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机教古人搞基建 作者:肥皂有点滑 文案: 陈柏回到古代,处境艰难。 没关系,拿起手机搞起了在线教育。 …… 大乾国,皇宫。 齐政捡到了一块神奇的石板,四四方方,材质不知,时而有光芒闪烁,如同会呼吸一样。 最神奇的是里面住着一个不知羞耻的妖怪,衣衫不整,搔首弄姿,魅惑众生。 但齐政又不得不接受石板里面妖怪的魅惑,因为…… “牲畜养殖手册免费送,七天包教包会。” “粮食增产秘籍,买一送一。” “青花瓷琉璃盏,酒樽玉爵来一套?”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柏;齐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古代用手机搞基建 立意:落后的年代,充满激情和正能量的现代教育,面对磨难,逆境前行,不屈不挠,永不言弃。 第1章 古代的网友 “廷尉府堂堂九卿之一,家里居然出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孽障。” “听说是众目睽睽之下,从太子蛟的床上直接给扔出来的,还被抽了十鞭子,血肉模糊,当时都以为活不成。” “辱没皇室的死断袖!” “啧,我要是他,早撞墙死了得了,一不祸害父母,二不辱及皇室,丢人现眼的东西。” 陈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都是冷汗。 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三点。 手机上,有好友唐慎发来的信息,“柏哥,好几天联系不上你,你在哪?” 陈柏平静地回复了两字,“古代。” “柏哥,你逗我?在古代给我发信息?” 陈柏看了一眼消息,果然无人会信。 他无法解释,都是不同的时代了,为什么他的手机还能接收到信号。 他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从这具身体里面苏醒过来。 随手用手机拍了两张窗外的景色发给唐慎。 照片上是传统园林的院子,乌红木做的回廊,古韵十足。 加了一句话,“正宗的古代庭院。” 唐慎回复道,“现在哪还有正儿八经的古宅,都不知道翻修过几百遍,柏哥这是在古镇度假?” 陈柏一笑,没再强行解释。 而是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在镇痛消炎治疗外伤的药上面点下了购买。 一个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药盒子就那么出现在了面前,就像它一直就待在那里一样。 为什么? 未知。 要不是他偶然发现用手机依然可以购买到网上的货物,说不定这具身体真的死掉了。 打开药膏,有些艰难地给后背上了药。 堂堂九卿之一的廷尉府的大公子,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上京公子柏,居然落得这般冷清田地,也足够让人叹言。 神厌鬼弃,被人轻贱,被人辱骂,走街上都会被人砸石头,这就是陈柏现在的处境。 但谁又知道,人人口中不知羞耻的公子柏,勾引太子的死断袖,却是太子蛟让人将他强行拖上床,等所有人到来时再将他从床上扔出去,极尽羞辱并赐下鞭刑。 众目睽睽之下,名声全毁,任由他如何辩驳也无用,何等屈辱憋屈。 陈柏现在的身体很奇怪,或许是拥有两个人的记忆,那些莫须有的污蔑和羞辱就像发生在他身上,亲身经历过一样。 哪怕是稍微想起,身体都跟着颤抖,胸腔被怨气堵得让人心慌,眼睛都红了。 陈柏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终归得活下去。” 他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看来,哪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恐怕都不容易。 才这么想着,手机突然闪烁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全是乱码。 垃圾简讯,谁这么无聊? 恶作剧? 往对方头像上一看,不由得楞住了。 这不是他备用手机上面的账号吗?因为是备用手机,上面只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陈柏表情古怪了起来。 他手里的这只手机,其实是前身在游玩的时候捡到的,他曾怀疑过他能从这具身体里面苏醒和这个是否有关。 上一世,他发生车祸时,是带着两只手机滚下悬崖的。 他的这只手机能被古人捡到,那么他的备用手机说不定也能被其他古人捡到。 看着发过来的乱码,以为捡到了什么神奇的石头,正在认真研究? 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古人在手机上点点点的样子。 陈柏犹豫了一下,或许出于好奇,设置了一些特效,比如猫耳朵,锥子脸,保证亲妈都认不出来后,点开了视频通话。 毕竟发信息问对方是谁,对方应该是不认识简体字的。 …… 大乾国,上京城,皇宫。 齐政最近捡到了一块特别有意思的石板。 说起这块石板的来历还挺传奇,是他作为质子在大赵国待了八年届满,返回大乾国上京城的路上,被一天降陨石击中车驾时所得。 石板四四方方,材质不知,平滑如镜,摸上去冰凉舒适,时而有光华闪烁,如同有呼吸一样,神奇无比。 在上面按一按,还会出现奇怪的符号。 这些符号类似文字,但又十分不同,他总觉得这些符号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又找不到规律。 因为这块石板手感极好,又十分方便携带,所以他最近就放在身上,没事就拿出来研究研究。 比如现在,这块石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石板上面出现了一个绿色和一个红色的图案。 齐政在石板上摸了摸,没什么反应,连以前按着就会出现的符号也没有了。 东摸摸西碰碰,手指点在了绿色的图案上。 下一刻,齐政差点将手上的石板给扔了。 他看到了什么? 石板上,一个长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巴掌大的脸蛋,下巴尖得非人的妖怪,正眨巴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这一定是妖怪,猫耳朵都有。 关键是这妖怪衣衫不整,肩膀裸露,裤子还拉高了大半截,露出两条白得不像话的小腿。 可不就是话本中那些勾搭精壮男子的妖怪。 其实是因为陈柏背上有伤,衣服根本穿不上,加上天气热,将裤筒提上来了一些。 在陈柏那个时代这根本不算什么,别说露肩膀露腿了,就算只穿个裤衩上电视也没人说什么,但他忽略了现在可是数世纪前的古代,他这样在别人眼里怕是骚断腿。 至少在齐政眼中,差不多是这样了。 齐政剑都掏了出来,握了握,准备劈了这妖怪。 本以为捡了块神石,没想到却是一邪物。 陈柏也在看着齐政。 没想到居然是他,皇子政。 上京城的人都说,皇子政从小被送去大赵国当质子,缺了教养,生性乖张暴戾,阴鸷孤僻,注定的天煞孤星,被大王所不喜。 想想也是,能被送出去当质子,肯定有不讨喜的地方。 以前,陈柏也因为对方的性格,每次都远远地避开,没什么交集。 但现在,陈柏却笑了。 因为皇子政自从回了上京后,没少给太子蛟添堵,光是这一点,陈柏看对方就顺眼了不少。 只是皇子政怎么面若寒霜一脸严肃地握着剑 这是要劈了手机? 陈柏赶紧说了一句,“别,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难得有个古人当网友,却要劈了手机。 齐政:“……” 石……石板说话了? 陈柏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挂断视频,收起手机。 门被推开,露出一个梳着妹妹头的机灵孩子。 见陈柏已经醒了,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药碗。 用勺子盛着药水,踮着脚就往陈柏嘴里面喂。 “哥,我现在出门都得捂脸,别人都骂我是色鬼的弟弟。” “哥,郎中说一锅药熬成一碗水,你弟弟可聪明了,我让人熬成了三碗,等会我再去给你盛两碗,喝完你身上的伤就好了。” 机灵到不行。 陈柏:“……” 难怪嘴巴里面的药水没啥味儿。 这孩子是陈柏的同胞弟弟陈小布,廷尉府的小公子。 他的院子现在冷清得很,除了送饭的人其他人都不许进,也就陈小布仗着人小没人计较,偷偷溜进来。 陈柏一边喝着没啥味道的药水一边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陈小布是他现在和外面唯一的联系,廷尉府无论是做给皇室还是其他什么人看,他都必须是自生自灭的状态,这样廷尉府也会好过一些。 陈小布没心没肺地道,“还不都一个样,我们府外围了一圈读书人,排着队从早上骂到晚上,我现在天天盼着下雨,淋他们个落汤鸡……”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人堵门,拿着笔杆子戳脊梁骨,实在凄惨。 陈小布继续道,“我听出去买菜的下人说,太子蛟最近收了个了不得的门客,画得一手十分逼真的好画,连大王都赞誉有加,现在天天有不少名士大家去太子府赏画,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陈柏:“……” 太子蛟知人善用任人唯贤,最得意的就是养了一府各有所长的门客策士,整个上京皆知。 只是他现在如此凄凉,对方却风光无限,实在有些不甘心。 “哥,你怎么了?眼睛咋个红了?” 陈柏一愣,居然只是想想就被影响到这种程度,心里的怨气也太重了。 收了收心,实在喝不下陈小布递过来的药水,说道,“记得听到什么新消息就来告诉我。” 陈小布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哥,要是我们廷尉府垮了,我们是不是就得出去讨饭,你拿大碗我拿小碗,老可怜了。” 陈柏:“……” 打发走小脑袋里面不知想些什么的陈小布,陈柏也忍着背上的刺痛走到了院子中。 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守着的两个粗使婆子,他正在被禁足,走到一个挡住视线的花圃前。 拿出手机,对着花圃中开得正艳的花丛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连飞舞的蜜蜂都看得一清二楚。 “画得一手十分逼真的画?门庭若市风光无限?最得意的一府门客策士?太子蛟过得倒是光鲜亮丽。” 陈柏嘴角上扬,打开手机,找到一家打印店,将刚才拍的画发了过去。 “彩色打印,画报大小,打印好挂你们网店就行。” 若不给太子蛟一个报应,怎对得起他这一身的伤一身的屈辱憋屈。 第2章 画报(捉虫) 很快店家就发了个链接过来。 估计店家还在奇怪,就打印一张彩色画报,居然还挂网上走快递,不嫌麻烦么?当地难道连个打印店都没有? 陈柏点开链接,看了一眼画报的价格,果然价格的单位也变成了这个世界的银子。 点下购买,袖子里面的碎银子立刻少了一点。 陈柏的手上也出现了一普普通通的画报,上面是蜜蜂飞舞的花丛。 “要说逼真,有谁能画得比手机拍的还逼真。” 将画报卷起来放在袖子中。 陈柏看了看院子门口守着的两个粗使婆子,他现在的情况,要走出这院子也不容易。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根据脑子中的记忆,向院子后面的矮墙走去。 墙壁的角落,有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 陈柏捞起袖子开始往外面爬。 估计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过,堂堂廷尉之子居然会像一个粗人一样爬树。 陈柏跳下矮墙,难免拉扯到背上的伤,痛得有些呲牙。 还好院子后面是一个安静的小胡同,平时没什么人经过。 走出胡同,窜上一马车,“去云上锦。” 云上锦是一布庄,皇子政的产业。 皇子政被大王所不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皇子政的母亲乃是商女,大乾国重农抑商,商人身份低微。 重农抑商一直是农耕时代的指导思想,商人如果以奇货可居赚钱,按律会入刑,大乾国的律法出了名的严苛。 就比如现在陈柏如果想拿出一些不值钱的稀奇玩意儿卖出天价,能不能暴富不知道,但大牢肯定是坐定了。 时代背景如此。 至于为什么找上皇子政? 一是皇子政平时没少给太子蛟添堵,自己递一把刀给他,相信只要不傻就知道怎么用。 二是皇子政做了八年质子,让两国八年内未起战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就算折腾一点,百官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车夫都愣了一下,刚才一公子刷地窜上马车,他连脸都没有看清楚。 不过有生意做,看没看清楚也没关系。 马车走在上京的街道上,街道是由青石板拼接而成,石板衔接的地方十分平整,别小看古代的能工巧匠。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加上各种铺子里小二的吆喝声汇聚在一起,这上京城看上去颇为热闹繁华。 人声鼎沸,和最近廷尉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这时,一个神神秘秘的农家妇人突然靠近了陈柏的马车。 估计也是看陈柏的马车朴实,不然权贵的马车这些老百姓是不敢靠近的。 隔着车窗,拿着个书本子,“公子,话本子要吗?才出的新版,保证公子还没有看过,也亏得我多拿了些,不然早卖光了。” 也不等陈柏反应,就从窗外往马车里面塞,“只要二两银。” 陈柏一愣,虽然纸张偏贵,但这价格对一话本来说可算不得便宜。 也没说什么,翻了翻话本子,正准备递出碎银,生活不易。 但马上,陈柏震惊得眼睛直跳,他看到了什么? 话本子上,两个男人简直伤风败俗,姿势都不带重复的。 关键是,话本上那身体修长的男子旁边还写着名字,陈断袖。 断袖,姓陈,加上上京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最轰动的事情,能不让人臆想这陈断袖是谁? 陈柏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话本子……这话本子居然…… 太他妈辣眼睛了,这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画的,将他画得跟个女人似的,他怎么可能像那话本子上那么……那么不堪入目,都不好意思用其他词语形容。 脸黑地向窗帘外看去,正准备问个清楚,这时候就看到几个巡逻史吏向那妇人冲来,“贩卖禁书,抓起来,所有书籍没收。” 官府不可能任由这些败坏风气的书籍流通,但总有人铤而走险,毕竟比普通话本子畅销多了,价格也不便宜。 那妇人脸都白了。 这时,陈柏的车帘被一个史吏掀开,“话本子上缴,以后再私下购买,和贩卖同罪……”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史吏跟见了鬼一样,伸出手指哆嗦地指向陈柏,“你……你……” 陈柏脸色都不好了,看这史吏的表情,一定是认出自己了。 赶紧对赶车的马夫道,“快走。” 要是闹起来,他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太他妈丢人了,臊得慌。 那史吏指着离开的马车,手指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孽障辱了太子名声不说,现在还死性不改,居然在亲自购买,简直……简直…… “陈……陈子褏(xiu)休走,将禁书留下。”一声暴怒声传四野。 陈柏,表字子褏。 安静,然后整条街都轰动了。 “陈子褏?廷尉府那个孽障?” “他他他……该不会买了最近流传市井的禁书吧?” “那不是隐射他那些肮脏事情吗?听说贼刺激。” 陈柏看了看马车后面跟着的人群长龙,气不打一处来,真不是他要买,是那妇人硬塞给他的,再说他也是受害者。 “听那妇人说还卖得挺好” “上京的公子小姐都是些什么奇怪爱好!”普通人家应该还舍不得买。 要不是马夫是个熟手,估计都被后面追着的人扔一车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了。 马夫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居然拉的是廷尉府那孽障。 但他也不能停下来,被殃及池鱼不说,况且哪怕陈柏现在人人喊打,但也是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大家跟着起哄或许还行,但绝对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得罪得起的。 车后不停传来汇聚在一起的骂声,“不知羞耻的死断袖!” “陈子褏你个孽障,你还要不要脸了。” “上京之耻!” 陈柏有些苦笑,处境之艰难超乎想象。 他这名声,走大街上被人群殴一点不稀奇。 陈柏看着后面的人群有些皱眉,马车速度不慢,但要甩开后面的人也难。 被越来越多的人群追了几条街后,经过一巷子,陈柏抛出一碎银子给马夫,多的算是惊吓费。 “就在这停。” 然后飞速下车窜进了巷子。 等他回头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被群群包围。 “这要是被围住,可就尴尬了,还不得传出更夸张的流言。” 等陈柏从巷子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戴了一面具,引来了不少奇怪的目光,但也比被认出来好。 一张面具遮住了世俗的一切目光。 陈柏现在都有闲情买上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啃。 周围的辱骂声让人羞耻吗? 不,事实如何他心里清清楚楚,太子蛟设局辱他,该羞耻的人不是他。 这些折辱声仅仅只会让他心里不平而已。 现在离云上锦已经不远,陈柏就这么边逛街边向目的地走去。 等陈柏来到云上锦又花了些时间。 掌柜看着戴着个面具进来的陈柏也是一愣,不过终归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 正准备亲自招呼一翻,陈柏就开口了,“我有样东西需要你交给皇子政。” 皇子政如今才回大乾,暂住皇宫。 以皇子政的年龄,住在皇宫已经不合适,出宫立府应该也就在近段时间。 现在,云上锦是联络皇宫中的齐政的途径之一。 掌柜微笑,“……我们这就一布庄,恐怕不能……” 陈柏没说话,而是将袖子中卷起来的画报拿了出来,展开一角让对方看了一眼。 哪怕是一角,其中逼真的画面也让掌柜直接看懵了。 那画上的花无论是外形还是颜色居然和现实中一般无二,活灵活现,就像伸手就能摘下来一样。 陈柏将画卷递了过去,“现在能将此画呈给皇子政了么?” 掌柜这才回过神,伸手接过画,“可。” 陈柏心道,他就说这云上锦怎么可能和皇子政一点联系也没有。 直接向外走去。 掌柜赶紧问道,“还不知公子是何人?又为何要将这样的东西交给皇子政?” 不问清楚他也不好交差。 陈柏边走边挥手,什么话也没说,颇为潇洒。 只要能给太子蛟添堵,送一张画报给皇子政算得了什么。 掌柜打开画报看了一眼,然后整个眼睛都收缩了一下,赶紧重新卷了起来,交代了一番后向外走去。 等齐政收到内侍交到他手上的画报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阵。 然后看向画报的落款之处。 上面就两个字,“山君。” 这是陈柏用画图软件画上去的古体字,他是这张作品的拍摄者,当然有留名的权利。 齐政眉头皱了起来。 山君?《奇物异志》上有记载,山之灵石,得日月之精者,可成精怪,谓之山君。 不由得想到了他的那块奇怪的石板。 因为他前不久才从石板里面看到了妖怪,虽然是惊鸿一瞥,但实在惊奇得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现在又见“山君”二字,山君不就是石头妖怪,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一起。 齐政对侯着的内侍问道,“可问清楚送画的是什么人?” 内侍答道:“云上锦的掌柜只说,是一戴着面具的怪人,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大。” 齐政心道,戴着面具,看不到脸? 然后问了一句让内侍懵到不行的话,“可看清对方有什么奇怪特征,比如猫耳之类。” 内侍:“……” 哪有人长猫耳的,殿下这话他怎么听不懂。 第3章 给古代网友打个电话 陈柏回到廷尉府已经快到晚上了。 一进府发现了异常,“怎么这么冷清,连个下人都见不着。” 他们廷尉府因为发生了他的事情,是安静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 等走到他的院子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廷尉府上下,一群人全部在他院子门口等着。 陈柏心道,糟了,他今天在大街上闹出来的动静怕是已经传得整个上京皆知,廷尉府又怎么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为首的正是大乾国的九卿之一廷尉陈守业,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手上拿一家法棍子。 一见到陈柏,陈守业心中的怒气刷刷往上窜,一声爆吼,将死寂一样的廷尉府点燃。 “你个孽子还敢回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光耀门楣了?你现在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还有脸上街闹出那么大事情来!” 他现在在朝中谨言慎行,生怕声音大了一点别人就记起他这号人物了,虽然没什么用,软刀子那是一个劲往他身上捅。 他儿子倒好,一点反思没有,还变本加厉,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老陈家出了一个道德败坏,祸乱皇室的断袖,还亲自上街去买……买那污浊的话本子。 他们家老祖宗的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了。 “今天非得打死你个孽障,就当我没你这个混账儿子。” 陈守业那是真的怒啊,普通人犯了这事儿,估计恨不得一辈子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他儿子倒好,没事人一样还大摇大摆上街。 拿着棍子就往陈柏身上抽。 只是还没抽下去,陈守业旁边的一贵妇人就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陈守业的手臂。 “老爷,你这是要打死他啊,柏哥儿现在身上都是伤,怎么受得了这棍子。” 哭哭啼啼。 后面的陈小布也被吓得哇地哭了出来,嘴巴张得老大,跟他被打了一样。 陈柏其实有点不适应现在的情况,只是站在那什么也没说。 他上一世是孤儿,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复杂的人情世故。 陈守业的愤怒,他这一世的母亲荣华夫人不顾一切的阻止,还有胞弟陈小布惊天动地的哭声,他都看在眼里。 他毕竟占了这具身体,欠下了怎么也还不清的人情,他在这个时代也有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想要撇开就撇得开的。 廷尉府灯火通明,闹到了大半夜,陈廷尉的咆哮声,荣华夫人的哭声估计连廷尉府外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廷尉府,鸡犬不宁。 陈柏今天在街上闹出那么大事情,无论如何廷尉府也得给所有人一个态度。 陈守业的棍子最终也没有抽下去,荣华夫人说什么也没有放开陈守业的手臂,护在陈柏前面。 这份溺爱陈柏感受到了。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月上中空。 陈柏被关进了冷清的院子。 一进院子,陈柏就感觉到了变化,院子中的树全被砍了。 陈柏:“……” 估计陈廷尉也猜到他是如何偷溜出去的了。 不仅如此,连花圃里面的花都给拔得干干净净,这就完全属于发泄了。 借着月光看了看光秃秃的院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荒废了好多年。 “这日子过得。”陈柏回到卧室,感概了一番,给后背上了药,饭都没吃就这么睡了,闹了大半夜,他也累了。 第二天,陈柏吃着送来的粗菜淡饭,看着院子门口,原本守着的两个粗使婆子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两个看着都害怕的彪壮大汉。 这下是彻底走不出这里了。 其实他现在和坐牢也差不多,差别就是这么大的院子,要是在现代,他赚几辈子的钱也买不起。 冷清,死寂,因为花圃里面的花都被拔了,连蜜蜂都不来他这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还能刷手机,不然真得呆出点心理问题。 也不用担心手机没电,他的手机是自充能款式,自带可再生资源的能量反应仓,只要不被摔坏了,用一辈子都没问题。 趁这个时间,正好跟原来的单位辞了职,和认识的朋友说了一声他度假去了。 他朋友没几个,但也不能让他们担心。 做完这一切,他还拉着好友唐慎打了几把游戏,运气不错,排位上了好几颗星。 也算打发了这无聊的几天,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四天,陈柏吃着送来的粗菜淡饭。 这时脑袋上都是草屑的陈小布溜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陈柏问道,陈小布现在都不许靠近他这里,真正的做到了让他自生自灭。 陈小布抓着头上的草屑,“哥,我发现你院子有个狗洞,我从狗洞偷偷钻进来的。” 陈柏:“……” 好歹也是廷尉府的小公子,怎么还钻上狗洞了。 不过能来和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陈柏夹起一块口水鸡往陈小布嘴巴塞,“来尝尝这32种香料腌制的口水鸡。” 他现在身上有伤,只吃粗菜淡饭怎么行,伤势会拖得更久,加上送来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每次他都会用手机点个外卖,给自己加点餐。 陈小布小嘴巴刚嚼了几下,眼睛都亮了,“怎么这么好吃,哥,我都吃出32种香料的味了。” 陈柏:“……” 那你还真是个神嘴。 陈小布自己接过筷子,夹着就往嘴巴塞,“太好吃了。” 陈柏说了一句,“别被人知道了。” 陈小布拍了拍胸口,“放心,你弟弟可聪明了。” 他娘说,他哥现在只能吃粗茶淡饭,要是有人知道了他哥这有好吃的,得被人搜走。 陈柏想了想,他这几天和外面完全失去了联系,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不由得问道,“你上次说的太子蛟府上那个画画十分逼真的门客怎么样了?” 陈小布小嘴嚼着鸡肉,“哥,给你说,太子蛟现在可丢人了。” “他前几日不是一直吹嘘他招揽的画师多厉害嘛,都快夸到天上去了,走到哪炫耀到哪,弄得整个上京皆知他府上来了个天下第一的画师,不过现在整个太子府都不提这事了,谁提他们跟谁急。” “皇子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幅《蜂鸣花丛图》,愣是在太子蛟最得意的时候,将他给比了下去。” 陈柏心道,太子蛟牛逼吹大了,怕是收不了场,皇子政倒是挺会抓住时机。 太子蛟那么爱炫耀的人,被这一闷棍打下去,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现在所有上京的公子小姐都赶着去皇子政那里观图,太子府早就没声音了。” “所有人都在猜做出此神画的山君是谁,可是皇子政三緘其口,就是不肯说,弄得挺神秘的。” “哥,给你说,那画可神了,就像是将真正的花放进了图纸里面一样。” 陈柏一笑,“你去看过了?” 陈小布小脑袋都耷拉了下来,“我是听我的同窗说的。” 他现在除了去学堂,都得待在家里,他也不想出去,一出门就会被指指点点。 陈小布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在上京文院上蒙学。 “哥,皇子政要立府了,不过大家都等着看笑话。” “皇子立府,得招揽门客策士,听说皇子政让人去说服上京文院的一众学子,结果都被拒绝了,没一个人应。” “那些学子都等着学业有成后,去投效太子府。” 齐政刚回上京,的确少了些根基,加上母族乃是商人,那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怎么可能看得上。 立府之日,要是招揽不到门客策士,那脸丢得是足够大的。 陈柏就安静的听着,这本也不管他的事。 “哎呀,哥,我这小嘴嘴怎么一个劲吃一个劲吃,都停不下来。” 小半只口水鸡,愣是被他快吃光了。 陈柏差点被这小机灵逗笑了。 陈小布离开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地说了一句,“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以后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得给你弟弟留着点。” “还有,娘说朝廷对哥的惩罚就在这几日了。” 陈柏愣了一下,倒是忘记了,他被人抽的十鞭子,不过是有人“盛怒”之下为之,虽然被抽了个半死,但算不得朝廷的正式惩罚。 祸乱皇室,败坏风气,这罪名可不小。 加上他代罪之身还上街“买”禁书,恐怕会从重惩罚。 陈小布走后,陈柏皱着眉回到房间。 无论如何他得自救,要是就这么等着朝廷的惩罚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柏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已经被他将名字改成“齐政”的头像。 如今他的罪名连廷尉府都说不上话,只得另寻他法。 而他现在能和外界联系的也只有此人,况且此人的身份,也的确帮得上忙。 不过要让这人帮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柏看了一眼保存完好的特效设置,然后点开了视频通话。 …… 齐政皱眉地看着手中的石板。 里面住了个妖怪,他不可能不提防。 但他也想弄明白那幅画和这妖怪有没有关系,送这幅画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这两天他没少用手指戳这石板,可惜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回应也没有。 正在这时,石板上又出现了一红一绿两个图标。 第4章 诱惑他 齐政记得,他上一次就是点了一下这个绿色的图案就看到了妖怪。 手指放在了绿色图案上。 下一刻,石板上又出现了那个长着毛茸茸猫耳朵的妖怪。 一如既往的风骚。 上一次的惊鸿一瞥,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他这块奇怪的石板里面住着个妖怪。 “我送给你的画如何?”陈柏说道。 齐政:“……” 石板……又说话了! 这怕是天下间最神奇的石板,都说皇宫密库中收藏着各种奇珍异物,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齐政沉着声问了一句:“山君?” 只见石板里面的妖怪点了点头。 那画果然是这妖怪让人送来的。 山君,果然是《奇物异志》中所记载,是石头变成的妖怪。 但这妖怪接近自己到底是何目的? 陈柏也在观察着齐政,这人虽然脸色阴沉,但胆子还挺大。 陈柏也不废话,直接道,“亩产千斤的粮食有兴趣了解一下?” 为了自救,也只有如此诱惑对方了,他开出的条件,相信齐政只要是个聪明人就没办法拒绝。 边说边拿出买来的土豆,一堆土豆堆在一起,手边还点了份炸土豆串,烧烤摊上那种。 拿着串边吃边看着齐政。 齐政都以为听错了。 亩产千斤的粮食? 他们大乾国的粮食以粟米为主,但产量也不过400斤,还算是种得不错的了。 如果有人告诉他有能亩产千斤的粮食,他第一时间恐怕就是哼之以鼻。 但对方是个妖怪,不能以常理视之,要是这妖怪说的是真的? 上京城外,年年都有各地闹饥荒前来求助的难民,但国库也缺粮,拿不出多少出来救济。 解决难民的饥荒问题本是由太子蛟负责,大王原意是准备让太子蛟积累民意的。 但没粮,太子蛟怎么吹嘘往身上拦功劳也是徒劳。 齐政沉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柏也不急,就当做吃播了。 土豆就是好,随便弄熟味道都是好的。 边吃边拿起老大一生土豆抛了抛,“一个就能让普通人吃个半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据我所知,大乾国的难民可不少。” 以前看过的直播卖货,现在倒是排上了用场。 齐政愣是看着陈柏将点的土豆串吃完,吃得也太香了,连吃东西都不忘诱惑人,果然是妖怪。 半响,齐政才开口道,“条件。” 果然如陈柏所想,他丢出的诱饵,齐政无法拒绝。 但齐政从小被送去当质子,天生谨慎多疑,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无缘无故的好处。 陈柏也不绕弯,直接道,“我要你保一个人,你们大乾国廷尉府的公子柏。” 齐政都楞住了,他心里还在想,这样的妖怪肯定就如话本里面写的,特别喜欢精壮男子。 要是对方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的好。 结果居然是让他保一个人? 廷尉府的公子柏? 说实话他对公子柏的印象不是特别好,喜欢男人什么的他不管,但偏偏没长眼的去爬太子蛟的床,那可是他最讨厌的人。 还有这妖怪和公子柏是何关系,为何要保他? 陈柏似乎看出了齐政的疑惑,说道,“公子柏心诚,曾于山间祭拜于我,我若不给他一个应答,岂能显出本山君的灵验?” 齐政:“……” 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只能祈求与鬼神,当然心诚了。 陈柏还加了一句,“这么划算的买卖,在别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齐政沉着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陈柏耸了耸肩,指着土豆,“你何不自己试试,我送你些土豆,你拿回去慢慢研究。” 想了想,继续道,“今夜子时,你派人到上京城青石街旁的铜锣巷,我将土豆放在那里。” 铜锣巷就是他院子后面那个胡同。 “等你保下公子柏后,我会酌情给你更多的土豆种子。”陈柏若无其事地说出底牌。 只要齐政拿着土豆回去研究,无论他信不信,都会想办法要到种子回去试种,所以有这底牌在,也不怕齐政出尔反尔不尽心。 齐政最终点了点头,这妖怪的诱饵实在太诱人,再说只是保下一个公子柏,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陈柏挂断视频后,也算松了一口气,自救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免去朝廷的惩罚,就看齐政的了。 而齐政还在那对着手机用手指戳来戳去,这石板也太神奇了一点。 如此冷漠孤僻之人,居然对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要是被陈柏看到,估计能笑得在地上打滚。 夜晚,子时前的一个时辰。 陈柏走到了清冷的院子角落,一堵墙外就是铜锣巷。 拿出手机,买了一百斤土豆,两块钱一斤的土豆,花费并不算多。 一百斤,他也算有诚意了。 然后撕开包装,一个土豆一个土豆的往墙外扔。 没办法,那棵歪脖子树被砍了,他根本爬不上墙。 上京城是有宵禁的,深更半夜的也不怕有人将他的土豆捡了去,不是有心之人,也不会来这无人的胡同。 说实话,那胡同黑漆漆的,在晚上怪吓人。 等将一百斤土豆扔完,陈柏已经满身是汗。 现在夜深,也没办法让人送洗澡水来,不过没关系,他这院子就有单独的厨房,平时开小灶用的,虽然已经很久没用了,但烧个水还是行的。 陈柏低估了使用古代灶台的难度,等他烧好水,脸上都是烟灰。 期间他还去院子角落偷听了一会儿,子时的时候,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齐政派来的人在捡土豆。 这才放下心,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他身上有伤,洗澡比较麻烦,所以用的时间有些久。 而齐政也没有睡,而是等人将土豆取了回来。 拿着土豆,比石板中看着还要大。 