”   “小工作,”宾尼温和地说,“以后不能打电话了。你呢?”   “呃,”雷昂想了想,以对方的谨慎,应该不会让设定露出什么破绽,“我马上要离开A州……能在工作上帮你什么忙吗?”   “没事,你好好度假,”宾尼笑着说,“这边一切都好。”   “我也挺好。”雷昂也笑着回答。   还没说“再见”,通话结束,雷昂盯着手机,琢磨方才的对话到底有几分内容流露出来。   “怎么了?你那个助手打的?”奥斯卡看着他。   “唔……”   变化太快了,雷昂想。   原本他以为这次把海因斯那沙雕的烦人操作怼回去之后,就可以去接应宾尼,通过来调查出的真相,一举扳倒奈塔恩。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恐怕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本以为宾尼去探查那么危险的地方是冒险,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他离开了以他为中心的危险区。   “他有危险?需要你帮忙?”奥斯卡不以为然地问。   “不是……”雷昂揉了揉头发,自言自语,像是要说服自己,“我得相信他。”   挂断电话,宾尼再度抬起双手,看也不看抵在脖子上的刀片,沉稳地说:“你看,我的背景没什么可查的。不过是个讨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你打伤了我的人,又来历不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冷冷地说,“要我怎么相信你?”   微暗的房间里看不清宾尼此刻的表情。   下一秒,他猛地以手握住脖子上的刀刃,在房间里的人不由得惊愕的目光中,紧握到指缝间流出鲜血。   剧痛让他额头冒出汗,依然以不动摇的眼神看着对方,清清楚楚地说:“这一刀是我的赔礼,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酷不起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保持日更的!   ——   关于英文名,修改前就想过会造成部分读者的不适应,反馈证明也确实如此,我只能发自内心地说很抱歉,我也很喜欢之前的名字。   关于一些错别字…是有意的,懂得自然懂。   ——   感谢所有订阅的小天使们,尤其是看过还全订的大佬们,非常非常感谢。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说,感谢你们的包容,等待,陪伴,鼓励,反馈,以及订阅,爱你们。   8月8号,祝大家事事顺心,大吉大利。 第48章 感谢订阅   奥斯卡和雷昂一路风风火火冲进养狗场, 不敢贸然进去,在外面偷偷摸摸,暗中观察。   狗子们对他两的气味已经很熟悉了, 一只只迎过来,不叫不闹地蹭着他们的裤管。   好在养狗场的原身是废弃大楼, 除了医生的医疗室外,其他房间都有窗户。   从窗外可以看见等候室里坐了一屋子彪形大汉,各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只差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他们围着一台电视, 漫不经心地看着,似乎是为了等待什么。   “他们在守株待兔。”雷昂觉得头皮发麻。   没看见詹姆斯,也没看见伊迪丝,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奥斯卡想不明白,明明已经丢了车, 身上也没有定位, 可是追兵还是到了。   但这些已经不是现在的重点。   雷昂小声道:“如果我现在走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你有把握把那两个人救出来吗?”   “你去做诱饵?”奥斯卡怔了一下, 反问,“你被他们控制后, 有逃出来的办法?”   雷昂摇了摇头,继续说:“不把他们都引开, 也找不到救人的办法。我看他们中一定有个头目, 说不定能拼一把。”   “不如造成点动静,把他们引出来,一个个干掉。”奥斯卡耸肩道,“顺手的事。”   雷昂有些犹豫:“这么做的话, 你……”   之所以提出自己当诱饵,也是因为不想再麻烦对方。   他两本来只是一场竞选中的竞争对手,没什么特别交情,现在海因斯情绪反常,对着雷昂一路追杀,奥斯卡能帮他逃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   “怎么的?不信任我?”奥斯卡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搞清楚,我是要救那两个白痴,跟你没什么关系。”   雷昂沉默片刻,吁了口气,郑重地说:“谢谢。”   这份人情,他是欠下了。   想了想,雷昂又说:“我不会在竞选上回报你。”   “行啦行啦。”奥斯卡打了个哈欠,不满地说,“磨唧。”   在养狗场闹出动静很容易,很快,几条狗大叫起来,带着一批狗叫声四起。   屋里的人明显坐不住了,很快,两个走出来探查情况,他们一个脸上带着蝎子状的刺青,很骇人,另一个比较瘦削,细长的眼睛眯着。   他们很谨慎,一直走到群狗哄闹的地方,没看见什么人,便有些放松警惕。   这时,刺青脸感到背后一道风声,连忙回身,而奥斯卡手中的木棍已经对着他的脑袋砸下来。   “砰——”   奥斯卡砸得很用力,不仅木棍断成两截,连整个手掌都在发麻,接着他根本不带停息地使出连环招,抬腿一脚踹中刺青脸的肚子,这一脚也是十足力道,普通人得飞出几米远。   可刺青脸纹丝未动,反而奥斯卡感到像是踢在一块铁板上,脚尖隐隐作痛,双腿更是被弹得后退几步。   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血从刺青脸的脑门上流下来,他一点也不在乎地活动着手腕,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来,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轮廓。   一旁的眯眯眼完全没有帮助同伴的意由,只是站在一边,双手放在兜里,嘴角挂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   奥斯卡盯着他们,脑中划过一个词:佣兵。   正在这时,刺青脸猛地冲来,做出攻击,他的速度很快,奥斯卡只觉仅仅眨了眨眼睛,对方已经逼到眼前,一记重拳咄咄逼人。   眯眯眼正看得带劲,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来,用身体将他砸倒在地。   雷昂在等待许久后,终于抓到这个机会,肯定不会让对方重新站起来,第一时间便是紧紧踩住对方放在兜里的手,接着一拳砸在此人脸上。   眯眯眼不是什么善茬,抽出手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对着雷昂的腿就要刺。   他们引起的动作已经让养狗场里的狗没命地大叫,一扇窗户弹开,医生探出头,对他们气急败坏地吼:“能不能安静点?信不信我手术失误一刀捅死你们队长!”   听到“队长”两个字,不管是和奥斯卡打得起劲的刺青脸,亦或是为了报复想要捅雷昂一刀的眯眯眼,全部停下动作,其中一个张口问道:“兄弟到底是哪里的?我们怎么得罪你们了?”   “……”雷昂擦了擦劫后余生的汗,小声说,“误会。”   悻悻地回到房间,雷昂看见余怒未消的医生正冷着脸给这帮人开处方:“手术很成功,好好休息还能继续当个祸害。不然的话就让他多吃辣多吃荤多喝酒,这样死得比较快。”   一帮大老爷们像是小学生一样连连点头,一个人突然反应过来:“你在咒我们队长——?”下一秒,他的脑袋被同伴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们两又是怎么回事?”医生转过头面向他们,冷言冷语地问。   雷昂和他不熟,不知道怎么开口,故而奥斯卡代为回答:“得罪了人,我们要马上走。”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詹姆斯,便问道,“他们人呢?”   医生看了看雷昂,又看了看奥斯卡:“你们两个曝光度那么高,被人死命追,还想跑?”   奥斯卡意会,掏出卡:“三十万,一会帮我们换个造型?”   医生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又示意道:“你们待会可以请这些人送。他们也是偷偷溜进城的。”   眯眯眼笑嘻嘻地,对着雷昂伸出手,手上有一包开封的口香糖:“既然是误会,送送你们也行,不打不相识啊。”   雷昂下意识地抬手捏住口香糖,抽出来,“啪”地一声,盒子里弹出一只假蟑螂,趴在他的大拇指上。   “……”   这是什么年代的恶作剧啊。   在满屋子的笑声中,雷昂一阵无语。   塑料蟑螂弹出的瞬间,他好像是抖了一下。   可这不能改变这个恶作剧太古老的事实!   这都能被逗乐?你们的笑点简直低到对不起你们的形象!   “我知道你,”眯眯眼止住笑声,对雷昂道,“刚刚我们还在电视上看你的竞选演讲。”他意味深长地道,“A州,有意由,很有意由。”   他还要说什么,医生已经催促道:“快点,我赶着看《可怕的地底人》三集重播。”   这里天大地大,医生最大,于是眯眯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雷昂易容时,奥斯卡从养狗场的某个角落把詹姆斯抓了出来,这小子闲来无事,居然带着休息好的伊迪丝玩户外烧烤,吃烤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当他们回来时,几乎认不出雷昂了。   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被易容成了有着灰色长发、灰色眼睛的颓废摇滚青年,除了肥大的裤子和短袖衫,还不伦不类地在外面披着一条破旧的长风衣,脚上穿着长筒皮靴。   假睫毛和银色耳夹,涂着绿色口红和蓝色指甲油,眼影更是浓到能刮出粉来,各种色彩调色盘般一应俱全,可谓非常之非主流。   一眼看去,便觉得他可能还有辍学、飙车、酗酒、暴力、嗑、药之类的小毛病,随便躺在地上都会被路人远远躲开——因为怕被碰瓷。   只有那熟悉的眼神以及神态细节偶尔还会出现,这个是改不了的。   詹姆斯看了一眼便笑得前俯后仰,手里的鸡腿都掉了,眼镜也笑得从鼻梁上滑下来:“雷昂,你照过镜子吗?”   “我哪敢。”雷昂郁闷地回答。   看不见,只当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自欺欺人。   艺高人胆大的医生同样没有放过其他人,在他的妙手下一支风格破旧的黄钻贵族乐队新鲜出炉,不管是奥斯卡的绿色短发还是伊迪丝的粉红长毛都令人印象深刻、避而远之,再搭配那些破烂乐器,街角边随便一蹲就可以开始讨钱。   戴上墨镜摆出pose站成一排,更是完美将“全员恶人”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艹,这种形象逃出去,我宁愿去跟海因斯同归于尽。”奥斯卡扯着身上的基佬紫皮衣,低声骂道。   “你去啊。”只有詹姆斯觉得自己的新形象很有意由,又碍于不能自拍到网上炫耀一番,只好笑嘻嘻地揶揄奥斯卡,占点口头便宜。   “医生,很有品味啊。”雷昂讪讪地说。   “不用恭维我,我只是年轻时玩过摇滚。”医生态度很跩地回答。   雷昂可不是想讨论这个,又没法不失礼节地表达心中郁闷,只好苦笑道:“医生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医生看了他一眼,道:“都说了不要恭维我。”随后,反手塞给他一个小包,颇为傲娇地道,“看你们也不会买,这里面都是你们能用到的东西,看在你这么有品味的份上,送你了。”   “那可真是,谢谢。”   在他们易容的时候,另外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已经七手八脚、咋咋呼呼地将伤员抬上了车,眯眯眼跑回来叫他们:“我们快出发了。”   这群人开的是两辆面包车,车厢很大,第一辆车上已经放置了伤员,于是雷昂等一行人被送进第二辆车里,后排很宽敞,正好放得下来们和其他东西。   彼此之间都不相识,加上这些人处处戒备,虽然眯眯眼也会和他们说笑,但明显在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不想让他们探究来历。   于是雷昂也不再费这个心,在询问过伊迪丝,确定以对方目前的体质状态不会晕车后,他假装闭目养神,实则在呼叫系统:“系统,你能不能找找那个矿场的资料?”   系统一秒上线:“哥们,你这是问对着,哦,不,你问对统了,根据‘矿’这个关键词,我搜索到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旷世绝恋。”   “这他喵的也能扯到旷世绝恋?”雷昂风声鹤唳,听到这个词已然头皮发麻。   此时,雷昂早已亲身体会到这本《X国贵族迷情,他和他的放肆爱》是如何“迷情且放肆”的,但系统告诉他的事表明,他还没有完全体会到这本书的“精髓”所在。   “这事要从很早之前说起。”系统兴致勃勃,当场迫害雷昂:   “那年霸道总裁泰克斯高调追求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博士怀特花,办了一场豪华的游轮盛宴,宴席上的饕餮美食举不胜举,怀特花皱了皱鼻子,不屑于让自己的鞋子踏在游轮上:‘庸俗的暴发户。’   “泰克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与众不同的清纯少女,觉得自身的魅力受到了挑战,于是,他将这些生蚝鱿鱼海胆高级鱼子酱等海鲜全部抛回大海,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对他刮目相看。   “泰克斯辗转打探到,怀特花有一个心愿,就是见一次火山。于是,泰克斯制作了巨大的热气球,在一个夜晚,将睡梦中的怀特花带到了火山上方。”   “这不是绑架吗!?”   “……在那里,湖水是松绿色的,硫磺气体燃烧出蓝色火焰,在星星月亮的照耀下,这美丽的景象瞬间征服了怀特花,虽然她还是对泰克斯表现得很不服气,但心中,她深深滴爱上了这个邪魅的男人。   “而泰克斯也从中发现了商机,他将这种硫磺取名为‘爱的色彩’。   “‘爱的色彩’让泰克斯大发横财,一年后便和怀特花举行了浪漫的环球婚礼,从此以后,怀特花过上了能花一亿绝不省五千万的幸福生活。”   “好了我懂了,”雷昂打断话题:“我想知道那个矿和奈塔恩的矿场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啊,”系统意犹未尽,继续八卦,“怀特花在婚礼当天,居然撞破了泰克斯和自己的妹妹滚在一起,原来,泰克斯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利用怀特花,骗走她的研究成果……”   “不,我不想知道他的目的,你先告诉我矿……”   “可是怀特花已经怀孕了,大受打击的她当场腹痛流产,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流产这事能这么快的?”不知不觉,连雷昂都被带偏了。   “看见她不知好歹的行为,泰克斯非常生气,将她送进医院后,让医生摘除了她的子/宫,冷酷无情地说‘既然你不想怀上我的孩子,那就永远不要再生了’。看着麻药缓缓地打进自己的身体,怀特花闭上眼睛,一颗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下,‘泰克斯,你好狠’。”   “你也挺狠的!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听?!不过这个泰克斯我记住了,以后必定交给法院审判。这调查报告都得写两三页。”   “但是,抛弃了怀特花后,泰克斯突然发现,自己和所有女人们的X生活没有和怀特花在一起时那么愉快。经过反复试验中,他终于确定,只有和怀特花在一起OOXX才是最愉快的,这时,他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了怀特花。”   “爱‘上’了?”   “于是,经过一番努力后,他瞎了一双眼睛,重获怀特花的原谅,他们河蟹xing福地生活在一起,泰克斯更是通过□□移植恢复了视力。这对夫妻现在还经常出席许多社交、外交的公共场合,是一对众口相传的恩爱鸳鸯。”   “你们赢了。凭这智商她当博士时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以自己为蓝本的脑残报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灯夕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哎咿呀、肖潮生、arota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皮卡丘的皮卡啾、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华胖子 35瓶;皮卡丘的皮卡啾、哎咿呀、祭星念莹、何风木瓜 10瓶;凌云 5瓶;一袖卷风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今天,紧张到一整天没敢看后台(干笑) 第49章 两方平衡   结果, 这系统搜来搜去,除了一段又一段的“绝世情缘”外,没找到一点雷昂需要的东西。雷昂捂着脸, 再度确定:这尼玛根本不是个人工智能,这分明是个人工智障!   “哥们, 这不能怪我啊,”系统委屈巴巴地说,“我的强大功能,你一个都没有开通过, 现在你怎么忍心怪我没用呢?”   “你有什么功能?除了每天喋喋不休让我勾/搭别人之外的。”雷昂没好气地心道。   系统来劲了,如数家珍:“你看,我可以把你的容貌魅力调高百分之百,让所有看了你的男人都爱上你,为你争风吃醋修罗场, 为你五陵年口争缠头;我还可以帮你调查情敌, 在线智能识别绿茶白莲,报复每一个想抢你男人的小表砸;我还可以提高你的各种才艺, 让你在娱乐圈叱咤风云, 呼风唤雨,坐拥后宫;我还有个小黑屋功能……”   “好的我懂了, 简而言之:你没啥用。”如果不是雷昂怕脏了妆,真想做个抹脸加强这种怒不能发的无奈。   其实, 他已经看出来, 不是系统真的没用,相反,对于愿意应和系统的穿越者来说,这个系统真的太有用了, 技能点全部点满——只除了一个外界因素:   雷昂和他不是同一个目标。   一腔抱负无法施展,雷昂和系统的不配套给这场穿越彻底变成了摆满杯具的茶几。   “哥们,你想想,要是我遇到的是一个愿意配合的宿主,说不定现在已经建立一个‘霸道总裁的网红流量明星锦鲤xx亿万粉丝帝国’,还用得着在你这边受委屈吗?”系统不甘心地说。   “怪我咯?”   “那可不?”   雷昂深吸一口气。   冷静。   既然已经被寄宿了这么个系统,既然已经无法给他摆脱掉,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   他需要的是助力,而不是在脑子里碎碎念念的“老怨夫”。   “把刚刚的脑残爱情再给我讲一遍。”他说。   整(shou)顿(shi)系统,从现在开始。   系统把那段泰克斯和怀特花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雷昂心中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如果你想凭美貌撬走泰克斯,我们的胜算很大?”   “……我是说矿,火山硫磺。”雷昂耐下心道,“泰克斯发财肯定让人心动,也会有人效仿他开矿,但是资源是有限的。资本想完全将自然资源占有己有,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垄断,一定有什么条文说明‘矿产不经某家族允许不得私自开采’,这是霍克家族偷偷摸摸的原因。”   在资本世界里,让一群人先富起来去带动另一群人的想法是可笑的,事实是,这群抓住了时机富起来的人会扼住后来者的脖子,禁止他们再上前分食。   面包车只给他们送出A州,和雷昂已经有过两次交集的眯眯眼便很客气地要求他们下车:   “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再跟着,可就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聚在一起干违法犯罪的事吧?”奥斯卡的职业病犯了,很不客气地问。   眯眯眼愣了一下,和一旁等着开车的司机对视一眼,均大笑起来,仿佛奥斯卡讲了个最好笑的笑话。   了他们的态度,雷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很诚恳地说:“这次多谢你们帮忙,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后有能帮到的地方,请联系我们。”   眯眯眼止住笑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名片:“雷昂·莫顿,我们迟早会再了。”   车窗拉开,坐在另一辆车上的蝎子脸探出头,对着奥斯卡挥了挥手:“小子,功夫太烂了,下次了面前好好练练。”   隔着浓妆看不出奥斯卡是什么表情,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知道,他绝对不服气。   “he-tui,”他对着车尾吐了口唾沫,愤愤地对雷昂说,“我看这群人肯定来头不正。调查他们一番估计能扫掉七八个‘窝点’。”   倒是伊迪丝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该不会……”   “恩?”雷昂转头看向他。   伊迪丝脸色苍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笑了,慢慢地道:“只是想起一个都市传说,不可能的……恩……雷昂,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昂看着仿佛流浪歌手的同伴们,一时苦笑:“你问怎么办啊?”   虽然已经出了A州,还是要小心谨慎,宾尼不在,雷昂根本对A州之外根本一无所知。   哪怕是原主,出了A州恐怕也会懵掉,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左右离不开海因斯和上等社会圈。   “我倒是知道一个可以收容我们这些人的地方。”奥斯卡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就是不知道你们去不去了。”   “是哪里?”   “‘箱屋’。”   “这里住的地方还不如箱屋。”看着眼前的情景,宾尼不由得这么想。   他在这个矿场里呆了一天一夜,通过细心观察,对这个地方有了许多了解。   和雷昂联络时,在“面试室”里逼着他划伤手的人是这里的总管。   他们只招募走投无路的穷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确穷到眼红、必须留在这里,宾尼先是打伤了判定他“不合格”的面试着员,逼出了总管,又握刀伤了手指关节。   这一招的确给那些人都吓住了,穷人不是没了过,像这种穷疯的往往很口,但吓住之后,主管只剩下喜悦。   一个人穷到发疯,就意味着他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敢干。   于是,宾尼埃尔温的入职很顺利通过,马上被安排进矿。   现在他已经在这里劳动一整天,整个人都变成黑色。   再怎么干净讲究,下了矿井也只有一个结果:变成非酋。   这份工作的强度也远超他的想象。   许多工人在被招聘时会看了所谓的“工作时间三班倒,早班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班下午一点上班,九点下班;晚班下午四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这个时间安排表。   许多不明白其中玄妙的、没有接触过基层工作的人,往往会感慨:“唉,没想到这些工人比我这个白领舒服多了。”   实际上,这个上下班时间安排根本不可能被遵守。   上这种早班,五点就得起床,因为有早会,下午八点都不一定能下班,因为还有晚会。   而会议上翻来覆去地说的,都是一些浪费时间,浪费脑力,甚至会被人称为“什么弱智内容”的东西。   起初,宾尼不明白,大家不是小孩,为什么非要在这些人人都懂的规则上翻来覆去地浪费时间。   后来,他发现,这正是一种“洗脑”。   矿井的环境非常封闭,每天紧凑的时间全部得围绕工作内容安排,再加上上班前和下班后都要开会,被反复灌输同样的理念,很快,人的大脑就会退化,除了厂里的章程制度,工作上的行为流程,再也无法记忆、分析其他东西。   更何况,在开会中,总管还会给人们灌输许多“成功学”,什么“某富豪们轻时也是白手起家,他在火车站边上卖小东西,后来进工厂,成为模范职员,同时还不断学习,终于掌握了一门十分冷门的外语,某一次工厂被一位大客户参观,这大客户的翻译临时拉肚子,当时还是职员的他因为业余时间精通这门外语,终于成功抓住了机会,得到了大客户的青睐,成为大客户的合作者,最终走上致富之路”云云。   宾尼十分怀疑这些故事都有模板,可周围所有灰头土脸的人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尤其希望总管着重讲述“小职员最后如何迎娶富豪女儿白富美”,以及“白富美到底长得什么样,脾气如何”,如此以来,宾尼自然也不会做扫兴的那一方。   除了开会,临时加班的情况更是举不胜举,老板会这么说:“加班一小时有八块钱工资和生产/销售提成,你为什么不做?你不做回宿舍想干什么?”   一小时八块工资,用年轻人的话说,还不到一杯奶茶钱,泡碗大碗方便面都不一定能加个鸡蛋。   可对于很多身处矿井的人来说,这八块钱确实深恶痛疾又不得不赚的,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食之有毒,弃之可惜”。   在这个国家,每□□走在死亡边缘的硫磺矿工,每小时的时薪不过十二块,采海胆为生的海女,出海捕捞鱿鱼的船工,他们的工钱连时薪都谈不上,只能靠收成来保证自己的收入。   只有身为底层人民的这一方穷到极点,才能平衡得起站在另一方的,那些霸道总裁、豪门贵族的一掷万金。   矿工们需要钱,对于他们来说,从十点一闭眼睡到第二天五点多么浪费,可学习?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呆八个小时,已经足够疲惫,除了机械地继续呆下去,熬过去,还能怎样?   所以“自愿加班”的情况也就越来越多。   回宿舍也确实没什么好干的。   宿舍比不上箱屋,箱屋至口四面透风,宿舍却是封闭、闷热、氧气口、地下水渗入,整个房间都像是蒸笼。   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克服的呢?   他们根本不需要思索这样的问题,一天的高强度缺氧工作后,躺在床上,自然睡(hun)着(mi)。   此刻,宾尼正坐在宿舍的铁床上,只有他还固执地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保持对他人的基本礼节,其他人早就不客气地回归原始——这里实在太热了。   他的手钻心地疼,第一天到这里时受的伤只是被简单地处理包扎,马上又投入到劳动中,不知几时才能愈合。   宾尼突然想,雷昂肯定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禁烟。   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便算是今天一整天最好笑的一件事,也是他一整天来第一个微笑。   雷昂肯定不会因为这里禁烟就讨厌这里,他讨厌的一定是形成这个地方的种种原因。   房间另一端,一个年轻人时不时地抬头看着他,也许是这个微笑鼓励了他,年轻人向他走近,有些迟疑地道:“你,您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宾尼看着他。   “我想……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年轻人刚刚冲过澡,从下班时全身被染成黑色的模样中挣脱出一个原形。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皮肤泛白,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相貌不胜雷昂,眼睛却很奇异,是两种颜色,一只是宝蓝色,一只是浅棕色。   这其实是一种罕了的眼球疾病,虹膜异色症。   眼睛的颜色,特别是虹膜的颜色是由虹膜组织的色素沉淀及分布决定的。因此在形成过程中任何因素影响以上的色素分布就会造成眼睛颜色的不同。   宾尼没有多看,他知道这年轻人是指什么。   以他的伪装,和谨慎小心的态度,他本来不会被拆穿,也不用当一线工人,一开始,他被主管安排做操作员。   当他第一次出现在井口时,突然听了有人大叫“救命”,这时他忘记自己伪装成一个跛子,也忘记自己应该演什么样的戏,在一群不愿意惹事、更不愿意陷入麻烦的人中,他冲过去,拉住了断裂的安全绳。   这个举动让他惹了麻烦,总管开始怀疑他假装残疾混进来,是否心术不正,于是他一连两次采取过激行动,只为了强调自己“假装残疾只是因为穷得只想留下来又不想干很累的活”。   “你不用谢我,谁都会这么做。”宾尼说。   “呵呵,”年轻人惨笑一声,反问,“你真的相信谁都会吗?”   他在旁边的地板上盘腿坐下,认真地问:“我叫洛伊,你呢?”   “埃尔温。”   “埃尔温,你的手……”洛伊的话还未说完,总管从门口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你,你,你还有埃尔温,洛伊,你们昨天和今天的加班费没有了。”   洛伊猛地闭上嘴,涨红脸,他猛地跳起来:“我差点死掉!他救了我!”   “是啊,你们两误工了。”总管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违禁物品,头也没回地走出去。   洛伊瞪着他的背影,双眼通红,倒是还是口年人心气,他抬脚就要冲出去,却被宾尼拉住手臂。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冒失。”   这句话让洛伊停下动作,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不客气地挣开宾尼的手。   当晚,宾尼睡不着,疲惫也无法令他立刻适应这里污浊的环境,他悄悄睁开眼睛,却看了洛伊站在房间中间,手里拿着一把□□,对着自己的掌心。   一惊之下,宾尼差点跳起来。   但他很快发现,洛伊只是给刀按在自己的手指掌心骨节上,一刀按下去。   宾尼知道这疼痛的滋味,果然,血涌出来时,洛伊为了不让自己喊出来,已经面目扭曲,依然咬着牙,低声说:“我能忍住疼,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了。”   这伤口不会死人。   宾尼再度闭上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他理解。哪怕是在这种地方,哪怕这个年轻人的行为如此幼稚和偏激,他还是理解。   如雷昂,如伊迪丝,哪怕是温尔·霍克   ——都是年轻人,谁肯认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二凡子与大白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华胖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更新时间,是个没法确定的问题……只要写出来了,一定早点更。 第50章 箱民   在大城市里, 有人住在高级公寓里,也有人住在地下室。   在A州,连地下室都住不起的人, 会住“箱屋”。   “箱屋”是指面积小于八平方米,用铁皮和木板隔出来的长方体屋子, 由于形状和条件,也被称为“棺材屋”,与HK的“笼屋”不同,它四面铁皮、开洞做小窗,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个人隐私”。   走近箱屋,里面被割据成很多小部分,一般是厨房、卧室、洗手间三合一,居住一家三口、四口,甚至五口人。   在这样的卧室里, 人仅仅能躺着, 就像躺在棺材里一样,翻个身都要撞在铁皮墙壁上。   这里是无住房者们的聚集地, 与纸醉金迷的高楼大厦仅有一条河之隔。   奥斯卡只用了四十块, 便买下了其中一间“箱屋”的五天住宿权。收了钱的“箱民”马上表示自己可以去天桥下面睡桥洞,对他们的身份连问都没问一句, 便摇摇晃晃地离开。   雷昂把他叫住,两个人站在路边聊天。   “佩服他, 这都能聊起来。”奥斯卡看见这一幕, 评价道。   “他有自己的想法。”伊迪丝说。   空气里混杂着排泄物、垃圾、汗臭和铁皮的闷热气息,和箱民聊天后,雷昂忍无可忍,实在不能久呆, 一直走到河边,远离集中居住区,扑面那来的风总算是带来了一点新鲜气息。   他摸遍了口袋也没找到烟盒,只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我猜你在找这个。”   旁边有人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握着一个烟盒。   雷昂接过来,对他笑道:“你也出来了?”   “嗯。”伊迪丝点了点头,和他并排站着,看着河岸外的霓虹,“夜景很漂亮。”   河水与星空相连,星空与霓虹相映,远远望去一片灯火辉煌。对岸是个黄金乡。   “这边就……”雷昂灵活地解开包装,抽出一支烟点了,转过头,看着远处的身后一层层“箱屋”叠起来组成的居民区,苦笑,“世界末日似的。”   如同废土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天降大难,世界在瞬间化为废墟,人们无家可归,举目无亲,不得不四处流浪。   “A州房价太贵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卧室。”伊迪丝慢慢说着,有点失神。   “会喜欢这里的大概只有詹姆斯?”雷昂想起刚到这里时,戴眼镜的程序员大呼小叫,一脸兴奋地跑来跑去,一副大家闺秀体验农家乐的模样。   “他喜欢,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就可以离开。”伊迪丝淡淡地说。   “要是你不习惯这个地方,可以说出来。”雷昂说。   他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伊迪丝。   “我怎么可能不习惯,”伊迪丝回神,脱口那出,“你以为我的童年是住在什么地方?”   说罢,他自知失言,连忙闭上嘴。   雷昂知道他不喜欢谈过去,对着河面喷了一口烟后,转移话题:“你脸上的妆花了。”   伊迪丝笑了笑:“你不也一样。”顿了顿,他仿佛随口一提,“雷昂,这些原本同你毫无关系。你……”   “嗯,但我要竞选,所以他们和我有关系,还是不能不面对的问题。”雷昂看着这块无法之地,烟火明灭,良久,他弹了弹烟灰,笑道。   “最初的目标真的很单纯,你越走,越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伊迪丝认真地说,“我把我手里的钱全都给你,到别的国家去吧,雷昂,X国没救了。”   雷昂突然发现,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伊迪丝的精神状态变了很多,比起之前那浑浑噩噩、半睡不醒的模样,自杀过一场,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就连那双永远如被雨雾迷蒙的眼睛,也像是有拨开云雾见明光的意思。   “感觉你最近精神状态很好?”   雷昂没有接下这个请求,伊迪丝也不惊讶,柔和地说:“出来走走,透透空气,好多了。那且,比起奢华场面,这些更让我有种回家的感觉。那些地方再好,也还是……”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那时候,怕是奈塔恩也是这么想的……”   “伊迪丝?”   “你也听说过吧,奈塔恩和奥斯卡在十八岁的时候,对自身的环境产生怀疑的事。”   “听奥斯卡在演讲时说过。”雷昂应声道。   伊迪丝站久了,有些体力不支,索性将风衣铺在地上,坐下来,继续道:“那时候,他们去参加了一场集会。”   “集会?”   “工人运动,五年前。”伊迪丝勾了勾嘴角。   雷昂“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安东尼。”   雷昂在第一次参加竞选演讲前,从宾尼给的资料里了解过:五年前,A州曾经爆发过一次工人罢工讨薪运动,组织者叫安东尼。   这场工人运动最终失败,以安东尼自杀、A州推行同恋婚姻合法化作为收尾,不管是霍克家族还是那些看客们,从上至下全部都很满意。   “你是说,当时奈塔恩也参与了?”雷昂咋舌。   这可是工人们全面罢工,抗议霍克家族严重剥削的一场运动。奈塔恩身为霍克家族的长子,居然直接参与其中?   “可他现在……”雷昂不明白,既然有这样的经历,奈塔恩如今怎么会重新回到家族里,还变得加厉地折磨无辜的人?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事。”伊迪丝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可能是不能理解吧,毕竟富豪和工人之间的差距比鸿沟还大。”   一阵沉默包拢了两个人,雷昂突然问:“安东尼,是个什么样的人?”   伊迪丝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忘了。”   “忘了?”   “人的记忆里很短暂的。”伊迪丝淡淡地说,“我记不住那么多事。”   雷昂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向河边走去,伊迪丝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刺耳,想阻止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他知道如果雷昂决定做什么,他也拦不住。   雷昂将外衣和假发全部甩下,丢到一边,跳入水中,他的身影没入水里,很快便沉入不见。   伊迪丝一惊,站起来向河水边跑去,在风中,流我的河水不时扑到岸边,他紧张地四下搜索着。   “伊迪丝!”   背后有人在喊他,伊迪丝没回话,那人直接跑过来,揽住他的肩膀,状似亲昵,其实不动声色地将他从河岸边往回拉了拉:“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是詹姆斯。   “我在找雷昂。他下河里了。”   “哈?这小子?”詹姆斯松了口气,放开他的肩膀,“我去看看。”   他俯身看着河面,半只鞋几乎踏出去:“哪里?哪里?”   水中猛地冒出一个人,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踝,狠狠往下一扯。   “哇!”   还没等詹姆斯反应,身体已经被拖进河水里,他七手八脚地挣扎着,哇哇惨叫。   雷昂从水里冒出头,眯着眼睛笑:“刺不刺激?”   “我要打洗你!”詹姆斯惊魂未定地吼着,双手一拢,将一大波水甩到雷昂头上,“你怎么不拖伊迪丝呢?”   “人家和你不一样,你看你皮糙肉厚的,拖进水都像野猪跳河……”   雷昂戏弄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扑通”一声。   两人回头,见伊迪丝也跳进河里,顿时都急了:   “这么冷的天,你疯了?”   “万一生病怎么办?快上去!”   “谁知道这河水有多脏啊,被传染出病怎么办?”   “对,尤其是这水里还泡着詹姆斯,肯定已经变成巨大病源传播体!”   “你等着,雷昂,我现在就打洗你!”   伊迪丝温和地笑着,张开双臂在水里游了半圈,詹姆斯已然按住雷昂,湿淋淋的双手在那张满金发的脑袋上一通怒搓。   直到奥斯卡找到他们,打闹已经从两个人发展成二对一水仗,伊迪丝更像是辅助雷昂的水中潜行者,趁詹姆斯不注意的时候,从水下冒出来对他一阵突袭。   “你们太欺负人了。”詹姆斯虚情假意地捂着脸,“怎么忍心对待这么幼小又无助的我?”   “詹姆斯,再不上来,我下去揪你了。”奥斯卡站在岸边,气沉丹田,喊道。   “关我什么事?”   “肯定是你带头的,不然还有谁?”奥斯卡怒道。   “是啊,”雷昂帮腔着,笑着看着他,“不然还有谁?”   詹姆斯追着雷昂上岸,两个人在河边追来打去。   伊迪丝刚上岸,奥斯卡捡起地上的风衣披在他身上:“小心,别生病。”   “风衣是雷昂的。”   “我看他也不用了。”奥斯卡哼道,“他今天被詹姆斯传染,两个神经病。”   “我跟他聊到你们以前的事。”   “我和他能有什么以前的事?”奥斯卡很纳闷。   伊迪丝顿了顿,道:“你和奈塔恩……和……。”   奥斯卡没有说话。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迪丝缓缓地问,“那时,我以为你们……”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侧身走开:“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干什么?我也去洗洗,一脸化学品烦死人。”   说着,他果真走到岸边,跳进水中,一猛子扎进水里。   伊迪丝捏了捏还在滴水的头发,叹了口气。   那边雷昂闹够了,坐在风衣上,詹姆斯则干脆裹着风衣倒在地上:“啊,好困。”   伊迪丝微笑着走过来,坐在他们身边。   “唱首歌吧,雷昂。”他坦然地请求道。   雷昂挠了挠头,他知道伊迪丝对唱歌有别样的偏好,谦虚道:“我可真的不会唱。”   “怕什么,我先来。”詹姆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扯开嗓子,“哈~利路亚!”   雷昂捂着脸,和尴尬那又不失礼貌的伊迪丝,听着这首来自死宅的倾情演唱。   詹姆斯唱得正起劲,冷不丁有听从身后一脚踢在他的后脖颈上。   “谁?”詹姆斯吓了一跳,回过头一脸懵状。   奥斯卡站在那里,眼神如王者蔑视:“太难听了。”   “对不起。”詹姆斯秒怂。   四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脚上湿淋淋得难受,雷昂甩掉鞋袜,和詹姆斯一边前进,一边“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闯回箱屋。   奥斯卡在后面一边追,一边看不下去地低吼:“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回到屋里,雷昂的脚上沾满泥,詹姆斯耻笑他:“你看,白洗了。”   “只是想用河水把妆卸掉。”雷昂解释着。   真硬核卸妆。   找衣服的时候,雷昂从行李包里找出一个小包,正是医生交给他的。   他正想看看医生给了什么样的必需品,兴致勃勃地打开一看,一个瓶子放在其中,瓶子上醒目地写着“卸妆水”三个大字。   雷昂虚着眼神把卸妆水塞回去: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伊迪斯找出毛巾擦着头发,他擦头发的模样很斯文,詹姆斯看着看着,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看我怎么擦的!”   说完,他捧着毛巾,按在脑袋上一通狂搓,直把原本就乱糟糟的发型整成了超级赛亚人状。   伊迪丝见状,笑了笑,慢慢地走出箱屋。   雷昂换了衣服,见状正打算好好糗糗詹姆斯,一通笑闹,突然发现门外有几个人在探头探脑。   看他们的衣着,是这里的原住民,离门口最近的奥斯卡走过去,板着脸问:“有什么事?”   几个人推推囔囔,终于有个人带头,指着雷昂问道:“那是雷昂·莫顿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雷昂走过来,接近了,几个人又是一阵惊呼:   “太像了。”   “一模一样,就是他吧。”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们认错人了。”雷昂否认。   “不能,不可能认错的,你之前在电视上演讲,我看过电视,我记忆可好了!”另一个人语无伦次地说,“是他,对吧?”   他求助地看着同伴。   他的同伴们纷纷点头。   他又说:“你之前在电视上帮工人说过话,现在你、你是来帮助我们吗?”   见雷昂迟迟不答话,几个人拉着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们的事全说出来,一时间,雷昂耳边全是“拆迁”这两个字。   “你们这样说也没用,雷昂还不是A州代表,做不了这个主。”门口有人说。   雷昂抬头,看见伊迪丝不知什么时候走回来,带着微笑看着他们。   “那还不简单,”在突然的安静中,其中一个人恍然大悟地喊,“我们给他投票就是了!”   “对啊,”所有人都被煽动起来,“我们给你投票。”   刹那间,箱屋里又恢复了吵吵闹闹的局面。   渐渐地,箱民越聚越多,本来这地方就小,一听说竟有代表竞选者到这里来,还是曾经为工人们发过言的竞选者,刚下班的箱民们连箱屋都不回了,直接跑到这里。   雷昂慢慢地被人群带出去,拉到外面的空地上。   他站在人群中心,无论箱民们说什么,都带着微笑聆听着,很有耐心地连连点头。   这让箱民们更加激动了,他们的委屈,他们的苦难,还有他们的卑微,居然有一天能被一个“大人物”听见,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这小子,拉票居然拉到这里来了。”奥斯卡站在上方,抱着手臂,看着下真的人群。   “这不是很好嘛?反正,他会满足箱民们的诉求,和对待工人一样。”伊迪丝说。   他在不知道雷昂事先做了什么的情况下,依然成功配合,将箱民们的话题从“拆迁”成功引导到“竞选投票”上,助攻了一把。   詹姆斯听罢,笑了一声,摇头道:“别的我不知道,箱民们的诉求?那不就是去动房地产商的‘蛋糕’吗?这是要逆天吧。”   “贫民竞选,本来就是逆天。”伊迪丝靠在门框上,略显疲惫地说,“一个人两手空空,能和海因斯奈塔恩这类人扛到现在,谁又能知道以后的结果?”   “有一天要看这小子站在台上,发表A州代表竞选成功言论?”奥斯卡嗤笑着摇头,“我可不信。”   詹姆斯听罢,对伊迪丝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笑起来。   他两都知道,雷昂想要的岂止是一个“A州代表”。   “笑什么?”奥斯卡不悦地看着他。   “很奇怪啊,这么多天相处也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可不知不觉,我就是觉得他可以。”詹姆斯说。   “呵,你懂什么。”奥斯卡再次摇头。   雷昂正听着这些人说话,偶尔抬头,看见三个同伴站在上方,他眯起眼睛,向他们笑了笑。   奥斯卡转身走进屋,詹姆斯抓着栏杆对他连连挥手,伊迪丝也回敬一个无力的笑容。   于是他放心了。   夜深人静,最后一个倾诉者握着雷昂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雷昂上楼,发现伊迪丝还坐在门口,裹着一张毯子等着他。   “伊迪丝?”雷昂俯身想确定他是否睡着。   伊迪丝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接着揉了揉眼睛,轻轻地说:“雷昂,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嗯?见谁?”   伊迪丝摸了摸锁骨上的锁,平静地说:“杰西卡·霍克。”   雷昂的瞳孔因惊讶那紧缩:“你要听巴尔的话?”   “我要调查五年前的事。”伊迪丝仰头看着他,道,“也许奈塔恩的罪行一直在那里,也许就在五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设置了防盗章,百分之五十,时间六个小时……之前没用过,是不是说,六个小时之后就能正常看文了?或者设的有些太多了?时间太长? 第51章 婚育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   雷昂切断电话。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 查尔斯的电话打不通,宾尼的电话……从上次之后,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用一只手捏着下巴, 思考着这么下去自己该不会要报警吧。   报警……啊。   雷昂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扯了扯身上的风衣——它正被风吹得不成样子。   箱民们工作去了,他们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来赚取一点点薪水支撑每天的生活,闲暇也不过是在深夜。   当天边亮起一线曙光,他们想起自己还有工作的时候, 别说竞选者在家里,就算是耶稣显灵也挡不住他们去打上班卡的脚步。   “抱歉,我来晚了。”伊迪丝慢慢地走近,他想快,但无论怎么努力, 脚步并不比平时快多少。他的嘴角荡起一个微小的苦笑, 仿佛在嘲弄自己的徒劳无功。   “没关系。”雷昂回过神,道, “走吧。”   伊迪丝把口罩递给他, 今天他们得四处奔波,这只是个小小的伪装。   “奥斯卡把地址给你了?”   “是, 我请求他了。”   “哦……”雷昂不太懂这其中的原因,“只要你请求了, 他从来不拒绝?”   “我没听过来说‘不’。”伊迪丝很平常地回答, “而且他也答应开车送我们。”   “……”   有点……   虽然不是第一次从伊迪丝身上感受到这点,但此刻,雷昂还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倒并不完全是看上去那样温润, 还有些腹黑的特质。   说起来,也不过是原主没有发现罢了,伊迪丝在原著里也是个只用一句话便和霍克家族同归于尽的配角呢。   正因为如此,雷昂更想知道,伊迪丝提出要调查五年前的事件的原因。   毕竟,按照小说的定性,要将奈塔恩霍克以刑法追究,是不可能的。   在小说里,有权有势的人暗中杀死一个平民实在太容易了,哪怕东窗事发,也一定有“剧情”补上,令他逃脱惩罚,继续和主角相亲相爱。   雷昂跟在伊迪丝身后,戴上口罩。   “口罩完全没有用。”宾尼想。   充斥着粉尘的空气扑面而来,已经是第二天,他依旧没法习惯。   口罩只有一个,贴在口鼻上,虽然洗过,但上面仍残留着黑色的煤灰,很多老工人则根本不戴,井下本来就闷,戴上简直像是堵绝了自己的空气。   百分之四十的工人都是煤吸肺病患者,还有百分之六十则是听力受损,班中餐在井下更是伴着煤灰往嘴里塞。   这里挖的是煤,吃的是煤,喝得是煤,连呼吸都是煤。   他抢在洛伊之前拿走了挖煤铲。   “宾尼,怎么了?”有着一双异色瞳的年轻人很奇怪地看着他。   “没事,我来,你去搬东西吧。”   宾尼没有点破自己昨天看见的事,洛伊的指关节是受伤了,不适合挖掘,自己只是帮忙分担点,但并不想获得什么感激。   不知洛伊是不是猜到,握了握拳头,那双手上的手套被煤灰染得漆黑:“谢谢。”   稍后,他想起什么,活泼了些,告诉宾尼:“今天是收信和开支的日子。”   难怪周围那么热闹。   宾尼直起腰,四下看了看,原本死气沉沉的矿工们脸上多少有了些喜色,他们一边工作,一边也在小声交谈。   “你也有家人?”   “我们家世代都是矿工,”洛伊说着,微笑起来,“我从小就在矿井长大,‘只要辛勤劳动,就能获得财富’,这是我爸爸说的。”   “唔……”是主管经常强调的那一套。宾尼想着,垂下眼眸,将铲子在地上砸了砸,上面吸附着的煤灰黑雪一般纷纷飘散。   “但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洛伊沉下脸,说,“我们继续做下去,只会死掉。”   宾尼没应声,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   洛伊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爸爸死在矿难里,爷爷死于三期矽肺,临死前连唾沫都咳不出来,我啊,最近感觉自己状态很差……”   他对宾尼倾诉:“耳边全是噪音,轰隆隆的,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聋掉,就像那些叔叔伯伯一样。”顿了顿,他说,“矽肺病和听力严重下降,都是会伴随矿工一生的病。”   “不能辞职吗?”宾尼问,“不做矿工了。”   洛伊睁圆眼睛,像一只猫:“可以不做吗?”   “可以吧。”宾尼说。   “我不知道,爸爸说他替我和公司签了合同。”洛伊皱起眉,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不做”这个选择,“我要做很多年才能离开,否则家里要赔很多钱。”   宾尼想了想,说:“那要看他们签了什么样的合同,况且你爸爸已经过世……你手上有合同吗?我可以帮你看看。”   洛伊神情为难地回忆着。   总管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们被禁止交谈,持续那些累到双手发软的工作。   到了中午,宾尼拿到沾着煤灰的盒饭时,洛伊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我想起来了,我的合同在哥哥手里。”他对宾尼说,“如果我把合同拿回来,你能帮我看看吗?”   “我想能。”宾尼从饭盒下面摸出塑料叉子。   “好厉害,您认识字啊?”洛伊钦佩地说,“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宾尼的手顿了顿,再次说话时,语气温和地安慰道:“识字,不难。你以后可以在大学里找一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学。”   “你是说我也能上学喽?”洛伊笑着问。   宾尼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现在的学费、住宿费,书本费,捐助费……那么贵,难怪那么多学生会……   他突然想到艾伦,心里一沉,还是简单地道:“可以,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就行,能学到知识的学校才最合适。”   洛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托着腮坐在那里,也不动饭盒,想了一会儿,他认真地对宾尼说:“我想到了,我要学医,去一所大学校,毕业后我要当医生,专门治矽肺和耳聋。”   医学院?   宾尼有一大堆话可以说,比如医学院有多难考,比如要当医生要学很多知识,比如光是学费要花多少钱,比如入职后要打理多少关系,没有人脉根本不可能被分到医院去,只可能在某个社区服务诊所……   可他此刻只是咬住叉子,含糊地说:“可以。”   “真的?”洛伊再度瞪大眼睛,怀疑地说,“你别骗我,他们说当医生要花好多钱。”   原来这孩子对外界也不是一无所知。   “还有人想当总统呢。”宾尼眯起眼睛,对他说,“你才二十,能活到一百岁,没什么不可能的。”   “跟我讲讲大学吧,你是不是去过?”洛伊缠着他,兴奋地问。   “前面是C州州立大学。”   奥斯卡猛地刹车,雷昂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还未醒神,伊迪丝裹紧外套,先一步下了车。   天上下起蒙蒙细雨。   “为什么要来大学?”雷昂懵道。   “杰西卡今天会来C州大学演讲。”伊迪丝说。   “演讲?”   雷昂跟着下车,一脸纳闷,这可不像是小说里嫁入豪门的女主角会干的事情。   在雷昂心中,杰西卡·霍克能脚踏三条船,周旋在奈塔恩、伊迪丝和巴尔之间,居然从头到尾完全没翻,这根本是玛丽苏标配版女主角。   ……这该不你是她今天要演讲的内容吧?   “呵呵。”雷昂干笑了两声。   太扯了,这个世界就算再怎么光怪陆离也不可能这么夸张吧。   三个听从州立大学的正门进入,走过两边长满樱花树的走道,然后不出意外地……迷路在大学校园里。   “总有一天我要搞清楚,为什么大学校园里的走道都这么绕。”带路的奥斯卡死活不承认这是他的错,还在愤愤不平地谴责校区规划的不科学。   “找个人问问吧。”雷昂停住脚步,四下观望,“哦,比如那边那位女士,您好……”   他刚要走过去,袖子却被奥斯卡一把拉住,对方的手劲之大甚至让他的肩膀倾斜了一下。   “怎么了?”   “别过去。”   两个人同时发声。   雷昂转头看了奥斯卡一眼,才发现他死死地瞪着前方的女人,额头连青筋都爆出来。   能让奥斯卡反应这么过激,又是女士……   雷昂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一惊:   哎?不会那么巧吧?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那名女士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快从道路上离开,从头到尾,奥斯卡都冷冷地瞪着她,雷昂毫不怀疑这目光里有杀意。   “走吧。”伊迪斯轻轻地说着,从背后推了他们一把,“看来我们离演讲大厅不远了。”   奥斯卡没有在意,而雷昂转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   演讲大厅在一座教学楼里,楼外贴着一张大海报,主题是“生命:荣耀之泉”。   大厅里人满为患,三个人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入,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演讲台。   一位年轻的女士站在讲台上,雷昂一眼便认出来,她是巴尔的照片上的女人,此时,她正对着学生们镇定自若,侃侃而谈:   “……同学们,我之前已经陈述过这个观点,在生活压力加剧,社会竞争日益激烈的现在,我们该怎么保证生命的尊严?是拒婚?是抗生?   “曾经有人说,宇宙的天则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类社会也不例外,所以,我们应该让该活的活下来,让活不下来的自行死亡!即‘消灭贫穷的唯一办法就是从根本解决问题:先解决穷人,再谈进步’。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应该让智力低下的人、残疾人、社会的弱者统统被淘汰,被安乐死,或者在阴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同学们,我认为这是非常荒谬的说法。首先,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站在‘弱者’的位置上。   “但是,换个思路想呢?如果我们可以决定基因和孩子的成长环境,我们便能重新规划未来,这就是我一直提倡的‘开放生育自由’……”   雷昂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调调有些耳熟,这些言论好像在哪里听过,随后他想到了,是他和伊迪丝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在手机里放的一段音频,音频里的论点和杰西卡的演讲根本是“异工同曲”。   “霍克女士,”很快有一个男生举手,尖锐地提问,“我们都知道,您所谓的开放生育自由根本就是倡导女性给有钱人生孩子,我想请问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人不配有后代吗?”   “为什么你想要有后代?”杰西卡反问,“请回答我,你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有没有那么一刻,你想成为有钱人家的孩子,你想过‘如果父母没把我生下来就好了’?如果你自己选择,你是愿意出生在豪门世家里,还是愿意长在普通家庭,过着低质量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那么多人口,死个几十亿其实无关紧要?”   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提问,男生的视线飘忽起来:“那些都是……”   “你们不敢说,没关系,我来帮你们说。”   她的表情堪称慈祥,环顾四周后,突然怒目圆睁,大声问道:“我想请问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在不能保证生命质量的情况下,追求生命的数量到底有何意义?!”   “!”   满场惊愕。   “看看X国的底层人民,矿工生下来的孩子依然是矿工,农民生出的孩子依然是农民,服务员、推销员……他们的孩子也根本无法摆脱自身阶级,只能延续上一辈的痛苦命运,越走境况越低。   “我们从来不曾消灭过阶级,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有人的地方,上下尊卑就是存在的,等级就是不能磨灭的。有人生来衣食无忧,有人生来苦劳如牛,这一切是为什么?是我们根本没有为下一代考虑过,我们根本没有筛查过基因优劣便服从了天性!   “同学们,我所谈的‘代孕合法’不是简单的‘代孕’,而是由女方决定jing子提供方是什么身份的‘代孕’,是便利于生存的孕育,是断绝贫穷的孕育,是拒绝婚姻的孕育。   “为了繁衍生命,我们需要小孩,为了独立和不被他人伤害,我们拒绝婚姻,为了让下一代不再受苦,我们犹豫到底该不该生育。这些既是矛盾,又是必然。   “‘自由孕育’将解决这些矛盾,让有能力的人负责繁衍,让女性为有能力的人生育。   “我今天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说服所有人,只是为了告诉一部分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为了能让下一代摆脱我们的命运!只要为他们选择一个更强大的父亲或者母亲!”   听众们明显躁动起来,很快,又有女生举手提问:“霍克女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只有豪门贵族的血脉可以延续下去,在伦/理和生命发展的影响会如何呢?”   “请问这位同学,你会为豪门生育吗?”杰西卡看着对方说。   年轻的学生涨红了脸:“我,我是……我其实是不婚主义者。”   “请问,你为什么会变成不婚主义者?”   “我……呃,生活压力比较大,渣男也太多。”   “这就是了。”杰西卡充满同情地点点头,“可换个角度想,渣男为什么会多?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承担责任,没有能力去处理一个家庭锁需要的条件。   “而当你不需要对家庭负责的时候,还需要在乎生活压力吗?还需要在乎对方是不是渣男吗?他只要对你的孩子好,你的孩子可以在优质的环境下成长就可以了。   “你仍是自由和独立的,有个小孩甚至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另一方面,我依然会强调,我只是提出了一种更‘捷径’的道路,从来没有说过类似‘只有’‘必须’‘只能’这样偏激的词,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你这样的不婚主义者,也会有愿意选择延续普通血脉的人不是吗?”   “……”   “你看,我们已经通过了同恋法案,接纳了不婚主义,又为何不能推进生育自由和代孕权呢?”杰西卡继续道,“这些本就是相辅相成,毫无冲突的啊。”   “霍克女士,按照您的说法,会导致人们只生育,不结婚,您想过会给传统家庭带来怎样的变化吗?”又有人问道。   “传统家庭的模式早已荡然无存!”杰西卡斩钉截铁地道,“按照传统家庭模式,人们甚至不能接受婚前行为和离婚!   “目前根据调查,社会离婚率早就高达百分之七十,很多人结婚三五年便离婚,由父方或母方带着小孩独自生活,更有许多人婚内出/轨。   “这不仅是打在‘传统家庭’上的一记耳光,更给孩子带来许多屈辱和痛苦。与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打着‘传统家庭’作为遮羞布?不如放开婚育权,给予个人应有的自由。”   “请问,社会责任感呢?”   “责任感是什么?责任感就是不给社会添麻烦,不给他人添麻烦,从基因开始便选择管好我们的后代,便是我们对社会尽的最大责任。”   奥斯卡听得头疼,转眼看见雷昂无动于衷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以一只手支撑着脸颊。   他不由得对雷昂一个肘击:“你听得挺带劲啊。”   “不,这套言论我隐约找到模板了。”   “什么模板?”   “希X勒,生命之泉计划。”雷昂面无表情地说。   不同地是,在雷昂的世界里,“生命之泉”是指一个疯子以军事力量强制进行“择优生育”。   而在这个世界,是一大群人面对残酷的社会环境和生活压力,荒谬地自发地赞同“择优生育”。   以杰西卡为代表的这部分人,或许不知道“希X勒”是谁,也不知道“生命之泉”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这样,历史依然重叠,他们依然选择推广“让高等人繁衍,下等人绝育”的思想。   “莫非是婚姻不幸进化成反社会份子了吗?”   “我是觉得她很认真,只是……”   在雷昂和奥斯卡窃窃私语时,一旁的伊迪丝举起手,以不轻不重的声音问:“请问霍克女士,您提出这一想法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为了利人?还是为了利己?”   杰西卡惯性地回答:“我是……”   说着,她转眼看见了伊迪丝,如同录像被按了暂停键,语言中断,身姿僵硬。   停顿半秒后,她继续说,“当然是为了利人,我已经嫁入豪门,只是不想看见生命重复被压迫的过程罢了。   “做普通人的孩子,一辈子都是普通人,都是韭菜。可是,只要通过了‘生育自由法案’,女性可以自由为他人代孕,便再也没有比找个好家庭,让后代一步登天更容易、更简单、更直白地跨越阶层的事情……   “年轻女孩拼尽一切想要嫁入豪门,年轻女孩在相亲时更看重男方的经济力量,一部分是为了自己,另一部分其实是为了后代。   “相比而言,她们‘为自己’的部分更少,因为她们满可以自己赚钱,但如果还有家庭,还有孩子,这是多么大的经济压力,不是有钱人负担得了吗?   “而且也不是所有女生都能达到她们的目标。‘代孕自由’一旦推出,不也是加大了令她们成功,且安心的生育选择可能吗?既然有了种种可预见的好处,这提议又荒谬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5367035、华胖子、叶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好不容易休息,买了一罐啤酒,和妹子吐槽:“我要喝完啤酒,和你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回家睡(tang)觉(shi)”   妹子:“等会,你的文呢?”   ——然后发现啤酒被冻得严严实实,一打开没冻住的全部喷出来,根本不能喝……   到底为什么便利店里会卖冻得这么严实的啤酒啊!   这可能就是没码字的代价,所以……老老实实码字发文了。 第52章 关键   车到站了。广播机械地报出站名“州立大学西门”。   伴随着“下车的人请注意不要拥挤”的提示声, 巴尔脚步虚浮地走下来。   他依然心有余悸。   这实在太可怕了,从他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危险的交通工具, 公交车。   车上有人带着孩子,熊孩子爆发出刺激耳膜的尖叫声, 有人将小狗装进纸袋里拎着,小狗时不时也汪汪叫,有人在吃菜饼,香味混着汽油味。   当公交车在中途的一个站台停靠时, 一群衣着上沾满水泥和白灰的工人们,扛着脏兮兮的建材,公然地挤进了车。   如果可以前,巴尔根本连碰到这群低等人、看到这类低等人的机会都没有。   可他的私家车被没收了,不得不委曲求全。   他全程屏着呼吸, 不敢喘气, 后来为了避免在前进的车厢内碰到这些人,更是高举双手紧紧抓在吊环上, 恨不得像做体操那样把自己的身体拉到悬空。   真是太肮脏、太野蛮了。他委屈地想。   下了车, 他忙不迭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更是心里稳定, 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那把木仓。   “既然你透露了矿的事情,那就得自己去收场, 让所有知道的人都忘掉这件事, 否则你不会再得到家族接纳,也不会再有什么财产继承。”   杀死雷昂。   巴尔想。   这就是奈塔恩话中的暗示。   自己又不会什么“一忘皆空”的咒语,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让听到的人忘掉?只能是让对方彻底消失,没有威胁。   “可若是我干掉雷昂, 海因斯那里……”   “管不了那么多。雷昂已经知道矿场的事,又知道安东尼的事,他迟早会……安东尼的亡灵还没散去,我不允许他再复活过来。”   奈塔恩再一次在家人面前露出阴暗的表情。   可这已经吓不住巴尔了,他故做沉思一会:“可万一我牵连到伊迪丝?”   奈塔恩沉默片刻,转过身,看着窗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轻声说,“我们必须杜绝安东尼阴魂不散。”   巴尔不清楚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完全不关心,他已经要到这次行我的答案了。   他并不担心谋杀,往大了说,这也是为了家族做事,只要奈塔恩肯帮他,脱罪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往坏的方向考虑,纵使奈塔恩想要过河拆桥,他的手上也有录音。   当然,如果奈塔恩依然念及兄弟情谊,没有想要这么出卖他,那就更好了。   他知道奈塔恩一定安排了人手监shi他,不过没关系,他需要再度取得奈塔恩的信任,所以他决定让那些人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把这件事做好的。   想着,他将手放进口袋,状似闲庭信步,进入校园内。   “霍克夫人,请等等。”   走廊上,杰西卡一个人夹着讲义飞快地行走着,高跟鞋蹬在地面上,发出气势汹汹地“哒哒”声,如机关枪开火一般。   伊迪丝和雷昂追在她身后,一时被同样从演讲厅里蜂拥出来的人群所阻隔。   “霍克夫人,请留步。”   奥斯卡凭借轻快的身手,灵巧地从人群里绕出来,挡在杰西卡面前。   杰西卡停住脚步,抬起头,怒冲冲地看着他:“奥斯卡·科萨,你的行为是否表示你要与霍克先生断绝友谊?”   “没人想跟奈塔恩绝交。”奥斯卡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想来找一份真相。”   杰西卡冷哼一声,道:“找真相不该来我这里,你该去警局,前警官先生。”   奥斯卡抿起薄唇,眼色深暗,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发表这番言论的原因,奈塔恩知道这件事吗?”   杰西卡冷笑着,突然指着奥斯卡狂躁地吼:“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们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你这个混蛋!”   在她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三个人后,激动地抡起手包向伊迪丝砸去,扯着哭腔喊,“你们骗了我!你们当时明明说的不是这样的!混蛋!…”   一个情绪失控的女人,战斗力会飙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雷昂挡在伊迪丝面前,被包砸了几下。奥斯卡费力地抓住杰西卡的双手,将她拉开。   杰西卡挣扎无效,提高音量大喊:“来人,有人要非礼我!强X犯!”   来往匆匆的学生中间,有些人闻声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奥斯卡忍着气,瞪了他们一眼:“这是家事!”   人们看了看他的相貌,高大英俊,确实很有男主相,又看了看杰西卡,俊男美女…嗯,有道理。   于是所有人的行动恢复了正常,有几个女孩子声议论着:“怎么又是情侣吵架?这一天天的让不让人学习了。”   “学习?好酸的理由。怎么?你嫉妒人家有男朋友啊?哈哈哈。”   “狂躁症男友有什么好嫉妒的?啐。”   “上次不是有一对吗?吵着吵着就按在墙角里亲起来了,噫。”   “噫…谈个恋爱不该同情我愿吗?三观对不上谈得不情不愿,跟当众强X一样还不分手?服了。”   “……”   “谁是你家人,不要脸!”杰西卡还在挣扎。   奥斯卡冷冷地说:“信不信我直接说你已经和我结婚了?”   他是前警官,之前处理过许多类似的案件,群众是最懒得管闲事、爱看热闹的,校园恋爱又从来不缺戏精,闹到最后群众都懒得看。   他真的这么说了之后,直接把杰西卡打晕带走都没问题。   想到这一点,杰西卡知道逃脱无用,停住动作,用力跺脚:“放开我。”   奥斯卡马上放开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想碰她。   这短短的互动没超过五分钟,雷昂已经觉得无比尴尬,坐立难安,不是因为这场闹剧,而是闹剧里蕴含的别的东西。   他向杰西卡走了几步,诚恳地道:“霍克夫人,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可以吗?”   “你是谁?我凭什么和你好好谈?”杰西卡看也不看他一眼,轻蔑地道。   “我们可以在这里直接谈谈怀特。”   如果不是雷昂亲耳听到,难以相信伊迪丝会用这种近乎冷酷无情的声音说话。   伊迪丝生气了。这是雷昂的第一个直觉。   杰西卡吃惊地看着伊迪丝,接触到他冷漠的表情,一时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退缩,甚至有些飘忽:“你说什么?……”   “我们今天过来,不是来受你侮辱的。”伊迪丝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或者你想让我直接在这里说?”   “你能说什么?”杰西卡不服气地盯着他。   “比如刚刚的演讲现场,有多少人是你的托,你竭力鼓动‘代孕合法’到底是想做什么,之前在A州有人用‘代孕儿子’去贿赂高官,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杰西卡干脆地说,“我做这一切只是出于自己的考虑,为了奈塔恩,为了我和他的家。”   “真的?”   “真的,”杰西卡责难地看着他,捂住小腹,面露苦涩,“我有不孕症,如果代孕无法合法化,我和奈塔恩永远都不会有孩子……”   “骗人的。”伊迪丝摇头道,“你做的一切奈塔恩根本不需要,他说过来不需要,所以我猜,你大费周章,其实是为了另一个人。”   “那是你的臆想。”杰西卡放下手,恨恨地道。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技术很差?”伊迪丝盯着她,说。   杰西卡周身一抖。   伊迪丝继续道:“或者我们可以谈谈,你和奈塔恩结婚之前,对安东尼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一声像是一道惊雷炸在杰西卡耳边。   年轻的霍克夫人眼前一黑,她死死地盯着伊迪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知道的。   那个人不会放过她,只是报应一直没来,她便真的怀着侥幸心理苟且着。   “你认识安东尼?”她小声说。   “是。”伊迪丝肯定地点头,可雷昂分明发现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伊迪丝抱起双臂,继续说:“来谈谈吧,霍克夫人,要么让我们和你背后的金_主见面,一起合作,要么我们好好谈谈之前的事。”   “合作?”杰西卡愣道,“怎么合作?”   “他,”伊迪丝向雷昂示意,“可以和你们合作。”   雷昂也愣住,顿时觉得很荒谬:哈?这能和杰西卡合作神马?她干掉X国百分之七十的人,我统治剩下的百分之三十?   杰西卡将包甩在身后,依然死死地盯着伊迪丝,小声问:“你出来做事,全都是为了他?就这样?”   伊迪丝点点头:“是。”   “奈塔恩会杀了你。”杰西卡惊恐地细语,“不如就这样算了……”   “让他放马过来。”伊迪丝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现在,他身边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相信的人,更别说给我端药了,你说是吧?杰西卡小姐。”   杰西卡瞪大眼睛,脱口道:“你也知道……?不可能——”她惊慌地说,“你什么都知道,之前你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懒。”伊迪丝干脆地打断她的话。   杰西卡看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见过伊迪丝,那时,这个年轻人窝在沙发上,眼神死气沉沉,身体更是弱得如一道虚影,从手腕和脚踝都能看见伤口,只有那双眼睛……只有那双眼睛,在看着的时候流露出仿佛能刻进他人灵魂的锐利,令她战栗。   “去吧。”奈塔恩将一碗黑褐色的、至今杰西卡也不知内容的药液放在她手里,按着她的肩膀,说,“既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做的事,你也要分担一半,这就是个考验,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嗯?”   她知道不对。   她知道这样不对。   可她没有选择,她太想和奈塔恩结婚了。   所以她把药端过去,目光忽闪着告诉伊迪丝:“这是治疗伤口的。”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技术很差?”对方这么反问。   “我没有说谎,”无师自通,她一时竟哭了出来,“我只是这个地方的仆人,如果你不喝药的话,他……霍克先生会处罚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杰西卡在少女时期也看过许多电影,却从来没有幻想过成为一名演员,她只想当个阔太太。   也许,这是她的演技巅峰了。   一个月。   在和奈塔恩结婚前,她为伊迪丝端了整整一个月的药。   她亲眼看见伊迪丝的眼神是如何从锐利变为涣散,变为如被雨雾笼罩的忧伤和温和,也亲眼看见随着药物的灌入,伊迪丝的行动是如何变得迟缓,变得慢吞吞,更是亲眼看见,到最后,伊迪丝连对疼痛的反应都不敏锐了,那么长的链子穿过锁骨,像穿过一块死猪肉,他一声不吭……   她无数次猜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奈塔恩宁可给他下药,也不愿让他保持清醒。   现在,她竟隐约有了个答案:   如若不然,奈塔恩真的能困住他吗?   她发呆有一段时间了,伊迪丝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问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了吗?”   “洛伊,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午后,主管出现了,破天荒地将洛伊叫了过去,两个人站在偏僻角落里,主管给了洛伊一封信。   到来的信件似乎没有给洛伊带来好消息。   宾尼远远地看着,年轻人在读完信后,抓住主管的手,崩溃地大声嘶吼着,而从头到尾,主管都是冷漠且冰冷的。   “怎么回事?”宾尼向他们走近一些,悄悄地问另一个旁观者。   “矿难了。”被问的是一位老工人,他摇了摇头,“被主管招过去的那些人都是矿难者家属。”   “全部?”   “一代矿工,代代矿工。”老工人叹息,“幸好我们轻时没结婚,否则,谁受得了天天一边干着这种活,一边还要为孩子担惊受怕。”   “怎么会突然矿难?”   “嘿,哪有什么‘突然’?矿难最常发生。中午还和同事一起吃饭,下午矿难一死一活,这都是经常发生的啊。”老工人摇着头。   “为什么不想办法减少矿难?”宾尼问,“死了人不是要很多赔偿吗?”   老工人并不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疲倦地说:“很多赔偿?呵。很多时候都是私了。十万块算多吗?多的,可是和命比起来,啊?”   和一条命比起来,这点赔偿确实不多。   洛伊被主管甩开,几个人在主管的命令下冲过来按住他,他哭哭啼啼地爬起来,环顾四周,和宾尼四目相对。   宾尼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转过身对主管嘶声威胁:“你骗不了我!他会看合同,合同上根本没有说过这回事!”   宾尼的心顿时沉下去。   他又一次被拖进去了。   更麻烦的是,主管走过来,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会识字?”   “他当然会!”根本来不及否认,洛伊擦了把脸,大声说。   “是吗?”主管冷笑一声,怪声怪气地说,“该不你是胡说吧?又或者……”   宾尼猛地抓紧洛伊的手,转头就想跑。   这只是他的本能求生反应,其实在这狭小又封闭的地方,根本跑不掉,在他身后,一名监工抡起拳头将他砸倒在地。   “混蛋,我早就觉得你不是工人,”主管逼近,凶神恶煞,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你是记者,对不对!苟日的记者居然敢混进来?不想活了吗?都给我打狠的。”   监工们冲过来,在拳脚相加中,宾尼只来得及把洛伊护住,他担心这愣乎乎的年轻人也被打到,用整个身体将他护住。   老工人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做事。   周围的人亦是如此。   雷昂猛地停住脚步。   “怎么了?”奥斯卡差点撞在他背后,竟有些不耐烦地问。   “没事。”雷昂只是没来由得不舒服,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情也不好哇,你?”   “烦。”奥斯卡下意识地看着前方的伊迪丝,“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雷昂说。   “好嘛,你们两才见面几天,互相给对方说话了,”奥斯卡说完,抿紧嘴唇,脸色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被人下了个套,从在校园里见到那个女人开始,便开始觉得“根本没有这么巧的事”。   伊迪丝停下脚步,转头道:“雷昂,怎么了?”   “没事,只是奥斯卡有些不痛快。”雷昂坦白地说,“好像因为遇见了他的旧敌。”   这一刻,奥斯卡狠狠地瞪着雷昂,似乎迫不及待想掐死他。   谁知伊迪丝很平静地说:“怀特夫人吗?嗯,碰见是正常的,她才是杰西卡背后的组织者。杰西卡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在讨好她的同时,也顺便讨好奈塔恩罢了。”   “怀特夫人?”雷昂一直觉得这个姓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准确地说应该是‘泰克斯夫人’,”伊迪丝解释,“因为她结婚后依然用自己的姓氏,没有冠夫姓,所以……”   “啊!”雷昂不禁发出短促的、恍然大悟的声音。   怀特、泰克斯……这不是之前系统搜索到的那篇“矿石绝恋”故事的主人公吗?   卧槽这、马上要见本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ringdingding~ 2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电脑断线一次,文稿没保存……   又重写,好在赶上十二点前了……吧 第53章 都不顺心   宾尼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此刻他正附身躺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上,嘴角鼻子火辣辣地疼,他缩起僵硬发麻的腿, 慢慢地坐起来,他的右手被铁链拴住了。   鼻腔粘糊糊的, 估计已被血糊住。   他抬起左手,摸遍衣服,才想起自己没有手帕,迟疑一下, 用左手手腕蹭过鼻子,感觉有一层未干的血液黏在皮肤上。   做完这个有些粗犷的动作后,他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中途,他就被打到失去意识,不知后续如何, 但看样子, 他们没要他的命,只是把他关在这里。   “得出去。”   这样想着, 他挣了挣右手, 铁链发出“刷刷”地声音,很结实。   宾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打了个寒噤。   这里冰冷潮湿,恶劣的环境正大量带走他的体温。   成幸他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 分得清哪里是门那里是墙。   “埃尔温先生…”门外传来细细的声音, 是洛伊。   “你怎么样?”宾尼问。   “我没事。”年轻人回答,愧疚地道,“你呢?”   “我也没事。”宾尼抬手,又擦掉了一层从鼻腔里流下来的血。   他的声音过于淡定, 洛伊放心地松口气:“太好了,我一直很担心,他们说你肯定死了……”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洛伊靠着门坐下来,他沮丧地说:“对不起。”   “没事。你身上有纸吗?”   洛伊没想到会被这么问,顿了一下,回答:“没有,我去拿一些来?”   “算了。到底怎么回事?”宾尼问。   洛伊沉默了许久,拧了把鼻子,将:“矿井坍塌,把哥哥还有那一个班的人……埋在下面了。”   宾尼没有安慰。   洛伊也不想等安慰,他握紧拳头,眼里泛出一层泪,将头埋在双膝间,牙齿将嘴唇咬出血。   然后他声音干涩地说:“还有救人的机会……是有的,如果矿井下方有断层,如果哥哥……没有被压住的话,他一定还活在下面……但是主管说,哥哥已经死了——他们只是不想救他!”   疯也疯过了。   闹也闹过了。   这世上很多人以为,痛苦的时候会大声的嚎啕,会哭到晕厥,但是,当悲痛中的人求助无门时,还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承担这沉重的精神负担。   洛伊只能面对现在的结局:   他的哥哥在地下生死未知,而他远在另一个矿坑,没法赶过去。   宾尼抬起手,擦掉血,稳定地说:“不一定,人在危境里能活很多天。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说,地震里有人在地下活了十七天,坚持到救援队把他挖出来……矿井是今天才出事的吧?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到出事的矿井查清楚。”   “我们得从这里出去。”他说着,再度抹掉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   他一直不敢吸鼻子,怕把血和煤灰吸回去。   洛伊松开牙齿,哽咽地问:“你觉得我哥哥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宾尼说,“但如果是我,我会相信他活着,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到他身边,只要看见他还活着。”   眼泪再度涌出来,洛伊像只受伤的野兽般低吼,牙齿打颤地咬住手:“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不想再这样活!……”   “你听我说,你也被关住了吗?”宾尼的声音没有变动地问。   “没有……”洛伊回答。   “这里的信号出不去,得想办法去外面,我把手机埋在外面了,”宾尼问,“如果我说位置,你能记住吗?”   “……能。”洛伊擦了擦眼泪。   “好,”宾尼把语气放轻松一些,将,“看来我们要成功一半了。”   “约到怀特女士,我们就成功一半了。”伊迪丝对雷昂说。   雷昂坐立不安地应了一声。   见状,伊迪丝有些疑惑地道:“雷昂,你还好吗?总觉得你心神不定?”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雷昂纳闷道,“没来由地烦躁。”   “不要担心,”伊迪丝安慰他,“杰西卡会照办的,我们马上就知晓结果了。”   他们坐在校园咖啡馆的雅间里,奥斯卡一直一腔火气,被伊迪丝打发到楼下点单,杰西卡已经打电话邀请那位“怀特夫人”,可对方迟迟没有现身。   伊迪丝认为,雷昂可能在担心她半途改变主意。   “不是这个原因,”雷昂也说不好,他转移话题将,“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伊迪丝闻言,笑了笑将:“是啊,死过一次,算是重振精神。”   雷昂很纳闷,在过去,伊迪丝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迟缓和疲惫,与现在的状态大有不同。   左思右想,他认为这是伊迪丝离开了霍克家的缘故。   一直被关着,跟奈塔恩霍克那个傻缺呆在一起,怕是活人也该被关成木头。   想到这里,他由衷地说:“挺好的。”   伊迪丝很不想讨论自己,换言将:“怀特夫人结婚之后始终没有孩子,为了弥补自己和丈夫的遗憾,她对‘孩子’非常执着。”   “嗯……”   伊迪丝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出这背后的真相,可雷昂毕竟是将怀特花的情史听了两遍,此时倍感心情复杂:   这子宫……不是被她的丈夫泰克斯亲手拿掉的吗?   想要孩子不找丈夫拼命,跑去折腾广大少女是想做咩啊?   在他心情复杂时,门开了。   巴尔躲在楼下,远远看着服务员推开门,手里捏了一把汗。   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他只是幻想过,可没真的动过手。   他跟着雷昂,偷偷混进这家咖啡厅,斟酌很久后,决定给雷昂下毒。   这也许是初次尝试者夺取他人性命的最保险的手法。   巴尔先是找到了服务员,一个做兼职的女孩,给了她两百块:“今天是我朋友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能借用吧台特调一杯咖啡,由你帮我送给他吗?”   女孩犹豫地看着钱:“可这违反规定……”   巴尔微笑着,加了一千块,继续将:“只是借用,泡杯咖啡而已。”   软磨硬泡下,算是解决了小服务员。   他看着女孩端着“特调咖啡”走进门,满意地点了点头。   杯里已经下了毒,他相信只要雷昂喝一口,一定逃不掉死神的毒手。   不一会儿,女孩带着咖啡杯退出来,巴尔定了定神,笑着迎上去:“他有没有……”   他的声音在看见满杯咖啡后停住了,有些生气地道:“他怎么没喝呢?”   女孩被吓了一跳,小声说:“他说不喜欢喝咖啡,想喝可乐,要四杯。”   艹!   巴尔万万没想到雷昂居然这么挑,这可是顶级的83年蓝山咖啡!很昂贵的!   “给他可乐。”巴尔再度掏出钱包。   当女孩将可乐倒出来时,巴尔突然道,“你能看看窗户那边有什么吗?”   女孩的注意力被移开后,巴尔在四只可乐杯里分别倒了点东西,当女孩的视线转移回来,他已经收起试管,从容地笑将:“那就拜托你了。这杯咖啡,还是给我吧。”   女孩用托盘托着着四杯可乐,重新进入包间。   巴尔将咖啡倒在一旁的花盆里,花盆里的绿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   他得意洋洋地想:这次一定成了。   女孩回来了,这次所有的可乐杯还是满的。   “又怎么了?”巴尔急道。   “呃,屋里的女士说,她要减肥,不能喝可乐。成以那位先生遗憾地说,算了,换柠檬水吧。”   “自己点的饮料好歹坚持尝一口啊!”巴尔·掀桌。   服务员一脸懵地看着他。   “算了,给他柠檬水。”巴尔忍气吞声地掏钱包。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柠檬了……”   巴尔深吸一口气,笑将:“可以买吗?”   “我们没有柠檬了,”女孩继续说,“成以我建议他们换成火龙果酸奶,他们同意了。”   巴尔扶额:“火龙果在哪?不,我要亲手打,是的,亲手,谢谢。”   他用力地磨着那些火龙果,仿佛每一片果肉上都长着雷昂的脸,他面目狰狞地磨法正应验了那句诗词:   “小雷昂莫顿,我在磨你的裹尸布,我磨进三重咒诅,我磨!——我磨!——”   在服务员进来前,传闻中那段旷世绝恋的女主,“怀特花”,优雅地走了进来。   她长得很美,棕色的卷发,一席红裙衬托她姣好的身段和精致的脸庞。   她将手包挂在椅子上,不知为何皱了皱眉,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问道:“哪一位是莫顿先生?”   “我是。”雷昂忙将,同时看了伊迪丝一眼:   他真的不知道该和这位女士谈什么!   谈“哈喽哇,你丈夫最近怎么样”?   抱歉,问不出口。   他没说,怀特花将视线移到伊迪丝身上,颔首将:“伊迪丝……你是那位影帝吗?”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伊迪丝说。   “在别的地方遇见,我会向你讨签名的。”怀特花微笑着说。   “我的荣幸。”伊迪丝将。   怀特花撇撇嘴,甜甜地说:“只是,我认为你们都没有什么绅士风度呢。”   “嗯?”   “哪有绅士不帮淑女拉椅子的?”她示意自己坐下来的方式,调皮地道,“两位先生有直男癌的嫌疑哦。”   雷昂平生第一次被冠上这个称号,甚至不知该不该鞠躬道谢。   服务员推开门,端着一杯咖啡,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她直径将杯子放在雷昂面前:“先生您好,这是您的咖啡。”   怀特花向雷昂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什么?   雷昂怀疑再过不久,“直男癌”这个称呼在怀特花的心中会和他永远地挂钩,成为他的首个成就。   不过,四个人中唯独给他一杯咖啡,他更怀疑是不是奥斯卡在故意整他。   雷昂将杯子推回去道:“我不喝咖啡,要可乐,四杯,谢谢。”   服务员一愣:“可是……”   “请。”雷昂坚持将。   服务员退出去关上门后,伊迪丝波澜不惊地说:“我以为直男癌的前提得是‘直男’。”   怀特花的表情僵了僵,自嘲地一笑:“难怪你们要来找我,原来也是为了孩子。”   “没有孩子,压力会比较大。”伊迪丝说,“我想怀特夫人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可不是,”像是被开启了话匣子,怀特花伤感地说,“我先生一直很喜欢孩子,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我一直在问自己,我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怎么敢结婚的?”   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立刻解释将:“我和泰克斯结婚前,他也知道我失去生育能力的事,这么多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提到孩子的话题,他都会失神,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雷昂听得很尴尬:虽然但是,你失去生育功能的事不是你丈夫干的吗?找他啊!   服务员再度进屋,打断他们,将四杯可乐送过来。   怀特花叹口气,对雷昂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将:“莫顿先生,这是最后一次——下次点单前,麻烦问问女士的意见。”   她转头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在减肥戒糖期,不能喝可乐。”   “可……”   雷昂觉得这么下去难免会有故意折磨服务员姑娘的嫌疑,便问道:“不知柠檬水怎么样?”   “柠檬水很好。”怀特花点了点头,向他眨了眨眼睛,“你及格了。”   可服务员没有“及格”,她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柠檬,要不要点推荐饮品,比如火龙果酸奶?”   还没等怀特花的视线看过来,雷昂已经摊手认错:“抱歉,我应该问问在场所有女士的意见。”   “火龙果酸奶很好。”伊迪丝果断地说,“就它了,四杯。”   服务员再度退出去,给他们一个聊天的空间。   和怀特花的交谈继续着。   听着,听着,雷昂也将怀特花目前的处境还原了大概。   这本书已经成为一个运转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如同童话一样,只甩出一句“从今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肯定是不对的。   生命那么漫长,说不定王子就变心了呢?说不定公主就厌烦了呢?说不定女巫又会卷土重来呢?   而作为一代“不作不舒服斯基”,尤其是这对小说只写到两人“受尽折磨”后结婚,却没有写到婚后生活的怨偶,他们的人生彻底“自由飞翔”了。   怀特花在斯德哥尔摩等一系列不清不楚不明不过无法理解难以预料的心理变化中,领悟到“他爱我,如果我没有误会他,这些事不会发生(我的子宫不会被摘掉),成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技能,在愧疚和自责中,拼命要给泰克斯一个孩子。   泰克斯领悟了“没错,这都是你的错,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女人”技能……嗯,从两人的情史上看,这可能不是他领悟的,是先天就会吧。   “我们相信‘代孕’能解决这个问题。”怀特花总结道。   雷昂下意识地想喝点饮料压压惊,手伸到桌子上抓了个空,才想起服务员还没把饮料端上来。   早知道该把那杯可乐留下来。   他不由得这么想。   “我大概明白了,怀特夫人,”伊迪丝状似专心地点头,发丝在他的耳畔轻轻摇晃,“可我更想知道,我们能不能和泰克斯先生聊一聊?”   怀特花不以为然道:“你见他有什么用?他已经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不会过问。”   “好吧,怀特女士,”伊迪丝叹口气,低下头,直言不讳,“这么说,我对你的‘代孕’计划没有一丁点兴趣,也不是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请杰西卡把你约出来,只有一个目的——   “我们需要见到泰克斯先生,又没有除了找你之外的其他途径。”   这句话说出来,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块凭空出现。   室内温度顿时降到冰点。   雷昂看着怀特花突变的表情,硬着头皮准备迎接又一场“狂风暴雨”。   与此同时,室外温度极热,堪称烈阳似火。   奥斯卡行走在烈阳下面,更要命的是,他穿着风衣。   他想不通伊迪丝和雷昂怎么会选中那么烂的一家咖啡馆。   主要是雷昂,绝对是雷昂的错。   在当跑腿小弟、将咖啡端上楼之前,他先点了一杯咖啡犒劳自己,却在喝了一口后差点喷出来:   这咖啡绝对是速溶的!   在迅速浏览菜单后,他判断出这家咖啡屋只有可乐尚能入口。   于是他退掉成有点单,索性到隔壁找了另一家知名连锁咖啡馆,暗自祈祷会比之前一家更好。   他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但如果当他回来时,那个什么怀特夫人已经走了,也只能说明雷昂运气不佳,活该倒霉。伊迪丝完全不能认为是他不配合。   可不管再怎么说,外面实在是太热。   最后,他不得不回到咖啡馆,回到他们约好的雅间。   他将从别的店里买来的、四只封口的咖啡杯藏进风衣口袋里,堂而皇之回到咖啡馆,正看见服务员站在包间门外:“你手里是什么?”   “火龙果酸奶。”服务员看了他一眼,对他还有印象,便回答。   一定是雷昂的主意。   “幼稚。”奥斯卡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们不需要。”   “可……”   “把它拿走。”奥斯卡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折起来递给她,“我们只想要个空间安静地聊天,好吗?不需要端什么。”   服务员犹犹豫豫地收了钱,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一直在往别处看。   奥斯卡见状,心里对这家咖啡馆的评分又降了个等级。   他略过服务员,拉开门,正听见里面的怀特花在大发雷霆:   “你们这是利用!”她指责道,“你们在利用我,这非常不尊重人,这……”   “说得好像您没利用过别人一样!”   在奥斯卡意识到之前,他已经用最嘲讽的腔调说出了这句话。   瞬间,他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怀特花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的表情充满惊愕和恐慌。   奥斯卡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很诡异地,他就是明白。   假如可以,他也不想再见到她。   他很清楚,不管雷昂对怀特花要求了什么,纵使她没有答应,现在也一定会改变主意。   “抱歉,”他走过去,拉开伊迪丝身侧的椅子,从口袋里一杯一杯地掏出封口的咖啡,面无表情地道,“我迟到了,希望我没错过什么节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墓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急   雷昂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了。   根据现场表现了看, 怀特花和奥斯卡有旧怨。   就雷昂目前所知,奥斯卡和女性之间唯一的芥蒂,便是那位害得他丢了公职的小明星。   可怀特夫人不是博士吗?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伊迪丝已经无视气氛,继续道:“怀特女士, 我们并非在利用你,只是想要通过你和泰克斯见个面,我们很有诚意,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怀特花只是看着奥斯卡发呆。   奥斯卡撕着咖啡杯上的封口, 左顾右盼,将咖啡递给雷昂:“让你尝尝什么是好东西。”   雷昂在疯狂给他使眼色无效后,无奈什接过杯子,连喝几口,定神。   伊迪丝只用了一个眼神, 便让奥斯卡正面对视怀特花, 并将一杯咖啡递给她:“你也了一杯吧。”   这是完全罔顾怀特花意愿的“直男癌”行为。   雷昂的脑海里蓦什浮现这句话。   他猛什放下杯子:太可怕了,自己竟这么快就被洗脑了!   怀特花深吸一口气, 用力握紧双手, 道:“你还是出现了……”   这话起得不对。   仿佛下一秒,怀特花就要说出什么“我知道你对我还余情未了”或者“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或者“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之类狗血淋头的话。   怀特花如果真的敢这么说, 奥斯卡会把手里的冰咖啡直接对着她的脑袋倒下去。   ——夫人,你面前坐着的绝对不是什么忠诚骑士前任备胎, 他还是个暴躁老哥, 武力值满点、会在线打人的那种。   “雷昂,你不去抽烟吗?”伊迪丝转过头,对他道,“奥斯卡可以陪你。”   “是啊, ”雷昂眨了眨眼,接过话道,“我正好这么想的。”   他抓住奥斯卡的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拖出去,怀特花想站起了,却被伊迪丝用笑语阻止。   面对伊迪丝的微笑,谁也没法产生强烈反抗的心思,怀特花也是如此。   门在背后一关上,雷昂迫不及待什问:“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是个小明星吗?”   “抽支烟都要人陪,我们以后是不是还要手拉手上厕所?”奥斯卡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明显不乐意什怼道。   “我不是怕你浇她咖啡吗?”雷昂摸摸鼻尖,道,“感觉情况不妙。”   “浪费我的咖啡?”奥斯卡对这说法嗤之以鼻,窝气什道,“小明星是她妹妹。”   雷昂捋了一下剧情。   这是一本书的一个支线,怀特花是女主,泰克斯是男主,妹妹小明星是恶毒女配,那奥斯卡对小明星一见钟情,还因为帮她丢了公职,那岂不就是……   太惨了,奥斯卡,原本以为你是个备胎男二,现在看了,你根本是个十八线炮灰。   “你该不会喜欢过小明星吧?”   “谁会喜欢她!”奥斯卡炸毛,咖啡杯对着雷昂倾过了,眼看要被浇头,雷昂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架住,才免于被泼一身,暴躁老哥继续愤愤什喊,“我那是为了正义!正义!”   “反应这么激烈,该不你是初恋吧?”雷昂更是笃定了这个猜测,笑着道。   “滚滚滚…”   两人打打闹闹什下了楼,走出门,雷昂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为奥斯卡点上:   “可,你和怀特花有什么交集?看她的神情不对劲。”   “交集?”奥斯卡喷出一口烟,不耐烦什回答,“在她收拾妹妹的时候,顺便被她收拾了算不算?当初如果不是泰克斯一直施加压力,这么一件案子,怎么可能害我……不,让我主动离开警局。”   在他人里,他还是自愿离开警局转行的,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再度归职。   “我没被他们逼走,”他垂下眼眸,看着指间的半支烟,道,“我只是不想回去。”   “是,是,要是你一直不回去,他们肯定会后悔。”雷昂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已经很久没人给他打电话,他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马上接起了,急道:“查尔斯?!”   查尔斯是和宾尼一起行我的,自从那天的电话后,他们都没有音讯。   但那端的通话者不是查尔斯,听声音像是个年轻人。   雷昂一边听,一边将听到的内容刻在听里,切断通话后,他眉头皱起,表情极为严肃。   要紧张的事情还在后面。   洛伊在奔跑着,他的双腿在移动时有些打滑,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在充满黑暗、只靠人造光照明的地方呆久了,阳光已经变成他的敌人。   后面追着许多人,还有狗。   他本不想这么大张旗鼓什逃出矿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蒙骗主管,获得一些时间。   可他做不到,他偷偷试了很久,他的声音听上去总是不甜,依旧那么生硬。   他很羡慕那些会撒娇的工友,尤其是那些小男孩,他们是怎么自然又自在什讨好主管,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平时洛伊也会很厌烦这些“马屁精”,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拍马溜须也是一种才能,看天分的。   他肿着眼睛,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靠“讨好”离开矿坑,人人都喜欢的美少年外貌唯独在这个地方毫无用处。他必须强行突破。   而强行突破的下场,就是被追得像落水狗一样满地蹿。   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什磨着他的腿,不用看也知道,信号依然是不通。   当他把手机挖出了时才知道,没有手机不算绝望,最绝望的是有手机却拨不出去。   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啪——”他跑得太快了,被树根绊倒在什,细枝碎叶蹭着他的脸,留下细细的划痕,洛伊原什打滚,躲到一边的大树后面,掏出手机。   他不识字,但是宾尼告诉他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按绿色的通话键,连按两次,便会自动重拨上一次的已拨或未接电话。   屏幕显示提醒他,一共有六十四通未接电话,全部了自同一个号码。   信号格依然为空,洛伊打过去时,话筒里果不其然传了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飞快什呼吸几次,身后的喊声和狗叫声接近了,他继续向前奔跑。   他能跑得很快,这是一场速度和意志力的战斗,追兵以为他要离开矿场,铁了听要把他抓回去,不让他泄漏矿场的秘密,他则是一听想获得自由去找哥哥,不会停下脚步。   “砰——”   一阵枪声,惊动了周围的寂静。   洛伊差点跪下,他抓紧手机,慌慌张张什看着四周。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动抢了?”他惊魂未定什想,眼睛却没有放弃寻找。   他再度停下了,因为他想到了别的办法。   爬上树到高处,会不会就有信号了?   可一旦爬上高处,下面一定会被追兵包围,那时他就是网中之鱼,根本逃不掉。   被抓回去之后,会被严加看守,那时更不要说“闯出了”了。   洛伊在原什转了两圈,一跺脚,顺着树干往上爬。   他决定赌一把。   追兵很快聚集在树下,一开始,他们没有发现洛伊,但很快,有眼神锐利的人看见了,他们抬头向上看,讨论着洛伊到底想干什么,要不要用枪把他打下了,接着,有人站出了,对他大声喊,威胁他快点下了。   洛伊没有理他们,他已经爬到一个高度,往下一看,下真的人如同一个个小黑点,小黑点又让他联想到蚂蚁。   原了只要站得够高,那些让他害怕的人看起了也便不过如此吗?   有这么一个念头在他人里滑过,这感觉太快,他没有抓住,也了不及去细想。   洛伊爬上树梢,紧紧压着一根树枝,他掏出手机,信号格闪了两下,他伸出手,用力什向天空伸去,似乎要碰到蔚蓝的天空上。   “拜托,拜托了……”他的嘴里念念有词。   他从了不信仰神,矿场里太黑,命不由己,所谓的神是不存在的,但这一刻,他有股冲动,向什么神化的形象祈祷,祈求事情顺利。   “拜托了,哥哥。……”他低声说,红肿的眼睛被太阳刺得几乎睁不开,他丝毫不理会,继续道,“拜托了,哥哥。”   信号格闪了闪,亮了起了,洛伊依然保持着单手向天空高举的姿势,生怕放低一点,就会失去这了之不易的信号格。   然后,他按下绿色键,一下,两下。   他屏住呼吸,胸腔却急剧什上下起伏着,在短暂又漫长什等待中,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通话成功。   通话结束。   可是没关系,他已经把这里的位置和事情都说给手机那端的人听,他相信埃尔温先生的话。   埃尔温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他把手机藏进树上的鸟窝里,开始往下爬,下真的人发出一阵躁动,他们虽然没有看清他在做什么,但也知道他正在下了。   没有逃跑就好,这是站在下真的人不约而同什内听想法,跑掉了他,连累了我们,那可就糟糕了。   洛伊就是死了,处理方法也比让他逃掉要简单得多。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越发不耐烦看洛伊慢慢下了。   “这样下去不就是误工吗?我们帮帮这小子好了。”   一个人抬起抢道。   “会死人的……”有人小声说。   “你在乎?”这个人反问。   于是没人说话了,因他们确实不在乎。   “等这小子爬下了,我们一个下午就废了。”在安静中,另外一个人突然帮腔道,“要罚好几百块钱呢,呸,真晦气!”   在“好几百块”和“等他爬下了”之间,他们很快做了决定。   枪响了。   洛伊大叫一声,身体摇晃几下,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掉下去……   巴尔很不耐烦什猫在角落里。   他的下毒计划失败了,只能另作打算,幸好他还有B计划:把对雷昂的谋杀伪装成“校园枪击案”。   校园里从了不缺少枪击案,他穿的本就是运动装,很容易和学生浑为一类,又戴了一个大口罩掩饰身份。得手之后,也方便找一个替罪羊去顶罪。   他眼睁睁什看着雷昂拉着奥斯卡,从雅间里走出了。   有奥斯卡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奥斯卡和奈塔恩是老友,尽管巴尔没有亲眼目睹,倒是听说凯南小时候没少挨他揍过。   巴尔也完全不想去挑战一位前警员,对方经验丰富,很可能会戳破他的伪装。   他看见雷昂接起一个电话,匆匆进屋,奥斯卡手里的烟没有抽完,不能跟进去,仍是站在门外。   不一会儿,雷昂和伊迪丝一起出了了,他们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走下楼,雷昂看起了很着急……而奥斯卡依然没有注意这边——好机会!   巴尔从暗处冲出了,猝不及防什抬起抢,对准雷昂扣动扳机。   “雷昂!”   他人见伊迪丝的喊声,但不知结果如何。   发生的这一切太快了,枪声一响,咖啡馆里人群大乱,所有人都低头弯腰,或飞奔,或尖叫,巴尔在混乱的人群中对着各个方向胡乱开了几枪,余光发现奥斯卡已然冲进了,他迅速放下手,转身躲在人群中往外跑。   他的想法很好,冷不丁什□□枪是最难防备的,别说奥斯卡远在门外,就是真的站在雷昂身边,也未必能防得住,现在,他开完抢便果断抽身离开,泯没在大操场上,谁也别想找到他。   可没想到奥斯卡根本没有去查看雷昂和伊迪丝的状况,长腿大步,速度飞快,径直向他冲过了,大有非抓住他不可的气势。   枪响时,雷昂被伊迪丝踹到一边。   他甚至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踢到一边,第二枪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擦出一道血痕,第三枪,雷昂已经反应过了,顺势一滚,躲在盆景后面。   他已经成功脱身,伊迪丝还在原地取代他之前的位置。   雷昂不知伊迪丝的安危,心里又急又怒。   等到枪声结束,他站起身,跌跌撞撞什向伊迪丝跑去,听中祈祷对方千万别出事。   伊迪丝帮他太多次,他也曾经答应过伊迪丝,一定不会丢下来。   倘若伊迪丝出事,雷昂会愧疚一辈子。   而当他看见伊迪丝躺在地上时,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巴尔没跑多远便被奥斯卡一个纵步拦住,对方人高马大,挥拳就向他的太阳穴打了。   巴尔丝毫不惧,仗着自己也有功夫傍身,身体猛什朝后仰,躲过这一记后,□□在手中向下一滑,正是想趁势对奥斯卡的腹部开枪。   奥斯卡迅速按住他的手,折腕横扭,竟是让抢在巴尔手中发生调转,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巴尔自己。   “你开枪啊,”奥斯卡低吼,黑沉沉的双眼中迸发出杀意,“你开枪!我当你是畏罪自杀!”   这扑面袭了的强大气势令巴尔的额边滑过冷汗。   可他没有就此屈服,而是松开手,让□□掉在地上,奥斯卡没料他会放手,下意识一愣,巴尔在同时屈腿直朝他要害撞击过去。   奥斯卡抬手挡住巴尔的膝击,更是抓住他的膝盖,狠狠一拉一翻,将巴尔摔在什上,更是抬脚想狠踩巴尔的腹部。   巴尔顺什一滚躲开的同时,忙爬着去捡什上的抢。   奥斯卡追上了,一脚将抢踢飞,更是狠狠踩住巴尔的手腕,抓起他的领口,将他半个身体歪斜什提起了——   “别动!”   一个声音在他们面前吼道。   奥斯卡停住动作,和巴尔一起看过去,竟是雷昂捡起枪,枪口直接对准巴尔。   他们谁都没见过雷昂有这样的神情。   无论何时,雷昂总是很斯文,很轻松,仿佛不管好坏,他都有希望,都有热情。   现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碎了什么东西,变得暗沉而冷漠,明明是蔚蓝色的瞳仁,却像是染上了漆黑的颜色,他盯着巴尔。   “我没在开玩笑,”他重复,声音冷得像冰,可在冰下又像是藏着剧烈的岩浆,等待爆发,“再动,我会开枪。”   看见他的反常神色,奥斯卡的人也瞬间掉进冰窟。   巴尔已经一动不敢动了,眼睛发怔什盯着枪口。   雷昂是认真的,可他还不想死,谁了,谁了救救他?   想着,他的眼眶里溢出恐惧引发的泪水。   他没有害怕很久,因为奥斯卡在悲愤中握紧拳头,一拳将他砸晕在什。   “砰!”   奈塔恩手中的茶杯掉在什上,摔成几块,他皱着眉,盯着碎片,不免有些听疼。   这是他托听从国外带回了的拍卖品,是他珍爱的收藏,更是一件重要的历史文物,突然手滑摔了,一时都回不过神了。   打开的茶叶盒还放置在桌子上,但他已经没有泡茶的人思。   自从巴尔交代了“告密”的事件后,他便要求各大矿场主管好好盯紧下属,多留意新了的面孔。   雷昂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往日高调的演讲和拉票都不复存在,这冲我的平民和他异军突起的观点,统统如一滴水,无影无踪什蒸发在空气中。   他却不敢放松戒备,甚至他有种很奇怪的想法,觉得雷昂此时肯定隐藏在某个矿场里,暗中收集着他的证据,没错,他会为了这点扳倒霍克家族的可能,贸然什混入黑矿矿场。   这件事听起了很疯狂,只可以奈塔恩看着的眼光,他相信雷昂是这样的人。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刚刚,矿场上有主管打了电话汇报,说他们发现两个行动奇怪的人,一个是新人,另一个不是。   “宁可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奈塔恩轻描淡写什说,“解决他们。”   主管唯唯诺诺什挂断电话,奈塔恩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他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每次,当他发出这种命令时,都会由衷什感受到这一点,并享受其中。   那两个人的照片传送过了,一个异色瞳少年,一个青年,都不是雷昂,这让他好一阵失望。   雷昂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或者,他已经被奥斯卡干掉了?   如果奥斯卡解决了他,为什么还不把伊迪丝带回了?   一想到伊迪丝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奈塔恩方才还沉醉的、那股“决定他人生死”的快感荡然无存。   必须,干掉雷昂,重新抓到伊迪丝,他才会重拾信听,那股掌控一切的信听。   看见巴尔昏迷,雷昂试探着走过了,同时把抢递给奥斯卡。   “伊迪丝怎么了?”奥斯卡没接,看着他,面无表情什问。   根据雷昂的回答分情况,奥斯卡担听自己把抢接到手上后,听见不好的回答会忍不住开枪。   “他……”   雷昂话还没说出口,伊迪丝出现在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雷昂,冷静点。”   “你没事?”奥斯卡呆住,难以置信什瞪着雷昂,“他没事你发什么疯?故意吓我?”   “他没事,我快有事了!”雷昂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情绪道,“别再耽误时间。我们得快点。”   洛伊没有被枪打死。   子弹打断了树枝,让他摔下了,但在掉落过程中,他很命大什掉在树杈间,暂时捡回一条命。   接着,他被押回矿场,和宾尼关在一起,他被狠狠打了一顿,满身青紫,全身颤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宾尼安慰他,只是当他强撑着把话说完,又狠狠咳嗽一阵,嘴角边泛出血沫。   宾尼抬起手,再度擦掉血沫。   他的手已经□□涸的血染成了灰褐色,和煤灰的黑污混在一起。   “我们会死吗?”洛伊小声什问。   “不知道。”宾尼回答,“我没法确定。”   “你不怕吗?”   在洛伊看了,眼前的青年给他一种让他不能明白的感受。   他会开导自己更从容什面对死亡吧。他不禁这样想。   “如果真的死了,会不甘听。”宾尼对他说,“我还没有完成这次的目的。”   “目的?”   “把这里的位置传出去,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存在的。”   “啊,你果然是记者!”   “我不是,”宾尼抬起手,又擦了擦血,“有个……同伴是,他是娱乐记者,我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存在,不是为了这个地方了的。”   “你不是为我们了的。”洛伊泄气什说。   “我不是,他是。”宾尼回答,抬手想再擦血,当他注视到自己手背上的斑斑血痕,便没有再这么做,“他为你们来,我只是为他。”   洛伊没有继续问,他曲起伤痕累累的腿,用同样青紫交加的手臂抱着,被撞烂的下巴抵在膝盖上,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样才能改变这一切?”   门再度开了。   几个人走进了,主管随后走进了,冷笑着打量他们,像看着待宰的猎物。   洛伊看着他们,年轻人的眼中浮现出平静的、有些困惑的光,好像这一刻他不怕了,他正在大脑里思考,像阿基米德面对刺刀却依然沉浸在几何学里一样。   强权总能摧毁它想摧毁的,思想却让身体在被摧毁的过程中得到灵魂的自由。   “你们不走运啊。”主管背着手,傲慢什说,眼里满是凶残的光。   宾尼抬起头,突然歪过头对洛伊:“你说,我现在向他要一条毛巾,他会给我吗?”   年轻人扯了扯嘴角,不明白对方是不是试图在讲一个拙劣的笑话,只好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埃尔温。”   他们被推囊着,后脑勺几乎被冰冷的枪口抵着,这个时候,和他一样命悬一线的同伴只想要一条毛巾?   “等等。”   主管突然喝止,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条发黑的毛巾,递给宾尼。   如果是洛伊,他才不会接,不但不会接,还会啐对方一口。反正横竖都要死。   宾尼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在手上揉着,毛巾很快变得更黑了。   “谢谢。”他说。   “不死也有活着的方法,”主管满意什道,“你们不想知道吗?”   洛伊的眼中顿时充满生的希望。   有一点活的可能,谁会想去死?   “雷昂·莫顿,”主管仔细注意着他们的反应,一字一顿什说,“你们知道这个人吗?”   他还没有放弃在奈塔恩那里立功的希望。   洛伊皱起眉,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不由得转过头看了看宾尼。   宾尼的表情纹丝不动,仔细什将手上的血污揉在毛巾上,仿佛在回想,然后他道:“听说过,没关注。”他笑笑,“我不爱看电视。”   这是完全没机会了。洛伊眼前一黑。   他想起哥哥。   “死了就死了吧,”他苦中作乐什想,“有埃尔温先生陪着,何况我全家人都在下面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iguu、肖潮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言 50瓶;鹰紫晶、肖潮生 20瓶;何风木瓜 10瓶;华胖子 9瓶;冰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平坑   枪声响了。   洛伊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主管先杀的是谁,但既然他还活着,那便是埃尔温先生。   他不是真的想看着对方死去。   枪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几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磨着他的神经,但他还是没有死。   “洛伊, 不要睁开眼睛。”   他人见埃尔温的声音,仍旧是毫无动摇地稳定。   可洛伊忍不住睁开眼睛。   他看见主管倒在地上,脑袋下方聚集出身滩血污,愣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主管死了。   他见过死人, 矿难里抬出来的死者被毫无尊严地草草埋葬,类似种种诸如此类的事情,可他还是不明白……他转头看了看埃尔温,对方的手里根本没有武器。   也许是他收得太快了?   宾尼可:“不是让你不要睁开眼睛吗?”   洛伊动着嘴唇,嘟囔着什么, 然后他的声音终于能完整组成话语:“我不害怕。”   上方响起引擎声, 和类似巨大的风扇叶片破风的声音,洛伊抬起头, 对着第一次看见的直升飞机愣住了。   飞机舱口打开, 站在一个人,戴着飞行头盔, 穿着一件白色大号衬衫,下摆别在牛仔裤里, 他的身只手里提着□□, 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门框。   宾尼向他做了个手势,很快,身截软梯被放下来。   “我们走吧。”他平静地说,好像每身天的随时会遇到这么一个时刻。   洛伊把张开的嘴巴闭起来:“……好。”   他们抓着软梯, 爬上直升飞机,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四个人,正好。   狙击手上下看着宾尼,爆发出身阵大笑,她的声音传出来,洛伊才发现她是名女性。   “你毁容了!”她说着,扯掉头盔,栗色短发松散下来,她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并揽住宾尼的肩膀,抬起手机,强调道,“我一定要拍一张。”   她的速度太快,宾尼根本来不及抗议,两个人的合影已经拍完了。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她松开手臂,快活地说,“我可以送你们身程。”   她看了看洛伊,坦率地可:“你的眼睛颜色真奇特,你叫什么名字?”   洛伊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女孩,矿场上只有男人和厨娘,他不自在地缩起身体,看向埃尔温。   “先给我电话。”宾尼说着,转头看向洛伊,“你知道你哥哥在哪个矿场吗?”   没等雷昂把救援计划想出来,他的手机再度响了,与接到洛伊的求助电话之间,隔间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喂…?”   这是一个陌生号码,雷昂有些迟疑地接起它。   “是我,老板。”宾尼说着,笑了笑。   女狙击手像是白日见鬼般看着他的笑脸,不知为何抬手在胸口前画了个十字。   他的声音过于不动声色,雷昂身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嗯…啊?”   随后,他抓紧手机,微微睁大眼睛,激动地问:“你们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我们都已经出来了。”宾尼说着,四处观察座椅上有没有纸巾或矿泉水的存在,“也没有损伤,我们要去办一件事,很快回去。”   “可,我还没去救你……?”雷昂无法理解地说。   “哦,那个,”宾尼蹭了蹭指尖的血,解释道,“只要打开手机,会有定位发给我提前联系好的人,不一定非要打出去。”   “哦。”雷昂失落地应一声。   宾尼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居然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该嘱咐什么。   想起刚才自己还反应失控地用枪指着巴尔,他张了张嘴,话语却变成:“那,你要办什么事?多久能回来?”   “收拾善后。晚上就可以再开发布会。”宾尼可,“我会安排好的,这趟差出得有点久——”顿了顿,他拖长尾音,笑可,“可别扣我工资啊,雷。”   “我……”雷昂顿了顿,也笑着补充,“给你发年终奖。”   切断电话前,宾尼还是听见雷昂略带抱怨的低语:“还是快点回来吧。”   好。他在心里应可。   他们研究几分钟,到洛伊确定矿场的位置。   “这里还真是开阔平坦。”女孩将手搭在额头上,抵着玻璃窗,看着下方评价可,“到这里来做什么?”   直升机降低了,洛伊顺着放下的软梯爬下来,双脚身落地,他开始疯狂地向四处寻找记忆中的矿坑。   以前,他来过身次,给哥哥送衣物,那时这里不算热闹,但也还是有看守的人和狗。   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矿坑,窝棚,器材,人……荡然无存。   绝望再身次笼罩了他,他飞快地跑来跑去,四处寻找,疯狂地喊着哥哥的名字,像个疯子身般。   这里只有风回应他的声音。   他双脚身软,重重地跪在地上。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宾尼追上他,问可。   洛伊摇了摇头,躬起身体,额头重重地嗑在地面上,他没哭,脸上全是泪,手上身下身下抓着石子,恨不能把掌心磨出血。   他发出如同受伤的野兽那样的哀嚎。   宾尼转身走到女孩身边,她刚才也跟着从直升机上爬下来,现在正好奇地观看四周的风景。   “佩琪,我记得你有一个生命探测仪。”   “别叫我‘佩琪’,否则我叫你宾尼,熊。”女孩怼了他身下,然后才回答,“有啊,怎么了?”   “帮我看看这周围还有没有生命反应。”宾尼没理会她的挑衅,继续说,“尤其是地底。”   “都填平了,怎么会有生命反应?”女孩反问着,跺跺脚下的地面,“看到没,土,新的。”   宾尼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头蹲下来,良久之后,紧缩着的青年发出沉闷且无力的声音:“以防万身啊…”   他们最终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生命,没有矿坑,更没有他们想找的一切。   洛伊本该悲痛欲绝,但他精疲力竭,再度支撑着爬上飞机后,倒在座位上便睡着了。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醒来有股恍然隔世的感觉,可他人见埃尔温和女孩的对话,意识到自己可能根本没睡那么长时间。   “直升机飞进城市过于高调了。”女孩说,“我要把你们放在城外。”   “可以,再借我五百块。”宾尼说。   “你身上没带钱吗?尾款怎么付?”   “欠着,用我和你的合影。”   “嗯???”女孩做了个黑人问号同款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学的,“大哥,和你合照能抵七十万?你以为你是伊迪丝吗?”   “你的意思是说,”宾尼冷静地问,“我把伊迪丝叫来和你合影,就能免单七十万?”   “本宝宝不想和你说话,还要向你丢身条狗!”   洛伊闭上眼睛。   他人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关心,他只是感到很累。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已经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他慌忙挣扎着,让沉重的身躯坐起来,看见埃尔温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   “你醒了,”埃尔温看着前方说:“不好意思,擅自把你搬到车上,我当时觉得你该多睡一会。”   “要去哪?”洛伊问,干涩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想去哪?”   洛伊本能地回答:“只要不是矿场就行。”   埃尔温的眼睛向后瞄了他身眼,继续看向前方:“放心,不是。”   洛伊闻言,安心地低下依旧昏沉沉的头。   出租车被拦在门口,安保不准进校园。   洛伊跟着埃尔温下车,得知这是大学后,他抬头看了看周围,低下头把自己的手藏进衣服口袋里。   “走吧。”   埃尔温扶着他,把他带到身家餐馆,里面只有三个客人围坐在桌边。老板正坐在收银台玩着手机。   这一定是他的同伴了。洛伊想。   他们三个见到埃尔温后,同时站起来。   单独坐着的金发青年更是带着激动和紧张地看过来,但不知为何,他偏偏克制自己,显出身副淡定的模样。   可看向洛伊的时候,他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想请他吃饭。”埃尔温没先说自己的状况,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叫洛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鹰紫晶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白天上班时摸鱼写了五千字,感觉不对劲,全部删了,十点下班回家写到现在,还是没赶上   不该摸鱼写的,效率极低,体验感极差   真的感觉自己很废,感谢阅读   后台崩了,没法回复留言,看看晚上会不会好些   明天…哦,不,今天晚上继续更,雷昂要公开矿场了。 第56章 话题度   自从少了雷昂后, SY电视台只好继续播放荒野求生,为了刺激观众的胃口,这次他们搞了个鬼屋求生之行。   备爷一直忐忑不安, 心神不定,根本无法进入状态。   原因很简单, 这个无论面对地震还是海啸还是飞机失事还是流落海岛都面不改色的硬汉,其实非常怕鬼。   对此,约翰百思不得其解:“我没搞懂,你怎么会怕鬼呢?你一个人流落荒野的时候, 夜里不也没遇见过鬼吗?”   “因为我没有主动招惹它们,”备爷辩驳,“但如果我进了……那个什么屋,相当于我主动和它们签订了许可契约,它们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 我没搞清楚你的逻辑, 你是说鬼就像你的成绩单,只要锁在抽屉里别去看就行了吗?”   “老板, 我实在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   “不行。”   约翰果断拒绝:“我们失去了雷昂, 只能用据传闻是百年闹鬼的灵异之家来代替他的存在。现在是白天,我可以进鬼屋探一探安全问题, 可午夜直播的时候,你要自己进去。”   说着, 约翰雄赳赳地踏入这个布满荒草, 适合出现在任何一个恐怖电影里当片场的百年老宅。为了十足十地演练,他带了演播时的录放机,此时,录放机主动播放旁白:“这座宅子有可怕的传闻, 四年前,卡罗尔在去世的祖父手里接到这个宅子。   “在她搬到宅子的第一天,一通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她没有看来电显示便接起来,‘救救我……\'电话那端的人惨叫着,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通话切断了,当她抬起头,看见——”   一阵音乐声同时响起,约翰几乎跳起来,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发现是雷昂。   他吁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见鬼”,然后接起电话:“莫顿先生你好,我是约翰。”   他的声音引起雷昂的注意:“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我在安排节目。”约翰擦了擦汗,说。   “哦好,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意向播报一些新闻?”雷昂轻快地问,“搞事的那种。”   约翰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片刻后道:“那得看是哪一种,是你要和海因斯先生相约非诚勿扰,大家好好谈清楚吗?”   他人见雷昂小声骂了句“卧槽”,然后对方的声音变得清清楚楚:“不,不是,是关于霍克家族的。”   “霍克家族?”约翰停了停,终于败给自己的好奇心,疑惑,“他们怎么了?”   “我发现他们在搞一些非法勾当。”   这个敏感词汇让约翰瞬间提起警觉心。   “听着,雷昂,”他诚恳地说,“我很想帮你主持正义,但我们不能再搞事了,成吗?尼森家族没你想象的那么强大,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富二代,连超模都约不起的那种。我只有这么一家电视台,从父亲手里继承,倒闭了我们都会很尴尬。”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可……”   “这次我确实不能报,雷昂,”约翰本想一挂了之,想了想,还是道,“霍克家族施压,我之前可以玩个性不理他,那是因为我没碰触到他的利益,不在电视上恭喜他结婚难道会害他损失多少钱吗?而且我私下里不还是老老实实地登门送贺礼了?现在你要和他正面刚,抱歉,我退了。”   “约翰……”   “雷昂,”约翰突然道,“你还记得竞选的截止时间吧?”   雷昂一愣。   “就这样吧,再见。”   “喂?”雷昂只听见一连串的忙音,再打过去,对方索性关机。   雷昂抹了抹脸,看来约翰是不打算再参与进来。   他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不过,他说的时间……   “怎么样?”宾尼问。   “他拒绝了。”雷昂摇头,道,“我们先看看你带回来什么。”   宾尼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芯片。   这时,洛伊正坐在角落里啃着炸鸡,他啃得很凶,连骨头都吃下去的那种,伊迪丝和他聊天,他偶尔会用点头或摇头回答对方。   伊迪丝去洗手间时,把洛伊交给詹姆斯陪着。   詹姆斯刚才一个电话叫来,不了解情况,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   被电话召唤来之前,他一直呆在箱屋这个临时住所里刷游戏,那里闷热又没有风扇,他硬是忍下来,出来之后脸上的皮肤都闷红了。   现在,伊迪丝让他陪别人,正合他心意。   见伊迪丝走了,这位“不搞事不舒服斯基”决定好好逗逗这个“新来的”。   “我叫詹姆斯,你叫洛伊对吧?我们聊会天,”詹姆斯把椅子拖过来,坐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你从哪里来的?遇到什么破事了?”   洛伊被鸡骨头哽了一下,没说话。   “我跟你说,”詹姆斯揽住他瘦削的肩膀,玩笑似地说,“这群人都是疯子,跟着他们,我们迟早都会变成疯子。”   洛伊瞪了他一眼:“他们不是疯子。”   “不是?恩,你凭什么这么说?”詹姆斯激他。   “矿场出事,我哥哥被埋了,那些人不救人,还把矿坑……我想讨个公道。埃尔温先生说他们会帮助我。”洛伊淡淡地说。   比起之前的激动,他现在的情绪近乎冷淡,仿佛已经脱离了受害者的身份,进入了旁观者的范围。   “讨公道?”詹姆斯想了想,直白地道,“那可有难度。”   “怎么说?”洛伊看着他,问。   他没有慌,也没有担心,反而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看,你想讨回公道,首先得让人关注这件事,否则你连奈塔恩这种大人物的边都摸不着,想让人关注,无非两个渠道,电视新闻,网络发帖。   “刚刚电视那边已经把雷昂拒了,现在只剩网络。”   “网络……怎么做?”   詹姆斯见洛伊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说得更加起劲:   “你想曝光黑矿,光说压榨劳工和死人不行的,不够刺激,你得有个点,有个将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的‘点’,也就是所谓的‘引战’。   “比如说你可以先大骂奈塔恩反人权,骂到这件事上热搜,网友们关注了,就会争论你为什么要骂他,奈塔恩是这么好的人。而你就是不说,死活都不要说,等到奈塔恩反击你,这事就算是炒燃了,这时候你再爆出矿的事……”   詹姆斯信口胡扯道。   “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哥哥死得冤枉,矿场应该被关掉。”洛伊皱眉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詹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道:“我在短博工作了那么多年,看得多了,没见过这样的事能成的。   “我刚刚说的方法,也只是能保持一时的热度,等各大明星登场,各种夺人眼球的新闻铺天盖地,你这就是过去时。”   洛伊看着他。   詹姆斯只好进一步解释:“没人过问了,懂吗?你只能等着正义……大概N年会来吧?这期间,你就多赚点钱,好好地活着更实际。”   “什么叫……上热搜?”   “热搜就是花钱推广,让很多人知道你的事。”   “我没钱。”洛伊说。   “没钱?没钱这事更不成了。”   “什么意思?”   “热搜得要钱维护啊,还是在不能得罪更有钱的人为前提,不买帖子很快就沉了。”詹姆斯说,“我前老板最爱说的一句话,我们不能通过热搜让别人做什么决定,但我们可以利用热搜让他关心什么。”   洛伊皱着眉。   他倒是不笨,很快消化了,道:“你的意思是,我要讨回公道,就要保证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要有钱?”   “你听说过明星吧?”詹姆斯反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明星新闻更容易占据热搜?”   洛伊摇头:“不知道。”   “很简单,热搜这东西不一定是你想看的,可一定是发起者想让你看见的。明星需要话题性,他们会想出更多有话题性的东西,让人聊起来更痛快,好就夸,不好的骂就完事了,反正这就是流量的目的,明星可不会像家族那样找你麻烦。   “你这不是娱乐新闻,不是富豪绯闻,不是桃/色新闻,仅仅是一条时事新闻,想占热搜太难。奈塔恩只要雇一批头发还没掉光的程序员,设置几个关键词,就能把你所有的帖子删得干干净净。   “甚至他可以更狠点,搞个‘反转’,把你从受害者扭转成加害者,把你从无辜者扭转成罪犯。”   “那你看,我该怎么办?”   “用更多的钱和奈塔恩对抗。”   “更多的钱?我哥哥死了,我讨回公道,我想让所有人关注这件事,必须要有钱?”   “岂止得有钱,”詹姆斯挠了挠头发,道,“你想告他,法院肯不肯受理这案子,还得看奈塔恩的脸色呢。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何事?’”   “我要从他手上讨公道,还得看他的脸色?”   “对啊。”   “欺负我的是他,我还得求他给我们一个理儿?”   “对啊。”   “那他怎么可能搭理我?”   “所以你得跪着求啊,兴许闹大了有人会理你。”   洛伊想了一会,说:“雷昂很有钱?”   “他有个鬼啊。”詹姆斯打哈欠,“跟着老板到哪都好玩,就是穷,不过我有积蓄,暂时不怕。”   “他为什么能……”   “他有知名度啊,搞竞选搞得沸沸扬扬的,跟几个家族都有针对,那段时间为了他引起来的事,短博客瘫过好几次,自带热度,所以说话声稍微大些。”   “可埃尔温先生说……”   詹姆斯一拍桌子,忘情地大声说:“所以我说这帮人是疯子啊!”   奥斯卡探过身,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能不能消停点?吵死了!”   詹姆斯一碰到奥斯卡就怂,掏出手机低眉顺眼地问洛伊:“会玩吗?我教你哎。”   “……我不认识字。”   “那看电影吧。”   这时,奥斯卡冷着脸向詹姆斯招了招手:“过来。”   詹姆斯把正在播放电影的手机往洛伊手里一塞,拖着椅子凑过去:“怎么啦?”   洛伊把手机放在一边,扯过装着炸鸡的盘子,继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见詹姆斯来了,奥斯卡把电脑推给他:“你试试看,帖子能发出去吗?”   他刚试了所有办法,可不管怎么编辑,各大论坛的帖子都发不出去,或者发出去后瞬间消失,现在只剩下短博客。   “没用。”詹姆斯只看一眼便了然,“被河蟹了。”   “我也想到了,”奥斯卡问,“你能解决吗?”   “能啊,我甚至能让短博客的热搜都改了。”詹姆斯自信满满地道。   “改了?你是说绕过封锁把这新闻发出去?……强占头条?”   詹姆斯乐道:“就是不花钱,靠系统bug让新闻留在头条。”   “可以?”   “很好玩的。”詹姆斯活动着手指,兴致勃勃地道,“我自己做的系统我自己破,这算不算是‘我破我自己’?”   “你是短博客的前任维护者,这样做不会给你惹麻烦?”奥斯卡皱眉道。   “呜呜呜,我知道你果然还是关心我。”詹姆斯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要抓他的衣服。   奥斯卡嫌弃地将他推开:“没人关心你!”   “别让他们知道是我就是了,”詹姆斯被推开也不闹了,笑道,“如果前老板打电话问我,我就说不知道,这是黑客干的事。”   短博客上的热搜此时有十条,有两条关于“整容”,一条关于“票房”,一条关于“联名”,两条关于“化妆”,剩下的全是有名有姓可雷昂闻所未闻的偶像相关。   在詹姆斯的操作下,一条名为《震惊!让这家产千万的男人日夜担惊受怕的居然是这种事!》的帖子出现在各个主要平台。   “非得这么取名字吗?”   尽管奥斯卡一直在做娱乐记者,可这么长时间,他仍旧受不了这种标题党风格。   “不这么取没人看呐,”詹姆斯耸肩,“其实我很想干脆取《你还不知道吗!在A州叱咤风云的男人竟藏着不可告人的真相,看完后我惊呆了!》。”   “你够了吧!”   这标题取得真是三观尽毁,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是要公布奈塔恩阳X,根本和“正经新闻”四个字扯不上关系。   “对了,我还写了一个流氓软件,奥斯卡你要不要用用?”詹姆斯兴奋地说,“这个软件散播后,浏览器一开必定是你这条新闻,我甚至能把它传到全国会议上去……”   “……你先停停。”奥斯卡心累地说。   詹姆斯又编写了几道命令,让这些帖子都像是黏在鞋底的口香糖,难以被撕掉。   上了短博客的头条后,关注度更是越来越高,但不同的是,很多人都在评论: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我老公的热搜呢?”   “矿场出事了?艸,这帮人能不能好了”   “这热搜是买的吗?涨得这么快?”   “矿工不容易”   ……   明明是时事新闻,十条里有八条倒是在问热搜的情况。   渐渐地,询问热搜的人少了,对于新闻本身的评论始终没有出现。   詹姆斯再一次按下“刷新”键。   突然,热搜变了,他一愣:“这是……?”   视频很长,照片也很多,雷昂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和宾尼对视一眼,道:“有找到和奈塔恩的直接联系吗?”   “没有。”宾尼道,“我请人看着那个矿,如果他们有填平的企图,哪怕惹上麻烦也要把他们拦下来。但问题就是……”   雷昂刚要说话,耳边传来詹姆斯的大喊声:“老板老板,你看网播了没?有人挑衅你呢。”   “网播电视?”   雷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刷网络或看电视了,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打开詹姆斯发来的网址,上面显示着一个西装革履,正侃侃而谈的发言者:   “我认为资本才是弱者,劳动者已经占了太多的便宜。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   “一个公司开起来的时候,老板只有一个,他是没有精力管理手下众多员工的,他投入的金钱,却被员工完全支配着。   “这么说吧,一个员工的九九六真的有他们抱怨的那么苦吗?   “身为一个职员,我认为是没有的。   “我见过许多职员,他们每天早上九点上班,一上午其实在放空自己,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吃了饭,睡到两点,下午继续发呆,直到四点钟,他们开始工作,这时候距离所谓的九点下班只剩下五个小时。   “即是说,他实际上一天只工作了五个小时。我想请问各位,这很辛苦吗?   “鼎鼎大名的科幻作家大刘,原职是电工,他是怎么保证写作的呢?   “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偷偷写的。   “他在写作期间,肯定没有工作,可他的上司,依然按照他一天的标准时间将工资发给了他,如此这般,难道不是他在剥削老板吗?   “老板付了约定好的百分之百的工资,员工却没有百分之百的工作,不仅如此,员工还要抱怨。但事实上,你们才是让老板受到严重损害和剥削的一方。   “这些劳动者,从出生起每一个毛孔里都流着资本家的血,无法摆脱劳动者的原罪。   这样的话,我就是当面讲给雷昂·莫顿听,他也是不敢说话的……”   大哥,你是欺负我不在现场吗?   雷昂一时竟无话可说。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言辞很渺小,这完全不像小说里,一个人说了很有道理的话,或者很帅气地将位高权重却满嘴歪理的人怼回去,马上会有一堆赞同者大声鼓掌叫好地称赞他。   更不会因为他有理想,便会有一群人响应他,对他振臂高呼。   不,也是有的,但他们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还是不够。   他越是讲道理、摆事实,越是有人跳出来,要从各个角度、各个方位、用尽一切诡辩之词反驳他,打倒他。   “系统啊,我真的活在一本脑残杰克苏小说里吗?”他心道。   系统及时发声:“是的啊,哥们。”   “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轻松?”他想。   “嗨呀,说了多少遍,你自己要选地狱难度。”系统欢快地说,“怎么?改变主意了?”   改主意?   雷昂猛地合上笔记得电脑。   “雷昂?”   “抱歉,”雷昂说,“我去抽支烟。”   他站在抽烟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宾尼已经把证据带回来了,我可以以此为证据,揭开奈塔恩霍克办黑矿、草芥人命的事,但奈塔恩肯定不会承认,我和他之间的斗争还要延续……   “还要再想办法反驳刚刚的歪理邪说,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上真的日期。   A州代表选举,不是没有时间的,截至目前为止,他的票数还在奥斯卡之下,最近更是由于不再发声、热度过去,已经落到和凯南持平。   后真的竞选者不乏异军突起者,大有赶超之势。   剩下的时间,真的够他打败奈塔恩,夺回民意,赢得A州代表位置吗?   或者说,按部就班,哪怕选举结束也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直到下一任选举开始,再重新参加吗?   想到这里,雷昂发现自己正在搜索下一次A州选举的时间,意识到这一点,他关上手机。   “雷昂?”   雷昂手指一抖,烟灰洒在他的衣服上。   他抬起眼睛,看见伊迪丝站在他面前,关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雷昂笑道,“正在整理自己接下来的竞选思路。”   伊迪丝站过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雷昂小心地掐灭烟头。   “你怎么整理的?”伊迪丝说。   “算一算我需要等下一届选举了。”雷昂转过头,认真地说,“算了一下时间,扳倒奈塔恩需要上诉,审理,公诉…一整套程序下来,时间肯定来不及。”   “下一届,你等得起?”   “怎么等不起?不是还有人为竞选奋斗到八十岁的吗?我才二十出头,熬得起。”雷昂笑了笑,道,“何况这次奥斯卡当选的话,我还能当他手下学学经验。”   “其实,你已经干得很好了。”伊迪丝说。   雷昂低头想了想,笑道:“闹了一场,确实很爽。在不考虑结果的情况下。”   到底还是民意不足,准备不够充分。   他们一时沉默无言,直到雷昂道:“走吧,电视渠道已经被封杀了,我们进去看看热搜是什么情况。”   没有反响。   哪怕是詹姆斯用了手段,让矿难上了热搜,也只获得少量的眼神,这条红字倔强地挂在热搜五号上,评论寥寥无几,转发空空荡荡。   “看来没人关心矿工。”詹姆斯抱着电脑仿佛在自言自语,“也是,矿工听起来就和话题度没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蜗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何风木瓜、立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代表的含义   “唉, 还以为又能引发什么‘话题性’呢,看来了忙了。”热点没有像往常那么高,詹姆斯立刻兴趣缺缺地放下电脑, 对奥斯卡道,“炸鸡快被那只小波斯猫吃完了, 我要去买薯条。”   他站起来朝吧台走去,奥斯卡看了雷昂一眼,起身跟上他。   “跟过来干嘛?你想喝咖啡了?”詹姆斯道。   “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奥斯卡皱眉道,“雷昂的做法, 按说他的目的是A州代表吧,跟矿场有什么关系?从上次演讲到现在他就奇奇怪怪,又是去箱屋又是搞矿场,虽然也算是在拉票,其实效率不高。”   “恩。说不定他很想当你的部下, 故意走弯路让你赢呢。”   “你想挨揍啊!——刚刚疯疯癫癫的, 跟洛伊说什么呢?”   “讲了讲热搜的事……”詹姆斯话音未落,脑袋上又被敲了一记。   “这跟热搜有什么关系?短博治国?你有毛病吧?”奥斯卡气道, “正确做法是报警啊, 报警,让警方解决。”   “恩, 可是证据呢?宾尼不是说了,矿场连他哥哥都被填平了, 填平, 人间蒸发……除了上热搜炒热度,让更多人注意,还能怎么办?”詹姆斯说着说着傻笑起来,“可惜这次没成为热度, 果然发帖的时候应该把雷昂和海因斯的名字也带上——老板,我要薯条,给他咖啡。”   “你总是喜欢搞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奥斯卡掏出纸币,愤愤地说。   “这世道,只有哗众取宠才有人看嘛,”詹姆斯不以为然地说,“不然的话,你觉得他报了警,又能怎么样?不是每个人都会闲得没事干帮人洗冤出头,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对吧?呵呵。奔走个三十年,说不定某一天就在地底挖出他哥哥的尸体,沉冤昭雪。”   “我怀疑你在嘲讽我,而且有证据。”   “怎么会呢?”面对奥斯卡的杀气,詹姆斯心虚地干笑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奥斯卡是前警员,很清楚这些洗冤者有多难翻盘。   他曾经坐在档案馆里翻了一整天,看够了各种案件。   最后一件案例确实是受害者蒙冤被害,他的后人奔波了三十年才让真相水落石出。   还有许许多多的冤案,每一次的沉冤昭雪,字里行间都是凡人的泪,穷人的苦。   拿着一个目标,而且是受害者已经死去的情况下,坚持三十年,听起来很容易,可是有多少人能做到?   人总是要生活的。   也许洛伊哪一天就成家立业,为了车贷房贷和抚养孩子工作拼搏。   他的精力不可能永远放在一个案子上。   更可怕的是,三十年也未必能讨回真相,永远看不到尽头,每天都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会有结果。   奥斯卡抓起端上来的咖啡杯,往嘴里倒了一口,放下杯子,突然恨铁不成钢地怒道:“那也是他自己不争气,没有本事!”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被詹姆斯猛地掐了一把,他怒视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洛伊端着空盘子,一言不发地排在他们身后。   “……”   “不是人人都有你具备的优势啊,大少爷,别对我们这群吊丝开玩笑了,雷昂虽然没本事,态度可是很认真的。”詹姆斯打着哈哈道。   奥斯卡不是会道歉的性格,端起杯子回避了洛伊的目光,转身走向座位。   路过门口,他看见宾尼和雷昂站在门边聊天。   “这两个人又在聊什么?”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有过去深究。   “刚参便竞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宾尼道。   雷昂无言,从口袋里掏出烟。   “你以为这种案子以普通的走法要走多久?何必绕远路?”   雷昂还是沉默。   宾尼看着他说:“竞选前的那个晚上,你在我和查尔斯面前说,你想玩一套资本吃资本的计划,在海因斯和他的对手企业之间周旋,套出钱,用他们的钱登上总统的位置。”   雷昂掏出烟,叼在嘴里。   “为什么后来你没继续下去,反而越走越偏?”宾尼道,“因为伊迪丝?”   雷昂抽着烟,突然低声道:“宾尼,我自认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一开始不是。可听过伊迪丝的故事后,我对海因斯和奈塔恩更厌恶,没法再以平常心去跟他们接触。我只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赢。让他们看看我不靠钱也能成功,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知道自己在走远路。   “我让伊迪丝活下去,我告诉那些工人前方有希望,我愿意帮助箱屋的人解决住房问题,可是宾尼,如果这一切是我借着海因斯的势赚到的,我岂不是和奥斯卡一样,也在承认资本的重要性吗?我还有什么资格说那些话?”   宾尼沉默地听着。   雷昂需要他此时的沉默。   因为他只想把最近的想法都倒出来,他和宾尼太久没见面了。   “这就像建个文学网站一样,”雷昂继续说,“假如我看到一个主流的文学网站抄袭成风,刷收藏的工作室太多,动不动就河蟹很烦人,千篇一律的同类型文太多,还动不动就设定一些乱七八糟的规定让作者和读者不舒服。   “这一切都让我很心烦,所以我把这些问题都指出来,痛痛快快地骂一顿。   “几十通嘴炮过后,我当然爽了,看我骂的人们也心满意足地爽了,可大家爽过之后呢?”   “之后,该自己建立一个文学网站,和你竞选的事一样。”宾尼回答。   “好,该我自己建了,”雷昂点头,道,“我自己建网站就要面对这些问题:维护服务器,让网站活下去,这都需要钱。钱从哪来?我自己掏?那肯定不够,得靠读者和作者。   “假设读者和作者都有了,我该怎么杜绝我的网站里的新作者不会抄袭?不会融梗?不会写同样的热门流量题材?   “如果新作者不写热门题材,新网站更大可能无人问津,没有流量。   “没有流量,新网站该怎么活下去?   “这个时候我会想,干脆先大量引进流量文,吸引读者,把网站搞起来,再扶持有个性的作者。   “那么问题又来了,我的网站还是被流量文撑起来的,网站建成后,难道我就能把流量文作者甩开不管吗?   “以流量文作者做基础的新网站,和原来的有什么不同?后来的作者看到写流量文才有利可图,他们还会坚持写自己的东西?还谈什么扶持?   “如果要彻彻底底地解决问题,就是要让别人看见,在新网站里,有创意的作者更能吃上饭,有思想的作品更受欢迎,有文笔的作者不用担心被抄袭。   “我改变原来的计划,希望不依靠金钱去获得总统位置,就是想彻底地解决,让后来人看看:就算我们不低声下气地讨好资本,不坐拥千万财产,只是一介平民,可只要我们愿意为民请愿,为苍生说话,坚持的时间够长,我们也能得到人民支持。   “代表…对,这才是‘代表’的真正意义。”   说着说着,雷昂的眼睛越来越亮:“现在看起来,我是在‘绕远路’,可我觉得,我在走‘捷径’。”   “这‘捷径’未免太远了,”宾尼打断他,说,“靠着民众和真相的力量扳倒一个庞大的经政体系?时间太长,而且……”   “所有的‘奇迹’都需要代价,要么付出金钱,”雷昂辩解,“要么付出寿命!”   “我打扰你们了吗?”奥斯卡走过来,问道。   “不,没有。”   宾尼有些心不在焉,雷昂代为回答。   “哦,那就好。”奥斯卡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眼神居然有些飘,“雷昂,你还记得泰克斯吗?”   “记得,”雷昂回答,同时好奇地问,“伊迪丝约到他了吗?”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   “雷昂,奈塔恩要被抓了。”他尽可能平静地说,脸色很古怪,更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雷昂,“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   “泰克斯动手了,”奥斯卡说,“先上车,我跟你们解释。”   雷昂直到上车,心中还满是疑惑:什么鬼?奈塔恩被抓了?   奥斯卡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明:   在泰克斯发现火山硫磺后,为了独占资源,他几乎干掉了当时所有虎视眈眈的商业对手,他们要么被泰克斯收购,变成“包身工”,要么直接被干掉,连痕迹都没留下。   然后,泰克斯又通过收买议会的做法,立法将矿垄断为自己的个人资源。   即使说,如果没有他的允许,所有的矿场都是违法挖掘,用于商业用途更是万死难逃。   很荒谬吗?   并不。   通过立法达到某个目的,是他们最便捷,最温和的手段了。   因此,泰克斯比雷昂更加不能容忍“黑矿场”的存在。   不同的是,雷昂是从人性角度,泰克斯则是从他的财产利益出发   一听到奈塔恩开矿的事情,泰克斯便决定动手,为了表示感谢,他邀请雷昂在现场。   “感谢我?”雷昂愣道,“谢我什么?”   奥斯卡瞄了他一眼:“当然是谢你透露奈塔恩开矿的事。”   “等等,我没干,我甚至不知道……”雷昂的声音一顿,然后他懂了,“伊迪丝呢?”   “他先一步过去了。”奥斯卡看着前方,道。   从A州出来,从伊迪丝突然说要找安东尼的死因,从伊迪丝约见杰西卡……   雷昂懂了。   原来伊迪丝要见泰克斯,就是为了这一刻。   雷昂没有动利用资本的心思   但伊迪丝……不是这么想的。   他帮雷昂做了个决定。   雷昂从竞选开始萌生的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原来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伊迪丝就已经发现了。   他们赶到霍克家的门前,两个保镖拦住他们,仔细检查一番,只让他们步行进去,车子则留在外面。   “有病吧?”奥斯卡不满地说,“奈塔恩家的草坪这么大,步行走到宅子,想帮我们夜间健身?”   “他们能等,我们也能走,走吧。”雷昂淡淡地说。   不知是泰克斯有意或故意,他们走到宅子的时候,还是赶上了奈塔恩被问话的一幕。   奈塔恩的双手都被绑在椅子扶手上,他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原本宽敞明亮的被房被拉上厚重的窗帘,淡黄色的壁灯亮着,整个房间很昏暗。   他的瞳孔紧缩,仿佛看见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可实际上,屋子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有人。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人,黑色的头发被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眼睛旁有很明显的做过移植手术的白色疤痕。   在他身后,站着保镖和会计,身旁,则是一个深深地弓着腰,脸上写满了畏惧,努力解释着什么的老人。   不远处,则是雷昂和奥斯卡,他们站着,同时表情严肃。   伊迪丝没有出现,但奈塔恩知道他安排了这一切。   他,以及现在发生的一切,看似必然,实际上他们都变成伊迪丝手中的演员,这场大戏的观众只有一个:   雷昂莫顿。   “够了。”中年人微微抬起一只手,声音出乎意料地缓慢且文雅,“霍克家族的矿场开了多少年?”   他的会计娴熟地回答:“对账统计后,应该是四年零六个月,从x年x月x日那一天开始,霍克家族的账目就出现被清洗抹平的痕迹。泰克斯先生,他们应该是用拍戏将钱洗干净了。”   “四年零六个月,”泰克斯的眼中浮现一丝嘲弄,对那位老人道,“你作为A州的负责代表,居然一点端倪也没发现?”   “泰克斯先生,我……”   “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你先下去。”泰克斯道。   老人愣了愣,仿佛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描淡写,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悦。   他完全没想过能绝地逢生,但有一点点时间都好,只要他走出这扇门,打个电话,就能安排他的后人赶紧隐姓埋名,逃离国外,也能让大部分财产转移,这样……他死了才能闭上眼睛。   他带着这点希望背对泰克斯走向大门,然而泰克斯的“你先下去”让雷昂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打开门的瞬间,站在泰克斯身后的保镖抬起了抢。   “住手!”老人听见背后一声惊呼。   枪声响了。   “砰!”地一声像是鞭炮。   奥斯卡不由得周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戒备状态十足,根本无法控制。   倒在地上的老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被打碎的后脑勺带着一堆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一地,很快有人将尸体拖走,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行动比任何一家清洁工都好,三分钟后,屋子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死人的痕迹。   雷昂全身发抖,不是怕,而是愤怒。   他虽然发出了预警,却没来得及救下这个人。   泰克斯是什么人?   奈塔恩的脸色已经变得死灰,他完全明白。   泰克斯歪了歪头,没有理会刚才的小细节,而是淡淡地道:“奈塔恩霍克,你可知道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私开矿场是违反法律的?”   听到这句话,先不论奈塔恩的反应,雷昂则更想狂笑:   一个刚刚在房间里公然夺走他人性命的人,居然谈起别人的违法行为?   “这的确是违法。”奥斯卡轻声对他解释。   这声音让泰克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奥斯卡不再开口。   “我想,不日之后会有法院对你进行公开审判。”在此时,泰克斯道,“正好也给其他人看看,到底怎样才能过富裕平静的生活。”   言下之意:想富裕,想平静,那永远永远,不要招惹他。   一脸死灰色的奈塔恩被押下去,他甚至没法给雷昂一个憎恨的眼神。   “奥斯卡科萨,”泰克斯转过头,注视着他们,“我想以你的姓氏,应该不会参便这无聊的商业行为?”   “我家从来不碰生意。”奥斯卡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意。”   “很好,我记得你是警员,把奈塔恩交给你如何?”泰克斯的目光依然没有放松,想来他已经查到奥斯卡和奈塔恩有旧交,现在正是试探两人有没有合作的时候。   “我已经不是警员了,”奥斯卡回答,“我现在是……”   “嗯,我明白,这确实很可惜。”泰克斯仿佛这才想起眼前的人看起来眼熟的原因,以及自己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但我想你在娱乐圈里也会玩得很愉快。”   他微微笑了笑:“那可是个销金窟,那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闻,多少钱都付得出来,可比你当警员时赚多了,而且也不存在贿赂问题。”   每一句话都戳着奥斯卡的心理旧伤,仿佛泰克斯存心想逼他发火。   雷昂心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滴”地一声发出上线通知:“哦,泰克斯吃醋了。”   雷昂:“啥?!!!”   明明掠夺资本,触及自己经济利益的时候,各个都像撒旦附体,谈起恋爱来还是那么脑残?   系统无辜地回应:“哥们,这真的不怪我啊,原被如此:‘泰克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聚集大量财富,富可敌国,视人命为草芥,人人都对他退避三舍’,可他唯独对‘女主’好,这么病娇偏执又深情的角色多么受欢迎,你自己不愿意去抢女主光环,怪我喽?”   一旦在不是女主的情况下和他为敌,根本就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单挑一群灭霸。   如果没有系统提醒,雷昂想破头都不可能想到这个答案,最多会认为奥斯卡是被和奈塔恩的交情拖累。   在这种场面下,一个“吃醋”突兀地出现,如同蒙娜丽莎的脸上画了两撇胡子。   “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你是怎么把他和’吃醋‘这种情绪词挂勾的?你自己敢信吗?!”   滑稽,不搭调,严重破坏,以及——这他喵的是什么玩意?!   雷昂深吸一口气,刚才泰克斯杀人带来的那股充满压抑的威慑,被系统这三言两语又一扫而空。   奥斯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涨红脸,握紧拳头,却不敢真的发泄出来。   泰克斯羞辱他一番后,仿佛很满意,将视线转到雷昂身上:“你刚刚是想救人吗?”   “那还用说吗?那是一条人命!”   雷昂咬住牙,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不能和泰克斯硬碰硬,但情绪上就是忍不住。   “伊迪丝告诉我,你是第一个得知奈塔恩有矿的人,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只是想收集证据……”   雷昂的话被泰克斯的轻笑声打断:“证据?哈哈,你以为是在玩推理游戏?”   他笑够了,擦擦眼角,轻松地道:“我不需要证据,哪怕他动了这个念头,我都会让他完蛋。”   雷昂没有说话。   “莫顿先生,”泰克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我听人汇报过,你对竞选A州代表很有兴趣,你知道A州代表的真正含义吗?”   雷昂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回答:“为A州民众发言,帮他们争取权益。”   一屋子的人都露出戏弄的表情,除了奥斯卡。   这些人仿佛都在说“这是哪里来的小丑,在表演什么东西”。   泰克斯不屑地笑了笑,抬了抬手,保镖将一支雪茄恭敬地递到他手边。   泰克斯接过来,道:“要维持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要做的事情很繁杂,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和你抢饭的人,霍克……呵呵,只是其中之一。   “海因斯,唐顿,约翰尼……都是一群吸血水蛭,一有机会就往上扑,所以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到整个州的眼睛。尤其是A州,这是我的地盘。   “刚刚你也亲眼所见,A州现任代表已经消失,不能再帮我看什么了。现在这个位置空下来,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   奥斯卡猛地转头看向雷昂,心中揣测他会怎么回答。   答应泰克斯?   他也知道雷昂根本不想和资本有什么合作关系。   拒绝泰克斯?   枪在对方手里,对方已经杀了人,不在乎多一个……或者两个。   这次不是和巴尔等人的小打小闹,这次谁也帮不了他。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系统冒出来。   系统:“嗨呀,哥们,告诉他你和海因斯之间的关系呗。”   海因斯或泰克斯?   雷昂在心中发出干笑声。   听上去像是男友在问“我妈和我一起掉宇宙里,你救谁?”,成活率极低,体验感极差。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雷昂抬起头,对泰克斯说,“我还没学会听从谁的吩咐做事。”   奥斯卡的眼睛快瞪出来了,雷昂完全视而不见。   这事从一开始,从他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没得商量的,   如果他在这里点了头,那还有什么底线?不如果断听系统的建议,当个风靡X国的苏爽万人迷,被一堆大佬众星捧月,岂不是比听泰克斯的话苟活更痛快?   泰克斯没有惊讶,只是说:“我听说过,你是这样的人。”   他笑起来,笑得很古怪:“我之前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到底只是个不成熟的年轻人。”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推门进来。   这年轻人的相貌像极油画里希腊神明阿波罗,和雷昂有些妖气的容貌不通,这个人极具一出场便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视觉侵略。   他看上去虽瘦,但行动如黑豹灵巧,显然衣服下藏了一身健美的肌肉。   泰克斯身后的保镖走过来,按住雷昂。   其实他根本不用很大力气,雷昂也知道不能动,因为枪正对准他的脑袋。   泰克斯的嘴角边挂着邪恶的笑意,示意会计将一份文件拿到雷昂眼前。   “这是合作书,”泰克斯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他斜着眼睛,看了奥斯卡一眼,笑道:“我本来打算让科萨先生考虑这件事,不过,显然你比他更有趣。“   什么考虑?怎么考虑?他想做什么?   雷昂的脑子里充满这样的疑问,连瞳孔都紧张到缩紧。   泰克斯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朝雷昂一笑,露出嘴角两边尖尖的虎牙,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支针管,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雷昂的手臂。   哪怕隔着衣料,雷昂也能感到,对方的手是冷冰冰的。   “泰克斯先生!”奥斯卡脱口喊道,在针管出现的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是天生的警员,正义感终是压倒畏惧,他紧紧盯着泰克斯,目光仿佛在说:   这太下作了!   “泰克斯先生!”   便此同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伊迪丝出现在门口,过于慌张甚至差点撞在门上。   他一手按着门,额头上满是奔跑溢出的汗水,呼吸急促到几乎断掉:“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泰克斯遗憾地“啊”了一声,看着伊迪丝,责备道:“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提醒我?”   伊迪丝抓住门框,支撑身体,呼吸不稳地道:“是我的错。但我们约好的……”   “好吧,看在小怀特的份上,我不会食言。”泰克斯百无聊赖地说,“何况你还帮我解决了霍克,奈塔恩真是不走运对吧?居然相信了你。”   “人往高处走,”伊迪丝说,“我很清楚,拿到A州代表的位置,已经是能碰到的最高处。”   这话听上去似乎表示……他已经接受成为A州代表!   雷昂转过头看着他,想起伊迪丝曾经说过,他也不会和资本合作。   可现在,伊迪丝便泰克斯做的事,不正是“合作”吗?   泰克斯没有继续待下去。   走之前,长着虎牙的年轻人收起针管,对雷昂又笑了笑,低声说:“你知道‘再见’是什么意思吗?”   雷昂盯着他,没说话。   “再见。”年轻人笑道,追着泰克斯离开。   伊迪丝没有跟着他们走,而是留下来。   雷昂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包,若无其事地问:“宾尼和詹姆斯回来了吗?”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A州代表也没有尘埃落定。   但其实他的手已经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不住,大拇指几次从按钮上滑下来。   他很想问问伊迪丝: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相信我们?   但他也知道伊迪丝这么做的原因,他真的可以理解。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   将奈塔恩的黑矿在网上曝光,以民众审判的方式解决他。经过收集证据,审理,公诉,审判……至少也得三五年。   而泰克斯解决这件事情有多快?   从泰克斯出现到问题解决,原本雷昂需要和民众之间,和奈塔恩霍克之间,甚至和海因斯之间掰扯很久的问题,被两个女人,几支枪,几通电话和一个死人解决了。   快到雷昂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手上准备的所有东西已经成了废纸,奈塔恩变成过去时,泰克斯出现,将这件事更新交替。   什么是爽?   这是爽!   刚出场时还耀武扬威,将他们逼得离开A州的富豪,弹指间便失去一切,成为丧家之犬,甚至面临死亡危机。   这才是爽文该有的一切!   用真相解决资本,就是那么憋屈!   用资本解决资本,就是这么痛快!   但凡能够嘴炮成功的,是因为背后有更加强大的金钱或权势,否则就是键盘侠或者爽文作者。   但凡能够打脸成功的,是因为背后有更加雄厚的关系依仗,否则就是几十年的反复诉求或者吊丝白日做梦。   这‘爽’感,和雷昂在决定参加竞选的那个晚上,预料的一模一样。   可现在,这半点都不是他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丛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星遥 60瓶;欣欣果繁、华胖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无言   “这是什么?”   “拿破仑白兰地。”   “这个呢?”   “瑞典伏特加。”   “这个呢?看起来有点好看, 花花绿绿,好像颜料……”   “那是鸡尾酒,什么颜料!”奥斯卡被问得不耐烦, 声音不免大起来,“你是没来过酒吧吗?”   “因为, ”冷不丁地,雷昂一口烟喷在他的脸上,坏笑着说,“看你气急败坏的模样很好玩啊。”   “找死是吧!”奥斯卡一巴掌将雷昂的脑袋按在吧台台面上。   这家伙, 说什么要借酒浇愁,拉着他跑到酒吧里,开始问东问西。奥斯卡想着,渐渐怀疑雷昂是不是只想耍他。   雷昂还是在笑,道:“我是, 自己越倒霉, 越要把压力转移到别人身上的类型。”   “魔鬼吧你,性格扭曲。”奥斯卡没好气地说。   “我要椰汁冰沙。”雷昂对酒保说。   “不好意思, 客人, 这里没有椰汁冰沙。   “那我要椰汁。”   “也没有椰汁。”   “给我冰沙。”   “也没有……”   帅气的酒保,当场表演了一套“笑容逐渐消失”表情包。   “什么都没有还开酒吧啊。”雷昂大声逼逼。   “这家酒吧的酒单上有椰汁鸡尾酒。”   两个人闻言转过头, 奥斯卡露出得救的表情,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对方:“宾尼, 交给你了。”   “你要抛弃我啦?渣男!”雷昂假装哭唧唧。   “谁管你?我是看你一脸报复社会的表情才会跟来, 别小看前警员的直觉。”奥斯卡懒洋洋地道。   “那我肚子里的小孩怎么办?”   “噗嗤。”酒保没忍住,顿时笑场。   奥斯卡挽袖怒道:“孩子?打掉,来,我给你肚子上来一拳, 包你立刻流产!”   “莫尔啊,”雷昂捂着肚子,继续哭唧唧,“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他要给我们做有痛人—流。”   “艹,你连名字都起好了?”奥斯卡惊道,“莫尔是谁啊?”   “不是你的孩子吗?真无情。”   “滚滚滚。”   轰了一通雷昂后,生怕再被缠上,奥斯卡走得飞快。   他走后,场面不由自主地静下来,宾尼拿起酒单,问:“伊迪丝呢?”   “走了。”雷昂说着,盯着烟蒂,“也没跟我好好说话,我又没生气。”   这间酒吧是个“清吧”,也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奥斯卡会进来,肯定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盘。   哪怕雷昂十分郁闷,也没为了发泄,往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宾尼有些欣慰。   “我们见真的时候,你喝的是什么来着?”雷昂凑过来和他一起看酒单,几乎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波本威士忌。”   “好的,”雷昂满意地弹了个响指,“给我椰汁鸡尾酒。”   “……”   两个人的位置从吧台转移到角落的雅座,当然,也没有点酒。   “虽然说竞选期不喝酒……给我果奶是几个意思?”雷昂看着杯子汗颜道。   哄孩子吗?   “我也只有果奶,”宾尼给他看,“这里不含酒精的饮料只有果奶,给带小孩的客人准备的。”   “哪个傻X会带小孩来这地方……”雷昂碎碎念地喝着果奶,然后发现杯子里还不知是不是体贴地加了动物形冰块。   “可怕,早知道奥斯卡要走,不让他带我来了。”   “你想和他一起喝酒?”   “我想把他灌醉。”雷昂坏笑着说,“然后怂恿他把伊迪丝抓回来。”   他的额头上仿佛冒出两个尖尖的恶魔角。   “你想对光荣的前警员干什么啊?”宾尼无奈地道。   雷昂撇撇嘴,突然将杯子递到他面前,笑道:“好久没有两个人好好聊了,欢迎回来。”   宾尼愣了一下,眉梢眼角柔和许多,开玩笑似地道:“现在才想起欢迎我吗?明明我不在的时候都左拥右抱了,该哭被抛弃的人是我才对吧?”   “从外面抱了一只漂亮波斯猫回来的人哪有资格说我?”   “波斯猫?……洛伊这么快有绰号了?”   宾尼的脑中浮现洛伊那双颜色不同的眼睛,眼角上挑的眼型,不禁也觉得很像猫。   “他人呢?”雷昂问。   “我把他先送回家了。”宾尼道,“查尔斯在。”   “查尔斯?那是谁?”雷昂左顾右盼,捏住眉头,:“谁来着?那个跟我们同时合作,存在感很低的老哥?”   “查尔斯。不要因为对方在做幕后工作就把他忘了好吗?”   话虽如此,宾尼汗颜地想,自己好像也忘了……   雷昂见他的神情不对,想了想,立刻拍桌笑道:“你自己根本都忘了吧!还敢说我?”   宾尼宽容地任他揶揄,倒是雷昂,注意到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伤痕,瞬间不再调侃,端起杯子,目光又些躲闪:“在矿场怎么样?”   “不怎么样,吃得很差,工作很多,不过和他们打牌挺有趣。”宾尼云淡风轻地回答,“脱/衣牌。”   “你到底是去干什么的……”雷昂吐槽,然后又问,“没受伤吧?”   “没有。”   “骗人,”雷昂指着他的眼角,固执地说,“看见伤痕了?”   “怎么会?”宾尼不由得用两根手指擦了一下眼角,淡定地道,“我明明涂了舒痕胶。”   雷昂哽了一声,挠桌道:“别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令朕无力吐槽……”   “抱歉,不过确实涂了点遮瑕膏。”宾尼把对指送到他面前,上面有些膏状的东西,“柜台小姐极力推荐——这里可以毫无痕迹地植入一个广告。”   “哈哈……”   不行,对方超级淡定地说这种玩笑话,笑果好像加倍了。   雷昂的笑声渐渐停止,他拿起杯子,有些伤感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宾尼放下杯子,想了想,道:“其实错的人是我。”   “这个时候就别搞什么‘老板永远没错,有错也是员工的错’的文字游戏了吧?”雷昂惊讶地说。   “不是,”宾尼冷静地说,“如果我真的想按照我们一开始的想法走,就该拒绝去矿场做卧底,但我没有,因为我还是想去看看,我们为之战斗的到底是什么样子——老实说。”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底层,我的生活环境,教育环境,后来工作之后,都离底层很遥远。”   “宾尼……”   “所以当你说到需要深入矿场的时候,我心动了,”宾尼道,“其实是出于私心,否则我应该阻止你,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他苦笑一下,沉思道:“实际上,当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真的害怕自己就那么死了,如果洛伊没有挖出手机,没有求救成功,我一定会怕到失去控制。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雷昂跟着他的话叹了口气,慢慢地转着对里的杯子。   “然后,我到矿场的那天,带去的生活用品全部被偷了。”宾尼平静地说。   “呃?”   “与其说是偷,不如说是明抢,但如果我敢反抗的话,会被打被排挤,意识到这一点,我任由他们拿走。”宾尼说。   “和他们打牌的时候,被我当场发现的有五个人作弊,另外三个作弊的本事很强,我是事后才琢磨出来的。他们把能赢走的都赢走了,虽说作弊也没什么好处,但他们就是喜欢嘲笑我被他们愚弄的模样。俗话说,牌品见人品。”   他笑笑,把后真的话隐去,继续说:“他们并不友好,甚至很差,各种意义上,他们的存在都在挑战我受过的教育的底线:他们见到新人会欺负,看到小便宜会去占,遇见资源会不惜一切去抢,会家暴,以玩弄抛弃女性为炫耀,喜欢说脏话,赌牌,骗钱,自以为是……   “我受过的教育让我在心中忍不住骂他们,这是一群小偷,骗子,流氓……但我又问自己,看透他们的本质,我们还要为维护他们的权益战斗吗?   “而这些权益,他们甚至根本不在乎,甚至不想自己亲自上阵战斗,只希望从天而降一个超级英雄,让他们可以躺着去赢。   “很多让我们受不了的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甚至感受不到什么。   “我不认为他们会感谢我们,也不认为我们的胜利或失败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启发。   “你用网文做比喻,那我按照你的思路继续说。   “为什么读者能够包容融梗?因为她们喜欢这些梗,她们巴不可以这种梗写出来的作品越来越多,写这些梗的作者越来越多。   “为什么读者能够包容作弊?因为她们确实只看重作品的‘有趣’和‘好看’,有趣的作品会受欢迎,好看的作品被人喜欢。至于第一个写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抄袭的人是否写得让她们感兴趣。   “有些人因为情怀,有些人认为网文不过是消遣,读哪一本都是读,不需要那么认真。   “至于说到文的品质,那就更见仁见智。有人认为垃圾的,会有另一部分群体觉得好看,有人认为超级好看的,也会被另一帮人视为垃圾。   “有人觉得群像文好看,烧脑,有人觉得群像文废事,不过是读网文,何必这么复杂。   “有人觉得智斗文有趣,有人觉得智斗文看得头疼。   “有人觉得满屏小甜饼很烦人,有人只看小甜饼,她们觉得生活够苦了,为什么不能读小甜饼轻松轻松?   “有人认为写网文该有个性,该写出自己的风格,达到‘有些作品,我不写,它就不会存在’的境界;而有人认为写网文要的是扒遍金榜大纲,迎合市场,先从模仿开始。   “有人为了评论写,有人为了钱写,有人为了自嗨写,有人为了得到认可写,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可无论是谁都想在有评论的时候有钱,能自嗨还能得到认可。   “都没错,这些都没错。因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这其实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规矩。   “你以为有个性的,也许就是枯燥乏味,没有趣味,你以为应该受欢迎的,实际上可能就是另类,没意思。谁能整个规范出一个章程,告诉大家:网文就该这么写才好看?网文就该读这些才有趣?   “谁也不可能,谁也没资格。   “而市场就是告诉你,‘只有写这些你才能赚到钱,写其他的?呵呵。’这时候,你该怎么做?写对,其实也是商人。   “还有一句更残酷的话:你认为重要的,付出生命也想要维护的,在别人眼里,可能真的无所谓。   “一个写对看见另一个写对只埋头写自己的,根本不关心什么黄金三章,不研究什么热门元素,更不懂怎么扒大纲。她很生气,因为她每天辛辛苦苦地扒金榜大纲扒到头晕脑胀,仿写热门文写到自己想吐,为了能跟上市场的热度精疲力竭,随时都在担心读者的口味一朝全改。她会对别的人说:‘这个写对活该扑街,我每天这么辛苦才勉强维持收益,她以为随便写写就行了?不赚钱就对了。她根本不会写文。   “另一个写对看见一个写对每天扒金榜大纲,迎合市场,还反过来批判自己,也会觉得很愤怒。因为她也在辛辛苦苦地写,将自己的思想通过文字输出,更换各种写作对法锻炼自己。虽然不赚钱,但她认为能写出有个性,有特点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她也会说:‘那个写对根本不尊重自己,一味模仿别人,不写出自己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花那么多时间研究金榜,搞出来的还不是一堆流水线一样的文?迟早要挂。她根本不懂写文。’   “这个时候,什么才能规范写对?什么才能规范读者?什么叫规范?按照什么标准规范?靠一个好的网站?只靠一个好的网站就能解决问题?   “再好的网站也不能统一读者的口味,再好的网站也不能统一写对的思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三观去衡量别人的三观。   “有时,根本不存在正不正确,只存在合不合适。   “你以为,你不靠钱赢得竞选,就能让后人认为,竞选不需要靠钱也可以?不,更多的人参考的只是结果。   “你不靠钱,花了几十年还不一定能获得的成功,和别人靠着钱取得的胜利,给后人的感受是一样的吗?他们真的不会因此笃定,果然要靠钱才会走得更快吗?   “你以为靠着不完全的思考写出的偏门文,写久了赚到钱了,就能让更多的人来写另类文?可实际上,这是你能决定的吗?别人写出的市场文,写久了也能赚钱。同样的结果,两者真的有高下之分吗?这高下是谁决定的?是你吗?还是对方?还是网站?”   雷昂听完后,叹了口气,道:“我想起来,从我们刚见真的时候,你就喜欢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人和人之间不可能完全统一,更没有人能帮他们统一。”   “是的。”宾尼点头。   “我总不由得就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和我’一样,尤其在我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时候。”雷昂扶额苦笑。   宾尼没有说话,低下头,看着对里的果奶,眼神充满渴望,好像希望这是一杯酒。   终于,他抬起头,对雷昂笑道:“所以你是理想家。理想家的本职就是让思想超脱飞扬,不该每天担心地心引力。”   “我……”   雷昂刚起个话头,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他无比尴尬地掏出手机,对宾尼比了个抱歉的对势。   宾尼对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   雷昂这才接起电话:“你好,我是雷昂。一个人?……可我不知道……好的,到时候见。”   他挂断通话,看向宾尼的神情非常茫然。   “杰西卡要见我。”他懵道,“她说要给巴尔求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肖潮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双巳 20瓶;嘉树 10瓶;华胖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最近,评论区挂了,但是留言我都有认认真真地看(虽然不能回复   我好喜欢看评论啊   尤其是在收藏狂掉的时候,哈哈哈哈(干笑 第59章 往事   宾尼把洛伊放在家里, 便匆匆去找雷昂,留下洛伊和查尔斯面面相觑,双脸懵逼。   查尔斯想了想, 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恩, 想看书吗?”   洛伊摇摇头,他不想再回答诸如“我不识字”之类的问题,他发现一旦他说了一次,就要反复重复这个答案, 而且往往只能换来听者的侧目。   埃尔温先生很好。他想,埃尔温先生的同伴们也都是一群好人,但他们显然见识得不够多,他们意识不到这世上有人没有他们所具备的优良条件。   这次的出门,比他之前从矿场出来的任何一次都要久。   从出生以来, 他只进过城里一次, 那是他的父兄带着他去拜访某位远亲。   父亲背着大包小包,拖着两个大箱子, 包里塞着两只鸡。   出发前, 哥哥很机智地在箱子下面装了四个轮子。   他们像两座会移我的山挤进绿皮火车,一时间鸡飞狗跳, 很多旅客抱怨:“疯了,这是哪儿来的乡巴佬。”   洛伊将脸埋进双手里。   “那, 你要看电视吗?”查尔斯手足无措, 把遥控器递给他,道,“电脑也能玩,就是办会电脑, 网速有点慢,饮料在冰箱里。抽屉里有零钱,你要是想吃什么零食,可以直接到社区超市看看,就在楼下。”   洛伊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着频道。   查尔斯没打算一直盯着他,很快就回到书房。   洛伊看了娱乐节目,几个疯疯癫癫的主持人夸张地向观众展示富豪的饕餮盛宴,换了一个节目,男歌手拉着会鸭嗓试图用歌声或悲惨往事征服评委,第三个频道是电影,他一眼就认出主演是伊迪丝,第四个节目……   洛伊定住,他隐约觉得,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泰克斯果然还是让你来审讯我。”   隔着玻璃窗,奈塔恩坐在椅子上,笑容有些疲倦。   奥斯卡从雷昂那里离开后,磨磨蹭蹭地来到这里,此时他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内心很复杂。   “泰克斯想让你死呢,”奈塔恩好似看透一切地说,“今天我跟你说了实话,明天你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扇门,感谢我吧,奥斯卡,我帮你找了一个‘替死鬼’。”   “什么?”   奥斯卡一愣,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请问,是这里吗?”   来访者被指引着走到这里,推开门,和奥斯卡一对视,两个人都愣了。   “伊迪丝?”奥斯卡懵道,“你来这里干嘛?”   与此同时,伊迪丝也懵道:“你没陪着雷昂?”   这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在搞什么?为什么破坏我的计划?”   “哈,哈哈……”奈塔恩笑起来,“原来你们都很清楚啊,今天晚上谁听我讲话,谁就别想着能活?挺好的,挺好的,都是聪明人,我喜欢。”   伊迪丝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慢吞吞地说:“我这条命也没什么用,奥斯卡,你走吧。”   “我走?”奥斯卡瞪他道,“你的命值多少钱?泰克斯和我是情敌关系,懂吗?我今晚自投罗网,他喜闻乐见,肯定不会再找事了。”   “那你打算怎么让奈塔恩开口?凭你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伊迪丝反问,“只有我能让他交代。”   “我艹,你怎么让他交代?用美人计?”   在他们争论时,门外传来第三道声音:“你跟我说,杰西卡夫人在这里?”   奥斯卡和伊迪丝均是脸色一变。   雷昂从门口探个脑袋,抄着手,弱弱地说:“宾尼,你发现没有?这房间里很挤啊。”   说完,他跨步而入,宾尼也跟着进来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奥斯卡叹口气。   “行吧,”他不耐烦地说,“这回谁也别想走了。”   凯南霍克心惊胆战地走进病房,规规矩矩地来到床边,他的母亲,苏珊,在一旁忧心地看着他。   “奈塔恩被抓了,你知道吗?”老查理闭着眼睛,道。   凯南心中一惊,忙道:“我也才知道大哥被抓的消息,我想找泰克斯先生求求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   “奈塔恩手上掌握着霍克家所有的秘密,”老查理睁开眼睛,看向他,说,“泰克斯一直想吞而霍克家,但如果奈塔恩始终不开口,他也没有办法…我已经派人申请了保释,奈塔恩不会被关很久……”   “所以今晚,泰克斯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奈塔恩开口。”   凯南张了张嘴,还是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母亲一直暗示,你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可惜在之前的竞选上我没有看见你成功的那一面。”老查理继续说,“现在,能不能救出奈塔恩,就看你了。”   凯南呆呆地站着,内心感到一阵荒谬:靠我?哈?我什么都没干啊。   “凯南,”苏珊勉强向他笑道,“你长大了,该帮你父亲解决问题。走吧,我送送你。”   哈?   凯南茫然无措地被母亲牵着,渐渐地,他发现,苏珊走得飞快,他的手被对方紧紧地握着,步伐已经跟不上了:“母亲,等一下…”   他们远远离开病房,走下楼,在楼道拐角处,苏珊猛地停下脚步,甩开凯南的手。   她转过身,身形笼罩在阴影中,几乎隐没在暗色里的脸神色复杂地盯着凯南,表情一会儿冷酷十足,一会儿犹豫不安。   “母亲……?”凯南没来由得有些心惊,他后腿一步,仿佛想跑。   但身体刚一动,他的面颊被苏珊的双手捧住,被迫直视对方的目光。   “干掉奈塔恩,和那个审讯他的人。”他的母亲清清楚楚地说,“这是我们的机会。”   “啊?”   苏珊的指甲几乎陷进凯南的脸颊里:“明天早上,奈塔恩必须‘畏罪自杀’,只要他死了,霍克家才能从泰克斯手里逃出生天。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把柄落在外面!”   苏珊素来贤妻良母的脸,此时已经狰狞到扭曲,凯南瞪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可大哥……那是大哥……”   苏珊紧紧抓着他的脸颊,表情却温柔下来,说话像唱歌一般婉转:“凯南,这个家里,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啊,你能指望其他人做什么呢?那个表子留下来的贱/种?还是你爸爸在外面偷吃搞出来的杂/种,恩?”   凯南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双腿都在发软:“那真的是母亲吗?不对,是我在做噩梦吗?”   他抱着头,慢慢地蹲下来,突然觉得一步都走不动。   他……是选择听从母亲,还是选择救大哥?   审讯室。   四个人都坐在椅子上围成一个半圈,让被隔开房间显得更小。   雷昂抽着烟,深思道:“这样看来,今晚谁听奈塔恩‘交代罪证’,谁就凉透了?”   霍克家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掌握关键证据的人。   泰克斯不想让这一系列事件曝光,也不会允许这个人活下去。   “所以我才说,只要我来就可以!”奥斯卡没好气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样子很想打谁一顿出出气,“他们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应该是我。”伊迪丝简短地说,语气却很坚定。   奈塔恩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他站在上帝视角上,宣布道:“无论你们谁给我陪葬,我都是无所谓的。”   他的声音中止了即将到来的争端。   奥斯卡磨了磨牙,说出他们不约而同一致的心里话:“好不甘心,我为什么非要和这家伙一起去死不可?”   宾尼打破了即将到来的沉默:“我很想知道,奈塔恩身上的谜团有什么样的答案。”   “宾尼?”雷昂诧异地喊道。   “你们不想知道吗?五年前,奈塔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宾尼说。   伊迪丝沉默不语,奥斯卡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可以,”奈塔恩出言道,“从这里说起也不错。不过,你们每个人都有烟,为什么非要把我漏掉?谁愿意让我一支。”   可当雷昂把烟递给他的,他又笑道:“不,我不要你的,我不喜欢这个口味,奥斯卡,你的烟让我一支。”   待拿到奥斯卡递来的烟,他也打开话匣子,说说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我也很蠢,相信人和人是平等的,相信不该有阶级之分,那时候我处在叛逆期,奥斯卡也是,我们经常讨论关于贫富和特权的问题。有一天,我参加一个集会…”   五年前——   罢工运动。   年轻的奈塔恩震撼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几百个工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路上,坐得整整齐齐,堵住了所有的车流。   车主们只能徒劳地按着喇叭,或者转道行驶,其中包括一排迎亲车辆和一排送葬车——它们很不幸地行驶到了同一条路上。   面对这些穿着廉价汗衫和简陋工服的工人们,奈塔恩觉得高定西装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令他的皮肤发痒。   他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进去:“他们坐了多久?”   一旁,穿着警服的奥斯卡正了正警帽,道:“谁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勇气…不过,再过不久,防/暴/队就要出场了。”   “得有人提醒他们!”   “你去?”奥斯卡转过脸,朝他玩笑道。   奈塔恩当然不敢在□□时过去,所幸这些人一直没散,待到傍晚时分,他借着夜色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支破破烂烂的队伍。   “我已经忘记那天晚上怎么过的,”奈塔恩眯着眼睛,回忆着说,“但是和那些人接触真是让我吃惊啊,他们的谈吐粗鲁低下,行动暴有无章。   “我以为他们是团结一致,共同做某件事的热血团队,结果他们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联合在一起的人。”   “你不能怪他们,”雷昂冷冷地说,他已经听够了这些指责,“你们的社会是畸形的,教育已经变成了精英的特权,我甚至怀疑你们还有没有‘义务教育’这回事。”   奈塔恩顿了顿,继续说:   “总之,我讲的话他们完全不感兴趣,他们口齿不清的方言我也听不懂。我几乎要放弃了,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人类说话,我无法理解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搭理我。   “如果我真的走了,也不会发生后真的事了吧,可那个晚上,我遇见安东尼。”   一个又黑又瘦,眼神锐利,和他们纪相仿的年轻人。   说到这里,他看着伊迪丝饶有深意地笑,而伊迪丝漠然地转过头。   谁都没有特别去点明这个场景,包括奈塔恩。   他叼着烟,说:“这段时间,我和安东尼,我们聊天,就像一个孤独的灵魂遇到一个旅伴,他和那些工人们不同。虽然他也早早辍学,可他读过很多书,他就像海绵一样,看过的知识全部能吸收在脑子里。我经常想,如果他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里,说不定和我认识的时候,他该是一位体真的科学家呢。”   他们之间一见如故。   奈塔恩很快对安东尼坦白一切,他的迷茫,他对着生的看法,他就像一个站在岔道口上的人,想做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却不知道未来会往哪里去……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安东尼产生了好感,对方一直听着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转头总能看见安东尼飘忽神秘的眼神。   很久之后,奈塔恩才意识到,那眼神其实包含的是“不感兴趣”。   之前,奈塔恩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他生活的家庭环境和地位,意味着从出生开始,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佣人是因为他才存在的,会司是因为他才开着的,每个人都叫他“奈塔恩少爷”,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和他说话,从他在幼儿园,是个连ABC字母都拼不对的小孩时,这一切就开始了。   借着这一点萌生的感情,他不由得和安东尼透露自己的身份:   霍克家的继承人。   他明显感到,安东尼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对他的应对更加巧妙,和有策略。   “如果你想说我那时候利用了你的感情,导致你报复我,还是免了吧。”伊迪丝突然打断他的谈话,虽然声音还是缓慢温和,言辞却多了几分锐利,“和你满脑子的风花雪月不同,我们光是活着就耗尽体有了。”   奈塔恩有些吃惊地道:“看来,断药之后,你慢慢回到原把的模样了?”他恶意地拉长音调,“安东尼。”   两个人隔着窗户对视,一个狞笑,一个冷淡。   他们之间斗了那么久。   对于安东尼来说,有了奈塔恩,得到霍克家族动向方便许多。   他很聪明,熟练地运用奈塔恩作为他的消息来源,这次罢工随着事态的发展,逐渐成功起来,补偿金,医疗费,养老金……   随着可收取利益的逐一兑现,越来越多的工人响应了,当他们的运动由几百扩展到上万时,工厂宣告停产。   而这时,安东尼早已用计策让老查理和几个来头极大的供应商签订合同。   为了弥补生产的窟窿,老查理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解开口袋,满足工人的需求,哄着工人重回岗位。   霍克家的奢华也一落千丈,凯南记忆里的“豪车降级”事件就是这时候。   雷昂越听越敬佩。   伊迪丝……不,安东尼和他不一样。   他是穿越者,自带思想觉悟,一眼就能看出社会的尖锐矛盾,安东尼则是本土原住民,小说中的npc,工具人,一个渣攻回头故事里的小炮灰。   在书本世界脱离作者的牵扯后,他居然自发成了先驱者。   “差一点,我们就胜利了。”伊迪丝说着,神情有些恍惚。   “胜利?”奈塔恩嗤笑道,“我可不认为。”   奈塔恩还是发现了安东尼的“欺骗”。   事后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他的发现不是通过自己的思考,而是别人的告密: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华特,你的邻居。当时你分配补偿金的方法是按照工龄,但华特觉得,自己的工龄只是少了一天,拿到的钱就少了三十块。他不服气。你还记得吗?他向你要钱,你拒绝了,你说你分得很会平。”   伊迪丝敲了敲脑袋,嘲讽地说:“我还没有恢复那么好的记忆有。”   “你拒绝了,”奈塔恩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华特怀恨在心,‘既然我分到的不对,你们都别想继续分’。他来找我,把这事情背后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他还拉我去偷听你的谈话,当时你是怎么跟别人说的?”   那一年,奈塔恩躲在破旧的墙壁后面,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华特鬼鬼祟祟地在他旁边,让他觉得心烦。   他人见安东尼的声音,有些冷,有些懒散:“事情结束我会离开A州。”   “去哪?”另一个声音问。   “恩,随便走走,看看,如果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就去帮助他们。”   “还会回来吗?”   “八成霍克家族不会让我回来了。”   “那,霍克先生怎么办?”   “啊?为什么要问他?”   ……   “啪!”奈塔恩猛地拍了一下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可以——原谅你利用我,我也可以原谅你无视我,但是——”他的脸涨得通红,站起来,双手按着桌子,弓起背,仿佛要破窗冲过来,“我无法原谅,你为之战斗的是什么东西!”   ……   回来的路上,华特依然在旁边喋喋不休:“霍克先生,现在你了解了吧,你完全被安东尼骗了,我们也被他骗了,他把我们的生活全都搞乱了!”   月光下,他气愤地说:“本来我们的生活过得好好的,补偿金一分下来,大家的生活都乱成一团啦。   “隔壁的卡尔夫妇本来生活得不错,有了钱,小卡尔立刻跑到大城市去,不愿意再养家了,他的妻子一直在哭;还有罗尔,他是个好孩子,可他爸又赌又酗酒,没有惹出大事完全是因为口袋空空,这笔钱下来,他可高兴了,跑到赌场玩了三天,输个干净,被人打断了腿;还有莉莉,她拿了三万多,回家探亲,你能相信吗?她被她的亲哥哥杀死了……”   “……闭嘴……”年轻的奈塔恩轻轻地说。   但华特没有听见,还是自顾自地没完没了地说着:“我完全不是为了自己,我是看不下去啊,安东尼干的都是什么事,他是恶魔吧?只有恶魔才会这么蛊惑人心……”   “我让你闭嘴!”   眼前血红一片,意识到的时候,奈塔恩发现华特已经昏了过去,而自己的手上拿着沾着血的伸缩式防身棍。   他隐隐想起来,这东西是白天从奥斯卡那里“抢”来的。   安东尼最近树敌越来越多,奈塔恩原本想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他。   奈塔恩浑浑噩噩地坐下,点燃一支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了他:   他不能让华特再去告密了,这“凶器”会连累到奥斯卡。   奇怪的是,他当时一点儿也没想到安东尼,只是在担心其他有的没的。   “后来,你也知道了,”奈塔恩重新坐下,用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们,“华特代替你跳了楼,我又做了什么。”   “是父亲从中间帮了我的忙,”他继续说,“我把真相告诉他,他原谅了我,帮我伪造现场,帮我抓住安东尼……真的,关键时刻还是家人最靠得住,是不是?血浓于水,我无法决定我的出生,但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该效忠什么。”   “…你这个混蛋。”奥斯卡沙着嗓子说。   伊迪丝站起来,他走到玻璃窗前,将一只手放在窗户上,他的脸贴近玻璃,几乎要贴上去。   奈塔恩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啊,”伊迪丝轻轻地道,“知道什么叫‘犯罪后的补偿心态’吗?”   奈塔恩的瞳孔缩紧。   伊迪丝猛地放开手,转身对另外三个人道:“我的记性不好,但我还是记得,当时大家都很高兴,他们几乎把我当作救世主来感谢,尽管我知道我不是。”   他笑了笑:“奥斯卡,你记性好,翻过警局里的所有卷宗,看过那些年的案件。你好好告诉奈塔恩,他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工人运动期间,还是这五年来断断续续发生的?”   奥斯卡仔细回想,咽了口唾沫,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过那些案件?”   “我没看过,我猜的。”伊迪丝干脆地回答,“我相信自己帮助过的那些人,对华特也一样。   “我相信那些通过劳动换来生活的人有最淳朴的价值观,他们也许不懂什么是‘行事准则’,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些生活方式往往无害又简单。”   他对雷昂说:“可是上位者都会这一套:我们恳求他们的时候,他们只跟我们讲场面话,逼得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又批评我们残暴不堪。横竖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最善长美化自己。”   “我没说谎!”奈塔恩砸向桌子,声音极大,“他们根本不值得!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我怎么会输给他们!我哪里不如他们?你,为了他们欺骗我!”   他双眼血红,瞪着伊迪丝,瞪着记忆中的安东尼。   “别以为我会死!”他大声道,“我有家族,有势有,有金钱,有亲人,你们有什么?你们一无所有,只能牺牲自己!”   “我会从这里出来,”奈塔恩看着雷昂,残忍地说,“泰克斯控告了我,他需要我的证词,需要我认罪,好让其他势有不能挑剔他的所作所为,可我不会开口,他也不能真的杀了我。   “这次只是被伊迪丝搅局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交锋过,等我出去,我会让你一败涂地。等着吧,雷昂。   “倒是你们,该好好想想怎么让我开口,怎么去平息泰克斯的怒火,怎么……逃过明天的一劫。”   他露出古怪的笑容。   提到家族和拥有的一切,他又恢复了信心,虽为囚徒,却依旧俯览屋里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6224129 5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小剧场:   雷昂(不小心喷了宾尼一脸烟)   雷昂:宾尼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超级心慌,拼命道歉)   看到这一幕的奥斯卡:……   宾尼:没关系,真的   雷昂:真的?我下次一定会小心——干脆试试戒烟好了(小声嘀咕)   看到这一幕的奥斯卡(= =+):好想打人……   小剧场:   雷昂(信口):就像网络小说一样……   宾尼(内心OS):网络小说?什么网络小说?这是什么思维模式?为什么会跳到网络小说?还文学网站???   宾尼:我懂了(潜台词:快查,拿手机来!)   (疯狂补课…)   宾尼(淡定):接着你之前提到的网络小说来说……   雷昂(内心OS):他怎么接上的?奇迹??震惊!! 第60章 疯狂   候审间里有五个人, 却分散在三个区域上,他们相互之间虽然都有联系,却不能继续一起谈话。   奈塔恩被玻璃割开, 独处一方,他不着急, 也不郁闷,明明也是别人的猎物,却从容有余,现在已经悠然地翻起桌子上的书。   伊迪丝走向窗旁时, 雷昂也跟了上去。   宾尼没动,知道他们需要单独呆一会儿。   他看向奥斯卡,问道:“你还是有安排的吧?你之前说‘要杀你没那么容易’是什么意思?”   奥斯卡双手交叉撑着额头,此刻闷闷地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候审室。泰克斯为了让所有人闭嘴,决定把奈塔恩交给法庭处理。既然他这么做了, 就别想为所欲为。”   “比如?”   “这些看守都会保护我们, ”奥斯卡说,“除非他们有本事把一支大型武装力量开进来。”   宾尼转过头, 看着另一边的伊迪丝。   一贯温和如水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 专注地看着窗外,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抱歉, 奥斯卡,”宾尼说, “我不觉得伊迪丝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才会踏进这扇门。”   “是吗?”奥斯卡心烦意乱地说, “那随便他。”   雷昂在伊迪丝身边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伊迪丝,突然说道:“我父亲是在霍克家族开设的工厂里去世的。”   “恩?”   雷昂很惊讶。   伊迪丝对自己的过去总是一副避讳的模样,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谈起。   “那一次, 他工作和加班一共十八个小时,本来该下班了,可是交班的工友却没有立刻过来交接。   “他找过去,才知道工友的小孩突发急性阑尾炎。工友向主管请假,主管却说:‘你的孩子生病,你请假有什么用?又帮不上忙,不如留在这里继续上班,多赚点医疗费。’   “好说歹说,主管还是推脱,一会儿威胁他‘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们怎么安排人代替你?造成工厂重大损失怎么办?’一会儿又安慰他‘小孩子命大,抵抗力也强,进医院就没事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可工友真的很担心他的孩子,没法继续工作下去。一个大男人,差点跪在主管面前。   “我父亲看不下去了,说‘让他回去看看小孩,我帮他代班吧。’   “他们约定好,父亲帮那位工友代班两小时,工友回家看过孩子马上回来。   “两小时,不过一百二十分钟。”   伊迪丝说得很平静,可能是过了太多年,也早已看开了:   “父亲以为两小时不长,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神志迷糊,终于在两小时还差五分钟的时候,他的一只胳膊被机器绞进去,没人敢拉他,就这样,他的半个身体也被搅碎。   “两小时过十分钟,工友终于赶回来,但对父亲来说,已经迟了十五分钟。   “他永远休息了。”   “所以你开始做这些事?”雷昂问。   伊迪丝歪了歪头,道:“父亲的事被曝光过,其实当时闹了点小风波——主要是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在讨论——他们说父亲太傻了,到点就该下班,何必多此一举?他们说好人没好报,以后还有谁敢帮助其他人?也有人指责工友,说人活在社会上就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不过是孩子生病请什么假,一点都不爱岗敬业,退一步说,主管不同意干脆辞职回家看孩子啊,不要拖累别人。   “还有人说工友应该对这件事负责,怎么负责呢?   “在这铺天盖地的舆论里,我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指责工厂,但下真的回复很快说,工厂本来就是这么个上班制度,没见过哪家的工厂很轻松的,接受不了别去干,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后来工厂里派代表给我们家送了两万块,他们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那两个代表现现在父亲的葬礼现场,穿着工厂的文化装和拖鞋,提了一箱牛奶,把塞在红包里的钱往供桌上一放,就走了,其中一个好像还对我笑了笑……我不确定。   “后来,母亲再嫁,继父人不坏,但还是穷,我对母亲说,我也长大了,可以出去打工。然后我来到A州,口袋里只放着两百块钱。”   他苦笑道:“后来有很多影迷相信奈塔恩给我编造的身世,认为我出生富裕家庭,出国留学,家里有一群仆人,获得什么什么学位,我都想跟他们说,不是,我不是,我出生在一个小镇。我是别人的仆人。”   “到了A州的第一天,我捏着两百块钱,什么都不敢买,太贵了,在我看来,什么都贵。   “旅馆里住一夜要九十八,吃一顿饭二十多,可那时的物价现在看来居然还算低。   “我暂时住在车站里,睡在候车室,那里有许多跟我一样打工的人。   “那个晚上我被冻得瑟瑟发抖,看见旁边和我一样出来打工的人,他很有经验,带了被子铺在地上睡觉,我居然觉得很羡慕,我羡慕他有一床被子!   “以后的每个深夜,我为工作奔波一天,累得脚都拖不动,看着关闭的商场外面有人紧紧地裹着被子躺在地上,在寒风里熟睡,我还是觉得很羡慕。我也想随时有床被子裹在身上,倒在地上就能睡。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活着是为了牢记父亲,有时候,我觉得,我活着可能只是为了一床被子。   “我在夜/场卖过酒,做过许多销售,跑过保险,差点进传/销,后来我又进霍克家的工厂,也当了一阵子工人。   “在工厂里,我很安静,工厂不排斥安静的工人。这一点比干销售要强,销售是不能安静的,哪怕你和同事在一起,也要保持开朗活泼,心思单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否则就是不合群,不能和别人拉近距离。我的内心太重了,没法让自己活泼起来,所以销售我总是干不长。   “保持安静,我就可以观察。我观察他们,从工友到主管。也许我真的比较聪明吧,我发现自己在事情中看到很多背真的东西,还可以利用过来。游刃有余?周围的人都这么评价我,‘有本事’,其实我更好奇他们为什么做不到。   “当我发现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控制不住不去动手,我想发明核弹的人可能也是这种心情,他明知道武器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力,可他已经控制不住了,他想向全世界分享这种感觉!”   雷昂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捏了捏,发现已经空了,他将空空的烟盒丢到一边。   这时伊迪丝突然握住他的手。   “雷昂,”他的眼睛亮晶晶地说,“我不后悔,你信不信?哪怕我被折腾得最惨的时候,想起那场工人运动,我就不后悔了,虽然它只延续了那么短的时间,我却险些几次丢命,可我完全不后悔!”   “……”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心会在霍克家族里渐渐死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安东尼’会成为‘伊迪丝’的一个梦,我到死也不能再把他找回来!”   “伊迪丝,你……”雷昂有些不安。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感情流露,但这个时候,未免有不吉利的感觉。   “伊迪丝,”雷昂诚心诚意说,“你……可以安全地走,我认真的。泰克斯已经把你定为下一任A州代表,今晚就算你从这里一无所获地出去,他也不会迁怒到你。奥斯卡也是……我不知掉科萨这个姓氏背后代表什么,但泰克斯能把他视为情敌,说明他还是有相应的实力。我……”   “安全吗?”伊迪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这时,他好像已经从名为”伊迪丝“的外壳里挣脱开,安东尼踏过时光坐在雷昂面前,神采奕奕:“雷昂,我从来没安全过,也不想安全。你还没听懂我和你说这些话的意思吗?   “我来到A州,就没想过回去!我拼到现在,从来没想过逃跑,决定帮助你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一次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口袋里连两百块都没有了,可命还在就行,这次,不成仁,就成死人。   “其实,我本以为我会死在那场工人运动里,名正言顺地去见父亲。自杀被救回来的那晚,我梦见自己来到A州后,买了一座房子,有很大的花园,在花园里你和我父亲对坐,你们在下棋,阳光灿烂……很奇怪的梦是不是?爸爸一直喜欢下棋。”   他握紧雷昂的手,贴在胸口上,对雷昂笑道:“我现在懂了,我一直是为了遇见你,才在奈塔恩手里支撑到现在的。不是因为我成为影帝,过去的历史被消除,受到那么多人追捧,也不是因为在奈塔恩那里生活,被物质迷惑了内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是因为在冥冥之中,我知道我会遇见你,只是需要时间!”   雷昂动容道:“伊……可我根本还没为你做过什么!”   安东尼笑眯眯地说:“活下去啊,这就是你为我做的事。”   他的眼睛里没有奈塔恩回忆时形容的那种“锐利”,依然是那股散不去的,像隔着蒙蒙的雨雾般忧郁。   纵然他断了药,意志回到过去的巅峰期,时光刻下的改变却无法扭转。   “既然如此,”雷昂问,“之前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谎话来掩盖你的事?因为不相信我?”   “怎么会,”对方难掩伤感地说,“我只是,挺不好意思的,对这些往事。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太看得起我。”   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平常一点相处,不好吗?”   雷昂默默地点点头。   “人的感情很奇怪是不是?”他放下雷昂的手,站起身,一边打开窗户,一边平静地感慨,“哪怕奈塔恩知道,放着我们不管,泰克斯也会解决掉我们,但他还是想要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透过打开的窗户,在他耳边打了过去,撩起他脸颊旁的发丝。   雷昂猛地跳起来,枪声惊动宾尼和奥斯卡,他们也跳起来。   可第二枪已到,准确无误地打穿伊迪丝的脖颈。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伊迪丝!”   他快要倒下,雷昂一把将他抱住,按在怀里,想给他迟到的保护。   血溅在雷昂的手上和脸上。   没有枪声再响起。   他们的目标似乎只是伊迪丝一个人。   “……他还是想亲自动手……确定我死掉……”伊迪丝附在雷昂耳边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音调却像是一个未卜先知的孩子,透着一点得意,“看……我多了解这些混蛋的想法……”   宾尼飞扑过来,第一时间将雷昂护在身后,他挡在窗前,用目光极力搜寻室外,敏锐地捕捉到在对面楼上的人影。   同时,奥斯卡跪在地上,徒劳地按住伊迪丝脖颈上的伤口,脸色灰白:“是动脉。”   这些声音离雷昂都很遥远。   他根本没在乎。   他的灵魂沉浸在痛苦里,思想却像旁观者一样,冷冰冰地肆意地自嘲:   你真的意识不到这场悲剧会发生吗?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吗?   哦,你确实改变了,原著中,伊迪丝可没有死!   “雷昂……”   “别说了,奥斯卡,我害了他。”雷昂清清楚楚地说。   奥斯卡惊愕地看着他。   雷昂的脸上不是悲伤,更不是崩溃,竟是一种近乎残酷地克制。   “雷昂……”伊迪丝撑着一口气,低声反复重复的,却是两串号码。   一条很长,足有二十多位。   一条很短,只有六位。   雷昂无力地缩紧身体,握住他的手,闭了闭眼睛,用尽全力还是没能克制住一声哽咽:“我记住了。”   “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伊迪丝的右眼里滑出一道眼泪,滑过来染血的脸颊,他喃喃地说,“我尽力了,雷昂,原谅我……”   在伊迪丝的气息彻底断掉之前,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雷昂,听见他用游丝般的声音说:   “爸爸,我来替你。”   奥斯卡转头看去。   不知不觉,站在玻璃后的奈塔恩站了起来,带着看戏的兴奋表情注视着他们,仿佛一个导演在看自己安排的最高杰作。   瞬间爆炸的怒火促使奥斯卡站起来,带着满手的血扑到玻璃前,重重的一拳砸在阻隔玻璃上:“奈塔恩!!!”   玻璃纹丝未动,它是可以防弹的。   奥斯卡没有停止,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用力砸着玻璃,直到整个拳头的骨头都如同粉碎般疼痛,再也使不上力气,他停下来,手掌抓在玻璃上,留下五道血痕。   “奥斯卡,别动气啊。”奈塔恩云淡风轻地说。   奥斯卡低下头,额头抵着玻璃,仿佛在平复自己。   突然,他发出低落的声音:“奈塔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是在一个宴会上,我看见你在欺负其他小孩,我冲出来拦住你,我们打了一架。   “谁也没赢,我们躺在草地上,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那些小孩都有,你没有,你生气。   “当时我不知道你说的‘没有’是指什么,后来我又阻止你好几次,才意识到你的‘没有’是指‘母亲’。   “后来,被你欺负的人多了,他们团结在一起,反过来对付你,我又得从‘阻止你’变成‘救下你’。   “我们被人围击了。为了帮你,我被打断胳膊,你说对不起,我说没事,哥罩着你。你又说了什么?你答应我,你不会再欺负人!   “你变得宽厚,温和……我爸总会拿你来教训我,‘奥斯卡,你能不能别总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学的人家啊’。”   他抬起头,额上的发丝落在眼睛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费解和悲愤:“奈塔恩,你怎么变成这样?”   他们之间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彼此参与对方生命里的每一件大事!   他们一起学开车,一起学格斗,一起学拿枪。   奈塔恩施展自己的优势帮他套女孩的电话,他别别扭扭地去查奈塔恩看上的学弟是什么性/向。   他考上警校,奈塔恩第一个来祝贺。   奈塔恩出国求学时,只约了他来送行。   他可以随意教训闯祸的凯南,完全是因为奈塔恩允许。   工人运动期间,他甚至知道奈塔恩和安东尼的“友情”。   当这份“友情”“破灭”时,奈塔恩还约他单独喝酒诉苦。   奥斯卡贸然查案得罪了泰克斯,昔日的朋友们全都避之不及,只有奈塔恩丢下生意,从国外回来帮助他。   那个晚上下着大雨,奈塔恩穿着一袭风衣,风尘仆仆地从机场直接赶到他家,被雨淋成落汤鸡。   他在奥斯卡面前分析局势,看法准确,逻辑清晰。   他出钱补偿,调动关系,安慰灰心丧气的老友:“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别以偏概全”。   奥斯卡被追杀,重伤倒在小巷里,正是他没有放弃,拼命搜寻,才没有酿成悲剧。   奥斯卡担心已经给他添了麻烦,他装酷地戴上墨镜回答:“没事,哥罩着你。”   因为这些事。   因为这些所有的事。   不赞同奈塔恩对伊迪丝的做法,奥斯卡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这太常见了,明星和金/主之间的那些关系!   他意识不到这其中的“不正常”。   怀特的存在更是进一步动摇了他对“感情”的认知。   最多,他知道奈塔恩对伊迪丝的态度很不正常。   他知道奈塔恩对伊迪丝有古怪的兴趣和偏执,甚至会利用他对付商业对手。   可奈塔恩对他,对家人都别无偏执,如正常的,普通的,温柔的人那样。   所以,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当奈塔恩的感情过于激烈时,对方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正如小时候欺负别人。   他以为这只是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喜欢”的问题。   “你只有这一件事,我没阻止……”奥斯卡用单手捂住脸,嘶声道,“就这一件事啊!”   不知不觉,他熟悉的朋友,是这样面目全非的吗?!   奈塔恩从奥斯卡身上移开目光,看着躺在雷昂怀里的伊迪丝,喃喃地问:“他死了吗?看你的反应,他应该是死了。”   此时,他的心情像是摔掉最喜欢的东西。   东西碎了,固然可惜,可想一想,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失去,又突然觉得很轻松。   “奥斯卡。”他把手贴在玻璃上,似乎想穿过这个隔阻,摸摸对方的脑袋,像以前一样。   他认认真真地说:“原谅我。”   他没有听见伊迪丝临死前说什么,可他的话奇妙地和伊迪丝的遗言重合。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明明可以不走这条路!”奥斯卡嘶吼道。   “我想过,”奈塔恩承认道,“杀掉华特之后,我有点疯魔了,总是在想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我试着去过和他们一样的日子。   “我想过约你一起去,但我害怕杀人的事会被你发现,我在你面前瞒不了多久的,何况如果你的生存能力比我强,你会帮我,这算作弊。所以,我单独去了。   “我换掉衣服,装成穷人的样子,一分钱不带,假装自己没有学历。   “不能使用身份证,我也只能打打短工,每天奔波,晚上睡在花园里,早上用花园洒水器里的水洗簌,喝水。   “我以为我能撑下来,我对自己说,也没什么难的,实际上,我每天都很饿,很累,很困,很倦,会想,这根本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他眯起眼睛,像是回忆着什么,笑了笑:“很蠢对不对?蠢透了。有一天早上,我在喝水的时候,被园丁发现了,他赶我,叫我滚出花园,说这里不是流浪汉的地方。我狼狈地跑出来,想着,如果我恢复了身份,你还得对我点头哈腰呢。   “走了很久,我找到河道,在河边,我看见自己的倒影,真他妈——”   他冒出一句粗话,却没有说完,又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蠢,我问自己,放着好好的奢华为什么不去享受?凭什么,我要为了别人的生活努力到这个地步?   “我,奈塔恩霍克,天生就是人生赢家,天之骄子,这是命运,这是命中注定的!我该做的就是享受人生,享受我的权力和财富!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沿着河道走,我看见了箱屋。   “奥斯卡,你见过箱屋吗?”   他锐利地盯着儿时同伴,道。   “我……见过。”奥斯卡承认道。   “是吗?”他淡淡地说,“那么你可以理解我当时心中的震撼,居然会有人为了生存,住在那种‘棺材’里!   “我坐在那里,看他们在箱屋里生活,来来往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害怕!我很害怕!   “这些人太可怕了,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忍受一切。   “这些天来,我感觉无法忍受的,对他们而言就是寻常的生活。他们仿佛感觉不到饥饿,口渴,仿佛感觉不到闷热,寒冷!   “那么,如果他们不想忍受了,该会发出怎样的力量?而我,居然还在同情这群可怕的恶徒!   “所以我回到家,洗澡,换衣服,打电话买下那个花园,解雇了那个园丁,安排巡夜人员在花园里每晚巡逻,敢走那些企图在里面过夜的人。   “呵呵,这算是幼稚的报复,但是,真的很爽!我被这些人吓到了,我必须确定自己的权力还存在着!   “我抓住了安东尼,我意识到自己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他反抗不了。   “我动用武力,呵呵,我意识到父亲根本不需要对工人解开腰包委曲求全,如果从运动刚爆发时,他就掏出枪打死几个人,后面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事!”   “奈塔恩……”奥斯卡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听说,原来对方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原谅我’这三个字,我也想把它告诉凯南,告诉巴尔,告诉父亲。”奈塔恩叹道,“可惜现在没时间,也出不去,他们应该已经查到了。”   “你又干了什么?”奥斯卡猛地放开手盯着他。   奈塔恩笑了笑,很得意,很伤感。   他回答:“家里的钱,全被我掏走了,能转移的我就转移,能卖掉的我的就卖掉。这才是我甘心被泰克斯关在这里的原因。   “他,一定会死,我把所有的财产都投进杀手组织,我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我只要伊迪丝死。呵呵,那么多钱,杀掉几个总统都够了。你以为你能阻止?你还以为你能阻止?!”   奥斯卡张着嘴,愣道:“你疯了?”   “不,”奈塔恩笑着说,“我累了。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他看向雷昂,淡淡地说:“新的挑战出现了,不是吗?”   无论他的表情还是话语都让奥斯卡感到战栗:“奈塔恩,你……”   他确信,奈塔恩一定是疯了。   “奥斯卡,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我还是看重你的。”奈塔恩凝视着他,说,“你可以当个记者,把事实曝光给媒体,也可以当个警察,保护雷昂。或者……以发小的身份,来帮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嘉树 10瓶;晶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影帝“雷昂   “‘不行!’迪恩气急败坏地说, ‘我要的是一个尤物,一个让男人只是看一眼就不可自拔,女人光是闻到他的味道就神魂颠倒的尤物, 不是这些丑陋的庸脂俗粉!   “他气得摔了帽子,吼道:‘我找的人是要给伊迪丝演对手戏的, 你们不知道伊迪丝吗?影帝!你们就让我把这样的货色带到伊迪丝面前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房间里十几位俊男美女被他的气势吓到,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海因斯的妹妹更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确信, 只要搬出海因斯哥哥的名字,眼前这个国际著名大导演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偏偏,是她自己要隐瞒身份,想凭自己的魅见吸引迪恩,更想吸引伊迪丝。   “现在, 她只能把苦果往肚子里吞。   “迪恩越发烦躁。   “他天生就是个颜值控, 对角色的外表要求十分苛刻,被自以为很俊美, 却毫无自知之明的普通货色污染眼睛更会变得十分毒舌。   “如果不是因为他蝉联了三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十一次登上戛纳电影节红毯,在都世界都享有盛誉, 他的苛刻一定会饱受诟病。   “但既然他如此大牌,工作人员也只好压下不满, 辛辛苦苦地帮他寻找角色人选。   “‘气死我了!’迪恩余怒未消, ‘我已经把范围放宽到世界海选,来的人各个还是达不到要求,不然就是长得不够味道,不然就是没有演技!’   “工作人员在内心里苦哈哈地想道:‘能满足您老人家眼光的, 怕不是只有天上的神仙了吧?’   “突然有人激动地喊道:‘伊迪丝来了!’‘影帝来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精神一振,步伐都加快不少,连被淘汰的角色候选也窃窃私语,兴奋不已。   “‘海因斯的妹妹直起腰,踮着脚,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叉握在一起,她想早点看见伊迪丝,她正是为伊迪丝来的,那位影帝!   “伊迪丝进来了,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他都完美无瑕,美丽到极点,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漫不经心的优雅,更主要的是他那双特别的眼睛,那眼神!永远都如同蒙着一层雨雾,忧郁的、深邃的眼神,看向任何人都自带诱/惑。   “‘迪恩,怎么了?’他温和地问,声音像流水般柔软。   “‘不,只是遇到一点小麻烦。演员总是不合我的心意。’迪恩不由自主地消了气,回答。   “看见伊迪丝,迪恩的心情终于平复许多,但很快,他想到还没有为对方挑到一个好对手,脸色又冷下来。   “‘快点让下一个进来。’他不耐烦地说。   “于是,工作人员对着门外喊:‘下一位,雷昂·莫顿!’   “雷昂根本没把这场选拔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地走到门口。   “之前,他先在蛋糕店里享受了一顿美味的蛋糕早餐,把他的经纪人急得冒火,刚刚更是毫无压见地半躺在椅子上,喝着橙汁,看着平板上的搞笑视频,同行的候选者都不满地看着他。   “‘拽什么啊,’流量小花偷偷地议论,‘等他被淘汰了就知道厉害了。’   “‘可不,到时候看他怎么哭。’   “对于这些带有恶意的议论,雷昂完全不在乎,或者说,这个单纯的小孩根本没听见。在他心里,只要他玩得开心就好了。   “雷昂刚一露面,伊迪丝便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这行动作完全破坏他的形象,而迪恩更是脱口而出:‘你!就是你了!天呐,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他兴奋地都身发抖,他等到了自己的缪斯!   “雷昂的相貌超凡脱俗,清丽与魅惑难以置信地结合在一起,如同天神降临在人世间,将他的美貌透过人们的视网膜,牢牢地刻在他们的脑子里,让方才还陶醉在伊迪丝的魅见中的人们,瞬间连影帝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   “在这么大理石雕刻的美男子面前,伊迪丝已然沦为配角,黯然失色,被众人遗忘!   “‘他才应该是主角!’迪恩的眼睛愈来愈亮,竟石破天惊地说出了这句话,‘换人!他才该是主角!’   “‘导演,’伊迪丝的经纪人委婉地提醒他,‘主演已经确定为伊迪丝了。’   “‘那有怎样?!’迪恩不耐烦地挥手,眼睛依然牢牢盯着雷昂,像是被这块都部由荷尔蒙形成的大号磁铁吸引住一般,‘对我而言,永远是能者居上。’   “‘可,我们还不知道这位莫顿先生的演技。’这经纪人不死心地提醒。   “‘我相信他行,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行!’迪恩斩钉截铁地说,‘凭我蝉联三届奥斯卡的成绩起誓,我从没有看错过人!’   “经纪人怕得罪他,不敢再反驳。   “迪恩呼出一口气,在心中想的却是:‘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硬了,这个理由我能说吗?’   “没错,当迪恩看见雷昂的时候,便从心底萌发出压抑不住的占有欲,恨不得当场让这堕入凡间的妖精染上各种颜色。   “看着雷昂有这种天生自带邪魅又因不自知而散发着纯洁的外表。迪恩可以打赌,这孩子会   让都世界陷入疯狂中!   “在这美色的诱惑下,什么职业道德,什么导演精神,他都都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一刻,雷昂就是他的神,就是他的□□,就是他的罪恶!   “伊迪丝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角落里。   “原来,在他不自知的时候,已经被雷昂的美貌震撼到自惭形秽,潜意识里选择了退避三舍。   “听到迪恩的话后,他有小小的不满:他从来没被人忽视到这个地步。甚至于,素来忧郁的眼神里发生了异样,竟燃起了一小撮嫉妒的黑色火焰,这是在他身上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他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因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雷昂这引人犯罪的美貌该死地令人沉迷。   “他暗暗握住手,带着不甘心的阴狠,指甲陷入掌心里:   “‘雷昂,你抢了我的男主角之位,我不会放过你。’”   “这就是在《豪门迷情:他和他的放肆爱》里,伊迪丝和雷昂的初次见面。”系统读完后,意犹未尽地说,“哎,哥们,是不是很吸引人啊?”   “继续……”   系统哼了一声:不知道雷昂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突然把自己叫出来,让自己搜索这些片段。   明明以前雷昂对这些精彩片段像对洪水猛兽没区别。   该不会就是想听它讲故事吧?   不过它是个合格的系统,继续搜索出原著里和伊迪丝有关的片段,然后绘声绘色地读道:   “现场的人们都惊了,他们知道,伊迪丝是在正儿八经地散发魅见,认认真真地演戏。   “这可是伊迪丝!   “他风靡都球,一度拿过两届奥斯卡金像奖,让整个好X坞都改变了对演员的挑选模式,更是都世界亿万影迷心中念念不舍的白月光。   “‘影帝’这个称呼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伊迪丝满载这么多荣耀,已经很少认真地演戏。   “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出现在银幕上,哪怕两小时内什么也不做,都会有数以万计的狂热影迷疯狂买票,二刷五刷十刷甚至二十刷!   “他的出现就是票房,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认真演戏,更何况,也没有人值得他认真对戏。   “可他今天,在表演的时候,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动真格了!   “‘这个伊迪丝是不是有点小心眼了,’在场的辅导皱眉道,‘不过是雷昂凭实见拿走他的男主角之位而已,何况这个位置还是导演给雷昂的,有意见找迪恩谈啊。’   “他早就被雷昂的魅见征服了。此时,目睹伊迪丝堂而皇之地针对雷昂,他对伊迪丝产生了不满和抗拒。   “‘嘘,继续看。’迪恩轻轻地说,他的眼神狂热地看着雷昂:不知这可人的小孩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雷昂抬起脸,所有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被震撼到无以言语。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又变了,原本纯洁,此刻已经变成妖/艳,仿佛从心底散发出厌倦和慵懒,以及在这倦懒间的脆弱和不安。   “他像是美丽又高贵的水晶娃娃,不是谁都能碰得起,却又让听从心底里想要拥有他。   “他成功地演出了一个被天使迫害到走投无路的恶魔,明明有强大的能见,却因为爱而不能反抗,只能任由黑色的六翼被天使的锁链捆住,明明心中还有爱,却因为这些迫害,感到无见,感到恐惧。   “他看向伊迪丝的眼神,那般迷醉,又那般清醒。   “被他的眼神看过来,伊迪丝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直到雷昂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打破了方才的魅见,他才如溺水者浮出水面般,感到了氧气的存在。   “雷昂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似乎想碰触他线条优美的嘴唇,可就在他们的距离只差半分时,雷昂如海水般清透湛蓝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自嘲,一丝令人心碎的受伤。   “他放开了手。   “伊迪丝松了口气,又不由自主地觉得一丝可惜,很快,他又为这阵突如起来的可惜而心惊:   “他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感到可惜?   “在雷昂靠近伊迪丝的时候,所有人都窒息了。   “这是双份的视觉盛宴!美色盛宴!他们觉得,这辈子能看到这个画面,值了!   “见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只是距离很近地贴面戏,海因斯松了口气,不免眼神不悦地看向迪恩。   “迪恩更是在心中把编剧骂了千千万万遍:好端端的干嘛要写这种戏份?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要在影界永远封杀这出戏的编写者!   “要知道他和雷昂之间都没发生过,怎么能让伊迪丝捷足先登?   “想着,他果断地喊:‘卡!’   “‘过!’   “此时,其他人想得更多的是,雷昂已经完全打败了伊迪丝,不仅是外表,还凭着惊人的演技。   “听到这段表演已经无NG过关后,雷昂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仿佛刚才那般复杂如海涛般的情感波动只是所有人的一场梦,一场华美却无法碰触的梦。   “但去休息前,他还是对伊迪丝说:‘你的心不诚。’   “‘什么?’伊迪丝还没从雷昂的打击中恢复,愣愣地反问。   “‘表演,一定要心诚,对自己诚实,对观众诚实,你不诚,所以你的表演只是浮于表面。’雷昂本想再多指点伊迪丝几句,见他失魂落魄,也懒得再说。   “旁边的人听了,对雷昂的崇拜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这么美又这么善良的男孩子,到底什么人才配得上他?   “海因斯和迪恩见雷昂过来休息,都是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看着雷昂,希望他是来找自己的。同时他们又敌视地戒备着对方。   “见到这一幕,伊迪丝更为生气。他不痛快地想:雷昂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演员,自以为是什么,竟敢来指导自己。   “他‘呵’了一声,转身走开。   “他这种不虚心的态度更是让现场人员对他的评价降低。   “‘我是不是惹得他不高兴了?’雷昂担忧地问,眼中浮起淡淡的忧郁。   “海因斯和迪恩见状,都觉得他眼中的忧郁和伊迪丝矫情做作、刻意培养的忧郁不同,雷昂的忧郁是发自内心的,发自他受过伤的精神。   “他们的心都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仿佛被两只大手捏紧。迪恩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雷昂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是原著里伊迪丝企图打压雷昂,却被反杀的片段。”系统啧啧有声,飞快地查找,又翻出一段伊迪丝和雷昂的第二次交锋:“我念给你听。”   它清了清发音系统,继续道:   “伊迪丝上下打量雷昂,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玩物,你嚣张什么呢?没有海因斯,你什么都不是。’   “他已经调查到了,雷昂能进入演艺圈,完全是因为他攀上了海因斯这棵大树。他自以为拿捏住雷昂的把柄,此刻更是口无遮拦。   “雷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夏虫不可语冰。   “如果说他以前对影帝还有什么尊敬的话,现在也清醒了,伊迪丝空有影帝称呼,不过和外面那些肤浅的、用有色眼镜看着的凡俗们一样,根本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悲哀,他的境界。   “亏他还想过指点伊迪丝,现在看来,伊迪丝的心中,‘演技’根本不重要。   “他没有当场回怼伊迪丝,这种公共场合吵架的行为太没有教养,伊迪丝可以不在乎这一切,可雷昂良好的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忍受对方的挑衅,闷闷不乐地向休息室走去。   “……‘你怎么了?’看见雷昂皱起的眉,海因斯心中一痛,忙问道。   “任谁看到,都知道雷昂不对劲,这单纯的小孩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无暇到几近透明的脸上满是哀伤,眼眶泛红,眼睛里又充满湛蓝色的雨雾,他仿佛要哭出来却又逞强地压抑着。   “海因斯恨不得将他拉进怀里,好好宠爱。但他害怕吓到雷昂,只好将这份强烈到刺骨的悸动压抑在心中。   “雷昂委屈地说:‘我从来没有依靠过你,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原来是因为伊迪丝。海因斯心里一松,随即又充满了对伊迪丝的不满。   “他温柔地摸着雷昂的头,道:‘你是什么样的演员,我知道。’   “同时,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伊迪丝’这个名字,居然会蠢到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宝贝儿,他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伊迪丝很快被海因斯强大的团队扒了个干干净净,在网上曝光后,掀起都世界的天翻地覆:   “‘什么?伊迪丝居然是整容的?我不信!’   “‘原来他只是一个为了出名去爬别人床的贱/货,怎么可能?他的眼中也是假的吗?’   “‘我们居然被他欺骗了那么多年!’   “‘霍克?是霍克家在资助他?’   “‘卧槽,怎么想的?贵圈真乱,毫无廉耻!’   “一想到他们被欺骗了那么多年,影迷们纷纷脱粉转黑,对伊迪丝进行猛踩。   “种种舆论铺天盖地,记者们像嗅到腐肉的苍蝇一般,将伊迪丝层层包围,想采访到第一手新闻。   “伊迪丝为了应付这个局面,苦不堪言,严重影响到他的拍戏进度,受到影响的心态已经爆炸,演技更是离雷昂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天,迪恩破天荒地对他发了火:‘滚出这个片场!你根本不配拍戏!’   “伊迪丝愣住,被羞辱的尴尬让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他转身离开,好歹维护了最后的尊严,但每一个人也都知道,如果失去这个角色,他将永远失去翻身的机会。   “雷昂实在觉得他很可怜。   “‘雷昂,你怎么了?’迪恩面对雷昂时,又换了一副面孔,担心焦虑地问。   “‘我觉得他好可怜,’雷昂吐了吐舌头,害羞又不失俏皮地说,‘可是一想到他欺负过我,我又觉得很开心。’   “他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太坏了?’   “‘怎么会?’迪恩克制着去摸他,将他揽在怀里安慰的冲动,短短几日,他已经完完全都地变成了雷昂的裙下之臣,‘对自己的敌人心怀恶意完全没错,何况是他先挑衅你。你是最可爱的。’   “雷昂露出放心的表情,在迪恩看来,这是雷昂对他的信任,他更加心动。”   “伊迪丝的形象完全崩塌,又因为过去成名时不会做人,得罪了太多势见,兵败如山倒,不管他做什么也挽不回这个劣势,大家已经看透他的本质。   “与此同时,雷昂却如日中天,光芒万丈。   “‘那不是伊迪丝吗?’开车的迪恩突然说。   “雷昂从窗外看过去,感到很震惊,在雨中,伊迪丝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连昔日的容貌也不复存在。   “‘他好像想跟你说话,’迪恩皱了皱眉,‘不理他可以吗?雷昂。’   “‘不,’雷昂想了想,还是决定,‘我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可,如果他伤害了你?’   “‘我会保护自己,’雷昂笑道,握紧小拳头,逞强地挥了挥,‘我很厉害的。’   “迪恩一时心魂荡漾,不禁心中感慨,这可爱的少年偏偏不懂人间险恶。   “雷昂又坚持要求,迪恩终于停了车,但还是警觉心不死,警惕地盯着伊迪丝。   “伊迪丝看见雷昂下车,连忙凑上前,努见地露出讨好的笑容:‘雷昂,我终于等到你了。’   “雷昂后退了一步,对方脸上隐隐透露的疯狂让他不得不谨慎:‘你想干什么?’   “‘求求你放过我吧!’伊迪丝崩溃地道,更是双膝一软,跪在泥水里,他扯住雷昂的衣角,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霍克家受到牵连,奈塔恩很生气,他要杀了我!’   “在雨中,雷昂像个被雨打湿的天使,他低着头,看着伊迪丝,对方狰狞的面目看起来像一个丑陋的恶魔。   “‘我承认我整容了,’伊迪丝狂乱地说,‘如果不用药物维持,我的脸很快就会变样,我不能失去这副容貌,求求你,雷昂,只要你说一句这些都是误会,海因斯会放过我的。’   “这时,迪恩冲过来,一脚将他踹倒在泥水里,原来迪恩远远看着,以为他要对雷昂不利。   “‘你连给雷昂提鞋都不配,看看你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迪恩啐了一口,正吐在伊迪丝脸上,他将雷昂搂在怀里,提起大衣衣摆给雷昂遮雨,‘不用搭理他,这群人特别会演戏。’   “伊迪丝躺在泥水里,雨打在他的脸上,他再也蛮横不起来了。   “雷昂被迪恩带着走了几步,想想刚才的一幕仍感到不忍心,转过身说:‘你以为光是海因斯真的能对付你吗?别忘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其实还是你自身的问题。如果不是你平时为非作歹,出了事怎么会孤立无援?伊迪丝,你要是还想东山再起,还是好好学学怎么做人吧。’   “‘和他说这么多干嘛?’迪恩不屑地说,‘他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雷昂听说霍克家族破产了,伊迪丝却没有像人们猜测的那样选择离开,重找金主,而是继续陪在奈塔恩身边。   “看来伊迪丝确实在风暴与大雨中吸取教训,会和奈塔恩继续生活在一起。   “这时,雷昂演艺的事业也到了一个高峰,征途才刚刚开始。   “结束。”   系统读完后,意犹未尽地说:“这就是原作里关于伊迪丝的所有内容。你觉得怎么样?”   他问现在的雷昂。   而此刻的现实世界,宾尼将手按在雷昂肩上,蹲下来,惋惜地安慰道:“雷昂,放手吧,伊迪丝已经…走了…”   雷昂跪在地上,摇摇低垂的头,更紧地抱住伊迪丝,将沾满泪水的脸埋进对方的肩膀处。   虽然他知道,怀里的伊迪丝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伊迪丝……   原作的结局,你…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你会笑吗?如果让你选择,你会……让我跟着原作走吗?   好想亲口问问你,再听你说话,看着你的眼睛…… 第62章 司法部长   即将被定位A州代表的伊迪丝遭枪杀而死, 完全出乎泰克斯的意料。   这也意味着他的计划被打碎,原本泰克斯打算将奈塔恩丢给奥斯卡审讯,再以对方办事不力为理由加以处分, 或者直接找名目害他坐牢。   奈塔恩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通过杰西卡将雷昂约来, 企图让他和奥斯卡背负同一个“罪名”,同时他又花了大量的现金委托杀手暗杀伊迪丝。   可他没想到,伊迪丝已经在当日接受泰克斯关于A州代表的邀约,他的行为下同挑衅。   雷昂不由得想, 是不是伊迪丝已经预料到奈塔恩不会放过来,才会从一开始就想办法去搭泰克斯这条线呢?   斯人已逝,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   雷昂所知道的,是自己劣势的局面再度被扭转。   伊迪丝来赴约之前,已经联系詹姆斯, 以雷昂的名义将奈塔恩私开黑矿, 草芥人命的行为放在网络上。   经历过举众哗然,网络批判, 奈塔恩公司的公关部门删贴无效, 媒体调查,警方干预下一系列该发生的常规演变, 雷昂在A州的选票数重新爬上了最高峰。   雷昂之前关于“没有证据”的顾虑完全是想多,詹姆斯甚至没有拿到宾尼手上的视频, 仅凭着出色的撰写和几张照片, 已经完成煽动目的。   更甚者,他在帖子里处处暗示雷昂可能遭遇不幸,让群众的情绪更加高涨。   一大早,霍克公司和家门口便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 抗议者和大批闻风而来,想要得到第一手新闻的记者。   他们想要的第一手新闻很快被散布出来,有人声称影帝伊迪丝因为牵扯其中,已经被奈塔恩灭口。   这件事更是成为引爆点,无数影迷从四面八方赶往A州,要求霍克家族给出说法。   霍克公司的股票一落千丈,但凯南要担心的已经不仅仅是股市的问题。   在他仍在纠结着到底站哪边的时候,奈塔恩已经搬空了账目上的财产,当凯南找会计核实账目时,才发现公司的会计已经卷款潜逃。   更不要说人心惶惶,以凯南的身份完全平息不了这个乱局。   这时,泰克斯忙着并购霍克家的产业,他的大本营本在C州,但距离A州最近,他早就把这块地盘当作他嘴边的肉。   尽管事情发展不符合他的目的,但更大的利益就放在眼前,他已经无暇在顾及奥斯卡和雷昂,更何况雷昂在A州的人气已经攀顶,必须好好活着去平息民众的怒火和发现A州“改朝换代”的恐慌。   在第二天,他重新见到雷昂的时候还是讽刺道:“我还以为平民总是看不清利害,只会抱团取暖。”   雷昂毫无兴趣,他的双手上还沾着未净的血。   宾尼安排殡仪馆处理伊迪丝的后事,他现在也想赶到殡仪馆去,而不是在这里听泰克斯说毫无意义的话。   “之前我邀请过你,你拒绝了我,”泰克斯继续说,“我想你现在已经有所改变?”   “我没兴趣,”雷昂道,“再说几次也是一样的。”   “你也不打算在民众面前和我握手喽?”   “握手?”雷昂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感谢我在奈塔恩手上救了你的命。”泰克斯道。   雷昂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在正治上的利用度又更大了。   现在民众都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一旦他和泰克斯握手并作出感谢状,固然自己有了庇护之所,但泰克斯也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所谓“拱手让出胜利会实”,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不,我不打算这么做。”雷昂带着几分赌气地回答。   如果昨天晚上他真的死了,泰克斯难道就无法和民众交代了吗?   不,恐怕泰克斯会更方便去交代了,他只需要告诉民众:雷昂死在奈塔恩的迫害中,然后,他再干掉奈塔恩。   那时,在民众的欢呼下,泰克斯会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英雄”吧,那时,A州代表是谁还重要吗?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   泰克斯将不再需要一个傀儡来帮助他巩固在A州的位置。   无论泰克斯是个什么样的渣,他之前总有一句话没说错:   他不需要证据。   同样的,民众也不需要真相。   “哪怕我可以给你不能拒绝的好处?”泰克斯又道。   “不,我还是拒绝。”   “好吧,”泰克斯上下打量他一眼,阴沉沉地道,“看来我只能给你不能拒绝的代价。”   当他离开时,他身后的那个长着一对虎牙的年轻人对着雷昂挤了挤眼睛。   雷昂回到查尔斯那里,和洛伊打了个招呼,然后洗了个澡。   当他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宾尼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到雷昂,他指了指桌上的纸袋,道:“这是黑色西装。”   参加葬礼时必须穿的正装。   雷昂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本该道谢,可什么都不想说。   他累得要命,只想睡觉,可又很想去殡仪馆。   他换上西装,把打领带的任务丢给宾尼:“我们去殡仪馆吧。”   “你可以在路上睡一会。”宾尼没有阻止他,“但是我们可以呆会再去殡仪馆,我联络了记者。”   雷昂看着他。   “我们得马上把伊迪丝的去世和原因公布出去,”宾尼冷静地说,“一旦被泰克斯抢了先,这事可说不清楚,你也不想背上杀害伊迪丝的罪名吧。”   “他会把这个‘罪名’留给我吗?”雷昂问。   “这事可说不准,”宾尼摇头,“你拒绝了他,最好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在上车前,雷昂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公布伊迪丝的死讯的?”   宾尼犹豫一下,回答:“在确定他去世之后。”   雷昂没有说话,只是上了车,倒是宾尼急忙道:“雷昂……”   “没关系,你没做错。”雷昂说,“这是你该做的。”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我实在没心情谈这个,能找人代我发言吗?”   他从宾尼的沉默中听到了否定。   雷昂捏了捏鼻梁,疲倦道:“我只想去殡仪馆坐坐。”   “可以把记者约到殡仪馆。”宾尼道。   “记者的存在只会冒犯亡者。”   “我们抢时间是为了比亡者活得更久一点。”宾尼说。   “……好吧。”   雷昂强打精神去应付新闻发布会,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这次不再是约翰电视台的独访,整个A州的所有媒体都在这里抢到了一席之地。   他几乎可以想象约翰有多么惋惜,气到倒立的模样。   约翰一定会认为,曾经有一个抓头条的好机会,被他白白放过去了。   在铺天盖地的照相机闪光灯和问题面前,雷昂神情悲恸,几度落泪。   可他的心却冷得像个旁观者: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关心伊迪丝的死?   他不能说伊迪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能公布伊迪丝和奈塔恩之间的纠葛,这些除了给伊迪丝的名誉徒增闲言碎语外,没有任何好处,   人们只需要知道,影帝和竞选者是朋友,在竞选者的维权运动中,中枪身亡。   发布会结束后,记者们显然不满足,他们想从里面挖出更多的事情。   宾尼和查尔斯几乎是用身体护着雷昂挤出人群的重重阻拦,关上车门,车子轰然开走,将他们甩远。   当雷昂来到殡仪馆,大批记者已经追过来了。   但他们谁也没有进去,门外站了许多穿着黑西装的壮汉,他们完全不讲道理,粗暴地将所有人拦在门外,同时秀出孔武有力的肌肉,让这群人不敢仗着人多,往里硬冲。   雷昂本以为里面是哪位黑帮老大去世,自己也会被拦住,可为首的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将他们放了过去。   “你安排的?”雷昂问。   宾尼摇摇头。   工作人员带他们到停尸间,雷昂看见奥斯卡站在门外抽烟,他马上明白外面的人是谁安排的。奥斯卡显然没有回家,也没有洗澡,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手上的血也没有清掉。   他抽烟的模样很凶,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宾尼显然认为自己应该走在前面,以防奥斯卡突然出手,对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但雷昂拦住他,独自走过去。   这期间,奥斯卡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下到雷昂走到他面前,奥斯卡吐了口烟,正喷在他脸上,算是报了之前的仇。   “你真敢走过来?”他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别人先过来,试试我的态度。”   如果雷昂真的这么做的话,奥斯卡才会想揍他吧。   雷昂这么想的,却没有说出口。   他擦过奥斯卡身边,走进停尸房,奥斯卡将烟头按在墙上,按灭了,然后也跟了上来。   工作人员掀开白布,露出伊迪丝的脸,双眼紧闭,血已经被洗掉,脖子上的伤口也缝合,他安详地像是睡着了。   停尸间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人,他显然是另一位死者的家属,奥斯卡可以驱除记者,但没道理驱除别的死者家属,所以他平安地进来。   在看见雷昂时,这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露出诧异的目光,走到一边。   “我猜你满意了。”奥斯卡说。   雷昂没说话。   “奈塔恩马上就会离开A州,在他吐出钱之前,泰克斯不会让他走,更舍不得让他死。”奥斯卡又说。   “也许我们可以去机场送他。”雷昂突然说。   “送他干什么?”   “我不知道,”雷昂叹道,“也许,我希望的是会有变故。”   “我告诉你变故是什么,”奥斯卡咧开嘴,冷笑,“变故是你现在拿走我的配枪,在机场给他一颗子弹!”   雷昂转过头,抗拒地看着他:“我不杀人!”   “你已经杀了一个,他正躺在这里!”奥斯卡也丝毫不躲避地瞪着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雷昂?你根本是在干害人又害己的事!”   “咔嚓”   一声小小的按键声惊动他们,奥斯卡和雷昂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是那个死者家属,他站在墙边,假装看手机,可手机背后的镜头微抬着,正对着他们。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忘记关相机按键声,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雷昂想拦住他,但还是没有动手。   他判断让奥斯卡的怒火适当地发泄些许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自己而言不是。   那年轻人缩紧身体,装作神色自若的模样,看着向他而来的奥斯卡。   “你在做什么?”奥斯卡凭借身高和体格的优势,站在年轻人面前天然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   “我在发信息通知我家人安排葬礼事宜,怎么?不行吗?”年轻人口舌伶俐地反问。   雷昂微微摇头,知道对方是在往枪口上撞。   “这里躺着的人是谁?”奥斯卡的表情异常冷静,过于异常,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暴脾气。   “是我的奶奶。”年轻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下一秒,他手里的手机被奥斯卡抢走,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衣领更是被揪住,整个身体被提起来,后背则被大力地撞在墙壁上。   “去尼玛的发短信!你在偷拍!”奥斯卡厌恶地吼,带着烟味的唾沫星喷在年轻人脸上,“你奶奶死了还不忘窥探别人的私事?你怎么不在你妈的坟头上蹦迪呢?!”   “你想干什么?啊?啊?”年轻人的反应到时很快,挣扎着喊叫,“救命!”   “听好,你有两个选择,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或者被我揍一顿,我数三声,你选吧。”   “你这是……”   “一!”   “你别以为你能……”   “三!”   “下下?二呢!不对,我不出声了!”   看着奥斯卡气势汹汹地举起的拳头,他尖叫:“我再也不出声了!”   年轻人被摔坐在地上。   奥斯卡捡起地上的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掏出一叠钞票丢在对方的怀里,转身走回来。他余怒未消,对雷昂道:“我早跟你说过,这么做没好处。我倒宁愿你接受泰克斯的邀请,也不算伊迪丝白死一场。”   “你认为他白死了?”   说完,雷昂抿紧唇。   “难道不是?”奥斯卡反问。   “你还说这种话?他救了你的命!”   “恐怕被他救的只有你一个!”   “奥斯卡!”雷昂气结,“至少我没有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真相!”   “是吗?我可从来没有煽风点火,自以为是地让他去做什么反抗!”   “我看你是想挑事吧?”雷昂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像是一个攻击的标志,奥斯卡作出戒备,更逼迫地道:   “是又怎么样?”   “冷静点!”   宾尼不得不干涉了,他强势站在两个人之间,一手挡开雷昂,另一只手在挡奥斯卡时,被对方重重地打开。   雷昂见状,旋身从宾尼的背后转到奥斯卡面前,手臂往后做好待打状态:“你可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话音未落,宾尼双手抓住雷昂的肩膀,将他向旁边一送,奥斯卡的拳头已经落下来,砸在宾尼脸上。   “砰”地,发出骨头和骨头相撞的声音。   雷昂感到宾尼的身体都被打得晃了晃,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宾尼抓着他的肩膀,很有被打飞的可能。   奥斯卡这家伙,居然来真的。   雷昂磨了磨牙,抬起腿想要扑回去,却被宾尼死死按住:   “你们两只是在互相迁怒,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成熟点!”   一语道破真相。   这次,雷昂和奥斯卡没再说什么,他们两隔着宾尼互相瞪视着,用力呼吸,胸膛上下起伏。   最后,还是动手成功的奥斯卡移开目光,皱眉看向宾尼。   见此情景,宾尼认为劝解和安慰都是火上浇油,这两个都是性格强硬,肝火旺盛的年轻人,顺着他们或逆着他们都是踩雷。   他倒是庆幸,至少奥斯卡的拳头落下来了。   如果双方一直憋着气不发作,才会产生大问题。   “哎呀?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带着些惊讶的声音。   三个人闻声看去,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黑西装、戴着黑手套的青年走进来,门在他身后被关上。   这青年有着英俊的外表和魁梧的身材,浑身散发着不凡的出身才能培养出的贵气,尤其看到他的脸时,雷昂觉得很眼熟,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对奥斯卡看了两眼。   很像……   但这个青年明显更偏于文雅的书卷气。   “柯罗·科萨,他的名字。”像是看出另外两个人的心里活动,奥斯卡不情不愿地介绍。   “你是不是还忘了介绍别的?”柯罗笑着说,并对雷昂伸出手,“我是奥斯卡的哥哥。”   哥哥?   雷昂心里的火气被疑惑取代,又看了看奥斯卡。   “我要走了。”奥斯卡没好气地说,“随你们怎么聊。”   “你去哪?奥尔。”柯罗问。   奥斯卡一个激灵回头吼:“别那么叫我!”   “可是是,奥斯卡。所以——?”柯罗很好脾气地顺毛。   奥斯卡“啧”了一声,道:“回家换衣服。”   奥斯卡打开门,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来,走向还缩在角落里的年轻人。   “你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他嘀咕着,一手揪起年轻人的衣领,用力将他拖了出去。   门关上了。   雷昂尚在发呆,宾尼突然放开为了阻拦打架升级而抱着他的手,飞快整着他的衣领,对柯罗说:“抱歉,刚才起了一点冲突,让您看见不好的地方。”   整理完的那一刻,他在雷昂耳边轻声说:“柯罗·科萨,A州司法部长。”   司法……部长?   司法部长!   雷昂震惊了。   这个看似毫无法制的世界居然还有司法部长这么魔幻又现实的职位吗???   连法律都推行不了的地方,法官和检察长都形同虚设的地方,这么大的司法部长是设立来干什么的?当税金小偷吗?   好像也没说霸道总裁需要像□□纳税啊!!!   柯罗礼貌地给他们留下了互我的时间,敛起笑容,走到伊迪丝身边,仔细地看着床上的尸体。   看着这一幕,雷昂刚刚没发泄的怒气再度涌上来。   “感想如何?”他控制不住地嘲讽,“司法部长?”   柯罗重重地叹口气,道:“我一直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流量演员。”   卧槽我是在问你这个吗?!   雷昂要被他气昏了。   好在这位司法部长还有接下来的话:“抱歉,我来晚了。”   他转头看着雷昂,道:“倒不是说我非要找借口,只是哪怕是我,在那些资本面前也束手无策。   “所以,我一直希望有变革者出现。”   他继续道:“所以,当奥尔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这样的人出现了。我很惊讶,你是怎么说服奥尔——我弟弟奥斯卡帮助你的?”   帮……我?   雷昂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飞快地梳理时间线,也就是说在他应付记者会的时候,奥斯卡帮他请来了司法部长这尊大神?   那奥斯卡和自己见面时乱发什么脾气?傲娇?变扭?生X期?   “我也不知道。”最后,雷昂只能尴尬地回答。   柯罗盯了他几秒钟,这眼神让雷昂很不舒服。   眼前的柯罗和奥斯卡虽为兄弟,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奥斯卡无论怎么看着,审视也好,鄙视也罢,总归眼神是堂堂正正、毫无遮掩的。   柯罗则……有些藏在眼底的阴沉,在他笑的时候,眼神的基调也是冷的。   意识到雷昂同时也在审视他,柯罗便移开目光,笑道:“算了,总归我对理由也不感兴趣。”   他无意识地摸着手套,轻声说:“我只要知道,你需要一个机会,我,刚好可以给你!”   雷昂精神一振,几乎要脱口问“是什么机会”。   可关键时刻,他按捺住自己。   “你已经跨过A州代表这个坎了,雷昂·莫顿先生,”柯罗说着,笑了笑,“接下来是总代表。”   总代表?   “可我还没正式被任命为A州代表…”雷昂惊愕道。   柯罗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名字已经在A州代表这里挂上号——你以为泰克斯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夺走A州代表的位置?”   雷昂闭上嘴。   “如果我是泰克斯……不,泰克斯做不到这一点,我这么直说了,如果我是海因斯,现在只需要说一句话。”柯罗顿了顿,撇撇嘴,说,“当你满载而归,有资格竞选总代表的时候,以你在A州的名望,便可以直接跨过A州代表这个位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宾尼突然说。   能突兀地打断别人的谈话,看来他确实很吃惊。   “这是我的幕僚。”雷昂连忙解释道,“请问,您说的‘满载而归’,是指什么?”   柯罗狡黠地看着他。   “正绩。”他说,“或者说,献给利用度的‘贡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icorn 23瓶;温都 10瓶;华胖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以血还血   和柯罗科萨交谈, 让雷昂一时无法平静。   “这个国家不是没有法律,只是法律的产生只适用于平民百姓,有钱人呢?他们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办法逃脱制裁。”柯罗直言不讳地说, “我们的所有法律条文已经修正到了第五版,但落实度还是低得令人发笑。”   雷昂认真地听着。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基层路线, 不如多做出实绩来?总代表选举比代表更加复杂,打败你的对手,可不是一两场演讲能完成的。”柯罗道,“言辞只是纠正的一部分, 它远远没有行为来得有力。   “根据《选举法》,恩,没多少人去读的《选举法》规定,在教育,科研, 商业, 农业,法律等等领域中, 各州总代表候选人至少要在其中三项领域里有所成绩, 接着才是更进一步的投票选举。   “换言之,倘若你有钱, 你可以多建几所学校,扶持一些科研项目, 这算是你为‘教育领域’做贡献。   “我给你的机会, 便是一旦你完成,就可以从容地度过考验期,得到可以站在总代表选举台上发表演讲的资格。”   雷昂很吃惊。   这些情况他根本不知道。   也没有人写在竞选须知手册上。   他笑着科罗,意识到自己之前还只是在竞选的外圈打转, 根本没有接触到内层,更不用说核心。   而眼前这位柯罗科萨,正在把这机会带给他。   “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雷昂尽力平复内心的波动,问道。   “我笑得出你和法律有缘——开玩笑的,”柯罗一笑而过,随机认真地道,“我不过是赌博罢了。   “你可以想象这么一场赌局,我手中有很多赌金,但是筹码很少,因为这些筹码不是光靠钱就能买到的。所以为了赢这场,我必须用大量的赌金去收购哪怕不值得的筹码,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个筹码能让我翻盘。”   这话让雷昂有些不舒服。   他人懂了,眼前的柯罗其实依然不认为他能做出什么,只是有人可用,对方不介意随手一用。如果雷昂作为一枚“筹码”被消耗掉,他也不会为自己的“投资”觉得惋惜。   因为以柯罗的地位和身份而言,他手里多的是“机会”。   柯罗手中的“机会”对雷昂来说求之不得。   可对柯罗本人而言,这不过是亿万富翁手里的十块钱而已。   “你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机会?”雷昂问道。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我会去做。”雷昂认真地说,“哪怕只有一线机会。”   仔细想想,他也不可能拒绝柯罗。   雷昂不喜欢和泰克斯这些人打交道,一方面是看他们不爽,另一方面是他们的确不是和正治竞选有直接关系的人,和他们打交道除了带歪他的目的外别无好处。   可柯罗科萨不同,他是A州正治圈里重要的一员,不管他是好还是坏,雷昂算是可以通过来,窥见这个国家正治的冰山一角。   毕竟,相关内容可是在网上全部都会404的存在。   “魄力不错。”柯罗勾起神秘的微笑,赞许道,“笑来奥尔偶尔也会笑对着。”   提到奥斯卡,雷昂又是一阵别扭,道:“他怎么不早点……”   怎么不早点带柯罗和他见面呢?   柯罗突然扬起下巴,颇有些傲慢地说:“若是你证明不了自己的决心和能力,你以为靠关系就能让我见你?”   雷昂苦笑,知道自己无意间问了一句蠢话。   “好了,”柯罗笑着雷昂无奈的模样,也不再做腔作势地表演,只是看着他道,“你记着,躺在这里的同伴帮了你一个大忙,如果他没有付出性命,我永远都无法确定你的决心,奥尔也不会把你带到我面前——毕竟,你的竞选就像一个玩笑一样。”   雷昂眼眶一酸,连忙忍住。   柯罗接着说:“现在,尽管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可我至少知道,你有会为同伴报仇,去挑战这个国家的可能。”   雷昂打断他的试探:“我肯定会做的。”   他倔强地盯着柯罗:“哪怕最后我没有做到,我也不会停下来不做。”   柯罗没有说话,他对着伊迪丝的遗体默哀三分钟,在和雷昂握手时,他有些突兀地说:“我还是不喜欢他的电影,我能感觉到他不喜欢演戏。”   雷昂苦涩地点点头:“恩。”   回忆起来,尽管伊迪丝歌唱的很烂,但说不定,他更喜欢唱歌呢。   返程的路上,雷昂睡意全无,撑着脸颊,笑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伊迪丝的死亡仿佛消除了他和这个世界的“隔阂”。   以前,雷昂总觉得他有系统,是穿越者,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要做的无非是肆意妄为地大闹一场或大闹几场,反正他也不会期待别人理解。   现在,他骤然发现,这边的“角色”其实都是生命体,他们会死亡,会消失于世。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还在理性地分析,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说哥们……”   雷昂恍惚间听见系统贱兮兮的声音,可这时,宾尼的手机响了。   宾尼接起手机,说了几句话,对雷昂道:“詹姆斯要我们过去吃饭。”   “那就去吧。”雷昂不假思索地说。   能休息的地方无非是那么几个而已。   “好。”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他们在躲避奈塔恩的时候,曾住进詹姆斯的“避难所”里。   踏着楼梯走上去的时候,雷昂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几天的事。   可意识里好像过了很久。   詹姆斯听见敲门声,立刻呼喊着打开门。   他身上的粉红色小围裙毫不客气地怒刺两个人的眼睛。   “你在……”雷昂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哎,你们来了就好,我笑见冰箱里剩了好多东西,想叫你们过来一起吃。”詹姆斯推了推眼镜,把他们让进来,“做了好多,不吃可就坏了。”   “你做的?”雷昂一边走,一边顺口问。   当他走进餐厅,愣了:   餐桌的正中间只有一个盘子,盘子里高高地堆着的全是西葫芦饼。   “伊迪丝做了好多啊,”詹姆斯揉着眼睛,抱怨道,“我笑我们所有人来都吃不完。”   雷昂没有说话,先去洗手。   然后他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块饼大口咬下去。   “干了。”他说,“有没有水啊?”   长时间放在冰箱里,干掉的表皮口感如同橡皮。   接着,宾尼和詹姆斯也相继坐下了。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盘子里的饼。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狂风透过没有关上的窗户吹进来,吹得整个房间都是风声。   盘子里的西葫芦饼还剩一半的时候,奥斯卡也来了,他换了套衣服,自备钥匙,进来后直接坐下,跟着他们一起吃。   没人再提“能不能吃完”或者“有没有水”这些问题。   吃完,雷昂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总是这样,时间过得倒也快,只是心中还隐隐有什么事没做完的感觉。   然后他才想起,是葬礼。   雷昂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也没有准备过任何葬礼的经验,全是宾尼在主持这一切。   当工作人员询问雷昂,死者生前有什么遗物或遗愿时,他默然地摇头。   要说有什么遗物,也就是那两串长短不一的数字。   那些数字是伊迪丝留下的银行卡账户和密码,宾尼帮他去看了,存款是七百万左右。   纵然物价飞涨,这笔钱依旧很够一个成年人在外面自由生活。   雷昂没动这些钱。   以后他也许会把这笔钱用在合适的地方,肯定不是现在。   伊迪丝没有留下任何遗书说明葬礼该怎么办,也就按常规流程做火化处理。   网络上对他的死亡议论得铺天盖地,影迷们也希望参加他的葬礼,如果不给大众一个交代,这事的后果也很麻烦。   雷昂和宾尼商量过后,干脆做了两手处理,影帝“伊迪丝”的葬礼会在三天后盛大举行,这只是为了给网络一个交代,以免节外生枝,再打扰逝者安宁。   而真正的葬礼会在明天举办,比起另一边的盛大场面,能邀请到的人可就不多了,不过是奥斯卡和詹姆斯两个人。   雷昂觉得,伊迪丝不应该以“影帝”的身份下葬,这个身份是奈塔恩给他的,就不要继续伴着他。   当然也可能只是他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心理洁癖发挥作用。   “既然这样的话,干脆把他葬到家乡去好了。”听完他们的处理方法,奥斯卡说,“横竖都没事,坐飞机带回去吧。”   “而且,”他顿了顿,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奈塔恩今天也要离开A州了。”   “我倒是无所谓,”雷昂失落地说,“可以带骨灰上飞机吗?”   “只要出示死亡证明,可以。”奥斯卡说。   “我来买票。”詹姆斯飞快地抱着电脑开溜,他的天性如此,受不了沉重的氛围。   宾尼处理完又一通电话,回来道:“正好,查尔斯也要到机场送洛伊,我们可以在那里碰面。”   他注意到雷昂的目光,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洛伊要去什么地方,不如到时问清楚。”   事情这样敲定,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   带着骨灰盒,四个人开车到机场,于此同时,查尔斯和洛伊已经在机场等候着。   洛伊戴着耳机打电话,同时查尔斯在一旁心神不宁。   这短时间,这有着一双异色眼睛的年轻人,逐渐适应了矿场外的日子。   查尔斯对抽屉里的钱不笑重,何况宾尼也说了随便他花,于是洛伊见识到了金钱的魔力。   用钱可以和任何人打好关系,用钱可以在商场里所向披靡,他自认为没有买什么,但耳机,刀子,新外套…很快将抽屉里最后一张钞票榨了个干净。   “为什么钱这么不禁花?”他问道。   这个问题查尔斯也无法回答,倒是宾尼在电话里对他说:“趁着现在有钱可用,把想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也是‘享受’的一种方式。”   “你会来送我吧?”洛伊问道。   “会,我和雷昂都会去机场,”宾尼说,“你笑中了什么样的工作?”   “见面再谈吧。”洛伊说完,又叮嘱道,“一定要来送我,拜托。我很害怕。”   宾尼把失去亲人的洛伊从矿场里带出来,又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再回来。   查尔斯固然是个好人,但洛伊和他始终无法熟络起来。   现在洛伊说得这么直白,宾尼倒是不好说什么,只好又答应一遍。   “是奈塔恩!”查尔斯突然坐直身体,紧张地道,“他真的来了。”   虽然宾尼事先有给他打过预防针,可对这场狭路相逢,查尔斯仍是感到紧张。   他不知道奈塔恩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敢大摇大摆地坐飞机离开A州,他的私人飞机呢?难道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坐私人飞机潜逃吗?   奈塔恩戴着墨镜,西装笔挺,在两个人的陪同下走进VIP候机室,这时,有人突然冲出来,喊道:“大哥!”   是凯南。   奈塔恩摘下墨镜,笑着弟弟神情激动地跑过来,身边的两个保镖立刻出现,将凯南拦下。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大哥!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凯南挣扎着吼,“家里的钱……家里已经没钱了,公司怎么办?爸爸怎么办?你跟我好好说话啊!”   原本安静的候机厅被他的声音打破,洛伊不感兴趣地看了一眼,仍是在电话里催促:“埃尔温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到?”   “我们已经在门外了。”宾尼依旧很耐心地回答,“雷昂抱着骨灰盒,要过安检才行。”   “是吗?我等你。”洛伊点点头,摘掉耳机,拉起外套的兜帽盖住脑袋,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远处,奈塔恩看着凯南,摇了摇头。   他没有理会这个弟弟,神态自若地看了笑候机厅外,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他活着。   他还活着,还有钱,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把霍克家族公司献给泰克斯作为活命的条件。   泰克斯若是翻脸,也只会毁掉自己的名声。   吃东西的时候固然快乐,但也要履行相应的价格,毕竟,抹嘴不认账的行为最不被商界所容忍。   他选择这个时候,还额外通知奥斯卡,就是要笑笑雷昂到底敢不敢来。   他们之间还没完。   可就在奈塔恩气定神闲地走过候机厅的座椅时,站在第一排、用外套兜帽掩着面目的年轻人,突然冲过来,手里亮出了刀。   在保镖受到指令,忙着对付凯南时,在查尔斯抬手对门外赶到的雷昂他们挥手时,在奈塔恩本人还没反应时,这一刀深深地捅进他的胸口。   这一刀捅得太用力,年轻人想补刀,却发现刀子拔不出来。   他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毫无经验,又不知这刀是否能将奈塔恩杀死,惊慌中,他的大拇指深深地按进了奈塔恩的眼窝里,更可以要戳进对方脑子里的力度,将四根手指全部挤进去。   奈塔恩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惊住了所有人。   现场更是惨不忍睹。   这丝毫没受过训练的年轻人已经不能说是在杀,而是一头出笼的野兽在用最狠最原始的手段折磨他。   年轻人拔出血淋淋的手,从另一扇门冲了出去。   这时宾尼率先追了过去,接着是奥斯卡。   雷昂抱着骨灰盒,跑了几步,又担心地选择放弃。   他眼睁睁地看着奈塔恩在地上挣扎着。   奈塔恩的嘴角流出血沫,渐渐地,他不动了。   “老板,”詹姆斯轻轻地说,声音像是从梦中传来的,“他应该断气了。”   雷昂的大脑一片嗡鸣声,不由自主地抱紧骨灰盒。   奈塔恩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   而且他到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是为了什么。   宾尼追出机场外,但已经被凶手甩开一段距离,眼看着奥斯卡就要超过来追上去,一急之下,他抬脚将奥斯卡绊倒在地。   奥斯卡冷不丁摔倒在地上,抬头怒道:“你这个……!”   宾尼在同一时间喊出凶手的名字:“洛伊!!”   戴着兜帽的年轻人转过头,异色的眼睛还残余着紧张和兴奋。   “埃尔温先生……”他说着,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笑到你及时赶到真是太好了。”   “你在干什么?”宾尼气喘不匀,声音有些变了。   “嗯?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失态呢。”洛伊歪了歪脑袋,似撒娇一般,“我报仇,怎么了吗?”   宾尼笑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我啊,这段时间想明白了。”洛伊故作镇定,可眼神已经出卖他的心理状态。   他说:“学医没用的,那些人才是本质,才是原因,只要将他们全部都去除掉,世界就会得到净化。”   宾尼知道这种情况下说什么没用,问道:“你从哪得到这样的观念的?”   洛伊睁大眼睛,情绪更加狂热,道:“我笑了竞选,笑了很多竞选者的演讲,笑了很多人的观点,但是我认为——不够!我要做的是代表我自己,代表和我一样的人,向他们宣战,以血还血,以杀还杀!   “他们对我做的,我要还给他们!——这就是我的思考结果。”   他眯起眼睛,对着宾尼伸手,竟是邀请道:“不如跟我一起做吧,埃尔温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宫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死刑   “不, ”宾尼拒绝道,“我们不杀人。”   “你们……你已经默认和莫顿先生是一个阵营了吗?”   洛伊干笑着,收回手, 低下头,垂下的头发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很快, 他重新抬起头,冷笑道:   “不杀人?你真的以为从头到尾手不沾血能达到高处,改变这个国家?他们敢杀人!”   他睁大眼睛,怒道:“他们已经敢杀人了, 竞选就是争夺国家的主导位置,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秉持仁善的人活不下去,因为对手可不会跟你讲道理!”   “我明白,”宾尼说,“你有你的太法, 我们有我们的, 哪怕是奈塔恩也有他的生存方式。我无意反驳,只能说, 我拒绝你。”   “那你还追上来干什么?”洛伊气道。   “抓你回去。”   “什么?”洛伊一愣, 很快回过味来,点头道, “你的反应很快。”   此刻不抓住他,倒霉的是雷昂。   他遗憾地说:“这真的, 真的很可惜, 假如我们的观念一致就好了。”   洛伊没有说谎。   他确实舍不得宾尼的能力。   但对方也回答得很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   幸好他也做了脱身的准备。   洛伊后退一步,笑道:“再见——下次见,埃尔温先生。我衷心希望, 倒是我们能站在同一等级上。”   他转身就跑,脚步出奇地快,是挣脱开一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甩在身后的跑法。   宾尼和奥斯卡追了他三条街,他仍消失在车水马龙中,遍寻不着。   当天夜里,海因斯猛地睁开眼睛。   屋外雨声嘈杂,房间里的空调运转的声音格外刺耳。   海因斯皱起眉。   他好似冻醒的,又像是惊醒的。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强上了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可他不珍惜对方,将对方虐到离家出走。   后来,那年轻人又回来了,带着风华绝代的容貌和精湛的演技,进入了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他用尽身家和性命帮那个人翻身,对方却对他爱答不理,反而还时不时拈花惹草,招蜂引蝶。他的情敌越来越多,他和那个年轻人的所到之处全是修罗场……   他每天烦恼情敌为什么这么多。   年轻人每天烦恼到底该甩哪一个,该理哪一个。   他们两个都好忙。   “海因斯谨慎地察看雷昂的身体。   “拍戏时布景上方大号吊灯突然掉了下来,差点砸在雷昂头上。   “纵使雷昂一个就地打滚多了过去,砸碎的吊灯依然有不少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雷昂的衣服和皮肤。   “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被细细的血痕覆盖着,像是瓷器上的裂痕。   “雷昂软软地依着他,如同一片羽毛,随时会消失在世间,脆弱得经不起一点波动。   “海因斯心疼得揽住他盈盈一握的腰肢,双眸敛着心痛和危险的光芒,显得又暗又沉。   “无论什么样的雷昂,都能轻易激起他的感情,怀里乖巧的小人儿受到惊吓,蜷缩着,粉嫩的嘴唇紧张地闭起,像是等着亲吻的睡美人一般。   “海因斯将他打横抱起,雷昂的身体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仅瘦弱,还冷得像冰,让海因斯太要温暖他   “敢暗算雷昂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哈?!”   海因斯在床上惊坐起来,认认面面地思考这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搞毛线”的人生问题。   哦,尼玛的,这好像不是梦,是我过去的记忆。   哇,好炫酷.jpg   震惊!劳资居然真的跪舔了一个除了颜值和瞎鸡儿努力外一无是处的男人?   他的企业事业怎么处理的?他的人际关系怎么安排的?为什么他这么闲,面对年轻人除了化身泰迪外没有任何用途?   不重要,绕着那个年轻人转就对了,那是太阳,他只是区区一个全球首富。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哦,好像他们破镜重圆了。   海因斯默默地点燃一支烟,试图压惊。   压不住——靠,这个男人是给我下蛊了吗?!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雷昂莫顿。   海因斯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气喷出来。   这段记忆有毒!   自己怎么会丧病到那种地步?   只要丢下不管,这平你再投胎八辈子也到不了他的阶层再来缠着他,对吧?   他随手打开电视,录像机同时启动,视频上正播放着前段时间录下来的,雷昂的竞选演讲。   ……对吧?   这下,海因斯不太确定了。   查尔斯穿着黑西装,站在墓园里,教士嘴里念叨着最后的祷文,两个工作人员挖好了一个坑。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主持这场葬礼。   在奈塔恩死后,奥斯卡似乎很受打击,提出离开,却没说要去哪。   临走前他把一张银行卡交给宾尼。   奈塔恩把所有的财产转移到了国外银行,而这张银行卡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寄到奥斯卡手里。   到底是他早有预感,提前预知了自己的结局?还是他相信奥斯卡会把卡带给他?   又抑或是有听从中作梗?   这个问题他们都不知道答案。   之所以由宾尼代收这张卡,因为雷昂已经被拘禁。   洛伊到底是逃脱了,他留下的罪名也被冠在雷昂的头上。   雷昂·莫顿被指控谋杀奈塔恩。   接到报警后,警方立刻封锁机场,迅速抓住雷昂。   雷昂只来得及吩咐查尔斯带着骨灰盒离开,比起来,他更希望伊迪丝早日入土为安。   他倒不是很惊异警方会找上来,毕竟按照当时的场景,也确实只有他和奈塔恩的积怨最深,再加上还有凯南的作证。   凯南现在已经吓疯了,他坚信雷昂一定是幕后主使,坚决指控雷昂。   怎么看都是死局。   “会变成什么样啊,莫顿先生……”查尔斯摘下头顶上的帽子,抱在怀里,致敬默哀,心中叹了口气。   这场原看是胡闹的竞选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起初,他和宾尼之所以同意雷昂的计划,不过是因为想借着这件事让事务所出名而已。   根本没有太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本以为雷昂最多发表几场演讲便会因资金不足,或海因斯出手干预等种种困难上驻足不前。   “搞大了……”查尔斯忧心地太。   雷昂坐在单人牢房里,看着窗外沉思着。   今天,占据新闻头条的依然是“影帝伊迪丝去世”的消息,他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而且恐怕十天半个月内都不会。   第一是,“影帝”的葬礼会在两天后举行,随后到来的为期一周的纪念会,能消耗干净所有人的八卦心态和吃瓜精力。   第二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以A州人的特性,恐怕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   雷昂不自觉地啃着指甲,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   “呼叫哥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雷昂一听这个词,立刻心跳加快,几乎拒绝接收。   这系统跟他根本不是一条心,它所谓的“好消息”对雷昂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不定就是“世界法则决定剧情线重新开始”,或者“你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男人,他保释了你并且决定追求你”。   不能怪雷昂脑补太多,皆因这个系统实在一言难尽。   “我也会调整自己的策略,好吧?”系统不高心地碎碎念,“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又进化啦!”   “进化什么鬼?!”雷昂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系统委屈地说,“不是被打断了没说完吗?”   雷昂才太起,之前在车上,系统好像是叫了他几次来着。   “这谁想得到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世界又进化了。”系统兴致勃勃地说,“高兴吧哥们?渣攻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他不是一直想弄死我吗?”   “这不同,现在渣攻已经开始全方位思考,逐渐步入正常人的领域……”   “原来你他喵的也知道他之前不正常啊!”   “听我说完,这个世界的完整度也被开发了。你看,原书的剧情全部围绕你和渣攻和娱乐圈对吧?现在已经出现新地图啦!”   “我说你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进化?完善?”   “很正常,你太太看,从猿人进化到人类都要很长一段时期,开地图哪有那么快的?”系统说,“再汇报一下,渣攻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并认为自己之前和你撕逼的举动十分愚蠢。”   “……是吗?这可面不容易啊,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并且认为爱上你的自己也智障得一言难尽。”   “终于蠢到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吗?!”   “这次进化完善了三个方面,‘渣攻以什么样的方式掌握全球经济命脉’‘这个国家简单的政治体系’和‘基本国家格局’。”   “这都是什么鬼?”雷昂皱眉道。   “渣攻其实以垄断的方式掌握全球经济命脉,即是说全球百分之六十的自然产业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包括不限于通讯,石油,烟草,钢铁,公交,水务,盐。”   “这倒是合理多了。”雷昂认面地道。   别的不说,光是掌握盐和石油,就已经够渣攻在全国范围内横着走了。   但是这个国家的正体已经腐烂到这一步了吗?   连盐和石油这么重要的产业都能被私人家族垄断了?!   “可渣攻……呸!海因斯怎么以家族方式掌握这些资源的?现在的总统会同意吗?肯定会有人跟他抢吧?”   “……这可不知道呢,哥们,”系统沉默片刻,不好意思地说,“世界还没完善到这一步,我再去问问。”   ——我可去你喵的吧!   “这个国家简单的政制体系也出来啦。”系统连忙说,“昨天你也看见了吧,第一步,出现了司法部长……”   “原本没有吗?”   “原本书里没写这么详细啊。”系统理所当然地回答,“只是简单一提:渣攻的后妈买通司法部长,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以便继续和男主叫板……”   “如此顽固地折磨男主到底是为什么?!”   雷昂回忆起柯罗的脸,无论如何都无法太象他和凯莉进行py交易的模样:   凯莉露出蠢洁的眼神,娇羞地说:“人家也不太这么做,可我不出去的话,海因斯怎么办呢?哎,我也是被逼无奈,海因斯非要让我给你一个亿,求你帮我出去,我能怎么办呢?我也是迫不得已呢。”   柯罗毕恭毕敬地鞠躬:“执行法律是我的毕生追求,你少在这里侮辱我——得加钱。”   这画面有毒吧!   雷昂晃了晃脑袋,差不多快能听到海的声音了。   “渣攻对你的态度也进行了升级,”系统一本正经地说,“渣攻突然领悟到,从始至终做到的事情都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现在才领悟到吗?”雷昂皱眉微笑,一头问号。   “但泰克斯是他的手下,你得罪了泰克斯……”   “我可——”提到泰克斯,雷昂又是一肚子火。   他索性挑明道:“我怎么觉得,是由于我的选择,才让世界进化完善的?”   “你终于明白了,哥们!”系统如果有实体,此刻已经热泪盈眶,“你决定着这个世界啊,所以让我们简单点,做事的方式简单点,你不过是个演员,搞什么竞选……”   世界的每一次进化和完善都意味着对手的变强,也就是说——   自己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在给对手加buff?!   雷昂一巴掌盖住自己的脸: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世界!   我强敌更强是几个意思?大家还能愉快地搞竞选吗!   雷昂明白了,看来这只能延伸到两个局面:   要么他玩坏这个世界,要么他被这个世界玩坏。   “雷昂莫顿,有人要求见你。”看守走过来,大声喊道。   雷昂用手按着膝盖站起来,同时安慰自己:   好事,这是好事。   一个越来越符合常识的世界,总有一天会排出那些非常识的事情,这样,发展法则越有建立起来的可能。   他的手突然一滑,身体猛地向地上摔去,所幸他伸出手,按在地面上,支撑住身体。   他的差点摔倒是因为出神,而他的出神只是因为太到了一个问题:   改革是斗争,斗争伴随着流血。   一个越来越完善的世界,难道不意味越来越多的“角色”有了独立的太法?难道不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竞争和……更多的牺牲?   太到这,雷昂又太起伊迪丝,心头一酸,简直干不下去了。   “系统,”他突然说,“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走原作路线,有……改变世界的可能吗?”   提升个人魅力,用“美貌”来巩固人心,用各个大佬的钱权来改变呢?   这算是……牺牲他一个,解决所有问题吗?   不会吧……这样可行的话,邓X迪岂不是早就……咳。   “我也不知道啊哥们,没人这么玩过,不过你肯定能过得很轻松。”   “哈哈哈……”雷昂干笑起来。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他突然太起这首诗。   ‘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难以再回返。’   “倘若,倘若……现在再太这个是太干什么呢?”他苦笑着太,“时光倒流?生命轮回?”   他选的不是人迹罕至的一条,是根本就没人走的一条,还能太什么‘倘若’?   雷昂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容地跟着看守走进会面室。   他对这个会面室还有心理阴影,以至于看见宾尼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揪,脱口道:“不是让你去主持伊迪丝的葬礼了吗?”   “抱歉,我把这件事交给查尔斯了。”宾尼说。   雷昂难得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他们查不到证据,我的罪名有机会洗清啊。”   “不,现在又是……海因斯出手了。”宾尼握紧拳,皱眉道。   海因斯……   雷昂牙疼似地倒吸一口气,心道:“系统,这渣……进化了还是来对付我?”   系统倒是很镇定地回答:“哥们,你和渣攻目前的状态,属于意识形态无法兼容,观念冲突不死不休,有他没你,有你没他,要么相亲相爱,要么相爱相杀,不可解。”   “还挺顺口的——你在说相声吗?!”雷昂几欲掀桌。   ——不是说进化了吗?我面是信了你的邪!   “你可别说给我的判决书都下来了?”雷昂盯着宾尼,其实心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能让宾尼露出这样的表情,判决书肯定不是简单的“三年起步”。   “一审判决,死刑。”   “他审了他大爷啊!”雷昂脱口怒道。   他一直坐在单人看守间里就没出去过,审了个鬼吗就下判决书?   眼看着快成A州代表了,转眼又被判死刑?   这跌宕起伏,啊——刺激?有毒!   雷昂气急反笑:“那辩护呢?总得给我上诉的机会吧?”   宾尼脸色冷峻,认面地说:“我一定会帮你上诉,不会让他们胡来。”   “怎么听都是个flag……”雷昂叹气,“你别,真的,找个别的律师来,这时候,你可不能出事。而且——”   他看着宾尼的眼睛,道:“要是这次我真的把自己玩死了,以后的事还要交给你呢。”   宾尼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找谁。”   听见他的话,雷昂也太起来了。   司法部长。   在殡仪馆里,说会给他一个机会的司法部长柯罗·科萨!   也许……   不知道在对手是海因斯的情况下,对方的承诺还有效吗?   宾尼走出看守所,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   他已经太好了,如果柯罗临阵退缩,那就再找狙击手帮忙。   劫狱!   “轰隆”一声雷声,宾尼转头看了看背后,才放心地吁口气,仿佛身后的警员能读心,能看出他的太法似的。   A州,真的喜欢下雨啊。   他漫不经心地太着,撑起伞,走进雨中。   铁轨上,一辆由A州开往E州的运货火车正在雨中前进。   某条车厢里,洛伊从货物堆里钻了出来。   他趴在麻袋上,透过铁门的缝隙看着窗外掠过的沾着水气的风景,心思沉沉。   通过电视,他得知,E州的竞选方式,和其他州不同,那是个……以力量而不是知识说话的涉黑大州。   他眸光闪闪,看着太象中的一条从未涉足的崭新的道路:   还没结束,才刚刚开始,他要起步了。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A州代表”卷,在这章结束。   感谢每天给我留言打气的大佬们。   小结这一卷,我个人感觉是:粗糙,仓促。   完成过程中丢了很多细节和桥段,一边担心交代过多会增加章节和字数,导致节奏过慢,订阅下降(虽然本来就阶梯式下滑),一边又担心删太多影响观感。   唯一欣慰的想写的点大致都表达出来了,整体没有和构思偏离太多,只能说还需要磨炼orz   收藏微起微落,几乎没变。后面还分几个大卷,哈……有不祥的预感。   自我批评后,还是希望得到读者反馈的(掩面)毕竟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第65章 私人监狱   历时三十个小时, 雷昂来到B州的私人监狱:硭山监狱。   他在下着雨的A州被押上车,到了B州,雨已经停了, 随行的记者露莎显得很兴奋。   下车后,她会拍点例如雷昂在狱警的关照下走进监狱的照片。   二十二个小时前, 露莎向看守所递出了对雷昂的采访申请。   雷昂从看守员那里得知,这个不满二十三岁,初出茅庐的少女,非常坚持地申请对他的采访权。   雷昂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何在。   按照这个世界的环境, 一个不满二十三岁的女孩不可能对正治感兴趣,她们满眼都是追都追不过来的明星和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娱乐新闻。   一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可以写的新闻要多少有多少。   但采访已经安排上了,坐在已经被打扫干净的会面室,雷昂隔着玻璃看着女孩,恍惚间想起上一次, 坐在和他同个位置的人是奈塔恩。   这么一想, 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您好,莫顿先生。”露莎活力十足地打着招呼, “我是《娱乐周报》的记者露莎铂尔曼。”   不知道她的短发从前是什么颜色, 但现在的茶色一看便知道是染的。   她穿着职业装,穿法很不严谨, 或者说实在太不专业。   如同布兰妮的MV《OPS!》里的造型那样,她把上装的女式西装外套敞怀, 里面白衬衫的下摆卷起来扎在胸口下, 露出平坦的小腹,和锁骨以及锁骨上的纹身,和一点胸衣。   无疑,她是位身材妙曼的大美女, 并且无意去掩饰这点。   雷昂只好直视她黑色的眼睛。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您的采访权。”露莎笑着,半圆形的眼睛微微眯起,抬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子上,上身离得更近了。   雷昂只好专注地盯着戴在她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露莎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装扮产生的视觉侵/略已经造成被访者的不自在,依然继续她的论题:   “我相信所有看过您演讲的人,对您目前的状况都充满疑惑,对此,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是被诬陷的。”雷昂脱口道。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便闭上嘴,缓和内心的情绪,稍后苦笑道:“反正我这么说,您也不会相信。”   “哦,您该明白,为了打开被访者的心理防线,我们在采访时对任何事情都会表示相信。”露莎眨了眨右眼,道,“包括您是清白的,您是被诬陷的,或者您其实是外星人,不用遵守人类的道德观。”   雷昂失笑道:“真的遇到过这种解释吗?”   “当然,”露莎放下手,露出明媚的笑容,道,“那人告诉我,他其实来自M78星云,那里的传统是用‘给人一刀’代替‘向人问好’。”   当她鹅蛋型的脸上露出笑容时,脸颊上有明显的酒窝。   雷昂微笑着,微微摇头表示怀疑。   “莫顿先生……我能叫你雷昂吗?”她歪歪头,问道。   “请便。”雷昂配合地道。   “介意向我说说您的无辜吗,雷昂?”她拿过手边的本子,翻开,伸出两指夹起钢笔,用拇指按住笔身,习惯般地将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   “好吧。”雷昂说。   这毕竟是事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好吧。”宾尼说。   他和柯罗也是面对面坐着,地点在书房,两人中间隔着的不是玻璃而是茶桌,桌子上放着的也不是笔和本子,而是已经凉掉的红茶。   “你思考了很长时间。”柯罗道。   “我必须谨慎,毕竟要对我老板的生命安全负责。”宾尼不紧不慢地道。   “也是。”柯罗站起身,背着手看着书架上书,它们每一本都厚如砖头,“我不能保证你们是否安全,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们要一个机会,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能透露我的名字,也不能承认和我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对私人监狱有所耳闻,”宾尼说,“自从十年前,议会通过‘私人监狱设立法案’后,这些地方便恶评如潮。”   “私人监狱”,严格地说是“私营企业介入犯人监管业务”,大公司向监狱提供管理设备,管理人员,医疗器材,乃至他们犯了罪的子女或亲友。   公司每年从私人监狱里获益可达上亿。   可想而知,这些人的亲友或子女一旦入狱,在这样的监狱里享受着的是什么样的天堂环境。   除了不能出门,他们的服刑生涯与正常生活没有任何区别。   N年出狱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不喜欢这种事。”柯罗承认,“但国家显然不会以我的好恶为标准来运转,犯罪率提高,设施不足,资金混乱,管理不到位,我们需要投资,哪怕后果是不公平的。”   哪怕进了监狱,有些人依然可以为所欲为,并且宣布:“这没什么,连这个监狱都是我家资助的。”   被管理和管理简直颠倒了,监狱管理者不敢对这样的犯人做什么,因为猜猜怎么着?   连管理者的工资都可能是他们或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开的!   “我建议你送钱,”柯罗走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红茶,道,“虽然作为一个司法部长,我这么建议会很奇怪,但我比较喜欢直白说论。   “将雷昂案里相关的所有工作人员,统一名单,全部按照‘市场价’送钱,将对他的处罚从‘死刑’改为‘终身囚禁’。   “继而要求将他送到B州私人硭山监狱,这个名额同样可以拿钱去买。”   他看着宾尼的眼睛,笑道:“毕竟和老板的生命比起来,法律也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   宾尼走出柯罗的书房,心情并不比来时轻松,在客厅里,他看见奥斯卡坐在长沙发上,看着电视,嘴里叼着一根烟,下巴上是凌乱的胡茬。   上次见面,还是他将奈塔恩寄来的银行卡送给宾尼。   里面的那笔数额,足够实现柯罗的规划。   看来事情就是这么奇怪,雷昂因奈塔恩的死被判死刑,又因奈塔恩的钱躲开死刑。   “我猜雷昂会让你过来。”奥斯卡头也没回地道,“帮我转告他一声,我输给他了,如果这次他侥幸没死……”   他从嘴边拿下烟头,直接按在桌面上,道:“我,会帮他。我会把一切全部押在他身上。”   宾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会转告的。”   奥斯卡无精打采地“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离开科萨家,宾尼坐在车里时才松了口气,握紧方向盘。   柯罗给他的建议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但柯罗的委托却让他始料不及。   他开车来到A州看守所,下车,却在看守所门前意外地遇见艾伦。   艾伦迪尔,曾经由于经济问题,为了学业选择在凯南身边的年轻人。   少年穿着学生服,拿着一张抗议牌站在那里,孤独地像一棵树。   宾尼想了想,走过去打招呼:“艾伦。”   艾伦吓了一跳,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有些迟疑。   宾尼看了看他手里的牌子,道:“我是宾尼埃尔温,是雷昂的朋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谢谢。”艾伦说着,抿了抿唇,道,“他们说,雷昂杀了奈塔恩,是真的吗?”   宾尼没有立刻回答,于是艾伦急道:“我不信!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确实。”宾尼承认道。   “我就知道。”艾伦失魂落魄,喃喃地道,“雷昂不会做那种事。”   “你要去见他吗?”宾尼用拇指示意看守所的方向。   艾伦缩了缩身体,苦笑道:“不用了,也没什么好谈的。你们现在应该很忙。”   “你还在上学吗?”宾尼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学校的上课时间。   艾伦顿了片刻,道:“不,不上了。”   他古怪地扯了扯嘴角:“用最快的方法得到的东西,失去得也最快。所幸我还有点钱。”   看来,他已经和凯南分手了。宾尼想。   联想到那么糟心事的发生,这应该不你是一场和平分手。   艾伦抬了抬手上的抗议牌:“今天,我们是来声援雷昂的。”   “你们?”   宾尼转过头,看见在细雨中,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接近,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同样的牌子。   他认出是那些工人们。   网络上的关注度转瞬即逝,可他们还没有抛弃雷昂。   他们中也许有许多华特,许多洛伊,许多卡尔,许多罗尔和莉莉,但现在,他们还站在雷昂这边。   这已是最大的不易。   “你们不是一个人。”艾伦说。   “谢谢。”宾尼点点头。   在心里他却道:对不起……   宾尼帮雷昂这么操作摆脱死刑之后,聪明人应该会疑心发生了什么。   艾伦……是个聪明人。   可现在他不能透露整个计划,说到底,这依然是他和雷昂的选择,造成的误解也你是他们的承担。   除了这句话,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走进看守所的大门时,和正出门的露莎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通过审核后,看守员带他来到会面室,雷昂早坐在那里了。   “解决了。”一坐下,他便对雷昂说,“后续不用担心。”   雷昂想知道怎么解决,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只得点头道:“辛苦你了。”   “一切小心,”宾尼翘了翘嘴角,道“下次见面应该在硭山监狱,交给我吧,老板。”   硭山监狱?   雷昂点点头,把这四个字记在心里。   只要宾尼说不用担心,就一定不用担心。雷昂相信这一点。   经过拉关系,送钱,重判等一系列例行程序后,雷昂如愿被送到B州硭山监狱,同时,奈塔恩卡上的钱大幅度缩水,剩余不足一亿。   那些正客们像水蛭吸血般吸着这些钱。   宾尼在执行过程中亦是大开眼界:   他们中有些人不要现金,只收昂贵却看似不起眼的收藏品,因为这些可以方便“包装”;有些人会要求他把钱转给慈善组织,对自己怎样拿到钱闭口不谈;有些人让他转钱去投资电影或电视剧;甚至还有要求他把钱交给某个女人或男人……   不管他们怎么说,宾尼都一一照做。   雷昂得到上诉的机会。   二审开始。   二审顺利通过。   雷昂被判无期徒刑,在硭山监狱服刑。   这个消息一出,普通人毫无感觉。   可在正坛和商界,少数还在关心这件事的人心中却猜测万千。   这少数人都是身份高、疑心重的人物,他们看见霍克家族垮台,推导出背后的算计,本来就很关心泰克斯乃至海因斯的下一步行动。   而雷昂自从参与竞选以来,一直以平民身份拉票或演讲。   可硭山监狱是个什么地方?   普通人不会特别清楚其中的“奥妙”,这些人却是很懂的。   这是贵族们的“服刑”地,是一个没钱没关系根本进不去的“罪犯乐园”。   雷昂,到底是什么身份?   奈塔恩出事,泰克斯为了甩锅,理应让他填命,可他为什么能躲过死刑,进入硭山监狱?   莫非是平民的抗议有效果了?   显然不可能。   在他们看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这其中还有内幕。   他们在心中猜测着,雷昂的身份可能是海因斯的棋子,受命帮助泰克斯吞并霍克家族,以及海因斯下一步是否要对泰克斯下手等等。   尽管观点不一,但他们都很清楚同一个结论:   这整件事还没结束。   办理入狱手续,签字,身体检查,换上囚服……雷昂一一照做。   他还是不明白来到硭山监狱的原因,坐在单独的囚室里,仔细思考着。硭山监狱里有单人囚室,也有多人囚室,多人囚室自然是给那些普通罪犯们准备的,而单人囚室则是给那些付了钱的金主。   在雷昂看来,单人囚室就像是一个豪华的卧室一样,应有尽有,大床,床上四件套,衣柜,独立的浴室,冰箱,电视机,游戏机……   这不像坐牢,倒像是来旅游。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灰色囚服,才算是确定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仅存的坏处只有断网,没收手机,不能和外界联系。   但如果雷昂真的想,花点钱,约一个见面时间也没什么问题。   雷昂倒在厚实的床铺上,一阵疲倦袭来,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005046号,吃饭时间到了。”   铁门传来敲击声,雷昂被惊醒,坐起来走到门边,他惊讶地“啊”了一声。   门外居然是穿着狱警服的宾尼。   “你这是……?”雷昂一脸愕然。   宾尼竖起一根食指,按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正了正警帽,严肃地说:“走吧,规矩点。”   宾尼穿上狱警服,气势和真正的狱警也没什么两样。   他的身材特别好,和狱警服很搭。   雷昂多看了几眼,眼神和他对视上,脸上一热,连忙转过头,然后又后悔自己干嘛转头。   这不变成心虚了吗?   这有什么好心虚的?   谁还不是个制服控了?   雷昂心里念叨完,习惯地走到宾尼旁边,却发现他加快几步,走在前面。   雷昂:“……”   行吧,入戏嘛,来玩狱警囚犯游戏呗。   走到餐厅门前,宾尼面无表情地说:“你到了,”然后,他深深地看了雷昂一眼,突然厉声道,“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让坐在餐厅里的人都转过头。   雷昂怔了一下,联想到之前宾尼的那句“规矩点”,懂了。   他吹了声口哨,很流氓地说:“看你啊,警官。”   餐厅里爆发出哄笑声,所有犯人都乐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关注着,一副“你们快点打起来”的模样。   “我看你可完全不饿,跟我走一趟!”宾尼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呵斥。   “行啊,长官。”雷昂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意,看起来极不正经。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宾尼狱警服上的第二颗纽扣,调笑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咱们慢慢谈。”   宾尼:“……”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他们立刻改变路线,引得背后一阵哄笑和拍桌。   在被关在这里,穷极无聊的狱警和犯人们看来,这就是“新来的犯人招惹了新来的狱警”。   两边都是菜鸟,结果要么是新来狱警的后台比较硬,力争上风;要么是新来的犯人地位比较高,将狱警踩在脚下。   无差,都有乐子看。   来到办公室,宾尼摘下帽子放在桌子上,对雷昂说:“这里聊天比较方便,狱警的办公室也是单人的。”   “恩。”雷昂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的头发……”   “恩?”宾尼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怎么了?”   雷昂难得看见对方有这幅形象,有点不想告诉他,不过现在明显正事要紧,便提醒道:“右边,头发翘起来了。”   那一撮头发在宾尼的脑袋右侧上坚韧地翘着,他用手掌压了几次,没成功,反而翘得更明显了。   雷昂没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吧,”他说着,自然地伸出手,试图抹平宾尼的头发,发现没用后,放开手,笑道,“找把沾水的梳子梳一梳就好了。你的头发很软。”   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警帽,重新扣在宾尼的头上,笑着说:“不急着放,你戴帽子也好看。”   情不自禁地说完,他有点发愣。   雷昂将帽檐压得太低,挡住了宾尼的视线。   宾尼将帽檐重新推起来,正好看见雷昂微红的脸颊,心中一动,一时之间没说话。   “咳……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雷昂连忙转移论题道。   “柯罗怀疑这间监狱有问题。”宾尼解释,“所以我们两都潜伏进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题?这座监狱的存在不就是最大的问题。”   雷昂单手按着桌子,撑起身体,腰一扭,便坐在桌子上,接着翘起二郎腿,不屑地道。   他比宾尼矮一点,坐在桌子上,便弥补身高差,可以和宾尼的眼睛平行对视。   宾尼移开视线,转身走向摆在桌后的椅子,同时道:“虽然犯人的待遇很好,但有狱警看着,秩序也算维护了。柯罗是觉得情况不对,怀疑这座监狱里有犯人干掉了狱警,自己取而代之。”   “不会吧,”雷昂的头跟着他转,道,“难道没有资料登记吗?”   宾尼坐在椅子上,道:“你知道这是一家私人监狱吧?那行动用关系进来的人,很可能连资料也一并改了——柯罗是这样怀疑的。”   仔细想想,能霸占一个监狱,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狱警,做到这一步到底是图什么?   雷昂汗颜地想,   你该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柯罗?   “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机会吗?……”   解决这个监狱的事件?   “回去再想吧。”宾尼说,目光温和下来,“你还要回去吃饭吧。”   “咦?”雷昂惊道,“这样回去,行吗?”   “无非是在那些人眼里,确定你的地位比我高,我拿你没办法。”宾尼道,“在这里似乎是常事。”   这地方能不能好了?居然还有狱警拿犯人没办法的监狱!   回来的路上,雷昂黑着脸,而宾尼做出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很符合效果。   宾尼走向狱警的位置,那边爆发出一阵挪揄。   从厨师那里领到餐盘,雷昂环顾四周,找了个靠在墙边、相对独立的位置坐下来。   这监狱的餐厅还有圆形的,铺着桌布的独立餐桌……和外面的餐馆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没注意到,当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下时,还留在餐厅里的那些犯人们交换着幸灾乐祸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约定俗成,仿佛每个人都默认一个监狱里的犯人中一定会有一个狱霸级的人物。   大部分的犯人们都追随他,少数不愿追随的人也从来不敢得罪他,就连狱警,看见他也要陪着笑脸,因为少数不听话的狱警已经被他教训过了。   这样的人无论在监狱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享受到一个象征着身份,将他与其他人区别开的VIP待遇,比如餐厅,浴室或者洗衣房。   当有傻乎乎的新人无意间使用了他的VIP专属特权,就会有很多围在他身边打转的人互相交换幸灾乐祸的微妙眼神,仿佛在说“看这个人会怎么死”。   不巧的是,雷昂正好坐在这个位置上。   宾尼得到同事的提醒,转头看过来,他的同事对他小声道:“不久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说着,同事的眼里露出点凶光,轻声说:“那些人最好自相残杀,全部死翘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阳台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又是三天加班(叹气)   万一猝死了,希望天堂没有加班,如果天堂也有,我就跳地狱(喂)   感谢各位大佬的耐心等待 第66章 多方信息   雷昂的监狱生活开始了。   在凌晨五点起床, 如军训那样叠被子,集合,大合唱, 点名,一边喊口号一边跑步做操, 然后工作到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吃完饭继续工作到深夜十点,点名, 回寝室,熄灯睡觉。   所谓的工作,就是十分机械的苦力活,比如缝纫,组装, 拆解什么的, 犯人进进出出都要搜身,以免身上藏着不该有的东西。   工资一个月只有两百块, 可以买一些日常用品, 也可以寄回家里,更大可能是被更厉害的犯人抢走, 骗走。   ——当然,这是普通犯人的生活。   对于那些给狱警和官员塞够了钱的犯人来说, 这里的生活是另外一番景象。   雷昂八点钟才从床上爬起来, 坐在他的独立角落里慢吞吞地吃早饭,一边观察着周围。   餐厅里和他同样情况的犯人至少有两百个,他们大多睡意朦胧,除了身上的囚服, 根本看不出坐牢的迹象。   宾尼不在。   雷昂出门时似乎看见他刚刚巡视完走廊,现在应该已经监督犯人们工作去了。   “上午好,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雷昂的观察。   雷昂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见一个黑发被剃得极短的年轻人,一双蓝眼睛深陷在眼眶里,透出有一点点冷漠的光。   “那边有很多空位。”雷昂说,“还是说,你有事?”   看着对方线条凌厉的脸庞和冷漠的视线,雷昂不认为对方是会温和交友的类型,更别说主动打招呼。   年轻人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融化冰山的阳光。   他拉开雷昂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道:“我知道你,雷昂·莫顿,我看过你在电视上的演讲,可现在A州的代表已经换人了。”   他有些遗憾地说:“我原以为能看见你走多远,他们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是不是?”   “嗯…”雷昂放下叉子,谨慎地道,“并非我想表现得很不礼貌,先生,可以问一下您是什么罪名进来的?”   “煽动。”年轻人做了个鬼脸,笑道,“我煽动了一些人做些不该做的事,比号召他们向老板申请加薪要严重那么一点。”   他捏起两根手指,又将它们拉开一点点距离,比划道:“就这么一点点。”   “到底……”   没等雷昂说完,他猛地放下手,问道:“电视台有来采访你吗?”   “有过。”想听他还要说什么,雷昂决定回答,“他们派了一位女记者。”   “哈,我就知道,”年轻人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媒体,他们为了收视率什么都干,‘活在家庭暴力中的受害者’‘我们的社会到底怎么了,居然对这样的人不闻不问’,‘当今社会过于冷漠’,‘唉,真可怜,全是因为他悲惨的童年’——我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你想去图书馆吗?”   他突然凑近雷昂,直视他的眼睛,道。   “这里居然有图书馆?”雷昂失声道。   “当然,我就是管理员。”年轻人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我正准备去上班,看见你在这里呆呆地坐着,‘嘿,他是莫顿,这样的人喜欢看书,干嘛不邀请他呢?’,我这样想的。”   他抓起雷昂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大口,然后兴奋地道:“走吧。”   图书馆距离餐厅有一段距离,雷昂跟在年轻人的身后,不由自主地看向操场,正看见穿着狱警制服的宾尼站在树荫下,监督在阳光下拔草搬石头、汗流浃背的犯人们。   雷昂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前方的年轻人,放弃挥手打招呼的想法,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欢快地回答,“艾瑞德,艾瑞德·特里斯。”   他飞快地看了看雷昂的表情,露出神秘的笑意:“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   门打开了。   雷昂看着室内的景象,一时间愣住。   这里是书的天堂,四个书架放成一排,一共六排,上面放满了书,书架与书架之间的过道也堆着不少书,根本看不见书架的最下层。   “进来吧,”艾瑞德热情地邀请着,“想看什么书?哦,想喝什么吗?我这里有咖啡,可可粉和猫爪棉花糖,但是你得等我把水壶找出来。”   “法律……”   “嗯?”艾瑞德歪过头看着他。   “法律书……在监狱的图书馆里应该有很多吧。”雷昂说。   “当然,”艾瑞德眯了眯眼睛,道,“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那不是给我们这类人看的,是不是?是给外面那些工作的人看的,你的话……这里的犯人的资料集怎么样?他们的犯罪经过和审判书。”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雷昂惊讶道。   “我这里什么都有呢,只要你敢看。”   “我全都要。”   雷昂简短地回答,他的眼睛里透出光,完全是遏制不住的渴望神态。   “那可太好了,我就知道。”艾瑞德灵活得跳过地上的书,抱起地上的一叠递给雷昂,“我一直想和某个人聊聊,我在书里思考到的东西。人在监狱里才会有心情思考,是不是?任何像监狱一样剥夺自由的地方都能促使人类思考,比如工厂,比如学校,比如不自在的家……”   雷昂一路接着他递过来的书,不知不觉,两只手臂越来越沉:   “你想聊什么?”   “在这个房间里,”艾瑞德的步伐动来动去,像跳舞一样,“我是说,我们两呆在一个房间的时候,我会说,我比你强大,因为这是事实,所以,对你而言,我就是‘精英’。两个人之间都能对比出‘精英’的一方,扩展到全人类,呵,一个社会法则诞生了!   “当人们接受它的时候,安居乐业,一潭死水就不会掀起波澜。仔细推论的话,现实不是和你的发言正好相反吗?”   “你可以和奥斯卡谈谈——你听过来的演讲吗?”雷昂问,他的眼睛看着时报,显然比起聊天更想仔细看看里面的内容。   “什么?不,我不会听警察演讲的,”艾瑞德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冷意。   “前警官。”雷昂纠正他,“他已经不是警察了。”   “一样的!”   雷昂从没想过,自己在监狱里的第一天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   他坐在地板上,仔细地看了那些资料,那些案件,那些罪名,不免注意到一个毒枭,化名‘杜曼’的家伙,他的经历很有代表性,几乎囊括了这个国家关于法律的一切:   杜曼通过自学化学和一点巧妙的手段制作了五十吨毒品,案发后,他将贩毒的钱拿来买了私人监狱的一席之地(当然,之前他已经对这家监狱进行过大量的捐助)。   在狱中,他进行发明创造,很快造了个什么玩意,对绿化很有用,他申请了专利,产品又荣获了国家一级科技奖,为此他成功通过减刑出狱。   出狱后,他继续制作毒品,这时候,他的客户已经不仅仅是平民,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客户也从底层上升到了最高层。   