看上去倒不像是生长在地下的豆子,反而像结在树上饱满的果实。 而且光一个土豆,感觉都挺沉。 齐政挑了一些出来,吩咐人去煮了。 等煮好后,还亲自尝了尝。 味道超出想象的软糯,口齿之间都是食物的清香。 而且只是吃下一个,居然就有了饱腹感。 当真是十分不错的食物。 现在就差验证,是不是如那妖怪所说,能亩产千斤了。 要真是如此,说它是大乾国的祥瑞也不为过。 如果是太子蛟,只需要直接将土豆献给大王,必是大功一件。 但如果是他直接献上,功劳什么的不知道,第一时间肯定会被质疑,他在朝中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甚至处处被针对。 所以他得证明它的产量,让人抓不住任何漏洞才行。 齐政看着剩下的土豆,要证明产量,就需要种子。 “那妖怪倒是算无遗策,笃定我还会找他要种子,而想要种子就必须先保公子柏。” 旁边的亲信一直在看着齐政。 他们家皇子真奇怪,吃东西就吃东西吧,为什么要将食物用筷子串起来? 这么大个的豆子,用筷子串起来它不奇怪吗? 齐政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看那妖怪就是这么吃的,吃得特别香。 …… 陈柏洗了澡后,用帕子擦头发。 边擦边拿起手机,算算时间齐政应该对那些土豆研究得差不多了。 点开了视频对话。 齐政:“……” 手上的剑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要不要劈了这不知人间伦理的妖怪? 深更半夜,竟然跑来诱惑他,他就知道这妖怪另有所图,果然是个喜欢精壮男子的,难怪会回应公子柏的祈祷,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陈柏也是一愣,齐政怎么动不动就掏剑。 而且齐政眼神闪躲,怎么看着像不敢看手机的样子? 陈柏看了看,手机上的特效也一模一样,和以前也没啥区别。 心道,传言果然是真的,皇子政喜怒无常,性格古怪,果然是个怪人,难怪不讨喜。 还是办正事要紧。 陈柏说道,“土豆的种子其实就是它本身,你只需要将它切成四瓣,然后在草木灰上裹上一裹,放置在保温的地方,不出几日,它的皮就会发绿生出嫩芽,到时移到地里就行,土豆不挑地,哪都可以种。”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种土豆的时节,你得抓紧时间了。” 抓紧时间几个字,陈柏念得特别重,一语双关。 反正他给齐政的那些土豆,哪怕是试种也是不够的,非得找他要更多种子不可。 齐政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剑。 手上都湿哒哒的,真的,他挣扎过了,但这妖怪的诱饵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妖怪就是妖怪,当真让人心甘情愿地受其诱惑。 齐政面无表情地说道,“何时将种子给我?” 陈柏心底一笑,鱼儿上钩了,直接道,“什么时候能确定公子柏安全了,什么时候就给你种子。” 齐政沉着声:“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公子柏辱了太子名声,他如果保公子柏,太子蛟定会认为他故意在和他作对。 如今他立府在即,太子蛟恐怕也不会放过从中作梗的机会。 第5章 用土豆换自由 近日,京中都在传,陈廷尉家的大公子现在有多惨。 听说独自一人被关在了院子中,吃的是粗菜淡饭,堂堂大公子,过着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生活,而且连郎中都没人敢上门给他看病,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经过此事,性子好像也变了些,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也没再像开始那样折腾着说自己是冤枉的。 但整个人的前途都毁了,现在改变了又有何用,以后怕是见不得光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人是勉强活了下来,但该来的惩罚也紧跟着要来了。 “那十鞭子不过是太子蛟盛怒之下让人所为,算不得朝廷律法的正式惩罚。” “败坏风气,祸乱皇室,这罪名可不小。” 甚至不少人觉得,还不如死了来得轻松,“反正是个断袖,也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 廷尉府,主院。 当家主母荣华夫人哭声一片,“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我已经不期望柏哥儿大富大贵,只要……只要能保他平安。” 获罪皇室,还弄得整个上京满城风雨,按律肯定是要重罚的,以柏哥儿那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陈守业也是脸色铁青,“现在还有哪个贵人敢帮他?他自己做的孽就让他自己受着。” 连他送出去的银子都没人敢要,原原本本地退了回来。 已经回天乏术。 正在这时,皇宫传旨的内侍也到了。 陈柏被关了这么多天,第一次被叫了出来接旨。 那内侍看了一眼陈柏,不由得一愣,怎么和市井传闻已经形如枯槁,受尽折磨的大公子相去甚远。 当然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传旨的内侍笑眯眯地念了起来。 屋内突然一片鸦雀无声。 终于陈守业都忍不住问出了声,“怎么变成了改判,进上京文院受圣人教化,以期再造?” 这是惩罚?柏哥儿本就是上京文院的院生,他要是没理解错的话,不就是让柏哥儿重新回去读书,只不过按了个去受圣人教化的由头。 荣华夫人更是眼睛带泪地一个劲往内侍手里面塞银子。 陈守业将内侍拉到一旁,“还请公公说明,是哪位贵人帮忙说上了话,陈某也好当面感谢。” 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人敢冒着得罪太子蛟的风险帮他家那个孽子,这可是天大人情。 内侍掂了掂袖子里面的银子,份量挺足,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笑眯眯地道,“廷尉大人也莫高兴得太早,上京文院是众皇子和朝中宿老的子辈读书的地方,其中不乏太子的追随者,以柏哥儿的情况,重回文院,遇见了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原本还喜极而泣的荣华夫人脸色瞬间都白了,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整个上京文院,大半学子可都是等着学业有成后投效太子府的,说不得为了迎合太子,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柏哥儿去了上京文院还不得被折腾掉大半条性命。 陈柏也皱了一下眉,齐政这事情办得…… 倒不是齐政办得不好,而是太好了,让他的生活完全回到了从前。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的生活是回到了从前,但他的名声回不去了,他如何去面对上京文院那些院生。 况且,太子蛟和齐政都是上京文院的院生,齐政也就罢了,要是遇到太子蛟,呵,两人心里怕都堵得慌。 但无论如何,也比原来的惩罚轻松了,在其他人看来,这都称不上惩罚。 陈守业疑惑地谢了天恩,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是这结果,送走了传旨的内侍。 荣华夫人虽然有些忧心,但这样的结果也比预期的好太多了,“柏哥儿的事情终于算告一段落。” 话才说完,陈守业就哼了一声,“妇人之见,柏哥儿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现在却重拿轻放,消息一但传出,定是怨声载道,这些人还不得将气发在柏哥儿身上。” 柏哥儿这名声怕是要臭不可闻了,一辈子也别想捡起来。 陈柏也点点头,“可不是。” 结果他一开口就立马就被陈守业赶走了,嘴里的咆哮传得老远,“家门不幸,看着你这孽子真想一掌劈死,还不快滚。” 陈柏也乐得清净,回了自己冷清的院子。 按圣旨上说,明日他就得去上京文院受圣人教化,改过自新。 想了想,也好,不然他性情多少有些变化,整日待在府里的话,等府里的人回过神,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而且去上京文院读书,也就是早上去,晚上回,近得很。 陈柏看着冷清的院子,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了。 自从他清醒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没出过这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回到屋中,拿出手机。 既然齐政实现了他的承诺,自己也不能爽约。 手机上,齐政发来了不少垃圾简讯。 陈柏明知道是乱码,但还是点开看了看,强迫症。 然后点开视频通话。 “还是如上次一样,今晚子时你派人到铜锣巷去取土豆种子。” 齐政:“……” 本还在想,这妖怪怎么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每次他用手指戳半天石板都不见反应。 不过这妖怪也算爽快,没有设置其他障碍。 齐政说道,“你再说一遍这土豆如何种植。” 上一次忘记记下了。 陈柏点点头。 互利互助,合作愉快,就当一回客服小哥,包君满意。 陈柏也觉得挺古怪的,居然在和一个古人视频通话。 算不算交了一个古人网友? 不过这人心思缜密,又喜怒无常,以后还是少招惹的好,要是漏了馅,就玩脱了,毕竟齐政应该猜到了一些,所谓的妖怪肯定和公子柏有什么关系,他以前的借口站不站得住脚,完全看对方相不相信。 陈柏交代了一番就挂了视频电话。 等天一黑,陈柏就买了五百斤土豆,算是结算齐政帮他摆脱朝廷惩罚的酬劳,以后各不相欠。 土豆两块一斤,哪怕是价格变成了银子,花费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他毕竟是廷尉府大公子,虽然现在廷尉府断了他的月供,但这点钱还是有的。 不过,扔五百斤土豆到墙外,差点将他累趴下。 五百斤,怎么也够齐政试种了。 …… 第二日。 陈柏本以为,他这代罪之身,静悄悄去文院就是。 结果一大早,荣华夫人牵着陈小布,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 陈小布也是每天得去上京文院上蒙学。 “儿啊,去了文院,你躲着他们些,那些天杀的下手可没个轻重。” 陈柏点了点头,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一去会遇到什么情况。 告别了再三嘱咐的荣华夫人,陈柏和陈小布上了一辆府中朴实的马车。 “哥,我们怎么坐这么差的车?” 陈柏心道,荣华夫人再三强调,低调免灾。 陈柏也没管嘴巴翘得能挂酱油瓶的陈小布,他被关了这么多天,现在能出来,全身心都是舒畅的。 现在天色尚早,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大概半小时就到了上京文院门口。 上京文院建设得颇为壮观,青色的瓦砾,朱红大门,高墙大院,屋舍连绵,绿树成荫,占地面积极广。 陈柏和陈小布下了马车,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食盒和书箱向院内走去。 院生是不能带仆人进去的,他们得上一整天的课,所以午饭得自带。 陈柏对陈小布说了一声,“中午的时候来找我吃饭,我带了口水鸡。” 因为天气原因,院生带的食物都是一些不容易坏的糕点,勉强撑过中午而已。 不过陈柏买的口水鸡抽了真空,倒是不怕天气问题。 陈小布口水差点都流了下来,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哥,你得等我到了再吃。” 每次中午就是最难熬的,那些糕点都吃腻了。 两人上课的地点不同,将小书箱交给陈小布就分开了。 按照记忆,陈柏向他以前的学舍走去。 现在没什么人,但路上遇到的院生跟见了鬼一样,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等陈柏到了学舍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一群人,估计是来看热闹的。 陈柏有些苦笑。 就算他一语不发,也是整个文院的焦点,当然这个焦点可不是什么值得娇傲的事情。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这不是最近名声大燥的公子柏,大名鼎鼎的陈子褏!” “居然还有脸来文院,难道真不知羞耻二字为何?” 陈柏:“……” 有些事情果然是避不开的。 迎面走来了一群人,个个锦衣玉服。 说话的是一个公鸭嗓,征议大夫家的公子周付,征议大夫录属九卿之一的郎中令下属。 陈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让他意外的是,对面齐政居然也在,锦带赤袍,颇有一番鹤立鸡群之感,就是长了一副冰块脸,就差在脸上写上“莫挨老子”几个字了。 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柏。 陈柏:“……” 好歹也短暂的合作过,看热闹也不必如此。 其实陈柏应该庆幸,他遇到了齐政而不是太子蛟,不然那才是修罗场。 作为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好死不死齐政和太子蛟都是他的同窗。 不过无论是齐政还是太子蛟都有专门的学宗教导,平时来学舍一起上课的时间并不多,齐政怎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齐政的确是有要事,他立府在即,是来招揽门客策士的。 第6章 售后服务 陈柏现在被众人围着跟看猴戏一样,热闹得很。 周围都是轻蔑辱骂的声音。 他算是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口水也能淹死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本以为他已经做好准备,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些,但他小看了他这具身体对这些屈辱记忆的本能反应。 心中的愤怒一直在挑战理智,眼尾泛上猩红色。 要是他突然拿刀捅死了人,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正在这时,高了半个头的齐政走到他前面。 他现在的位置绝对是焦点,被围在正中间。 齐政这是要干什么? 陈柏有点懵,齐政这家伙居然开始说他立府招纳门客的事情,一应条件摆了出来。 这是借他吸引来了这么多人,招揽门客?这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陈柏半天脑子才转过弯,赶紧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齐政算是替他解了围,谁敢在皇子政说话的时候出来扯开话题骂他? 齐政将他招收门客的条条款款说完,结果愣是没有一个院生出来应他。 上京文院,除了皇子和朝廷大臣的子辈,还有各地推荐选拔进来的学子,按理说像陈柏这样的朝臣后辈不好站队,但其他学子要是在读书期间就去给皇子当门客,可是十分荣耀的事情。 陈柏有些疑惑,按理齐政好歹也是皇子,就算才回上京没什么根基,但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才对。 他最近一直被关院子里面,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齐政脸若寒霜,袖子一拂,向学舍内走去,走之前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陈柏。 太子蛟的报复还真是彻底,但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答应的保公子柏才彻底惹怒了太子蛟,这样的结果怨不得他人。 陈柏摸了摸鼻子,什么情况? 也不多想,赶紧跟在齐政身后进了学舍。 他要是不趁机溜走,这些院生的矛头立马又得指向他了。 只是躲得了外面的院生,学舍里面的同窗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这个学舍中,除了齐政,还有皇子濯,皇子悼,其他的也是三公九卿的后辈。 都是上京顶流的二世祖,平时就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一进学舍,齐刷刷的眼睛就看向了陈柏。 不过安静了一瞬间,整个学舍就轰动了起来。 书册,桌子,凳子砸得漫天飞,这里没一个是讲理的人。 “陈子褏,你还敢回来,身为你的同窗简直都无脸见人。” “现在出门别人都不喊我们名字了,直接就道,啊,这不是陈子褏那个孽障的同窗吗?” 齐政就那么双手撑在桌子上,手指拖着下巴,看着一群人混战,看得津津有味,“这打的是个什么?乱七八糟。” 好歹都是一群上京城的贵公子,结果一个二个被抓得披头散发。 还好没多久先生就来了,不然陈柏真得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先生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跟没事人一样,直接开始上课。 上京文院的先生也个个都是心大的,肚子里面能撑船。 陈柏整理了一下衣服,妈的,衣服都给他抓破了,叹了一口气,难道以后天天都来跟人干架?他不想打都不成。 还有齐政这家伙,看热闹看得也太明目张胆了,甚是气人。 不过现在他还是想想,等先生走后,他怎么应对吧。 古代的课堂一上课就是一上午,期间收到了无数眼刀,以及一堆小纸条。 全是让他放学别走,约他打架的。 先生讲的什么,陈柏都没心情听,感觉时间过得又快又煎熬。 果然先生一走,板凳桌子什么的都砸了过来。 陈柏气得咬牙切齿,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千夫所指也不为过,要是普通人,能忍受这样的压力活下来,恐怕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天都跟干仗一样。 陈柏在发愁。 齐政也在发愁。 一是招不到门客。 二就是,那妖怪给他的土豆,他按照妖怪说的种植方法,也的确让土豆发芽了,可是将这些发芽的土豆移植到地里后,不知道为何,全部腐烂掉了。 他现在每天有空就用手指戳石板,可是那妖怪再没出现过。 其实是陈柏将齐政屏蔽了,这几天陈柏天天和人干架,齐政就撑着脑袋在一边看着,就差拍巴掌称上一声精彩了。 陈柏不屏蔽他屏蔽谁,还能继续陪聊不成。 这个落井下石的网友他就当死了。 齐政现在的确有些心急,因为过了播种的时节,就得等明年了。 齐政找不到石板中的妖怪,终于想到了曲线方法,注意力转向了陈柏。 现在除了他,公子柏是唯一有可能和那妖怪有联系的人。 中午,学舍,陈柏和陈小布正如往常一样吃东西,陈小布每天中午都来陈柏这吃口水鸡。 这时一个高硕的身影走到了桌子旁。 陈柏手自然地抓在了凳子上,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上去。 皇子政? 齐政沉着声音道,“跟我出来。” 陈柏有些疑惑,“自己”和皇子政应该没有什么交际吧? 但还是跟了出去。 陈小布还在啃鸡肉,伸出小手将凳子都提手上了,举过头顶就往外面冲,“休想欺负我哥。” 但冲到一半,想了想,对方可是皇子,他不敢打,“哎呀”一声将凳子扔地上,继续跑出去。 其他人也是一愣,陈子褏什么时候得罪皇子政了? 皇子政刚才的表情可不怎么友善。 “那妖怪在哪?”学舍外的过道,齐政直接问道。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但不敢过来,只能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紧张。 陈柏眼睛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政在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 齐政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妖怪承诺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那么也别怪我不守承诺。” “让我想想,公子柏祸乱皇室,败坏风气,本来的惩罚是什么……”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但齐政说自己只完成了一半的承诺,什么意思? 齐政继续道,“你要想清楚,我只是让你带一个信,如此简单而已,莫要将自己再陷入艰难境地。” 陈柏皱着眉,看齐政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这时陈小布冲了过来,“哥,我袖子都捞起来了,怎么架没有干成?” 陈柏看了看陈小布捞起袖子露出的两小胳膊,就这能打赢谁? 点了一下陈小布的脑门,“回去吃饭去。” 若有所思,傍晚,等回到廷尉府自己的院子后。 陈柏拿出了手机,取消了对齐政的消息屏蔽,瞬间99 的乱码。 这怕是整天都在戳手机。 看了一眼特效设置,打开了视频通话。 “听说你找我?”陈柏说道。 视频中,齐政心中也在道,果然公子柏和这妖怪有联系。 齐政说道,“你的承诺只完成了一半,怎能就如此消失” “这几天渡劫去了,天天被雷劈。”陈柏随口编了一个缘由。 的确是渡劫,天天和人干仗。 齐政直接道,“你给我的土豆根本就无法种活,全烂掉了。” 陈柏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土豆易种,哪怕丢山里,它都能自己长得特别好。 结果齐政直接将几个烂土豆摆了出来。 可以看出,嫩芽已经枯死,土豆也腐败发霉了。 陈柏皱了皱眉,只给他看这个,他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 心道,这是买家觉得产品不满意,上门找事啊。 说不得他还真得提供点售后服务才行。 不过…… 陈柏抬起头,“你的承诺不也只实现了一半,我让你保公子柏,但据我所知,公子柏过得可不怎么顺畅。” 陈柏的课桌都换了三次了,知道为什么吗?打架的时候给劈成了两半。 中午的时候,陈小布来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些同窗虽然都是些纨绔二世祖,但也都受过最好的名师的教诲,最基本的修养还在,不会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冷嘲热讽地动手。 但陈小布一离开,学舍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桌子一掀,凳子一提,开干。 不过陈柏说得有些牵强,因为齐政以前只是答应帮公子柏免去朝廷惩罚,可没说过还得管以后的事情。 半响齐政开口道,“你帮我解决土豆的问题,我保公子柏无忧。” 陈柏赶紧道,“成交。” 以为他喜欢天天干架的日子啊,要不是他前一世是孤儿,没少和人打架,不然早被吓尿了。 那些二世祖,手上没一个留情的,他背上原本已经结痂的鞭伤都裂开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没那么柔弱,随时都能提刀上阵砍杀一番,他们的课程本就包含了刀枪骑射,还好他出生廷尉府,本就是武勋之后,这具身体从小就有锻炼,底子不错。 陈柏想了想,道,“我最近在渡劫,无暇多顾,你带公子柏去地里看看,他回来后自会知道怎么告知我情况。” 齐政不置可否。 让公子柏去地里看情况?他行吗? 再说,他和公子柏从未打过交道。 以前那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公子柏可是看着他都绕道走,不是一路人。 齐政正准备说点什么。 结果还没开口,陈柏就挂了视频。 齐政嘴角都抽了一下。 这妖怪怎么对他爱理不理的,不是喜欢勾搭精壮男子么? 看了一眼旁边的铜镜,精壮男子没错。 第7章 发张照片给网友 第二日,上午是武教课。 教习刚说两两对练,一双双恶狠狠的目光就射向了陈柏,手上的刀闪闪发光。 不过,有人突然将一把挑飞到陈柏面前。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 还算信守承诺,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其他人了。 “陈子褏这是真惹到皇子政了啊,昨天就被拉出去训了一顿。” “可不是,现在又被拉去对练。” 陈柏哪管那么多,捡起刀装模做样的和齐政对练了起来。 只是,手上的刀刷地就被挑飞了。 “就这?还天天跟人打架。”齐政挑着眉说了一句。 陈柏:“……” 妈蛋,他就这怎么了?他天天打架不也没输过,别看他课桌都被人劈断了几次,但他也没少砸烂其他人的板凳。 周围的人看得特别热闹。 “果然被教训了,教训得好。” “每天一下学就跑,跑得了初一还能跑得过十五。” 陈柏脸都黑了,再次捡起刀,看了一眼齐政,“我还得替山君去地里帮你看土豆的情况,到时候回去说不说实话,嘴巴可长在我身上。” “正常对练而已,对手太差劲怪得了谁” 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陈柏心里都还在骂娘,还不如一开始在那一群同窗里面挑一个弱的对练,也不用被虐了一上午。 这时,齐政的声音传来,“下午去地里,我替你告了假。” 陈柏心道,去地里也好,下午是骑射课,估计找茬的不会少。 中午,哪怕吃饭的时候,齐政都站在旁边等着。 陈小布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十分纠结的挑了两块鸡肉到齐政的食盒里面。 皇子政一定是想吃他的口水鸡,不然别人都没靠近,就他一直站旁边。 齐政愣了一下,将他带的御膳房的糕点给了几块给陈小布。 陈柏看得懵得很,啥情况。 齐政吃着口水鸡,不由得愣了一下。 陈柏也尝了一下所谓御膳房的糕点,其实味道还算可以,就是当饭吃太腻了。 午饭过后,陈柏交代了一番,让陈小布下学后坐廷尉府的马车自己回去。 一旁,皇子曜和皇子悼靠近了齐政,“皇兄,那什么口水鸡好吃吗?天气这么大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周围的人耳朵都立了起来。 他们中午都只能吃又干又腻的糕点,可偏偏公子柏每天中午带着陈小布,在那里啃鸡肉。 关键是陈小布,边嚼鸡肉还边小嘴巴巴地,什么32种香料腌制而成,什么看着都会流口水,他们不想知道都难。 齐政面无表情,“一口下去,32种香料的味道……” 咕噜,全是偷偷咽口水的声音。 可惜他们天天和陈柏打架,也开不了那口。 以前还侥幸地以为肯定不好吃,都是吹的。 这以后可怎么熬。 看着自己食盒里面的糕点,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下午,陈柏上了齐政的马车,向城外走去。 马车上挺尴尬的,说起来两人以前都没什么交际,性格也不合,现在更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以前,无论是陈柏还是齐政,都觉得对方不是一路人。 陈柏干脆直接看向窗外,欣赏起了风景。 随着马车向外走去,陈柏看到了越来越多衣衫褴褛的难民。 不由得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齐政答了一句,“我的封地。” 立府就会赐与封地,这是皇子的规制。 如此看来封地离上京应该不远,这么说来还是好地方啊。 等到了地方,陈柏就沉默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地方是专门用来安置因为饥荒逃难而来的难民。 全都是长满杂草的山,地方不小,但耕地稀少。 加上全是难民,这些难民等家乡的灾情缓解,说不得还会回去,连固定的领民都没有。 看来传言不假,皇子政不讨大王喜欢。 不过陈柏说了一句,“其实也挺不错。” 离上京近,这一点就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还有这么多长满野草的山,要是在现代,想要租这么多山,那得多少钱。 至于难民,只要让他们过得比在他们家乡好,自然会愿意留下来。 齐政冷哼了一声,估计以为是在调侃他吧。 陈柏被带到了两山之间的一些农田上。 地里都是已经腐烂的土豆。 陈柏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土豆的确十分容易种活,出现这种情况问题在齐政让人种得太用心了。 估计是当成粟米种了,浇水太多,加上这些田在两山之间,水分挥发不出去。 土豆毕竟是切开后育种的,也就是有伤口,加上没用防腐烂的药,水分一多自然就烂了。 其实齐政哪怕只是让人将土豆埋地里不管它,也不会是这结果。 齐政看着地里踮着脚,生怕踩到稀泥的陈柏。 这个公子柏到底认真看没有,回去之后能不能给那个妖怪说清楚。 地不算多,一会儿就看完了,陈柏看向齐政,意思可以回去了。 齐政沉着声,“再仔细看看。” 陈柏:“……” 有啥看的,不就几块全是烂土豆的地。 陈柏上了马车,齐政也寒着脸跟了上来,心里还在道,果然年纪轻办事不牢靠,就看这么几眼能看出什么名堂。 等陈柏回到廷尉府,已经是傍晚了,因为齐政愣是让马夫驾着车围着那几块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陈柏回到府中,喊来一仆人问了问,“小公子回府了么?” 那仆人答道,“已经按时回来了。” 陈柏这才放心,以前都是他带陈小布一起回府的。 回到自己屋子,陈柏拿出手机,果然齐政又发了不少垃圾简讯过来。 没立即理对方,因为今天下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但天气逐渐炎热了,身上出了不少汗,他得洗个澡。 让人将洗澡水送到房中。 陈柏穿了个短裤泡在了澡桶里面,这才拿起手机,点开了视频通话。 齐政早就在等着了,说实话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心在想着公子柏到底有没有给那妖怪说清楚。 结果,一接通视频,齐政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死妖怪越来越放肆了,以前至少还穿着衣服,现在居然直接在浴桶里面。 难道是渡劫渡完了又准备开始勾搭精壮男子? 死性不改,伤风败俗。 陈柏泡着澡可舒服了,声音都懒洋洋地,“公子柏已经将情况告诉我了,你种的方法不对。” 齐政黑着脸,“你不是说随便一种就能种活,不挑地?” 陈柏:“对,是随便一种就可以,但你是随便一种么?照顾得过勤浇太多水,把土豆淹死了。” 齐政:“……播种的时节马上就要过了,现在该如何?” 陈柏都笑了,“我让你保公子柏无忧,你倒好,别人不欺负他了,你自己倒是上手了,你现在问我,我也没有办法。” 齐政:“……” 公子柏居然还告状了? 不就是武校课的时候挑飞了几次他手上的刀,说了两句没本事还成天打架。 刀都拿不稳,怪他? 也太小气了点,没个男儿汉气概。 “你再给我些土豆,公子柏那里我自会让他满意。” 陈柏想了想,一个皇子当保镖可不是一点土豆可比的,他现在的确也太需要这样一个盾牌来面对外面的利箭重伤了。 陈柏说道,“除了在文院,在院外他要是有麻烦,你也得保他无忧。” 齐政:“……” 这是准备将他当护院使? 公子柏现在可是个麻烦精,不惹事,自有人会去招惹他。 但最终齐政还是点了点头。 陈柏说道,“那我再给你一百斤土豆。” 齐政立即道,“不够。” 陈柏:“试种而已,你不是要立府了么?就在你的府里开辟一块地种上就行,一百斤足够。” 陈柏也在为自己着想,要是种在城外,出了点问题齐政又得来找他要售后服务,他哪来那么多时间一天跑来跑去。 在府内开辟一块地种,哪怕出了问题也方便查看。 陈柏继续道,“这样吧,这次我再附赠你种土豆的完整秘籍。” 以前都是他凭经验告诉齐政怎么种,这次他百度一下,资料整理完整点,也不会出现这次这种情况。 齐政也在思考,土豆的试种其实是偷偷摸摸的,在他献给大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种在那么远的地方,人多口杂,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要是能种在自家府里,还能时刻观察情况,当然是好的。 最终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柏洗完澡就开始百度了。 土豆的完整种植手册。 然后拿着纸笔开始抄录了起来。 没办法,简体字齐政不认识,他得转换一次。 等抄录完,陈柏直接用手机拍了一张,发给齐政。 打开视频,随口说了一句,“文件我发给你了,你自己打开看。” 齐政:“……” 懵懵的,啥文件? 难道是听错了,这妖怪说的是文书? 陈柏看齐政的表情也是一愣,“反正你点一下我发给你的图标就可以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心情还算不错,有这么一个保镖,他应该不用天天和人干架了吧? 齐政看着石板,然后在上面一个奇怪的图案上面点了一下。 石板上是一张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 用手指在石板上的图戳来戳去,玩得不亦乐乎,白瞎了一张冰块脸。 “这石板居然神奇至此。” 第8章 他来了他来了 第二天,陈柏将一百斤土豆抗到马车上,准备直接交给齐政。 上京文院门口,陈柏让陈小布自己先进去,他在等齐政。 等齐政到了,将土豆推下马车,“山君让我交给你的。” 齐政脸都变了,赶紧让人将一麻袋东西搬上了他自己的马车,跟做贼一样。 这东西能让人知道?这可是他准备力压太子蛟的杀手锏。 陈柏耸了耸肩,怕甚,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齐政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直接让云上锦的人给我传话。” 还算信守承诺。 两人走进文院,齐政不免又利用陈柏吸引过来的人流开始招揽门客。 可惜有个卵用。 这些天,陈柏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听说不知道是谁放出消息,说齐政的封地贫瘠得就是些荒山野岭,连领民都是些临时逃来的难民。 就这,当然没人自毁前途去给他当门客了。 而且听说太子蛟府上又会招收一批门客策士,学院的院生都在等着,哪会理齐政。 陈柏看了一眼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齐政,心道,要是亲自前来招揽有用,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效果了。 不过,他自己现在本身就是个笑话,现在看齐政的笑话似乎有点不合适。 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他就是一个空气。 走进学舍,齐政那冷冽的气场愣是让整个学舍安静了下来。 好诡异,汗毛都立了起来。 突然有人开口了,估计想缓和一下气氛,看向陈柏,“公子柏,你天天被人骂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来学舍,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柏:“……” 妈蛋,每天日常又开始了,这些人一天不拿他开刷是活不下去了不成。 而且不出三句,绝对又要提凳子干架了。 陈柏将食盒先放一边,打翻了可就没得吃了。 正要站起来,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厌烦的声音。 “聒噪!” 齐政说完还补了一句,“学舍是让你们打架的?” 一群人:“……” 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可皇子政是那个最不守课堂纪律的,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懵得很。 这是招揽不到门客乱发脾气吧?倒是便宜了陈柏。 陈柏:“……” 貌似今天不用打架了? 这个保镖好。 果然,直到先生到了也没人闹事,齐政那张臭脸,一副谁敢打扰到他谁倒霉的样子。 连先生都愣了一下,怎么学舍内这么整齐? 这几天每次来,绝对一地的烂桌子烂板凳,书简飞得到处都是。 嘀咕了一句,“怪哉。” 陈柏今天舒畅了,只要不打架,他觉得文院的课程多有意思的。 至于齐政招不到门客,高不高兴就不管他的事了。 齐政能高兴吗因为明天就是他立府的日子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至少还有几个比较死忠的门客,勉强可以撑一下门面。 