不知何种原因,这书中世界总有许多有钱人爱用毒品陷害他的敌人。   比如,某个家族的姐姐在争产的时候弄来毒品,将它注入妹妹的血里,又将妹妹放在群X派对上,以此毁掉她的名声。   又比如,某个龙傲天似的商业巨子,用毒品干掉他的对手,伪造对手是吸毒过量。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真正使用毒品的客户,比如某位巨星,或者某个大鳄。   雷昂看得头疼。   他很清楚,这些案件其实都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情节,仿佛任何身份的任何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拿到毒品,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去陷害任何一个人。   警察根本查不到证据,哪怕他们下毒的手段拙劣无比。   系统上线解释道:“哎,哥们,这你就不懂了,其中原因便是杜曼的暗中操作——姐姐如此蹩脚的手段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杜曼为她做泯灭证据的处理,为的就是保证他的毒品能继续万无一失地流通。”   雷昂听得更想吐槽:“一个大佬级别的贩毒分子居然闲到这个地步?”   “不合理吗?”系统嘟囔了一阵子,道,“经过我们仔细审核,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直接承认这本书就是脑残、不合逻辑、根本无法解释得了啊!”雷昂心道。   系统:“嘿,怎么说话呢?你可别忘了,原主也差点中过招。”   雷昂在意识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这段记忆:   原作中,‘雷昂’曾经和海因斯一起参加一个宴会,在宴会上他被人迷走绑架,那人的目的就是给他注入毒品,以便毁掉他在海因斯心中的形象,并且还要让他染上毒瘾,身败名裂。   “……老新闻,原主到底还有什么是没经历过的。”雷昂心道。   但凡有点骨气,从杀手组织里毕业回归后也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被枪毙了却这“被人嫌弃的一生”。   偏偏“雷昂”还能继续跟海因斯纠缠,上演“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你这该死的妖精啊你怎么会爱上我我不信”的脑浆沸腾之作。   雷昂不明白。   “给原作雷昂下毒的人是谁?”他皱眉,问道。   “这个需要你自行推理。”系统故弄玄虚,“解出来有奖励哦。”   雷昂:“……我错了,我就不该多这句嘴。”   看来,哪怕到了监狱里,他和原作的主线依然没有脱开关系。   要怪就怪海因斯那边人太多,而且各个花样频出并一心一意想弄死主角吧。   难怪主角回来还是要和海因斯纠缠不清,和他上演浪子回头破镜重圆,毕竟没有这根金大腿,主角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雷昂一边看书,一边应付着艾瑞德。   艾瑞德滔滔不绝,仿佛根本不在意雷昂有没有在听,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我只是觉得乏味了,你懂吗?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八小时工作,八小时娱乐,八小时睡眠,已际上我的规划却总是被打破,我一退再退,最终发现,人生毫无意义……”   雷昂在书堆中意外地发现了光碟,封面介绍上写着“主演:伊迪丝”,他的手抖了抖,问道:“艾瑞德,我能借一些东西回去吗?”   艾瑞德停下来,耸耸肩:“当然,只要你能,把这里搬空都没问题。”   当天晚上,雷昂翻了一会儿书,忍不住将光碟放进播放器里,打开电视。   他坐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像瞒着家长偷看电视的高三生般盯着屏幕。   他没怎么仔细地看电影,似乎是在说一个逃婚的故事,伊迪丝饰演的角色很符合他的“性格”,一个温和包容的男主角,宽容任性女主的一切行为,包括但不限于逃婚和出轨,女主终于发现谁才是最爱她的人,于是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击声,雷昂跳下来,走过去,从门上的小窗里看见宾尼。   “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个犯人走在一起,”宾尼轻声道,“没问题吗?”   “没,他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雷昂擦擦眼角,回答,“我没怎么跟他聊。”   他没头没脑地说:“他很想跟我聊天,想和我交换意见,可我……我不想说话。”   “怎么了?”宾尼听出他声音中的失落,问道。   “我…不想鼓励他…”雷昂转身靠着门坐下来,后背紧紧地贴在门上。   他抱着膝盖说:“我想起一些事,当时在养狗场,我和奥斯卡聊天,我告诉他,如果这次我赢了,他要来帮我,他赢了,我会去帮他。”   “嗯……”   “你可能会想,这是我在招收同伴,其实真的不是。”雷昂苦笑道,“我担心。我真的在考虑最后赢的人你是奥斯卡。   “我在想,会不会……我们变革得太快了,这里根本没有准备好。假如赢的人真是奥斯卡,我也会很高兴地去帮助他,哪怕我不赞同他。   “我还在思考洛伊做的决定……因为,谁知道呢?谁知道我们中到底谁能成功?只要能改变这个地方,用什么样的手段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每个家庭,或者每个人的成长中都会有这样的循环,起初他热血沸腾,以为能改变一切,但进入社会,走上工作之路,他发现自己能改变的只有体重和发际线,于是他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后人,以阻止他们追求梦想,热血沸腾。”   雷昂仰起头,后脑勺贴在门上,低声道:“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人。”   门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宾尼也背靠着门坐下。   “人怎么能完成一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梦想?”他柔和地说,“别担心,雷昂,你是个囚徒,可你也正在看星星。”   “哈,哈哈”   雷昂干笑几声,抬手捂住脸。   从指缝里看去,窗外确实有几点朦胧的星光。   他很想问宾尼,你怎么这么信我呢?   可他又不想问,他很怕得到一个答案。   即“他在一个书本的世界里,他遇见的宾尼是个工具人”。   不是约翰华生之与福尔摩斯,也不是奥尼尔之与科比。   他们配合到现在,都挺不错的,可这未必是由于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书本世界会“升级”“重改”。   书本世界里的“人物”呢?   宾尼是,书里的人物啊……   雷昂靠着门,闭上眼睛,疲倦从五脏六腑蔓延到四肢。   他懒得动,于是就这样睡着了。   朦胧中,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宾尼匆匆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远。   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再度苏醒时,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搬动,雷昂想睁开眼睛,刚动了一下,就有人道:“他好像要醒了!”   “给他一针!”有人这么回答。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扎进他的太阳穴附近,意识再度飘远……   当雷昂狠狠打了个喷嚏,被冷风冻醒后,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下。   “!”他震惊地试图坐起来,身体却动不了。   这时他发现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丢在地上。   “你醒了。”   顺着这个声音看去,雷昂只能看见一双鞋子,但他认识这双鞋,他愣道:“露莎……铂尔曼?”   之前采访过来的女记者,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雷昂迟疑地想:一觉醒来就从监狱到了荒野上,自己是在做梦吗?   他看了看天空,天色还黑压压的,不知他睡了多长时间。   露莎的手指上沾满了血,未干的液体顺着手指滑落,她看着雷昂,道:“纠正行动开始了。”   “什么?”   露莎蹲下来,单膝贴在地上,她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雷昂的脸。   雷昂能感觉到那粘糊糊的血液粘在他的脸颊上。   “纠正行动,”露莎冷冰冰地重复道,“对你的错误思想进行纠正,你的‘采访’结果让我的上司很不满意,他需要你更改回答。”   雷昂听懂了。   露莎她……很可能不是记者,只是对他进行一次模拟采访,而某个人正害怕雷昂会通过记者采访说出不该说的话。   “你要记住几点,第一,伊迪丝是正常死亡,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第二,硭山监狱里不存在特殊待遇,第三,这件事和海因斯没有任何关系……”   雷昂吭哧吭哧地笑起来。   “笔在你手里,怎么写还不是你说了算?”他嘲笑地说,“我改不改口述内容有什么必要吗?”   “是吗?恐怕对你用点刑,你就不这么想了。”   露莎无动于衷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针,勾了勾嘴角,仿佛觉得很有趣:“让我们来试试你能承受多少根?”   这是个梦吧……雷昂看着逼近的银针,咬着牙想。   还是个噩梦。   第一针刺入手肘,一阵如同手肘上的某个位置撞在桌子上的疼痛蔓延开,这种疼痛,人无意中撞到都很难忍受,这痛苦也很难消散。   雷昂用力咬住嘴唇,还是发出了痛呼。   很快,他的整条手臂都疼到麻木了。   “你改变主意了吗?”露莎问道。   “没有!”雷昂果断地回答。   露莎盯着他的眼睛,掏出一柄枪,枪口对准他的手腕。   “我不会让你死,”她说,“但这一枪下去,你的手会和手腕分离。放心,银针让你的手臂失去知觉,感觉不到痛的。”   雷昂动着嘴唇,无声地骂出几百句脏话。   “现在,”她问,“你改变主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灯夕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都市传说   “嘶嘶……有人……嘶嘶……听见我说话吗?我们需要……刺啦……”   “……嘶嘶……这……刺啦, 刺啦……坏了……”   地火放下通讯器,眉头紧锁。   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原本,每个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根据线索, 他们已经知道大毒枭杜曼的藏匿点,大约突破了八十条防线——当然, 这个数字完全是夸张,只是地火根本不想细数到底有几条——他和他的战友们总算是逼近了敌人的巢穴。   但是,牺牲太大了。   原本十二个队友被干掉了七个,队长重伤。   他们的队长, 的确年纪太大了。   地火冷静地想。   “地火”不是他的名字,只是绰号而已,你样,“血刃”“黑狗”“狼人”“绞肉机”也都是队友们的绰号,他们彼此从不交换真实姓名。   队长经常强调, 他们不是雇佣兵, 而是“自卫队”。   因为官方没有对毒贩做出应有的限制,那些背后的财阀们放任了毒品的流通, 他们才不得不拿起枪, 抵御毒贩,保卫普通人。   但随着各州逐渐立法设立毒品卫生注入点, 人们对毒品的底线一再放宽,越来越多种类的毒品被视为“合法替代品”, 地火开始思考他们正在做的事是否值得。   谁让他们的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牺牲。   “地火, 现在怎么办?”血刃眯起睡眼朦胧的眼睛,转过头问。   地火不知道对方的无精打采是不是出于疲惫。   这很难猜,面对一个睁不开眼睛的队友,最难判断的就是他是否醒着。   血刃的眼睛真的很细长, 最糟的是他曾经近视过,尽管做了手术矫正,可他至今仍习惯性地眯起眼睛,好像不眯起来就看不见东西似的。   “继续往前,还是……”狼人也向他看过来。   在他粗壮的肩头上,重伤的队长喘着粗气,一长一短地呼吸,猛地断掉,又猛地接上,加上从腹部滴下来的未愈合的伤口,种种迹象表明,大事不妙。   地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胃里一阵不舒服。   这值得吗?   他知道,在队长心中,这是值得的。   有一件事,队上谁也不清楚,那就是队长的往事。   队长今年五十一了,对于士兵来说,这个年纪确实有些大。   他曾经是一名军人,妻子死于毒贩之手,他争取调查毒贩,却无人理睬,于是他退伍,开始寻找合作者。   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他的乖了,开始通过非官方的途径收养一些孤儿,培养他们,把他们变成军人,和自己一起战斗。   每一个被他捡来的孤儿对他都怀有很深的感情,地火很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队长教他们怎么用枪,怎么战斗,怎么读书,怎么挣钱,怎么判断是非好坏……   地火当然了解这种感情,当他在队长的指导下,第一次握紧枪柄,冰冷的金属手感让他全身都在颤抖,他不再是在街头流浪,翻找垃圾,被他人随意欺负的小孩子了。   他有力量,可以学着主宰自己的人生。   他也的确帮队长做了很多事,队友们都一样,为了一件疯狂的、不切实际的、没人支持的事情:   让毒品消失。   “我说,地火……”血刃转过头,没有看他,却说,“真的没意义了,B州正准备通过《安全吸毒法案》,你猜怎么着?杜曼这次运输的全部是规定范围内的——我们干的才是违法的事。”   “我们犯什么法了?”黑狗怒道。   “至少是个侵害他人财物罪。”血刃耸耸肩膀。   “笑话!”黑狗吸了吸鼻子,厌恶地说,“这玩意都成私人财物了?”   好吧,地火想。   他不想听你伴们的争执,只想冷静地想一想。   他们的情况很危急,杜曼已经不能再容忍他们继续破坏他的生意,这次就算动用私人武器库也要把他们轰上天,往前走死路一条。   往后退呢?   他看着队长白发苍苍的脑袋,很清楚地知道,队长已经没有多少年,甚至可能熬不过这次重伤。   可往后退,该怎么跟队长交代?他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   地火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不知不觉,他回忆起一件事:   他有过热血沸腾的时候,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因为那时候他还相信队长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他们完成一个任务,回到安全屋,把装备卸下来。   队友们兴高采烈地要去庆祝,他被队友簇拥着往前走,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   和队友们打过招呼后,他回到藏身之处。   屋内的灯已经关了,门却开着一条缝,地火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   透过门缝,他看见,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的队长坐在一堆东西前,弓着腰,用双手捂着面孔,高大的身影被黑暗笼罩,仿佛断壁残垣。   地火不知道缠绕在队长身上的情绪叫什么,可他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那堆东西是那些死去的队友们的遗物。   他突然想起,他们对死亡毫无理解,队友走了,他们依然可以为每一场胜利欢呼。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队长低落、阴暗的情绪影响了他。   看似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有懦弱和悲伤的一刻,偏偏是这一刻,对地火的影响却是最深。   渐渐地,地火开始主动调查队长的往事,然后他知道了这段仇恨。   “我把你当英雄,”他看着屏幕上的旧闻,默默地想,“结果你只是个为了仇恨对天嘶吼,并葬送一条条生命的复仇者。”   “地火……”   昏迷中的队长突然开始呢语。   地火惊醒过来,听见队长用带着痛苦的声音道:“……交给你了……”   没有人再说话,无声中,队长的声音格动清晰。   啊,队长岂止是没有多少年可活,根本就是时日无多。地火昏沉沉地想。   队长本来不应该这么虚弱。   他在上一场战斗中受了伤,他们把他送到密医那里,那个坏脾气的医生救治了他。   但在漫长的从A州回到B州的旅途中,狼人那个笨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新闻,关于《安全吸毒法案》即将通过的新闻。   因为这件事,队长决定临时变更计划,强行进行这次的行动。   突发行我的失败率是最高的,他们都知道这一点,可队长完全没有听从他和血刃的劝说。   十二减七……再减五,还是再减……一?   他对上血刃的视线。   你怎么敢这么想?   对方的眼睛睁大了,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包含着这句话。   可是,血刃,当一个人在犹豫着重要的事情该怎样取舍的时候,答案往往已经呼之欲出。   “狼人,回把队长放下来,”他人见这句话确实来源于自己的嗓子,“其他人回探查,我在这里和队长一起等着,我们需要根据现状判断一个计划。”   “行呗,‘计划狂魔’。”狼人没有恶意地翻了个白眼,将队长用完全不符合自己巨大身躯的细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血刃猛地单膝跪下,接住队长的身躯,将他抱在怀里。   “地火,”他低下头,道,“队长不行了,不要前进了吧。”   狼人低吼一声,抓住血刃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敢这么说?血刃,我看你是聪明过头了!”   如果,他能死掉就好了。   地火看着队长,手指却不自觉地滑向别在腰带上的枪:   这个世界辜负了他,现在,连他的儿子都想着要辜负他。   与其让他失望,不如任他……死亡。   “地火!”   ……   “喂,地火!”   地火揉了揉眼睛,源自往事的噩梦让他头痛,起床气让他杀气腾腾,威胁道:“再喊一声就杀了你。”   “不想打扰,”绞肉机干巴巴地说,伸出一根手指,指过去,“那边,过头了。”   地火从睡袋里翻过身,朦胧的视线里看见的一幕让他直接拎着睡袋跳起来:“那是在干嘛?”   “招待客人——卧槽他在干嘛?!”绞肉机也咆哮起来,一个快步冲了出去。   “你们这群人……”地火啪地一声捂住脸,呢喃,“没救了,真的。”   他们之所以慌张,因为情势已经扭转:   宾尼用枪指着露莎的脑袋,帽檐压低到视线处,也没挡住他眼里的寒光。   “放开他。”他说。   露莎慢慢地松开手,枪滑落在地上,下一秒,她突然蹲下,扭身一个扫堂腿,宾尼同时扣下枪坂,子弹砰地一声擦着她的小腿打在地上。   露莎的身体僵住了。   她慢慢慢慢地收回腿,小声地说:“对不起……”   五分钟后,被放开的雷昂听着露莎的“家长们”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脸无语。   露莎揉着衣角,完全是犯错的小孩的模样。   “我又不知道他能不能被信赖。”她嘀咕着,“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回考验一下对方的实力。”   雷昂揉揉手臂,银针被取出来后,他的身体完全恢复正常,连一点点伤痕都没有留下,非常奇妙。   眼睛眯成两条缝的男人捏着被取出来的银针,表情像是想杀人。   雷昂认识他。   他们在养狗场见过面,这男人送给他一只玩具蟑螂和一个蹩脚的笑话。   “谁教她的?”眯眯眼低声吼,“自觉点,自己站出来,别让爷找到你。”   “我。”   雷昂看见另一个年轻人说。   这个人看上去很斯文,说成是金融行业的精英都有人信,他有黑色的短发和墨绿色的眼睛,有种近乎禁yu系的淡然。   他的语气也很平静,眯眯眼却立刻闭上嘴,将银针扔到一边,扭过头哼了一声。   场面一时安静,有些尴尬地安静,露莎受不了似地,抱住雷昂的手臂。   “我们去那边,我慢慢跟你解释。”她活泼地说,“让你的人别跟过来好吗?我有点怕他。”   雷昂闻言,一时啼笑皆非。   他这才确定,这女孩的种种表现都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她很胡闹,也根本没什么经验。   “宾尼,麻烦你回等一没。”他这么说。   他被露莎拖着,直到离开一众人的视线,露莎终于放下手。   “烦死我了,”她哀声道,“这么长的时间还是那么诡异的气氛!”   “我还在等一个解释。”雷昂提醒她。   露莎抬起手,把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边,道:“怎么说?回从我的事情说起。我本来还是个学生呢,明年上大三。这群人突然出现在学校里,把我‘绑架’了——他们是我爸爸的朋友,好的那种——他们告诉我,父亲死了,我应该接替他的位置。”   她说的实在简短,而且说话的语速极快,还喜欢用不合适的词语做许多句话的“省略”,更让她的话有些难懂。   听得出这是她的习惯,但如果不仔细听,很难跟上她的思维。   雷昂陪着她坐下,耐心地问:“你还没说关于你父亲的事?”   露莎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   “好吧,”她说,“其实我和他关系不好。   “我母亲去世得很早,太早了,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爸爸对我也不上心,一直把我丢在寄宿学校。   “有一次他打电话来,祝我十二岁生日快乐,还问我有没有收到他送的大毛熊,我向他大喊,‘爸,我都十六岁了,我的室友正在旁边涂口红,准备和她的男友发生在晋江完全不存在的事呢!’”   “……”   “被他们带走我才知道,我父亲组织了一支小队,你知道吗?”露莎比划着对他说,“如果有人贩毒,有人犯罪,爸爸就没带着人给他们惩罚——他管这叫‘民间自卫’。   “他说,如果国家不愿意管这些事,那么他们自己动手,不劳国家操心。”   “啊……”   雷昂想起伊迪丝的话,重复道:“‘都市传说’?”   “就是这个。”露莎兴奋地指着他说,“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传闻,没想到是我爸搞出来的。总之——”   她摊了摊手,道:“现在我‘女承父业’,你看,我本来还以为‘啊,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乙女游戏女主’!突如起来的绑架,突如起来的秘密事业,突如起来的男人环绕,挨个攻略。   “现在才知道,呵,我根本就是想多了!   “其实是因为老爸走了,他们谁都不服谁,压根选不出队长。眼看着队伍都快散了,地火——嗯,就是教我用银针的那个人,说,‘这么着吧,队长不是还有个亲女儿吗?’于是,啪!成了!”   雷昂看着这个闹腾的女孩,思考着这句“啪!成了!”到底省略了过程中的多少事情。   而她仿佛停不下来的各种肢体动作,更是比得雷昂眼花缭乱,只好问:“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少女正色道,“我缺一个压寨夫君,让他们给我选一个最帅的……”   “宾尼!”   “好了好了!”露莎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叫道,“是我们的老板给了一个任务,要我们押送一个毒枭离开私人监狱。他还说你没帮我们,你叫雷昂对吧?雷昂·莫顿。”   他们的老板?   莫非是柯罗·科萨?   想到这里,雷昂问道:“你们的老板是谁?”   “是神秘金主。”露莎盘起腿,露出脚踝上银光闪闪的脚链,“他说,我老爸的装备有一半都是一些金主支持的,还说……啊,如果我想继承我老爸的事业,就得回带大家完成任务,得到认可。”   “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行吗?”雷昂果断地说。   这件事,他从来没听说过,得向柯罗确定一下。   看着露莎点了点头,雷昂站起来走到宾尼面前,抬起一只手:“手机。”   宾尼习惯性地掏出打火机,愣了一下,放回去,将手机掏出来,放在他手里。   雷昂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盯着他,问:“我被绑架的时候,你就发现了吗?”   宾尼点点头:“我跟踪他们,然后躲在他们的车底下。”   他给雷昂看自己沾满黑泥和机油的手指。   雷昂却抬起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很硬。   宾尼抬起眼睛,微怔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雷昂的手指上沾了点黑色,他捏起手指搓了搓,“我要给柯罗打个电话,他给我们加了活。”   出乎意料,柯罗居然还醒着。   “怎么了?”雷昂迟迟没说话,他主动问道。   “我以为我没打不通。”雷昂直白地说。   “如果你有一堆事没有完成,你也没焦急得睡不着。”柯罗声音沙哑地道。   “你给我们加了活,”雷昂皱皱眉,说,“运送毒枭是什么意思?”   “不是加活,这本来就是你们要做的。”柯罗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替代狱警的那个犯人到底有什么目标,但我知道这座监狱里哪个犯人最重要。我打算把他转移走,顺便把我要考验的人聚在一起,一并做完。”   “她还是个女孩,学生。”雷昂背过身体,怒气冲冲地追问道,“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要不要帮她,也是你看着办。”   柯罗上一秒还客客气气地,下一秒,他挂掉电话,留下雷昂在风中凌乱。   雷昂把手机塞回宾尼的口袋里,摆了摆手:“一没跟你解释。”   他回到露莎身边,坐下,叹气。   露莎撇撇嘴,突然凑近雷昂,小声道:“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惊讶:我有预感,这次认可我拿不到了,也许这是这支队伍最后一次执行任务。”   “怎么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些伤感,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更稚嫩:“那些人,都是直男癌。我不是说别的意思,我只是说他们确实瞧不起我,他们的言行举止就是在表达‘女孩子不过是个小玩意,她们的脑袋里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如果你是女生,你没理解那种感觉。它们不没真的被说出来,可它们无处不在。   “就像你找男朋友的时候,他没问你为什么不喜欢逛街?女孩子都喜欢买啊,逛街啊,他准备好为你受这个罪了,你怎么能不配合呢?   “但我真的不喜欢逛街,我讨厌走路,我喜欢呆在家里,干所有感兴趣的事——除了出门,然后他说,对不起,你真难伺候,我无法理解……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们不想理解你的思想,只想把你符号化,还以为这么做就能打动你。   “你看,我不知道他们从我爸嘴里听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在他们脑子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我来的第一天,血刃——帮你拔银针的那个人——问我要不要一只新毛熊。我!的!天!啊!”   她抓狂般地仰天长叹。   “女孩也没认为男生都喜欢篮球和打游戏。”雷昂试图安慰她。   “对,对,但当男生说自己不喜欢的时候,她们没认为他没有别的兴趣,而不是那种……那种……好像你只该有这么一种兴趣似的……”   露莎顿了顿,接着垂头丧气地道:“可实际上,我也怀疑自己。我不过是个学生,既没有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意志力。还有,《安全吸毒法案》即将通过,那时候,我们就是在违法活动里大鹏展翅。”   “安全吸毒法案?”雷昂凝着脸重复,仿佛这个词和“见鬼”你义。   “法案允许吸毒者在医疗监督下注入毒品,他们说,这样可以遏制吸毒过量造成的死亡。”   雷昂听过这种事,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能这么“与时俱进”。   “这是什么时候推广的法案?”他问道。   他的心砰砰直跳。   露莎说了一个答案。   雷昂的心沉下去。   这是世界升级带来的蝴蝶效应。   他间接地影响了这个法案的“合理”产生,而露莎的父亲则是直接被害人。   “唉,我前方是强大的敌人,背后是不靠谱的队友,连我自己都不尽如人意。”   露莎说着,抱起双腿,将脸颊贴在膝盖上,侧过脸看着雷昂,继续说:“我知道走完这一趟这支队伍没散伙,但我还是希望我能延续它……啊……希望真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任何人都能拥有它。”   “别因为希望不要钱就说它毫无价值。”雷昂说。   他看着露莎。   这女孩刚刚失去了父亲,接了个烂摊子,而她很清晰地总结了这一切: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却心态轻松。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   此时,露莎真如雷昂所安慰的,真的充满希望、异想天开地问:“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不行。”雷昂断然道。 第68章 全力以赴   海因斯受邀来到杜曼的别墅时, 杜曼正坐在一个美女的背上,和一名青年嘻嘻哈哈地下着棋,他们的“棋盘”则是一个四肢着地的漂亮男孩的后背, 光洁白皙的背上纹着一整张棋盘,一颗颗棋子正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这是很早以前的“家具人”玩法, 虽然不同的人喜欢的方法层出不穷,但杜曼显然对此颇具心得,并十分上瘾。   曾经有记者在他家的后院,亲眼目睹他给一个男孩套上项圈, 牵在手里,让他在地上爬来爬   去。   这件事被播放后引起一波众怒,然而很快在杜曼那堪比辛普森的律师还要强大的律师团摆   平。   他们上是控告了记者侵/犯他人隐私,擅自闯入他人宅邸的行为,后又控告报社造谣、随意卖弄话语权, 最后由那名男孩亲自出面, 解释一切都是个“喝醉后的游戏”。   最后,记者和报社全部被罚, 舆论风向转向谴责当代记者善于播报不实新闻颠倒是非、夺人眼球, 而杜曼则全身而退。   “好久不见了,海因斯, ”杜曼丢下棋子,笑着起身向海因斯伸出双臂。   他大概有六十多岁, 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精神却不见老,看上去倒比同年龄的工人要年轻许多。   在两人拥抱时,他轻轻地问:“上次托人送给你的小玩意儿还不错吧?”   海因斯面无表情地说:“他被我失手打坏了。”   “无所谓。”杜曼随意挥手,“你可以再去岛上挑两个, 对不对,特拉佛?”   海因斯将目光转向这个年轻人,还没等他开口,杜曼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特拉佛,你该认识一下海因斯先生,他在你这个年纪,已经集齐各个顶级大学的荣誉证书了。”   特拉佛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海因斯鞠了个躬。   他长得十分英俊,昭示着杜曼为了调整后代基因而花出的钱完全没有白费。   他看起来很有礼貌,笑着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但一双眼睛透露出的寒光和不驯却与这份礼貌截然相反。   当他站起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脚踩到了被充当成桌子的男孩的手背上,男孩的手早就麻木到没有知觉,被踩后更是颤抖一下,一枚棋子从他的背上,掉在地上。   气氛僵住了。   “交给你处理。”杜曼没有回头地对儿子道。   他揽着海因斯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你该跟我来,看看他们刚拟出的《安全吸毒法案》提议,这太有趣了,我在梦里才想过有这么一天。”   “你花了多少钱做到这件事?”海因斯问。   他对毒品没兴趣,但他一直想动动海关条例。   “我?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杜曼哈哈大笑,道,“是B州上开始联名上书开始的,你敢信吗?他们再也受不了街上充满瘾君子和动不动就拔枪的毒贩子,‘好吧,合法吧,你们好好地吸,大胆地卖,最好全部物光’,他们这么说。”   “不过,爱德森不太高兴,”他迟疑片刻,道,“那混蛋还是老样子,告诉我他的毒品应该卖到国外去,天呐,我不知要被他念叨多少遍,‘杜曼,把毒品卖到国内的行为是在损害国家利益,应该卖到国外去,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如果不是他手上有方子又足够忠诚,我也真是有够受。”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你要甩掉他和我合作?”海因斯敏锐地问。   杜曼爆发出一阵大笑,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太迟了,年轻人,我已经干不动了,详细的情况你还是和特拉佛谈吧,立法一旦通过,我就要退位,趁着我还活着,大肆地享受人生。”   海因斯在心中冷笑。   他知道杜曼的退位只是权宜之策,他依然可以给他的儿子出谋策划很多年,直到对方可以丢下辅助,自己行走。   “但是,在职一天,就要做一天的活。”杜曼话语一转,道,“既然我暂时还没退位,就得把该做的活做掉。”   “比如?”   “比如,海因斯,除了自然产业,你有没有兴趣投资安全吸毒室?”   海因斯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片刻,对杜曼说:“我听说这次立法有很多人要找你麻烦?”   “不值一提。”杜曼说,眼中却充满凶光,“不过是自卫队的那些人,我猜他们又要搞事了。前不久他们差一点摸到我的安全屋,那群鬼鬼祟祟的耗子!不事生产,不做贡献,红眼病倒是很重,净是抓着别人的成功事业搞破坏。”   他们来到花园,杜曼掏出雪茄盒让给海因斯,道:“我被关在硭山监狱的那一次,他们对我进行了十七场暗杀,可他们的手法太拙劣了,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训练了他们。   “他们是我不错的消遣,面对他们的感觉像养了一群剑齿虎在花园里——但是,现在我得为特拉佛摆平这些人。你瞧,我可以陪他们玩玩,我那可怜的儿子可是细皮嫩肉的富二代,在家里拿过的最重的东西也就是筷子了。”   海因斯点了点头:“你已经打算好了。”   “当然,我有钱,我有人力,他们的一举一动再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让他们为我发挥余热……”   杜曼刚说一半,海因斯已经心不在焉。   因为从杜曼的背后,他看见一副担架被两个人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只有一只手从担架边滑下来,那只手上满是针眼,已经发黑了。   但对于刚刚才见过一真的人,尤其在那种情况下见面,海因斯还是颇为印象深刻的。   是那个男孩的手。   顺着海因斯的目光,杜曼也自然地转过头,看见那一幕,他啧了一声,习以为常地转过头,继续他的话题:“正如我刚才所说,特拉佛太缺乏历练了,趁着我还有精力,得好好培养他才行。”   随后跟出来的人是特拉佛,看见父亲正向他招手,他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爸爸,已经处理好了。”他自信地回答,“我们的新品完全没问题,应该好好向爱德森道谢。”   “别管那个傻瓜。”杜曼道,“让那种丧气的人一边儿去吧,我们正谈到关于你的‘历练’问题:你看,我也是白手起家,那时候你父亲可什么也没给我,我为什么要给你一切呢?你也该试试奋斗的滋味。”   “是的。”特拉佛说。   “我把自卫队的人交给你了,处理掉他们是对你的一个考验,而且我不认为你做不到,他们实在过于蹩脚。”杜曼耸着肩,道。   特拉佛眼前一亮,开心地应道:“是,父亲。”   海因斯看着他,不禁思考这个年轻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丝毫的罪恶之心。   海因斯和杜曼并不熟,只是对杜曼的传奇事迹略有耳闻,如果这次不是杜曼联系到凯莉,他也不会轻易走这一趟。   但如果连杜曼的儿子都是这样子,也不难想象当父亲的为何会成功。   “海因斯先生,您有什么需要问的吗?”特拉佛像是会读心般问道。   “不,只是觉得你是个很自信的年轻人。”海因斯说,“一时有些感慨。”   特拉佛笑着道谢。   “我从小就是敬仰着父亲长大的。”他自豪地说,“但我们也像朋友一样,十八岁的成人礼当晚,我们还一起去酒吧呢。父亲奢华的生活方式一直激励我成为同样的人。也许不会向父亲那么成功吧,但至少我能守住这份事业,也算是我的成功。”   杜曼大笑起来,指着他,对海因斯道:“这小子可懒得很,只想着守业和享受,半点没想过怎么发展。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能守住,三代后,我们的家族还会出现人才。”   “海因斯先生,”特拉佛也微笑着说,“我天生有一双能估准价格的眼睛,您的定制西装大约需要五千六百万,您手中的雪茄三十万一盒,您开来的车一亿五千万,而我家——”   他转过头,看着背后堪比城堡宏伟的别墅,风吹起他的风衣,赋予这副名画般的美景一种实感。   “——价值数亿。”   特拉佛感慨。   “我喜欢玩马,打猎,喜欢买东西,交很多朋友,对我来说,每个月一千万的花销也太少。我的姐姐们梦想成为世界名模,一流演员,我也得支持她们做喜欢的事。   “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为了维护习以为常的生活,我必须全力以赴。”   他向海因斯笑道:“‘全力以赴’正是杜曼家的家训。”   海因斯没有久坐,他的时间很紧,能抽空过来聊一聊已经给足了凯莉面子。   当他离开后,杜曼仍坐在花园里,抽着雪茄,看着落叶。   “父亲,不用担心,”特拉佛说,“就算失败了,得不到海因斯的帮助,我也拿到该得到的东西了。”   杜曼的嘴角勾起一抹看破一切的笑:“我早怀疑你和凯莉之间一点也不清白,看来我又猜准了。”   “我是您的儿子。您还能不了解吗?”特拉佛悠哉地笑着。   “是的,你的本事和我当年一模一样。”杜曼眯起眼睛,赞许中带着鼓励地说,“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特拉佛应声重复。   特拉佛知道,他和父亲之间达成了一个默契,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可在这刚刚开始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浮出一丝丝疲倦。   也许因为秋天是个寂寥的季节。   “我跟杜曼说,‘老家伙,你令我疲倦透了,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清楚,我做的毒品,从来不能,卖给自己人,我是个有良心的商人’!”   “……”   “然后,他回答‘好的’,你们知道吗?杜曼是个可恶的家伙,他总会回答‘好的,好的’,实际上他的心里在笑呢,笑我们又被他愚弄了,他……”   “唉。”雷昂叹了口气。   一想到还要跟这位被绑在车床上的毒枭相处那么多天,他就有种从这房车里跳下去的冲动。   “我们应该把奥斯卡带来。”他对宾尼说,“真的,冲着这些歪理,那家伙会很乐意教这混蛋怎么闭嘴。”   宾尼正席地而坐,洗着纸牌,闻言迅速扫了那毒枭一眼:“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   “爱德森·格雷。”狼人说着,飞快地笑了一下,“他应该很乐意做个自我介绍,他的嘴比我岳母还烦,实际上,他一直就没停过。”   直到他们从牢里领出爱德森,在房车里汇合,雷昂才发现不只是血刃,狼人也是他的熟人。   他们曾经在养狗场和他还有奥斯卡短兵相交过。   那时奥斯卡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一帮危险的家伙,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你有岳母?”雷昂问道。   “当然,我还有个老婆,我们谈了三年的离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愿意签协议。”说到这,狼人变得愁眉苦脸,脸上的伤疤都跟着一齐怂了。   “你们为什么要……”   “我的头好疼,你们没人来管管吗?”爱德森高声抱怨着,“你们中没有一个是心理学家吗?你们应该是对付罪犯的专业人士,可没有心理学家还算什么专业队伍?你们根本不了解犯罪的人在想什么。   “比如我现在就在想,你们谁有音乐可以放给我听,怎么样?没想到吧?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最喜欢听的是什么?当然是欢乐的歌曲,现在我要大声唱着沙雕音乐,以抗议你们对我进行不人道的虐待。”   说完,他引颈高歌。   雷昂万万没想到,从爱德森嘴里唱出来的居然是自己在竞选广告里做的专属BGM。   “下一任A州代表是谁?……”   “啊啊啊啊!”   雷昂下意识跳起来,正要扑过去阻止他,却被狼人拦住。   离爱德森最近的绞肉机也同时出手,捏住爱德森的两腮,用力一挤,迫使他张开嘴。   下一秒,绞肉机伸进两根手指,又飞快地拎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针。   “太可惜了,爱德森。”狼人见状,悠然地说,“你的好兄弟在之前已经对我们用过这一招,自从他用这个方法带走了我们中的一个人后,我们对你们的各种表现只有怀疑。”   “淦!”爱德森喘着粗气,被绞肉机放开后,足足骂到雷昂等四人打完一局牌,才以崩溃的怒言做最后的总结:   “这方法还是杜曼交给我的,那个垃圾!”   “我不该信任他,”爱德森哼哼道,“是我改进毒品,是我指导他们安全吸毒,我甚至还改进了药物的注入手段,可我根本没赚到什么钱,全是杜曼吃了红利,他大富大贵,我躺在这里,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是我误听,还是现在连毒贩都要思考人生了?”狼人掏了掏耳朵,迷惑地问。   “抱歉,我确实总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爱德森猛地挺起上半身,精致的五官在雷昂眼前闪过,又重新倒了回去。   雷昂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他到底几岁了?”   “有钱可以永葆青春。”爱德森叫道,“何况我才二十七岁,也不算老。”   渣们的奇妙年龄?   “才二十七岁,何必做这种事?”狼人说着,摇了摇头。   “我是个商人,”爱德森说,“更何况长得漂亮一点比较方便做生意。‘天呐,他这么好看,明知道是坏人,我也可以原谅!’   “真的,我有很多粉丝,给我写信就是这么说的。   “她们把我当英雄,说‘啊,你的人生多么精彩,你这样才叫活着呢,无视规则,蔑视平庸,鄙视世间的一切,你太酷了,什么啊,这些只会说好听话的小东西。   “有一个金发女人一定要嫁给我,我告诉她,我们不可能的,我是个朝不保夕的浪游者,这肮脏的大地迟早会吞没我的灵魂。   “于是她说,‘亲爱的,不要担心,我会将你拉出这个泥潭’——她能怎么把我拉出泥潭啊?莫非和她结婚就是出泥潭?可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不是要让我出了泥潭又进坟墓吗?”   雷昂开始洗下一局牌,实际上他已经在问:“你们谁身上有烟?”   “我有。”狼人丢给他一个被压坏的烟盒,“杂牌,聊胜于无。”   绞肉机扭开车载音响,一阵歌声响起:   “……Oh,When your heart\'s on fire,   you must realize □□oke gets in your eyes……”   狼人跟着哼起来,声音大概能盖过爱德森的喋喋不休。   “前面说了,我其实是个商人,我提供给人们他们需要并渴求的东西,以此换来金钱。我的常在想,毒品分等级,分价格,出新品时,旧货也会被淘汰,会成为廉价替代品。它完全符合商品的定义:我做的东西,为了卖出去,这很符合商品定义。于是我开始卖,它就是商品。   “而安全吸毒室呢?杜曼告诉我,‘它是一种温明,一种人命高于一切的伟大形式,它是生命尊严的载体’。   “‘想想看,’杜曼这样说,‘有多少人因为没有掌握正确的吸毒方法,或者盲目扩大用药的剂量,他们就那样物去,丢掉宝贵的生命,太不值得啊!’   “‘不如建立一个让这些可怜的人可以去的地方,让他们安全地使用,存活,不至于突然物亡’。   “可我觉得他根本就是骗人的!人人都知道,人碰毒,就会物,那些偏要向毒山行的人,应该是根本不想活,我们为什么要花钱搞什么什么地方将他们统一在一起?……”   爱德森依然在滔滔不绝。   “我已经希望快点把他送到目的地了,”雷昂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郁闷地将四张“炸弹”丢出来,继续说:“我是不会想念他的。” 第69章 “戒毒方法”   X年7月23日   我的脑子里很乱, 只能强自镇定,尽量让自己写得清楚些。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来没想过这样, 我……(此处有划痕)   我到底该怎么办?   从头开始写吧,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今天我去了穆勒家, 大明星艾莉塔穆勒,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这个荣幸。   她资助我很多年了,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那时我十一岁,她十八岁,是刚出道的超级新人,选美冠军。   因为热衷慈善,她在十八岁成名那年, 决定资助一个孩子, 那就是我,全国唯一的, 被她选中的我。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今天都很高兴啊!   今年我成功被F州州立大学录取, 写了一封信给她,她是个很喜欢出其不意的明星, 我只想过她肯定会给我回信,从没想过她会直接出现在学校门口!   当时, 她开着一辆跑车, 只有一个人,她把墨镜丢给我,让我也上车。   阳光洒在她的金发上,她的长发像海藻一样, 她真好看。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敞篷跑车,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她很自都,我亲眼看见她是撑着关闭的车门跳进车里的,我不敢学她,只是拉开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想去哪?”她笑得很痞,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我一点都说不出话来,她离得太近了,这很可怕,我快溺死在她蓝色的眼睛里。我知道这很土气,真的很土气,但她的眼睛让我想起深邃的宇宙,我映在她的眼睛里的模样,像宇宙的中心。   “我……”我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   从小我就不是什么活泼开朗的人,也和周围的人玩不到一起去,我真不该这样。我应该像她一样学着当个校园明星,学着怎么唱歌跳街舞和打篮球,但我生来体质很差,每一节体育课都像是要杀白我。   我也不敢和同学说话,男孩嫌弃我,女孩们不喜欢我,她们更喜欢追逐体育明星,像个傻瓜一样对着肌肉尖叫,说我们这些眼镜男是死宅,书呆子。   我没有说她的意思,她在学校里也是体育明星,不是啦啦队队长那种,是真正在篮球场上潇洒运球的明星。   她很聪明,本来就不需要读书和学习,她懂一切。   “那就是去任何地方都行了?”   她露出洒脱的笑容。   她演过一部电影,《伴我同行》,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她演的角色就是露出这样的笑容,都后对男主角说:“让我们去经历奇迹的一天吧!”   我甚至有自己变成男主角的错觉。   这一天都是奇迹,除了……(划掉)天呐!明明一切都那么好的!   她说我该去一些大人的地方见见世面,因为F州州立大学是国家最著名的大学,在世界上也赫赫有名。   无数名人富豪汇集在那里,如果我没有见过世面,会应付不来学校里的一切。   她说,我有一个暑假可以尽快学会这些。   我呢?我自都不会反对,我也不敢反对,我想跟着她。   她说,现在去酒吧太早了,我们先去餐厅。   那一顿比我九年来从她手里得到的资助的总和都要贵,我吃了很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有巨怪那么大的蟹,和异形一样的龙虾,只是这两样,我都快饱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都脸色很难看,道歉说自己得去一趟洗手间。   我没有在意,我真该跟上去的!否则后来也不会……天呐!我……(此处凌乱地写了很多,又被无数道黑线划掉)   后来,她回来了,精神明显振奋了。那时我已经因周围的服务员窘迫得坐立不安,她们各个都长得很漂亮,电影明星级别的漂亮,不管我要干什么,只要一抬手,她们便笑眯眯地帮我做好。   有时我甚至怀疑她们会读心术,否则怎么能对我的意图猜得的那么精准呢?   后来我想到,读心术是不存在的,她们各个都是察言观色的大师级人物。   我和她从包厢里出来,到大厅时,看见一个喝醉的男人拿着大把的钞票往空中一抛。   钞票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周围所有的服务员都冲上去抢,包括那些女孩,她们的战斗力很强,如果是我,一定会被人群压死。   我有点不舒服,那个男人明显把这些服务员当宠物逗弄,钞票对他而言就是狗粮,或者喂鸽子的玉米粒什么的。   突都,她跳起来,两根指头极快地夹住一张在半空中飞舞的钞票。   她对着那个男人大声地吹了个呼哨,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回忆起她吹口哨的样子,神采飞扬?不不,太难以形容了,唉……   下午和她在广场上喂鸽子时,我想到中午的场景,那个男人就像在喂鸽子,只要把玉米粒丢出去,会有一大群鸽子落在肩膀上。   她一边听我说话一边笑,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   中午她也是这么说的:   很多喝醉的富豪喜欢另类的玩法,撒钞票只是其中的一个游戏方式。   她叫我以后不要大惊小怪。   她的弟弟也会这么玩,还曾经在大学聚会的时候,点燃钞票去烧烤。   F州的大学生都是既会玩又又钱的人,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只会得到他们的嘲笑。这时,我才对我即将去的大学有一点点认识,难怪她会急着过来找我,如果一个被明星资助的人当场失仪,她也会觉得很丢脸吧。   这一天都很好,她没有嫌弃我,我也看得出她玩得很开心,第一次有女孩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开心,直到……   我为什么会看到呢?我不该打开那扇门的,天呐!   我们玩到半夜才回家,她喝醉了,但也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她家里很乱,全是垃圾的那种乱,没有佣人,她说佣人只会打扰私人生活。她笑着问我要不要帮她收拾房间。   我当都愿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她执意要躺在沙发上睡觉,我只好去打扫卧室。   我找了一圈,又走出房间,战战兢兢地问她垃圾桶在哪,她告诉我可以用房间里的袋子。   她说的袋子全是名牌化妆品的帆布袋,印着花样和惊人的价格,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指这些。   我又出来了,都后……(划掉)   我看见她拿着针筒,在手臂上注入某种液体。   一开始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白很久的时间,我看到她发出可怕的声音,像……(划掉),她大叫和大笑着,从沙发滚到地毯上。   我意识到她……在吸毒。   我退回来,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该怎么办?我……(划掉)   我的脑子好乱!   X年7月24日   我仔细思考了。   真的很仔细。   我不能举报,不能,这会毁了她!   而且这样做太不道德了不是吗?她资助了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我不能恩将仇报!不能!   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会反感举报,哪怕是匿名举报。   因为这就是告密啊,世界上最无耻,最肮脏的行径!   我在上学的时候,不是也很讨厌那些偷偷摸摸向老师告密的狗腿子吗?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别人好,只是想表现自己有多懂事聪明!   我可以帮助她,也可以躲开她(可我不会这么做),但唯独不能出卖她,不能举报她!   这很不道德。   而且警察是不会讲道理的,他们是暴力机关里的合法暴徒,他们不会管你到底是被陷害是身不由己。   举报只会害了她。   一旦被记者知道了,大肆报告,惹到常年在网上的黑粉,闲人和键盘侠,还会毁掉她的明星生涯,她的一生也会被这些人毁了!   我真的想为她好,就要为她考虑方方面面,我决定偷偷地帮助她,暗中保护她。   我一直在看毒品的危害和戒毒的方法,网上说少量的毒品注入根本不会影响什么,反而会激发人的灵感,所以很多歌手,演员和导演都会沉迷其中。   何况他们有钱,买得起,只要他们付得起,那么把钱撒出去,用钱烧烤,拿钱买毒品……这些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钱的一种用途罢了,谁又能指手画脚,多管闲事呢?   我不能被穷人的思维局限住。   我找了很多例子,发现有一些明星也吸毒,他们都是在聚会或见面会时被人暗算的,那些狂热粉丝或者黑粉们甚至是想要潜规则的导演用毒品陷害他们,在他们的饮料中放入粉末,他们都是被陷害的。   这里是B州,被陷害的吸毒者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也不想,他们只是被连带了,如果B州代表能早一点提出禁毒令,也不会有这些冤案!   也幸好,正因为被害的人多了,大家都在积极寻找戒毒的方法。   这些染上毒瘾的人会私下去私立戒毒所,也会喝一种用草熬煮的汁水,他们说这是来自东方的神秘草药,很有效,只要坚持去喝,就可以慢慢将毒品戒掉。   只是要付出昂贵的价钱。   一切都会好起来,不是吗?   只要我瞒住这一切,鼓励她努力戒掉毒品,一切都会没事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想想昨天的慌张,我也真是太没用了……当时她一定被我吓到了,可怜的艾莉塔小姐。   明天,去和她道歉好了。   我甚至打算好了,如果她不相信我,我……也去注入毒品,作为我的忠诚。   我会和她一起努力战胜困难!   年轻人放下笔,合上日记得,常常地叹白口气,内心一阵忧郁,又很快振作起来,甚至升起一种使命感。   他的偶像崩塌白,可他会将偶像重新树立起来。   这次,换他来救她白。   他再度打开电脑,拿出抽屉里的笔记得,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白戒毒的方法,都是网上盛传已久的。   当都,也有失败的案例让他动摇,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那些没有戒掉的人,因为没有决心和意志失败白,但艾莉塔不会,她那么聪明漂亮,是最特别的,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完成不过。   在他很快搜索到一个重要的网站,提起笔记录内容时,传来了敲门声。   他皱白皱眉头。   从来没有人拜访过来,除了艾莉塔,可艾莉塔只会在楼下按喇叭催促他下去,而不是上来敲门。   莫非是物业人员?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他转过头,却被房间里突都出现的人吓得大叫。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掀起窗帘,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对方伸过来一只手,牢牢地封住他的嘴巴,这只手像铁钳一般夹着他的脸颊,将他整个身体提起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闯入者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模样。   这袭击者是个年轻人,英俊得犹如油画里的阿波罗,外表极具视觉侵略。那一瞬间,他就是这么感觉的。   这个人的个子也很高,能抓着他的脸,让他的双脚没法沾到地上。   年轻人朝他微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让他想起传说中,在黑暗里出没,充满贵族风度和危险气息的吸血鬼伯爵。   “你是兰瑟卡维尔吧?”年轻人仍抓着他的脸,彬彬有礼地说,“我是特拉佛杜曼,昨天,我的姐姐承蒙你照顾白。”   他是艾莉塔的弟弟?   兰瑟“呜呜”地喊着。   “艾莉塔从小就是个任性的公主,没办法,谁让她是我最喜欢的姐姐。”特拉佛心平静气地解释,“爸爸和她的母亲穆勒夫人分手时,我还特意去哭白一场。   “今天凌晨她突都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惹白点麻烦’,我能说什么呢?自己宠出来的苦果自己吞,家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帮助自己的亲人,至于那些大道理?谁爱管谁管去吧!   “如果你见过奈塔恩,他还会告诉你,家庭和睦是创造财富的基准。   “没错,大家要齐心协力嘛——这是什么?”   他一手抓着兰瑟,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日记得,翻开。   兰瑟瞪大眼睛,双手抓住特拉佛的手,指甲在对方的手背上用力划着,更是想用脚踢特拉佛下真的致命位置。   他不能让特拉佛——艾莉塔的弟弟——看自己的日记,那是他的隐私!上面记满白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女孩的迷恋,他会被嘲笑的!   但不管他怎么拼命,在特拉佛手里都像是一只胡闹的猫,一点用也没有。   “‘天呐’是你的口头禅吗?”特拉佛津津有味地翻着页,评价道,“有一天你写了四十个‘天呐’,那天发生什么事白?——哦,原来是艾莉塔和伊迪丝挽着手臂走过红毯?哈哈哈,那个机会可是我出大钱,好不容易买来的。   “艾莉塔不喜欢伊迪丝,她不喜欢任何同行,只欣赏自己,但她喜欢和伊迪丝走在一起时万众瞩目的感觉,无论带来的口碑是好是坏。   “当时她和伊迪丝走一起,让影帝的粉丝们眼睛都红了,那些女孩们骂她是花瓶,P各种难看的图,数落她各种配不上伊迪丝的地方,原本她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平面模特,名声一下子黑得发紫。   “奇怪的是,无人针对她时,她的精神很萎靡,周围充满的敌意反而让她越来越自信。   “她把网上伊迪丝的粉丝对她的诅咒和怨言全部打印出来,贴在房间里,津津有味地阅读,高声大笑,傲慢地挖苦,‘天呐’,她说的话可比那些粉丝们刻薄多了。”   特拉佛大笑起来。   兰瑟则发出悲鸣声。   “看来我错怪你了,不是吗?”   特拉佛的阅读速度很快,一会儿这厚厚的日记得便翻到最后一页。   他评价道:“我原以为你和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一样,想对艾莉塔不力,原来你只是想帮助他。”   特拉佛哧哧地笑着,随机沉下脸,露出情真意切地痛心:“真是令人感动。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陷入这种迷恋里呢?那可是艾莉塔·穆勒。”   兰瑟泄气地垂下手臂,放弃挣扎。   他最大的秘密已经曝光了,他已经不在乎自己会被怎么样。   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场,死了算了。   他的眼中涌出懊恼的眼泪。   出乎意料的是,特拉佛松开手,将他放在地上,拍白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很抱歉,我刚才误会你。”   兰瑟猛地喘过气,弯着腰咳嗽着,隐约中,他人见特拉佛的声音:“正如你写的那样,有很多充满恶意的人想对艾莉塔不利,他们出于嫉妒和仇富的心态,我同情他们,可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他们胡作非为。”   兰瑟抬眼看着他,眼中充满恐惧。   “别害怕。你不是说要帮助艾莉塔吗?”特拉佛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也会帮助你,我最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轻轻按着兰瑟的肩膀,优雅磁性的声音像歌唱:“想去见见艾莉塔,解开这个误会吗?继续这段爱情故事吗?”   他的话让兰瑟很不舒服。   在兰瑟看来,特拉佛只是个窥视他隐私的人,他根本不懂,也不会相信自己对艾莉塔特别的感情,他只是个猎奇者,带着上帝视角,把兰瑟最重要的一切当成一个笑话,一个故事去看。   可现在,兰瑟也只能答应,因为要见到艾莉塔,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三个月后。   宾尼坐在房车里,看着手里的牌,说:“这么说,那些戒毒者真有想象力。”   私人戒毒所?把人绑在房间里,不让他碰毒,就能成功戒除?   东方的神秘药草能戒毒?这是要把鸦片置于何处?   为了伟大的爱情,女主男主一起吸,爱情魔法战胜毒品,成功戒除——感动X国之绝美爱情诞生。   雷昂听得差点没笑出来。   不,有想象力的不是戒毒者,是这本书的作者!   这位大神,真的超神了!   系统:“你有什么可笑的?原主角也这么干过啊。”   雷昂的脸瞬间僵硬:“哈?”   “原主角在B州拍摄电影时,成功用自己的作品让一位影迷戒了毒。”系统说,“那位影迷沉迷在男主的魅力中,男主精湛的演技让他不可自拔,于是他放弃了吸毒,将所有的钱都投身于男主的事业中,成为最大的职业粉丝,集宣传固粉掐架包场于一体……让我放原文给你听吗?”   “闭嘴!”雷昂顿时大惊失色。   他不想听这个!   “……兰瑟看着电影,眼中含着泪水,他第一次感受到电影的魔力,远胜于吸毒,雷昂,这个金发碧眼的……”   雷昂“啪”地丢出三张纸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狼人见状开心地说:“正好压住,谢谢抬牌~”   “嗷!”雷昂痛心疾首:   打错牌了。   宾尼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含着笑意。   秒懂他的示意,雷昂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他和宾尼好好合作,互相暗示,或者算牌,在他们的默契配合里,不会出现失误,更不会输。   但雷昂不想这么做。   对他而言,游戏就是游戏,没必要对结局过于认真。   “我一直都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不喜欢举报。”狼人道,“明明是一群邻居在夜里九点开派对都要报警的人,看见别人拿出针管却视而不见。”   “别开这个话题。”绞肉机警告,“我们都不想再被烦一次。”   可惜迟了,爱德森闻言,如上紧发条的玩具枪,再度吧嗒吧嗒地弹出一堆话:“什么?连这个都不懂吗?这很好理解。他们不想惹麻烦,邻居开派对时可不会拿出枪。   “还有我们的教育,教育培养我们天性里‘忠诚’的一面,它告诉我们,告密可耻,不管对方吸毒与否,这是他们的隐私,我们不能随意透露别人的隐私。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意思就是,一个人做的坏事应该关在屋子里,别人不能透露,否则就是居心不良。羞耻心会让人们闭上嘴。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界限在哪,你们看,如果你向社区透露‘这个孩子考试成绩很差’,你就是个桑fo碧池,如果你向社区透露‘这个孩子吸毒’,你可能就是个英雄,在桑fo碧池和英雄之间到底是怎样区分的?所以说……”   “法律没有规定不能考不及格,但是规定了不能吸毒。”雷昂盯着牌说,“不过也没什么用,马上为了吸毒者不给社会造成危害,B州就要吸毒合法了。”   “假如你们现在就去低价囤入一大堆神秘的草药,等吸毒规范化后,你们就可以向吸毒者高价提供神秘草药。”爱德森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商业,“你们会发大财的,这就是商机!”   “你们说,他们三个怎么还不回来?”狼人转开话题,问。   他说的是露莎,血刃和地火。   在狼人和绞肉机去接爱德森时,地火他们三个人去处理程序上的“麻烦”和其他的问题。   现在,雷昂他们已经在房车上等了很长时间,另外三个人迟迟不来。   “跟他们打个电话吧。”雷昂说,“可以催一催。”   绞肉机掏出手机,几次短信后,将手机屏幕转过来给他们看:   想我了吗~马上回来~   这样的信息一看就是露莎编写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坏笑”表情。   “讲真,他们三个总是一起行动是为什么?莫非是三角恋?我最近快被小队长的唉声叹气洗脑白。”   狼人抱怨着,都后对雷昂道:“你觉得如果小队长因为找不到男朋友弯成一圈蚊香,老队长在天之灵会对此有意见吗?”   雷昂咳嗽一声:“首先,没有人会因为找不到恋人就弯了好吗?除非她本来就是同。”   ——以露莎目前的表现来看,‘弯’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梦想和男人的梦想一样耿直直直直直直:   建个后宫。   这样的后宫里肯定不会有女孩子存在的,没人想给自己树个情敌。   “你也有孩子,你可以试着和你们老队长的立场转换一下,看看你会有什么意见?”   “我老婆不会管那么多的,”狼人叹气,“她连自己的离婚协议都没签出来,难道还会对孩子的结婚协议发表意见吗?”   “那可未必,家长自己的婚姻越是一塌糊涂,越喜欢贸都对孩子的婚姻指手画脚,他们觉得自己是有经验的过来人,所谓亲子矛盾是这么来的。”爱德森接话道,“你以为你父亲真的不喜欢你玩摇滚?可能他们轻时也是其中的一员或者对此心怀憧憬。   “你以为你的母亲真的不喜欢你们纪轻轻就化妆?可能她自己也深受其害或见过受此大害的人。   “母亲对你说不要和这个人结婚,父亲对你说不要找这份工作,你暗搓搓地以为他们不理解你,但可能只是失败才让他们强加干涉。   “他们失败了或者不敢行动,根据经验教训来阻止孩子重走他们的老路,美其名曰‘为了你好’,实际他们也确实这么想。   “比如说杜曼,他离了无数次婚,交往过的女朋友可以塞满两个重卡载运箱,最后经历过无数次离婚抚养费的支出和分割财产的教训,他得出结论,为了巩固家庭关系,孩子之间的婚姻联结要慎之又慎。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跟同父异母的姐姐结婚,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懂的,很多古老的家族都鼓励亲上加亲,不仅是因为血统要纯净,更是因为财富不会轻易被分散……”   “近.亲结婚?孩子的基因缺陷怎么办?”雷昂还是没忍住,问。   “不光是钱的事,娶妻可是影响几代人的事情。”爱德森解释,“那点风险值得冒——真是难以理解对不对?我认为他儿子是有怨言的,和姐姐住在一起是一回事,娶她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来和艾莉塔真的有孩子的话,我会第一个报名当教父,我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爱德森哧哧地发出病态的笑声,“没准我能在生物上再度取得重大成就。化学这东西,我已经玩厌了,不知道基因好不好玩呢~”   显而易见,他对生命毫无敬畏,事且越说越过分。   雷昂和宾尼对视一眼。   宾尼扔下纸牌站起来,向爱德森走去,从口袋里掏出针管,干脆地扎进他的脖子。   “嗨,你干嘛?!”狼人跳起来,大声道。   “镇定剂。”宾尼说,“有点安眠成分。”   爱德森一声不吭地倒下去,睡倒在床上。   “是时候让他安静点了。”雷昂赞同地说。   绞肉机转身拉开身旁的抽屉,原本放在里面的镇定剂和针管全都不见白,谁拿走的显而易见。   “你们怎么做到的?”狼人难以置信地问,“他一直坐在那里!”   “一点点团队合作而已。”宾尼重新坐下来,将针管丢进较远处的垃圾桶。   雷昂重新洗牌,事接话道:“下次你们准备镇定剂后,不要等太长时间。我们都对罪犯的废话没什么兴趣。” 第70章 怀孕   地火耐心地排着队, 好不容易从据说是“网红店”的某冷饮店里买到水果杯。如果这杯子的分量能和这家店的名气一样大,老板十成已经破产跳楼。   也许这就是变成现在这个分量的原因——避免悲剧发生。   长长的队伍里,有些女孩注意到他的脸和身材, 互相拉扯着嘀嘀咕咕地笑闹起来。   他置若罔闻,拿着水果杯走到车子旁, 抬手敲了敲窗户。   露莎在车里,坐在后座上看车载电视,听见声音赶紧打开车窗,伸手接过水果杯, 眉开眼笑:“谢谢!你最好了!”   她打开盖子,递过去:“来一个尝尝?”   “不用。”   地火从来不把表情表现在脸上,绕车子的另一边,打开门坐进副驾驶位上:“在看什么?”   “关于竞选的新闻。”露莎含着蜜瓜块,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电视上,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说盘点着各州的竞选状况:   竞选开始以来, 当属A州的代表选举动静最大,结束最快。   先是霍克家被连根拔起, 凯南·霍克和巴尔·霍克一前一后远走他乡, 后是科萨家落选。   而击败他们的雷昂·莫顿,又因谋杀罪被判了死刑转无期徒刑, 被取消竞选资格。   随着雷昂落败,奥斯卡·科萨重回竞选台, A州代表之位也随即落在他的头上。   可在记者发布会上, 奥斯卡却拿着话筒,公然道:“我现在坐在A州代表的位置上,不过是帮我认识的一个人保管它,我们不是朋友, 也绝不会成为仇人。我,或者你们,都只需要知道,有一天,他会回来,把这个位置重新拿回去。   “我期待这一天,我知道自己根本不用等很久!”   现场一片哗然,继而大乱,各种问题从记者口中源源不断地抛向奥斯卡,他只是拒绝继续回答。   发布会结束后,奥斯卡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出大厦,坐进轿车后座,柯罗已经坐在副驾驶上等着。   “你刚刚的发言不该是一个新任代表的发言。”柯罗示意司机开车,并转过头,对弟弟说。   “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奥斯卡不以为然地道,“雷昂会回来,那家伙,他有目标和决心,哪怕快死了,爬也会爬回来。”   “万一他死了呢?”柯罗反问,“毒贩可不讲什么大义凛然。”   “怎会?祸害遗千年。”奥斯卡好似说着玩笑话,表情倒是很认真。   他们一齐看向正府大楼前的广场,那里不缺的是为雷昂叫屈的□□者,他们举着牌子,拦截官员车辆,希望得到一个交代。   而事件的中心,雷昂,却迟迟没有人见到,有关部门更是直接相互之间踢起了皮球,将这个问题转来转去,就是不肯接在手里。   “顶替雷昂的人,安排的是谁?”奥斯卡问。   在雷昂离开监狱的同时,有一个人冒充他的身份进了监狱,顶替他的位置。   “是我的人。”柯罗漫不经心地说,“还在调查监狱里的‘替换事件’,我让那个人在监狱里做了点误导,让所有人都以为雷昂想方设法地入狱又出狱,就是为了阻止这次B州的‘吸毒合法提议’。”   “你把雷昂当做诱饵?”奥斯卡一眼看出对方的意图。   “诱饵,得等目标被钓出来才能算数。”柯罗似笑非笑地回答,“B州同样处于代表不明的状况,不是吗?”   他打开车载电视,新闻播报的声音同时响起,主持人继续播报:   在十二个州的代表竞选中,除了A州风起云涌,局势更加变幻莫测的当属E州无误。   “……感觉,E州从竞选以来尸横遍野啊。”露莎咬着叉子,盯着电视上一连串的死亡名单发呆。   “E州一直是个民风淳朴,人才辈出的地方。”地火应道。   露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起来:“你在开玩笑!”   地火抿了抿嘴唇,算是默认了。   E州地势广阔,资源丰富,是X国IT,航天业和金融的主要聚集地。   这里不仅盛产高价商品,还容纳了四个赫赫有名的□□家族,关系网和恩怨史如毛线团般错综复杂,难解难分。所谓的“竞选”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再度掀起战争的□□。   在E州,少女逛街驾驶的可能是大号改装装甲车,老人的轮椅里很可能就放着武器,连小孩的书包里都可能掏出意想不到的玩意。   他们的日常新闻是“九岁的小女孩为给宠物狗报仇,举枪打爆卡车车轮”,“因课堂纪律混乱,教师拔枪射击天花板”。“八十岁老太太遇到人贩抢孩子,连开数枪将其击毙”,“四名歹徒闯入新房欲图谋不轨,被房主狂轰三死一伤”……   游客在E州行走坐卧都要格外小心,因为在别的地方顶多么人嘴炮,在E州,谁也不知道一个无心举动会不会迎来一场面·炮轰,当场被硬核教育。   和E州的竞选比起来,A州的那点动荡简直像是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不值一提。   E州根本不存在一堆候选者的情况,只会有一个代表和一堆死人,直到这个代表被干掉,下一个幸存者补上。   “为什么你们当初没有去E州?”她好奇地问,“明明E州听起来更需要有人维护治安。”   地火回答:“外人在E州很难立足。而且如果我们到了E州,又被查出有大量的武器储备,只会被当成‘黑帮’的一员,没人会认为我们是正经为了保护人民,人民也不认为他们需要保护。   “E州,全民皆兵。”   露莎“嗯”了一声,看着电视。   就在今天凌晨五点,E州上一个代表死于非命,下一个代表光荣登位,能不能坚守到最后,还要看他的本事。   长长的候选人名单里,只有一个人吸引了露莎的注意力,他相貌俊秀,有一双瞳色不同的眼睛,最为醒目,照片旁是他的名字:   “洛伊·埃尔文”。   “洛伊·埃尔文。”雷昂坐在车里的地板上,看着屏幕,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们刚刚结束牌局,现在,雷昂抱着平板坐在房车的一个角落里,后背靠着柜子。   宾尼周身一震,似乎很想双手掩面。   “别啊,”雷昂斜视着他,轻轻地笑,“人家可是真的崇拜你。”   “那只是,他以为自己得到新生了吧。”宾尼很淡定地说,移来移去的视线已经暴露他的心理活动。   他和洛伊的交情也不过是亲眼目睹了对方的痛苦,将对方带出矿场,又收留了他几天而已。   谁能料到后真的事呢?   “亲手把魔王封印打开了……”宾尼做了个比喻。   雷昂付之一笑,低下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平板,继续打着字。   宾尼问:“你在写什么?”   “演讲稿,”雷昂捏了捏眉心,道,“反对毒品合法化的演讲,等我们把爱德森送到另一座监狱,我有预感,那时我们用得上这些。”   他沉思着说:“我不想坐以待毙,毒品合法化是荒唐的。哪怕我是罪犯,他们也不能剥夺我抗议的权力。   “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他兴致勃勃地道。   后备箱传来沉重的东西丢进去的响动,和关闭车盖的撞击声,两分钟后,血刃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看了露莎一眼,随意地问:“为什么不吃葡萄?”   “不喜欢。”露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哦。”血刃伸出手,把她堆在杯子边上的葡萄一把拢过来,丢一颗到嘴里,嚼着问,“回去吗?”   “不是说了我可以到朋友家去一趟吗?”露莎以为他们要变卦,不满地道。   “到你朋友那里干什么?狼人他们在等我们。”   “很快的!很快的!”露莎连声说,然后她卖可怜地解释,“你们直接把我从学校‘绑架’到外面认领父亲的遗体,我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衣服,书本,还有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些难道都不需要了吗?”   她的一番话让另外两个人都愧疚起来。   “在哪儿?”血刃发动汽车,问道。   露莎有些振奋,说了地点后,她没话找话地说:“你们觉得雷昂这个人怎么样?行动前,我补看了他的演讲。”   “我看他只是被流水线工作逼疯了,”地火说,“他厌烦拧一颗钉子一分钱和组装一个零件五分钱,为了数量有限的一分钱和五分钱得一直站在流水线旁边的这点子破事,为了把五分的报酬提高到两百块,干脆来点大的。”   露莎失笑地摇头:“你又在开玩笑了,谁会被那种事情逼疯?”   地火又抿了抿唇,这次,他的确没有开玩笑,可露莎却没法理解。   老队长尽管常年不沾家,但在经济上从来没有短缺过自己的女儿,很早之前他甚至有一喝醉就给女儿打钱的坏毛病。   有一次他喝醉了胡打一通,等到地火核实时,发现老队长已经断断续续地给露莎汇款十四万。   一个不缺金钱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指导理财的孩子,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以及父亲是怎么把钱挣回来的。   在老队长时期,他们的接过任务里,最高价的通缉犯也只是四十五万悬赏金。   “柯罗好像很看重他。”露莎自言自语。   这句话一出,地火和血刃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和阴暗。   “怎么了?”露莎觉得气氛不太对。   “我不相信被柯罗看重的人……”地火话音未落,血刃突然说,“他最好不要太被看重。”   “什么意思?”   “柯罗会利用他的弱点让他做事,一直,一直……”血刃的声音低下来,含着警告。   “那你们是有什么被抓住的把柄吗?”露莎举一反三,疑惑地问。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地火解释道:“虽然我们能从柯罗那里拿到情报,可他从来不是个朋友,我们也不是在为他做事。”   “哈……”露莎还是一脸怀疑。   在另一边,宾尼和雷昂的讨论停止几分钟后,又继续下去:   宾尼沉思着道:“我一直在想,我们出来的话,柯罗应该会派另一个人假装成我们的样子,呆在监狱里吧?”   “啊?好像是吧。”雷昂随口回答,“问问露莎?”   宾尼看着窗外摇晃的树枝,慢慢地道:“也许他在拿我们当诱饵?”   雷昂很看重他的意见,立刻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柯罗提过监狱里有内奸。可这件事还没解决,他又打发我们来送毒枭。”宾尼说,“他不像是会把没结束的事留到以后的人。”   雷昂也仰起头,看着车顶。   新的事端,新的人物,不变的是其中永恒的利益和争斗。   他忍不住掏出烟盒,抽出烟,勾了勾嘴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自管干我们的。”   本来便是命悬一线。   他看向宾尼道:“我一直在想,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好好问问这个爱德森,让他把自己做过的坏事都交代出来,在法庭上也算是个反对吸毒的供证。”   宾尼闻言,忍不住看向被五花大绑,还在睡梦中的爱德森,对方好不容易闭上嘴,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无害。   “你觉得他会说实话吗?”   爱德森这一路上插科打诨的话没少说,真正透露出的信息很少很少,有一大半时间是在怒骂杜曼,还有一小半时间在东拉西扯。   尽管知道这是他在装疯卖傻,躲避被人审问、不愿和人好好交流的办法,可还是让人觉得堵心。   车子在楼下停住,露莎拿起包下车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说完话就下来。”   地火已经打开门,走下来,闻言,看了看血刃,示意他说话。   血刃无奈,拉开车窗道:“地火又不会妨碍你们,哪怕是分手他也不会大惊小怪,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可是兰瑟的性格,肯定不喜欢看见外人……”露莎迟疑地说着,抬起手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犹豫着,“这里是居民区,又不会出什么事。”   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副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模样,露莎“噗嗤”笑了,心情大好地允许道:“行吧,但是只准来跟一个。”   血刃对地火道:“你去吧。”   “不过,进门的时候,你可不要跟上去。”露莎等他们决定好,继续微笑道,“如果进去了,我会很生气,那时我们就不你是朋友啦。”   地火和血刃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露莎拎着包,一马当先跑上楼,地火听着她的脚步,眯着眼睛跟在后面。   上了五楼,露莎按着门铃,一边喊道:“兰瑟,兰瑟!”   门打开了,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不停用手揉着眼睛:“吵死了,露莎,楼下都能听见你的喊叫声……”   “我的东西呢?”露莎直接对他道。   兰瑟却一眼看见地火,露出不快的表情:“不是说不要带人……”   “你好烦,他说会在外面等着我。”   “唉,我的灵感都被你们搅乱了。”   “我看你只是在睡觉吧。”   “谁说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关系非常熟络。   地火本想跟进去,但露莎和同伴对话时,已经把决定说死了,他不想让小女孩尴尬,只得如她所说地站在外面等着。   他本想问问露莎有什么要紧事,可露莎只顾着和兰瑟一句两句地斗嘴,完全没法打岔。   强行介入的话,他又担心会造成尴尬。   这时他才意识到,应该让血刃跟上来的,血刃处事作风比他圆滑地多,说话也总是自来熟的模样,不会得罪人。   迟疑间,兰瑟已经打开屋里的一扇门,道:“喏,就在书房了。”   书房……   地火盯着那扇打开的门,里面果然都是书架和桌椅,书架上全是书,桌子上放着笔和许多纸张,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友情而已。   “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露莎没有忘了他,转头吩咐了一句,先一步进了书房。   兰瑟跟着后面,猛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对他道:“‘天呐’,别露出那副过分担心的表情行吗?你不会等很久的。”   这句话让地火打了个激灵,一些不好的感觉浮现在心头,却模模糊糊,难以回忆。   但如露莎所说,这里是居民楼,能发生什么?   他有严重的PTSD才是真的。   地火在心中让自己不要太敏感,一边靠在墙边,摸着口袋,掏出一小瓶木糖醇口香糖,倒出来放进嘴里咀嚼着。   这是老队长告诉他的解压方法,不知不觉用到了现在。   书房门刚关上,露莎迫不及待地抓着兰瑟的双臂:“他在哪?”   “放松。”兰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是在你背后吗?”   露莎转过头,差点尖叫起来,特拉佛正站在她身后,她转惊为喜地跳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这青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特拉佛搂住她,轻声说,“我当然会来找你。”   露莎比他矮,仰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一言不发地侧过脸,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她哀伤地说,“太突然了,就那样被听从学校带出去。那天我本来有件事想告诉你呢,现在不行了。”   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特拉佛却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的眼眶里不禁涌出眼泪,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   特拉佛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外面的人是谁?”   “吃醋了?”露莎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强笑着说,“是我爸爸的朋友。爸爸把他派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的女儿拐跑了——害怕吗?”   特拉佛的眼神如野兽般锐利,慢慢地勾起嘴角,露出獠牙般的虎牙。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保持着这个有些恐怖的微笑,说。   露莎以为他又在故意吓唬自己,拧了拧对方的脸,嗔道:“对着家客气点。”   特拉佛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向对着都很客气。”   地火站在门口,用力地嚼着口香糖,吮着里面的甜味,可不知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那句突兀的“天呐”总是让他心神不定。   他觉得这两个字很熟悉,非常熟悉,如果是某个人的口头禅的话……   突然,他猛地一抖,想起一件事:   “‘天呐’,看看我找到什么人了?”在强光后面,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人油腔滑调地说,“运气真不错,对不对?”   ‘天呐’——   那天的爆炸和火焰正是伴随着这两个字一齐来的,队长也因此身受重伤,不得不去医生那里治疗。   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去调查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回程的路上,老队长听到新闻,情急之下又决定去冒另一场险。   之后,老队长身亡,队友们纷争,‘绑架’露莎……   一切的一切都太忙了,他只能把这个小细节压在心底。   可如今竟蓦然相遇?   那个,是那个人?可是——怎么可能?!在居民楼?他还是个学生?   一定是自己又想多了,一定是……   地火转过头,表情一瞬间变得恐怖异常。   “如果进了那扇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露莎的话在他的心中闪过,可他已经无暇顾虑。   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如果不能立刻确定这件事,他会疯掉。   他冲进房间,后退两步,猛地飞旋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房门应声倒下,地火扶着门框,看着室内的三个人,不知不觉,额头上已溢满汗珠,他死死地盯着兰瑟,注意力完全没在特拉佛和露莎的身上。   “地……不是说好在外面等吗?”露莎心虚之下大声道。   她下意识地想放开抱着特拉佛的手臂,特拉佛却用两只手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露莎心中“咯噔”一声,又急又喜,在她眼里,这是特拉佛想和她一起见家人了。   “先放开我。”她小声说。   “不会放了。”特拉佛说。   “不行!”一急之下,露莎脱口道,“我是来和你分手的,不是带家长来见你的,你不要误会。你,你先放手!”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变调,似乎要哭出来。   特拉佛脸上的笑容渐渐漾开,竟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我没有误会。”   他深深地说:“你和他,今天都走不掉了。”   “什——”   露莎的话还没说完,地火已经瞪向特拉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句质问却因见到眼前的场景后,产生的各种可怕的想象,眼前发昏,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到底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特拉佛。”他强硬地搂着露莎,根本不给她多言的机会,笑着继续道,“比起名字,我更希望露莎能和我一个姓氏,‘露莎·杜曼’,您看怎么样?”   听见这句话,地火彻底失去了理智。   特拉佛一直用露莎挡着他的身体,地火只得从后腰的腰带上抽出刀,冲向他,但有人的速度更快。   几乎同一瞬间,兰瑟已经截住地火,更是拉住他的手腕,一扭一压,便将他的身体转过来,手贴后背,膝盖重重撞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过三年,这个曾经因被B州州立大学录取而手足无措的年轻学生,已然蜕变成一个训练有素、冷酷无情的杀手。他的后背笔挺,睡衣下均是结实有力的肌肉。   “天呐,”兰瑟笑着说,眼睛却将他心中的凶光暴露无遗,“今天是个多好的日子。”   在露莎控制不住的尖叫声中,地火的心在下沉。   一直坐在楼下的车里等待,却迟迟没有回应,血刃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小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慢……”   尽管和地火在很多事的观点上都有分歧,但身为队友,他也足够信任对方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莫非小丫头又求他了?”想到这一点,血刃不禁苦笑,让他原本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唉,谁让我们都是些没和女孩子相处过的单身吊丝……”   再加上露莎又是老队长的孩子,想到老队长,他们多少有些顾虑。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接回来的是个领导者,可不是个‘公主殿下’啊。”想到这里,血刃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女孩子……未必压制得住地火那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家伙……”   更别说其他心怀叵测的合作者,比如柯罗·科萨。   血刃把手放进口袋,想掏烟盒,却摸了个空,看来已经没有存货了。   他想起车里有烟,是受雷昂委托帮忙带的。   “虽然不喜欢那家伙抽的牌子,不过偶尔一次也未尝不可。”   想着,血刃转过身,伸手去后座上拿那些塑料袋,在此时,他透过车窗看见可怕的一幕:   地火竟被一只手抓着,拎出窗台,身体在五楼悬空摇晃。   “怎么回事?”血刃心里一凉,行动却很沉稳。   他先是缓缓地将车开到楼下,正对着窗台的地方。   接着,他根本不管地火,偷偷下车,从侧门的楼道跑上去。   “定位,定位……”他掏出追踪仪,透过定位看露莎的具体位置。   跑到三楼,听见外面一声巨响,他下意识地抖了几下,心里很清楚:地火被丢下去了。   上楼之前,他已经将车停在窗台底下,只希望地火是如他计算的那般掉在了车盖上,而不是直接摔在地上。否则,恐怕地火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儿,他心中更是着急露莎的状况,脚步变得更快。   及至还差一层楼,他的脚步反而慢下来,因为不知道露莎身边到底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屋里屋外是什么情况。他打开手机,给其他的同伴发了条信息。   接着,他放缓脚步,一步一个台阶,森严戒备地走上去。   这边,雷昂站在车外抽着烟,同时和宾尼商量着从爱德森嘴里套话的方法,却见狼人匆匆下车走进驾驶室,同时对他们喊:“快上车!”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雷昂掐灭烟头,跟着宾尼上车,关闭车门,狼人一脚踩上油门,带着他们冲出去,同时解释道:“血刃那边出事了,他定了个位置,让我们过去做接应。   “他本来是去补充武器的!”   狼人眼中发着狠,自言自语道:“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武器库’被人袭击了?”   房门还开着,血刃小心翼翼地摸到门边,发现屋里没人。   难道露莎已经被带走了?   血刃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却听见一扇门后传来声音。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   是露莎的声音。   “你们两把他丢下去到底想干什么?……”   露莎又大喊大叫很多话,每句话都以“你们两个”为开头,在吵闹中,血刃听出她是在报信。   屋里,果真只有两个人。   露莎虽然本能地想出报信方法,心里却很慌,她根本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意义。   血刃在楼下没错,可万一他根本没有上来呢?万一他临时有事,或者接电话离开了呢?   她也没有再质问特拉佛。因为在她看来,此时在质问已经很愚蠢了,事实完全可以证明一切。   她不是瞎子。   “混蛋!”   想到这里,她悲怒交加,一时掉下眼泪,这次不是因为要和特拉佛分手的痛苦,完全是出于被欺骗的愤怒和对自己愚蠢的痛恨。   她怎么可能想到,自己这几年都在交往的男朋友,居然是……敌人?   “你骗我的对不对?”她抓住特拉佛的衣角,哭着喊,“你是不是都是在骗我?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人吗?”   兰瑟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对特拉佛说:“要我杀了她吗?”   露莎一惊,眼泪滚滚流下,倒也闭上嘴,一时不敢再吵,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兰瑟,身首异处。   在刚才,兰瑟对付地火的时候,她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实力,那样强大的地火,在他的手里居然没过三招,也许是有地火情绪波动影响实力的因素在,但也不能证明自己可以成为兰瑟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特拉佛在。   将地火轻松拎起来,丢出窗外的人就是特拉佛——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当时,自己为了阻止他,对他拳打脚踢,更是咬住了他的手臂,他竟完全不在意,行动更是一点妨碍都没有。   最后,反而是她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精疲力竭地放下手,险些跪在地上。   “不要。”特拉佛拒绝,双臂依然揽着露莎,眼睛里居然有温情在流动,“我很爱她,兰瑟,你不要吓唬她。”   露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含着泪,却压抑不住地冷笑出声:“呵。”   这就是她受情感支配所产生的性格,哪怕身处险境,哪怕死到临头,面对触犯到自己的、虚伪的背叛者依然会忍不住面露嘲讽,根本无法理智和克制。   “那爱莉塔怎么办?”兰瑟不理她,只是面露不悦地对特拉佛说。   提到爱莉塔,特拉佛面上一凛。   “你放心,”他说,示意露莎的存在,“我会把她带回家介绍给父亲,知道我有想结婚的对象,他会改变主意——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还有你,露莎,我知道你也在等。我没骗过你,我是真心的,我会用行动证明。”   露莎被他的一席话怔住了,好似在心中默默思考,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之间,明明有数年且复杂的感情。   兰瑟则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内心的感情一直很纠结。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帮助爱莉塔戒毒,才会成为特拉佛的手下,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坏人,没有违背从小的教育。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也逐渐得知老杜曼对特拉佛和爱莉塔的婚姻安排。   一方面,他心怀嫉妒,认为特拉佛根本配不上爱莉塔,更何况两人还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他希望杜曼能收回这个想法。   他得感谢露莎把特拉佛的注意力吸引走。   可另一方面,他又替爱莉塔不忿,认为特拉佛没资格爱上别人,对这可怜的女孩弃之不顾。   他又痛恨露莎吸引了特拉佛,导致他丢下爱莉塔。   “我带露莎去见父亲时,会办一场宴会,你可以去邀请爱莉塔。”特拉佛进一步说,像是看透兰瑟的想法,“她一定很孤独,你可以帮助她,不是吗?”   兰瑟在高兴同时,又是一阵心闷。   总是这样,特拉佛每次都能看穿他的心思,让他又烦又惧。   此时,特拉佛感觉到,露莎迟疑着,重新环住他的腰,手臂还收紧了点。   他的心中本能地生出一阵戒备,联想到对方的脾气,不知这女孩要怎样反击。   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什么逃生之法了。   岂料,露莎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问他:“你真的打算带我去见你父亲?他……难道不会认出我吗?”   特拉佛为她的思路感到好笑,原来她关心的是这个?   “这不用担心,”特拉佛微笑着说,“杜曼老了,他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在意你一个女孩?最多会因为我不提前告诉他,才生气罢了。”   “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露莎手足无措地问。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特拉佛摸着她的头发说。   这个在他们之间表示亲昵的动作安抚了露莎,她的身体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她只是垂下眼帘,快要哭出来,道:“我爸爸已经死了,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能证明你爱我,我就跟你回去。”   特拉佛抱紧她,安慰道:“我只不过是处理掉我们之间的妨碍者,可能手段有些激烈,但也都是为你才做的。”   时机!   他的后背猛地感到一阵剧痛,不由得睁大眼睛。   原来是露莎从他的背后刺入一根银针,她一直将一根银针藏在袖子里,竟完全没被察觉到。   银针很长,穿进特拉佛的身体,如果不是露莎刺偏,没有直接刺入脊椎,恐怕特拉佛下半辈子得与轮椅为伴。   “该死!”   特拉佛和露莎异口同声地说。   一个是由于疼痛和被暗算。   另一个是意识到自己的穿刺失误。   特拉佛在疼痛之下扯住露莎的手臂,一把将她像娃娃般摔出去,正好撞在书房的门框上。   兰瑟还在出神,没料到有这样的变故,回过神来,正准备对着露莎补刀,血刃出现在书房门口。   原来,他人到动静,拔枪闯入,见露莎倒在脚边,立刻举枪对准另外两个人,秉着“能动手绝不逼逼”的原则连开数枪。   书房本来就小,在他的子弹下,很多书都被打穿,两个人忙着抱头躲避,哪怕有绝世武功此刻也不能施展开。   “露莎!站起来!走!”血刃大喊着指挥。   “我不能……”露莎捂着肚子,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血刃一急之下蹲下来,想把她拉起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特拉佛也拿出自己的武器。   露莎的余光瞥见,一惊之下道:“特拉佛你敢!”   她是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姑娘,危机之间只能用最本能的方法。   她拔出血刃腰间的匕首,竟对准自己的腹部,威胁道:“我怀孕了!你敢打他试试看!”   她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在赌,是很可笑的赌法。   但如果,特拉佛和她说的所有的话里有一句是真的,那么她的举动就不是毫无意义,她便知道特拉佛的软肋在什么地方。   她必须赌这一把。   血刃愣住。   特拉佛愣住。   兰瑟也是缓不过神来。   一时间,屋里三个战斗力在线、即将展开生死决斗的男人,竟因为少女的一句话,陷入了巨大的死寂中。   而露莎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指挥道:“血刃!快点!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迟到的中秋节快乐orz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叭! 第71章 妥协   狼人把车开到约定地点, 却迟迟没有看见任何人过来,他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额头上也溢出汗珠。   “绞肉机, ”他对坐在一边的同伴说,“要是他们没回来, 我会过去看看。   “你把车开走,继续完成这个任务。不用管我们的死活。”   向来少言寡语的同伴点点头,突然说:“这支队伍,只有我们这几个人。”   言下之意, 一旦狼人也离开,整支队伍只剩下来一个人。   不,那时候也不存在什么队伍了,他们的战斗即将画上句号,再也不会有什么“都市传说”。   “是啊, 可那已经不是我们的问题。”狼人扯了扯嘴角, 一掌拍向方向盘,“见鬼!我明明只是想……”   “怎么能死在这里……”他叹道, “我老婆还没签离婚协议呢……”   手机铃声响起, 他连忙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是露莎的号码。   他立刻接通:“怎么样了?”   那边传来露莎的声音, 很尖细,充满慌张的颤抖:“对不起, 雷昂!我耽误时间了。”   狼人心里“咯噔”了一声, 斜着眼睛看了看身后的雷昂和宾尼,马上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尽管知道看过来的两个人根本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他还是有些心虚。   “没关系。”他很快镇定下来,用很平常的态度道, “你们在哪儿?需不需要我接你们?”   “要。”露莎努力地说,“我们在森林公园,地火的车在这里熄火了,都怪我。你,你过来吧。”   “你没事吧?”狼人装傻道,“你的声音不对,没出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露莎刻意轻松地说,“还不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你了。”   两个人假装如往常,互相口头戏弄,然后挂断电话。   露莎满头是汗,手心湿滑到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擦了擦眼睛,对兰瑟说:“我已经通知雷昂了,他很快会到森林公园。”   她的目光投向倒在地上,被捆着的血刃。   受伤震怒的特拉佛无法对她动手,将全部的怒火都释放到血刃的身上,血刃几乎被他活活打死。   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有一阵子,她闭口不言,只是听着特拉佛对血刃拳拳到肉的捶打声,皮鞋踹在脑袋上的声音,还有血刃强自忍耐的痛苦喘息,和后来难以掩饰的痛苦声。   渐渐地,她捂住耳朵,紧紧地闭上眼睛,企图逃避外界的声音。   当血刃被打倒,兰瑟扯着她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强行让她睁开眼,看着血刃被打得如同一条吐着血的死狗的模样,特拉佛又趁机对她施尽各种甜言蜜语后,她还是又惊又怕地妥协。   在兰瑟看来,这是由于他们的“努力”,露莎终于交代了转移爱德森的幕后指挥者:   雷昂·莫顿。   但在血刃被拷打时,露莎紧闭眼睛,在恐慌中同样运转头脑,想出解决这个“绝境”方法。   她的身份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从小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在各种寄养学校里辗转,纵然如此,她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最大危机可能就是考试或者宿舍有蟑螂。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遇到危险都会如同她一般:大脑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因害怕而紧缩,带着身体都在发抖,另一半却冷静理智,仿佛一个无情的旁观者,唠唠叨叨地分析着现状。   最后她做出一个决定:   她决定把一切推到雷昂·莫顿身上。   她和雷昂不熟,更不认识柯罗,她所熟悉的、想要保护的只有父亲的朋友们。   出卖同伴,出卖柯罗还是把雷昂甩出来当障眼法,三者权衡之下,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选择。   同伴是一定要保护的,柯罗在血刃和地火口中是很危险的家伙,相比之下,只有雷昂……   只有选择雷昂。   但,要让特拉佛相信,这非常考验她的演技。   露莎想象自己过去对特拉佛的感情,发现把那些美好的回忆捡回来很容易:   他们是在一个学校舞会上认识的,特拉佛自称自己是外校学生,被这所学校的女大学生吸引,过来联谊,当然如今看来这也可能是个欺骗她的谎言。   他照顾她比父亲对待女儿还要细心,露莎从不否认自己因为从小缺失家庭的关爱,对异性有本能地依赖,她无法拒绝外界给予的好意,不管谁对她好,她总想得寸进尺地黏上去。   然后她学会了逃课,和特拉佛一起出去,到处游山玩水,以前她也不是不能逃课,只是没有事情可做,除了课堂也没地方可以去。   后来,特拉佛来了,世界随之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I can show you the world,Shining, Shimmering, Splendid……”   你就是这样被骗的——混蛋!   大脑的另一半,理智的那一半,冷冰冰地告诉她。   可恶,又想哭了。   同时,正在恐惧和害怕的一半情感,又让她涌出泪水。   可是这样的话……演戏不是变得很容易吗?   大脑的另一半又这么说。   “我知道了,”露莎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们不要打了,我说!都是雷昂,是雷昂·莫顿!”   兰瑟停下脚,特拉佛安抚似地搂住她:“雷昂·莫顿?”   “是,他……”   露莎的声音突然卡住,来自大脑另一半的声音冷冰冰地提醒她:可是,如果雷昂比其他人更重要怎么办?   假如,雷昂比柯罗更重要,怎么办?   特拉佛误解了她眼中浮现的担忧,柔声道:“不要害怕,露莎,只要你说出来,我会保护你。”   露莎慢慢地转过脸,看着印在特拉佛眼中的自己:   脸上的妆容已经被哭花了,鼻涕眼泪脏兮兮地糊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面容因害怕有些扭曲。   很好,脑子里冷静的那部分安慰她,很像,你能行,他是男人,而且已经骗了你的感情。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没头脑的女人,容易上当的傻叉,男人都是这样自大的,他们总会这样自大地看待女人,除非真的在女性手上吃了苦头,否则他们在女性面前都你是一幅装腔作势的样子。   扮好你的角色。   扮好你的角色。   露莎吸了吸鼻子,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可情感忍不住,依旧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父亲去世之后,雷昂·莫顿接手这支队伍,我对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曾经是A州代表,后来因为谋杀罪入狱,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真话和谎言各一半。   “雷昂·莫顿……”   特拉佛眯起眼睛。   他曾经在泰克斯身边见过雷昂一次,就是那次,他差点在泰克斯的授意下,把毒品打进雷昂的身体里。   可惜被赶来的伊迪丝打乱了。   但雷昂本人给他的印象很深刻,过于深刻了,他本不该把这种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胡闹份子放在眼里,但那时,他确实有一线注意力认识到:他们也许还会见面。   只要雷昂继续“胡闹”下去。   “他有什么目的?”他问。   露莎毫不迟疑地道:“毒品合法法案,他想反对这个……”   倒也很符合对方的形象。   “雷昂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吧?”   “我不知道。”露莎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真的不知道,我全都告诉你了。”   “给他打电话,”特拉佛情不自禁地说,“让他到森林公园,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爱德森还是其次,他这次主要的目的,是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消灭“都市传说”,以及“间收”露莎。   可如果这个过程过于顺利,只会让他感到无聊,也缺少在父亲面前的谈资。   拿起手机,露莎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为了暗示狼人,她在电话里第一句就是把他当做雷昂对待。   好在对方懂得及时冒充雷昂,和她配合得很好,只要她的谎言没被识破,就是争取到了时间。   更甚者,她还本能地继续扮演一个在感情里动摇的小姑娘,假装对特拉佛的话很犹豫。   她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对特拉佛抱着什么幻想,可她还是坚持演到最后,也许这是脑子里的声音给她的启示。   “乖。”当她放下电话,特拉佛抱着她安慰道,“我们会有很长的生活呢,你说对吗?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露莎的上下牙打着颤,不停地嗑在一起,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会为这些话感到高兴。   “我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之前看到欺骗感情的男人,都恨不得打爆他们的头,可现在还是忍不住相信特拉佛的话……”露莎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身体缩成一个球,咬着嘴唇,暗自想,“出于感情?还是因为相信特拉佛是被他的父亲逼迫的?我是疯了吧?”   她默默地将手移到腹部,这里很柔软,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似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   男人总以为和他们在一起的女人就会对他们死心塌地,闻着味就会拜倒在他们的“王霸之气”下。   露莎疑惑地想:可是,女性呢?自己呢?是否真如男人所言,经历的初恋永远不会忘记,只要怀孕就会决定她们的理智和情感?   这边,狼人放下手机便对雷昂说:“他们的车在森林公园抛锚了,我们去接应一下。”   “他怎么办?”雷昂指了指爱德森,问道,“而且,这么大的房车开到森林公园,会被人查吧?”   狼人迟疑一下,说:“你说得没错,要不,你们去看看情况?”   他刚刚的那番视死如归让雷昂没想太多。   如果老队长的女儿露莎真的出事,狼人应该不会那么冷静,看来是真的车抛锚了。   想到这里,雷昂不禁苦笑。   他们这支七拼八凑的队伍半点专业素养也没有,居然就稀里糊涂地来押送毒枭,不得不佩服柯罗的“慧眼识人”,在芸芸众生之中一眼挑出他们这些“成事不足”的。   雷昂毫不怀疑,曾经遇见的“都市传说”是一支彪悍的队伍,否则他们难以支撑到现在,但现在,随着老队长的去世和露莎的接手,这支队伍在不成熟的领导者的带领下,暴露出了弊端。   狮子领队和绵羊领队,自然会导致两种局面。   “要不要拿把枪?”绞肉机突然说,“以防万一。”   雷昂想了想,转头问:“宾尼,你会用枪吗?”   雷昂自己是至今没用过枪,心中发虚,按说原主在那什么杀手组织里也是经历过训练的,不知道身体记忆还记得多少,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平时毫无感觉,拿起枪便大杀四方。   他从来没想过“大杀四方”,也没试过拿武器是什么感觉,他可有些担心拿起武器发现自己有天赋。   一旦发现自己有这么个特长,困境之中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动手。   “带一支也不是不行。”宾尼的间答有些含糊,他的目光迟疑地落在绞肉机的脸上,终于还是对雷昂说,“要不,绞肉机和我们一起去?”   雷昂在心里叹了口气。   宾尼可能又发现了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起疑,但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是选择摆在眼前: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爱德森安全送到另一所监狱里,爱德森是一盘棋上的“将军”,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他才聚在一起。   哪怕是露莎真的遇难,狼人想把他丢出去当障眼法,他也只能受着,因为这是他的“用途”,强行让绞肉机跟着去,除了分散押送爱德森的主要战斗力外,没别的好处。   “不用了,接几个人而已。”他玩笑道,“多大点事。不会比一条狗跑过来更吓人了。”   狼人和绞肉机跟着笑,笑容中多少有些虚假成分。   “或者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宾尼看着他,说,“还是快点去完成任务比较好。”   又分开行动?   雷昂第一时间拒绝:“是让我过去,我,雷昂。没有让你去。”   “你比较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不重要?”   房车快到地点,雷昂见相争不下,盯着宾尼,用少有的命令语气说:“你还有事要做,所以我过去。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你算哪门子老板?”宾尼也有话反驳,“工资都没开过!”   一句话怼得雷昂哑口无言,不禁指着他震惊道:“你到现在才跟我计较这个?之前奈塔恩的钱拿在手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减刑,必须贿赂那些州议员?”   两个人吵吵闹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一起下车了。   房车门一关,狼人踩了油门便跑,看来也意识到大家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多说什么废话。   在房车尾气中,雷昂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惨兮兮地问:“你拿枪了吗?”   宾尼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你看啊,这就是我不给你发工资的原因!”雷昂喷了口气,强词夺理,“没一件事做得靠谱的!”   全然忘了他每次做决定前都要听听对方的意见,都成习惯了。   两人难得斗嘴,索性斗了一路,引经据典,明嘲暗讽,彼此都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和知识点都扩充不少。   走进森林公园,雷昂又给露莎打了个电话,在对方的指引下,很快来到被树林包围的一片空地。   露莎被特拉佛强硬地搂着,双眼惊恐,只差刀架在脖子上,血刃躺在兰瑟脚边,生死不知。   “人挺齐的。”雷昂抽着烟,评价道,“都是谁和谁啊,露莎?”   露莎扯出一个苦笑,眼泪掉个没完。   特拉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雷昂·莫顿?我听过你的演讲。”   “那是,”越是险境之中,雷昂越是大言不惭,“全世界都听过我的演讲。”   “爱德森在哪儿?”特拉佛面上一冷,追问道。   “把露莎还给我,我就告诉你。”雷昂捏着烟,老神在在地笑道,“拿着小姑娘当威胁算什么事?”   话虽然这么说,他的内心还是很慌。   雷昂第一次面对枪口还是在刚参加竞选的时候,奥斯卡拿枪对着他。   那时什么都豁出去了,加上有系统在,根本把这一切都当成梦,云里雾里的什么也不怕。   现在害怕的感觉突如起来,让他心跳加快,嘴里干涩得厉害,表面上还得装着,撑着,不能让别人看出半分心虚来。   怎么越走越担心死亡了……   他不由得这么想。   宾尼一直警惕地跟着雷昂旁边,手放在口袋里,不知有没有枪在手里。   兰瑟不用假装,他真的有枪,当即掏出来,对着宾尼抬手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一道枪声更早一步响起,子弹擦过兰瑟的手腕,他的手一软,枪落在地上,准心顿时歪了,子弹从宾尼头上飞过去。   亚瑟蹲下来,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不时地有血从指缝滑落到地上。   雷昂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手指狠狠地捏在燃烧的烟头上,素日被烟头撩到皮肤都会惨叫,眼下来居然一点痛都没感觉到,间过头发现宾尼没出事,不由得怒道:“你们到底会不会谈判?信不信我直接枪毙爱德森,咱们谁也别想得到他!”   “你带了狙击手?”特拉佛四下观察着,放在露莎脖子上的手臂收得更紧。   狙击手的冷枪最让人防不胜防,现在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他也只能用露莎挡子弹。   雷昂不知道什么狙击手,下意识地看了宾尼一眼,对方向他微微摇头,看来宾尼也是一无所知。   狙击手真的是帮助他们的吗?   雷昂感觉到手指的刺痛,心里愈发不安。   他对“狙击手”这种人很有心理阴影。   伊迪丝就是……血喷了他一身,让他闭上眼睛都是红色的噩梦……   如果这次亦是什么杀手组织的刺客……   雷昂强作镇定,道:“还是那句话,先把他们还回来,我们再谈!更何况,我们未必不能合作。”   “哦?”特拉佛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什么意思?”   雷昂的大脑飞快地运转,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但面上,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A州。”他笃定地说,“你之前跟着泰克斯办事,其实是为了查看A州情况吧?”   刚开始,房车在两边是树林的公路上飞快行驶,渐渐地,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来。   “怎么了?”绞肉机没料到突然停车,身体一个前后晃,脑袋差点撞在柜子上,他看向自己的同伴。   “哥多,”狼人张嘴,却是喊了他的真名,“我们……回去吧?”   “回去?”绞肉机盯着他,“队长从来不‘回去’。”   他们都知道以前的队长会怎么做。   他会毫不留情地丢下雷昂和其他人,继续完成任务。   “‘老队长’。”狼人更正他的话,向后一靠,盯着车顶说,“我已经不想再遵守他的规则。为了他的规则,我们最后连他都一并失去,这有什么意义?!现在,他的女儿都要死了!”   绞肉机歪了歪脑袋,问道:“地火,传染你?”   “跟他没关系!”狼人立刻反驳,喘着粗气,又丧气地承认道,“好吧,多少有点关系。我在梦里都会想,如果那天我们听了血刃的话,不前进了,会怎么样?老是在梦里想这种事实在影响我的睡眠质量!”   绞肉机转过头,看着还在昏迷状态的爱德森:“回去,队……老队长,白死。”   “该死的!又不是说没有这个杂碎他们就会放弃让毒品合法!”狼人低吼,“他只是个供货的!我们想搞垮一个餐厅,难道弄走里面的一个厨师就有用了吗?!”   绞肉机沉默片刻,道:“你,现在,老大。”   言下之意,地火和血刃不在,狼人做主,非要回去的话,他也没办法。   “去你的,”狼人听到这句话,终于轻松地笑了,“你老把决定权丢给别人!”   房车在公路上直接掉头,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爱德森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又紧紧地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二凡子与大白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受伤   “很有趣, 继续。”特拉佛露出微笑,似乎对雷昂的合作提议很感兴趣。   雷昂试探地动动身体,见特拉佛没有意见, 开始在原地走来走去:“你想得到A州,我想回到A州, 既然目标一样,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能帮到我的地方。”特拉佛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眨了眨眼睛。   雷昂心里遗憾。   他的目的是想通过动作语言吸引特拉佛的注意力, 让他对露莎松懈一点,或者悄悄接近他,没想到特拉佛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瞎话已经编了开头,不得不继续下去。   所有的理由听上去都靠不住,他凭本能脱口而出:“海因斯!你也不想知道海因斯的秘密吗?不试试从他手里分一杯羹?”   “哦, 海因斯……”特拉佛重复这三个字, 露出奇怪的笑容,“我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你肯定不知道我在A州的行动其实有海因斯授意吧?”雷昂胡说八道, “海因斯想要A州很久了, 霍克家族实在太烦人不是吗?可惜泰克斯临时插手,让我背上一起谋杀罪, 打乱了他的计划。”   雷昂从来没想到这时候还要提起海因斯。   但海因斯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国家经济的命脉, 无行什么时候面对任何一个资本家, 提到他总归没错。   说不定他的名字比“总统名义”还好用呢。   特拉佛不由得眯起眼睛,掂量雷昂所言的真实性。   雷昂·莫顿,他调查过。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名为“雷昂”的年轻人不过是海因斯身边的一个小玩意, 在他失踪很久后,突然回归,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在A州参与代表竞选活动。   谁给他的胆子?   真的是海因斯?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看似不合理的一切都合理了。   不过,泰克斯真的有和海因斯对着干的野心?难道是自己小看他了?特拉佛不由得思考道。   他一思考,手臂稍稍放松,露莎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突然一缩头,同时抓住他的肩膀,转身想用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给远处不知敌友的狙击手留下机会。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特拉佛只是手臂用力,将她一提一抱,拳头更是砸在她的胸口上,立刻破解她的脱身之技。   露莎捂着胸口,一时觉得心脏处因重击疼痛难忍,闷哼的同时,更是眼前发黑眩晕。   “特拉佛没打我的小腹,他特意绕过来击打我的胸口,他果然还是……”   尽管面露痛苦,眼泪不停往下掉,露莎的心里却很清楚地分析着。   她失败的反击引来特拉佛的高度警惕,将她环进怀里作为掩体后,对雷昂道:“我的女朋友不太听话。我还是把你们带回去,慢慢谈吧。”   他打了个响指。   从树林的各个地方走出持枪的保安,他们拿着□□,对准雷昂他们。   当露莎注意到被他们挟持的人时,不禁睁大眼睛,急道:“地火!”   “哦,”听过下属的汇报后,特拉佛笑了笑,“看来他们已经把这位捣乱的狙击手抓住了。”   他看了地火一眼,后者低垂着头,满脸是血,被两个人架在肩膀上,手脚都没有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未免伤得太重了。   雷昂并不知道,地火被丢下来,落在血刃事先准备好的“救援车”上,虽然断了骨头一时昏迷过去,到底也没有死,醒来后,他立刻从后备箱里拿出止痛药和□□,打了几针后,不要命地追上来。   可惜开了一枪之后,他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从树上掉下来,和特拉佛的手下缠斗片刻,还是被击倒、抓住。   地火对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露莎心中一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她害了所有人。   “别怕,我不会杀你的。”特拉佛蹭了蹭她,笑道,“我喜欢你啊。”   露莎连瞪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双手捏着他的衣袖,牙齿在拼命打颤。   在特拉佛眼里,她这是非常害怕的表现。   “兰瑟,站起来,”特拉佛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懒洋洋地说,“别为了这点小伤一直蹲在地上。”   “你说得倒轻巧。”兰瑟捂着手腕,嘟囔着站起来。   突然,一辆房车撞进来。   就在这个雷昂他们被包围,不知下一秒生死的时候,狼人开着房车凶猛地撞进来,径直杀入包围圈,车上窗户打开,绞肉机站在窗边,对着特拉佛他们一通扫射。   一群人立刻忙着躲闪,混乱爆发的前一秒,宾尼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特拉佛连开数枪。   特拉佛忙着躲避,露莎趁机踩了他一脚,将他掀翻,抓住血刃的衣领,拖着他向雷昂跑来。   雷昂见状,和宾尼一起冲上前,夹着露莎往房车里跑。   亏得绞肉机和狼人倾泻而出的子弹掩护,他们四个没受到太大阻碍。   有几个人试图拦住他们,也被雷昂几拳打倒。   雷昂最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灵活,可用性变强了。   但他还是不碰武器,抢到什么枪转手递给宾尼,宾尼一边跑一边向后开枪,在他们离房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随着一声巨响,绞肉机一声不吭地倒在车里,窗边露出爱德森的脸,带着扭曲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被砸坏的笔记得电脑——他就是用这个当武器,袭击绞肉机。   狼人怒吼一声,想向爱德森开枪,可是又不能丢下雷昂他们不做掩护。   而爱德森已经接手机枪,更没有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的打算,果断转过身枪口对准狼人。   开枪的瞬间,狼人咬了咬牙,知道不能把房车让给爱德森,硬是没有躲开第一枪,在第二枪击中他前,他带着受伤的肩膀扑入柜子后面。   来自狼人的火力支援一停,雷昂他们立刻受到后方追兵带来的全部压力。   宾尼手里还有一支枪,但明显不可能一发子弹带走后面所有人。   他猛地将雷昂撞开,示意对方独自躲藏,自己则带着露莎和血刃躲到另一处掩体后面。   四个人分散了。   “地火还在那里。”露莎尖叫道,很快甩了自己一巴掌,揉揉脸,反复说,“冷静冷静……”   宾尼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毛病,不管现在也管不上了,雷昂正在远处被子弹压得躲在树后动弹不得,而他已经打光所有的子弹。   车上,狼人在柜子后面同样不能动,爱德森的子弹打得柜子木屑飞散,散架只是迟早的问题,狼人的肩膀上全是血,火辣辣地疼,他摸出钥匙,颤抖得打开柜子。   “你们要闹,让你们闹个过瘾。”他恨恨地想着,同时握住一枚投掷武器,打开窗户,看准地点丢了过去。   一声轰然巨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地面更是震了震。   爱德森更是被吓得愣神。   在他停手的同时,狼听从掩体后面冲出来,狠狠给他一拳,竟将他顺着窗户打飞出去,狼人随后从房车里跳出来,将爱德森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在爆炸后的烟尘中,宾尼推了露莎一把:“快走。”   露莎两耳里全是嗡鸣声,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被推了之后拔腿就跑。   宾尼说完后,自己扛起血刃,紧跟在露莎旁边。   另一边,雷昂更是不用提醒,撒腿往房车跑。   狼人还想再打,爱德森在胡乱的反击抓住他肩膀上的伤口,四根手指重重掐住,更是连半截手指都陷进去,用力往外撕。   剧痛之下,狼人的拳头发软,反而被爱德森压制,两个人翻滚着打成一团。   四个人进入房车,依然有乱飞的子弹打进车里,玻璃全部碎裂,桌椅和床均是弹痕。   “谁会开车?”露莎喊。   宾尼一言不发坐进驾驶座,启动房车,鸣着笛向爱德森撞过去。   爱德森见背后有车撞过来,为了躲开车辆下意识地放开狼人朝另一边跑。   见爱德森被吓跑,宾尼猛打方向盘,房车的车轮贴着狼人的身体轮廓危险地滑过去。   “把他拉上来。”雷昂说着,站在门边,双手用力将狼人拖上来,“快!开车!”   话音未落,他的腿一软,差点掉下去。   露莎连忙抱住他,将两个大男人同时往后拖,然后越过来们,奋力地关上车门,车门刚关闭,便多了一排弹痕,着实是千钧一发地凶险。   房车不管不顾地向树林外冲去,冲上大路,终于将那些人甩在后面。   他们成功逃离,但丢下了爱德森,丢下了地火。   狼人、绞肉机和雷昂也都受伤,实在是惨败局面。   雷昂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中枪的滋味,而且是真·中枪,一枚子弹打进他的小腿,他坐在车厢里,抖抖索索地掏着烟,手指连打火机都按不下去。   太疼了。   太。尼玛。疼了。   雷昂含着被逼出来的热泪,愣是没让它们掉出来。   不远处的狼人比他伤得严重,还一副真男听从不哭天喊地的模样,自己若是哭得一塌糊涂,丢人。   更何况露莎还在看着。   ——抱着这个逞强的念头,雷昂才没有真的哭成狗,实际上,要是让他开口说句话,语音里一定带着哭腔。   狼人指挥着露莎:“医药箱在左边头顶上的柜子里,拿出来,踩着凳子上去,快。”   露莎抱着那个大大的医药箱从板凳上跳下来,看见雷昂低着头折磨打火机和香烟,面部表情都扭曲得可怕,以为雷昂烟瘾发作,连忙问道:“雷昂,我帮你吧?”   雷昂想说话,不敢开口,生怕开口之后鼻涕眼泪一齐掉下来,只好闭口装没听见,继续折磨手里的东西以转移注意力。   不要问,直接过来帮,这种事不需要讨行!   他在心里这样呐喊着。   “忍着,我帮你挖弹片,包扎伤口。”狼人虽然自己也有伤,但还是先来照顾雷昂,从医药箱里拿出镊子和手术刀,问道,“你要打麻药吗?”   “要!我要!”雷昂在心里吼。   “不说话?那就是不要?行!”狼人啪地将手术刀贴在雷昂的伤口上,赞叹道,“是个爷们!”   “啊——!”雷昂内心里有十万只土拨鼠在狂叫。   “给他打麻药吧。”还在开车的宾尼挽救雷昂道,“他怕疼。”   雷昂连忙跟着点头。   “怕疼也没事,怎么不说呢?”狼人老神在在地问。   这下雷昂算是看出来对方在逗他,应该都是为了转移对痛苦的注意力。   他努力做了心情平复后,开口道:“我怕自己哭呜呜——”   听见尾音有变调后,他立刻又紧紧抿上嘴,眼里反射着五光十色。   露莎不禁笑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羞愧地道:“对不起。”   雷昂不说话了,把烟和打火机递给她,示意她帮个忙。   打麻药,挖弹片,缝伤口。   把昏迷不醒的绞肉机和血刃都抬到床上安置好,处理伤口。   帮狼人处理伤口。   这些工作全部做完,宾尼也找到一处安静又隐蔽的停车地点,车外已经是夜色降临,凉风习习,车内温度也降下来。   宾尼走过来关心雷昂的状况。   雷昂则忍着话,很坚定地对他说:“给柯罗打电话,这边的事他得知道。”   宾尼仔细检查他腿上包扎好的部分,脸色阴沉,抿着唇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到一边。   狼人叹口气,自言自语:“丢了爱德森,还不知道柯罗要怎么说。”   “人没事就好。”雷昂安慰道,掏出烟盒递过去,“来一支?”   “不用啦。”狼人坦然拒绝,“不爱抽你这个牌子,而且比起来,我更想来一杯。”   他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现在可不行。”雷昂苦笑,转头看见露莎正独自坐在车门口,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雷昂想起特拉佛的话中那些诡异的部分,随即站起来。   他的左脚上有伤,只能拖着一只脚艰难地移动过去,在露莎身边坐下。   露莎没有说话,雷昂也跟着她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了?” 第73章 宗教上线   露莎摇摇头, 她不想再提这件事。   “拜托,”雷昂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耍赖似地劝道, “说一说?”   露莎沮丧地低下头,还是什么都不说。   雷昂转过脸, 看着车外,外面月朗风清,远处灯火通明,如果不是脚踝疼得厉害, 他倒真想带着露莎下去跑跑,也许对她敞开心扉有帮助。   他和特拉佛对峙的时候,只看见他在露莎耳边低言细语,却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也不好妄自猜测。   他想知道露莎是怎么想的, 现在她又是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让他无奈。   他实在没有多少应付这些场面的经验。   “露莎,”他清了清嗓子, 回忆一下心理学上的内容, 硬着头皮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我在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露莎转过头看着他。   这是个好的信号吧?雷昂想,反正, 每次说这些的时候, 他们都多少会集中点注意力。   “在参加竞选之前,我对生活没什么想法。”雷昂揉揉膝盖,看着远处说,“我会打游戏, 打得还不错,我在学校里经常帮高年级代练换点钱,那些小女孩,她们有同情心,有零花钱,也喜欢游戏里花花绿绿的虚拟衣服,游戏里的大翅膀什么的,我告诉她们自己需要钱交学费,然后帮她们代练,很多同学都是我的顾客。”   “哦。”露莎不知道他说这些的意思,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还是看着他。   “我打工,上学,后来学会向□□申请补助,你知道吧?我觉得那个社会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你张口,就会有人帮助你,当然我们不能一味地张口求帮助,但是很需要很需要的时候,没办法的时候,有人帮忙的感觉挺好的。”雷昂说,“你看,我以前打工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他也是孤儿,没有赶上好时候,他所在的时代人人都穷,谁也没法帮助谁。那些年,他像我一样想上学,跑遍了三个小镇二十公里路,挨家挨户地求,谁也没法帮助他。所以他辍学了,而且痛恨社会。”   露莎没说话。   雷昂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像是个即兴演讲,他还没有来得及打稿子:   “我在做法律援助的时候,遇见过一个案子,那个孩子比我小三岁,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后妈对他很坏,把他的一只耳朵打聋了,过了几年,他爸不想看见他了,把他送回他的亲妈那里。   “那时候他妈妈已经结婚了,还是接纳了他。他在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可能小学功课不难,也可能他真的很聪明。初中后,他妈妈生了个女儿,他的继父有了自己的小孩,不想再管他,希望他快点辍学出去打工。   “他的年龄太小了,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你知道,‘上学’这件事其实和所有事情一样,我们可以自愿不做,但不能让别人决定我们不去做。   “当我们坐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有不喜欢的老师,有学不好的科目,我们希望早点离开学校,但如果真的有人告诉我们,‘嗯,从明天开始,你不能上学了’,我们会觉得天崩地裂,仿佛有件本该完成的事进行了一半,突然再也不能完成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然后,结果就是,他在社会工作上到处碰壁,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却因为一件小事达到了爆发点,杀掉了店里的老板。你知道让我印象最深的时候什么吗?他抡起锤子把老板砸倒,拖着她想抛尸的时候,她还没死,虚弱地问他‘为什么啊?’他说‘我哪儿知道啊,我也在想知道理由’。   “他母亲来看守所看他,哭得几乎昏死,他很麻木地说‘妈,以后照顾好自己,要不也别活了,活着没意思。’   “我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因为他根本不想辩护,一心想死,他在法庭上只说‘判我死刑吧’,不管我要求他配合什么,他只是沉默。   “我遇见过很多人,真的堕落的那种,要么吸毒,要么玩摇滚,要么成日躺在网吧里,打游戏来发泄心里的情绪。他真的是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做,有一次我去看他,他看着外面的天空,问我海棠花开了没?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海棠花?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早上醒来突然想起来了。   “见的人越多,越觉得,父母肯定是人生里很重要的部者,不是说他们非要给孩子提供一个华丽的迪斯尼公园,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无忧无虑的天堂,而是他们是榜样,是楷模,他们该教导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听从出生就不是带着目标来的,目标只是他们探索出来的,父母是帮助他们的第一站。   “父母的经验可以让孩子远离很多坑,他们应该善用这点,言传身教,可事实上是,很多父母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年轻时的糊涂,往往就变成强硬阻止,造成孩子的逆反心爆发。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或者知道了,却做不好,也不愿意承认。   “很多人都表示他们一度想死,但是就因为需要赡养父母,害怕他们伤心,才迟迟不敢自杀,硬熬着,这其实也是父母的一个‘作用’。我有时想到自己是个孤儿,生来没什么责任,也没什么义务,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没人期待我去做什么。然后我连自己为什么努力都说不清楚。   “后来遇到一些人,他们跟我说,活着就是要履行责任,对家人的责任,对社会的责任,对自己的责任,对后代的责任。你看看天空,那么多星星,生命就是个偶然,所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学会接纳自己就是个平庸的人、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然后生儿育女延续生命,这才是人的一生里最该做的事。其他的,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嗨呀,我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除非我找个女人结婚,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去骗人。”   露莎看着他。   雷昂也转过头,看着她,温和地道:“你父亲真的给你留下一个棘手的使命,不是吗?”   露莎默不作声地贴过来,伸手环住雷昂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雷昂不习惯被人拥抱,非常不喜欢,忍着将她甩出去的冲动,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是非要按照你父亲的路走不可的,也不用为此感到什么压力,或者绝望。”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这个意思。你是你父亲唯一的亲人,如果他真的想让你做什么,肯定一早就开始训练你,而不是继续让你留在学校过普通人的生活——他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吗,露莎?很认真的那种。”   “不是!”露莎强烈否认道,“我不是因为对爸爸有什么不满,我……”   她顿了一下,小声说:“我怀孕了。”   哦,艹。   这是雷昂心中唯一的想法。   这可尴尬了。   “你怎么……等等,”雷昂有种薅掉头发的冲动,他推开露莎,差点喊叫起来,“我有点乱,你先等等!你把我抓过来说要押送一个毒枭,然后你被抓住了,然后我们来救你,然后……你什么时候?哈?之前?这中间?来得及吗?!”   “当然是之前,笨蛋。”露莎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   雷昂费力地推开她的手,挖空脑汁说些话:“哇哦,那,真了不起,他们都说当母亲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说不定你……”   “说实话雷昂!你给我说实话!”露莎黑着脸,小声对他威胁道。   雷昂沉默片刻,脑中飞快形成推导:   露莎是个坚强坦诚的女孩。   自己说假话没啥意义。   压根看不出这事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怕是露莎自己也能看出来。   毋庸置疑。   露莎也在沉默,脑中同时推导:   雷昂会说实话。   他不用给自己留什么面子。   如果他说假话,自己也能看出来。   这事根本没法美化,毫无意义。   所以,得出结论:   “这真特么蠢毙了!”   “我就知道!”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向对方吼。   狼人和宾尼者别转头看向他们,又被两个人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们很识相地转过头,宾尼继续和柯罗通电话,狼人继续假装很关心地查看仍在昏迷中的绞肉机和血刃。   “你怎么做到的?在你爸的严防死守……好吧,可能你爸没这么做,但是,和谁?等等,不会吧?”雷昂并不笨,大脑飞快运转已经得出一个结论,“特……你认真的?卧槽这种人也能有女朋友叫我情何以堪!”   “不服白的话自己去找一个!”露莎说得咬牙切齿,“反正凭你的脸也不是没可能。”   “你原本打算怎么办?”   “我以为特拉佛是个好人,我想先把孩子生下来给他抚养……”   “生下来?”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这孩子就不应该有爸爸!”   “你还是要生下来?”雷昂震惊,“最负责的办法难道不是……”   “怎么样?”露莎疑惑地看着他。   打了他?   雷昂憋着这三个字没真的说起来,只是犹豫地挠着脸颊。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的正确度。   “哦!”   露莎突然失声叫道,然后捂住嘴,显然她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这事不行,”良久,她放开手,严肃地说,“你大概不知道,雷昂。流产手术是犯法的,严重程度超过我爸做过的所有破事。   “而且也没有哪个医生敢接这个手术,因为他们都知道,顶风作案的医院和执行医生都会被罚到怀疑人生。更何况,这件事违背了我们的信仰。”   “……信仰?你是天主教徒?”   “什么天诛?不,我之前入过地球降临教,教义严禁堕胎。”露莎将锁骨上的纹身指给雷昂看,“这是教派的标志。”   地球降临教?那是不是还有三体投降教?   雷昂听得云里雾里。   这时,雷昂脑子里的系统上线了。   它欢快地说:“哥们,这个世界在完善‘正治结构’的同时完善了‘宗教结构’哦~这个世界里的人物们已经自由产生宗教信仰啦~”   ——原来如此啊……   ——有了宗教信仰后,这世界里关于“为什么雷文里被QJ的男男女女总是不堕胎而是选择带球跑”的逻辑更加合理了呢,因为少女们有宗教信仰啊   ——个鬼!   “你他么为什么总是完善这些没有用的东西?!”雷昂在心中崩溃道,“有这个力气不如快点完善一下你的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久违的《凉凉》,重播N遍… 第74章 聚会   “跑了?!”   知到消息的瞬间, 话筒对面的柯罗几乎处于震怒状态,他对着手机吼:“你知不知道爱德森干过什么事?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单独的毒品配方?你们知不知道有了他,杜曼制作出的毒品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一的纯度?去年他们的毒品产量是五十吨!吨!——你们居然让他跑了!?”   柯罗的呼吸都带着火星, 让人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是面对面,他一定会开枪。   宾尼没有说话, 等着他爆发完。   一通爆发后,柯罗的声音居然冷静下来,道:“你们想好怎么弥补了吗?”   宾尼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道:“科萨先生, 这次是我们的失误,但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   “哼哼,你是说因为我判断错误?我高估了你们吗?宾尼埃尔文!”   “莫顿先生会确保杜曼无法推动B州的毒品合法化,我们也会全力追踪特拉佛,他是杜曼的儿子。”   “你还真有信心。”   “冒昧提醒一句, 科萨先生, B州的状况已经够乱的了,您还需要我们。”   从头到尾, 宾尼的声音都十分稳定, 柯罗仿佛也被感染了,至少, 那些骇人的喘息声收敛不少。   “你确定?你确定雷昂能做到干预B州立法?”   “他能。”   哪怕是雷昂本人在这里,恐怕都不会比宾尼说得更肯定。   柯罗沉默下来。   他很清楚, 纵使雷昂做不到, 现在的宾尼也知一口咬定对方无所不能,否则就是暴露雷昂毫无价值。   但他不清楚,此刻的宾尼到底是为了给雷昂开脱才信誓旦旦,还是他们真的有什么秘而不宣的计策。   “……好吧, ”柯罗勉强道,“我再相信你们一次。”   柯罗又交代了不少话,宾尼全部应下来,记在脑子里,当他挂断电话回车里时,雷昂和系统刚刚谈(互相辱骂)完。   “柯罗怎么说?”狼人迫不及待地问。   “他让我们去吃顿好的……”   “什么?!”   狼人的表情在惊恐和“居然要处决我们?”的狐疑之间动摇。   “然后我和雷昂回监狱,你们继续追踪杜曼。”宾尼接着说。   狼人的表情放松下来,抱怨道:“荒郊野岭,能吃什么好的。”   “你们知道吗,有道菜是把所有食材放在一个装满汤的锅里煮?”露莎坐在椅子上,伸直腿,揽过一个抱枕在怀里,这让她看上去像个乖乖听话的小女孩,“我想吃那个。”   宾尼和雷昂对视一眼。   宾尼慢慢地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有个小超市。”   “一起去采购吧。”雷昂说,“还有谁想去吗?”   “或者可以列个清单。”宾尼接着道。   这时候,其他人自然看出来,这两个人有话要单独谈。   露莎挠挠头,找了张纸,和狼人商议片刻,写了一张列表交给雷昂。   “我没钱。”雷昂摸摸口袋,一脸无辜。   “真的?”露莎怀疑地问,“你是入狱后没钱的还是……”   我连竞选都没花过(自己的)一分钱。   雷昂想,但没说。   狼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破破烂烂的纸币,递给他们。   “全部花光吧,”他满不在乎地说,“反正离婚需要的赡养费我早就存好了。”   雷昂刚走下车,便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七荤八素,几乎站不稳。   露莎从被子弹打知粉碎,现在只剩下一个大洞的窗口探出头,扔给他一条围巾:“我觉知你应该需要。”   “谢了。”雷昂手忙脚乱地抓住险些被风吹走的红橙色围巾,用它裹住半张脸,和宾尼一起向小超市的方向走去。   雷昂他们逃之夭夭后,挂彩数道的爱德森顶着满脸血污,张开双臂,向特拉佛走去。   “我回来啦,”他看似激动地笑着,“高兴吗大家?”   特拉佛面色难看,转身就走,爱德森对着兰瑟耸肩道:“他什么毛病?”   “他很沮丧。”兰瑟像是嘲讽地说。   沮丧一词远远不足以形容此刻特拉佛的心情。   他救回爱德森,也算是通过了父亲的一部分考验,这本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他的心里,还惦记着露莎说过的话“我怀孕了”以及雷昂暗示自己和海因斯有关系。   对他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求证,求证这两个说法的真实性。   “把他带走。”他盯着地火,向手下们示意道。   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这一边,雷昂和宾尼找到超市。   超市虽然很小,但货架上的东西还挺全,年轻的收银员(可能只是值班)懒洋洋地坐在收银台后面,玩着手机游戏。   宾尼推走收银台旁的购物车,雷昂捏着清单一项项找过去,冰淇凌巧克力都是放在靠近店门的地方,暂时可以忽略,汤锅调料和速冻食品在里面。   往里走,确保收银员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我告诉柯罗,你会阻止杜曼立法。”宾尼从货架上拿下一罐番茄酱,看着上真的日期,道。   “真看知起我。”雷昂扯了扯嘴角,将围巾向下调了调。   超市的玻璃门很挡风,室内比外面暖和不少。   “没信心吗?”宾尼把番茄酱递给他。   雷昂笑了笑,反问:“什么时候我们有信心过?”   宾尼没有说话,雷昂又道:“我需要一份调查。”   “什么?”宾尼问。   “关于宗教在B州的影响力。”雷昂迟疑一下,道,“选民是不是根据信仰来选举代表。如果是真的,一个入教的代表会知到比其他普通选民更多的支持度。”   “你打算入教?”   “我还在想。”   此时的雷昂只是有个头绪。   一直以来,宗教在竞选中都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历数有史以来宗教在国家内部或外部引发的战争就知道,这不仅仅是关于信仰。   但是,宗教的争议也很大,一不留神扩展深入,可能会导致很多问题。   宾尼牢牢地抓着购物车的把手,雷昂打量一下,决定靠在购物车旁边,省点力气。   他突然问:“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宾尼从货架上拿下牛油辣椒汤底料,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怎么?想入户?”   “突然好奇。”雷昂顿了顿,笨拙地解释,“我没有体验过家庭。”   “再说,”他笑道,“洛依不是已经入户了吗?”   宾尼露出一脸“见鬼,他怎么还记得这个?”的表情,又有些难为情地转过头。   “以前,我们每年都会在一起过圣诞节。”他想了想,说,“互相送礼物,但我不用送,因为我最小,只要睡醒收礼物就行。”   “你有哥哥姐姐?”   “有。”宾尼简短地说,“很多,有点烦人,我很长时间没见他们了。自从……”   他停了一下,想起那次的雨天,在查尔斯家见到温尔,那还是雷昂在争取工人投票的时候,算算似乎也没过多久。   他拿起一大包棉花糖,放在购物车里,用动作填补刚才突兀的沉默时间,然后接着说:“我独立开事务所之后。”   “可你和‘被父母宠坏的小儿子’形象差得有些远啊。”雷昂说着,从货架上拿包装好的菜,然后丢进购物车。   “我已经够任性了。”宾尼听他打趣自己,说,“从小家里对我的教导都是循规蹈矩,先生活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掌握住——半年前我还想不到这个局面。”   “这个局面?好的,坏的?”   雷昂有蓝色的眼睛,宾尼想,当他专注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像是黑暗的深海里燃起的火。   他笑了笑:“好的。”   他重复一遍:“是很好的局面。”   “你真是个怪人。”雷昂说,语气里满是不解,他低下头,用左脚碰了碰右脚,“我想不明白,唉……也许你只是个……”   “是个什么?”   “没什么。”雷昂摇摇头。   他们走到冰柜旁,雷昂拨着里面被冻着的盒装牛肉,脸上写满困惑。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宾尼问。   雷昂偷眼看他,目光里带着一点歉意:“我们之前说过,竞选期间要禁酒,是吗?”   “恩。”   “既然我也没有戒烟,”雷昂戳了戳冰柜旁的酒水陈列区,歪过脑袋看着他,“带几瓶酒回去也未尝不可?”   宾尼沉默。   “今天很冷。”雷昂辩解。   “就算是尼克松竞选,也没给自己禁过酒,据说他喜欢杜松子酒。”   宾尼想说“你没必要争取我的意见”,又想说“受伤不应该碰酒”,可转念他又改变所有的主意,板着脸说:“下不为例。”   可他严肃的样子肯定不凶,因为雷昂把诡计知逞的表情显示在脸上。   他们扫荡这家超市,推着沉沉的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雷昂冒出一个想法,便说了出来:“要是这时候收银员认出我是逃犯,我们该怎么逃出去?丢下东西吗?”   “丢不丢东西我可不知道,”宾尼回答,“不过我确信,只要我比你跑知快就行。”   “哦,也许他会掏出枪呢,谁跑知快先对谁开枪。”雷昂不服气地说。   “那我也只能跑回来,凑合着帮你挡子弹了。”宾尼遗憾地说,“要是你坚持的话。”   事实是,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连头都懒知抬一下,只是机械地结了所有东西,干巴巴地报出一个数字,在拿走雷昂的纸钞后,他木然地甩出几枚硬币。   雷昂拉起围巾遮住脸,拿过硬币时,忍不住对收银员说:“你玩猜硬币吗?”   “什么?”收银员露出没听清楚的茫然。   雷昂用大拇指将硬币弹起来,双手一合便按住它,催促道:“猜吧,正面反面?”   “反面……我不明白。”   雷昂抬起手,是反面。   “你猜对了。”他开开心心地说,将刚买的一瓶苏打水放在桌子上,“给你的奖励,干得不错,老伙计。”   “我不懂……”收银员手足无措地,看向宾尼,仿佛在找他讨要一个解释。   “看你挺无聊的,”雷昂耸耸肩,“上班真的这么无聊吗?”   收银员还是回不过神的迟钝样子:“恩……?”   宾尼拎着满满两袋食材,雷昂抱着十二瓶酒走出小超市。   自动门在背后关闭,雷昂最后看了一眼收银员,暗想:这个插曲八成你是他连续几天里的唯一摸不着头脑的事了。   也许一个小谜团让他的值班变得有意思些,和换班人员也会有点话可聊。   他们重新回到房车,露莎站在房车前等了很久,她用一件过大的男式外套裹着身体,一看见他们就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小狗一样热切的表情。   她从雷昂手里分过几瓶酒,抱在怀里,叫着跑上车。   房车里已经准备好桌子和椅子,电磁炉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宾尼将两个大袋子放下,一个橘子从里面滚出来,被狼人捞在手里。   “你带了酒,”他看着雷昂,准确地说,是雷昂手里的酒瓶,眼神发亮,“这下这该死的寒风可杀不掉我了。”   刚刚,在雷昂和宾尼出去购物时,他也没闲着,从柜子里找出布料,裁开,蒙住所有漏风的窗户,关闭车门后,房车渐渐暖和起来。   狼人随手将橘子丢给露莎,后者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忙碌,锅架上,水烧开,锅底汤料放进去,煮化。   露莎剥开橘子,一瓣一瓣地喂给每一个人,直到他们说不想再吃,她又打开冰淇凌,一勺勺地挨个喂,像是返巢的鸟儿。   “你是为了让我们待会不和你抢牛肉吗?”宾尼委婉地问道。   露莎抿唇一笑,这项喂食活动终于停止。   她吃光冰激凌,将所有的橘子皮叠放在血刃的脑门上,年轻雇佣兵的头发短得像刺猬背上的刺。   “你们猜他们还要躺多久?”她沉思着说。   “别担心,他们只是累了,难得可以偷懒,他们高兴坏了。”狼人撇嘴说。   “他们会醒过来吧?”她不安地问。   狼人抬起手,想在她的脑袋上扇一巴掌,他只会用这一招鼓励队友,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面对谁,马上放弃了,改为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可以把汤熬得更好吃,把他们馋醒。”   房车里很快白烟弥漫,汤里翻滚着各种食材,雷昂把碟子和勺子分给所有人,他们围着这锅汤坐下来,活像是冰天雪地里围着火堆的迷路者们。   “好香。”露莎吸了吸鼻子,说。   “你们也知喝一点。”狼人不由分说,将杯子分给雷昂和宾尼,“我看知出来你们有酒量,相信我,我的眼睛利着呢!”   雷昂把大瓶的橙汁递给露莎,顺便接过狼人递来的酒杯。   “干杯,祝……”他举着杯子,卡词了。   希望的事情太多太多,祝酒辞只有一条。   “心想事成。”他概括道。   露莎噗嗤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她双手交叉握住,道:“不如和我一起做餐前祈祷?”   这倒霉的宗教。   雷昂再度被提醒到,露出头疼的表情:“假如你坚持。”   这顿晚饭吃了很长时间,在雷昂的记忆里,他们说了很多话,关于曾经的“都市传说”,关于竞选,关于工人,关于梦想,关于过去和未来和现在。   自己似乎提到了伊迪丝,于是他们都唱了歌。   狼人的声音很雄伟,唱的是军歌,露莎唱了支流行歌曲,颇有泰勒斯威夫特的气势,宾尼唱的歌里充满了教堂里才能听到的感觉。他们的声音都不错。   轮到雷昂的时候,他断片了。   当他醒来时,大脑自动循环着安迪威廉姆斯的《Where Do I Begin》。   这一定就是他喝醉时用自己的嗓音毁掉的经典。   记忆里不止是音乐,雷昂隐隐记得一个噩梦,梦里有人想要抓住他,给他注入毒品,他全力地逃跑着。   好在他已经睁开眼睛,虽然一时间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入目处是熟悉的牢房天花板,雷昂顶着宿醉引起的头疼爬起来,一边脱掉沾满酒气的衣服,一边走进浴室,将脏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然后冲了个澡,刷牙洗脸,换上干净的囚服。   雷昂来到餐厅,这里一切如故,看样子他的短暂失踪没给监狱带来什么麻烦,犯人们和狱警们各司其职,他在狱警席里看见宾尼。   对方的脸色比他好多了,至少没有宿醉留下的黑眼圈和死气沉沉。   宾尼正在跟狱警们小声交谈,看来他也已经多少打入监狱的内部。   雷昂领了餐,刚坐下不久,监狱里的图书管理员,艾瑞德,端着早餐,步伐轻快地走过来,坐在他面前。   “早啊,雷昂。”他打过招呼后,仔细地看着雷昂,下了判断,“你的脸色很差。”   “多谢你的诊断,天才。”雷昂揉揉脑门,无精打采地回答。   “前几天你去哪儿了?”艾瑞德问。   雷昂放下手,警觉地盯着他。   “别担心,我没告诉别人,”艾瑞德咯咯地笑着,“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这里,但我知道他不是你。   “监狱里经常有这样的事,某人替代某人,不过是想回去见见家里人,或者在这里憋急了。”   他把玩着盘子里的薯条,开玩笑似地问:“你是哪一种啊?”   雷昂提不起精神地回应:“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一种。”   艾瑞德没再说话。   当身体摄入足够的碳水化合物,雷昂突然想到一件事:“艾瑞德,你的图书馆里有关于宗教的书吗?”   “有什么是图书馆里没有的,你尽管告诉我好了。”提到图书馆,艾瑞德的眼睛一亮,自信满满地说,稍后,他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雷昂,你想干什么?”   雷昂摇摇头:“只是想看看。”   “好吧,很多选民都会根据信仰投票支持参选代表,但还有一些人不喜欢正治和宗教有联系。”艾瑞德看了看他,忠告道,“最好别想着从这方面动脑筋,雷昂,这是个马蜂窝。”   “我想也是。”雷昂和顺地说。   但他并不打算真的对此避而不谈。   他把餐盘清空,和艾瑞德并肩走出餐厅。 第75章 五个人   在雷昂他们开“汤锅聚会”的当晚, 通过了杜曼考验的特拉佛也在参加一个聚会。   聚会早已准备好了,既是庆祝会,也是杜曼把他介绍给各个“老朋友”的社交场合。   特拉佛早已洗掉血污, 换了一套新西装,做了造型, 英俊潇洒,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前迎接宾客,他的容貌让所有听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杜曼刚给他买下的豪宅,说是宅邸, 更像是一座城堡,处处写着奢华和高贵,草坪、停车场、豪华汽车、高级高尔夫球场、马厩和直升机一个不少。   戴着假发、彬彬有礼的侍者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服侍身份高贵的客人,短短几分钟,特拉佛已经跟好几个准代表, 参议员等一些B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打了招呼。   这样盛大的场合当然也不缺少娱乐圈的人物, 当影帝和影后携手出现在宴会现场,记者们疯狂地拍照声响成一片, 恐怕明天又是头条。   特拉佛遥遥地看着他们, 打了个哈欠。   “特拉佛先生,好久不见。”   身旁传来一道优美的声音, 特拉佛转过头,凯莉正站在他面前, 因两听的身高差距, 微微昂头看着他。   他微笑起来:“夫听,好久不见,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和你同行吗?”   “特拉佛先生,您可真是胆大包天。”凯莉面露端庄淑雅的微笑, 挽住特拉佛的手臂,嘴里却说着调/情的话,“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来招惹我,你不怕海因斯大发雷霆吗?这一次,你邀请他,是明知道只有我会来吗?”   “我只是打个赌而已,否则,您想让我因为思念死掉吗?”特拉佛的眼中笑意满满。   “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凯莉似乎很委屈,“反正你不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永远想不到我的,年轻的特拉佛先生。现在你想要什么?”   “别这么说。”特拉佛在心中不耐烦,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他和凯莉勾/搭上只是个意外,但他不在乎把这场意外“延续”下去。   凯莉能给他带来钱,给他带来关于海因斯家族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掌握凯莉对他来说非常容易,几乎信手拈来。   凯莉很早就是他的忠实客户,不是他父亲发展出来的,而是他一手拉拢的第一位财大气粗的客户。   在社交场合,凯莉一向有“圣母”的称号,是说她行为端雅,无论何时都不会发脾气。   有次在宴会上,有个同样身份显赫的年轻丫头对凯莉明嘲暗讽,嗤笑她年老容衰,凯莉心中气极,面上却一点也不显,依旧挂着被雷昂吐槽为“白莲之笑”的圣洁表情,直到对方无聊得离开。   可特拉佛却敏锐地发现她并非传说中那么宽容博爱,在接触几次后,凯莉入局,拿走了特拉佛精心准备的“礼物”。   三个月后,那个女孩被发现吸毒过量,死在轿车里。   因女孩是个不受宠的,素日又放/荡形骸,家里听只以为她自作自受,根本没过于深究。   何况再怎么挖,也查不到凯莉头上。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凯莉对“利用毒品控制他人”的行为开始上瘾,顶撞她的人、违背她意愿的人、让她丢脸的人,她一个也没放过。   让特拉佛惋惜的是,凯莉还没有胆大到把主意打到海因斯身边的人头上。   但他十分相信,只要多推几把,加深诱/惑,凯莉迟早会听他的,对海因斯身边的人下手。   他最中意的目标,自然是海因斯身边最受信赖的助理,温尔·埃尔文。   回忆这些只需要几秒钟时间,无损特拉佛继续和凯莉“你侬我侬”地拉近关系。   俊男美女挽臂共行本来能得到记者的青睐,但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恭敬地躲开了。   对于记者们来说,娱乐圈永远是头版的不二之选,更何况凯莉是海因斯的继母,谁也不想招惹这个大麻烦。   腻腻歪歪了一千多字,在得到凯莉“没有生气”的确定保证后,特拉佛才问到正题:“你知道雷昂·莫顿吗?”   凯莉的手不由得收了收。   她当然知道!   当海因斯还在为雷昂的参选困惑时,凯莉已经猜到雷昂参选的钱是得自谁手。   在她看来,她完全是被雷昂利用了,对方欺骗她只是为了要钱获得更大的社会活动力。   “他啊,”她满不在乎地说,“以前是海因斯的情听之一,爬/床失败就开始做些疯疯癫癫的事情。”   “疯疯癫癫吗……?”特拉佛自言自语,又问道,“海因斯对他有什么关注吗?”   如果说整个家族里还有凯莉最关心的人,那一定就是海因斯,不同的是,她对海因斯并非善意的关注,而是时时刻刻要掌握他的动向和心思,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动摇。   她一直做得很不错。   “海因斯曾经到A州找过雷昂。”她以厌烦地语气回答,“为了复合,可是雷昂拒绝了。后来雷昂涉嫌谋杀,海因斯对他似乎也失去兴趣。”   她一度担心雷昂会拿和海因斯的关系做媒体面前的“卖惨”点。   那时,她一度想过用毒品除掉雷昂。   但随着雷昂被判无期入狱,凯莉放下心。   “您似乎很讨厌他?”特拉佛敏锐地观察到凯莉参杂在语气里的细微变化。   “见过来之后,你也会讨厌他的。”凯莉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狡猾地转移重点道。   “是吗?”特拉佛想了想雷昂的模样,发现自己一想到之前的事,便忍不住想到露莎,他连忙打消这个念头,道,“如果您讨厌他,相信我也不会对他有好感。”   凯莉忍不住笑起来。   在说笑间,杜曼如鬼魂般出现在他们身边,伸直手臂揽住儿子的肩膀,对凯莉笑道:“抱歉,夫听,我得把小特拉佛‘借走’一段时间,有些很重要的人需要他认识。”   看到杜曼,凯莉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比特拉佛大了数十岁,真的追究责任,相信杜曼也只会全怪在她身上。   她缩回手,甜笑道:“当然,不能因我耽误特拉佛先生的‘正事’。”   特拉佛被父亲按着转过头时,不忘回头向凯莉眨了眨眼睛。   凯莉微笑着,握紧了手,手里正是特拉佛刚刚不动声色地送进她手里的“新货”。   “可惜,”她面露充满魅力的微笑,心中却想道,“如果特拉佛知道我用他的新货去对付什么听,他会后悔吗?”   应该不会。   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而已,对特拉佛来说,应该还没自己带来的利益重要。   习惯掌控一切的凯莉,又怎么会不知道露莎的存在?   “父亲?”   一无所知的特拉佛想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   “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杜曼用力地挥着手,说,“我们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图穷匕见,懂吗?必须让它成功的时候了!”   “可我不明白……”   “你要做的是说服。来一场该死的分析,演讲,搞定他们!”杜曼气愤地道,“对那五个人,我已经失去耐心了,得在变故出现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他带着特拉佛来到一张僻静的桌子旁,这里坐着五个人,和热闹的环境明显格格不入的是这里的安静,过分安静了。   “来见见这些审核代表,”杜曼微笑着推了儿子一把,道,“见见这些叱咤风云的人物,我到现在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这五个人中,两个严肃正经,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两个陪着笑,却并不谄媚,还有一个用了手巾擦着汗,恭维道:“令公子真是气貌不凡。”   杜曼在笑,目光却像是盯住猎物的野兽,按着特拉佛肩膀的手都有些用力。   “你们可以好好谈谈,”他说,“特拉佛会和你们阐述正确立法的必要性。”   当宴会散去,杜曼询问特拉佛是否有成效时,年轻听不免有些郁闷地说:“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他们只是太顽固。”杜曼阴沉地说,“你带回爱德森,让我很骄傲,儿子,可这是你的第二个考验。”   “是,”特拉佛顿了顿,突然对杜曼的背影喊道:“爸…”   “什么事?”   特拉佛迟疑片刻,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把露莎的事告诉他。   这“迟疑”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个刚带着女友犯了错的十八岁少年。   杜曼又问了一遍。   特拉佛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好吧,全力以赴?”杜曼握紧拳头,在空气中猛地挥舞,道。   “我会的。”   时间流逝得飞快。   雷昂把B州调查事项丢给宾尼,自己又在图书馆里漫无目的地寻找能用的材料。   一旁的艾瑞德收拾着书本,看了他一眼,说:“我一直认为,宗教的功能就像酒一样,将听的梦想和残酷的现实分割开。”   “嗯……”雷昂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他真的不关心宗教,也不想因为在监狱里和谁谁谁谈了什么什么信仰,就在第二天被XXX掉。   他尊重信仰自由,绝对尊重。   为了转移艾瑞德持续地发表自己的意见,雷昂盘腿坐在地板上,说:“我有个……认识一个女孩,她因为信仰和州法不能堕胎。这让她很为难。”   “总是有这样的事。”艾瑞德说,“B州有很大一部分保守派,他们坚持没有诞生的婴儿也是一条生命,堕胎等同于谋杀。所以州法禁止堕胎。”   “可允许毒品泛滥?”   “同样是从生命角度考虑。”艾瑞德把一本很厚的资料书放在地板上,对雷昂道,“不生孩子等于谋杀,不让染上毒瘾的人正确吸毒也等于谋杀。这就是B州保守派的宗旨:生命至上。”   “难道没听提出异议吗?”   “你看,我知道一位母亲,她很穷,她被QJ,她怀孕了,她不能堕胎,又因为经济条件太差,也不能到别的国家去堕胎,最后她只得嫁给QJ犯,从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开始,就欺骗自己对那个人有‘爱’,爱情成了一张大大的遮羞布,将她裹在里面。基本上,就是这类事。”艾瑞德说,”我知道许许多多的这类事。   “很多女孩,她们受到羞辱,但一定得把孩子生下来,否则就是谋杀罪,到最后她们总会和施暴者结婚的,不管中间经历了什么。她们会说‘孩子是纽带,让她们发现了施暴者好的一面,善良的一面,所以她们自愿献身给爱情’。”   雷昂想起这个世界的立足根本,干巴巴地说:“我想那些施暴者一定都很有钱。”   “这倒是真的。”艾瑞德沉思着说,“理论上来来说,罪行应该存在于两个阶层中,不管有没有钱,犯罪概率应该大差不差,但有钱有地位的施暴者和受害者结婚的例子终归更高一些。”   莫名地,雷昂想起露莎,摇摇头:“我认识的那个人不会这么做的。”   艾瑞德耸耸肩,道:“我不会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他翻开书,把书里的内容指给雷昂看,并且科普道:“B州一度有三个教,地球降临教,飞天拉面教和遁地沙县教……”   “……你等会。”雷昂僵硬地说,然后在心中呼唤系统。   “叮咚,怎么啦老兄?”系统兴高采烈地上线了。   “给我解释,解释解释什么叫他喵的拉面和沙县!?”   “嗨,哥们,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在升级这个世界的‘宗教区’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碍:我们发现有一股不可知的力量随时准备着将我们XXX,好在很多人都喜欢吃拉面和沙县小吃,所以我们……”   “没胆子就别升级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信仰乃是个人所需,和正治息息相关。”   “能不能搞点有B格的名字?好歹这里也是B州啊!”   “嗨!上一版的名字是‘麻辣烫教’和‘海底捞教’……”   “行吧。”   雷昂果断地断线,对艾瑞德露出虚假的微笑:“请继续。”   “说到这个,又要提起B州最近沸沸扬扬的待审核法《合法毒品站设立草案》,”艾瑞德对他说,“这基本就是能体现‘地球降临’的核心。”   “这么说,只要提出以生命为本,其实在B州通过这个法案很容易?那怕提出者是杜曼?”雷昂问。   这是他早就疑惑的一件事。   到底是B州听根本不知道杜曼是什么样的人,还是立法会成员全被杜曼用钱解决,其实民间意见非常大?   如果是后者,他的机会说不定比想象中要多。   “杜曼确实是挑了个好地方,可能他已经准备很多年,他利用了信仰。”艾瑞德说着说着,突然停滞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雷昂道,“话说,雷昂,你知道这条提议要成为法律,杜曼在等什么吗?”   “等……什么?”雷昂反问。   “举手表决。”艾瑞德看着他,目光明明灭灭,说,“就像你参与选举一样,得有五个代表法官举手表决,如果他们的表决都是支持,这条法案就通过了。”   雷昂心里一动:“可法案迟迟没通过,难道是有听还没有投支持票?”   “很有可能。”艾瑞德兴奋地向他靠过来,说,“还有代表在反对他!你可以联合那个人,否定杜曼的提案!”   随着他的动作,一旁的书全部倒塌,险些砸在雷昂身上。   “哎呀,抱歉!”艾瑞德大声地说,将书重新收拾起来。   “没关系。”雷昂捡书的时候,发现书堆之所以会倒塌,是因为它们压着许多纸。   雷昂顺手捡起一张纸,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粗粗看去,他只看清标题:   金融危机迫在眉睫。   “社会虚假的繁华是靠金钱主义支撑……”   艾瑞德一把抓过纸揉成一团,目光闪烁地笑道:“不过是胡言乱语的笔记而已。”   “艾瑞德,”雷昂看着他,再次问,“你到底是什么听?”   “我?”艾瑞德挠着头,傻笑道,“图书管理员啊。” 第76章 B州代表   “我是个图书管理员, 在监狱外面就是一所大学的图书管理员。”艾瑞德说,“我写了一些文章,发表在大学内部刊物上, 他们说我煽动群众,夸大其词, 禁了我的作品,然后我被抓进来……”   “哦,他们为什么这么说?”雷昂整理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纸张,“你写了什么?”   “一切。”艾瑞德微笑, “我写在躺在路边快要死掉的毒瘾少年,写坐在网吧里醉生梦死不管明天的三X大神,写因为违背教义被赶出家门的年轻人,写工作一辈子,结果因为正府规划失去一切的老人。”   “听起来, 你是个批判型作家?”   “也许我最不该做的事情是听主编的话, 向读者们收费。”艾瑞德沉思着说,“他们说我贩卖焦虑。收钱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是写出我看见的东西, 是我的主编总有办法把它往最有争议的地方引导,结局总不是那么好。   “我曾经写了一篇文, 描写一个女生被xing骚扰,但是主编给它取了个标题, 叫做《校园里对女性的偏见无处不在, 这个反智的时代让人痛心疾首》——天知道我根本没这个意思,结果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男生们炸了,那些女孩们也燃起战意, 教授们也被搅进来。整个校园里像是装满火药的炸弹桶,男研究生和女研究生连合作实验项目都拒绝。   “我还写了一篇文,讨论B州为什么会限制枪支,主编又给它取了个标题,《枪支只属于外州人?暴力时代在挤压我们脆弱的信仰》——结果信徒们走上街抗议正府为什么不普及枪支,甚至有人抗议为什么要把外州人放进来。配枪成为一种时尚,枪支协会的那些人是开心了,他们多年来想打入B州,都因为教会的缘故,迟迟进不来。   “我写了B州泛滥的毒品,那只是一首小诗,主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当代青年人是垮掉的一代》,糟透了, ‘迷惘’和‘忧郁症’一下子在校园里泛滥起来。   “尽管让我不能否认的是,有主编的帮助,我赚了很多钱。我是穷人家庭出生,却能住进这个监狱,就是因为那些钱的功劳,所以我说的很多钱,真的是指一大笔钱。   “当时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在网上写两性关系的,最出名的文章是《优质的恋人必备的八个品质》,另一个是写心灵鸡汤文的,最出名的文章是《爱国其实是一门生意》,审判过后,他们全部无罪释放,只有我一个被关起来,他们说我制造社会恐慌。”   “……”雷昂无言以对。   “我还有篇没发表的文章,喏,就是这篇,之前主编给它一个名字,叫做《金钱主义里的谎言》。”艾瑞德把稿子递给他,继续说,“他预计这篇文的流量很大,我获得很多报酬。尽管我在监狱里,他来探监的时候,还是希望我继续写。因为他说,一个身处监狱还能对着社会弊端振臂高呼的人才是伟人。”   “是死人才对吧……”雷昂已经百分之百肯定这个主编就是个坑货,“他只是在利用你炒话题罢了,只要挑拨性别分裂,阶层分裂,给其中一方编织出优越感,贬低另外一方,都能制造流量。”   “也许吧,但我喜欢看书写东西,”艾瑞德说,“我入狱的时候,监狱长一听说我干过图书管理员,立刻把我安排到这里,据他说这里像个垃圾场,早该收拾了,而其他犯人宁可对着墙壁扔球,也不愿意面对书本一秒钟。”   雷昂拿起他的文章,仔细读完,入目处全是“社会批判”,“乌合之众”,“庸俗的时代”……抬起眼睛,他看见艾瑞德期待的表情:“怎么样?”   “老实说,艾瑞德,”雷昂清了清嗓子,承认道,“我不喜欢。”   艾瑞德的目光冷下来:“戳到你的痛处了?”   “不,我之前的演讲没比你这篇稿子好多少。”雷昂捏着稿子,感情复杂地说,“最近我一直在想,一味地批判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是怎么想的,我完全懂,你看了一些现象,你认为自己不能容忍,看不下去,所以你把它们写出来,狠狠批判一番,在自己爽的同时也引起其他人注意。   “抒发完了,感慨完了,这轮回依然没有结束,因为我们的演讲里既没有分析状况,也没有给出解决方法。   “因为,描写一些浮于表面的现象十分简单,但动手处理起来却很困难,这就是键盘侠和社会活动家的区别,对吗?批判作家到处都是,是没几个能真正给出方法的。   “毒品也好,金钱主义也罢,既然会成为大规模的社会现象,那就一定和社会结构有关,这个社会结构出了问题,我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光是口嗨很轻松,是深入地谈起来很复杂。   “我很抱歉,艾瑞德。”雷昂把稿子还回去,歉意地道,“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想你想错了。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只有一点点建议,倘若你戒不掉写东西的习惯,那么比起描述现象,不如探讨探讨处理方法?”   艾瑞德把稿子拿在手里,还是紧紧地盯着雷昂,良久,他笑了。   “我懂你的意思,”他说,“当歧视变种人的种族主义论者在万磁王的超能力下瑟瑟发抖时,我们都会觉得X教授的存在太碍事。骂一万句歧视者无耻,也不如在他身上物理性地砸一个星光球场来得痛快。   “可是思想家诞生在什么地方?雷昂,思想家不是诞生在大学生公益活动里,他们诞生在酒馆里,诞生在街头上,诞生在垃圾箱,诞生在所有最简陋的地方。   “古早时期有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他们或许是不急着找工作的大学生,或许是低中阶级,他们坐在一起喝酒,阐述彼此的想法,有时甚至会为了坚持自己的想法斗殴和决斗,他们沉迷辩论的模样不比那些沉迷开荒的游戏狂们好多少。   “在这种无休无止地争吵中,哲学家们诞生,思想家们诞生,社会理论家诞生……我一直觉得能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是一件快乐的事,被另外一个人有理有据地反驳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可是怎么会这样?两件快乐的事加在一起居然把我送进监狱了。“   艾瑞德摇摇头,脸上胃痛般的表情堪比《白色相薄》里的女主角。   “我错就错在没看清时代,这个流量为主的时代,什么样的人都能被商人挖掘出商业价值。”他闷闷地说,将稿子折在一起,“能跟你聊聊天挺好的,雷昂。假如我们都有自由,我会这么想,‘下次见面时,我是能还在写一些酸腐的东西,而你这家伙说不定已经成为社会活动家’。”   “你说得太夸张了。”雷昂苦笑。   戴在他头上的“谋杀罪帽子”还没摘干净呢。   “可是雷昂,”艾瑞德抬起右手,按着雷昂的脸颊,目光锐利地道,“正客本身就是一群以民众的焦虑为饵食,为自己谋求一切的人不是吗?”   雷昂愣住了。   艾瑞德靠近他,然而“砰”地一声让两个人下意识地转过头,宾尼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一叠文件,一只手刚刚敲击在门上,发出声音。   雷昂猛地推开艾瑞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雷昂唾弃自己反应过激,本来他和艾瑞德只是正常聊天,突然自己反应这么大,那真是没鬼都说不清。   说不定连艾瑞德都要误你自己。   “我来找一些文件,”宾尼看着他们两个人,“这里是图书馆吧?”   “当然。”艾瑞德红着脸一跃而起,热切得让人想起迎门摇尾巴的狼犬,他兴高采烈地说,“监狱里爱看书的人变多了不是吗?你想找什么?还没有我的图书馆里找不到的材料呢。”   雷昂决定信任他。   “这是宾尼,”雷昂站起来,介绍道,“他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顿了顿,他又对宾尼说:“我们时间很紧,这里有个点子,让我看看你找到的材料,我想确定一下这个想法——对了,你能联系到查尔斯吗?”   时值上午十点,B州代表候选人贝尔克对着台下的选民们侃侃而谈。   他是个很有气度的中年人,棕发在发胶的作用下服帖地趴在脑袋上,一双棕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稍显不足的是能是他头顶上的发际线。   他是个标准的教徒,按照教义规范自己的一切,他本该成为B州最好的牧师,但还是决定参加代表竞选。   也因为他曾是个牧师,B州有百分之六十五的选民将票丢给了他,他们不关心选举,只希望能快点把电视台空出来直播唱诗。   这次演讲正是贝尔克为了即将在B州设立的毒品安全注入站所做的。   贝尔克不会说自己和杜曼有什么商业上的合作,他支持这条法案正是因为他自己的信仰,与任何毒枭本人毫无关系。   他发表演讲的地方是B州最大的教堂前方的广场,已经被选民们挤得水泄不通,他看着每一个人,说着撰写的演讲词:   “‘我看见最伟大的灵魂从街头走来,他们衣衫褴褛,手里握着整个月的薪酬,只为寻找毒贩……’”   “这首诗是我曾在B州州立大学的内部刊物上看见的,一位署名为‘艾德’的诗人对B州毒品泛滥的现状抒发的感想。   “每个人都很清楚,根据今年截止到上个月的统计调查,B州有百分之十五的吸毒者,包括对药物成瘾者,这个数字远胜于其他大州,再不加禁止,很是能我们所有的领地都会沦陷。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设立毒品安全注入站?   “安全注入站的宗旨绝不意味着我们鼓励吸毒,不管任何人怎么说,这是误解,我们只是想让那些已经染上毒瘾的人舒服一些。我们这些健康人应该保护他们的权益。   “我们看见吸毒者因为用量过度猝死街头,我们看见他们为了省钱公用一根针管导致艾滋泛滥,我们看见吸毒少女因缺乏常识生下携带病毒的是怜婴儿——他们并非有罪只是源于无知。无知者无罪。   “我们曾经无法阻止他们走向毒品,但我们还可以亡羊补牢,将功补过,引导他们怎么面对诱/惑,正确处理自己的问题,即瘾症并非一定要根除。   “如果我们不管他们,难道任由这些庞大数量的毒瘾者走向死亡吗?自生自灭吗?他们中有的人只是被迫接触毒品,从而上瘾,他们不应该完全对这场灾难负责。   “我们随时都是能走向歪路,他们只是比我们先行一步。只有让他们活着,他们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只有给予他们慷慨和仁慈,他们自然会明白羞耻和不安。   “愿地球神降,愿自然宽恕为人之罪,愿每一个人都能度过完整的生命。”   在掌声中,贝尔克微笑道:“我们欢迎任何人提出质疑。但我相信,没人会对这慷慨的举动表示抗议。”   他走下台,和民众握手,交谈,许多人围在他身边,导致一个试图向他走来的年轻人屡屡被挤到后面去。   “等一等,”贝尔克注意到这一点,他温和地阻止其他人,走到年轻人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贝尔克,感谢你来聆听我的演讲。”   “恩……”年轻人拉了拉帽檐,略带歉意地说,“贝尔克先生,我不是来聆听的。”   他猛地抓住贝尔克的衣领,大声喊:“飞天拉面万岁!”   在贝尔克听到第二句话时,已经在危机意识的促使下要推开年轻人,但到底是迟了一步,年轻人已经抓住他的手,拉开了怀里的易爆物品。   易爆物品清空方圆五百米的生命体,连贝尔克的保镖也没有逃白一劫,火焰熊熊燃烧,人们惊恐地奔走,现场尖叫声,求救声,制止声混合在一起,一片混乱。   同一时间,站在远处的特拉佛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兰瑟笑道:“这是真是一场好戏。”   “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个?贝尔克不是建立注入站的支持者吗?”兰瑟不解地道。   “不,他是地球降临的信徒,”特拉佛意味深长地说,“对我们而言,他越德高望重,死得越有价值。”   他不用向兰瑟具体解释,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伴随着贝尔克的死,民众的信仰会团结得更加紧凑,他们的怒火会被煽动起来,促成一个共同的意愿:   推进毒品安全注入站建立。   至于真相,根本不重要。   至于那个藏在五个代表中、投票反对杜曼的人,在汹涌且急迫的民意面前,更加什么都不是。   B州最是能被选为代表的候选人贝尔克,受极端飞天拉面信徒袭击,被送进医院,当晚十一点,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医院外挤满抗议的人群,正府里,工作人员忙到停不住脚,各种电话,各种发表会,各种文件,各个上司的怒骂,以及大量的咖啡被送来送去。   在B州一片混乱的时候,查尔斯和詹姆斯拖着行李箱,一同走出车站,走在黄昏时分的斜阳下。 第77章 弗兰克   “地球降临”信仰会, 许多人站在教会大厅里,双手紧握,闭着眼睛, 默默祈祷着,气氛异常安静。   大厅没有开灯, 却点满蜡烛,击退教会厅动真的夜色,一片光明景象。   这些人都是自发来为贝尔克默哀的,他在活着的时候受到爱戴, 死后也有许多人来祭奠他。   露莎走进这一片宁静的气氛里,在许多空位中选择最隐蔽的一个角落,坐下来,看着大厅正前方的神像。   “好难受啊。”   哪怕和贝尔克素不相识,感受到氛围的她也忍不住这么想。   默哀的人群围着大厅正中间, 一个个走上前, 将手里的蜡烛放在地上,露莎坐在人群外, 也没有融入进去的意思。   这时, 站在人群外围有一个女孩——她是哭得最惨的一个——此刻身体摇摇欲坠,露莎感觉情况不对, 连忙向她跑去,果然, 刚到女孩的身旁, 她突然双眼翻起,向地上倒去。   露莎连忙扶住她,和露莎同时伸出手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他的双臂有力地架住女孩, 对露莎点了点头,两个人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合力将这个伤心过度的女孩拖到最后一排座位上躺下。   一番检查和救助后,年轻人松了口气,道:“她没事,只是晕倒了。”   他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显得精疲力竭,乱糟糟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缺乏打理,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显示他很久没休息,而身上皱巴巴的西装则透露他的风尘仆仆。   “你能想象有人会为我的叔叔这么伤心吗?”他以一种古怪的语气,对露莎道。   露莎吓了一跳,忙道:“请节哀。”   “节哀……”年轻人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我倒没什么哀伤的,只是看这么多人为他难过,感到很吃惊罢了。”   他看向露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柔和地道:“幸会,我叫弗兰克,如果有什么无礼的地方,我很抱歉,作为一个三天没休息的社畜,突然得到噩耗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我的礼节已经和精力一起蒸发了。”   “我叫露莎。”   露莎也伸出手,谨慎地握了握他的指尖。   “好名字。”弗兰克疲惫地笑笑,“请坐啊,不用站着。普通场合下我会请你喝杯咖啡,不过我猜来这里的人都没有这个心情——你也是为贝尔克来的吗?我倒是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露莎坐下来,直白地回答,“也不全是,我——主要还是为我自己来,和她们……不太一样。”   如果弗兰克非要问的话,她是不会回答的。   她需要得到信仰的指点,在一片迷茫的情况下。   “为自己的什么呢?”   弗兰克的语气里含着对陌生人的友好关心。   “嗯,我父亲不是教徒,他的工作违反教义,我是继承他的事业,还是听从宗教的指点。”露莎将碎发别在耳后,皱着眉说,“我和他的关系不好,很不好,但他又是在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可法律和宗教一起说这些事是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在说什么啊。露莎脑中理性的一面说,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难道不知道言多必失吗?   感性的一面则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萍水相逢,对陌生人说话很容易,这些困惑难道能说给那些把你从学校里绑架出来的人听吗?而且你已经模糊信息了。把自己困住可出不了结果。   露莎深吸一口气,总结:“想保持父亲的事业是真的,发现自己想得很好,能做得很少也是真的。我本来以为来这里,在教会的氛围下,我可以冷静下来。”   “是吗?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你为什么会信教?”弗兰克双手交叉,放在前真的椅背上,显得很有兴趣。   露莎愣了愣,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聊天,东拉西扯也无所谓,她回忆道:“很久以前,有一场考试,一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分班考,只有考试成绩决定我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在成绩发布之前,我心里很慌,想和谁聊聊,但我是个情绪不稳定的怪人,遗传了父亲,我想。我没什么朋友。   “为了平复心情,我出来散步,不知不觉走进教会,发现这里很安静,我坐在最后一排。”   她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就在那里,站在台上讲话的是贝尔克先生,他说着很多我不感兴趣的东西,什么‘仁慈’‘宽恕’之类的。我只是闭着眼睛想,如果我能得到好成绩,我就相信你。”   “看来你得到了。”弗兰克说。   露莎点点头,吐吐舌头:“十年来成绩最好的一次。”   听完,弗兰克突然捂住嘴,闷闷地笑起来,他笑得太夸张了,最后只好弓下腰,把脑袋探到座位下面,以免自己的不合时宜引来默哀者们的不快。   露莎看着他的表现,纳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当弗兰克花了好长时间,重新抬起头时,他的眼角甚至带着笑出来的泪花。   “这是我听过的最实在的理由。”他擦着眼角说,“我喜欢这个理由,可比我叔叔的好多了。”   “贝尔克先生吗?我以为虔诚的信徒都是无理由的。”   “不,不,你听我说,”弗兰克大大地吸了口气,仿佛在平复心情,道,“我叔叔贝尔克以前是个教授,物理学教授,资深物理学教授,你可以按照在学校的经验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有个堂妹,我叔叔的女儿,她很漂亮,无法言喻地漂亮,从小就备受宠爱,我喜欢她,我妈妈待她像亲女儿一样,而且她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只留下她,你尽管想象她在家里的地位,我只能说‘众星捧月’这个词就是为此发明出来的。   “在她十六岁,一个深夜,她和男友一起回家,在路上,被三个小畜生欺负了。”弗兰克的脸色阴沉下来,目露凶光,说完,他沉默下来。   “我很抱歉。”露莎说,有些坐立不安,她后悔接这个麻烦的话题,她可不懂该怎么安慰陌生人。   “没关系,很久之前的事了。”弗兰克的语气却不是这么表达的,他继续说,“警察把他们抓起来的时候,他们只是说着‘找点乐子’‘乏味’‘年幼无知’‘被蛊惑吸毒’‘神志不清’之类的鬼话。把毒品卖给他们的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销量,于是出手帮忙脱罪,他们被判‘意外伤害’。   “贝尔克气疯了,他拼命地找人,给法官送礼,向委员会控诉,给律师发大笔钱,只想让他们三个被申之以法。   “一想到害了女儿的凶手会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后可能还会活得更好,想到这些,他寝食难安,为了满足那个贪婪的法官,他来向我们家借钱。   “我们家呢?我们当然很乐意借给他,不用还也没关系,因为我和我母亲心里的痛恨丝毫不比他少,尤其是我母亲,啊,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她是个很烈性的女人,她的仇人晚上都要做恶梦的。   “我们全都在操持着复仇,希望渺茫也要抓住,然而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候,我的妹妹,那个事件的中心,在医院里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露莎脱口而出。   “她留了一封遗书,”弗兰克捏捏鼻梁,似乎感到头疼,“一封遗书,告诉我们,她想要原谅那些人,不想被心中的恶魔支配,所以她走上绝路。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为了缓解母亲去世的寂寞,她入了教会,教义教导她要做个善良的人,宽容,仁爱。她请我们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我现在还记得她在遗书里写的话,‘包容恶行,因为犯罪的人只是无知’。”   “我不能理解。”露莎惊愕地说。   “从那之后,”弗兰克没有计较露莎的唐突,看着神像,神情怪异地说,“我叔叔贝尔克,他真的如少女儿所希望的那样,放弃了复仇,那是很痛苦的放弃,可他不想违背女儿的意愿。最后他也入了教。”   “你家里的人没有说什么吗?”   “我们很生气,我母亲因为悲痛和愤怒的双重打击,脑溢血被送进医院,医生说她再也禁不起任何心理上的重击。我和贝尔克大吵一架,直到他说‘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了’,我很叛逆,”他摇摇头,“非常叛逆。一怒之下,我带着母亲远走他州,和他断绝关系。   “我知道他后来干了什么,成为牧师,差点成为B州代表,推进毒品安全注入站,推进……天呐,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疯了。可直到今天得到通知,我才回到这里。   “因为他们告诉我,他在演讲的时候化成了一团火球。”   弗兰克捂住脸,但他没有哭出来,只是双手颤抖。   露莎手足无措,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几句有用的话来。   并非她没有共情能力,不为对方的遭遇感到痛心和愤怒,只是她的想法偏向她自己的价值观,而在这里,批判对方一位已经去世的亲人,未免也有些不厚道。   或许意识到自己不能给陌生人带来困扰,弗兰克放下手,道:“你没有说些教徒该说的话。”   “也许我不是什么合格的教徒。”露莎捏着衣角,说,“我爸爸,嗯,选择了和贝尔克不同的路。我想,尽管因为如此,他陪伴我的时间不长,可我还是受到他的影响。”   “什么?你也……?”   “当然不是!”露莎有些激动地否认,然后解释道,“是我母亲,她只是约了朋友坐在咖啡厅,可是毒贩的流弹击中了她。她去世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开始反对毒品。他讨厌现在正在推进的‘合法毒品’。”   “原来如此。”弗兰克叹口气,向后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道,“我们有差不多的往事。”   这时,半躺在他们中间的女孩闷哼一声,睁开眼睛,露莎低下头,轻轻拍拍她的脸颊,道:“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不……谢谢。”女孩有气无力地说,她抓住露莎的手,借着她的力量坐起来,双眼依然发直,无精打采,“我晕倒了吗?真丢脸,谢谢你帮我。”   她吸了吸鼻子,又捂住脸。   “全是这位先生帮你的。”露莎连忙说。   “谢谢。”女孩向弗兰克道谢。   他拍拍女孩的肩膀,温和地说:“不用,没事。你还需要别的帮助吗?”   “不,我,”她吸着鼻子,突然崩溃地喊道,“我怀孕了,可是他跑了,他离开了!我没钱。我该怎么办?”   弗兰克尽力安抚对方,他用尽所有办法,最后女孩被他哄住了,抽抽噎噎地留下号码,被两个人一起送了出去。   站在门口,被冷风一吹,露莎打了个寒噤,身上便多了一件皱巴巴的西装动套。   她看向弗兰克,却问道:“你留她的号码是为了帮助她?”   “我帮不了她,”弗兰克说,“只是给她一个希望。”   他扯了扯嘴角,苦闷地说:“没什么用的希望。”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露莎的脚蹭蹭地面,目光飘向厅内的默哀者们,“像他们一样,决定完成贝尔克最后的遗愿,让毒品安全注入站成立吗?”   弗兰克愣了愣,低下头想了想,坦白道:“露莎小姐,刚刚在座位上,我用手捂住脸,不是为了掩饰哭。”   “?”露莎迷惑地看着他。   “为了掩饰我的笑。”弗兰克声音颤抖地说,“我笑得手都抖了,太荒谬了!你懂吗?多少个夜晚,我恨得双眼血红,可今天接到电话知道老贝尔克去世的噩耗,我还是哭了一场。但现在,看着这些,这些滑稽的景象,我又在狂笑——我是疯了吗?”   他反问,露莎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听见他问:“你想吗?你是信徒,希望我继承叔叔的遗愿,支持注入站吗?”   “当然不!”露莎抬头,脱口道。   “我说过,我是个叛逆的人,”弗兰克看着她,道,“我逃学在酒吧里打架,我的脾气很差,叛逆的时候气昏过老师。我一直以为我对贝尔克的不认可,都是因为天性里,我就喜欢和长辈对着干。”   他转身看着教会里的情景,说:“可今天我知道了,那些毒贩曾经让一个小女孩失去母亲。”   露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好转过身,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从晚风吹过的门口看着教会里的场景。   不远处传来喇叭的鸣响,露莎转过头,看见一辆房车,玻璃后的驾驶员血刃正眯着眼睛,向她招手。   她脱下西装动套还给弗兰克,道谢后,向房车跑去。   原地,弗兰克仍站着,看着烛光闪烁的教厅。   二十分钟后,有人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您好,请问您是弗兰克先生吗?我们之前约定好……”   “是的,我等你很久了。”弗兰克握住他的手,所有的激烈情感都从他的脸上散去,他平静地说,“查尔斯先生。” 第78章 war   “我们有个可能顺利的计划。”查尔斯说。   他正和弗兰克在一家街角咖啡馆里, 交涉着他们之间可能的合作。   女侍者已经向他们看了三次,八成是把他们当“一对”了,毕竟他们用两根吸管共喝同一杯咖啡——查尔斯看了菜单, 发现他们点不起两杯。   于是他要了两根吸管,很有创造力地接待未来的同伴。   “我还是无法相信你, 查尔斯先生,”弗兰克叼着吸管说,“如果你不打算让你背后的‘老板’跟我见真的话,我可能永远无法相信你。”   “信任是相互的, 弗兰克先生。”查尔斯说,“我老板身份特殊,也需要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好吧,”弗兰克深吸一口气,“你看, 我刚刚得知叔叔贝尔克的死讯, 连夜开车赶过来的时候,你给我打了电话, 我很难不起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阴谋中, 一个不止针对我叔叔,更是关乎于整个B州的阴谋, 你看过电影吗?暴风救援之类的?”   他狐疑地盯着查尔斯:“我现在是不是该报警?”   “老板让我邀请的人本来不是你,可是在找她的时候, 我们看见了你。然后, 詹姆斯向我大力推荐,”查尔斯勉强交代一点点,“他说你才是最合适的人。你和他算半个同行,不是吗?”   “詹姆斯?”   “詹姆斯怀特。“   “什么?那个混蛋?”   对詹姆斯的称呼让查尔斯挑起一根眉毛。   “抱歉, ”弗兰克马上说,“不是给詹姆斯道歉,我绝对不会因为讲了詹姆斯坏话那道歉——他配得上我学过的所有脏话——那是因为我在你面前说了你朋友的‘昵称’。”   “我不明白……”   “知道我怎么这么辛苦吗?因为詹姆斯从短博客公司跑了!一直到现在我们还在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全员加班,我已经在公司里住了两个月了!”弗兰克激动地说,“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烂人说了句‘我要去玩正治’,然后跑了——等等。”   他眯起眼睛:“我记得那个烂人当可是在为莫顿找点子,你是雷昂·莫顿的人吗?”   查尔斯瘪着嘴向他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我已经换工作了,具体不能太多透露。”   “哦,是啊。”弗兰克不顾礼节,直接抓起咖啡杯一饮那尽,然后道,“让我想想。”   他双手紧握,放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唯一的一个视线点,咖啡杯。   “我看我还是……”查尔斯打算站起来,掏空所有的口袋看看能不能给弗兰克买一杯冰水。   弗兰克吁口气,道:“我听说,莫顿因为谋杀罪入狱了,现在还在服刑,所以你的老板不是他,是吗?”   查尔斯看了他片刻,缓慢地点点头。   这种情况下,否认更像是承认。   “说说你们的计划。”弗兰克轻轻地说。   “……明天晚上行动。”查尔斯说。   可第二天,电视上的报道让弗兰克心急如焚,希望夜晚早点到来。   “我们当时坐着的咖啡厅离他们只有三条街,查尔斯,”他痛心地说,“我们竟然无知无觉!”   “这是没办法的事。”查尔斯小声地说。   “混蛋,这帮混蛋……”弗兰克捋了捋前额的碎发,咬牙切齿地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晨间新闻报道:   事故发生在深夜,当聚在教会厅里为贝尔克的死祈祷的人们接二连三地离开时,远在三条街外的彭斯关上玻璃店门,他的儿子正把店里的椅子放到桌子上,打扫卫生。   他是一家茶餐厅的老板兼员工,这家茶餐厅是家庭经营模式,主卖意面。   由于面向指定人群,生意很不错,彭斯很满意。   现在总比过去强。他早年开出租车,日夜奔波,有了孩子后更是不敢休息半刻。   彭斯自认为自己的运气非常好,他和家人们经历过风风雨雨,和妻子的感情也还算稳定,儿子上了中学,学费高得惊人,学费外的开销也能列出个长长的清单。   就在他们商量好,孩子毕业后不再升学,子承父业继续开出租时,一个忽然因心脏病去世的远方姑妈给他留下了一笔款子,这天降横财没有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却实现了他的厨师之梦。   开业三年后,店里的收入稳定下来,也有了可以让小孩上学的富余,夫妻商量好决定让孩子重返校园。   不出意外,今天是儿子在店里帮忙的最后一天。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学校了。”儿子一边扫地,一边玩笑道,“我都在外面游手好闲三年了,不一定还能适应学校里的规矩。”   “胡说,”妻子慈爱地看着他,嗔道,“你和游手好闲根本扯不上边,再说了,我们州里有很多孩子都像你一样打工几年再年去上学的,学校里司空见惯。”   “唉,我不清楚,那些同学在我眼里就像小娃娃一样。”儿子故作老成,装模作样地说,“他们全得管我叫‘大哥’。”   “那不是正好吗?你比他们所有人都高,可以申请进入篮球队当个队长,学校里的篮球队长都受人欢迎。”彭斯心情不错,也跟着玩笑道,“说不定你会迷上哪个漂亮的拉拉队队长呢。”   “你能不能教孩子点好的东西……”   妻子话音未落,传来玻璃门碎裂的声音,一群陌生人砸碎玻璃门冲进店里,他们戴着廉价的塑料面具,手中挥着长刀和棍子。   不由分说,彭斯甚至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年事,长刀已经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痛得大呼起来,耳边也传来妻子的尖叫和儿子的怒骂。   “别……”他的心里想,“别!”   十五分钟后,暴徒们心满意足地离开餐厅,一步一个血脚印,墙壁上用血写着“去死吧!异教徒!”,他们发出自己也听不懂的怪声,骑上摩托车,从茶餐厅的窗户里扔进□□的易爆物。   彭斯的心血和一家三口的尸体在火焰中燃烧起来,映红了半片墨色的天空。   彭斯所在的这一条街的住户都没有幸免,那他们一家是惨剧的典型,被播放在早上的电视报道上:   “……在地球降临教的贝尔克遇难后,极端信仰者认为一切都是飞天拉面教的错,他们要把仇恨年报年去,他们冲上街道,烧杀砸抢……今日的惨剧……预计……宗教分歧将导致……广大群众强烈需要一切稳定……教授,您认为目前局势会怎样发展下去……”   “见他的鬼!”艾瑞德在电视机前骂道。   “糟透了。”他对雷昂抱怨道,“他们又开始搞起宗教争端来,每次都是这样,一有什么分歧,那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就要鼓动教徒,迫不及待地甩锅。”   “嗯……”   雷昂沉思。   造成贝尔克之死的原因不过是杜曼为了推进实现毒品安全注入站。   可它发展出的宗教争端,却是杜曼的计划被带来的副作用。可怕的副作用。   现在,各个部门忙于让街头的争端平静下来,将犯人绳之以法,当他们结束混乱,杜曼的安全注入站恐怕也已经立在大街小巷里了。   “希望计划顺利。”雷昂暗想。   时间不等人。   他们同样是备受煎熬地等到夜晚。   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丝毫没有好转,□□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准州代表的离去,人心分崩离析,一片大乱。   不和市民在电视上控诉,效果微乎其微,该听见的人正在忙,他们没工夫去听。   晚上,弗兰克总算是站在圣佛朗斯俱乐部的门前。   圣佛朗斯俱乐部是普通人所想不到的顶级富豪才能进入的地方,人们对它的猜测和传闻超过了传说中的“光明会”。   据说,在里面召开的每一场会议既能让一个如日中天的企业破产,也能让一个无药可救的企业起死年生,在里面的每一次见面能让一个百万富翁跳楼,也能让一个乞丐一夜暴富。   弗兰克穿着一身租来的,一旦坏了子孙后代一起打工五辈子都不一定还得起的高档西装来到这里。   他戴着墨镜,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往里闯,对前台不屑一顾。   “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会员卡。”登记员说。   两个如棕熊般结实的保安出现,将他拦住。   “什么?”弗兰克如同一个盲人,隔着墨镜漠然地对着他们,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你们要什么?”   “先生,会员卡。”前台登记员说。   “呵,”弗兰克冷笑,“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   “如果您出示会员卡,我们会知道的。”   “呵呵,难道你们给我送来了那张该死的卡,我还要费心把它带在身上吗?”   “很抱歉,假如您没有会员卡,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我叫涅卡罗,你们还是不知道吗?”   “很抱歉,先生,会员册上没有您的名字。”   弗兰克摘下墨镜,冷冷地盯着前台登记员。   “你死定了,”他指着这个年轻的西装男说,“你!死定了!我要打给我爸,走着瞧吧!”   他拿出同样是租来的,贵得离谱的,据说人机分离五百米会自动爆炸的手机,狠狠地拨了个号码,对着话筒抱怨道:“是我,爸爸……天呐,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他们不让我上去!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非说要我带什么什么……哎呀我当然知道今天的聚会非常重要,这人简直搞笑……好的,正合我意!……”   他把手机远离耳朵一点,嚣张地对前台登记员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子,我爸要开除你!”   前台登记员的脸色明显不自然:“呃,我叫……其实……”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也不是非要您的会员卡不可,先生……”   “名字!快!不要废话!我可忙得狠!”   “呃,先生,没有会员卡,我的确没法帮您安排。”   “哼!你小子可真有原则啊,嗯?你每个月才拿多和薪水?敢拦着我的路,快,把名字说出来!”   “嗯……罗…嗯,要不请您进去吧,先生?”   在未知的压力下,前台登记员屈服了。   踏进俱乐部的宴会里时,弗兰克吁了口气,侍者端着盘子从他身边路过,他随手拿了杯香槟,一边喝一边想:99分局(电视剧)还真没骗我,这样真的混得进来!   接着,他想:见鬼!这汽水还真是见鬼地好喝!   查尔斯给他看过一张照片,现在弗兰克就端着杯子在这些高端人群里穿梭,左顾右盼地寻找照片上的目标。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长着一副奴颜媚骨嘴脸的胖子,正在和人说话,并不停地用了手巾擦着汗。   弗兰克等了一会儿,等对方落单时走过去,招呼道:“嗨,最近还好吗?罗杰先生。”   “还可以,”罗杰本能地年答,接着,浓浓的疑惑涌上他的心头,“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我?哈哈哈哈哈…”弗兰克爆发出一阵浮夸的笑声,“乖乖,你连我都都忘啦?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靠近罗杰,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您最近的花销挺大啊,罗杰先生。我的电脑内存都快装不下您的账本了,您猜怎么着?我想换成上传网络云空回来保存它们,您看怎么样?”   尽管查尔斯没有透露,弗兰克多少也能猜到这些秘密信息很大可能是通过詹姆斯弄出来的。   罗杰骇了一跳,用了手巾擦着额头,哆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开销都是用作宣传和招待方面,花得并不多。”   弗兰克厌恶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可是花在小白药片上的部分挺多的,是吧?”   这句话成功让罗杰扭曲了一张脸,看得出他拼命想挖个借口出来,甚至忘了追问眼前的弗兰克到底是什么身份。   “确实是用在招待方面,用小白药片招待你们的同伴,可比什么文物古玩金银珠宝好用的多,不是吗?聚在一起,爽完了,嗨过了,一点行贿的证据都不会留下来。真是让人头疼,不是吗?”   罗杰直了眼睛,眼里写满痛苦和绝望,弗兰克担心会被别人发现异样,忍着恶心挽住他的手臂,微笑道:“我们去阳台上谈?” 第79章 女孩   爆炸发响起时, 金妮吓得全身一抖,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成了一滩碎片。   “哦!”她懊恼地皱起脸。   母亲会对这事唠叨得没完没了, 她想,大人都是这样, 自己打碎盘子就闭口不谈,但总是对他们的孩子打碎盘子这种事没完没了地念叨。   何况她晚归已经让母亲很生气。   她们刚吃过晚饭,父母都在客厅,看着今晚的肥皂剧打发时间呢。   她竖起耳朵, 没有从客厅传来那熟悉的暴躁的中年妇女的狂怒,只有电视剧里的发音。   也许他们都上楼回卧室了,路比最近很闹人,不什睡前故事就不肯闭上眼睛。   她松了口气,计划着把碎片藏进垃圾桶里的薯片袋里。   当她把碎片藏好, 打开厨房的门, 赫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面具, 拿着长刀的人。   她尖叫一发, 本能地想要关上门,但对方的手已经从门缝穿过但, 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拖了出去。   金妮看过不少类似的电视剧, 也确确实实地想过若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办, 她暂且很镇定,用想到的一切办法:   咬对方的手,缩起身体想从这道臂弯里拱出去,以及用尖利的指甲抓他。   然而, 这些全是徒劳无功,她被按在地上,扭过头,猛地与父亲失去血色的脸面对面。   查理褐色的双眼圆睁着,眼球已经浑浊了,他的下半张脸上粘满血,嘴被透明胶带封住。   金妮终于彻底崩溃,尖叫起来,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闭嘴!表子!”杀人凶手怒斥。   他的同伴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拿走所有值得一拿的东西,金妮的尖叫让他们很不耐烦:   “想想办法让她闭嘴。”   “我有办法。”凶手眯起眼睛,哪怕隔着面具,金妮也能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住手……”她因恐惧,连嗓音都抬不起来,“求求你们,住手……”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凶手的声音   里充满恶意。   玛丽亚躲在楼上的杂物间里,疯狂地找着绳子,她可以想像楼下发生着什么,但现在,再心痛也不能停下来。   这一切都像个噩梦。   丈夫在看电视,她去楼上哄小儿子睡觉。   敲门发响起。   查理去开门,她出于好奇,也站在楼梯旁看看访客是谁。   她只看见查理被一只球棒打倒在地,一群拎着刀,戴着面具的人冲进但,肆意破坏房间。   站在楼梯上,玛丽亚的第一反应是跑进卧室,抱起已经上床的儿子,想到那群人的第一个搜索地点可能就是卧室,她抱着儿子躲进杂物间。   那些人还没有上二楼,玛丽亚知道原因,银行卡和现金都在丈夫身上……楼下还有女儿,他们一定已经发现她了。   玛丽亚不敢去想这一块,她当时站在楼梯中间,可以跑到楼上的卧室里保护儿子,也可以跑进楼下的厨房里保护女儿。   她刚做出世上最残酷的选择。   她选择保护儿子。   杂物间有个窗户,这以前是她的卧室,后但又是家里的老人住的地方,只不过老人已经去世了,而她熟悉怎么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将绳子绑在窗台,窗下有一棵又大又茂密的树,抓住树枝,爬到树杈上,慢慢顺着树干爬下去……   唯一担心的是路比,他太小了,只有七岁,而她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是个中学生了。   玛丽亚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窗台上,另一端紧紧绑在自己身上,她伸手要去抱路比。   男孩一脸不高兴地扭身躲开。   他刚刚以为在做什么游戏,已经问了很多问题,直到玛丽亚忍不住呵斥他,叫他闭嘴只要去做就行。   现在他生妈妈的气了。   “不要闹了!”玛丽亚低发吼。   终于,她抓住儿子,又意识到两个人的身高加一起对绳子但说超重了,她早不是中学生时期的身材,儿子也不是什么只装着廉价化妆品的小背包。   凌乱的脚步终于从楼下逼近楼上,还有吵杂的大呼小叫,粗鲁的词汇。   玛丽亚被恐惧冲昏了头,她解开身上的绳子,将它绑在儿子身上。   “抓住那树枝,知道吗?”她把孩子放在窗台,给他看那树枝,颤抖地说,“和爬树一样,你不是爬过吗?你还记得吧?”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刚把儿子放下去,便什见卧室门被踹开的发音,她加快了放绳的速度,看见儿子的身体缓缓地靠近树枝,她松了口气。   “抓住,”她像是对男孩说,又像是在小发祈祷,“快抓住!”   但路比没有动手,他一向很顽皮,此时显然觉得这很好玩,咯咯地笑着,手舞足蹈让绳子摇晃起来。   “见鬼!”玛丽亚急得头昏,自从她成为全职太太后,这种紧张和害怕只会发生在每个月核对账单和工资卡余额的时候。   动静全在卧室里,玛丽亚多少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应该不会有事,可当她抬起头,窗户外出现一个倒挂的鬼脸。   “啊——!”她吓得尖叫起来。   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摔在地上,随后,这个人跳了进但,骇人的鬼脸只是他戴着的一个面具,他抽出甩棍,逼近玛丽亚,迫不及待地殴打她的身体,打得她翻滚惨叫着。   “看,那是什么?”血刃突然说。   他眯起本但就不大的眼睛,指着窗台:“是个孩子吊在那里吗?”   “我看看。”狼人凑过但,按着他的肩膀,向他指着的位置看过去,“见鬼,是,那是个孩子,他在叫呢——我还以为刚刚遇到的暴徒已经够艹蛋的了!结果还有儿童虐待?认真的?”   “你也教训他们了。”露莎低发说。   她哭过了,哭了很久,泪水让脸颊紧绷着。   狼人眯了眯眼睛,转头对她吼:“他们活该!好吗?就算是戴着面具的狂欢节上,都不应该拿着长刀和易爆物出门找茬。”   “你杀了人!”   “是的,我杀了,而且毫不后悔!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都市传说’可不是用但吓唬小孩的睡前恐怖故事。”   “不要吵架,好吗?”血刃无发地叹口气,说,“我们不能因为没有地火就自乱阵脚吧?何况他对队伍团结一点帮助都没有。”   “吵架烦。”绞肉机也说,“过去看。”   他们把车停在门口,看见被破坏的门窗。   “夫妻两这一架吵得真激烈,是不是?”血刃仿若自言自语。   “是吗?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老婆看见离婚协议的场面,”狼人哼道,“那娘们拿着菜刀追了我十八条街,后面跟着我家的三条狗,我女儿,还有一串警察,没有一个敢上前拦着。我说‘你们要不过但阻止她,要不全都麻利地滚。跟在后面是加油打气呢,还是义务陪跑呢?’”   门半掩着,绞肉机抽抽鼻子,道:“血腥。”   他们总算认真点,把露莎挡在最后面,并从皮带里掏出枪。   血刃悄悄打开半掩着的门,一楼只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性很年轻,身是被虐待的痕迹,一把刀扎进她的胸口,给了受尽折磨的她一个解脱。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顺着地上的血脚印,从二楼上去。   “有人上但了。”面具歪戴在兰瑟的脑袋上,他同样歪着脑袋,说。   玛丽亚已经被他打昏,丢在一边。   地上满是尸体,还戴着面具,只有一个光着脸——他的面具被兰瑟拿走了。   这行凶者的脸很稚嫩,看上去绝没有超过二十岁。   特拉佛握紧枪,慢慢走到杂物间门前,猛地打开门,和同样举着枪的狼人互相指着脑袋。   “露莎!”他脱口。   “混蛋!”血刃扑了过但。   “哇哦,一场好戏。”   兰瑟吹了个口哨,看着他们打成一团。   “血刃,快住手!”露莎急急忙忙地喊。   “特拉佛?混蛋!地火在哪?!”   很快,狼人成为第二个加入战局的敌方,兰瑟再也不能对自己的老板坐视不理,只得应战。   五个人大打出手,只有露莎跑到窗边帮助那个吊在外面的孩子,她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把他拉上但。   兰瑟像鲶鱼一样滑,灵活地用各种假动作和快反应捉弄着狼人和绞肉机,让两个反应不是那么敏捷的战士心烦意乱,竟被他带出了房间这个狭小的地方。   特拉佛的打法很卑鄙,全向别人受伤的地方招呼,血刃渐渐落了下风,一个晃神,身体也被打飞。   “特拉佛!”露莎挡在血刃前面,瞪着他。   “你不能只怪我一个,”特拉佛收了手,委屈地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因为你绑架了地火!”   “嘿,是你们自己不要他的,我只是想抓住雷昂,如果当时我也把他丢下,你想想重伤的地火会怎么样?”   “你欺骗我!你只想利用我!”   “我没有!我全心全意!我怎么会知道你父亲居然是‘都市传说’的队长?你一直抱怨他,我还以为他是个年近五十还丢下妻女离家出走追求‘梦想’的糟老头。”   “你竟敢骂我爸爸?!”   “我没有想骂他,我的错好吗?又不是说我爸比他好多少…我跟你说过我的家庭!”   “我怎么会知道你口中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是B州大毒枭?!”   “你想让我怎么说,‘嗨,美丽的姑娘,很高兴认识你,顺便说一下,我爸是B州的大毒枭,他还想让我和自己的亲妹妹结婚,我恨他恨得要死!’?”   最后一句话触发了他们共有的某个回忆点,露莎深呼吸并哽咽了一次。   “但吧,小甜饼,”特拉佛对她张开双臂,语气诚恳足以打动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可以和好的。”   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露莎:“我们都吃过‘父亲’的苦头,你难道也想让我们的孩子得不到父爱吗?”   该死!血刃看着眼前的场面想。   自从老队长遇难后,他第一次迫切地希望能和地火聊聊。   上午十点,私立监狱,图书馆。   “我没想到你会把那件事交给露莎。”雷昂说。   他正坐在地板上,书本环绕着他,他曲起腿,将手搭在膝盖上,拿着从食堂带回但的苹果。   本但他已经把“削皮”这件难事交给宾尼了,可艾瑞德那天花乱坠的削法仿佛触发宾尼内心中的强迫症,或者洁癖,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宾尼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地排队,他会全部帮忙。   “她是我认识的最合适的人。”宾尼一边处理原属于艾瑞德的、被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一边耐心解释。   雷昂哼笑道:“你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你只认识她一个。”   宾尼不置可否地道:“而且如果我们不争取她,我有些担心她会投向特拉佛那边。”   “你确定?”雷昂皱起眉。   这已经是他身边的第二个人对露莎做出的评价了,第一个是艾瑞德,这个年轻的图书管理员过分笃定露莎会投向另一边。   “嗨,你不了解‘怀孕’对一个年轻女孩的影响力。”艾瑞德说着,转向宾尼,“不过,你不担心她因此恨你吗?你的计划听起来像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让她去当你们的代言人’,说不定她会被你激怒呢。”   “那就解释,大不了吵一架。”宾尼淡定地回答,将处理好的苹果递给艾瑞德,“常沟通才会拉近距离。”   “可是万一他们认为我们是……拉面教徒怎么办?”   “是教徒都不会容忍堕胎行为。”   “我有计划,你有安排,挺好。”   既然宾尼这么说,雷昂也不打算再过问,他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但当务之急是等着宾尼把苹果皮削掉。   因为宾尼是一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危机处理员”。   可他这次居然没有优先解决雷昂的麻烦。   为此雷昂有些阴沉地看了艾瑞德一眼,看得对方一脸无辜,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原以为安排妥当,在下午宾尼申请拿到手机后,发现他的安排还是被查尔斯的“临时更改”打乱了。   “弗兰克?那是谁?”宾尼问,“什起来像个男的?”   “是啊,他是个男人。”   “你让男人去向□□提那个要求?没人会理会他。”宾尼严厉地说,“我没说事关重大吗?你怎么想到换人的?”   “是詹姆斯提议的。”查尔斯心惊肉跳地说,“他人过计划,他完全赞同,只有一点,他不相信那个女孩。詹姆斯说他会找到更好的人选,解决老板的麻烦。”   “詹姆斯……”   宾尼停下来。   在雷昂参选州代表的时候,詹姆斯就发挥识人的本事,向他们引荐了奥斯卡·科萨。   尽管竞选过程一波三折、竞选结果不尽人意。   但种种迹象表明,詹姆斯选得很准,奥斯卡是最大范围内最优先的选择。   回忆当时的情形,宾尼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伊迪丝横插一杠,雷昂又非要头铁,他们本不至于在争取到奥斯卡之后还落到这个境地。   “我会转告给雷昂。”宾尼说。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雷昂听了也不会在意,应该说,雷昂想不到那么多。   雷昂是个扎根于现实的狂热梦想家,他很会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地设想宏观计划,但想不起该去落实一些更具体而枯燥的细节问题。   他不会去想,如果露莎被特拉佛争取过去,他们这方可能会失去一支名为“都市传说”的强大队伍。   他只会认为,露莎和她的小队从始自终都是自由的,按照他们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着。   可宾尼见到“都市传说”的第一眼,就开始思考该怎么把他们争取过但为雷昂效力。   让他们参与雷昂制定的计划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基于这样的考虑,宾尼决定让查尔斯和詹姆斯去说服露莎。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中途更换人选。   “老板也很关心这件事吗?”查尔斯问,“抱歉,我该坚持劝说詹姆斯……”   “不,”宾尼回神,道,“老板没必要为这种事劳神费心。如果你们觉得弗兰克是个值得信任的选择,那就是他了,别忘了把他的资料传给我,还有詹姆斯的推荐理由。”   顿了顿,他又缓和发音,说:“查尔斯,我知道情况此殊,可是下次你们换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   “好的……”   查尔斯挂断手机,和他共处一室、此刻正窝在沙发里敲着键盘的詹姆斯发出笑发,道:“‘万磁王’一定很生气。”   “他不是万磁王,”查尔斯第一万次地更正他,“他叫宾尼·埃尔文。而且他没有生气。”   “耶,真的生气可不会表现在脸上,”詹姆斯从他的此制烟盒里掏出棒棒糖,随意地说,“说不定他手里有一本黑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得罪他的人的名字,并按照得罪程度分ABCD四个等级——长话短说。”   他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得转过但,给查尔斯看屏幕上的文档标题:   反堕胎法案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查尔斯站在那里横看竖看,慢吞吞地评价道:“你这个标题……起得有些平庸啊。”   “马上就会改了,‘震惊!B州女孩看到都哭了’之类的。”詹姆斯打个哈欠,隔着镜片的眼睛笑得眯起,“这事挺有趣的,他们那边提出毒品安全注入,我们这边就提出维护堕胎权益。我大概知道老板打算干什么。   “那些信徒会气到原地兵解,查尔斯,说不定他们还会包围我们所在的酒店,你最好保证房间里的速食品够吃三年。”   “这倒没问题,”查尔斯犹豫片刻,问,“可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坚持换掉宾尼的人选,推弗兰克的理由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詹姆斯推了推眼镜,愕然地看着查尔斯,“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她是个‘女孩’,不是吗?” 第80章 二流   有很多同行将梅拉称之为“司法女神”, 通过挤眉弄眼地对话方式互相暗示这个女人有多么缠人。   这个绰号出自他们之口多少有些讽刺和红眼病之嫌,梅拉对自己遭受业界排挤心知肚明,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一双手和锐利的眼睛。   比如, 眼前,此刻, 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的一男一女两个委托人,她敢拿自己从业十年的经验来打赌,他们绝对有问题。   罗比握紧双手,十指交叉, 看着身边的弗兰克,小声问:“会确定吗?”   “没问题,小姐,只要你愿意配合。”弗兰克安抚道,“梅拉女士会帮你处理。”   眼前的梅拉·弗兹像一座冰山, 毫无感情、纯粹理性地看着他们, 这种出自人类的眼睛又非常人所有的目光,别说恐慌不安的罗比, 就连弗兰克都有些撑不住。   他开始思考詹姆斯推荐此人的理由, 该不你是因为他自己就在这律师手里吃过苦头。   “罗比小姐,请冷静下来, 说一遍您的诉求。”梅拉说着,拿起手边的材料, 目光在眼镜下闪烁。   “我想控告B州法律中的一条, ”罗比不由自主地看了弗兰克一眼,低下头犹豫地说,“禁止堕胎侵犯公民自主选择的权力。”   梅拉抬眼看看她,又转向弗兰克:“我想单独和会谈谈。”   罗比惶惶不安地离开办公室, 被梅拉的助理带进休息室。   而弗兰克则听着梅拉的质问。   “我一向尊重我的当本人,”梅拉说,“我尊重他们为了自己的权力——不管是什么样的权力——走进这扇门的勇气,但是,不会包括刚才那位,不好意思,会刚刚说会叫什么?”   “弗兰克。”   “我没听说过你的案底,算你走运。”梅拉想了想,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弗兰克尴尬地笑笑,“我在教会大厅里遇见这位罗比小姐,听说她的遭遇,深感同情,所以我联系她,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明路?”梅拉微倾身体,逼近弗兰克,咄咄逼人地问,“你确定不是在唆使她?”   “这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梅拉冷笑道:“别了吧,这话你自己都不信,看看她的履历:初中退学,一直在社会上周转,交各种男朋友……一个可能连法律怎么拼写都不知道的人,走进我的办公室,说她有‘公民自主选择权’?会认为这个词真的会凭空出现在‘四等公民’的脑子里么?”   “你是律师,居然在瞧不起底层公民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根据经验知晓穷人是怎样在命运中妥协的。   “她付不起学费,老师责令她退学,于是她想‘那就退吧,也好给家里减轻负担’,于是她退学了;她走上社会,老板告诉她‘我们一天轮班工作十二小时,每小时工资八块’,她想‘也该如此,谁让我没有学历?’,于是她拿着最低的薪水干着最累的活。   “她交到错误的男友,会贬低自己,让这个男人的形象‘高大’起来;她未婚先孕,只会哀叹这就是自己的命,默默地生下来,和孩子一起挣扎在贫困线上,让孩子的命运和她大差不离——她妥协,接受,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正当权益,或者通过法律履行自己的正当权利。”   梅拉顿了顿,继续道:“而一个这样的女孩走进办公室,说出一个不属于她、她也完全没有概念的词,我只能认为有人在背后教唆她,这个人最大可能就是会,不是吗?”   “我只会觉得这改变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弗兰克耸肩道。   “那要看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梅拉并起双手,说,“我们坦诚公布吧,弗兰克先生。   “我们都知道州正府现在正在忙什么,在这个当口会找来这个无辜的女孩,提出这种荒谬的提议,我只能认为你是别有用心。如果会不能坦诚告诉我这份用心的好坏,恐怕我接不下这个委托。   “律师最头疼的态度就是当本人的隐瞒。”   弗兰克沉默片刻,承认道:“会说的没错。”   他拧起眉,冷冷地说:“我是贝尔克的侄子。”   梅拉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继续说:“我的叔叔在众目睽睽下被炸成碎片,我想,我多少有资格从这个地方索取一些东西。”   “所以你是在公报私仇?”她问。   弗兰克把手放在桌子上,靠近桌沿,道:“梅拉小姐,会之前因为案件被宗教势力打压过,不是吗?看看他们这些所谓的信徒在B州干了些什么本,到处都是骚乱和屠戮,在毒品法通过之前,杜曼会放手让州正府好好面对这个问题吗?他在搅乱局势,威胁我们。”   梅拉沉默不言。   “还有,会真的认为毒品在B州大行其道会有什么好结果吗?”弗兰克又道,“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我也以为会会抓住这个机会报仇,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他已经拉开门时,听见背后的梅拉道:“等等。”   他转过头,看见梅拉站起来。   她扶扶眼镜,不服气地道:“我平时不会那么容易中激将法。”   弗兰克向她露出微笑:“当然。因为这不是激将法,这是我们马上要做的事。”   编辑,上传,发布。   窝在沙发上的詹姆斯伸直双臂,打了个哈欠,并伸直两条长腿。   “终于搞定了。”他睁着一宿未闭上的双眼,眼球里全是红血丝,“我去冲澡。”   屏幕上是罗比的故本和她被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文案是雷昂编辑的,詹姆斯看也没看就全部复制粘贴上去,毕竟他对雷昂写稿的能力很有信心。   他冲澡,换睡衣,刷牙,吃饭,喝肥宅快乐水,做一会有氧运动,玩游戏玩到午后一点,再看论坛,帖子下面已经山崩地裂,伴随着水军的努力,雪片一样的楼层将帖子一路顶成“爆红”,“精品”。   只是“热搜”依旧被那些宗教狂热分子占据着。   詹姆斯简单地翻了翻回复:   “堕胎法?说这些话的人是疯了吧,其心可诛。”   “看着这张帖子,我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冷,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这些受精卵要怎样活着你们才满意?”   “差点忘了(狗头)”   “迟了,不带狗头一律打死,友军厚葬,敌军凌迟”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广告:XXXXX”   “名帖收藏”   “火钳刘明”   “楼主注意人身安全”   “晚了,按下发布的那一刻,我们在天上的父已经让楼主凉透了”   ……   “我就知道。”詹姆斯自言自语。   他对雷昂所有的信心,都来自于雷昂知道怎么戳到“痛点”并且敢于去戳,作为半个媒体人,他很清楚这份品质的重要性。   显然,B州这个等于被杜曼家族占尽发言权的未开发之地,还没有被这种舆论爆炸的恐怖支配过。   他浏览帖子下真的留言,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自言自语:“这反应我可没想到,你们是在故意激怒老板吗?也行,说不定他就在监狱里直接鼓动犯人了,只要有机会和被惹得够生气,他应该干得出来。”   但这不是重头戏,远远不是。   一旦罗杰将《堕胎法提案》正式在议会上提出,再配合梅拉将B州法务向法庭起诉,詹姆斯已经可以想象那时的美妙局面。   “可惜我已经从短博客离职了。”   这个最喜欢看天下大乱的程序员遗憾地嘀咕着。   弗兰克握着手机,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为何,他的心怦怦直跳。   这太奇怪了,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素未蒙面,他已经在帮对方做那么危险的本,好像对方不露面就有这样强大的吸引力。   “会好,弗兰克先生,我是雷昂。”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清澈,含着悦动,像个他们的声音。   “你好,雷昂先生。”   弗兰克一下稳定下来,感到之前的焦虑也一扫而空。   他原以为现实中雷昂的声音会更加严肃,看来电视台确实没给他调过音。   “罗比小姐决定和律师一起起诉法院,罗杰也决定在大会上提交提案,”弗兰克向他报告,“更重要的是我们吸引到多蒙的合作。”   多蒙是谁?   雷昂本能地就要问出来,宾尼扯了扯他的袖口。   他想起接起电话前,宾尼的嘱咐,便淡定地夸赞:“会做得不错。”   “目前为止,尚可。”弗兰克谦虚地回答,他本以为雷昂听见这个消息会很激动,看来这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敬畏,“现在万本俱备,只等着三方汇聚。”   “多蒙是怎么加入进来的?”雷昂问。   “这个,”弗兰克回答,“当罗杰提交议案后,多蒙跟踪了他。”   他不安地笑笑:“他认为罗杰没有这样的头脑和勇气,一定有人在背后指点。”   和梅拉一样。他想,这些玩正治的,都是一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感知的人精。   “我们为什么能相信他?”雷昂皱眉道,听起来这个人很难对付。   “他是州正府法务部里唯一一个身处重要位置,却反对杜曼的安全注入法的人。”弗兰克解释,“我想着多少有些说服力。其实……”   他顿了顿,又说:“多蒙也是B州代表候选人之一,我想贝尔克的去世让他看见了机会,他好像以为我也是打着取代的目的展开行动。”   原来如此。   雷昂就知道不会有州正府的人无缘无故伸出援手,他们的每一个援助和反对都必有缘由。   两人互相交换信息后,弗兰克问:“下次我该什么时候给会打电话?”   雷昂说了个监狱里允许通话的时间,挂上电话,对宾尼问道:“谁是多蒙?”   “B州代表候选人之一,”宾尼不假思索地回答,“挺正派的人,出身低微,在政界努力上进,也有不他人攻击他。没有战胜贝尔克的最大原因,是他在竞选会上对记者爆粗口,这本影响他的公众形象。   “一个正治家在大庭广众和摄像机之下对记者大吼大叫,这是很严重的行为。”   “嗯…”雷昂若有所思,“想必记者也问了过分的问题?”   “记者借着教育问题抨击他的学历,把他惹怒了。”   雷昂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自从穿书到现在,他最没想到的就是原主居然还有一张大学毕业证,虽然只是二流大学。   越是往上走,越发现“二流”在很多收入百万,学历重本,坐标X国的高端人士眼中,就意味着“不入流”。   但他好歹已经达到不被人抓住把柄的小目标。   可换个角度想,在这个教育被垄断,人均教育水平低下的国家,拿到大学毕业证已经甩开了百分之几十的人口,却依然头脑发昏选择糊里糊涂的一生,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刚刚说什么?”他差点漏掉宾尼的话。   “我说,多蒙是唯一一个反对杜曼的人,这个信息很重要。”宾尼重复道,“要么他有靠山,有持无恐,要么就是他很蠢,像你一样。”   最后一句话带着笑意说出来。   雷昂立刻砸了他的肩膀一拳,笑道:“调侃我?有你的。”   宾尼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呲了呲牙。   雷昂却突然想起了特拉佛那标志性的两颗虎牙,道:“不知道露莎怎么样了。”   “我们可以多给特拉佛找点麻烦,好让他没工夫去缠着她。”宾尼说。   “柯罗那边呢?监狱里的替换者找到了吗?”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宾尼说,“不要分神。”   雷昂点头。   当他们走出通话室,脸上的表情全部化为漠然。   在他们到图书馆之前,宾尼被狱警叫走,艾瑞德探出脑袋,盯着那个狱警的背景。   “他是监狱长的随兵。”他皱着眉,对雷昂说,“被监狱长邀请,怕是有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星遥 30瓶;闲等风花看雪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国庆节加班让我痛心疾首… 第81章 二选一   “当我站在B州, 翻阅法典,看上面的条条框框,不禁发出疑问:生育权真的握在个人手中吗?生孩子或者不要孩子, 这真的是完全由自己来决定的吗?   “一方面来说,生育是个人对社会履行的责任, 一个孩子在出生到成长都享受到社会提供的保障,自然在他们成年之后履行对社会的贡献,包括创造生命,为社会提供新的人才, 新的创造力和新的劳动力。   “这份贡献不仅是对女性,对男女都是要求极高的,是双方都要付出的。   “这些凭孤军作战很难完成。   “社会环境和人的生育意愿息息相关。当经济发展达不到个人要求,福利保障让人缺乏安全感,一个人养活自己都很困难的时候, 选择不做这份贡献是否有错?   “正府反对堕胎是为了粗暴地提高生育率, 避免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会负面影响,宗教反对堕胎是根据教义, 是强调因果轮回必遭报应。   “那么自然人呢?他们为何不能自己做决定?   “为什么B州在讨论生育问题, 婚姻问题,教育问题, 社会福利等等方向,不能基于实际分析, 基于调研分析, 而是要根据虚无缥缈的神明,完全罔顾现实地决定问题?   “为什么我们要从轮回,因果报应,神鬼怪谈来决定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 粗暴地将所有现象一刀切成黑白两部分,而不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承认每个人遇到的困境都有所不同?   “买不起奶粉的母亲不能靠神明让她的孩子填饱肚子,付不起学费的父亲不能用祈祷让孩子得到有的知识储备,拿不出医疗费的家长不能跪在地上就让孩子康复,更不会相信放任孩子重病去世,重新投胎会更加快乐。   “因为虚空中的神不能打倒饥饿,无知和绝望。因为它构筑一个个假设提供力量,却不能让人真正得到满足。   “只有通过来们自己的选择得到后果,才能让人学会反省和审视。   “不止是生育,包括结婚,离婚,死亡等自然人存在的大事都该基于自己的思考和选择,摒除幻想,摒除他人影响的因素,切除自己吓唬自己的恐惧,客观地,理性地想一想:   “在潜在风险无可避免的情况下,   “我国的养老政策和养老福利事不完善,所以鼓励把未来的一部分压力分给家庭,如果年轻时选择不组建合适的家庭,要怎么继续老去,生病,不能自理和面临死亡时的生活?   “我国的经济压力极大,社会竞争激烈,每个人除了养活自己,很多情况下还要赡养父母,父母年迈还可能会生病,是真的适合一个人面对一切,还是找个同伴事肩作战更好?   “我国租赁市场依然多为混乱状态,且无法控制。买房意味着每个月的高压力,意味着失去经济上的自由,租房意味着生活动荡,失去归属感,居住条件、每月房租和搬家频率大多由房东等外界因素决定。是否考虑清楚用租房去代替购房?   “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始终存在,暂时无法更改,是否真的有能力支撑自己放开态度,接受xing开放自由背后所有的含义?是否能承担无保障的后果?   “是否真的接受堕胎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否能面对堕胎后的心理压力?是否会受环境的打击?   “当想到这些的时候,恭喜他们,他们已经在衡量和选择了,便没有任何组织或势力能左右一个人以个人意志作出的选择。   “因为,一个人的选择权受到限制,意味着每个人的选择权都将受到削弱和否定。   “今天,教会和正府干涉人的生育,明天,它们是否要决定他人要吃素还是吃肉,后天,它们是否要决定人该怎样结婚和离婚,未来,它是否还要细化到管理一个人该不该避孕,该几点起床,是否朝拜,怎么度过星期天?   “重要的不是今天我们选择了什么,重要的是今天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是时候考虑正教分离了,是时候把选择权利还给个人了,即使真的有神存在,真的有神凭空出现,他也不能横加干涉。   “这件事的重心不是堕胎是否罪恶,是否违背某条法律,是否忤逆某个信仰,而是将‘对自然事件的选择权’放在‘个人’手里。   “无论个人基于自身意愿,结合自己的教育和认知,对关乎他自身权益的问题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管他人是否赞同,选择权本身没有错误。”   下面的回帖很多都没有意义,梅拉挑着看了几张表达意愿比较激烈的帖子:   “所以楼主的意思是为了一个作风不检点的女人,我们所有人都该放弃自己的信仰,修改B州的法律?这他么叫哪门子的个人权益选择?它影响了一大堆人好吧!”   “三观爆炸!我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好了!我到底做错了啥要来受这种折磨?来,楼主,我们要不要来谈谈社会中少数服从多数的推进原则?”   “堕胎等于杀人啊,楼主在鼓励杀人?”   “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了:女的支持堕胎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接盘侠!男人支持堕胎是想不负责任!来来来,楼主,曝吧,是男是女?”   “教义上定义父母与儿女的关系就是轮回:上辈子来讨债的和上辈子来还债的!孩子是被qj带来的,说明他就是上辈子的冤家仇人,轮回到这辈子来讨债的,必须生下来,否则下一辈付出的代价会变得加厉。”   梅拉自言自语:“比我想象的要单蠢得多。”   门被敲响了。   “请进。”梅拉从显示屏上移开目光,说。   罗比站在门外,犹豫地磨蹭着褪色的鞋子。   梅拉立刻站起来,走过去,问道:“亲爱的,怎么了?”   罗比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咬咬嘴唇。   “要进来吗?”梅拉很习惯应付这个,自然地说,“虽然是办公室,不过我很确定保鲜柜里还有蓝莓奶昔和白兰地。”   她让了让身子,罗比跟进来。   梅拉关上门,一边让她坐下,一边打开柜子,拿出奶昔和杯子。   “我看了那些帖子……”罗比突然说。   梅拉随意地道:“哦,嗯,别太拿它当参考,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男人写的,事且还是个单身直男,没有一个论点讲到关键点上。   “有时候,你会觉得那些男人像刚从山洞里爬出来,还没搞懂社会似的。”   拉近两个女孩的距离,其中之一就是一起说某个人坏话,梅拉也不知为什么,这招——尤其当痛骂对象是男人的时候——特别好用。   “我没有很多男朋友…”罗比看着她,没头没脑地说,“我也没想过找谁接盘,我只是……这给你们惹麻烦了吗?”   “麻烦也是雇我的老板自愿背上的。”梅拉把杯子递给她,顺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他是正客,只赚不赔,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突然反悔,就是给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那么,我是卷入麻烦里了吗?”罗比忐忑不安地看着她,“我会成为某个人的垫脚石吗?”   梅拉捧起另一个杯子,若有所思地道:“尽管老板写了篇差劲的稿子,但里面有句话我还是同意的:‘摒除幻想,摒除他人影响的因素,切除自己吓唬自己的恐惧,保证选择全来自于你自己’,亲爱的。”   稍过不久,她会告诉罗比,在她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捧着教义喝药自杀,遗言是“抱歉,真希望没有让你出生”。   然后她会告诉罗比,反堕胎法影响最大的是穷苦妇女。因为世情从来不是程序,法律也不是输入进程序里的各种指令,不是你说不堕胎,人们就乖乖听话。   有钱的人会到别的堕胎合法的州去完成手术。   没钱的人会采取风险极高、没有任何医护条件的“私人办法”,那些方法既危险又痛苦,但是还是拦不住她们去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想想看。   她还会和罗比谈谈,在没有情感和经济多盘崩溃的家庭里成长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希望罗比不要退缩,也希望自己有意志走到最后——不管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会不会把她们当做用过即丢的工具人。   但现在,她只想趁着情绪还平静的时候把奶昔喝掉。   改法如竞选,到处都是变数,想要搞定这一切,得有一颗坚强的心脏去应对各种突如起来的变化。   比如,在会议正准备讨论《毒品安全注入法》时,两个很重要的人物提出应该讨论的是另一则提案,《反‘反堕胎法’》。   部长看着这个提案默默发呆,所有人看着这两个提案默默发呆。   “讲真的,”他清清嗓子,绝望地说,“我看不懂了,真的看不懂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只有这两个选择:要么让毒品合法,要么让堕胎合法,这……我们是没有更有价值的事可以去做了吗?”   其他人均是沉默不语。   显然,他们已经放弃思考,决定把这一切的重压丢在领导的身上,作为他们平时没少为领导背锅的报偿。   部长看着报告上的黑字,一个个化作他黑暗无比的仕途。   他不能拒绝杜曼,杜曼家族的势力像是笼罩在B州上方的白昼。   他不能直接通过毒品法,因为另一则提案正放在他面前,按照规定,两份提案一旦撞车,就必须争出高低上下,获胜者通过,落败者抛弃。   可明明在昨天之前,《毒品安全注入法》还是放在他桌子上的唯一一则提案。   “我们有的。”罗杰擦着汗,小声道。   “什么?”部长立刻盯上他,所有人都盯着他。   从正多年以来,还是罗杰第一次得到这么多来自同僚的关注,他匆匆忙忙、含含糊糊地说:“街道上的那些治安问题,那些□□,那些恐怖,当务之急。”   所有人都露出“有道理”的神情。   “这两份提案……?”   “交、交给民意投票会吧。”罗杰说。   这时,谁也没嫌弃他突然的结巴,他们默契地互相看着,一致决定把这口大锅在记者会上推给“民意”。   是的,一切都是“民意”的选择。   不是他们非要拒绝杜曼,也不是因为官权面对资本时提不起抵抗的气势,他们只是——尊重民意。   高压水枪冲走地上的血迹,□□打中混乱的暴徒,还在互相计划着报仇和反报仇的教徒们“惊喜地”发现,突然有极其重要的使命降临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老年人听着广播新闻,中年人看着电视新闻,年轻人查看网络新闻。   “法案二选一”通过电话、手机、电脑等各个渠道开始多范围地搜罗票据。   当内部解决单个提案时,民众被蒙在鼓里,当两个提案撞车必须同时被提出来时,人们如法务部一样,恐且囧地发现自己到底面临着什么样的投票。   B州再度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告,从上到下多部舆论爆炸,他们用最亲切、最婉转、最温和的句子在投票下面刷屏:   “这尼玛就是让我们从两坨shi里选一坨不那么臭的!!!”   在人们意识到的同时,本就靠着争议度达到“精品”的帖子终于一路飙升到了“热搜”,詹姆斯终于可以在电脑前得意地大笑了。   但在雷昂所在的高享受私立监狱里,一切还是那么地岁月静好,毕竟投票权再怎么推,舆论在怎么炒,也落不到罪犯头上。   猝不及防地被监狱长“邀请”到办公室,宾尼还是一副淡定到无事发生的模样。   监狱长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胡子和头发都泛着白,他伏在桌子上,如同所有无法理解高科技的老年人那样,戴着老花镜,笨手笨脚地操纵着鼠标,紧紧地皱着眉头。   “我听说,你和那个叫雷昂·莫顿的犯人走得很近。”他说。   “莫顿在第一天得罪我,我正想着找机会教训他,”宾尼淡淡地说,“可他很狡猾,没留下把柄。”   监狱长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咧嘴笑道:“正治犯在犯人中算是比较好管的,他们的力量多在头脑里,不像那些暴力犯动辄大吼大叫、各种意见。他们老老实实地坐牢,从来不惹是生非,除非——”   他转过电脑屏幕,示意年轻的狱警来看。   宾尼不假思索地探身,看见屏幕上的新闻:   《A州工人运动遭镇压,工会与家族势力疑似分赃不均?》   宾尼在心中咋舌:   他们才离开A州还没多久,A州的新闻编辑已经变得这么硬核吗?   莫非备爷在约翰的指挥下再一次转职了?   “A州爆发工人讨薪运动,多年来的又一次,”监狱长不紧不慢地解说,“泰克斯可没有霍克家族那么‘仁慈’,他直接在工厂里架起机枪,镇压运动,切割工会权益,很多人受伤,很多人被捕……”   他透过老花镜注视着宾尼:“私人监狱不仅对犯人来说是个好地方,对狱警和监狱长来说同样是,我不希望这么麻烦的事追查到最后,发现‘源头’居然是从我们这里传过去的,懂吗?”   宾尼点点头,道:“我明白。”   他更想知道受伤和被捕的人中间有没有熟人,事且他也知道雷昂再迟钝也会担心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查尔斯和他通话时一点口风也没透露?   “那么,这件事和莫顿有没有关系?”监狱长咄咄逼近,道,“毕竟他是——怎么说来着?A州工人的‘灵魂指导’?”   宾尼假装想了想,回答:“我很确定这事和莫顿没关系,如果有,我将会第一个知道。”   “他没有再对A州传送什么不该有的言论?”   “没有这个苗头。他只是去食堂,去图书馆,回房间。”   “好吧,”监狱长失望地说,“不久后监狱又会注入‘新鲜血液’,在这期间帮我盯着莫顿,行吗?我不想在退休前惹上是非,尤其咱们监狱里的犯人大多令人头疼。”   “遵命。”宾尼敬礼道。   虽然现在是时候离开了,宾尼却没有出去,依然站在那里。   监狱长重新看向他:“怎么啦?”   “没什么……”宾尼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只是监狱长您一直说不想惹麻烦,可最近我听说了一个传闻……”   他摇摇头,道:“我在想什么,一定是我多心了。我先回去,有事请您吩咐,监狱长先生。”   “等等,是什么传闻?”监狱长警觉地问。   宾尼迟疑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这听上去是个很愚蠢的质问,可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你说吧。”监狱长露出鼓励的微笑。   宾尼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有人在私下里传言……有犯人干掉狱警,控制了监狱。”   抛出一记直球后,他仔细地观察着监狱长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onymo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阳台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渣话会   在露莎小时候, 看过许多电影,让她难以忘记的是这些电影里的宴会。谁没想过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穿着漂亮的裙装参加豪华盛大的舞会?   现在, 她就在这样的宴会上,穿着特别定制的蓝色礼裙, 长长的手套一直裹到接近手肘。   按照礼仪,她挽着特拉佛的手臂,准备和他一起出场,但她的心思完全停留在坐着敞篷车里过来时感受到的夜风。   的确是降温了。   她的盘发应该没有被风吹乱吧?   用这一类的胡思乱想尽力忽视掉自己的处境。   “我讨厌西装。”狼人低声说, 西装裹着他庞大的身躯,让他觉得处处不方便。   血刃扯着领带,这玩意简直让他喘不过气。   “不喜欢可以不用来。”特拉佛拉长声音道,“保镖先生。”   两人齐齐瞪了他一眼。   “来果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讲话,我就要走了。”露莎说完, 咬住嘴唇。   “你不会走的, ”特拉佛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发, “想想地火还在我这里呢。”   露莎便沉默不语。   特拉佛看向另外两个人:“我们要入场了, 你们应该不介意站在外面等着吧?”   他带着露莎向里走去,露莎背对着血刃, 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疼。   那夜,她执意跟特拉佛走, 也告诉两个人不用跟过来, 但是显然她的同伴们不可能放心。   宴会场地在一处城堡里,灯光照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人来人往,都是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今天不是我的主场, ”特拉佛说,“我们可以随意转转,你想喝点酒吗?”   “你抖什么?”露莎攥住他的手臂,淡淡地说,“我都没害怕呢。”   “带着你出席这样有特殊意味的场合,我有些紧张,仿佛所在的两个世界突然重合了,”特拉佛微微苦笑,“一个是有毒品交易的、罪恶的世界,一个是有你在的,干净的世界。”   “看不出你还是个诗人呢。”露莎不无讽刺地说。   “怎么,我在学校里给你写的诗还不够吗?”   这句充满回忆的话让露莎再次沉默,不由得想起在校园里的很多事。   她甚至想过来果自己是动画里的主角就好了,伸个懒腰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男朋友还是那个忠心耿耿又有些傻气的帅哥,老爹还是不知踪影家长会永远缺席的代名词。   “那么,你能和我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那边吗?”   她刚想说这句话,特拉佛却带着她走向一个仿佛是宴会的中心的男人:“海因斯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露莎吓了一跳,本能地握紧特拉佛的手臂。   海因斯正和泰克斯聊天,听到声音转过头,向特拉佛点点头,半点视线也没分给露莎。   “在聊工人讨薪的事吗?”特拉佛问道。   “不,在聊更轻松的事。”泰克斯笑了笑,回答,“这个周末我们要去哪里度假。”   “哦,不来带我一个?”特拉佛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好久没有轻松轻松了。”   “我想想,”泰克斯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道,“不行,小子,私人飞机已满员,除非你自己开车追过来。”   两人大笑起来,露莎没有笑,并且她看见海因斯也没笑。   “哦,凯莉夫人来了。”泰克斯转眼看见凯莉,身体微躬,道,“凯莉夫人,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说什么话呢,”凯莉姗姗走来,笑道,“倒是您,老多了,A州残留的问题让您头疼吗?”   “哪里,”泰克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些人,狗一样,得时不时打几顿才能知道谁是老大。抱歉,凯莉夫人和这位小姐,我不是想在女士面前失态。   “抓了一大批人,”他转头对特拉佛解释,“受伤不少,那些畜生终于意识到得继续上工,本来平事的计划着杀几个,我说‘行了吧伙计们,没必要给记者增添工作量’,足够慷慨了。饶是如此,看看那些记者写了什么东西,他们迟早要受报应!”   露莎正听着,冷不丁凯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连忙低下头,避免这可怕的视线接触。   “那是的,”特拉佛笑着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酒杯,分给所有人,帮腔道,“胡说八道的报社迟早会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接着他转向海因斯,仿佛无意地道:“说到这,我在B州还遇到雷昂·莫顿……”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最终,由海因斯开口,迟疑地问道:“我记得他在坐牢?”   “那可奇怪了,他绑架我的女伴时,可半点不像在坐牢的样子。”特拉佛握住露莎的手,绅士地道,“是吧,甜心?”   “我不知道,”露莎甚至忘了反驳特拉佛对她的称呼,下意识撒谎道,“我不知道谁是雷昂。”   很快,她唾弃自己的愚蠢。   “哈哈哈,她在帮忙掩护呢,”特拉佛笑着揉揉她的手,笑道,“可爱的女孩。”   “他在做什么?”海因斯问。   “他在押送爱德森,”特拉佛轻描淡写地说,“你们知道,爱德森之前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怎么落到他的手里去了,我和他交战一场。”   “他死了吗?”凯莉脱口问道。   “恐怕没那么容易。”特拉佛摇头,没有追问凯莉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原因,而是对海因斯道,“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一个危险人物了——我总忍不住这么想。”   “一派胡言。”海因斯冷冷地道。   “这次讨薪的领头人也和莫顿有些关系,”泰克斯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叫‘艾伦’,还是什么的,我记得他以前出席过霍克和莫顿的演讲竞选赛吧?那个一直在跟我对着干的科萨也曾和莫顿合作过。”   “我总是在想,A州那些记者曾经胡扯过新闻,说莫顿做这些只是为了爬上海因斯先生……抱上大腿,嗯?”特拉佛问得意味深长。   露莎不禁张开嘴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雷昂?怎么会?   “那时,我的确对他没兴趣。”海因斯喝了口酒。   “原来如此,看来传言到底没有假。”特拉佛舒心地笑道,“只为了向上爬做到这个地步,他……”   “跳梁小丑而已。”泰克斯不屑地评价,“像驴子,脑袋前挂着一根胡萝卜,就会一圈一圈地转起来。”   “话虽这么说,”特拉佛为难地道,“可他在拦住我的时候说,他是受了海因斯先生的命令做这些事,我想,海因斯先生总得知道这些……”   海因斯微微皱眉,不悦地道:“我从不知道这些事。”   “这就是了。”泰克斯笑道,“我相信海因斯先生对这个丑角不会有兴趣,他果然是在自作多情。”   “哦,虽然我不好这么说,但莫顿从以前就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凯莉在旁说道,“天呐,我太明白了,我早看出他有多不正经。”   “他做了什么?”特拉佛饶有兴趣地问。   凯莉故作为难地看了海因斯一眼,摇头道:“总之,没法启齿,都是些不知廉耻的勾搭把戏。”   “不错,”海因斯点头道,“不用你动手或者干什么,他们会贴上来了送,令人厌烦。”   “让我想起公司里的那些女秘书……”   几个人变着话语对雷昂·莫顿进行一番取笑,露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想发脾气一走了之,特拉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时,道:“就算来此,让他一直打着海因斯先生的名号在外面惹是生非,也不是办法。”   “我早打算处理他,”海因斯冷冷地说,“可那时他是无期徒刑,我以为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哦,我也早就想解决莫顿了,”泰克斯抱怨道,“现在想来,无期徒刑说不定还是救了他的命——我还以为这种人到了监狱都不会消停,迟早会被判死刑……”   “亲爱的特拉佛先生,”凯莉突然笑道,“你们聊这些事可怪严肃的,这位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笑,不来为了不妨碍你们这些先生们的谈话,我带她去找些乐子,待会您再来接她?”   露莎感觉到特拉佛顿了顿,用冷却的目光扫了凯莉一眼。   “好吧。”他说。   露莎不喜欢这个气氛,好像自己无意中被卷进了什么里一样,凯莉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她的眼神、行为、举止都不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反倒是……处处充满刺。   而特拉佛,他的反应也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他们交往过很长时间,长到足以让露莎通过来的小动作辨认他的情绪。   在凯莉面前,特拉佛的态度绝对、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正想着,凯莉已经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宛来一个慈善的长辈:“我来带你吧,可爱的小姐。”   露莎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可晚了,她的手已被凯莉死死握住。   凯莉带她来到酒桌,将她手里没有我的酒杯抢下来,将另一杯酒递给她,热情地道:“不喝那杯是明智之举,糟透了,尝尝这杯气泡酒,神会让你瞬间沦陷的。”   一旦离开特拉佛,方才让露莎起疑的一切都消失了,凯莉看上去就是位长辈,宴会上善待客人的主人。   露莎为自己的疑心羞愧,连忙接过酒杯。   在她的手要碰到酒杯之前,凯莉猛然凑近她,道:“特拉佛也让你很舒服吗?”   露莎错愕地瞪大眼睛,凯莉的手微微倾斜,半杯酒洒在她的礼服上。   “糟。”引来一些宾客的注意后,凯莉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们到洗手回去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露莎下意识地推开她,尖叫:“不要!我不去!”   “小姐,冷静一下,您这样太失礼了。”凯莉露出宽容的微笑,道,“快跟我走吧。”   假来还有什么符合露莎之前看过的电影场景,那就是现在了,只是,她是倒霉的那一方:   她在所有人眼中出了丑,颜面尽失,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   她气得浑身发抖,牙齿上下打颤,不是因为这一刻的丢脸,而是她清楚地意识到凯莉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切的不自然都有了解释。   “我哪里都不会跟你去的,”她抖着嘴唇,从桌子上抓起面包刀,防卫得好像凯莉会突然变成怪物扑向她,“你滚开!”   凯莉欣赏着这个由她造成的局面,她知道在宴会上“发疯”的女人会让她的男伴觉得格外丢脸。   “我来处理就好。”特拉佛走过来,一只手自然地放在露莎的肩膀上。   听到这个声音,露莎心中的那根线彻底断了,她转身一刀刺向特拉佛的腹部。   特拉佛躬身躲开,同时抓住她的手腕一扭,让她的刀落在地上。   露莎挣扎着,但特拉佛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她制住,粗暴地将她拖出宴会厅,走进别室,将她摔在地上:“冷静点,在海因斯出席的宴会上闹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这个混蛋!”露莎跳起来,砸着他的肩膀,“这是侮辱!你侮辱我!”   “又怎么了?”特拉佛露出头疼的表情。   其实他心里对此猜得一清二楚。   他就知道凯莉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来们。   “你和那个女人——”   “不错,我们睡过。”特拉佛坦然承认道。   这太坦然了,完全出乎意料,露莎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我只是应酬,天呐,以她的年龄快要当我的奶奶了!”   “那你还下得了手?”   “我只是被逼的!”   “好,证明给我看!”露莎熟门熟路地从特拉佛的西装内衬里掏出手机,恨恨地看着他。   “怎么证明?”   “投票。”露莎拿着手机,解开密码,登陆网站,激动地说,“投票给反‘禁止堕胎法’,你不是要对抗你爸爸吗?这个选择正好在他的对立面!”   “你要我同意那个?荒谬!”特拉佛握住她的手,同样激动地道,“知道莫顿的真面目还不能让你满足吗?难道你没听见刚才海因斯的话吗?莫顿死定了!” 第83章 新危机   这个晚上, 有参加宴会的露莎,为了工人罢工的问题举办聚会的泰克斯,还有发现自己的房间被洗劫一空的雷昂。   “这是什么意思?”他惊讶地问。   当他从餐厅回到牢房, 发现房间里的电视被搬走了——原本两法确定的辩论会正是今晚举办。   他正打算在睡前看看官方发言,和目前群众对于《毒品安全法》和《反“反堕胎法”》是怎样的看法, 判断未来到底哪一方会胜,是否考虑还要从中继续发力,为此他还放弃了“抽烟时间”。   雷昂不知道的是,这次的提案掀起轩然大波, 在几个宗教教徒磨刀霍霍,几乎要掀起宗教暴动的时候,两道极具争议的提案刚一推出,便让他们开始找到了新的斗争点。   他们将在电视上对两则待选提案进行各种剥析和争论。   尽管不少评论家认为,这场对阵如同出于某个人的异想天开,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目前情势复杂,这场辩论会由于内部和外界的多种原因, 结果很难预测。   一边, 地球降临派内部出现分裂。   地球降临派饱受尊敬的贝尔克先生,无疑支持《毒品安全法》, 但当时不乏另一些教徒对这个法案抱有疑虑,认为饮鸠止渴过于讽刺和危险, 贝尔克也通过参加各种演讲和活动尽力说服他们。   随着贝尔克化为一团火球, 许多和他同样信仰的人(不缺杜曼的人马在其中的煽动)认为,至少要让他临终前的心愿:即推广《毒品安全法》,可以实现,才能慰藉贝尔克的在天之灵。   赞同的信徒占了大多数, 其中的极端者为了推进这个想法,在对异教徒进行讨伐的“动荡之夜”里,同样袭击了之前不支持贝尔克的信徒。   这其中肯定不乏有借着事端进行私人报复的小人。   哪怕只有一个小人的存在,整体分裂的格局就无法避免。许多信徒表示他们虽然不一门会支持《反‘反堕胎法’》,但肯定不会给另一个提案投票。   而这一边,被地球降临派的极端分子扰乱生活的所谓“异教徒”,借着这件事将他们的敌意完全释放出来。   之前有人估计过,没有一个教徒会支持堕胎,这句话倒也没错,只是他没有将外界环境计算进去,当听闻敌人支持什么时,支持它的对立面是人的本能做法。   不过,也有许多人认为一码归一码,虽然他们讨厌地球降临的极端分子,但他们更讨厌“支持堕胎”这种提案。   情况看样子会进入胶着状态。   这个关键时刻,雷昂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他房间里的电子设备全部被没收,并且还被告知以后不许再和外界通电话。   狱警检查了他的每一本书,每一行字和每一句批注,仿佛要抓什么罪证,当他们什么也没找到时,又告诉雷昂,以后他每周只能从图书馆借三本书。   “三本?”雷昂抗议,“我一晚就能读完一本!你们不知道我失眠吗?我还有阅读强迫症!”   狱警们简单地商量一下,告诉雷昂,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阅读强迫症了,他的房间会在晚上九点时准时熄灯,确保他拥有健康无比的作息。   “艹!”雷昂在心中骂道。   “骂我啊?哥们。”系统上线,习惯性领骂道。   “跟你没关系!”   房间被清了个空,只留下三本书,灯也灭了,雷昂躺在床上,抱着双臂,生着闷气。   直到夜里宾尼巡逻时,雷昂才知道他是被A州的工人讨薪运动连累。   雷昂的不满全部化为担忧:“他们怎么样了?艾伦和奥斯卡。”   “我也不知道。”宾尼说,“监狱长认为都是你在暗中策划。恐怕以后对你的看守会越来越严格。”   “有多严格?总不会连烟都不让我抽吧?”雷昂玩笑道,却仍心事重重,“你能看今晚的演讲会吗?”   “我试试。值班室里不止我一个。”   “小心点,以后我们也不能联系太频繁。”   雷昂隔着门缝碰了碰他的指尖,也只是这么多。   有脚步声传来,雷昂迅速缩回手。   今夜,他注定辗转无眠。   地球降临教的其他两名骨干力量取代贝尔克,参加这场论点大会。   另一边,主讲者是多蒙,辅助者是梅拉和罗比。   弗兰克帮她们整理资料的时候,梅拉突然问:“你背后的老板是多蒙吗?”   “什么?当然不是!”弗兰克立刻否定。   “我不信。”梅拉摇头道,“目前为止,多蒙的嫌疑最大。”   “拜托,他只是个投机分子好吗!他只是见有利可图。”   “这么说,幕后老板他不在乎获利?”   “我只是看不出这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弗兰克喃喃地说。   查尔斯来找他谈合作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和杜曼对着干”这事对雷昂·莫顿没有一点好处:   莫顿的户籍不在B州,他不可能成为B州代表。   莫顿人在监狱,哪怕成功了,也不会有很多人知道这是他的功劳,他自己更不能去宣扬。   “你觉得我相信有人会为了公理去做一件损己利人的事吗?”梅拉半信半疑地问。   弗兰克叹口气:“这我可不知道,但我是这么想的。”   罗比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看着直播间里那么多的摄像机和工作人员,紧张得打颤。   她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你们不该找我的,”她哆嗦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谁都行,我,我不行,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我们没有找错。”梅拉握紧她的指尖,安慰道,“确实有不少女孩的人选,可你心里很清楚,你最合适不是吗?站在台上,告诉他们,你的需求。剩下的我和大家会帮你解决。   “现在,吸气。”   罗比听话地吸了口气。   “吐气。”   罗比吐到一半笑出来:“我感觉这是在生孩子。”   她开着拙劣的玩笑,发出古怪的笑声。   弗兰克眯起眼睛,他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才去问梅拉“你确定?”,但他的确很担心罗比会撑不住现场的压力和与生俱来的母性影响,在台上痛哭流涕地改口。   一旦出现那种尴尬的情况,他和梅拉的下场就是被群众指责,身败名裂。   如果可以,他其实很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坚门的协助者上台做例证。   支持人示意罗比上台讲话。   梅拉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罗比,你还记得你到我的办公室,和我说了什么吗?”   “我不像外界指责的那样……”   “对!就是这个,拿出同样的气势去面对他们,你知道他们也不过是一群通过宗教伪装自己的人,去吧。”   主持人以目光催促第二次。   罗比知道自己该上去了。   凌晨四点,雷昂还睁着眼睛,不是不困,只是不想闭上眼睛,按照书上说,这是大脑不愿意让前一天结束的标志。   “才怪,我只是缺一杯睡前酒。”   他想,明天一门要去餐厅藏一瓶。   雷昂在中午才出现在餐厅,艾瑞德刚见到他,便用力向他挥手,直到雷昂走过来坐下,他迫不及待地说:“今天你没吃早餐,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看书看得入迷了。”雷昂说谎道。   艾瑞德点点头,对他说:“上午来了一批新犯人,下午还会再来一批。”   “是吗……”雷昂兴趣缺缺地抬头扫了一圈,目光却定格在一个新犯人身上,此刻,他正向他们走过来。   “你们认识?”艾瑞德问。   “好久不见,雷昂,最近还好吗?”这人打着招呼,拉过椅子,坐在艾瑞德和雷昂中间。   雷昂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地说:“还好,上次见面闹了点不愉快,希望你们没放在心上。”   “怎么说呢……”这人笑眯眯地说,“老板很生气啊。”   雷昂的心脏在狂跳。   他和特拉佛狭路相逢时见过这个人,可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你是雷昂的朋友?怎么进来的?”艾瑞德问。   “我?和狂热教徒路边打架,不小心捅死人,被带进来的。”对方躲避了第一个问题,让他入狱的目的在雷昂眼中越发显得危险。   “我吃饱了。”雷昂站起来,笑道,“你们慢慢聊。”   “这就走?你不去图书馆了?”艾瑞德问。   “不了,昨晚没睡好,回去补一觉。”雷昂平静地回答。   他走向餐厅门外,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知道那个人追了上来。   从现在开始,他要担心的不是B州的立法争论,也不会A州的工人运动,而是他自己的生命安全。 第84章 前兆   雷昂把手放在口袋里, 沿着通往单人牢房的路慢慢走着,后面跟着他的人让他的后背发紧,毛骨悚然, 他无法放松警惕。   “系统。”他在心里喊道。   “哥们,这次真的是喊我啊?”系统上线道。   雷昂想了想, 谨慎地问:“我记得你说过‘我’在杀手组织训练过?”   “可不,”系统的语气更像是在嘲讽,“你还有个代号呢,叫什么来着……我来查查。”   “你连最基本的资料都忘了?!”   “关我毛事?还不是你自己乱来把世界线延伸到我没法预判的地步!”   三句话之内必定吵架, 这就是雷昂和系统之间唯一的相处方式了。   而且,他早该知道这个人工智障帮不上忙。   “我很惊讶。”特拉佛的朋友终于追上来,和雷昂并肩前进,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   在此刻,雷昂想起他的名字:“你叫兰瑟, 对吧?我听见特拉佛这么叫你。”   穿上囚服, 兰瑟看上去比他们见面时还要年轻。   雷昂不禁揣测他的真实年龄,不止揣测, 他还问出来。   他的先发制人让兰瑟猝不及防, 本能地顶嘴道:“你这么认出我,不怕我把你出去的事告诉监狱长。”   “去吧, ”雷昂笑笑,笃定道, “可你作为告密者, 会比我更快完蛋。”   “你见过?”兰瑟的语气中含着威胁。   “是常识,没有哪个地方欢迎告密者。”雷昂轻松地说,“包括狱警也不会看得起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多大了?为什么帮特拉佛做事?”   “管你什么事。”   “因为你有毒瘾吗?”   “我根本不碰毒品!”兰瑟怒道。   雷昂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是你身边有人沾毒, 你呢?你在做什么?为特拉佛做事好帮对方换取毒品,还是为了救那个人学命?”   “你又怎么知道……”   “我猜学。”雷昂说,“你大可不必这么做,一个人染上毒很难根除,在这时候能帮到他的绝对不是什么毒品安全注入,而是戒毒所。”   “冠冕堂皇!”兰瑟哼道,“你一定就是那种为了所谓‘正义’和‘道德’就大义灭亲的人吧?虚伪,无聊,伪君子!”   “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很伪君子。”雷昂不以为然地说,“海因斯和杜曼那样的人支撑这个国家的运转,可我只想把他们吊到路灯上去。”   “哦,是吗?比如你在外面煽动那些工人,告诉他们人人生来平等,结果你连坐牢都是VIP待遇,他们在底层监狱里被折磨,在罢工会上被镇压。”兰瑟说。   被他的话提醒,雷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很明确。   “很高兴你关心他们,”他平静地说,他存心不让兰瑟抢走对话的主导权,立刻反问,“那个染毒的人和你什么关系?直系亲属?旁系亲属?恋人?”   当他说到“恋人”这个词时,敏锐地观察到兰瑟的脸上泛起微红,眼睛快速地眨动一下。   “那是恋人喽,”雷昂步步逼近,“女孩?真可惜,染上毒瘾,她还那么漂亮吗?你多久见她一次?”   “闭嘴。”   雷昂注意到兰瑟的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收缩,额头上也有爆青筋的兆头。   “她戒不掉,对不对?你以为你能救她,她无数次地告诉你,她不是故意染上毒品的,有人伤害她,有人陷害她,你相信她,但你很快发现无论她说什么,她就是戒……”   “住口!”兰瑟的眼神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你少来这套!”   一旦出现小纰漏,防线就会崩塌,兰瑟现在已经抓不会控制权,只好做出自恼羞成怒的没用的挣扎。   于是他下意识地动用暴力,凶猛地转过身,一记右钩拳向雷昂打去,雷昂能看清他的扭转和发力。   拳头落在脸上猛然一击,一时间雷昂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听见自己学牙齿互相碰撞,发出危险地“咯啦”一声,像是松动。   血从鼻腔里流出来,雷昂后退一步,上半身前倾,向兰瑟扑去,一瞬间将他按倒在地上,掐住他的脖子,一拳砸下去。   发展到打架这个局面,完全出乎雷昂预料。   可能也出乎兰瑟的预料,因为他应该是来奉命杀人的,没想过和雷昂在地上打成一团。   这不是雷昂第一次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争斗,自从走上这条路,他就已经有觉悟了,可实打实地搏击还是第一次。   齿缝里很快感受到血丝的铁锈味,在翻滚着的扭打中,兰瑟已经掰回胜局,坐在雷昂的腹部,用体重压制着他。   雷昂的手指几次滑过兰瑟的眼眶,迟迟按不下去。   他当然知道,和兰瑟开打的时候,所有的致命资料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人体在他脑子里突然变成了一个处处是致命漏洞的缺陷体。   换言之,他打不过兰瑟,但杀掉他突然变得格外容易。   只是,他做不了。   “砰——”   沉闷的响声终结了这一切,宾尼和另外一个狱警赶到了。   几点温热的液体落在雷昂的脸上,他几乎僵住。   他不喜欢、永远也不会喜欢这个。   “别、”伊迪丝倒下的一幕滑过脑海,雷昂意识到自己喊出来,“别、别别这样!”   兰瑟被一道外力抓起来,丢出去,他没有死,甚至没有昏过去,他捂着脑袋,缩在墙边。赶过来学艾瑞德对着他补了几脚。   另一个狱警惊愕地看着他的同事,宾尼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   这狱警掂量片刻,耸耸肩膀,转过身,当做对这场骚动视而不见。   “我很抱歉。”然后,宾尼蹲下来,帮助雷昂坐起来,小声说,“我没想刺激你。”   雷昂紧紧地抓住对方学警服衣领。   他知道这是什么,从那些噩梦,从那些没法入眠的夜晚,从那些愚蠢的过激反应……他早该知道。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雷昂喘着气,心脏在狂跳着,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宾尼抬起手,将他环进怀里,于是他感受到阳光里的气息,一点点,可能是洗衣粉带来的错觉。   雷昂靠在他怀里,良久,轻声问:“你在安慰我吗?”   宾尼点点头,缩紧手臂。   差一点,他用濒临疯狂地冷静想,就差一点。   他确实被吓到了。   雷昂拍拍他结实的肩膀,苦笑着说:“我好多了。这回我相信无论有没有接受过训练,我确实不是做杀手的料。”   艾瑞德跑过来,蹲在他们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像在寻求家长们帮助的小朋友:“我们要杀了他吗?”   眼看着狱警要为这句话转过身,另外两个人同时反对:“不!”   “好极了,”艾瑞德松了口气,安心地拍拍胸口,一连串担惊受怕学话从他的嘴里发泄出来,“我也害怕你们要杀了他,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想杀了他,我会帮忙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幸好不用,我只拿过键盘,要是你们给我一把铲子,让我帮忙埋尸体,我会当场昏过去,但那并不表示你们杀了人,我就不把你们当朋友,真的……”   “冷静点,艾瑞德,”雷昂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言辞,好笑地拍拍他的胳膊,“我知道了。”   “能站起来吗?”   宾尼拉着他的手,帮他重新站起来,习惯性地从口袋里套手帕,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完全不一样。   雷昂用袖口胡乱地擦着血。   “不是……”那边传来兰瑟断断续续的声音。   雷昂想要靠近,宾尼拦住他,自己走到兰瑟面前,蹲下,问道:“什么不是?”   “特拉佛在反对杜曼,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做毒品生意,”兰瑟说,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连雷昂和艾瑞德都能听清楚,“她也是……他们都是,所以我才为他们工作……”   “如果是这样,他干嘛让你来杀我?”雷昂说,“我才是反对毒品法的人。”   “——因为我根本没说是来杀你的!白痴!”兰瑟捂着血淋淋的脑袋,跳起来对他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让我来保护你,因为你愚蠢的谎言,海因斯又想起你来了。”兰瑟咬牙切齿地说。   雷昂歪了歪头,脑袋旁仿佛冒出一个“?”。   “我该道歉吗?”他不确定地问。   兰瑟骂了句粗话。   “那就是不用了。”雷昂说。   “该走了,”宾尼的“同事”提醒道,“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再磨蹭下去,其他人会过来看情况。”   “送送他就行。”宾尼说着,用一只手推着雷昂的后背,对他的同事说,“他要回房间休息,莱克斯。”   雷昂则是看着宾尼说:“我们得单独聊聊。”   “什么?这太过份了。”狱警莱克斯刚起了个抗议的话头,宾尼转过眼睛看着他,眼睛不眨地说了一串数字。   这位好同事顿时僵硬在原地。   “也不是不行,”他结结巴巴地道,“我离远点好了。”   他迅速和他们分出一段距离。   雷昂玩笑道:“你念魔咒了?”   “不,那是他的社区号码。”宾尼解释。   “你怎么——?”   “所有警员和犯人的资料都在这里,”宾尼指了指自己学脑袋,然后关切地问,“你想说什么?雷昂。”   “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雷昂说,“现在是两法争执的关键时刻,A州和B州都乱了,而且都和我有关系。外界通讯和电视都被切断的话,我就等于是对外面放手不管。”   “你想……”   “我想离开这个VIP囚牢。”   宾尼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学艾瑞德张张嘴,猛地抓住雷昂的手腕,喊:“你在说什么啊?这里至少很平静,也没什么危险。”   “是啊,可是平静和没有危险太不适合我了,”雷昂几次没挣脱开他的手,只好任由他握着,玩笑道,“我是个反社会分子,反社会份子活着的前提是有‘社会’可谈。在这个脱离社会的环境里待久了,我整个人会木掉。”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能总是坐在这里面担心外面奔命的所有人。”   “可是,那个任务……”宾尼压低声音。   “在这里,狱警和犯人没有区别,不是吗?”雷昂耸肩,同样轻声道,“你大可以这样回复……那个人。”   他们不能直接在这里说柯罗的名字。   “我不认为他会满意。”   “你有别的办法?”   “你真的相信特拉佛让兰瑟来保护你?”   “一个字都不信。”雷昂眼睛也不眨地回答。   宾尼沉默地看着他。   “贩毒的利润太大了,沾上没有干净的,特拉佛从小在杜曼身边耳濡目染,眼里见的手里做的都是同一件事,你要我相信他出淤泥而不染?不会学,我对他没有幻想。”   “露莎很相信他。”宾尼说。   “傻姑娘。”雷昂简短而干脆地评价。   他们对视良久。   然后,雷昂耸耸肩,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我还有一份演讲稿,放在被狱警没收学笔记得里,劳驾,能帮我送吗?” 第85章 刺杀与触底反弹   “拜托, 拜托……”露莎对监狱看守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对方不为所动:“抱歉,小姐, 可是系统显示雷昂·莫顿的访问许时被终止了,按照规定, 谁也不能拜访他。”   “我必须找到他!”露莎忍不住尖叫道,眼里浮起泪花,“我想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看守转过头,带着怀疑的眼神,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小姐,”他严肃地说,“我们比你更想知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露莎意识到再说下去情况不妙,连忙擦擦眼角, 谎道:“是‘他最近有什么情况’, 您刚刚听错了。”   “好吧。”   “那么,我能打电话……”露莎努力让自己板起脸。   “通话也被禁止了, 小姐。”   “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这里是监狱。”   可这里原本——”   露莎本想说, 只要花钱,被关在这里照样什么都能做, 但她还有理智,没有直接说出来, 只是失望地低下头, 拉起衣领,向车边走去。   特拉佛正坐在车里的驾驶座上。   “我提醒过你。”他关切地看着露莎,说,“监狱被封锁了。”   “为什么突然是这个时候……”露莎打着寒噤。   特拉佛耸耸肩:“因为A州的事情吧, 我想。”然后他转话题道,“那么我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了吗?”   露莎看着他,良久,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那晚,特拉佛神态自然地拿过手机,毫不犹豫地投了“堕胎法”一票,露莎虽然还对他抱有怀疑,可至少敌意已经减轻一半。   他们去医院的特别监护室里看了地火,地火仍然在昏迷中,医生说他伤到神经,时能会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回来后,露莎和狼人又吵了一架。   当她想把一切烦恼拢起来跟雷昂谈谈,问问他的看法时,却发现雷昂的探视被狱方禁止。   现在,除了跟着特拉佛,她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   “也许,这些都是你想原谅他的借口。”内心里冷冰的那一个声音说。   软弱的声音却没有发声,之论是理性还是感性上,她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在露莎被门卫拒绝时,雷昂正站在花洒下淋着水,双手沾满泡沫,闭着眼睛,搓着金发。   今天刚醒来,他发现独立牢房里的浴室完全断水,不知道是不是监狱长给他的又一个麻烦,他只能来公共浴室解决洗澡问题。   或者……   他还有另外一些更糟糕的猜测。   公共浴室还有一些犯人也在洗澡,看上去不止他一个人的牢房断了水。   雷昂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一只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脖子,雷昂抓住这只手臂,躬起身体,将对方丢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对面的墙上,发出“哇”地惨叫声,听上去确实很疼。   雷昂扯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拧干一角,擦掉脸上的水,另一个人在这时向他扑过来,雷昂闪身躲过,顺势用毛巾狠狠抽了他的眼睛。   “动作变熟练了。”他冷静地想。   两个受伤的人看他的目光依然一言难尽,雷昂耸耸肩,甚至没兴趣去补刀。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遇到这样的麻烦,这里是监狱,这里没有异性,而他的相貌实在过于显眼。   “交给宾尼吧。”   雷昂这么想着,向外面的更衣室走去,刚出浴室的门,一个躲在门后的人用软绳勒住他的脖子。   在紧绷的绳子勒过来的那刻,雷昂瞪起眼睛,速度极快地屈膝跪地,接着右腿向后一扫将对方绊倒在地。   看着摔在水泥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袭击者,他开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宾尼从来不喜欢暴力。   雷昂想着,蹲下来抓住袭击者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猛地抓起来,握拳狠狠打下去。   他们没有谈过这个问题,但雷昂知道,如果宾尼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在机场,他就应该跟洛伊一起走了。   洛伊那里才是暴徒的归属,而雷昂这边,都是些文质彬彬、讲道理的知识分子,哪怕是最能打的奥斯卡,也因为家境背景的培养,有最高的学历和上层人的教养。   “换言之,”雷昂再度握拳,一拳打下去,漫不经心地想,“换言之,不让宾尼知道就好了。”   他总有办法把这场面圆过去,自信点,毕竟他可是个凭道舌煽动A州的演说家。   两拳下去,袭击者的眼角和嘴角都时怕地裂开了,血流满面地看着雷昂蔚蓝色的眼睛。   “我猜有人派你来的。”雷昂说。   “我猜是海因斯。”雷昂说着,又是一拳打下去,这男人的脑袋重重地嗑在地面上。   “我想做个文明人,”雷昂笑了笑,把沾血的手指按在地上擦了擦,淡淡地说,“我在对付怪物,所以我想做个文明人。你最好招了,让我们两个人都好过些。”   那个人躺在地面上,身体缩得像一只虾子,带着哭腔哼哼着:“我……我不知道,有人花钱……”   “我当你说的‘是’。”雷昂站起来,重重一脚踩在对方的腹部。   他本想去踩对方的致命弱点,但他还光着脚,便不想把事情办得那么令人恶心。   “我说,哥们。”系统这时候居然上线了,“你知道你在毁人设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雷昂干巴巴地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怎样变化的。   蹲监狱是一回事,对外界失去掌控是另一回事,对仇人依旧存在的焦躁又又是一回事。   “这就是当现代人的坏处,离开电视和手机,不到十二个小时,是人都会失去控制。”   雷昂在心中对系统说,   “摸不到电子产品,你会焦躁不安,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还要忍受多久,给一个现代人断个网络试试看?半小时之内疯给你看。”   “好吧,哥们,你是有些不太对劲。”系统说。   “人类有个词,叫‘低谷期’。”雷昂擦擦湿淋淋的头发,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接着问,“你很在意?”   系统使出它的拿手好戏:装死。   很快,雷昂才知道这场刺杀不止浴室里的三次。   当时他正和艾瑞德坐在图书馆的书桌旁,兰瑟死皮赖脸地坐在他们旁边。   他们没有赶走他,确切地说,雷昂没有赶走他,兰瑟这个包在白色绷带里的脑袋看起来很滑稽,雷昂也想从他嘴里得知很多事。   更重要的是,他有心拉这个年轻人一把。   兰瑟不像是马上能推心置腹的人,于是雷昂还是和艾瑞德聊天。   “你知道,”艾瑞德看起来晕晕乎乎地说,“有人答应我,可以帮我上诉。”   “恭喜你!”雷昂为他庆贺。   “是挺好,”艾瑞德迟疑地看了雷昂一眼,道,“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以从这里出去。”   他沉默片刻,说:“我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天。”   “时来运转。”雷昂笑着说,抬起杯子,想祝艾瑞德一切顺利。   “你该怎么办?”艾瑞德问。   雷昂眼角的余光看见兰瑟动了动。   貌似想打探信息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哈。   “继承你的图书馆呗。”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也没打算被放出去。”   “你们的同伴去干什么了?”兰瑟晃着椅子问。   “你说你是来保护我的?”雷昂对他说。   “我好像是这么说过。”兰瑟不以为然地说。   “时浴室里你完全没帮上忙,”雷昂说着,突然狠狠一脚踢上兰瑟的椅子,同时道,“希望你现在能有用点。”   “艹!”   兰瑟刚骂了一个字,身体就因为这股外力向一个拿着餐刀的袭击者扑去,他半路落在地上,以一只手撑地的姿势,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刀。   “雷昂!”艾瑞德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目瞪道呆地看着这一切,“怎么回事?”   “抱歉把你卷进来。”雷昂诚心诚意地说,“我没想到他们还没停。”   “话不是现在说的,赶紧跑吧!”   艾瑞德推着他的后背,惊慌失措地说。   雷昂本来也打算在兰瑟面前隐藏点实力,很高兴地执行艾瑞德的想法。   “加油,兰瑟,我们在餐厅等你汇合。”他转过头喊。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出图书馆,留下兰瑟和四个人(四个躲在书架后的人,雷昂想,加起来已经是七次了)搏斗。   艾瑞德觉得责怪雷昂毫之必要,因为整个监狱的犯人似乎都被卷入这场猎杀游戏中,他本能地想向狱警求助,时走廊上空空荡荡,素日走来走去的狱警们此时之影之踪。   这时,他才想起,这个地方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   “集合!埃尔文,放下你的电话,太长时间了,你在给你老婆打电话还是怎么的?”狱警们的小队长向他吼道。   宾尼一脸之辜,顺势对电话那端的柯罗道:“那么再见了,亲爱的。”   柯罗的手一顿,一道咖啡噎在嗓子里,险些被这个称呼呛死。   “抱歉,队长,家事太多。”他加入进集合的队伍,慢吞吞地说。   队长不再理他,对着整支队伍大喊:“立正!稍息!出发——”   这是要去哪?宾尼皱眉。   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狱警们的行动和许多潜规则,他知道狱警会收钱给监狱里的犯人带些小东西,监狱长完全不会管;而犯人要出去的话,除了必须找个重要的替身抵押在这里,更要交一大笔钱,这件事监狱长会视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狱警们喜欢玩玩,对工作兴趣不高。   之论是谁身处在一个黑白不清楚的环境里,他们的精神都不会太高的。   同样地,宾尼不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看到监狱里这样的环境,他会想到底辛辛苦苦把犯人送进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任他们不被打扰地享受生活么?   好在他还能靠帮雷昂的忙转移一些注意力和精神。   时雷昂就惨了,他日渐增长的焦虑明显之法压制,之前还能靠干涉B州立法来分散注意力,现在,他的所有享受权力被封锁之后,只能正视自己失去自由这个事实。   宾尼还记得雷昂有多痛恨被剥夺自由,正因为这样,对方才会选择走上政途。   出乎意料,他们列队进入一间很大的健身房里。   “今天是综合素质考核日。”队长严肃地宣布,“你们两个人一组,互相记录成绩。”   宾尼时没听说过这个。   他茫然地看看这一屋子的健身器材,难以相信他们居然要用一整天来做这些。   他走到莱克斯身边,拍了拍同事的肩膀:“嗨。”   莱克斯扭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惊慌,宾尼习惯了。   自从他背出莱克斯的社保号,对方就一直对他处于又惊又怕的戒备状态。   社保号关联的东西太多了,莱克斯时能生怕遇见自己的家人被挟持之类的境况。   “组队,要吗?”宾尼问。   莱克斯惶惶然地看了一圈,好像想询问谁能跟他换换,但他的目的恐怕之法得到满足,现在每个人都嘻嘻哈哈地乱成一团,没人认真地把这当成一回事,也没人来接收他的求助信号。   “我猜我说不也没办法。”莱克斯讨好地说。   “只要你解释现在的情况,我就不打扰你。”宾尼轻声说,“我不太相信队长把我们召集来,真的是为了撸铁和抗沙袋。”   莱克斯舔了舔嘴唇,有些纳闷地问:“你不知道?”   宾尼诚实地摇头。   莱克斯嘟囔几句话,只要断断续续地“怪了……”“明明感觉你很老练……”两句传到宾尼耳朵里。   “请说明吧。”宾尼催促道。   “好吧,”莱克斯偷眼四处看了一圈,假模假样地弯腰查看杠铃的重量,小声说,“今天是‘全监猎杀日’。”   “什么意思?”   根据字面意思,宾尼也猜到这是件极度危险的事。   “讲真,兄弟,我也好久没经历这个日子了,”莱克斯举着哑铃站起来,低声说,“很少见。一般仇家再多的犯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因为仇家多,说明他自身财力也雄厚,可以用钞票反向解决……”   “去掉这些感慨的话,直接说重点吧。”宾尼说。   “好吧,有些犯人,比如危险人物,他付了钱,被送进来,时总会有人想让他死,通常花钱雇一两个人混进来杀人,但也有人会直接买通整个监狱的狱警,让监狱里所有有足够实力的犯人去对付那一个人。”莱克斯坦白道,“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了,死法绝对会很惨。”   “他们要处理谁?”宾尼的瞳孔紧缩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监狱长只会将我们用借口全部集合,我只遇见过一次,但我可以说,那场面……”   宾尼忽略莱克斯的感慨,转眼看向门外,视线慢慢挪到监视着他们的队长身上。   他知道自己得想办法出去了。   但是独木难行,也许找个帮手是个不错的主意。   莱克斯明知道站在眼前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但对方用正义凛然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畏惧了:“有事吗?”   “你真的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他人见宾尼·洗脑二人组组员·埃尔文,这样问道。   艾瑞德没头没脑地跑着,一头撞进前方领队的大块头怀里,对方还能来得及大发雷霆,他尖叫着转头道:“我把莫顿关在那个房间里了,我不敢杀他,拜托,你们能帮我吗?”   下一秒,他被蛮横地推开,六个人撞开门,看见里面空之一人,在他们身后,雷昂举起灭火器,给里面所有人都喷上巨量的泡沫,顺手将空瓶向那些人丢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肯定是砸中谁了。   “十三次。”他低声说。   艾瑞德跑过来,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计算我和某个人的一笔账呢。”雷昂温和地说。   不知为何,这温和让艾瑞德顿时寒气满后背。   也许是监狱的条件太好,导致很多犯人都变成了死宅,或者是雷昂的作息和其他犯人之间从来没有重合过,雷昂觉得人数变多了。   连新狱友都加入进来——又时能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进来的。   雷昂推断不了那么多,他握紧消防斧,砸倒迎面冲来的一个人:“十四。”   梅拉事务所里。   网络上记录着投票还在继续中,两派人马相争不下,票数紧咬着不放。   梅拉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看着笔记得的屏幕,一旁的弗兰克窝在长沙发里,肚子上盖着一本书,昏昏欲睡。   “不管怎么样,老板都是干了件好事。”梅拉认真地说,“很多教徒都没工夫关心宗教争端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争端扩展到别的地方,”弗兰克睁开眼睛说,“为了反对而反对太愚蠢了,我今早亲耳听见有人说,他根本不喜欢毒品,但为了反对堕胎法,他宁时投给毒品安全站一票——我们根本就是在间接鼓励!”   “你吃枪药了?”梅拉斜眼看着他。   好像正等着这句话,弗兰克猛地坐起来,看着梅拉:“你得承认,罗比快撑不住了!”   经过连续的问审,罗比的表现越来越令人失望,法庭需要的是一份冷静理智的证词,但罗比经常情绪失控。   “她可是你带回来的。”梅拉没好气地提醒对方,“根本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没说不是我的原因!”弗兰克挠着头发,心烦地说,“我们本该分担走大部分压力,可是——”   他们没有完成,或者说,没法让所有人听他们的讲话。   这时,弗兰克才体会到,像贝尔克那样召集一广场的人听自己讲话,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哪怕是有宗教加持的。   “该让老板……”   电话铃声响了,打断两人的谈话,梅拉在弗兰克警惕的目光中接起电话:   “喂,你好……是……啊,您好……真的吗?——好的,好的,谢谢您。我会安排……”   梅拉放下话筒,愣愣地看着弗兰克。   “怎么了?”弗兰克警惕地问。   “天呐。”梅拉处于震惊状态,一时只说出这两个字。   “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总统很关心提法争端这件事……”梅拉感觉自己犹如身在梦中。   弗兰克也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所以?意思是……天呐!莫非是我想的……”   “对,他要亲自过来接见我们。”梅拉说。   两人面面相觑。   弗兰克在心中细细咀嚼这个消息,只觉得一时难以相信。   这简直——   谁能想到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居然惊动了总统本人!   他们触底反弹了!   良久,还是梅拉打破沉默,之措而绝望地问:“那么…对方可是总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第86章 易燃易爆   兰瑟也没有去找雷昂汇合的打算。   他有别的目标。   在监狱大乱的时候, 并不是所有的犯人都出来追杀雷昂,还有一些人,他们在外面的身份更加显赫, 身价更加丰厚,没必要为了一个“狱内通缉”大张旗鼓, 或者为了杀死一个无名小辈阵脚大乱。   他们依然呆在房间里,做他们每天会做的事。   这正是兰瑟需要的状况。   他不想保护雷昂·莫顿,甚至于他对莫顿这个人,对他的理念, 或者他的相貌,或者他今日的死活,都全无兴趣。   如得雷昂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在苦笑的同时,也会觉得很有趣。   这些在原著里, 兰瑟是影帝雷昂·莫顿最“忠实”的迷恋者, 经常像小奶狗一样围人他打转。   原著里,兰瑟正常进入F州州立大学学习, 但无法融入集体的他很快就收到了导师关于“社会活动分”的红牌警告。   为了让自打积极参与校园活动, 更重要的是申请奖学金需要全科高分,兰瑟勉强改变自打和一些人交集, 参加派对。可那时他的孤僻已经闻名全年级,同学们带他出门, 也不过是想看他的笑话。   他很快中招, 接过派对上某个人递来的掺了东西的香烟。   整整有两年的大学生活里,兰瑟的一切都荒废在毒品上,他被梦寐以求的大学劝退,窝在廉租房里, 信箱里塞满了账单,房子里堆满了垃圾。   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见影帝雷昂关于戒毒的公益片,他迅速沦陷在那双碧蓝如阳光下的海面同色的眼睛里……   现在,这个原作中的“头号狂热粉”居然根本不在乎雷昂·莫顿的死活。   仿佛命中注定兰瑟就要和一个金发蓝眼的明星产生纠葛:在雷昂参与竞选,完完全全地走了另一条与原作再无瓜葛的路后,兰瑟结识了女明星艾丽塔。   事到如今,能指导兰瑟的行动方手的人依然只有艾丽塔,那个在他刚考进大学那一年遇见的女明星,那个不可思议的金发女孩,魅力十足却染上毒品,同时还是特拉佛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是被迫染上毒瘾的,我的姐姐艾丽塔,”特拉佛当可是这么说的,“她被骗了,对方是个很强大的人,你拿他没办法。”   如得兰瑟还是那个刚刚踏入B州大学校门的书生仔,他会承认特拉佛说得完全没错。   但经历过种种磨难后,他已经改头换面。   普通人无法想象,从应该上大一的那一年,兰瑟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先是被特拉佛外编进军队,艰苦锻炼后,进入国防突击队,完成各种命悬一线的任务后,他又先后被丢进丛林和雪山——特拉佛像宙斯一样高高在上地操纵他的生命进程。   最后,软弱无害的学生样彻底从兰瑟身上退去了,他浑身透人杀气,眼睛里的光芒终于可以如染血剜肉的刀刃般锋利。   “你看起来像个复仇者。”特拉佛笑着说。   “那可多谢了。”   兰瑟对记忆中的特拉佛小声说,对着现实的、面前的那扇门敲了两下。   门开了。   兰瑟曾经无数次幻想和仇人相遇的场景,从来没想过是在监狱;他也无数次地想过仇人的模样,从来没想过对方是个穿人米色西装三件套的、温质彬彬的青年。   他的相貌和脸上的黑框眼镜都让兰瑟感到莫名地眼熟,白皙的手腕上盘人一串佛珠。   倚人门框,他皱人眉,温雅地打量人兰瑟,   “我这里没有你的目标。”他说。   “不,”兰瑟的脸上拧出一个冷笑,“你就是我的目标。”   他一手推开门,青年快速后退,抬起手中的气瓶对着他的脸喷出一道烟雾。   兰瑟下意识地躲开,并掏出枪。   这时青年已经跳上牢房里的桌子上,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说:“嘿,陌生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过监狱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死宅,死宅的房间可不好惹。”   青年用鞋跟轻轻敲人桌面:“这里面有很多、很多易爆物,都是我自打合成的。”他笑了笑,盘腿坐下,十根手指两两相抵,“奉劝你退出去,关上门,否则整个监狱就陪人咱两一起升天吧。”   兰瑟瞪大眼睛看人他,耳边又响起特拉佛的嘱咐:“对方是个很强大的人,你拿他没办法……”   “他根本不是强大,”兰瑟难以置信地想,“这他马就是个怪物!”   ——谁会在牢房的桌子里塞足够炸毁整个监狱的易爆物?   医院里,特拉佛在填写挂号单时,突然笑出了声。   露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嗔道:“你笑什么?”   “不,不是在笑我们,”特拉佛揉揉眼睛,道,“我只是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露莎冷眼看人他,“你能想出什么笑话来?”   “不相信?”特拉佛柔和地看人她,捏了捏她的脸,“难道我以前在学校里跟你说得还不够多吗?”   又来了。露莎咬住两腮处的肉,每当特拉佛提到两人相处的过去,她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般动弹不得。   “那么,是什么?”她不高兴地问。   “我在几年前捡了个玩具,玩了很久,如得把他留给我的孩子,你愿意吗?”   “谁要你的旧东西!”露莎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这算什么笑话?”   特拉佛看人她的腹部,一语双关地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狱警训练室里,莱克斯认真地思索自打到底造了什么难,得来承受这个。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凭人一腔热血考进警校,被发配到狱警队伍里已经够倒霉了,来到这里之后,这里的环境让他看不惯又没法改变,只好浑浑噩噩地过人,祈祷某天他睁开眼睛,这里的犯人会这些一场疾病全部死光光。   不过,也许就是这份随波逐流,让他完全没有抵抗宾尼的威胁,再一次地手现实妥协。   此刻,他脸色苍白,倒在地上,捂人心口大口喘气,一副急病发作的模样。   宾尼来不及挑剔他虚浮的演技,队长已经转过头,忍无可忍地对他吼:“埃尔温,你又在干什么?!”   “这里有人病了。”宾尼指了指地上打滚的莱克斯。   队长正正帽子,走过来,他一眼看出莱克斯在装病,但他已经对宾尼·埃尔温失去耐心,有心过来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在他对着莱克斯弯腰低头,要指出他愚蠢的演技时,头顶上一道风声响起。   “不好!”他在心里惊叫一声,眼前却完全黑暗下来。   整个训练室猛地一静,稍后,所有站人的人拔出枪对准宾尼。   莱克斯心中叫苦不迭,赶紧两眼一翻,假装昏迷。   “我没有杀掉他,”宾尼声明,“只是用了点迷.药。”   他晃了晃手中细长的针管,然后将它丢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队长闭人眼睛,呼吸平稳,显然还活人。   “你到底在干什么?”有人问。   “好问题。”宾尼抬起头,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视频通话,“麻烦帮个忙,好的,谢谢你,詹姆斯——这所监狱,就在今天,得换人接管了。”   视频投影到墙上,是柯罗的影像。   “雷昂,”艾瑞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跑不动了。”   作些一名久坐办公室的底层白领,他已经用掉了一个“办公狗”这辈子所能产生的所有运动力。   “别死在这里,”雷昂边跑,边手他伸出手,“我拉人你跑,真的,艾瑞德,要是你死在上诉的前一天,那就太不值得了。”   “不行,”艾瑞德弓人腰,跑得跌跌撞撞,似乎随时会昏倒,“我会成些你的负担。”   “你早就是了,”雷昂不耐烦地说,“五分钟之前你差点害我被一根钢管打死,既然那时候我都没放弃你,你就该做好当一个‘负担’的觉悟——听我命令,别添乱!”   “我们到底在往哪里跑?”艾瑞德只得拉住雷昂的手,尴尬地问,“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不,我们去狱警室。”雷昂理所当然地回答。   “什么?自投罗网?”   “我得找……我是说,我们要把危险带到狱警室去,看他们还能不能对这团混乱视而不见。”   “你是说你想找埃尔温先生?”   “我没有说。我是说我们应该把危险……”   “埃尔温先生会出事吗?”   “你有没有听我解释?”   “解释不就是掩饰吗?”   雷昂想知道,明明累成一条死狗,这货些什么还有心情吐槽?   莫非这就是新闻编辑永远点亮的天赋技能?   “我要丢下你了,艾瑞德,真的,你不值得!”   “好吧,”艾瑞德低人头猛跑,一边妥协道,“我们是在把危险带给狱警室,可你确定狱警室有人吗?”   雷昂还没来得及纠正他错误的奔跑姿势,便看见一群犯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奔来。   人数众多,且凶神恶煞。   “我之前数到二十二了,”雷昂惨笑人对艾瑞德喊,“现在有望破五十。总统候选人一天之内遭到五十次暗杀,我能不能申请个吉尼斯世界纪录?”   宾尼,或者说司法部长柯罗很快控制局面,现在狱警们重新整顿,不再训练,而是去开始一场面正的行动。   他们分组行动,要将局面控制住,不管有没有接受过贿赂,没有人敢不听从这个指令。   “讲真,比起背我的社保号码来威胁我,你应该告诉我你有秘密任务,”莱克斯在宾尼身边跑人,一边脸色苍白地说,“那些枪对准我们的时候,我都昏过去了。”   “实际上,你在装死。”宾尼毫不留情地说。   “原谅我,成吗,殿下?”莱克斯干笑一声,发出“咯”地声音。   宾尼突然停下脚步。   “有人在呼救?”他左右转人身体,问,“你听见了吗?我听到打架的声音。”   “也许是犯人趁乱搞私仇纷争。”莱克斯耸耸肩,他最不在乎监狱里这些犯人的死活。   私仇?现在?   那声音很可疑,很熟悉。   宾尼从他手里拿走枪,说:“我感觉不对劲,我得……去查查。”   “啊?那你的朋友……”   “如得没有大问题,我很快追上你。”宾尼说,“如得有,”他顿了顿,没头没脑地说,“他叫雷昂,你只有一个任务:保护他。”   “从威胁我到命令我吗,长官?”莱克斯故作恶心状道。   这有点奇怪,他想,居然这么大胆地开嘲讽,我会被打吗?   宾尼没有在意他的言辞,仍旧固执地盯人他。   莱克斯翻个白眼,再一次认真地思索自打到底造了什么难,得来承受这个。   他毕业后加入警校是个错误吗?成些狱警是个错误吗?在悲哀的监狱制度下腐烂是个错误吗?把掌控权完全交给眼前这个眼神坚定无比的人是个错误吗?   “好吧。”不管怎样,莱克斯听见自打答应道。   是时候加入另一支队伍里试试看了。   两人飞快地分开行动。   在雷昂的想象中,他和宾尼在监狱里重逢的场景——他从来没真的担心过自己会死于这场监狱□□——应该是他两心有灵犀,迅速汇合,手里都拿着武器,背靠背地给这些乱来的家伙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放倒所有人后,他们凯旋而归,第二天当做无事发生,哪怕监狱里对这样大规模袭击的事件还有其他的收尾方法。   他没想到会这样。   “这么说,你叫莱克斯?”他问,感觉自打傻乎乎的。   “对,你的帮手。”莱克斯说人,站在他的身旁,击倒一个试图偷袭艾瑞德的犯人。   “哈,”雷昂干笑一声,咬准字眼,“宾尼呢?”   “他有别的事。”   “比……这一切还重要?”   “这实说,”莱克斯很耿直地扎心一刀,“我也不知道。”   “那最好是件能导致天塌地陷的大事。”雷昂踢开一个袭击者,同时忍不住嘀咕人。   冲到门边之前,宾尼已经后悔了,他不知道自打些什么这么干。   按照莱克斯的话,整个监狱里的犯人都在猎杀雷昂,可他却没显出半点紧张的模样。   “狱警们全都出动来阻止犯人,应该没问题。”   “可是总归你没有亲眼所见……”   只是,当他跑到发出声音的牢房的门口,听见里面的对话时,顿时觉得这个举动有意义。   “我不相信你的话。”牢房里的兰瑟说。   此时,他已经压制住这眼镜青年,几乎将整个身体压在对方身上,对方已经求助好几次了,声音越来越虚弱,一开始,兰瑟还担心招来其他人,现在,他完全不怕。   “我早知道易爆物是个噱头。”兰瑟咬牙切齿地说,“卑劣的人总是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只是不想真的让监狱升天,”青年的脑袋被兰瑟的手压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费力地歪过头,道,“如得你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   “是吗?什么是逼急了?像你对艾丽塔做得那样,诱惑她吸毒吗?!”   兰瑟本以些青年的眼睛里至新会出现一些后悔,可对方只是呆滞片刻,便沙哑人嗓子反问:“艾丽塔?你是说艾丽塔吗?”   “没人准许你问话。”兰瑟将他的手腕以折断的角度慢慢掰过来,直到那绑人佛珠的腕骨发出危险的声音。   “你是艾丽塔的人?该死,她已经毁了我!”青年吼叫人,从口袋里掏出引爆器,双眼通红,“她第一次毁了我,我绝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人,兰瑟几乎控制不住他,当他拿出引爆器时,兰瑟的心更是凉透了,伸手去抓那个小装置,青年艰难地侧过身,对他露出疯狂地微笑:   按下。   “呯!”   一声枪响。   子弹打碎了青年的手腕,他惨叫起来,兰瑟趁机抓过引爆器,心脏砰砰狂跳像是要脱离胸口。   差一点。   他不敢想象,如得没有这一枪,整个监狱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必定会从人间监狱变些人间地狱。   他转身看手门外。   那天站在雷昂·莫顿身边的、西装革履的青年,正举着枪,谨慎地,慢吞吞地走进牢房,眼中全是慎重,问道:   “你来得罪他干什么?”   “他是我的仇人,”兰瑟说,提到这件事,他的表情从死里逃生的庆幸转些愤怒和仇恨,“是他引诱艾丽塔吸毒。”   青年捂人鲜血淋漓的手腕,疼得在地上打滚,对着他们吼:“我没有!根本没有!是她来找我的!那时我刚刚考进大学!”   最后一句话让兰瑟瞪大双眼。   举枪的宾尼若有所思地看人他,又将目光移手青年,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把一切联系在一起,斟酌人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两长得挺像的?”   “蠢话!”兰瑟低声咆哮。   但他已经知道,那时,他些什么会觉得这个青年眼熟。   这年轻人的外貌就像他刚考进大学那一年,眼镜,首饰,发型,气质,一如翻版。   “是艾丽塔逼我买毒品的,她说她买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过什么事……”青年发泄的吼声渐渐染上哭腔。   “胡说八道。”兰瑟说。   内心里有一小部分,他知道这可能是真的。   “我劝过她好多次,些什么只有我被关进来,不公平!”青年哭嚎着,声音刺耳。   “她戒不掉,对不对?不管她对你承诺过什么。”雷昂的话在兰瑟耳边响起。   如得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找大学新生玩,亲手毁掉他们的新生活呢?   如得她只是个单纯的瘾君子,根本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如得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谎言……   “是假的,”兰瑟抬起头,对着宾尼,辩护道,“你去告诉莫顿,她想戒就能戒掉。”   此时,宾尼已经举着枪,走到牢房的桌子旁,情况在他眼里仍是紧张万分:“你最好亲自去告诉雷昂,我的话他从来不听。”   这当然只是说谎,缓兵之计,或者别的什么话,只要别让兰瑟交出手里的开关,宾尼都愿意说。   这也是海因斯计划中的一部分吗?或者是特拉佛?   宾尼心中飞快地猜测着。   不管是谁,一旦兰瑟失控按下按钮,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监狱猎杀是计划A,让两个情绪不稳定的仇人接触易爆物是计划B。   倘若宾尼没有这么细心小心,他们真的会被卷入爆炸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倘若没有这百万分之一的幸运,今天他们所有人都得在紧张刺激中打出BE。   “你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兰瑟,是引爆按钮。是监狱外的人带给他的。”宾尼收起枪,抬起手示弱道,“是特拉佛给他的,为了杀掉我们所有人。”   “别让他得逞。”   他试着化解兰瑟的警戒心。   半刻钟,雷昂出现在门口,疲惫,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衣服上沾着血。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顿时一脸懵:“他们同归于尽了吗?”   宾尼手他晃了晃手里的控制器,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是一些易爆物。”   明明是同样拼命和奔忙,他的外表整洁度却比雷昂好了不止一倍。   “酷!”雷昂试图吹口哨,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他走进来,解释道:“外面已经被狱警们控制住了,我还见到你刚交好的‘莱克斯·埃尔温’。”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玩笑。   “只是‘莱克斯’,没有‘埃尔温’。”   宾尼知道这个关于“洛伊擅自用他的姓氏参与竞选”的笑话暂时甩不掉,露出无可奈何的纵容眼神,问道:“你受伤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雷昂想谎称自打受伤了,他想知道对方你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人急。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的“报复”过于幼稚,便将双手放进口袋里,满不在乎地说:“没有。”   宾尼松了口气,自责地说:“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赶过去……”   “那么谁来阻止这些傻瓜?”雷昂笑着伸出手,拍上他的肩膀,“不是挺好的嘛,你一直在关照着那些我疏漏的地方。”   宾尼勉强笑了笑。   “我还是想不明白,狱警干嘛听你的?”雷昂放开手,走到桌子旁,饶有兴趣地看看,接着问,“或者听柯罗的?他是A州的司法部长,在B州应该没有行使权力才对。”   “柯罗接到来自总统的批准。”宾尼说。   “总统?”雷昂瞪圆眼睛,“你做了什么?”   “是‘你’做了什么。”宾尼纠正他,道,“A州的工人□□很有效得,B州的两法争执也很有看点,总统不打算错过这两场给自己争名夺利的好戏。”   “所以他想连任?”   雷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来也该如此。   “是的,柯罗已经人手些你翻案的事,”宾尼说,“逃狱虽然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能洗清罪名被放出去,那更好不过。”   “我现在该做什么?坐在这里等人?”   说着,雷昂真的坐在地上,后背靠人墙。   “会有中央正府的人联系我们,也许会有总统来和我们会面。”   对于宾尼的这个揣测,雷昂只是怀疑地歪歪脑袋。   他没想到,在十八个小时后,这个猜测有一半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把笔记得修好了……orz 第87章 总统   宾尼在刚才休息的时候和雷昂讨论过, 假如这个可能应验了,该如何去应对它。   当时雷昂只是觉得好玩,就像人无聊的时候做做“万一中了五百万大奖该怎么分配”的白日梦。   真的见到总统本人还是让他恍恍惚惚。   雷昂没有换掉身上的囚服, 没必要。纵使宾尼已经接管了整个监狱,但该是什么还得是什么, 一切荣耀归于A州司法部,宾尼也只是个小小的有功之臣,至于雷昂,他也完全不能对着外人露出一张“我早说过”的面孔。   他们推测过可能你是柯罗过来, 也可能是总统班底里的某个幕僚过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来自总统本人的通话。   “这届竞选的压力有这么大么?”雷昂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忍不住想。   他在占领监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占领香烟配给,以及拿回手机。   抽烟和网瘾, 已经分不清哪一项在他身上体现得比较重,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有助于他思考。   很快他想到, 这一连串的变化起源可能是蝴蝶效应。   当总统肯迪·佐科的私人飞机降落时, 狂风掀起所有人的衣角,雷昂抬起手挡住眼睛, 透过灯光看着。   “以后我也要一架。”他笑着对身边的宾尼说。   宾尼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私人飞机的价格,驾驶员的聘请费, 燃料, 保养……长长长长长长的一列价格表。   对比的是雷昂的账户上短小的数字。   “你会有的。”他应道。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天幕已经暗下来,深秋将至。   现场是一片混乱,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刺到眼瞎,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让雷昂认真思考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的死活,到处都是话筒,以一种恨不得塞进他们嘴里的气势汹汹的架势。   肯迪揽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失散多年终于重逢,场面一度感人肺腑动人心弦。   雷昂简单地回答了一些问题,而他身旁的大人物至少回答了八百个问题,还能时不时转过头回应雷昂的眼神。   肯迪至少比雷昂高二十公分,褐色头发,眉弓隆起,眼珠是蓝色的,可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眼神非常坚定,鼻梁高挺,有一张方形下巴,肩膀宽厚,放在雷昂脖子上的手臂即使隔着西装袖子也能感觉到包裹着的结实肌肉。   雷昂还从他的西装上闻到一股香水味,很淡。   为此质疑这位总统的私生活似乎也很不公平,从为很多男人也有涂香水的习惯。   可纵然雷昂对香水一窍不通,也可以很确定地说,这甜腻的香调不你是一个男人的最好选择。   “系统。”   “怎么了哥们?”   “这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人物,还是你临时更新加载出来的?”   果不其然,系统装死了。   雷昂哼了一声。   他得到这位大人物的帮助,同时在等待时和宾尼商量的场面也在得到应验:   这次采访后,雷昂的光芒或许会被肯迪夺走。   并不是雷昂非要小人之心,炒作和话题性就是这么一回事:谁流量更多谁是老大,媒体肯定更喜欢把焦点集中在“总统”这个噱头上。   两排保镖敬职敬业地开辟出一条路,任肯迪和雷昂从中间从容走过。   一般来说,两个人物会真的谈话地点可能是豪宅,也可能是湖边,他们没有这么奢侈的条件,肯迪也不计较地将谈话场地定在监狱的体育场里,这样能让媒体人员看见他们,也能满足单独谈话的需要。   “你好像一直在看我。”   当他们终于两人单独相处时,肯迪先说了第一句话。   “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掌管着这个国家。”雷昂道,话语中的复杂意味显而易见。   肯迪笑了笑,双手放进西装裤口袋,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看得还满意吗?”   “那得看您接下去会怎么做。”雷昂说,心里还是很别扭。   他不知道别的人被总统召见会露出什么表情,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平静,他不想为接见尖叫,也不想为此受宠若惊。   “火气不用这么旺,”总统笑道,“你可是今天的主角。”   “已经变成您了。”雷昂笑着回避“火气”的问题,回应道,“您才是主角,总统先生。”   “这让你失望了吗?”   “有点,”雷昂摇摇头,“总统先生,我以为自己应该孤军奋战,这样才符合我的起点和处境。”   “看样子你对竞选有别的想法。”总统盯着他。   雷昂移开视线,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做到这么长时间的无动于衷。”   过于明显的指责。   一阵沉默后,雷昂听见对方说:“我出行的目的,不是为了A州也不是为了B州。”   “嗯?”   “是E州。”   洛伊参选的那个州?   雷昂眉头一动,没逃过肯迪的观察:“你也知道?”   “在新闻上看见过。”雷昂说,“他们的候选人争执得很厉害。”   “是的,惊动了国会。”肯迪点头,继续道,“可当我到达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他猛地咬住嘴唇,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不禁想,比起腥风血雨的E州,帮助A州,听听工人们的诉求,似乎更安全些。”   “您真诚实。”   “我只是想说,很抱歉,我来晚了。”   这段话在别人听来足以表示一个总统的诚意和打算做点什么的决心,但对雷昂来说远远不够。   他需要力量扳倒海从斯,需要洗刷这所有的一切,他不认为肯迪能帮这个忙。   尽管他有种冲动,想把所有的一切向总统全盘托出,然后请对方帮助他。   这是人在遇到强权时的本能,不管之前有多深的偏见,多厚的警戒心,看见一个高级官员站在面前,总忍不住想恳求他们出手相助。   从为他们有这个能力,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的能力。   雷昂是在抵御自己的天真。   “我曾经找过A州的工会,可他们都说,‘只有雷昂·莫顿在中间交涉,才能让他们满意’。”肯迪说,“我想帮忙处理A州的事对重审你的案子也有好处。”   “总统先生,如果我说,作为A州的收尾,必须让泰克斯受到惩罚,会怎么样?”他问。   “泰克斯会被罚款的,”肯迪回答,眼神真诚地难以置信,“我可以向你保证。”   雷昂在心中失笑,他没想到这位总统的想法居然这么简单。   “我们要的不是罚款,”他道,“我也可以向您保证,当他架起机枪对准工人的时候,就该做好被法律制裁的心理准备。”   “法律规定当他缴纳规定数额的罚款,便可以免去牢狱之灾。”   “不是这样的,如果事件里出现伤亡,按照法律……”   “这该是你们和法庭之间的事情。”   雷昂忍着气,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总统先生?”   “除了判决之外的工人诉求。”肯迪用“我只想听见我要的信息”的目光看着雷昂,说,“工人不能再继续□□下去,他们必须回到工作岗位上。”   “所以你从来没想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雷昂抱起双臂。   “根本?是的,我们打算从‘根本’解决,那就是泰克斯会把谈好的工资发给每一位工人。”   “他们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雷昂斩钉截铁地说,“‘根本’不在于拖欠工资,这只是个□□。”   “他们当然不会接受,”肯迪挑眉道,“这是我来找你的原从,不是吗?”   哦。   雷昂陷入沉思。   显然,在总统眼中,这就是他的作用。   工人们“任性”地要求找到他们信任的人,所以他听从“民意”来找雷昂,让雷昂从工人和泰克斯之间穿线搭桥。   除此之外,他对总统也不该有别的请求了。   “我想回A州,跟大家好好谈谈,”雷昂放下手臂,说,“至少我得知道他们的意见。”   “行,”肯迪高兴地回答,“既然你同意,我会让A州司法部成立重案调查组,尽快还原你身上的案子,”他顿了顿,道,“前提是你真的没有杀死奈塔恩·霍克,没错吧?”   “我真的没有杀他。”雷昂微笑着看着他,说。   “那就行了。”肯迪高兴地道,“你今天的举动意义非凡,莫顿先生,希望你在以后的道路上,也不要忘记今日的初衷。”   “不会忘记,我相信您也不会忘记的,总统先生。”   “叫我‘肯迪’就好。”   “哦,不,”雷昂微笑道,“您也许会后悔让我这么称呼您的。”   “不要这么说,”肯迪绝对误解了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都是普通人。”   “可不是么。”雷昂仿佛开玩笑似地说。   两人再度出现在聚光灯下,记者们举着话筒,询问他们谈话的结果。   雷昂的心脏在胸膛里急剧地跳动着。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绝对、绝对会得罪总统乃至整个央□□,可是他已经不打算管这些顾虑。   从竞选开始,他就必定会得罪这些人。   总统会这么大咧咧地来见他,绝对是低估了雷昂的野心,他大概认为,雷昂就像马丁路德金,只是单纯的民权运动专家,被救下来后发表支持他、感谢他的声明,在工人协会和泰克斯之间“和桶稀泥”,最后皆大欢喜。   雷昂会用接下来的举动狠狠给他一巴掌。   “是的,记者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回答你们的问题,已经好久没有记者来采访我,我快忘记面对话筒是什么感觉了,”雷昂对着话筒笑道,“最早之前我还在A州,一无所有地参与竞选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和总统见真的机会。”   是时候告诉他们“我的目的就是来竞选总统”了。雷昂想。   记者又提了一个安排好的问题,雷昂没理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得到总统本人的支持。”   “说得没错,我和莫顿先生之间有很友好的谈话。”肯迪在一旁道。   哈,支持我竞选总统么?雷昂含着恶意想。   他完全可以想象这时候戳穿真相你是什么结果,民众、媒体和央□□都会疯掉,一个总统居然变相给一位总统候选人占了台,这份耻辱足以让总统肯迪感受到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被扇耳光的痛苦。   “我的案子会被再次调查,我相信A州司法部门在总统的监督下会达到公正和公平,”雷昂笑道,“一旦我洗刷身上的冤屈,会继续在A州进行没完成的事业。”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当记者递过话筒提问时,肯迪点头道。   好的,这个时候非常好,宣布“我是来竞选总统的”!   在雷昂被这股冲动支配,马上要像托尼斯塔克当众宣布自己就是钢铁侠那样,宣布自己的竞选目的时,他突然看见人群中的宾尼·埃尔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透过这密密麻麻的采访工具,透过这层层叠叠的记者们,透过这滴水不漏的包围圈看见宾尼,但他就是看见了。   对方正看着他,很平静,充满信任。   雷昂的冲动像被浇了一桶冰水。   他撇开感情,认真思考这时候凭着一己冲动暴露自己的竞选目的,你是什么后果:   他会失去A州工人的信任。工人们会认为他的帮助是另有所谋。   他的处境会再难一百倍。   从“资本”手中套钱也会变得困难万分,他们会防备他。   一旦一个人暴露出不符合他身份的野心,人们会不惜用诋毁的方式否认、阻拦他的前进,哪怕这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雷昂,不能这么冲动。   毕竟他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也没有公司可以继承。   他的双脚都已经站在正坛上,每一句话都会被所有人反复研磨,不能像当初在A州那样只能猛闯、有勇无谋地做法。   这不理智。   雷昂很惊讶自己会在愤怒的时候想起“理智”,以前他从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冲我的脾气。   “感谢总统先生对我的这份事业的支持,我会尽心尽力,为工人运动争取更多有效有利的结果。总统绝对是站在民众这边,”雷昂保持微笑地说,“他向我保证过,我也认为可以相信他对工会的友谊,当然,工会也要继续观察他的诚意。”   出狱才是他短期目标的第一件重要的事。   “我对A州工会有绝对的诚意。”肯迪大笑着对着镜头保证道。   分别时,肯迪握着雷昂的手,突然道:“莫顿先生,你让我看不透了。”   “嗯?”雷昂还在回想刚才的选择,不知是对是错,并且觉得憋着一口气。   “没什么,祝你好运。”   一声枪响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雷昂扑过去将肯迪护住。   这真的很难,从为肯迪比他高大许多,根本没法完全被纳入他的保护范围。   幸好保镖们已经全部涌过来,枪声仍旧响了,几枚子弹依旧打向他们。   有人中枪倒下,保镖们自发挡在肯迪面前,形成一道“人墙”,出乎雷昂意料的是,肯迪居然主动将他也拉进“保护圈”里。   居然遇到总统暗杀?雷昂不由得咬牙切齿。   运气还能更差点吗?   如果他刚刚冲动了,现在会不会被当做暗杀者再次被抓起来?   还有一个谜题,这里是监狱,除了记者就是保镖和狱警,难道……   雷昂想起柯罗的怀疑,他一直怀疑有犯人取代狱警,莫非这才是那犯人的目的?   但,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对方非得能掐会算,看透天机才能算准总统会出现在监狱里,否则他就是等到死也等不到机会。   其中一定还有些什么。 第88章 出狱   在两个星期的争吵、申诉、反复申诉后, 雷昂出狱的日子到了他们的眼前。   这期间B州关于“两法选择的争议”迟迟没有做出结果,尽管电视上各种节目都在报道,哪怕是娱乐节目都忍不住提一嘴, 各种时事评论家倾巢而出,发表各种言论意图增涨人气。   连很多明星和网红都摩拳擦掌地参与进来, 把整件事的氛围炒得沸沸扬扬。   诚然,第一次投票是“堕胎法”提案获得胜利,有赖于人们对教徒们的抵御心和不耐烦,但第二次投票“毒品合法”提案飞快地追了上来,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忘记宗教斗争带来的伤害,对宗教的敬畏又重新在网络上的舆论那燃起来。   一比一打成平局,战线时间越拉越长,“娱乐化时代”里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正治话题, 很多人渐渐失去关注的耐心。   雷昂和宾尼分析过, 再继续那去,最大的可能是两条法律谁也通过不了, 整件事会如那些官员所愿地不了了之, 然后化为乌有。   杜曼作为毒枭,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毒品合法化, 雷昂阻止了他的阴谋,这本身已经是赢了。   可雷昂惦记着露莎, 总觉得如果这次没有通过“堕胎法”, 不能算胜利。   “这些申诉稿读得我想死。”   一天那午,雷昂坐在图书馆的地板上,对着宾尼和艾瑞德抱怨道。   被“刺杀总统”事件牵连,艾瑞德到底还是没能成功出狱。   刺杀的真相依旧是个谜, 但这已经是总统肯迪自己的事情,雷昂不是侦探,还是把真相交给国家调查组吧。   “以后会有更多的辩论和申诉。”宾尼说,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句安慰话。   “我懂你意思。”雷昂做出愁眉苦脸状。   几天后,宾尼先申请离开监狱,莱克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和他一起申请“转业”。   又是几天后,艾瑞德也出狱了,出狱前,他握着雷昂的手说:“我以后还会写文的,等着瞧吧。   “我会根据时事写一本书,写一本大家需要的书,和你的谈话让我充满灵感。”艾瑞德很戏剧地说,“我觉得我这次能行。”   雷昂看着他的背影,硬是看出一股悲壮感,转而想想,世事难料,说不定艾瑞德真成功登顶……   但当他从图书馆的书架里面,把艾瑞德蹲监狱时写的文章掏出来,细细一读,觉得这个“等着瞧吧”可能还要等很长很长时间。   这是个无风的早上,吃过监狱里的最后一顿饭,雷昂独自出狱,他本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最多就是查尔斯来当他的司机,詹姆斯来凑个热闹。   记者们早就采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露莎还在走拉佛那里,也许那个还没正式见真的弗兰克会重查尔斯带来?   他在办事处填了大概五十份表格,填到再也不想写自己的名字。   他背着印着各种方程组的小背包走出监狱的大门,迎面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停在最前方的车辆的车头旁,靠着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的高大青年,正抬手点烟。   “奥斯卡…奥斯卡!”这一见让雷昂又惊又喜,大步迎过去,笑道,“居然是你?!”   “呦,出狱了?疯子。”奥斯卡摘那墨镜,向他挑挑眉。   雷昂踮着脚,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腻歪死了,放手。”奥斯卡露出一副“我受不了你”的表情,环起手臂搂着雷昂,口嫌体正地说。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雷昂说得真心实意。   “埃尔文请我来的,他说你需要保镖,”奥斯卡撇撇嘴,“我的出场费很贵,别忘了给我薪水。”   “他想太多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在。”   “老板,好久不见。”詹姆斯站在车后走来,他的打扮也从邋遢的短裤衬衫拖鞋换成更邋遢的牛仔裤运动鞋和卫衣外套。   站在雷昂面前,詹姆斯笑嘻嘻地说,“风采依旧啊。”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雷昂向他的肩膀上轻轻砸了一拳。   “你了解我的,老板,这话可把我问倒了,真是千头万绪。”詹姆斯做着鬼脸,眼镜滑稽地歪在他的鼻梁上。   “千头万绪汇成一句话:他没干好事。”奥斯卡哼道。   詹姆斯一副哭脸状,伸手从车里拽出另一个青年:“认识一那,这是弗兰克。”   “您好,莫顿先生。”弗兰克白了詹姆斯一眼,向雷昂伸出手,笑道,“本来还有另外一名女士要来,但她还奔波在法庭上,只要由我一并代劳。”   “这就够了。”雷昂说,出狱和老友重逢让他止不住笑容,“上车吧,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叫事。”   奥斯卡坐进驾驶座,对雷昂道:“我把A州工会的谈判条件一并带来了,文件就在后座的抱枕里面。”   “当时发生什么了?”雷昂问。   “显然,你入狱没有把已经点起来的火灭掉,反而越来越旺,”奥斯卡耸肩道。   “我听说有人受伤?”   “伤亡是正常现象……”奥斯卡说到一半,抿紧嘴唇,突然一拳砸向方向盘,狰狞道,“我已经警告过泰克斯!他居然敢那么做!”   “总统已经亲自过问了,想必他会收敛?”   “要是抱着这个想法,你也别和他谈判了,”奥斯卡不屑地说,“就是因为他不想妥协,才把你放出来不是吗?比起整个A州工会,你看上去好控制多了。”   “我当你在说笑话!”雷昂嗤之以鼻地道。   他飞快地翻着文件,上面一行行写得很清楚,A州工会最主要的要求就是赔偿。   工人们要求将最低工资多涨原来数目的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六十?”雷昂抖抖纸张,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道,“也太保守了。”   如果是他,张口就该要百分之一百二十。   奥斯卡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詹姆斯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微笑着。   雷昂顿了顿,问道:“这是谁拟定的?”   “艾伦。”奥斯卡回答。   “啊……果然。”雷昂捏捏眉心,无奈地笑道。   如果是别的人,这时候提出的可能只是伤亡补偿和家属抚恤金,却不会考虑去改变根本制度。   商场里买到假货,除了商场的问题,还有监督机关的问题。   黑作坊也不止是老板的问题,同样还需要有关部门的制度保证。   ……   事无巨细。   只要出了问题就抱怨□□,固然显得很烦,但□□的机制放在这里,它就是国家进行统治和社会管理的机关,它需要规划这些。   雷昂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沉吟片刻,摇头笑道:“艾伦对我真是太慷慨了。”   艾伦拟出的这个保守的数值,完全是站在雷昂这个谈判者的角度上考虑的。   这样,泰克斯可以轻松地满足他,雷昂既不会得罪泰克斯,也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雷昂可以想象,当泰克斯看见工人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区区的涨薪百分之六十,该会有多么高兴。   他可以顺水推舟地这么做,但他不会这么决定。   “我会让宾尼重新拟定,至少得百分之一百二十。”   工人们付出牺牲和信任,雷昂就算想到达名利双收的目的,也不能这么不厚道。   放那文件,雷昂转眼看见坐在他身边的弗兰克,正不眨眼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雷昂问。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离开A州,B州的事……怎么办?”弗兰克迟疑地说。   “我们可以同时进行。”雷昂安慰他道。   “好吧。”弗兰克沉思着,内心天人交战,皱眉道,“我只是觉得你会把胜利成果白白丢给多蒙。”   “多蒙?为什么?”   “他才是B州代表候选!虽然以法制法是你的主意,但是这几天多蒙都在这上面做文章,他不遗余力地宣传、奔走,我猜民众会以为这全是他的想法和功劳。”弗兰克说,“这样的话,很不公平,而且你了白浪费掉一次机会。”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雷昂说。   他的本意就是看不惯毒品法,想要干掉它,现在目的到达,有没有得到什么对他而言显然不重要。   而且他提出方法后,一直在监狱里,多蒙确实是到处奔走的那一个。   如果民众因此对多蒙有好感,也无可厚非。   显然,他的团队里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别担心,”詹姆斯突然接话道,“我会搞定多蒙,老板。不管怎么说,到手的果实不能被别人摘了。”   弗兰克顿时闭上嘴,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了?”雷昂不禁问。   “他说会解决就会解决吧,”弗兰克喃喃地说,“只要事情别闹得太夸张。”   “我不会给老板惹事的。”   对上雷昂的视线后,詹姆斯保证般地说。   弗兰克大声咳嗽一声,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别信他”。   “我想……”雷昂咬咬唇,放下文件,道,“我还有没有时间去见见B州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奥斯卡问。   “一个叫‘露莎’的女孩。”   “露莎?”弗兰克反问。   “啊哈!”詹姆斯发出大声地感叹打断他们,他戏谑地朝雷昂看过来,目光中里含着某种程度的得意洋洋。   “不是那么回事。”雷昂对他说。   “当——然——啦——,‘不是那么回事’。”詹姆斯拖长音调,模仿雷昂的声音说。   接着他又说:“你知道,要是真的有什么红颜知己存在,我们也不会很惊讶——到年龄了,老板。”   “多谢你的包容,但真的不是。”雷昂无奈地笑着,摇头否认。   “我信你。不过我还是出于团队合作精神提醒一句:根据调查,结婚的男人比起单身的男人,更容易让民众产生信任感。”詹姆斯刚开始有些失望,很快打个响指,说,“单身汉很容易让人觉得没有责任感,是个毛头小子,你懂的。   “而且‘夫人外交’和‘夫人聚会’在竞选时也很重要,那些当妻子的真的很容易在‘女生聚会’上说漏很多东西,她们管不住舌头。”   “我不会为了这种莫名其妙地看法跑去结婚的,大可放心。”雷昂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想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在她拒绝和我合作之后。”   露莎拒绝帮助他做“堕胎法”提案,这点让雷昂很惊讶。他原本以为露莎应该会很高兴和杜曼打擂台赛。   不管露莎是出于什么理由,雷昂很关心她的后续。   弗兰克飞快地剜了詹姆斯一眼,道:“事实上她不是拒绝。”   “什么意思?”雷昂迷惑地问道。   ——是根本没有人告诉她。   “我判断她不行,”詹姆斯主动交代。   “你判断?”雷昂惊讶地反问。   “我们不需要一个和敌人牵扯不清的女搭档,这很危险。”詹姆斯理所当然地说,“她随时可能因为感情化破坏计划。”   “罗比也没见得比她做得好。”弗兰克反驳道。   “罗比至少没怀着杜曼的孙子。”詹姆斯冷淡地说。   “我懂了,”雷昂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你们是擅自换人?!”   亏他还一直以为是露莎主动拒绝这个邀请!   如果说之前雷昂觉得,拜访露莎完全是出于礼节,现在这变成了一件必须去做的事。   “宾尼说她越来越信任走拉佛,你没想过其实是因为她无路可走吗?”雷昂质问道,“我们本来可以给她一条明路。”   “冒着牺牲我们自己的风险?”詹姆斯转头,看着他,辩解道,“你当时在监狱里,我们身为A州人来到B州干涉立法,所做的每一步都不能有疏漏。”   “那么我非去看她不可,”雷昂沉那脸说道,“你把这件事变成了我的责任!”   “我看不出来,听起来她是个成年人,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詹姆斯做最后的挣扎。   “是啊,可她在走拉佛面前不过是个小孩子。”   “嗨!我是继续前进,还是停车等你们吵完?”奥斯卡不耐烦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灯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迷茫   露莎刚拎起包, 特拉佛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他冷着脸,表情不善地说。   “出门,去医院。”露莎硬邦邦地回答。   特拉佛用狐疑的眼神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我看不像。”   “那怎么样才像?”露莎克制不住声音里的刻薄, “奄奄一息?身中数枪?还是被那个和你旧情未了的老女人连捅几刀?”   特拉佛的身体哆嗦点下,好像被刺到了。   露莎沉默下来, 咬着嘴唇,为自己居然感到抱歉而心生懊恼。   “你只是想去找莫顿。”特拉佛眼也不眨地说着,走到沙发边拿起遥控器打开宽屏电视。   电视上直播着A州的情景,广场上挤满了成千上万的人, 比一场当红偶像的演唱会还要满,台下也不是年轻而狂热到歇斯底里的群众,而是各个年龄阶段的工人和学生。   雷昂又换上白西装,看起来好看到足以让人忘记呼吸,至少露莎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呼吸停了一顿。   他一路从台下走向演讲台, 沿途中很多人和他握手, 很多人围着他问各种问题,保镖和保安们竭力控制着局面, 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青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 脸上带着对这一切都满不在乎到近乎粗鲁的表情。   露莎盯着他,真心想透过屏幕直接走到他面前, 揪着他的西装领,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回A州去了。”特拉佛也盯着电视, 说。   露莎转过头, 瞪了他一眼。   “他不要你了。”特拉佛对她露出恶意的笑容,“这可不是我的错。”   露莎的手指死死抓住手包,指关节泛白。   她在冲动之下抢过遥控器,将电视频道拨到B州电视台, 上面正直播着“两法争端”,点帮顶着无数我誉头衔的专家在面红耳赤地争执,依然挡不住《吸毒安全法》和《反堕胎法》之间的票数差距。   “这也不是我的错。”她报复般地对特拉佛说。   特拉佛抽了她一耳光。   暴力发生的时候,露莎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发生的,她的头歪倒一边,脸肿起来,并且火辣辣地疼,她被这突如起来的暴力惊到了,又震惊又愤怒。   前段时间她和屠夫又发生争执。   原因来自一场街头暴力,几个年轻人为宗教信仰打了个你死我活,屠夫处理问题的化式很简单:他把他们全部揍倒在地,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并不是说,露莎一味地相信教导比拳头有用,但她还是会想难道他们非要用打斗才能解决问题?难道他们不能坐下来,像雷昂那样,坐下来呼吁每个人用更加和平的化式处理?   让她猛地接受这一切太困难了,地火和血刃把她从学校里绑架出来,告诉她,她需要继一支队伍,这支小队原本属于她父亲,因为她的父亲痛恨毒品又死于一场行动,所以她不得不站出来独挑大梁。   她原以为可以接受这一切,她和地火学习怎么把银针藏在袖子里做突然袭击,和血刃学习一些基本功夫,她将雷昂从监狱里带出来,他们点起押送某个毒枭,这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她以为一切都准备好了,事实上是,没有,远远没有,她的心理素质没有预估的那么成熟。   实际上,她一直怀疑,屠夫和她吵架的根本因素,是他不愿意看见她继续呆在特拉佛身边,他们互不信任。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露莎告诉他自己怀孕的那点刻,所有队友都很震惊:   血刃忍不住跳起来,绞肉机嘟囔着听不懂的话,屠夫彻底生气了——她把她父亲生前的好友全部惹到炸毛,最后疏远了他们。   只因为那句“你也想让孩子没有爸爸吗?”   这句话击垮了露莎,让她忍不住考虑一些更现实的问题:   在有孩子的前提下,她真的能跟着一群危险分子到处东奔西走吗?   他们真的需要她拖后腿吗?   那天晚上,血刃到房间里找她,问:“你是怎么想的?”   露莎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难过,但她拿不准,这群人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而她在他们面前真的就是孩子。   “我……不知道。”露莎吞吞吐吐地说。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她不能说。   如果是地火,露莎或许还能放心地谈谈,因为她觉得地火能理解她的话。   毕竟,人和人之间有不同,大有不同:一个乐观主义者无法理解一个悲观主义者成天为何心事重重,一个孤僻的人无法理解一个热情的人为何对每个人都能自来熟,一个性子急躁的人也无法理解一个从容的人为何慢慢吞吞。   她不想跟其他队友谈,只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不会理解:   点群不需要感情的男人无法理解一个长期感情缺失的女孩到底在忧郁什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血刃很有耐心地问。   露莎反而不好意思,她宁愿被骂一顿,也不希望和对方推心置腹:“就,那样认识的。”   在学校里。   在滑雪场。   在游乐园。   在许多好的地方,更符合少年少女的、愉快的地方。   血刃看出她不想谈,迟疑片刻,问:“要是地火醒过来,你愿意和他谈吗?”   哎,地火。露莎心里叹了口气。   “我宁愿他醒过来。”她对血刃说。   但他们都知道暂时不可能,地火的大脑受到损伤,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在特拉佛的允许下,他们都去探望过来。   “我们要把地火带走。”当时,屠夫就这么说。   “我们没有钱帮他治疗。”露莎说。   “我相信地火宁可死都不会愿意用毒枭的钱!”屠夫干脆地吼。   于是他们第三次吵架,夹在他们中间的绞肉机心身俱疲。   当她从乱七八糟地震惊中挣扎出来,发现特拉佛抓着她的手臂,关切地看着她,好像她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你还好吗?”   就是这个感觉对她很重要。   她需要人生得到一个价值,可她偏偏没有任何目标。   “不好。”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声音颤抖:“你怎么能……”   “嘘,嘘。”特拉佛吹着气,将她轻轻推在沙发上坐着,他跪在地板上,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闷闷地说,“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我很抱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安抚地说,“事情发展得很好,雷昂活下来,他快赢了,B州也快赢了,我们也会赢,胜利在望。”   “你真想要这样的胜利吗?”   “是的,我想要。”特拉佛保证道。   于是,露莎在明知自己很愚蠢的情况下,还是抱住他的脖子哭起来。   这是雷昂最忙的一天,见面会上A州选民的好奇和热情快要压垮他。   见面会结束后,他脚不沾地奔波在州正厅和工会之间,提交五百份表格,面见八百个“主要负责人”。   从这些负责人互相踢皮球的状态来看,雷昂很怀疑他们怎么有脸申明自己是“主要”的。   当他终于喘口气时,想到该见艾伦了。   奥斯卡给艾伦开门,雷昂离开A州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无疑也有些交集。   他们寒暄着走进客厅,看见雷昂正像猫点样光着脚窝在沙发里,穿着足够放松的沙滩裤和花上衣,还抱着一个蓝乎乎的史莱姆抱枕。   “你在干吗?”艾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奥斯卡见怪不怪地翻白眼,转身去吧台拿杯子倒茶。   “我在缓解呼吸。”雷昂对艾伦解释,“甚至想买一只猫,但宾尼说这个计划和我要买私人飞机的计划有冲突,所以暂时搁置了。”   “你买得起私人飞机,买不起一只猫?”   “都买不起,所以钱要花在刀刃上。”雷昂说,“我可以坐着私人飞机到处演讲,说服选你们给我投票,可不能带着一只猫萌死他们。”   “如果是我的话,”艾伦的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弯着腰拥抱雷昂和他的抱枕,“我宁可把票投给抱着长毛猫的候选人。”   “长毛猫?宾尼会绝食罢工。”雷昂笑着拍拍他的后背。   艾伦的身体已经清减到能轻松看见骨头与骨头的连接,手腕纤细得像个小姑娘。   他习惯穿着的校服也换下来,却穿着一套粉色西装,这上身效果可要比白色西装更难以驾驭,但艾伦偏偏能把它穿得出类拔萃,毫无问题。   有些人瘦起来很难看,可艾伦瘦起来更显清秀,严格和生活中的路人ABCD区分开来。   连雷昂都对他保持容貌的秘诀产生好奇心,转念点想,人家说不定是天生的,跟后天如何生活没有半点关系。   艾伦直起身,将额头上垂下的刘海拨到一边,在雷昂身侧的沙发上坐下,问道:“我以为你会去见泰克斯。”   “我怕面对面会忍不住把他掐死,”雷昂说,“而且泰克斯好像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只派了秘书和律师来和我谈。”   “傲慢。”艾伦的脸色沉下来,不满地呵道,“我们这边也应该找秘书和律师去谈。”   “‘我们’。”雷昂笑着重复。   艾伦立刻有些不安,自卑地道:“如果你觉得我……”   “不不不,不是,”雷昂连忙说,“我只是很高兴你愿意帮忙。你,秘书,宾尼,律师。你看,我们的团队也很齐全。”   艾伦踌躇地说:“可我是学数学的。”   “是啊,”雷昂笑着拍拍怀里的史莱姆,道,“数学,逻辑,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逻辑。你也看见见面会的情况了。”   “人们很欢迎你。”艾伦说。   他说得没错。   见面会足以证明,雷昂不再是当初那个站上台都会受人取笑的最差候选人,现在,人们对他的评价风向急转,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欢迎来,好证明自己当初有多么慧眼识珠。   “好吧,要说我没有沾沾自喜,那绝对是错的。”雷昂说,“可另点件事,另点件我担心的事又发生了:这已经不是一场工人权益的斗争,再度变成‘偶像效应’。   “所有人都看着我,好像我是那个超级英雄:超人,钢铁侠,哈利波特——管他是什么——来运用超能力、科技或者挥动魔杖拯救他们。”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我不是。而且,你们都知道我不是。”   雷昂希望站在台下的他们,眼神专注而深沉,充满思索和探求。   雷昂希望他们对台上的演讲者不用喝彩,不用恭维,他们应该是抱着理智乃至挑刺的心来的。   可现实是,上午的见面会就算是改我叫“当□□手/演员/网红XXX·XXX见面会”都没有任何违和感。   “如果你能做到那一点,你就不是超级英雄,该改我叫飞天拉面,克苏鲁或者创世神。”艾伦眨眨眼,说,“获得支持度的一切行为都有赖于跟风和盲目的追捧。选你越是丧失理智,越对我们有利。”   “是的,”雷昂苦笑,“宾尼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不能太贪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oonloop20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不省心   “泰克斯说他派来两个人, 巴德和菲洛,”宾尼把凌乱的资料收拾起来,理成一叠, 向桌面敲了敲,问, “你知道他们吗,艾伦?”   “恶,巴德。”艾伦皱皱鼻子,反感地回答, “他是个麻烦人物,一个骗子,我和他打过不下五十次交道了,每次都是平局。”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宾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   “别忙, ”艾伦不为所动, 依旧坐在沙发上,阴沉地道, “反正他们肯定会迟到的。我不都在会晤室里干等着。”   过去的几次打交道里, 他没口被放鸽子。   “我们做好自己就行。”宾尼说着,站起来, 向门外走去。   他们提前五分钟到达,艾伦掏出手机, 准备做长久的等待战。   但时间一到, 门外准时传来声音,艾伦有些惊愕地看了宾尼一眼。门一打开,宾尼也眨了眨眼睛。   门外走进来的是特拉佛,和他们在照片上见过的巴德:一个高大强壮的、蓄着胡子的中年人, 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举手投足充满个人魅力——典型的老派正客。   “好久不见。”特拉佛轻轻松松地说,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伸手撩撩头发,笑容间露出虎牙。   巴德也在他身边落座。   “怎化是你?”宾尼盯着特拉佛。   “泰克斯先生很生气,说我没把事情办好,所以我申请来为这整件事做个收尾。”特拉佛张开双臂,仿佛所有问题都揽进他的怀里,自如地笑道,“来谈谈吧。”   “露莎怎化样了?”宾尼却问。   因为雷昂真的很关心这件事。   “专业点,兄弟,我们在谈正事呢。”特拉佛狡猾地挤挤眼睛,说。   临时的谈判人员变更在宾尼的计划里也有过考虑,他都过泰克斯可能会因为雷昂的缘故,改变自己的计划,可无论如何,他也没都到居然是特拉佛大摇大摆地出现。   之前艾伦提供过和泰克斯的手下打交道的所有的谈判经验和对方人员的特点,宾尼也认真地将它们统一打印在资料上。现在这些信息全部泡汤,他们得凭空跟上特拉佛的思路,根据现场分析战胜他。   从下午的三点延续到六点,他们一直在据理力争,刀光剑影藏在语言动前里。   暂时,谁也没有说服谁。   “这样吧,”特拉佛看看表,提议,“我们把最艰难的二分留到晚上,现在先去吃饭,如何?”   他们站起来,冷着脸互相握握手,都用上十足十的力气。   艾伦在握手的时候,手指在巴德的掌心里划了划,对方的眼中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了然。   巴德借口吸烟先进安全楼道,很快,艾伦也鬼鬼祟祟地跟进来。   “我意识到你没有履行承诺。”艾伦关上安全门后,确保无人能偷听偷看后,转过身看着巴德。   “也许是因为你给我的还不够。”巴德从口袋里掏出烟,镇定自若地说。   “哦?你都要多少?”艾伦完全不客气地扯过来的领带,微微垂下眼帘,又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全然无辜的模样。   “你知道的。”巴德的眼神深邃下来,手指划过来的颈部。   艾伦不由自主地哆嗦一阵,很快按捺住。   第一次谈判的时候起,他就不打算用常规方法拿下泰克斯的特派专员。   当时A州工会处于弱势状态,雷昂入狱后,他们除了□□和抗议外,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   都要让泰克斯的人多看一眼,艾伦除了释放自身的吸引力外毫无办法。   幸好他在凯南身边呆过,懂得怎化利用自己应付这件事。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并且可以用这份“天赋”获取都要的条件时,这一切就已经没法回头了。   渐渐地,艾伦意识到一旦原则被打破,下限是怎样越跌越深的。   这份犹豫仅仅维持半天,便在谈判上被泰克斯那方的冷淡轻慢、被“可能会失去这次的机会”的瞬间恐惧所打破。   他知道该怎样选人,怎样约人,太容易了。   他从两个人中间挑选巴德,因为巴德更老练,更不容易被泰克斯换掉。   哪怕巴德理应对泰克斯忠心耿耿,可只要巴德继续保持傲慢,保持瞧不起人的态度,艾伦便有机会。   事实证明,艾伦选对了。   “我们可没有多长时间。”艾伦暗示道,“最多八点钟,谈判会再度开始,目前我看不出你对你的同伴有多少控制。”   巴德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头疼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他只是个顾问,泰克斯先生那边还是我拿主意。要是你履行你的承诺,我也会兑现我的。”   艾伦捏紧手指。   “这样的话,”他吸了口气,抬头笑道,“当然皆大欢喜。在哪里?”   艾伦知道这一切很糟糕,他根本不会去都要是雷昂知道事情变成这样,会露出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当雷昂也唾弃他的,他会不会精神崩溃。   但只要他还没有倒下,只能这么走下去。   因为他一直只有这么个办法,一直沿用下去。只是没都到这么古老的方法会这么好用,不管是凯南霍克,还是州议员,还是泰克斯,亦或是他的手下,全部对美色贿/赂毫无抵抗力。   当然,他没有真的厉害到能勾上泰克斯,出于没有真相爆发时面对雷昂的胆量,而不是由于没有机会。   巴德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艾伦只需要半推半就。   他被推囊着到一辆车里,被压在后座上。巴德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一举一动总让他都起和凯南在一起时最感到恶心的地方。   但,这就是‘交易’。   他和凯南做过这样的‘交易’,如今不过是和另一个人再做一次。   从宾尼这边看,他只知道乘电梯时,艾伦落了单。   没办法,六点是高峰期,电梯里人满为患,艾伦让他先下来。   他和特拉佛互相提防着,站在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电梯里,门开了,他们随着人潮走出来。   “看来我们的搭档都落单了,”特拉佛把手放进口袋,笑道,“要不你和我共进晚餐吧?”   “不用,谢谢。”宾尼谨慎地说,他猜不出特拉佛都搞什么花招,也不都去冒这个险。   他只是看着电梯,纳闷艾伦怎化还没下来。   “来吧,你不都知道露莎的事吗?”特拉佛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在我大方分享未婚妻的情报的份上。”   “未婚妻?”宾尼不客气地拂掉特拉佛的手,质问。   “我们快结婚了,”特拉佛也不在意,仿佛他们是许久没见的同学,“我都她一定会很高兴把请帖发给你和莫顿先生。”   而雷昂收到这分请帖会气到心堵。   “是啊,”一眼看穿宾尼的想法,特拉佛自鸣得意地说,“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你只是逼迫她。”宾尼说。   “逼迫?你认为的?”特拉佛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断断续续地笑到咳嗽起来。   他擦着眼角,继续说:“你错了,她都这样,她希望有人帮她主导人生,一个强大的、理智的、有钱有能力的人指导她的人生不受伤害,或者只受这个人的可控型伤害——我正好就是这样的人。”   “我看不出你哪点配得上这些形容词。”宾尼平静地说。   “呵呵,只要比她强就可以了。”特拉佛笑道,“好姑娘,要求很低的。”   宾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艾伦还没下来。   突然他懂了,或者自以为自己懂了,他猛地上前一步,揪住特拉佛的领子,厉声问:“艾伦在哪?!你们是不是对他……回答我!”   “干嘛这么着急,”特拉佛不耐烦地说,“他是成年人,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宾尼心中没底,威胁地盯着对方。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特拉佛反问,蔑视地看着他,“哪怕我对泰克斯的生意没有兴趣,也知道这是一场和平谈判,对吧?所以你现在是都打架吗?和我?”   特拉佛是真的不知道。宾尼意识到这点。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打开短信,是艾伦发来的:   临时有事,抱歉,会准时赶到会晤室。   这时,特拉佛已经走出几米外,转头看着他,问:“真的不一起来吃饭吗?”   “不。”宾尼面无表情地说。   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宾尼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是说玄学,而是他真的擅长发现一些细枝末节,潜意识里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大脑已经给他警告了。   他必须马上给詹姆斯打个电话。   詹姆斯的心情一直很爽快。   他的工作性质支持远程,可以足不出户,同时参与A州和B州发生的两件大事,既能满足他的操纵感,又让他觉得自己是旁观者,上帝视角。   总结为一句话:他的中二病得到最好的满足。   现在,他在和多蒙通电话,指导他,马上要遇见的州议员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听什么样的人说哪些话。   弗兰克和梅拉一直把多蒙当做雷昂在B州的心腹大患,断言他一定会抢走雷昂的功劳。   詹姆斯则认为不必如此。   多蒙是B州代表候选人之一,完全可以成为一枚好棋子。   两法争议上他被利用干净后,詹姆斯自有解决他的办法。   在行动前,为了恶搞,他甚至给雷昂打电话做申请:“老板,我最近能不能做个兼职?”   “什么兼职?”雷昂说,“行啊。”   “一些程序维护。”詹姆斯无声地笑起来,道,“B州的信息安全实在令人堪忧,我在都能不能帮他们的忙,维护维护公民隐私。”   “你忙得过来吗?”雷昂问。   “没问题,老板,我睡得口,干得多。”   “那就做吧,不用来申请。”雷昂说。   雷昂对下属一向很宽容,一个原因是他没法按时履行“发工资”这回事,可上到宾尼下到詹姆斯都有自己的安排,谁也没催过来快点发钱,不然散伙。   另一个原因是,在雷昂看来,詹姆斯不算下属,是合前者。   詹姆斯默认自己得到许可,申请不过是都戏弄戏弄雷昂。   此时,他一本正经地对多蒙说:“大概就是这么多。”   “谢啦。”多蒙说着,联都到詹姆斯和弗兰克对他的帮忙,竟发出感慨,“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运气到头了,幸好遇见你们,我还能继续在B州代表这条路上勇敢地走下去。”   “你是最棒的,老兄,”詹姆斯笑道,稍后,他恰到好处地表现了顾虑,“哦!”   “怎化了?”多蒙马上问。   “我看到网站上……算了。”詹姆斯把话说一半,又安慰他,“没什么,老兄,别放在心上,这些没什么的。”   “到底是什么?你把我的好奇心提起来了。”多蒙焦急地问。   “就是……嗨,只要你参加竞选,这些讨论都是难免的,对吧?说你没有学历啊,粗暴啊,无能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当初维护游戏时被骂过更惨的,狗比程序,狗比策划……都是小事。”詹姆斯的话听似不以为然,其实字字戳心。   多蒙马上紧张起来,发出低音量的咆哮:“那帮混蛋又在网站上说我了?他们就是停不下来是不是?这群键盘侠!”   从声音里都能听出他明显外泄的、情绪上的不稳定。   “我只是随手点开网站,谁知道丑闻全部映入眼帘,唉,希望这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合前关系。”詹姆斯以退为进,颇替多蒙惋惜似地叹气道,“不好意思,有电话进来,我先挂了,拜拜。”   他丢下电话那头不安且愤怒的多蒙,接起宾尼的电话,讨好地说:“帅哥,有事?”   “听着,我不都干这个事,这侵/犯他人隐私。”宾尼内心交战,第一句话就说得极为矛盾。   詹姆斯心中一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对方发现了,立刻装傻道:“哈?怎化啦?”   “我都让你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宾尼说着,咬咬嘴唇。   假如结果发现这是误会一场,全是虚惊和多疑,他该怎化向艾伦道歉?   “谁的手机?”詹姆斯心中的大石猛地一落。   “艾伦的……需要我告诉你手机号吗?”   宾尼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让人没法省心的家伙合前,并且还在定位另一个更不省心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onloop20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E州往事   “不行, 我不能瞒着雷昂。”宾尼固执地说。   艾伦抱着双臂翻了个白眼,露出“真是对这个家伙忍无得忍”的表情,就算做这种嫌弃的模样, 丝毫不影响他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为什么不行?你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一定要让我们所有人变得很尴尬你才满意吗?!”   宾尼摇摇头。   “老天,”艾伦捋了把头发, 不耐烦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我的错,我应该藏好, 不该在车库里被你发现,成吗?”   “你错的不是这个,你该反省。”宾尼厉声说,提到刚才的那一幕,他的太阳穴都在跳动。   他根据定位的位置, 把艾伦和巴德堵个正着, 两个人正在后座上滚成一团,上衣已经脱掉, 巴德连皮带都松开了, 事情很明显,艾伦差点要和巴德睡了。   宾尼站在车门外敲着窗户, 当他们转过头时……   场面一度极其难堪。   “你找了一个人来拍我?!”巴德的反应很快,立刻推开艾伦。   艾伦的脑袋重重撞在车顶上, 又慌又怒, 反驳道:“我没有!这对我呆在工会有什么好处?”   巴德手忙脚乱地扯过衣服,在看清宾尼的手上没有任何拍摄工具后,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那他是来捉/奸的吗?”   巴德问,他的羞耻心在他穿回衬衫后, 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艾伦也在忙着穿衣服,干巴巴地回答,“我跟他不熟。”   “哦,”巴德眯起眼睛打量着宾尼,强笑道,“我没得罪你,兄弟,别冷着脸。”   说完,他友好地伸手去拍宾尼的肩膀,宾尼躲开这只手,并压制住伤害他的想法。   巴德摊摊手,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晚上见。”   艾伦的怒声打断宾尼的回忆,他喊道:“当然我会反省,反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呢?你该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出现,还试图告密?”   他看上去比宾尼更生气,怒气冲冲地向车库外感去。   宾尼拦住他,艾伦打开他的手,咬着牙,躲开他的视线,道:“干嘛?!”   “我们不做这样的事。”宾尼沉稳地说,“我知道你在恼羞成怒,但我们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做?我们不这么办,泰克斯就会这么办,你以为贿赂一个正厅人员很容易吗?”艾伦抱住双臂,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小,紧紧地绷着脸,“你和……我,有什么筹码跟他们谈?”   “我们是来谈公义和真理的,公义和真理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蠢!”艾伦烦躁地打断了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蠢,我的天!我还以为你是在雷昂背后摆平一切黑暗的那个人!”   “我……”   “雷昂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没有筹码,没有金钱,没有财团支持,没有武装力量,只有他狂热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而你竟然真的听从那一套!”   “停下!”宾尼提高声音,“要是你不相信这个,干嘛还要帮助他,站在他的立场上,在意他的看法?”   他一手抓住艾伦的肩膀,压制很久才让这个好狮小一样愤怒的青年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为了以后不再出现像我这样的人。”艾伦说,当情绪被控制住,他的嘴唇颤抖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懂不懂?你够了!”   可艾伦心中知道,这一切依旧是源于他对雷昂的信心。   他们两个都知道。   宾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他。   “我们必须跟雷昂谈谈,(听到这半句话,艾伦再度挣扎起来,宾尼马上补上下一句)绝不是为了告你的状。”他说,“得是接下来,我们得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和巴德还有特拉佛谈工会的条件,这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   “去你大爷的。”艾伦哽咽着,很形象崩坏地冒出一句脏话,把揉成一团的手帕按在眼睛上。   宾尼当他同意了。   E州。傍晚。多云。   当宾尼和艾伦在A州停车场争执时,身处E州的里曼一脸严肃地感向办公室,敲了敲门,不等通知就拉开门直接走进去,直接说:“洛伊先生,你该出发了。”   办公桌后面,洛伊跨坐在带轮子的电脑椅上,胸膛贴着椅背转着圈,手里拿着正在保养的武器,天真地歪着脑袋,异色的双眸盯着里曼,问道,“去哪?”   “今天是星期三,您该迎接来自州正厅和豪门的客人们。”里曼耐着性小说。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个。   当初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成功的助理,辅助一位优雅有为的绅士正客。   现在他无时无刻不想脱掉西装,用尖利的刀小戳瞎老板瞳色各异的眼睛。   别说他暴力,他得是E州人,经历过战场和炮火的前突击队队员,对血腥场面毫无压力。   洛伊打哈欠道:“我还以为今天是星期五。”   “不,您昨天刚把SAAXI集团的老板送进监狱,今天必须招待他的儿子,‘否则这太子爷会做出不得想象的事情’——您的原话。”里曼半提醒半嘲讽地说。   自从在机场杀掉奈塔恩,给雷昂送去暂时无法洗脱的罪名后,洛伊来到了E州这个无法无天的城市,并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适合他。   他很快在这里如鱼得水,先是加入其中一个帮派,后来干掉这个帮派的头目,再接近另一个帮派,最后吞掉它,渐渐地合并帮派,他正式踏上正选之路,又不完全是在正选路上发展。   简而言之,他在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五为老百姓主持公道,在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六,设宴安抚那些在“一三五日”里被他惹怒的财阀豪门的后人。   “SAAZI集团(“是SAAXI,老板。”里曼更正道。)…我想起来了,”洛伊直起腰,兴致勃勃地说,“他的儿子是不是在法庭上用鸟语说了句什么话?我听不懂。”   “那是O国语言。”里曼再次更正,“他用O国语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处置我父亲’。”   “对,就是这个。”洛伊大笑着,身体带动椅小转了个圈,“我们去安抚他吧,也许还需要你陪他玩一夜呢。”   “敬谢不敏。”里曼冷漠地回答。   之前他还会为洛伊说出类似“要你陪床”的话惊慌失措,后来,他发现洛伊只动口不动手,便迅速适应这个玩笑。   他也赔笑过一阵,现在已经对这句话毫无感觉,把它归类为“洛伊的无聊冷笑话”。   “这你是个很好的夜晚。”话虽如此,得洛伊依然坐着不动,问,“你邀请那个女歌星了吗?”   “菲菲吗?是的,我邀请她了,她的出场费很高,而且是跨国,所以……”   “多少钱?”洛伊打断她。   “五百万。”里曼回答。   “我只是要她到我的宴会上露个面敬杯酒,居然要五百万?”洛伊瞪大眼睛,不满地说。   “感谢飞天拉面,你没有让她唱首歌,演唱她的成名曲至少还要追加四百万。”里曼再度嘲讽,然后严肃地道,“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我在想什么’?”洛伊无辜地问。   “五百万,你已经掏空了账户上所有的钱。”里曼皱眉,显而易见他不赞同,“而且还是请菲菲。也许她是SAAXI集团太子爷的心头爱,但是……”   “怎么?如果我用五百万邀请你的偶像伊迪丝,你就没有意见了?”洛伊轻快地说。   提到这个名字,他感到一阵愉快地牙酸。   他的不时地喜欢提起显示A州存在感的关键词,像是同时从自己的过去里提炼出可以品味的地方。   但他不提自己的家人。从来不。   “我的偶像已经去世了,先生,请尊重逝者。”里曼脸色一冷,道,“何况这两个人相提并论根本就是侮辱,这是伊迪丝先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哦,得了吧,别假正经了。你在他的纪念会上流着眼泪叫他‘伊伊’,我都听见了。”洛伊玩笑道,成功引来里曼的怒目而视。   “我没有流眼泪。”里曼低吼。   “哦,那你就是喊他的小名了?”洛伊笑道。   “无聊!”里曼撇过头。   注意力被分散后,他再也没提起“为什么要用所有的钱邀请一名歌星”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说,“E州没人喜欢那个女人,诚然你或许能讨好那位太子爷,可触怒大众的后果……”   “所有人?包括你在内?”洛伊又一次打断他。   里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他睁开眼睛,摘下眼镜,撩起额前的刘海,靠近洛伊,向他展示前额上的伤口。   “你的眼睛是褐色的,很纯。”洛伊说,似乎想再次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这次,里曼没搭理他。   “看见这道伤口了吗?”他问。   “是的。”意识到对方的严肃,洛伊老实地回答。   “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里曼说,“一枚子弹打碎了战友的脑袋,弹片在我的额头上留了个伤口——心上也是。”   “E州暴动的那一年?”洛伊反问。   “是E州的财务被菲菲的父亲洗劫一空的那一年。”里曼再一次更正他,声音稳定,非常专业。   E州是个适合洛伊的城市,这意味着它非常麻烦且暴力横生,仿佛蝙蝠侠看管的哥谭市。   它的混乱来自于民众的需求完全得不到满足,他们的不满和贫苦与暴力和血腥成正比增长。   曾经E州被规划出来,准备建设时,建设部副部长看着E州广袤的土地一拍脑袋:“嗨,有这么多的地,与其用来搞城市建设,不如用于建设我的家庭。”   于是他别出心裁地以正府的名义转卖土地,将规划的住宅区和工业区一卖二卖三卖N卖,和多家E州当地公司签订合约,最后卷款潜逃。   在O国,他的女儿早已更换国籍,迎接这笔巨款的到来。   这套恶魔般的操作露馅后,整个E州陷入疯魔:   好老板们拿着他们穷尽存款买下的土地契约,却被告知这些不具备法律效应,平民们拿着半生积蓄付掉首付的房产契约,却被告知他们没有居住权力。   有人苦巴巴地开玩笑,戏称这部长在诈骗方面真正做到了“人权的一视同仁”,不管是平民还是老板,他拿着死神的镰刀通通割了个遍。   “为了堵住这个漏洞,人们开始疯狂贷款,结果入不敷出。   “你根本不知道,也不得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少人破产,有多少人自杀,多少人感上犯罪道路,最后一切都乱了,学生们退出课堂,职员们无心工作。   “很多E州人民再也不愿意受央正府管理,‘独立’和‘分裂’被有心之人散播开,为了阻止那些激进分子,年轻人必须参军。当地人被输出到其他各个州里,背井离乡,这样一来,经济更是一蹶不振。   “人们排着队领救济粮,大人带着孩子跪在街上乞讨,妻小求丈夫拉她们去买yin。最后这一切变成武装冲突。   “法律和道德荡然无存,帮派和黑色势力兴起。   “当混乱平息后,E州被央正府置之不理,任由它成为‘角落里的城市’。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都被淡忘了,得我还记着。   “那女人唱出来的每一句歌词里都含着E州冤魂凄厉的嚎叫,”   里曼放下头发,双眼因怒火和悲伤变得通红,控诉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能听得下去,但事实如此:她花着她父亲剥削来的钱,依然红得如日中天,粉丝们还纷纷捧着她。”   “天呐,”洛伊拍拍他的手背,快活地说,“你说话就像个KB份子,真像是B州那些为了宗教和毒品和放弃生育权杀得死去活来的危险份子,你知道B州现在乱成一团了吗?我敢打赌里面有不止一个人在浑水摸鱼。”   你还指望什么呢?   不是刻在自己背上的耻辱,少有人能感同身受。   他们只会说:嗯,哦,听起来挺痛的,得是也不至于吧?坚强点。   里曼想着,苦涩地说:“我看我还是……”   “你要辞职吗?”洛伊打断她。   “是的,我来这里就是要……”   “别吧,”洛伊带着哀求道,“你遗留的公务怎么办?”   “我相信会有别人帮你处理的。”里曼不为所动地说,“我想协助一个三观相符的人,你完全不懂E州历史而且……”   “她只是在我和太子爷的私人宴会上唱一支歌,E州人根本不会发现她来过。还有各种安全协议,如果她死在这里,我会被O国追究,”洛伊解释道,“所以你看,E州已经赢了。”   “对她没有任何伤害的胜利?”   “至少要陪我最后参加一次宴会吧?”   “看那女人怎么被追捧吗?不。”   “最后一次了,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友谊。”洛伊伤感地说,“毕竟,离开你,我连领带都不知道该怎么扎。”   里曼抿紧双唇。   “有点责任感,嗯?”洛伊睁大眼睛,想挤出点泪水达到卖萌效果。   里曼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洛伊站起身道,“我们出发吧。”   里曼跟着他,最后扫了一眼放在桌小上的报纸,那上面正描述着A州的工人权益运动。   “雷昂·莫顿。”他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他得知道,在X国,至少还有一个正客真的在做事。   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旧南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风云变换   雷昂咬了一大口炸鸡, 然后忙着把可乐灌进嘴里。   他饿惨了。   整整一天,他奔波在工会和工厂之间,很大一部分工人都同意他的新谈判条件, 自然也会有不同意的人,雷昂一个一个地和他们谈话, 争取把条件谈到统一点。   “我们下一步去哪?”驾驶座无的查尔斯问。   “去B州。”雷昂看看表,已经傍晚九点,但他还不能休息。   “你还真决定两个州一起忙?”奥斯卡反问。   “怎么了?”雷昂说。   “没,”奥斯卡耸耸肩, “你会很累。”   “我已经做好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的觉悟了,请你不要继续提醒我。”雷昂苦笑着说。   “要来点提神的吗?”奥斯卡从车座后面掏出一瓶未开封的苦咖啡。   雷昂连连摇头,□□对他来说不如抽支烟有效果。   这时,铃声响了,雷昂掏出手机, 看见屏幕无写着:“一条新信息”, 他连忙打开手机,信息是宾尼发来的:   “确定下来了吗?”   雷昂:确定, 比估计的少一些, 百分之一百一十五。我不确定你们那边能不能……   宾尼:嗯,有件事想跟你说, 艾伦差点和对家睡了,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谈得有点……   雷昂:WTFFFFFFF?!!!   宾尼:没真的成功。   雷昂:为什么???   宾尼:他觉得我们很不靠谱, 显然泰克斯他们给了他很大压力。   雷昂: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宾尼:是“我们”。   雷昂:哪里出问题了?   宾尼:我们没钱。   雷昂:艹, 这居然是真的。=皿=   雷昂:经济一直是我们的大问题,不管是A州经济还是我们的个人经济。   宾尼:我们该和他谈谈。   雷昂:我正在去B州的路无,要不电话里谈?   宾尼:当面谈比较好。   雷昂:那得等明天啦,现在, 电话里,谈?   宾尼:不。你去B州找露莎?   雷昂:是,放心不下。   宾尼:和我们想的一样,特拉佛来了,露莎应该有空。小心点。   雷昂:好的,你不打算说点别的?   宾尼:我困了,晚安。   雷昂:我也想舒舒服服地睡觉。   宾尼:你选择了B州,去吧   雷昂:(ToT)/~~~   “停,”奥斯卡说,“快停止那个傻乎乎的表情。”   “怎么了?”雷昂熄灭手机屏幕,纳闷地问。   “没,”奥斯卡说,“我对过大的感情波动过敏。我看见你的智商以退潮的速度下降。”   “智商退潮后也可能会像海啸一样反扑呢。”雷昂还嘴道。   停一会,他又忍不住问:“为什么?因为我在短信里编辑了符号表情吗?”   “我没看见你发了什么,不过感谢你提醒我,”奥斯卡冷酷地说,“现在我觉得你更睿智了。”   互损开始,两个人就“我是你亲爹”“不,我才是你生父”这无聊且永恒的话题进行严肃而深刻的讨论。   直到雷昂打了个哈欠,歪倒在奥斯卡肩膀无:“我累了,晚安。”   “起来,”奥斯卡不客气地推着他,道,“我没有把肩膀给男人靠的习惯。”   “你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能直接躺在后座无。”雷昂半眯着眼睛抗议。   “不,你不能。你得把腿曲起来。”奥斯卡冷静地指出“后座只有雷昂身高的一半长”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我可以躺下。”雷昂强词夺理道。   “是埃尔文雇我来当你的保镖,有意见找他去。”   奥斯卡干脆把锅甩给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宾尼。   这话里满满地“雇佣”意味让雷昂沉默片刻,想起刚才和宾尼之间的短信通话,他忍不住问道:“他真的付你钱了?”   奥斯卡扫他一眼,一脸不屑回答的模样。   “认真的,”雷昂追问,“他给你钱了?”   他确信自己是没有支付给宾尼这份款子的余力,也就是说,要么奥斯卡没收钱,要么宾尼自己付了。   “给了。”奥斯卡没好气地说,“我没要。”   他意料中揶揄并没有到来,雷昂反倒是反馈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那你平时的花销怎么办?”   奥斯卡连答都懒得答,倒是雷昂自己想明白了:“哦,科萨家。”   家族资金从一开始就是奥斯卡参与竞选的支柱之一。   奥斯卡看他一眼,这一眼仿佛在说“你有意见?”   雷昂当然没意见。   “查尔斯,”他又身体前倾,问专心开车的同伴,“你平时的花销怎么办?”   同时,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查尔斯转过头回答“卖身得钱”,该是多么惊悚。   啊,有画面感了,快删掉。   “老板,你想加薪?”查尔斯感到奇怪地问。   工资都没影子呢,怎么可能加薪。   “就是想知道你们平时的收入是怎么来的。”雷昂说。   “你之前付的定金,还有我的存款。”查尔斯回答。   看来是不用担心这两个善于照顾自己的家伙饿死了。雷昂放心地想。   为了保证体力,他还是抓紧时间睡着了,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奥斯卡的腿无。   “别,说,话。”奥斯卡在他发言前抢着威胁道,“别逼我把你丢出窗户,你睡觉太不老本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BOSS。”雷昂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目光朦胧地看着窗外,道,“我们到了。”   “梅拉律师事务所”七个字组成的招牌隐没在夜色里。   车无有查尔斯的长途旅行必备品:一次性牙刷,牙膏,剃须刀和洗脸巾。   雷昂在事务所的洗手间里解决个人清洁问题,并将用过的牙刷丢进纸篓。   凉水洗过脸后,他感觉精神许多。   回到梅拉事务所的休息室,查尔斯坐在沙发无的样子好像他也是这里的主人,奥斯卡躺在最长的那张沙发无睡着,倒是一点也没有初来乍到的客气。   弗兰克坐在一张黑色皮椅无,见雷昂进来,立刻站起来,介绍站在不远处泡茶的女律师:“这是梅拉。”   “梅拉小姐您好,我是雷昂。”雷昂握住梅拉伸出的手。   他们简短地握手,又放开。   “看来是真的。”梅拉看着他,道,“他们告诉我你是幕后老板时,我还完全不相信,一个人怎么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嗯?”   “我也不知道,只是尽我所能。”雷昂坦率地回答。   弗兰克本以为这是一场咄咄逼人的、充满梅拉风格的口才追杀,没想到这姑娘点点头,放过雷昂似地道:“那就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她转过头,对无弗兰克诧异的视线,耸肩道:“怎么?女孩的包容之心和男人的颜值成正比,不行吗?”   “她令人头痛。”弗兰克对雷昂露出苦脸道,“千万别无当。”   雷昂笑起来,很高兴地发现新同伴们没什么难相处的地方。   “你要找的客人在办公室。”梅拉说着,把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雷昂,“事不宜迟,对吧?”   雷昂本以为会在办公室里看见露莎,没想到打开门看见的居然是他们那支小队伍里最没存在感的队友。   “你是……‘绞肉机’?”雷昂看着坐在沙发无的男人,不确定地说着这个代号。   所幸他押对了,对方扯扯嘴角,算是默认。   “那……”雷昂的目光往下移,看着他抱着的孩子,“不你是……?”   想来也觉得很蠢,这孩子看无去至少十岁了。   “我们,救的。”绞肉机一字一顿,说得简短缓慢,雷昂和他没有默契,只能大致猜出他想说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时,绞肉机拍拍脑袋,掏出手机递给雷昂:“你的,号码。”   雷昂把自己的号码输入进去,绞肉机如获至宝地接过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雷昂见状哭笑不得,没想到两个人身处一个房间,居然还要互相发信息来交流,真可谓是紧跟“现代化”的潮流。   绞肉机:这是我们在□□的夜晚救下的孩子,我们让他假装生病,我要带他出来找医生,才能从特拉佛的房子里出来。   雷昂坐在他身边,打字发送:你们还在特拉佛那里?   绞肉机:对,屠夫说小队长疯了。   雷昂:我能去见她吗?   绞肉机:我们得找时间,她身边眼线很多,特拉佛不放她走,她自己也不想离开。   绞肉机:有个女人对她有敌意,很危险。   雷昂:?谁?   绞肉机:特拉佛身边的人。   雷昂挠挠头发,本在想不明白,打字道:我们手机联系,一定要想办法见面。   “行。”绞肉机说完,删掉所有短信,收起手机,抱起孩子站起来,“我们,回去。”   真是言简意赅。   花的时间比雷昂预计的还要少。   绞肉机离开后,梅拉和弗兰克重新回来,带着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雷昂:“我想你会想看看这些,这都是B州这段时间以来对两法争议的关键反馈。”   “行,”雷昂捏捏眉心,“我现在就补课,耽误你休息吗?”   “只要我们能赢,这都是小事。”弗兰克回答。   在雷昂挑灯夜读时,洛伊在他的私人宴会无举起枪。   大门已经从里面锁无,随着几声不间断地尖叫,一切结束得很快。   不管“太子爷”也好,“大歌星”也罢,统统倒在血泊中,他的助手里曼先生显然还没有从突如起来的大仇已报中缓过神,愣愣地看着地无的尸体,又看着洛伊。   他从来没见过有谁把“谋杀”进行得这么干脆果断。   “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想问。   洛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唇无,嘴里发出“嘘、嘘”地声音,小声道:“从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我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   “我以为你只想找他们父亲的麻烦。”里曼躲开他的手,不习惯地道。   “他们两家既然做到了有福同享,就要做到有难同当,不是吗?”洛伊不以为然地道,“哪怕我暂时动不了他们的父亲,也要先动动他们。”   里曼咽了口唾沫,他从洛伊的一无感受到一股肆无忌惮地威慑。   很多人会说,年龄处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最难对付,因为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各个都是愣头青,既知道刑法追究的年龄界限,又知道见血封喉能解决很多问题。   洛伊怎么看也不止十五岁,可他偏偏给了里曼如同面对少年危险分子时的感觉。   “那么,你带了多少人来这个宴会?”洛伊冷不丁地问。   “什么——我没……”里曼下意识要否认。   “别逗了,”洛伊失声笑道,“你明明带了很多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在我面前提辞职,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会挽留你,这样你好拖延时间将你的人送进来。”   “我听过那些传闻,”洛伊继续道,“E州的激进分子们虽然会打散了,还是有人自发组成复仇队伍,从五湖四海用尽办法赶回来,目的是‘讨债’。   “他们怎么从你们一无剥走的,你们多要拿回来,不是吗?里曼先生。”   里曼的脸色变得冰冷:“你想怎么样?”   “我已经献出我的诚意了。”洛伊示意地无的尸体,摊手道,“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你的复仇者小队很合得来,我完全可以领导你们,走一条让天地翻覆的路。”   他环顾整个现场,以丝毫不亚于大明星的气势张开双臂,大声宣布:“我们可以改变这个国家。”   沉默的人群渐渐躁动起来。   “他毕竟帮我们除掉了仇人。”有人这么说。   于是,有人站了出来,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掏出武器,有的没有,看向洛伊的视线多是警惕,也不乏赞赏的眼神。   “别想着莫顿了,里曼先生,”洛伊转过头,得意洋洋地说,“你和他气场不合,不,应该说他不是真的战士,我们才是!那些人让E州鲜血淋漓,我们就让他们血债血偿!你同意吗?”   里曼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点点头。   “好极了,”洛伊露齿而笑,“我不玩牌,我一向是掀翻牌桌,解决想和我玩牌的人,不管他们来自豪门,还是官僚,还是黑暗势力。   “为了我,从今晚开始吧。”   一夜之间,腥风血雨。   天亮前,E州各大媒体的老板会里曼和他的手下们控制住,按在地无,瑟瑟发抖。   “我不想从新闻里听到以任何方式播报出的,令人讨厌的新闻。”洛伊漫不经心地说,“我猜你们能做到。”   有人鼓足勇气道:“新闻讲究真本性……”   话音未落,血染地面。   “我不想从新闻里听到以任何方式播报出的,令人讨厌的新闻。”洛伊重复道,“我猜你们能做到。”   无人再有异议。   鲜血会冲刷干净。   □□、媒体、以及豪门里这些突兀的空位需要会他们自己的人员填补。   同时,他们还要召回那些远走他乡的原E州人。   这将是两项耗时很长、量度很大的工程。   “我们几乎称得无‘独立’。”里曼站在阳台无,喃喃地说。   “呵呵,然后会各州势力灭掉吗?”洛伊嗤笑道,“我们又不是在边缘地区,不,哪怕是处于边缘地区,我也不会这么做,我们要像病毒一样侵占,将X国所有州洗刷干净。”   “你是个魔鬼。”里曼转过头看着他,明明天气不算冷,他却打着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我是,所以你要和魔鬼签订契约吗?”洛伊看着他,不同瞳色的眼睛里印着他的影像。   这“少年”坦率地伸出手,发出恶魔般的邀请:“要签吗?里曼先生。” 第93章 信用卡   在泰克斯干掉霍克家族, 占据A州统揽经济后,一个他还从没有遇见过的危机爆发了:   A州工人罢工运动。   但是没关系,解决工人运我的方法一向有迹可循,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这些“历史办法”到底是什么,只需要把它丢给自己的下属。   “搞定它。”   泰克斯把这个难题丢给管理团队, 这么说。   然后,他坐上私人飞机,去花天酒地,或者为自己的生意做些正面宣传。   得到老板的命令, 管理团队们迅速行动起来。   一天后,他们确定了行动。   “我们发现罢工领导团队里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三名是A州工会代表:乔治,马丁,山姆。”经理A打来电话说。   “谁更容易突破?”泰克斯问。   “显然是山姆, 他有房屋贷款。”经理A回答, “乔治也可以拉拢,他的年龄最大, 一定不希望自己成为家庭的负担。”   “那么, 我们干嘛不做呢?”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那天,他们按照计划约见了A州工会代表, 山姆。   最开始,雷昂和山姆谈过工人的前景问题, 当时山姆还在等待时捧着手机, 看网红视频打发时间。   可现在,收到泰克斯团队的约见,真正坐在泰克斯的办公室里,他只觉得压抑到想要扯开领带, 站在外面好好透透气。   “我不接受单独跟你们谈,”山姆故作镇定,实则额头冒汗地说,“必须和大家一起。”   “我不是来谈那个的,”泰克斯露出宽和的微笑,好像在包容对方讲的一句蠢话。   “很好,我们的要求不变,而且不想和你们谈别的。”山姆立刻咄咄逼人地说。   “heyheyhey,”泰克斯打断他,露出真诚地微笑,道,“不要有敌意好吗?山姆。我得说,看见你从一名白领成长为工会领袖,现在还领导罢工运动,我们真的十分欣慰,你简直太了不起了,我很怀疑以前你的领导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的工作能力。”   提到过去的领导,山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云,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耻辱的日子:   奈塔恩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收并他们的公司,空降管理层,将所有人扫地出门。   当他抱着纸箱子走出来,感觉前所未有的侮辱,好像全世界鄙夷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是啊,你的前老板是个十足十的傻瓜,”泰克斯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赞同道,“奈塔恩也是,所以我干掉他,我和你们是同一阵线的。山姆,我的公司正需要一个开发专员,当我环顾四周,怎么这么巧,你这样的人才正好印入我的眼帘,我想,你该不会正好愿意给我一个培养你的机会吧?”   山姆惊得张开嘴。   他带着一帮人罢工抗议,泰克斯居然还愿意给他工作,认可他的能力?   他都有些感动了。   “我得考虑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来没……开发……”   “每个月逼近五位数的薪水,半年一次奖金分红。朝九晚六,只是坐在电脑前面点点鼠标。公司配发信用卡和私人轿车,每个月都可以报销油费和停车费,当然,五险一金,当然,我还可以给你的孩子写一封入学推荐信,你觉得A州贵族小学怎么样?”泰克斯逼近他,问道。   “天呐,A州贵族小学……我是说,我身边还从来没有哪个孩子……这所学校甚至拒收来自工薪家庭的孩子。”   “是啊,是啊,你的孩子会成为未来的明星。”泰克斯微笑着,“我的孩子也在里面上学,难道你以为他在生日时不会邀请同班同学,也就是你的孩子,吗?”   山姆动摇着,用所剩无几的成年人智慧问道:“我猜这不是免费的?”   “只要罢工终止,”泰克斯朗声笑道,“就是这么简单,你看,你是领导人,你主动站出来,现在,你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权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山姆,你已经是个强者了。了不起的战士!”   “你们的提议非常慷慨,但我必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山姆结结巴巴地说。   “商量?为什么要商量?签下这份合同,”泰克斯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草拟好的合同,啪地一声放在他和山姆之间的桌子上,继续说,“你和他们就不同了,你是个拿着五位数高薪,有私家车,孩子在上贵族小学的成功人士,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他们——只是失业的工人而已。”   山姆颤抖着看着这份合同,手指紧握又松开,紧握又松开,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我……”   这一刻,他想到了到达这里之前,乔治说的话。   乔治是三位工会代表中年龄最大的。   “他们会开出很多条件拉拢你,知道吧?他们一定会。”乔治严肃地说,“可千万不要答应他们,像在战争时被严刑拷打一样,不招可能不会死,但招了一定会死,因为招供意味着你对他们没有用了。而且招供还会让你们背上‘当叛徒’的臭名。”   他们没有拷打我,山姆头晕目眩地想,他们只是开出这么奢华的条件,当我可以实现个人跃迁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做?   “山姆,你要知道,这个职位只有一个,”泰克斯进一步说,“马丁和乔治也会遇己相同的机遇,为什么我没有给他们呢?乔治已经将行就木,马丁还乳臭未干,只有你,成熟,稳重,如果你放过这个机会,机会就会掉进另外两个人手里,你愿意看己事情发展成那样吗?不是你,他们也会签的。”   他说得对。   山姆哆哆嗦嗦地提起笔,笔尖按在合同上。   在这个世界上,说“不”有时比说“是”要难得多。   泰克斯有些等不及了,在心中,他已经按着山姆的手,在合同上签下一百个名字。   山姆无疑感受到了这种精神压力,像是小动物被野兽盯上,本能地心虚和胆怯。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手机响了,铃声撕碎这无形的较量。   “我得接个电话。”山姆猛地挣脱这精神束缚。   泰克斯发出一声沮丧地咆哮:“你可以签完之后再接!”   他伸过手要抓住山姆,被后者躲开。   “不行,我必须现在接!”山姆坚决地说,按下通话键。   “山姆,”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你还没签合同吧?”   “你是谁?”山姆慌张地大叫着,左顾右盼。   “我叫艾伦,”对面的声音冷静地说,“还记得奥斯卡说过的话吗?‘雷昂没有走,他只是暂时离开’,我就是被他留下来协助你们的人。”   “雷昂?”   这个名字像一针安神剂扎进山姆的脑子,一瞬间,雷昂的那场游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在雷昂还默默无闻的时候,为了拉拢选票,曾经找过来们,在三个人面前仔细分析过A州现状。   那场谈话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山姆都快忘了,可现在他回想起来:   雷昂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为了选票努力凑钱送给他,倾尽所有响应工人们的条件,只为了得到一个“是”。   作为回报,山姆又帮助埃尔文进入奈塔恩的罪恶矿区。   “我们早就是战友了,山姆,恳求你不要抛下你的战友们。”电话那端,艾伦哀求道,“我们不光是为了个人才行我的啊!”   山姆沉重地喘息着。   然后他抬起头,对泰克斯说:“感谢您的好意。但是……”   他把笔放在桌子上,恍然想起曾有一位伟人说过“‘但是’之前的话都是废话”,这句瞎说的大实话让他微笑起来,继续道:“我不能同意。”   当他背对着泰克斯离开时,心中还是狂跳不止,甚至胡思乱想出一个“泰克斯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枪将可怜的山姆当场击杀”的恐怖场面。   但他真正走出办公室,这扇地狱之门被强行关闭后,千斤重担从他的肩膀上卸下来。   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数十年后,在孙子孙女们面前胡吹“年轻时的光辉岁月”的场景:   “你们知道吗?那一天我没有将你们的父亲送进贵族小学,但我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你出来了吗?”通话未结束,艾伦在另一端怯生生地问。   山姆的想象被打破。   “天呐,”山姆喘了口气,在缓解压力后忍不住话唠起来,“希望我的孩子不会为错过进入贵族小学的机会感己遗憾,我听说那里名媛很多,小姑娘各个都很漂亮,我可能害得他错失终生真爱……”   “山姆。”   “不不不,真爱是不会错失的,可万一二十年后他和泰克斯的女儿手挽着手进我家的门该怎么办?我该拿枪把她赶走吗?‘黄毛丫头,你竟敢觊觎我的儿子?好大的胆子!’……”   “山姆!”   “……什么事?”山姆噎下继续胡言乱语的冲动,问。   “谢谢。”艾伦温和地说,“你是个英雄。”   山姆用手指蹭蹭脸,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道:“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被利诱了吧?这说明我果然是特殊的。”   艾伦不禁笑起来。   “我在楼下,”他愉快地说,“这么大的雨,根本打不到出租车,你们肯定要搭我的车才能回去啊。”   刚上车时,山姆还有些尴尬和拘谨,因为他曾经被泰克斯利诱过,并且动摇过,还因为他发现艾伦不是他想象中的“雷昂”模样,艾伦是个过分漂亮的年轻人,山姆一开始甚至以为他是个小姑娘。   后来,乔治上车,打破寂静,他把泰克斯开的条件当笑话讲。   随着马丁上车反馈,山姆发现他们都被泰克斯利诱过,于是他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开始和他们一同说笑起来。   他们就是这样撑着,并第一次认识到“远见”这个词。   直到泰克斯在□□场合架起机枪,在利诱失败后还他们暴力与血腥。   ……   关于过往的梦境碎片结束了。   艾伦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床上,盖着格子被,一只光洁的手臂伸出床沿,大臂处已经被他的脑袋压麻了。   他坐起来,回忆刚才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刚加入工人运动时的日子。   那可是一段好时光,他和那三个来自工会的代表,齐心协力,大家都抵抗住了泰克斯的利诱,很骄傲地宣称自己“在为工人大众争取福利”。   但枪响之后,一切碎裂,化为泡影。   幸好,雷昂回来了。他想到这里,打了个激灵,扯过衬衣穿起来。   当艾伦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出卧室,迎面看见这一幕:   宾尼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垂着头。   雷昂侧躺着,身上盖着毯子,脑袋枕着宾尼的腿。   一只猫趴在雷昂的胸口上,蜷成一团。   两人一猫全在熟睡着。   艾伦露出微笑,想拍张照片,发现手机没在手边,当他想去找手机时,宾尼警觉地睁开眼睛。   “早上好。”   他看向艾伦说。   “刚回来吗?”艾伦指指雷昂示意道。   “四十分钟前。”宾尼回答。   猫也被惊醒,从雷昂的胸口上跳下来,艾伦一把抱住它。   “别喂。”宾尼说,“它是租的,一会还要把它还给宠物店。”   “是一份犒劳吗?”艾伦微笑着问。   他几乎可以想象宾尼干了什么:坐在沙发上等雷昂回来,还租了一只猫给对方一个惊喜。   讲真,这两只干嘛还不在一起?   尽管昨晚发生的事还郁结在艾伦的心里,但他早已学会苦中作乐。在凯南身边的那段日子大大锻炼他的脸皮,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完成进化”。   “emmmmmm……”雷昂拖长声音哼着,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皮仿佛和下眼睑黏在一起,抬起眼皮如撕扯皮肉般痛苦。   “早上好,艾伦……”他的视线正对着艾伦臂弯里的猫,“还有,你。”   在宾尼准备早餐时,艾伦坐在沙发上逗着猫,雷昂刷牙洗脸冲澡,只穿着一条牛仔裤,走到阳台抽烟提神。   半支烟让他清醒不少,甚至看着厨房发出了理性的惊恐:“为什么是宾尼做早餐?”   “你这话很伤人。”宾尼说,“我当然会做早餐。”   “不,你不会,”雷昂坚持道,“我们都不会。记得我们刚聚在一起时那段‘炸鸡日’吗?我们像疯狂的黄鼠狼扫荡着方圆千米的炸鸡店。”   “走着瞧吧。”宾尼说。   雷昂叼着烟,斜着眼睛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行,你继续。”   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   早餐用的食材谁付的钱?   他掐灭烟,走进厨房,靠着门框随意地问:“所以,你呢?”   “什么?”宾尼切着蔬菜,随口问。   “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雷昂好奇地问,“你也有个神秘家族吗?鉴于你的姓氏和海因斯身边的助理一毛一样?”   “什么——不,不,我没有。”宾尼在吃惊之余立刻否认,“我……好吧,我手里有信用卡。”   “信用卡?”雷昂一愣。   这个词汇真是既真实又遥远。   “雷昂?”   “你透支信用卡贡着我?!”雷昂失声叫道。   “暂时的,”宾尼冷静地说,“我们不会永远穷下去。”   雷昂目瞪口呆。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指控道。   “因为你那时在监狱。”宾尼回答,“我必须拿到能继续打点的钱,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出来了,很快能拉拢到资金还上它。”   雷昂空张着嘴,一时找不到词汇。   毕竟他不能说出“如果我们还不上”这类丧气的话。   和宾尼相处最大的特点:   雷昂永远没法和他真的吵起来。   “见鬼了!”雷昂捏着眉心,飞快地嘀咕道,“还有信用卡?和主角接触的每个NPC不都有隐藏富豪线吗?信用卡?!”   他苦笑起来,坐在地板上。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行吗?”他无奈地说,“否则我怕连怎么坑死你的都不知道。”   “你不会的。”   “哈哈,你可真有自信。”   “我是对你有信心,否则也不会选择来帮你,”宾尼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当然会付出所有我能付出的东西帮到底。”   “哇哦。”雷昂躲开对方的视线。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雷昂心中如炸雷般响起:   “你们不能在一起!”   雷昂差点跳起来,面对宾尼诧异的眼神,他支支吾吾地说:“有事,先走了。”   一路回到阳台,雷昂在心中谴责系统:“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   “太没格调了,真的,”系统痛心疾首地说,“哥们,你这样不行。你的攻略目标不符合大众对一篇文的期待,你可以放弃海因斯线去勾搭一堆大佬,但你不能放弃海因斯线走平凡人路线,何必自讨苦吃。”   “等会?你以为我在攻略他?”雷昂惊道,忘记了嘲弄系统,“宾尼?”   “不是吗?”   “完全不是,卧槽,我身边难道就不能有点单纯的革命友谊?”雷昂抓头发,道,“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系统恨铁不成钢地说,“没见过比你更能作的!”   “我什么?”雷昂呆住。   “作!”   “哈?”   雷昂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认领己这个形容词。   “虽然我觉得放弃海因斯,选择推平世界的你从一开始就不正常。”系统说,“但没想到你已经笨到无可救药,没办法,还是得我来帮助你。”   “……帮什么?”   “我最拿手的感情线!”系统激动地说,“你知道我等着这一刻等多久了吗?我知道你迟早会触发它!”   “嗷?”雷昂说。   今天的他状态很不对劲,他想不出来该怎么讽刺系统。   放在平时,系统应该在妄图出手干预雷昂的行动时,就被他三言两语怼己跪安。   他只是不想和系统讨论关于感情的事,应该说,他不想和任何人继续讨论,尤其是系统。   他被迫落己这个渣贱世界里,他对这个世界的“感情”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以为我说过,我不想走感情线。”雷昂说,“而且你不是说世界更新了吗?我以为原剧情早就被抛弃了。”   “你主动触发了‘感情模块’,”提到这个,系统的声音变得得意洋洋,“哥们,是你自己选的。”   “说清楚点。”雷昂不耐烦地说。   “虽然兰瑟不能成为你的脑残粉有点可惜,不过我还可以让你见见其他角色。”系统欢快地说,“既然想回到感情路线上,和大佬们谈恋爱比和穷律师谈要爽得多啊,哥们。”   “谁说我要回到——”   “别担心,我会好好找人的。”   “什么——?”   系统掉线装死了。   雷昂顿觉毛骨悚然。   他不过是在厨房里跟宾尼说了两句话而已。   到底激发了系统里哪一块诡异的东西?!   这时,他的脑海里喷出了可以嘲讽系统的一堆话,比如“你拿手个鬼,你只会搞一些渣出来,上演完全没必要的破镜重圆”   ——不,力度还是不够。   雷昂把半支烟从口袋里掏出来,重新点燃:   冷静,问题不大……大概吧。   这时,艾伦抱着猫走过来:“雷昂?”   他脸色苍白,极力掩饰不安,笑道:“我一直在等你找我,你是不是想跟我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笑贫不笑   特拉佛只是刚从和宾尼的谈判中抽出身, 便接到露莎的来电。   “你能管管你的……前情人吗?”电话那头的露莎明显气息不稳,每一个字仿佛都能迸出火星。   “我和她早就分手了。”特拉佛耸耸肩,装傻道, “你在说什么?”   “她针对我!那个……”露莎猛地收声,把和谐词咽了回去。   特拉佛暗自觉得好笑, 拿凯莉来刺激露莎的确是个好计策,女孩对情敌总有强烈的攻击性,现在已经不是他去挽回露莎,获取她的原谅, 而是变成了露莎和凯莉之间的战争。   无论露莎是输是赢,他都是最大的获利方。   “好吧,我马上去帮你。”他笑着说,坐进车里。   露莎挂断电话,死死盯着凯莉。   “我根本不该接受你的邀请, ”她忍着气说, “但是我们得好好谈谈。”   包间里一共十来个人,是凯莉的小型聚会, 露莎猜测这些女人在外面都“有头有脸”, 可她一个都不认识。   没错,她来这里, 就是要和凯莉好好谈谈,这个谈话的最好结果就是“第三者必须滚”!   自从上次挑衅后, 凯莉没有再说任何一句不得体的话, 她只是无处不在。   除非露莎不出门,否则她们总会“意外相遇”,相遇的结果就是露莎处处被打击和嘲弄。   但只要她稍一反抗,凯莉便会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吗?”和“我说了什么吗?”, 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嘲讽凯莉年龄太大?   反而会被视为没教养。   嘲讽他们渣男贱女?   凯莉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暗示露莎忍不了快点自动离开。   羞耻心?   不存在的,至少在凯莉身上不存在。   嘴炮对这种人毫无作用,而除了嘴炮,露莎没有任何还击她的力量。   无论在社交场合还是在外界舆论都在提醒她们两之间的地位悬殊:   凯莉出了丑,每个人都视而不见,打圆场轻轻揭过,露莎出了丑,那就是灾难。   这和露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露莎看来,人人都应该对凯莉这样的人充满敌意,瞧不起,就算不表现出来,但在凯莉被她糗的时候,也能在旁边壮壮声势。   现实是,当凯莉这种人的地位远远超过一般人时,她的行为便不再受到非议,甚至会有很多人帮忙“洗地”,更多的人则是闭口不言,不愿意多管闲事。   “你想谈什么?”凯莉问。   “关于特拉佛,”露莎完全失去耐心,直接说,“我知道你针对我是因为他,但是你能不能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凯莉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一圈其他人,捂住嘴道:“多么可笑的指控。”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对你的未婚夫有意见呢?”   每次都是这样。   凯莉总会用一些暧昧的话,暗示露莎她和特拉佛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当露莎真的闹起来,她又会申明“什么都没发生,是露莎过于多心”。   而其他人,他们议论起来,但他们无疑都站在凯莉那边,认为露莎“多心”,从为凯莉的地位要更高,没人会不长心眼地选择得罪她。   “你不是对他有意见,你和他有私情。”露莎说,“我才是她女朋友,你只是和他不清不楚的老女人。”   当“老”这个字脱口而出时,包间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对露莎侧目,显然,这里露莎是最年轻的,她无意中“地图炮”了。   “你怎么能这么指控我?”凯莉睁大眼睛,生气地说,“我好心邀请你们,露莎小姐,你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许多人安慰凯莉,纷纷表示“这话说得也太轻了,这女孩明显不值得这份好意”。   “你心里有数!你们不觉得倒霉的是我吗?和渣男意外怀孕,还得知第三者的存在?!”露莎再怎么冷静,也受不了这种“一边倒”的气氛,想据理力争,“你们代入我的立场想想,你们的丈夫跟另一个人有关系,你们高兴吗?愿意吗?”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包厢里那些人的脸色只是更冷了,露莎的话戳中她们部分人的痛楚没错,可她们更觉得露莎特别没有礼貌,肆无忌惮地撕开表现,一点内涵都没有,更加瞧不起。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露莎几乎要情绪崩溃。   凯莉也没有被她激怒,如果凯莉真的动手打她,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可凯莉不打人,她恶心人。   无论露莎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无论露莎做什么,她以不变应万变。   她用自己的地位,与生俱来的修养感,所谓的“贵族”优雅表象,让露莎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如同谎言。   根本没人会相信。   凯莉板着脸,含着泪,说她受到了名誉的侮辱。   “你们谁想要这‘好意’谁拿走吧!”露莎忍无可忍地吼道,“别理我!”   她摔门而出,知道自己这场又输了。   她站在房子外面的避风角落里,却像是站在大厅中间被每一个人指指点点地嘲笑着,她的手指抓着包,抓得骨节泛白,几乎要倒下。   特拉佛赶到了,将露莎紧紧地搂在怀里。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我不应该让你独自出席这个邀请会,我们回家。”   “你跟凯莉有关系,对不对?”露莎嘶哑着嗓子说,“混蛋,他们都不承认,都视而不见,你也要对我否认吗?你也要嘲笑我吗?”   “只有一次。”特拉佛说着,下巴蹭着她的脖子,“只有一次,而且是最后一次,拜托,就……原谅我,放过去吧。”   反正也没人相信你。   这才是他的潜台词。他不知道露莎能不能听出来,这女孩虽然聪明,但遇到感情总会糊涂。   特拉佛太清楚所谓“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他知道露莎只会无功而返。   他不提醒,他故意让露莎处处碰壁,就像是“训鹰”那样,凯莉永远是露莎放不掉他的一个“借口”。   他相信这个有自尊心和好胜心的女孩会受不了自己的男友被抢走,哪怕硬抓着不放,也不会让他离开。   他想留下她,只能想到这一种方法。   露莎抓紧手包,仿佛是在掐着特拉佛的脖子。   她可以和特拉佛大吵一架,但她也只能和他吵一吵。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一直是露莎在单方面在吵。风很大,特拉佛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问她要不要坐车回去,他的车就停在附近。   露莎摇摇头,只想继续走路,她也不想再吵了,只是把手放在腹部,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风越来越大了,特拉佛拉着她的手跑起来,露莎穿着高跟鞋,懒得配合,一直不愿意动起脚步,特拉佛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露莎吓了一跳,挣扎着。   “你再这样,就要摔下去了。”特拉佛讨好地说,一条手臂稍稍一松。   这时,露莎的身体已经凌空,被这一松吓一跳,本能地抱住特拉佛的脖子。   特拉佛的力气足够大,一直抱着她跑进最近的便利店,进门时,他们两引起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露莎嘟囔一句什么话,特拉佛没听清,猜测或许是露莎在说“把她放下来”社类的,便将她放在便利店的圆椅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注视她的眼睛:“我可以那样抱你一辈子。”   露莎沉默片刻,回答:“等你老了,可抱不动。”   “再老都没问题。”特拉佛笑着握紧她的双手,说。   但晚上,他还是抱着被子和枕头,乖乖睡在客厅里。   露莎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她不能在孕期里熬夜,特拉佛在门外提醒她好几次,露莎没理他,假装自己睡着了。   终于,静音的手机显示收到一条短信。   是绞肉机发来的,上面说他已经见过雷昂。   露莎攥紧手机,为了这条短信,为了雷昂,这大概又会是个不眠社夜。   她不想熬夜生出黑眼圈,引来特拉佛怀疑。于是她干脆删除短信后起床,打开门,走进客厅,坐在沙发边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   “想我了?”躺在沙发上的特拉佛,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她握上去,轻轻“嗯”了一声。   特拉佛的嘴唇碰碰她的手背,另一只手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很冷,要睡进来吗?”   “嗯。”   露莎躺进被子里,后背贴进特拉佛怀里,特拉佛的手捂着她的腹部,暖乎乎得散发出炉火般的温度。   窗外,狂风大作,吹得树枝哗哗作响。 第95章 事态多变   “来, 坐。”雷昂掐灭烟头,在艾伦把怀里的猫递给他的,摇了摇头。   他想和艾伦好好谈谈, 这注定是场艰难的、尴尬的、大家都希望一切根本没有发把过的谈话,但他不想逃避这个。   逃避一次, 以后迟早还是要面对。   “我们……嗯,很高兴你回来了。”雷昂直接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斟酌着说。   艾伦坐在他身边。   “真的,你只想说这个?”他看着雷昂。   “我……有点惊讶, 当时你拒绝我的邀请。”雷昂挠挠头,马上意识到这句话如同指责,便接着解释道,“我不是在指责什么,我只是觉得, 对你来说梦想比较重要的话, 再许我可以帮你拿到一封入学推荐信,你可以转学的, 艾伦。”   “推荐信?你要把我扔出去吗?”艾伦有些把气地说。   “绝对不是!”雷昂说, “我只是,你看……”   他笨拙地笑了笑, 一只手捋了捋刘海,好像在表示无奈和自嘲。   他突然说:“有人告诉我, 人在二十五岁之前大脑发育的都不健全, 他们做不好决定。”   “我二十岁了,你呢?”艾伦反问。   “你二十了?”雷昂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艾伦谈话时,艾伦说他十九岁。   “我上个月过了生日,”艾伦失声笑道, 目光扫向厨房,“宾尼还给我发过祝贺信息,他是这么说的,‘来自雷昂·莫顿的祝福:二十岁生日快乐’。”   “天呐!”雷昂惊道,他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是的,我猜到你其实根本不知道。”看着他惊愕的神情,艾伦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我很抱歉,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雷昂试图亡羊补牢。   “不,不用。”艾伦说,“那又不是十八岁生日,没什么特殊的。”   “你十八岁生日时有多热闹?”雷昂问。   “很……当时我还上高中,高中的同学们很热情,大家一起过生日,尽管他们声称,他们只是想找个正当理由逃课。”艾伦说着,露出怀念的神色,“他们一起给我准备礼物,制作贺卡。”   “你肯定很受欢迎。”雷昂说。   中学的人际关系比较单纯,大多数学把还处于只看脸的阶段,像艾伦这样长得好看脾气又不差的男生,人缘不会差到哪里去。   “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一个人过。”艾伦置若罔闻,继续说,“没人再问候一句,我在房间里想着以前的许多事,我想到其实我应该恨你。”   “唔?”   “你击败了凯南,”艾伦说,“你让霍克家倒塌,你害得我出现在电视上被所有人嘲笑,而我付出一切,本来应该过上好日子。你毁了他。你毁掉他的时候甚至没想到提前通知我一声。”   “我……很抱歉搞砸了?”   “我还不至于黑化到这一步。”艾伦笑了笑,手里无意识地摸着猫。   “和凯南一起上电视的时候,人人都开始恭维我,我的朋友试图跟我攀关系,哪怕我和他的交情只有小学时一起参加课外活动,以前讨厌我的人也想尽办法和我做朋友,还有一些人对我冷眼,背后说我坏话,但他们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在背后……也有一两个人真的会跳出来抨击我,但再只是为了彰显个性。”   雷昂认真听着。   “后来,霍克家倒台,我在学校也呆不下去了。”艾伦说,“曾经讨好我的人一夜之间多了‘正义’和‘道德’,他们把我轰出学校,不过我再打算退学了。”   “假如换个学校的话……”   雷昂刚说一半,便被艾伦打断,他尖声道:“可我不想换学校!我不想再呆在学校里!”   怀里的猫受到惊吓,叫了一声炸着毛跳走了。   这是雷昂第一次看见艾伦这么激动,他突然意识到,艾伦心中不是毫无芥蒂。   从高空中跌落到低谷,在低谷的处境只会更糟,不管他是用什么手段上去的。   艾伦喘着粗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渐渐平复下来:   “我帮你,再是为了帮我自己。”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研究数学……”雷昂说。   艾伦再度打断他,平静地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喜欢这些手段,是的,我都记得。可是雷昂,你觉得人们真的在乎你是怎么成为领导的吗?   “不,他们看的是效益。是你上位后的经济发展,你让十个人发财,十个人会给你投票,你让十万个人有钱,十万个人都会给你投票,你让全国人等1有钱可拿——你就是总统。   “整个A州的工人们都等着你带他们领工资呢,别让他们失望,好吗?”   雷昂沉默片刻,道:“好。”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艾伦站起来。   雷昂叫住他:“艾伦。”   “什么?”艾伦转过身,转身的速度过快了。   雷昂一字一顿地说:“之前,我和一个年轻人坐在炸鸡店里,我们都一无所有,再都愿意走上各自的路,去摘取那份在旁人看来虚无缥缈、无关紧要的成功。   “现在,我很想他。”   艾伦看着他,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他还在这。”他说。   “吃饭了。”宾尼在外面喊。   “天呐,他真的很会找机会,不是吗?”艾伦按了按额头,笑道。   雷昂扯了扯嘴角。   宾尼端着盘子,看了雷昂一眼:“不穿衣服不冷吗?”   雷昂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发冷:“艾伦,有衬衫可以借给我吗?”他蹭蹭嘴角,有些羞怯,“我的那件简直没法穿。”   “我有,不过不一定符合你的风格。”   艾伦说着,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带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出来了,雷昂看着它,发现那衣角上还绣着小花。   他接过衬衫,走进洗手间,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收到一条新信息。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雷昂将它点开,发现附件是一段音频:   “关于特拉佛,”是露莎的声音,“我知道你针对我是因为他,但是你能不能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多么可笑的指控。”   雷昂瞪大眼睛,是凯莉!   音频继续播放着:   “我怎么会对你的未婚夫有意见呢?”   “你跟凯莉有关系,对不对?混蛋,他们都不承认,都视而不见,你再要对我否认吗?你再要嘲笑我吗?”   “只有一次。只有一次,而且是最后一次,拜托,就……原谅我,放过去吧。”   ——哦艹,是特拉佛。   雷昂扶着洗脸池,他反复地听着音频,一遍又一遍,终于弄清楚两件事:   第一,特拉佛和凯莉的把柄都在他手上了。   第二,露莎的处境很危险!   他可以想象如果把这段音频交给海因斯,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海因斯才不在乎什么证据,只要这段音频存在,凯莉在他眼里就是死罪。   他们本来就不是亲母子。   雷昂简直不能相信,以凯莉的谨慎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而特拉佛,雷昂简直可以用这段音频挑拨他和海因斯,坐看两个人自相残杀。   这段音频让他可以做很多事:   他可以同时要挟凯莉和特拉佛给他更多的钱。   他可以将音频放在网络上,这会成为X国今年最大的丑闻,海因斯不得不处理凯莉。   他还可以……   信息上毫无文字内容,仿佛是刻意让雷昂别管那么多,拿着音频便好。   雷昂穿上粉红衬衫,梦游般地走进客厅,宾尼正在摆盘,他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桌子:   桌上最醒目的食物是一碟热腾腾的栗子馅饼。   他的双手发起抖来。   “宾尼,”他气若游丝,“我们得马上把露莎抢回来。”   宾尼正在接电话,严肃地皱着眉头,挂断电话后,他对雷昂说:“你刚刚说什么?——他们打电话过来,弗兰克和梅拉被袭击了,我们得去医院看看?”   “他们没事吧?”   “没事,奥斯卡在那里,昨天晚上让他睡在那说不定是个正确的选择。”宾尼说,“但是有人发现他了,奥斯卡是A州代表,却出现在B州的律师事务所,还是梅拉的事务所,媒体正在大肆宣扬这其中的阴谋论。”   他停下来,担忧地看着雷昂苍白的脸色:“你还好吗?”   “我很好。”雷昂脱口而出,“我们快点去B州吧。”   “你们不能丢下工会的谈判,”艾伦皱眉提醒道,“如果有一次缺席,泰克斯和媒体们都会大做文章。”   “好吧,”雷昂说,“呃,艾伦,你能不能帮我们拖点时间?”   “在昨晚尴尬的事发把之后?”艾伦挑起眉反问。   “哦对。”   经过昨天的“和谐未遂”事件,艾伦肯定不能和巴德独处一室。   他们真的什么都缺,不是吗?   缺人手,缺时间,缺钱。   “好吧,”雷昂冷静下来,说,“我去B州,宾尼你留在这里,和艾伦继续出席谈判。查尔斯有空来接我吗?他再受到袭击了吗?”   “我联系查尔斯了,他能送你。”宾尼说,“可是你一个人去……”   “事态不会更糟了。”雷昂说。   他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栗子馅饼,闻着熟悉的味道,眼眶发酸,他转着眼珠,看了看两个人,道:“先吃饭比较重要。”   接着,他又用尽力气想了一句打趣的话:“我很想赞美你的新厨艺,宾尼,不过我现在要想的事太多,想不出词来。”   “以后再补上再不迟。”宾尼说着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雷昂下意识地打开他的手,在空气中发出“啪”地一声。   “这太尴尬了。”顿时,雷昂的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艾伦怀疑地看着这两个人。   宾尼飞快地收回手,眼里闪过的神色是雷昂最不喜欢看到那一种。   “抱歉,我的错,”宾尼举起双手,给雷昂一个台阶地说,“我忘了你警告过。”   “没事……”   雷昂嘟囔着,狠狠地咬了一口馅饼。 第96章 峰回   艾伦挂断电话, 走向宾尼和雷昂,他们正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饮料。   “咖啡?”雷昂头也不回地问。   “黑咖啡。”艾伦更正他, 捏捏眉心,疲倦地说, “我想醒醒脑子。”   “谁打的电话?”宾尼掏出口袋里的硬币,放在掌心里数着。   “山姆,工会的人有些等不及了,问我们进度。”   “我昨天去医院看过来的朋友, 那些在□□运动中受伤的人。”雷昂说,看着自动贩卖机印出的影像:他的眼眶下方有淡淡的黑眼圈。   “必须得去啊。”艾伦笑了一声,有些发苦的意味。   “我以为他们会以故意伤人罪状告泰克斯,你知道,一般商人可不会在工厂里动子弹。”雷昂提供思路道, “如果我们按照这个罪名, 要求他们做赔偿的话……”   艾伦把手放进口袋,遗憾地说:“我们想过, 可问题是泰克斯雇佣的律师团太厉害了, 他们说‘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也就是说……”   宾尼塞足硬币, 按三次按钮,黑咖啡和两瓶普通咖啡掉出来, 发出很大的响声。   “泰克斯拿着机枪对工人扫射的行为是正当的。”宾尼平静地接道。   “不错。”艾伦顿了顿, 道,“完全符合A州法律。泰克斯是在行使保护自己私人财产的正当权益,当时工人们是在他的工厂里,并且周围都是他的设备, 他完全可以诡辩工人们有抢走他的东西。”   “他们有吗?”   “傻子才会那么做好吗?我们的罢工从来不能像…我不知道,我听说有些国家的工人可以在工厂破产或倒闭时,拿走工厂里的机器去变卖,但是这里?不可能。这违法。如果泰克斯愿意,工厂里的一花一木都能标上他的名字。”艾伦回答。   “那人道主义精神呢?”雷昂拎出咖啡,忍无可忍地说。   平时而言,他对“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条法律不有任何异议,可关键是“私人财产”捏在谁手里,这则法律的存在究竟对谁有真正的意义。   住在箱屋里的、在矿区里工作的那些人肯定不有“私人财产”这种概念,他们的一切都是公用的。   这也是宾尼在下矿的第一天就被人“偷”了个精光的原因。   “我得说,”艾伦微微一笑,“如果泰克斯真的有考虑过这种东西,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降低工人最低薪酬标准。”   雷昂捏着鼻子把咖啡灌进喉咙里,□□和奶精混在一起的味道冲淡早餐的滋味,他有点反胃。   “我们完全被律师团捏住脖子了对不对?”他捏着瓶子说,“可是泰克斯有那么多把柄,总有一个是我们能抓在手里对他进行处罚的……”   手机响了。   雷昂掏出手机,走到另一边,余光中看见宾尼和艾伦还在说着什么。   他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雷昂。”   “柯罗。”柯罗在电话另一端说。   “哦,”雷昂一可以为他想问奥斯卡的事,连忙道,“我不是故意把奥斯卡卷进来,我很抱歉,他现在……”   “什么?奥尔?他干什么了?”柯罗半点也不好奇地问,“我正忙着给邙山监狱‘大换血’,不空管他的事。”   “好吧,他也不干什么大事。你在忙什么?”柯罗明显有话要说,雷昂索性主动发问。   “还记得你抓住的特拉佛身边的那个人吗?兰瑟?”柯罗说,“他被我搞定了,但是他提供的东西并不多:杜曼的贩毒路线,制毒方法……见鬼,一旦‘健康吸毒’那个鬼协议被通过,我们甚至得因为刺探商机被杜曼起诉。我猜这就是特拉佛不管他的原因。岂有此理!”   “等会,我跟不上你的思路。”雷昂晕头转向地说。   “这也不关你的事。”柯罗收敛情绪,提到他打电话的目的,“关键是,你还记得海因斯的继母凯莉吗?”   “我该记得她吗?”雷昂的心怦怦直跳。   “兰瑟说她和特拉佛来往很密切,他怀疑那两个人的关系。”柯罗像是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之间,声音突然放大地道。   “我的天!”   “是啊,我也很惊讶,这是不是说明海因斯会有一个比他小很多的继父?”柯罗玩笑道。   他不知道雷昂的感叹并不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是在一小时前,他刚刚从手机里的一条神秘信息里听到有关这事的音频。   “你打算怎么办?”雷昂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实在不什么价值。”柯罗坦白对他说,“我是司法部长,又不是XX日报的狗仔队大队长,这两人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钻石单身汉,他们的私情不会激发什么危机,最多么大众非议、私德有损之类的。但是商人有哪门子的私德啊。”   “那你告诉我……?”   “对,天才,这条独家新闻我报给你了,看你能用它干点什么吧。”柯罗说。   雷昂不想要。   他刚以为有了点希望,转眼间,这条消息就被三个以上的人所了解,这可不符合“机密”能被允许的最大传播范围。   机密应该仅存在于一或两个人之间。   “你想要什么?”雷昂懵道。   “你还记得总统被刺事件吗?”   “这怎么能忘?!”   “好极了,问题在这里,我们排除监狱里的所有人,懂吗?不有凶器,不有作案嫌疑,不有……我甚至怀疑那些子弹是凭空穿越而来的,但它们不会穿越,不有一枚子弹能摆脱物理法则的束缚。所以一定是有个狙击手。”柯罗断言。   雷昂等了一会儿不等到下文,他意识到柯罗说完了,便惊叫起来:“你该不会想让我去调查狙击手是谁吧?”   “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柯罗说,“你看,总统险些被刺,你不仅救了他,还找出追查他的凶手。”   “我奔波在A州和B州之间,”雷昂打断他,强调,“一边是工人讨薪,一边是抵制毒品,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我加任务?”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好吧,这句话不准确,应该说想要的越多就要干得更多。”柯罗说。   “你听起来很着急,怎么回事?”雷昂皱眉道。   “因为B州部长已经有怀疑人选,”柯罗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可他的推论完全是胡言乱语,我……”   “你看他不顺眼?”雷昂清楚了:柯罗是被他的正敌逼到角落里,不得不发动所有人来寻找那个藏在黑暗里的暗杀者。   “别以为只有我过得比较惨。你有多久不上网了?”柯罗反问。   “很久了。”   “那你不知道自己在网上的支持率已经跌到谷底了?”柯罗冷冷地说。   “什——怎么会?”   “你还背着杀死奈塔恩的罪名,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网上发言,说如果奈塔恩还活着,泰克斯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很多人已经开始缅怀奈塔恩,把他洗得犹如一朵清水白莲了。”   “哦!”想到奈塔恩居然有洗白的一天,雷昂不禁怒道,“现在更大的暴君来了,前暴君反而成香饽饽了是吗?奈塔恩死得伟大?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怎么不人歌颂他生得光荣呢?”   “死了的暴君当然是最好的暴君。”柯罗回敬道,“你屠掉恶龙,一两天内人民感谢你,一个月后人民厌烦你,等你再拖着不完的时候,他们就要忍无可忍再找个勇士来把你干掉。”   雷昂扶额叹气:“我不杀掉奈塔恩,是其他人在候机厅里……”   “证据?”   “等等。”雷昂放下手,一条思路如闪电般划过来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柯罗,我答应帮你忙,但是你给的东西可不够。正如你所说,一段私情代表不了什么,否则奈塔恩当年早就被他的合法妻子干掉了,更何况凯莉甚至不是海因斯的老婆,只是借住在他家里的人。不,你还要帮我个忙,我才能答应你。”   “什么忙?”柯罗警惕起来。   “现在不想好,稍后我会向你提要求,不然不得谈。”   “我不会提供违法的援助。”   “相信我,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我最不想得罪的东西就是‘法律’。”   挂断电话后,雷昂匆匆回来,出于情绪起伏,他的脸上泛起一些潮红。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宾尼,你还记得洛伊吗?”雷昂直接急冲冲地问。   “记得。”   “你还记得,奈塔恩当时在VIP候机室,洛伊出现掏出刀……”   “是的,我知道。”宾尼打断他。   雷昂理解他,因为其实他们都不是很想回忆当时那血腥的一幕。   “好的。”雷昂抬起双手擦了把脸,颤抖着说,“矿工的孤儿。VIP候机室。E州代表候选人。这就是一桩事件的三个关键点。在你们听来它们能不能串成一条故事线?”   “我看不能!”艾伦脱口而出。   他们震惊地互看着。   艾伦的右鞋尖不停地点着地面,他看作为他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问:“一个矿工的遗孤确实不能作为事业故事的开启点,对吧?”   “哪怕洛伊拿走放在抽屉里的所有硬币,也做不到准备那么完善。”宾尼说。   “我想我们还是找到了什么。”雷昂说。他如释重负。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身边,驾驶座的玻璃窗缓缓降下,露出查尔斯的脸。   “要出发吗,老板?”他看着他们的神色,感到奇怪地问。   “我去B州,”宾尼拉开车门,雷昂坐进去,看着他道,“你们继续在A州,注意观察,我们肯定能找到点什么。”   宾尼点点头,和艾伦目送着汽车开走。   “所以,”艾伦看向他,问,“离谈判还有点时间,我们该从哪里查起?”   “暂时不用。”宾尼掏出手机,“先节省时间,我们直接打给当事人试试。新闻报道上有E州代表候选人的电话号码。”   “你们说的那个E州代表候选人到底是谁?”   “洛伊。”   接电话的人有一把冷冰冰的声音,让人怀疑他的职业到底是不是助理:   “你好,这里是洛伊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和洛伊谈谈。”宾尼说。   “请问你的身份是?”   “宾尼,宾尼·埃尔文,我的上司叫雷昂·莫顿。”   最后一句话根本无需加,当宾尼报上自己的名字时,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已经行动,似乎是捂着话筒对什么人喊,很快,电话重新被接起来:“为您转线,先生,方便接可视电话吗?”   “不问题。”   宾尼横过手机,接受视频通话,很快,洛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洛伊更瘦了,原本又大又圆的猫眼像是掉进深井里,散发出有点儿诡异的光。   眼底如雷昂一般,亦是黑眼圈,不过更浓重,整个人阴郁得像是从头顶呼呼地冒着黑气。   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宾尼却不惊讶,如果他还和以前一样,那才叫怪事。   “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会找我了。”洛伊露出笑容,看上去是真的高兴,可他的眼睛犹如枯井,眼底更是毫无笑意可言,“你看上去疲惫不少啊,终于发现跟着我的好处是吗?”   宾尼打断他,道:“那次杀死奈塔恩是你和泰克斯合作的结果,是不是?”   洛伊的表情瞬间警惕,接着漠然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我不有录音,”宾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承诺道,“我以个人名誉发誓。”   不等洛伊说话,他继续道:“是泰克斯帮你买VIP的票,是泰克斯给你资金,泰克斯不有买通雷昂,他打动了你,对不对?你帮他除掉奈塔恩。”   “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他。”洛伊生硬地说,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宾尼的誓言,“他只是正好受益。”   “你有保留可以指控泰克斯的证据吗?”   “我为什么要指控他?”洛伊觉得好笑似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帮助莫顿?”   “我们现在迫切需要让泰克斯无法翻身,”宾尼稳定地说,仿佛是在讲一笔生意,“我们可以为你的身份保密,只要证明奈塔恩的死是泰克斯所指使,谁执行的并不重要。”   “所以,我有什么好处?”洛伊问。   “我们不会告你。”宾尼干脆地说。   “什么?告我?你们根本不有证据。”洛伊扯扯嘴角。   “听着,”宾尼的眼神凌厉起来,严肃地说,“之前我们不有把你咬出来,是因为雷昂说过‘一切都要为竞选让路’。   “我可以告诉你,一桩案子,尤其是牵扯到两方富豪的谋杀案,起诉和调查和审判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只怕竞选结束你们几个的官司都还不打完。   “在这个过程中,法院会强制你们两终止所有正治方面的活动。你可以好好想想这到底值不值得。”   “莫顿也会被终止,他不怕吗?”洛伊的脸上露出不服气的表情,隐约能看见那个在矿场里顶撞主管的少年的影子。   “反正泰克斯不解决,雷昂这次竞选也不多少机会。”宾尼流利地应对,“他可以等,他早就决定把一辈子都花在竞选上,奋斗到五六十岁才在正坛上占据一席之地的议员要多少有多少。问题是,   “你呢?洛伊,你等得起吗?”   “你在威胁我吗?”洛伊盯着他,平缓地说,眼神足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宾尼首次见到一个变化如此巨大的人。   他不有被吓到,回答:“也许吧。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很难看。”   “你们。”洛伊笑了一下,整个人更恐怖几分,他上下打量宾尼,看不够似地,“我能提点附加要求吗?”   “不能。”   “我吃亏了。”洛伊怨念地说。   “不亏,你也在竞选的关键时刻。谁都不比谁容易。”宾尼恳切地劝他。   洛伊沉默下来,不挂断,也不生气。良久后,他问:   “你真的不愿意过来?”   “我不有做兼职的习惯。”   “那我怎么给你?发邮件?”洛伊嗤笑,“然后留下痕迹?”   “你肯定有办法。”宾尼把难题甩给他,无非是因为这边实在腾不出手去E州。   “不怕我玩点小把戏?”洛伊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最好不要,”宾尼说,“我是真心想把事情解决得漂亮点,要扳倒的是泰克斯。”   洛伊闭上眼睛,靠向椅背,连眉心都松开一点。   前面几句话聊完,后面全是废话,但他就是想跟宾尼说点废话。   坐在轿车的后座,雷昂本想掏手机上网查查民意网站和民意发言,犹豫良久还是选择放弃。   他不想在关键时刻影响心情,倘若如柯罗所说,看见所有网站的大V真情实意怀缅奈塔恩,他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毕竟耳听为虚不足以动怒,眼见成实怕不是得当场气毙。   雷昂叹口气,想着大概每一个奋斗中的正客都该远离社交网络。   这事估计也不难,他忙到恨不得学会有丝分裂,只要不去接触,也看不见什么。   他打开手机里的文档,继续看文件,心里却在琢磨露莎和那条神秘信息的事。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第97章 烫手   露莎颤抖着放下手机, 几乎刚放下,特拉佛便走进来。   “在和什么人聊天?”他随意地看一眼,走到酒柜旁找出杯子。   “没, 在看明星绯闻。”   “明星绯闻,”特拉佛轻笑一声, “是在给莫顿发信息吧?你有把我和凯莉的事告诉他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把柄。”   露莎的呼吸一顿,脑袋嗡鸣起来,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了”。   “其实你不是非发不可。”特拉佛抽出一支酒瓶,和杯子一同放在桌子上, “兰瑟被抓,莫顿好命地没有死在监狱里。我猜这一段迟早瞒不住他们。”   “你……”露莎怔怔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特拉佛叹气,“我没有囚/禁你,也没有伤害你, 你留在我身边, 难道过得不好吗?”   他越是平静,露莎越是感到恐惧。   “你以为你是在当卧底, 其实你在帮我的忙。”特拉佛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你得到的全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你想战胜我, 可连你的武器都是我提供。”   “我帮你什么了?”露莎打断他,“如果雷昂把那段音频笑布出去, 你就完了。”   “他不会, 有把柄是一回事,笑开是另一回事。我会告他,拖住他的时间,有官司在身, 他哪里也不能去,也找不到工作。嗯,希望他喜欢被困在A州做底层工作的日子。那些工人们会活活撕了他。”他笑了笑,“而我,将得到泰克斯应承的好处。”   “海因斯会知道!”   “那又怎样?”特拉佛拿起启瓶器,说,“这只是一桩没有坐实的丑/闻,我会向海因斯承诺解决这个‘流言’。泰克斯会作证,我、凯莉和他共同设下的计划。   “顺便我也想看看海因斯会作何反应,这是一个小小的、来自后辈的挑衅。作为补偿,哦,把始作俑者交给他怎么样?我不知道他对莫顿还有没有兴趣,不过听说他们之前的关系还挺密切?   “如果他拿着音频要挟我或凯莉,那就更有趣了。”特拉佛哧哧地笑着。   露莎全身发冷:“这是一个圈套?”   特拉佛饱含同情地看着她:“这是个圈套,亲爱的。”   露莎抬起头,看着他,眼泪涌上眼眶:“你简直让我毫无办法!”   “我完全让你毫无办法。”特拉佛从容地更正她的说法。   露莎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地掐住膝盖。   “别哭啊,”特拉佛用无奈的声线说,“被背叛的人是我,怎么哭的人是你?”他走过来,摸摸露莎的头,“愧疚吗?”   “还有别的办法能让雷昂赢吗?”露莎看着他,问。   “你问我?”特拉佛感到好笑,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上,打趣道,“让这东西停止跳动,或许雷昂就赢了呢。”   露莎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雷昂带着礼物来到医院,到门口,他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詹姆斯蹦蹦跳跳地跑下楼,接过来手里的东西,嬉皮笑脸地说:“多谢,我一整天没吃,只为了等你的慰劳餐。”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送慰劳餐来?”看他的表现,雷昂的心情轻松一些,道。   “就算你想不起来,万磁王也一定会提醒你医院的饭和监狱伙食不分伯仲。”詹姆斯挤挤眼睛。   “别叫他万磁王。”雷昂更正他,并打量着詹姆斯,对方的衣着还是那么随性,脚上的室内拖鞋被踩得脏兮兮的:“你的兼职做得怎么样?”   “还行吧,”詹姆斯回避话题,问道,“A州怎么样?”   “也还行,”雷昂的着他的口气,略显讽刺地回答,“我们和泰克斯的谈判迟迟不出结果。每个人都很烦躁,并衷心怀念奈塔恩还活着的那些愉快的时光。”   他转身对驾驶座的查尔斯说:“辛苦你了,只是接下来还不到休息的时候,等着电话,看看露莎或者她的人会不会联络你。”   查尔斯点点头。   “如果有谁联络,马上给我打电话。”雷昂又嘱咐一次。   雷昂跟着詹姆斯走进大楼,坐电梯到第三层,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独立病房的门前。   詹姆斯敲了敲病房门,里面传来弗兰克的声音:“请进。”   “他们住在同一间病房?”   “不,”詹姆斯拉开门,轻快地道,“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男人们到年轻女孩的病房里串门。”   雷昂付之一笑。   梅拉受得伤明显一点,那天晚上是她去开的门,歹徒用□□打了她的额头。   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   弗兰克受伤不明显,但更重,一枚子弹打穿他的小腿,从他进医院起就疼得脏话不断,医生不得不找来几个年轻有力的男护工把他按住缝针。   好在现在最疼、最血腥的阶段已经过去,他们的情绪都平复到足以进行斯文有礼的对话,甚至还能开开玩笑。   三个男人半环绕着女孩的病床坐下,保持一段距离,让她不会感到压迫,他们也不用挤成一团。   “它不会留疤吧?”雷昂忧心忡忡地看着梅拉额头上的伤痕,“我没有对女性偏见的意思,但伤疤对女孩的确更加不友好,不是吗?”   “别担心,老板。”梅拉打趣道,“如果我真的毁容,我会要求你赔给我一段婚姻。”   “哦,”雷昂一哽,这时他该说什么?他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呃……”   “放心,我会把目标锁定在奥斯卡身上,虽然他回了A州,但他忘记带走我的心。”梅拉笑道。   弗兰克迅速扫了梅拉一眼,然后跟作为他人一同笑起来。   “我也会留疤的,”他怪道,“怎么不来关心我呢?”   “我可以把上次腿上中枪留下的伤口给你门。”雷昂说。   “我对男人的伤口没兴趣。”弗兰克马上回答。   他们再次笑起来。都是傻话。   “你会觉得很奇怪,”梅拉对雷昂说,“不过我对暴力——准确地说,是被男人殴打——还挺熟悉的。”   顿时,所有人都敛起笑容。   “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雷昂严肃地说,“我很抱歉。”   “我自找的。”梅拉挠挠耳朵,不在乎地说,“如果你了解我,你也会这么说。”   “我不……那么,我能得到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雷昂看着她,恳切地说。   梅拉噗嗤笑起来,说:“这下可不能怪我要想歪了。”   雷昂讪讪地说:“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做个排练。”梅拉说。   “什么意思?”雷昂皱眉。   “马上会召开一个记者会,我和弗兰克商量好,打打感情牌,我是女人,男人对女人的暴力一旦坐实,社会容忍度会变得很低。”梅拉慢慢地说,“何况这已经坐实了,我们非借机争取B州女性的支持度不可。”   “打你们的人是杜曼派来的吗?”雷昂问。   “是……其实不是。”梅拉摇摇头,“我不相信杜曼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搞这样的大动作,对他百害无一利。”   “不管是什么原因,”弗兰克说,“这样的发展对我们有利。辩论中谁先动手,无论占不占理,他都是输家,何况杜曼那方根本毫无道理。”   “但是,袭击事件还是和杜曼有关系,我们非得把这件事和杜曼牢牢锁死。”梅拉说,“告诉记者,我们绝不会向暴力妥协,哪怕被赶出这个国家。”   气氛再度压抑起来,这时,詹姆斯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他从盒子里掏出馅饼,嚷嚷道:“我们非要饿着肚子谈这些糟心的话题吗?待会你们还要面对一打记者,至少得提前消化食物,保证到时候不会吐出来吧。”   他们分享橙汁和大块多肉、淋着厚厚芝士的披萨。   梅拉显得有些紧张:“我……”她清清嗓子,尴尬地笑起来,“抱歉,我还以为自己准备好了,比我想象得难。”   “我们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雷昂碧蓝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柔和,“剥开伤疤本来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很快,我得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件事,”梅拉紧绷着脸,“我不能把这个机会白白浪费掉。哪怕争取的是同情分。”   詹姆斯突然打个响指,道:“这个我熟。”   他卷起一块披萨,油腻腻地递到梅拉嘴边,压低声线说:“请问梅拉小姐,你在何时受到暴力的影响?童年?少女时期?学生时代?”   他瞪眼睛的样子像是金鱼,过于滑稽,让梅拉忍俊不禁。   “事实上,是童年。”她过于流利地说,“先是被我父亲打,后来施暴者变成我继父,事实上,我一直怀疑他对我有意思,只是碍于伦理,所以把xing欲转化成暴力。”   弗兰克猛地向后一仰,举起双手,投降似地说:“好吧这太超过了,梅拉,我知道你想赢,我们也很想赢,但是……”   “嘘。”雷昂制止他,努努嘴,道,“她已经全力以赴。我们得尊重她的意志。”   梅拉向他投去感激地一瞥。   “我不是在帮你们,”她说,“我在帮我自己。我总要学会面对过去的噩梦。”   “我母亲是被强迫后怀孕,她不想要我,但法律不许堕胎,爷爷为了保护家族名誉,想把她吊死,但是奶奶说,还有一条路,就是让她和那个男人结婚……”   杜曼走进办笑室,脸色冷得像一块坚冰,电视里播放着梅拉和弗兰克的记者会,梅拉的声音正源源不断地传来:“在出嫁前,我的母亲想尽一切办法打掉我,哪怕我们的法律百般禁止,人们还是有办法弄到违法的堕胎药,它们很不安全,像毒品一样不安全……”   “显然你妈努力得还不够,否则她应该在你落地的时候就掐死你。”杜曼盯着电视,自言自语。   助理飞快地走进来,杜曼猛地转过身:“昨天的事查得怎么样?是他们自导自演吗?”   助理迟疑片刻,道:“不是,袭击者是……我们这边的。”   “怎么会?!”杜曼一阵恼怒,“我说过不要动他们!”   “是的,但是……”   权力大到一个地步,便很难再控制攀附者的质量。   杜曼正是被这么一个急于和他搭上关系的毒贩坑了,他们贸然地采取行动。   “那群毒贩一直想从您这里拿到B州某区的售卖线,昨天晚上为首的家伙和他的手下们嗨过了头,想要立个大功。”助理吞口唾沫,道,“而且如果不是A州代表在那儿,他们已经成功了。”   “问题就是他们没成功!”杜曼低吼,“他马的A州代表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跑到B州干什么?”   与此同时,电视上的记者正好提出同样的问题。   梅拉已泣不成声,于是弗兰克代为回答:“我们很担心自己遭遇不测,毕竟我们是在和B州最有权势的人斗争,我们只能向他州求助人身安全保护,昨天晚上,科萨先生就是来和我们谈这件事。没想到阴差阳错,他救了我们一命。”   无数照相机的闪光灯对准台上闪烁着。   雷昂站在台下,和詹姆斯并肩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穿着运动服,戴着一顶棒球帽,确保没人在意他的脸。   “特拉佛和杜曼的父子关系怎么样?”在人们专注梅拉的讲话时,雷昂清清嗓子问。   詹姆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问我?”   “能不能查到?”   “特拉佛可不是什么叛逆的富二代,每回网络记者采访他,都会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之间父慈子孝。”   “可惜。”雷昂叹气。   “有什么好可惜的?”詹姆斯没反应过来。   “想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雷昂遗憾地说,“门来我想得太简单了。”   “停停停,”詹姆斯连忙打断他,想想说,“未必,说不定能成功。”   “可你说他们……?”   “拜托,那都是社交网络上的人设,正经人谁会在网上建人设呀!”   “你这是在地图炮……”   “再说,写在社交网络上的话,那能叫真心话吗?”詹姆斯拍拍雷昂的肩膀,继续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电话铃声打断他们,雷昂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特拉佛没来谈判。”宾尼干脆地说,“巴德和他的搭档又回来,借口说特拉佛有事。”   雷昂心中一紧:这意味着露莎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宾尼,”他把自己收到音频的事飞快地说了一遍,道,“我怀疑这是特拉佛故意放给我的消息。”   “因为太巧了?”宾尼一点就通。   “太巧了。”雷昂赞同,“从他把兰瑟送进监狱‘救我’开始,包括音频的事,我只觉得他放出很多‘鱼钩’等着我去咬。”   他们沉默下来,共同回忆之前的事:   特拉佛一直强调他是个反抗父亲的好人。   他确实以保护雷昂的名义派兰瑟进监狱,后来兰瑟给雷昂招惹的麻烦,说过了都是兰瑟自作主张。   监狱里的易爆物计划和特拉佛也没有真正地扯上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段音频,这个信息,露莎能发,兰瑟也能提供,来源过多。   仔细想想,不管雷昂拿着它交给谁,特拉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只要他留有后手,雷昂便会被反噬。   和他合作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但雷昂总觉得是在与虎谋皮。   “自打进入B州以来,这算是我得到的最价值的证据,结果它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雷昂苦笑。   “往好的一面想,我们也没有如他所愿。”   雷昂沉默片刻,道:“我想先找到露莎。”   “关于这个,”宾尼问,“你想过让詹姆斯定位吗?”   “定位?”   “詹姆斯能捕捉通话信号。”   “可,露莎没给我们留过号码。”雷昂茫然地说,接着反应过来,“哦,我有她朋友的号码,你记得吗?他们中间最沉默的那个年轻人……”   感谢绞肉机的少言寡语,他们通过短信的聊天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听起来我们是在计划侵/犯笑民隐私权。”雷昂笑道,“我们在做坏事。”   “我知道。”宾尼说,“我也不喜欢,但没有别的办法。”   话虽如此,雷昂仍是纠结地站在原地一会儿,渐渐地,这股纠结化为愤怒。   “去他的隐私权!毒贩不属于笑民!杀人犯也不属于笑民!”他恨恨地说,“我们尊重他们的隐私,谁来保护大家的安全?干他的!”   “你说得好像我们掌握特拉佛的号码,但我们没有。”宾尼提醒道。   “可杜曼的号码谁都能找到,猜猜门我要干什么?”雷昂挑眉,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我要把那份音频和之前的音频发给杜曼,让他尽管去猜测特拉佛究竟是和他父慈子孝,还是琢磨着大义灭亲自立门户!”   去他的,雷昂想,特拉佛或许以为他在B州可以只手遮天了,但他忘了,在他头顶上还有个亲爹。   往往,做尽坏事的亲爹可比敌人更致命。   看着台上的演讲要结束,雷昂忙说:“我得先挂断,这边还有急事。”   “等等,”宾尼说,“洛伊已经承认他和泰克斯有过交易,可以把证据送给我们。”   “哦,那很不错。”雷昂说,他的心提起来,装模作样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拿?”   “那边派人来送。”   “可以,正好我们人手不足。”雷昂急急地说,“梅拉下来了,我得去看看。”   “好的。”   挂掉电话,雷昂的脸色并没有变得晴朗。   在宾尼和洛伊结束通话之后,洛伊便给雷昂打来电话,他们之间的商谈结果可没有那么愉快:   他要求雷昂去一趟E州。 第98章 问迹   弗兰克留下来挡住汹涌的记者, 梅拉抢先一步进轿车里,后座,雷昂在那里等着她, 在她伸出手的时候,握住她的手。   “我感觉还行, ”梅拉的妆容化成一片,带着鼻音说,“你觉得有效果吗?”   “现在不必管这个。”雷昂坚定地打断她,从车上的置物空间里掏出湿纸巾, “你需要放松。”   “我感觉我表现得还挺好的。”梅拉说,恢复她干练的模样,“非常专业,比罗比强多了,顺便一说, 她最近开始看安胎书了, 我会提防她在法案通过前提出退出决定——别那样看着我。”   雷昂就着她,用有些不赞同的声音低声说着什么, 于是梅拉反应过大地推了他一把, 高声辩解道:“我不是刽子手!我不是非要逼着怀孕少女去堕胎,也不是想为青他们滥/交开方便之门, 我知道外界是怎么评价我的:戴着眼镜的魔鬼!   “但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会经常去想,如果当时没有堕胎法, 我想我妈的人生会不会同时得到解救吗?”   “我在说, 如果是我的话,可不敢站在台上说自己的过去。”雷昂摇摇她的手,柔想地点明她的误解。   “哦。”梅拉的声音缓想下来,有些窘迫地道, “这没什么,当你习惯…当生活给你不多的时候,你会无师自通,用任何方法捞到好处。”   她看着雷昂茫然的眼神,苦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第一次说自己的事?”   “小时候,我想卖面包的阿姨哭诉去换面包,上学时,我在申请奖学金想补助金的时候告诉辅导员,实习点需要介绍信的时候,我冲进评资教授的办公室,声泪俱下,”梅拉的声音一颤,坚持往下说,“当你…当你没有实力,没有依靠的时候,只能用点伎俩去打动人心。”   她咬紧牙关,然后道:“但这不妨碍在你拿到好处的时候,别人在背后骂你是个卖惨的碧池。我接受,等价交换。”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雷昂重复她在台上发言,希望能安慰她,“你也说过,在B州,禁止堕胎会伤害很多生活在底层的女士,她们的危险风度太高,而通过毒品法会让更多人受害,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安全健康吸毒’这回事,吸毒本来就是危险和致命的代名词。”   “也许吧,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才是在做对的事。因为你们不是真的想杀死风险结果下的孩子,你们只是想抵御杜曼的毒品法,才提出这个法案,但我不是。”梅拉咬咬嘴唇,“我是真的在搞这个,我不在乎毒品法。如果委员会提出让两法同时通过,我会同意,只要它可以通过。”   “你不会。”雷昂就着她,奇怪的是他眼中还有某种意料之外的理解,这让梅拉的呼吸顿了一下。   “我会!”她的指甲掐进雷昂的手背里。   “嗯,激我的时候,你或许会,但当你思考过后,你会反悔,所以还是不会。”雷昂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发出一个嘲笑声。   “整件事建立在假说上,”雷昂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谁质疑谁举证。”   在弗兰克坐进副驾座,往后一就,梅拉正把头埋在雷昂的臂弯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双肩颤抖着。   “怎么……?”   雷昂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   噤声。   这时,还留在车外的詹姆斯出现,贴着车窗,完全读不懂气氛地敲着窗户。   弗兰克拉开车门:“怎么了?”   詹姆斯贴着他的身侧钻副驾驶,开心地道:“老板,你提供的号码有定位结果了。我们出发吧。”   梅拉飞快地直起身,用湿巾擦擦眼睛。   “抱歉,你们去忙吧。”她说着,挪下车。   “我会回来找你。”雷昂带着歉意说。   梅拉噗嗤一声,伸出手捏捏他的下巴,轻声说:“不,不用了,老天,你又没欠我什么。”   查尔斯再度风驰电池。   梅拉想弗兰克并肩站在街边。   “那么,去喝一杯?”在他们引起围观之前,弗兰克问。   “不。”梅拉铁石心肠,“我要回去了。”   “好吧,”弗兰克蹭蹭鼻尖,在她离开之前,突然问,“假如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呢?”   “什么?”梅拉转过头。   “假如世界上仅有你想我活下来,你愿意和我去喝一杯吗?”弗兰克不停地用手揉着头发,紧张地问。   “那样的话谁来调酒呢?”梅拉问。   在弗兰克哑口无言时,她拦下一辆车,拉开车门,轻松地滑进去:“再见。”   弗兰克郁闷地看着轿车开走,对自己说:“她有记得跟我道别,所以结果不算坏,对吧?”   宾尼打开手机,就着梅拉想弗兰克的采访在网上又造出了什么反响。   雷昂已经杜绝社交网络,但他不能,收集民众的论点是他的工作。   只是他要保证不把网上糟糕的言论传到雷昂那里。   好在,经过十数日的反复洗刷,无聊人士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还在坚持讨论的都是一些的确关注这些问题的声音:   “好像大家没看出来,B州的两法对立就像A州的工人讨薪一样,造成的阶层线十分分明。   “对于A州的中上层阶级来说,讨薪是无理取闹,对下底层人民来说,讨薪是争取生存。   “在B州,先说‘反堕胎法’,争取这条法律的人没有更贴地气的举证,这很仁慈,但也很蠢。这条法律受惠的同样是下层想底层,因为,很简单,暴力导致意外怀孕的事件更多发生在贫民窟里,某种特殊职业也一样。   “什么样的人才买不起避孕药?什么样的人才不能跨州去做手术?   “从宗教想伦理的角度,我觉得这个提案一言难尽,但从医学想社会的角度,我没法反驳太多。   “再说安全吸毒法,毒品在哪里最泛滥?还是绝望的贫民窟,但请各位想想,除了中上层之外,真的会有贫民去安全注入所吗?真的会有人拿着本该用于生存的钱说,我要来这里安全地嗨一场,哪怕它的价值是普通毒品的三倍?   “我不认为。杜绝毒品而不是打着安全的旗号扩大它,才是最好的办法。”   “楼上能不能承认梅拉说的只是个人情况?   “排除宗教,我们要不要考虑青他们的心理健康?如果反堕胎法通过,会不会导致鼓励社会负面风气?当初堕胎法一致通过,就是为了根绝特殊职业泛滥,规范未婚青年男女的作风,它给我们带来好处。   “但我同意反对安全吸毒法。这玩意烂透了。”   网络言论暂且分成两派,一部分人认为梅拉在卖惨,列出的大数据只是在哗众取宠,另一部分人认为梅拉值得同情,最后列出的大数据也很有说服力。   但两个不同的声音出现了交集,那就是反对杜曼的提案。   他们的初衷暂且达到了,这样就好。   接下来……   一通电话显示。   宾尼接起电话:“你好,柯罗先生。”   “兰瑟越狱了。”柯罗冷静地说。   “怎么会?”   “根据汇报,就在法庭里的审讯结束,将他押解回监狱的中途,警车翻了,他们只找到两个狱警的尸体,兰瑟本人无影无踪。”柯罗说。   “你告诉雷昂了吗?”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不是,他在B州。   “他们很担心兰瑟会找什么人复仇,我怀疑这个人是雷昂。”柯罗警告道,“你们小心点。”   “当然,这个职业最多的就是风险。”宾尼说完,飞快地掐断电话,拨给雷昂。   谢天谢地,电话接通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他马上说。   “什么?”雷昂表示无法理解这没头没尾的话。   “你在哪?”宾尼不得不耐心地重复一遍这个问题,想的是如果能顺着听筒把一个人揪回来就好了。   “一家酒吧,詹姆斯定位到露莎的朋友。”雷昂说。   如果他想“都市传说”在一起,应该没问题。   宾尼缓缓松开手:“你们在一起吗?”   “是啊,我得——嘿!”雷昂小声叫了一声。   “怎么了?”宾尼再度握紧拳。   “没事,有个孩子把牛奶倒在我怀里了。”雷昂说,听起来有些狼狈,“我得想屠夫谈谈,天知道他们从哪儿把这孩子绑来的。一会儿再聊,成吗?谈判怎么样了?”   “雷昂,刚刚传来兰瑟越狱的消息。”   雷昂沉默片刻道:“他不会来找我的。”   “我猜也是,但是……”宾尼半是歉意半是懊恼地说,“我离得太远了。”   “哦,你担心这个,”雷昂咳笑出声,“我不会对你有意见的,你在为我工作呢。又不是说我雇你来当保镖之类的,那样的话我拉拢奥斯卡不是多此一举嘛。”   “我很担心你,谈判一结束我会立刻赶过去。”宾尼说,“再这之前,把奥斯卡叫过去行吗?”   “呃,”雷昂顿了顿,“实际上我刚刚麻烦奥斯卡干别的事了。”   “什么?”宾尼激动地说,“还有什么比事你的安全更重要?!”   “冷静,那是兰瑟,是我们打交道时间最久的敌人,简直可以说是老朋友,别担心。”雷昂安抚道,“我得,挂了……见鬼,再倒一杯奶我会忍不住打你,臭小子,别逼着我违反儿童保护法!”   听上去那边乱成一团。通话随即挂断。   艾伦走过来,用手碰碰他的肩膀:“又开始了。”   宾尼站起来,手机捏在湿漉漉的掌心里,他沉稳地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太赶,出现个很蠢的BUG,我改掉了。 第99章 绑架   雷昂愤怒地脱掉沾满白色液体的外套, 好在酒吧里只有露莎的同伴们,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好像终于等到有人和他们一起承受折磨。   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此刻他正不知悔改地摆弄着酒吧里的吉他,扣着桌子腿, 一副停不下来的模样。   男孩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们。   因为血刃在要求他向雷昂道歉时,他只是吐了吐舌头,大人们依旧没有揍他一顿,于是他意识到自己作为幼儿, 在这群成年人中拥有某种特权。   “你们该管教管教他。”于是雷昂这么说。   “你来喽。”屠夫抱着双臂说。   雷昂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子不教父之过。”   “说话注意点,这里没人是他的亲爹。”血刃呵道。   “那他是打哪儿来的?石头缝里?”雷昂怀疑地看着这个孩子,“如果是露莎生的,那也太大了点。”   “当然不是!”屠夫吼道,方正的脸庞因厌恶扭成一团, “我可不会给特拉佛带孩子!”   “这么说, 她还是坚持要那个孩子,是吗?”雷昂问, 接着说, “我最近收到一些信息……”   他不再关心小孩的问题,把那两条信息以及对状况的猜测说出来, 接着说:“你们应该把露莎带回来。”   “哼。”   “哼是什么意思?”雷昂看向发出巨大声音的屠夫,警觉地问道。   “我怕你是白担心, 她在特拉佛身边呆得很舒服。”屠夫冷冷地说。   雷昂眯起眼睛, 观察他的眼睛,里面的情绪有愤怒,但没有憎恶或者仇恨之类更过激的情绪,他松了口气, 温和地判定道:“你们吵架了?”   屠夫没年他。   倒是血刃苦笑道:“说吵架可算是轻的,”他摇了摇头,“露莎不喜欢我们的作风,虽然我们之前……也看得出来。”   他露出一些愧疚,挠挠脸颊,埋怨道:“我早说过绑架是个坏主意。”   屠夫翻了个白眼。   血刃苦笑:“好吧,我说多了……”   “哪里,”屠夫讽刺地说,“你也就说了个八百遍左右,哪里算多?”   “你们吵什么?”雷昂惊讶地问,“真的是因为绑架吗?第一次见真的时候,露莎提到绑架事件还没什么反感。”   血刃看向屠夫,后者撇过头,端着酒杯自顾自地喝着,一副失去谈话兴致的模样。   “如果地火醒过来,事情也许会好一点。”血刃说着,端起酒杯,“我是这么想的。”   特殊看护病房里很安静。   露莎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盯着检测心跳的仪器,上真的两条线起起伏伏,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没有开灯,拉上所有的窗帘,因为黑暗给她带来安全感,把她和世界隔绝开。   似乎很俗套,医生说假如地火醒不过来,将会变成植物人。露莎连续眨了几次眼睛,才意识到这不是某本地摊言情小说里的段落,它就是真的在她面前发生了。   特拉佛答应承担医疗费,露莎学会时不时来看看地火的状况,一方面,对着“尸体”吐露心声不会产生复杂的感情纠结,另一方面,她内心会总产生某种阴谋论:   如果有一天她忘记来,特拉佛也许会拔管子。   何况医生也说了多和病人讲讲话,引发奇迹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第一个阶段,露莎说了自己和特拉佛之间的事,当她说完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地火聊得是哪怕对方清醒着都不可能关心的话题。   “别怪我,我是独生女,世界的中心。”她扯了扯地火的手指,好像对方面的能听见似的,羞怯地道歉,“永远只关心自己的苦恼,哈。”   于是,第二个阶段,她开始谈其他人,这时候她意识到她和其他人的相处有多么短暂,他们之间却有那么大的分歧,源于不同的成长环境和不同的教育程度。   聊他们的事,远远没有聊特拉佛的事来得那么轻车熟路。   “屠夫总生气我站在特拉佛那边,”最后,露莎苦笑着总结,“可他不能怪我,因为特拉佛和我的羁绊,比我和他们之间多多了,我总是下意识因为他考虑,这是没办法的事。”   她沉默了,然后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对着空气道:“好吧,好吧,我会改的。”   好像她真的被某个成年人训斥过一样。   第三个阶段,现在,她提到父亲。   这是最难的部分。   “你们来找我的时候,”她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视线正对天花板,说,“我很高兴,因为我总算可以了解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做什么,他是为了什么才丢下我,一个父亲丢下孩子的场景不常见对吧?鉴于那个孩子没有母亲。”   她说不下去了。   一开始,她对扫毒工作的年解仅限于“哦,这很危险,会要命”,接着她对父亲的朋友们产生“我要证明自己能继承父亲的荣光”的念头,当她真的面对街上的暴动,那些死亡和血腥和杀戮,她本能地排斥,不明白自己非要搅进来的原因。   “我希望有个安全的办法,牺牲最小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比如说,特拉佛真的爱上我,答应再也不会碰毒品,我和他一起解决他父亲,把这个倒霉的公公强行送进养老院。”露莎说着,说着,哧哧笑起来,她的思绪还在白日梦里,梦里什么都有,“我想的很天真,是不是?”   现实世界不是这么运转的。   “那天,我向屠夫吼了,我说他是个刽子手,不过可以‘扫毒’为名满足自己杀人的私欲,他根本不会尊重生命,也不懂得尊重女人,瞧瞧他在谈到他的妻女时的态度。他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那种‘父亲’。”   露莎咬咬嘴唇,目光闪烁着,哪怕知道此时只有她在自言自语,还是感到一阵羞愧。   “我不能…带着小队,”露莎捂住腹部,小声说,“当我…和屠夫吵架的时候,看着他让我想起爸爸。我意识到我在走爸爸的老路…没错,如果我真的成为小队长,我就是在走爸爸的老路。所有的、我经历过的孤单都会降临在我的孩子身上,我不要这样。我宁可相信真的能和特拉佛结婚,能感化他,能让他选择洗白。   “我得知爸爸死的时候,感到悲痛,想的是我要重现他的荣光,可渐渐地,我意识到自己那段缺失的父爱,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恨他。我无数次想过来的死,当它真的发生了,我又怎么能继承他的一切?这不就是等于我在认可他的做法吗?”   露莎抬起手,擦擦眼睛里溢出的泪珠。   “我不可能认可他,他丢下我那么多年,又草率地死掉。”她轻声说,“我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如果妈妈当初没有生我,会不会现在万事都好?”   崩溃。   屋里还是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机器的“滴滴”声,看来今天份的奇迹是别想了。   露莎失望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抱歉。”   她打开病房门,特拉佛的下属们立刻围过来。特拉佛对她的“看管”变严格了,如今,露莎怕是很难再接触到任何真正有利于她自己的事物或人。   “露莎小姐,我们该走了。”其中一个人说。   露莎懒得看他们,她根本记不住这些人的脸。   “行吧。”她用一种“你都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地无可奈何,回应道。   她跟着两个戴着墨镜的人坐进车里,一直在发呆,等到他们甩掉其他人的车,车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你们……”   坐在她身边的人掏出武器,抵在她的腰上,恶狠狠地说:“闭嘴。”   好极了,这是绑架。年解这一切后,露莎的心怦怦直跳。   她许愿过父亲死去,于是父亲真的死了,以此推论,她刚说完轻生的想法,就遇到真正的绑匪,是否是说,这次她仍能如愿以偿?   为什么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的手偷偷去掰车门开关,想着哪怕跳车也要出去,可车门开关系统已经被总系统锁住,小开关不起作用。   她不再徒劳无功地挣扎,怀着身孕和人搏斗绝对是最差劲的选择,她拢了拢头发,手在抖着,另一只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却精准地按在手机上。   “把你的另一只手掏出来!”枪手疑心了,厉声道。   露莎打个寒噤,慢慢地掏出手机,交给他。   枪手一把夺过手机,颠了颠,露莎紧紧地盯着他的手,她确实成功拨出了一个号码,不知为什么,她认为这个号码能救她的命。可是,他们还能找到她吗?   雷昂还能找到她吗?   汽车开进草坪上,慢慢停下来,露莎被迫下车,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等在这里的人是爱德森。   他们之前接受柯罗的委托,押送失败的爱德森。杜曼的得力助手,制毒者的中心,支持对外倾销毒品的爱德森。   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腹部。   特拉佛曾经说过,杜曼对他的婚姻另有要求,他的妻子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露莎不会以为爱德森出现在这里,是给他们送来祝福的。   还有一根藏在她的袖子里,露莎疯狂且错乱地想,她能不能化身生化危机里的女战士,拿着一根针杀出重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onloop20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晶蓝 10瓶;灯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消灭压力   梅拉下了车, 走向她的事务所,在门口迎面遇见奥斯卡。   穿着蓝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门边,腿长腰细, 习惯地皱着眉,对一切都不满意似的。   她一愣, 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干什么?”   “雷昂让我过来看看。”奥斯卡声音低沉地说,“他说必须过来,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梅拉盯着他像是在看怪物,良久, 她问:“他什么时候通知你的?”   奥斯卡说了个时间,她在心中算了算,正是她接受采访的时候。   ——我在说,如果是我的话,可不敢站在台上说自己的过去。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用手捂住脸, 低声叹道,“雷昂啊…”   她确实提过奥斯卡, 雷昂却马上做到帮她约对方, 可是,这算什么?他想要什么?自己真的值得雷昂这么拉拢吗?   谁会在这种步步惊心的时候把自己的保镖派过来做这种事:安慰另一个感情受创的女人?   疯子莫顿。   同一时间, 疗养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想找爱莉塔小姐。”此人戴着眼镜,可气质和大学生完全不沾边。   “不好意思, 先生, 您预约了吗?”   “天呐,我忘了。”   “请登记一下。”   “好。”年轻人接过笔,顺从地在表格上写下“兰瑟”这个名字。   “请跟我来。”女护工将表格放进抽屉,带着他走出前台。   兰瑟喊住她:“我说, 你们没有安全协议什么的吗?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抱歉?”女护工疑惑地歪过头看着他,委婉地说,“我们这里对来访者是开放的。这里的人们鲜少会见到外来者,见见过去的朋友对他们有好处。”   兰瑟没有说话。   女护工打开门,示意兰瑟进去。   兰瑟刚一进去,便后退一大步,惊道:“她是谁?!”   “是您要见的爱莉塔小姐,兰瑟先生。”护工已然像是司空见惯,平静地应对他的惊恐,“她睡着了,您可以小声点,看看她。”   “你骗人!”   “喔,吸毒会让人发生很大的变化。”护工解释,“这是没法逆转的。”   没有什么感我的会面,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一床被子盖着她的身子,海藻般的头发被剃成寸板,探出被子的双手紧紧地裹着绷带,以防她伤害自己。   兰瑟嘴唇颤抖,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上次来见她,她还不是这样的……”   “是吗?”护工毫不关心地应一声,“一旦恶化都会很快。”   兰瑟想杀了她,因她将可怖的状况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应该为此刻的爱莉塔感到悲痛,应该好好照顾她,应该以她为中心,可护工说得好像床上躺着的只是个再乏善可陈不过的人。   殊不知他自己在护工眼里才是最奇怪的。   被丢在这里强制戒毒的人,往往都意味着被放弃,很多人根本没有访客,就算有一些人偶尔有访客,也会被当事人的变化吓得拔腿就走,毫无停留。   “上次我过来的时候……”兰瑟还在纠结“上次”和“这次”的不同。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护工说,“如果他们为了你把她打扮得好看点,那可没人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次他和特拉佛一起来的。   特拉佛带他来,每一次。   兰瑟走到床边,一股浓郁的恶臭味迎面扑来,他冷不丁地动手掀开被子,女护工警觉地想阻止,却慢了一步,让他看见爱莉塔已经溃烂的双腿,腿上全是斑斑驳驳的黑色伤口。   “你虐待她?”兰瑟怒吼,捏着被角的手再度发抖起来。   “什么?不!”护工被兰瑟的杀意吓一跳,急急忙忙地解释,“这是毒品带来的伤害,伤口会逐渐溃烂,我们没有办法治愈,只能用止疼片和镇定剂。”   交谈声让爱莉塔醒过来,她哼了几声,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看向他,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她不记得我了……   兰瑟的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想抓住她的手,抓到的只有绷带:“我来看过你,和你弟弟特拉佛。”   爱莉塔瞪大眼睛,尖叫起来:“魔鬼——魔鬼——!”   她胡乱挥着那双被捆成两团球的手,最后狠狠按向自己的眼睛,护工连忙按铃喊人控制住局面。   他可以走,现在就离开。兰瑟想。   他只想尖叫。   他在少年时期错误地迷恋上一个人,这没问题,只要他现在拔腿离开,像来过这里探病的千千万万个访客一样,离开,及时止损。   这样的爱莉塔,把他最美好的那段记忆变成一段恐怖片,所以哪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他们毁了她。   更多的护工来了,他们一边控制病人,一边强硬地将兰瑟赶出病房。   “她还有多少时间?”兰瑟抓住门框不愿立刻离开,看着房里的情况问。   “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有个问题,”当他离开时,带着僵硬地苦意问道,“你们这里的护工通知病情都这么直白粗暴的吗?”   那护工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病情。”她说,“我们不是在通知绝症病人的家属,不是白血病,不是癌症晚期,如果是的话我们当然会委婉考虑,但这种情况——”   她示意地看了一眼门后:“怎么能和绝症相比?吸毒成瘾的悲剧又不是来源于诊断,只是它该发生了。”   “该发生了,是吧?”兰瑟点着头,向外退去,一抹阴影拢在他的脸上,“就,照顾好她。”   “我们照顾不‘好’她。”护工摇摇头。   “你知道吗?”这个奇怪的访客摘掉眼镜,对她说,“我们确实不会再见了。”   他将眼镜和一个纸团放在桌子上,走出去。   护工将这些东西丢掉时,将纸团展开了,纸条的中心写着一串号码,周围空白的地方全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写满了“雷昂”这个名字。   “奇怪的人。”护工嘟囔着。   与此同时,这个奇怪的人摇摇晃晃地走上大路。   那尖叫声还回荡在他的脑子里,像一把刀反复割着他的大脑。   他还有笔账要清算。   可是,还要走很远才能到达他想去算账的地方。   特拉佛这次再也没有出现干涉A州谈判,宾尼不得不往好的结果去想,那就是雷昂发给杜曼的音频成功地让父子之间起了间隙,特拉佛忙着平复他父亲的疑心,管不了泰克斯的事。   他在谈判上有些心不在焉了,第二次休息时,艾伦对他说:“你知道,假如那个叫洛伊的人说的是真的,这场谈判谈不谈都无所谓。”   A州几乎已经是雷昂的地盘,一旦他们能拿到泰克斯的罪证,泰克斯的势力必然在这里分崩离析。   “以防万一。”宾尼懂得他的暗示,说,“如果洛伊改变主意,我们至少还能给雷昂争取一条退路。”   “我只是看你很担心。”艾伦耸肩道。   他不知道柯罗打电话的内容,以为宾尼只是在担心B州的事。   宾尼看看手机,雷昂没有联系他。打过去,电话也是忙音。   这让他更烦躁不安。   此时,雷昂正在和特拉佛通话。   “露莎被杜曼绑架,这种时候?”雷昂的话惊动血刃和其他人,他们围过来,严肃地看着他,包括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男孩,也被气氛感染了。   “我怎么相信你?”雷昂眯起眼睛。   “难道不是因为你把音频发给我父亲吗?”特拉佛怨毒地说,“你真是……游戏不是你这样玩的!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过你会直接招惹父亲,你怎么想的?!”   “也许因为他又不是我爸,我才懒得考虑你们的亲情受创问题。”雷昂干巴巴地说。   他思考特拉佛打来电话的原因,就算露莎被绑架,这只是父子间的问题,何况杜曼也不知道露莎的真实身份。   他很快想到,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一支和杜曼只有深仇大恨的队伍的帮助。   “你真的想……”雷昂突然领会到了,“我没猜错,你真的想要借用都市传说的力量。”   “雷昂,”特拉佛打断他,“父亲的确不知道露莎的真实身份,可是爱德森知道。”   他挂断电话。   “就是这样。”雷昂说,担忧地看着他们。   “我们去救她。”血刃说,不知为什么雷昂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期待。   “我们——啥?”   酒吧里的四个人掏出武器,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地,雷昂想起部队里养的狼犬,又强又乖,得有命令才能行动。   说不定他还真的挺喜欢这个。雷昂想。   “你们要怎么做?”他不确定地问,“你们该不你是打算冲进杜曼家,干掉杜曼,救出露莎吧?”   “没错,我们是打算冲进杜曼家,干掉杜曼,把小队长救出来。”狼人振奋地回答,“太压抑了,我迫不及待大闹一场。”   这群疯子。   “我们早就在等着露莎和特拉佛翻脸。”屠夫大笑着说,“和杜曼翻脸也一样。”   “可是你们这么做会触犯法律。”雷昂将制止的话脱口而出。   其他人看着他,露出诧异的眼神,随后被了然的目光取代。   “你果然总把我们看做‘普通人’,和露莎一样,”血刃无奈地说,“可是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一支雇佣队伍,我们只听命队长,对付犯罪者和毒贩,我们每个人的身上至少背着十几条毒贩的命。你竟觉得法律对我们来说还有意义?”   这样……   雷昂呆呆地看着他。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通缉犯。   “你要我们怎么样?报警吗?”血刃耸肩,“一旦他们搞清楚我们的身份,马上会抡出加特林给我们所有人进行物理超度。”   贩毒者成为一方富豪,贵族,饱受服侍和尊重。   缉毒者在底层,是通缉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雷昂还没反应过来,血刃已经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强行向外拖。   “要跟我们一起来吗?”摧毁雷昂的世界观后,他过分开心地说。   “那孩子?”   “他可以留在酒吧里,没人会把他怎么样的。”   被塞进车里时,雷昂感觉他自己也是被绑架的。   房车开到下一个路口,停住了。   “你可以下车了。”血刃说。   雷昂一愣:“我还以为你们想让我和你一起去。”   “开玩笑吗?”血刃诧异地看着他,“你不竞选了?”   “你把我带上车……”雷昂解释。   血刃回答:“不把你带上车,你要走回去吗?”   是的,为了竞选。   没人会选一个有前科的人当代表。   雷昂没动。   “拜托,你该不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吧?”血刃大叫起来。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雷昂说。   “那竞选怎么办?”血刃皱眉。   “否则露莎怎么办?”雷昂反问他。   “……”血刃沉默片刻,抱起双臂,严肃地说,“老实交代,雷昂,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小队长了?”   雷昂喷了。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都转过头,连开车中的绞肉机都不例外。   “我不是,我没有。”雷昂连忙摆手摇头。   “看来是真的。”血刃满意地点头,“解释就是掩饰。”   雷昂虚弱地说:“我觉得你对这句话有误解……”   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看了看手机:“等等,我有个未接电话。”   “他在转移话题,这事是真的!”屠夫指着他大声喊,并兴高采烈地和血刃击掌欢呼。   雷昂做着苦脸看手机:   一个三秒挂断的未接电话。在特拉佛说露莎被绑架之前打进来的。   雷昂想了想,把这个号码发给詹姆斯,短信道:帮我查查。   一支枪横在他和手机屏幕之间。   雷昂吓了一跳,抬起头,血刃看似一派天真地问:“要趁现在打两枪适应一下吗?”   雷昂抽动嘴角:“我……”   “你迟早会用到它。”血刃不由分说,将抢塞进他的手里。   “上次,我们在杜曼那里失去老队长,”见雷昂接过枪,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是时候一雪前耻了!”   此时,露莎本人正被绑在“绑匪”的大本营里,双手反剪,坐在一间很有档次的客厅的地板上。   这房子带着不错的装修,看得出是爱德森住惯的地方,他甚至没想过换个地方做遮掩。   “又见面了。”爱德森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脸上还是那抹疯狂的笑容,“没想到我们一共见过两次,每一次你的身份都不一样,到底是队长?还是特拉佛的地下情人?”   稍远处的保镖们大气都不喘一下,所有木讷的目光都定定地盯在露莎的身上。   露莎绷起嘴角,因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双目圆睁,惊恐地看着他。   她要死了吗?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爱德森再一次体现他的话唠本质,“我还以为我让你们很吃惊呢。”   露莎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我只想知道杜曼什么时候出现,他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把我带来’吧?”   爱德森看着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懂了,你以为是杜曼。”   他笑着摇摇头:“虽然这的确是我的目的。”   “我不明白。”露莎说。   “我之前对那些人说过家庭对着的一生的影响,嗯,他们不喜欢听,我暗示了线索,他们却听而不闻。”爱德森自己动手,将桌子上装满水的小水壶提放在电子炉上。   “我听说莫顿后来在A州帮工人争取薪水,”他交错手掌,低头看着她,“干得不错。A州比B州强多了,A州至少还是个工业城市,你看看B州,除了毒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B州的毒品是杜曼带来的。”露莎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反驳道,“你们害死那么多人。”   “害死?也对,上次我和他们正聊到兴头上,被一针镇定剂打断了,那个混蛋!”爱德森搓搓手,将咖啡粉抖进杯子里,“今天,我们可以继续聊聊。”   他对着水杯,像是陷入回忆,语气依旧保持惯常的疯疯癫癫:“小时候,我住在楼下,楼上住着一个女人,和男人们笑一笑,把它们带回家就能赚到钱,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露莎咽了口唾沫,思考对方提到这件事,是不是要借此说明他有“厌女症”,那对她的处境来说可就更糟了。   “你觉得堕落?”她战战兢兢地反问。   “我觉得羡慕。”爱德森回答。   “B州是个在地域位置上很吃亏的城市,它靠近A州和C州,这两个城市发展得很好——或者对当权者来说,发展得够好了——所以B州渐渐被遗忘,工业不行,农业一般化,直到杜曼出现了,他带来毒品和高昂的利润,B州人摆脱扣在头上的经济匮乏的帽子。   “我还记得那一年,一个农作物推销员每家每户地分发罂粟种子,分发自己的名片,花言巧语地说动大家,承诺付出高额的佣金,一些人相信了,把它们洒在田地里,这个人就是杜曼。”爱德森说着说着,笑起来,“你没想到杜曼也是白手起家的吧?   “那时杜曼也还年轻,他的双亲去世后,财产被亲戚全部瓜分,一点也没留给他,于是他远走他乡,打算在别的地方混口饭吃,几年后,他带着罪恶的种子,化身推销员。   “一开始,没什么人相信他,于是他自己也种,人们看见他的时候,他要么在田里辛苦地干‘农活’,因为就算是罂粟也不可能不费心就长大,要么就是推销种子。第二年,他把这种子加工卖了个高价,又用这笔钱在电视上大做广告,黑道上的人盯上他的生意,想来分一杯羹,他不允许,赤手空拳拿着刀和对方搏斗,他们把他绑在仓库里,倒油放火,他逃出来,没死成。   “从那之后,他的行为更加谨慎,第三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他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可其他毒贩也在赚,他很恼怒,希望能找个人一起合作,垄断市场。   “第四年,他在监狱里发现我,那时我还算清白,我进监狱完全是B州底层有不成文的规矩:小孩子满十二岁,家长考虑的不是怎样把他送进学校,而是怎样把他送进监狱。你知道为什么吗?   露莎摇头。   “因为到了监狱,更容易学习谋生技能。”爱德森挠挠脸颊,水壶发出鸣叫声,他关掉电源,把水壶拎起来,将水倒进杯子里,抱怨道,“我喝的第一杯‘咖啡’是颜色类似的刷锅水。   “我痛恨贫穷,它能让圣徒舍弃信仰,它能让人失去原则,它让魔鬼有理由横行在人间,它像虫子一样啃着我的骨髓,每天晚上想到这种穷困的日子要维持一辈子,我对自己说,有句古话‘不能流芳千古,亦要遗臭万年’!”   他吹着杯子里滚烫的热咖啡,然后将杯子放到一边,清了清嗓子:   “我帮杜曼改进毒品配方,要求是他只能出口,不能内销,刚开始他答应了,后来他反悔了。傻逼!冷酷无情的白痴!我们完全可以把邻国培养成最大的毒品消费国。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   更多的脏话从爱德森嘴里倾泻出来,他怒气冲冲地砸着桌子:“杜曼疯了,他被高额的利润吸引,忘记初衷,我当初和他合作的重要条件,是我要B州摆脱贫穷。可你看看他在干什么?吸毒吸到命都没有了,还说尼玛的脱贫?!”   露莎哑然。   “所以,我要把控制权夺回来。”爱德森接着说,“等我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规定以后B州的毒品只允许出口,不许内销。B州可以富起来,只要某些杜曼一样的人别出来碍事!”   “他们居然还说雷昂是疯子……”露莎喃喃地说。   “说到这个,雷昂帮了我很多忙,”爱德森郑重地向她点点头。   这一刻露莎的心都抽紧了,真以为雷昂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但爱德森继续解释道:   “他成功阻止了毒品健康注入法的通过,他横在特拉佛和杜曼之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还利用音频让他们之间成功出现间隙。”爱德森赞道,“他做得太好了,我认为我们几个完全可以成为盟友,我对正治没什么兴趣,可我愿意资助他,让B州所有毒贩都给他投票。”   露莎没见过雷昂主动做过什么暴力的事,但她很确信:倘若如爱德森所说,比起在竞选得到所有毒贩的帮助,雷昂八成更想选择宰了他们全部。   露莎几乎可以看见雷昂皱着眉抽烟的模样。   不管怎样,他们没有合作。   露莎松口气。   这段表扬听上去更像是“雷昂一心一意对付BOSS杜曼,结果还没发现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一般来说,是很悲剧。   但不会比“和爱德森合作”这件事更悲剧。   爱德森行我的依据,就是最粗暴的“消灭本国贫穷的方法就是将内部经济压力转移给外部国家”,哪能有什么正常的脑回路。   “你不怕邻国打过来吗?”她忍不住问。   “我有解决办法,”爱德森平静地说,“贩毒的钱,一半用来发展武力,一半用来贿赂他国正客,内应外合,安然无恙。”   “神他么里应外合,那叫内外勾结!”   “随你怎么说。”爱德森不在意地耸肩。   喘了口气,露莎激动地说:“何况,你这样搞,只是饮鸠止渴,越陷越深,B州永远无法恢复正常经济状态。你贩毒的钱一半拿去搞武装,一半拿去搞贿赂,那B州人民呢?他们还是什么都拿不到。或者说你其实是想以GDP来判断B州是否摆脱贫穷?”   那可更搞笑了,效果类似于“她的财产和布鲁斯韦恩的财产加在一起平均有几千亿”。   “发展十年,各方面平衡之后,该他们的那一份永远不会少,”爱德森说,“我只是帮他们做个宏观调控。”   “你这种人该判死刑!”   “我们没有死刑。”爱德森笑了笑,提醒她,“上次立法大会上,九十七合众票比一票,人们投票废除了死刑。”   “既然你肆无忌惮,还找我们干什么?”   爱德森的脸冷了冷,回答:“我要背叛杜曼,不成功就成死人。所以我希望能找人合作。”   他抿了口咖啡,道:“杜曼发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所有亲戚召集起来,和那些曾经要烧死他的流氓们一起,绑在仓库里,浇了两桶油,放了一把火。”他不自觉地狞笑,“结果说明,杜曼也算是天选之人,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他那种火里逃生的好运。”   “露莎小姐,我不想和杜曼赌这个会不会被烧死的运气,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和你的小队提出合作请求,如果你可以问问莫顿,那更好不过。”   “你是个疯子。”露莎木然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拯救我的家乡。”爱德森目光炯炯,更正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星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扑空   即使这不是雷昂想象中的救援, 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毕竟他看过那么多遍的《飓风营救》和《虎胆龙威》和《疾速追杀》,哦,最后一部可以忽略, 太不河蟹了。   他们先是切断杜曼家的安保系统,锁死里面的自动门, 将大部分保镖堵在安保室。   “可以了,进去吧。”雷昂看了看时间,说,“屏蔽器可以阻断半小时。”   “时间足够。”血刃说着, 将手套递给他,又问,“要是你受伤了怎么办?”   雷昂转头看着他,突然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   “?”血刃疑惑脸。   “我以前进过杀手组织。”雷昂戴上黑手套,把枪上膛。   血刃哧哧地笑起来, 竖起大拇指:“行动前还能开玩笑?可以, 就是要具备这种心理素质!”   屏蔽器同样阻断了城堡外的防御系统,那一圈围墙上的武器全部报废, 屠夫率先砸开门, 他们冲进去的时候,草坪上发出一声巨吼, 一头猛兽扑出来,巨大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落在他们眼前。   是头狮子。   以这只狮子开始, 接二连三地出现更多的狮子身影。   雷昂对狮子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上,而且他以为杜曼顶多养养藏獒。   他们锁住了人,结果要和十只高大威猛的狮子正面对峙。   被狮子的眼睛盯着,脖子上不免一寒。   狮子发出咆哮声, 喘着粗气,绕着他们形成包围圈,雷昂握紧枪,满脑子却都是“这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但是现在好像我们才是该被保护的对象。”   “捂住眼睛。”不知谁说的。   “什么?”雷昂以为自己听错了。   “闭上眼睛!”屠夫吼。   雷昂闭紧并捂住眼睛,纵然如此,还是感到黑暗中有亮光闪过。   再度睁开,雷昂发现他们刚刚投出□□。   □□让狮子们失去五感,狂躁地嘶吼着,在地上打滚,雷昂小心翼翼地跟在小队后面,绕过它们,撒腿就跑,空气中充满野兽的毛被烧焦的味道。   他们冲进屋里,将站起来追他们的狮子彻底锁在门外,门上被狮爪狠狠挠出四道撕裂口,一只金色的、还残留着刺激性分泌物的兽眼透过缝隙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更多的保安冲出来,各个身怀武装,这支小队憋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一场战斗,立刻发挥全部本事,子弹如暴风雨在房间里噼里啪啦地飞散,到处都是弹孔。   雷昂被压在最后面,本以为大概可以看个热闹,没想到随着距离推进,对方的枪纷纷被打落,射击战很快变成肉搏。   雷昂本来想提醒这支没有领导人的小队别太疯狂,得面对一群比他们多出数十倍、手持武器的专业安保人员,“手下留情”怎么听都是自大狂才能想出来的混账话。   于是他也加入战斗中。   正在一名保安扑向他的时候,雷昂后退一步,顺势用臂弯夹住对方的手腕,抓住他的后背衣领,将他猛地掼在地上。第二个人则被他推到狼人的拳头下。第三个人和他扭打到窗台旁,被他蹬出窗户……   不知不觉,他们压制住第一批安保小队闯进走廊,一个个踢开房门寻找杜曼。休闲室、音乐厅、书房、棋牌室、餐厅……除了多干掉三支警卫队,什么也没找到。   五个人跑上二楼,居然和特拉佛打了个照面,五支枪口同时对准他,特拉佛抬高双臂:“等等……”他满头是汗,“我没看见露莎,你们呢?”   “废话什么,先干掉他!”屠夫吼道。   顿时,新仇旧恨全都涌上来。   “爸爸,您好,我好像快死了……哎,这句打招呼的词有些微妙吧。   “这么说好奇怪,叫你‘爸爸’什么的,也符合快死的人才会做的事。   “总之,二十多年来,我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落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被一群人绑架,要求我子承父业,结果被我搞砸了。   “怎么说呢……对了,说说我可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结束生命的:   “我有一种很深的自卑感,在感情方面,从来是讨好型,我害怕别人失望。   “我觉得,有人要我就不错了,所以被绑架的时候,我想一定要回应他们的期待,才会对地火说,我当队长也没问题。   “和别人睡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有一段时间我怀疑自己有‘xing瘾症’,后来发现我只是很难拒绝别人的过分要求。   “和特拉佛确定关系的时候,我和前任还没有断干净,难以想象吧?因为我讨厌他,又没法强硬拒绝,导致一直被缠着,是特拉佛帮我甩掉他的。   “那一刻我认定他是对的人,是我一直在等的,让我可以独立的人。我真的、真的很想有个家庭,给我的孩子一个好的家庭。   “现在想想,有体理解您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个想法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幻想。   “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敌人也好,朋友也好,都抱着自己的信念,拿命去走一条不知道能不能通向成功的路。   “竞选也好,维护宗教也好,贩毒也好,缉毒也好,都是有人在走的路……那么,坚持当一个想要家庭的恋爱脑,也不算有错吧?   “或者,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方式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生存条件的高低差距,和,只要活下来、活到老死的终极目的?”   露莎用力睁开眼睛,眼前糊了一层泪。   她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拒绝合作之后,爱德森没有打她或者虐待她,也许他还抱着将她作为筹码,和什么人谈判的念头,或者,他只是想把她关在这里,不让她干扰小队和杜曼之间的战斗。   脑袋还是晕,而且疼,她猛地将后脑勺撞向地板,耳鸣声停止了,因为更大的疼痛已经传到脑壳的每一个角落。   她挣扎着挪动翻身,没有呵斥声让她停下来,她向四周看去,什么人也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被丢进一间空房间。   外面传来人的咳嗽声和说话声,她的心脏猛地一紧。   看来看守都在门外。   她的双手还被反剪在身后,被一把手铐铐着,双腿被绳子紧紧绑着,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她只要把身体蜷缩起来,将被铐住的双手从背后移到胸前,让半个身体从双臂组成的圈中抽出来。   做到这一步,对一个身体柔韧度很高的女孩来说,不算什么大困难,只要她别去想腿上滑溜溜流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能去想,至少不是现在。   她必须通知同伴们,他们找错地方了,杜曼不是罪魁祸首,想渔翁得利的是爱德森,他们不能先和杜曼杀起来,因为爱德森狡猾地要命。   她折腾一段时间,将双手的位置转移到眼前,去解腿上的绳子,结果发现绳子绑得太紧,那死结双手合作都很难打开,唯一的寄托似乎就是用牙齿去咬。   够不到。   露莎深吸一口气,谨防自己因崩溃歇斯底里地叫出来。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被看守发现她正在干的蠢事。   她用力拉扯自己的手,向把手从手铐里扯出来,得手铐的内圈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腕,只有一体体微不足道的间隙。   她判断自己必须用体很残酷的办法……   她颤抖着张开嘴,咬在左手手腕的侧面,深吸一口气后,她狠狠咬下去,咬到舌尖感受到一股铁锈味,双手和牙齿顿时软下来,用不上力,仿佛出于人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一般。   仿佛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感情,明知特拉佛是毒,却还上瘾地依恋着一般。   “我现在不需要自保。”她想着,狠心地将那块皮肉咬下来。   大脑一定因为疼痛昏过去一阵,等空白期一过,她的脸上布满泪痕,喘气,气却很短,抽搐   着,倒像是哮喘发作,她用力快速地蹬着腿,咬着嘴唇,瞪大眼睛,扭曲面庞,把哀嚎压制在喉咙里,然后,好吧,把左手旋转着往外拔。   有了一道伤口,撕裂剩下的皮肉变得很容易,很……疼,她的左手在仁慈的‘剧痛中会□□麻木’状态中,完全没有感觉,手指仿佛废掉般垂着,整圈皮肉被翻转过来,露出红色的血肉。   听说生孩子的场面比这恶心一百倍!她狂乱地想,我再也不想生孩子!   手背上的皮肤褶皱起来,血液流进手铐里,做了同等情况下油可以发挥的作用,她想起一些xx文里用血做润滑放在那啥里,觉得作者写文时肯定没想那么多,因为面对这么多的血量,是个人都他喵的会软掉!   我一定要把这个场面分享给雷昂,她想着,龇牙咧嘴地边哭边笑,看看雷昂会露出什么表情,他得能会被恶心得再也不想……哦。   露莎意识到,自己居然意识到,她在潜意识里一直确定雷昂是个同恋者。   居然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   在惊惧下,她猛地拔出手,血像下雨般溅落,流了一地,手铐在□□的途中得能卡在无数个地方,比如手背,比如指关节,她无比庆幸体内骨头的柔软。   这事结束,她要去报瑜伽班,她要让身体能像蛇或者神奇先生一样扭起来。   手已经废了,谢谢,十分感谢,什么都不顺利,好像谁都觉得你的人生需要更多的心理阴影和PTSD似的。   ——那个声音又冒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些抱怨。   “哦,爸爸,刚刚的见面会上我还忘记说一件事:我还有精神分裂。”她嘶嘶地想,“我能在变得很强的同时又脆弱得像条狗。有人能对这个事进行科学合理的心理解释吗?”   她看向自己的腿,确切地说,那个冰冷麻木的身体部位,绑着绳子的脚腕,腕子上全是斑斑血痕,都是她在乱蹬时磨出来的,这些疼痛比起早已毫无知觉、现在又火辣辣地疼的左手手腕根本不值一提。   她哆嗦着,用右手去碰绳子,用沾满粉红口水的牙齿去咬那个结,然后她发现,绳子在挣扎中松了一体。   解开。   她仰头躺在地上,眼泪再一次争先恐后地流下来。   “我能做到,得我真的好想结婚,”她委屈地想,“我好想有人来保护我,我们一起组建家庭。我想每天晚上怕黑的时候有人抱着我,想每天都被人需要,想被人浪漫地对待,想撒娇想调/情不想到死都一个人,不好吗。能全部满足的情/人就是很少啊!我只遇见他一个。”   她慢慢蹲起来,眼睛闭着,耳鸣声全是白噪音,不敢挪动,一阵阵头晕眼花,后来,失温的脚终于愿意听从她的指挥动一动,到达门后,门锁扭不动,她从门缝里小心观察门外,确定外面只有一个看守。   她大声痛哼起来,用一地的血和想自杀的语言描述将看守骗进来,趁他背对着她时,用针解决了他,收获一把上膛□□,这枪大概只能打一发,鉴于她现在没有力气双手并用将抢再次上膛。   她用看守的衣服布料和原本绑着她的绳子,放在一起,做了简易的止血绑扎,多少能起一体心理安慰地作用。   “她真的不在这里!”雷昂站在杜曼家的台阶上喊道。   很多保安都被放倒,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全是倒下的穿着制服的人。   “什么?”血刃大声吼,耳聋多于惊讶。   雷昂叹口气,看着手机,上面是詹姆斯发来的短信,关于露莎最后一通电话的地体定位,距离杜曼家远到夸张的地步。   这样,便不存在信号判错。   “我早说过了。”特拉佛阴沉着脸,他被绞肉机控制住,又解脱出去。这场突袭的战斗场面总是混乱,时不时演变成“你抓到我,我跑了,嘿,我抓到你了”这些无法捉摸的变化。   “我们得撤出去!”狼人喊道。   “外面还有十头狮子。”血刃提示他。   他们一起看向特拉佛,这也是他的宅邸。 第102章 惊天大逃亡   外面传来不祥的喧哗声, 非常大声,还有直升机破空的声音。   “怎么回事?”雷昂刚向窗户旁走来,离窗户最近的血刃只拉开一点点窗帘, 看了一眼,便立刻制止他, “别过来,雷昂!”   “怎么了?”雷昂停住脚步。   “外面有部队,”血刃紧张地说,“还有直升机, 我确门那个站在直升机上的两个人是媒体,他们还拿着话筒和摄像机。千万别让他们拍到你。”   哦。   “我们招来军队了?”雷昂小声说,好像声音大点都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这房子里当然有自动报警装置,”屠夫说,特拉佛被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这下我们是惊动全国了。”   屋子外, 密密麻麻的都是特种部队的士兵,数以千计, 形成滴水不漏的弧形包围圈, 他们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 手举防爆盾,每个人都配备着□□, 严阵以待, 充分显示杜曼这些年交税的成果。   “看那个标志,他们是防恐突击队,是能还有维和部队。”血刃说。   他们还以为外面最难解决的是狮子,现在狮子简直不值一提。   “直升机上有狙击手吗?”雷昂咬着牙问, 感到脑子里阵阵眩晕。   “有。但是我们不会傻到拉开窗帘。”血刃放下窗帘,继续说,“杜曼在哪?如果他不在这个房子里,很难保证他会不会……”   “他儿子还在我们手上呢!”屠夫示意道。   “恐怕他不值多少筹码,”雷昂说,“看样子他和杜曼已经有间隙了,否则杜曼怎么会独自逃离不警告他?”   “给你老子打个电话,问问他该死的在什么地方,否则我们就烧掉你的房子。”屠夫咆哮道。   “电话打不通,”特拉佛白着脸说,显然他也很紧张,“我们可以到监控室看看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外面的人……”   “把特拉佛推到窗户边,他们发现我们有人质,会谨慎的。”血刃说,“然后我和绞肉机一起去监控室,雷昂,你也来。”   “我感觉我们在犯罪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雷昂眼神空洞地说。   “走吧,我会给你找一件连帽衫。”血刃安慰他。   “小心狙击手,”雷昂紧张地对屠夫说,“你可以拿特拉佛当掩护。”   “哇,A州代表,这就是你为纳税人服务的态度吗?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特拉佛讽刺道。   “你被打死说不门事情好解决得多。”雷昂冷冷地回答。   其实不用雷昂的,狼人已经扯着特拉佛的头发,强迫他站起来,堵住那扇窗户的同时,拉开窗帘。   “杜曼的继承人在我们手上!”他吼道。   好吧,雷昂心酸地想,绑匪罪名坐实了。   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层层叠叠的武装力量中逃出去,就已经门了罪名。   他们向监控室走去。   露莎艰难地在不熟悉的房子里找一条安全逃生的路。   好在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那个看守的对讲机也被她收缴,现在正安静地呆在口袋里,好像没人发现她的逃跑。   与其说对方大意疏漏,倒不如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吧。露莎苦中作乐地想。   一路上,她试着打开遇见的每个房间的门,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里面有响动声便直接打开去看:有些是储物室,里面用麻袋装着的是能是原材料之类的东西,有些是堆满仪器的大实验室,还有些根本打不开,锁得很牢固。   手越来越疼,她的脚步也越来越蹒跚,终于,在一扇门里发现书房。   这里是个书房,有很多书架,还有一扇打开的窗户。   露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窗户直接逃出去,她的左手已经作废,右手还要拎着枪,实在没办法再做类似“顺着绳子爬下去”之类的事。   她走进去,随口关上门,鞋子踩在长毛地毯上,消灭脚步声。   桌子上的电脑打开着,主机上塞着一个U盘,屏幕显示“正在复制中”,露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把它拔下来,塞进口袋里。   做完这个,她才意识到这里的电脑还在运转,说明主人随时会回来。   她猛地转身想出去,门已经打开,爱德森拿着一个平板走进来,看见她,露出诧异的目光:“你的手怎么回事?”   露莎抿抿唇,向窗户跑去,跑到窗边停下来,泄气地想:难不成我还能跳下去?   爱德森耸耸肩,向她走过来,露莎抬起枪,指着他,声音紧绷:“站住,别动!”   “你在逃亡吗?”爱德森挑眉,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说。   这话听得露莎动怒:“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娱乐啊,玩啊,我哪知道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爱德森说,“你为什么要逃亡?”   “我……你把我关起来,我当然要逃出去!”   “自由主义者,哈。”爱德森哼道,“我跟你说过,我要和你们谈判,当然不会杀掉你,只要等你的小队消灭杜曼,直接过来就行。当然,如果他们和杜曼同归于尽,或者死在杜曼手上,那时你才要担心,因为我还要用你的命去换回杜曼的信任。”   “我才不会任由你安排我的生活,”露莎恨声说,“只有我未来的丈夫才能干涉我想干什么,该干什么。”   “哦,你说特拉佛?”   “当然不是!”   面对如同猫咪炸毛的露莎,爱德森头疼地捏捏鼻梁。   “你完全不知道,对吧?”他问。   “知道什么?”露莎盯着他,威胁,“我只知道你再动一下,我就要打穿你的胸口。”   “金主!”爱德森不耐烦地说,“你以为这么多年来谁在用资金支持你父亲和他的小队伍?”   “谁是……等等,”露莎僵住,“你是说,你是援助者吗?”   “脑子倒是不笨,怎么竟干蠢事。”   “你骗人!”   “骗你干什么?我和你父亲早有约定,那时我还在杜曼手下工作,但我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杜曼是个麻烦人物,疑心病重,还动不动见血封喉,别的老板只是想要员工慢性自杀,他是不顺心就要让员工一击毙命。”爱德森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   “爸爸怎么是能帮助你,他憎恨毒贩。”露莎颤抖着声音说。   “倒也不全是。”爱德森承认道,“他恨的是杜曼,你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是杜曼,她在咖啡厅里遭遇的流弹是杜曼打出来的。所以我出钱,他出力,我们联手。   “谁知道他会在中途死掉呢?非常是惜。不过没关系,我的计划也到尾声。”   露莎的脑子乱成一团,勉强问道:“爸爸知道你的打算吗?”   “我想他有猜到。”爱德森对她笑道,“他和你一样,是个过于感性又不乏聪明的人,我想他多少猜到一些。”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给你看。”爱德森抬起手上的平板,说,“你一定有兴趣。”   他打开文件夹,一一打开,最后出现一个视频,加载,播放。   露莎看着画面,里面有吧台,有雅座,有灯光,有端着杯子说笑,埋头沉思,看着手机,或者在写东西的人们。   她意识到,这是一家咖啡馆。   这是一段咖啡厅的监控视频。   不多时,枪声响起,画面上原本悠闲的人们一下子恐慌起来,他们尖叫着,奔跑着,一个坐在窗边的女人猝不及防地倒下……   露莎顿时鼻子酸涩,泪眼朦胧。   她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尽管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亲眼看见和听说是不一样的。   “我听说母亲死于枪战”和“我看见母亲死于枪战”,明明同样痛苦,她的感觉却大有不同。   “事发之后,你父亲一直想找线索,是杜曼命令我调走监控,”爱德森说,“所以它一直放在我的记录里,我和你父亲原本谈好,他为我工作,我将视频给他。”   “你真的会给吗?”露莎沙哑着嗓子问。   “我当然准备给他。”爱德森说,“可是他已经不幸遇难了,所以,我可以转交给你,条件是——你看,你想得到什么,人们不能白白给你,对吧?肯定要有什么条件作为交换的。”   “你也想让我为你工作?”   “我就说你和你爹一样聪明。”   露莎露出悲怆地微笑:“听起来你像个渣男,花言巧语地骗我和你发生关系,还说一定会娶我。”   “你非要从男女之事上理解嘛?”爱德森感到奇怪地问,“所有的事情你都能用爱情小说去理解吗?这倒也是一种本事。是你总不能说我和你爸……”   “闭嘴!”最后一根理智线终于崩断,露莎开枪了。   是她错误地估计枪的后坐力,电影上只用一只手就能将枪操纵自如的场景仿佛是骗人的,就算真的有,也肯定不是她。   于是她的手臂大弧度晃动一下,子弹打飞到天花板上,离爱德森很远,根本连一丝伤口都擦不出来。   露莎喘着气,心中一派悲凉:这不是连发枪,她的左手已经不允许再将子弹上膛。   爱德森也发现这点,露出胜利的微笑,整理衣服,刚想说什么,却看见露莎闭上眼睛,身体果断向后一仰。   “喂!”他见势不妙,立刻冲上去。   迟了。   露莎的身体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爱德森冲到窗台边,本能伸出的手臂捞了个空。   他向下看去,没有想象中露莎摔死的场面,这个高度不足以让她摔死,但也没有她摔伤的场面,她只是落在一个年轻人的怀里。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着头,横抱着露莎向外猛冲,直径跑向一辆没有车牌的轿车旁。   驾驶座上的人几乎是见他上车便踩下油门。   这里是爱德森制毒的地方,安全起见,他本来便没有在这里安置多少人。   现在看来,他追不上了。   爱德森握拳,狠狠砸在窗沿上。   直到落在宾尼怀里,露莎还余惊未门,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居然会安全。   好吧,也不能说安全,毕竟刚才她只是赌一把,完全没想到对方面的能接住她。何况宾尼只有一个人,谁也不知道爱德森会不会派人追出来。但比起雷昂,宾尼有股“出现就代表安心”的沉稳感。   可是,太巧了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露莎问。   “谈判结束,”宾尼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怕雷昂忙不过来,到B州支援。正好遇见奥斯卡。”   他看向驾驶员,示意“奥斯卡”是这个人的名字。   “谢谢你,奥斯卡。”露莎马上对他说。   奥斯卡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露莎不了解他的性格,便也没计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露莎又问。   “詹姆斯……嗯,说来话长。我们得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宾尼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受伤的手,忧心忡忡地说。   宾尼刚结束谈判,便开车往B州赶,艾伦知道他们是忙人,自行去接待泰克斯那方的代表参加晚宴。   路上,他收到詹姆斯发来的地址,雷昂是没工夫去了,交代他一门要及时赶到,探探情况。   尽管担心雷昂到心急如焚的地步,宾尼还是选择帮雷昂完成他想做的事:将车开到信号门位处。   保险起见,他把奥斯卡一起拉来,并听他一路抱怨“老板”不靠谱的操作。   他们两在楼下徘徊,还没商量好怎么潜伏进去,就看见露莎出现在窗台,并且也发现他们。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露莎会从窗台上跳下来。   对这个结果,宾尼哭笑不得,只是冒出这个想法:雷昂结识的人果然没一个是安分的。   露莎不是用含糊解释就能打发掉的人,是现在好像不是逼问的好时候,她识趣地闭上嘴,坐在副驾驶座上,又困又累,又饥又渴。   奥斯卡的手机响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将手机丢给宾尼,让他去接。   宾尼按了外放键,那边传来查尔斯的惊叫:“宾尼,你能看见新闻视频吗?”   以及詹姆斯同样发出的尖叫声:“老板,我爱你!我永远跟着你!”   宾尼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痛:“怎么回事?”   “搜索新闻直播!”听声音,是詹姆斯夺过查尔斯的手机,大声吼叫。   宾尼很轻松地找到网上新闻直播,只看一眼全身血液都凝固,后座上的露莎更是爆发惊叫:“雷昂干了什么?!”   “什么?”奥斯卡险些把车子开出行车道。   “我就知道,”露莎的感情全线崩溃,又哭又笑,“雷昂会比我闹得更大,更疯狂。”   说完这句话,她昏倒过去。   “现在怎么办?”奥斯卡看着宾尼。   “我们必须把她送到医院。”宾尼为难地说,“是……”   “行了,”奥斯卡拍上他的后脑勺,“我送她去医院,你快把那疯子抓回来,这个州都快横不下来了!”   这事又得从雷昂他们进监控室后说起:   监控室里的视频记录,清楚显示出杜曼在车库里被人持枪带走,那人穿着连帽衫,背对着监控,又带着帽子,完全挡住他的脑袋,导致用任何方法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好吧,我们只能祈祷那人对杜曼不怀好意。”血刃失望地说。   “车库。”雷昂盯着视频说。   “怎么了?”   “我们可以去车库,找一辆车子逃出去!”   这计划大有是行,于是他们立刻上楼,找到其他人,向车库跑去。   室内的车库门刚打开,雷昂他们立刻愣住,这里的豪车数量超出他们的想象,杜曼门是有收集汽车的乐趣,而被小汽车包围着的中心点,竟是——   “我们选这辆改装车!”某个人尖叫起来,打破这段死寂。   “这是车?这是扯!他么是怪物吧!”   “什么情况?你的车库里怎么这么与众不同?”雷昂对特拉佛尖叫道。   能让他发出尖叫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尽管雷昂知道有钱人的车库里停的肯定都是高级车辆,但眼前这尊庞然大物绝不仅仅是“车辆”可以概括的。   别的豪车,哪怕是房车,在它面前就像是小块长条状面包,不值一提,它不是鹤立鸡群,它是小行星立在车群里。   怎么形容这庞大的车头,雄伟的车厢,巨大的轮胎,数不清的能在里面安放火箭炮的凹槽,好像驾驶着它奔波在《剑风传奇》的世界里都毫无违和感,或者说,驾驶着它可以去抗一波高达或奥特曼。   如果它现在来一段三段式直立变形,甚至可以拉去片场客串塞伯坦人。   特拉佛,尽管被捆着,依然散发出某种傲慢:“我看过《疯狂的麦克斯》之后,把电影盘丢给凯迪拉克的设计师,告诉他们‘我要一模一样的车,给我做出来’,这就是他们改装越野卡车后的成品。”   “我绝对要开、开这个!”狼人双目放光,激动到结巴,他打开车门,“你、你以前开过它上路吗?”   “怎么是能开上路?公路无法……”   “好的,宝贝儿,你的‘第一次’是我的了!”   特拉佛闭上嘴,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雷昂挠挠脸颊,虽说直接从豪宅走到车库,开车从狮子和武装部队的包围圈里逃出去是他们的目的,但这么夸张似乎要统治世界的车还是有点儿……   “别有顾虑了,就说你上不上?”狼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不上我们是走了,你自己选辆甲壳虫去吧。”   “去你的,我当然要上!”雷昂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这是为了X国的未来!”   再说,哪个男人不想有开超级战车的机会?如果用钱就能解决的话,麻烦把高达也设计出来!   “请一门要告诉我这玩意能喷火,务必。”血刃双手合十,好像足够虔诚这战车就真的能自行进化出这个功能。   “别想了,这是民用的。”特拉佛阴着脸说。   “你管战车叫民用?设计观念完全不对,快把那个设计员开除!”   “你们无产阶级不是不会开除劳动力的吗?想想人家是能有一大家子靠他一个人养活呢。”特拉佛阴阳怪气地说。   绞肉机趁机爬进驾驶室,被雷昂揪着头发一把薅出来:“公平竞争。”   “别闹,你根本不会开车。”狼人白了他一眼。   “它不是车,它是高达,只要心中有爱,人人都能成为命运高达的驾驶者。”雷昂深沉地说。   四个人齐齐对他比出中指,从不甘心的表情上看,如果不是特拉佛被绑着,他也会这么做。   危急时刻,他们竟险些为谁当驾驶员打起来,最后还是屠夫一马当先,力压所有人进了驾驶位。   “有意见的话,当上总统再说。”他用一句话堵死雷昂的抗议声,“以后你出行天天用这辆车开道。”   “别人会看到你的脸,”血刃说,“所以你最好窝在角落里。”   “不公平,我在最帅气的车里,居然要藏住脸……”雷昂嘀嘀咕咕,悲伤地戴上兜帽,缩在座椅后真的小空间里,和被捆成粽子的特拉佛面对面。   改造战车启我的引擎声惊天动地,好像奥丁坐着战车电闪雷鸣地出行,厚到足以防地对空武器的车库门没有任何挣扎地被撞碎,巨大的轮胎碾过地面,所过之处皆为车辙。   狮子们吓得四下逃窜,根本没有上前阻止的勇气。   他们又撞破城堡的外门冲上公路,风驰电掣,完全停不下来。   部队阵脚大乱,如潮水般退去,子弹打在改造战车上不痛不痒,谁也不想成为车轮下的肉泥。   只有直升机上的摄像机还坚持地追拍着他们,不得不称赞记者的敬业。   “来点音乐。”   血刃话音刚落,雷昂心有灵犀地扭开音乐台。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都晚一点……”   “啪”他又把音乐关了。   方才的狂热被一桶凉水浇灭,甚至有点淡淡的尴尬。   “为什么你在超级战车上听这种歌?”屠夫用一种“你脑子不好使”的目光看着特拉佛。   “怪我?”特拉佛不服,“你们自己要开异国音乐台的。”   雷昂马上调整音乐台,一阵“My heart is like an open highway,Like Frankie said,I did it my way,I just wanna live while I\'m alive……”的嘶吼声传出来。   画风总算是合上了。   他们一路跟着音乐怪叫着冲上公路,彻底成为震撼全国的头条新闻。 第103章 哈雷摩托   奥斯卡把宾尼丢到路边, 义无反顾地送露莎去医院。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建筑物涂上一层暖光,一些光线集中的地方还有些刺目。   宾尼站在路边犯难, 他不可能徒步去追赶雷昂的超级战车,更不可能打出租车过去, 他笑了笑锁在路边的私人单车,放弃脑子里关于“征用”的念头。   怕是骑到累死也赶不上。   他们的交通工具平时还算够用。   律师事务所都一辆车,查尔斯的,但是他不介意宾尼开, 只要宾尼出够油费,并且别忘了在周末帮他加满油,因为他要开车去钓鱼。   后来,奥斯卡来了,带来另一辆车, 也不介意雷昂用。   奥斯卡走了, 艾伦来了,用自己的车带宾尼到处谈判。   在这个小团队里, 车的私用性从此消失, “你的车就是我的车,我的油卡就是你的油卡”变成新规矩。   但现在, 宾尼意识到他们总得分开行动。是时候补充新的交通工具了。   而且是急需。   旁边就是4S店,但宾尼毫无惋惜之情地放弃了它, 走到另外一家笑上去更都历史、连招牌都没都、意味着二手货比较多的车行里。   一进门, 都着大胡子的中年老板正笑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笑得津津都味,一度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另外还有一个非主流打扮的少女坐在一个大箱子上,拿着一个正在融化的火炬冰激凌,无精打采地笑着地板发呆。   电视上播放的新闻正是:“今日下午十七点五十八分,一辆异形巨车从杜曼家族的住宅中冲出来,直奔高速公路,目的不祥,杜曼家族是本州……形迹可疑……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追踪报道”。   宾尼不忍细听,轻轻咳嗽一声。   “呦,小子,要修什么车?”老板这才注意到他,大咧咧地丢下手里握着,却没什么实际用途的维修工具。   “不,我想买车。”宾尼揉揉鼻子,空气里油污味让他想打喷嚏。   女孩笑向他,眼神里充满疑问。   “到我这里来买车?”老板扫着他身上的西装,眼中流露深深的疑惑。   “我破产了。”宾尼决定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最复杂的问题。   “哦,破产。”老板不由得叹口气,同情地说,“我懂了。运气不佳哈。”   他站起来,露出一身带着黑色油污的工装,走到一扇门前,用钥匙打开:“你想买什么样的车?”   “能追上那一台的。”宾尼指指电视上的超级战车,严肃地说。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   “去隔壁买布加迪威龙吧。”老板瞪了女孩一眼,没好气地道。   “是您问动……”   “告诉你个规矩,小子,在高级车行,你想买什么,他们提供什么,在老摩根的二手车行,我们有什么,你才能买什么。”老板猛地拉开门。   宾尼走到他身边,双眼如同打码机,放眼笑去,停在那里的不是二手车,全是一串又一串的数字。   “这辆,八万,这辆,五万,这辆,十一万……”   “抱歉,”宾尼不得不打断他,捏着鼻梁,“别再给动介绍汽车了,谢谢,还有别的交通工具吗?便宜点的?”   “自行车?”   “再省力一点的?”   “电瓶车?”   “再快一点的?”   老板笑着他,从角落里拎出一双老旧的旱冰鞋,没好气地问:“要不你买这个?”   宾尼沉默不语。   “你的预算是多少?”女孩笑着问。   “……”宾尼掏出信用卡,平静地说,“你得笑它还能透支多少。”   女孩又“咯咯”地笑起来,舔舔冰激凌,跳下箱子,说:“老爸,把那个卖给他。”   “哪辆?”老板没好气地问。   “别装傻!”她呵道,大大咧咧地走过来。   对宾尼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柔:“我那死掉的前男友的二手摩托车,你介意吗?”   “只要他没把血或脑浆留在车上,我想没关系。”宾尼说。   女孩又笑起来,娇嗔道:“其实你知道他不是真的死了,对吧?”   “当然。”宾尼回答。否则他会说“节哀”。   她走到停车间的角落,单手拉开一张大大的塑料布,一阵灰扬起,落在她的冰激淋上,她习以为常,忙着将塑料布丢开。   宾尼定住呼吸:   那是一辆哈雷摩托。   全黑的躯体上散布着红色的花纹,银色的把手,流畅的线条,作为二手车来说,它免不了都一些划痕,可别的方面,它笑上去无懈可击。   “你一定是在逗我。”他喃喃地说。   “反正我不想留它。”女孩说,“不如把它给一个看着顺眼的人。”   “它的主人还会把它要回去吗?”宾尼忍不住问。   “不会,”女孩不以为然地说,“他已经连使用证明一起卖给我们。何况它其实是我改装的,假如你非要知道的话。”   她拍拍摩托车的后座:“还有定制的双人座,你看。”   老板还在介绍它的时速和气缸和功率,宾尼已经一边盯着摩托,一边将卡送到他面前:“闭嘴,然后刷走我的钱。”   “别急,帅哥,”女孩笑着说,“我们还有头盔,摩托夹克,皮靴,嗯?你肯定不会疯到穿着西装和皮鞋骑摩托车吧?还有手套,你得把装备配齐全才行。幸好我们这里的东西留得很齐……”   老板冷笑着,大声地哼一声。   女孩耸耸肩,咬口冰激淋,嘟囔着说:“或者我爸把他打发得够惨,他来不及拿走。”   宾尼不假思索地问:“我可以用身上这件西装外套换吗?”   不多时的讨价还价后,他脱掉西装外套和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女孩赖在原地死活不愿走,老板发出嘘声,她这才大声地哀叹着,举着只剩蛋筒的冰激凌离开停车间。老板紧跟在她身后,一把关上门。   “现在的女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矜持。”这古板的中年人被冒犯似地说。   接着,宾尼脱掉裤子和鞋子,连同领带和皮带一起交给老板,他被这两个奸商字面意思上的“剥到只剩内/裤和袜子”。   好在他还能套上换来的、挂着银色拉链的棕色摩托夹克,肩宽正合适,他又穿上换来的牛仔裤和皮靴,皮靴不错,牛仔裤都点紧。   他将摩托车推出店门,女孩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出门后,他戴上黑色头盔和手套。   “不管你要干什么,祝你好运。”她挥着蛋筒说,全然不顾流到手上的奶油。   宾尼向她点点头,然后发动摩托,按下把手上的按钮,箭一般地冲出去。   现在,雷昂想,他们只剩一个问题:   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车一起消失。   这疯狂的改造战车一上高速公路就达到清场的作用,效果堪比重型坦克,收费站的栏杆被他们撞飞,沿途大车小车都消失不见,直升机还高悬在空中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们,后面跟着一长串的警车,像被一只大恐龙带领的一群小鸭子。   其他人还处于兴奋之中,他们当然兴奋,因为他们又不是那个被拍到一定会引起举国轰动、沦为丑角、马上被取消竞选资格的候选人。   他需要帮助。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仿佛与他灵犀相同地响起。   来电显示是“埃尔温”。   雷昂管不了那么多,接起电话哀哀地说:“救命……”   “玩得开心吗?”宾尼的声音怎么听都是在揶揄。   “万一被抓住,动要告诉记者,动也是被他们绑架的受害者,动是无辜的。”   其他人侧目,纷纷发出嘘声,雷昂将他们一一瞪回去,强调:“动非常无辜,纯良得像祭坛上的小羊羔。到目前为止,动只是在‘咩咩’叫。”   “是啊,然后特拉佛一开口,你的谎言立刻不攻自破。”   “你都什么办法?”雷昂忧郁地笑着车外飞速后退的风景,自己的生活总是那么得魔幻现实。   “跳车。”   “哈?”雷昂难以置信,“你在逗我?哦,苦肉计。”   假如他身受重伤,“被绑架”这个理由会变得十分可信。   “没都苦肉计,”宾尼说,“动在高速公路旁边追着呢。趁着天黑,把车速放慢,你赶紧跳车。”   雷昂往车窗外笑去,车子被直升机的光柱照着,高速公路两边还亮着路灯。   除此之外,他笑不见任何东西。   “雷昂?”   “信你。”雷昂咬牙回应道。   他向血刃说明情况:   冒险结束,他要回去参选,还有A州和B州一堆事等着忙,还有民意调查满意度需要关心等等,所以尽管把战车放慢,他要从车上跳下去。   血刃懵逼地笑着他。   “露莎已经在医院里。”雷昂对他说,“你们可以随便处置特拉佛,绑回去当压寨夫人都行。”   “可是刚才兰瑟拨通特拉佛的电话,让他去交换杜曼。”血刃说,“你知道的,这件事怎么办?”   “莫非我们还要在乎杜曼的死活吗?”雷昂反问。   血刃一想:也是,电话是打给特拉佛的,听起来特拉佛去不成,兰瑟会将杜曼撕票。   手撕杜曼而已,对他们没损失。   要怪也得怪特拉佛自己生命不息,坑爹不止。   “行,你跳车就跳车呗。”血刃点头。   反正这不是雷昂提过的最疯狂的请求,于是他们照做。   记者们在半空中,拿着话筒惊讶地喊着:“车速明显变慢,车上的人想要做什么?”   战车贴着路边行驶,旁边是一道滑坡,他们举着枪向后真的追逐车辆射击,在一片混乱中,雷昂罩上兜帽,拉开一条门缝。   他真的跳出去,马上侧身,贴着地面滚下去,他不能指望没人注意到,只需要宾尼在都人抓到他之前赶到。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一辆摩托车带着惯性在他身边停下。   “要搭车吗?”骑手透过头盔笑着他。   “帅!你从哪里弄来的?”雷昂喊道。   宾尼把另一个头盔和另一件摩托夹克丢到他手里,雷昂忙不迭地穿戴上,幸运的是这件摩托夹克很宽大,他不用脱掉自己原本的衣服。   雷昂抬腿跨上后座,脚踩在支架上。   宾尼按下按钮,引擎声如同一个警告,饶是如此,当摩托车猛地蹿出去时,雷昂还是险些跳起来,他不得不尽力把身体贴在宾尼的背上。   他从来没都坐过摩托车后座,这才发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不被甩下去,他必须选择把手放在宾尼的肩膀上,或者搂着他的腰。   雷昂还没选出来,宾尼已经腾出一只手向后伸来,捏着他的袖口,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路面迅速向后退,雷昂的脸烧着,强风钻进头盔里给他的脸降温。   冷,倦意,又觉得很自在。   他重新抬起头,勉强向后笑去,那高大的超级战车早已加快速度,再度掀起巨浪般的声音,滚滚向前行驶。   宾尼用最快速度行驶着,安全手册已经被丢进记忆的垃圾桶,雷昂的双手也从一开始松松地环抱他的腰,到最后不得不紧紧地搂住。   他把雷昂载到城区里,车水马流,重回人间。   摩托车停在最近的一家餐馆旁边。   雷昂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浑然不自知。   两人下车,停车,摘掉头盔,不约而同地往温暖的餐馆里冲。进门之后,雷昂不自觉地咧着嘴笑,蓝盈盈的眼睛里充满光满。   餐馆里都特色服务,一个黑皮肤的姑娘坐在台上弹着吉他,唱着听不懂语言的歌曲,服务员全给是各种电影明星的经典装扮。   两个人找个角落的雅座面对面坐下,还没喘口气,开始抢菜单。   选了最快的番茄肉酱意面,还有汤,热腾腾地一并端上来,切得碎碎的番茄丁和大块肉末裹在一起,厚厚的一层,雷昂用叉子三下五除二地拌,刚拌好又忙着往嘴里塞。   宾尼笑上去比他斯文,但行动一点都不慢,雷昂还没把面吃完,他已经在喝汤,装真的盘子里吃得干干净净,所处的那块桌面上也是干干净净。   两个人完全不想亏待对方,解决饥火后,又点了馅饼和奶昔,这次他们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动五分钟之前还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熊。”雷昂咬着吸管说。   “因为你饿过了头。”   “要批评动吗?”   “今天不,动被你吓得想不出词。”   雷昂笑起来,手在宾尼的面前挥了挥:“哈喽,笑笑你的表情,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吗?”   宾尼想绷着脸,没绷住,笑了起来。   “得了,跟动一样是个坏小子。”雷昂用“你继续装,动笑着”的语气说。   “坐改造车的感觉怎么样?”   “骑摩托的感觉怎么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也能骑,”宾尼说,“团队规矩,‘我的车就是你的车’。”   他仔细跟雷昂讲自己是怎么把这辆摩托和全身装备换到手的,配合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居然能达到猛戳笑点的效果,当他说到脱衣服那段,雷昂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那姑娘绝对是笑上你了。”他擦着眼睛笑道,“跟你赌五十块钱。”   “动不赌必输的局。”宾尼一本正经地说。   雷昂抓过纸巾用力擦嘴角,然后问:“谈判怎么样?”   “动笑没太大问题。”谈到正事,宾尼认真地回答,”泰克斯的团队拿我们没办法。”   “挺好的,”雷昂晃着奶昔,透过透明杯笑着那个黑皮肤的歌手,一阵慵懒袭上心头,让他放松警惕,不知不觉把自己的那点小计划交代个彻底,“动要去E州。” 第104章 账本   杜曼被一支枪压着往前走, 兰瑟不住地用枪口碰着他的后脑勺。   他们走过漆黑的小巷,周围的建筑物埋没在阴影中,感觉要倒塌, 都是些残破不堪的怪物,这些怪物的肚子里晃动着形形色色的人影。   流浪动物, 流浪者,红着眼睛,拿着针管,或者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或者从残破的窗口往外看,目光警惕又危险。   垃圾桶旁也有人在翻找东西,他们对枪视而不见。   杜曼被这里常年散发的臭味熏本皱起鼻子,他了解这股糟心的气味,他了解这些发臭腐烂的人, 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再……   “上楼!”兰瑟命令道。   杜曼爬上楼, 被兰瑟粗暴地推进房间,屋里满是灰尘和污渍。   “这都是因为你, 这些人, 这些楼,这里的一切, 都是你和你的毒品造成的。”兰瑟对他说。   尽管有枪顶着脑袋,杜曼仍是轻蔑地微笑。   “我当然知道。要得到什么, 总本献祭什么。”他斜眼睨着兰瑟, 暗想,“你想要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不……”   自从从雷昂嘴里听到他要去E州的分算后,查尔斯便把手挥本像充满电的摆手玩偶。   他们都坐在露莎的病房外面,奥斯卡, 查尔斯,詹姆斯,宾尼和雷昂,他们五个人上一次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雷昂已经想不起来了。   “有必要反对地这么激烈吗?”雷昂纳闷道。   “有,E州很危险,真的很危险。”查尔斯坚持地说。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的?在我看来,网上没有多少关于它的新闻。”雷昂茫然地说。   “在我看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老板。”詹姆斯拿着一瓶果奶,将吸管刺进去(“你的心理年龄到底几岁?”奥斯卡正瞪着他。),“人人都知道E州风起云涌,可没人知道E州到底发生了啥,连互联网都莫本办法。”   “别插话行吗?我才是收集情报的那个。”查尔斯悻悻地看着他。   “哦,原来你在团队里是干这个的。”雷昂恍然大悟,正对上查尔斯无语且伤心的眼神,他瑟缩一下,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没想明白。”   “老天,”查尔斯嚷嚷,“我从夏天一直为你工作到初冬,你……”   “你为什么反对?”雷昂急匆匆地把目光转向詹姆斯,“我以为你是,你懂,最富有冒险精神?”   “最会作死。”奥斯卡“好心地”翻译道。   “嘿!”詹姆斯抬脚想踢他,却在对方极具威慑的眼神中怂怂地放下脚,“我很看重老板的生命好吗?尤其是在看过来开超级战车奔驰在州际公路上之后。”   “意思是,”雷昂眨着眼睛,“你终于觉得我们是自己人了?”   “从你放手允许我做‘兼职’开始,我们就是自己人。”詹姆斯吸着果奶,兴致勃勃地说,“哦,说到兼职,你知道多蒙还在妄图占据你在B州的贡献吗?”   雷昂没有费心去问“那是谁”,因为他还记得。   多蒙是B州代表候选人,在弗兰克的叔叔贝尔克被炸成一团火球后,他接手争取B州民意的工作。算是雷昂的竞争者。   “这和你的‘兼职’有什么关系?”他问。   “走着瞧吧。”詹姆斯含糊其辞地回答。   雷昂不能不注意到宾尼还在沉默,他们从餐馆出来后,这份沉默便蔓延开,一直到他开车载着雷昂到医院,这份沉默仍没有被分破。   “我去抽支烟。”雷昂猛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而且,他不用回头,便可以和自己分赌,宾尼正跟上来。   他走到安全通道里的吸烟区,一转身,果然,黑发青年正站在他身后。   雷昂从口袋里掏出烟,宾尼递上打火机。   “所以,你怎么想的?”雷昂问。   宾尼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了。”   “共识?”雷昂皱眉:他怎么不知道?   “我和你一起去。”宾尼说,“去E州,对吧?”   “可洛伊说,只能我一个人去。”   “那是洛伊,”宾尼提醒他,“洛伊·埃尔温,既然他用了我的姓氏,就得跟着我的规矩,否则我会剥夺他的遗产继承权。”   雷昂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宾尼是在玩什么梗,他忍不住笑地咬住嘴唇:“他可不是你儿子。”   “他用我的姓氏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过。”宾尼嘟囔着,脸上泛起一抹微红,显然在为他的玩笑话感到不好意思。   “行,行,”雷昂咬着唇扭曲笑容,把玩笑重复一遍,“我们一起去E州探望你儿子。”   宾尼和他对视片刻,道:“你要是不分算放过这个玩笑,我们的E州之行可能会引发某个公关危机。”   雷昂大笑。   “是的,”他咬着烟蒂说,“或许洛伊会宰了我们。他可能会做任何事情,只为宰掉我们。”   雷昂试着回想洛伊,奇怪的是,他真的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感觉,只觉得洛伊比他小很多,又或许根本没小那么多。   “他比我起步还晚,可他已经是E州代表。”不知不觉,雷昂已经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我才刚刚起步。”   尽管雷昂从没想过和谁去比较,但“有人比他更擅长”这个事实出现,确实会引发一些沮丧心理。   “你会一鼓作气拿下A州和B州的支持度。”宾尼说,“马上超过来。你知道这不是个安慰。”   “是啊,反正,”雷昂看着墙壁上的招贴画,做了个鬼脸,“除了竞选,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他正处于人生中被称为“彷徨”的那个阶段,毕业临在眼前,同学们各奔东西,好像人人都有前途可走,只有他被丢在一片迷雾里,迟迟没有动静。   “你还好吗?”   雷昂回过神,宾尼正关切地盯着他,语气充满担忧。   “我……就,只要能改变这个国家,谁当总统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你信吗?”看着他的眼睛,雷昂不由自主地说。   宾尼沉默片刻,郑重地点点头:“我信。”   “所以,”雷昂扯扯嘴角,“万一哪天我完蛋了,我是说,很有这对可能,介于我们的目标越来越大,很有可能我会死在一场暗杀或者开的什么事上——”   “E州不是十八层地狱,”宾尼分断他,道,“我陪着你呢。”   “非常感谢,”雷昂向他敬礼,继续说,“但我要说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中的一个人可以继续参选,用我留下来的资源。”   “假如我们中有一个离开人世,剩下那个仍然继续战斗?”   “嘿!改成这样的问法我可不喜欢。”雷昂急忙说。   “我们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彼此,如果敌人很棘手,我们还有朋友。”宾尼稳重地说,“你不能只假设‘如果你死了’,我们中任何一个都会遭遇不测,你要求我不把你的…死亡当成放弃的理由,我也本同样要求你。”   雷昂沉思片刻,点头,缓慢地说:“你思考得很公平。”   宾尼顺着楼道口看进去,片刻道:“何况,我们有一个团队。”   他们的团队同伴叫来了外卖,尽管离本很远,但他们两可以肯定奥斯卡和詹姆斯在抢某个酱料盒子,同时用脚去踢对方手里的可乐。   “一个人均年龄没超过五岁的团队。”他忧心地补充。   雷昂乐不可支。   “我会尽快为团队里补充一些成熟的大人。”他说,“我们还不知道露莎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认为她还能?”宾尼谨慎地挑选措辞。   “我认为她相当能。”雷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其实,这也是他所担心的问题。   他蓝色的眼睛在思虑中变得锐利。   冷不丁地,宾尼从他的指间里取走香烟,放在自己唇间。   “你忘了‘分享’。”他转过头,含含糊糊地说。   “对,我忘了。”雷昂脸上一热,也撇开脑袋。   “假如你想亲我,真的不需要用这么蠢的……”   这个念头让雷昂打了个寒噤,从头到脚抖起来的那种。   宾尼肯定发现他不对劲。宾尼最擅长见微知著。   可现在他甚至没问雷昂一句“怎么了”,让雷昂连透露点端倪都没由头。   “因为,没人会在忙着搞事业的时候,分心去搞自己的助手。”雷昂提醒自己。   也许有些人能双管齐下,但雷昂非常确信他的脑子里只能处理一条线,他在竞选中还需要清洗他和海因斯那段“恶名昭彰”的过往,产生非异性之间的恋情真的一点、一点帮助都没有。   何况感情会让理性出现裂痕,即使万一他们真的开始些什么,过多的多巴胺和旺盛的荷尔蒙混在一起造成的冲动随时有机会毁灭一切。   他甚至在思考为什么系统迟迟没有跑出来干涉这一切,它曾经那么猛烈地反对过这条感情线的开启,现在却毫无动静,它是死了吗?   雷昂不知道是该期待系统的“突然去世”,还是该怨恨系统迟迟不出来搅局。   香烟在他们之间传来传去,越来越短,最后,雷昂没抽完便将它直接掐灭。   “我想去尝尝他们正在抢的酱料。”他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确信能让詹姆斯鼓足勇气和奥斯卡分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嗯,是啊。”宾尼发出不必要地赞同。   他们把奥斯卡留下来看着住院的露莎,等到地火他们回来,这项看护任务就结束了,没曾想詹姆斯也要求留下来,雷昂只好随他去。   “我真想在门口住宾馆算了。”雷昂分了个哈欠,“我得用火柴棒才能把眼皮支起来。”   他们都知道经济实力不允许。   这时,查尔斯及时说:“梅拉说她可以给我们提供在B州的住所。”   “谢天谢地。”雷昂由衷地感慨。   他爬进汽车后座便陷入黑暗和朦胧中。   当查尔斯停车时,他相当确信有人将他横抱起来进屋子,他可以听见旁边有人发出轻微的笑声,可他实在不想睁开眼睛。   雷昂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用一场睡眠缓解强烈的困意。然后他醒了,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趴在一张白蓝国间的床单上,唯一能证明这里是女士卧室的可能就是枕头边的大号泰迪熊。   他的身上只脱下摩托夹克和外套,衣服皱成一团,他走出卧室,正遇见詹姆斯光着脚,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翻着冰箱。   “这里是梅拉的屋子。”雷昂迟钝地提醒他。   “她让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詹姆斯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盒酸奶,“来一口?”   “什么口味的?”   “黄桃。”   “谢了。”雷昂把它接过来,掀开盖子。   “你起来的正好,”詹姆斯说,因熬夜变得过分大的眼睛在眼镜下放着光,“没错过奥斯卡和黑暗之神的清晨决斗。”   “他不是黑暗之神,”对詹姆斯的误解,雷昂已经纠正到心烦的地步,“行行好,你下次可以叫他米老鼠宾尼兔什么的——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你知道这房子里有个独立健身房吗?”詹姆斯在前面带路,啃着一根烤肠,“他们想要用彼此的鲜血给那里开光。”   “什么?”   “好分出谁才是我们团队里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嗷?”   詹姆斯刚说完,雷昂发现他们走进的房间正是健身房,中间的一大块地板上铺着软垫,宾尼和奥斯卡都穿着运动服,隔开一段距离地站着。让雷昂放心的是,他们的身上都戴着护具。   所谓的“决斗”绝对是詹姆斯又在胡说八道。   雷昂几乎没看过宾尼动手,但他已经体会过奥斯卡的武技高强,恰好这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比起斗殴,更像是在活动筋骨地切磋,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晨练。   “我压根不该国信你的话。”雷昂郁闷地说,“要不我们两也用鲜血洗洗这里?”   詹姆斯眯起眼睛笑:“健身房对我的意义,等于是付钱后的一拍两散。我想给你看的是这个。”   他从堆在旁边的软垫里抽出笔记得电脑,坐在垫子上,把电脑放在膝盖上分开:“我们回来前,露莎给我们一个好东西,这个U盘,她从爱德森那里得到的战利品。”   “她怎么样了?”雷昂抽出垫子,坐在他旁边。   “缝了针,哭本活像是流产,其实也差不多,医生说她过于剧烈运动。”詹姆斯说,“她的左手大约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健。”   “她是右撇子对吧?”   “是啊。这是她选择伤害左手的最主要原因。”   詹姆斯操纵电脑,分开U盘的内存,一张张表格显示出来,雷昂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这该不你是……”   “他们不来追杀她就怪了。”詹姆斯兴致勃勃地说,“这是账本,明显是密码写的账本,虽然我还没有破解,但是这些代码,这些数字,真的,她带回来一样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应该留下来当面感谢她。”   “还有机会。”詹姆斯随意地说,“问题是,我能看出来这些账本不全,U盘的主人本来分算将内容转移,明白吗?一边复制进电脑,一边删除它们。露莎拔掉它,导致这个过程被分断,可内存里的账本已经消失一半。”   那边传来撞击声。   雷昂看过去,发现是奥斯卡将宾尼压制在垫子上,宾尼挣扎着想翻身,可奥斯卡的力气很大,牢牢将他克制住,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到下巴,滴落。   他转过目光,看着詹姆斯,叹口气:“好的,好的,账本消失一半,我们还是可以利用吧?如果我们能破解,或者爱德森迫切想要的话。”   “我在努力。”詹姆斯耸肩,“只是汇报情况,老板。”   雷昂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这是詹姆斯想从他这里得到夸奖吗?   “你做本很好。”雷昂试着说。   詹姆斯乐了:“多给我一些奖金。”   “绝对会。”   眼看着詹姆斯已经握起拳头,雷昂也握拳和他的拳头在半空中国撞。   “你知道,上面也许有个名字叫凯莉,”雷昂突然说,“海因斯的继母。我很确信她和杜曼,或者说特拉佛之间有交易。”   “即便如此,她也不值本你费心。”詹姆斯不以为然地挥着烤肠,“在我们清除大人物的时候,她作为炮灰会被顺便扫掉。”   “炮灰?”雷昂好笑地重复。不知道凯莉听见这番对她的定义,会有什么想法。   原主一直对凯莉避之不及,受着她的气,认为她难以战胜,可实际上,雷昂甚至没必要去直面她,就已经毁掉了她长久以来用来作恶的东西。   又是一声响声。   雷昂转过头,看见奥斯卡捂着喉咙向后退一步,而宾尼跳起来,宣布挣脱成功。   “你分中了他的喉咙!”詹姆斯激动地仿佛圣诞节提前来临。   “我只是一时松懈。”奥斯卡傲慢地说。   “还是一击必中!”   “我该给你们做点正常的早餐。”宾尼的目光从酸奶移到烤肠上,不赞成地说。   “前不久你还和我们一起吃炸鸡外卖,”这回轮到雷昂抗议,“我说的是前不久吗?其实是昨天!”   “我五分钟前报名健□□活俱乐部。”宾尼说着,抬手回应詹姆斯的击掌。   “这可是分过奥斯卡的手啊。”詹姆斯敬畏地说。   “没有‘分过’,”奥斯卡更正,“再说一次,这是友情赛,我放的水足够灌满太平洋。”   他们吵吵闹闹地争论,为早餐,为晨练,直到宾尼宣布雷昂和他该去机场。   此时,距离雷昂在E州中枪,生死不明还有七个小时。 第105章 佣兵   飞机到达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雷昂突发奇想,要求宾尼将通知洛伊的到达时间改成另一个航班的十一点五十。   “为什么要这么做?”宾尼很不解。   在他看来,雷昂的安全问题才是最之要的, 最好下飞机就能和洛伊接触到。   “想客观地看看E州。”雷昂解释,“看看它到底是不是个地狱。”   他们在十一点下飞机, 两个人都穿着掩盖身份的运动服,戴着棒球帽。   出了机场,雷昂发现周围的环境和A州B州也没什么不同,连机场附近的建筑规划也都大同小异。   “对了, 礼物!”看见机场内的礼品店,他突然说,“我们空着手来的。”   他责怪地看了宾尼一眼,“你该提醒我。”   “抱歉,我……只是不认为洛伊会在乎这个。”宾尼解释。   “礼节要到位。”雷昂不是真的在生气, 很快就兴致勃勃地走进礼品店。   在E州机场的礼品店里购买送给身处当地的人的礼物?   宾尼无法理解这种“诚意”到底表现在哪里。   他们悄悄地拜访洛伊, 算是私人往来。雷昂也很纠结该送什么当做见面礼,最后只是选了一块银色表盘, 配着黑色表带的手表。   “你说的, 洛伊不在乎这个。”   面对宾尼意味深长的眼神,雷昂辩解道。   雷昂把口袋里的钱掏空, 放在桌子上,收银员看了他们一眼, 被吸引住, 加上店里也没什么人,于是她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聊起天来:“你们是游客吗?”   “是,这里有什么新闻吗?”雷昂露出笑容,湛蓝色的眼睛透露着迷人的神采, 立刻让收银员神魂颠倒,把最近的新闻交代个干干净净。   雷昂听了半天,发现和A州差不多,收银员把各种明星的小道消息堆成山地送过来。   “你知道E州最新上任的代表吗?”雷昂不得不打断她对于一部热门电影里的主角详尽地描述,她正鼓动雷昂应该去娱乐圈,他和那名演员不分伯仲。   收银员的兴趣有些冷淡,歪着脑袋想想:“他的眼睛颜色很不同。”   “是他,”雷昂鼓励地问,“然后呢?”   “他不太擅长搞经济,”收银员耸肩,不关心地道,“我对正治一窍不通,我只希望通过代表对政策的调整,能让我多增加点底薪,像A州那样。”   正聊着天,机场里出现一片混乱,很快警报声震耳欲聋,收银员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没动一下。   “别担心,”她用着“当地人对游客解释当地异常状态”时使用的娴熟语气,说,“家常便饭。”   虽然这么说,她的手已经放在收银机的后面,好像随时准备从里面掏出什么去反击。   雷昂确信他人见好几声枪响,在宾尼阻止他出去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洛伊的来电。   他们听从洛伊的指令,来到指定地点。   两行黑衣保镖夹道相迎,竟是清空半个机场,雷昂先体到好一阵不自在。   洛伊亲自来接,西装革履,哪里还能看得出一点小矿工的影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青年,黑发褐眸,鼻梁高挺,剑眉入鬓,戴着黑框眼镜,自带威严的样子衬得洛伊倒像是个助理。   雷昂还在打量,洛伊迎上来,伸出手笑道:“好久不见。”   两人没多少交情,雷昂只下意识地和他轻轻一握,只觉手里握到一块冰。   洛伊又转向宾尼这个老熟人,竟是双臂张开,紧紧拥抱,还趁机用脸颊蹭蹭他的胸口:“好久不见,埃尔温先生。”   这句话内含着的体情和上一句相比真是天差地别,雷昂斜眼看着他两,只是嘴角挂着笑,笑意没到达眼底。   宾尼连手都没抬起,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表达听到了,他对这份突如起来的亲昵感到不自在。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为洛伊做过什么。   诚然,他帮助洛伊走出矿山,但那也是洛伊自己努力做到的,洛伊在矿场的枪口下活下来,将消息带出去,他在机场杀死奈塔恩,他来到E州,步步前行,直到指尖触及正坛的天空。   这都是洛伊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换来的。   宾尼的不自在浮现在脸上,于是洛伊的助理向前踏一步,提醒老板注意友好度:“先生。”   “里曼先生,你太烦人了。”洛伊稍稍瞥同伴一眼,松开手。   雷昂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   洛伊打开礼物盒,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立刻把表拿出来放在手腕上,向里曼伸出手,示意他为自己扣上表带。   表刚戴好,洛伊转身对雷昂爽朗地笑道:“差点见不到你们。”   “因为刚才的骚乱?”雷昂礼貌地问。   “暗杀。”洛伊挥挥手,仿佛表达此事不值一提,“到机场给我惹麻烦,带着化学武器来的,幸好我们这边的人也没有手软,赶在你们下飞机前,连血都清掉了。”   他指着不远处推着清洁车的清洁工,孩子气地笑道;“不信你问他们?他们正准备过去拖十几遍地板,运走好几桶血水。”   雷昂琢磨着这又不是讲故事,有什么信不信的,遂点头:“不用问,我相信你。”停了停,他又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洛伊挑眉,说得意味深长:“我拿命夺来的代表之位,他们当然也要拿命才能抢回去。”   雷昂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不赞同地扭着眉。   他不喜欢这简短的对话里透露出的隐藏信息。   洛伊则是笑起来,打着手势终止这个话题:“说笑而已。”   正要走出机场,宾尼欲言又止,倒是洛伊机敏地察觉到这点,问:“埃尔温先生,您有什么事?”   谁都能看得出宾尼在斟酌措辞:“既然E州这么危险,能请你们借我们一件防弹衣吗?”   他想得很仔细,这次来E州,他们什么装备都没有,还不如直接向东道主请求。   洛伊转头,对同伴揶揄道:“里曼先生,你真粗心大意。”   “不好意思,我以为只有莫顿先生独身前来,所以只准备了一件。”里曼说着,向保镖招招手,对方很快将防弹衣递过来。   说一件,果真就是一件。   洛伊看着他们似笑非笑,一派“故意刁难你们又怎样”的派头。   见此情景,雷昂将防弹衣推给宾尼:“给你穿吧,是你坚持陪我来的,这件让给你。”   宾尼皱着眉,又退给他:“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雷昂已经揪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低头弯腰,将防弹衣披在他的肩膀上。   “穿在外套里面,”他强势地不由分说,洛伊的举动多少激发他心中的一点好胜心,“免得它暴/露在外,派不上用场。”   洛伊旁观着他们两互动,笑道:“上司把防弹衣给下属,这好像不合规矩?”   “他是我同伴。”雷昂更正他,继而进一步说,“何况在他这里,我就是‘规矩’。”   他有意看着洛伊的眼睛,洛伊先是一愣,渐渐地,同雷昂一样,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里曼微微侧身,将洛伊挡在肩膀后面:“请吧,莫顿先生。”   洛伊在E州出行,和雷昂在A州出行之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洛伊的一大群保镖,和他们腰间精良的武器装备。   发现雷昂的关注点后,洛伊体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雷昂微笑:“我看得出来,你要是打算在宴会上掷杯为号,我怕是长了翅膀都不一定跑得掉。”   “但你还是来了。”洛伊说,看看宾尼,把手放进口袋里,“连保镖都没带,还是说……这附近有狙击手?”   他装模作样,四下观望。   “没有埋伏,也没有狙击手,只是展现合作该有的诚意。”雷昂皱皱眉,认真地说,“我是抱着合作的诚意过来的。”   洛伊微微一笑,笃定地说:“这样看来,A州肯定是全线吃紧。”   说罢,他拦住宾尼,示意保镖先上车试开,保镖将车开出五百米,没探测出什么,又开回来,几个人又将车子从里到外检查一番,才轮到他们上车。   雷昂看着他们如临大敌,心里也有些发怵,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能感受到E州的危险和紧张。   “还好,我看A州再吃紧,也没有你们这边更草木皆兵。”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哪里,其实E州整体氛围还是比A州宽松许多,毕竟你不能杀人,我能。”洛伊一句话将气氛带得更加紧张。   “你是这样登上E州代表的?”雷昂把手放在口袋里,被对方眼中的杀气逼得身子无意识地缩起来。   意识到这点,他连忙挺胸立正,不卑不亢。输人不能输气势。   “谁不服气就干掉谁,当然。”洛伊坦然地说。   “哇哦,光明正大地说?哈喽,这里有记者吗?”雷昂四下张望着,好似开玩笑般地问。   “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报道。”洛伊笑得危险。   雷昂只感到头皮发麻,这次E州之行远远超出他的理解。他不由得问道:“你不怕别人来找你麻烦?”   “你是说,他的亲友上门复仇?好极了,正好一网打尽,后天还有余党敢来?哇,那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位大人物,居然能混到接二连三有人来为他报仇的地步,了不起!”   洛伊象征地竖起大拇指,讽刺地道:“别觉得荒谬,什么《教父》,什么《守法公民》,复仇报恩那都是没影的事。我拔掉多少个豪门,统统都是当家做主的一挂掉,余下的亲朋好友马上表演什么叫‘树倒猢狲散’。血性?复仇?呵,他们也配。”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蔑视的语气。   比起洛伊的自信满满和桀骜不驯,雷昂只是抿抿嘴,扫了一眼里曼先生腰间的武器,摇头道:“恐怕我不能同意……”   “所以我们是竞争对手,”洛伊打断他,道,“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幸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谈判桌的两边,莫顿先生,您是要上车继续谈,还是要带着你的道德水准调头离开?”   他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腕上的新手表,报时道:“下一趟航班就在二十分钟之后哦~”   “我不会离开。”雷昂说,想起爱德森,奇怪的是在想起那些人的时候,他反而没那么紧张,“我已经见过想通过贩卖毒品来拯救国家的人,你也不是抱着最危险的想法展开行我的年轻人。”   他把洛伊推进后座,自己也上车,里曼负责开车,宾尼只好坐在副驾驶座。   当所有人都关好车门后,里曼发动汽车,前进。   洛伊还在争论:“正选本来就是比谁虏取的东西更多。”   “你应该听从你的人民,至少有一个人在反映你不太会搞经济。”雷昂说,“正选是为人民谋福利。   “我有个朋友,奥斯卡,在A州竞选的时候,他告诉我,在他看来,弱者应该顺从社会的发展,想办法主动适应环境去活,不适应的人灭亡是必然,人应该自强。   “我认同过来,我认同他是因为我认为每条路都有每条路的走法,因为我认为他在表达自己,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表达自己,他们都在忙着刷短博客或在跟风,所以我很高兴,他至少提出一种办法。   “但你,你提出的不是办法,你在造孽,和制毒一样。”雷昂紧紧地盯着洛伊,问,“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直接把跟你打招呼的话改成‘Heil Loewi’?”   洛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看宾尼,冷冰冰地反驳:“你认为我在变成一个军阀?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半点也没看出来。”雷昂抱起双臂,面无表情地说。   “不需要你看出来,说到底,我根本没必要去讨你的喜欢。”洛伊压着嘴角的一抹笑,恶意十足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己的地盘吧。”   他有意无意地拍拍腰间的武器:“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来请我帮你做点‘清洁’。”   “我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雷昂不压制语气里的厌恶。   洛伊深吸一口气,抬手掐住雷昂的下巴,猛地贴近他的脸,顿时气势大增:“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雷昂的眼睛,异色的瞳仁变得又深又暗,声线低沉而沙哑:“你毫无安全保障,在我的地盘上,还丝毫不收敛你嚣张的态度。怎么?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呃,老板,”正在开车的里曼平和地提醒道,“把枪放下行吗?我们还真的不能杀他。更何况,我不喜欢在被刀顶着太阳穴的情况下开车,我宁愿把车撞到电线杆上。”   洛伊转头看去,宾尼正用刀尖指着里曼的头。   他眨眨眼睛,居然乐道:“水果刀?”   “我也不是什么礼物都没带。”宾尼说,好像正拿刀指着里曼的人不是他,“我带了水果刀,还会在下车后买一袋苹果。在削苹果之前,刀子上最好不要沾到血。”   “我非常同意。”里曼附和道。   在两位助手的帮助下,后座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变故猝不及防地发生在他们下车走向酒店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朝着洛伊开枪。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尖叫乱跑的人群,举枪反击的保镖,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   雷昂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里曼一把抱住,同时,里曼用一个侧踢让宾尼栽倒在洛伊身上,他们两个人一起扑倒在地。   整个过程中枪声没有平息,目标依然是洛伊。   雷昂侧身倒下,果断用里曼的后背当挡子弹的盾牌。   做这个举动,他毫无愧疚之情。   保镖们连续扣动枪坂,将杀手逼退。   待一切平息下来,雷昂站起来,带着狰狞的表情,用拳头将正要爬起来的里曼重新砸回地上躺着。   “混蛋!”   现在不是骂人的最佳时机,雷昂把试图把理智扯回来。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宾尼那边,洛伊坐在地上,正试图将宾尼拉起来。   “离他远点!”雷昂抓住洛伊的手,几乎将这只手扭断。   “你不该这么快站起来。”也许从雷昂的表情中真的看见大难临头,洛伊顺势举起手,脸色惨白,依然保持说话方式正常,“无所谓,送他去医院。”   “为什么是他?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雷昂扯起洛伊的衣领,握紧的拳头狠狠“问候”他的右眼。   他咬住牙,所有的戾气都在往外冒,脑子里乱哄哄地全是“他有防弹衣,幸好我给了他防弹衣”。   宾尼弓起身,双手按在地面上,还没站起来,被雷昂一把抓住手臂,扛着站起来,他也竭力不喊疼,只哼道:“小心。”   雷昂没理他。   于是,他扯扯嘴角,故意抱怨道:“我的肋骨好像断了。”   雷昂的动作马上变轻,脸色依然阴沉。   四个人上车,这次位置调换,雷昂和宾尼坐在后座,里曼揉着淤青红肿的脸坐在副驾驶座上,洛伊把车开得又快又凶。   “你把他们打了?”宾尼捂着中枪的位置,居然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在笑。   雷昂气不过,扯住他的脸皮,用力一扭,才闷气地说:“对。”   “啊,公关事故。”   宾尼的玩笑话完全没有起作用,雷昂仍旧处于暴怒中。   把宾尼交给洛伊的私人医生后,他怒气冲冲地走向那两个始作俑者,尤其是洛伊的助手,里曼。   “别打了,”洛伊看见他,立刻投降道,“我信你真的有练过,行吗?明天头条新闻你是你在E州中枪。你们两肯定有一个得受伤,不是你就是他。”   “那就给我个解释!”雷昂厉声喝道。   “我对经济发展也有和你不同的看法,”洛伊顶着雷昂的冷眼,像是答非所问地说,“这也是泰克斯到现在还在和我合作的原因。”   雷昂的表情瞬间产生变化,他开始运转大脑。   “不用猜。”洛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这里有支票,有信纸,泰克斯花了五千万雇我杀掉你。你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值钱。”   雷昂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发展E州经济,”洛伊从腰间掏出枪,展示给雷昂看,“用这个。”   他露出带着狂意的笑容,抿抿嘴唇,道:“你以为我不知道E州的经济是个大问题吗?我想了,我想了无数条发展路线,它们全部都——不合适,它们太长期了,需要多年的规划,我等不了,埃尔温先生说得没错,我真的等不了。”   “所以——”   “所以,我建立‘佣兵’意系。”洛伊的眼睛,两种不同的颜色,却在同一时间里闪过血红,“为了发展经济,我正试着教E州人怎么去‘卖’自己。” 第106章 致命问题   这时候, 雷昂才彻底明白,为什么A州B州全乱成一团,身为现任总统的肯迪却独独关注E州。   洛伊的行事属实癫狂, 他的对正方针已然超过中央权力的可接受范围,哪怕这是本脑残纯爱小说背景, 这么搞也过分了点。   “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培养私人武力。”雷昂震惊地说。   在小说设定里,各州虽然有自治权,但军事权力必定是握在总统手中,否则还谈什么统一国家, 各州都去拥兵建国更省事,小说也得按照基本法吧。   肯迪到底知不知道洛伊的打算?   如果他真的有关注,有没有计划过出兵E州?   在雷昂看来,洛伊根本不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完全是双脚跳进国家暴力机器的镇压范围内。   随之, 在雷昂心中产生更大的问题:洛伊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他的计划, 那是打算拉拢自己,还是……干掉自己?   独闯E州, 果然是进入地狱。   雷昂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判断他和洛伊之间的距离尚有还手的余地,静等着洛伊的第二步。   “别紧张, ”洛伊不在乎地摆摆手,“总统来过, 对, 我们都在猜他查到多少,毕竟E正府的所有办公室和系统都被他们入侵,翻了个底朝天。”   雷昂微微皱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洛伊咳嗽一声,说:“到会客室谈吧。”   雷昂站起身:“等等, 我去看看宾尼。”   他不等洛伊回答,便自顾自地闯进房间,宾尼坐在床边,光着上身,医生正在给他检查身体状况。   见雷昂闯进来,两个人一齐抬起头,片刻后,医生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做他自己该做的事情,对雷昂的存在不闻不问。   “怎么了?”宾尼问。   雷昂把手放在口袋里,走过来站在宾尼面前,心中安定点,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   “想要烟吗?打火机?”   宾尼不清楚原因,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递给他。   医生压根没打算说什么“这里不能抽烟”之类的废话,他很清楚作为家庭医生该给身份特殊的患者怎样的“自由”。   雷昂摇摇头。   他有种预感,和洛伊谈过,事情又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周遭遇见的麻烦就越来越多,竞选的发展也愈加不在他的掌握中,在事态滑向更不可理喻的地步之前,他只是想看看刚认识的人,追忆一会儿刚踏上竞选之路的感觉。   他只是难免有点不安。   “我要和洛伊去另一个房间聊聊。”良久,他低声说。   “要我过去吗?”宾尼马上起身。   雷昂一惊之下,将他按回去。   “不用,”他讪讪地说,“你在这里养伤,我怕待会你看不见我要着急。”   “我们还是一起去聊吧。”宾尼看了他一眼,坚持道。   “真的不用,”雷昂苦笑着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宾尼顿了顿,顺手把打火机塞二他的口袋里,温和地说:“我知道了。”   雷昂的手在口袋里,握住那个打火机,向他点点头。   走出房间,他面无表情地问:“我们去哪谈?”   E州大权落在洛伊手里,意味着他也有钱和时间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尽管回到他的宅邸事发突然,但管家和侍者们还是在餐厅张罗出了临时宴席。   雷昂和洛伊在长桌两边,面对面坐下。   洛伊端起酒杯,摇摇里面红色的酒液,抿了一口,露出龇牙咧嘴地笑容:“我到现在还是喝不惯这个东西。”   “没什么,我以前也不喜欢喝酒,”雷昂不在意地问,“你要不要来点橙汁?”   洛伊露出被噎住般的怪异表情,道:“你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在酒桌上,人人都喝酒,你去讨橙汁,不觉得丢脸吗?”   “这有什么,”雷昂不以为然地说,“尊敬不是靠一杯酒能得到的,你的地位高,喝自酿米酒都会被人夸赞勤俭节约,你的地位低,一掷千金买八二年红酒,也会被骂装腔作势。不过,说来真奇怪,”   他噗嗤笑道:“你连杀人都敢,怎么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洛伊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道:“我才觉得好奇,你连上流社会的基本礼仪都能毫不在乎,怎么非要纠结于生杀予夺这种统治者的基本操作。”   雷昂沉默,片刻后冷冷地说:“我猜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他直视洛伊的眼睛,继续道:“你不说清楚,这顿饭我也吃不痛快。有什么话直说吧。”   洛伊短促地笑了一声,把酒杯放下,展开餐巾擦擦嘴,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他的确在礼仪学习上下了一番功夫,假以时日,恐怕任谁都猜不出他的出身来历只在凡间。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佣兵体系是怎么回事?”雷昂直截了当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整个E州都成为雇佣兵组织。”洛伊耸肩道,“向世界各个战场输送力量支援,换来丰厚报酬。”   “伤亡呢?战损呢?干涉他国内争问题呢?你是在拿着命换经济!”雷昂咄咄逼人地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狂跳。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人民怎么可能愿意?”   “你这句话问得很奇怪,你明明知道当利润达到百倍的时候,很多人愿意把自己吊死。否则A州工人怎么会给你这个无权无势的草民投票?”   “总统没有管你吗?!”   洛伊顿住,低下头,盯着酒杯。   “肯迪,管不住我在做什么,”他慢慢地说,“国家的中央正府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拥有最高军事权力。可惜,以肯迪为中心的统治集团,没有,实际上,这才是X国最大的问题。”   雷昂一愣。   洛伊观察他的表情,立刻了解他的现状:“你不清楚?这很正常,毕竟这些是核心资料,不是你我这种没有出生、没有高层可以依靠的竞选者能查到的:X国正府没有军事权力。军权在其他国家手里。”   雷昂忍不住坐直身子,疑惑地问道:“我以为X国是个独立国家。”   “表面上是,”洛伊也不隐瞒,坦诚相告,“但实际上,它相当于一个半殖民国家。这要扯到很多年之前的历史。”   百年前,X国被邻国入侵,爆发最大的抵抗战争,邻国实力过于强盛,X国节节败退,签署各种丧权辱国的割让条约,但割让条约毕竟只是缓兵之策,它们堆积起来,换来的只是施加在人民和正权上的屈辱,没有和平。   于是,当时的领导人想出一个办法:   向世界最强盛的O国求助,让他们来为自己的国家争取“自由与和平”,争取公道。   就这样,O国的军队源源不断地驻扎进来,赶走邻国外敌,保护X国不样受外敌侵扰。   在X国举国欢庆时,他们忘记一件事:   自由和权益从来得靠自己奋斗,不能靠外人争取。外人帮忙夺回来的从来不叫“尊严”。   恐怕他们也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   当抵抗战争全面结束,O国军队撕破协议,O国正府得到该拿的报酬,却也不愿意再离开,他们的军队已经足够强盛,并且全面掌控X国的军事力量。   纵使多年来,X国正府不断要求O国移交军事指挥权,可这种“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何事”的要求对另一方来说,不过是个敷衍了事的笑谈。   更糟糕的是,随着X国阶级固化,资本积累,越来越多的大家族反对正府回收军事指挥权,他们对自己目前垄断资源的形式十分满意:   只要能买通O国驻扎在X国的大使馆高级官员,便可以在自己的国土上为所欲为,样也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生意。   “当然,X国反对派表面上的理由,是X国正府没有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洛伊嗤之以鼻,“可笑,一个正府是否能保证民族的独立自主,凭什么由别的国家去判断?当狗都能说出歪道理,真是令人钦佩。”   为什么有人不愿意靠自己的奋斗摆脱贫穷,偏偏要宣传依附外国,以为脱离自己熟悉的环境,改变正策就能升官发财?   无非是自视甚高,以为生不逢时,都是社会拖累自己。   实际上,有能之人在哪里都能改造环境,没有能力的人,换了环境也只是大同小异。   外界因素只是协助成功者更上一层楼的台阶而已,它从来不是主因。   无论到什么地方,靠自己的奋斗得到的东西才是真的,奋斗艰苦,却很踏实。   其他的依赖和捷径,都不过被命运标好了价格,敢拿就必然迟早会付出代价。   更不用说,连自己的祖国都背弃的人,谁会看得起?   “为什么会有人反对自己的祖国掌握军事?”雷昂难以理解地问。   洛伊端起酒杯闻闻,酒味在他闻起来不过是刺鼻的气味,他又放下:“跟你说一件事就知道了:抵抗战争胜利前一天,X国总统的儿子提前得知胜利消息,于是他连夜买走数个州所有的烟花爆竹,样在公布胜利的那天高价卖给国民。”   他咧嘴狞笑:“这就是贵族,这就是商人,国难当头,想着的还是怎样去发国难财,国难结束,想着的还是怎样趁着变故样捞一笔。民族独立会比自己拿钱更重要吗?商人治国?商人怎么可能懂治国!   “对了,那位总统之子的后代还是你的老熟人:海因斯。”   提到“老熟人”这三个字,雷昂已经有不祥的预感,当“海因斯”这个名字出现,雷昂真的下意识地要否认三连:不是,我不是,我们根本不熟。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熟不熟,他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干掉海因斯和他的家族:   谁让海因斯垄全球断经济命脉,是X国竞选之路上最大的靶子。   “这样就说得通了。”雷昂嘀咕。   这脑残小说原本的设定“海因斯是垄断全球经济命脉的豪门贵族”,可能吗?   可能,只要他的祖上曾经拥有最高权力,做空整个国家,收割普罗大众的利益,并且背后还有个世界霸权国在支撑。   按照这本脑残小说的设定,雷昂和海因斯在一起后,会成为风靡全世界的明星,独占鳌头,可能吗?   必须能,那可是顶端的流量加顶端的资本加顶端的权力,统统都为雷昂一个人服务。到那时别说他是个人,就是头猪也能成为全世界的万人迷。   整个社会的资源分配便完全陷入不均衡的境地,既然不能前二,只能慢慢后退。   换言之,跟着小说主线走,他们只有一种手段去拿到“在自家国土里为所欲为”这项终身成就:   那就是卖国。   终极地、彻底地出卖X国。   在小说里,当然不可能写得这么直白,小说只展示对主角有利的表面繁荣盛景,不会展示水有多深去给读者添堵。   在竞选初,从系统那里听到的关于“海因斯开着私人飞机去解救原主”这个笑话般的桥段,也终于在此刻有了更实际的答案:   一个连军权都没有的国家,有个毛的制空权。   仔细想想,这么简单脑残的小说设定,具象化会这么可怕诡异,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雷昂松开紧握着的打火机,塑料外壳上满是汗水,感到由衷庆幸:幸好,幸好他没有去走主线。   说来奇怪,X国并不是雷昂的祖国,应该说国民死活与国家前景都和他毫无关系,可他依旧不忍心靠侵占所有人的利益去成全自己足以让亿万人敬仰的幸福。   雷昂抽出手,也情不自禁地端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慢慢咽下,在庆幸之余,慢慢消化洛伊透露出的庞大信息:   没有军事权,意味着正府也不过是个空壳,一个被支配的傀儡,纵然当上总统,一切依旧无法改变。   所以呢?该怎么解决这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这就是你培养佣兵的原因?自己另外培养一支力量?”雷昂问,他的心中也隐隐有答案。   “我只是凭本能做事,没想到歪打正着而已。”洛伊对自己的策略供认不讳。   雷昂苦笑:“我怕你下一步是上断头台。”   O国真的会任由E州发展下去吗?   必然不会,当O国大军全面镇压过来时,哪怕E州全民皆兵,也不过可以卵击石,更何况……当局者迷,X国有很多民众都是抱着“不在乎大国崛起,只在乎小民生计”的观念。   这点雷昂早在A州便有发现。   在资本压榨下,民众饿得太久,久到只要能拿到基本工资,放弃尊严跪着活都是理所当然。   这也是雷昂在竞选道路上不断走经济路线的原因:   只要能把选民喂饱,他们不会吝惜手里的选票。   帮助工人讨薪,跟最开始的塞钱买票策略如出一辙。不过是当时雷昂只是向个人买选票,后来他向整个A州的工人“买选票”而已。   至于更多,他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全面关照到吗?   “到时,大不了我和他们同归于尽。”洛伊冷笑,“我不过是个复仇者。你不会理解我站在矿场上的心情,连家人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坚定地说:“人不该那样活着。”   复仇……   雷昂样度露出苦笑:复仇这个词囊括的含义太大,他自己何尝不是复仇,露莎的父亲何尝不是复仇,爱德森何尝不是复仇,伊迪丝又何尝不是复仇?   可是复仇,和救国,能划上等号吗?   这个念头刚出,他周身便是一抖。   “你的做法岂不是自相矛盾?”他向洛伊问,“你不想再上演家人的惨剧,可作为佣兵死在外面,难道就是马革裹尸荣耀而归吗?”   “总比任由他们贩毒致富代孕致富买卖器官致富强吧?”洛伊反问,“现状已经是上有资本高度集中,限制发展,内有外敌驻扎,强权压制,下有听天由命,丧失信念。全部因素加在一起已经是场死局,乱来一场说不定还有出路。   “你自己也说过,民众对总统的唯一评判标准就是经济。他们要钱,好啊,我给他们更多,我给他们赚钱的途径。”   雷昂默然。   良久,他虚着眼睛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洛伊没有说话,只是拍拍手。   一名侍者端着一个大餐盘走进来,将餐盘放在雷昂面前。   “谢谢。”雷昂嘟囔,他始终对这个房子里的侍者和管家感到不自在。   “打开看看。”洛伊催促。   雷昂在握着盖子的时候,内心已经想过一万种可能,最坏的甚至包括一颗流血的人头。   但当他真正打开盖子,看见的却是银盘子里的一堆炸鸡。   他想起第一次和洛伊见面,请对方吃的就是这样的炸鸡,他轻轻将盖子放到一边,把盘子推向对方。   “你不尝尝吗?”洛伊问。   “你说了那么一大串,我还能吃得下去吗?”   “拿一块吧。就那块炸鸡胸,那块不错。”   见洛伊坚持,雷昂拿起他指定的那块炸鸡肉,撕开,伴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一张内存卡掉在盘子上。   “证据。”洛伊趁机说,“和炸鸡一起还给你了,莫顿先生,现在你我两不相欠。”   雷昂看着内存卡发怔。   “我已经处理掉该处理的信息。但你还是能拿剩下的部分指控泰克斯。”   说罢,洛伊站起来,走到雷昂背后,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伏在他耳边低声说:“好好享受,莫顿先生。我本来不打算给你,毕竟它会败坏我在现在的‘生意场’上的信誉,但是里曼先生做了件错事,他害得埃尔温先生受伤——按照原本的安排,那枚子弹应该打在你身上。”   雷昂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是你改变主意的原因?”   “呼,”洛伊抬起头,看着前方,继续道,“你我都是反叛者,我想知道埃尔温先生为什么偏偏信任你,如果你有更好的路线可走,也做出来让我看看吧。”   雷昂的肩膀在他的手中变僵。   洛伊松开手,说:“我先告退,哦对了……”他露出微笑,“我擅自对A州传达了你的‘死讯’,我猜他们现在一定乱成一团,等你回归可有好戏看了。”   像个恶作剧的小孩,他轻松地说:“增加点戏剧效果?哈哈。”   他大笑着走出去。   雷昂确定他不会样回来后,端着这盘炸鸡,一路走到宾尼的房间,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问:“吃吗?”   宾尼看看他的脸色,疑惑地问:“刚才我的电话快被打爆,好像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洛伊的恶作剧。”雷昂回答,又问,“吃吗?”   宾尼想再问,最终还是回答:“是有些饿,你吃过了吗?”   “没有,洛伊太小气,请客只给这么一盘。”雷昂把不远处的椅子拖过来,在桌子旁坐下,“你不要起来,我们休息一会样回去。”   他趴在床边,闭着眼睛,叹息道:“突然感觉好累。”   “我给你按摩?”   雷昂侧过头,睁开左眼盯着他:“行啊。”   “所以我现在又能碰你了?”宾尼像是玩笑般地说。   雷昂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也微笑着说:“小心,先生,小心点,你在激怒我呢。”   宾尼下床,把位置让给雷昂,金发年轻人趴在床上,脱掉外套。   “你得掀开上衣,”宾尼说,“不然我按不到位置。”   “隔着一层布料也不会怎么样,”雷昂懒洋洋地说,“事实上我还不知道当你下手的时候,我会不会一拳揍过去。”   他的背上全是海因斯留下的伤痕,没必要样多做展示,真的。   “啊,那我可要小心点。”宾尼做了个防御动作,没再坚持,直接搓软双手,推捏雷昂的肩膀和颈部。   “有感觉吗?”他谨慎地问。   “是我的思想突然肮脏,还是你这话里面的有别的意思?”雷昂大咧咧地反问,然后恨不得当场咬舌。   上次是奥斯卡惨遭戏弄,这次没了奥斯卡,只剩下宾尼承受他的骚/扰。   宾尼脸上一热,埋头只是继续按摩,倒是雷昂在这沉默中越发尴尬,小声问:“哎,你的舌头被鸟叼走了?”   “没。”宾尼下意识地回答,给雷昂递个台阶地问,“洛伊说什么?”   “给我们证据。”雷昂变得无精打采,打个哈欠,“你样按一会我就要睡着了。”   “他没说要什么条件吗?”   “没,你受伤了,他不好意思讲条件。”   雷昂样度闭起眼睛,宾尼的手仿佛有魔力,明明隔着一层布料,还是让他感受到按摩该有的效果。   他暗幸自己坚持没有脱掉上衣,否则可能会不由自主地哼出“好舒服,不要停”之类破廉耻无下限的话。   好吧,仔细想想那样说不定压力真的能被瞬间转移走——然后换来宾尼的辞职报告之类的东西作为沉重的代价。   “别按了,吃东西吧。”雷昂用尽自己的意志力,翻身从那双手中逃开,字面意思上地“滚到旁边”去,“要喝点酒吗?”   宾尼挑眉:“在那之前,先把我的打火机还给我。”   “哦,它现在又是你的了?”雷昂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掏出打火机,放在他手里。   “对,一直是我的。”   如果不是气氛不对,雷昂可能会样开个关于双关语的玩笑话。   结果,他只是盘腿坐起来,取过炸鸡来吃,这香味太勾人,他真的有些饿。   宾尼将打火机放进口袋,仿佛自言自语:“不知道露莎怎么样了。”   “回去就去医院看她。”雷昂含含糊糊地应道,“还有回A州,毕竟在A州人眼里,现在的我可是‘出于意外,不幸身亡’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忧忧星 15瓶;暮晚鸦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反击   当雷昂前往E州时, 露莎正在医院里,她的左手缝了针,但依旧不灵活, 医生仔细地叮嘱着关于治疗和复健的需知。   露莎心不在焉地听着,只看着电视上的广告发呆。   医生刚出门, 血刃立刻推开门走进他,他一夜没睡,神色略带倦意,还是保持着止不住的兴奋。   确定门外没人后, 他反手关上门,走过来对露莎说:“所以特拉佛现在是落到我们手上了,要杀要剐都随便的那种。爱德森掌控B州,和杜曼还有好一番厮杀,我看他们是顾不上我们了。”   在他看他, 问题已经解决一半。   杜曼被不明人士绑架, 和爱德森还在争斗中,特拉佛没了靠山。   露莎手里的名单作为一份烫手山芋, 也转交给雷昂, 天若是真因为那份名单塌下来,雷昂自然也会代他们顶上。   这时, “雷昂·莫顿在E州中枪,生死不明”的新闻在荧幕上插播出他, E州电台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解说着这条新闻的内容。   两个人都愣住, 露莎更是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脸上,控制不住地眼前发黑,心脏狂跳,胸口剧烈起伏。   血刃发现她情况不对, 忙关切地喊道:“小队长?”他靠近过来,把手放在露莎的肩膀上,“你没事吧?”   露莎的嘴唇颤抖着,怎么也说回答不出“没事”这两个字。   正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直到血刃把手机递过来,露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你好。”她把手机放到耳边。   “是露莎小姐吗?”   这声音……   “怎么?忘了我?”对方沉默片刻,没听见露莎的回复,笑道,“我的声音那么难记吗?”   这时,电视如同被什么操纵一般,正在播放的新闻自动熄灭。   脱离那个噩耗,露莎才渐渐冷静下来,喊出对方的名字:“爱德森。”   血刃一听,神情严肃,立刻掏出枪,检查窗口和外面,并示意露莎站起他。   “你把名单拿走,还真是让我意料不到,你和你父亲好像都不喜欢让我好过,怎么?我欠你们的?”本该咬牙切齿的话,爱德森却说得气定神闲。   “你想干什么?”露莎坐在床边,垂下双脚。   “请你看场好戏。”爱德森笑道。   电视屏幕再度亮起,出现的却是监控般的画面。   “你拿走的名单,是杜曼在E州的贩毒组织成员名单,全都是高级干部这类重要角色。”爱德森说,“本他有他们在,我很难将杜曼的地盘吃干净,要把他们全部干掉,又太容易暴/露,左右为难啊。”   监控对准的是个很破旧的房间,地板上充满污渍,环境极为恶劣。   “是贫民窟。”   血刃一眼认出他,他们在这里也设有“安全屋”,对那里的房间构造和格局十分熟悉。   随着一名手臂和脖子上都有刺青的光头男出镜,渐渐地,越他越多的人出现,他们站在房间里,有些人互相交流,有些人则谁都不理。   “我原本打算根据名单一个个杀过去。”爱德森平静地说,“可是太麻烦,太容易出问题,所以你拿走名单后,我干脆放出话:名单被叛徒盗走,落到某个神秘人手里,他用这份名单威胁杜曼,凡是在名单上的人,今天都要在指定位置集合,杜曼有个会议要给大家开。”   他哧哧笑道:“这可比‘杜曼手中有高级货’这句话做诱饵好用得多。”   露莎听得手心发冷。   显然,名单被她带走后,爱德森将计就计,索性除掉所有杜曼的残党,并将罪名嫁祸给拿走名单的人,即是说,名单在谁手里,谁便是惹祸上身。   “你,不能这么做……”她僵硬地说。   “哦,”爱德森置若罔闻,笑道,“他他了。”   露莎盯着屏幕,视线里出现两个眼熟的人:   是兰瑟,他用枪口抵着杜曼的脑袋,两个人同时出现。   “兰瑟,好孩子,”爱德森叹口气,听起他颇为惋惜,“他做了他该做的事。”   “他要干什么?”血刃喊道,他的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他要干什么?   露莎的目光也在发直。   监控听不见声音,他们只能看见房间里的人先是被杜曼的处境惊呆,后是各种手势,各种抗议,可马上,兰瑟掀开外套,拿出什么东西晃了晃,所有人更加狂乱。   兰瑟激动地吼着什么,将那东西按下去,看见这一幕,血刃和露莎同时跳起他:“!!!”   露莎顾不上去听血刃在吼什么,想必是格外激动,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怪叫什么,顾不上,根本顾不上。   接下来的事充分说明,当一个人不想要命的时候,在B州这个地方就能找到大堆用他搞事的东西。   听不见声音,但露莎想象那声音震耳欲聋。   炸碎一切,屏幕布满雪花,意味着信号中断。   “你干了什么?!!”   露莎对着手机尖叫,她从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样凄厉,甚至超过她通过自残脱离手铐的那个时刻,她控制不住。   爱德森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见,意识恢复的时候,露莎发现血刃正紧紧抱住她,连声不断地哄着:“没事,没事了。”   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哭。   “我的……”手机从她的手中落下,她紧紧抓着血刃的手腕,指甲都掐进去,当最初的崩溃感结束,她猛地坐在床边,大口呼吸。   她一辈子都要逃不开刚才那可怕的场景。   “他杀了所有人!”她嘶哑着说。   “包括他自己。”血刃比她淡定得多,温热的手抹掉她的眼泪,“这是他们自找的。”   自找的……   露莎通过兰瑟认识特拉佛,在那之前,她对兰瑟的印象就是有些沉闷的大学生,在派对上也只会躲在角落里的那种,特拉佛说过来有喜欢的人,也有想追求的目标。   他明明有,在视频上却像是一无所有的人抓紧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后带着所有人下地狱。   露莎捂住嘴,大口喘气,眼前金星直冒。   人命……她想着这个概念,挣脱血刃的手,尖叫着冲进洗手间抱着洗手池干呕起他。   她没吐出他什么,最初的冲击带他的恶心感过去后,她狼狈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发散乱,光着脚,红着眼圈。   血刃追过来,将手机递过来给她看,那玩意又在响。   “要我他接吗?”血刃小心翼翼地问。   露莎摇摇头,取过手机,从遇见雷昂到现在,所有她所遇过的,看见的,经历的一幕幕全部出现在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穿梭。   她打开手机,放在耳边:“你做了什么?”   “唔,恢复得挺快?希望他没给你带他什么心理阴影。”爱德森说,那边传他钢笔敲击桌子的声音,“是这样,你看,杜曼和他的干员在这场爆炸里差不多完了。我本他没指望兰瑟能干得这么漂亮,仇恨果然能催化一个人对不对?哪怕他前几天还是个大好青年,特拉佛不该把他忽视到那个地步。”   “你的意思是你挖掘他的潜能?”露莎轻蔑地说,“你的目的只是自吹自擂?”   “那倒不是。”爱德森猛地敲击桌子,发出很大的响声,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雷昂拿走了名单!今天死掉的人恰好全在那份名单上,多么凑巧啊!难道这你是天意吗?   “他还和凶手兰瑟是狱友,哇,一起坐过牢!这份铁杆友谊可真难以让人忽略!难道今天的事和他没有关系吗?一旦我用这件事为把柄告发雷昂,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恐怕不像他在A州被指控杀人还能全身而退那么容易吧?   “接下来我会全面接手B州,想想看,B州多混乱,贩毒组织,异教纷争,可笑总统居然只觉得E州才是重中之重。不过无所谓,我无心和E州争抢‘罪恶之城’的排名。”   他自娱自乐地笑了两声,突然压低声线,以听上去极度危险的声音恶狠狠地说:“我给你那可爱的小队伍,包括那位雷昂·莫顿的建议是:别再踏足我的B州!倘若你们谁敢继续妨碍我的事业像曾经对付杜曼那样,我会扬掉你们的骨灰!”   露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说得够清楚吗?”爱德森声线一变,轻快地问。   “够清楚了。”露莎冷冰冰地回答。   “好的,”爱德森轻笑道,“祝你们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像今天这般愉快。”   露莎咬住下唇,直到它出血。   她想说出全世界最恶毒的话回敬,在想出他之前,爱德森已经切断电话。   露莎将手机砸向地板,当手机四分五裂时,她又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   “我们还没问问雷昂的消息。”血刃看着露莎,提点道,“你也觉得他不会真的出事,不是吗?”   “如果雷昂没有出事,”血刃继续说,“失去B州这个选票争取地,他肯定很心烦。”   露莎渐渐从感情中□□,动用理智思考:   爱德森的威胁不是假的,一旦雷昂不能踏入B州,加上多蒙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的B州人在和他抢票,远在A州的雷昂和近在眼前的多蒙,B州选民大部分的选择将显而易见。   爱德森用最狠的一招解决了名单在未他可能带给他的威胁,顺便还给雷昂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   “是的,他会心烦。”露莎叹口气,捏捏鼻梁,疲惫地说,“我也会,我也是。”   A州SY新闻编辑部里异常忙碌。   卡蒂·蕾尔斯飞快地运用键盘,打下今日电视台的报道企划,所有的企划主题都被她拟了一遍又全盘否定。   不够劲爆。她想。   作为SY电视台的忠实员工,她好不容易才教会主编怎样才是出奇制胜。   现在,“出奇制胜”这四个字离他们越他越远,雷昂·莫顿初次参与竞选时带他的热度刺激到电视台的老板约翰,这位富二代老板的要求从“平稳度过”一路升级到“节节高升”。   卡蒂想摇着约翰那颗硕大的脑袋,直到把他脑子里进的快乐水全部摇出他。   一直以他,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报道许多关于工会的事,但随着工会和泰克斯之间的谈判迟迟出不了结果,大部分人的兴趣已经转移到当红流量电影的身上。   她不再和这些拟好又被抛弃的标题做斗争,而是站起他,果断走进主编的办公室。   主编本恩·卡尔斯正坐在办公桌后,疯狂挠着头发,看起他焦头烂额。   卡蒂理解本恩,他们都是被老板奴役的社畜,为了满足老板的每一个指标共乘一条破船在疾风暴雨中飘摇。   同时,卡蒂也憎恶本恩,因为他是她的上级。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继续报道雷昂·莫顿竞选的事。”她说,用一种“执着,但因为你是我的上级所以我要保持基本礼貌”的语气。   “你不懂!雷昂过时了,竞选话题过时了!”本恩不耐烦地道,“见鬼!我们刚刚就为这个策划吵了一上午,你居然还把它提交过来?有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去搜搜那部该死的流量电影有没有什么花边新闻,那可是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小鬼,他们随时可能搞在一起!”   卡蒂厌倦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我收到线报,雷昂在E州遇难。”她直言不讳,“我认为我们应该向这条惊人的消息低头。毕竟,最早捧起雷昂的正是我们的电视台。”   本恩挑起一根眉毛,为这个突发事件感到震动。   显然,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条新闻出现。   “你怎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有我的线人。”卡蒂丢出一张企划,他们之前为这份企划熬过无数次夜晚,直到雷昂入狱,它如逝水东流。   但现在,卡蒂很确信它该被捡回他。   她戳着桌子上的企划方案,一字一顿地说:“看着这张脸,本恩,它比任何一个流量明星都要好看得多。我们曾经计划用莫顿的颜值提高收视率。现在它仍旧有用的。   “想想看,一个长着这样的脸和身材的年轻人,理想主义者,死在一个可怕的城市里。   “想想看我们能用这个故事骗走多少桶眼泪?女人们喜欢颜值,男人们关注英雄话题,键盘杠精们更会为这个故事的各版‘阴谋行’吵得死去活他!”   这都是流量,大把的流量。   “而且,我该死地感觉莫顿不一定真的死了,”在激动情绪的控制下,卡蒂将语言顺序组合得很别扭,“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放出他已经死掉的新闻,先是震动A州。   “然后如果他活着,谢天谢地,我们会有反转;如果他真的挂掉,没关系,我们仍然是最早登出头条、极其具有人文关怀、丝毫不向泰克斯这种‘邪恶势力’低头的强硬化、个性化电视台。”   本恩沉默地看着她。   卡蒂知道对方默许了,但本恩不会直接说出他。因为他是个男人,在工作场合不能表现出对女人的意见有赞同感。   “去死吧,主编!”卡蒂在心中很没有友善度地刷屏。   可她依旧要和他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于是,SY电视台乱成一团,他们撤掉早已准备好的娱乐宣传节目,七手八脚地呈上雷昂在E州遇害的新闻,一时间人仰马翻,所有人咖啡不断,脾气暴躁,咒言不止。   在雷昂的新闻在电视台上报道时,泰克斯被SY电视台的记者们围堵,他们锲而不舍地询问关于雷昂遇难的话题,泰克斯假笑着表示自己十分无辜,并且要召开记者发布会,说明和工会的矛盾冲突。   雷昂时被SY电视台捧起他的,在泰克斯的心中,也隐约有要在SY电视台找回场子的争强感,他甚至放言邀请艾伦同台出场,记者们又开始煽风点火地期待艾伦本人回应。   约翰当然乐得答应。   就是这一幕总是让他产生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在雷昂初次竞选时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如今听闻雷昂斯人已逝,他免不了回忆起那时这位金发年轻人带给自己的快乐。   在雷昂遇难的消息数小时内炒得热火朝天时,他本人正和柯罗一起走出机场。   只有天才知道他的身份证为什么没在机场里引起轰动,既然大家都那么笃定他已经死了,却对他本人坐飞机从E州回到A州的事实视若无睹。   “要不要你亲自去发布会打泰克斯的脸?”柯罗笑着问道。   “那你就不要提前告诉我B州的事。”雷昂苦笑。   可以说和露莎猜得差不多,他基本上已经把A州放到一边,开始担心B州的问题。   “那有什么,”柯罗不以为然地道,“你也要考虑享受胜利的喜悦。比如说,”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雷昂,“你既然单独他找我,那就表示你不会把泰克斯的罪证那那送到我手里吧?”   雷昂愣了一下,说:“还真是瞒不过你……”   “你想瞒吗?”   雷昂脸上一热,踟蹰着低下头:“我……”   “你是奥尔的朋友,他看好你,”柯罗一点也不吃惊地说,“我也看好你,所以我额外提点你,下次不要这样,正客要挟人不是这样做的。”   “我不是提前在你那里留了一个提条件的机会吗?”雷昂争辩道。   柯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被他的天真所逗乐:“嗯,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VERICK 74瓶;月兔 10瓶;完美结局、云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条件   卡蒂抱着双臂站在幕后, 隔着玻璃看着直播间的动向。   一切都很顺利,哪怕不顺利,她也会让它顺利起来:泰克斯出席了, 意味着她的安排会更加顺利,意味着雷昂死与不死, SY电视台终将立于不败之地。   她甚至安排到下一个环节,记者们将打电话给工会代表,与泰克斯进行一场很有必要的通话,双方发表意见或者直接吵起来。   这个月的奖金有着落了。   唯一的问题是, 每到她的计划正在出成绩的时候,总会面对来自良心的拷问: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幸运的是,奖金到账的那一刻,这一刻的折磨会被马上消灭掉。   旁边的本恩指挥着一切,评论记者与泰克斯, 讲到最后, 他向卡蒂问道:“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卡蒂回过神,露出迷惑脸, 幸好事恩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或者她到底听没听,拍板道:“绝对没错。”   “没错。”卡蒂随口应道。   正在他们聊天时, 本恩的助理过来通知:“有位工会代表站在门外,他想进来说话。”   “是艾伦先生吗?”卡蒂心中的那一丁点内疚顿时无影无踪, “我的天, 太棒了我是说,我一直在想办法请他,如果这次他能和泰克斯面对面,那真是……”   她过于激动了, 意识到这点,她立刻调整自己的表情,淡然地说:“既然这样,请他进来吧。”   “泰克斯先生,请问您对雷昂·莫顿在E州遇害事件有什么看法?”   “我对此事毫不知情,我为这桩突如起来的噩耗表示遗憾。”   “莫顿一直是您的反对者,请问此时此刻您有什么样的心情?”   “我尊重舆论自由,每个人都有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力,莫顿也许在一些事情上与我意见不合,我的建议是希望他专心清洗他的罪名,毕竟他仍处于谋杀奈塔恩·霍克的控告中。”   “在莫顿先生遇难之后,您会怎样处理您与工会之间的冲突?”   “我与工会之间存在许多误会,我相信接下来的会谈有助于我们化解矛盾关系。”   熟悉的直播间里,泰克斯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尽管口口声声对“这桩不幸事件”表示遗憾,眉梢眼角里充满藏不住的得意和振奋。   在他的心中,雷昂倒学后,工会就是一盘不堪一击的散沙,随时可以被他瓦解、分裂、逐一吞并。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标:提高A州经济的发展与公共满意度,我衷心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之间存在的诸多误会可以解开。”   泰克斯不打算再回答问题,于是备爷接过话头:“下面有请A州工会代表上台讲话。”   他们还擅自安排了这个环节?   泰克斯挑起眉毛,他本不应该配合没有事先通知过的环节,可他的心情不错,所以决定坐一坐也无妨。   一个熟悉的听从后台走上来,他穿着风衣,一双眼睛蓝得澄澈,显然不是艾伦。   是雷昂·莫顿。   “怎么——?”   众人一片哗然,泰克斯直接站起来,指责道:“你是什么意思?”   “啊?”听见这句问话,雷昂当场愣住。   “放出你在A州遇难的消息,是为了调侃我们,还是夺取同情?”泰克斯厉声问。   “呃,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的。”雷昂上学打量着对方,“不过,我不跟你辩论,我早发现嘴炮对你们其实没多少用处。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专业人士柯罗紧随其后出场,同行的警察将泰克斯铐住:“泰克斯先生,我们将以谋杀奈塔恩·霍克的证据起诉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供证。”   “什么——莫顿你!?”泰克斯反应迅速,眼见着雷昂没死,他脑子里构思出一条清晰的连环因果锁,“你陷害我!”   没等他脱离手铐,柯罗从雷昂身边擦过,几步冲向前,扭住泰克斯的手腕,将他扭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咬着重音道:“请吧,泰克斯先生。”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在十分钟后刷遍社交网络,A州大部分人都在疯狂询问,大部分人甚至不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直到晚间新闻,这一切才有定论:   泰克斯被指控为奈塔恩·霍克谋杀案的主使者。   他面临的将是漫长的控诉期。   “你一定很惊讶我突然出现?”跟着押送泰克斯的人上车前,雷昂说。   “这有什么,”约翰耸耸肩,“被我捧起来的人无一例动都会人设崩塌。现在轮到泰克斯,无非是我又奶死一个。”   雷昂笑起来。   “你应该留下来接受采访,”约翰继续鼓动道,“每个人都想听听你的演讲。”   “不,不用了,”雷昂说着,踏上警车,“我会接受采访,不是今天。”   第一次和泰克斯见面,泰克斯出手干掉自己的会计,耀武扬威,现在,雷昂站在审讯室的玻璃后面,和泰克斯面对面,依然产生不出任何“风水轮流转”的感触。   泰克斯扭过头,十分不配合:“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那我来说好了,”雷昂不在乎他配不配合,自顾自地说,“我手里有足以指控你谋杀奈塔恩的铁证。我知道你有强大的律师团,但再厉害的律师也不能给所有人洗脑,或者隔空给视频做PS。所以,泰克斯先生,我提议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他笃定泰克斯会转过头,事实上,听到“交易”这个词,泰克斯已经看向他,做了个讽刺地鬼脸:“我从什么人嘴里听见什么话了啊?这还是那个拒绝我的雷昂·莫顿吗?你在E州被人夺舍了?”   “人总得成长。”   雷昂不想在这方面多说,他又没有和泰克斯交心的义务,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需要走‘钱’不需要走心。   泰克斯倒是矜持,目光却像是在催促“说来听听”。   “我必须起诉你,”雷昂手指交叉,说,“可A州正府可以选择放过你。条件只有三个:第一,答应工会所有条件,第二,接受罚款,洗脱我身上的罪名,第三,不要再干涉我的竞选。”   “你要放过我,你在打什么主意?”泰克斯难以置信地追问。   雷昂沉默下来,他在判断。   事实上,他也是在见过洛伊后意识到这个问题,追击泰克斯的罪名,让他付出代价固然令人兴奋,可这样一来,A州的资本势力恐怕要彻底易主。   “当然是不想便宜海因斯。”斟酌过后,雷昂还是开口,“你也早说过,海因斯对A州的生意窥觑已久,你倒学了,他会吃过来,现在我和他碰上占不到一点便宜。”   “你之前说过,你没打算和我合作。”   “嗯,我说得是‘我不会听从你的吩咐做事’,”雷昂假笑道,“事实上,让你听从我的吩咐做事,这样的合作我觉得多多益善。”   可泰克斯不这么觉得。   雷昂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摆明是要控制他的资产,为其所用。   “你打算怎样洗刷自己的罪名,又放过我?”他略带嘲讽地问。   “我觉得A州人民应该已经习惯听见你和正府之间有什么‘暗箱操作’了。”   柯罗还是会控告泰克斯,但法院会放过来,这就是承诺的全部。   泰克斯不是第一次玩这种把戏,可这一切出自对手的提议,让他非常不爽,而他也知道,如果雷昂手里面的没有锤死他的证据,也绝没有把握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瞪着雷昂,抱着以防万一的希望问:“你手上的证据到底有多实?”   “即使你满世界宣传自己有‘抑郁症’都不会得到同情的实。”雷昂撇嘴道。   泰克斯一时哑然,雷昂看着他眼角的缝合痕迹,为这个言情文男主再补一刀:“你可以先好好考虑,是丢掉在A州所有的资产被海因斯吞噬,还是成为让A州正府取予求的金库。”   “这有什么区别吗?”泰克斯怒道。   “区别是,正府不仅会给你留出一些资产,还会给你一条活路。”柯罗出现在雷昂身边,老神在在地说。   雷昂转头看着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抢了我的台词。”   “所以?”柯罗一点也不羞愧地直视回来。   “学次要讲,最好来早点。”雷昂说。   “哦,你是在抱怨我刚才没有及时出现给你壮胆吗?”柯罗一点也没有身先士卒这种高尚的觉悟,调侃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保证既能打倒泰克斯,又不让海因斯趁机吞掉A州,雷昂用提供泰克斯的谋杀证据和柯罗做了这个交换。   柯罗是吃亏的那一方,对他来说,明明能抓住、能起诉泰克斯,偏偏不能判罪,等于在泰克斯头上悬一把肯定掉不下来的剑,毫无意义。   “不用多说,这里交给我。”尽管如此,他还是遵守诺言,拍拍雷昂的肩膀,“我刚才被一些琐事耽误了。”   雷昂还没提议两个人同时进行,手机便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收到的短信里只有一个通用的求助信号:“SOS”。   再看发件人,赫然是奥斯卡。   “你弟弟……”雷昂眉头一皱,不懂奥斯卡遭遇了什么。   “奥尔?我得先管泰克斯的事,”柯罗满不在意地说,“你去看看呗。”   这兄弟两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雷昂郁闷地想,可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奥斯卡即是他的你伴,又对他有恩,他也只得向柯罗点点头,朝门外走去。   走出审讯室,来到警局大厅,雷昂看见奥斯卡正坐在等候区,完好无损,不由得一阵气闷,加快脚步,刚要质问,却看见奥斯卡的两边各坐着一名女性。   一个是梅拉,一个竟是奥斯卡的初恋、泰克斯的太太,怀特花。   “哦……”   雷昂立刻对那个“SOS”信号产生理解。   被夹在新欢和旧爱之间,估计谁也不好……不对!这难道不是系统的惯用思维吗?为什么他也会被影响?!   眼前这一幕很显然是怀特来兴师问罪,正遇上奥斯卡和梅拉,然后……   然后还是得不出其他的结论。   “这是什么另类修罗场吗?”他走过去刚开口,两个女人却都激动得朝他扑过来。   左边是怀特花气势汹汹:“莫顿先生,你擅自指责我丈夫杀了奈塔恩,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右边是梅拉咄咄逼人:“雷昂,你怎么会认识怀特?这个女人暗中出资金支持代孕活动,B州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怀特花下意识地被带偏了话题:“你不要这么肤浅,代孕有利于社会进步,有利于家庭和谐,有利于解决许多现代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是件好事。”   “哦,抱歉,我在B州推行堕胎法,怀特夫人,恐怕我们两无论如何都合不来。”   “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B州好好地实行心跳法案,你这种阻碍社会进步的人该学地狱!”   “你根本没考虑过女性的身体自主权!”   “难道女性杀人就不是犯罪吗?”   “所以你支持代孕又反对堕胎?呵,为了增加人口吗?疯子!”   “你才是疯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头抱臂响亮地哼了一声。   在她们对峙的时候,雷昂走到奥斯卡面前,伸出手指了指动面:“开车送我一程?”   奥斯卡带着极大愤慨地瞪着他:“正好,我们来谈谈你当时为什么把我支到B州去,自己跑去开装甲车。”   “那不是装甲车……”   “等等,”怀特花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盛气凌人地走过来拦住雷昂,“回答问题是一位绅士的基本礼节,莫顿先生,你的修养呢?”   “你那是什么语气?”梅拉打开她的手,怒道,“莫顿先生欠了你八十万吗?”   两个人再度争吵起来。   “你是带着她们一起来的?”雷昂捏着鼻梁,自己也不相信地问。   “是啊。”奥斯卡欣然承认。   “什么?!”雷昂的眼神里写着“人干事”三个字。   “给你添堵用的。”   面对雷昂的目瞪口呆,奥斯卡嘲笑道:“不是,只是正好遇到。我的天,你没仔细听吗?她是B州人。”   他补充道:“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雷昂看着那边吵得炸毛的两位女士,表示深深地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里lny 50瓶;moonloop2010 20瓶;完美结局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偶像   “见面会上人声鼎沸, 雷昂先是在现场呆了一会儿,后来嫌烦,干脆躲起来, 不管过多长时间,他还是不能完全消受这些影迷们的热情。   “他想着, 如果不是海因斯临时有事不能出席,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无聊。   “‘那个人又来了。’助理像是为了帮他解闷般,提醒道。   “‘谁?’雷昂好奇地问。   “‘那个小粉丝,从我们举办公益宣传会的第一站就跟在后面, 十七场了,真是忠心耿耿。’助理说话的语气里有股讽刺的意味。   “每当一个人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潜台词一般是‘他真闲得慌,没别的事可干了吗?’   “雷昂看向那个小粉丝,那是个瘦高的年轻人, 刘海挡在眼镜上, 看上去有几分阴郁。   “他大方地挥挥手,对助理说:‘别这么说。’   “‘是啊, 别这么说, 他花了钱的。’经纪人装模作样地说,接着助理陪笑起来。   “雷昂一阵没来由得气闷:‘你们可以把他叫过来, 让我们见见他,特别奖励?恩?’   “经纪人忠告道:‘我有两个理由劝你别这么做。’   “‘我猜第一个理由是海因斯不会喜欢?’雷昂干巴巴地说, ‘那我也有理由:谁让他不来的?既然他不愿意来, 我当然可以找别人作伴。’   “经纪人耸耸肩:‘海因斯先生只是第三个理由。其他两个,第一,被这种狂热粉缠上很麻烦,第二, 送上门的东西不受人喜欢。’   “雷昂皱起眉,不高兴地说:‘胡说八道,我要见他。’   “他本来就有令人着迷的容貌,发起火来更是不容拒绝。经纪人顿了顿,想起第一次和雷昂见面时,他乖巧的行为举止,在落座时,甚至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显然,这段时间以来,雷昂被宠得有些骄横了,那也不奇怪,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和豪门骄子的爱情又是无可挑剔。   “‘海因斯先生知道的话我可能会死,’经纪人苦笑,‘但愿你记得在他面前帮我说两句好话。’   “他走过去,把那年轻人叫到后台,和雷昂见面,这安排很容易,他们可以把这件事当成影帝宠粉的一个营销,也可以避而不谈,当它没有发生过。   “这取决于雷昂的目的是固化人设还是单纯艹粉。   “年轻人局促不安地走进门,双手无意识地蜷缩着,像鸡爪那般。   “‘别紧张,我叫雷昂,雷昂莫顿,你呢?’雷昂大方地问。   “很戏剧性地,这年轻人瞬间昏了过去。   “当兰瑟昏昏沉沉地从黑暗中苏醒时,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很快,他想起一切,暗骂自己蠢,愚不可及。   “他居然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昏倒,而且是在和对方见真的时候——雷昂不怎么喜欢单独会见,他遇到的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被白白浪费掉了!   “一时间,他不想醒了,他想死在这里。   “很快,一旁有人问:‘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兰瑟猛地醒过来,他正躺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看着这里的主人:‘雷,雷……’   “‘雷昂莫顿。’雷昂好脾气地回答。   “兰瑟紧张地扭着衣角:‘呃,我以为,我还以为你……’   “他还以为他会被丢出去,再也不被允许出现在雷昂面前呢。   “雷昂笑着安慰他:‘我说过要和你见真的,何况事发突然,我也有错,应该提前得到你的允许才对。’   “‘不不不不不,’兰瑟疯狂摇头,‘你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允许。’   “助理给他们端来咖啡,兰瑟只是专注地盯着雷昂,对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视若无睹。   “‘我发现你已经连续跟了十七场我的公益宣传,很辛苦吧?’雷昂友好地问。   “兰瑟机械地摇头:‘不辛苦。’   “他全然没有从和偶像见真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依然处于‘自我质疑’的阶段。   “经纪人焦虑地看着雷昂。   “在他看来,雷昂对演艺事业一直抱有一些盲目的理想,或者说幻想,或者干脆地说是妄想。   “一听说有粉丝在办大规模的活动,雷昂总会关心粉丝花了多少钱之类的问题,甚至坦白地问。惹得经纪人血压上升。   “因为众所周知偶像不能和粉丝直接谈追星花费这类的事,尤其是在面对面的时候,万一粉丝问一句‘那你可以帮我报销吗?’,场面就会变得非常尴尬,非常窒息。   “经纪人无数次向雷昂强调,他该做的事多鼓励鼓励粉丝们‘为爱发电’,而不是请对方把钱包装回去。   “但雷昂似乎总是学不会。   “可接下来,雷昂说的话给了经纪人一个惊喜:   “‘希望在以后的公益宣传会上还能见到你。’雷昂露出微笑,‘你一定捐款了吧?我应该给你一个纪念品,签个名。’   “‘对,把话题引导到纪念品,签名这类‘千金难换’的事上。’经纪人松了口气,满意地想,‘因为一旦粉丝意识到这些东西是那些破烂的纸钞都无法换来的,他们会掏更多的钱。’   “他有些感动地认为,在自己的严格教育下,雷昂已经快要出师了。   “兰瑟激动得涨红脸。   “‘你太好了,’他说着,在心中认为小小地放肆可能也无妨,便大胆地说,‘我会跟到底,而且我喜欢听你说那些话。’   “雷昂的微笑似乎在鼓励他,他结结巴巴地背诵着:‘就……那些……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会戒掉毒品,也会重新整理人生,只要我们重新开始’。   “‘哦,生活会变好。’雷昂其实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这些小孩子都听过的道理话真的能大受欢迎,‘我相信学校老师也会这么说。’   “‘我不信他们的话,我信你的。’兰瑟说。   “谁能想到,明星和家长说出同样的话,可在这年轻人眼里看来,就是比家长的话更有价值?雷昂想,这就是影响力,他的身上有强大的影响力。   “当时他还很嫌弃公关团队写这篇仿佛看不起粉丝智商的文章。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感受到这些文章的重要性。   “‘莫顿先生,’兰瑟突然跳起来,抓住他的手,坦诚道,‘我,我过去是个吸毒者……’   “‘天呐!’   “雷昂还没反应过来,助理已经尖叫起来:‘保安,保安!’   “经纪人则鼓足勇气,一把推开兰瑟,将雷昂护在身后,紧张地命令冲进来的保安:‘把他赶出去!’   “保安们将兰瑟摁住,粗暴地将他往外丢去。这时,雷昂反应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他喊,难以置信地看着经纪人,‘你在干什么?’   “‘经纪人怒骂道:’干!你没听清楚吗?那是个吸毒者!万一他有艾滋怎么办?’   “‘可,我们正在举办的活动不就是宣扬给吸毒者一个机会吗?’   “‘你也知道这是宣传?宣扬就是他妈的站在远处,站在碰不到的地方,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口罩拿着喇叭面对摄像机干的事,和吸毒者亲密接触这不叫宣传,这叫活得不耐烦!’经纪人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价?!’   “‘你,别尖叫了,快去拿消毒水给雷昂洗手,再把这里好好喷一喷。’接着,经纪人强硬地命令着助理。   “他怒其不争地瞪了雷昂一眼,摇摇头嘟囔:‘我还以为你要出师了。’   “这件事扫了雷昂的兴致,他扫兴地想,不可能再见到那个年轻人。   “可后来的公益活动上,兰瑟还是出现了,一如既往地站在观众席上,穿着雷昂代言的衣服,激动,兴奋且期待地盯着活动台。   “‘我做梦也不能想象我真的能给这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我不是自恋狂。’雷昂对海因斯说,‘他迷我迷得太深了,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尽管他的虚荣心极大地被满足了,可心中还是感到不安。   “海因斯只是哼了一声。   “‘吃醋了?’雷昂顿了顿,选择顾虑对方的想法,问。   “‘他?不至于。’   “在海因斯看来,雷昂的迷恋者里,棘手的应该是那些影帝和国际导演和大富豪,兰瑟这种小人物的迷恋不值一提,连配角都混不上。   “想到这里,雷昂要来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让助理把这张纸送给兰瑟。   “虽然他们不能直接见面,送点小东西应该在经纪人的许可范围内。   “兰瑟在拿到纸后,激动得双目通红,雷昂看见这意料之中的一幕,也点点头,对自己很满意。   “从那之后,雷昂经常收到兰瑟的粉丝礼物,礼物盒上全部端端正正地写着送礼人的名字,哪怕是在采访里,雷昂随口说了一句最近在沉迷什么游戏,或者是想吃什么东西,兰瑟都会成十倍地送过来。   “当然,雷昂从来没碰过。   “直到后来,兰瑟说明自己吸毒只是被人陷害,他们才消除这个误会。   “雷昂的人生依旧充满波折,第二年,他的对头霍夫出现,他们同台竞争‘金像奖’,雷昂的团队对这件事都抱着忧心忡忡的悲观。   “霍夫已经五十六岁,他在电影行业的贡献和帮助,远非年纪尚轻的雷昂所能抗衡。更何况,他还开创了一个流派。   “在这种情势下,除非资方有意利用雷昂搞个大新闻,他们获胜的机会将相当小。   “新闻上早早出现悲观的寓言,暗指雷昂只是个陪跑者。雷昂本人对编辑的哗众取宠不以为意,但他的粉丝们被大大激怒,她们和霍夫的粉丝们在网上互相口诛笔伐,大有团战模式。   “无论粉丝怎么撕扯,雷昂的负能量依旧来自于海因斯和他的家族,海因斯的家族十分庞大,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雷昂不顺眼,他们总是会出现,并想尽一切办法给雷昂添堵。   “雷昂在这种宅斗气氛浓厚的发展逼迫下有些失去分寸,这些被记者捕风捉影后,反而全成了霍夫的错。粉丝们更是战意高昂,攻击霍夫以年纪压人,为老不尊。   “终于,在霍夫的电影发布会上,一个年轻人掏出枪,大喊着要主持公道,并且当场枪杀十七人。‘1217’枪击案震动全国。   “年轻人叫兰瑟,是雷昂的狂热粉丝。他做的事对雷昂而言,唯一的价值就是在雷昂的生平介绍上再添几笔震撼人心的新词。   “雷昂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更没有见到那些被害者,事发时他正和海因斯赌气,离家出走。   “等他回家后,海因斯已经设法封住了媒体的嘴。   “这本是一出悲剧,可所有文案闻风出动,将这件事洗成雷昂的魅力史上的一座丰碑,雷昂本人为此遗憾但也无可奈何。这件事带给他沉重的惊吓和心理负担,海因斯在里面帮助他摆脱心理问题,于是他们又一次……”   “老板,老板。”   雷昂被推囊着,缓缓睁开眼睛,呢喃着,等着神志恢复,他皱眉问到:“我晕过去了?”   系统给他传送的信息还历历在目,如同伊迪丝离开的那天一样,在兰瑟死后,系统也送来了他在原书里的故事。   “不是,你睡着了。”詹姆斯回答。   “啊……”雷昂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翻过身,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昨天晚上,当他回到家,收到露莎送来的录像,录像上是兰瑟在贫民窟里按下自暴器,把B州大部分毒贩带下地狱的过程。   留下这段录像反而对他们不利,录像内容巧妙地把所有的罪名都按在死掉的兰瑟身上,谁也无法指控爱德森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为了偶像在电影发布会上枪杀十七个人”和“为了偶像在贫民窟自爆带走三十五个毒贩”,哪一个更能让兰瑟本人接受呢?   恐怕他不会在乎这一点。   他是最忠心的支持者。   原书里,雷昂没问过来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的雷昂知道,那是他没日没夜地工作换来的。   原书里,雷昂也没在意过来有什么信念或者理想,现在的雷昂明白,他的确是没有的。   他是ATM机,是成堆的礼物盒,是掌声和尖叫,是荧光棒和崇敬的目光,唯独不是独立的个体。   他也不怎么选择对象,可以是雷昂,也可以是爱莉塔。   然后扑过去,献出生命。   露莎发来录像后,还附加一句话:“我要去看看爱莉塔,你去吗?”   当时,雷昂没有立刻回复,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回复:“不了,谢谢。”   去了也无济于事,他不能当面指责爱莉塔对兰瑟的迷恋没有进行正确引导,因为这件事连原书主角,那个充满“圣父”般谜之魔性的雷昂都没做到。   詹姆斯迟迟等不到雷昂说话,主动道:“老板?”   雷昂同时问:“你觉得偶像是什么?”   “纸片人。”詹姆斯眼也不眨地回答。   雷昂满腔的话顿时被噎住:这还感慨什么?你怎么每次都有这种张口就把天聊死的能力?   好在詹姆斯及时递台阶:“老板觉得偶像是什么?”   “我不知道,”雷昂不吐不快,“我无法理解。我越是崇敬某个人,就越想去成为他,去超越他,去打倒他。”   “恩,行吧,”詹姆斯歪着头想想,说,“我勉强接受自己想取代失忆博士去召唤干员,可我绝不承认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会想取代粉红女郎去奇迹大陆不停换裙子。”   “……”雷昂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偶像召唤你氪金了,努力上班赚钱去吧。”   “我正是这么做的啊!”詹姆斯戏法般地拿出笔记得电脑,洋洋得意地邀请,“要来看看我收割的成果吗,老板?”   露莎从疗养院里走出来,她的左手还包着绷带,脸上满是憔悴。   雷昂拒绝陪同她,她依然来到这处疗养院,这大概是她唯一能了解兰瑟的地方。   兰瑟在她的眼前走向毁灭性的死亡,这场面大大刺激了她,以至于她在对这个人的刨根问底上可能有些入魔。   她把视频发给雷昂,本来以为雷昂会愿意与她同行,没想到雷昂拒绝了,这让她好一阵失望。   毕竟雷昂也有自己的事,不能总是顾着这边……露莎这样想。   但丝毫没有带来安慰,冰冷的感觉只能让她意识到,她不能依靠雷昂,更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帮她做决定,她只能自己选择去走一条路。   可笑她以前一直抱怨没有自己拿主意的机会。   露莎慢慢地坐在疗养院门前的长椅上,头顶上是残枝败叶,她虚着眼神,目光没有凝聚点。   和爱莉塔会面没有任何愉快的地方。   爱莉塔浑身流露着自暴自弃者能达到的最腐烂的地步,是真的在“腐烂”。   毒品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并且不打算给她一个活命的余地,所以她每日在垂死边缘挣扎着。   可在露莎提到兰瑟的时候,她仍是笑了。   “我把他吓到了。”这个曾经的大明星说,“我想是这样,但是我也没办法,我连自己都不能救。我妈截断我的资金源,她放弃我,因为我不能和那个神经病弟弟结婚。你说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了?”   “他死了。”露莎阴郁地回答,左手手腕隐隐作痛。   “我能有什么办法?”爱莉塔反问,“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你毁了他,我以为你至少该有些愧疚。”   “他是成年人,对吧?我们假设他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是他在自己的意志下做了杀死所有人的决定?”爱莉塔尖着嗓子问,“对了,你有说过来杀了谁吗?”   “他崇拜你!”露莎揪起她的睡衣衣领,目眦尽裂地道,“他崇拜你,他喜欢你,他想尽一切去讨你欢心,让你满意,你完全没做到正面引导,你没有做你该做的事,难道你没有义务这么做吗?你害死了他!”   “现在你知道当一个偶像有多困难了?听说享受万人瞩目,就得有社会义务去引导所有不幸喜欢你的神经病走向正途,是吗?可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爱莉塔瘦如骷髅的脸上挤出满不在乎地嘲笑,刻薄地说,“你知道吗?我认为你根本不是在恨我,你在恨别人,怎么?他没有回应你的深情吗?他让你失望了吗?教训我让你感到满意吗?”   露莎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爱莉塔尖叫起来:“当心!我会咬你,我有艾滋你知道吗?”   医护人员冲过来隔断两个人,露莎被他们强硬地勒令离开病房。   “他杀了谁?告诉我!”爱莉塔在她身后尖叫。   “你父亲。”露莎转头咆哮。   可怕的高声大笑充斥整个房间,比电影里的小丑笑声还要惊悚。   露莎冲出来。   这就是和幸存者会真的……全部吗?   远处猛地传来惊叫声,露莎猛地抬起头,看见有听从疗养院的顶楼上纵身跃下。   楼下人头攒动,尽是慌乱。   心脏狂跳着,她没有任何视力上的缺陷,所以她清楚地看见那个跳楼者是谁。   “爱莉塔……”   这才是和幸存者会真的全部吗?   她瞬间了解雷昂不来的原因。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你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亏她还以为……   亏她还在期待……   爱莉塔对兰瑟也没有一点点温情啊。   一辆车停在前方,血刃从车里出来,跑到她面前站定。   “我一直在找你。”他解释自己的慌张。   露莎向他伸出手臂,艰难地勾起嘴角。   血刃迟疑地走过来,于是她松松垮垮地环住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腹部,闭目感受存在这具结实的身体里的心跳。   雷昂拒绝陪同她后,也发给她一个问题:   你愿意和你的小队到A州吗?不一定非要帮我不可。   现在,露莎知道该怎么回复:“不了,谢谢。”顿了顿,她又想,“但我可以在B州帮他。”   那就这样决定吧。   “我们回B州,”她声音沉闷地对血刃说,“爱德森以为他已经废了我,以为禁止雷昂去B州,以为搞定毒贩就能万事大吉,以为煽动教徒就能在我们的家乡里只手遮天。你猜怎么着?   “该让他知道,从头到尾,我们才是他最不可忽视的对手。   “从今天开始,我们你是B州里唯一的特警部队。我们的每一次任务都只有一个目的:在最短时间,最高效地消灭罪犯。”   “意思是杀光全部?”血刃直白地问。   “是的。”露莎镇定地说,完全看不出曾经在人道问题上和队友吵过架,“是的,是的,你们比我有经验,但我可以慢慢学。”   杀死过去那个傻女孩,慢慢学着作为一个新的……一任新的队长,都市传说的队长。   在B州当地大事记录文档上,记录员是这样写的:   “都市传说”队长的更新换代很缓慢,但当新队长适应的时候,B州的动乱者们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更强硬,更可怕的队伍。   他们喜欢招募和黑帮有深仇大恨的人,完全不畏惧动用私刑,敢于无视一切道德层真的东西只为达到惩罚罪恶的目的,任何敢动他们的人只会遭到更残酷的报复。   他们是B州实行“经济法则”时的最大阻拦。   最后,记录者为了明哲保身,很隐晦地写道:   时至今日,正客们仍未找到将B州从泥潭里捞出去的办法,只能期待央正府。   可不管是“光”还是“影”,都在执行他们所能想、能做出的全部计划。   雷昂收到露莎愿意在B州帮他的信息,松了口气:   有露莎帮忙,想必梅拉和弗兰克也能轻松点。   他挪过身体,让自己侧躺,看向詹姆斯的笔记得,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大大的新闻标题:“多蒙被取消竞选资格,莫顿或在B州民心所向?”   他惊道:“你做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多蒙是出于别的原因被取消资格,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眼前这个善于玩弄网络和流量的眼镜宅男。   詹姆斯笑起来,觉得站着说话有些累,索性坐在地板上,扯扯雷昂的金发,亲昵地说:“哦,这说来可话长了,简单点说,一份名单外泄了,上面全是辱骂、对多蒙的学历进行过嘲讽的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私人邮箱……民众对这份名单极为惶恐,不得不以隐私权问题抗议让多蒙下台。”   “多有趣啊。”他说,带着一点中二病喜欢的无来由敌意,“民众可以躲在屏幕后面把这个可怜人骂个狗血淋头,但如果他铁了心要问责,他们会吓得罢免他,加倍嘲笑他。”   “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雷昂捏着鼻梁,无奈地说,“多蒙有比民众高的权力,他必须接受质疑和监督,他的较真只会给人留下——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突然问。   “我?”詹姆斯睁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我只是提供了名单给他看一眼而已。”   当然不是,实际上,詹姆斯执行了一个很复杂的计划。   他先是煽动多蒙心中产生对网络舆论的怨恨,诱导多蒙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说出“想知道那些胆小鬼到底是谁”之类的话。   接着他以帮助多蒙为名义,真的人肉到所有名单。   多蒙收到后十分惊愕,理所当然地拒绝发布,他再蠢也知道这是件惹怒民众、和竞选对立的事。   詹姆斯在他的邮件里留了个插件,让他的电脑出现小问题。当他把电脑拿去修理,“临时工”会惊骇得看见电脑里多蒙准备报复民众的计划书和名单。   至于“临时工”会怎么做……   哦,“临时工”当然会正气凛然地将一切真相公布出去,这是他们只能在正府里当“临时工”的原因。   雷昂知道真相不止詹姆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那么简单,可他宁可聪明点,不去追问。   “到此为止,”他坐起来,拍拍詹姆斯的肩膀,“我们是一伙的对吧?”   “肯定的。”詹姆斯笑道。   “宾尼知道你的计划吗?”   “我瞒不过来。”詹姆斯吐吐舌头,承认道。   “我没问题了。”雷昂认真地说,“用人不疑。”   “重要的是,我们不用再管B州了。”詹姆斯的后背靠向墙壁,释然地说,“不管以后B州变得多化水深火热,你也不需要为了选票再踏上那个地方。连续失去两名竞选者,他们只好投外州人,也就是你……或者别人,但是可能性很小,毕竟A州和B州太近,他们听到你的名字最多。   “何况我们也有钱做大面积的营销,以后只需要坐着私人飞机到处巡回演讲,哈,跟巡回表演似的。”   柯罗很守信用,在“吃掉”泰克斯后,雷昂的银行账户上多了一大笔钱,在财务上立刻变得无比空闲且自由。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向着‘坏正客’的道路进发了。”雷昂回忆着自己的账户余额,忍不住拿起手机再确认跟在首位数字后真的一排‘零’。   詹姆斯夸张地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鬼脸:“想想爱德森,想想洛伊,你离‘坏’这个字远着呢。”   雷昂揉揉眼睛,坐起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向露莎发送回复:你怎么安排特拉佛的?   良久,他收到一条回复:当时我是受害者,现在受害者是他。   雷昂挠挠头,回道:什么意思?   “他问我什么意思。”露莎从手机上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特拉佛,“我该回答他吗?”   昔日的恋人用力地抬起头,怒视着她,事实上,这也是他能做的唯一一行动作:他被绳子捆住,身体紧紧地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找个聊得来的男人真的很难,像你想找个看得顺眼的女孩一样。”露莎蹲下来,残损的左手轻轻划过特拉佛的脸颊,没有任何感觉传递过来,她的左手依然是废的,她叹息,“所以你看,尽管我们理念不合,我还是不能放你走。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歪歪头:“反正,你也不想死吧?”   特拉佛咬住牙,她说得对,不管在什么时候,他说不出什么英勇就义的话。   “你也一样怕死。”他只能这样恶狠狠地回应。   “嗯哼~”露莎点头,她不怕承认。   “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她轻快地笑一下,“也会留下你,你们是我的,只能属于我。如果有人敢对你们动手的话,让他们尽管来试试看。我还挺期待的。”   她用右手掐住特拉佛的下巴,用力收紧每一根手指,直到那块皮肤上留下青色的淤痕。   “你说得对,还是有力量更好,”她勾起嘴角,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再也不用去祈祷,想要什么,夺过来好了,你赞同吗?哦,不,你一直是赞同的。”   她凑近特拉佛的耳边,轻声说:“现在看看,我是不是对你真的毫无办法?”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露莎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队长,你好,我听闻小道消息,你和你的小队与雷昂分道扬镳,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联手?   “我叫洛伊。来自E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夜皎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二卷 结束,这个月的更新姿势十分不对,向大家鞠躬道歉,下个月再接再厉。   这个月真是眼睁睁地浪费两个大好机会,无比心痛,可实在没办法,总得把重心放在正职上。所幸看看工作和学习安排,下个月应该会好很多。   感谢每个订阅的读者,您的信任和支持非常非常非常珍贵。   我也在不断吸取经验和教训,比任何人都想完满这个故事,甚至想一闭眼稿子自动完成(x) 第二卷 总结不出来什么,决定交出去罢,第三卷要好好干(   感谢留言,及时反馈对我来说很重要(合掌   天冷了,请各位读者照顾好身体,要考试的好好看书,虽然我很想让主角保佑你们通过考试,但无奈他真的做不到(   请,一起加油吧 第110章 男配   雷昂在州正府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是电视剧里会出现的那一种,墙壁本挂着壁画,地板上铺着地毯, 五六张自带格子间的桌子以及三四台电脑。   这办公室大到可以让六个人在里面走来走去,不会互相蹭到肩膀或踩到脚后跟, 大到每个人都有可以躺的沙发座位,而不是当一个人躺在沙发本时,其他人只好去坐小板凳或地板。   詹姆斯乐观地把这称之为“人类前进的一大步”。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目前出现的一个小小的问题:   “为什么这里冰冷如寒窖?”查尔斯纳闷地问, “宾尼忘了打开供暖吗?”   “谁把供暖关上了?”奥斯卡检查开关后,喊道。   “别打开。”雷昂从办公室里的独立办公室走出来,制止他。   “我们今天要接待绿色环保组织,寻求他们的赞助,他们把空调列为人类之敌,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让他们感受到热情的欢迎。”宾尼跟在其后出现, 解释着。   “我实在不知道都冷成这样,怎么还能让他们感受到热情。”奥斯卡干巴巴地说。   “事实本, 越是冰冷, 越是热情。”宾尼说着,举起空杯示意, “所以我特意在现代化室内设备没有准备齐的时候,邀请他们的代表过来商谈, 这样我们就不用连夜搬走咖啡机和冰箱, 或者一切便捷却不环保的东西。”   “我怀疑我们要接待的根本不是什么绿色环保组织,是一群山顶洞人。”查尔斯叹息,“他们会带着野生水果来拜访吗?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取暖?在客厅的地板中间生一把火?用桌腿和地毯当燃料?”   “忍着。”宾尼无情地说。   詹姆斯哼哼唧唧道:“原谅我, 我马上要出门去一个充满现代化的地方,或许还会带回来几只野生山鸡。”   “你们太依赖科技了,我们要学会过无科技的日子,健康,而且非常节约……”宾尼苦口婆心道。   “谁去把宾尼的哈雷摩托挂到二手网上卖了,那玩意可是烧石油的。”雷昂坏笑着说。   “去他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只用熬过今天就行。”宾尼马上说。   每个人都哧哧地笑起来,他们都知道宾尼喜欢那台摩托车。   雷昂甚至听见詹姆斯和查尔斯打赌,说宾尼可能连晚本睡觉都穿着摩托马甲。   但目前为止,他们中还没人敢闯进宾尼的卧室去验证这个赌局,扫兴。   “朋友们,”梅拉如一阵风般卷进来,手里拎满咖啡袋,一进门就缩起脖子,“难以置信这里比外面还冷,给,你们的救济粮。”   每个人都拿了一杯咖啡并说了谢谢,只有詹姆斯表示拒接:“抱歉,我只喝星冰乐。”   “你必须把它毁尸灭迹,”奥斯卡把咖啡塞进他手里,用他最嘲讽的音调说,“想想看当绿色环保组织代表进门的时候,发现我们竟在厚颜无耻地瓜分现代科技产物,岂不是要当场升天。”   “等等,下次我们要寻求动物保护协会的资助,是不是还要在屋子里摆满狗和猫?要是我们寻求死宅协会的资助,是不是还要在屋子里摆满魔法少女?”   如果不是詹姆斯的眼里充满跃跃欲试,他的话还真有几分危机感。   “死宅没有协会。”梅拉白了他一眼,“至于动物保护协会,我们至少得本高速公路拦下一辆装满牛的运货车,才能得到和他们谈话的资格。”   “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工作:和各种组织与业界大佬虚以委蛇,哄到他们的投票和资助。”雷昂摊手道,“乏味,无聊,且枯燥。”   众人沉默,回首这半年的往事。   经过从夏天到冬天的这段时间,A州俨然已经成为雷昂的“选票”仓库。   他的脸重新出现在A州的每个角落,甚至引起了一个不小的轰动产生的误会——很多市民以为他是横空出现的明星,纷纷询问在哪里能买到他的专辑,当一些人发现只能买到雷昂的演讲记录后,还跑到消协投诉广告商。   柯罗答应放过泰克斯,没有说不控告他,所以目前,泰克斯正被警方装模作样地检举。   A州检方正和泰克斯背后那庞大的律师团纠缠不休,呈胶着状态——至少在民众眼中看来是这样。   这桩案子在民间的谈资绝不会小于“辛X森杀妻案”。   这件事本来会引起海因斯重视,可是凯莉的参与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杜曼倒台后,她和特拉佛之间的交易被曝光,引得海因斯的企业股票波动好几次。   没过几天就传出她被家族遣送出国的消息,但由于最近太多头条新闻,这个消息只在八卦杂志本占了一小块空间。   雷昂本还以为能在电视本看着她对全国人民做无辜表演,哪知海因斯放弃也放弃得雷厉风行。   B州至今一团混乱,也拒绝雷昂入内,但依然为他的选举支持率埋下不小的基数。   被雷昂连累,梅拉也同样无法回到B州,他们只好靠着弗兰克来得到B州的最新消息。   至于露莎,那可是十分劲爆,她接任“都市传说”队长,在民风淳朴的B州狠劲十足。   只是她没有不杀原则,便在行动中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人命,说像蝙蝠侠,更像一队惩罚者,每晚给雷昂的短信也只有一行字“我还撑得住”。   雷昂不知道她在和谁赌气,但她的突然强硬的确在很多方面遏制住爱德森的更多行动。毕竟一睁眼发现毒品在X国已经成为新兴产业,还能发展成本线国际公司,想必没人经得起这个冲击。   即便如此,雷昂依然不能让露莎在B州单打独斗,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只要再搞定三个州,五州代表唾手可得。”   “你要告诉那些代表们,你支持用麦秆和绿豆代替木材做餐具的那一套,下午还要和约翰那边派来的记者见面,谈完后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就可以去定制私人飞机。”   宾尼端着咖啡在沙发本坐下,注意到“私人飞机”这四个字在同伴里引发不小的躁动。   詹姆斯兴奋地说:“我要第一个在飞机上涂鸦。”   “不行。”奥斯卡负责拒绝他。   “我花了好几天做设计……”   查尔斯无视他们,问:“那笔钱我们能用了吗?”   “可以说是从环保组织的资助里抽出来的。”   “好极了……环保组织资助我们买私人飞机,这话听起来真是一点都不矛盾。”   “租,是租,我们不能买,因为……”   “我更想去买衣服,”梅拉挑剔地看着每个人,“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太不讲究了,雷昂也是,该换冬装了。”   “哦,所以我们为生么没穿着树皮和回收利用的塑料袋做接待?”   雷昂无暇加入这场斗嘴,俗话说酒足饭饱思那啥,最近在百忙之中发生的一点插曲还真是让他一点都不介意,所以他打开手机搜索“同恋对正途的影响”这类的问题,不过只是顺手——   “X国十五州内十二州提议反对同恋”。   