但他还是庆幸得早了一点。 第二天,二皇子府挂牌立府的日子。 也就是齐政立府当天。 唯一的几个门客,居然一个没有来。 这些都是死忠,不可能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恐怕是被人暂时控制起来了。 估计得过了今天才会被放出来。 但今天怎么办?今天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门客策士造册填名。 堂堂皇子,要是一个门客策士都没有出现…… 齐政从一大早都是一冰块脸。 有人是铁了心要让他今天丢脸了。 二皇子府外来了不少人,至于是来恭贺的还是来看笑话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柏被陈小布拉进了一茶楼,靠窗坐着。 “哥,弟弟今天请你喝茶。” 嘴巴这么说着,自己却趴窗子上,踮着脚往外面看热闹,“我们学舍的同窗说,皇子政今天为门客造册填名要丢大脸,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 陈柏摇了摇头,难怪陈小布今天非拉他出来,陈小布还太小,没他陪着不能单独出府。 居然是这小八卦来看别人笑话。 今天是上京文院休沐的日子,不用上课。 陈柏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看向窗外。 的确热闹,送完礼的人也没走,大家心照不宣,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齐政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旁边的管家急得汗如雨下,“殿下,该……该为门客造册填名了。” 大乾权贵养“士”,本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今天怕是…… “殿下,要不我们取消这一环节?” 总比名册上,一个名字也写不上去,成为整个上京的笑话好。 齐政心道,要是能如此简单就好了,但这样怎么可能顺得了某些人的意。 果然,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分开,一个龙行虎步的赤衣蟒袍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皇弟今日立府,皇兄倒是来晚了点,快将我准备的礼物送上。” “还好赶上了,现在该是皇弟为府上的门客策士造册填名的时候了吧,皇弟曾远赴大赵,为两国友好做出了巨大贡献,相信门客策士定是奔走相投,也让皇兄见识见识。” 好一个坦荡君子,一副衷心恭贺的样子。 茶馆内,陈柏猛地站了起来。 指甲都抓进了手掌的肉里都不自知,眼尾泛红,“太子蛟!” 那蟒袍男子,可不就是曾经设局害他,让他到现在走在大街上都会被别人唾弃的罪魁祸首。 一肚子委屈无处可述。 陈柏咬牙切齿地看着,有些东西再怎么压抑也有爆发的时候。 好一个得意忘形的太子蛟,风光得让人心有不甘,特别是那副虚假的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在让人恶心,明明是一只长着獠牙的毒蛇,却无人知。 陈柏看了一眼看得起劲的陈小布,悄悄退出了房间,让侯在门口的仆人进屋照看着,然后拿出手机向外走去。 陈柏先遮遮掩掩地在地摊上买了一面具。 然后进入一成衣店,买了身绛红袍子。 在无人的巷子中,带上面具,穿上红袍。 为了遮掩眼睛,还专门买了一次性的美瞳。 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子诡异的气息,神神秘秘。 此时,齐政那里情势正白热化。 太子蛟正一脸“疑惑”,看了看时辰,“皇弟,再不为门客策士登记造册时辰就过了。” 他居东宫,政务繁忙,不知道皇子政的情况也说得过去,这正是围观的人现在的想法。 在所有人眼中,太子蛟来为齐政开府庆贺,算是做到了兄恭弟谦中的前两个字了。 太子蛟还颇为意外地说了一句,“皇弟,怎不见你府上的门客?造册填名,按规矩得将他们介绍一番。” 齐政看着对面那虚假的表演,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真是在这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心里跟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其实太子蛟故意刁难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没有人会相信而已。 今日不丢尽颜面,对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周围的人也开始小声讨论了起来,“还以为市井中传的消息是假的,没想到居然真的一个门客也没有,无风不起浪,也不知道是什么知情人将消息传出来的。” “堂堂皇子,居然没有一人愿意归附,大王不喜他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岂不是正好印证了他天煞孤星的传闻,那可是克六亲的命。” 闲言碎语,好不热闹。 太子蛟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下,然后一脸惊讶,“该不会皇弟的门客策士一……一人也未到场吧?” 周围的人也正等着齐政回答,讨论声都安静了下来。 今日过后,皇子政怕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了。 但正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 有人敲锣打鼓,有人拉长了洪亮的嗓子,高声吆喝,“山君献礼。” “恭贺皇子政吉日立府!” “……” 众人一愣,什么情况? 山君? 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前几日不就盛传,皇子政好像得了一副神画,画上的落款好像就是山君。 齐刷刷地眼睛看了过去。 那是一群人,声势浩大地抬着一辆轿子,前有敲锣打鼓的人开道,后有人抬着担子,应该是贺礼。 齐政也是心中惊讶,山君?难不成那妖怪……来了? 等人群走到府前,最紧张的居然是齐政,因为他知道那妖怪长什么样子,猫耳朵,锥子脸,魅惑众生。 这要是被人看到,可就不是热闹那么简单了。 齐政有些疑惑,这妖怪在闹哪样?真是来恭贺他的? 轿子停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轿子前那人吆喝得干劲十足,陈柏可是给足了银子的。 也不等人反应,那人洪亮的声音报道,“山君献礼,举世无双的精美器具一箱。” 这是在报礼单了。 其实不用他喊,从陈柏大张旗鼓的轿子进入众人的视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抬着的担子。 因为担子没加盖子,里面的东西……太惹眼了。 举世无双的精美器具? 其实就是陈柏在网上买的碗和盘子,十多块钱一个,组成了一箱子。 专门挑的那种晶莹剔透的瓷碗,透着光,特别的好看。 虽然就十几块钱一个,却如同艺术品一样夺目,超越时代的技术和工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看上去可不就是稀世珍宝一样。 比任何玉石还要漂亮。 要说有人用精美的暖玉做一个碗,不论其中鬼斧神工的技艺,光是想想都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而现在这里有一整箱子。 所有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那箱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时间反而没人关注门客的事情了。 太子蛟皱了一下眉,他准备多日,就是为了今日将齐政踩进泥里,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将话题压下去了不少。 好一个转移话题的办法。 齐政也不傻,让身边的管家去收礼,愣是一件一件的让人拿着搬进府内。 阳光下,从没见过的器具,反射着让人目眩的柔和光芒,无论是色泽还是材质,恐怕都当得上一句天下无双。 议论纷纷。 “山君到底是什么人,前有前所未见的神画,现在又送这么多从未见过的精美器具。” 以后除了讨论齐政立府连个门客都没有,恐怕也得加上这些精美的器具了。 这时,陈柏也刚好从轿子上走下来。 一身红袍,妖异得光彩夺目,异于常人,光是这一身,哪怕丢在人群中,也是遗世独立,鹤立鸡群。 齐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是这么个想法。 齐政第一时间就去看陈柏的耳朵,毕竟用面具遮了脸,但耳朵是遮不住的。 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儿,不过这一看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有显出猫耳朵来。 但他十分确定,轿子中下来的就是一个妖怪。 陈柏从轿子上下来正好正对齐政,加上齐政观察得十分仔细,所以他很快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东西。 来人的眼睛不对劲。 棕色的眼睛,瞳孔如同散开的花朵。 这……绝对不该是人类会有的眼睛。 真的是那个妖怪来了。 第9章 一人足矣 齐政现在的心情特别奇怪,从未有过的一丝莫名心态。 以前都是在那石板中看见这妖怪,现在居然就站在他面前,那种感觉虚幻而又真实。 用陈柏的话来说,就是网友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是不是见光死谁也不知道。 那些瓷器被一件一件的搬进了府内,众人这才念念不舍地回过神,一副没有看够的模样,还伸长着脖子打量。 “当真是精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等会我去给皇子政递一个帖子,无论如何也得让我再看一眼。” 此时陈柏可没有忘记他是来干什么的,他可不是专门来送礼的。 上前,走到一桌子前,提笔在桌上一干净的书册上落下了“山君”二字。 整整一本册子,也就这一名字。 造册填名,齐政今天立府也算没有开天窗了。 齐政表情古怪得很,这妖怪还不错,算是帮了他不小的忙。 只是吧,他为门客登记的册子,上面居然登记了一个妖怪,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写上的名字,感觉怪怪的。 旁边的管家看向了齐政,提醒了一句有些发愣的齐政,“殿下……” 齐政看了一眼册子,这才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不能开天窗,现在也只能借这妖怪的身份一用了。 不多时,从府内跑出一仆人,手持一令牌。 齐政接过,然后交给陈柏,“持此令牌,从今以后,便为我府上门客,进出通达无阻……” 无外乎就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算是对此人的认可。 这是常规流程。 陈柏接过令牌,令牌一面刻有“山君”二字,一面刻了个“政”字。 这是门客令,字应该是刚刻的,通过此令,能顺畅地进入齐政的府邸,甚至能方便见到齐政。 太子蛟也在看着陈柏,他不惜将齐政那些死忠的门客抓了起来,就是为了让齐政立府当日丢脸。 现在居然被这个什么山君搅合了。 也有些疑惑,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不识时务的家伙,就如同突然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一样,真正的名士大家哪个不是早就名声远播。 实在猜不到这人是谁。 不过,齐政虽然没有开天窗,和他想要的效果差了很多,但仅此一个门客,依旧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蛟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开口道,“恭喜皇弟,山君之名最近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哪怕皇兄身在东宫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我二人现在皆在此处,你这门客还戴着面具,似乎有些不合礼数。” 说完也不等反应,继续道,“也对,皇弟多年待在大赵,或许大赵的礼仪和我们大乾不同,有教导不周的地方也不为怪。”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太子蛟说得可不就是这理,太子和皇子当面,居然还戴着个面具,他们大乾可没这规矩。 眼睛不由得看向齐政,果然如市井流言所传,皇子政从小去了大赵,少了些教养,连府上门客也不懂规矩,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就能看出一二。 齐政沉着声,“我府上的规矩如何,倒不劳烦皇兄操心……” 话没说完,就被太子蛟打断,“皇弟,除了山君之外,怎不见其他门客?” 没能开天窗,效果差了一点,但依旧是笑话。 话题被太子蛟不经意地拉了回来。 众人被刚才一箱子瓷器镇住,一时间差点忘记了他们来这看热闹的原因。 太子蛟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刚才不过是意外,看齐政今天如何收场。 陈柏也笑了,来了,他等了这么久没有开口,不就是等太子蛟这股嚣张的气焰。 有什么比直接将这气焰掐灭能让他更加的痛快。 他花钱请队伍,不求回报的花钱买贺礼,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但只要能让他出一口恶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心中怒气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利己的事情,但他并不排斥。 在所有人看笑话一样的目光中,在太子蛟一副道貌岸然的恶心模样中。 府前,那一抹妖异的红色突然上前几步,用手拿起了那本册子。 张开了嘴,声音不大,确让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子蛟说笑了,上面既已落下我的名字,又岂能再有他人?” “既是天下无双的门客策士,一人足以。” “可不像某些人,为了充典门面,什么人都收,说得好听点,叫做门庭若市,在我眼中,不过尔尔,一群用来炫耀的工具罢了。” 嘶。 他们听到了什么? 齐政都张了张嘴,这妖怪现在就如同散发着光一样,邪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而在场的其他人,心都缩了一下,实在太狂妄了,居然将其他人的门客策士,称为是炫耀的工具,不过尔尔…… 太子蛟平时可没少在正式场合炫耀他那一府的门客,以前都是被称赞夸奖吧,从来没有人想过,炫耀得太过了,是不是太虚荣了一点,找这么多门客,难道没有充典门面的意思?至少不是什么谦逊之人。 太子蛟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硬了,他今天是来看笑话的,可没想过居然会被拉下场。 虽然陈柏没有点名道姓,但无论如何他都有一种对号入座的感觉,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讽刺他。 “不过尔尔。”太子蛟的脸色突然变成了厉色,和他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相去甚远,“皇弟倒是收了一个好狂妄的门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柏看着开始色变的太子蛟,心道,他就差直接上手扇耳光了,看太子蛟还能忍到几时。 今日,他说不得要借齐政之手,来出一口恶气,不然意难平,怨难消。 太子蛟继续道,“你这是在贬低其他所有门客策士” “还是你觉得,你真能以一抵百,凭一人之才,抵过别人一府之力?” 声有厉色,平时身居高位,倒是挺有威仪。 陈柏却是一笑,“早听闻太子府上门客个个天下第一,吹嘘得整个上京无人不知,难道连以一抵百的自信都没有?” 陈柏眼睛一眯,“若是如此,在我看来,太子养的也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也不过是图一个数量多罢了,不值一提。” 太子蛟最得意的就是他一府的门客,只有在对方最在意的东西上下手,才能让对方知道彻骨之痛。 至于得罪太子蛟,他用的山君的身份,他怕个屁。 周围的人听得有些晃神,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们不过是来看热闹,没想到居然会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但好像人家说得也没错啊,以前天天听人吹嘘太子府的门客多厉害,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怎们担得起那些虚名。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二皇子府上就这么一个门客,本该是天大的笑话,但这门客却口出狂言,说那名册上既已写下他的名字就再容不下他人,有以一抵百之才。 将明明是一天大的笑话,扭转了过来,甚至有借此为二皇子府传名的意思。 还隐约有点贬低太子蛟收了一府乌合之众,贪图虚名的感觉。 “好好。”太子蛟连道了两个好字,酒囊饭袋?不过是图一个数量多? 怎们看都是在隐射他,好一个皇子政,明明是他来看笑话,现在却将他放在了风浪之上。 齐政那边,管家心里也在哆嗦,一个劲给齐政使眼色。 怎们办?这要是收不了场可该如何是好?岂不是雪上加霜,笑话中的笑话。 齐政眉毛上挑,这个妖怪居然在挑衅太子蛟! 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他有一种感觉,这妖怪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朝着太子蛟去的。 现在这妖怪可是他府上的门客,一言一行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他的态度。 阻止吗? 齐政嘴角上扬,他为何要阻止? 只有一个门客本就已经是笑话,既然已成事实,还不如依了这肆意妄为的妖怪,要真是弄出了点什么水花,今日成为笑话的还不知道是谁。 就算不成功,最多也就给别人添加一点笑资而已,债多不压身。。 这赌博不亏。 太子蛟阴着脸,“皇弟倒是得了一个了不得的门客,就是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口出狂言。” “不如这样,皇弟这门客既然觉得自己有以一敌百之才,或不让他和我府上门客比上一比,也好全了他的名声。”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只见这妖怪眼眸中闪出了一丝光彩。 果然,这妖怪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激太子蛟说出这句话。 他的目的居然是和太子蛟府上的门客比斗,这又是为何? 想不通,现在也没时间给他多想,说了一个字,“可。” 既然决定依了这妖怪,他就顺水推舟又何妨。 太子蛟补充了一句,“我府上门客众多,各有所长,比斗的内容比较广泛,皇弟的门客却只有一人……” 齐政最担心的也是这点,毕竟术业有专攻。 结果,陈柏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排好队便是,我一一比过。” 若只是比下去一两个门客,又怎能将太子蛟踩进泥里。 况且,太子蛟府上门客要比的对象可不是他陈柏一人,而是他手机里传承千年的知识技术和科技,无数时代,从千万人身上积累下来的智慧。 声音一出,周围只剩下了倒抽凉气的声音。 以一敌百不过是一形容词,但现在居然真的要以此为实践。 太子蛟的脸色也瞬间阴了下来,当真要以一人之力来斗他府上上百门客! 无论输赢,这都是对他的羞辱! 第10章 古今知识碰撞 安静,安静。 哪怕周围围满了人,空气也如同凝固了一样。 太子蛟府上那些门客在整个上京城都是大名鼎鼎,岂是善于之辈。 况且人力有尽时,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安静之后是一片哗然,轰动的声音连几条街外的百姓都忍不住伸长了脑袋打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那抹妖异的红色。 “不可能。” “太子蛟那些门客各有所长,凭一人之力怎们可能比得过。” “天荒夜谈。” 太狂妄了,但不知道为何,心中又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就像是自己要去面对太子蛟府上上百门客一样。 当然更多的是呵斥,“狂妄自大,哗众取宠。” 在他们看来,将不可能的事情宣之于口,以此来博取名声,实在是自取其辱。 陈柏就当没听见,这些呵斥声算得了什么,更难听的指责和辱骂他听得还少吗? 场面有些失控,正在这时,一道儒雅之声传来,“既然是比试,让老夫来做一个公证人如何?” 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人数还不少。 说话的人坐在一马车上,是一儒袍老者,正掀开帘子走下来。 齐政和太子蛟看到老者后,神情一紧,做了一礼,“有商公主持,甚是荣幸。” 陈柏的眼睛也缩了一下,这老者他认识,应该说上京城不认识他的人很少。 居然是他,大乾国三公之一的商公商望舒。 大乾国三公九卿,九卿每隔几年多少会有些变动,而三公已经二十年没有任何变化了。 真正的铁打的权臣,哪怕是大王对他都十分敬重。 别看商望舒一身儒雅的读书人打扮,但大乾国森严律法,便是由此人牵头,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变革成功的。 可以想象,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儒雅相貌下,是怎样铁血手段的性格。 陈柏有些皱眉,不过是齐政和太子蛟府上的一些小事,为何会惊动商公? 在这样的人眼中,他们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本入了眼。 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估计和陈柏现在的想法差不多。 “既然二皇子和太子都允诺让老夫来做这个公证人,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是比试,这出题嘛就得公正,如果是由你们两府各自出题,恐怕输了也未必服气,不如让老夫来做这个出题人,相信两位殿下应该信得过老夫不会有任何偏颇。” 齐政和太子蛟拱手,“不敢。” 两人脸上明显也带着疑惑,实在想不到商公为何有这闲情,居然参与进他们这不成体统的比试中来。 商望舒脸上带着笑,抚着胡须,“既然如此,老夫就出这第一题了。” 周围的人还有些犯懵,在他们看来都有些不成体统的比试,商公居然还亲自主持,这……这…… 这时,商望舒脸上的笑容一收,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将后面的人带上来,全部交给二皇子和太子蛟。” “这些人是城外聚集的难民中,因误食脏水而犯病的患者,你们各分一半,谁救治得多算胜。” 简直岂有此理,城外饥民遍野,无处安置,各种问题重重,两位殿下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勇斗狠。 这些人还只是得病的人中的一部分,其他都已经送到药铺去了,上京城的药铺也就那些,剩下的实在安置不下。 除了药铺中的医者,就剩下各府邸的私医。 这些私医医术精湛,但一身的金贵毛病,非贵族不治。 正愁怎么才能让各府提供一些私医,就遇到了齐政和太子蛟的门客比斗。 太子蛟府上不是有一个叫华雍的名医么,听说医术不下于御医,正好借来一用。 商公的突然变脸,让所有人都一愣。 这时,众人才发现,在商公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大概三十多人。 脸色惨白,骨瘦如柴,因为生活条件艰苦,身上又脏又臭。 这些患者相互搀扶着,低着头,似乎害怕他人的嫌弃,都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陈柏:“……” 他也出城见到过难民,但因为没有去难民住的地方,也不过见得三三两两,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随着这三十几人走到前方,分成两批,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有些人甚至捂住了口鼻。 而这些难民脑袋埋得更低了,其实他们和乞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在古代,人命不值钱,权贵家打死仆人,不过赔些钱便可了事,更何况这些难民连仆人都不如。 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而为人的尊严,从周围的人嫌弃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而陈柏受到的教育不是这样的。 人命,才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别人和被人尊重。 在看到这些难民的时候,陈柏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一股无比的悲哀涌上了心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哀,是属于不同时代的思想的第一次猛烈碰撞。 古代生产力低下,饿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更有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悲剧,这些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看到。 商公本来还想诉斥一下齐政和太子蛟,但看到这些患者后,叹了一口气,“开始吧。” 太子蛟在听到题目后,嘴角露出一股讽刺的味道,居然是比医术,他赢定了。 向随行的一个中年挥了挥手,“治好他们。” 这名中年便是他府中门客华雍,医术超绝,今天刚好带在身边。 华雍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分到他面前的一群难民,居然让他去治疗一群低贱的难民,传了出去实在有失身份,但这是太子府和二皇子府的比试,输不得。 在华雍皱眉的时候,齐政也在看向陈柏。 却见陈柏似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那么走到了分到他这边的一群患者面前。 一群难民十分拘束,甚至有些为难地倒退了一步。 陈柏只是平淡的道,“无事,你们和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大乾子民。” 一句平淡的话,却让这些难民惊讶地抬起了头,眼中莫名,还有人承认他们是大乾子民吗?他们不仅没用还是负担。 “日子虽然艰难,但终归能熬过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你们身上的症状。” 患者,有些时候更需要的是心灵上的安慰,至少陈柏觉得这些人是需要的。 声音很平,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 不知为何,周围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柏,这抹妖异的红色似乎拥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存在,但明明不过是去问病入的情况而已。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说不上来,但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样的人,和刚才那个轻狂之徒,实在差距太大。 齐政也在专注地看着陈柏,妖怪都是这样的吗?感觉也没有话本中说的那么坏。 连商望舒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他本是想借太子蛟府上的私医一用,至于谁胜谁负,甚至谁参与比试他都毫不关心。 商望舒又看了一眼太子蛟旁边的那个犹豫不前的中年人,他大概明白心中的突兀感是什么了。 嘀咕了一句,“皇子政上哪找的怪人。”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看人很准,这的确是一个怪人。 太子蛟见陈柏已经在询问患者情况了,皱眉地看向华雍,表情不愉。 华雍一咬牙,也只好上前,他现在治的不是一群一无所有的难民,而是撑着太子府的颜面,太子绝不会想输给任何人,更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 陈柏哪会什么医术啊,虽然是他先开始一个个的询问患者,但华雍都开药方熬药了,陈柏才问完。 不过他也大概猜出病因了,是痢疾,喝了脏水引起的痢疾。 在现代不过吃几道药就能好的小病,放在古代这样的医疗条件,病情严重的话会死人,特别是没钱看病的人,死亡率非常高。 陈柏直接走上抬他来的轿子,拿出手机开始买药。 这种病在现代真的是小病,哪怕去药店都是自己从药架子上取药,然后去结账就可以了。 外面,太子蛟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胜利表情,因为他们这边都开始熬药了,药香阵阵,特别是刚才华雍还给他说,用的见效最快的方子。 而齐政那边那个门客,居然躲轿子里面去了,以为躲起来就不用丢脸了? 陈柏用这么久时间,是因为买好药后自己在轿子里面撕包装,然后按说明书在配药。 中药向来是以调理为主,对有些病有奇效,但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见效就缓慢了,光是熬药都得一两个时辰。 外面的人也在纳闷,这不是正在比试吗?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已经认输了? 果然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刚好比医术对方就会医术。 这时,轿子中,陈柏伸出了手,“药好了,拿去给他们用水服下。” 手掌上,是颜色不同的颗粒,漂亮得不像话,但这是药? 第11章 比个百场千场又如何? 众人的目光看着从轿子中伸出来的手,要多疑惑有多疑惑。 那些彩色的颗粒好看是好看,但要说这是药他们是不信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药是什么样。 药得郎中开方,然后煎熬,就像太子蛟那边做的一样。 太子蛟眉头皱了一下,又在做什么妖? 看向华雍,华雍有些不屑,开药方又不是写文章,弄得花花绿绿万紫千红。 他给这些难民看病,本就感觉辱了他的身份,难免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乱吃药可是会死人的,可别为了彰显自己,弄出了人命。” 说完还看向太子蛟,“殿下放心,对方根本就不懂医术,不过是想投机取巧搏点名声,不值一提。” 声音颇大,不知道是要表现自己还是什么。 太子蛟恩了一声,这人太狂了,还真以为有多大本事。 这时,陈柏也从轿子中出来。 齐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接过药,让人去取水,然后让人送去给那些难民。 商望舒有些皱眉,华雍的话不无道理,药可不能乱吃,可不要为了比斗而闹出什么惨剧,况且他也算见多识广,见过的事物比一般的人多了不少,也的确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正准备说话,但那些难民接过药和水,居然只是看了一眼陈柏,然后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这…… 华雍有些恼怒,他刚才都提醒了药不能乱吃,居然还如此,没听见不成?“不识好歹,不知死活。” 其实这些难民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只知道如果他们不吃,那刚才还温和地称他们一句大乾子民,而不是将他们当乞丐的红衣人就要输了。 人真的很奇怪,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互相生不出半点好感,有些人偏偏几句话几个表情,就能让人付出难以置信的信任。 陈柏看着这些难民吞药,赶紧提醒了一句,“别嚼。”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难民中一个孩子脸都成了苦瓜脸,“好……好苦。” 苦? 其他难民一听,反而更放心了,哪有药不苦的,越苦反而说明越有效。 旁边一年长的难民赶紧将水递到那孩子嘴边,“孩子,这可是好药,千万别吐了。” 能活着谁又愿意这样病死。 陈柏都替这孩子难受,他可是清楚药被咬开,化在嘴里是什么滋味。 但突然,又一难民疑惑的道,“奇怪,我的这些为什么是甜的?” 周围的人都懵了。 药还能吃出不同的味道来?怪事。 陈柏心道,应该是药外表那层糖衣的味道,不足为奇。 太子蛟见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对面,心中有些不愉,他早已经习惯了万众瞩目,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 阴着脸小声说了一句,“装模做样。” 然后看向华雍,“还要熬多久?” 华雍低着头,似乎能感觉到太子蛟的怒气,“这方子得……得熬上整整一个时辰。” 太子蛟阴着脸,居然还要这么久,但他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说出熬快点这样的蠢话。 现场就如同分成了两批,太子蛟这边安静的熬药,所有人都看热闹的聚到陈柏那边去了。 还有人好奇地去问那些吃了药的难民,“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陈柏心道,以为是仙丹啊,吃下去就见效了。 齐政靠近陈柏身边,“多久能生效?” 陈柏想了想,“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这些人形如枯槁,病态明显,但也是见效最快的。 齐政点点头,正好是太子蛟那边药熬好的时候。 陈柏想了想,“给他们一点食物吧。” 这些人应该饿了很久了,身体没了抵抗能力,小病也能拖成大病。 齐政古怪地看了一眼陈柏,妖怪反而不像妖怪,居然有颗慈悲心,怪哉。 他以前虽然和陈柏有些交易,但从来没有放下过警惕。 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多少人可是连这妖怪都不如。 没说什么,让人去取了些糕点。 陈柏只让人分给自己这边的这些难民,倒不是他有什么想法,而是现在给对方的难民送吃的实在不智,说不得有人倒打一耙,说他在食物里面加了什么,他百口也难辨。 一群人在讨论声中等待着,连商望舒都时不时看看这些患者的情况,他多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陈柏心道,等呗。 结果没等多久,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 突然有人喊道,“你们看看这些难民,情况是不是好了很多了?” 原本就是虚脱的人,吃了食物,加上药效经过一个小时,大概也开始生效了。 哗! 所有人都被这人的声音吸引,要知道哪怕是个风寒,也得好几天才能有起色。 商望舒也走了过来,直接问那些难民,“感觉如何?” “身体好受了很多。” “肚子感觉像有一股暖流一样,舒服得很,人也有了力气。” 陈柏心道,那是你们吃了食物,他的药就算再神奇也没这功效。 乱七八糟的回答着。 但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身体状况,似乎和一开始的确不一样了。 