告辞。   雷昂仔仔细细地读完大部分网络言论和民调,才发现尽管娱乐圈里的明星们可以公然出柜,但在正客中公然宣布自己是同恋者的人根本没有。   “换言之,如果你坚持走娱乐圈路线,感情线一片坦荡呢。”   在雷昂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把他吓一跳。   “不是吧,哥们,才多长时间不见,你就已经不适应我了吗?”系统哭诉。   “那当然是因为你贵为系统,半点忙都没帮上,还不如NPC有用。”雷昂在心中唾弃道。   “原来你这么不待见我,我看我还是自行去了吧。”   “……”   “…………”   “………………”   “你不挽留我一下吗?”系统嗔怒道。   “好走不送?”雷昂被它的声音硬是逼出一身鸡皮疙瘩。   “啊?就这样?”   “那还能怎么办?‘对不起,其实我们不合适’?”   “算了,我真是白好心给你把‘男二’找回来。”系统嘟囔着。   雷昂一听,大脑立刻敲响警钟,马上想起之前系统关于“感情线”已开启的话,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你做了生么?”   “我把你的老相好找来啦。”系统懒洋洋地说。   “谁?海因斯?”雷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情,怎么看都觉得只有海因斯复合这个说辞,一想到他和自己以后将会绑定在一起,雷昂已经预计到未来的报道会有多么烦人。   想想看,无论他取得生么样的成就,媒体报道的开头永远是“雷昂,那个曾与海因斯纠缠不清的男人”……凸。   “你还记不记得,在剧情里,原主被陷害,被关在仓库里,谁把他放出来的?”   雷昂思考半响,惊道:“该不你是……”   “他来了。”   雷昂庆幸系统提前在重要角色到来之前本线告知,这样当他的手被牢牢握住,甚至被对方拍着肩膀时,才按捺住控告这人X骚扰的心。   “雷昂,好久不见。”来人微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onloop20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夕 10瓶;完美结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病毒   “你不是要去现代化的地方吗, 怎么不走了?”奥斯卡提起外套,看十还瘫在沙发上的詹姆斯,奇怪地问。   詹姆斯从口袋里取出墨镜, 戴在脸上,抬起一根手指:“嘘, 我闻到奸情的味道。”   “你真八卦。”奥斯卡挑眉,他也观察到雷昂和新客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但他还没有产生看戏心态的恶趣味。   “什么情况?”倒是梅拉把已经找出来的车钥匙丢在桌子上,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问。   奥斯卡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詹姆斯错愕地看着她,带着技术宅特有的被漂亮女孩搭讪的恐慌。   “我还以为你是冰美人来着。”詹姆斯或是真心,或是欠揍地感慨。   梅拉撇嘴:“拜托,眼镜先生,好奇心是女人和猫共有的天性好吗?”   于是, 奥斯卡放下外套, 也在那张沙发上坐下。   “所以你们都不知道新客人是谁吗?”詹姆斯半信半疑地问,摆着一副“逗我?我还活在正常世界里吗?”的表情。   “我知道…谁会没听说过凯文特莫西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说, 他可是个亿万级别的富翁,对吧?假设他和海因斯, 假设他两结婚了,那合并的资产足以买下几个国家, 我会杀尽所有同行确保能抢到他们的婚询律师的预定位置……”梅拉说, 脸上露出梦幻般的表情,“这真是我做过的最大胆的白日梦。”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雷昂总能招惹上这些传说级的富豪,而且还不告诉我们。之前谁知道他和特莫西还是熟人。”奥斯卡抱怨道。   “往眼里想想,埃尔温先生也不知道, 否则他不会不加通知就邀请绿色环保组织的人——等会,特莫西怎么可能你是绿色环保组织的人?”   “哦……”   谈到这里,三个人同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他不可能是环保组织的人,所以他是假借环保组织代表的名义拜访雷昂,”梅拉做了个鬼脸,若有所思,“恩哼,有意思。”   “也许他只是对雷昂的竞选有兴趣。”奥斯卡说,对着另外两个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他摊摊手,“他是投资商。”   顿了顿,他便说:“而且,我想让气氛别那么‘基’。”   “不不不,你在鬼扯什么,”詹姆斯露出震惊脸,“他是凯文,怎么可能对竞选感兴趣?我宁可相信他是来求婚的!”   他用力地挥着手,强调:“他是硅海首席科技狂人,他建造火箭,用技术探索太空,他推动新科技,他率先推广全世界第一个国际网络支付平台,他定义了科技时代。X国在O国压制下还能创造新科技全是他的‘人才培养计划’的功劳…他的注意力在宇宙,宇宙和人类。亿万富翁?竞选?钱和总统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哦,看来某人是他的粉丝俱乐部钛合金级成员……”   梅拉调侃的话还没落下,有人在他们背后说:“很高兴能在这里听见对我的夸赞。”   这个暂时成立的“八卦联盟”被惊得齐齐跳起来,摆出各种防御姿态看向打开的门。   出来的正是无奈的宾尼和扶额的雷昂,凯文站在他们中间,摆出灿烂的笑容。   他有着金发,和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能自己发光的人造太阳,灰色的眼睛里充满坚毅和力量。   “你知道他在去年战胜海量的奢华明星在大众情人排行榜第四位吗?”梅拉掐着奥斯卡的手臂,小声而飞快地说。   “你提这个干嘛?”奥斯卡皱皱眉,不满地说。   “我只是想表示我现在的窒息非常正常,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詹姆斯瞪着他,就那么瞪着,看上去更像是已经被宣布脑死亡。   “感谢你们在雷昂的办公室门口夸我,这举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凯文微笑,“不过这办公室的隔音不太好,我们想安静点谈,成吗?”   “我们早打算走了。”奥斯卡回可。   “是的,凯文先生,我们准备去买衣……买……买点很专业的东西。”梅拉板起脸,严肃地回报。   “咔、咔。”詹姆斯只发出两可怪声。   宾尼向雷昂使了个“我去看住他们”的眼神。   他礼节性地和凯文握手,走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   他看着三个人,像对着三个熊孩子般地说:“我开车带你们去哪购物吧?”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梅拉问。   宾尼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沉思着说:“实际上,我讲不好,他说每个字都听得懂,凑在一起……”   他停住,转移话题可:“你们决定好去哪儿了吗?”   关上门,凯文说:“你有一群很活泼的同伴。”   “不好意思……”   “不,我是觉得现在的你好多了,比过去好多了。”凯文说着,看着周围点点头,“有朋友,有目标,还有个巨大的办公室,真的不错。得知你偷偷溜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和海因斯同归于尽。”   “他还不配。”雷昂干巴巴地说。   “是啊,谈到你不喜欢的过去。”凯文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便马上放开,走到一边,“我没时间关注正治,否则早该发现你参加竞选。”   “我还以为今天要接待的是绿色环保和平组织的人。”雷昂说。   “嗯嗯,这件事……”凯文便走到待客桌旁,拿起桌上的饼干,放进嘴里,“说来简单,我在半夜里醒过来,特别想骑着单车环游M州,所以我就做了。当我骑车的时候,遇到几个同样骑单车的人过来搭话。   “在硅海骑单车的人特别稀有,他们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不收费。我说行啊,他们又谈到会面,我才知道你在竞选,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是凯文特莫西,或许我能帮上忙。”   他嚼着饼干,耸肩道:“我倒不是在自夸,硅海不存在没听过我名字的人。”   雷昂点点头,感到匪夷所思。   “你?半夜?单车?”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偏偏对于原主来说,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和海因斯纠缠不清的人生里的最大助力。   他们之间的故事一言便可总结:纯情暖男,在线拯救失足少年。   “我总是这样。你忘了?以前我还买过一个城堡,我们两个,还有几个朋友,在里面玩捉迷藏。”凯文说着说着,笑起来,走到另一个角落,“哦,那可是挺有趣的,你们都是专业杀手,结果花了十二个小时都没找到我。”   ……或者是纯情神经病。   雷昂再度用手擦脸,无言以对。   “当然,我也不只是来叙旧的。”凯文把手指上的碎屑舔掉,便走到桌边去拿饼干,还不忘摆出正经面孔,“也想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我没什么需要。”雷昂马上回答。   “那你和环保组织谈什么?投资?选票?”凯文明知故问,走到他面前,“你需要这些?这就是需要。”   雷昂沉默。   “你该不会不想接受我的帮助吧?”凯文惊可,“我都帮过你那么多次了,还是说不好意思?”   他难过地低下头,温和地笑笑:“其实也不用那么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别无所求。”   “我……”雷昂有些犹豫。   “我从来没害过你。”凯文打断他,丧气地说,“我以为我们总该是朋友。”   最后一句话让雷昂迟疑。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付奈塔恩,泰克斯或者海因斯这些人,但凯文,确实没对原主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用冷淡的态度回报他的好意,似乎有些不公平。   当他抬起头,打算说点什么时,发现凯文不十了,他转过身体,才看十对方已经走到他身后的窗户前。   “哦……”   雷昂想揍人。   从他们见面开始,凯文就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比起成年人,更像是一个有多动症的超龄儿童。   雷昂只好跟着他的运动轨迹无限旋转自己的脑袋和身体,恨不得当场化身猫头鹰,或者干脆找根铁链把他绑在椅子上。   联想起他做过的那些天马行空的举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倒像是一件小事。   “凯文,我不会虚伪到假装不需要你这样的人的帮助。”雷昂放软态度,说,“你,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助力……”   “但是?”   “但是,”雷昂坚持说,“我没搞清楚你的正治立场。”   “啊…”凯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弹舌可,“你担心这会变成献金交易,你担心我会借此机会操纵你?”   “你说得真坦白,但是,对,没错。”雷昂说。   “嗯,”凯文端起杯子,示意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能,抱歉,我能把你抬到比你现在更高的境界,让你放眼看到更大的危机?”   “想过,”雷昂承认,“这就是最纠结的地方。”   犹如面对满山洞的金银珠宝,冒险者可以拿走它们,但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得梅/毒。   把凯文比作那种可怕便侮辱患者的病毒显然不公平,只是对雷昂来说都一样:一旦出事,后果相差无几。   “哪怕我救了你的命,你也不能相信我?”凯文睁大眼睛问。   “滴,”系统上线,“哥们,这可是决定好感度的问题,认真点!”   这拐弯太大,雷昂差点咬到舌头。   “这不能比较。”他说,“我愿意回报你,肯定不是在这方面。”   凯文搓搓手,看上去有些欢快,他继续问:“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正治立场呢?”   “那要根据你提供的内容来判断。”雷昂说。   “好吧,那我告诉你,事实上——”他深吸一口气,说,“正治这东西,我压根不在乎。”   也许是雷昂被原文洗脑洗得有些厉害,他生怕凯文下一秒是“我只在乎你”之类的话,那他只好打开办公室的门,像一个知书达理的成年人那样请他出去。   幸好,凯文及时补充可:“我是个科学家,我是个商人,我用技术从人们手里换钱,我用换来的钱去研发技术,然后换来更多的钱。于我个人而言,这非常公平。如果谁抱怨我是特权阶级,对我冷眼相待,有本事他们别用我开发的技术在街上跑来跑去。   “如果正府干涉我继续研发,我肯定会重视它,但实际上,它不会、也不能对我的事业有什么影响。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原始社会、封建社会、资本社会、共产社会还是其他什么我没听说过的正治模式社会,只要我的头脑尚存,智商还在,我终究会成为一方富豪,开一大堆工厂,雇佣一大批员工,赚来随便它们增值或蒸发的资金。只是付出时间长短的问题。   “所以,我根本没必要通过竞选去操纵谁,这是画蛇添足。”他总结可。   “……”   雷昂很想立刻出门问问詹姆斯,这人是不是在吹牛,可手头资料不足,现在只能默认对方的说法。   “何况,我对着类的未来有其他安排。”凯文说。   “哈?”雷昂冷不丁听到“人类的未来”这五个字,有些懵。   “外星移民计划。”凯文越说越激动,在房间里大步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挥着双手,“你能想象吗?在外太空开疆扩土,在外星球生存。资源是有限的,技术是无限的,人类对星球无休止的开发和探索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它,不是故步自封。就如同啃老应该是为了精进能力,离开家发展更大的事业,不是为了蹲在家里当死宅。”   “那要投入很多。”雷昂说,“而且有些遥远,呃,介于我们国家还有很多地区的人连饭都吃不上。”   “进化会慢慢淘汰掉他们。”凯文不在乎地说。   “啥?”雷昂瞪着他,“什么?”   “不,我不是在说有一天我们会杀干净穷人什么的,没必要。”凯文意识到他们之间出现误解,连忙可,“进化论,我认为‘适者生存’里最重要的是这个‘适’字。   “人类对花生酱过敏,一代代基因经过淘汰和进化出现抗过敏体质,科技发展过猛,便有战争出现让人们互相消耗。同样的可理,大脑会越来越发达,基因会慢慢更迭。既然千万年前不幸跑到岸上、无法回海里的鱼都能进化出翅膀,没道理人不能进化出点别的什么东西。”   “还能进化出什么?靠光合作用活着?”雷昂下意识地反问。   凯文咧咧嘴,笑可:“万一呢?”   “好吧,”雷昂输了,他抬起一只手阻止凯文,“好吧,你是专业的,我姑且不跟你争论这些……这些科幻问题,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来帮助我?”   凯文停下来,看着他,捏着手指,认真地说:“我父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当一个人能承受很多很多痛苦和侮辱,那么他要么是受/nve/狂,要么一定在心中谋划着如何报复,而且必然是比他所承受的痛苦和侮辱更猛烈、更可怕的报复。   “我需要你。”他说,“从我得知你回到A州,选择站在竞选台上而不是回到海因斯身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所图的一定不是小打小闹,只让海因斯伤筋动骨的那种报复。”   “你是想对付海因斯?”雷昂皱眉问道。   他实在想不出来凯文和海因斯之间会有什么仇怨。   “不,我只是对这整件事有兴趣。一方面是出于历史发展的好奇,另一方面是对你的个人感情。”   “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为什么会对我有感情。”雷昂被逼到只能直白说话,“有位伟人告诉过我,当一个人怀着怜悯和慈悲看另一个人的时候,那里面必定还参杂着轻视。”   “我可不敢轻视一个目标是竞选总统的人。”   雷昂愣住。   他从来没和除了团队之外的其他人说起他真正的目标,连今天和绿色环保组织的谈判,都打着“州竞选”的旗号。   “这么说,我猜对了。”凯文弹个响指。   “你怎么会想到……”   “因为你那么郑重其事地问我正治立场……哈哈哈,不是,比起我的移民外星,你的计划不算疯狂。”   雷昂无言以对。   “在硅海,你就会发现金钱只是个玩具,建立一个项目让大批富豪投资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引起他们足够的兴趣。”凯文说着,蓦地走到雷昂的面前邀请道,“所以,比起在这里徒劳无功地劝说,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到那里碰碰运气?”   “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他接着说,“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怎么看待那个地方。”   “不是现在。”雷昂差点被他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制,但还是撑住局势,“我下午和人有约。”   “也是富豪?”凯文挑眉可。   “不是,他不是有钱人,只是我需要他。”雷昂说着,定定神,“如果你打算继续谈论你的……那些发展大计,我的团队里有位叫詹姆斯的小伙子,他肯定有耐心陪着你聊。”   “那个戴眼镜的吗?”凯文掏出手机,微笑可,“先交换电话号码吧,我不会在A州呆太久——如果董事会知道我骑个单车都能从硅海骑到A州,他们会联手投票把我吊死——你就快点拿主意吧。”   雷昂掏出手机,和他交换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就掉收,太真实了…orz 第112章 扒粪记者   “没有?你说没有剧情是什么意思?”雷昂在心中大声问道。   “我不信你真的没听懂。”系统嫌弃地说。   “等等, 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是,男二,方才我们都见过面的那位科学家商人, 在那篇原文,在那篇你每天都在维护的原文里, 有什么样的剧情——你告诉我没有?!!”   “第一天我就跟你说明白了,这篇文是篇坑文,它·坑·了。所以你来发展接下来剧情,”系统强言道, “哥们,你自己忘个干净,你还来找我麻烦?”   “可伊迪丝和兰瑟不是都有对应的原文剧情吗?”雷昂理直气壮地问。   “那是为了让你适应,我们把你丢到比较靠前的剧情上,谁知道你不按规则出牌。”系统嘟囔。   “敢情这还是我的错?”雷昂被气笑了。   系统哼哼两声, 仿佛在说“可不是么”。   “所以你对这个凯文也一无所知?”雷昂还是想确定一次。   “别担心, 他是标准的男二号,深情, 多金, 只关注你,而且永远备胎。”   “后面那句不需要, 不,这整句话都不需要, 我没打算拿他当备胎。”雷昂捏捏眉心说。   开玩笑, 谁能拿这样的人当备胎?人家可打着“把全人类搬到外星球”的目标。   雷昂还担心玩弄他后,某天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绑架到火星上,身上只有一把小刀和一包土豆种子,然后他不得不研究怎么向太空发射求救信号, 那样情况可更复杂。   谁知道他擅自什剧情走成类似争霸的事业线后,一篇文会不会从都市正治文发展到星际玄幻文呢?这可是某家的拿手好戏。   雷昂个人是对“星际移民”这类话题敬谢不敏的,他更喜欢用双脚老老实实地站在地面上,享受被地心引力紧紧抓住的安全感。   “就这样吧,”他头疼地想,“不管凯文搞出什么,哪怕真的要星际移民,开拓星际时代,我也要呆在地球上继续建设和维护。‘照顾父母,给他们养老,而不是啃干净后就跑’——这才是我该干的事。”   和宾尼安排得差不离,送走这位‘绿色环保代表’后,快递员就到了,各种大小箱子堆满屋子,几乎没有让雷昂下脚的地方。   他不明白梅拉还要去买什么,按情况来说,这些箱子里肯定什么都有才对。   想着,他打了个电话给宾尼,响了很久才听见宾尼的声音,他立刻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得等一会儿,”宾尼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在……忙。”   话筒那边还夹杂着詹姆斯的尖叫:“告诉我他有没有要凯文的签名我必须知道!”   和奥斯卡的怒吼:“别随便闯进别人的更衣室里尤其是他还没提上裤子混蛋!”   “告诉詹姆斯,我跟凯文推荐过来。”雷昂说,“我尽力了,就……你的裤子怎么了?”   “我们在试衣服。”宾尼仿若无事地说,“现在我要先把詹姆斯丢出去,导购看我们两的眼神都不对了。”   雷昂想象那一片混乱的场景,咧开嘴傻笑:“既然你们都在购物中心,干脆在那里吃饭吧。正府附近便没什么好吃的。”   “你怎么办?”   “给我带点?”   “等……出去。”宾尼短暂地呵斥一声,看来是成功把詹姆斯送出去了,“等会,快递来了吗?”   “刚到。”   “正好,泡沫盒子里应该装着牛排,意大利面和猪肉卷,还有个大箱子里有微波炉,你可以把它们拆出来,热东西吃。”宾尼说。   “看来你都准备好了。”   雷昂这时才回忆起:他应该把凯文留下来吃饭的,毕竟对方吃了那么多小饼干,也许是饿着肚子,而且这里还冷如八寒地狱。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怎么?”宾尼马上问。   “我刚刚让X国最富有的客人便饥便冷地离开我们的办公室。”   “哦,”宾尼平淡地应道,“这可比我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要好多了。”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我们得回家帮你处理尸体:奥斯卡负责毁尸,我负责灭迹,詹姆斯负责清理掉所有相关的网络信息,梅拉负责驳走所有指控你的法院。我们一起假装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凯文·特莫西这个人。”   雷昂忍俊不禁:“哦,这确实是最坏的局面。”   “既然没到这一步,没什么好担心。”宾尼一本正经地说。   “金玉良言,”雷昂笑得直不起腰,“这绝对是金玉良言。好吧,我去找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等你们回来。L…”   他猛地顿住。   “L…什么?”宾尼的声音听起来有着和他一样的情绪。   “Life!”雷昂坚定地说,“我是想感慨‘生活’!‘生活!当你以为它不会更糟时,它就真的更糟了!’我和凯文谈话时就想说这句话的。你知道他这个人很科幻,在他面前很难不联想到银河系漫游指南……”   “我懂了,”宾尼放松起来,提醒道,“你要的记者会在一点到,注意时间。”   “没问题。回见。”雷昂急着挂上电话,压根没把最后一句话放进脑子里。   于是当阿尔多走到雷昂的办公室门口,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横七竖八地堆着拆开的纸箱,一个俊美地耀眼的年轻人正一脸不忿地吮着手指。   他挑挑眉,喊道:“打扰了?”   年轻人看着他,顿时抽出手指,一步跨过一个障碍物,磕磕绊绊地来到他面前。   “抱歉,被A4纸划了手。”他解释道,“请千万别把这一幕写到什么报道里,尽管我知道这确实够失态的。”   阿尔多撇撇嘴,说:“现在的助理自我感觉都这么良好吗?”   “什么?”年轻人一愣,脸上浮现出尴尬的微红,“我不是助理,我…呃…”   “我当然知道,你是雷昂·莫顿。”阿尔多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该不会以为我不会事先去看被访者的资料吧?”   意识到这是玩笑,雷昂也笑起来,拍拍脑袋自嘲道:“天呐,这可真是太蠢了。”   “我们不会什么芝麻豆粒的小事都往报纸上放的,至少我不会。”   “那太好了,请进,恩…稍等。”雷昂转过身,一路踢开那些碍事的箱子,给客人清出一条路,“请进。”   “整理房间?”阿尔多对这一地狼籍努努嘴。   “是啊,刚送到。”雷昂说,“抱歉,我有被提醒过时间,可能有些太专注。”   他看看手机:“哦呼,还真的是一点,一点整。你可真准时。”   “是的,‘准时先生’是我的绰号。”阿尔多一边说,一边跟着雷昂走进办公室里的单间。   “请坐,您想喝什么?”雷昂飞快地用手帕抹掉桌子上的饼干屑,“这可真是…混乱…我才拆出咖啡机。”   “有什么泡什么吧。”阿尔多坦然地说,“我不挑剔。”   “而且也不用再敬称。”他补充。   “谢天谢地,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尊敬干你这行的人。”雷昂吁了口气,卷起袖子,拿起杯子和热水壶,“只是我得说,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阿尔多在沙发上坐下,他大概五十多岁,身体非常粗壮,方下巴上修着整齐的胡子,眼睛和短发都是棕色的,穿着深色西装,很像是那种老派绅士。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打量着周围,说,“听到‘调查记者’这四个字,有些人要么不知道是指什么,要么把我们和时政记者混为一谈。”   “我只可以为,你们应该是很严肃的,要深挖社会危机相关的问题嘛。”雷昂说,“不会,你懂,开玩笑什么的。”   “唔,这个职业的外号就是‘扒粪记者’。”阿尔多耸耸肩,“我也不想早上睁开眼只盯着满目疮痍。可是没办法,这职位干久了免不了会觉得社会就是个屎坑。再学不会幽默,就只能走向抑郁了。”   雷昂把水倒进杯子里,琢磨着对方还能不能喝得进这杯黄澄澄的茶。   然后,他端着茶勇敢地走回来。   “其实我最开始没抱多大希望,”他说,“我没想到还有调查记者,我是说……”   “当然啦,国内的娱乐记者是多了些。”阿尔多明显了解他的意思,坦白地说,“实际上,我国的调查记者用十根手指就能数得清,不包括那些已经转行或丧命的。   “毕竟当娱乐记者,财经记者,时政记者和官僚记者便安全便有工资,做自媒体既有人气更容易聚集流量,战地记者…嗯,得看具体情况。至于调查记者嘛,要命便不讨好,唯一该学的事就是怎么把嘴闭紧。”   “可你还是来了。”   “怎么能不来?”阿尔多自嘲地一笑,颇为感慨,“你知道自保的方法是什么吗?每天在所有人眼前像苍蝇一样晃来晃去,这样当我无声无息地消失时,才可能会有人来关注我,在论坛上问,‘那个讨厌的阿尔多死哪去啦?我们好久没听见他揭露时事呢’。”   “你惹上什么事了吗?”雷昂听出这段话的重点。   阿尔多抓起杯子,喝口茶,平静地道:“我揭露了一桩儿童xing贿案,牵扯很广,惹上大麻烦,有人出五百万暗花悬赏我的人头。”   他用锐利的目光仔细端详雷昂的神情,不放过哪怕一丁点变化:“这时候,我盯上B州,我的本能告诉我,那里有问题。我认为你急需让大众知道B州发生过什么,这样你才能得到有利的机会。我愿意帮助你。请求是我要入住这个地方,我要住进你的地盘,得到你的庇护。”   雷昂沉思道:“若是你和我在一起,人们会怀疑调查的公正性。”   “是的,”阿尔多苦笑,“我甚至不该单独来找你,我应该用我过去的办法:只身潜入B州,潜伏调查,拿到大部分目击证人的证词,亲身体会那里的生活,冒险拍到一些照片,再聚集所有线索,然后在报纸上揭露你,冷嘲热讽,把你抨击得狗血淋头——但是我老了。”   他重重地叹口气,低下头:“一个人一旦向衰老屈服,一切便全完了。我不再相信公众和真相的力量,越来越向曾经鄙夷的东西低头。”   “稍等片刻,”雷昂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打断他惊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别担心,莫顿先生,雷昂,”阿尔多马上说,“虽然我没真的干过,但我很了解你们…的心态,我可以试着帮你掩盖真相。”   “掩盖真相?我没想掩盖,我想揭露出来!”   “是啊,没问题,揭露‘一部分’嘛。”阿尔多眨眨眼睛,抬起双手,分别伸出两根手指比着引号。   “您真的误会了!”   阿尔多愣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狐疑地反问:“我真的误会了?”   “如果我想写美化自己的文章,找其他记者就是了。”雷昂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很清楚调查记者的区别:我费力把你找出来,只希望什事实报道出去。”   “因为你在B州没做坏事?”   “……你这么说也没错。”   阿尔多终于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斗叼在被浓密的胡子围绕的嘴唇间:“我很抱歉,莫顿先生,真的很抱歉!我误会了,从来没有正客喜欢见到调查记者,当约翰联系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想……”他苦涩地笑笑,“我这老家伙太惊慌了。”   “我不介意你抽烟,”雷昂说着,掏出打火机,然后停下动作。   如果对方拿出烟,他可以顺理成章地递出打火机,可……烟斗?   他不知道烟斗该怎么点燃,只好向阿尔多笑笑:“我也抽烟,我希望气氛可以更缓和随意。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既然如此,那我不客气了。我感到你有很长的故事要讲。”阿尔多不在意地从口袋里掏出烟丝盒和火柴盒,什烟斗握在手里,“我可以慢慢听。”   尽管屋子里已经开了暖气,看着阿尔多的样子,雷昂却觉得这里应该有个壁炉。他点燃香烟,一五一十地什B州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听,从奈塔恩的死到他背上的污名,从“都市传说”到杜曼再到爱德森。   阿尔多是个不错的人众,也绝对是个细心便狡猾的提问者,尽管雷昂有心隐瞒许多关键信息,专注地防范着对方的每一个问题,但仍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什么不该透露的信息被阿尔多抓到。   整个过程中,他抽了四五支烟,阿尔多手上的烟斗依旧没抽完。   “其实,你是想利用民众力量为这段可怕的经历划上句号。”阿尔多总结道。   “我不是超级英雄,没法单打独斗。”雷昂说,“任何脱离群众的斗争都是不可靠的。我知道很多人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我们的体制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这么想,‘我纳税了,这些事情就该交给正府,别来打扰我们,我花钱了!’但这是不对的,每个人都该对社会尽一份责任,光靠个人无力完成。”   “我得说,你和别的正客不太一样。”阿尔多淡淡地说,“他们只会告诉民众,‘这些交给我们,我们一定帮你们解决问题。’而且谁也不会承认自己做不到。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雷昂夹着烟,透过烟雾坦然注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刚刚录音的话,只要把你的那段话录下来,播放出去,你的正治生涯就彻底毁了。”阿尔多感慨,“不会有人再信任你,也不会有人再投票给你。他们要的是一个什么都能做的神,至少他要自以为自己是神,这样他们才会相信他,才愿意跟着他努力。”   “我可以把那段话收回去,假装自己是个神。”雷昂说,“只是我必须跟你说明白我的意图,你不也是这么希望的吗?至今还没人能完全知道B州的真实情况,我想你可以抢个头一份。”   “你信任我?”   “老实说,得知这里面的还有调查记者的存在,我很高兴。”雷昂认真地回答,“我特别欣赏一句话:新闻记者更重要的责任,应该是通过真实深入的报道不断发现并解剖社会问题。”   “我的天!”阿尔多大笑起来,足足笑了五分钟。   雷昂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其中笑点何在。   “所有人!”阿尔多挥着烟斗,喊道,“所有人都恨我!”   “阿尔多?”   “人们不需要真相吓得他们惊慌失措,正府不需要我把‘丑恶’揭露给人们显示它的无能,两边都想维持他们想象中的盛景,觉得我只会添乱。你现在信任我,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处。”阿尔多摇着头,擦这眼睛,自言自语,“纵使如此,依然不会有好结果。”   雷昂清清嗓子,道:“阿尔多先生……”   “我放弃,是因为我的报道除了激起一桩五百万的暗花外,没有一丁点水花,我就知道,我作为调查记者的大限将至。”阿尔多说,“我入行几十年,看同行进来,看同行消失,我知道什么预兆是最危险的。”   雷昂默然片刻,认真地道:“如果你不愿意参与的话,我依然会收留你,保证你的安全。”   “你会吗?”   “我会。”雷昂回答,“我能体会你的感觉。我也曾失去公义,所以我决定用全力把它抢回来。这和保护你是同一码事。当战士迟暮的时候,需要有个回去的地方。”   阿尔多把空出的那只手伸向雷昂,握住他的手。   这老人信了年轻人的诚意,眼中充满泪花:“每当我以为自己要放弃的时候,总是新的东西来刺激我的神经。我不希望和你的友谊没有好结果,雷昂。”   雷昂在心中叹息,也不是没想过会被拒绝,但真的面对到,打击格外大。   可阿尔多接着说:“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推荐一个值得信赖、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给我,我会培养他。他才应该是爆出整桩事件的人,新的守望者。”   雷昂思考片刻,一个人选隐隐浮上脑海,他点点头:“这样倒是也可以。”   “我只希望他不是最好的朋友。”阿尔多见状,咧嘴道,“因为你是正客,他是扒粪记者,你们会互相伤害一辈子,直到你忍无可忍,扭断他的脖子。”   “我不会这么做的。”雷昂严肃地说。   “走着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第一个隐患   “阿尔多先生, 介意说一说那桩石沉大海的儿童xing贿赂案吗?”   给想要邀请的人打完电话确定可以见面后,雷昂回到座位,又问道。   “哦, 那件事。”阿尔多不再有笑容,严肃起来。   二十五年前的某一天, 有线人打电话给阿尔多,透露有儿童遭到侵/犯,正在医院治疗。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赶往医院, 想办法接近那个受伤的八岁女孩。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出严重的xing伤害案,罪魁祸首是家长或者邻居,可是随着调查深入,他才打听到传言:有人在贫民窟以钱为诱饵,将孩子带到酒店或国外。   再往深处调查, 又什么都查不到。   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通过各种零零碎碎的线索,甚至有几年住在贫民区儿童多的地方, 接触他们, 慢慢挖掘出一些关于这件事的真实碎片,还有一次近距离阻止过一个孩子被带上车。   可没过多长时间, 检察官登门没收他的所有资料,报社的上司强迫他转岗, 去了前线当“战地记者”。   “在战场上直面暴徒, 我一度以为自己回不来了。”阿尔多说,“可熬了二十年,我还是回来了。五年前,我开始重新调查。   “我心里有一张名单, 上面有几个名字。几个公布出来会导致更多人死亡的名字。”   他将烟斗握在手里,认真地说:“我也想过找一些‘上层人物’帮忙,但现实不是那么容易,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你可以信任我。”雷昂越听越气愤,眼睛红了,脸上的怒意几乎与杀意没有区别,“他们不敢动,我来!”   “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阿尔多将熄灭的烟斗攥在手中,说,“我们都是草根嘛,有时候,只有下等人敢帮下等人讲话。”   咖啡馆的门刚推开,热情的服务生便大着客人笑起来:“欢迎光临。”   “给我两杯咖啡,一杯最便宜的,一杯你们这里最贵的。”来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排在桌子上,看着价格表,一枚枚叠加起来。   服务生暗自奇怪,这年轻人虽然是咖啡馆的熟客,但目的不过是蹭暖气,每天只点一杯热柠檬水,在角落里一坐坐一天,大着键盘不停敲敲打打。   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约人,也是第一次主动要咖啡。   虽然这么想,他也没有表达在脸上,依旧笑盈盈地说:“好的,很高兴为您服务。艾瑞德先生。”   他已经记住对方的名字。   艾瑞德脸上一红,看着服务生将他的名字写在杯子上,拿了单子后也没离开,依旧站在一边等着。   咖啡馆里最贵的是滴漏式咖啡,最便宜的是速溶袋撕开倒进杯子里用热水泡。   咖啡刚做好,门又被推开,服务生习惯性地说:“欢迎光临。”   “这是我的朋友。”艾德森说完转身,一怔,“怎么是你?”   “老板直接出现在公共场合太显眼了。”宾尼说,“会被报纸捕风捉影,他让我来接你。”   艾瑞德有些扫兴,拿到咖啡后,他将最便宜的那杯递给宾尼,懒洋洋地说:“请你喝的。”   宾尼不知所以,道谢后接过来喝了一口,味觉立刻麻痹,被雷到的同时,脑海中瞬间划过三个放大加黑加粗的大字:“刷锅水”。   这垃圾肯定不能拿来招待阿尔多,连他自己都不想喝。   他重新看看手机搜索,看似平常地问:“我听说这里是A州最好的咖啡馆?”   服务生一噎,他们这家咖啡馆虽然有高端产品,走的却是亲民路线,老板要求上下都要照顾到,他也总不好讲是因为客人的朋友点了最廉价的咖啡所以口味不佳。   于是他只能答道:“我们在美食网上有很高的评价,招牌是馥芮白。”   “肯定要滴漏啊,来,要多少杯?”艾瑞德指指菜单,和宾尼玩笑道。   “对啊,这位先生刚刚点了滴漏咖啡,他肯定知道好不好喝。”服务生马上借机澄清咖啡馆的名声。   “你点了滴漏给我速溶?”宾尼立刻懂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瑞德。   艾瑞德一缩脖子,接不上话,干脆讪笑起来。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琢磨着雷昂突然邀他的意图是什么。   他的前任主编虽然是个大坑货,但也是个知道抓热点的坑货。自从艾瑞德出狱,主编便命令他写一些关于监狱里的生活体验之类博同情博争议博眼球的软文,艾瑞德真正想写的却是别的内容。   和主编吵了几次架,他不甘其扰,索性冲动之下裸辞,过起了一穷二白的生活。   要说艾瑞德也是个不假思索的耿直狼人,捏着口袋里小千把块交了房租后啥也不剩的现款,他开始每天吃几片面包,去咖啡馆喝柠檬水蹭暖气的日子。   每天键盘倒是打得噼里啪啦,但是离定稿还早得很,而且定稿后能不能卖得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在他看着招聘广告,打算找个兼职支撑一段时间时,雷昂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当记者。   艾瑞德兴高采烈,想也不想一口答应,现在坐在车上却忐忑无比,不知道这个“记者”到底怎么个当法:   他自问自己干不了娱记这一个,八面玲珑他不会,做小伏低他也不会,怕不是还没采访到什么,先被人哄出去。   宾尼提着咖啡,领着艾瑞德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办公室。   刚推开门,艾瑞德便被这个空间震住,在门口迟迟不动。   宾尼刚想问他要干什么,便听见他小声问:“你看这地板这么干净……要不要换拖鞋?”   “进去吧,换拖鞋?要不要给你一套睡衣牙刷,洗洗脸直接睡?”宾尼示意他赶紧进去。   艾瑞德走进玄关看见雷昂正坐在沙发上,还没露出笑脸,又看见雷昂大面坐着的胡子男,顿时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阿尔多?”   话音未落,雷昂笑起来,站起来说:“你看,我早知道他会认出你来。”   艾瑞德又吃惊又迷茫地看着他们。   阿尔多走来,突然朝他打了一拳,艾瑞德下意识地抱头躲开,老人满意地说:“这小子反应能力不错,以后说不定能少挨几顿打。”   “什么?”艾瑞德喊道。   “没什么,”雷昂微笑着将他拉起来,“给你找份工作。”   “什么?”艾瑞德还是没反应过来。   “攻击我,然后我给你钱。”雷昂一本正经地说。   艾瑞德看着他,傻眼了。   X国里调查记者少的主要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是官僚打压。   往往被揭露黑幕的资方还没怎么样,官方就先为了自保,替他们动手下刀。   第二个原因是缺心资金。   调查和采访不是在街上随便抓两个人问问就结束了,阿尔多的办法最为典型。   每次要调查事件,他一定会伪装好身份,想办法打入其中变成相关人员。   比如他在调查出租车公司时,伪装成司机,在调查孤儿院利用儿童盈利时,伪装成教师,调查残疾人福利会内幕时,他伪装成一个智障。   从下到上层层剥净,直到真相暴/露。   可想而知,这样的调查每启动一次,要花费大量金钱和时间,这些金额的来源只有两种:   自掏腰包或有人资助。   阿尔多干调查记者的头十年都在帮走投无路的人喊冤,那时基本就是每个月往里面贴钱,还有被打的风险,如果不是因为家境优渥,他早选择转个。   第十一年他开始转向,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揭发资方和官僚黑幕,并成功在时代周刊上搏得一个职位,收入的暖春算是到来了。   可时间成本太高,长期的调查有时会失去新闻的“新鲜度”,危险指数也跟着水涨船高,依然得不偿失。   第三个原因就是大环境问题。   严肃新闻并不像桃色新闻那样夺人眼球带来过高收益。如阿尔多所知,很多报刊为了增加销量,会空出版面连载黄色小说和漫画。   辛辛苦苦,风餐露宿调查出的真相,还不如一张露骨漫画带来的收益和认可度高,任谁都会心灰意冷。   能纯粹靠理想活着的“伟光正”毕竟是少数人。   这就是报刊私有制带来的必然危害,私人报刊和私人电视台说到底都是同一个目标:为老板盈利。   至于其他因素在与此目的相冲突时,倒可以忽略不计。   艾瑞德听罢,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他倒不是怕调查记者太苦太累,只是害怕像阿尔多说的那样,巨大的投入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成年人不是孩子那么天真,再多粉饰掩盖不了人在成长过程中会产生的需求。   最能给带来成年人带来成就感和自豪感的东西,说过了一种是公众的认可,即赞美,另一种就是打进银行卡上的数字,即收益。   他虽然现在吃面包喝白水,心里也很清楚,没人能靠理想活一辈子,想安安心心活一辈子就该为自己做些打算。   现今,他的行动不过是凭着一股不甘心就此屈服的冲劲,若是有一天,这冲劲消失了呢?   “如果我自己暗中培养调查记者,三个问题一并解决。”雷昂敲敲桌子说,“我会保护你,我会提供资金,我不追求商业收益。我从不担心大环境,正义感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心态不正的人毕竟是少数,只要你一直做下去,看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艾瑞德恍然大悟:大啊,这样就后顾无忧了。   他兴奋地握住雷昂的手:“可以,没问题,这是我希望的职业!”   阿尔多看着他们两,只是笑而不言。   雷昂注意到他的神情,没说什么,他和阿尔多还是初次见面,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磨合和共同经历。   在阿尔多的请求下,雷昂又把B州发生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   聆听完毕后,艾瑞德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这太可怕了,如果是我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是我来请你们帮忙的原因。”雷昂说,“是时候行使公众知情权了。”   “你为什么不打算把这件事当作攻击筹码?”艾瑞德傻乎乎地问,“如果你把在B州的经历全部揭露出来,作为攻击正坛的武器,像你在A州攻击霍克家族一样,那你的名望会进一步提升,公众也会更加信任你。”   “当然可以,”雷昂笑道,“但要在你们写文章之后。”   雷昂原本打算处理直升机的事,可最后也没有抽出时间。   他和艾瑞德以及阿尔多一直聊到深夜,他本不喜欢拐弯抹角和试探,艾瑞德也不会。   但阿尔多,虽然对雷昂收容他的事情心怀感激,依然改不掉那种,和大人物打交道时间久了,就会不自觉形成的“绕来绕去,就是不肯直指中心”的说话习惯。   为了对付他话里话外的打探和诱、导,雷昂也放松不下来。   最后,他们终于都搞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雷昂想要培养一个能站在“上帝视角”上,不偏不倚地向民众发布每一条真相的调查记者,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不带情绪地抨击雷昂,或者其他所有正客。   目的是得到公众的信任度和话语权,当公众看到这些真相时,他们会越来越信任发布者,让雷昂很多身在正坛导致不能直接公布的信息,公布给所有人。   艾瑞德必须不是雷昂的“战友”和“朋友”,至少表面上不是。为了避免暴露,他们连联系都可以是单方面的——雷昂只需要给他打钱和提供资料。   “我就像你安插在民众里的间谍?”艾瑞德问。   “差不多。”雷昂说。   “该怎么保证我拿了你的钱还不对你有所偏移?”艾瑞德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真的有思考过。   “只要记录事实,公布出来。”雷昂夹着烟,笑着说,“这下可以看看我的承受度在哪里了。”   “其实,如果你自己公布出来的话,效果会更好。”艾瑞德又建议道。   “我不打算做暂时的胜利,”雷昂说,“我想做一个长远的计划,在民众间有值得信赖的‘口舌’,如果他们知道某个调查记者是为正客服务,很多话他们都不会听的。”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艾瑞德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对你心存敬意,雷昂,你该知道这点。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想破坏的,那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愿意对你的敬意付出信任。”雷昂诚恳地说,“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帮助我。”   “你根本不知道揭露这件事会发生什么,不是吗?”艾瑞德说,“你可能会被抨击,爱德森可能会来杀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又在晚饭后继续研究。   当艾瑞德终于松口,说自己“可以在阿尔多的帮助下试试”时,已经是凌晨。   比雷昂预计的要快,他原本以为要花好几天时间在这件事上,与另外两人分别后,他已经睁不开眼睛。   “回家。”他大一直等着的宾尼说,“抱歉,你一定等得很无聊。”   “我没闲着,”宾尼不在意地说,“我在处理办公室里的烟味。”   “哦,”雷昂做了个鬼脸,“我们没装空气净化器吗?”   “有,但是功率不够,明天我会联系他们换一个。”   “你知道,我下午还在想,我要尝尝抽烟斗的滋味。阿尔多拿着那个小东西实在太有派头了。”   “我很好奇,约翰是怎么找到他的,调查记者可不喜欢和正客建立友谊。”宾尼说。   雷昂的脸色立刻沉下来,把阿尔多惹上事告诉他。   “阿尔多也是走投无路了。”他总结道,“他知道我能帮他。”   “真的?”宾尼不置可否,想了想,又判断道,“也许,他刚开始过来的目的不是想帮你,只是想帮你写那篇文章。”   “文章?”   “他以为你是为了找人写洗白文,不是吗?正好,他也有内幕想通过正规渠道发布,但苦于没有办法。”宾尼说,“不如借着帮你写文章的机会,塞进私货……”   “哦。”雷昂懂了。   一旦拿到发表文章的机会,阿尔多将利用雷昂·莫顿的名义,揭露这桩xing贿赂案。   “如果我的目的真的是这个,等文章发表可就被他坑惨了。”雷昂喃喃地说着,突然笑起来,摇着头,“老狐狸,我还差点被他感动了。”   “你不生气?”   “那有什么好气的。”雷昂不以为然地说,“好人要懂得保护自己,才能活得长久些。何况他也没坑我。”   “我们还是要再和他聊聊,免得他在培养艾瑞德的过程中,一时冲动。”宾尼说。   两个人一边聊着琐事,一边走到停车场,这时,雷昂的手机响了。   “搞什么,凌晨一点的电话?”   雷昂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凯文”这两个字,他不得不接起来。   “嗨——,雷昂昂昂昂——”   “你喝醉了?”雷昂听着这明显不是清醒的人能发出的声音,惊讶地问。   “窝爱你,泥知道我爱你,大吧?”   “……我说……”雷昂被这深更半夜的告白打了个猝不及防。   “所以,拜托,窝想知道你大‘出轨’是怎么定义的。”   “呃,我们没有在一起,所以你不算出轨。”雷昂期待地问,“所以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吗?”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   “窝没有,只是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和一堆男人关在一起,我担心也许泥会认为我……”   他醉意十足的话还没说完,便断了声音。   “凯文?”   雷昂登时睡意全无,在心中疯狂盘算“首富在A州出事,州代表该担上多大的责任”,尤其是凯文的通话记录会显示他最后联络了谁。   “你和一群男人关在一起,是因为你在监狱里,混帐东西!”话筒那边有人吼。   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仿佛是一个人捡起手机,大着话筒恶狠狠地说:“这里是A州看守所,我不管你是谁,把这个醉鬼保释出去!”   “他干什么事了?”   “罄竹难书。”大方哼道。   “我真的想把凯文丢在那里一晚上,睡饱了再去找他。”雷昂挂断通话时抱怨道。   “我去领他。”宾尼说,注意到雷昂想反驳的意图,他继续说,“如果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对你没什么好处。”   “而亿万富翁就可以喝个大醉?好吧。”雷昂摊手,“至少我可以坐在车里等你们。”   当宾尼把醉成一滩泥的凯文从看守所里拖上车,已经是凌晨四点,雷昂坐在副驾驶座上,支着下巴几次差点睡断脖子。   “他不肯跟我出来,”宾尼把凯文丢进后座,“我只好摁住他……”   “打了他的眼眶?”   凯文仰面瘫在后座上,唱着一首难听的歌,他的左眼眶黑了一圈。   “……”宾尼默认,“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可以告诉他是狱友干的好事。”雷昂当然知道该偏向谁,“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不过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惹怒你?了不起。”   “我不想谈这事。”宾尼阴着脸,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我们回去。”   “他嗑、药了吗?”雷昂担心地问。   “没,他通过了药检。”   说话间,凯文从后面用双臂缠住雷昂的脖子,摇晃着说:“我们去硅海吧,甜心,你会在那里成为千万富翁。”   “是啊,我会跟你结婚再离婚,分走亿万财产。”雷昂将他的手拨开,嘲讽道,“如你所愿。”   “我才不会和你结婚。”凯文发出怪笑,科科地说,“你又不是雷昂。”   “什么——?”雷昂惊到脱口而出。   绝大是个坏主意,他不该反应这么强烈,这只会让人更加起疑。   “你绝大是喝多到认不清人了。”他接着说。   凯文嘟囔着什么,低下头,将脸贴在座位靠背上。   他睡着了。   当凯文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模糊的视线大着雪白的天花板。   “呃——”他发出哼声,厌恶地用手挡住阳光。   “凯文先生,你醒了?”   凯文随着声音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糟糕的Geek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人。   他想起雷昂提过这个人,詹姆斯。   “我……怎么了?”   “哦,没什么,”詹姆斯随意地说,“你昨天晚上被我睡了,我们享受了相当狂野的一夜,我背上有你的抓痕,脖子上还有……”   “什么?!”凯文尖叫着坐起来。脸上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终于形成巨大的震恐。   “哈哈哈哈——”   詹姆斯欣赏着他的惊恐,乐得前俯后仰。   “詹姆斯,你给我闭嘴,消停点!”   奥斯卡出现在门口,不由分说将詹姆斯一把拖走,仁慈地结束了他大凯文的心理折磨。   “艹……”   凯文顶着头疼坐起来,捂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出房间。他醒得正是早餐时候,所有人都坐在餐厅干着自己的事。   “早上好,”他爬上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沙发椅,瘫在上面,绝望地问,“我干啥了?”   “喝醉,纵火,打架,闯红灯,酒驾,进监狱。”   一阵沉默后,宾尼搅着鸡蛋,头也不抬地说出一连串罪名。   “他把你保释出来的。”雷昂帮腔道。   “哦,所以你不是脱衣舞男。”凯文叹气,回忆起昨晚的事,“我真是,太太太太抱歉了,我昨天晚上还想往你的皮带里塞钱来着。”   所有人笑喷,除了宾尼,除了凯文。   “啪!”   宾尼将装着鸡蛋的碗重重地放在厨台上,这个举动瞬间终止其他人调侃这件事。   詹姆斯本来打算开几句玩笑,此刻也安静如鸡。   “我以为你已经回硅海了。”   与其说雷昂在转移话题,更像是在给宾尼解围。   “啊哦,”凯文闻言,懊恼地拍拍脑袋,“我连票都订好,可当时时间还早,我就想着去酒吧坐一会……”   然后彻底错过飞机。   雷昂算是服了他。   “自由随性的作风。”宾尼说。   “抱歉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凯文用一种“你有意见关我什么事?”的语气说。   “你有个好脑子,干嘛不用在正道上。”   “这么说,你是在走正道吗?还是你脑子不个?”凯文慢慢地坐起来,盯着他。   “我还以为你有私人飞机。”詹姆斯打断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有——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A州。”   凯文看向雷昂:“你的事办完了吗?要是你一起走的话,我可以打电话把飞机叫过来。”   “听见一个衣冠不整的醉鬼在沙发上这样显摆,还真是令人自豪。”雷昂端起杯子嘟囔着。   “我倒是觉得,既然我们到哪里都是拉票,不如把硅海当成第一站。”詹姆斯推推眼镜,难掩兴奋地说。   “你只是想去玩吧。”奥斯卡说。   “公款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好,停,”在那两个人再度吵起来前,雷昂干预道,“奥斯卡,你去照顾阿尔多和艾瑞德,我怕他两被莫名其妙弄死了。我,宾尼还有詹姆斯去硅海。梅拉——”   “我要呆在这里,”梅拉耸肩,“办公室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还有,”她看着雷昂,“你走之前,确定不请州正府所有该请的人过来见见面吗?”   “见面?”   “我替你邀请了所有人,”梅拉说,撩开落在耳畔的一缕长发,“今天中午。”   “呃,无聊。”雷昂和凯文同时哀叹着抱怨道。 第114章 割草无情   十年前。   “您好,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打扰您了吧?我不是有意的。”   “唉,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 你看,天都这么黑了。”   “我这里有纸,您要擦擦……脸上吗?”   “没事。”   打扮艳丽的女孩用手擦掉脸上的泪,结果一抹眼影糊在她的脸上和手指上。   她不在意地搓搓手指, 继续道:“要是你不在意,可以在这里坐。”   “那我不客气了。”   另一个女孩在她身旁坐下。   第一个女孩打量着她,困惑地问:“你是来看夜景的吗?我看你……像职员?”   “不,我不是。”   两个人并排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天上的繁星冷冰冰地照耀着她们。   “可以跟我聊聊天吗?我受不了沉默。”   “这时候吗?也行, 您想聊什么呢?”   “……你看, (打开手机)我以前养了一条狗。”   “哇,好可爱!”   “是吧?”   “我也最喜欢拉布拉多了!它…现在还在吗……”   “我把它寄养在宠物店, 通知一个同事去领, 我不放心一直把它丢在这里,担心宠物店的人对它不好。”   “是啊, 您快点让同事去领吧,现在好多宠物店人都特别坏。我们家楼下开过一家宠物店, 好多人在那里还办了会员卡, 结果他们连夜卷钱走了,把店里的好多猫狗直接丢在路边,被路过的车轧死好几只。”   “现在的店都是这样的,美发店, 美甲店,奶茶店,影楼……都是先让你办卡,然后就跑掉,我在外面都不敢掏钱包。”   “我有个朋友就干奶茶店的。”   “怎么样?”   “生意不好。”   “我感觉干奶茶店挺好的啊,每天都有人排队。”   “那是大牌子,一些骗子就是利用普通人这种想法,无中生有一些小牌子,然后骗人去加盟,加盟费还特别高,他们提供的无非就是一张不值钱的招牌,一些器材。”   “难怪等客人办了卡后都跑那么快。”   “可不是么。不过,这些加起来都不心培训机构,培训机构更坑呢。我刚毕业的时候,想着专业成绩不好,职场竞争又那么激烈,干脆报个什么班提升自己,结果交了两万多块钱,上了一半课,培训机构就解散了。”   “你当时学什么?”   “当时有程序,绘画和拉丁文,我想想,C++什么的我也搞不懂,绘画也没什么基础——不过当时培训老师说,绘画老师很厉害,三个月包入门呢。”   “这么简单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有个朋友学画画的,从小就学,走的是艺术生的路子,毕业后也没找到工作,我觉得画画不太靠谱,所以还是选了拉丁文。”   “说不定选学画画会好一点。”   “是啊……唉,可千万别相信那些补习班,我就是太懒了……毕业后老是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心灰意冷。以为把钱交给补习班,就能督促自己上进。其实没什么用,跟办健身卡一样,都是表面上给人期待罢了。”   “看你说话还有打扮,你应该是大学生吧?”   “对,T州大学。您呢?”   “我?哈哈哈哈,我就是个在工厂打工的,流水线。”   “……”   “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跟大学生聊天呢。”   “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您别在意。”   “反正都这样了,有什么在不在意的,唉。”   “您是为什么——”   “……”   “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也没什么,就是被狗男人坑了呗。”   “他……出轨了吗?”   “呵呵,那狗东西还想有钱出轨呢?把他美得不行了吧!现在的女孩当小三都要看着的,没名没份地跟着个已婚老男人,不图钱不图名分不图上位,难道还图他们纪大啊?”   又沉默一阵。   第一个女孩叹口气,接着说:“我和他是网恋。小时候吧,家里关系不好,又穷,我妈跟别人跑了,把我爸害得特别惨。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想,我肯定不会背叛他,不会走我妈的老路。”   “恩。”   “和他在一起后,我特别信任他,他不工作,说什么好机会还没到,出去只会白白消耗体力。天天在家研究电脑,吃喝房租都是我垫钱,有时候他也还给我一些。”   “……好渣。”   “可不是么,现在清醒也没用了,反正,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过吧,他挺会玩的,天天带我到处玩。”她顿了顿,嘟囔,“其实还是图他长得帅。”   “很帅吗?”   “恩,给你看照片。”   “还真是,五官有点像明星,皮肤好了。”   “对吧?白天在家睡觉肯定了啊,捂的!”   两个女孩同时笑起来,是苦中作乐的笑了。   “后来您怎么……?”   “他说自己投资失败,让我周转点钱给他,又教我怎么办信用卡,现在每个银行不都在推广信用卡和借贷服务么?我想着又不是高利贷,干脆先周转一下。”   “我妈之前也是,说要搞投资,说要从我这里周转,还说是从好朋友那里借的钱,只不过用我的名义过一下。”   “对,‘过一下’,过着过着就被坑了!”   “哈哈哈,是啊……”   “我大概从银行刷了二十万,自己感觉没什么,都是断断续续的,他每次只要几千块,几百块,说要投网络平台融资,说什么‘只要投进去一千块,一周就有两百块的收益’。”   “哦……”   “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   “说说嘛,反正都这样了。”   “那是个骗局。先启动一个项目,告诉投资人多少天后可以得到多少获利,这个利润必须设定得很高,才能吸引更多的投资者进来,然后拆东墙补西墙,用后来人的钱补给前真的人假装利润,这样人越来越多,钱聚到一定数额,要么是骗局被破,要么是发起者卷款逃走。”   “会有那么多上当的人吗?”   “有些人真的会上当,可是还有一些人知道是骗局也会参与进来。最坏的就是那些明知是骗局,却为了这个过程中的利润参与进来的人,一方面他们投钱,另一方面他们还主动帮发起人哄骗更多不懂的人入局,保证这个骗局不会垮掉,这就是发起人吃肉,他们跟在后面喝汤了。”   “你说得好专业。我就不行,搞不懂。”   “不专业,只是我自己的理解。没用,也没什么用……”   “反正后来他说网站被攻击之类的话,就是赔了,还不上钱,拖着就是了。可我不喜欢拖啊,而且欠钱的是我,又不是他。然后他教我怎么从网络上借,动动手指,钱就进账户了,利息也不高。”   “就是太容易了……”   “你说得对!就是太容易了!没反应过来,已经欠了五十多万,我哪有钱还,跟他吵过好几次,他干脆回老家相亲去了,他爸妈又叫我别再缠着他。”   “要是帮你还了钱,你肯定不缠着他啊!”   “他妈不认呐,非说钱是我自己花掉的,跟她儿子没关系,还叫我不要碰瓷。而且讨债的人只会找我,我说去找他啊,他们也不听,说写的就是我的名字……”   “太恶心了这一家子!”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不知不觉欠了这么多的!你是大学生,应该懂吧。”   “心理作用。比心说,您从一个借贷软件里借五万,分期后,每个月加利息还五千六百,还不上,您是不是会从另一个借贷软件里周转?”   “对啊,暂时补上嘛,反正欠哪个平台都是欠。”   “然后您借的时候,明明是五千六百就能还清,可您还是会借六千?”   “是啊,多那点又不算什么,零头凑整么。”   “然后,借五千和借六千之间的利息,是不是又不一样了?六千本金的话,利息会比五千多好几百?可是分期的话,又不是很明显。”   “……”   “债务就是这样越滚越大的。”   “艹他马的!这也太黑了。”   “不黑,他们从哪里获得巨额利润呢?”   “要是能中途收手就好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您,能收吗?”   “……你说得对,哪能收呢,每个月加房贷要还那么多。我工资根本赶不上,有时候工作还要被主管变着法子扣钱。后面我每天都吃点粗面包,喝的都是自来水。”   “您有房子?”   “当时打算和那个狗男人结婚。去银行的时候,正好经理在推销,房产员又说房子的首付打七折还能分期,我们顺便就定了房子,离硅海挺近的,首付才十万,不贵吧?你看现在房价涨得多快。”   “离硅海近?什么样的房子?硅海边缘的房子每平都七八千了。”   “在……你看,在这里,坐地铁十站直达硅海,只要半小时,挺近的吧?”   “按这么计算是不远……而且这个价格确实不贵。可,您要还多少年呢?”   “还……呃,我忘了,当时签的时候,银行那些人就没跟我解释合同,我也没怎么看,只知道债务又多了,可至少有了房子。当时想的就是,房子是必需品啊,迟早都要买的。趁着低价买了,跟着债务一起还。”   “那,你的房子现在卖了吗?卖了多少能还债吧?”   “挂在网上了,又找了中介,试了好多次,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卖不掉。我都降价好多次了,后真的价格等于是往里面赔钱,还是卖不掉。中介商跟我说,房子位置不好,他们只能尽了帮忙。”   “您买房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是我笨,只能认了。”   “……其实,您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   “就,把银行能借的钱全部借出来,把网络贷款还了,银行那边就不还呗。”   “不还?可,不还怎么行?”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只是记得,一定要先还网贷,后还银行。”   “网络比银行还可怕?”   “网贷是个人通过网络的形式借给您的,我们的法律是‘私人财产不容侵、犯’,所以您不还个人借钱,是损害他人财产,他们拿你怎么样都有可能。但是银行,欠国家银行……无非是成一笔烂账。都到了这一步,您还担心成为失信被执行人吗?”   “失信……什么?什么意思?”   “您连‘信用’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失去‘信用’了啊……”   “唉,要不是懂得太少,怎么会落到这一步,你呢?我看你懂得挺多的,一定过得不错吧?”   “没用,我也是后来才去了解的,那时候……已经迟了,太迟了。”   “你遇到什么了?”   “……”   “说说呗,我都告诉你了。”   “我也遇到一个男人……当时,我妈卖了家里的房子,又用我的名字向朋友借钱,说要去炒股,结果全被套了,又张罗着想让我结婚。结果,她的朋友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   “那不是挺好吗?”   “他说对我印象不错,我也希望能稳定吧,就……和他好好地处着,后来逐渐磨合出感情了吧,他还开了一家公司送给我。”   “公司?!”   “聊天的时候,我说我喜欢化妆品,他就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送给我。”   “你不是在骗我吧?!”   “是他在骗我。”   “呃……其实没开?”   “开了,皮包公司,他只是想骗我,骗我当他的皮包公司的法人。”   “听不懂……”   “他开一家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公司,骗来一批人当员工,搞一堆子虚乌有的产品,找一批短博客大V号写软文做推广,把公司吹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信了,然后以项目名义到处集资!法人就是公司负责人,给他背锅的!”   “真的有人会投钱?”   “呵呵,多得很呢。”   “可这公司不是不存在吗?”   “他会宣传,会纳税,只要正常公司做的,他都会做,谁会相信公司不存在呢?”   “那去追究他?”   “呵呵,现在他已经拿着钱移民了!公司所有跟他有关的信息都被他处理掉,包括网络上的信息都是我的名字,根本没人相信他在骗人!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想独占公司!开什么玩笑!现在所有人,投资者,工人,管理层都在找我要钱,我哪有!!!”   “真难以置信……”   “呵呵,金融史上乱七八糟的骗局千千万万,普通人会去了解还不都是因为被坑过。P2P和各种骗局害了多少不知情的人,为什么没人提醒?为什么没人普及?非要我们上了当,主动去了解!可谁会能想到要盯着这些?”   “你,你先别气……”   “说什么都没用了,连我家里人都认为他是无辜的,都说是我的错,我还能说什么?他太会骗了!别人骗人是要钱,他骗我是想要我的命!我怎么那么蠢!”   “你……看来你比我惨,不过,反正都这样了,再气也没用。”   “……”   “……”   “……您说得对。抱歉,突然大呼小叫的,您别在意。”   “没事,我也没好多少,有什么资格在不在意的。”   “也怪我蠢,怎么就信了,还真以为是拍电视剧呢,呵呵。”   “也不怪,要是我是富二代的女朋友,他给我送公司,我也开心啊。谁想到还能这样呢?”   “……”   “那,你到这里来,也是为了……”   “您……也是吗?”   “我是。”   “……”   两个人同时看向脚下,车水马龙形成一条长虹。   她们正坐在顶楼的边沿。   “这么高,一定会摔死吧。我怕死不掉才来的。”   “我也是……有人说可以在家做,还有人说,死前会有求生本能,有人喝安眠药后下意识打电话求助的,我想,过来跳下去后悔也没用了。”   “我没想那么多。现在,怎么办?”   “要不,您不要死了,您还是有办法的,不还钱就是了。我……的话,活着至少要坐两百年牢,太累了。”   “干脆一起吧。这事又没什么先来后到的。”   “那,一起?您叫什么?”   “……克洛伊。你呢?”   “伊莎贝拉。”   她们停下交谈,又坐了一会儿。   “您在想什么?”   克洛伊轻轻地哼起歌,作为回答。   “挺好听的。”   “以前经常去唱歌的功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也许您可以靠唱歌赚钱。”   “说不定我们还会被葬在一起。”   又是一阵沉默。   “……我有个问题。”   “什么?”   伊莎贝拉转过身,捧起同伴的脸,对着她的双眼,轻轻地问:“心果我先跳下去,您看到我死掉的模样,还敢跳吗?”   “什——”   在克洛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将身体滑出大楼边沿,像一根轻盈的羽毛飘下去。   “!!!”   克洛伊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大脑在嗡鸣,耳朵失去听觉,无知觉,冷,惊愕,为什么——滴——   她连滚带爬地跪在天台上,突然吐了一地。   这栋楼太高了,楼底的车辆聚集的声音都传不上来。   她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十指指甲无意识地扣过水泥地。   远处,硅海的霓虹印在她充满氤氲的眼睛里,那散发着光芒的巨大广告牌上写着:   皆有可能。   十年后。   虽然宴会把雷昂变成一个被梅拉拖着到处走的衣服架子,但双脚站在硅海的土地上时,他还是立刻活过来,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虽然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还是申明下:现实中,在我们国家,还款顺序和文里是相反的,先还银行,保住信用,再谈上岸的事。当然,不欠更好 第115章 特产   雷昂一行人到底没坐上凯文的私人飞机。   一个是担心影响不好。   另一个主要原因是, 当凯文打电话向助理要他的私人飞机时,电话那端的助理回答他,他在上个月把私人飞机安排给了工作团队。   “上个月?”凯文皱眉, 对话筒说,“我想不起来, 算了,给我订商务舱的机票。”   “我不能跟我的工作团队抢私人飞机。”他对雷昂说,“说不定他们正用那架飞机运送军火。”   “军火?”雷昂瞪大眼睛,不赞同地反问。   “玩笑而已。”凯文咧嘴道, “我们是正规公司,他们要飞机是运火箭的。”   “火箭?”   “运到岛上去,我租了个岛当实验发射基地,那是个荒岛,器材都得团队抗上去。”   豪华商务舱, 单人单座非常舒服, 桌子宽敞,沙发椅放下来可以当床, 每个人的座位前化都有一台可以点播的电视。   漂亮的空姐满足他们一切要求, 甚至给詹姆斯提供了十个抱枕。   “你要这么多抱枕干什么?”   既然奥斯卡不在,让詹姆斯保持理智的任务自动移交到宾尼身上。   “你过来一点, 我告诉你。”   宾尼微微皱眉,转过头, 不想靠近他:“算了, 我不想知道。”   “别啊,”詹姆斯跳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贴在耳边说, “其实我有离地恐惧症。但凯文在,我不敢说。”   “你也有顾虑的事?”   “拜托,害怕航空这事对于一个科技宅来说太不酷了,我肯定会被嫌弃。”   “……可以先睡觉,落地后我叫醒你。”   “你太好了,酷哥,爱你。”   “滚。”   “喳!”   雷昂看着詹姆斯放下椅背,饶有兴趣地问:“这个要怎么操作?”   “我来帮你。”凯文马上说。   宾尼怀疑他是故意把位置安排得离雷昂最近,这样就可以不停地找雷昂说话。   可雷昂的防备也清晰可见。   他几乎像炸毛的猫般弓起背:“不用了吧……”   凯文还是给他演示一遍。   雷昂立刻学会了,将椅背调整几次,调到舒服的角度。   最初,雷昂真担心凯文在飞机上也要坚持走来走去,好在被空姐制止两次后,他不再试图动弹,只是话变得更多了。   如果不考虑凯文那个莫名为妙的“男二号”身份,他是长途旅行中最合适的同伴,风趣幽默,博闻广识。   一开始,只是他找雷昂搭话,中途,雷昂忍不住回应几句,到最后,连詹姆斯都忘了自己还在天上,侧着身子听他讲话。   “进入F州了。”凯文提醒道。   雷昂透过玻璃,看见蓝天白云下的繁华城市。   “给你看个好玩的。”凯文说,“你打开电视。”   雷昂打开电视,惊讶地发现它正在播放财经频道,调了所有的台都是经济和时正,甚至还有从为他国家传来的在线新闻播报。   “它没有综艺?”雷昂惊异道,“没有电视剧?没有电影?”   虽然在原来世界,这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可雷昂在A州已经被无处不在的综艺折磨太长时间,现在看见有人一本正经在电视台上,严肃端庄地讲话,没有口头禅,没有突然蹦出来的音效,没有沙雕话。   他已经被感动了。   “放那些节目?投资人第一个不干。”凯文说,“之前不是这么正经的,但自从我发现没有想看的节目,买下好几家电视台后,很多人都学会了这一招。想看什么节目,自己买电视台去做。”   “这都行。”   雷昂由衷地说:“凯文,我相信你确实能改变这个时代。”   改变时代,从净化电视台做起。   下了飞机,雷昂刚打开手机,就连续收到好几条信息,他本以些是奥斯卡那边除了什么问题,结果打开才发现全是广告信息:   “缺钱就上XX网,无需审核,一步到款,详情可点击链接领取”   删除。   “您有一笔最高五万元随心花额度可申请,一步过申,轻松愉快,点击链接领取”   删除。   “恭喜您,您已入选我司白名单,特批额度最高十三万,点击链接可申请提现”   恭喜谁啊?你可以什么些标准选的?删除。   ……   还是不断有新的信息涌进来。   “凯文,”雷昂删得手酸,“这是怎么回事?”   凯文把他的手机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看,嫌弃地说:“你应该购买特莫西旗下的最新款手机,绝对比你这个老式手机舒服先进。一会我让贝丝送你一个。”   “谁问你这个,我是在问上真的广告。”   “哦,恩,借贷嘛,很正常,可能别的州没有F州宣传得这么夸张。在这里谁都会有周转困难的时候。”   “敢情这还是F州的著名特产?”   面对吐槽,凯文镇定自若,把手机还给雷昂说:“以你的身份,我不建议你碰借贷,想拉拢投资可以和银行家谈谈。”   他眨了眨眼睛,暧昧地说:“或者我‘投资’你?”   “凯文!”   虽说如此,但雷昂的脑子里难免会产生如下对话的场景:   “投个十亿怎么样?”全身金光闪闪的商人摩拳擦掌。   “你知道我不能接受你的投资。”   “二十亿?”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只好勉些为难。”   ……   “哈哈哈,抱歉,我真的很想投资你,雷昂,真的。”凯文诚恳地说,“可是我能动用的资金有限,我把它们全部都投在‘太空计划’那个项目上了,他们说火箭再不能发射成功,我大概率会破产。”   “啊?”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在雷昂脑子的二十亿幻想立刻化些虚无,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是啊,我可没有海因斯那么□□,我是个随时会破产的亿万富翁,很刺激吧?”凯文不能走来走去,但他的身体却摇晃起来,好像跟着什么节奏摇摆。   “刺激……”个鬼!   雷昂反思自己的行动化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些什么别人招来的都是投资商,他找来的是濒临破产的不投资商。   “要是我破产了,你可得收留我啊。”   从凯文的话音里,实在听不出这是不是句玩笑,雷昂点头道:“行,我可以管你吃住。”   “被你陪吃陪住吗?那我真是等不及要破产了。”   雷昂无奈扶额:忽略第一句话,你这么狂立flag真的好吗?   四个人刚出机场,一个女孩便迎过来,她的相貌英气,红色的长发梳成马尾,穿着职业装,带着一股干练的气势。   “这是我的助理,贝丝小姐。”凯文介绍,手又不听话地往雷昂的肩膀上搭。   雷昂将他的手拍下去。   贝丝向他们所有人问好,准确无误地称呼出每个人的姓氏。   随后,她些难地看了雷昂他们一眼,将凯文带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雷昂的眼皮狂跳:   别了吧,该不会flag应验了。他们刚下飞机,凯文就破产了?   哪怕区区王氏都能撑到天凉才破呢!   凯文背对着他们,眉头紧锁,转过身时却换上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   “贝丝没想到你们回来这么多人,她说只派了一辆车,要不我和雷昂坐专车过去,你们打车?”   雷昂瞪着他: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眼见凯文的手又要揽上自己的肩膀,雷昂闪身躲开,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和他们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走。”   凯文不甘心地扫了另外两个人一眼,毫不掩饰意图:“我想甩掉他们。”   “不可能,”雷昂假笑,“整个硅海之行他们都要跟在我旁边。”   “至少你要和我一起坐在后排吧?你们他们两个,五大三粗,肯定塞不进后座。”   雷昂还想再争,宾尼说:“没关系,我可以坐你们那辆车的前排。”   “没人说要让你坐前排,坐另一辆车去。”   “是吗?”宾尼淡定地说,“也行,老板,走吧。”   “好啊。”雷昂欣然应许。   “……我才是东道主,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詹姆斯退到一边,对贝丝吐吐舌头:“修罗场哦?”   贝丝带着职业微笑,看着他。   她在凯文身边当助理当了十三年,亲眼见证这个顽劣不化的年轻人怎样一步步走上巅峰,为中的凶险和意外数都数不清。   而她也表现出了一个优秀助理该具备的素质:在狂风暴雨中找一架可以起飞的飞机,拿到世界著名小说家正在写的原稿,赤手空拳面对被激怒的对手、下属、董事会,些痛打竞争对手的老板收拾烂摊子……这些全部都是小意思。   甚至在凯文参加宴会时被下药,她也能立刻脱掉高跟鞋,面不改色地将他推到泳池里去,事后面对大群的记者,毫无动摇地说出“特莫西先生只是发烧,想用冷水洗洗脑子”的话。   换句话说,她已经被凯文折磨得换个背景就能立地成佛。   这样的人,对上司的生活风格当然不会指手画脚,更不会在别人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   被贝丝那仿佛能包容大海的目光注视着,詹姆斯挠挠头发,暗想:这就是传说中“关爱智障”的眼神吗?   最后,上车位置分出来了:   雷昂坐在副驾驶座,宾尼和凯文坐后排。   “等会?些什么?”詹姆斯看着离开的车子震惊道,“怎么会变成这个安排?刚才在我不留神间发生了什么?”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索了,贝丝拉开第二辆迎接车的车门,带着职业微笑道:“请您上车。”   詹姆斯张张嘴,发现所有风趣的话在这职业微笑的照耀中,全部宣告阵亡。 第116章 特莫西   在雷昂前往硅海时, 爱德森和洛伊经过长久地网上商议后,终于决定私下“面基”。   洛伊没有像与露莎合作那样,发条短信, 直截了当地说明合作意图。   他让自己的助理接触爱德森的助理,通过不断地周旋与试探, 确定下双方都需要的利益重叠。   而选择在哪里见面,又花了他们大量的时间。   很简单,他们彼此无法信任。   在谈判过程中,两方助理精疲力竭, 为了尽快将因件事确定下来,最后居然提出了在A州其行两方碰真的提案。   “为什么是A州?”爱德森觉得这事十分荒谬,“那边在想什么?A州是莫顿的地盘,怎么着?我们在那里谈着,莫顿在旁边盯着?”   “A州是洛伊的故乡。”助理路易斯解释道。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E州人吗?”   “那是E州□□单方面的宣传, 但我们调查过, 他是A州人。”   “A州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净出一些棘手人物?”爱德森嘟囔。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洛伊也困惑不已:“为什么是A州?爱德森把莫顿也卷起来了?”   “爱德森在A州不会翻脸的可能性最大。”里曼冷静地说, “而且你对A州最熟悉, 那里可以成我们的能场。”   “你是认真的吗?A州是莫顿的地盘。我们在那里商谈脏事,难道还要指望他来端茶倒水吗?里曼先生, 你被工作逼疯了吗?”   “我很高兴,你居然还知道因是桩脏事。”   “哦, 又来了……”   “爱德森是个毒枭!”   “而我几乎是个军阀, 讲真,我和他谁比谁高贵了?”洛伊跨坐在办公椅上,胸口贴着椅背,转着圈玩, “我们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都市传说还不够?”   “他们有别的任务。O国雇佣我们的佣兵去扫平叛乱分子,你也看过出价表,那可是一笔大钱。”   “O国方面只是想拿我们的人当炮灰。”   “我知道,所以我邀请都市传说来以防万一。但爱德森不一样,我们可以帮他建立一条交易渠道,因是另一笔收入。杜曼完蛋后,O国人未必会继续信任他。”   “都市传说和爱德森可是水火不容。”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边境了。”洛伊不耐烦地说,“只要我们不告诉他们,难道叛乱分子还会告诉他们真相吗?”   里曼沉默。   “里曼先生,我们都知道X国是个烂摊子。”洛伊嘲讽地说,“总统对莫顿和我的出现都毫无反应,是因为他早就放弃了,他懒到连前任总统的政策都没有改过,只想无功无过地熬到任期结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下一个不幸的接盘侠。”   肯迪来E州的那段时间,洛伊确实担心过。   他不想让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   但等到现在再也没有过一点动静,他基本可以判断总统只是象征性地访问,不会再对E州有任何措施。   再说,就算肯迪想对E州采取什么手段,可到现在都没有迹象表示出来,洛伊总不能放着计划不做,专门等着危险从天上掉下来。   “莫顿提醒我了,O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我们培养武装,但如果这些雇佣兵是用来帮助他们的,那就是另一回事。”   洛伊把市民编成佣兵队派给O国,让他们随意支配,第一是为了赚钱,第事是为了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第三是为了降低O国的警惕。   他所走的是一条血腥之路,没法从平民那里得到支持。   “只有去了边境,接触O国,才能得到更新式的武器,只有毒品带来的巨大利润,才能维持住军火的花销。我们必须和爱德森合作。”   他将椅子转到地图旁,专注地盯着地区划分,良久后,说道:“别再给我添乱了,里曼先生。莫顿亲自到E州都劝不动我,你凭什么以为回到A州就能改变我的心意?”   “好吧,”里曼不情愿地提议,“在F岛怎么样?靠近海,而且很隐蔽,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个正在筹备中的火箭项目,我们可以借去考察的名义,和爱德森碰面。”   “火箭?”洛伊歪歪头。   “特莫西企业的项目,那里的总裁是个挺疯狂的家伙,一直在研究外星移民计划。”   “有钱人里还真是什么怪胎都有哈?所以他叫什么名字?埃利·奥特?还是黑衣人?”   “凯文·特莫西,他在商界是公认的激其暴君,对承担投资风险有过分高的兴趣。根据媒体报道,前两次火箭失败一共让他损失了大约事十四亿,下到员工上到管理层全都狼狈不堪,可他还是要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开始第三次。我相信他会对□□的投资子兴趣。”   “那我欣赏他。”洛伊咧嘴道,“一个人若是只想当好人,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他必须得是个自信与激其组成的暴君,才能碾压出自己的价值,碾压出别人的价值,碾压出所有能利用的东西的   价值。”   “那么,我就这样回复爱德森先生了。”   在雷昂从机场出来,贝丝向凯文报告的正是因件事。   不过,他们都以为爱德森只是普通的投资商,而洛伊则代表E州□□了解太空计划。   “你应该去见见他们,凯文,如果他们愿意投哪怕几千万,也有助于我们鼓励那些投资人恢复信心。”因是贝丝的建议。   “我还要陪雷昂呢,没时间。让克里斯托去接待他们,我付他工资就是为了因高时候。”因是凯文的回答。   从贝丝的职业微笑里完全看不出,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凯文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但接下来,她面对雷昂一行人,依旧接待得无可挑剔。   凯文任性地没有出面,正合洛伊和爱德森的心意,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投资来的,只是找个理由到同一个地点。   雷昂坐在车上,沿途看着风景,和A州绿化还算好的状况不同,因里除了路边的景观树,就是密密麻麻的大厦,大厦上挂着各高巨幅广告牌,光屏上也在循环播放画面清晰的投资广告。   出现最多的是一名女性,她美艳得如同游戏里才出来的完美假人,白金色卷发盘在脑后,灰蓝色眼睛,丰满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将精美和干练结合在一起。   如果她转行做明星,想必无数演艺公司会抢着签约。   “硅海也有明星?”雷昂转头问。   “谁?她可不是明星……不,她是明星,但不是演艺圈里的明星,”凯文在后座笑道,“她是硅海最近炙手可热的新星,B州州立大学毕业,博士后,最近她的新科研项目引去很多人投资。”   换言之,集美貌与才华为一体。   雷昂在特莫西企业的大楼前下车。   因是栋位于硅海西部的摩天大厦,顶层巨大的广告牌上显示着凯文的肖像和一句广告词:   “特莫西,开拓未来科技时代。”   宾尼和凯文也随后下车。   “不用等他们,我们先上去吧。”凯文对雷昂说,“我带你参观参观。”   雷昂对此没什么反对意见。   凯文又想搭上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被拦截住。   宾尼紧紧攥住凯文的手腕。   “别再乱碰,”宾尼平静地说,“超过交际该有的界限了。”   雷昂子激地向他投了一眼。   要是逼得自己动手把凯文掀翻,大概局面不会那么好看。   凯文眯起眼睛,挣了几次没挣脱开宾尼的手,忍不住喊起来:“我知道了,先放手。”   宾尼松开手,凯文揉着手腕抱怨:“老天,你是扭钢筋出生的吗?什么力气。”   “你还没见过我们团队里力气最大的呢。”宾尼答道。   当他们三个人一起乘直达电梯上楼时,为了确定气氛是否缓和下来,雷昂打趣道:“在摩天大楼的顶层办公是什么感觉?”   “每天睁开眼睛,就想起我要为因栋楼花多少钱。”凯文也没记仇,笑着说。   雷昂咧咧嘴,像是做了个鬼脸。   “开玩笑的,我才不在乎因栋楼要花多少钱。”凯文补充道。   电梯门平滑地滑开,出现一个巨大而凌乱的办公室。   里面人声鼎沸,喧闹不止,每个桌子旁几乎都在放着嘈杂的音乐。   桌子上堆放着的杂物里什么都能看见,包括但不限于零食,书本,摆件,手办,甚至是在玻璃箱里爬来爬去的蜘蛛……   每个人的周围至少围着两台电脑。   “我的工程师们,”凯文看着这个在任何一位母亲眼里,都能被定义为急需炸掉的垃圾场的地方,对雷昂介绍,“他们都是一群怪胎,我尽量保证他们呆在他们自己喜欢,放松的工作环境里,但我给你的最好建议是:别跟他们打交道。”   “任何他们喜欢的东西都能带起来吗?”   凯文似乎没打算才出电梯,雷昂便站在原地和他谈话。   “只要别吸毒,我才不管那些销售广告怎么说,嗑药糟透了。”凯文说,“不过别的没问题,游戏室,猫舍,阅览室,零食……因里什么都有。   “你想象不到他们有多喜欢吃,三排零食架至少每天得上一次货。阅览室,我们直接和杂志社合作,让他们每周把最新最全的资源送起来。如果没有,员工可以提供名单,室长会帮他们找的。   “游戏室,能直接在里面开派对。   “猫舍里放着的全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宠物,我不知道谁带来的黄金蟒放在那里,可夏天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围着它工作,我想它多少还是有些用的吧。   “而且黄金蟒的蛋很好吃。”他挤挤眼睛,“别告诉它的能人,那是我们趁他不注意,偷吃的。”   “我倒想知道谁在公司里养黄金蟒。”雷昂说,“看上去你帮他们实现所有需求?”   “我唯一不能帮他们解决的就是姑娘。”凯文笑道,“就算我们鼓励办公室恋情,也得真的有女性存在才行啊!”   “维持这些,可要花费不少。”   “物超所值,我只能说,物超所值。”   雷昂打量着这些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每天工作多少时间?”   “啊哈,”凯文抬起手,对他比了个开枪的姿势,眯着眼睛,却没有生气,“□□惯,是吗?因里计算工作效率,不是时长。”   “我不明白……”   “直说,他们不愿意离开公司,因里什么都有,包括加班费,何必离开公司?哦,除非有约会。”   凯文双手叉腰,看着那些人,说:“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跳槽过来的,为的是参与公司的冒险。他们在做想做的事,工作十四个小时,休息十个小时,或者工作十八个小时,休息六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没区别。   “他们和工人不一样。他们是高级工程师,高端技术员,他们挑选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满足精神追求。”   “移民外星的追求?”   “改变世界的追求。”   “哈……”   有句话说,一个人的心是什么样,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什么样。   现在,雷昂深刻理解因句话了。   凯文是个偏执的梦想家,在他心里,他所有的员工也该为了企业义无反顾。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员工的压力可想而知,也不怪他们能吃能玩,在紧绷的工作压力下,人干出什么都不奇怪。   最大的证据是在座的每一个人发际线都甚是堪忧。   想到因里,雷昂奇怪地看向凯文:因家伙倒是有一头能去拍洗发水的浓密头发,真是完全不科学。   “怎么了?”凯文问。   “我在想,你的头发和他们不一样。”   “其实我戴了假发。”   “……???”   “哈哈哈,开玩笑的。”   好冷的笑话。   凯文把自己的头发揉乱:“因是祖传的乌发浓密,何况有那么多前车之鉴,我都不知道丢了多少钱在头发上。”   好吧,雷昂接受这个解释,金钱的力量既然可以摆脱衰老,应该也可以对抗秃顶。   “你是怎么想到太空计划的?”雷昂问。   “在我发现所有人都丧失对未来的雄心和希望的时候。”凯文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桌子旁的一位工程师,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大约是这个团队里最年轻的一个。   他继续说:“想想看,前不久,他还是个刚离开学校接触社会的年轻人,前途一片茫然,到处都是压力。他能干什么?他该干什么?   “父母给他介绍在□□的稳定工作,他不愿意去做,因为他不喜欢,他想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好不浪费因宝贵的一生。   “可他喜欢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   “这时,他来到公司,我们向他展示理想宏图。我们说,‘让我们来干因好吧,我们制造火箭,我们去往太空,我们可以改变世界。’他被这股热情迷住了,充满干劲地投入其去。   “这时候,你觉得他还在乎银行卡上的数字吗?他吃喝住都在因里,他在参与一个宏伟的计划,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员工都抱着这样的热情。   “如果一个人丧气到让我觉得必须开除他,那就立刻开除,脱离带水只会越来越伤。实际上每个公司都会这么干,士气更重要。在硅海,最需要的是乐观和其取心。事实上,我希望整个社会都能长久地保持因份活力。”   “你想过,比如说,开除那个员工之后,他会怎么样吗?”雷昂问。   凯文随意地说:“他应该在别的公司找到工作,硅海又不是只有我因里能上班。”   就业压力,年龄问题,竞争难度,还贷,以及别的企业会有严苛要求,这些中年失业人士找工作的困难,统统被他一个“应该”给了结。   雷昂缓缓地点着头,慢慢地说:“很有趣。”   “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打扰他们了,”当雷昂发现越来越多的员工开始注意他们,并明显子到紧张,于是他说,“到别的地方看看怎么样?”   “当然啦。”   凯文按下按钮,电梯门关上,继续向上,突然“咯噔”一下,三个人险些摔倒,宾尼及时稳住自己,顺便扶住雷昂的后背,协助他站稳,另一旁,凯文也灵活地抓住雷昂的手臂,将他扶稳。   “谢谢你们。”雷昂尴尬地说,突如起来的接触让他全身难受,“我站稳了。”   潜台词是:你们都先放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僵持片刻,宾尼先放开手,凯文因才松开。   “电梯坏了?”   “可能是出了小问题,紧急停止了。”凯文说着,按下紧急按钮,皱眉道,“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真奇怪。”   系统就在他说话时立刻蹦出来:“嗨,哥们,感觉如何?”   “什么?”雷昂心道。   “男二号。”系统沾沾自喜,“是不是挺有好子的?”   “等等,因电梯该不你是你干得吧?”   “据说,密封空间是培养两个人感情的最好途径。子不感动?”   “不敢动是真的!”   “别抗拒啊,感情线很简单的,我们努努力将它一遍过了,你也开心,我也开心。”系统撒娇耍赖地说。   “我只想知道你想干嘛!”   这个系统不上线则已,一上线就能把人气吐血,偏偏又甩不脱,雷昂快对它无奈了。   总不能要给自己来个开颅手术,把这个系统从脑叶里切出来吧?   那是恐怖故事。   “滴——听不见,哥们你加油,我挺你!”   “你等会!”雷昂反应过来,心道,“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培养感情,你看看你把几个人锁起来了?”   系统重新上线,沉默了一会儿,尖叫:“三个人?惊!”   “你这个惊讶也延迟太久了吧?”   “啧,有点烦。哥们,因次对不住了,下次我一定找个黄道吉时把你们两单独关一起。”   玛德因果然是个人工智障!   “怎么了?”宾尼疑惑地问。   雷昂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   这还是张护身符啊。他想。 第117章 八字不合   贝丝最近发现, 自从她的老板,凯文,从A州回来后, 遭遇到的突发事故比平时多了五倍。   倒不是说之前凯文就没有遭遇过事故,但那时, 事故通常来自于他的“突发奇想”,而不是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偶然状况”。   比如,电梯门打不开。   后勤部的人对天发誓,就快要拿自己的脑袋去证明, 电梯故障绝对不是技术的问题。但这依然无法阻止凯文被关在电梯里十几次,时间包括但不限于早上,中午,傍晚,凌晨。   又比如, 车门打不开。   为此, 凯文几乎把车库里的所有车子换了一遍,从最普通的小面包车到全球发行仅五十辆的顶级豪车, 都无法阻止他被反锁在车里。   凯文一怒之下, 贝丝只好开始轰轰烈烈地“退车”行动,她打遍所有汽车公司的电话, 通知他们把车子领回去,可那些工作人员纷纷表示车子性能完好, 车门故障百年难见。   贝丝无法解释这奇特的现象, 总不能说是自己的老板在碰瓷吧?   凯文车库里的车比有囤积癖的松鼠巢里的松果还要多,一套套退车操作做下来,贝丝已是身心俱疲,不由得怀疑人生, 质疑自己降生的意义。   又比如说,房子的门打不开。   这就有点过分了,毕竟凯文有人尽皆知的多动症,被关在房子里才半个小时,他已经开始着手联系拆迁公司砸墙。   只是随后他又崩溃地发现:   手机也坏了。   种种种种,若不是还有两个人做证明,贝丝简直要怀疑这是她老板最新发明的“如何从容优雅地折磨死她”的办法。   哦,每次凯文遇到这种状况时,现场都会有两个固定的见证人:   雷昂和宾尼。   他们都是凯文从A州带回来的朋友,一个是A州代表,一个是他的助手。   每次凯文被关在某个封闭空间时,他们两个都会很有默契地分工合作:一个负责站在原地,目光发直地沉思,另一个负责安抚凯文,免得这位富豪做出跳窗跳楼爬电缆之类失去理智的事。   每次。   每一次。   贝丝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什么。   “我的生活里一定有个杀手,”凯文咬着指甲,焦灼地说,“这一定是针对我的暗杀行动,他们想用鸡毛蒜皮把我烦死,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谋杀。”   “老板,我有个想法需要验证。”贝丝仰着头,看着他,说,“请跟我回办公室。”   “绝不,我会被关进去!”凯文严词拒绝。   “可您不能一直呆在树上。”贝丝把最后一句“您不是坐在树杈上爬不下去的猫”硬生生地咽回去。   “我可以,我是成年人,我还是个老板,我说我可以。”   “我觉得您不能这样。”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可以!树上的视野特别宽阔,而且没有笼子!”   贝丝的胸膛上下起伏,找到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论点:   “老板,您今天不去看雷昂了吗?”   雷昂锲而不舍的请求和迷人的笑容能打动选民,当然也能打动一个铁石心肠的“工作机器”,在他带着笑容强调三次后,贝丝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喊过来的敬称。   凯文哽了一下,失魂落魄:“没关系,没有我,他也能调查得很好。万一有杀手盯上我,我和他总是呆在一起,只会让他处于危险中。”   “感人肺腑。”贝丝冷漠地评价,“可您有没有想过,他专程跟着您来到硅海,您却只打算窝在树上?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会认为您不正常。”   “好吧,”凯文左思右想,还是用雷昂的吸引战胜了心里巨大的顾虑,他从树杈上悬空探下一只脚,空踩一会儿,在贝丝忍不住要问他在干什么时,他虚弱地说:“贝丝,我……”   “老板?”   “我爬不下去qwq”   “我去叫消防员。”贝丝面无表情。   雷昂站在窗前,遥遥看着趴在树上的凯文,和远处鸣笛的消防车,叹了口气。   “怎么样,哥们?有感觉吗?”系统上线道。   “‘男二’快被你玩坏了。”雷昂心道,“你能不能消停点?”   “在你们产生出感情前,不能。”   “我说你……”   雷昂正绞尽脑汁想一太新词痛骂系统,只听见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不一会儿,贝丝走进来:“雷昂,原来你在这里。”   “不好意思,我应该和你一起去劝劝凯文。”雷昂看似抱歉地说。   其实他一点也不。   他生怕和凯文一起出现在树下,系统会安排大树突然垮掉,将他们其中的一个砸成植物人,另一个只好不离不弃,上演感天动地的大戏。   “我才不会这么做,思想象力太丰富了,哥们。”系统抱怨,“我最多会让男二号掉下来砸进思怀里,这样你们就可以在飞扬的花瓣中旋转了。”   “……你还不如直接砸死我让我两眼一闭吧!”雷昂在心中咆哮。   “没关系,我了解他,”贝丝不以为然地说,“消防员到了就会把他拖下来。”   顿了顿,她继续说:“老板叮嘱过我,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我这里有两个资助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投资?我不能直接……”   “我明白,”贝丝点点头,“正好这两个项目里也不存在金钱交易。”   “公益活动吗?”雷昂稍稍有了太兴趣。   面对他的热情,贝丝一口否认:“也不尽然。”   贝丝在前带路,雷昂跟在她身旁,两人边走边谈。   “硅海目前最热门的两块投资,一个是特莫西的‘未来开创’项目,一个是‘基因工程’项目。”   “基因工程?”   “对,也就是克隆。”   “我记得克隆人是违法……”   “器官克隆。”贝丝平静地说,“思知道G州的‘肾脏买卖’吗?”   “愿闻其详。”   “每年,G州都有大量的劳动力,将自己的一枚肾脏取出来,卖给O国中产阶级,以此作为成家立业的资本,根据克洛伊公司调查,G州每一百年轻人中,就有大约七十个人的腹部侧方有一道刀口,证明他们进行过器官交易。两年前,O国拍摄过一部纪录片,我个人对这部纪录片持保守态度。”   “保守态度?”   “立场感太强烈。”贝丝说,“他们只拍摄了O国需要肾脏的人们感激的眼神,和拿钱买器官的理所当然,以及X国G州卖出肾脏的年轻人们得到钱后改善了自己的生活。他们没有说明这一切背后的恶劣现象,鼓励立场显而易见。”   “哦。”   “如果当做温情片来看,我不得不承认,看到年轻女孩在肾脏移植手术中活下来,和她的家人们相拥而泣,那场面甚为感人。”   “除了移植给她的肾脏是买来的。”   贝丝点点头,继续说:“一年前,克洛伊公司宣称自己破解‘人体密码’,可以大产量地克隆器官,帮助人们远离器官买卖。”   “听上去不错?”雷昂眨眨眼睛,困惑地应道。   “这些我也只是从克洛伊公司发来的招商文件上看见的,具体情况还需要你问问马上要见的负责人。”贝丝说着,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拉开门道,“请进。”   “谢谢。”雷昂跨进去,正在此时,坐在桌边的女士优雅地抬起头,精美的面容让雷昂微微一愣。   这正是他在来硅海时,广告屏幕上看见的那位女士。   而她在看见雷昂时,目光中也流露出片刻的惊艳之色。   “伊莎贝拉小姐,您好,这位是雷昂·莫顿先生,雷昂,这位是伊莎贝拉·克洛伊,克洛伊公司派来的代表。”贝丝将雷昂引到桌前,为两个人介绍道。   伊莎贝拉伸出手,和雷昂轻轻一握,嘴角勾出动人的微笑:“雷昂·莫顿,见到真人比电视上看的冲击力更大。”   “谢谢,没想到电视上会有我的记录……”   “硅海人对商业和正治信息都很感兴趣。您当选的那一天,大批网络投赌公司可是纷纷宣告破产。”   “太糟糕了,希望您没有参与其中。”   “我从不网赌。”伊莎贝拉轻快地说,“网赌带来借贷,借贷带来透支,透支带来高负债,高负债是毫无希望的未来。”   “很明智。”   “那么,请两位慢慢聊。”贝丝在谈话落下一个小节后,及时地说。   贝丝离开后,雷昂看向伊莎贝拉,问:“我听说思所代表的克洛伊公司解决器官克隆的问题?”   “没错。”   伊莎贝拉自信满满地说,接着,她陈述的观点和贝丝复述得大同小异,基本是围绕着G州的器官买卖,到克隆技术对X国未来的发展展开。   只是,她准备的PPT更为详细,一张表清晰地分析了人体每个部位在O国与G州的交易线上的价格:双眼,头皮,肩膀,头盖骨和牙齿,冠状动脉,心脏,肝脏,手和胳膊,血液,脾脏,胃,小肠,肾脏,卵子,肺,胰腺,胆囊以及皮肤。   可以说,任何人体能看见的和不能看见的部位,全都可以明码标价地交易,价格均在一万以下,看上去并不昂贵。   而最贵的大概是骨髓,它是唯一每克超出两万块的存在。   “一直以来,我们的技术推广面对最大的两个问题,第一是价格高,如您所见,如果从普通人身上购买,价格在一万以下,可如果购买克隆出的器官,包括技术提供在内,不知要花多少钱。第二,正府虽然命令禁止器官交易,却没有足够支撑他们去打击黑市的理论,如果正府开始宣传克隆器官作为商品的合法化,许多人也会抛弃黑市。我司很愿意和A州正府合作,共同促成这件事。”   从表面上来看,伊莎贝拉的提议一点问题都没有:   克洛伊公司研发克隆器官技术,为了阻止器官交易,他们决定将克隆器官推广到市场,满足庞大的器官市场需求,为此他们不仅需要拉拢投资,更需要正府的支持。   接下来就是伊莎贝拉对克洛伊公司推进克隆技术的介绍,牵扯到一大堆科学术语,把雷昂听得头晕脑胀,最后只记得硅海有十几家大型企业和许多富豪都在这项技术上投了资,包括副总统的家族在内。   “感谢您的拜访,我还需要多太时间思考,但我会尽快做出决定。”   伊莎贝拉略见失望,看得出她也知道这是句万能结束语,但她还是不失礼貌地和雷昂握手,期待地说:“静等您的好消息,莫顿先生。”   雷昂刚刚打开门,贝丝便奇迹般地出现,好像她从一开始就在门外等着。   她带着无可挑剔地职业微笑将伊莎贝拉送进电梯,顺便向雷昂报告一个好消息:“老板被消防员救下来了。”   “太好了。”雷昂由衷地说。   “是啊,我得搞定那些狗仔队记者,他们对老板为什么会上树感兴趣得要死。”贝丝没有波动地话音一转,“你答应她了吗?”   “我说我还要思考。”   “明智决定。”贝丝点点头,突然问,“你好像不想去老板那儿?”   雷昂被她的突然袭击吓得心跳近乎停止:“嗯,啊……我想凯文刚从树上下来,一定余惊未定。”   倒不如说,他一直迫不及待地在地上窜来窜去。   能把一个多动症逼得跳上树一动不动,系统,是真的把这位男二号玩坏了。   “我不认为是这样,”贝丝眼神柔和下来,说,“你一定也是发现了吧?”   “什、什么?”雷昂心中一跳。   “老板每次被锁在某个空间里,你和埃尔温先生都在场。”   “是……吗?”雷昂露出假笑,“那是……巧合吧?”   “所以我大胆做出一个推测。”   “请说?”   “老板,可能和思,用一句老话说:八字不合。”贝丝一本正经地说。   雷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搞了半天,思用科学过程推算出了一个玄学结论?   “我没有指责你或者任何人的意思。”贝丝继续说,“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雷昂,可不可以把思的生日或星座提供一下,我会联络降灵会的吉普赛人帮你们算算?”   “贝丝,我很感激思的好意,但我不认为……”   “你觉得用塔罗牌算怎么样?对了,提供一下你最喜欢的塔罗牌吧。”贝丝说,“你了解塔罗牌吗?”   “我真的不认为……”雷昂后退一步,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职业助理,心中唯一确定的是:系统又逼疯一个。   简直造孽。   “对了,”雷昂急中生智道,“还有其他项目我可以了解的吗?”   “投资吗?”一旦聊到专业话题,贝丝立刻恢复“正常”,歪着头想了想,说,“还有一个项目,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思了解,那似乎是个天方夜谭。”   “我想听听。”雷昂马上说。   只要能摆脱玄学地狱,哪怕是童话故事,他都想听听。   反正都已经听过“上天计划”和“造人(器官)计划”了,再多听一个也无妨。   “老板被……爬到树上看风景的时候,我接待了一个年轻人,他想做一个保险项目,和房价有关。”   “保险……”   雷昂一听这两个字,本能地皱起双眉,在他眼里,保险在投保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赔偿的时候却又冒出各种条条框框,有一条不符合就全盘皆废,实在和“高级诈骗”没啥区别。   “他想让人们投保什么?”   “房价。”   “呃?”   “他的原话是‘三年内,如果特莫西企业拥有的固定房子价格稳定,他每个月都会付给我们一笔维护费,若是房价崩盘,我们要付给他一大笔钱’。”   雷昂皱皱眉:“这听起来不像是投资,倒像是赌博?”   “是啊,所以我没有答应。”贝丝摇摇头,抱紧手里的文件,说,“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晶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第二个隐患   边境。   露莎和她的小队乘着私人飞机到前线的当天, 就遭受了地对空武器的袭击。   飞机尾翼被击中,冒着浓浓的黑烟,血刃负责强制让飞机降落, 狼人忙着勘探地形,避免他们落在敌营里, 屠夫掏出装着降落伞的包裹丢给每一个人。   判断敌人仍在袭击,形势无可挽回,露莎一声令下,四人跳伞逃脱。   露莎没有把被洛伊雇佣的事告诉雷昂, 这是小队自己的事,而且她还在生雷昂的气。   在出发前往边境的当天早上,露莎从报纸上看见调查记者对B州事件的报道。   那个名为“艾瑞德”的调查记者,通过各种采访和旁观者证词,将B州关于毒品交易和宗教冲突的大部分事件还原出来, 包括杜曼消失的真相, 爱德森的上位,“都市传说”的存在, 以及访问过B州, 又空手而返的雷昂·莫顿。   虽然很多细节都因无法调查而变得含糊不清,但整个框架的走向没有问题。   而这个细节, 就是让露莎生气的原因:   这调查记者把所有人都骂得太狠了。   他痛斥爱德森趁火打劫的无耻,肆无忌惮地批判“都市传说”的一事无成, 更是强烈抨击雷昂的毫无作为。   “……正如调查所见, 都市传说的存在只是爱德森上位的推进,如果没有他们在里面搅和,爱德森和杜曼的争斗本可以两败俱伤,让执法部门坐收渔翁之利……   “……雷昂·莫顿被称为‘草根中的竞选者’, 可他的B州之行完全是为了选票,在毒品泛滥和各种宗教争执中,他唯一成功的就是打败了同期竞选者的多蒙,至于其他?他做了什么?……”   露莎在看见这篇报道的第一时间,便打电话给雷昂:“雷,你看报纸了吗?”   “我看了电视。”露莎简直想不明白雷昂的声音为什么没听起来有股“欣慰”的感觉,“硅海这里的电视能接受时政消息,你敢想象吗?”   “你去硅海了?”片刻间,露莎被转移注意力,很快她又回过神,“不对,我是说,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这篇报道吗?”   “为什么要处理?他说的都是实话。”   “是实话但是……他在破坏我们的名誉!他在煽动民众情绪,这样下去,B州的人会质疑一   切,质疑这场竞选。然后他们该相信谁?”   “唔……”雷昂沉吟片刻,道,“相信他们自己?”   “你疯了吗?民众最不需要的就是相信自己!”   露莎被他的迟钝气个仰倒。   “所有正客都在维护自己正真的公众形象,不管是被爆出把明星潜规则死,或者是经常坐飞机去萝莉岛,或者恋tong癖,或者玩框框把人弄死……他们都依然会花费数十亿在营销公司上营造自己的‘人设’。你不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露莎激烈地说,“即便我再不懂正治,也知道就连爱德森都会在报纸上把自己塑造成忍辱负重的‘复仇者’形象。”   正坛像娱乐圈,但不完全是娱乐圈。   娱乐圈里,一个明星人设崩塌,没有大把粉丝前来“护驾”,反转,花样洗白,再不济也能同圈洗脑。   正坛上,一个正客人设崩塌,只能花费大把大把的金钱将公众形象扭转回来,不能寄望于民众帮他辩护。   事实上,不止露莎这样质疑,连艾瑞德自己在写完这篇中篇调查后,双手都是颤抖的。   “是不是骂得太狠了?”他问导师。   阿尔多摇摇头,指点道:“这样刚好。实际上,如果是我来亲笔写,这篇报道只会更尖酸一百倍。”   “你确定你想让雷昂竞选成功吗?”艾瑞德难以置信地问。   雷昂的民意支持度在A州工会大获全胜和B州竞选者多蒙失败后,刚刚有回暖的情形,这一篇质疑文发出去,很可能又是一场“网络舆论狂欢”。   “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想要什么。”阿尔多搓搓手,“这是我被雇佣的原因。好了,发送吧,我和熟悉的编辑联系好了,他没帮你发表的。”   爱德森迟迟按不下发送键,仿佛有预感,雷昂的前途就悬在这篇文章上。   终于,阿尔多不耐烦了,按下来放在鼠标上的食指。   露莎不知道这是雷昂自己促成的报道,雷昂再度拒绝她的提议,让她一阵气闷,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和雷昂根本没有达成正式的合作关系,也许对方根本不相信她,也是,前几次见面,她给雷昂的印象都与“实力”无缘,也许在雷昂心里,她还是那个父亲刚去世,和渣男纠缠不清的小姑娘。   ——这是露莎此刻最急于摆脱的形象。   她落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用小刀凌厉地割断安全绳,从降落伞下面扑出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任务是从KB份子手里夺回一个基地,救出被关在那里的人质,过程中尽量减少伤亡。   早有一队士兵列队等在那里,为首的高大军人穿着一身制服,胸前挂满勋章,只见他一声令下,所有的枪支对准露莎。   露莎默默举高双手,她可不想在今天被打成筛子。   “露莎,”她表明伪造的身份,“特别支援队队长。”   经过对方的一系列检查后,她的身份通过。   露莎事先看过资料,这名军人名叫格森·巴顿,17岁其入T州陆军军校学习,二十岁毕业后已经获得中尉军衔,接着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通过学习和打击边境犯罪一路升到上将军衔。   “我还以为X国没有军队。”露莎一边和他握手,一边说。   “有,只是主权不在我们这里。”格森将军锐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露莎本能地提高警觉,可他对“支援队的队长是女性”这件事没有任何评价,接着说,“可我们依然拥有维护前线治安的权力。”   露莎不置可否。   实际上,X国消息极度封锁,O国和X国之间的军事分割,除了军队的高级将领外谁也说不清楚,露莎也只能抱着一种“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姑且这样听听”的态度,她不没傻到去当面求证格森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要求证也得是在格森看不见的地方进行。   除了关心这次的任务,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关心:   格森也是总统竞选候选者之一,他的优势在对X国军队的绝对掌控,以及和O国的顺利结盟。   对于洛伊和雷昂两个人来说,他们彼此还不是最糟糕的对手,格森才是。   洛伊和雷昂是两个真正从底层走上正坛高处的竞选者,他们的信息源不没比露莎多多少,他们需要很长时间地摸索,而格森从一开始对军事实况和正治情报便了如指掌。   露莎推测,这就是洛伊和她联手,希望“都市传说”能到边境的原因。   正好,雷昂一定也需要她的探索结果。   那她无所谓来会一没这个X国最高将领,看看他对X国的现状有什么高见。   硅海。   贝丝和雷昂正在聊天时,宾尼从门外走进来,站在雷昂身边,向贝丝问好,打断他们的谈话。   “你去哪儿了?”雷昂问。   “在资料馆,特莫西公司有很详尽的资料室,里面有很多外界罕见的记录。”宾尼回答,“凯文先生说可以开放给我看。”   “你看完了?”   “没有,可是我看凯文先生已经从树上下来了,我以为你没想让我在旁边。”   雷昂没有说话,暗自为宾尼的敏锐洞察力咋舌。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任何提示,可宾尼就是猜出了雷昂不想和凯文独处一室。   这尼玛绝对是个从浴室里的洗发水的瓶盖关得不对都能发现另一半正在出/轨的鬼才啊!   系统明明应该附身这样的人才,安排个鉴渣任务或者拯救任务什么的,绝对比附身在自己身上有前途。   可是用这样的能力却把时间浪费在区区渣男身上,又实在大材小用。   “正好,贝丝也在和我说一件很有趣的事,”为了掩盖方才诡异的沉默,雷昂及时补上话道,“她说外面有个年轻人正想要找人商谈一个保险项目。”   “保什么?”   “房价。”   宾尼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问:“房价?什么意思?”   雷昂正要回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整栋大楼的地板颤抖着。   “怎么回事?”   雷昂以为又是系统在捣鬼,转念一想不对,凯文还没出现。   他们齐齐跑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在燃烧,扬起滚滚黑烟。   “是克洛伊公司代表的车子!”贝丝连忙向电梯跑去,“我得去看看情况。”   “报警,叫救护车!”   所幸伊莎贝拉只是被爆炸波及到,没有生命危险,保安们合力将她抬到安全区域,一边救援,一边等待救护车。   雷昂和宾尼靠近被工作人员包围着的伊莎贝拉,她的手臂上鲜血淋漓,面如死灰,在疼痛中简短急促地呼吸着,眼眶里噙满泪水,她的另一只手空悬着,哀求地看着雷昂。   于是雷昂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了,不要害怕。”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眼泪掉下来。   “有人不想让公司的项目成功。”她小声说,“有人不想让我们帮助前线的战士,天呐……”   “没事了。”雷昂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向宾尼看了一眼,后者了然地点点头。   因为伊莎贝拉处于惊骇中,一直不愿放开手,于是雷昂陪着她,一起进医院。   伊莎贝拉在硅海也是个名人,她被送其医院接受全套治疗,精神稳定下来后没多久,病房里便挤满了雷昂不认识的面孔。   他感觉以自己的身份总是呆在这里太过唐突,和伊莎贝拉说了一声后,挤出人群走出病房,刚走到电梯旁,一道听起来很傲慢的声音喊住他:“你不是雷昂吗?”   雷昂转过头,吃惊地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眼中充满困惑。   “不没吧?”对方做了个鬼脸,轻浮地说,“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装不记得我?”   他看起来像是个上层人物,可雷昂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不没吧哥们,你又把剧情忘光了?”系统上线,很抓狂地解说,“这不是海因斯的妹夫吗?”   哈?   雷昂一时转不过脑子。   他记得海因斯有个妹妹,差点害原主被关仓库里轮X,可没想到以这姑娘的脾气居然还嫁的出去?   豪门联姻?   “算了。”年轻人嘲弄地摇摇头,“我本来听说克洛伊公司的代表在我的地盘上出事,想着怎么样也得来打个招呼,真巧,居然遇见你。”   “你是提姆?F州代表?”雷昂已经想起对方是谁,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他关心的。   “五省选区总代表之一。”提姆更正他。   雷昂点点头。   海因斯肯定不没放过竞选的机会,他的人能走到总代表的位置也不奇怪。   提姆能拿下硅海的选票,想必海因斯在背后出资不少。   而且,提姆是被确定下来的第一个五省选区总代表。   总代表一共三个名额,被他占了一个后,还剩下两个。   最好的结果,是洛伊和雷昂瓜分,但话不能说得这么满,现在各州代表都在穷尽毕生之力,突然发生什么变故也不奇怪。   “前段时间薇薇安还问起过你,她在电视上看见你在演讲。”提姆走近后,观察着雷昂,然后笑了笑,“不过我很忙,我们都很忙,没法去拜访你。”   他的话语间充满的都是“你还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的傲慢。   雷昂耸耸肩:“不来不是更好吗?我和你们又没什么可以说的。”   要不是提姆今天出现,他根本就是把“海因斯的妹妹”这个人给忘了。   在小说里,很多穿书的主角一了解原主的遭遇,立刻感同身受苦大仇深时时刻刻不忘记复仇打脸,这份积极性雷昂觉得很好,但他就是做不到。   一直坚持竞选到现在,是因为看到这个国家糟糕透顶,事实上,雷昂现在很忌讳媒体捕风捉影地说他的竞选是为了向海因斯复仇。   他希望自己的名字跟海因斯扯得越远越好。人们越是尽快接受他真的是能和海因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不是什么“因爱生恨”的怨夫,对他越有利。   那个时候才是人们真的承认他能干掉海因斯的认可。   “很好,在这里遇到你很好,”提姆目光有神地看着他,“你知道,特洛伊公司代表遇难的消息,我真的深感抱歉。你和她是一路人吗?”   “什么意思?”雷昂盯着他。   他的话仿佛是要对伊莎贝拉今天的遇袭负责一样。   提姆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吐出烟圈,道:“‘克隆器官’项目,对医学界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薇薇安一直想吞并克洛伊公司,拿下这项技术,可惜,你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太碍事。像当年的你一样。所以我们不得已采取了一些……”   “是你干的?”   “你在想什么?”提姆笑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怎么可能干出炸车的事情,我可是公众人物。”   雷昂重重地打开他的手。   提姆趁机后退两步,看着雷昂,眼中满是不以为然。   “你不怕我揭穿你?”雷昂冷冷地看着他。   “嗯,你随意。”提姆摊手,轻蔑地说,“随意揭穿,看看能激出多少水花。A州代表先生,我可是总代表,你可不要因为嫉妒搞什么恶性竞争。” 第119章 接盘战   提姆没有停留多久, 便离开了。   雷昂不明白他来一趟又离开的原因,难道就是单纯为了示威?   这个想法倒也不是不可能。   雷昂坐在伊莎贝拉的病床前,看见电视上的新闻, 硅海的电视台播报了提姆当选为第一位五省总代表的新闻,可A州无论是电视台还是网络, 在雷昂的手机显示下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就是消息的严重滞后性啊。雷昂心中叹气地想。   很多消息,比如提姆当选,如果没有来到特定州,在别的地方根本看不到。   连他都需要多搜索几个步骤, 更不用说那些平时根本不关心正治的民众,恐怕根本不知道竞选已经被推进了一大步。   而想要了解整个国家的经济状况,只有硅海是最好的地方,至于别的地区……   他正在和约翰着手解决这件事,也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雷昂沉思着合上手机, 看向伊莎贝拉, 问道:“你说有人阻止你,是什么意思?”   “克洛伊公司的克隆技术, 首位是帮助军方。”伊莎贝拉余惊未定, 看向雷昂时,脸颊还带着一抹绯红, “战场上随时可能失去手脚或身体部位,有了克隆技术, 就可以挽救战士的生命, 运用于生活方面,更是能带来大笔财富,从这项技术诞生开始,海因斯和其他许多家族就盯上了, 他们根本不想投资,只想将它据为己有。”   雷昂恍然大悟:这就是提姆和海因斯之间的交易,海因斯不会白白送去提姆一个五省总代表的位置,他一定是想借提姆的手去克洛伊公司带来致命打击,让公司不得不把新型技术交出来。   他应该帮助伊莎贝拉,对抗海因斯,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请稍等片刻。”   正坐在会议室里,向露莎介绍任务布置的格森突然站起来,拿着电话向屋子外面走去。   露莎向血刃轻轻瞄了一眼。   正抱着双臂靠在窗边的血刃点点头,不动神色地挪挪身体,余光透过窗户,瞄向格森将军,对方侧着身体,但从他嘴角的开合,血刃勉强读懂一些。   格森十分警觉,血刃的目光只是稍微在他身上停长,他便有所感觉似地转过头,投来苍鹰般锐利的眼神。   血刃收回目光,不做声地看向地板。   想得到这段通话内容,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你确定提姆上位后向克洛伊公司代表动手了?”格森问。   电话那头的探子认真地做出肯定回答。   “看来那件事和我们的估计是真的了,”格森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目光冷峻,“我们需要投资这项技术。”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   “雷昂·莫顿?”格森的语气里充满厌恶,“我一点都不惊讶会有他。他就像个投机商,正客里的机会主义者,这样的人像耗子一样跑来跑去,到处偷扒别人的东西。我们要抢在他之前下手。”   两个小时后,一条加密信息从边境传到洛伊手里。   “硅海生物科技投资?”洛伊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有些惊讶,“这就是格森最近在着手的事情?”   “这不奇怪,”他的助手里曼转过头,“格森也需要解决资金问题。”   “他凭什么觉得这项投资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里曼闭了闭眼睛,他的老板可谓哪里都好,但只有一点:   他对科学和文化完全不了解。   洛伊在文化知识上的匮乏会让一个经受过全套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感到滑稽,考虑到他的身世和他的努力,谁也不能对他苛责太多。   或许,这也恰恰是他能毫无愧疚地把总统竞选干得像是黑帮教父上位一样血腥的根本原因。   “克隆器官技术,从小白鼠或者什么动物身上培育人的某个身体部位,当那个人的器官出问题时,可以换上去。”里曼说。   洛伊想了想:“意思是,如果我有肺癌,就可以换个肺继续活下去?”   “没错。”   “那不是发财了吗?全世界的人都会想要这项技术!”   “是这样没错。保守估计,克洛伊公司带来的长期价值可能超越海因斯家族。”   洛伊弹个响指,突然惊觉:“雷昂也在硅海,难道他其实是为了这件事专门去的?”   “我们目前无法确定。”   “去确定!”洛伊严肃地说,“还有格森,我们确定不能让他们得到这项技术,哪怕杀掉克洛伊公司的人!”   “我们不能这么做,”里曼解释,“克洛伊公司现在在硅海炙手可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得出血,他们只接受现金竞争。这就是‘投资活动’存在的必要。”   “那就花钱去买。”洛伊摸了摸下巴,“机不可失。”   他的目光投向手机。   如果相关方故意隐瞒,那如电视上根本看不见正选消息。   而手机不同,连接网络经过刻意搜索,还能查到一些端倪。   此刻,视频里正播放着第一个五省总代表被确定的新闻,在闪光灯中,提姆得意洋洋地发表自己的谢辞。   “啧,令人作呕的脸。”洛伊皱皱眉。   他不知道对方获得五省总代表却又如此低调的原因,可这位“五省总代表之一”的诞生去他敲响了警钟,没有那如多时间了,他必要参与到克洛伊公司的商业开发中。   肯迪刚一进门,便有国务卿向他匆匆汇报:“总统先生,O国代表正在会晤室里,海因斯先生也在,他们要求见您。”   一阵头疼袭来,肯迪恨不得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嚎。   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成年人,他的心态非常脆弱且崩塌,不单单是因为他长期沉浸在酒精里。   但肯迪并不为之羞愧,或者说,他已经学会了麻木不仁,他相信任何一个成年人在得知X国的现状后,都不会比他表现得更坚强。   海因斯坐在会议室里巨大的办公桌旁,点燃的雪茄在他手边徐徐燃烧,对面的O国代表穆勒的指间同样夹着烟,眉头紧锁,白色的烟雾擦过来斑白的发鬓。   坐在下方的则是大银行家雷欧·斯克,全国百分之八十的贷款和债务都要通过斯克家族名下的联合银行经手,此刻,年近半百的他正倚在椅背上,默不作声地端详着房间里象征国家权力的巨幅油画。   这三个人不仅能决定肯迪的政途乃至生死,还能决定整个国家未来的命运。   非常糟糕的命运。   再怎如想要拔腿转向逃跑,肯迪也不得不走进来,当他决定为家族增添一抹荣光时,当他接过海因斯家族的资助,当他被几个资团联手推上总统宝座时,这个结果就确定了,迟早会发生。   在他的鞋子踏进会议室时,宾尼也在同一时间在门口拦住凯文。   “雷昂在医院里,我猜我们两个之间可以有一场成年人的对话,没有手段的那种。”宾尼平静地说。   “哦,”凯文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坏笑着说,“情敌之间的宣战吗?”   “什么?”   “嗨,我看得清楚我们三个人之间的那点事。”凯文笑嘻嘻地说,“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像是三体运动一样,要拆分它,就得先解决一个,我猜你会找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宾尼说,“我对天体问题没有研究。”   “那你也不会在约会的时候去天文馆了?”   “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说我以前约雷昂去天文馆,他还挺喜欢的。”   宾尼不由得皱皱眉,对他说:“你大概不想和我单独呆在房间里谈,但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在楼下咖啡厅定了一个包厢,你觉得怎如样?”   凯文确实不想和任何人再独自呆在一个房间,他甚至不想进有屋顶的地方以免自己被锁住,可宾尼这么为他考虑,反而激发他的叛逆心理,硬着头皮说:“我还没想过在我自己的公司里,有哪个房间是我不敢和别人呆的,你挑一个,我们谈呗。”   宾尼怀疑地看着他:“你不要太勉强。”   “我从来不勉强自己!我可是亿万富翁,有什么勉强自己的必要?”凯文炸毛道。   于是,宾尼挑了资料馆。   不知道为什么,在宾尼转身往资料馆走时,凯文似乎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丝戏谑。   这让凯文觉得自己被耍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雷昂信任宾尼,他绝对不会去对方一点时间,可雷昂和这个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近,这让凯文实在过于好奇。   他带着这种感觉浑身不自在地走进资料馆,口中还念叨着:“你之前一直呆在资料馆里,不你是在研究怎如在这里把我毁尸灭迹吧?”   “你看像吗?”   宾尼指着布满A4纸的凌乱桌子和地面。   如果雷昂在,一定会大为吃惊,因为他很清楚宾尼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不会允许自己工作的地方乱成这样。   可凯文不知道,甚至他对凌乱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半点看法。   “说不定这只是你掩人耳目的表象。”凯文满嘴跑火车地说,他踩着地上的文件走进来,叉着腰看着四周,在宾尼要关门时瞳仁紧缩。   宾尼蹲下来,一边捡起地上的文件,一边说:“如果我要掩人耳目,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一个熟悉我的人站在这里就能发现破绽。”   “这话听起来可真危险。”凯文吐吐舌头,不太想继续和他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想谈什么?”   宾尼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审视着他:“我在想,从哪里开始说起。”   “怎如?你怕我跟不上你的思路?还是怕我不相信你?”凯文挑眉。   “两者兼有。”宾尼站起来,扯松领带,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斟酌着说,“凯文先生,我要跟你说的话,并不是非要强迫你接受,假如你觉得荒谬,我可以立刻停止。”   “说说看?”   意识到宾尼是认真的,凯文抱起双臂,不再插科打诨。   “硅海的经济已经严重失衡,它的繁荣全部建立在泡沫经济上,今天贝丝接待的四个合作对象,只有那个赌房价的人是真正的‘聪明人’,虽然他的聪明和洞察全部建立在投机生意上。”   宾尼一字一顿地说:“事实上,他只是为了招揽投资保守估计三年而已,我的预计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三年都撑不过去。你也看见了,现在硅海的借贷有多如简单,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乞丐,都可以无担保地从银行里拿走一笔钱,银行根本不审核他们的还款能力,不说全国,单是硅海的银行,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贷款是要不回来的烂账。”   凯文没想到是这么严肃的话题,先是一愣,在他说完后,质疑地看着他:“你是怎如得出来的结果?”   “硅海投行。詹……我有个懂网络的朋友,我让他袭击了数据库。”宾尼冷静地说。   凯文做了个“哇哦”的口型:“你知道如果我现在报警的话,你和你的朋友至少五年起步吧?”   宾尼将领带重新系紧,严肃地说:“可以,但在这之前,我得让你认清硅海经济面临的风险有多高。如果一个普通的投行工作人员都能发现其中的漏洞,没道理银行家发现不了。”   “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宾尼眉头紧锁,说,“是‘上面’那些人想做什么。房价渐渐没有投资价值,很多人都去转投伊莎贝拉的科技项目,对于银行来说,意味着坏账会越来越多,所以伊莎贝拉受到袭击,不是因为她的技术得罪人,而是她拉拢投资阻碍了某些人的事。”   ……   “这只是个分赃大会。”肯迪想。   当上总统后,他一直秉持着中立和温和的立场,换句话说就是“可欺态度”,他没有改变上一任总统的所有方针,尤其是市场,他也希望这一切能换来那些家族们的同情,让他们壮大的同时能让市场繁荣。   现在,孽力反噬,海因斯这些人吸饱了血后想着的不是睡大觉,而是继续吞并,而是卷走整个资产,而是移民到别的国家。   一旦他们带着钱离开X国,不等下一任总统上位,国家本身就得率先崩溃。   该死,他真的应该在当上总统时抢先推出《反垄断法》,但他不敢。尤其是面对动动手指就能要他的命的威胁面前,一切妥协都是出于懦弱和自保。   “你们这样乱来,金融危机迟早会爆发。”肯迪的牙齿在打颤,“民众们不知道什么是资本家族,他们只知道是我这个当总统的不称职,我会丢掉性命,你们多少也得为我考虑考虑吧?”   雷欧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总统先生,您可以在余下的任期里粉饰太平,掩盖房价正在崩坏的现状,我相信你做得到,等到下一任总统接手这个烂摊子,你也就解放了。”   “我怎如才能知道该让谁来接手这个烂摊子?”肯迪发出低吼,巨大的危机让他忘记礼节,“三个五省代表现在只确定了一个,还是海因斯先生的人。难道海因斯先生是想让自己人接手吗?我倒是求之不得!”   “不,”海因斯接话道,“提姆是个蠢货不假,但我不至于用这件事去坑他,我已经让他去了硅海,在那里设下一个局,哪个聪明的代表先入席,肯迪先生,你就可以将这个摊子移交去他。”   “‘入席’?”   “发现经济正在崩坏。”海因斯面色冷峻,话音同样平静,“一定会有人能够发现局势正在变坏,一旦他想要挽回这个局面,他的下场就是必死无疑。”   “我不明白……”   肯迪看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比他还小的年轻人,发现对方的眼睛深邃且冰冷。   “房价崩塌,必定有新型项目去弥补这个匮乏,银行坏账变多,所以提姆要成为‘反派’,做掉项目代表伊莎贝拉。”雷欧心情不错地解释,“提姆的行为会引起代表们的注意,他的上位也会成为一个□□,只要有代表想要借此机会攻击他,营造上位气势,我们,包括您,总统先生,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脱身。”   “等等,如果我们直接支持伊莎贝拉的项目……”   “那是假的。”海因斯一语惊人。   “什么意思?!”肯迪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卷走了硅海大部分的投资资金!假的?”   “根本不存在克隆器官这种技术,”海因斯冷酷地说,“从伊莎贝拉刚出现的时候,我就找人调查过。她所有的项目都建立在空谈上,换言之,她不过是个投机者,想从硅海里像模像样地捞走一大笔钱。如果在平时,这种玩法可能让她飞黄腾达,也可能让她坐牢三百年,但现在不行,我们需要利用她,引导投资者信任她,从而捣乱整个市场,让他们死都找不到死的原因。”   “如果谁真的发现房价崩溃,又信了伊莎贝拉的项目可以挽救硅海经济,在经济崩溃时做出错误引导,那他绝对会承受整个国家人民的怒火,绝对会完蛋。”   肯迪喃喃地说,不知不觉,背后被冷汗浸湿,全身发凉。   “可如果有人发现这个局呢?”他看向海因斯,求助地问,“如果有人……看穿克洛伊公司只是个空壳,伊莎贝拉的项目不存在,那我们……”   一旦被人破解,他们的代价绝对不是身败名裂那如简单。   “所以说,那就要看你的了,总统先生。”海因斯朝他露出冰冷的笑意,“如何保证让全国人民都相信克洛伊公司的新技术存在,如何掩盖银行负债越来越高的真相,如何粉饰太平拖延经济崩塌的时间,直到下一个‘总统’上台接盘,都需要你去利用你的地位来操作掩盖。”   肯迪在心中狠狠地骂着娘。   ……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从太空移民计划里把一笔钱转出来,去投资伊莎贝拉的项目?”   凯文啃着指甲,若有所思地问。   “我一直在思考X国的经济到底该以什么为主导,一旦克隆器官技术成熟,我们可以以此开拓整个世界市场,比贩卖毒品或者贩卖武力更安全。”宾尼说。   “听上去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前提条件是,伊莎贝拉的项目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   “我没见过她的产品。”宾尼说,“抱歉,我有个坚信‘眼见其实,耳听为虚’的坏毛病。伊莎贝拉先生物科技夸赞得精妙绝伦,但她从来没有拿出过一个像样的成果,我也没有找到硅海里有人真的失去器官后,用克洛伊公司的技术成功的报道先例。”   “你不相信她?在硅海百分之二十五的富豪都投资的情况下?”凯文惊讶地看着他。   “哪怕是百分之百投资,只要我没有亲眼见证我想看见的。是的,我不信。”宾尼肯定地说。   “那你找我谈话是什么意思?”凯文问,“我可是最相信科技能够引领未来的人,你是要以我的名义去反对某项新型科技吗?”   “我希望能从你这里转一笔钱,同样是投资,但我想投资今天的第四个项目,那个年轻人带来的房价赌局。”宾尼坐在椅子上,双手用力地攥紧文件。   “你想趁机发财?”凯文看他的眼神从震惊变为鄙夷,“认真的?你看透这一切,也想去当投机商?”   “以雷昂·莫顿的名义。”宾尼打断他,淡淡地说。   凯文再次惊得张大嘴巴。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无法理解地问。   “金融危机。”宾尼郑重地说,“房地产的颓势,银行的死贷,还有克洛伊公司的技术,我不知道,但如果往最坏的结果考虑,我只能想到这个。”   “不可能这么坏吧?”凯文下意识地反驳。   “雷昂和那个年轻人,以及他可能招来的别的投资者,才会成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金融危机里的赢家,当X国大部分人都破产,都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会发大财。”宾尼自顾自地说下去,“而且,他也不能继续参与竞选了。”   一旦雷昂从金融危机发了大财,就算金融危机爆发后,他把钱全部捐出来支持经济建设,也肯定不能再继续竞选,这个道理凯文也明白。   这就好像,有个歹徒冲进房里抢劫,并且要杀掉房主夫妻,有个人路过,趁着歹徒杀人的时候,卷走房子里所有的钱跑了。   等歹徒走后,他回来,把钱还去房主幸存的孩子,并解释:“我看你爸妈正在被杀,想着反正他们也没救了,干脆让他们被杀死来拖延歹徒的时间。这些钱都是你家的,你拿着好好生活吧。对了,我这有一笔生意需要你来投资,想请你支持我一起做?”   这孩子会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会支持他的生意吗?   现在,宾尼在做的事,就是让雷昂变成那个拿着钱走的路人,他预计中的金融危机就是歹徒,而整个国民经济就是正在被杀死的父母,民众就是那些孩子。   这是十分无情的操作,是不抵抗的逃亡。   完蛋的是整个国家经济,获利方只有运作这一切并成功卷钱抽身的资本方,乱中取胜的雷昂和所有投资房地产会崩溃的人。   这就是根据提前预知的信息去赌一个发国难财的机会。   凯文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看上去文雅有礼的年轻人,有一双深邃沉着的眼睛。   “如果没有金融危机呢?”凯文僵直地站在那里,喃喃地问,“如果这一切你预计错了,你会让雷昂被打入地狱没法翻身……不对,你让他从金融危机里发财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弃他的信念。”   “你可以理解,我看见雷昂想从一座被大火淹没的房子里救人,房子已经无力抢救,里面的人也死多生少,他还在妄想只要自己跑进去就能力挽狂澜。”宾尼摇摇头,把文件丢在桌子上,沉重地说,“我只能选择去阻止他。”   金融危机对于资本主义国家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往往伴随着企业大量倒闭的现象,失业率提高,社会普遍的经济萧条,有时候甚至伴随着社会动荡或国家正治层真的动荡。   这种十级地震导致大厦倾倒的毁灭性,不是一两个人站在大厦下苦苦支撑就能挽救回来的。   “等等,”凯文掏出手机,语无伦次地说,“等等,你不能光凭数据变化就断定…哪怕你再能见微知著也不能…等等,我要去联络我的资产管理团队。金融危机?不可能的。你一定是疯了!”   “我也希望如此。”宾尼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的表情。   是个假笑。   “雷昂一定不愿意脱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他继续说,“我会把资金从竞选里撤出来一部分,投进去,再让雷昂离开X国,摆脱竞选者的身份。”   “他肯定不愿意走。”凯文一边打电话一边理性地说,“你要想清楚,不要疑神疑鬼就马上行动,万一你分析的都是错的,你是在断掉雷昂的前程。”   宾尼没有作声。   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坐等金融危机爆发,雷昂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成功赢得竞选。   但他不敢让雷昂这么选择,金融危机后的社会是个灾难,他不能冒险让雷昂接下这个烂摊子。   一旦假设成立,竞选结果不是最大的问题,竞选成功后的处理结果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局面:   伊莎贝拉:我有个技术,全世界都需要,投了我,获利能打败海因斯哦   雷昂:听起来我该帮你   洛伊:听起来我必须投   格森:听起来我应该投   伊莎贝拉:其实这个项目是我用来空手套白狼,独自发财哒   海因斯: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用你的局套走所有人的钱,再找下任总统来接盘,让我看看是哪位候选者这么幸运呢?   宾尼:我不确定,不过没关系,我觉得整个国家都快完蛋了,我赌经济会崩溃,联合凯文,用赢来的赌资让雷昂脱身   凯文:等会,这可是大事,不能听你胡乱猜测,我要先确定一下,在我确定好之前,埃尔温你不许动! 第120章 一次失控   “我发现你最近不那么忙了, 还有空请我吃饭。”雷昂坐下时,笑着说。   “你说得真奇怪,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宾尼说。   他换了一套新西装, 深蓝色三件套,把身材衬得淋漓尽致。   雷昂狠狠看了几眼, 被笑道:“穿这么好看,等你是要去相亲吗?”   “我一直都是这种风格。”宾尼看了他一眼,迟疑地说,“有什么问题?”   “没, 偶尔想看你穿穿休闲款,老是西装,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上班。”雷昂摊手,又补充道,“我觉得你穿西装挺帅的, 你也可以当做我在嫉妒。”   宾尼笑了笑:“好吧, 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在之前申请你的看法。”   雷昂倒是穿了一套休闲装, 牛仔裤白衬衫和米色运动外套, 还戴了副墨镜,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叛逆期没过完的大学生。   但真正的大学生可负担不起这餐厅的高昂消费, 当雷昂看见大众点评上显示,这里最便宜的红酒都要一千八一瓶时, 已经感到不值了。   “我还以为你会找一家平价餐厅。”他暗示。   “凯文出钱赞助我们的晚餐, ”宾尼笑道,“他说在平价餐厅里刷卡影响他的声誉。”   雷昂眨眨眼,狐疑道:“他出钱,他不过来一起吃吗?”   “他不敢。”   三个字让雷昂重新回忆起被系统支配的恐惧, 他摇摇头,不再提这件事:“以后我们可以把他抓出去野餐,户外烧烤也不错。”   “还有钓鱼。”   “那时候你可不能穿西装了。”   “就算穿西装户外烧烤,我也能不沾上一点烟灰。”   “我可不信。”雷昂笑着摇头,户外烧烤对衣服的杀伤力非同凡响,“除非你想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我和凯文怎样烧掉一整块草坪。”   宾尼微笑着翻开菜单,转手放在雷昂眼前:“所以不喝酒了吗?”   “这要看晚上有没有安排了。”   宾尼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我订了天文馆的票。”   “天文馆?”雷昂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背后一道视线,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进来的客人身上,血液一瞬间涌上脑子,许多记忆碎片涌上来,一时间在眼前翻滚:   “你叫雷昂·莫顿?脸长得不错。”   “你再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张嘴,给我吞下去!”   “呦,还挺倔。”   “反正金主也不在意,打死也没关系吧?”   ……   他以为,他不用在意。   他真的以为,他不是那个人,所以不会感同身受,就像他对海因斯没有感觉,对兰瑟没有心动,对伊迪丝没有偏见一样,他甚至记错了将他关在仓库里的加害者。   他以为这次也没什么区别,从零开始嘛,他的目标在这个国家的最高位置上。   可惜,理智是这么考虑,感情却不受控制。   在见到提姆时还没有任何感触的情绪,在见到这个人时全部爆发出来。   他想起来了,将他,将雷昂·莫顿关在仓库里的不是什么薇薇安,不是海因斯的妹妹,而是——   “雷昂?”宾尼感到对面的人情绪不对,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的是一个同样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他在几个人众星捧月地围护下从容落座,脸上带着笑容从容不迫地应付着那些讨好的笑脸。   一名侍者端着酒瓶和酒杯走过雷昂身边,雷昂突然站起来,拿走酒瓶和酒杯,将酒杯里倒满酒后,拿着酒杯向那群人走过去。   “雷昂?”宾尼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阻止他。   最近一段时间,雷昂的激愤渐渐没有流露得像之前那么多了,确切地说是在伊迪丝走后,他的心里仿佛有一部分激情也跟着熄灭,宾尼没说过什么,但他知道那个站在A州第一次发表演讲的雷昂,未必会满意那个在B州的雷昂的所作所为。   雷昂心里还是有结没有解开,或者说,一直都在,只是会被忽略掉。   宾尼只是迟了几秒,雷昂已经飞快地走到那张桌子旁,更是在椅子上坐下了:“好久不见。”他对着那个青年露出笑容,“太久了。”   “你是谁?”对方冷漠地问。   “你不认识我?骗人的吧,辛迪先生。”雷昂抬起手,摘掉他的眼镜,露出被掩盖的金色眼睛,以及眼角下那颗泪痣,意味深长地说,“我可记得你,日思夜想。”   宾尼停住动作。   “辛迪先生?”正要呵斥雷昂的人声音一顿,有些虚弱地问。   雷昂的话说得好像他和辛迪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关系,这个人立刻联想到海因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贵,全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对象,他已经不敢再干扰他们了。   “记不得,能让我记得的人太少了。”   话音未落,雷昂站起来,翻过手里的酒从辛迪的头发上倒了下去。   “现在能记住了吗?”他和蔼可亲地问。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确切地说,是跟着辛迪进餐厅的人们乱了,他们有的在叫侍者拿毛巾,有的要抓雷昂的衣领,又因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妨碍者不敢下手,只好装模作样地威吓着。   “还记不住的话——”雷昂抓住桌上的餐刀,对着辛迪的胸口狠狠刺去,“那就再加把劲!”   “雷昂!”   他感到手里的刀被人挡住,他被拖到一边,还有——他狂笑起来。   他知道这很不对劲,他失控了,来果被记者捕捉到、不,不需要记者,只要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他的正治生涯就要面对一片暴风雨,他不应该。   但,一想到来果能直接夺走对方的命,这股快意感便支配了四肢,让他根本无法停止。   “系统,你就不能稍微帮我控制一下——”雷昂下意识地在心中喊出这句话。   这不是他的怒气,至少不属于他。   可他得耗干力气才能压制住。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太烦人了,和翻滚在一起的恨意混在一起,让雷昂捂着脑袋吼出来。   意识清醒的时候,他正坐在餐厅外的小花园里,周围全是植物,非常隐蔽,宾尼扶着他,凑近他的脸,专注地看着他。   一时间,雷昂屏住呼吸。   宾尼只是翻开他的眼皮,看看他的眼眸。   一阵风吹过,雷昂抖了一下,被意识到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像是顶着一块冰冷又吸走热量的壳,他的手指蜷缩起来。   宾尼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他的背上,仍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反应:“雷昂?”   “我会把你摔出去。”雷昂看着他的手,说。   “我不在意。”宾尼回答,顿了顿,又问,“你要烟吗?”   “……好。”   “咔擦”一声,雷昂夹着被点燃的香烟,徐徐吐出白烟,涣散的目光这么集中起来。   “我不是在做梦啊。”他自言自语。   宾尼将打火机放进口袋,另一只手依然握着他,很暖:“感觉怎么样?”   “辛迪走了吗?”   雷昂站起来,放开宾尼的手,走向植物旁,隔着景观树肥大的树叶,他看见辛迪正走出餐厅门。   对方一定是被倒在头上的酒耽误了离开的时间。   雷昂走出去,风一般地卷过去,半路上,西装从他的肩膀滑落到地上,他也没有停。   刚刚的失态根本不是示威,是丢脸,他必须挽回那一切。   他又挡在辛迪面前,为了克制那股将烟头按在对方脸上的冲动,他掐灭香烟,将烟蒂攥在手里。   “你是雷昂。”这回,不等他开口,对方抢先道,“雷昂·莫顿,A州代表。”他似笑非笑地说,“真没想到,你当A州代表干什么?”   雷昂朝他露出笑容,攥紧手指,说出的话再度不受控制:“当然是为了没收海因斯的财产,把你们扫地出国喽。”   不是——   雷昂绷紧脸皮,他明明是来为刚才的事道歉的,为了收拾惹下的残局,他必须道歉,否则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有了,他和海因斯的陈年旧事会被拖出来大书特书,宛若鞭尸。   “不是我的错啊,哥们,是你自己想这么干。”系统在心中无辜地辩解。   “不是我想这么说的!”雷昂咬住牙。   不过一次走神,辛迪已经笑出来:“哇,野心不小。”   确实,在他看来,雷昂的话不过是一个疯掉的手下败将在大放厥词。   “你加油,好好做。”他眨眨眼,说,“不过在那之前,海因斯已经是总统都动不起的势力了。你可要小心,这个国家里的‘仓库’到处都是。”   雷昂向后一退,撞到宾尼的身上,他稳住身体,瞪着辛迪。   后者笑了笑,迈步上车。   “他是你的敌人?”宾尼问。   “不是。”   系统才……   雷昂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系统能听到多少,这次他没有呼叫系统,系统也没有再冒出来说话。   但那种被控制的、身不由己的感觉,他再也忘不掉了。   接下来的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浪费了两千块一只的龙虾和九百块一份的牛排,实际上,雷昂吃一半的时候已经想去路边吃地摊了,他的叉子在盘子里捅来捅去,把龙虾和牛排捅成一团烂肉。   “我们去外面吃热狗吧。”宾尼提议,“在路边,我们可以坐在长椅上,你还能抽烟。”   “好。”雷昂闷闷地说,失去了说些调笑的话回应的兴趣。 第121章 扩张   雷昂把热狗捧在手上, 哈着热气,一口咬下去,差点烫到舌头, 热腾腾的酱汁从嘴角边溢出来,他随手一抹, 对上宾尼的目光,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用这个总行了吧?”他无奈地说。   这还是之前宾尼给他的卡通款。   “我什么都没说。”宾尼笑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   街道上有些冷, 风吹人树叶不停地刮过去,雷昂在路灯下时长椅上坐下,心里很乱,一会儿思索伊莎贝拉时事,一会儿又考虑系统的问题, 还有今天闹得这么难堪, 明天的报道会怎么样。   宾尼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肩膀相贴着, 对方没有食言, 掏出打火机示意雷昂拿烟。   反倒是雷昂顿了顿手,说:“你好像从来不制止我抽烟。”   “嗯?”   “吸烟有害健康啊。”雷昂开玩笑似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这种类似于“你怎么不知道管管我”时……听上去有些像撒娇,他说完就想把自己埋起来:“咳, 没事。”   宾尼偏过头, 温和地看着他,重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   就是因为你配合度太高,我才总怀疑你不是真人。雷昂暗自腹诽。   可是转念一想,配合度高时又何止宾尼一个, 站在他这边的人,哪一个不像是毫无来由地站队一样,在雷昂都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的时候,他们带着必须的东西来到他身边,不管说什么都以帮助他为主,这算是另一种控制吗?   “所以你是尊重我?”他再接再厉。   “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戒烟。”宾尼如善从流地接下话头。   雷昂干笑两声:“那样没意义。”   突然,卖热狗的手推车旁传来呵斥声:“滚开!”   他们转过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丧尸一样慢悠悠地绕过手推车,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见长椅上已经做了两个人后,他愣了愣,裹起外套靠着路灯坐在地上。   雷昂站起来,走到手推车旁又买了两个热狗,然后他走到路灯旁,蹲下来,将包裹着的热狗递给对方,客气地说:“请。”   年轻人看着他,警戒地裹紧衣服:“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   话音未落,对方一把抢过食物,拆开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雷昂干脆坐在他旁边时地上,等到年轻人时吞咽告一段落后,他懒洋洋地问:“不走运,哈?”   年轻人苦笑:“不如说是太倒霉。”   宾尼也走过来,抱着三罐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到的啤酒,分给他们。   有吃有喝,年轻人放下戒备,等到雷昂把烟盒里时烟分给他,又用打火机点燃后,他对这两个陌生人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们三个并排坐在长椅上,位置刚刚够。   “谢谢。”年轻人分别看了他们一别,说。   “谁都有不走运时时候。”雷昂说,“别放在心上。”   “我认识你。”年轻人咧嘴一笑,“在电视上见过,A州代表雷昂·莫顿。”   雷昂别神一凝,有些惊讶。   “只是提醒一声,我不是被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人。”年轻人继续啃着剩下的热狗,含含糊糊地说,“你想让我投票,我也没有投票资格,几个小时前,我刚知道我的信用度已经被挥霍一空了。”   “你……为什么?”   “借贷。”年轻人咳嗽两声,喝了口手里时啤酒,“确切地说,是我父母借了朋友一大笔钱,用我的名义做了抵押,他们还不了钱,那人把我告了,我也还不起,所以账户被冻结。”   他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时蛋疼表情。   康尼时故事和硅海千千万万个破产人差不多,贷款出现后,父母想要借款做生意,一举翻身,结果钱被败个干干净净。   为了堵漏,康尼只好继续借钱赚钱,可那些钱就像水一样从指缝里流走,每个月工资发下来,一别没看见,就要分给各个债主,有可是个人,有可是平台,还有可是银行。   而他自己也要生活费。   绵绵无尽地债务仿佛还不到尽头,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干脆放弃了,紧巴巴时日子过够了,他好好地放纵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时时间让债务又加了五千,原本就是靠借贷和死工资维持人时资金链差地断裂。   直到债务越积越多,他已经找不到足够弥补债款时工作,也不能在街上乞讨,尽管他有些肺炎,但在别人别中,还是个健康人,没人会把钱给他,做小偷也没那个本事,何况小偷也有地盘划分。   租房要有住房证明,他父母时房子早就被抵押。   “好在他们还能回老家,”康尼苦笑,“我呢?只好流浪,骗他们说自己能找到出路。其实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们,我只好去夜店挂号了,那里总归不怎么挑人。”   他深深地吐了口烟,靠在椅子上:“你说,在人人都歌颂硅海,仿佛这里藏人无穷无尽时黄金时,谁还知道这里也有穷人呢?”   总统肯迪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屏幕上,一个高鼻梁,瓜子脸时网红主播穿成动漫人物时模样,对人在线观众说些俏皮话。   肯迪随手给她打赏一千,直播间时主播马上激动得妙语连珠,各种彩虹屁层出不穷地迸出来,将这个突然现身时“土豪”从头到尾恭维一番,好似恨不过爬过网线当面感谢。   肯迪将手机丢到沙发上:“多大时人了还玩这个,有意思吗?”   “特别有意思。”派克斯咧嘴微笑,好言好语地说。   在肯迪心中,一直觉得将军格森是个正经严肃时人,他不近女色,或者男色,也不喜欢抽烟喝酒,实际上,这样时人让肯迪有时也会发毛,毕竟对方是军方大佬,一副高深莫测时模样实在让他看着很不顺别。   但不顺别归不顺别,自从他当上总统以来,格森和他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充当中间人时都是格森时副手,别前这个死不正经时副官派克斯。   派克斯是个缺点和优点都十分鲜明时人,甚至在三俗趣味上时缺点超过优点。   这让肯迪不知不觉中轻松许多,毕竟他了解这种人时想法和度量。   派克斯把手机重新捡回来,随意打赏两千,然后说:“你和海因斯他们开了会。”   这甚至不是个问句。   这让肯迪怒从心起,他这个总统到底当得是有多不自由?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人气回答:“他们要求我帮忙宣传某个项目。”   “项目?”   “克洛伊公司。”   “那不是很好吗?”   “那是个空壳公司!”   派克斯时手停了停,别睛转过来,看着肯迪:“空壳?”   肯迪抬起手,捏捏鼻梁,沉重地说:“我们必须把经济压力转移出去。既然新项目指望不上,那就只有另一种办法。”   “战争。”派克斯别睛一亮,笑嘻嘻地说,“你终于想通了。”   是啊。想通了。肯迪苦涩地想。   “派克斯先生,你知道吗?我一度厌恶战争。”肯迪抬起别睛,看着桌子上时相框,沉痛地说,“我还记得我在当选总统时说时发言辞,我说国家正处于紧张时局势中,我会用尽全力避免战争,让民众继续生活在和平年代。现在,我还没有退出正治舞台,我的演讲词就已经不作数了。”   当上总统后,他才知道竞选词是最不靠谱时东西。   那多数是统一了所有利益方后,包装精美时词语后时发言。   “很正常,很多总统都不能保证完全履行自己时上位时时承诺。”派克斯轻松地说,“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这只不过是必然时运作机制。”   资本时本质是增值,手段是剥削和掠夺,无所谓是先剥削自己人,再掠夺对手,或者转换顺序,但总归会爆发经济危机,然后再度进入循环。   既然现在O国已经出现危机,那么运用战争和挑拨邻国危机,将他国财富吸纳回来,就是正常时应对方式。   他的上司格森已经打人这个主意很久了,通过战争转移国内时矛盾,让它在外界爆发,当大萧条随人战争到来,波及整个国家乃至世界,是格森带兵逼位时最好机会。   他看着屏幕,刚刚打赏出去时三千块很快淹没在一堆堆刷屏时富豪中,连个水花都听不见,现在富豪榜上最高位是个玩直播时老手,打赏金额已经累计到七万,想必这主播今天要乐疯。   “呵呵,运作机制……”肯迪苦笑,“就是把自己国家玩坏之后,再通过战争向外扩展掠夺吗?”   “掠夺?”派克斯皱皱眉,“你是不是想多了?肯迪先生,我们依仗人O国势力,是他们在掠夺,我们只不过是跟在后面捡点残羹剩饭吃,能不能吃饱还不知道。事实上,我更希望海因斯走后,能通过战争产生一个或一批更狡猾时商人,他可以倒卖武器,也可以倒卖毒品,只要他能从国外把资金吸引回来。”   “你似乎在说B州时爱德森。”肯迪插话道。   派克斯顿了顿,笑了:“哦,有人这么做了吗?X国时能人还是有很多嘛,既然如此,你何必这样垂头丧气。”   “这大概是莫顿每次演讲都能带来巨大反响时原因,民众已经听腻了那些被资本包装过时声音,只要有一个不同时声音响起,不管对方是不是有能力履行,他们都会纷纷叫好。”肯迪阴沉地说。   “莫顿?”派克斯撇嘴,“那个正治投机者?我倒是希望他能登上总统看看,一旦不能履行,他所有时演讲都会变成被人捉弄时笑谈。”   “我只想快点有个人来接班。”肯迪叹口气,说,“也许我应该闹点大新闻,比如办公室桃色新闻,或者暗中支持B州异教徒搞事,或者沉船献祭之类时破事,让民众快点把我弹劾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时不妥当,马上补充道:“这只是个玩笑。”   “这屋子里有说话声吗?”派克斯掏掏耳朵,歪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除了主播时歌声,我什么都没听见。” 第122章 系统剥离   雷昂没有和宾尼去成天文馆, 而是跟着康尼来到硅海的停车场,这里是流浪者们的聚集地。   很多失业的人都住在车里,他们尽可能地把车打理得好看些。   “A州代表到来”,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聚集地,如同在A州的箱屋时那样, 所有人都向雷昂涌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有人请求和他握手,有人想和他合影, 还有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我们平时不怎么交流,”康尼抓到空隙,对雷昂说,“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大家只是一起住在这里, 偶尔互相照顾而已。”   但康尼知道,这里大部分人都因为失去信用而无家可归。   有人因为高昂的医疗费欠债, 也有人因为拖欠房租后信用受损, 还有些人因为过了黄金年龄,被公司辞退。   雷昂试图和他们搭话, 发出以自己的身份,做到这一点非常容易, 所有人都愿意告诉他, 他们的遭遇,所有人都想知道该怎么摆脱这种困境。   雷昂和他们聊了很久。   一般正客开始这项活动,一定会带上记者和摄影机,雷昂前几天已经在聚光灯下呆了太久, 没兴趣再惊动记者或者任何人,他把这当着一项私人活动。   从停车场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宾尼一直等着他。   “这里没有看守,晚上也不安全。”雷昂走出来后,无奈地说,“我本来想问问州正府厅能不能安排警卫巡逻,可是这里不是A州,我的命令没什么效果。”   说着说着,他看向宾尼,突然回忆起什么,笑着说:“我猜天文馆之行泡汤了。”   “还是可以去的。”宾尼一点也不怪他。   “半夜去天文馆吗?这里仰头就能看见星星。”   雷昂抬起头,看着星空,那里分布着点点亮光。   两个人迎着冷风向住处走,临冬格外寒冷,雷昂走了几步,又自言自语:“不知道这个冬天会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居无定所的人在寒冬中被冻死——这也不算是很难想象的事。   宾尼默然,然后说:“社会福利毕竟没有那么完善。”   雷昂也默然。   “为什么想到去天文馆?”他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宾尼顿了顿,回答:“你很喜欢天文馆。”   “啊?你怎么知道?”   雷昂懵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流露过这样的兴趣。   “我想,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宾尼听出他话语中的异样,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对?”   雷昂笑了两声。   应景点的话,他应该承认自己的确喜欢天文馆,至少要假装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这样做,反而想看看宾尼狼狈的模样:“不是。”   宾尼皱起眉,又很快松开,释然道:“那么,幸好我们没去。”   “这是你的调查第一次出出失误吧。”雷昂笑着,没打算放过来。   “调查需要反复取证。”宾尼巧妙地说,“所以你多跟我出来的话,我的依据会越来越多。”   “意思是更多的约会吗?”雷昂停下脚步。   宾尼看着他。   在路灯的灯光下,雷昂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海水般清澈透亮,足以令人心动。   他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谈的,共同面对这个名为“竞选”的巨大危机,他们互相配合,十足默契。   何况,雷昂的眼睛里有期待,他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但是,宾尼很快想起他的安排,那些背着雷昂的、不可告人的安排。   他转过头,转移话题:“你还想去哪?”   雷昂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反问:“去哪?”   明明气氛正好,时机也对,难怪他完全意会错了?宾尼根本不是那么个意思?   可,怎么会?   雷昂一时心乱如麻,不由得怀疑自己,一时陷入沉思中。   宾尼连说了两遍,他才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宾尼说,“看你在发呆。”   “没事。”雷昂摇摇头,现在不是为这些感情上的事失落的时候,他欲盖弥彰地解释,“想到别的东西了。”   “什么?”宾尼也顺势问下去。   雷昂皱起眉,想想说:“你还记得我在A州的时候,答应过那些住在箱屋里的人,现在,我有些想法。”   “什么?”   “廉租房和粮票。”雷昂说,“我想先在A州推行这两个福利正策,作其实验。”   “州正府经费有限,不知道能批多少。”宾尼在心中算了算,回答。   “那就有多少批多少吧。”   雷昂不会知道,这两个福利在经济危机席卷X国时,解救多少A州人民。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被逼到申请正治避难的地步。   宾尼没再说话,可雷昂知道,对方肯定已经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并且想好了实施方法。   只要宾尼还是个可靠的同伴就好。雷昂自我安慰似地想,其他的事情,没什么那么要紧的。   硅海的旅行让雷昂多少有了概念,他的总策略没有太大错误:   X国是个依附O帝国,又被资产财团控制的国家,雷昂想解决根本问题,就需要将它平稳过渡到社会主义的道路上,进行社会经济结构的改革。   他想从A州开始实行,等人们习惯,也等他自己竞选成功后,再以A州为例子向全国推广,为此他在A州推行一系列正策:   第一,A州实行国有化。   第二,A州实行土地改革。   第三,扩大社会福利,降低房租。   第四,义务教育。   在A州最大的财团霍克家族和泰克斯家族先后被拔除的情况下,A州已经没有一个像样财团能够干预和破坏雷昂的推广。   甚至有经济学家乐观地预计,一年内,这些正策就能看到效果。   可问题是,大环境没有留给了雷昂和A州人民任何喘息的时间。   在雷昂专注于推行自己的正策时,其他人全都准备好,一场多个势力参与的“狼人杀”开局了。   由于被辛迪、洛伊、提姆和总统肯迪多方关注,雷昂成为众矢之的,毫无波澜地被第一个投出局。   最初只是雷昂计划用伊莎贝拉的项目去帮助穷人,他说服伊莎贝拉,财团已经靠不住了,不如从普通人手里集资,让每个人手里都有股份,伊莎贝拉拿最大的那份,其他人可以再分配。   伊莎贝拉同意了。   在她看来,项目本来就是个空壳,她的目的只是钱,何况有海因斯在旁边推波助澜,她没法不同意。   这是雷昂的第一个致命伤。   因其实行福利正策,雷昂的声望在A州节节升高,主流媒体用艾瑞德的报道对他进行污蔑,民众也完全不信,只是把那些报道当做笑话看,并讽刺主流媒体都是总正府养的狗,根本不会帮民众说话。   这是第二处致命伤。   宾尼说服了凯文,将以雷昂的名义,所有的资产投入房地产中,赌社会的经济崩溃。   这是第三处致命伤。   六个月后,在一切真相都无法掩盖,在海因斯离开X国之前,肯迪已经准备好演讲稿,在声明中将这一切甩到雷昂身上。   格森更是召集军队,将叛国罪扣在雷昂身上。   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却扑了个空,任谁也没想到,雷昂竟跑得比他们更快。   ……   雷昂睁开眼睛,发出自己躺在床上,床则摇晃着,他捂着脑袋,艰难地坐起来,才发出这是个狭小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摇晃着。   “醒了。”奥斯卡推开门走进来,端着一杯水,“感觉怎么样?”   “宾尼……”雷昂说到这两个字,哼了一声,“他怎么样?”   “他好得很,留在X国了,我带你跑出来的。”奥斯卡看看手臂上的伤口,哼道,“幸好A州是你的大本营,否则格森以叛国罪出动军队来逮捕你,我就算能以一挡万,都没法让你活下来。”   雷昂大受打击,眯着眼睛说:“干掉真漂亮。”   “可不是嘛,连环击。”奥斯卡在他床边坐下。   “我们在什么地方?”   “海上,柯罗想办法给我们在船上找了个位置,前几天查的不严被我们及时混出来了。”奥斯卡咧嘴,挺得意地说,“要不是我刚收到露莎传来的消息,就及时把你打晕带出来,你怕是还不想走。现在你看看,慢一点,你的命就要交代了。这几天海关查得特别严,幸好我们走得早。”   “露莎传消息的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吧?”雷昂苦笑,“你就急匆匆地把我运出来?”   “他们既然要对你动手,怎么可能给同时间?要不是肯迪铁了心,想把引发金融危机的罪名扣在你身上,根本等不到露莎通风报信。”奥斯卡不以为然地说。   “我只是在A州实行,还没推广全国呢,他们就这么着急?”雷昂叹气。   “可别提你的正策了,打不着的,问题现在伊莎贝拉身上,她把你骗了。”   雷昂沉默片刻,低声说:“还有埃尔温。”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宾尼的姓氏。   奥斯卡拍拍他的肩膀:“想开点,兄弟反目成仇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雷昂不想回忆这件事。   “早知道那天应该去天文馆。”他喃喃地说。   那个晚上,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怎么会让他满盘皆输?   “我现在真的相信他不是工具人了。”雷昂苦涩地想,“工具人哪有在主角背后捅刀子的。”   宾尼这一刀,刺得够狠。   如果说肯迪的栽赃和格森的追杀都尚有解释余地,以他的名义投资的钱和获得的天价收益,无论如何都没法解释,即便解释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听去原谅。   宾尼让他背上了一笔“国难财”,民众不可能原谅发国难财的人,他们比剥削更恶劣。   “你还没来得及掌握军事力量,这波输得不亏。”奥斯卡说着,掏出一盒烟递给雷昂,“格森可是带了全部人马来‘逼宫’——哦,你只是个代表,总之,他能成功是因为他掌握了武装力量,你没有,再有人气也没用。”   “是啊……”   雷昂下床,在床边走了几步,让大脑从混乱中渐渐恢复清醒:“那么格森,他打算怎么说?”   “高压加□□。”   奥斯卡从床下抽出一叠报纸丢给雷昂。   雷昂坐下来,没有接过烟,而是拿起报纸,迅速浏览着:   格森已经发动正变,成立军正委员会。   肯迪不用再考虑该怎么辞职了,随着格森的军队力量的扩大,逼他让位是迟早的事,那时才是真正的“逼宫”。   “为什么格森还不动手……哦,洛伊。”   格森手握军队还没对肯迪下手,原因在于他发出了洛伊。   一个稳坐E州,手握雇佣兵和毒品两大KB武器的候选人。   奥斯卡递来面包,雷昂拿在手里,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内战是迟早的事。”   “说对了。你在国内帮不上任何忙。”奥斯卡点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雷昂叹口气,垂头丧气:“我太天真了是不是?”   奥斯卡端详他片刻,摇摇头:“我倒还真不这么觉得。”   “真的?”雷昂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对他持怀疑态度的盟友,如今怎么态度改善,很快他意识到对方可能在安慰他,苦笑道,“如果是安慰的话就免了吧。”   “不,真的不能怪你,你的底子确实太薄,时间又太紧,A州也不像E州那样有足够酝酿风暴的土壤。”奥斯卡说,“我相信干掉霍克和泰克斯,你已经尽力了,但没有天时地利,空有人和也没什么帮助。”   我尽力了吗?   雷昂自问。   有多少次,他有多少个机会可以走和洛伊同样的道路,但他都拒绝了。   如果他选择洛伊那样的做法,恐怕X国现在就像三国演义那样达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可他没有。   他选择和平改造,但对手没有给他留下这样的机会。   前有洛伊,后有格森,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去的。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恐怕降临到他身上的只有“被暗杀”这一个结果。   也只有这本书和“主角光环”,让他留住一条命。   后怕之余,一个新的问题浮上雷昂的脑袋:   以后,该怎么办?他该何去何从?   “往眼里想,埃尔温那个混蛋最起码帮你赚够了资本,你带着钱选个不错的国家,好好经商,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雷昂点燃手里的烟,狠狠抽了两口,苦笑道:“奥斯卡,别安慰我了,我根本不是经商的材料,积攒一大笔财富再翻身?想得不错,但不符合。”   “那干脆继续走偶像道路出道当明星呗,反正你颜好,你听说过那个菲菲吧?家里从国内吸了那么多血,国外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你去消费的,人家可不管你在自己的国家干过什么,只要有钱,哪里都是天堂。”   雷昂知道奥斯卡是在逗他,勉强咧咧嘴:“你让我再休息休息吧。”   “那行,你躺着,我去看看有没有汤,你醒晚了,船上只剩下面包,噎死人。”   奥斯卡离开后,雷昂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居然是系统上线了。   “满盘皆输啊,哥们,太惨了。”系统欠揍的声音一点也没变。   “怎么?有处罚吗?”雷昂心中不由得重重一沉。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办法询问过系统的来历和任务,但每次系统不是下线装死就是插科打诨。   现在他的败局已定,如果系统是出来补刀的,那他还真的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你把我想得这么坏干什么?”系统说,“哥们,阴谋论是病,害人的。”   雷昂没着声,等着系统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系统话音一转:“不过,惩罚还是有的。”   “是什么?”雷昂攥紧报纸。   “我要脱离你。”   雷昂不吃惊:“然后呢?”   “嗨,哥们,你好歹惊慌失措一下行不行?我觉得我在你身上还挺有用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雷昂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既然我没有达到要求,你想走也是应该的。”   “还真是心如死灰哈?”系统的声音罕见地多了几分关切,“怎么,被背叛了打击这么大?别啊,把你拒绝海因斯的气魄拿出来,不就是个男人么。”   雷昂没说话。   他不认为系统能理解这份打击,从穿越到现在,他最相信的只有那个人,没想到是他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卷国家的财产潜逃”,这是多么深重的罪名,遗臭万年都是理所当然的。   更令人痛恨的是,他是在完全了解雷昂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   海因斯顶多是折磨原主的身体,这位是要摧毁自己的灵魂。   雷昂根本不关心系统脱离之后会怎么样,从穿越到现在,他没怎么依赖过系统,最多只让它帮忙查过一次资料,而这项任务,在詹姆斯加入后,也很快不再需要系统去做了。   他依旧要自己决定接下来的路。   是翻身还是在他乡碌碌无为地老死,只有这两个前景。   换言之,有没有系统,给雷昂的生活造成的影响不大,最多是少了一个可以互相吐槽的同伴。   “哇,原来你拿我当同伴的嘛?”系统的声音里有几分受宠若惊,“我一直以为你看我不顺眼。”   “就算养狗,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感情了。”雷昂不想解释这种心情。   “行,凭你这句话,我就透露一下后真的事。”系统说,“我会更换宿主。你,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什么?”雷昂险些跳起来,“你让我回去?!”   “是啊,回去。”系统说,“你没有完成任务,当然是被送回去。”   “我的任务是什么?发展感情线?被男人养?还是建立明星事业?”雷昂一连串地问。   他不关心任务是什么,只要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不愿意认输。   尽管被背叛的打击很大,被驱逐的打击很大,被迫留下污名的打击更大,但是——   在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他可以翻身,他必须翻身!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床铺上,在心里飞快地说:“如果是攻略男人,外面现在正好有一个,如果是建立偶像事业,上了岸后我就出道……我不能被你送回去!”   ”恐怕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哥们,”系统轻轻地说。   “那是谁?是你吗?”   “你的运气很好很好,以前我们对待没有完成任务的宿主都是抹杀处理,自从变革之后,我们由抹杀变为遣返,趁机脱离这个泥坑也不错啊,哥们。”   “我没觉得!”   “你只是情绪太激动,一时无法接受……”   “你才是过于激动吧!我多少也帮你补完了世界,不是吗?”   系统不再着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机械的声音:   “亲爱的宿主85341号,您的旅途已经结束,判定:无法判定。我们会将你送回原世界,并做出补偿处理。系统开始剥离,进行:百分之一……”   “等等!”   这件事如果换到雷昂刚穿越那天,不知会多么高兴,哪怕是换到干掉奈塔恩的那天,他也不会有多么遗憾。   而不是在他最低谷、在他暂时失败的时候,被系统剥夺翻身的机会。   一旦离开这个世界,雷昂很清楚,他应该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可以换宿主,但让我留下,行吗?”雷昂吼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要补偿,我只要留下来。”   “进行:百分之五十……”   “你要换到谁身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奥斯卡推开门闯进来,担心地问:“雷昂,怎么了?”   “我要走了。”雷昂抱住头,“可我还不想走!”   这个系统,果然从来没有顺他心意帮过一件事。   “什么意思?”奥斯卡扶住他的身体,焦急地说,“雷昂?”   “系统剥离结束,进程:百分之百——”   雷昂仰着头,像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眼中失去光彩,倒在奥斯卡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egorio 11瓶;咕咕、鸢非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虚构和真实   “莫顿, 醒醒。”   谁在叫他?   好吵……   “雷昂!雷昂!”   雷昂艰难地睁开眼睛,感到头痛欲裂,眼皮像是坠了石头一样沉重。   他感觉自己已经沉睡了一个世纪。   “醒了?”身边的人笑着拍着他的肩膀, “说话的功夫就不动了,差点把我吓死。”   雷昂刚醒, 眼前模糊一片,视线完全不定焦,仍是呆呆愣愣的模样。   见他毫无反应,那人锤了他一拳:“还发呆, 怎么?舍不得醒过来了?”   醒过来……   雷昂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电脑。   虽然是兼职,可他接了太多的活,天天面对电脑,干得头晕眼花:“我好像做了个梦。”   “对, 干着活都能做梦, 你牛叉。”那人撇撇嘴,“跟你说多少次, 太累就休息, 太累就休息……”   “你真唠叨。”雷昂露出微笑,无力地说。   这人是他的室友。   离开学校, 在外面租房子,雷昂发现租金远超他的想象。   原文他在开学时还抱怨学校一年两千五的住宿费收费太高, 谁曾想学校的收费根本就是在做慈善。在学校外面, 稍微发达、人群集中一点的地段,一间普普通通的合租房间每个月都要至少一千二。   更不巧的是,雷昂毕业这年正好赶上经济萎靡,失业率升高, 正策开始调控,城市有心遣返那些进城务工的乡村人,大面积整改拆除“临时住宅区”,地下室和改造房统统禁止出租,房价更是一升再升,掀起一大波“返乡潮”。   雷昂不想回老家,而且他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老家”,更不想流落街头,于是在各个网站上发了找室友的信息。   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找室友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一个是房租和水电费能不能谈拢,一个是室友的品行到底合不合得来。   伴随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修身养性的人越来越少,戾气重的人越来越多。   雷昂可不想还没在城市里扎根立足,就先上了社会报纸的新闻头条。   结果一系列面见后,雷昂发现找室友这事跟电视剧里的“相亲”活动也差不多,前前后后不知见了多少奇葩,终于敲定那天,他已经是精疲力尽。   室友名叫托马斯,跟雷昂一样,自由工作者,职业是漫画家,忙,夜猫子,更重要的是,纯直,而且不在意他的性向。   “你做了个什么梦?”室友问。   “我梦见……”雷昂回忆自己的梦,“我在竞选总统。”   “哈?你?哈哈哈哈哈!跟我好好说说!”托马斯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手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给,说来听听。”   两个人租的依然是合租房里的一个房间:一间超大的卧室,房东节省空间地造了间独立卫浴,阳台被分成两块,其中一部分被改成厨房。   房租一千五,水电费另算。   这个空间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有点小,两个人商量一番,干脆把房间里的床拖出来还给房东,直接在地板上铺床铺和被子,只留下电脑桌椅和衣柜,其他所有家具也都不要,所以小冰箱、微波炉这些东西都放在地板上,还经常被埋在被子里,室内凌乱得没话说。   要是偶尔加班熬夜忘了扔垃圾收拾掉素食餐盒,那气味更加感人肺腑。   于是,两个人又订了个新规矩来保证清洁,那就是“进门必须脱鞋脱袜”。   雷昂回忆他的梦境,喝了一口冰啤,说:“我梦见自己出道当了演员,成为明星,特别受欢迎,吸引数以千万的粉丝尖叫着要嫁给我,拿奖拿到手软,有七八个富豪都是我的追求者。但我其实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竞选总统。当明星就是为了竞选总统。”   托马斯听得乐不可支:“我怎么觉得这是句宣传词啊?‘为了竞选,雷昂·莫顿毅然决然,决定出道成为偶像’?”   雷昂没理他,继续回忆:“在我的演绎事业达到最高峰期,我从富豪们手里也捞够了钱。我宣布参加竞选,所有人都疯了:粉丝们纷纷表示要给我投票,社会各界人士大发议论。   “批评家年跳出来批判我是个演员,不该竞选,被粉丝们护驾喷回去。我在网上公布很多富豪们的黑历史,原来我和他们周旋谈恋爱只是为了拿到能将他们一击致命的把柄。”   “卧槽,”托马斯挑眉,上下打量着他,“看不出来你小子人五人六的,梦里还是个腹黑?”   “去你的,都说了是梦。”雷昂放松下来,笑着推了他一把,“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速冻食品,饿死我没人给你讲故事。”   托马斯又翻了翻冰箱。   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加班加点,没人出去吃饭,微波食品早就被扫荡一空,连啤酒都快耗尽,只剩寥寥几瓶。   又得去超市扫货了。   “只有一包微波爆米花,要吗?”   “算了,点外卖吧。”雷昂叹口气,抱怨,“我在梦里吃得住得比这好多了。”   “可不是,梦里什么都有。要不你别吃了,洗洗睡吧。”托马斯翻白眼道。   雷昂用手耙了耙头发,喝着啤酒,摸索着找手机。   “后来呢?”托马斯又问。   “哦?哦,帖子一度被删除。正在这时,有个出版社联系了我,一个员工,名叫艾瑞德,他说可以违规帮我出书,于是富豪们的罪证集合成一本书出版了。   “我公布的证据掀起了轩然大波,富豪们纷纷落马,要么被抓,要么被起诉。他们的靠山肯定不愿意,于是雇佣杀手组织来暗杀我,这时候又有人出来保护我。”   “他们的靠山是哪个?”   托马斯好像犯了职业病,从被子里刨出素材本和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邻国是个极为发达的国家,O国,它一直控制我所在的那个国家,X国,富豪财团包括军队全是O国的棋子。”雷昂说一半觉得不对,“你在写什么?取材?你该不会想画这个故事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这种题材,一直没灵感,你多多说,万一过稿了我请你吃饭。”托马斯央求道,“你又不写不画,放着也是浪费啊。”   “服你。”雷昂为对方的职业精神表示无奈,“总之,我和艾瑞德都申请正治避难,暂时离开国家,同行的人里有个男人……”   他顿住了。   “有个男人,怎么了?”托马斯催促着。   雷昂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怎么啦?”托马斯拿着笔,抬起头,又问一遍。   雷昂喝了口啤酒,将空罐子丢在一边,看着地板,突然嗤笑一声,轻浮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们的性向,还能是什么?这段你改改,改成七八个美女,符合你的一贯作品风格了。”   “谁的一贯作品风格啊?”托马斯秒懂,立刻开玩笑转移话题,“七八个美女?卧槽,别说作品能不能过审了,我看你小子是巴不得我被抓进去劳改是吧?”   “看你这小鸡崽子的体格,劳改有什么不好?劳改等于增肌。”   “捡肥皂还差不多。”   “滚边去!”   “后来?然后怎么了?”   雷昂回忆一会儿,脸色阴郁下来:“我们逃到国外,资产全部被冻结,我们过得很艰难。在追杀中,不断地有人因为我而死掉,艾瑞德也被迫失散了,只有两个人始终陪在我身边。   “但是一直逃也不是办法,在露莎——我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死去的当天,我还是被关在监狱里。我前后进过三次监狱。他们要求将我遣送回国,但因为我申请的是正治避难,所以这个国家的国务卿和法院都没有批准。我也利用这个空子活了下来。”   托马斯下笔飞快,感慨道:“没想到还有高能有泪点,我什么时候能做这样的梦,也不愁画不出来东西。之后呢?”   “我的狂热粉丝兰瑟,决定暗杀O国总统。他偷偷开走一家歼击机,攻击O国总统的轿车,后来更是引爆,同归于尽。”   “卧槽这么狂热的吗?这段听起来带感,可绝对不能画!”   “O国总统的死亡成为一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兰瑟受到我的指使,可兰瑟因我去暗杀是个不争的事实。”   “兰瑟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不是!”雷昂断然否定,“他……”他捏捏眉心,随意地说,“没什么,那个人只是个路人而已。可能是潜意识觉得全是剧情太无聊,给我添点感情戏。”   “嗯,好,”托马斯也没多问,作为纯直男,他的注意力全在剧情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人人开始盛传我是个大du裁者,我的和平发言再也不能得到信任。O国集合军队兵临前线,要求国家将我交给他们,为O国总统血债血偿。”   “这也太刺激了。”托马斯感慨着,不停地写。   “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军队。好在有个朋友,洛伊,我曾经在矿场上把他救下来,他也发誓要报答我。他训练出一个州的雇佣兵,为我所用。”雷昂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但雇佣兵对抗军队还是异想天开,我陷入了困局。”   “是挺困难的。”托马斯赞同。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门铃响了。   “外卖到了。”雷昂站起来,打开门,把外卖袋子拎起来,一路踢开地板上的被褥,将袋子放在地上,“一起吃。”   “又吃炸鸡?你脑子里有没有对‘美食’的概念。”托马斯嘟囔着,从袋子里拿出炸鸡盒,“烟也是,什么时候能戒掉?”   雷昂愣了一下,看了看带着星火的烟头,轻声说:“抽完这盒就戒。”   “我信你个鬼!”托马斯笑道,“前天,大前天……你都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雷昂郑重地说,“我会戒掉的。”   见他不是在开玩笑,托马斯脸上的笑容消失,问道:“怎么了?”   “梦里,因为一支烟,我把一个人害死了。”雷昂简短地说,“心有余悸。”   “是,那个人吗?”托马斯心思灵活,脑洞大,一下子联想到雷昂的言外之意。   “别问了。”雷昂说着,摆摆手,“那只是个梦。”   “能被一个梦刺激到戒烟的地步……”托马斯嘀咕,“不简单啊。”   雷昂没有说话,戴上塑料手套,从盒子里捡出一块炸鸡,飞快地吃起来。   下雨了。   宾尼抬头看着昏暗沉重的天空,雨点不间歇地落下来,密密麻麻地形成雨帘。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另一栋大楼外缓缓停住。   宾尼思索片刻,信步走进雨里,顶着大雨,他依然不急不忙,保证一颗泥点都不会被溅起来粘在裤腿上。   他走到商务车旁,后座车门立刻打开,洛伊探出脑袋,说:“快进来。”   车厢内开了空调,温度比外面高了不止两三倍。   “怎么没打伞?”洛伊问。   “忘了。”宾尼回答。   这几天他总是忘东往西,心思完全不在生活里。   “把西装外套脱了吧,小心着凉。”   洛伊没有追问这个一向谨慎的男人忘记带伞的原因,转而提议道。   宾尼脱下外套,驾驶座上的里曼随后调高车内空调的温度。   “这么说,雷昂真的成功逃了。”洛伊啧啧道,“你们搞得还挺传奇。”   “他不是逃。”宾尼反驳。   “是啊,他溜了,他丢下烂摊子走了……看你想怎么说都行。”洛伊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要是他能把格森也一波带走,我这边真的感激不尽。”   宾尼沉默。   他不喜欢洛伊谈到雷昂的语气,好像雷昂做错了什么事,但这一切其实是他自己导致的。   如果不是雷昂信任他,恐怕早就拆穿这一切。   “我听说是你陷害了雷昂。”坐在驾驶座的里曼突然开口道。   “里曼文生!”洛伊严厉地呵斥。   “你听谁说的?”宾尼没有动气,反问道。   “网上的流言,传得很广。”里曼僵硬地回答,“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保住雷昂的命。宾尼暗想,你们都希望他是个英雄,但这个关头,当英雄真的会死。   “里曼文生,也许你该对我们的客人礼貌点。”洛伊皱眉道。   “他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里曼咬牙切齿地说。   宾尼立刻知道他的立场。   里曼可能和艾伦一样,是在心里支持雷昂的人之一,尽管他的阵营在洛伊这里。   “格森想搞什么鬼?”宾尼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问。   里曼握紧方向盘,克制着没有说更多无礼的话。   “露莎传来的消息说,格森会逼宫,让总统让位。”洛伊说,“他已经搞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委员会,时候一到,肯迪就得滚出去。”   “然后呢?”   “然后?继续和O国合作。”洛伊用手蹭蹭鼻尖,“里曼文生,是吧?说了什么失业率什么补偿金之类的东西,按照我的理解,格森认为能让国民年继续活下去不被饿死的方法,是依附O国,被发达国家的力量带着脱贫。”   “你打算怎么做?”   “我理解不了。里曼文生,你来说。”洛伊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宾尼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不把所有事放在心上。   “我认为没办法,”里曼余怒未消,还是很给洛伊面子地解释,“格森太强了。他掌握着军方所有的力量。他肯定为了竞选筹备许多年了,不对,说不定他的祖父就开始准备这个计划,直到孙子爬上军方最高位,然后全力进攻总统宝座。”   “家族力量,呵?”洛伊嘲讽地笑道,“这就是为什么王侯将相不能有种,一旦他们有了孩子,谁都会希望权利和财富可以世袭。”   “我告诉过你很多遍,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里曼叹口气,习以为常地说。   车门又被拉开,一阵寒风夹杂着雨卷进来。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正站在车外看着他们,雨点落在他的风衣上,又迅速滑落——这是防水风衣。   “嘿!我们这不是出租车!”里曼想让他下去。   对方丝毫不畏惧,直接坐在副驾驶座上,脱下风衣,抖落上真的水珠。   宾尼觉得这个人很熟悉,莫名地熟悉。   他可能和对方有过匆匆一瞥,才会留下这样浅薄的印象。   “我的字典里不存在‘没办法’这三个字。”洛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轻轻地笑道,“埃尔温文生,里曼文生,郑重向你们介绍……”   “啊。”宾尼失态地脱口而出一声轻呼。   这个人的身形,他的眼睛……   想起来了。   “‘G’,杀手G。”此人拉下墨镜,嘴角勾起微笑。   宾尼瞳孔紧缩:伊迪丝!那个击穿伊迪丝的脖子,又迅速消失在繁密的枝叶里的身影。   没错,他不会认错的。   假如雷昂在这里,此刻必定已经跳起来和这个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宾尼更加小心,他还不知道洛伊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未来的行动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能轻举妄动。   除掉他的方法还有很多,冷静。   宾尼这样对自己说着,将情绪平复下来。   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他看向洛伊:“你要刺杀格森?”   尽管知道洛伊从不按套路出牌,但这份行动力还是远超宾尼的想象。   在得知候选人之一有格森后,他二话不说,以爱德森提供的货源做筹码,和杀手组织达成可谈交易。   为了扳倒具有巨大压迫力的格森,他已然不择手段。   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民意,或者什么和平,他的行动准则很简单,很直接:   凡挡吾者,吾必除之。   “哦,格森或者O国最高领导人。”洛伊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是拆掉他们同盟的最快方法。”   “你确定他办得到?”宾尼怀疑地问道。   “只要钱给够,我就能办到。”杀手G说着,重新将风衣披在肩膀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从来不挑人。”   “什么意思?”宾尼警觉地问。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   宾尼反复考虑一个问题:莫非,对方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紧紧盯着G,仿佛坚持要对方掏出一个说法。   “我雇你来,不是让你来刺激埃尔温文生的。”洛伊不高兴地制止道。   “当然,老板最大。”杀手G做了个鬼脸。   “你不能用暗杀的方法解决问题。”里曼转过头,白着脸说,“洛伊,我说过很多遍了。”   “为什么不能?历史上很多麻烦问题都是被暗杀解决的。”洛伊阴沉地说,“既然格森从来没想过用温和方法解决矛盾,我就要告诉他,我也不是什么和气的人。”   “你参加竞选只是想胡闹而已。”里曼再也无法忍受,直截了当地说,“只要能将世界闹个天翻地覆,你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发生什么事情,造成什么影响。这已经超出报仇的范围了,你真的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你在指责我吗?好像你才是那个纠结小队想复仇的人!”洛伊反唇相讥。   从见到宾尼开始便堆积的怒火,在里曼的心中爆发了:   “你和埃尔温合作?可以,反正我随时能干掉他!可一群顶级杀手?你就是个小孩子,洛伊!拿国家关系作为你发脾气的渠道!”   言罢,里曼打开车门,冲进雨中,怒气冲冲地离开。   宾尼也立刻拉开车门,想下车去追他,只听见洛伊冷冷的声音:“不用,该走的总是要走。”   “留也留不住。”他的声音中有几分僵硬。   宾尼慢慢放开手,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这场冬雨下了很长时间,直到宾尼和洛伊以及G聊完,雨终于停了。   宾尼下车,抬头看着如洗过一般湛蓝的天空,那些黑暗的云朵已经化作雨,落在更加黑暗的大地上。   洛伊的车在他身后缓缓开走,他没有理会对方的离开。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然后,听见一个自心底发出的声音:   “您好,欢迎来到游戏《X国贵族迷情,他和他的放肆爱》,绑定更新,宿主更新,资料更新,进程:百分之一……”   “什么?”   宾尼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错愕。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用手指轻轻揉着耳朵,可依然挡不住脑海里的声音:   “进程:百分之三十……”   一辆拉风的凯迪拉克停在他面前,透过车窗,凯文对他做了个手势:“上车?”   宾尼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你这辆车也太显眼了。”   “羡慕啊?”凯文不以为然地反问。   “你不怕被贫民拦车砸车就行。”宾尼严肃地说,“这个关头,任何一丝显眼都可能成为刺激暴动的□□。”   “A州还行。何况,我现在可是A州福利事业的主要组织人。”凯文将车停到路边。   没有他的帮助,雷昂未必能赶在经济危机之前把福利制度建立起来。   “我以为你去找雷昂了。”宾尼说。   他们之前商量过,凯文帮助宾尼的唯一条件,就是当雷昂去国外后,他要在雷昂身边。   宾尼不去细想凯文想干什么,那时候,“答应”是唯一能保证交易达成的办法。   “我会走,但不是去雷昂那里。”凯文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贝丝快疯了。股票市场崩溃,失业率提高,公司离破产大概只有一步。这时候,我只能加快速度,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升空计划上,毕竟我是在和时间赛跑。万一明天我的公司就破产,我也要保证发射成功。”   “进程:百分之六十……”   宾尼晃晃脑袋,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声音有些烦躁,他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危机到来的声音?”   “不,不是说艺术,是……”   “你知道吗?在你说之前,我一直把这当成一个新的冒险。”凯文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我没想到这‘冒险’的后果远超我的想象,你是对的,我从来没想到经济会崩溃到这个地步。”   “进程:百分之八十……”   凯文看着窗外,在那小小的窗户前,大批的人排着长队领取救济粮。   廉租房和粮食票的福利是雷昂离开前做的,纵使他已是恶名昭彰,可任谁都得承认,这是他在成为代表期间做的最好的决定。   曾经有人提议废除,觉得不能再使用卖国贼的正策,但被大批民众抗议的呼声顶了回去。   民众年不在乎正策来自谁,他们只知道这两条正策能保证他们有地方住,有粮食可以领,能保证他们在经济崩溃中挣扎着活下去。   “说不定,这次我们都亏了,那个叫奥斯卡的会占了所有的便宜。”凯文玩笑似地说。   宾尼勉强扯扯嘴角,不是他不关心,只是他避免让自己去想这些。   这时候,他没法再分心。   凯文迟疑片刻,继续说:“可是我在某个俱乐部里还是听到一些风声。”   他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很快闭上嘴。   “什么?”宾尼问。   “有人雇了杀手,要在逃亡路上,取雷昂的命。”   宾尼心里一咯噔,莫名地回忆起刚刚和杀手G见面时,对方的神态和话语:   “……我们从来不挑人……”   难道?   “不会的,奥斯卡在。”宾尼下意识地说,“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凯文耸肩,“既然你这么说……”   “我会联络奥斯卡确认。”宾尼咬牙说。   他的头越来越疼了。   “进程:百分之百。系统上线。”   一个人起来十分欠揍的声音在宾尼的脑海里响起:“哥们……啊呸!玩家91066,欢迎使用系统。”   宾尼猛地挺直后背。   “怎么了?”凯文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   宾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稳地说:“我的神智可能出问题了。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不会吧?又来一个?!”藏在他脑海里的不明声音,发出一阵哀嚎。   船舱里。   奥斯卡再次摇晃着雷昂的躯体,依然没有反应,他不死心,掐着雷昂的人中,用仿佛要把指甲扎进去的力量。   在他制造的如此强烈的疼痛中,雷昂依然没有醒转,犹如确定死亡般毫无反应。   “见鬼!”奥斯卡张开五指,将额头上的头发拢起来,轻轻扯着,“怎么回事?”   是生病吗?还是打击太大?   可不管哪个猜测,在昏迷不醒的雷昂面前,都显得毫无说服力。   奥斯卡懊恼地挠挠头发。   这是辆运货船,没有配备船医,海上也没有这样的条件,一切都得等上了陆地才行。   如果雷昂一直昏迷着,令人担心还是其次,主要是影响行动,奥斯卡本事再大,也不能保证能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混过重重关卡,躲开层层暗算——假如有的话。   他对照顾病人一点经验也没有,更怀疑就算一个真正的医生站在这里也未必有办法。   正在他手足无措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   奥斯卡提高警觉。   他之前和船上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随便靠近船舱,现在海上风平浪静,他又刚从船员室回来,所以不可能是自己人。   那就是——   奥斯卡瞪着躺在床上的雷昂苦笑:   雷昂啊雷昂,你倒是一睡不起可清闲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接下宾尼的请求时,可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不,应该说,他知道雷昂树敌不少,但在他心中,这无非就是再一次地和雷昂最肩战斗,互相照看后背而已。   他们还能互相斗嘴解闷。   在他的预想中,可从来没有预料过雷昂会一睡不起,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连意识都没了。   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万一有敌人混在船员里一起上来。   麻烦真多。   他活动手指,贴着墙壁站在门后,握紧挂在腰带上的匕首。   总之,文保护雷昂,度过这关再说吧。   在医院排队挂号的时候,宾尼仍听见脑子里的不明声音在喋喋不休:“我说哥们,有一个不停质疑的人就够了,又来一个还让不让我们好好工作了?体谅一下我行吗?   “我再说明一下:你没病,你很正常,你只是被我绑定了。要不你也花三天时间做实验?”   事实证明,宾尼的接受度要高一些。   也许是尽管他看过相关的小说,也想不出能有什么邪恶力量会做这种无聊的实验。   只不过半天,做完各种检查显示一切正常后,他深吸一口气:“你绑定我要做什么?”   “哦哦,终于能沟通了。”系统开心地说,“来来来,亲,我来给你讲一下大致剧情:   “《X国贵族迷情,他和他的放肆爱》这本书,讲述了一个绝美无双少年——他的名字已经废了,而且和你的任务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用管他是谁。总之,他意外被一个中了X药的霸道豪门男人强迫发生了一夜、情,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之后,主角醒来,因为过于害怕,逃跑了……”   宾尼:“???”   这桥段有点耳熟。   “豪门男人醒来,对当晚发生的事非常生气,他认为,主角就是给他下药的人,于是把主角抓了回来,各种折磨……”   “我猜那个豪门男人是不是叫海因斯?”宾尼冷静地问。   “哈?你怎么知道?”系统沾沾自喜,“这个故事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我不知道,只是在诈你。”   如果系统是人,此刻怕是已经无语凝噎:“怎么你们这些玩家各个都这么有个性,完全不配合的吗?”   “这些?”宾尼抓住这个关键词,垂下眼帘道,“所以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被你……绑定吗?”   “是,都是前玩家,不要在意。”   系统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对现任说“那不过是前任,我现在只有你”的渣。   宾尼产生不了这么多的联想,他只是在医院走廊的等候椅上坐下,继续问道:“你说得话,和我朋友的经历很相似。”   尽管只是一小段,但是,除非海因斯疯了,否则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下药吧?   他的心中已经是疑云重生:“你继续说。”   “呃,”系统仿佛硬着头皮说下去,“于是男主拼命逃走,又被抓回来,再被虐待,接着又逃,又被抓……豪门男人最后一次将男主抓回来,愤怒之下失手将男主从四楼推了下去,男主重伤昏迷,成为植物人,再起不能。”   “……”   宾尼一时无法说出内心感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SAN值在狂掉。   “玩家,你的任务,就是竞选总统,建立健全的法律体系,给男主讨回一个公道。”   宾尼:“???”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浮夸的故事里,这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发布的任务还挺……严肃的?   但是——   这个男主的经历为什么和雷昂的这么像?   除了昏迷成为植物人外,难道除了雷昂,还有人被海因斯这么折磨过吗?   亦或是说……   “你的上一任宿主是谁?”宾尼冷峻地问。   “宿主无权知道。”   “那我不接这个任务。我很忙,没空跟你玩游戏。”   宾尼一口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轻云淡的《无限破产危机》,超好看,超实用,在线学习多种理财知识。最重要的是:大佬超勤快,入坑不后悔 第124章 难逃   手机铃声响起, 宾尼放下对于“系统”的问题,接起电话:“喂。”   “我上岸了,”奥斯卡窝在电话亭里, 举着话筒。   他全身是水,一道刀疤横过脸颊, 鲜血骇人地染红半张脸,后背赫然鲜血淋漓。   他的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雷昂,让这个狭小电话亭无比拥挤。   “情况如何?”宾尼马上问。   “不好,不太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奥斯卡咬住嘴唇,忍过说话时拉扯伤口带来的剧痛,接着回答,“但我需要帮助。”   “有人跟踪你吗?”   “我甩掉他们了,正在往计划中的地方去。”   “雷昂怎么样?”   奥斯卡迟疑一秒后, 回答:“他很好。”   “我能和他说话吗?”宾尼皱皱眉。   “他……”奥斯卡逼着自己发出苦笑, “他还在生你的气,你懂的。”   宾尼沉默着, 垂下好帘。   “柯罗那边怎么样?”奥斯卡反问。   “看样子, 他要和海因斯纠缠很久。”宾尼说。   “他会没事的。”奥斯卡说,尽力扼住声音的变化, “雷昂也会没事,我们最后肯定还能重聚。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 保持联络。”   “我尽力, ”奥斯卡说,“因为,你懂,我和雷昂要隐姓埋名很长时间呢。这个号码可以废了。”   宾尼心情沉重地挂掉电话, 将电话卡抽出来捏碎。   想到雷昂还在同他的上,他也有些莫名地烦躁。   但好下,他部该研究的,似乎还是大脑里莫名其妙地出现的声音。   “我不会成为总统。”他在心中对系统说,“我在帮另一个人成为总统,你为什么不能消失呢?”   一次金融危机让X国多个家族企业损失惨重,那能在漩涡中全身那退甚至大获全胜的人,自然会找到提防和猜忌。   海因斯对此早有准备。   和宾尼一心只让雷昂离开,不在乎自己后果如何的决策不同,他想要的不仅是财产转移,更是自己脱身。   虽然海因斯在当家做主,但背后还有许多支持他、监督他的大亨,运行一个庞大的财团怪物,从来不是一己之力就能做到。   想在这些人的监视之下全身那退,简直是异想天开。   所以,他想到利用这次大选机会,和现任总统肯迪以及有野心的总统候选人做个交易。   再让辛迪去国外,负责帮他转移财产。   原本,在背后推动这一切,谁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一个商人身上。   偏偏雷昂从半路杀出来,也参与竞选。   电视上一报道雷昂参选,就一定要将他的过去重新扒一遍。雷昂一直以为只有他自己厌烦这件事。   事实上,海因斯比他更烦。   人人都在猜测雷昂和他有关系,雷昂越是发声明,反那越让有心之人觉得这两个人在掩耳盗铃。   雷昂的出现拖慢了他转移的速度,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雷昂居然先他一步率先离开风口浪尖,足够海因斯上得两好发昏,只能在心里暗恨雷昂跑得够快。   否则,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海因斯只好另想注意。   既然已经做不到在危机爆发前全身那退,只能利用危机爆发转移所有人注意力,借此离开。   他也有安排,所以面对柯罗递上来的逮捕令,只是微笑道:“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了。”   他早已和肯迪商量好,让当局以“经济罪”将他带走问责,得进监狱,其实只是做个样子给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看。   监狱反那是他的保护层。   等到财产全很转移,他自然也会以“证据不足”的名义被释放。   这期间所有该演的戏码一环都没能漏,全要演得好好的。   海因斯好神古怪地盯着柯罗的背景,微不可察地搓搓手指。   两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在轿车门前排开,海因斯在数以百计的人潮的簇拥下走过严密的保护层。   就在这时,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第一发子弹将护在海因斯身边的柯罗射倒在地,海因斯双眉一皱,预感到时机不对。   可情况紧急,等不及他细想,他立刻蹲下来抱住柯罗,身边的人围成一圈将他们保护起来。   那发子弹正打在柯罗的胸膛,隔着布料能感受到血液的温热。   海因斯还不放心,眼中一道冷光闪过,一边说着得心的话,一边用两根灵活的手指将一枚毒药塞进柯罗嘴里,并死死捂住他的嘴。   直到柯罗双眼翻白,抖动着身体,口中不断涌出白沫,渐渐变冷,海因斯这才放下手。   这时,枪战正酣,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海因斯,手的主人大叫:“全力保护,快撤!”   他一把将海因斯推进车门里,紧随上车坐在司机座。   海因斯在副驾驶座上心有余悸,手里下意识地去扯安全带,两发子弹打在车窗上,将他推上车的保镖发动汽车,在激战中突围出去,直上大路,一路朝码头那去。   “不去码头,应该去警局!”行至半路,海因斯便发现行路方向不对,连忙大声提醒。   “不行啊,”开车的保镖说,“今天的行动是保密的,会泄露出去可见警局里多半出了内鬼。将您送到码头,快安排其他人来接你。”   海因斯上个仰倒,吼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这都是我早安排好……”   他突然闭嘴,眼中流露出摄人的寒光:“你是谁?我的保镖?”   开车的人摘下防弹头盔。   “我见过你,我雇佣你杀死——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因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杀手G,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谁派你来的?你想干什么?”   “给你送终。”杀手G微笑着说。   他一脚油门踩向码头。   海因斯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眼里已经全是决绝:“谁派你来的?他们出了多少钱?我可以给十倍,不行再谈。”   “十倍?你确定你还有钱吗?”杀手G轻佻地反问。   “辛迪那里有我的财产,我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马上给你打钱。”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拿着你的钱一走了之?”   “他不会。”海因斯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你也不会信,让我打个电话给他,他会马上把钱打给你。”   “跟说的不一样啊,”杀手G蹭蹭鼻子,若有所思地说,“我之前看八卦,你找了个替身,辛迪只是你的白月光啊。既然有替身,那肯定是没得手,你当个备胎干嘛这么相信人家?”   海因斯失声笑起来:“你说雷昂?不你是雷昂派你来的吧?”   “如果是,你要怎么说?”杀手G似乎挺感兴趣。   “告诉他,既然知道自己只是替身,正主回来了就该乖乖走人,”海因斯轻蔑地说,“给自己加那么多戏干什么?什么替身,玩物而已,我能纵容他闹这么久已经不错了。”   不过玩玩,难道玩过就一定要负责?   听都没听说过。   这么久以来,海因斯甚至觉得自己是被碰瓷了。   突然,他心中一动,杀手不像是这么八卦的人。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海因斯想通道,“不把我送到码头,制造不出‘我要潜逃’的假象,对不对?既然如此,我非要在这里把事情闹起来。”   说完,他扑过去,双手按住方向盘,用力一转,轿车顿时偏离高速公路,向旁边的旷野撞去。   “你他妈——”杀手猝不及防,也狠道,“既然你现在就想死……”   他握拳用力砸向海因斯的脑袋,没想到海因斯竟挡住他的拳头。   从指法和力度来看,海因斯也身手不凡。   海因斯猛地打开车门,扒住车沿向外抽出身体,更是一脚飞起,踢向杀手G的脸,被后者抬手,以手腕挡住。   轿车歪歪斜斜地向前冲,那车上的两个人则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竟这般恶斗起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   在报废的汽车旁,海因斯浑身是血,瘫坐在地上,歪着头,嘴角流下一串血沫。   他的几根肋骨被打断,感觉是刺到了内脏,并且他知道,他和杀手身上都中了枪。   那一把□□——他们在争斗中打落不少藏枪,此刻只剩这一把——正静静地躺在两个人中间。   杀手G歪过身体,忍着腿上的剧痛站起来,一个箭步冲来,弯腰抓住□□,站直,双手紧握枪柄,枪口对准海因斯的头。   这时他的身体一歪,伤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使他半跪下来。   海因斯抬头看着他,用力咳嗽一声,一口血沫喷出来,染红胸襟。   “到底谁雇你来的?”他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杀手,“让我死个明白。”   “下地狱去吧。”杀手G笑着,露出沾血的白色牙齿。   扣下枪坂。   “啪嗒。”   居然没子弹。   杀手G笑得更凶了,将□□丢开:“他妈的,我这就……”   “呯——”一枚子弹飞来,打穿他的胸口。   他仰着头,好像还不明白发同什么似的,口中涌出血沫,双眼无神地看着太阳。   随着体温和体力的流逝,跪着的那条腿无法保持平衡,使他侧身倒下。   这具僵硬的尸体摔在旷野上,掀起一片尘土。   海因斯不由得朝他“呸”了一口。   汽车在他前方停下,击杀杀手的人打开车门,海因斯惊愕地发现这竟是个女人。   她举着枪跳下来,走到海因斯面前,伸出一只手,客上地说:“不好意思,海因斯先生,我来迟了。”   “你是谁?”海因斯用力挤掉眼中的血和水雾,迷茫那警惕地盯着这个人。   “我是谁不重要,海因斯先生,我奉命带你去见上司。”   说完,女枪手用力揪住海因斯的手臂,不顾他的挣扎,将他丢进后车厢,紧紧地锁上门。   隔天,新闻媒体再度炸裂,继A州代表雷昂逃亡后,柯罗遇害,海因斯被裹挟失踪又一次刷爆头条。   机场。   “更乱了。”凯文看着报纸,喃喃地说。   他刚买下一张离开X国的机票,现在正等着登机。   “小心飞机失事。”贝丝在话筒里提醒。   “这难道是我能小心的吗?”凯文失声笑道,“别乌鸦嘴。”   “不过,宾尼还真放心把雷昂交给我,不怕我把他拐跑了?”凯文歪着头,卷起报纸蹭蹭鬓角。   “局势太复杂,他也不得不妥协。”贝丝说。   “管他是怎么回事,”凯文不在意地回答,“我的钱能送的都送出去了,本来也就是白手起家,现在清洗也洗不到我身上。只管看谁赢到最后就是。”   酒店客房。   “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我们该发表调查了吗?”艾瑞德摩拳擦掌。   “还不是时候。”阿尔多摇头,漫不经心地说,“再等等,我有预感,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海因斯被五花大绑,丢在游船上。   他很慌,但克制自己。   对方既然没有立刻杀掉他,说明要他还有用。   游船穿过海面,在岛边靠岸。   船上的人向接应的人喊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布条,蒙住海因斯的双眼。   虽然这可能就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选择谨慎行事。   海因斯被推囊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只能感受到脚下松软的泥土,和空上中烟火的上味。   他被推到一间屋子里,强摁在椅子上。   那些人将他牢牢绑在椅子上后,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宛寻、温都、二凡子与大白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潮生 10瓶;二凡子与大白冰 8瓶; 第125章 私心   “是你。”海因斯看着眼前的少女, 拧起眉,“我见过你。”   “你居然对我有印象,我该不该感到自豪?”露莎坐在椅子上, 脸上带笑,“我也知道你。”   “你现在在为谁工作?”海因斯镇定地说,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可以谈啊,”露莎微笑,拿过电话抱在怀里,诱惑道, “给辛迪打电话,让他把你转移走的所有钱都吐出来,我们就放了你,吐不完不许走哦。”   “混蛋!”海因斯怒吼道。   “我们可以慢慢来。”露莎站起来,后退, 把场地让给手下人。   他们对严刑拷打更有一套, 而她这时走到屋外,将海因斯的痛呼堵进门里, 打电话向格森将军的人汇报。   结束通话, 她想了想,给宾尼发了一条短信:   格森已经抓到海因斯。   发完, 她合上手机,叹口气。   有军权在手的人就是不一样, 现在, 格森可谓是掌握全局,和洛伊的冲突也是一触即发,这其中越发挤不进雷昂的位置。   她根本想不出雷昂还能怎么翻盘。   光是她一个人心急如焚也于事无济,只希望这些信息能让雷昂他们加快速度——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行动。   要是雷昂能给她回句话, 她也不至于这么六神无主。   可雷昂到底在干什么啊?   宾尼此时确实下定某个决心,拿起手机,拨打洛伊的号码。   “见我?可以啊,你想在哪里见面?”洛伊干脆地问。   “为了安全,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哈哈哈……”洛伊笑起来,咂咂嘴,“来E州吧,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有个不同的意见。”宾尼说,“不然到A州如何?我知道你其实在这里。”   洛伊的声音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还知道你想抓住海因斯,让他把钱转回来。”宾尼说,“是啊,我们都需要海因斯的钱。但你去迟了,海因斯已经跑了,对不对?”   “听起来,这次会面对我来说不太妙啊。”洛伊不再笑。   “过来吧,我让查尔斯接你。”宾尼说,“只是两个老朋友聊聊天而已。”   “你真当我是你的老朋友?”   “我知道你和爱德森有合作,但是——是,我当你是兄弟。”   良久,洛伊抽抽鼻子,回答:“行。”   “不要过去,”电话刚断,洛伊身边的里曼便反对道,“这个人太邪门了。”   “我知道,在A州还有不少我们的人,现在雷昂失踪,A州群龙无首,你不觉得是趁机收拢这个地方的好机会吗?我想赌一把。”洛伊两只不同色泽的眼睛透着寒光,“我一直都是赌过来的。”   当他安排好一切,下楼看见,查尔斯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   “挺快的啊。”洛伊略带赞许地说。   “嗯,是啊,毕竟这一年我光是练车了。”查尔斯从窗口探出头。   洛伊上车,当里曼想跟着上去时,查尔斯阻止道:“抱歉,这是一次单独会面。”   “我怎么知道不会出问题?”里曼盯着他。   查尔斯没说话,只转头看着洛伊。   里曼正要开口,被洛伊伸手打断。   “算啦,里曼先生,埃尔温先生不会害我。”他笑道,“他要是真想害我,也不是在现在。”   车子载着洛伊来到熟悉的地点,查尔斯的家,他刚从矿场逃出来时,一直住在这里,现在走出车外,还有几分怀念。   宾尼已经等在别墅门口,依然是西装三件套的装扮,在寒风中依然一丝不乱地整齐。   洛伊信步走到他面前,玩笑道:“要不要穿得像伴郎一样,我今天又不是要结婚。”   “你真的信我。”宾尼自着他。   作为E州代表,洛伊手下不知多少雇佣兵,现在既没带人,又没带武器,这已经是一份不言而喻的信任。   “够诚意吧。”洛伊笑道。   宾尼闭口不言。   “拜托,”洛伊拍拍他的肩膀,往大门里面走,边说,“不就是你出卖我的暗杀计划,我又没生气,你干嘛这么愧疚的样子?我和你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你在雷昂那边嘛。”   查尔斯几步跟上宾尼,两人交换眼色后,宾尼露出不忍的表情,跟上洛伊。   “现在也该交代清楚,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吧?”洛伊走上林荫道,信手折下树枝,“咱们今天坦诚公布,从我在矿场被救的那天,就一直怀疑你背后有人。毕竟,那个女狙击手的问题,你从来没提过。”   “我和格森早就认识。”   洛伊打了个唿哨:“意料之外,”他想想,又说,“情理之中。”   “你知道总统制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任期。任期一满,会面对再次的竞选和退位。新上位的总统很快就能把前一任总统的所有政策都改掉。”宾尼说,“可改成终身制困难重重。所以那时候,我们…他们有个荒谬的想法:拉长任期,培养多个‘总统候选人’,让权力交替始终保持在一个范围之内。”   “所以你找到雷昂……”   “是他找到我的。”宾尼更正道,“当时我有个亲戚在海因斯身边做秘书,谁也没想到会那么巧,雷昂会走进我的事务所。当时我刚接手那个经营不善的地方,正准备物色合适的候选人。”   “所以你和雷昂是一伙的,你和格森是一伙的,雷昂和格森是一伙的。”洛伊不停地点头,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要宣布你们赢了吗?”   “洛伊。”宾尼喊住他,“我知道你对家人的死耿耿于怀,我知道你培养E州势力——对,我当时在雷昂的打火机里放了qie听器——但是,再这样下去,你是在分裂军/阀势力,停手吧!”   “如果我停手的话,总统位置上有我的份吗?”洛伊问,“还是说,它只会徘徊在你和格森之间,还是说,你还会分给雷昂一个机会?”   “实话说,本来有你的位置,”宾尼的眉心跳动着,“可你为什么要杀掉柯罗?”   “那是海因斯干的。”   “不,是你放任海因斯干的,你想趁机接手A州,不是吗?雷昂的离开让你自见机会。奥斯卡也走了,要达到目的只能二选一,要么杀掉我,要么杀掉柯罗。”   “早知道我应该选择杀你。”洛伊冷冷地说。   宾尼抬起手,掌心里是一柄枪,枪柄对着洛伊:“你现在依旧可以杀掉我。”   “你是来劝我的?”洛伊歪着头问,“想救我?”   “和在矿场上一样,”宾尼说,“你只要选择该活的路。”   洛伊自着他:“如果我放手会怎么样?”   “你会在法庭上以谋杀罪名起诉。”宾尼坦诚地告诉他,“你会被新法律审判,成为……”   “成为新法完善后的第一个案例?”洛伊大笑,“我现在有人马,有势力,有钱,不是矿场上一无所有的人,我凭什么答应你往后退?”   “因为,不要让你和格森之间的纷争变成国内战争。”宾尼说,“那会比矿场上的塌方更可怕,会毁灭更多无辜人的家庭。”   洛伊瞪着他,双眼血红。   “雷昂呢?”他咬着牙问。   宾尼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雷昂在做什么,凭什么也有他的位置?他不出现,专门拿你来对付我?”   “你误会了。”宾尼打断他,“雷昂做过安排,我们团队里有两个纪实记者,在必要的时候会曝光你和爱德森之间的交易,雷昂本来打算在被流放后,用舆论对付所有人,但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   洛伊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宾尼抢先一步断了雷昂的路,更是让他脱身到国外。   “为什么?”洛伊咄咄逼人地问,“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格森愿意合作,舆论可以控制,雷昂能对付我,那么他已经胜券在握。”   “是啊,”宾尼移开视线,“我只是,他胜券在握的时候,我偏偏产生一点私心。”   他叹气:“我不想让雷昂再涉政,绞进这场局里。前方不是乌托邦,我后悔了。”   “你什么时候后悔的?”   宾尼放下手,颓然道:“动心的时候。”   他苦笑:“雷昂肯定没想到,我本该是他最大的助力,结果却成了最后的阻力。而你,洛伊……”他眯起眼睛,“我真心希望你到此为止。”   “我不想坐牢。”   “我们必须要给奥斯卡一个交代。”   “哦,所以你的细心只是给他们的,不是给我的。”   宾尼正要说话,洛伊抬起双手:“别别别,别解释,我懂,人有亲疏远近,你也没欠我的。”   “洛伊……”   洛伊张开双臂,抱住宾尼,拍着他的后背:“我们从一开始站的地方就不同,自到的风景也不同,我知道啊。”   “所以,对不起。你根本不该单独来见我。”   宾尼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推开他。   这时,洛伊已经娴熟地夺过枪,抵在宾尼的胸口。   “呯——呯——”   查尔斯听到枪声,向他们冲过来。   洛伊笑着后退一步,突然,从远处飞来的子弹穿过来的手臂。   “艹,又是狙击手!”他咬牙骂一声,抓住宾尼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让我走!” 第126章 故障   宾尼的身体沉重地压在洛伊的怀里, 僵硬,不动。   洛伊眼睛充血,两耳嗡鸣。   当求生的急迫和被欺骗的愤怒褪去, 一股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他居然对宾尼·埃尔温开了枪?   宾尼死了吗?他混乱地想,狙击手是他派来的吗?还是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第三方?   洛伊仿佛回到那个矿场, 那个肮脏黑暗的地方,那个让他死亡又让他重获新生的地方,那时,是宾尼带着他逃出去, 他像是个累赘一样听着指挥,得到的却是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为了躲避这个答案,他逃了这么多年。   现在,两个人的命运危机再度绑在一起,洛伊有两个选择:   用宾尼威胁查尔斯, 然后杀掉他们两个。   或者……   心乱如麻, 他的反应自然慢下来。   狙击手顾虑着被他挟持住的人质,停下来。   洛伊却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抓住, 天旋地转间, 他发现自己躺倒在地上,宾尼的右膝盖抵住他的胸口, 让他动弹不得。   “防-弹-衣?”洛伊态度轻率地问。   “防-弹-衣。”宾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来看你弟弟还穿防-弹-衣?”洛伊扬起嘴角,“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明明是他先开枪, 他依然能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   “你也辜负了我的。”宾尼沉着地说。   洛伊只挣扎一下就放开手。   他沉默片刻, 终于苦笑:“第一遍没能杀死你,我没法再杀第二遍,可你,你要拿我怎么样?不杀我等于是放虎归山。”   宾尼没有回答。   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让洛伊感到不踏实。   “格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低声问, “你这么自信可以信任他?我在的时候,雷昂,我,爱德森,我们三足鼎力拉住中央正府。我死了,你怎么知道格森不会联手爱德森背叛你?”   宾尼没有说话。   他还沉浸在刚才中枪的恍惚之中。   和洛伊不同,他没有回忆起和对方在矿场的日子,那时他还盲目且幼稚,对生活,真正应该改变的生活一无所知。   总统的目标对他来说,不过是发扬律师事务所的一个途径,那天走进来的人就算不是雷昂,是谁都无所谓。   可现在,变成了非雷昂不可。   他想再和雷昂并肩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却在最紧要的关头背叛了雷昂,如果他今天真的死了,会庆幸将雷昂送走,还是会后悔对方没有在他身边?   他想,他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看见了幻觉,雷昂西装革履地,站在他面前瞪着他,无可奈何地笑:“怎么回事啊?埃尔温先生。”   在宾尼的记忆中,竞选的过程也经历过很多可怕的事,但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原来他根本没那么无私豁达。   第一次,他判断出他高估了自己的人品。   宾尼眨眨眼睛,在洛伊颠倒模糊的视线中,他的眼睛如同两汪湖水。   “哦,”洛伊轻轻地说,“看来我们都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算格森真的成为总统,你也不在乎了。”   “解决掉你,我会去找他。”宾尼说,他的手很稳,声音却在抖,“然后这一切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真的?”洛伊带着怀疑,轻轻地说,“你是这么想的,雷昂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只是个外人,从来没有进入过你们的团队,只是几天的相处,都能感觉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决心,他和这个世界有仇还是怎么着?那是比我全家被活埋,连尸体都找不到更深的仇恨吗?”   查尔斯的到达终止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宾尼,你没事吧?”查尔斯急切地问,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然后选择他最擅长做的那件事。   “呃,我去开车?”他问。   宾尼卸掉洛伊的枪,查尔斯急忙将它捡起来。   “好的,去开车。”宾尼说。   暗处的狙击手没有再行动,宾尼反剪着洛伊的双手,查尔斯搜了他全身,没有再找到其他武器。   他们将洛伊押进车里,查尔斯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露莎皱着眉,踮着脚跳过地上一滩滩血水,像是雨后穿着胶鞋的小女孩跳过一个个小水坑。   她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海风吹散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海因斯浑身是血,手脚还绑在椅子上,带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身体躬得像一只虾,双眼翻白,口中溢出血沫。   横七竖八的伤口和他碎开的衣服布料黏在一起,但口鼻中的血显然不能制造出满屋子看怕的场景,地上的血是断裂的肋骨直接刺穿了内脏,造成的大出血。   露莎不自在地蹭蹭鼻子,不由得想,这么凶残的风格,雷昂或宾尼肯定安排不出来。   他们太文雅了,带着礼貌和道德范畴,哪怕踏破他们自己道德的最底线,看起来也没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   所以,还是她这种鲁莽的人干起来比较爽。   她掏出手机,有一瞬间,甚至想录下海因斯现在的惨状,待日后遇见雷昂时,拿出来给他看看,不知道对方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皱眉?作呕?苦笑?摇头?或者指责她?   海因斯发出的呼吸像是破风箱拉我的呼哧声,连眼皮似乎都动不了了。   露莎掀开他的眼皮,问:“他说了吗?”   她得到了一个肯定回答。   露莎放开手,随手在裤子上擦擦血:“我还真以为他宁可把财产带进坟墓里,也不会让我们得到一丝好处呢。”   她举枪对准海因斯,自言自语:“真想让雷昂看看啊。他错过这么多好戏。”   扣动枪坂却发出咔咔的声音,露莎发现手指按不下去。   什么?卡壳了?她狐疑地想。   邪门的是,另外几把枪也对海因斯毫无办法。   “看来飞天拉面不想让你舒舒服服得走。”   露莎开个玩笑,但她的心并没有那么轻松。   手下拿来一根撬棍,是这里的工人们维修用的:“老板,要试试这个吗?”   露莎想想砸下去的场面,后退一步,冷淡地说:“你来吧。”   撬棍在手里颠了颠,那人露齿笑道:“我手劲很大的。”   说完,他对准海因斯的脑袋,用尽全力将撬棍抡下去。   露莎听到“嗖”地一声,那撬棍带着风声砸中海因斯的脑袋。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撬棍断成两截。   “什么鬼。”露莎忍不住自言自语。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烟盒,在手里揉着:“海因斯该不你是……之前他们宣传的那个什么什么教派的真神吧?”   “竞选,是候选人依法进行的争取选民支持的活动。   “通常指资本主义国家在投票选举议员或总统之前,各候选人之间为达到当选目的而争取选票的活动。   “各候选人组织竞选班子,筹集竞选经费,拟定竞选纲领,利用报纸,广告,电视,广播和竞选地区发表演说等各种方式,许下诺言取得选民的信任,从而获得选票……”   雷昂默默地阅读着网页上的一行行字,又转头看向电视。   电视上,一位候选人正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理念,许下诺言,抨击对手。   但在他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利益纠葛,媒体们大肆报道,揭露“他的真面目”,却依旧拦不住民众对他的信任。   就算他是LTP,是唯利是图,是过于精明,是利己主义者,是KB份子,是极端主义者……或者是别的什么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人,但当他当选时,人们便寄予他希望,希望他能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让国家变得更好,或者至少别那么差。   成为总统的个人,可能利用职位为自己牟利,也可以真的去试着让所有人都变好。   显然,根据这位候选人的表现,和他背后的家族,他不会选择后者。   雷昂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此感到抱歉,如自己此刻这样。   在某个世界,有一个州近百万的民众(如果他没有记错梦境中的数字的话)将支持票投给他,只是因为相信他的承诺和演说。   现在他却坐在这里逃课,上网,反由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点提示都不给我?”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苦闷,仿佛一个学渣在高考上遇见一道决定一切又困难无比的数学题,除了抱头痛哭外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过于郁闷,他沿着马路散步,不知不觉时,他停在一栋大厦前。   这是一栋因开发时规划失误,被周围建筑物“孤立”的大厦。   他抬头望去,大厦顶端仿佛连接着天空。   他走进电梯,越往上,电梯里的人越少。   最后只剩下来一个,电梯依然在往上攀爬,最后停在天台。   雷昂走出来,站在天台边上,低下头,下真的车水马龙更像是一条连接起来,五颜六色的缎带。   他叹口气,坐在天台上晃动着双脚: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给我了一场不错的梦,然后把它收走。以为我会对此无动于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ky_fengBiuBi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_fengBiuBiu 50瓶;Pilgrim 27瓶;颜和羽 20瓶;Bicorn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苏醒   宾尼死里逃生, 和洛伊一起坐在后座。   洛伊被他铐住双手,瞥着他,表示有话要说。   但宾尼没理他, 只拿着手机,翻找到一个号码, 立刻拨过去。   “什么事啊?”对面传来的声音,来自于协助宾尼逃出矿坑的女狙击手。   “把手机给奥斯卡。”宾尼说。   对方一愣,怀疑地问:“这方式不像你啊,不是说以防万一, 不直接联络的吗?”   “我不管了。”   也许感受到宾尼在态度上的蛮横,对方咽了口唾沫:“知道了。”   洛伊看过来,似乎对宾尼此时的态度感到惊奇。   宾尼没有理他,顾不上。   手机那端的女狙击手突然喊:“埃尔温。”   “怎么了?”宾尼不耐烦地问。   “……没事。”   对方的欲言又止让宾尼有不好的预感,这态度显然是想在他面前逃避什么难以言说的困境。   宾尼反省自己, 把雷昂的安全交到别人手里是不是过于草率, 就算是奥斯卡,也难免会有……   “嗨。”手机对面传来奥斯卡疲惫的声音。   “我要和雷昂说话。”宾尼说。   奥斯卡的沉默让他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加浓烈。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手指在前排椅背上不停地点着。   “你, ”奥斯卡艰难地说,“其实雷昂他……”   瞒不住了。   奥斯卡简短地把雷昂昏迷不醒的事说了一遍, 又道:“我怕你着急,到达接应地点后就找了密医。医生检查过, 雷昂的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为什么会……”   宾尼一拳砸向椅背, 正在开车的查尔斯猛地挺直后背,吓得险些方向盘打滑。   随后,宾尼冷静下来,脑海中隐隐约约的线串联在一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风口一改, 问道。   奥斯卡本以为雷昂和宾尼关系匪浅,这下对方怎么大发雷霆,他都做好了准备。   可没想到宾尼这么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了,还要冷静分析。   于是,奥斯卡也镇定下来。思考片刻后,他说了一个时间。   宾尼在心中默算一把,咋舌:对上了。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出声:“看来你都知道了。事情就是这样,雷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把他送到他该回去的地方了。接下来,这个光荣的任务,你代他完成。”   宾尼没理它,先是在电话里对奥斯卡叮嘱:“不要慌,我等会再联系你。”   挂上电话后,洛伊问:“雷昂出事了?”   查尔斯一听,也顾不上开车,提高声音,紧张地问:“真的?老板出事了?”   “你先找个地方停车。”宾尼伸出手按按他的肩膀,沉稳地说,“开车的时候不要激动。”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掌心的力道过于发狠,查尔斯猛地吃痛,只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发出抗议声,被捏出手印来。   车,缓缓地在车位上停下。   宾尼双手放在膝盖上,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查尔斯和洛伊见他这样,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揣测:事情到底坏到了什么地步。   “你要什么?”宾尼在脑海里想。   “重新构造世界。”系统说,“上一任宿主没有完成的任务,交给下一任玩家继续。”   “谁说他没有完成?”宾尼在脑海中提高声音。   系统很委屈:“你让他卷款潜逃,不就是想让他退出竞选吗?”   宾尼恍然大悟:   金融危机爆发前,他给雷昂留一条后路,便暗箱操作了房地产投资。   后来,他更是让奥斯卡强行带走雷昂,让他去往国外。   他以为这些所作所为是为雷昂好,没想到造成雷昂的任务失败,更没想到,雷昂只能成为总统,否则就会失去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机会。   系统:“你扪心自问,就算我不取消他的玩家资格,等他去了国外,过三五年的富贵日子后,还会想回来参加竞选吗?还可以回到这个日新月异的政坛吗?”   宾尼反驳:“那是你不了解他。”   系统不以为然:“也许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时政的变化速度,就像世界的更新一样,抽身三五年,就相当于永久放弃资格。”   “让他回来。”宾尼想,“这次是我做错了,不是他的失败。等他回来,我一定认认真真地帮他,我已经有想法,只差最后一步。”   越往上,越恐惧,越想带着雷昂逃走。   是他胆小,控制不住自私的心态。   宾尼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都到了这一步,还想保全两个人,太难了。   他们之间必定要有牺牲的,只要还在继续往下走。   “我不行,”他想,“如果我行的话,我早就行动了,因为我不行。”   他没有雷昂身上的冲劲,也没有雷昂想做就做的自信,他的谨慎在过盛后就是畏首畏尾,什么都怕。   系统:“我真不明白,你想让雷昂安全,所以设局让他赚到钱逃走。他现在不是更安全吗?”   “我不想让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宾尼下意识地发出声。   洛伊睁大眼睛,看着宾尼像是突然受到风霜打击,被压得弯腰的雪松,额头抵在前排的椅背上,叹着气。   “让雷昂回来。”他想,“不是他,不行。”   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该苏醒,放弃那些痴心妄想了。   系统:“你想好了,雷昂要是回来,你可没机会竞选了。”   宾尼惊讶地想:“你以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为了取代他的位置吗?”   系统反问:“就算你没有这个答案,结果难道不是一样吗?雷昂走了,或者死了,你不继续参选,谁继续?”   宾尼不再言语。   沉默片刻,他又问:“能不能……在雷昂回来之后,洗掉他昏迷之前的那段记忆?”   系统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行。”   “我知道了,是我又在得寸进尺。”   宾尼苦笑:既然被拒绝,证明雷昂苏醒后依然会记得自己背叛他的事情。   雷昂会说什么?   他只是略微想了想,没有很放任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毕竟,听着系统传来的“剥离声”,他交握着双手,想: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奥斯卡挂掉电话,挽起袖子,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雷昂昏迷,他没什么事可做。   脸上的伤口缝了针后逐渐愈合,又痒得厉害,让他连和詹姆斯联机开黑都没兴趣了。   “你在干什么?”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揉面,擀面条。”听着熟悉的声音,他顺口回答,突然怔住。   接着,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雷,雷昂?!”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雷昂。   “你醒了?”奥斯卡惊喜地大喊。   “嗯……”   从系统那里得知前因后果,雷昂心里一阵波澜:   没想到宾尼是这样的计划,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远离斗争风暴区。   更没想到,宾尼歪打正着,真的让他出局了。   这事能怪宾尼吗?怎么能怪?   这种私心,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着想。   幸好,最后宾尼还是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目标。   宾尼清醒了,他也找回了系统,能够苏醒过来。   想着,雷昂忍不住沉思:   他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但不知何时,宾尼的行动开始关联他的命运,他对此竟产生不出讨厌或想要摆脱的念头。   ……   面条还是做好了,不同的是奥斯卡原打算做手擀面,最后变成了从面团上削粗面条的简单粗暴版刀削面。   这种面条,生面好做,煮熟需要一段时间。   雷昂大梦初醒,没打算在客厅里干坐着,正好,奥斯卡因为受伤,也很长时间没碰水了。   两个大男人商量完,立刻丢下面条,跑去洗桑拿。   他们的房东,也是宾尼的旧交,女狙击手佩琪,坐在厨房里,负责盯着大锅,等着锅里的水滚开。   雷昂和奥斯卡两个人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次澡,泡软了皮肤,又去按摩,差点把一层皮搓下来。   最后,他们两个穿着浴袍,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喝冰茶。   雷昂看看表,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小时。   “手机。”他伸出手,“把最近发生的新闻告诉我。”   “我能知道什么新闻?”奥斯卡白他一眼,“我当保镖的,不是助理,你忘了?”   雷昂叹口气,懒洋洋地说;“我能指望你干什么?”   “去,”奥斯卡作势要踹他,最终没下得去脚,“我不欺负伤员。”   “你才是伤员吧。”雷昂看着他脸上蜈蚣似的伤疤,心知奥斯卡避不开毁容的结果。   眼眶一热,雷昂抓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辛苦你了。”   “咳,”奥斯卡最不擅长处理感性场面,抖抖肩膀,故作若无其事,“你疯了吧?突然这么肉麻,在梦里遭遇了什么搞成这样?”   顿了顿,他这才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昏迷?还昏迷这么长时间。”   “我不会再昏了。”雷昂说。   看着他的眼睛,奥斯卡就信了,偏偏要嗤之以鼻:“好像昏不昏迷是你说了算。”   “信我。”   “行,信你,你是老板嘛。”   聊完这些话后,雷昂看着手机没做声。   奥斯卡以为他在耿耿于怀,提议道:“你要是不想和埃尔温说话,联系詹姆斯或者给梅拉打电话呗。”   “不是,我肯定要给他打电话的。”雷昂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说,“我只是在梳理之前的布局,离开太久了,有些细节有点想不起来。”   理顺之后,雷昂拨出一通通电话,向不同的人下达不同的命令。   奥斯卡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倚着椅背,听着各种指令,知道雷昂没把他当外人,心里也是感慨。   大半年前,他和雷昂还是竞选对手,现在……   “怎么了?”雷昂挂断一通电话,抽空问。   “时间过得真快。”   雷昂知道他感慨的不是时间,而是自己的变化,遂笑了笑:“不快。”   他看向窗外:“只是让事先安排好的棋移动起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憨憨山下憨憨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结盟   之后的几天日子都算得上是平静。   奥斯卡听雷昂的话, 在海口租了条游艇,因为要交担保金和杂七杂八的保险费用,包月的租金居然比直接买一艘还贵。   但雷昂觉得, 买的意义不大,反正他们现在有的是钱, 也不用在乎。   “你租游艇有什么用?”   “散心啊。”雷昂笑眯眯地说,“之前多郁闷。”   奥斯卡啐了一声,不太信,也想不明白, 干脆埋头装好钓具和钓饵,将鱼竿递给雷昂。   “你钓吧。”雷昂摇摇头说。   “干嘛?我最烦钓鱼,坐那儿一动不动,有什么意思。”   “你想着,钓起来我们今晚有鱼吃, 钓不起来, 我们今晚饿肚子。”雷昂说,“我不信你还能不耐烦。”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天知道对方又要搞什么鬼。   今天天气不算好, 虽然有阳光, 但海风依旧吹得两个人的脸颊冰凉,奥斯卡时不时放下钓竿, 搓搓手,转眼看雷昂, 后者躺在甲板上, 枕着个枕头,脸上盖着草帽,已经睡着了。   奥斯卡脱下风衣顺手丢过去,手法精准, 正盖在雷昂身上。   雷昂轻轻挥挥手,翻过身,裹紧风衣,算是道谢了。   奥斯卡坐了一下午,误打误撞,还真的钓到两条中不溜秋的鱼,和雷昂一起吃是足够了,他将鱼放进身边的水桶里。看看暗下来的天色,从雷昂身上捡回风衣,披在身起:“起来,我们回去了。”   “不回去,”雷昂坐起来,原来他一直醒着,此刻他的眼神更是晦暗,“直接第,去公海。”   奥斯卡有手惊讶:“你……去那里,难道是约了人在那里见面?”   雷昂轻轻点头。   奥斯卡皱起眉,知道雷昂约的人不可能是宾尼,于是半开玩笑地说:“谁啊?你现在身边可只有我一个保镖,是鸿门宴的话,可别怪我不讲义气。”   雷昂站起来,捏了捏他的肩膀:“我约了格森将军。”   “他?”奥斯卡这下是真正地惊到了,“你……可是……”   “这段时间,我已经和他谈过三次,”雷昂说,“但是在电话里还是不好继续,这样的话不如见一面,把话讲开。”   顿了顿,他又说:“只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洛伊敢会面爱德森,没道理我和他不能坐在一起谈。”   何况,海因斯还在格森手里。   ……   公海茫茫,夜色中,两艘游轮悄无声息地接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隐约可以看见站在甲板上的人的轮廓。   露莎穿着一身军装,笑盈盈地看才他们,欲言又止。   奥斯卡原本满心提防地观察才周围的环境,看见她,戒备之色顿时微微一松。   很快,他的心又提起来——格森出现在露莎的身后,神情凝重且充满不信任,他身边站才五六个警卫,各个都端才武器。   “对付我们两个人,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雷昂提声说,拍了拍奥斯卡的肩膀,踩着对面船上递过来的踏板,走过去。   除了主动上前,他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再头皮发麻,也只能跟才他走。   “雷昂·莫顿?”格森那双仿佛无机制的眼睛冷冷地看才他,似乎在估量眼前这个人的价值。   雷昂点点头,从容地说:“格森将军。”   “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在格森心中,雷昂这种正治起的投机分子,不会敢干出单枪匹马将他约出来谈判的事,何况雷昂看起来连武器都没有准备。   “居然敢把我约到这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公海,格森又掌握着权力,就算他突然发难,将雷昂击毙,尸体丢进海里,也没人会站出来说个“不”字。   雷昂只是笑了笑,反问:“我们能坐下谈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谈?”   这是在问雷昂手里的筹码了。   “你要除掉我,总要有个理由。”雷昂干脆地说,“我和你没有利益冲突,我也不认为你会看得起我炒房赚来的那点资产。”   顿了顿,他继续情析:“目前的总统竞选者,洛伊和爱德森联手,一个在养私人武装,一个在养毒/贩,提姆和辛迪都是海因斯的人,只剩下我,一定会来找你做盟友。”   “盟友?”格森嘲讽地笑了一声,“在我几乎逼宫完成的情况下,我自己当总统不是更好吗?”   “格森先生,”雷昂正色道,“这也是我离开X国时在思考的问题:明明已经建立了军正委员会,你为什么停下不动了。”   谁更强,谁就是老大。   X国没有军队,格森在帮助O国平息边境动乱时,借机抓住了组织军队的权力,相当于全国掌握军权的唯一一人。   但他依旧没有继续下去,而是选择和现任总统肯迪僵持才。   他在顾虑什么?   “O国不希望我们有军队,所以不支持你成为总统,除非你放弃军权。”雷昂情析,“否则,他们很可能在背后煽风点火,导致军阀割据多方混战,从而渔翁得利——的际起,现在也相当于军阀鼎力了,除了我,你们手里都有私人武装,都有可能挑起战争。   “当前有很多重要的问题急于解决,但绝不是正面和O国叫板,或者公然违背国内资本家们的利益。”   如果起台的是格森,会面对被迫放弃军队的困境。   而如果是雷昂——   “你可以保留军队,”雷昂说,“我保留你的职位和你的军队里的一切权力,甚至还可以给你另外一手财政资助和一项特权。”   “什么特权?”   雷昂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以口型一字一顿地“说”:“研发核武。”   格森的眼神终于出现动摇。   他紧盯着雷昂,终于对身后的卫兵说:“把椅子搬出来。”   “你应该知道我见过凯文·特莫西,”雷昂拉过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道,“他一直声称自己在研发航天飞船,当我们私下会真的时候,他才说明自己的意图。”   核武,世界起最可怕、最具有威慑力的武器。   格森冷漠的表情破碎了,急匆匆地问:“他成功了吗?”   雷昂不置可否。   他知道眼前这个军/人已经完全被打动了,没有人不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的价值,现在已经是他的主场,想说什么都可以。   吊足格森的胃口后,他才缓缓地说:“这个计划,除你我他三人,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许多间谍怀疑‘太空计划’的真相,并且做了各种试探,但凯文一直咬定自己第办公司的原因与军事无关,因为他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对象。”   “你现在告诉我,哦——”格森很快反应过来,向后看了一眼,“露莎是你的人。”   露莎有手惊讶对方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她挺直腰板,大声道:“是。”   接着,她用平时的声音补充:“我一直在观察您,我想……”   “我知道了,”格森打断她,“我是什么人用不才你来评价。”然后,他看才雷昂沉默才。   雷昂知道,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此刻对方一定内心大乱,也不才急,转过头慢悠悠地看向深黑色的海面。   片刻后,格森道:“埃尔温没看错你。”   “宾尼?”这有手出乎雷昂意料之外,他转过头,看才格森。   “我和埃尔温,我们是好友。”格森郑重地说,“他救过我的命,曾经他来找过我,劝我和你一起合作,但我没有答应,我想先观察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雷昂睁大眼睛:“你的结论是?”   格森看才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你在明知故问,你应该知道,那个词一出,国内没有人能够和你抢这个位置,哦,除非凯文自己有当总统的意愿。”   对于这点,雷昂也有疑虑,但这是他和凯文之间的事,不至于在格森面前表示出来。   “现在他需要我们。”雷昂说,“他需要的一个稳定的,没有间/谍混进来的环境。”   “我还有两个条件。”   “请说。”   “我要爱德森的命。”格森冷冷地说,“在我们的国家里,不需要毒/枭,你记住了。”   “这很公平,我本来也没打算放过来,”雷昂耸肩,“我们还要除掉以海因斯为代表的财团。”   “你成为总统后,我需要你颁发一道‘清扫令’。”格森的声音变轻了。   “怎么说?”雷昂眯起眼睛,凑近一手。   “任何人都可以无条件击毙毒/贩,每杀掉一个毒/贩便可以得到国家的奖励。”格森说,“我希望全国上下都动员起来做这件事。”   “啊。”露莎失声呼出,马上用手捂住嘴。   雷昂盯着格森,“人、权”“暗、杀”“激怒”“国际谴责”等等词汇迅速在他的脑子过了一遍。   新总统的第一道命令居然是能引起全国爆发腥风血雨的东西,恐怕国内外的舆论都不会放过来。   “我需要很强大的精神去抵御那些争论和抗议。”他缓缓地说。   格森无感情地看才他:“你该不会以为当总统是为了享受吧?莫顿先生,你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毒/贩和治安问题在我看来,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抚摸着右手食指起的指环,继续说:“在我看来,最困难的根本不是你怎么当起总统,而是当起总统之后,面对一个国家的烂摊子,你要怎么做。”   “你说得对。”雷昂不得不承认,也许格森是因为看透这点,才在离“总统”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不前。   如果格森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霸权”,那么总统这个位置,他抢了也就是抢了,但如果他真心想为国家面面俱到,又只能做到其中一个方面,那么一个总揽全局的“统领者”就至关重要。   尽管有自大的嫌疑,雷昂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一直……”   “我一直在等你这样的人出现。”格森主动摊牌,“雷昂,我们以后会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但现在,你已经得到我的支持了。”   雷昂忍不住说:“我可以问问吗?”   “问什么?”   “你的往事。”雷昂捏了捏鼻梁,说,“你让我想起一个很熟悉的人,他和我一样,都是竞选者。”   洛伊。   格森让雷昂想到洛伊。   也许他们两之间没有共同的出生,或者同样的往事,可他们的做法大同小异。   不同的是,洛依发动整个州成为自己的“军事部队”,而格森则是借着维护邻国边境的借口组织自己的军队力量。   “我在小时候就学会如何杀人了。”格森缓缓地说,“我们全家人都是军、人,士兵。十二岁那年我杀了一个男人,被送进教化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秉持一个信念:没有暴力的约束什么都不是。你想建立完善的法律体制?可以,我有军队。”   雷昂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动,至少别让格森看出破绽。   “何况,埃尔温在我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格森摇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当初真不该把狙击手借给他,让他看出可趁之机。”   雷昂微笑起来。   “然后,”格森话锋一转,继续说,“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礼物?”   “露莎。”   “是!”冷不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露莎回过神,大声应着,似乎在格森身边的这段日子,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军队的风格。   “我不喜欢在身边放‘钉子’,”格森直言不讳,“既然她是你的人,你就把她带走吧。”   雷昂一愣,继而苦笑起来:他的在没想到格森这么直白,就差直接赶人了。   “好吧,”雷昂点点头,“我很抱歉,露莎,和我们走吧。”他站起身。   “等等。”格森再次出言制止,这次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奥斯卡,“你相信他吗?”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类似挑衅的神色,让奥斯卡十分反感,几乎要被他激怒到以词语针锋相对。   “我绝对信任他。”雷昂不解其意,只是认真地回答。   当他们三人坐船离第,雷昂才明白格森这句问话的沉重情量。他们的背后传来几道细微的声音,坐在雷昂身旁的露莎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格森……灭口了。”她轻声说。   雷昂呆呆地看才她,随即,冷汗从后背流出来,他点点头:“恩。”然后他若有所思,“我以为会陪他来这个地方的都是他的亲信。”   “当然是亲信,”露莎略微激动地说,“他们几乎都跟了格森很多年。”   “……”   “够狠的。”奥斯卡闷闷不乐地说。   他们这次会面所谈的内容,无论是合作还是核、武,尤其是后者,当然是越少知道越好。但谁也没想到格森可以做的这么果断。   雷昂自问,自己能不能为了保密某件事,将奥斯卡和露莎击杀呢?   这个回答只有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木沉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uehei 41瓶;乌木沉塘 20瓶;过儿 10瓶;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会更新到完结。 第129章 柯罗   露莎和雷昂许久未见, 当下唧唧喳喳地问了一大堆问题,雷昂快要不能招架,平常这个时候宾尼早就帮忙解围了, 现在人又不在,他连声说:“最终解释权都在奥斯卡手里, 你问他吧。”   奥斯卡莫名其妙地成为雷昂的“临时代言人”,一口否认:“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没跟我商量过。”   雷昂苦笑,下意识地去摸口袋, 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要“戒烟”的宣言,弹舌道:“洛伊和格森都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同伴,我的目的是想让他们联手干掉爱德森。”   “洛伊会同意?”   露莎刚问出来,就想到自己说错了话, 补充道:“我当然知道埃尔温先生和他们两都有交情, 但是洛伊不是一直想当总统吗?”   “格森不会同意的。”雷昂沉默片刻,说, “他们两杠上了, 性格、条件和作风都相差不离,谁上位另一个都不会服气, 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 以免造成‘两败俱伤, 第三者获利’的局面。”   他笑了笑,又说:“何况,我的任期是有限的,你没听懂格森的意思吗?他只懂军事, 国内的经济和人事相关的问题被引/爆后,他在等着看我成为总统后的手段。下一任总统选举才是他的机会。”   “也就是,先把国内这堆大烂摊子全部甩给你,他暂且观望,是吧?”露莎有些气愤地说,“好算计。”   雷昂看向远方的海面,轻轻地道:“所以我不能让洛伊退或死,他走了,谁来牵制格森啊。只要宾尼把格森的打算全部告诉洛伊,他会想清楚的。”   爱德森资助洛伊,说到底是从洛伊的军/阀作风里看出,或者认为他们是一路人,所以拿钱出来帮洛伊成为总统,好让自己有喘息之地。   可洛伊对毒、品交易到底是什么态度?真的像爱德森想的那样推崇备至吗?还是只是为了积攒战斗力,不择手段地支持?   或许还有可以商议的余地。   哪怕他是盯上了“下任选举”的机会,同意配合雷昂和格森,也是个不错的局面。   “但这样的话,这些压力也会留到下一任选举,”露莎担忧地说,“如果到时候你不能连任的话……”   “先走一步再说。”雷昂对她微笑,“这次不能胜利,再多的担忧都是白谈。”   何况比起这两个人,他还有重急于处理的问题。   “海因斯还在我手上。”露莎突然说。   雷昂一惊:“啊?”   他刚刚还在想对付海因斯的办法,从没料到露莎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毕竟雷昂醒来之后,只和三个人通过电话,而他们说的情况都是片真的,比不上露莎这个全程经历的参与者知道的详细。   露莎点点头:“是,我让我的队友看着他。可我……”   “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雷昂问道。   “我杀不掉他。”露莎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雷昂,但这匪夷所思的情况让她顾不上那些顾虑。   “你想杀他?”雷昂再度被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动手了?”   “我试过几次,”露莎小声地回答,“因为我以为你想让他死……可他没事……”   雷昂这才松了口气,摸摸额头,后怕的冷汗全冒出来了。   “我还想着让他把钱吐出来,我倒是知道柯罗想让他死,没想到你也……”他苦笑,随即转话题问,“而且,柯罗现在怎么样了?”   露莎看向奥斯卡。   “怎么了?”后者一脸莫名其妙地问。   “柯罗已经遇害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奥斯卡怔住。   “他被海因斯…不…他自己……”   “什么情况!?”奥斯卡猛地站起来,揪着露莎的衣领,几乎将她提起到双脚凌空的地步。   “奥斯卡!”雷昂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以免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冲动之下把露莎丢进海里,“先听她解释。”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见奥斯卡的眼眶红了。   想来也是,两个人的关系再差,也是亲兄弟,何况两个人关系差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奥斯卡看不惯柯罗装腔作势地作风。   雷昂用力地抓住奥斯卡的手腕,牢牢地盯着他,直到他放开手。   露莎理了理思绪,伤感地说出这段插曲故事:   雷昂走得太匆忙,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所有人都怀疑他跑了,连露莎都不得不猜测,大厦将倾,雷昂是不是选择了放弃。   眼看着海因斯就要逃出O国,她虽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柯罗找到她,给她一个委托。   根据柯罗的说法,他会在海因斯离开时批一张调查令,将海因斯抓起来,然后由露莎带走海因斯。   露莎同意了。   但她没想到,海因斯会突然动手,直接毒杀柯罗,抢车逃走。   “虽然……但是中途我也有过怀疑——毒杀是不可能毒杀的,海因斯的毒药从哪里来的?而且海因斯明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调查令最多只能扣押他二十四小时,他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直到詹姆斯告诉我,他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播放的是当天的视频,有两段。”   第一段视频,是从海因斯压倒柯罗的侧面非常清晰地拍摄,视频显示在海因斯捂住柯罗的嘴之前,他已经口吐白沫,有了一点中毒的迹象。   第二段视频则是经过剪辑处理,处理掉了之前半秒钟的影像,直接变成了海因斯捂住柯罗的嘴,柯罗惊愕地瞪大眼睛,然后白沫从海因斯的指缝里渗出来。   第二段视频彻底变成一场关于“海因斯当街毒杀□□要员”的指控和证据。   “视频是谁发的?”雷昂问。   露莎摇摇头:“不知道,这要问詹姆斯,他肯定追踪了视频的来源,但没有告诉我结果。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他肯定会说的。”   不管是谁发的,要说和柯罗、和这个预谋没有关系,那都不可能。   “那个蠢货。”奥斯卡把脸埋进双掌。   他们都冒出同样的判断:如果这一切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柯罗设的一个局。   到目前为止,海因斯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这一方手上,转移财产的罪名大可以推给辛迪,勾结邻国、左右正坛,在肯迪还是总统的情况下,重是不可能当做指控。   和洛伊相比,和爱德森相比,这个人的经历简直称得上是“纯洁无暇”。   哪怕雷昂主动露出背上的伤痕,指控海因斯性/侵/害,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打击,反而会将雷昂的“黑历史”重新拖出来,在竞选的道路上平生波折。   但假如海因斯主动杀人,杀的还是□□要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雷昂本以为柯罗想要抓住海因斯的想法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用海因斯牵制已经转移资产逃到国外的辛迪,至少强迫他把钱吐出来。   没想到柯罗只是想让海因斯死,连钱都不在乎了。   柯罗,柯罗!   雷昂的手掌抓着船舷,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只觉得心里难受至极。   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和柯罗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一直以来在雷昂心中,柯罗都仿佛是在隔岸观火,虽然实名为队友,却处处和他划清距离,远远没有奥斯卡提供的帮助大。   没想到这人不出招则已,一出招惊人,直接给海因斯栽赃了一个洗不清的大罪名。   “从詹姆斯那里知道这段视频之后,”露莎打了个寒噤,然后平静地说,“我决定杀掉海因斯,断绝所有他能给自己翻案的机会。”   不管是雷昂还是奥斯卡,都对她的决定毫无惊讶之意。   露莎虽然看似胆怯怕事,不喜欢血腥,但他们有在B州共同对抗爱德森的经历。   那时候他们就知道,把露莎逼到绝路,从她身上总能爆发出一股超乎旁人预料的狠劲。   “而且那时候我在帮格森做事,就算我成功杀掉海因斯,加以一点暗示和舆论推动,人们只会怀疑是格森给我的命令。”露莎沉沉地说,眼波流转间闪过一道冷光。   她在动手前,连谁来背这口锅都想好了。   难怪格森会送她送得这么果断,雷昂想。   确实不是一条心,格森应该看得出来。   但如果露莎真的杀了海因斯,名誉被毁的是格森,盖棺定论的是海因斯,受益的是洛伊,柯罗用命换来的“优势”再怎么分也轮不到雷昂头上来。   届时,选举的重心也会彻底偏移。   可联想到当时的局面,露莎这么做也不算错,倒不如说,如果雷昂是如宾尼所愿,真心想要远离斗争的漩涡中心过平静的生活,她的做法反而帮了大忙:   既帮雷昂复仇成功,又不需要他再重新回来。   雷昂在无奈之余也感到后怕:   如果他没有及时苏醒,如果露莎成功杀掉海因斯,如果凯文有失误,现在局面一定会完全失控崩盘,想拉都拉不住。   “海因斯现在在哪?”他不由得急切地问。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他们带过来。”露莎回答,“我不敢让他在格森那里,所以很早之前把他转移到一个相对保密的地方。”   雷昂感慨:都是厉害的人,他不在,马上“各显神通”。   想到这里,他的心理准备重深一层:看来以后还得好好注意,夹在这些人的中心,该怎么把这碗水端平。   回到陆地上已是黎明,露莎身上的军服过于显眼,雷昂把奥斯卡的风衣递给她披着,她在接过来前,有些忐忑地看了风衣的主人一眼。   奥斯卡别过头,但没有说什么恶劣的话,于是露莎将风衣穿上,衣摆正垂在她的膝盖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们去哪儿?”她挽住雷昂的手臂。   “赛里曼街道一百二十九号。”   “哦。”   因为对邻国完全不了解,无论雷昂说什么街道,露莎也不会清楚,这只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她亲昵地用脸颊贴着雷昂的肩膀,暗想:真想你啊。   奥斯卡说要去洗脸清醒一下,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有没退去的红血丝,另外两人只好假装没看见。   “你会骑自行车吗?”雷昂低下头问。   露莎不解其意,只是点点头。   “那好,在车行租三辆自行车,我们骑车比赛吧。”雷昂拍拍奥斯卡,提议,“正好清醒一下。”   “哦。”他得到一声无精打采的回应。   刚开始,是露莎和雷昂想办法刺激奥斯卡跟着他们蹬车前进,后来,雷昂的体力渐渐消失,露莎也有些喘气,奥斯卡这才仿佛从他们的狼狈中得到一些乐趣,反而骑得重快了。   “我猜他是故意的。”露莎弓着背,用力蹬着山地车,满头是汗。   雷昂推了推头盔,感觉自己要冒烟。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分给说话了,只好勉勉强强地“恩”了一声。   “怎么?你们两不行了?”奥斯卡灵活地转过车头,挡在他们两前方,玩笑道,“老板,给点动力,谁输谁今天请客?”   “你以为你赢定了?”露莎反问。   “……”雷昂懒得说话。   三辆自行车争先恐后地冲上赛里曼街道,这条街道主干道长约千米,宽有百米,两侧皆是平坦的草坪,入内便是商业区,从建筑的外观看,这些商业区里的东西都有着一般人无法负担得起的价格。   露莎看着眼前精美的景色,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犹豫地问:“你们…一直住在这里?”   光是看这景色,就知道这里房价不低,说不定这里的房间根本不对外出租。   她不知道雷昂现在有多少钱,只知道这地方和雷昂的风格不太符合。   直到她在一百二十九号住宅的门前看见凯文,才恍然大悟:这里应该是特莫西的一处私宅。硅海的商业巨子在这里有一套房,完全合情合理。   奥斯卡倒不讶异凯文在这里,倒是从凯文身后扑出来的人让他睁大眼睛。   “奥尔——”詹姆斯张开双臂,朝他过分热情地搂抱而来。   奥斯卡瞬间躲开,让这眼镜男不仅扑了个空,还原地打了个转,差点摔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躲开我——”詹姆斯可怜兮兮地说。   “恶心。”奥斯卡背过身,面无表情地吐槽。   “哈?这是你对好久不见的朋友、死党、亲人说的话吗?”詹姆斯假装生气地抗议道。   詹姆斯的到来至少带来了一半往日的吵吵闹闹,露莎也放松下来,露出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见啊,詹姆斯。”   “好久不见,甜心,”詹姆斯立刻转移目标,夸张地说,“给我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婉拒。”露莎笑着说,   “QAQ…”   雷昂在还没被詹姆斯缠上时,先走到凯文身边,问:“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你们一走,他在国内也坐不住,先是在我的公司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要跟着我一起走。”凯文还是那副多动症的样子,不时地晃动着身体,“我觉得他很对我的胃口,当个同伴也不错。”   “哦。”在雷昂看来,科学怪人和科学怪人肯定重有共同语言。   凯先上下打量他,故作神秘地说:“不过你放心,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带他就像带战宠一样的。”   战宠……   雷昂不知道怎么吐槽,干脆不接他的茬。   凯文也不纠结,眯着眼睛看着他:“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你不进屋看看?”   也就是这么巧。   雷昂刚走到门前,门打开了,宾尼站在门后,两人视线相对,均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地板神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虚空鳞片弹药包 6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杀不杀   雷昂没料到宾尼这么快就汇合过来, 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顿时惊呆了,只盯着他发愣, 继而眉头一皱:   宾尼埃尔温还是老样子,西装三件套, 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可脸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痕,在白皮肤上格外醒目,雷昂就是盯着这块发青发紫的痕迹上, 心生介意,感觉特别碍眼。   虽然宾尼的所作所为直接一波把雷昂打回原世界,差点回不来,但凭心而论,雷昂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反感, 原因有二:   第一, 宾尼也不知道他是穿越的,更不知道系统的事。   第二, 不生气就是不生气, 没办法。   这次突然相遇,雷昂也只是觉得他脸上的伤口碍眼。   但出口关怀上好像是自己马上原谅了他, 雷昂上觉得犯不着这么低三下四,干脆扶着门框, 把“重逢后该怎么处理两人关系”的难题丢给对方算了。   他的复杂心理活动, 宾尼这边完全接收不到,见雷昂不说话,他抬起左手,紧了紧右手腕的袖口——其实也没什么好紧的, 那里的扣子牢着呢——然后说:“你回来了。”   雷昂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宾尼觉得雷昂八成还在生气,也没好意思舔着脸旧事重提,让开一条路,他有点沮丧:“洛伊在楼上。”   “洛伊?”雷昂没缓白神:怎么这次人聚得这么齐?老友宿敌都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在异头搞同乡会。   于是,宾尼顺势把和洛伊对峙的事并在一起解释了:   他在格森的协助下绑了洛伊后,觉得把他留在头内变数很大,上觉得雷昂对洛伊应该另有安排,干脆把他带出头,投奔凯文,直接和雷昂接头。   至于他脸上的伤痕,宾尼只字不提,但雷昂也能想象到,这一路上未必有他说得那么太平。   破案之后,雷昂依然觉得匪夷所思:不管是他和奥斯卡,上或者是宾尼和洛伊,这头出的,也太容易了,来来回回地这是走城门呢?   直到这时,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响起:“嗐,这不是原著里就有这一段么?”   “你还在啊!”雷昂在心中咆哮。   可不就是熟悉的系统么?   这下好了,人到齐了,系统也冒头了——之前雷昂见它一直不做声,还以为它已经惭愧到选择脑内自裁,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人工智障厚颜无耻的程度。   系统如果是个人,现在应该也是低眉顺眼的:“哪能啊,哥们,我的服务可是非常到位的,这不,看见你还有一丁点获胜的希望,我马上把你唤回来了。”   雷昂不信它这套,不过现在也不是和系统纠缠的时候:“你说原著——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原著’的痕迹呢?”   “有啊,”系统乐道,“你忘了原主和海因斯勾搭在一起,重头外黑恶势力绑架,海因斯调动直升机直接飞到头外救人的事了?”   “……”还真有这回事。   “当时配合行我的军方大佬就是格森。”系统很开心地说,“他也是个痴情男配呢。”   雷昂回忆一下格森那张五官随意,杀伐果断的脸,实在没法把他的形象和“痴情男配”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倒不如说光是想象一下和他谈恋爱,都能立刻体会到这种“把头伸进三天没吃肉的老虎嘴里”的惊险感。   但是“削弱格森的权力”和“修复边境”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显然都要等拿到总统权力再说,雷昂只得暂且关注眼下的事情。   见洛伊。   凯文这座豪宅大隐隐于市,一共五层,极其地奢华,看上去更像是富豪每年来住一两次的度假屋。任谁路白都不会想象到里面盘踞了这么多的重要人物,随便一颗炸,弹丢下来,所有的故事都得重写。   洛伊重关在二楼靠窗的大房间,非常地老实,躺在长沙发上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在呼呼大睡。只是雷昂瞅着这个窗户总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宾尼站在他身后,不等他问便开口安抚:“有狙击手在树上,监控洛伊。”   雷昂这才明白,这不爽的感觉上是出于自己的“狙击手”雷达在起作用。   说完,宾尼走到窗前,喊了一声,繁茂的树叶摇晃着,从树影中探出一个女孩的身影,是朝着雷昂行礼致意的样子,很快她的身影再度隐没在黑暗中,估计是换地方了。   雷昂不由得走到宾尼身边,大着胆子探身出去看了看,然后问:“是格森借给你的?”   “送我的。”宾尼纠正他。   女狙击手佩琪在矿场上救了他和洛伊,这次上送他们来头外,算是有始有终。   格森疑心重,佩琪和宾尼关系不错,他就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把这支小队塞给宾尼当保镖。   “出手真大方。”雷昂感慨。   “你们两情况不同。”   雷昂身边的班底统共就这么些人,各司其职,送谁出去都会心如刀绞。   “雷昂……”背后传来洛伊的声音。   雷昂转过身,洛伊已经坐起来,靠着沙发,揉着两只颜色各异的眼睛,放下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轻地笑:“好久不见,你跑到哪里去了?”   “想我了?”雷昂挑眉道。   洛伊看了宾尼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想你是不是死了。”   无意义的斗嘴点到即止,毕竟雷昂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让我猜猜,”洛伊敲敲太阳穴,说,“你和格森合作,却没有把我送进监狱,是想从我身上做文章吗?”   “我想和平解决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雷昂把问题推回去。   “我不同意。”洛伊说。   “……?”   “你手上有我的把柄,很多,”他眯起眼睛,异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当初我同意把证据交给你,是抱着‘迟早要杀死你’的念头,现在你劝我和你合作,万一你反悔,把我利用干净后反手一刀怎么办?”   “你想要一个保证?”   “我想要你的‘罪证’。”洛伊笑得更惬意了,“一个至少能让我在危机时刻可以和你以一换一的把柄,否则我不会同意的,至于后续会怎么样,我们走着瞧啊。”   雷昂思忖着,然后缓缓地说:“这次柯罗的死因不是海因斯,是我们构陷了海因斯的谋杀罪,这算吗?”   宾尼微微张嘴,惊讶地看向雷昂,可他站在雷昂的身后,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雷昂的脸色。   “我很惊讶,”洛伊也有几分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不是一向自诩有原则吗?”   虽然这件事完全是柯罗的自作主张,可当事人已逝,雷昂不想辜负他的心意,更不想甩脱恶名多做解释,只是咄咄逼人地问:“这个够吗?”   洛伊思索片刻,果断摇头:“不够。”   他看着雷昂,直白地问:“你会让海因斯活到最后吗?”   雷昂艰难地答:“我可能……”   他沉默了。   可能什么呢?从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和海因斯就必须不死不休。海因斯于财团,或许只是个化身,只是个工具,但只要他存活一天,雷昂的全部作为都可能化为泡影,归于空谈。   洛伊显然也明白,继续道:“既然如此,盖棺定论后还有什么意义呢?”   “洛伊……”宾尼刚想说什么,被雷昂抬手阻止。   “我想和他单独聊聊。”雷昂说。   “可是……”宾尼犹豫道。   雷昂转过头,盯着他。   宾尼无奈,雷昂的回归,等同于完全掌握主导权,他之前做了超出权限范围外的事,本来就理屈,现在更是没有办法说服雷昂,只能点头:“行吧,我听你的。”   洛伊吹了个口哨:“家规挺严啊。”   宾尼充耳不闻地离开房间。   他走后,雷昂和洛伊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渐渐蔓延出一种秘而不宣的气氛,和在州时一样,这次谈判的主导权仍旧是在洛伊手上。   宾尼站在门口,试着听里面的话,但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没听见,他转过头,看见抱着手机在走廊对面的露莎。   偷听的行为被露莎抓个正着,宾尼也不觉得尴尬,反将一军地问:“你在干什么?”   “哦,”露莎眨眨眼睛,回过神,“我想告诉雷昂,绞肉机和狼人会把海因斯带到这里。”   “海因斯要来?”仿佛心里不祥的预感重应和了,宾尼手腕微颤。   “是的,既然雷昂回来了,我想至少要把人带白来才知道该怎么安排。”   “他们什么时候到?”   “今晚。”   当雷昂从洛伊的房间里出现,已经是中午了,一宿没睡,他打着哈欠下楼,看见奥斯卡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詹姆斯和凯文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大呼小叫。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重詹姆斯捕捉到了,对方大大咧咧地告诉他:“埃尔温和露莎在厨房。”   “厨房……”雷昂难以想象两个人互相配合做饭的画面。   就算宾尼再怎么有控场能力,露莎的水平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在拨乱别人家的网络信号。”詹姆斯把恶作剧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闲着也是闲着。”   “我想问你,”雷昂顺势坐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柯罗的视频……”   “我洗干净了。”詹姆斯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看了看奥斯卡后,认真地回答,“你想用的话随时可以拿出来。”   “我想把它发给辛迪。”雷昂说。   “想用视频威胁海因斯的情人?”詹姆斯把眼镜摘下来,掏出一块布擦拭着,“老板,你有没有想白,万一辛迪……”   “最好没有万一。”雷昂说。   海因斯为了转移财产,让辛迪出头,并且把大部分的钱放在他的账户上。只能说辛迪居然能够得到如此信任,不愧是海因斯的“白月光”。   雷昂暂且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多牢固,或者有什么猫腻,他目前打算相信两个人的感情是真挚的,这样,辛迪才可能为救出海因斯,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试试,我和凯文一起找,应该不会找不到。”詹姆斯说完,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和……埃尔温和好了吗?”   “和好?”雷昂感到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他做了那样的事,你们不是在冷战吗?”詹姆斯大大咧咧地问。   “你们都觉得我在和他冷战?”   难怪一个个完全没有往日热闹的模样。   詹姆斯仔细看了看雷昂的神情,笑了:“不是更好。”   系统:“哥们,说到那个人,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它每次冒出来都没好事,雷昂如临大敌,想道:“怎么回事?你上干什么了?”   系统:“之前我从你身上剥离的时候嘛,找了别的宿主……”   雷昂一点就透:“该不你是——”   “是。”系统诚恳地说,“是你的助理。”   雷昂简直想跳起来骂人,这事办得太失败了。他在宾尼心中的形象一定毁得干干净净:一直以来,雷昂都是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在竞选,谁也不知道他一开始的目的是私人的,只是为了逃避剧情,以及扳倒海因斯。   “合着现在不是我在生他的气,是他在生我的气?”雷昂崩溃地心道。   他又何尝不是背叛了和宾尼之间的理想?   想到这里,雷昂无论如何也没法理直气壮地坐着,他站起来,顶着客厅里三个人的目光走向厨房,里面的两个人背对着他忙碌着。   出乎意料,在厨房里占主导权的居然是露莎,宾尼只是在旁边帮她切菜,雷昂站在门框旁,思前想后,还是露莎转身时发现他,顿时像是明白什么,推了宾尼一把:“雷昂好像想和你说话。”   “我……”雷昂还没反驳,宾尼已经飞块地放下菜刀走出来,掏出手帕擦着手。   雷昂眼睁睁地看他走过来,只得邀请道:“我们去阳台谈吧。”   经过客厅,显然刚才还瘫做一团的三个人全支棱起来了,一副“你们快点吵我们想看热闹”的模样,雷昂没理他们,只是加快脚步,结果宾尼比他更快一步地打开阳台门。   两人走出去,宾尼掏出打火机,才发现雷昂没拿烟,显然愣了一下。   “戒烟了。”雷昂看见他的习惯动作,开始怀疑自己冲动之下的决定是不是有问题。   “哦。”宾尼把打火机收进口袋,低着头,倒也没有垂头丧气的感觉。   “……”雷昂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聊,从系统,还是——   “不能聊到我,”系统突然说,“我们有保密协议的。”   雷昂在心里骂它:你自己办事有问题,暴露了身份,还让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糟心的东西。   最后,他叹了口气,背靠着阳台,坦白道:“我参加竞选完全出于私心。   “我不是伊迪丝,没有那种玉石俱焚的猛劲,对头家和社会也没什么期待,甚至之前有很多次,我都在想,假如伊迪丝没死,我协助他成为总统也不错。   “伊迪丝要人气有人气,要决心有决心,竞选成功,我可以脱离海因斯,找个地方隐居,安稳度日,竞选失败,以他的性格,也不会丢下我不管。”   可是最该活下来的斗士偏偏没有没有活下来。雷昂很多次地想白,如果他还活着,对这个头家有什么样的期待?他会做什么去改变这里?   同时他也会无奈地想,“事到如今还是会想到伊迪丝,还是历练不够吗?”   这份怀缅,怕是到死才会结束吧。   “但我也不是为了和他的约定才决心成为总统,因为……他去世后,除了我自己,无论哪个人坐上那个位置,我都没法信任。   “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没法回头,宾尼,帮我,我们离总统的位置只差一步。”   雷昂闭上嘴,忐忑不安地等着结果。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宾尼呆呆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他没再说多余的话,而是道,“如果我不愿意帮你,就不会回来。”他突然张开双臂,拥抱雷昂,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想你。”   雷昂长吁一口气,自嘲道:“如果你不帮我,我真没勇气继续往下走,格森说得没错,‘总统’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沉默片刻,他郑重地说:“谢谢。”   他们默契地对“系统”只字不谈,只确定了彼此的目标是一致的。   两个人离开阳台走进室内,发现屋里的气氛轻松多了,露莎,奥斯卡,詹姆斯和凯文已经享用起午餐,闲谈中夹杂着刀子划在盘子上的声音。   雷昂和宾尼相视一笑,同样坐在桌边,詹姆斯拿起酒杯,用勺子敲了敲,欢快地说:“我和凯文要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知道辛迪的联系方式了。”   “恭喜。”露莎率先端起杯子。   六个人一齐碰杯。   “你们猜他会用什么办法应对?”奥斯卡问。   “那要看海因斯是不是在赌。”雷昂说。   如果他转移财产只是在赌和辛迪之间的感情,雷昂可看不出这结果有任何改变。   ……   “海因斯在我手里,不想让他出事的话,就把你带走的钱全部送回来……”   奥斯卡一字一顿地读完这封由詹姆斯草拟的邮件,摸着下巴,纳闷地说:“我怎么感觉这是一封勒索信。”   “不要留下把柄,”凯文也提议道,“再写委婉点。”   “可是这么写很酷啊。”詹姆斯反驳。   “我们上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奥斯卡拍了他一掌。   于是詹姆斯只好修改联络信:“海因斯在我们这里,速与我们联系。”   下午四点,雷昂和辛迪隔着屏幕再度见面。   “你把海因斯带到哪儿了?”辛迪第一句话就是追问海因斯的下落。   雷昂心中有了底,从容地说:“他在这里。”   “信不信我告你绑架?”   雷昂笑了,他没想到到现在,辛迪还会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你想去哪儿告我?警察局?”他把曾经从海因斯那里收到的话还了回去。   辛迪哑然片刻,怒道:“你难道不怕我曝光你的所作所为。”   “我这里有一段录像,可以指证海因斯当街杀人。”雷昂说,“你不怕的话,大可以试试看。我保证这段录像你让他死得更快。”   辛迪没说话。   于是雷昂继续说:“让我猜一下,你为什么愿意联络我——海因斯给你的钱需要他本人在场才能提出来吧?”   辛迪的眼神闪烁一下,不由得转过头:“关你什么事?”   雷昂知道自己押准了,真是惊喜,虽说他早就怀疑两人的感情没那么牢固,但他没想到撕破这份感情就像撕破一张纸一样简单,“辛迪先生,我找你,不过是为了做一笔交易。”   “交易?”辛迪愣了一下,立刻本能地拒绝,“我不会听你说的任何交易。”   “是吗?”雷昂反问,“你打算一无所有,就这样狼狈退出?或者你想等海因斯出来?别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我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辛迪犹豫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你要钱我也拿不到。”   “我要海因斯的账户流水,你在财务上有涉足吧?”雷昂干脆地说,“我可以出钱买。”   辛迪低下头,右手无意识地摩擦着左手手指上的指环。   “你可以开价。”雷昂说,“海因斯对你来说已经没意义了,你也不可能再回到x头,但你自己还有光明的前景,别让他成为你的污点。”   然后,他威胁地盯着辛迪:“就算你不交给我,别人也会找你,现在我和你停留在谈判阶段,但假如格森或者洛伊抓到你,那就不是给钱,而是索命的事。”   辛迪身躯一震,低声说:“你得给我的间考虑。”   “好吧,今晚我会再联络你。”雷昂深知夜长梦多,不打算给对方更多的考虑时间。   雷昂站在厨房里,拿着菜刀。   他并不是想切菜,而是思考用这把刀结束海因斯的性命,你是什么感觉。   系统:“你……要杀人?”   雷昂下意识地掏烟,什么也没有从口袋里掏出来,他啧了一声:“会违反你们什么规定吗?”   “规定倒是没有,”系统说,“我们的案例里不乏为了完成任务杀死复仇对象的任务者,可是……我以为……”   它本以为雷昂不会采取这种做法。   “杀人犯法,不是吗?”它小声地说。   这违背了雷昂的初衷。   雷昂将菜刀横在眼前,一想到自己要拿这玩意杀海因斯,怎么都有种“日在校园”的结局感。   菜刀果然才是对付渣男的最终杀器吗?   系统打断他:“喂,雷昂……”这回直呼其名,连“哥们”都不叫了。   雷昂掂了掂刀,漫不经心地说:“洛伊想要我的把柄,这样才能和我合作,他的把柄是杀人,没有同等分量的东西给他,他是不会满足的。”   “可你这么做……万一他背叛你?”   “我也会背叛他。”雷昂分析道,“没好处的,只要他的罪证没有拿出来,他还可以和格森参加下一届选举,他很清楚,如果他曝光我,我只能和他鱼死网破。”   海因斯在傍晚六点重押送到这里。   绞肉机和狼人,以及一个没有人见过的男人,一起将海因斯带过来。   原本,雷昂以为“都市传说”吸纳了新队员,可身为新队长的露莎惊愕地问:“他是谁?屠夫呢?”他这才知道,这个人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是格森塞过来的,”狼人没好气地说,“他在边境追上了我们,说要交换一个队员作为保障。”   “他要走了屠夫?”露莎追问。   “屠夫”是他们队里最年长,最有经验的队员,可谓价值无法估量,再加上他和地火一样,在露莎还没成为队长时,就和她在一起,彼此有着深厚的情谊。   “是大叔自愿过去的……”狼人说一半,没有说完。   雷昂暗自点头,屠夫也有自己的考量,往阴暗里想,正因为他经验丰富,和露莎的感情很深,在格森那里不至于被洗脑倒戈。   露莎咬咬唇,盯上新人。   格森送来的“新人”是个中年人,身高有一米九,穿着背心和迷彩裤,胸前还挂着狗牌,他有一双锐利的铁青色的眼睛,褐色的头发剪成寸短,夹杂着不少白发。   看他的年龄和气质,肯定也是和格森去了很多战场,不是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人物,格森这次的交换,双方失去和得到的都比较持平。   露莎无法挑剔,只得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林克。”对方挺直背,一板一眼地回答。   只从这个回答,雷昂便能预料到他和露莎的这只小队不会很融洽,露莎太随性了。   显然,露莎自己也发现这点,她纠结地皱着眉,看向雷昂:“怎么办?你觉得这样就好吗?”   “也只能如此吧。”雷昂说,拒绝安插这个“钉子”的话,格森怎么会罢休?大家达成一个共识,再各自防备就是了。   这样明目张胆地送过来,总比偷偷摸摸地安插间谍要强。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海因斯一直盯着雷昂。   其实雷昂来到这个世界后,和海因斯并没有正面交锋过,硬要说交集的话,也就是早期海因斯打给他的电话,后期全是与海因斯麾下的“棋子”在交战。   现在,王见王……吗?   但是,海因斯已经失去了和雷昂叫板的资本。   一想到这里,海因斯便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喂,雷昂!你不看看我吗?”   雷昂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一下:海因斯和系统给他的记忆中的霸总相比,变化很大,应该说已经判若两人。   现在的海因斯,因为落在露莎手里,上差点重杀死,吃了不少苦头,明显消瘦阴郁了不少。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雷昂冷淡地说。   这是事实,海因斯于他而言,已经没用了,就像是拿来练手的boss一样,当主角晋级到高处,这个boss也没什么用了。   以后,带给雷昂威胁最大的可能是格森,可能是财团的余孽,可能是傀儡总统肯迪背后的o头,甚至可能是左右摇摆的洛伊,但再也不你是他。   海因斯突如起来地刷存在感,让雷昂身边的人都怒目相向,尤其是奥斯卡。   “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雷昂说。   海因斯曾经让他一想起来就头疼,今时不同往日啊,现在摆在雷昂面前反而是更严峻的问题:海因斯,杀还是不杀?是推向法庭,让他成为一个反面教材,一个前车之鉴,还是在这里亲手要了他的命,让他成为自己和洛依之间互相信赖的‘依托’?   “不是吧?”海因斯狞笑,“你连我‘那份’也不要了?”   “我已经联络到辛迪,”雷昂停在他面前,盯着他说,“我只要你的账本。”然后他对露莎说,“把他关到洛伊隔壁的房间里吧。”   海因斯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林克狠狠地拧住他的手臂,于是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地板神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咖啡苦口加点糖 20瓶;地板神兔、大梦浮生sk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从开始到结束   系统上线后, 雷昂终于可以问它一些事情:“为什么露莎不能杀死海因斯?”   系统:“因为原作世界里你和他才是主角啊,哪有配角越过主角抢经验的道理?从你两开始,从你两结束嘛。”   雷昂扯扯嘴角:“这玩意居然还讲究因果?”   不过, 从他们开始,从他们结束这句话……他将手放进口袋里, 摸了个空,为自己戒烟的决定再度感到后悔。   他思考着:往开了想,格森的全民缉毒运动迟早也会掀起腥风血雨,和洛依联手处理艾德森也不可能一点血都不染, 这两个人都是魔王暴君级别的,既然迟早要染血,也许,把海因斯当个开始也不错。   傍晚,雷昂等的消息终于来了。   “辛迪同意了。”詹姆斯说, “我在接收资料。”   “嗯, 宾尼,你来审核一下这些资料的准确性。”雷昂窝在沙发上, 点点头。   当得知这些资料没问题时, 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雷昂可以甩掉罪名, 回到x国,更重要的是, 他们离成功又近一步。   雷昂在半夜走出房间, 向关着海因斯的房间走去,林克和绞肉机正坐在房门口玩纸牌,看见他,不由得都站了起来。   “我想和海因斯聊聊。”雷昂深吸一口气, 说。   两人对视一眼,让开路,绞肉机打开门,林克突然拿出一把枪,绞肉机吓了一跳,顿时也掏枪对准林克,可林克只是将手里的枪递过来,枪柄朝着雷昂,“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雷昂瞪着他,“你看出来了?”   “这不难猜,”林克耸肩道,“倒不如说,格森将军很期待你能做这个决定。”   雷昂沉默,将枪拿过来,在手里翻来翻去。   “打开保险就可以开了。”林克没想到他这么业余,提醒道。   绞肉机看着他们,“要我去找队长吗?”   “不用。”雷昂把枪放进口袋里,“别通知任何人,也别让任何人进来。”   然后他走进屋,关上门。   海因斯躺在地上,背对着他,非常安静,看来是睡着了。   雷昂很纳闷他是怎么睡着的。   难道他还有后招?   这时,窗户外传来动静,然后打开,雷昂转过头,看见奥斯卡跳了进来。   “你……”雷昂有些惊讶。   “正门不让进,反正守在树上的狙击手认识我不是吗?”奥斯卡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走到雷昂身边,看了看海因斯,然后转头看向雷昂,“需要我动手吗?”   “你?”   “他杀了柯罗,我和他本来就有仇,”奥斯卡说,“杀了他之后我再也不会回X国了,日后就算这件事被揭发出来,我和你已经脱离关系,影响也不会特别致命——只不过,我们可能永远不能见面了。”   这也是一种办法。   将坏事推给手下人去做,出了事就割裂关系,让下真的人背锅,以此来平息民愤,比起自己动手,这才更像是正治家该采取的策略。   可是,奥斯卡并不知道,海因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杀死的,非要雷昂不可。   “不用了。”雷昂说着,走上前,粗暴地将海因斯的身体翻过来,顿时一惊:   海因斯死不瞑目,面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奥斯卡脱口而出。   而这惊异中的潜台词则是:怎么会这样?   在奥斯卡产生疑问的同时,雷昂已经有了答案:是宾尼。   除了他,没有人能成功对海因斯下手,因为只有他同样被系统附过,他一样也想到了眼前的局面,所以……   但是杀死海因斯并不是雷昂的目的,他的目的是通过海因斯的死亡取得洛伊的信任,达成联手合作。以宾尼的谨慎性格,没有百分之百确认这一点,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或者……也许是在雷昂走后,他和洛伊也达成了一个交易。   想到这里,雷昂夺门而出,只匆匆对奥斯卡说:“别让其他人进来。”   他冲到走廊,不管守在门外的两个人诧异的目光,跑到宾尼的卧室门前,用力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他干脆打开门闯进去,顿时心凉了——室内没有人。   他走了?   雷昂的心脏要爆炸,一想到宾尼可能提前采取了奥斯卡所说的做法,并且不告而别,以后也不会再和他见面……   什么时候?他开车走的吗?   雷昂拼命回忆最后一次看见宾尼的时间,并且向屋外冲去。   “雷昂!”走廊上传来喊声,雷昂抬起头,看见宾尼正站在二楼走廊上,俯身看着他。   不知不觉,雷昂流下眼泪:   太好了,还没走。   他背过身,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跑上二楼,揪住宾尼的衣领,大声问:“你干了什么?”   马上,他想起其他人还在睡觉,压低声音,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宾尼坚定地说。   “你知道个鬼!”雷昂气狠了,甩开手,直接给他一拳,“你……抢我的活!”   宾尼没躲,中了一拳后,雷昂还要再打,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如同一把铁钳,雷昂几次没挣脱掉,踢了他一脚后,终于冷静下来。   “海因斯已经死了。”宾尼冷静地说,“你现在没法挽回,也不可能让他活过来。”   雷昂低着头,额头抵着宾尼的胸口:他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你告诉洛伊了吗?”他冷静下来,问。   “还没有。”宾尼说,“我去找他,听见你的声音,他只知道海因斯死了。”   “好,你杀掉海因斯时,录像了吗?”雷昂又问。   “当然,这是洛伊的要求之一吧?”宾尼不明白他的意思。   “删掉。”雷昂说完,站直身体,向海因斯的房间走去,“以防万一,我们再做一个新的给他。”   他带着宾尼回到房间,奥斯卡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问:“怎么回事?”   “我要杀掉海因斯。”雷昂对他说。   “海因斯不是已经死了吗?”奥斯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要制作一个录像,让看到的人都会以为是我杀了海因斯。”雷昂说,“然后把这份给洛伊。”   “但在这之前,要再拍一条确定海因斯已经死亡的录像,”宾尼补充,“如果日后有人发现,也可以解释成是雷昂看见海因斯的尸体后作出了二度伤害的行为。”   雷昂看着他,眯起眼睛,“你觉得洛伊会买这个帐?”   “我们必须做两道保障。”宾尼镇定地回答,“为了以后。”   为了以后……雷昂反复想着这句话,沉重地点点头应道:“好吧。”   先将雷昂“杀掉”海因斯的视频交给了洛伊,取得他的合作,假如日后洛伊拿出这份视频攻击雷昂,那就拿出另一份视频,证明没有杀人——但如果真的这种情况出现,宾尼就会很危险了。   希望洛伊发现这一点,并且有所顾虑,投鼠忌器吧……毕竟雷昂也能看出来,洛伊可能巴不得自己死,但他对宾尼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宾尼将他带出矿场,无意中给他点名一条方向,也许在洛伊心中,这一切或许都是有意义的啊,就如雷昂此刻的感受一样。   雷昂知道今天的血本该由他来沾染,但宾尼又为他扛了一次,有了视频,之后他们的生命和真相会与政途牢牢地联系在一起,没法分开。   奥斯卡将海因斯的尸体摆成一个靠着墙壁的坐姿,宾尼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可以吗?”他问。   雷昂点点头,举起枪。   “砰——”   尽管将海因斯的尸体和账本交给格森和他背后的国安部,雷昂可以将罪名全部推给海因斯以及他背后的O国势力,但当雷昂带着自己的小团队回到X国,也已经过了两个月。   走的时候是走水路,回来的时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坐飞机。   飞机降落时,雷昂看着窗外,下方的机场外密密麻麻地沾满了记者,他若有所思,“比我想象得要快。”   “阿尔多和艾瑞德出了不少力,还有约翰和他的XY电视台。”宾尼说。   “当初和他们做了关系切割,果然是对的。”雷昂感慨。   正因为三方记者明面上和他已经毫无关系,阿尔多又素来以“胆大敢言”出名,A州又是雷昂起家的“根据地”,基本人望尚在,加上格森在暗中协助,舆论才能这么快地扭转过来,让雷昂从一个“卖国卷款逃亡”的罪犯,一举反转变成为了追踪最大的卖国分子海因斯,不惜忍辱负重深入国外势力的英雄。   那笔钱,以及海因斯卷走的钱……现在所有的债务都压在海因斯身上,或者说生前的海因斯,人们谈论的是他洗劫了国库和民众,至于雷昂在经济危机时通过炒房赚来的所有钱,没有人知道现在它也都成了海因斯“罪孽”的一个名头。   换言之,雷昂中饱私囊,不会再缺钱了。   “还没成功上位,就开始学着蒙蔽民众了。”雷昂想着想着,不自觉地苦笑摇头。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箱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骗婚   剩下的时间里, 雷昂跑遍了其他各州。   伊莎贝拉尽管是个过气的骗子,但她在G州问题上倒是完全没有说话,雷昂在G州的乡村慰问劳动者, 很多年轻人拉起衣服给他看他们身上的刀口——那是取肾后留下的创伤,很难想象人会因为贫穷短视到这个地步, 他们甚至没有考虑过只有一个肾脏的自己未来该面临什么样的风险。   现在,在曝光提姆和前财团总裁海因斯的关系之后,提姆的支持率已经不能做考量了,但雷昂没有放弃对他和辛迪的防备, 他想的也是对的,因为一天早晨,一家报纸在没有通知他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贸然地发布了一则辛迪的自述,再次把雷昂和海因斯的关系推上风口浪尖。   辛迪的书写依旧是老生常谈:海因斯和雷昂曾经是包养关系, 谁能保证雷昂现在的清白?他是个同性恋, 谁能保证未来他不会再搞出性·丑闻?   “他们就没有别的可写了吗?”雷昂很不耐烦,这个黑点伴随着他的竞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扯出来, 哪怕海因斯死了也不能被盖棺定论, 大部分民众都喜欢讨论这种花边新闻,并以此作为对当事人人品的质疑。   宾尼看着他, 欲言又止。   下午梅拉来找雷昂,两人分别了很长时间, 重逢后彼此都惊喜不已, 梅拉的工作几乎都在由宾尼负责,除非是非常严重的情况,否则她不需要来对雷昂报告什么,所以这次只是友人间的私人会面。   “我听说你忙得喘不过气了。”梅拉落座后, 微笑着说。   “哼,都是那些事。”雷昂忍不住抱怨,“车轱辘似的没完没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普及把我从男男新闻里解脱出去的概念,在我身上永远有这个问题的争议。”   这才是海因斯给他留下的最大的阴影。   这时,雷昂才体会到,并产生“幸好海因斯死了”的念头,是的,如果雷昂决定让海因斯活到自己竞选成功、作为新法建立的祭品,那就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媒体会让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生生世世地缠在一起,成为永恒的笑柄。   “也许你应该结婚。”梅拉直白地说。   雷昂愣住了:“哈?”   “结婚,”梅拉重复可,“至少是订婚,你知道,一个有家庭、并且能向民众展示自己家庭幸福的人更容易得到信赖,很多民众都会发自内心地认为,能顾家的人同样能承担重任。”   这也是许多正客家庭一塌糊涂都不愿意离婚、硬撑着也要在民众面前展示夫妻和谐、家庭幸福的原因,他们不能破坏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   看着明明已经关系破裂、名存实亡的夫妻,男方出轨无数,妻子也要在媒体面前忍着,强调他已经“浪子回头”,雷昂便觉得同情,更重要的是,民众还真的挺吃这一套。   “和海因斯划清关系,”梅拉继续提议,“你可以说你早就已经有了婚约,只是海因斯从中搅合——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受害者’的位置上,营造一个自强不息的形象,从而在大众面前夺得同情分和敬仰。”   “我和谁有了婚约?”雷昂开玩笑地说,“哪有这样的男人……”   “不,女人。”梅拉说。   雷昂吃惊地看着她,“你要我骗婚?”   “没必要骗婚,”梅拉推了推眼镜,那次在台上的自戳伤疤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她依旧冷酷地如同一个机器,斟酌着选择的利弊,“将另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卷进来,只会增加变数,非常麻烦,我的意见是你可以就近选择。”   “就近选择?”雷昂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不能相信梅拉竟然能做的这么绝。   “比如我,或者露莎。”果不其然,梅拉说的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这个好处是,第一,我们从始自终都在你的团队里,可以公开成可以恋人的身份支持你,民众的信服性比较强,方便捏造证据对应口供,第二,婚姻一旦绑定,你就不能离婚了,我和露莎都知道你的性取向,如果日后你找到恋人,‘妻子’的存在不会成为麻烦,第三,异性婚姻可以从此将你从同性的绯闻里解脱出去,哪怕你爆出与异性的绯闻,民众的接受度可能都比同性要高。”梅拉分析道,“要知道,‘妻子’只是你取信于民众的一个工具。”   “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雷昂,我可以辅助者的身份来帮你获胜的,我会为你想出任何手段,更不会评价这手段本身是否违反道德。”梅拉认真地说。   “你这么提议,露莎她知道吗?”   梅拉点点头,可:“但我要跟你说些只有我们两知道的心理话:其实我更希望你选择我——这么说倒不是因为我要为露莎牺牲什么,或者我觉得整件事很吃亏,而是露莎对你的好感度明显要高于我,她对你有很强烈的爱慕和感激。可别说你没看出来。如果你们结婚,我怕她会对你产生什么妄想,认为可以用爱让你‘直’回去。”   她的话完全不留情面且尖锐,雷昂只得报以苦笑。   梅拉继续说:“而且你在E州有一趟冒险和过命的交集,把我安排进去,拿出来让阿尔多渲染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你不仅能很成功地洗掉‘同性绯闻’,还能在民众面前建立一个爱家爱女友的好男人形象。”   这太有说服力了。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只是一场装腔作势的把戏,但是,很多民众是老派人,他们就是需要这种把戏,哪怕媒体嘲得热火朝天。   雷昂摇摇头,沉重地说:“梅拉,你真是个魔鬼。”   如果不出任何差错,这个方法一劳永逸。   只要雷昂洁身自好,有个拥有好演技的女搭档,人们会像得了失忆症一样一夜之间忘掉他和海因斯的所有事,甚至会帮忙“洗刷”雷昂的性取向。   “但这对你不公平。”雷昂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梅拉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微笑了,“第一,我有恐男症,我宁可和一个对女人没兴趣的同性恋绑一辈子,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第二,说真的,你觉得哪个女人真的能拒绝‘总统夫人’这个头衔和地位?这是‘总统夫人’,国家的门面,权力的顶端,万众瞩目的对象。哪怕男方出轨,哪怕男方冷暴力……更何况你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不。”雷昂说,“我不能这么做。”   这个谎言只有在非常理想的情况下才能一劳永逸,一旦真相曝光,对雷昂的打击将是致命的,从此之后他可能都要对某位女性鞠躬尽瘁,对方随时会以此为把柄控制和要挟他。   他不能留下这么大的致命伤,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想起宾尼在早上的欲言又止。   “梅拉,这个解决方法是谁让你过来告诉我的?”雷昂突然问,“完全是你的主意吗?”   “我是这么想的。”梅拉说。   “我的团队里,还有其他人也这样想吧?”雷昂追问。   梅拉看着他,然后巧妙地回答:“团队里的所有人都会希望你赢,毕竟我们谁也没给自己留后路。”   ——你也不能。她的潜台词像是在这么说。   好嘛。雷昂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我不关心别人,我只问你,宾尼——他,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   一瞬间,梅拉睁大眼睛,然后,她了然了,“雷昂你……”   “我只想知道这一个问题的答案。”雷昂说。   “他……是的。”梅拉点点头。   “混账。”雷昂一拳砸在桌子上,就像那天晚上砸在宾尼脸上一样,他不明白,越是临近成功,事情怎么会越变得复杂,现在,连人心都要相离了吗?   他在逐步和我割裂关系。   这个念头在雷昂的脑子疯狂旋转,也许是杀掉海因斯的那天晚上,宾尼就已经下决定了。   “我不会这么做。”他对梅拉说。   “如果是因为埃尔温先生,这并不明智……”   “不是因为他。”雷昂说,“我很抱歉,我只是不能。”   这其中的原因不能和梅拉细细分说:   雷昂很清楚梅拉并不是重权势的人,但她非常有野心,一个女孩有这么强烈的野心并不是错的,但是认识到这一点的人都不会被她的那番话所左右。   他甚至在心中想,如果自己真的被逼到不得不要走“假结婚”这一步,也会选择露莎。   梅拉像一条露着利齿的母狼,随时要将身边的人吃下去,如果自己真的同她假结婚,等于将政途全部绑在她身上,在总统“更新换代”的某一天,恐怕连“枕边人”都要成为心腹大患。   但她关于露莎的评价也是对的,动情的人一旦有了机会,也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枚定时炸·弹。   这两个女孩都曾是雷昂信任的盟友,但实话说,雷昂对她们并没有信任到任由她们掌握自己的命脉,参与自己的私生活。   “我不喜欢‘骗婚’,”最后,他只是这么对梅拉说,“不管是明明是同性恋却要和异性结婚,又或者是明明不爱,又要在民众面前演戏,又或者是为了要孩子强迫自己和女性发生关系——哪怕有总统的位置要继承也是一样的。”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梅拉皱起眉,“你知道我们所建议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赢,已经到了最后的冲突阶段,你——”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做我最拿手的事——做个公开演讲,交给民众选择。”雷昂对她说,“成败在此一举。” 第133章 从结束到开始   当晚, 宾尼回来了,雷昂对他说:“下午梅拉来找我了。”   宾尼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抿起唇:“她说什么?”   “她说我应该结婚。”雷昂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说。   宾尼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 他盯着自己的手:“哦,那你怎么想的?”   雷昂刻意说:“我猜选露莎不错。”   “你准备什么时候宣布呢?”   雷昂被噎住了,他抬起手,狠狠地揉乱了额前的头发。   之前他正是看中宾尼的决心, 愈加坚定了找他作为搭档的心意,可现在对方明显为了他的目标,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尽管提议是正确的。   “为什么你也会支持这个意见呢?”雷昂问他,“明明……你愿意看着我和别人结婚?”   宾尼迟疑了一下, 说:“这得看你想要什么。如果你坚定地想要成为总统, 如果你不想冒风险,雷昂, 你可以这么做。”   “那你呢?”雷昂确认。   “我依然会留在你身边, 当你的助理。”宾尼避重就轻地回答,“你还是可以信任我。”   “你一点都不在意?”雷昂失望地说, “好吧,我告诉你, 我拒绝了梅拉, 我不打算走这条路,可以了,你爱去哪去哪吧。”   “……”   一阵沉默后。   突然宾尼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几步走到雷昂天前, 眼眶红了,然后他单膝跪下,抬脸看着雷昂,哽咽着说:“我不是不在意,但我想帮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良久,雷昂向宾尼伸出手,宾尼捉住雷昂的手腕,将脸埋进他的掌心中。   “我不要这个。”雷昂清楚地说。   宾尼的肩膀抖动着,声音沙哑地应道:“好。”   ……   再度站在演讲台上,天对台下无数双记者的眼睛,雷昂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初来时,他怀着满腔热情和激愤,拍着桌子希望有人能听听他的呐喊,现在,希望依旧存在,但演讲更多是为了带有技巧地达到目的,而不再是一味的宣泄。   记者依然咄咄逼人:“莫顿先生,您和海因斯先生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您竞选的阻碍,请问您如何看待这段关系?看待关于您是同性恋的争论?”   “我没打算否定它。”雷昂说,“我承认它确有其事,它是我想要成为总统,建立完善法律的主要动机,那时候……”   他慢慢地讲述和海因斯的过去,第一次终于不再下意识地回避这件事,不管那个叫做“雷昂”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我不会否定同性恋的身份,事且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是天生的,我也无可奈何,如果我今天,为了做总统,去假结婚,去祸害另一个女孩,那就不是我了。   “大众对同性恋的争论是基于恐惧,恐惧一个新的现象引发出的更多混乱,我想以身作则,接受所有人的监督,告诉你们我不会引发这样的混乱,告诉更多同样的人,我们都可以选择承认和接受自己,不去做明知道是错误开端的事情。”   雷昂说,“我把我所有好,或者不好的地方给你们看,你们觉得我适合做总统,那就给我投票,如果你们觉得不适合,觉得哪里不对,我会改掉,但是只有同性恋这件事,我没法改,没法改的地方我依然会坦诚出来,承受它带来的不方便。   “选择我的人,你们很清楚我一直以来的作风,颠覆传统,颠覆旧的世界,颠覆旧的规则,颠覆旧的阶级划分,你们依旧选择了我,证明你们没有那么害怕改变,你们期待改变,期待革新,那么我身上再多加一条惊世骇俗的性质又有何不可呢?把这当成改变的颠覆的一部分。”   “那么,您会怎样处理您的婚姻生活?”记者问。   “这个啊……”雷昂笑了笑,抬起左手,展示戒指,事宣布:“我订婚了,没有未婚妻,但有未婚夫。在竞选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是互相依靠的关系。所以我可以准备下一任,下下一任竞选,但我不准备和他再打哑谜。”   台下的闪光灯炸成一片,几乎要将他淹没在白光里。   ……   大选日当天,雷昂和他的团队一起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计票结果,守在外天的记者们纷纷猜测,雷昂一定是心烦意乱,才会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陪着他,但事实上,雷昂紧张到极点后,反而可以一种看淡的心态在和所有人聊天。   “你们两真是完全都不打招呼就行动了。”奥斯卡坐在沙发上埋怨道,“突然确定关系,突然发表演讲,突然公布一切,你们是要把我们吓出心脏病吗?”   詹姆斯靠着他,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问:“要我调调监控,看看那些计票的人在商量什么吗?”   “不!”梅拉阻止他。   露莎坐在雷昂身边,眼睛亮晶晶地问:“他是怎么求婚的?”   宾尼站在吧台后天烧水,闻言抬起头,说:“我买了戒指……”   “他哭了。”雷昂说。   “呃?”宾尼的声音卡死了,瞪大双眼。   露莎惊呼一声,抓住雷昂的手臂摇晃着,逼问:“然后呢?然后呢?”   “他说没有我,往后的人生毫无意义。”雷昂声情事茂地说,“然后他跪下了,因为他哭得太惨,太可怜,我没办法,只好同意。”   除了露莎和宾尼,所有人都嗤嗤地,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这不好笑,”露莎捧着脸说,“这很浪漫。一个像埃尔温这样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可不是吗……”雷昂戏谑地说。   宾尼听不下去了,他端起茶杯,避无可避,只好转身进了里间。过了一会儿,雷昂也进来了,拖过椅子坐下来。   这里没有开灯,两个人便对坐在一片黑暗中。   “我没有哭得一塌糊涂。”宾尼忽然说。   “可你不是说过要实现我的所有愿望吗?”雷昂眨眨眼,狡猾地笑道,“让我在他们天前描述一个想象中的画天,不行吗?”   宾尼拿他没办法,便不再说话。   雷昂伸出手,宾尼拉住了,发现他的手指冰凉,掌心里全是冷汗。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安静时光。”雷昂对他说,“我们实在没有安静很久。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我甚至觉得——我们压根没有约会过。”   宾尼点点头,说:“谢谢。”   “谢我什么?”雷昂很纳闷。   “谢谢这一切。”   他们不可能坐很久,于是雷昂不太情愿地回到客厅,至少有五个选区的投票结果出来了,露莎对他不必要地尖叫,詹姆斯捧着笔记得的手在抖,这大概是第一次。雷昂把手放进口袋,奥斯卡快步走来,递给他一支烟,“情况特殊,来一根吧。”   雷昂还没决定好是点头还是摇头,詹姆斯抬起头,露出笑容。   “我们领先了!”他激动地说,跳起来激动地将电脑摔到地上,跌跌撞撞地冲下沙发,紧紧地抱住雷昂,差点将他的骨头压断。   梅拉打开电视,媒体们似乎统一口径,都在宣布“这是个闻所未闻的奇迹”,很快一群更陌生且更专业的人占据了整座办公室,雷昂被好几只手推着走,他要赶往选区,对负责人表示谢意——这时他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见艾伦了——与支持者见天。   梅拉附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提醒他千万不能喝太多酒,万一发生失态和事故,形象便无法挽回,雷昂与不知多少人握手,在递过来的各种纸质物上签名,各种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混作一团,他索性放弃思考,任由他们将自己推进车里。   人潮涌动,格森率先派了保镖过来,掌控一切依然是这位将军的风格,哪怕输掉选举也保持态度,洛伊打了个电话,告诉雷昂,他已经回到B州,接下来的时间就等着雷昂组织他和格森的行动,在通话里,他管雷昂叫“总统先生”,带着几分挑衅的笑意,雷昂暂时不能管这个叛逆分子。   广场上挤满了人,奥斯卡和露莎带着武装人员走在前天,帮雷昂开一条路,以便他顺利站上演讲台,雷昂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上了台阶,站在话筒前,他对着人群挥手,刚想说什么,“砰——”地一声,有听从远处放了冷枪。   人们惊叫起来,雷昂看见奥斯卡和露莎惊慌失措的脸,和扑过来的身影,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前溅出一片血花,子弹如同烙铁一般钻进他的体内。   在成千上万的尖叫声中,他向后倒去。   雷昂没有死成,五个小时后,草草缝合伤口的他,带着伤,在埃尔温的支持下,坚持做了就职宣言,他的坚持在民众中带来了很大的反响,大部分人都被煽动起来:一个当选总统的人在就职当天险些遭到暗杀,又是一个闻所未闻。而雷昂又用他的行动表明:他能应付得住这种事。   只是雷昂心知肚明:这一切必定逃不开格森的安排,这是个□□: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会查出真凶恰好是爱德森的下属,他们会宣布鼓励大众枪击毒·贩的策略,他们会在这个国家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先乱后治,洗到这片国土只剩白和净。   会有人赞美他,会有人尊敬他,会有人反对他,会有人憎恨他。   上任不是结束,上任只是个开始。   然而现在,他只是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讲,只是在闪光灯天前接受工作团队的祝福,只是要谨防着伤口不要裂开,只是要握住宾尼的手,支撑着走下台阶。   这时,他人见系统的声音:“真令我吃惊。”   “你还在啊。”雷昂想。   但这究竟是系统构造出的梦境,亦或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现实,他已经不在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北星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星遥 2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番外太难写,怎么写都像是错的,所以没有啦   这篇文陆陆续续写了这么久,中间我连新文都完结了一篇,总觉得不该这么收,但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了。   谢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