特别是再看看旁边那十几个还在抱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患者,这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居然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这医术也太高了吧。” 看向陈柏的目光都不同了。 陈柏正想谦虚的说一声不敢,也的确不敢,不过是药好而已,和他可没多大关系,要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他可没辙。 他笃定自己能赢,是因为他能在线挂个号咨询医学专家不是,早就说过,太子蛟的对手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虽然他的后援团这次没用上。 正在这时,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什么奇药怪药我没见过,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是华雍,一脸的质疑。 要不是这些难民是商公带来的,估计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陈柏一笑,“可不可能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身为医者还没检查过,怎能就直接否认。” 华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实在不肯相信,直接伸手搭在了一个患者的手腕上。 一会儿,陈柏直接道,“如何?” 所有人也竖起了耳朵。 华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很不想承认,但只要再找个郎中过来便可直接确认,众目睽睽之下他说不了慌,因为太容易被揭穿了。 他居然输了。 太子蛟替他扬名,带着他不知道在多少权贵面前炫耀过,现在他居然输给了一个无名之辈。 他刚才还自傲地大声羞辱过对方,说对方只是为了炫耀而不懂医。 脸火辣辣的痛。 周围的目光,在他看来就如同刺骨的刀,充满了讽刺。 脸色一阵张红,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走过熬药的地方,因为太过恼怒,一脚将几个药香阵阵的药罐都给踢翻了。 那边的难民脸都白了,没了药,他们该如何? 周围鸦雀无声。 任人都看得出来结果如何了。 齐政说了一句,“刚才皇兄还在说我府上门客少了规矩,我怎么看反倒是皇兄府上的门客缺了教养。”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还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什么机会也不放过。 陈柏也皱了一下眉,那华雍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身为医者难道不该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么? 有些叹息地看了一眼对面一脸凄凉的患者,叹了一口气,对齐政道,“我轿子上还有些药,我拿来你让人分给他们。” 齐政:“……” 他这门客的确比太子蛟那些看着顺眼。 太子蛟面色也有些不佳,刚才还誓言旦旦那么大声地说对方根本不懂医术,现在反而是自己这边输了。 脸皮薄一点的人恐怕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但他不能走,无论如何他必须赢回来,这人答应的比试可不仅仅是一场。 太子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脸上的表情变成笑容的,“皇弟的门客还真有点本事,不如我们继续下一场如何?” 陈柏看着太子蛟脸上的笑容,心道,装得不辛苦么? 这样的人也的确可怕,明明刚才脸那么阴沉,现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齐政看向陈柏。 陈柏说了一句,“太子何必这么急?等我将药分给这些难民。” 齐政:“……” 一群人:“……” 怎么感觉在讽刺太子蛟,堂堂太子尽顾着自己的颜面,一心比试,怎不看还有一地的患者。 商望舒也皱了一下眉,人要面子没错,但不分轻重,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以前还觉得太子行为得体,德行兼备。 或许是一时失仪吧。 不得不说,人都是有标签的,哪怕是商望舒,要让他改变对一个人的印象也非那么简单。 主持比试的是商望舒,说道,“先处置好这些患者,再进行第二场。”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就想借助太子府的私医救治这些患者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第二次比试。 但现在,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点期待这第二场比试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敢说出以一挑百的豪言壮语。 什么天才名士他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人能这么自信地说自己在各个领域都独领风骚的。 “或许刚好是医术精湛,太子蛟碰到钉子上了。”商望舒都不免这么反应了一下。 周围的人没有离开的,反而越来越多。 陈柏让齐政将药分给患者,然后对这些患者说了一句,“一道药恐怕不能彻底治好,你们要是感觉身体依旧不适,可以直接来二皇子府拿药。” 他现在好歹是齐政府上门客,公开说了这么一句,等这些患者来取药,那么门卫也不敢为难。 处理好这边,陈柏看了一眼有些迫不及待的太子蛟。 心道,急什么,就算你不想比,自己还不愿意。 一场的输赢太子蛟或许还觉得不痛不痒,那么十场百场如何。 第12章 啪!啪!啪! “请商公出题。” 太子蛟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在此期间,他还让人回府叫了好些门客策士前来。 来势汹汹,看来势在必得。 想来也是,众目睽睽下居然输了一局,太子蛟以前炫耀他的这些门客炫耀得多厉害,他脸上就多没有光彩。 所以下一局,他必须要赢。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商望舒,门客的比试从一开始就没有限制任何内容,也就是说商望舒出什么题目都是合理的。 皇子政的门客医术精湛,说明这人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医术上,又哪有时间专研其他,而太子蛟的那些门客,可都是每一行的佼佼者。 所以陈柏虽然赢了一场,但其实没多少人看好他。 商望舒抚着胡须,他没有准备题目,但出个题而已,难不到他,“这一场比试箭术如何?” 中规中矩的比试,读书人本就有箭术课程,也经常看到这样的比试。 这里就在齐政的门口,所以道具什么的得齐政提供。 齐政吩咐人去将比试箭术的工具抬出来,然后走到陈柏面前,“这一场如何,有无胜算?” 陈柏皱了一下眉,其实这样的正规比试,对他来说反而是更难的。 他的这具身体虽然从小受过箭术训练,但毕竟换了一个人的思想,以前学的东西,也就变成了特别熟悉的记忆而已,多少有些影响。 说道,“估计得由他人替我执弓。” 齐政愣了一下,这妖怪不擅长箭术么,“可我府上的人箭术颇为一般。” 而且还得对方同意才行。 然后看了一眼太子蛟那边站出的一个手臂粗得跟铁柱一样的门客,“这人叫姜夔,出了名的神射手。” 陈柏一笑,“不用多擅射,只要较为懂得箭术即可,我便有办法赢他。” 齐政:“……” 一个较为懂得射术的人能赢神射手?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他一定以为对方疯了。 陈柏说道,“让我们的人跟我来,我送他一把神弓,稍微练习一下。” 齐政:“……” 怎么感觉有一种临时抱佛脚,特别不靠谱的样子。 趁着准备现场的时间,齐政和陈柏走进了府内,府内有一个练功的小校场,正适合练习。 齐政去叫人了,陈柏周围看了看,偷偷拿出手机,买了一把现代的弓。 买来的时候就是一坨,可折叠的。 打开装好,看上去半人高。 上面的助力器,平衡器,瞄准器,显眼得很。 别小看这些小东西,都是科技和知识的结晶,和古代只凭肉眼凡胎纯技术流相差甚远。 箭术的好坏,一般取决于两个方面。 一是力气,能拉开强弓才能射得远,而这把弓的弓弦是钢丝所铸,弓身是韧性十足的特殊金属材料,非巨力不可开,不过没关系,上面的助力器弥补了力气不足这一缺陷。 二就是射得准,弓上面的平衡器和瞄准器,就是为了弥补技术方面的不足的。 人之所以为万灵之长,就是因为人懂得如何使用和制作工具。 陈柏这么有信心,不就是因为这弓上凝聚着现代科学的知识结晶。 试着拉了拉弓,耳边都是细小而精致的齿轮的声音,特别的悦耳,而且轻松就拉开了,助力器起作用了,要是没这玩意,陈柏拉断胳膊也不可能拉开此弓。 然后试了试抬手瞄准,弓四平八稳,没有一丝颤抖,瞄准器也精准的矫正着箭矢的位置,辅助性的调整箭头的位置。 瞄准器能自动辨别目标,然后自动微调,其中的科技含量超乎想象。 等齐政返回的时候,就看到陈柏拿着一把怪弓瞄来瞄去。 陈柏看向齐政,“你怎么一个人?” 齐政说道,“想来想去,府上就我箭术最好。” 陈柏:“……” 都是门客为主子执弓,还没听说过,主子替门客执弓的说法。 不过陈柏也不是迂腐之人,齐政要自己上就自己上吧。 直接将手上的弓递了过去,“用这柄弓,必赢。” 齐政:“……” 这妖怪自信得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接过弓,试着拉了拉,居然特别的顺手。 那是当然,都是按照人体结构最舒适的体验设计的。 齐政说道,“弓弦的力道似乎太轻了些。” 陈柏一笑,没说什么。 等齐政松开弓弦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嗖”的一声,是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悦耳得很。 齐政一愣,这声音……他只在他的教习教导他的时候听过,哪怕是他的教习,著名的神弓手,能让箭矢发出破空声,都不是那么容易。 抬头一看,就看到他射过去的箭矢,正中靶心并穿透了靶子,这是力道足够大的原因。 眼睛不由得看向手上的弓,他明明没有使太大的力气。 陈柏在一旁道,“抓紧时间多熟悉熟悉。” 然后校场上都是“嗖”“嗖”“嗖”的声音,停都停不下来。 齐政听着耳边拉弓时助力器发出的齿轮的声音,箭矢的破空声,喜欢到不行。 要不是有人进来提醒,外面都在等着比试,他能玩一天。 齐政和陈柏走出去的时候,那个太子蛟的门客神弓手姜夔已经在等着了,外面的场地也已经布置完毕。 陈柏上前,说了一句,“今日比试由皇子政替我执弓如何?” 众人:“……” 一个门客让主子执弓?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弄反了。 商望舒看向太子蛟。 太子蛟一愣,如果是这个门客执弓,他还真心里有点担心,因为不知道对方实力,但齐政的箭术如何他清楚得很,虽然不错,但绝对没有达到神射手的地步。 答了一句,“可。” 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赢?怪哉!当然如果是找其他神弓手来,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商望舒说道,“既然双方无异议,比试开始。” “场上置一靶子,两人同射这一靶子,一人十箭,最后谁留在靶子上的箭矢多,谁射得更准算谁赢。” 别看规则简单,但对真正的箭术高手来说却是最难的,因为靶子上就那么一个靶心,那么一点地方。 陈柏看了一眼靶子,距离大概在150米左右。 光是这距离,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姜夔先开的箭,也是他自己准备的弓,先前齐政让人备的弓倒是没用上,这样也好,免得有人事后找借口。 拉弓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都勒出线条,黝黑而充满力量,围观的人连声叫好。 这就是神射手啊,光看这手臂,就知道力气得多大,射出去的箭矢威力有多强。 “嗖。” 箭矢破空,直入靶心。 “好。” “这么远的距离居然分毫不差的直中目标。” 太子蛟看了一眼,脸上有一丝得意,然后看向齐政,“皇弟的箭术可是十分了得的,姜夔你可别大意。” 陈柏心里轻笑了一声,说给谁听?得意吧你,等会别哭出来。 这时轮到齐政开弓了。 拉弓的时候,看上去颇为轻巧,而且也没有神射手那样夸张的手臂。 “差距也太大了吧。” “就是,毕竟别人专于此道,又天赋异禀。” 话还没落下,齐政松弦,箭矢也射了出去。 “嗖。” 原本靶子上原来的那支箭掉了下来,只剩下后来那支。 连商望舒都忍不住上前了两步,刚才皇子政明明十分轻松的样子。 这是为何? 齐刷刷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齐政手上的弓,他们也不傻,既然不是人的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弓上面了。 齐政正爱不释手的摸着弓,“此弓由山君提供,持此弓者,瞬间便会成为神射手,所以无论是我执弓,还是换做他人,又或者由山君自己执弓,差别都不大。” 毕竟是陈柏的比试,在比试中的份量他也得凸显出来。 周围的人:“……” 说得也太玄乎了一点,但皇子政的确凭一弓就可以和神射手匹敌了。 这他妈是一神弓啊,过了今天这把弓怕是要被传唱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齐政手上的弓,哪还管得上姜夔。 估计也只有陈柏看了一眼如同吞了死苍蝇一样太子蛟的脸色。 这表情他喜欢。 太子蛟稳了稳神情,“皇弟莫要言过太早,这弓再神奇也最多是让你增加了些力气,还剩下九箭,哪怕同为神射手,技术的差距却是一张弓无法弥补的。” 陈柏心道,你当这弓上的稳定器瞄准器校正器是摆设不成? 太子蛟的话刚说完,齐政和姜夔又开始了。 一箭接着一箭,这是连射,更考技术,估计姜夔也是打的在技术上碾压齐政的想法。 只是姜夔每射出一箭,下一刻就被后面一箭从靶子上射落。 场面一度尴尬,太子蛟刚才说什么来着?话犹在耳边,现在就像被人当面打脸。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不过他喜欢,他打太子蛟左边脸,齐政再从右边脸抽回来,舒服得很。 商望舒看了一眼地上全是姜夔的箭矢,也是惊奇得很,“居然只是提供了一张弓就赢了对方,实在……” 周围的人:“……” 都不用亲自上场的,比刚才第一场赢得还果断利落。 太子蛟:“……” 哪怕再能装,也有些伪装不下去了,脸色难看得是个人都有所察觉。 商望舒叹了一口气,怪得了谁?要是太子蛟以前不那么炫耀他那些门客,也不用像现在在这般下不了台。 太子蛟深呼吸了一口气,“第三场。” 如果不赢,今天反而让他自己成了笑柄。 商望舒皱了一下眉,今日的太子蛟,总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太急功近利了,失了方寸。 其实只要夸上对方两句,说不得还能得一个心胸宽广,能容纳他人的好名声。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当这公证人和出题人,就当公平,不能偏颇,和事佬不是他现在的身份能做的。 哪怕脸都被人打烂了,只要一方不喊停,他的题就得继续出下去。 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了,因为太子蛟的笑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但眼神交流得特别带劲,他们今天原本是来看谁的笑话来着? 这时候,商望舒的声音传开,“听老夫这第三题。” “近日朝廷有一案例,争论颇多,廷尉府大公子陈子褏祸乱宫廷,辱没皇室,最后被罚入上京文院改过自新,公是不公?” 嘶。 周围都是一片抽气声。 公是不公? 这可是朝廷的判文,质疑的话岂不是质疑朝廷的决定,商公居然大厅广众之下问了一句公与不公 谁敢说朝廷的判文不公! 商望舒这人,已经是大乾三公之一,所谓的权势和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他追求的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他一手改革而来的大乾律法。 陈柏也是身体一震,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马上身体立得笔直,眼睛滴溜溜地转,他的机会来了,商公真是好人,居然给了一个在大厅广众下自辨的机会。 以前他如何狡辩都没人愿意听,那是他自己在为自己开脱,越说别人越恼怒。 但现在不同,他是用山君的身份为自己申辩。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自家。   第13章 陈子褏案风向有变 现场,无论是陈柏,还是齐政和太子蛟,表情都稍微古怪了起来。 可以说他们就是此事的相关人,陈柏和太子蛟是此事的直接参与者,而朝廷的判文又是齐政从中周旋的结果。 商望舒出这题,未必没有鞭笞两位殿下的意思。 公是不公? 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不公的,陈子褏犯了那么严重不知廉耻的罪,结果只是让去上京文院继续读书,改过自新。 谁不知道,陈子褏本就是上京文院的院生,这和没罚无任何区别。 但……这话可不是任何人都敢说出来的,朝廷盖棺定论的东西岂能容人推翻。 太子蛟身后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向了太子蛟,这人叫央玮,是太子府上最擅长律法的门客。 太子蛟点了点头。 央玮这才站了出来,对商望舒拱手道,“此判文不公。” 嘶!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还真敢说。 “根据我大乾国律法第五十条……” 央玮的确有些本事,对大乾法典了如指掌,张口即来。 将陈柏触犯的条例一字不差的熟读了出来,甚至该如何判也有理有据的分析了出来。 周围的人听得频频点头。 “那陈子褏无耻之尤,本该如此。” “只是坏了他名声,而没有让他受到应有惩罚,实在可恨。” 央玮说完,拱手作礼,然后有些自傲地看向陈柏。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实在想不到还有任何需要补充的地方。 周围的人心中也道,哪怕皇子政的门客也说判文不公,恐怕也只是重复央玮的话而已。 太子蛟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次还不赢? 齐政也有些皱眉,如果没有他出手,原来的判文的确如央玮所言,分毫不差。 商望舒看向陈柏,“对方已经答完,该你了。” 陈柏拱手,忽略周围那些轻辱的声音,直接道,“判文……不对。” 周围:“……” 判文不对? 什么意思? 估计只有商望舒听出了陈柏要表达的意思,不是公与不公,而是根本判得不对? 皱了一下眉,他原本也只是以为,陈柏会重复一些央玮的话而已。 陈柏直接道,“都说陈子褏辱没皇室名声,道德沦丧,可有什么证据?” 话一出,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都不等商望舒发言,周围的人就激动了起来。 “他陈子褏众目睽睽之下爬了太子蛟的床,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还没有证据?”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你居然还为他狡辩,简直岂有此理。” “那可是当着无数人的面,从太子蛟的床上给拖下来的,那么多人亲眼所见,难道不是证据?” “……” 义愤填膺,好不激动,每一声都是讨伐之声,如同往昔。 陈柏的声音也随之抬高,“陈子褏可有承认过他主动爬的床?” 的确没有承认,听说还当场狡辩,可是越狡辩越被鞭子抽得厉害,当场被抽得血肉模糊,凄惨无比,晕了过去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陈柏继续道,“你们所说的证据,不过是所有人看到陈子褏被拖下床的那一幕而已,但可有一人看到是他自己爬上去的?” “休要狡辩,不是他自己爬上去的,难道还是别人按着他上去的不成?” 陈柏嘴角都上扬了一下,终于有人想到了这样的可能了吗?虽然这人也不过是讽刺地一提而已。 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太子蛟,只见太子蛟脸上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陈柏接口道,“为何不可能?” 众人不由得一愣,“当然不可能,太子蛟亲口说是那陈子褏不知羞耻,勾引在先。” 周围的声音十分杂乱,似乎都要和陈柏辨个清楚不可。 但这样嘈杂的情况下,陈柏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异常,甚至因为音量太高,有些尖锐刺耳,“太子蛟说的一面之词你们就信,陈子褏当时的辩驳你们为何不信,他们同是本案的当事人!” 掷地有声。 硬是让周围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这……这是在质疑太子蛟说谎? 妈呀,听得他们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是不要命了,还真敢说,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放肆!”这时,太子蛟身后的央玮呵斥道,“太子蛟什么身份,他说的话岂能有假?” 陈柏笑了,大声的笑,笑得特别讽刺,然后猛地看向所有人。 “在场的人,有百姓有商人有功勋,有身份高贵者,有身份平庸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还有身份比你们更加高贵的存在。” “地主的身份比佃农高贵,在场的佃农,是否地主的一句话便可直接判你的是非对错?你服吗?” “贵族的身份比地主高贵,在场的地主们,他们是否也可以不要任何证据,仅凭一句话决定你们的生死罪过?” “士农工商,三六九等,身份只要高上一等,就能以此判人对错?” “要是身份高贵者所说的话就不会有假,仅凭身份高贵就能判定所有人的对错,那么我大乾要这律法何用?还不如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它。” 鸦雀无声。 “如果你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些,为何陈子褏案却会因为一人之言就妄下定论?” 死寂。 说到底,陈子褏案的判文,不就是因为偏听偏信太子一家之言,太子……可是当事人。 只是从前,因为太子蛟的身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而已。 现在不过是有人来戳破了这张纸而已。 陈柏继续抛下了一句话,“难道就没有人想过,为什么陈子褏爬床,就刚好被无数人当场发现?陈子褏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死寂。 似乎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想来,的确有太多的巧合。 正在这时,央玮笑出了声,“这么说来,还是太子冤枉了他陈子褏不成?堂堂大乾太子,赌上自己的名声来冤枉他陈子褏?” 这也是陈柏想不通的一点。 倒是商望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眉头皱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太子蛟。 太子蛟现在还是一副贤德可居的样子,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吱响的声音,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看别人笑话没看成,还被人揭了底,关键是他还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免得真被拖下水。 心虚的人顾及本就比一般人多,不然以刚才陈柏那些言语,也得被安一个离经叛道的罪名。 况且这是商公主持的正式比试,他也不能仗着身份做出点什么,更不能就此愤怒地离开。 陈柏也没有理会太子蛟,而是抱拳对商望舒道,“所以,陈子褏案,证据不足,当事人也未认罪,其结果不过是偏听偏信一人之言,判得太过……儿戏武断。” 哗。 要知道陈子褏现在可是被弄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口水都能淹死他,在所有人眼中,陈子褏已经前途尽毁,要不是陈子褏脸皮厚到到处走,估计这一辈子都不再见光明。 现在居然质疑判得不对? 但这人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这案子到底也就太子一人发声而已,根本没有人愿意听陈子褏说什么。 人群议论纷纷,各执其词。 陈柏今天的目的就是这样,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但只是再提起这个案子,他就要让人怀疑太子蛟也有说谎的嫌疑。 他现在其实也是凭他一面之词在狡辩而已,他也没有证据证明太子蛟说谎了。 但终于一天,他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现场的情况,如同在一锅清水里面滴了一滴油,沸腾得很,相信不出一日,今日之事就会传遍整个上京。 太子蛟恐怕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脸上贤德的表情看上去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周围的人估计也没想到,已经盖棺定论的陈子褏案,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看向了太子蛟,这目光就耐人寻味了。 陈柏心中冷笑,这算得了什么,不及他被人当猴看,被人任意轻贱辱骂的万一。 不过是讨一点利息而已。 心中舒畅了不少,至少一提起他陈子褏,太子蛟也休想再独善其身,这伤害怎能由他独自受着。 这时,央玮突然出声,“商公问的陈子褏案判得公与不公,什么时候问你对是不对了?简直答非所问。” 陈柏一笑,岔开话题?可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商望舒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大乾的储君,作为老臣要是真不管,大王那他也说不过去。 抬手压下声音,对陈柏道,“先答题。” 算是默认了央玮说的,陈柏所答偏题了,也算缓解一下太子蛟的尴尬处境。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目光看向陈柏。 陈柏想了想,答了一句,“公。” 如果只说结果,对他的判罪就相当于没有任何惩罚,当然公了。 众人:“……” 这可是问的要是那些罪名成立,判得公是不公。 怎么可能公?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看上去挺聪明的啊,怎么又是非不分了? 太子蛟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场比试他赢了,也算找回来一点颜面。 商望舒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陈柏,“为何?说说你的依据。” 陈柏一笑,让人取来纸笔,“我的答案只能商公一人看。” “商公一看便知,这一场我赢定了。” 周围:“……” 绝不可能,大乾法典会如何判,央玮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太子蛟估计是最紧张的,要是再输,他颜面何存,他都不知道市井会将今天的事情传成什么样。 第14章 教齐政发语音 陈柏在纸张上落下几字,折叠好,然后让人交给商公。 连齐政都没给看,神神秘秘的。 太子蛟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央玮。 央玮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任何漏洞。 商望舒有些好笑,没想到只是临时起意当这公证人,却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经此一事,太子那喜好面子的性子也该收敛一点了。 只是,等他展开递上来的纸张,看了一眼后,整个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商公为何这样的反应?纸条上写的又是什么? 商望舒将纸条谨慎地收了起来,抬眼看向陈柏,“好一个离经叛道的狂生。” 众人:“……” 陈柏倒是无所谓,而是道,“商公,可是我赢了。” 商望舒沉默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宣布道,“第三场比试,二皇子府……胜。” 哗。 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这一题可是假设陈子褏犯的那些错成立,朝廷不痛不痒地判陈子褏回上京文院读书还公正了? 辱及皇室,那可是天大的过错,这判文绝对不符合大乾法典。 太子蛟表情莫名,为何商公会判对方胜,难道商公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此事就算有疑点,也不可能让商公直接偏向对方。 是那张纸条,一定是上面写了什么,才让商公有如此决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商望舒,希望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商望舒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是经皇室决断,九卿亲自核定后颁布的判文,岂有不公的道理,朝廷向来是公正的。” 众人:“……” 这解释就太敷衍了,若是他人,或许还不敢质疑朝廷的判文,但商望舒是谁?别说只是质疑,哪怕是他要推翻原来的判文,都不是问题。 商望舒补了一句,“此事到此为止,今日老夫仅是一个出题人,不是来审案的。” 再讨论下去,牵扯就大了。 众人:“……” 连齐政都惊讶地看向陈柏,到底怎么做到的? 又是什么样的内容,居然能让商公都忌讳莫深,不愿再继续谈论。 现场气氛怪异了起来,因为实在太出乎意料。 商望舒也握了握袖子中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也的确只能他一人能看。 纸上的那句话,如同烙印一样烙在他的脑海中。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乎?” 寥寥几字,却直击律法的根本,让商望舒心中颤抖不已。 他一看就知道陈柏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大乾律法本就不公,既然如此,那么朝廷怎么判他的罪,都是合理的。 商望舒敢反对么?他敢说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即便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也不敢挑战皇权。 既然王子犯法不能和庶民同罪,那么陈子褏堂堂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作为权贵中的权贵,被轻判不也合乎常理? 这一句话对商望舒的触动不可谓不深,他后半辈子都在和律法打交道,他心中也一直为他改革而来的律法娇傲,但时常他又感觉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律法的根本是公平公正,然而由权贵把持的律法,又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公正。 今日他居然从这句话中,弄明白了他一直以来感觉不足的地方。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要想去补足这方面的不足,那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所以商望舒对能写出这一句话的陈柏,评了一句“离经叛道”的评语。 陈柏也是一叹,他是用跨越时空的观念来撞击现有律法体制,必定是火花四溅。 他也断定商公不会将他纸上的内容公布于众,因为现在的律法是由商公一手改革而来,而律法追求公平公正的本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和皇权对立的。 商公要是将这种思想拿出来讨论,第一个倒霉的不会是陈柏,而是他自己。 商望舒现在的心情其实不是特别好,他一辈子追求的东西,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可能彻底实现的。 其实他不知道,数千年后,他的思想可是一直在被贯彻。 所以,商望舒在陈柏眼中,是真正的思想家,先知,实践者,他所追求的公平公正或许在这个时代无法实现,但却指导着不同时代的人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周围的人一片安静,既然商公已经言明不想再在这件事继续下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太子蛟的声音传来,“下一场比什么?” 声音尽量的平和,但总给人一种赌徒的感觉,就像输红了眼,不顾一切也要赢一次一样。 也的确输红了眼,陈柏看了一眼天色,天色都暗了下来,再赌下去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这么多人,难道为了看他们比试违禁不成? 再说,商望舒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出题了,别看他就写了一句话,但对商望舒来说,那是思想的博弈,比作翻天巨浪也不为过。 果然,商望舒的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堂堂太子,为了一时输赢,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陈柏嘴角偷笑,太子蛟身份高贵,但要是被三公所不喜,总会有他难受的一天。 陈柏趁热打铁,“这……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 话一落下,太子蛟就道,“为何不比?你不是自喻是无双的策士,能以一敌百,这不过才比了三场,还是说你的才能也就止步于此?” 陈柏直接抬手指了指太空,“太子是准备带着大家一起违禁么?” 果然,商望舒的脸上更不好看了,堂堂太子,还没有一个白身想得周到。 陈柏继续道,“改日如何,就定在五日之后,每五日比一次。” “以后还有劳商公继续出题,做这公证之人。” 上京文院每五日会休沐一次,他才有时间。 想想以后每五日就去虐太子蛟一次,怎么想都有点小激动。 让你呀的污蔑人,看不把你脸都给抽得稀烂。 不卑不亢,在所有人眼中,陈柏没有怯场,也没有为曾经说过的狂傲的话有任何退缩。 反倒是太子蛟,显得实在急切了点。 也不等太子蛟回答,商望舒直接道,“就这么定下吧,现在宵禁将近,各位就此散去。” 说完,对太子蛟和齐政拱拱手,有趣地看了一眼陈柏,然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今日天色的确晚了,加上公证人都离开了,围观的人也开始散去。 只是哪怕走得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继续讨论的声音。 “三连败啊,太子蛟的那些以前看上去多了不起的门客,居然败在同一人手上三次。” “难怪那山君敢说,门客的册子上有他一人足矣。” “可不是,一个敌一群。” “实在太精彩了,五日之后还有比试,可不能错过了,你们说要是太子蛟下一次还输的话……” “还有那陈子褏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那山君说得未必不在理。” “要真是冤枉了别人,可怎么了得,上京的人臭鸡蛋烂菜叶可没少往别人身上砸,这事儿还是查清楚的好。” “……” 相信这股讨论的风,很快就会吹遍整个上京。 陈柏开心了,但太子蛟就…… 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和齐政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直接拂袖而去,脸上跟吃了狗屎差不多,明明他设下的一场针对齐政的局,结果…… 人群散去,齐政府前,仆人正在收拾现场。 齐政将手上的复合弓递给陈柏,“你的弓。” 陈柏摇了摇头,“送给你了。” 怎么说,也是齐政借了地盘和身份让他报仇,不然他一个遮了面的白身,怎么有机会和太子蛟对上。 然后边挥手边向街道走去。 夕阳斜照,妖异红妆,潇洒得紧。 齐政也不知道怎么的,说了一句,“五日后见。” 陈柏一愣,继续挥了挥手。 齐政:“……” 死妖怪,他堂堂皇子的邀约,居然话都不回一句。 然后又摸了摸手上的弓,这弓他喜欢。 陈柏避开人群,去无人的巷子里面将外面的衣服脱掉,收起来,取下面具和美瞳,这才去茶楼接陈小布。 结果一进房间,陈小布就扑了上来,抱着他的大腿,激动得小脑袋直摇,叫得啊啊的。 这娃脑壳被门夹了? “哥,你刚才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太精彩了。” 激动得停不下来。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陈柏带着陈小布开始回家。 一路上,都是陈小布一惊一乍夸张的声音,“哥,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碗没有?跟玉石做的一样,那个山君眼睛都不眨的送了皇子政一大箱子。” “还有花花绿绿的从未见过的药丸,都不用煎熬,直接服下就见效,可神奇了。” “还有瞬间让人变成神射手的神弓。” “哥,那个山君还帮你说话了,说朝廷证据都不足,就判了案。” “……” 回到廷尉府,陈柏好不容易打发走叽叽渣渣了一路的陈小布。 结果没多久,他又被骚扰了。 手机上,齐政发给他好些垃圾信息。 陈柏都有点想砍了自己这强迫症的手,怎么就按耐不住每次都去点开看看,发点有实际意义的内容也好啊。 终于在点开十几次后,陈柏没忍住打开了视频通话。 都不等齐政开口,陈柏就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频繁的摸摸摸,那石板是我的身体,我要是也一直摸你,何如?” 齐政原本觉得今天他和这妖怪合作愉快,难得的想要聊两句,结果…… 摸……摸……身……体? 脸都黑了,这么污浊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陈柏又加了一句,“等会我教你发语音。” 总比每次都去点开毫无意义的乱码强。 陈柏说完,挂了视频,吃饭去了。 而齐政默默地看着石板,石板是那妖怪的身体?那他以前可没有少摸,冰冰凉凉的他还贴在衣服里面。 怎么感觉……怪怪的? 然后将石板翻了一个面,用手指戳了两下,“物……物种都不同,摸两下怎么了?” 就比如一只没穿衣服的动物,他就算摸了两下,也无甚羞耻。 再说,这妖怪刚才是嫌弃他动手动脚?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衣服都穿不好,露胳膊露腿的。 现在却跟他讲究起来了,呵。 第15章 来啊,看谁干得过谁! “在那个喇叭图标上面点一下,然后按住长条不动,对着石板说话,说完松手。” 陈柏吃过饭后,就开始教齐政发语音。 而齐政:…… 一直重复地在点陈柏发给他的这条语音,不停重复播放。 一张严肃脸。 这又是什么古怪? 妖怪的世界还真是有趣,话本上从来没有提过类似的情况,也对,见过妖怪的人也只是在市井传说中存在而已。 认真地玩了一会儿,这才按照陈柏说的流程,开始操作了起来。 陈柏不知道齐政摸索了多久才成功,反正等他收到齐政的第一条语音,他和人开黑打排位都打完一把了。 陈柏看着齐政发过来的语音,心情也古怪到不行,他居然教会了一个古代网友发语音。 这时好友唐慎发来一条消息,“柏哥,还玩排位么就等你一个人了。” 陈柏回复道,“你们先玩吧,我教一个小朋友发语音,这小朋友性格有些执拗,一不理会他就喜欢不断骚扰人。” 唐慎:“……” 他知道陈柏是孤儿,朋友也没几个,什么时候还认识小朋友了?连语音都不会发的小朋友应该真的很小吧。 陈柏退了游戏,点开齐政的语音。 “妖怪,为何我只听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人?” 陈柏脑海中都是齐政懵懵的样子。 别说,齐政现在正点着他自己发的那条语音,惊讶到不行,这明明是他的声音,石板怎么发出他的声音? 要是陈柏看到齐政现在的样子,估计能笑得在地上打滚,说好的冰块脸楞是变成了懵逼脸。 陈柏回复了一句,“以后要找我,给我发语音就行,别再一直发乱码了,要知道在我们妖怪的世界,你这属于骚扰,一举报一个准。” 说完等了一会儿,齐政也没反应,估计还在摸索。 陈柏心道,他开黑打排位去。 打开游戏,正准备找唐慎开黑,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柏收起手机,从窗口的缝隙看到门口陈小布抱着一个小枕头,正伸手敲门。 陈柏打开门,陈小布的眼睛有些红红的,这是怎么?下午不还高兴得脑袋跟门夹了一样。 “哥,明天是我的生辰,可是爹说这次不宴客。” 小孩子喜欢热闹,加上每年生辰都能收到很多礼物。 只是廷尉府现在的情况,还办什么小孩子生辰,估计发了请帖也没什么人来,来了也尴尬。 对陈小布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噩耗,所以眼睛红红地抱着小枕头来找陈柏。 陈柏想了想,揉了揉陈小布柔软的头发,“没事,你哥早将你的礼物准备好了。” “真的?”陈小布抬起小脑袋,这娃机灵得很。 陈柏返身进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带着四个轮子的滑板,还有一套护膝头盔。 小孩子嘛,昂贵的东西未必喜欢,反而对稀奇好玩的东西更感兴趣。 “这是什么?”陈小布有些茫然地抱着滑板。 陈柏没回答,直接给陈小布穿上防护设备,然后自己接过滑板,在院子里面玩了起来。 他院子门口挂了好几个灯笼,还算明亮。 看着陈柏突然间乘风破浪,陈小布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一股脑儿跑了上去,“哥,这是甚稀奇玩意?” 小短腿甩得飞快地跟着跑,哪还有刚才眼睛红红的样子。 这个时代,小孩子的玩具实在太少了,这个滑板在小孩子眼中,绝对是神器中的神器。 陈柏一笑,“看你哥给你玩个S弯。” 潇洒得很,少年意气不过如此。 陈小布似乎又看到了以前那个骑在高大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哥哥,以前他哥最喜欢带他骑马到处玩了。 他哥像在飞一样,一阵风似的围着他转圈。 逗得陈小布脸都笑烂了,小孩子的快乐比大人容易满足得多。 陈柏玩了一会就开始教陈小布。 一个小正太,穿着护膝和头盔,身前小袍子一撩,踩在滑板上,看上去乖得很。 陈柏在旁边扶着,“好玩吧?” 陈小布都顾不上回答,小腿腿在地上一个劲滑。 在陈柏教陈小布玩滑板的时候,廷尉府主院也是灯火通明。 廷尉陈守业脸色不怎么好,近日朝廷有一股势力不断在弹劾他,要是以往他也不惧,但出了陈柏的事情后,多少有些授人以柄的感觉,也不知道大王和三公会是个什么想法。 而且又刚好正值九卿更替变动的重要时刻。 可以说,陈柏的事情来得真不是时候。 荣华夫人也有些哀怨,“平日让你和同僚还有三公多走动走动,你非不听,说什么做好分内之事,大王和三公自会看在眼里。” “现在看看,出了点事情,想找个人捎上一份人情都没力气使。” 陈守业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说完也有些唉声叹气,“这次怕是要调职了。” 倒是便宜了太子蛟的舅爷魏冉。 魏冉这人爱财贪财,但顶不住这人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听说最近都在打点相关事宜了。 不出意外,魏冉会顶替他的位置。 荣华夫人有些不甘心,“过几天就是商公嫡孙的生辰,那两个双胞胎一向最讨商公喜欢,要不我们准备一份厚礼去试试?” 陈守业叹了一口气,“我们以前和商公本就无甚来往,再说商公一向公正严明,怎会突然卖这个面子管这等闲事。” 临时抱佛脚而已,无用。 荣华夫人说道,“总得试上一试,还能就这么拱手相让了不成。” 气氛有些压抑。 廷尉府现在的处境,陈柏还不知道,估计连他也没有想到,他的事情居然牵扯这么大。 等陈柏勉强教会陈小布一只脚滑滑板,月亮都上中空了。 明天还得去上京文院上课,对院子门口招收了招手,几个平时照顾陈小布的仆人正在那候着,赶紧走了进来。 将没玩够的陈小布交给他们,陈柏这才返回房间。 本来准备休息的,结果手机上,齐政又发了好些条语音过来。 得,还得陪聊一会儿。 一句一句的回复呗。 但以为这就完了么? 三更半夜,陈柏都躺在床上快要入睡的时候,齐政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陈柏这强迫症还得翻身起来,点开语音听。 发过来的还都是些没啥意义的内容。 “妖怪,在?” “妖怪,睡了?” “妖怪也需要睡觉” 陈柏:“……” 他有些后悔教齐政发语音了。 估计第一次学会了新功能,又只有陈柏这么一个对象可以聊,不用猜都知道齐政这是拿他来做实验和满足心中的好奇。 陈柏翻身起来回复了几次后,终于忍不住了。 去端了一盆水,洗了一把冷水脸,提了提神,然后拿起手机。 来呀,聊就聊,互相伤害啊,看谁先熬死谁。 结果,齐政的花样还不少,打着灯笼一本正经地给陈柏看他府里开辟的那块地里试种的土豆。 一个皇子,三更半夜跑地里看土豆,这骚操作陈柏都懵了好久,也是独一无二的待遇了。 难道现实生活中一脸冷漠的人,内心其实特别的闷骚? 最终陈柏没有干过精力过于旺盛的齐政,天快亮的时候,躺了。 等陈小布来找他一起去上京文院的时候,陈柏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完全没睡够。 “哥,你这是怎么了”陈小布看着无精打采的陈柏问道,“昨晚做贼去了?” 陈柏心道,比做贼还刺激,整天一副“莫挨老子”的齐政,强迫他聊了一晚上的天,说出去估计能被当成神经病。 陈柏看向陈小布的时候也是一愣,陈小布戴着头盔,穿着护膝,抱着滑板。 就这么去上课? 关键是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你这脸是怎么了?”陈柏问道。 “不知道呀,昨天回去后就这样了,嘴巴就是笑得合不拢,控制不住。”陈小布露出一排小白牙。 陈柏心道,这得多喜欢他送的滑板。 带着陈小布出门,结果陈小布将滑板往地上一放,“哥,我不坐马车,我就用它去上学。” 陈柏:“……” 让人跟在陈小布身边,陈柏自己上了马车,他得眯一会儿。 上京的大街,青色的石块拼接而成,比想象中平整,古人的技艺也有十分让人震撼的地方。 一个撩着小袍子,滑着滑板的孩子,回头率估计比皇子出行还高,苦了后面跟着跑的仆人。 等到了上京文院外,陈柏在等齐政。 将他玩得筋疲力尽,他也得看看齐政什么样子才甘心。 结果,齐政背着复合弓,精神抖擞。 这人身体是铁打的不成? 所以受罪的只有他自己? 齐政看都没看陈柏一眼,径直往院内走去。 陈柏:“……” 果然网友都是拔D无情。 等走进学舍,陈柏发现他的同窗看他的眼神变了。 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应该是昨天的消息传开了,陈子褏案……证据不足。 无论信与不信,恐怕也不好像以往那样义正言辞肆无忌惮地轻辱他了吧。 要真是污蔑了人,以后他们脸上也不好看。 当然这些人也没就此给他好眼色,现在正围着齐政去看那把复合弓,这把弓现在也传得神乎其神。 只是,齐政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陈柏一笑,注孤生。 相对于陈柏的无精打采,,陈小布就完全不一样了。 踩在小滑板上,脸脸朝前,屁屁朝后,不知道有多雄赳赳气昂昂。 后面还跟了一群小朋友,都是他同一个学舍的同窗。 特别是为首的两个双胞胎,眼睛亮得都能放光,“陈小布陈小布,你玩的这是什么?还有你头上戴的这个帽帽,膝上绑的这又是什么?” 看着真好看,特别的精干拉风。 “给我们也玩玩啊。” 陈小布鼻子一哼,“商雎鸠商之洲,你们不是骂我是色鬼的弟弟吗?你们不是不和我玩吗?你们不和我玩,我还不和你们玩,我陈小布也是要面子的。” 嘴巴这么说着,却滑着滑板一个劲在这些小同窗周围转。 一群孩子,眼睛像安了定位器一样,整双眼睛怎么也离不开乘风破浪的陈小布。 陈小布还得瑟到不行,“这是我哥给我的生辰礼物,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吧。” 结果,陈小布的学舍,上课的时候,一群小孩子使劲在课桌下面翻黄历,他们的生辰还多久来着,一定让他爹给公子柏发请帖。 更有甚者…… 陈柏身边都跑来了两个孩子,装着不经意路过,“我们的生辰快到了,只要被邀请的人都会给我们送礼物。” 从他身边路过好几次,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陈柏:“……” 这不是商公家的那对两双胞胎吗?好像叫商雎鸠和商之洲。 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懂。 相对于陈柏和陈小布还算平静的学院生活,陈守业和荣华夫人就显得有些忙碌了,找着各种关系希望有人到时候能帮着说上一句。 其实真能说上话的,也就大王和三公。 只可惜临时的佛脚,也不是那么好抱的。 第16章 送给双胞胎的奇怪礼物 陈柏自从教会了齐政发语音后,齐政聊天的欲望都快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天天晚上准时叫他一起看土豆芽。 难到现实生活中冷酷的人,到了网上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似乎这种情况还很多,有些人在家人朋友面前话都不怎么说,看上去性格十分安静的人,到了网上,和网友反而会变得十分健谈,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齐政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这股子热情能持续多久。 最苦的就是陈柏了,身体吃不消。 陈柏感觉他现在已经沦为免费陪聊了。 而且白天在上京文院,还得天天面对齐政那张“莫挨老子”“莫和老子说话”的苦大仇深的脸。 待遇之天差地别,陈柏有时候都有些恍惚,白天和晚上的齐政,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当然,他也没有资格评判别人,他何尝不是两张面孔,戴上面具和不戴面具,比齐政还要精神分裂。 陈柏戴上面具后的“山君”的身份,经过几天的发酵,现在都传遍整个上京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麒麟之才,二皇子府第一门客。 称谓很多,在上京大街小巷,讨论得热火朝天,一时之间名声无二。 听说还有不少人专门上齐政府上询问,山君到底是何许人也。 可惜,齐政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也没有给这些人任何单独见“山君”的机会。 如此反而让陈柏显得更加的神秘,上京传名。 这也亏得太子蛟以前到处炫耀他那些门客,陈柏能战胜他们,岂不是就更加厉害。 可怜太子蛟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以前所做居然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陈柏听到街头巷尾的讨论时,也是感叹,他还看到不少人居然露出崇拜的表情,甚至街道上还能看到“山君”同款打扮的人,面具红衣,一一俱全,要知道也是这些人,曾经对他满口污言相向,戳着他的脊梁骨。 感觉挺矛盾的。 至于陈守业和荣华夫人,就有些忧心了,这几天忙着走关系,可是效果不大。 现在他们一心等着商公两个嫡孙生辰,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商公说上两句。 陈守业是九卿之一,商公家孩子的生辰的请帖肯定会有他一份。 只是等收到请帖的时候却愣住了,因为请帖有两封。 其中单独的一封居然是给陈柏的。 那送请贴的商府管家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还请贵府大公子一定要赴宴。” 当时将陈守业夫妇惊讶到不行。 以柏哥儿现在的名声,还有主动邀请上门的? 再说,也没听说过柏哥儿和商公家的人有任何来往。 “怪哉怪哉!”陈守业心里嘀咕了好久。 陈柏得到通知后也摸不着头脑,这事儿怎么透露着一股怪异,廷尉府是一体,请帖却送了两封。 不过,商公家的请帖,他没有其他借口,还真不能不去。 等上了马车,都没有想明白什么原因。 陈柏和陈小布一辆马车,陈小布是商雎鸠和商之洲那对双胞胎的同窗,肯定也是要去的。 陈柏看着抱着滑板,还戴着头盔绑着护腿的陈小布,嘴角一抽,居然还舍不得脱下来,听说这几天晚上洗澡睡觉都抱着。 到了商府,自然有人安排陈柏他们一家子。 只是……在安排的位置落座后,除了主人家来客气地说了两句,周围楞是没人靠近。 陈柏看了一眼周围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笑声不断的宾客,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稍微一想,想到了什么,在古代,做官可是要看家风的。 脸上不由得有些苦涩,看来是他连累了廷尉府,陈廷尉和荣华夫人居然从来没有给他说过这些。 当初他虽然被关在那个院子中,但那个冰冷的院子何尝不是在保护他,让他不用面对外面的一切。 宾客之中,有一人最为活跃,跟个笑面虎一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身边围了不少人。 荣华夫人似乎有些看不过,嘀咕了一句,“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看他得意那样。” 这人的确显眼,陈柏问了一句,“商公家的人?” 荣华夫人答道,“商公公正廉明,哪会有他这样视财如命奸诈狡猾之辈的族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似乎觉得说得多了,荣华夫人道,“是太子蛟的舅爷魏冉,也不过是仗着太子这层关系,无甚本事。” 陈柏一愣,此人如此活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此间主人。 似乎感觉到了陈柏他们的目光,魏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居然笑眯眯地带着人走了过来。 “这不是陈廷尉么?怎的如此冷清?来来来,我们都敬陈廷尉一杯。” 一副好事将近的样子,说不出的得瑟。 陈守业和荣华夫人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这人在朝廷上,天天伙同这群人阴阳怪气地弹劾他家风不正,巧舌如簧,嘴皮子毒辣异常。 现在居然这般作为,岂不是前来当面让人难堪。 “听说陈廷尉最近和各位同僚走动得十分频繁啊,陈廷尉一向清廉,不屑与我等同僚为伍,当时我还以为听错了,惊讶了好久。” “陈廷尉现在是想见商公?”魏冉惊讶的左右看了看,“怎的连商家人都见不着?” 陈柏皱了一下眉,他再笨也看出了情况不对。 廷尉府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居然需要私下面见商公。 而且,商家人也的确似乎在避嫌一样,除了一开始过来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再也没有来这了。 又是因为自己么? 本以为只是自己处境艰难,现在看来可不仅仅如此,他爹陈廷尉这人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以前最讨厌人际关系这一套,现在却要临时走关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魏冉脸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一样,正准备说点什么。 这时,一个商家管家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对陈守业道,“打扰了,我们家两位少爷,让小的来邀请柏哥儿和小公子,务必去里间一起玩投壶。” 众人:“……” 陈柏也是一愣,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小孩邀请他和陈小布去玩投壶? 邀请陈小布也就罢了,陈小布是两人同窗,怎么还捎上了自己? 里间应该都是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和这对双胞胎以前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更别说熟悉了。 还没反应过来,这时荣华夫人突然正了正身体,“既然是两位小寿星相邀,柏哥儿还不带着小布去里间。” 说完笑着看向魏冉,“魏大人哪里的话,我们不过是稍作休息,哪里冷清了?这不,两位小寿星都迫不及待地来叫人。” 荣华夫人心道,虽然也想不明白怎么和商公家两位嫡孙这么亲近了,但对方都找上来撕破脸了,还不许她借此反手抽一巴掌? 反正这些人一天到晚和她廷尉府作对,也不怕得罪。 魏冉脸上笑容一僵,刚才他的讽刺谁都能听得出来,结果话犹在耳边就…… 陈守业也抬头看了一眼陈柏,“去吧。” 陈柏带着陈小布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魏冉的声音,“陈廷尉还真是让人意外,只是不知道这份热闹还能持续多久!” 陈守业提起酒杯,算是回敬了来敬酒的人,“那倒不用旁人关心。” 陈柏边走边心道,果然,廷尉府应该是出现困难了。 需要人际关系才能化解么? 等管家带着陈柏和陈小布走进里间。 一群和陈小布差不多大的小正太就围了上来。 “柏哥儿,柏哥儿,我们是陈小布的同窗,我们平时和陈小布玩得可好了!” 陈柏看着一群莫名其妙的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感觉……像一群小舔狗? 陈小布不是说最近他的小同窗都不和他玩了么?怎么看也不像啊。 这时商雎鸠和商之洲气势汹汹地拔开人群,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今天可是他们两的主场。 “柏哥儿,我们才和陈小布玩得最好。” 拉着陈柏的袖子,就要一起去玩投壶。 陈柏:“……” 突如其来的热情,楞是反应不过来。 难道自己有什么记忆缺失?其实以前和这些小朋友玩得特别好? 投壶,也就是用手拿着箭矢往一个摆放在远处的壶里面投射。 这么简单的游戏,却深受贵族和平民喜欢,可见这个时代的娱乐有多贫乏,所以陈小布那滑板出现的时候,可想而知这些孩子有多激动。 商雎鸠和商之洲两人一人抱了好些箭矢,“柏哥儿,我们给你递箭矢。” 就差将“舔狗”两字刻脸上了。 陈柏莫名其妙的玩了一会儿,没多久他就大概知道为什么是这种情况。 只见商雎鸠和商之洲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小手手一直搓,眼睛亮晶晶地眨。 脸上又有点羞涩,“柏……柏哥儿,我们的礼物嘞?” 陈柏:“……” 旁边的管家脸都变了,哪有问着宾客要礼物的道理实在太失礼了。 而且廷尉府今天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一份大礼的。 管家赶紧不动声色的上前,小声的讲道理。 结果双胞胎一听,什么,柏哥儿根本不用送礼,廷尉府送过就行了? 他们可是期盼了好久,这几天睡觉都睡不着,天天上课翻黄历,恨不得日子过快点。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结果给他们说礼物没了? 外面的宾客正热闹的庆贺着。 这时,里间突然传来大哭的声音。 哭得好不伤心,因为两娃正边哭边在地上打滚。 引得一群人围观,连商公都惊动了。 走进来一问,“怎么了?” 管家脸上都是尴尬。 结果也不用他说,两双胞胎小脑袋一立,从地上坐起来,“柏哥儿没有给我们准备礼物,明明……明明我们单独发了请帖的。” 说完往地上一倒,又开始滚。 估计在小孩子心中,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抱了多大的期待啊,现在什么也没有。 一阵安静。 商望舒脸都抽了一下,这是硬要别人给礼物? 他这老脸。 其他宾客也懵得很,今天宾客这么多,怎的非要这陈家大公子给礼物不可? 商家的人尴尬到不行,这传出去就…… 赶紧上前去拉商雎鸠和商之洲。 结果,荣华夫人比商家的人还快,上前安慰地上滚得起劲的两孩子,一边道,“柏哥儿,你先前不是答应了给两位小寿星礼物,怎的自己忘记了?看把两孩子急得。” 荣华夫人现在心里可开心了,这两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非得扭着他们家柏哥儿要礼物,好事啊。 陈柏嘴角一抽,他觉得他娘是个人精,居然就这么化解了商家的尴尬。 陈柏说了一句,“倒是怪我大意了,我这就去取。” 既然现在廷尉府需要些人际关系,他也不妨助力一把。 众人一会看看陈守业,一会看看脸色不怎么好的魏冉。 怎么回事?不是说魏冉这次十拿九稳了么?怎么感觉陈廷尉家和商公家关系匪浅啊。 要是没点关系他们都不信,不然这么多人,商家双胞胎怎么不向别人要礼物,非得向陈府大公子要。 陈柏去了一趟府外廷尉府的轿子。 等他再次进府的时候,商家的管家一脸急冲冲地进了里间。 “老爷,柏哥儿的礼物实在有些奇怪,小的不知道是不是得先拦着。” 第17章 难民成了抢手货? 管家的话让商望舒有些疑惑。 拦? 别人好心送礼,怎么有拦在外面的道理。 今天一个二个都是怎么了,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兄弟,平时挺机灵乖巧,讨人喜欢,可现在居然任性到在地上打滚,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那眼泪跟窗帘珠子一样往外面落。 不过,随着陈柏走进里间,所以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大概明白,为什么管家刚才说柏哥儿的礼物有些奇怪了。 倒是商雎鸠和商之洲,还有一群小孩子眼睛睁得洞大,眼眸中跟能射出光来一样。 只见陈柏两个胳膊下,一手夹着一只生物。 其中一只分明是头上三把火的小狼崽啊。 另外一只也不逞多让,大屁股小短腿,一个劲划。 狼性凶残,谁人不知道,更何况是送给两孩子。 荣华夫人都忍不住喊了一声,“柏哥儿……” 送礼的人其实比收礼的人还害怕出问题。 柏哥儿怎么回事?出门买点逗小孩子开心的礼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柏心道,对付小孩子他还是有一套的,要是送什么珍贵的东西,最多也就几天新鲜感而已,玩几天就压箱底了,没多大意义。 陈柏也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担心什么。 直接将两只小狗崽放在了地上。 结果,一群人都看懵了。 只见两小狗子尾巴摇得跟见了亲爹一样。 要说它们凶残咬人,恐怕他们都不好意思开口。 “这……还是狼么?”有人嘀咕了一句,当真是稀奇,这样的狼还是第一次见。 陈柏说道,“当然不是狼,这是我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异兽,一只哈士奇,一只柯基,都是经过驯化的,特别亲人。” 现代的宠物狗,基因里面都是和人类共同生存的记忆,早就失去了野外生存的野性,成为了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人类都有可能背叛,但从小养大的狗却不会。 异兽?一群人实在好奇得紧,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地上两只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的狗子,恩,一只摇的是屁股,因为尾巴太短。 一些妇人,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捂住嘴笑了,那只小狼崽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蠢萌蠢萌的,亏得一开始她们还觉得可能咬人,那只小短腿就更搞笑了,屁股扭得让人捂眼睛。 不知为何,心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 陈柏加了一句,“目前我们大乾国就这么两只,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这就珍贵了,加上是从未见过的异兽,吸引眼球的能力可想而知。 在场有些人也有养过宠物的,但现在,他们只觉得这两只小动物太有灵性了。 对,就是灵性,绝非凡物。 其实他们看得还真不错,现代早有研究表明,这类狗子的智力大概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对主人的任何行为都会有反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已经脱离了宠物的范畴,而是属于智慧生物。 毛茸茸的小狗子,特别是在确定没有攻击性后,越看越好看。 陈小布看得两眼放光,“哎呀,哥,你留着送给我啊。” 他也想养,可就这么独一无二的两只啊,送了人就没有了。 商雎鸠和商之洲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将两只狗子抱在怀里,“哪有……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收回去的道理?” 现在就算用陈小布的滑滑板和他们换,他们都不换。 连好些大人居然都露出羡慕的表情,有灵性的宠物可是不分大人小孩,都喜欢。 两只小狗子一抱上手,就伸舌头往脸上舔,喜人得很。 商雎鸠和商之洲两人小脸脸都笑烂了,怎么就这么亲近他们,啧啧。 一群小朋友更是围了过去,“让我们也摸摸,就摸一下。” 双胞胎一脸警惕,谁也别想打他们狗子的主意。 陈柏买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因为是送给两小孩,所以都是买的打完三针疫苗和一针狂犬,大概四个月大的狗崽。 这么大的狗崽已经有很强的生存能力了,带出门遛弯都没事。 当然该注意的地方他还是得讲清楚,毕竟送活物当礼物,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吉利了。 陈柏拿出买狗子时随带买的两条牵引绳,给两狗子戴上。 然后开始讲饲养的注意事项。 “柏哥儿等等,我让人记下来。” 陈柏心道,这样也好,注意事项有点多,养狗可是一门十分了不得的学问,两孩子肯定记不住。 结果,除了几个不感兴趣的宾客,一群人居然就围在这儿听陈柏讲怎么养狗,三三两两还能搭上一句。 商望舒:“……” 这些可都是他们大乾国的官员或者家属,看看问得最开心那老官儿,九卿中郎中令的老父亲,都恨不得自己养一只一样。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守业和荣华夫人了。 荣华夫人直接拉着陈守业走到商望舒身边,“倒是给府上添麻烦了,我们家柏哥儿没什么上进心,就会弄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商望舒看着宾客脸上的笑容,说道,“哪里的话,刚才是两孩子无礼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陈守业的确不喜和人私下交际,聊的都是些十分平常的话题。 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魏冉,脸色跟吞了一只死苍蝇无二。 好些人看向魏冉的目光就诡异了,一开始这宴会魏冉就像在给自己庆祝一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刚才多得意,现在就多尴尬吧。 廷尉一职的调度未必就如外面传的那样。 魏冉的脸色陈柏没有看见,因为商家双胞胎正牵着两只狗,拖着陈柏一起去遛狗。 商家双胞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走路居然和陈小布一模一样,脸脸朝前,屁股朝后,牵着绳,嘴巴笑得就没有合拢过。 后面跟了一群高兴到不行的孩子,小手手按住随时都带在身上的黄历,时不时甜咪咪地看一眼陈柏。 陈柏:“……” 谁说搞好人际关系只能大人之间进行交流的,他还可以曲线救国。 看看这些孩子,要么是三公府上的,要么就是九卿的子辈。 一点小礼物就能换来和这么多贵勋家的关系,这可是赚大发了,比如他以后要进商府看看他送的两只狗崽,商府能拦着不让? 所以,别看是小小的礼物,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整个宴会,出奇的热闹到了极点,笑声就没有断过,连功勋家的夫人和小姐都时不时过来看看一群孩子遛狗。 等宴会结束的时候,陈柏也不知道陈守业和商公聊得怎么样,但至少已经聊过。 唯一不开心的恐怕就是陈小布了。 马车上,陈小布还抱着滑板一个劲回头望,“哥,我们自己养多拉风,你刚刚没看到,所有人都盯着我们的狗子看,商雎鸠和商之洲稀罕得都不让人摸一下。” 陈柏一笑,果然小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能力。 其实何止小孩子,大人何尝不是。 第二天,廷尉府送了两只异兽给商家双胞胎当生辰礼的消息传遍了上京。 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别人口中的异兽,传得就神乎其神了。 “听说那狼崽头上三把火,看上去十分神异。” “听说能趋吉避凶,鬼神见了都要退让。” “还有那小短腿异兽,传闻看见它的人都会忍不住发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去上京文院的路上,都是这样的讨论声。 “但毕竟是狼,难道不咬人么?” 这时,一顶马车打开窗子,露出一个小脑袋,“我们家哈士奇不咬人。” 正是商家双胞胎。 陈柏的马车刚好在后面,看得也是一笑,这两孩子还奶凶奶凶的专门跟人争辩。 等到了上京文院门口,就更搞笑了。 商雎鸠和商之洲正被先生拦在门口,因为两人一人牵着一只狗准备进去。 “学院哪条规矩不让人带狗子进去了?不要以为作为先生就可以不遵守学院的规定了。” 这些二世祖三世祖,要是被他们占了一点道理,那还得了。 “再说,我们现在只要看不到狗子,我们就无法学习,吃饭也不香。” 说完抱着狗子,撒腿就往里面跑。 先生:“……” 学院的确没这规矩。 学院中,陈小布和双胞胎现在简直就是学院三霸,走哪后面都能跟一堆人。 陈柏却遇到了一些困难,他没钱了。 最近密集的买了好些东西,而且价格可都不便宜,特别是给齐政的那柄复合弓,两只狗也是上好品种,品相极好。 要是以往,他堂堂廷尉府大公子,也不至于买点东西就穷了,但他现在被断了月供,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看着仅有的一些碎银子,“得,再过几天,连给陈小布买口水鸡的钱都没有了。” 问陈廷尉要点? 还是算了吧,陈守业现在还没有消气,看着他不用棍子抽就算好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和太子府那些门客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如果没了银子,他的手机的功能基本被限制了大半。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太子蛟。” 陈柏垂着眉,可是上哪弄钱去。 陈柏正在发愁的时候,关于第二次和太子蛟那些门客的比试的题目也出来了。 听说还是太子蛟主动对商望舒提出来的,迫切得很。 市井流言对一个好面子的人来说,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太子蛟可是承受了好几天,估计时刻都在等着比试的到来。 听说当时还在朝廷上,太子蛟就迫切地让商望舒出题,一刻也不愿意等,赌徒心理看愣了好些人。 对于商望舒的身份来说,参与进这样的比试已经是意外,但已经答应,也不好推脱。 陈柏得到题目,是齐政通过手机,发语音告知他的。 齐政的语气有些古怪,“这次的比试题目,只有一个,谁能妥善的安置城外的难民算谁胜。” 安置难民是朝廷需要解决的问题,齐政才立府,按理都还没资格处理这样的问题。 结果商望舒居然提前让齐政参与了进来。 在商望舒看来,以前处理难民的问题一直是由太子蛟负责,但时间这么久,只见太子蛟变着法子在朝廷上述说自己的功绩,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事实上,根本问题半点没有解决。 所以商望舒出这题倒不是帮齐政,而是有竞争才会真正出力。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哪有精力参与皇室子弟之间的争斗,出一道难题应该能管很长时间。 只是连商望舒都没有想到,他所谓的难题……被解决得实在快了一点。 陈柏得到题后却是眼睛一亮。 在别人看来是负担的难民,在他看来是劳动力啊,给口饭吃他们就会感激不尽。 陈柏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想发财不?” “你的封地不是空着吗?将这些难民都接你封地去,别被人抢了。” 齐政:“……” 怎么听着难民还成抢手货了? 陈柏说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去你府上吧,你看到我给你的东西就明白了。” 说完,陈柏看着可怜的一点碎银子,打开了购物软件,买了一些东西。 这下好了,彻底成穷光蛋了,但没关系,他很快应该又有钱了。 第18章 漫山遍野的兔(捉虫) 陈柏换好衣服,戴上面具,右手提了一个笼子,左手提了个篮子,向齐政府上走去。 等到了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被门卫拦住了。 门卫倒不是故意的,因为最近街上多了很多同样装扮的人,他们不能只凭这一身衣服就随便放人进去。 而且,齐政府前居然有不少人,一听才知道是来递交拜帖参观自己送给齐政的那副画和那些瓷器的。 齐政也是有意思,将那幅画和瓷器专门成列了出来供人欣赏,最近二皇子府都快热闹过太子府了,当然也是为他传名。 山君之名,这么快名满上京,也不是没有齐政推波助澜的原因。 “没有拜帖不能入内。”门卫生硬的说道。 这几天还真有冒充身份上门的,被他们乱棍打了出去。 陈柏也不以为意,拿出了门客令牌,这东西能让他进府畅通无阻。 那门卫眼神都亮了。 还有一门卫匆忙跑进去禀告。 陈柏都还没有进门,府上的管家带着两个下人就来了,一人帮着提笼子,一人帮着提篮子。 “山君,殿下已经等候多时,快请。” 外面的人也是一愣,居然越过他们直接进去了?马上反应过来,“难道真是府上第一门客?不是假冒的?” 管家还有空笑眯眯地回头回了一句,“正是。” 陈柏居然有一种当idol的感觉,只是等他们知道这具面具下到底是何人时,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管家将陈柏直接带去了齐政的书房。 齐政手上正拿着那本为门客策士登记造册的册子。 齐政府上肯定不止陈柏一个门客,但不知道怎么的,这本册子上也就写下了陈柏一人的名字。 齐政在想着,那妖怪怎么莫名其妙让他将难民安置在他的封地上? 难民那么多,他也养不活,再说,这些难民等他们的家乡灾情缓解就会离开,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时,陈柏正好走了进来。 阳光照射在门前,他从光中来,艳丽依旧,鲜红得让人睁不开眼。 齐政都不由得正了正身体,这妖怪还真是光彩夺目,他也得体现一下自己伟岸的身躯。 陈柏哪管那么多,直奔主题,“商公的题目我已有法可解。” 齐政:“……” 那可是朝廷的难题,要是那么好处理的话,也不用拖到现在。 陈柏继续道,“还能赚上一笔,到时你分我一成利就行。” 齐政一愣:“妖怪也缺钱” 陈柏心道,怎么不缺了?他这妖怪可缺钱了,花钱跟流水一样,现在连点个外卖都心疼。 齐政说道,“你想用我的封地安置难民?恐怕行不通,我的封地你也去看过,就是些荒山野岭,连耕地都没有,这些难民去了何以为生?我就算能救济得了他们一时,也不可能救济一世。” 陈柏都笑了,齐政还真看得透彻,但…… “谁说你的荒山野岭就没用了?在我眼中那可都是宝地。” 宝地? 陈柏点点头,“有山,山上长满了野草。” 齐政嘴角都抽了一下,这是在讥讽他吧? “我给你看一件宝贝。”陈柏走到刚才管家让人提进来的笼子旁边。 笼子用布遮住了,看不见里面是什么,陈柏将布掀开。 齐政看着笼子中一堆毛茸茸,“野兔你上哪抓到这么多野兔?” 要知道猎户一天能狩猎到一只已经算是十分幸运的,而笼子里面的野兔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伤痕,生擒就更难了。 “用你的荒山野岭来养兔子怎么样?兔子只吃草不浪费粮食,你那一山又一山的野草不正好。” 地皮,不要钱的野草,要是在现代,得多值钱! “养兔子需要人手,给兔子打洞,在山下围栅栏,不然它们四条腿,得跑,没人看护,估计偷猎的也不会少。” “专门找人花费应该不小,但现在不是正好有无家可归的难民需要安置,我们正好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 “大乾缺少肉食,等兔子养大,价值几何相信你也清楚,到时我们既赚到了钱又安置了难民,岂不是一举两得,不对,是一举三得,还漂亮地赢了太子蛟。” 齐政听着陈柏侃侃而谈,什么提供工作岗位,他以前从未听过,但多少也能猜到什么意思。 至于肉食值不值钱?那是肯定的,大乾缺少粮食,养的牲畜本就少,物以稀为贵,肉食价格就昂贵了。 听上去十分美好。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齐政看向陈柏,“我们哪来这么多兔子养?” 兔子吃草不吃粮,饲养成本低,但大乾却无人饲养,为什么?不就是没有种源。 陈柏诡异地看向齐政,然后用手指指向自己,“我,妖怪,山上的动物都归我管。”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从其他妖怪的地盘引兔子来你的封地,也得给其他妖怪银子。” 不然齐政还以为买小兔子是免费的,他都没地儿说理去。 齐政张了张嘴:“……” 要是真能引来野兔饲养,岂不是一本万利? 陈柏没说的是,他养的可不是野兔,而是肉兔,又大又肥,成活率极高,野兔被人抓了后就不吃不喝,想养活可不简单,而肉兔嘛,你人走它身边它都能不理不睬一个劲埋头吃草。 “而且,也第一次从其他妖怪的地盘引兔子需要花费不少,以后有了基础自己繁殖,成本就更低了。” “兔子出生后四个月就算成年,繁殖期周期为40天,也就算说不到两个月就可以生一胎,一胎能生5到10只小兔子。” 兔子繁殖能力之顽强,可以说如果没有天敌,绝对会泛滥成灾。 当然,以大乾国现在的情况,想要泛滥成灾还不怎么可能,没粮食吃的人类就是它们最大的天敌。 齐政的脑海中,居然出现了漫山遍野兔子到处跑的画面,这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齐政想了想,说道,“养兔子需要的人手有限,算不得完全解决了商公出的题目。” 陈柏一笑,“我这不是还有一个篮子。” 齐政看向篮子,有前车之鉴后,不由得更加上心。 陈柏揭开篮子上的布,齐政不由得一愣,“这是葡萄?” 但这一串一串的也太大了,颗粒饱满,如同鸟蛋。 大乾也有葡萄,不过颗粒十分小,所以齐政才有些不确定。 其实这是菩提子,不过很多地方统一叫做葡萄。 陈柏也没有纠正,答道,“对,这是无籽的良种黑葡萄,颗粒大,肉质饱满,味道特别甜。” 陈柏主动剥了颗葡萄给齐政。 一入口,齐政就感觉到了意想不到的甘甜,“好甜。“ 这葡萄味道居然这么好。 而且无籽,十分适口,他们大乾的葡萄多少带些酸味。 陈柏说道,“养兔子的山上还可以种葡萄,葡萄不需要耕地,山上就能种,而且葡萄藤底部没有叶片,兔子不会啃,能很好的共生,兔子能给这些葡萄藤提供动物肥,葡萄藤能给兔子遮阴。” 搭葡萄架子,需要的人手就多了,用兔子产的动物肥给葡萄藤施肥,也需要人手。 “等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爬满架子的绿色葡萄藤,架子下面一只只又大又肥的兔子,岂是那荒山野岭能比?” 齐政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此时的陈柏就像在述说着什么美好得如同梦幻一样的东西,但似乎又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陈柏说道,“做这些都需要大量人手,等忙活完,这些难民家乡的灾情应该也过去了,他们自会离开,根本不再需要朝廷安置。” “而且你如果分那么一点点利润给他们,他们未必舍得走。” 能过上好日子,谁又愿意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齐政眼睛一动,这妖怪的办法岂止一举三得,还帮他建设了封地,说不得还能留下不少领民。 齐政指了指葡萄。 陈柏心领神会的又剥了几颗。 陈柏加了一句,“葡萄藤也得我去其他妖怪领地拿,得花银子。” 如果葡萄藤从小苗养起,实在太花时间,陈柏准备买成苗,有些园林因为某些原因做不下去了,会低价出售成苗,买得多还有优惠。 齐政问了一下价格,陈柏早就查好价了。 也按照实价回答,没有赚中间价,他和齐政是合作,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他赚钱靠的是以后的分成。 一成的利可不少了,毕竟土地,钱,人力都靠齐政出,风险也得齐政担,说白了他就是个代购和技术顾问。 齐政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封地看看如何?” 想要一次性将他封地都养满兔子种满葡萄肯定不可能,投入太大,他得先计划一下。 齐政算是比较谨慎的,有风险管控的意识,没有脑子一发热就想干什么是什么。 陈柏大手一挥,“带上银票。” 看他这妖怪“作法”引一山兔子给齐政看看。 而此时,朝廷上,太子蛟还在变着花样吹嘘他的功绩,他也的确加大了处理难民的力度,在他看来齐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出其左右。 商望舒也在留意着齐政这边的情况,见齐政这边似乎什么行动都没有,心道,也对,对朝廷来说都是难题,又岂是他人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第19章 给古代小孩打点滴 “银票给我。”到了封地,陈柏说道。 期间他们还路过了难民的临时住处,齐政的封地原本就是一处安置难民的地方。 全都是用芦苇等搭建的茅草屋,甚至都不能称为屋子,不过是一个勉强能住人的窝,和动物没有多少区别。 看得让人触目惊心,让陈柏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本就是孤儿,这种被世人遗弃的感觉感同身受。 齐政看着陈柏,一路上这妖怪明明心情很不错,怎么突然就变得阴沉了? 陈柏的确有些迫不及待,至少他早点养兔子种葡萄,齐政就得早点给这些难民提供工作岗位。 齐政将银票交给了陈柏。 旁边的管家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这可是他们二皇子府上八分一的资产了。 陈柏接过银票,说了一句就往山上走去,“我没下山之前,你们不得上山。” 齐政点点头,这妖怪说要作法引兔子还有弄来葡萄藤,估计那场面不能让人瞧见。 齐政一开始还颇有兴趣地看着山,还以为妖怪作法怎么也得乌云滚滚,风雨雷动,结果屁点动静都没有。 嘀咕了一句,“话本子看多了。” 然后干脆回马车上等着。 不过等了半天也没见陈柏下来 这也怪不得陈柏,这呀的根本就是一荒山,上山的路都没有。 他买的兔子总不可能只放在一个地方,他得隔一段距离放一堆。 等陈柏下来的时候,齐政的耐心也刚好快磨光了,问道:“已经好了?怎不见有兔子从四周跑来?”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还真以为从其他妖怪的地盘引过来的啊,说道,“自己上山看看不就知道了。” 反正他是累得快趴下了,他得回马车休息。 旁边的管家完全听不懂,怎么跟打哑谜一样? 齐政肯定是要亲眼看看的,养一山的兔子,投入可不小。 等上了山,不由得眉头一皱,没看见兔子。 不过继续走了一节路后,看到了一捆一捆的藤条,应该是葡萄藤,藤条比大乾的葡萄藤要粗,但样子却差不多。 正准备过去看上一眼,才踏出一步,突然草丛中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仔细一看,齐政:“……” 一只,两只…… 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一只接着一只的往草丛外面蹦, 齐政都抽了一口凉气,“好多。” 虽然他也想象过这样的画面,但亲眼看见,那种感受又完全不同。 向上走几步,果然……满眼都是兔子。 漫山遍野的兔子! 走过去,这些小兔子还不怕人,红眼睛,三瓣嘴,啃着周围的草发出如同磨牙一样的声音。 齐政伸手想去抓的时候,小兔子这才嫌弃的蹦几步,就蹦到旁边,继续吃草。 在齐政的经历中,在山上找上一整天都未必能遇上一只,眼下的情况对他的冲击可想而知,不仅是他,相信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画面,估计都不可能心无波澜。 一山的毛茸茸,看着特别的喜庆。 齐政继续向山上走,肉眼所及之处皆是如此。 加上葡萄藤,花费了他整个府邸八分之一的积蓄,但也值了。 齐政又检擦了一番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堆放的一堆葡萄藤,这才下山。 等回到山脚,就看到陈柏用手向旁边指去。 齐政看过去,脸都黑了,只见几只兔子开始往山外蹦。 这还得了,都是他的兔子,但荒山野岭的,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这时,陈柏又用手指了指难民的方向,“再不让人来修栅栏围山,你的兔子可就跑光了。” 齐政黑着脸,“你故意的。” 陈柏耸耸肩。 其实也就几只调皮的跑了,剩下的都只顾着吃草去了。 陈柏加了一句,“晚上天气冷,不给它们挖洞的话,会不会冻死我可不保证,还有那些葡萄藤,不尽快种进地里的话,估计只能当柴火烧了。” 齐政:“……” 突然之间,他居然需要特别多的劳动力才行。 这妖怪在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帮那些难民。 一时之间,齐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妖怪还长了颗菩萨心肠不成? 比起有些心肠歹毒的人,妖怪似乎…… 齐政瞪了一眼陈柏,然后赶紧找旁边管家商量去了。 管家:“殿下,好多兔子,刚才从山上直接从我们面前路过。” 齐政心道,这算什么,山上那才是触目惊心。 陈柏不知道齐政怎么商量的,管家带人匆匆忙忙地往难民住处走了去。 没多久,就带回来好大一群人,手上还拿了些简单的工具。 陈柏稍微一听,不少难民都面带喜色,应该是答应他们用劳动换取粮食了。 陈柏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什么救世主,他自己现在都身处艰难之中,还得借“山君”的身份才能勉强度日,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齐政说道,“现在总该满意了?” 陈柏一笑,“才哪跟哪?围栅栏挖洞,一时半会可完不成,加上还得种葡萄,葡萄根部的杂草总得除掉吧,还得搭建葡萄架,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还得给这些葡萄施肥……” 可都不是简单的小工程,日子长着嘞,哪有养一山兔子种一山葡萄,就能不管不顾等收获的道理。 齐政没好气地道:“你以后肯定能成仙。” 陈柏差点都笑了,“你想想那一山的兔子,长大了得值多少银,兔子长得快,也就四五个月就又大又肥,还有再想想满山的葡萄架上挂满葡萄的场景……” 齐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心道,也对,世上哪有没有投入就坐享其成的道理。 陈柏说了两句也没有歇着,他这技术顾问占了一成的利,他得去教这些人怎么挖洞,怎么种葡萄搭架子。 其实挖洞特别简单,因为兔子本身就自带这个技能,只需要稍微挖一些浅洞作为引导就行。 陈柏说晚上太冷会冻死兔子,其实也是吓唬齐政,现在这天气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兔子也不傻,温度一低,就会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围成一团互相取暖。 还有就是葡萄架子,得环着山搭,搭出拱形的路,形成林荫道路的效果,他还计划着等葡萄熟了,让上京的大老爷们贵家夫人带着一家子来体验摘葡萄的乐趣,葡萄卖得好,他分成也多不是。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建栅栏,不然兔子真给跑了。 齐政面无表情地跟在陈柏旁边,每次看到有兔子跑出来,就对陈柏说一声,“你怎么不让它们回山上去,现在都是我们地盘上的动物了,不都归你管?” 陈柏嘴角一抽,“……” 他不是个假妖怪嘛! 堂堂皇子,不就跑了几只兔子,还跟在他身边一本正经的讨论,也是有趣。 光是围山的栅栏,都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好的。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齐政和陈柏都得回上京,留下了管家和一些齐政府上的下人,估计是准备带着这些难民连夜修栅栏。 陈柏加了一句,“别慌着赶工,都得按照我讲的样式来建,三角形,交叉成网状,这样的栅栏才牢固漂亮。” 齐政:“……” 居然是个臭美的妖怪。 临走前,齐政偷偷跟管家说了一句,“先将山围起来再说。” 以后这妖怪就算想将栅栏修成麻花状他都没意见,现在嘛,还是别让他的兔子再跑了,看着心疼。 陈柏回到廷尉府的时候,在廷尉府门前,刚好遇到不知道去哪玩才回来的陈小布。 陈小布抱着滑板就跑了过来,“哥,今天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兄弟来找我们遛狗,你居然不在。” 当时,商公府上的两位嫡系少爷来廷尉府的时候,荣华夫人高兴坏了,以前陈廷尉不喜和人交际,哪有人会上门。 陈小布还在道,“我们玩到一半的时候,居然有人匆匆忙忙来跟商家兄弟借狗,说是他们府里闹邪祟,需要商家兄弟的狗狗驱邪镇煞。” 陈柏听得脑门子大,不过能找商家兄弟借狗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当然这不管陈柏的事情,看着陈小布脑门上的妹妹头都汗湿了贴脸上,这得玩得多疯,赶紧让人带进去洗澡,可别感冒了。 陈柏吃了晚饭后,就在等。 果然,没多久,齐政的语音就发过来,“妖怪,看土豆?” 陈柏都习惯了,每天晚上的常规活动,不看他自己都睡不着。 齐政的那些土豆已经长出非常多的嫩绿的叶片了,长势喜人,看来是认真研究过自己给他的土豆种植手册。 第二天,陈柏刚起床,居然又收到了齐政的语音。 有些奇怪,因为平时齐政也不会这个时间来找他。 陈柏点开语音。 “你那些奇怪的药,能治意外掉进水井,风寒入体,时而全身冰冷,时而周身发烫,胡言乱语不断,如同中邪一样的病么?” “甘公家的小公子,昨天意外掉进水井,昨天还借了商家双胞胎的两只异兽去镇邪。” 陈柏:“……” 大乾三公之一的甘荀。 大乾三公,代表着三种权力,商望舒执掌律法,甘荀执掌文教,还有吕公吕清奇执掌财粮。 当然,最重要的军权,在大王手上,无人敢窥视。 陈柏不敢耽搁,居然都到了借狗镇邪这种怪力乱神的地步了,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陈柏因为要用山君的身份前去,所以不敢用廷尉府的马车,只得出了门,叫了一辆,出门前,顺便让府里的人去上京文院给他告了一天假。 在马车上,陈柏就开始问齐政甘家小公子的情况,这甘家小公子陈柏还认识,陈小布的同窗。 陈柏其实也不会什么医术,直接将情况转速给在线的医生。 “这种情况已经有生命危险,必须立即送医院,先挂点滴稳住情况……” 陈柏心道,这不是条件不允许赶鸭子上架嘛。 陈柏赶紧问了详细情况,比如小孩子得用什么点滴,点滴中要加哪些,剂量如何。 这些已经不是普通用药了,在网上买不到。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陈柏的好友唐慎是个“假二代”,他姐夫可是个了不得的能人,应该能帮上忙。 第20章 看谁下不来台 等陈柏到甘府的时候,齐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柏赶紧道,“我车上有些治病的工具,需要人搬进来。” 都是他按照医生的吩咐,买的给儿童打点滴的一应工具。 他以前学过急救,但没有实际操作过,但这个时代,估计也就他最熟悉这种治病方式,还得他亲自上手。 根据医生的描述,不能有半点耽搁了。 走进府中,气氛明显有些压抑,只有商家双胞胎的两只狗在院子中到处跑。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一名太医模样的人唉声叹气地道,“晚了些,如果能早点发现病情,我我还能施展一二,而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看小公子自己能不能撑过来。” 他没说的是,就算能撑过来,如此高烧不退,恐怕也会烧坏脑子,十有八九得痴呆。 太医的声音一落,甘家好些人差点没有站稳。 小公子昨天落井,但被及时救了上来,当时看着也没什么,本以为只是受了点惊吓,睡一觉就好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情况直转而下,身体忽冷忽热,梦语不断,就是醒不过来。 甘家的人也知道,太医说的这句听天由命什么意思,不由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时,陈柏被齐政带着走进屋子内,屋内床上的孩子安静地躺着,小眉毛皱成了一团,脸上烧得通红,不断盗汗,看着特别可怜。 也是因为有齐政带着,陈柏才能直接进入里间。 时间紧迫,陈柏赶紧按照医生的吩咐,准备给小孩挂点滴。 “你干什么?”有人发现陈柏在动床上的孩子,喊道。 陈柏已经没时间回答他了,还好齐政拦了一步,“让他看看,是我府上第一门客。” 屋内的人这才注意到陈柏的打扮,面具红衣。 那太医张了张嘴,本想说一声已经来不及了,但最终也没说出口。 而甘家的人,多少对齐政府上的这第一门客有所耳闻,陈柏一直以来的神秘感,反而奇迹地会让人多一分信任。 只是…… 这山君在干什么?他们怎么看不懂? 从未见过的瓶子挂在杆子上,瓶子里面装着水,还往瓶子里面注入了一些其他东西。 然后还用奇怪的透明管子连着,一头看上去像针。 那山君居然直接将针戳进了小公子的手腕里,连戳了好几下,血都流出来了。 甘家的人甚至都捂住了嘴。 透明的管子中肉眼可见的有水流进了小孩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治病的方法?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都无法想象。 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太医。 太医现在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了,看他?他比所有人都懵。 但没有人敢打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 陈柏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心里也不断重复着医生说的步骤。 所有的症状,在来的时候就给医生讲了,无论是用药,还是剂量,都是分毫不差的按医生吩咐的来的。 打针他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但年年体检,至少原理这些他都通。 齐政看着陈柏好像停了下来,这才走到旁边小声的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一直用针戳他手腕?” “手生,找不到位置。” 齐政脸都抽了一下,怎么看都是一个赤脚大夫,还好声音小,不然非得拖出去杖毙。 “能治好么?”齐政问道。 陈柏想了想,答了一句,“八九不离十。” 这可不是他说的,而是那在线医生说的。 本身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身体因为突然的极度寒冷引起的调节功能失衡。 只要用药到位,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像高烧不退,药水中的退烧成分直入血管,能到达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比什么湿毛巾酒精的物理退热见效快很多倍。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不过一刻钟,床上小孩原本赤红的脸居然有退下来的迹象了,额头的冷汗也少了,连神情都平静了下来。 胡言乱语本就是这些症状才引起的,现在这些症状开始退了,自然也就好了。 那太医观察得最仔细,都有些哆嗦地说道,“我能看看这孩子的症状?” 陈柏一愣,他就是个工具人,负责挂点滴而已,什么医理药理他也不懂,点点头。 太医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面拿出小孩另外一只手,开始号脉。 然后整个人跟见了鬼一样,“怎么可能?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好转了。” 眼睛刷地看向点滴瓶,“这是什么神药?” 陈柏哪里知道,医生让他加什么加多少,他也只是照办而已。 这时甘家的人也准备上前。 陈柏赶紧道,“我们到一旁说。” 陈柏这才发现三公之一的甘荀居然也在,刚才为了不耽搁时间,一时之间居然没注意到。 还有两人应该是甘家小公子的父母了,其他人都围在屋子外面等着。 甘荀第一时间问道,“可是有了起色” 看来对这小公子甚是疼爱。 那太医说道,“照这般下去,估计到中午的时候就能醒来。” 众人:“……” 一刻钟前,这太医还说听天由命。 哪怕甘荀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挂着的那个诡异瓶子。 屋子外的院子更是热闹了,他们透过窗子多少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听到里面是声音。 “有好转了?” “那个山君一来居然这么快就有好转了?” “也没见他用传言中花花绿绿的药丸,倒是悬挂了一怪瓶。” 外面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了,不少人小心翼翼地通过窗子往里面看,还好他们也知道要小声些,这些人其实也都是甘家各房的人。 而屋子内的几人,在安静地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床上孩子的情况,哪怕不是医者都能看出好转的迹象。 陈柏也算松了一口气。 直到中午,床上的孩子眨巴着眼睛,醒转了过来,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特别讨人喜欢。 只是一醒过来,张着嘴巴就哭了起来。 屋内的妇人赶紧上前安慰,陈柏原本也以为是受到了惊吓,反应弧慢,现在才害怕地哭了出来。 结果,这孩子哽咽得不成声,“今日……今日我的生辰,我……我还没来得及请柏哥儿来。” “我一天一天的数黄历,怎么办,柏哥儿是不是就不来了。” 一屋子安静,连带屋外的院子都安静了。 陈柏也懵得很,这孩子大难不死,结果一醒来还惦记着自己? 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这时屋外有人说道,“老爷子,十三能够好转,这是喜事,要不让人去通知其他家生辰宴照旧?” 小孩名叫甘辛,在他这一辈中排行十三,家里人习惯喊他小十三。 古时候有喜事冲煞的说法,这提议并不算突兀。 甘旬看着大病初愈,却哭得好不伤心的甘辛,实在惹人可怜,说道,“到时你得乖乖的养病,莫要闹腾。” 甘辛眨巴着眼睛,“记得给柏哥儿单独发一张请帖,单独发请帖,柏哥儿才会单独送礼。” 这些事情他老早就计划好了的,就等着这一天。 陈柏:“……” 甘府上下忙了起来,得去通知各家宴会照旧。 甘家还真专门单独写了一请帖,让人送去廷尉府。 陈柏看了看差不多的点滴,取了针收拾一番,又将医生吩咐的儿童用药,用纸张包成一份一份的,然后交给齐政,“一日三次,一次一份。” 然后说道,“我就先离开了。” 齐政一愣,甘公这宴会,除了实在无法拒绝甘辛那小可怜,还有一成意思就是专门为了答谢这妖怪,怎么就走了? 陈柏说道,“我还得去渡劫。” 可不是渡劫,现在甘府的那份单独的请帖都在路上了. 他这精分出来的身份,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这宴会上。 没办法,山君的身份至少还能“任性”一下,就这么溜走,而陈子褏的身份,能拒得了甘府的邀请? 齐政脑门痛,这让他如何给甘公交代?这可是他府上的第一门客。 但妖怪去渡劫,他也不能拦着。 陈柏回到廷尉府的时候,荣华夫人正派人到处找他。 得,才一回府,又开始往甘府走,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 身份多了就是这点不好,时间重合的话能累死人。 出门前,荣华夫人高兴地交代,“你好好的准备一份礼物,你爹最近有点烦心事,需要些人情关系……” 陈柏心道,他刚才可是送了甘府好大一人情,可惜没法公开。 至于买什么礼物? 陈柏一笑,陈小布学舍的那些同窗,什么心思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等陈柏开始出门的时候,甘府之中,齐政那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太子蛟居然也亲自赴宴来了。 “皇弟府上这第一门客好大的架子,甘公亲自为他设下的宴会,他居然就这么不告而别?” 甘旬脸上也不怎么好看,不告而别虽然失礼,但比起救了他的孙儿算得了什么,他这主人家都没说什么,太子蛟倒是大张旗鼓的将事情摆台面上来了。 弄得所有人都尴尬。 太子蛟还在继续道,“皇弟,也不知道你这第一门客到底有何等重要的事情,连甘公的面子都敢扫?” 齐政看了一眼太子蛟,太子蛟让他下不来台,那么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妖怪渡劫去了,而是嘴角突然向上扬起,“皇兄可能还不知道,商公出的第四题,我们赢了。” 来,坐下慢慢聊,看谁今天下不了台。 第21章 神鸟八图 陈柏到甘府的时候,场面诡异到不行。 太子蛟看上去十分的坐立不安。 齐政颇为悠闲地喝着茶。 周围的宾客三三两两地在小声讨论。 “皇子政和太子蛟比试的第四题是安置城外的难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这可是朝廷的难题。” “皇子政只说自己赢了,却不说清个中原因。” 陈柏不由得一笑,难怪太子蛟看上去如此心神不定,估计怕是觉都睡不好了,齐政也真是够戏弄人的。 无论太子蛟信不信,恐怕都会如同心魔一样缠着他。 陈柏友好地向齐政点了一下头,结果对方脸色冰冷,要是这里没有宾客,估计齐政能吐出一个“滚”字。 陈柏一愣,得,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山君。 对于齐政来说,要不是山君委托他照看陈柏,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人,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跟他挤眉弄眼,无视尊卑。 陈柏撇了撇嘴,各玩各的呗。 陈柏来的时候是带了礼物的,手上牵着绳。 一进来,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异兽!” “陈子褏居然又送异兽。” “听说有人到处找陈子褏口中的外域商人,想自己买一只来养,可惜根本没影。” 那是一只体型较大的卷毛犬,脸是阴阳脸,一边黑一边白,海盗眼。 这是一只古牧。 “一看就能镇煞驱邪,甘家小公子以后都不用怕鬼祟作乱。” 古时候,溺水,多半会被认为是鬼祟作乱。 陈柏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解释,就当是一种精神安慰吧,对溺水的人来说,能帮助对方客服恐惧,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好的,迷信不迷信反倒不重要。 陈柏在甘家的人带领下向里间走去。 等将手中的绳子交给看上去还有些虚弱的甘辛后,那狗子一个劲舔甘辛的手。 甘辛也没有抽回手,而是一个劲笑得咯咯的。 估计甘家的人,都没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过。 大病初愈的人,发自内心咯咯的笑声,最是感动人。 甘辛的母亲还偷偷抹了一把泪,有些感激地对陈柏点了点头。 陈柏一笑,送出去的礼物,收礼的人满意,他也挺开心。 随便问了两句,“小十三,感觉身体如何了?” 甘辛斯斯文文地答道,“吃了山君的那些药丸,好多了,那些药丸可神奇了,外面是甜的,里面苦得嘴都麻了,我就轻轻咬开了一颗而已。” 说话清晰,脸色也好了很多,看来病情是稳住了。 这时候,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兄弟也正好进来看甘辛。 “哎呀,这狗狗的脸脸,这脸脸怎么长这样?”看着古牧的阴阳脸,两兄弟直捂脸。 甘辛眼睛都笑眯了,“这是柏哥儿送我的狗狗,好看吧?” 三小家伙聊了起来。 陈柏被甘家的人带到外间,“柏哥儿还请落座,宴会马上开始。” 其实还是有非常多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陈柏的,特别是今天太子蛟也在,陈子褏案现在不清不楚,但也没有人敢查,因为这涉及到太子。 但不妨碍有些人一会看看陈柏,一会看看太子蛟。 这应该是事发后,陈子褏和太子蛟“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场合。 面对这些目光,陈柏倒是没什么,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况且他行得端坐得正,就怕有些人心虚得堵得慌。 果然,太子蛟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他想象中,陈子褏根本不敢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就算出现了,也会被所有人轻辱责骂,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 但现在……现场有很多厌恶陈子褏的目光,但却没有任何人开口,甚至像看猴戏一样将他也牵扯其中。 其实先不说陈子褏案已经模棱两可,光是陈子褏是由甘公专门发贴请来的这一点,就没有人敢在这宴会上多说什么,不然就等同给甘荀找麻烦。 “丢人现眼的东西,也配出来见光。”突然太子蛟说了一声,估计刚才被齐政挤兑得有气无处发泄,现在实在忍不住。 说完,独自在那里喝起了酒,毕竟是甘公的宴会,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周围空气一滞,连小声交谈的人都停了下来,哪里还有宴会的热闹,齐刷刷地目光看向了陈柏。 甘府的人脸上一僵,但现在甘公不在,他们也不敢多言。 陈柏心中冷笑,凭一人之力让整个宴会冷清如此,也是厉害了,心里不高兴就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面对周围的目光,陈柏也假装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可惜了朝廷也是个不公的,不敢重审此案,不然该生活在阴沟里面的还不知道是谁。” 当然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蛟,毕竟他现在不是查无此人的山君,所以声音并不大。 太子蛟坐在最上方,肯定是听不清的,但看下面的人突然惊恐地看向陈柏,也知道陈柏肯定说了什么。 陈柏低着头悠闲地喝着酒,他不信太子蛟敢将事情弄到台面上来,要是真的重审此案,绝对会成为上京最大的笑话。 害怕重审此案的,从来就不是他陈子褏。 陈柏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陈子褏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 以前没有人会听陈柏说什么,因为那时候就只有一个声音,可现在怀疑的种子早已经种下,也怪不得有人往其他方向想。 整个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特别是陈柏喝酒喝得潇洒自在,太子蛟反而阴森得可怕,怎么感觉两人的处境交换了一样,不应该是陈柏羞愧得当透明人吗? 哪怕后来,甘荀亲自来了,气氛都没有热起来。 这次的宴会就有些失败了,甚至草草的结束,谁也没心情继续下去。 结束前,作为这次宴会的小寿星,甘辛还是出来见了众人一面的。 斯斯文文的小身体,牵着一只大狗狗,四个月的古牧,体型已经不小了。 甘辛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一个劲地问别人,柏哥儿送给他的狗狗好不好看,生病的孩子会让人多些怜爱,免不了会顺着孩子的意思多夸上一句,况且这异兽当真灵性,看着个头大,却温柔得很,一点攻击性没有不说,还亲近人。 当真稀奇。 只是到了太子蛟那里,甘辛一口一个柏哥儿,听着特别让人生厌。 太子蛟沉着脸,“我大乾如今灾情四起,难民困居上京周围,连皇室都省衣节食,哪有心思弄些异兽玩乐炫耀,传到民间,百姓会怎么想,那些难民会如何想……” 义正言辞地说了一番,本意是诉斥陈柏,不知民间疾苦,贪图享乐,陈子褏人品不行。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在别人的生辰宴上教训人,这算什么? 陈柏看了一眼甘公的脸色,果然都阴了下来。 作为当事人的陈柏不可能不说话了,“要不我将这异兽拿回去退还给外域商人?” 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反正甘辛哭了,哭得哇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抱着大狗狗就是不撒手。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大狗狗,结果太子蛟不让他养。 哄人的哄人,一片混乱,宴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的。 当然,送出去的礼物肯定是不会收回来了。 齐政突然来了一句,“刚才皇兄的贺礼真是隆重,看得皇弟好生羡慕。”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太子蛟送的贺礼不俗,价值比这异兽高到哪去了,要说铺张浪费也是他太子蛟更胜一筹,他居然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别人 他哪里的脸? 陈柏都想给齐政点个赞,怼得好。 最终太子蛟阴着脸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陈柏坐在马车上离开的时候,拿出了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 “你立府册封封地之后,好像还没有宴请过宾客?这不合礼数,要不三日之后在你的封地宴请如何?也正好请商公看看这第四题的答案。” 今天看到太子蛟,陈柏心里能舒服?一不舒服他就想找太子蛟麻烦。 人家是太子,他能对别人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明目张胆地打对方脸,将对方的面子踩进泥里。 齐政估计也在回去的路上,回复了一条,“正合我意,本就得让大家知道这场比试谁输谁赢,只是在我封地上宴请?恐怕我发了贴,也没什么人去。” 陈柏回了一句,“交给我就行,你只管发帖。” 齐政:“……”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妖怪能用什么办法让大家去荒山野岭赴宴。 第二天,齐政就开始发请帖了。 不过接到请帖的人,心情就古怪了。 皇子政怎么回事?居然让他们去他的封地赴宴,谁不知道皇子政的封地虽然离上京不远,但它偏僻啊,听说都是些荒山,去干嘛? 而陈柏,正每天下学后就换成山君的身份和齐政一起去封地,估计是齐政有他自己种土豆结果全部腐烂的前车之鉴,所以现在养兔子种葡萄都得带着“山君”,以免意外。 上京文院下学的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这是因为有的院生住得远,马车在上京城中行驶得慢,不早点下学,宵禁前都回不到家。 所以有足够的时间能让陈柏和齐政每天去封地走一趟。 齐政疑惑重重,这妖怪到底如何才能让其他人赴约? 陈柏一笑,这有何难?保证震惊得全上京的人都想去一趟。 他让齐政收留那些难民,总得给他们找一些能持续的营生。 陈柏开始全权负责宴会事宜,从齐政那支了些钱。 然后又一个人往山上爬。 齐政:“……” 这妖怪又要干什么? 陈柏到了山顶,拿出手机,买了两只孔雀,一雄一雌。 孔雀,因为其美丽的外表和罕见程度,在古代被赋予了很多的寓意,被称为天上的神鸟,世间祥瑞,太平盛世的象征。 不乏有读书人用最华丽的辞藻来赞美歌颂它们。 陈柏用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八张图片,其中一张孔雀开屏图,连陈柏都惊艳到了。 然后用手机找了一家打印店,“麻烦将八张图打印成海报。” 明天他就将这《神鸟八图》放在上京文院的门口,不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光是看这天降神鸟,朝廷那些老官儿也都得来齐政的封地一趟。 他得让齐政去通知那些难民,沿着上山的路,摆个粗茶摊子糕点铺子什么的,爬山爬累了,总得喝水吃点东西不是。 加上那一山触目惊心的兔子,他能让上京的人乐此不疲的往这里跑,离上京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上京人无论春夏秋冬都有野游的习惯,只要上京的人肯来齐政的封地,还愁不能给这些难民找些营生。 不过将难民安排去做其他事情,齐政估计又得说他耽搁了山上的工程了,现在也就刚将山用栅栏围起来了而已,齐政正愁眉苦脸地嫌人手不够,齐政本来还想将旁边的山峰也养满兔子的,可惜光是现在这座山,都忙不过来。   第22章 多功能电子教室(1)(修) 第二日,上京文院的院生如同往常一样前来上学。 只是到了院门口,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挤都挤不进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将院门口都堵住了。” 稍微挤进去一看,脚步就移不开了,堵门的人又多了一个。 那是八张奇图,张幅巨大,每一张都用架子撑着。 上面画的都是神鸟孔雀,俊逸非凡,惟妙惟肖,就如同从画中活了过来一样。 “这是我们府上第一门客,在我们家殿下的封地,偶然发现的神鸟,山君见其神异,所以停足将它们不同的姿态画了下来……” 齐政安排的人正在讲故事,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个震惊上京的消息。 齐政的封地,天降神鸟,祥瑞现世。 当然这些人也负责守卫这八张图,不让人摸一下,不然摸坏了,齐政估计得心疼死。 “皇子政的封地,真的出现了神鸟孔雀?” 讲故事的人直接道,“那是当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们府上第一门客能将它画得如此美轮美奂?” 他们家殿下可是连夜赶着去山顶看过的,听说山顶两只神鸟一点不怕人,还向殿下讨吃的。 “那神鸟,一雄一雌,现在正在我们殿下封地的山顶逗留不走。” 嘶。 神鸟降世,福泽一方,这可是举世难得的事情,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震惊整个上京。 不多时,一辆一辆的马车就到了上京文院的门口,一看就是些朝中大员,都是来落实消息的。 突然他们觉得,齐政发给他们的请帖,他们似乎不得不去一趟了。 此时,陈柏已经挤进了上京文院院内,“差点进不来。” 今天的课程是箭术课,齐政的心情似乎不错。 陈柏就不怎么高兴了,因为他射一箭,齐政就用那柄复合弓射一箭,将他的箭矢直接从靶子上击落了下来。 齐政还心情大好地说了一句,“山君天纵奇才,你再看看你,射个箭都射得乱七八糟的,山君说你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但每次我见到山君的时候,也没见你车前马后。” 说完还不屑地摇了摇头。 陈柏:“……” 他这是被齐政挤兑了吗? 好想将那一地的箭矢糊齐政脸上,让你看不起人。 没见过又赞美又挤兑同一个人的。 陈柏忍不住回了一句,“山君就喜欢我心诚。” 齐政眉头都皱了起来,心诚?怕不是一个骗子,那妖怪每次说去渡劫,也没见陈子褏诚心地祈祷过一次。 “也不知山君那样的人物,怎的就看上了你。” 陈柏:“……” 呸,他独自生闷气去。 没办法,他现在名声臭得要命,也怪不得某人踩低捧高,若不是齐政和山君有交易在先,齐政估计都不屑和他说话的。 结果上完课,陈柏还收到了齐政发给他的语音,“明日宴会的事情你安排妥当了吗?” 陈柏直接回了一句,“听说你对我的信徒很有意见啊” 齐政脸都黑了,这个陈子褏居然又告状,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小气至此,干啥啥不会,告状倒是勤快。 第二日,上京城外,一辆一辆的马车开始向齐政的封地而去。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上京人,也向同一个方向涌去。 虽然皇子政府上的人说,那神鸟还在山顶逗留,但谁知道会不会就突然飞走了,他们也得赶紧去看一眼。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隆重的队伍了。 此时,廷尉府,陈小布也找到了陈柏,“哥,带我去看神鸟啊,现在外面都闹翻了。” 可惜陈柏今天得用山君的身份去主持宴会。 “哥,你真不去?那可是祥瑞,好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一次。” 陈柏一笑,“娘不是也要去看么,你跟着娘一起去吧。”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这么有趣的事情,他哥居然都无动于衷?能忍得住不去看一眼? 陈小布和荣华夫人出了门后,陈柏也去了齐政府邸,齐政正等着他一起去封地。 齐政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自从昨天陈子褏“不要脸”的告了一状后,妖怪就对他不理不睬的了,忒气人。 陈柏说了一句,“我那信徒人还是不错的,你别没事就欺负他。” 哪有让他保护个人,结果自己在那欺负着玩的。 齐政嘴角一抽,人不错?随便找一个上京人问一问,看有人信? 陈柏也没说什么,比起齐政对他的不同的两个态度,哪有今天去打太子蛟的脸来得痛快。 齐政除了给公证人商望舒发了请帖,还给太子蛟也发了贴。 太子蛟肯定也要去看一眼的,不然怎能服气。 别人是去齐政封地看神鸟,但商望舒,太子蛟是来判这第四题的胜负的。 浩浩荡荡的人群,陈柏从马车中,都看到了好多朝廷的老官儿,九卿在列,百官神行。 估计连大王,哪怕不亲自前往,也得派人去看看。 齐政看着陈柏,这妖怪还真是会给他惊喜,居然引来了两只神鸟,让这些人不得不来参加他的宴请。 等众人到了封地。 果然是荒郊野外。 不过,有一座山特别的奇怪,居然用栅栏围了起来,这是在干什么? 远远地,都能看到山上有无数人影。 陈柏和齐政下了车,等了一会儿,商望舒和太子蛟就到了。 太子蛟看到这荒山野岭,也算松了一口气,就凭这也想赢他? 商望舒说道,“不知道殿下这第四题的答案在哪?” 其他老官儿也开口道,“那孔雀神鸟可是在这山上?” 齐政看向陈柏,这些都是由陈柏负责。 陈柏上前,“无论是第四题的答案,还是孔雀神鸟,又或者今日宴会之地,都在这山上,各位请。” 太子蛟冷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在卖弄什么玄虚。 随着众人靠近此山,很快就发现了山上大群正在劳作的人。 陈柏也没解释什么,一切都不如亲眼所见。 一上山,商望舒就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劳作的难民。 还没来得及想,山上就突然发出很多惊叫的声音。 “天,好多的兔子。” 听得后面的人赶紧好奇地跟上去一看,整个人都蒙圈了。 好多……好多的兔子,漫山遍野都是,触目惊心,那种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他们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兔子。 一片哗然。 人群突然就激动热闹了起来。 满心都是去山顶看神鸟的人也不由得裹足不前。 惊讶声,感叹声,光是眼前这一幕就不虚此行。 有人居然还动手想去抓兔子,这还得了。 旁边看顾的难民赶紧跑了过来,“各位,还请不要抓它们,这些不是山中野兔,而是皇子政养在山上的。”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群人眼睛都都不由得看向了齐政。 齐政答道,“正是,这些兔子还需要养一段时日才能长大,现在抓了实在可惜。” 嘶! 不可思议,竟然真是皇子政养的。 这养得也太多了吧。 还有些夫人和小姐居然就这么蹲下,开始摸兔兔,她们倒不是去抓它们,而是看它们可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结果这些兔子根本就不闪不躲,别人摸别人的,它们吃它们的。 喜欢得一群夫人小姐无以言表,以前见过的兔子虽然也可爱,但见人就跑,哪有机会摸一摸。 旁边的难民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看向齐政和陈柏。 陈柏摇了摇头,为何要阻止?只要不故意想着抓走就行,上山逗兔子可是山中一绝,等消息传回上京,那些深闺中的夫人小姐,多半是忍不住要来游玩一番的,都是客源。 一路上,都是劳作的难民。 大家都不是傻子,齐政竟然用这种方式养活了这些难民。 再看看这一山的兔子,回报似乎也不低。 太子蛟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第四题的答案,他看到了。 商望舒说了一句,“我们继续去上山顶见识一番神鸟如何?” 除了大王,什么都不用管的他,居然还得给太子蛟兜一兜底,也怪太子蛟实在不争气,怎么就一直输?还是在各个方面输在同一个人手上。 都不用他宣布结果,高下已判。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可是来看孔雀神鸟的,耽搁不得,神鸟可别飞走了。 上山的路不算短,这是一座大山。 这时,每隔一段距离的粗茶铺子就突显了出来,免不了要喝上一碗解解渴。 “各位请放心喝,这水都是山泉,干净得很,都是煮沸后凉着的。”摊主是个老者,赶紧招呼了起来。 山君说了,不求他们的茶多贵重,因为贵重的茶他们也提供不起,但一定要让人喝得放心。 商望舒不由得问了一句,“在这山上摆个茶摊子,能有生意?” “大官儿哪来的话,这个铺子还是山君看在我们家都是老弱病残,实在负担不起太重的劳作才让摆的,别人想摆都没有机会,这不上山的人挺多,我这一会儿就已经卖了好几壶茶水了。” 脸上都是笑容,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了不得的营生,他满意得很。 齐政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居然还有这讲究,他还以为只是让难民随便摆的茶摊子,倒是照顾到了那些家中劳动力不够的家庭。 商望舒不由得和陈柏聊了起来。 陈柏也趁机给商望舒讲一讲这以工代赈的理念,天下难民何其多,他能帮一点是一点吧,生活不易,终是做不了那薄情寡义之人。 齐政也在旁边时不时说上一句,他也有些心得,一些朝廷官员,听得入迷的时候,不免也要参与进来说上两句。 同路的官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齐政,都传这皇子政生性孤僻,刚愎自用,性格变幻无常,如今看来也未必如传言那般。 这也是陈柏第一次和大乾朝廷的官员交流,颇为有趣,别小看这些官员,提出的具体问题,有好些都是陈柏没有想到的。 一旁的太子蛟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但谁管他,自有他那些狗腿子奉承他。 走走停停,等走到山顶的时候,早已经有脚步快的上京百姓,在山上围观孔雀了。 两只神俊的神鸟,别说飞走了,见人就讨吃的,神异到不行。 看得人精神恍惚,一是实在太漂亮了,二是当真是神鸟,近乎能通人性。 “当真是美艳得惊绝天下。” “看看这尾羽,七彩绚丽,也只有天上神鸟才能如此。” “和那八幅画上一模一样。” “这山有神鸟降临,还有那一山的兔子,是一座灵山不成。” 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光是两只孔雀,就已经撑起了整个宴会的热点。 既然是宴会,肯定得提供酒菜。 山顶早已经布置好,不过座位有数,齐政邀请的人也就那些。 没被邀请的人也不用担心,下面正好有粗茶铺子和糕点铺子,饿不着他们。 酒水菜色都是齐政府上提供的,应该是符合规格的。 不过,估计也没人关心这些了,都去看孔雀了,有些夫人小姐不敢去挤,干脆在一旁逗兔子,三三两两欢喜地闲聊玩耍,也是有趣。 “就是人实在多了些。”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这家伙还担心没人来赴宴,现在如何?看看都有人嫌弃人多了。 山顶的热闹,超乎想象。 孔雀时不时的鸣叫,如同婴儿之声,让人心旷神怡。 高朋满座,山风徐徐。 交杯换盏。 多少文雅高士,免不得要即兴赋诗几首,自有志趣相投的人参与进去。 一些朝廷官员也在高谈阔论,论朝政论抱负,恣意潇洒。 这更像是上京人最喜欢的一次野游。 等消息传回上京,定能吸引不少游客前来猎奇,野游哪里不是去,何不来这灵山看神鸟纨兔来得有意思。 这还是山上的葡萄还没有种下,看上去荒凉了一些,当葡萄架搭好了,绿道成荫,那才美不胜收。 齐政作为此次宴会的主人,又是第一次立府在封地上宴请,多少得陪同这些老官儿喝上两杯。 这些朝廷官员不是什么宴请都能参与的,得避嫌,但皇子立府,皇子婚嫁这两次宴会因为其独特的意义,不在其列,他们前来倒是没有任何忌讳。 平日里有些不喜齐政性格的老官儿,居然也毫不客气地举杯示意,皇子政这次对难民的安置,还有上山路上对以工代赈的一些见解,也让他们有了些改观。 当然,这些老官儿说起话也是不客气的,“二殿下,你这封地以后还有得你忙活。” 可不是,虽然有神鸟纨兔,但周围还是荒山野岭不是。 “要是二殿下能将你的封地治理出个样子来,老夫都得给殿下说一个服字。”这老官儿估计是多喝了两杯。 齐政也一一对应。 宴是好宴,加上天公作美,吹着山风也舒服。 不过,总有人看不惯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突然太子蛟开口了,“皇弟,你养这满山遍野的兔子是为了造福难民,但皇弟却不有所不知,除了你封地的这些个难民,其他地方还有更多,皇兄这些年负责安置难民最是清楚不过,不如我让人抓一些回去让其他地方的难民也一同饲养。” “都是我大乾的难民,皇弟总不好厚此薄彼?” 说得是头头是道,一心为了其他地方的难民好。 但周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山顶照顾孔雀的难民心底一沉,要是太子蛟将兔子抓走了,他们这些难民又靠什么营生? 陈柏看了一眼太子蛟,这人不想着为其他难民找出路,倒是打起别人的东西的主意来了。 慷他人之慨么?而且还给齐政挖了一个坑,要是齐政不答应,还不得传出齐政自私自利,不顾及其他地方难民死活的一些难听传闻来。 陈柏都冷笑出了声,“太子安置了这么几年的难民,没有一心想着给他们找些营生的出路,现在倒是积极。” 说得实在有些不客气。 果然,有人直接大声呵斥,“放肆,目无尊卑……”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政打断,齐政就更不客气了,“皇兄这么做和抢夺何异?我好歹身为皇子,皇兄都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其他权贵的封地,皇兄都能说都不说一声就能任意拿取了?” 现场的气氛冷到了冰点。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难民之事乃是朝廷之事,二殿下能出一份力已经是意外之喜,太子无需太过苛刻。” 说话的居然是三公之一的甘荀。 甘荀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睛还是看了一眼太子蛟,这个太子蛟还真是一言难尽,上一次搅合了他孙儿的生辰宴,现在还来…… 甘荀说完又道,“老夫听闻太子和二殿下府上门客比斗,颇为有趣,不如接下来这一题由老夫替商公来出如何?” 漫不经心地就将话题引开,就像刚才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姜还是老的辣。 商望舒都不由得一愣,他上一次出题就有抽身的意思,甘荀怎么还主动牵扯进来? 他们这个位置,根本不需要站位,坐看皇子争斗就行。 他们更明白一个道理,争个输赢又如何?不过如同小儿玩闹,没有任何意义,都敌不过大王一纸诏书。 商望舒一笑,“甘公雅致,若是有兴趣,不妨出这一题。” 甘荀拱手回应,“那就僭越了。” “众所周知,我大乾民风彪悍,凡是成年男子,皆可上战场成为最勇猛的战士,周边诸国皆望而生畏。” 说到这里,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谁人不惧他们大乾士兵的彪悍。 “但若说起这文教,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众人:“……” 可不是,根本就没啥文化活动,听说还有他国文士,说我大乾之人皆不通教化,实在气人。 甘荀继续道,“近日,大赵国太子会出使我大乾,所以这第五题,让他国使臣赞许一声我大乾文教如何?” 众人:“……” 这也太难了,别人不讥笑就已经…… 甘荀心道,他何尝愿意牵扯进皇子之争,所以出题嘛,要么出一个简单就能过了的题目,但那样太明显了,要么就出一个艰难得完不成的题目。 陈柏听到题目却有些懵,他所处的现代,可是百花齐放,文教空前,教育手段更是多如繁星,这也算难题? 一场闹剧以新的比试题目告终。 整个宴会忽略掉这一幕还是十分成功的。 陈柏自己偷溜到一旁撸兔子去了,让齐政和这些老官儿周旋去吧。 时不时看一眼太子蛟阴沉的脸色,他心情特别好,欠他的,他总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宴会结束。 收尾的工作交给了齐政,陈柏今天爬山也爬累了,回家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哪管外面将今天的宴会传得沸沸扬扬。 这时齐政的语音发了过来,“甘公的这一题如何解?” 陈柏躺床上,“你给我黄金三百两,我建一学舍,保准能赢,你不是在想怎么留住那些难民成为你的领民么,建个学舍搞个三年义务教育,那些有孩子的难民还能舍得走” 在古代读书可是最难得的事情,一般都是有钱的家族自己建私塾,请夫子,没有关系的可进不去。 齐政:“……” 听着是个好方法。 但…… “黄金三百两?你还真开得了口。” 一般学舍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陈柏回复了一句,“能一样?我给你建个多功能电子教室,也让那赵太子开开眼界。” 齐政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怕是要教出来一堆神仙!” 陈柏差点被齐政逗笑了,但他教出来的学生,在这个时代,说不得还真能称一声神仙。 半响,齐政又发来一条消息,“妖怪,看土豆不?今天长得特别好。” 陈柏反手回了一个打瞌睡的小娃娃的动态图。 齐政:“……” 眼珠子都挨手机上了,这……这又是啥?蠢萌蠢萌的。 第23章 多功能电子教室(2) 自从陈柏给齐政发了一个打瞌睡的动态图后, 齐政给他发语音,每一条后面都会跟一个表情包。 有些唉声叹气,“早知道不教齐政发动图了。” 发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辣眼睛。 好好的一个冰块脸, 怎么感觉在向二逼青年的道路上发展,还跟他斗图。 不过, 第二天,齐政给钱给得倒是挺痛快。 旁边的管家眼睛都绿了, 那可是黄金三百两。 的确是好大一笔,齐政问了一句, “你那个什么教神仙的多功能电子教室怎么修?” 陈柏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 去上京专门搞建筑的部门,谈妥了这一笔生意。 只是,齐政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怎么看修的也就一普通学舍, 花不了几个钱。 齐政看着陈柏收起来的票子,“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陈柏差点都笑了,这个齐抠门。 答了一句, “放心, 我会帮你回本的。” 陈柏没有乱说,他现在虽然技术投资了齐政的养殖和种植业, 但怎么也得五六个月后才能有分成。 现在他可是穷得响叮当。 所以除了搞三年义务教育, 他还得收极高的束脩。 接下来的时间,齐政就一直盯着陈柏, 估计想陈柏良心发现,怎么也得退他一点票子不是, 哪有当着人的面, 忽悠他的。 但注定, 妖怪他没有心。 旁边的管家:“……” 谈妥交易后,陈柏犹豫了一下,因为还得去选址之类。 但他最近以山君的身份出现得太频繁了,刚才他出现的时候,甚至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迹象。 如果说以前太子蛟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毫不在乎的话,现在自己可是连赢了他四场,让他成为整个上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说太子蛟还没有任何行动,他自己都不信。 他能肆无忌惮的对付太子蛟,就是仗着查无此人的山君的身份,所以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陈柏心道,“山君”还是尽量少在人前出没,免得阴沟里面翻船,将太子蛟惹急了,未必不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的举动。 齐政约着妖怪一起去封地为学舍选址,顺便看一看山上葡萄的种植情况。 结果,妖怪临时离开了一会后,回来的却是陈子褏…… 陈柏扬了扬手上的银票,“山君最近又要渡个劫,让我陪殿下同往,学舍的事情也暂时让我看着。” 齐政,“……” 他才给那妖怪的票子,居然转手给了陈子褏…… 陈柏解释了一句,“殿下有什么要求,我都会一一转述给山君。” 齐政不置可否,反正一路上话都没一句,冷得跟一块石头。 在齐政心中,这陈子褏就是个一无是处,喜欢男人的断袖,受了委屈都不敢伸张的窝囊废。 那妖怪选信徒怎的就没有半点挑剔。 陈柏在路边想买一个饼吃,都被齐政冷眼瞟了一眼,寒毛都起来了,赶紧拿出自己的碎银子,表示用的是自己的钱,没有用公款。 嘤嘤嘤,连个饼都舍不得给他买。 果然市井传言是真的,性格喜怒无常。 知道陪一个冰块是什么感受吗 陈柏觉得自己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整个过程齐政都是一个表情,莫挨老子,莫和老子说话,卑微地站在旁边就行。 陈柏:“……” 这样的人活该没朋友。 学舍的地址就选在两座山峰连接的山脚,其中一座山峰就是养兔子那座。 两座山峰之间有一条小溪流,感觉环境还不错,都能看到跑到溪流边上喝水的兔子。 整个选址过程十分紧凑,没有浪费一刻钟。 陈柏撇了撇嘴,谁稀罕跟一个冰块多呆一会似的。 估计齐政也是这个想法,谁稀罕跟一个死断袖呆一起,半刻都不想。 所以又看了看正在搭建的葡萄架子就返回了,留下修学舍的人在那里测量,等需要的材料费用统计出来,自会将账单提交上来。 陈柏和齐政分开后,也松了一口气,“差点被冷死。” 最近和齐政在网上聊天,都快忘记齐政本来的性格了。 网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透过网路认识人,那可得小心了,因为……可能和现实中完全不一样,陈柏现在深有体会,前车之鉴,肺腑之言。 陈柏回了家,但事情还没有完,修建的事情他最多过目一下,然后给钱,古代建筑他真不懂。 但招生的事情就得他亲自来了。 想到招生,陈柏心情才好了些,因为……他要收束脩,对穷光蛋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第二日,上京文院门口多了一个板子,上面写着招生告示。 这个告示大概要说两件事。 一就是说齐政的封地现在正在紧急修建学舍,现招收难民家庭八到十三岁的孩子,进行三年义务教育。 学习内容大概就是识字识数这些基础的东西,每个家庭仅限一个名额。 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哪怕仅仅是识字识数,给百姓写写家书什么的,也比当佃农强了不知道多少。 条件就是,难民家庭得将户籍迁到齐政的封地。 现在齐政的封地还是荒山野岭,耕地基本等于无,加上古时候故土难离的情怀十分严重,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光是这招生告示的第一条,就已经十分轰动了。 上一次宴会,甘公出的第五题已经在上京传开,齐政在自己封地修学舍,还实行这个什么三年义务教育,就是为了这第五题? 似乎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法子,等赵国太子和使臣来了,说不得真会赞上一句。 “要是我们大乾其他地方也能实施这个三年义务教育,其他国家的文士还能说我们不通教化?”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原因很简单,负担不起,齐政能实施,是因为他封地上一户人都没有,哪怕如此,还加了一个一户一个名额的限制。 像其他地方,无书可读的孩子成百上千,光是学舍都修不起来。 “实在可惜。” 但光是这个方法,这种思想,让好些老学究激动得手抖,口里不停的嘀咕,“好一个三年义务教育……” 别人或许仅仅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但他们却从中看到了大乾文教的一种趋势。 但又不得不感叹,“难难难!” 相信很快这个三年义务教育就会传遍整个上京,甚至传进朝廷之上,当然这么理想化的政策,也只能让人望而生叹。 虽然不可能真的在大乾推广,但这么充满浪漫主义的幻想,必定会让那些为文教发展而愁白了头发的老官儿魂牵梦萦。 也必定会将目光投向唯一实施这个策略的齐政的封地。 用陈柏的话来活,齐政的这个学舍就是一块试验地,所有人都会出于本能的去观察它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如果说招生的第一条,众人看了个稀奇和希望,那么第二条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同样是齐政修的这个学舍招生。 招收的对象却不一样了。 “休沐日兴趣班招生: 上课时间:上京文院休沐日。” 没办法,陈柏现在还是上京文院的院生,他也只有休沐日能授课。 与其说陈柏的这个招生是正规的课堂,不如说它是夏令营? “学习内容:按兴趣教学。 授课先生:山君 束脩:一年黄金10两。 ” 看到这第二条招生公告,不知道看懵了多少人。 什么是兴趣学习班?什么又是按兴趣教学? 一年还黄金10两? 该不会是白银写成了黄金,如果是皇子政府上那个第一门客授课,白银10两还是值的,哪怕一年的休沐日也就有数的那么多天。 但黄金10两? 又不是傻子,估计是没有人愿意的,况且连学什么都写得不清不楚。 这不是闹着玩吗? 上京文院外,都被这怪异的“招生公告”弄懵了一群人。 齐政来的时候,还有人壮着胆子上去询问了一番。 齐政:“……” 那妖怪又在玩什么? 倒是说过会给他回本,但束脩收别人十两黄金,真当别人是傻子? 齐政也模棱两可的随便恩了两句,“就这么回事。” 听得一群人更迷惑了。 当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笑话,没怎么当真,不过当成是谈资到处在传。 因为实在离奇,传播的速度飞快,听的人根本不信,还得一起调笑一番,世上哪有这样的傻子。 但…… 傻子真有。 比如陈小布的学舍,现在已经闹翻了。 “我要报名。” “我也要。” 因为公告的最后一句,“年终考核第一名,由廷尉府公子柏奖励异兽一只。” 齐政封地的事情,为什么陈柏的名字在上面? 看到的人其实还真不怎么意外,也不知道是谁,将公子柏当初没有受罚是因为皇子政从中周旋的原因传开了。 估计传播的人,当时将齐政和陈柏牵扯到一起,是想让他和陈柏一起被谴责吧,只是谁能知道后来居然又传出陈子褏案有变,这才不了了知,不然这事情传到市井,齐政多少会受到一些波及。 光是这奖励,已经让陈小布的学舍疯狂了。 “商雎鸠商之洲,你们为什么报名,你们不是有狗狗了吗?” “还有甘十三,你去凑什么热闹。” 多一个竞争对手就少一分得到异兽的机会。 结果商雎鸠和商之洲哼了一声,“我们想多养一只,怎么的?” 甘辛也点点小脑袋。 养狗养上瘾了,吃饭睡觉上课,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 “听说一共就招收几个名额而已。”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候先生刚好走了进来。 各自回到座位。 只是突然,一个同学捂住了肚子,“先生,我肚儿疼,我要请假,我现在不回家,我会死的。” 将先生都吓了一跳。 这些二世祖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赶紧找来学院内侍,将人带走,免不了还要关心几句。 只是这同学出了学舍,跑得脚上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小脸还激动得通红。 不仅先生看懵了,一群学生也看得懵逼得不要不要的。 但突然,又有一学生哎呀一声,“先生先生,我脑门疼,我也要请假,我不回家我也会死。” 说完都不管了,撒腿就往外面跑。 留下一堆掉地上的下巴。 这时,斯斯文文的甘辛突然也道,“先生,我家二姨娘今天生弟弟,我要回家看看。” “你二姨娘不是才确诊?”先生脸都黑了,才确诊几个月就能生? 甘辛脸都红了,“反……反正我现在得回家,不然我也会死,我要是死了先生你的罪过就大了。” 先生:“……” 别人生孩子,你会死? 甘辛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牵着他的古牧就往外面跑,边跑还边一脸兴奋地喊,“我要报名我要报名,给我留个名额。” 学舍中一片安静,然后跟炸了窝一样,“好不要脸,居然想趁我们上课的时候自己去报名。” “先生,我脚儿痛……” “我二姨娘也要生弟弟。” “先生,我已经死了,我回家告诉我家人一声……” 先生看着一个个甩着小腿跑得飞快的学生,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都是去哪?” “去报名啊,山君的课有名额限制,去晚了啥都没有。” 先生:“……” 不过,陈柏让齐政安排在报名点等着人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因为这些小萝卜头回去要钱报名,差点没有被打。 刚才这些父母还在和人谈论,这世上哪来这样的傻子,10两黄金学个什么都不清不楚,怎么可能有人去。 结果,他们家傻儿子就一脸激动的回来了。 10两黄金哪怕是对权贵来说也不是眼睛都不眨的小数目,但他们也出得起。 可现在全上京都在看笑话,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当那个傻子。 陈柏等了一天也没有消息。 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没有人来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也不急,反正学舍才开始修,哪怕赶工,也得十天半个月,古时候的楼舍基本都是一层,用时并不会太长,加上是皇子政加急让修的,肯定更加上心,修建得也更加快速。 陈柏思考了一会,专门去了陈小布的院子。 这小家伙居然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玩滑板玩得起劲。 陈柏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桌上有下人为陈小布准备的糕点和茶水。 这时陈小布也跑了过来,“哥,你看我滑得好不好?” 别说,这小家伙现在滑得有模有样的,鬼机灵一个。 陈柏说道,“我给你报了名,就是皇子政府上山君的课。” 陈小布一愣,“哥,你哪来的钱?爹不是禁了你的月供了吗?” 说完,这小机灵又拿起桌上的糕点往陈柏嘴巴塞,“哥,我是你亲弟弟不?” 陈柏一笑,这娃要作妖,鼻子恩了一声。 “那我去上山君的课也可以,但你得送我一只异兽。” 他早就眼馋了好久,但他都有滑滑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今天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了,“皇子政的封地可远了,一去一回得多辛苦……” 还有板有眼儿地讲起了条件。 陈柏一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 第二天,陈小布到学舍的时候,手里就牵了一只全身都是斑点的狗,整个人笑得跟一个傻子一样。 整个学舍的人激动地围了过来,“哎呀,这又是什么异兽?” 他们以为甘十三的那只阴阳脸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居然来了一只全身都是斑点的。 看得直流口水,太稀罕了,好想抱着不放。 陈小布裂开牙,笑眯眯地,“它叫大麦町,是我哥昨晚上送给我的,好看吧。” 大麦町,名字古怪了点,但异兽嘛,名字古怪点才正常,就比如商家兄弟的哈士奇,柯基,还有甘十三的古牧,名字以前都没听过。 商雎鸠和商之洲,还有甘辛也将自己的狗狗牵了过来。 又多了三笑得脑袋跟被门夹了一样的傻子。 其他同窗看得眼睛都绿了,好想也要一只,没事就自己rua一下。 心里跟猫抓了似的。 这时,陈小布又道,“昨天我哥给我报了名,本来我还嫌弃皇子政的封地远的,来来回回辛苦。” 一群人一听,这个陈小布怎么回事,他们昨天回去想报名,结果父母不允许,他们怎么说都没答应,你陈小布报上了名还不乐意了? 酸死他们了。 陈小布还加了一句,“我哥将奖励都准备好了,听说是一只特别漂亮的异兽,我哥说他都有点舍不得送人。” 咕噜。 这下不得了了,刚才已经受刺激了,现在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脸一横,伸手将眼睛上的眉毛拉成了倒八字,气势汹汹地就往学院外跑。 一到家,整个人往地上一滚,从门口直接滚到了主院。 看得一群仆人都惊呆了,本该好好在上京文院上学的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娘,不给我报名我就不起来。” 各自回家,各自折腾,这些原本就是捧在掌心中的二世祖,折腾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今儿个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没个结果他们就不回上京文院。 没听到陈小布说,柏哥儿奖励都准备好了,是一只特别漂亮的异兽,都舍不得送人。 那得多好啊,他们也想像陈小布,商家兄弟,还有甘十三一样,每天牵着狗狗上学。 要是报名晚了,名额没有了怎么办。 家里大人也是气得莫法,“你是傻子不成?谁会去报名,哪有束脩十两黄金的,还只休沐日上课,他山君再了不得也是一白身……”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地上的人就爬了起来,“怎么没有?陈小布就已经报名了。” 说完又滚地上去了。 “以前叫我小祖宗,以前让我好好读书,现在我要认真学了,你们又不肯,你们大人都是骗子。” “……” 陈柏安排了陈小布这个诱因之后,还真有点效果。 因为当天还真有人去报名了。 上京文院门口,当时可是震惊了不少人。 这世上真的有傻子。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学生的待遇,何止价值10两黄金。 陈柏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他收这么贵,肯定是有原因的。 当然不是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才学价值无双,而是他为这些学生准备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 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报名,陈小布学舍的同窗就更不敢耽搁了。 当齐政拿着一张写满名单的单子后,也懵了好久。 不由得问道,“山君是不是想出什么办法让你们宣传了?” 来人说道,“没有,山君就让我坐在那个招生告示那里等人来报名,然后人就来了……” 齐政:“……” 这不可能啊。 旁边的管家看了那单子一眼,心都缩了一下,上面全是三公九卿的后辈。 这些人就要到他们封地还没建好的学舍读书了?虽然五天才会来一天,但也是了不得了啊。 能胜任皇子府的管家,自然能看到其中价值,别看报名的都是些不大的小公子,但这些可都是人缘。 以前他们殿下各种被人挤兑,不就是没有什么人缘,加上都是些小公子,还不会被他人猜忌。 当晚,齐政还给陈柏发了一个语音,“你是怎么办到的” 陈柏回了一句,“这还得多谢陈子褏,他那些异兽还是有些吸引人的。” 他得给自己另外一个身份刷点好感,说实话每天面对那么严肃的齐政,他觉得他变成受气包了。 齐政呵了一声,“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异兽是你给陈子褏的?什么外域商人那买的,真以为没有人去寻那所谓的外域商人,别人可能以为是寻而不得,但能骗得了我?” 陈柏:“……” 嘤嘤嘤。 刷好感失败。 这个齐政怎么这么会计较了。 半响,齐政问道,“你渡劫渡完了么?” 陈柏答了一句,“还没,有事情你告诉陈子褏,他会转告我,学舍的事情也先让他负责吧,我的要求都告诉他了,他会照着弄。”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齐政的回复。 这又是怎么了? 以前那个“话痨”政突然不说话了,还有点不习惯。 第二天,陈柏本以为他用山君的身份给齐政说了几句另外一个身份的好话,会善待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 结果…… 齐政现在连白眼都不给他了,就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 简直变本加厉的表达着他的不喜欢。 陈柏:“……” 他说了让陈子褏负责学舍的事情,想要走人都还不行。 受着吧,齐政不理他,好像他就想理齐政一样。 爱理不理,各干各的。 学舍按照计划修建着,上京文院门口的招生也停了下来,因为……名额满了。 当时可是刷新了好多人的认知,这世上傻子真多。 值得一提的是,陈柏的三年义务教育响彻上京的时候,太子蛟居然也开始学着修学舍了,还一修两个,硬是要比齐政多一个。 陈柏:“……” 太子蛟该不会以为他是用这个三年义务教育在回答甘公提出的比试题目吧? 陈柏都笑了,他不过是帮齐政吸引点领民,随便帮一把这些难民的孩子而已。 三年义务教育听上去牛逼,但本质上其实也就是修了个学舍,招了点难民的学生,普通乡绅都能办到,又怎么可能保证那赵太子和使臣能百分百赞许一声 他用来答题的,一直都是他招收的这些学生。 只不过现在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信。 至于太子蛟依葫芦画瓢修学舍,也是好事,让他修去吧,也算造福一方了。 以前是每天“山君”和齐政去封地。 现在变成了陈柏和齐政去封地。 当然陈柏再也没上过齐政的马车了,用的廷尉府自己的马车。 “也好,谁愿意时刻面对那张死人脸。”陈柏嘀咕了一句。 说来奇怪,两人明明同路,但完全跟陌生人一样。 现在去齐政封地的路上,人流可不少,都是去看孔雀和那一山兔子的,那山俨然已经成了野游的最好去处。 陈柏也专门观察过那些粗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勉强度日肯定是行的,总比吃了上顿没下顿,颠沛流离好。 这样过了半个月,期间,齐政有好几次发信息问他渡劫渡完没有。 陈柏心道,等学舍修好,他自然就出来了。 这段时间,有好些难民决定迁户籍入齐政的封地了,光是难民的学生都有30多个了,这还是限制了每个家庭招收一个,还有年龄限制的情况下。 其实实际迁籍的更多,当然也有故土难离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的,只是暂时在这里做工,时间一到就会返回家乡。 齐政也找了一落魄先生,等学舍修好后,教这些孩子识字识数,这也足够了。 现在学舍也快修完工了,是一栋古生古色的院子,依靠山脚,旁边溪水涓涓,还颇为有些意境。 其中,陈柏让留出来一间颇大的学舍,他准备用来做多功能电子教室。 现在反而是陈柏最忙的时候。 这间学舍的装修得他一个来弄。 设备也得他一个人来安装,都差点将陈柏累趴。 无论是装修还是安装设备还有很多不会的,都得现学。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可是一人收了10两黄金的束脩,每五天才上一天课,要是放在现代,也是奢侈到不行。 哪怕除了给学生买一些学习材料,再除去给齐政的那部分,他现在的荷包也是挺肥的,半月前,他还是个穷光蛋来着。 学舍落成,齐政还专门来看了一次,可惜全程无交流,本来还想带他去看看他布置的多功能电子教室的。 …… 大乾历十五年春,春季的最后几天,天气已经变得炎热了,路边的树枝上,叶片都开始打卷儿。 一辆辆马车正在往上京城外走,上面多是年龄不大的小公子。 前面几辆,马车上还趴着狗,吐着舌头,车上的小公子将随身携带的水袋中的水倒在手心,然后笑眯眯捧给狗喝。 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陈柏的学舍开课了。 路其实并不好走。 等到了齐政的封地,远远地都能看到那两座山峰。 其中一座,已经长满了葡萄藤,不过葡萄架还没有搭够,只是先将葡萄种在了地里,免得真被晒干枯了。 这些葡萄藤都是老藤,种在地里,加上时节适宜,都发芽抽叶了。 听说还没来得急上架的葡萄藤的新叶都被兔子啃了好些,齐政最近正让人加班加点的搭葡萄架子。 山腰其实已经搭好了不少一圈一圈的架子,整座山看上去完全不像以前的荒凉。 等葡萄藤再抽长一些,叶片再多一些,在这些架子下面纳凉一定很有意思。 此时,陈柏也在齐政的马车上,不对,应该是山君。 今天他是以山君的身份来授课的,他觉得除了这授课日,其他时间他还是影遁的好。 靠近两座山峰,就能清楚地看见那溪流边上的学舍。 古生古色,因为才修好,看上去十分的不错。 天气实在有些热,加上路上颠簸,一群人额头上都是汗水。 陈柏先行一步,在前面等着这些学生。 等这些学生下了马车就热闹了,“哎呀,溪边有兔兔,在喝水。” 几只狗狗看见陌生动物也比较兴奋,不过被绳子牵着也没到处跑。 陈柏看着牵着狗子的几个小正太,脸上也是一抽。 不过谁规定上课就得手背背上,坐得笔直? 当然自由一些的课堂有自由一些的好处,规矩森严的课堂有规矩森严的好处。 陈柏教的本就不会是四书五经,这些规矩倒是不用,那些正经文学,上京文院的先生自会教他们,也会比他教得好。 除了上京来的27个小公子,现在还有43个难民家的孩子,一共70个学生。 不对,他们家迁籍进齐政封地,已经不能称为难民了,而是平民。 这些平民学生已经跟着齐政请的那先生学习了几日了。 陈柏的多功能教室足够大,一起教他们也没什么。 当然,别人都是花了钱交了高价束脩的,为了不给这些平民学生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会单独给他们任务,让他们以此来充当学费。 这些平民学生穿的衣服多少都不怎么好,但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的父母将孩子送来,也带着期盼,不希望被他人排挤。 不过比起上京的这些小公子,他们就拘谨多了。 陈柏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才开始而已,适应以后自然会慢慢放开。 这时陈柏走了上去。 一群学生这才安静了下来,一一行了个学生礼。 从今天起,陈柏就是他们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这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 当然这些小家伙也没多少拘束,还一个劲看陈柏脸上的面具。 现在上京街道上红衣的面具人越来越多了,不过面前这个才是真的不是,皇子政府上的第一门客,轰动上京的无双策士。 或许有很多人对陈柏傲慢的态度还有未知的身份十分不屑,但在这群孩子心中,张扬的个性才是他们喜欢的。 陈柏直接道,“来到我这里,以后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 有些东西还是要讲清楚的,不然这些二世祖仗着身份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来。 陈柏开始讲了起来,大概是一些尊敬师长,不欺负弱小之类。 当然人人平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陈柏自己都不敢说,就更不可能要求别人了。 也就说了那么几句,现在天气太热,好些学生额头的头发都湿了,不能在外面久呆,说完指着一个学舍,“现在你们跟我进多功能电子教室。” 什么室? 一群小正太一愣,不就是个学舍吗? 陈柏没理会他们,率先走了进去。 等第一个学生走进去,才踏进出一只脚,整个人都惊得站那里不动了。 “陈小布,你干嘛嘞?” 后面的人见陈小布一只脚踏进学舍,却不动了,不由得喊道。 陈小布现在是傻的,感觉着吹在脸上的凉风,还伸手去摸脸。 “好……好凉快。” 后面的人:“陈小布你傻了吧,这么热的天,你还说凉快。” “你进不进啊,别堵门。” 陈柏看了一眼,说道,“赶紧进来,找个位置坐下,别堵着门。” 陈小布都是懵的,这才牵着他的那只斑点狗走了进来。 外面明明很热啊,为什么一门之隔就跟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空气凉冰冰的,好舒服,特别是刚经历过外面的炎热,一踏进门,那种区别实在太大了。 陈小布很快发现了异常的地方,在这个学舍的四角,放着四个石头柱子? 关键是这四个石头柱子还在摇头。 真的,他绝对没有看差,石头真在摇头。 等他靠近,就发现石头缝隙里面吹出的全是凉风,将他头上的妹妹头都吹飞了。 陈柏看了一眼,这是无扇叶的空调风扇,靠近些也没有什么风险,只要不长时间对着脑袋吹就行。 这空调风扇耗电比较大,所以必须闲置半天让它自充能才能使用半天,不像手机耗电小,无需任何自充能的等待时间。 陈小布张开嘴巴,就那么对着吹出来的风,呆萌呆萌的,还伸个眼睛往风扇里面看。 这时,后面的同学刚好进来,又是“啊”的一声。 将没进来的同学都弄懵了,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不就是个学舍?有啥惊讶的。 只是“啊”“啊”“啊”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外面有多热,屋子内就有多凉快舒服。 进来的人不停地在脸上手上摸,“凉凉的。” 妈呀,这是为啥啊? 还有那四块石头,它们一直摇头是怎么回事? 真的,白色的石头在摇头,还一直往外面吐凉风,看看陈小布的头发,都飞起来了。 这个学舍的容量是八十人左右,现在七十个学生,刚好差不多。 陈柏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了,说道,“各自找一个位置坐下,记住这个位置,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位置不再变动。” 一群学生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们又发现了不对。 他们的桌子不对啊,是一块光滑的石头,凉冰冰的,干净得不像话,还能透出人的影子来。 桌子平面上,还镶嵌着一块琉璃。 真的是琉璃,漂亮极了。 还有就是凳子。 一般的学舍是没有凳子的,都是盘膝坐在矮桌前。 这个凳子也奇怪,坐上去后面还有个“靠背”。 伸出小手手,谨慎又好奇地在桌面上面摸,光滑得都不能被称为石头。 小屁屁坐在椅子上,也好奇到不行。 齐政也是第一次进来。 张了张嘴,这就是花了他三百两黄金的多功能电子教室么?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怪这么贵。 这凉风嗖嗖地吹,真的舒服。 但……桌子上的这个琉璃,怎么和他的石板有些像? 皱眉地看向陈柏。 陈柏赶紧打了个补丁,“这些都是我的分身,本体是你手上那块石板。” 目不斜视,一切解释权皆在他手。 陈柏为了打消齐政乱想,赶紧道,“我专门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专属位置。” 指了指最上方讲台旁边的位置,这其实是助教位。 恩,现在是齐政专属的了。 然后陈柏提高了一点声音,“各位,现在是你们来多功能电子教室的第一课。” “在正式开课学习内容之前,我要教你们的是,如何正确的听课。” 一群好奇的小萝卜头:“……” 听课?带个耳朵不就行了? 他们可会听课了,先生都发现不了他们偷懒。 陈柏一笑,指着桌面的右手上方,“每一个人的桌面这个位置,都有一个嵌入的平面按钮,,恩,有一个机关,现在……大家轻轻按下它开机。” 开鸡? 啥鸡? “真有个机关耶。” 但刚刚出现的杂乱声音马上就消失了,因为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老大,怎么也合不拢。 随着按钮点下,桌面上,镶嵌着的那块琉璃石板缓缓升起。 鸦雀无声。 妈呀,这是啥? 第24章 第一课 整个学舍, 看着缓缓升起的屏幕,小手手都握成了拳头,塞进了嘴巴里面。 自从进了这个学舍, 他们估计震惊得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忘记了。 哪怕是齐政, 对陈柏拿出来的东西多少有些抵抗能力了,但此时也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稍微有些倾斜, 正对着他的屏幕,这是最适合眼睛观看屏幕的角度。 见所未见, 神奇到了极点。 陈柏的声音没有多少波动,“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可触摸的教学仪器, 以后我会通过它进行教学。” 安静,安静。 半响才有人弱弱的说了一句,“老师, 我们后面有些听不清。” 七十个学生, 陈柏的声音又不大,后面听不清也正常。 陈柏也没有意外,本来正要讲下一步。 “看到了旁边挂着的这个东西了吗?将它戴在头上。” 一群学生:“……” 每个桌子的透明隔离板上, 的确挂了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黑色的,像长弯了的瓜。 陈柏拿起旁边的耳机, 示范着怎么戴。 只是这些学生一戴上耳机, 这不更听不到了吗? 连旁边的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了,耳机是全覆盖耳机, 也就是将整个耳朵包裹住,防止外界声音干扰, 能让学生更专心的听老师讲课, 哪怕旁边的学生磨皮擦痒的弄出怪声, 都不会影响听课。 这时,陈柏在控制台点开了讲课模式。 “能听到了么?” 一群小呆瓜:“……” 一会将耳机拿开惊讶地看看讲台上的陈柏,一会充满好奇地看看周围的同窗,结果其他同窗也差不多,都是满脸的惊讶。 刚才……这个“弯弯的瓜”里面传来了老师的声音,明明声音不大,但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怎……怎么回事?” 陈柏看着身体镶嵌在椅子里面,小小的身体,戴着耳机,从一开始嘴巴就没有合上的古代学生,也挺有趣的。 陈柏说了一句,“这个是耳机,以后上课,都需要戴上。”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们以后上课的地方。” 然后就让这些学生先适应一下。 虽然只讲了一个开机和戴耳机,但看这群惊讶得无以复加的学生,应该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的。 小小的身体,坐在能转动的椅子上,连个椅子估计都能玩一天。 手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对新奇的事物自己探索了起来。 不过,那些平民学生更加的谨慎了。 他们知道上京的学生来上课,是交了10两黄金的,当时山君让他们跟着一起上课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开心。 这就是价值10两黄金的课吗? 这里以后也是他们上课的学舍吗? 心中充满了激动,又多了珍惜,手足无措地也学着其他同窗小心的摸着这些新奇的东西。 老师说,座位选定后,没有特殊情况就不会变动了,加上每个桌子之间都有透明的隔离板,以后这个位置就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小的空间了,真好。 对于颠沛流离的他们,对于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他们,这些都太弥足珍贵。 不知为何,眼睛就忍不住有些发酸,这一切就如同梦幻一样,但又那么真实。 小小的年纪,早已经比同龄孩子成熟一些,时不时向讲台上方看上一眼。 局促不安,激动,兴奋,感动,感激,什么样的心情都参杂在了一起。 陈柏让这些学生自己先适应一下,自己看向了齐政。 齐政面无表情,还一本正经地对陈柏点了点头,“不错。”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学舍,别说10两黄金了,估计再贵些都有人来报名,这妖怪拿出来的东西,当真是不一般。 陈柏:“……” 装,继续装,难道一点惊讶都没有他才不信。 齐政加了一句,“这些学生今天应该满足了。” 陈柏:“我还没开始上课。” 齐政:“……” 过了一会儿,,陈柏开口了,“现在带好耳机,我们开始正式上课。” “今天一共两节课,我们先开始第一课,眼睛注意你们面前的屏幕。” 边学习边让这些学生熟悉新器材吧,等他们习惯了就好,不过看看这群发现新大陆的学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习惯。 而这些学生,连陈柏的话都没心思听了,因为…… 眼前的琉璃板子居然慢慢亮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上面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真的,石板里面有人,有声音,还是特别清楚的那种,他们绝对不可能看错。 陈小布使劲地捂住胸,妈呀,他的小心肝啊。 这是啥,这是啥! 激动地抬头就向上面看去,结果他发现周围的同窗基本一模一样,捂住小心肝,抬头看向他们的老师。 陈柏皱了一下眉,“静下心认真听课,看屏幕。” 一群学生:“……” 他们怎么可能静得下来,他们的小心肝也就那么一点点大。 不行了不行了,他们的小心肝要跳出来了,里面住了一头不听话的小驴。 忍不住直吞口水。 陈柏播放的是教学视频,上面的语音文件已经被他替换成了他用变声器自己录的声音,算是提前备课。 没办法,无论是现代的文字和发音都和这个时代相差甚远,原教学视频的声音学生肯定听不懂,加上一些内容也需要他处理一下,处理成这个时代能听得懂的词语。 齐政看着视频里面的人,这个他熟,因为以前妖怪也能出现在石板里面,但…… 现在石板里面的这个是谁? 陈柏不动声色,给齐政单独解释了一句,“我是我请来教学的其他妖怪。” 用的现成的教学视频,如果自己重新录,就太麻烦了,关键是没有适合的展示环境。 教什么内容? 陈柏在现代是一个游戏公司的原画师,在业界也有不小的名声。 现在上京城的人也误以为他的那些拍摄作品是他画的。 若不拿出点本事,免不了要被人猜忌。 他今天准备分成两节课,第一节 课就教素描。 现在播放的是教学课程中24节课的第一节 ,算是比较初级的。 连怎么摆放画板,怎么拿铅笔都会教。 最开始学的也是画简单的几何图形,所有的画其实都是由线条和几何图形组成。 当然为了增加兴趣,第一节 课会教怎么画花盆,花盆四四方方,看上去也就是线条和几何图形,最适合初学者练习绘画。 陈柏也没有闲着,在学生观看教学视频的时候,起身给这些学生分发画板架子,画板,纸笔等。 都是成套的,一人发一套就行。 这时候,齐政这个“助教”也就有作用了,体力活怎么也不能浪费了他的精壮块头不是。 一共七十个学生,也用了多少时间。 一群学生迷糊着嘞,分到学习用具时,陈柏说了一句,“按照视频上教的做。” 可惜,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的样子。 没办法,陈柏将视频暂停,一步一步的教。 他们的桌子是十分宽大平整的,画板架可以调整高度,放在桌面就行,然后将画板放架子上,再贴上纸张。 陈柏也考虑到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教得特别仔细认真,连画板的角度怎么摆放都说了一遍。 视频中有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他就暂停视频,讲解一下,反正得让学生跟着动手一次。 也亏得先准备了教学视频,不然他光用嘴讲,估计嘴巴都能起泡。 一群学生:“……” 这个石板里面的画面,它还能停下来,它还能倒回去。 时间还能重复? 哎呀,越来越看不懂了。 齐政也拿了一套工具,在那学得起劲。 这个时代,画画完全靠天赋,画得好就是好,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技巧。 但现在居然在一步一步的教怎么画,实在难以想象,连画画这种东西居然还能这么教。 陈柏也有些感叹,银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嘴皮子都磨破了。 还好的是,现在所有学生画板都搭好了,摆桌子上,正拿着铅笔,捂着眼睛跟着视频画。 终于算是有一点上课的样子了。 陈柏的这个教学视频是零基础学素描。 正在一笔一笔的教怎么画花盆。 不过陈柏还得巡堂,将这些学生拿笔不对的手势和姿势都纠正过来。 只要走出第一步,以后应该就轻松了。 等陈柏在教室走了一圈后,回到讲台,看了一眼齐政的画板,“……” 辣眼睛,还是不形容的好。 陈柏也不管他,自己架了一个画板,随心所欲的画了起来,当然画的也是花盆。 不过时不时有学生问问题,“老师老师,我的画笔拿得对不对?” “老师,为啥我画得这么丑。” 陈柏心道,画得再丑,能丑过齐政? 对陈柏来说,都是些简单的问题,随口一答就是。 陈柏看着渐渐开始投入的学生,也松了一口气。 素描课,的确比上京文院的课要自由很多。 齐政还侧着头看了一眼陈柏画的,然后就用身体挡住自己的画板,不让陈柏看了。 其他学生也时不时好奇地歪着脑袋看旁边的同窗。 小手手直接捂嘴,怕忍不住笑出声。 “陈小布,你画的是个甚?老师教的画花盆,你怎么画成了一个盘子。” 陈小布嘴巴都翘了起来,“我就是跟着老师一笔一笔画的,我哪知道它就这样了。” 说完看着自己的画也裂开嘴笑了,“它咋就成了个盘子?” 陈柏不免又得讲一些基础的技巧。 第一节 课,本来没什么内容,但因为要一点一点的从零教,到了中午才结束。 这些学生,不管画得好不好,至少画板上有了个勉强能称得上涂鸦的东西。 陈柏还表扬了几个画得不错的,比如甘辛画的花盆还能看得出来它是一个花盆。 “第一节 课结束,记住你们今天学的东西。” 一群学生一愣,怎么就结束了? 他们完全没感觉到时间流逝。 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本就是如此。 这课也太好玩了,居然有些舍不得,还好,下午还有一节课。 中午是休息和进餐时间。 陈柏让这些学生去吃饭,他们来的时候,马车上自有下人为他们准备好的糕点,平民学生的家并不远,回去吃了饭再来就是。 有些依依不舍的往教室外面走去。 他们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哪怕让他们就这么到处摸一摸,玩一玩也好啊。 但不吃饭怎么行。 陈柏一笑,“吃了饭再来,早点吃完来玩也一样。” 众人这才不舍的离开。 只是路过讲台的时候,陈小布突然惊了一声,“皇子政皇子政,你这画的是啥?怎么是一坨?” 妈呀,比他画得还丑。 一群人跑去看热闹。 齐政:“……” 他也是按照老师教的画的,怎的就是一坨了?明明是个花盆。 陈柏:“……” 一群学生一走出门,热得直叫。 真的是,一扇门,两个天地。 看得在外面等着的下人们也是一愣一愣的,他们家小公子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再听着三三两两怎么也停不下来的讨论声,他们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什么升起来的琉璃机关,什么石头里面的老师,什么会摇头的石头柱子…… 说得惊天地泣鬼神,茶馆讲话本的都不敢这么讲。 有些平时相处比较和睦的仆人,免不了要问上一句,今天学了什么。 学生随口一答,“学画画。” 这些人这才算听懂了,山君的画技上京皆知,那八福孔雀神鸟图可是摆在上京文院门口好几天,他们也有幸挤进去看过一眼,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但…… “老师说画图前先构图,陈小布就是不会构图,将花盆画成了个盘子。” “线条要画得漂亮,画出来的图才会好看,不然就像皇子政一样,画什么都是一坨。” 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一上午而已,为何他们家小公子说的话,他们就完全听不懂了。 知识才是时代中代沟的根源。 …… 等陈柏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学生们都在教室了。 对着空调张着嘴玩的,还有将脸贴在桌子上一脸幸福的。 好好的多功能电子教室,怎么弄得跟游乐场一样。 齐政倒是认真,黑着脸在那里画画,估计准备一雪前耻。 但陈柏看了一眼,本想找个点夸一下鼓励一下,但实在没敢寐着良心说出一句话。 现在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陈柏看这些学生虽然玩得开心,但也十分谨慎地珍惜这些设备,就没有管他们。 教室其实是分成两个部分的,有一块隔离出来的地方,像一个小小的吧台,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陈柏走了进去。 然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陈柏拉开了角落的一个白色没摇头的石柱,从里面拿出一杯水,坐在桌子上喝了起来。 那白色石柱拉开的时候,还冒白雾。 一群学生唧唧地围了过来,“老师老师,这又是啥?” 连齐政都目不斜视地看着陈柏。 陈柏一愣,这就是一个休息空间,他就在冰箱里面拿了一杯水喝。 在他看来,正常不过的事情,结果一群学生眼睛都眯了起来的好奇的看着他。 陈柏说道,“在学舍里面,喝水的时候进来这里喝,外面那些设备……机关不能沾水,这里就是一个小憩的地方。” 说完指了指冰箱,“里面冻了些冰水,要喝的话用你们的水杯自己倒着喝就行。” 话一说完,陈小布这机灵鬼就往外面冲,去马车上拿他喝水的杯子去了。 等陈小布抱着杯子,有模有样地拉开冰箱。 啧啧,这石头柱子居然有个门。 真神奇。 里面还是中空的。 更神奇的是,好冰凉的风啊,里面住了一个冬天不成。 冰箱里面冻了很多水,本就是让人烧好的开水冻好给这些学生准备的,水里面加了葡萄糖。 在陈柏看来,平民学生营养缺乏,而葡萄糖便宜,但价值极高,能作为一种营养缺乏的补充。 陈小布拿起冰箱里面的水壶,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学着陈柏的样子,端到桌子上,喝了起来。 “好冰,是甜水。” 天气热,喝一杯凉水十分的舒服。 陈柏又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在倒水的齐政,嘴角一抽,不就是喝个水么 结果,“老师老师,我也口渴了……” 陈柏:“……” 你们倒是一起口渴了。 但桌子就这么一张。 “排队,一个一个来。” 估计不让他们体验一次,得心心念念好久。 “陈小布陈小布,你喝快点,该我们了。” 陈小布:“我再喝一口。” 或许对于一群孩子来说,这是特别稀奇的事情吧。 不对,陈柏看了一眼悠闲的坐在桌子旁喝着水的齐政,对于一个大人来说也稀奇。 等那些平民孩子喝水的时候,眼睛一亮,居然是甜水。 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两次糖。 “好甜,真好喝。”脸上都是孩子本该有的欢喜。 这些就是现在这个多功能电子教室的一切了,四台空调电扇,一台冰箱,主控台,副控台,学生电脑。 在陈柏看来,十分的简单了。 其实还有个投影屏,现在被卷了起来,用不到,等下周的课给这些学生放电影看吧,赚钱不易,他还得用变声器给电影配音,不然听不懂。 给学生放电影,是老师最喜欢干的事情,他当然也不能例外。 当然投影屏的功能可不止这个,还能讲课用,比如学生太多,学生教学电脑不够的时候,旁听生可以看投影屏,其他学生看自己电脑。 等一群学生欢欢喜喜喝了水过后,陈柏开始第二节 课了。 依旧是教学视频。 哪怕是上午已经看过平板里面出现画面的情况了,这些学生再次经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 他们就算告诉别人,估计都没人信他们的话。 下午这节课是种植课。 陈柏现在的课程不固定,他决定以后上午上固定的课,下午就上临时的兴趣课。 至于为什么是种植课? 陈柏一笑,没看到他们的学舍才新建成,外面光秃秃的,正是需要人建设的时候。 他的课本来就倾向于夏令营,正好让这些学生自己建设学舍。 其中乐趣颇多,况且……在农业为本的古代,他的种植课程,一定能让这些学生收获意想不到的东西,也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些不同的色彩。 今天要教的是种植两种植物,一种是向日葵。 陈柏打算将学舍到上京的路上,沿路种上向日葵。 到时候一定美不胜收。 谁不喜欢将自己的学院建设得漂亮一点,陈柏也不例外,在一个漂亮的学院学习或者教书,那种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现在新建的学院,除了几间学舍,要弄的东西还太多。 只得慢慢来了。 “老师老师,这个向日葵真的这么漂亮吗?” 看着视频中的花,有学生问道。 现在课堂纪律还是挺乱的,还揭开耳机问话,其实直接用学生电脑就可以,也不用揭耳机,不过怎么操作还没教慢慢来吧。 陈柏将视频暂停,刚好有一田向日葵的特写,答道,“正是,我们要学习的就是种植这种名叫向日葵的花,它不仅阳光美丽,其果实……” 在古代这种身向太阳的花,一定会深受人喜欢,它本身就像自带正气一样。 连齐政都不由得看向陈柏。 居然有这等奇花。 要是能种出来,那得多壮观。 视频继续,正在讲解太阳花的种植要点和注意事项。 每种植物都有它独特的习性,要想种好一种植物,其实都得单独学习,而不是自以为如何种。 就比如很多人去花市买的花,为什么总是种不活?其中的原因就有都是自以为是的凭借自己的经验在种,而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现在又到了分发学生道具的时候了,陈柏叫上“齐政”这个助教。 这次简单,一人分一包生瓜子,每包估计得有五百颗。 “你们也知道,上我的课,年终考核第一的话,廷尉府的公子柏会拿出一只异兽当奖励。” 齐刷刷的脑袋就抬了起来,眼睛中都是星星。 “而考核的内容是多科目综合的成绩,比如上午的课程,年终的时候提供自己画的一张最满意的素描作品就行,会成为考核成绩之一。” “但我们的这节种植课,现在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什么? 一群学生:“……” 嘤嘤嘤,他们才上课啊,他们啥都不会?怎么就开始考核了。 陈柏说道,“你们手上拿的就是向日葵的种子,你们的考核内容就是,看谁种的向日葵成活率更高,开花更好,果实更丰。” “现在认真上课吧,等会就给你们分地段,自己种。” 一群学生张了张嘴:“……” 齐政也犹豫了一下,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但似乎又真的能让这些学生学到本事。 陈柏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 光是看视频,怎么可能就学会了?又不是人人都是神童。 他也没想过教出什么神童,而是踏踏实实的让这些学生学点本事。 陈柏提醒了一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刚才看过的内容你们记得多少?居然都不用笔记下来的么?” 一群学生一惊,他们看的时候看得津津有味,但现在,好多以前都没有接触的知识,哪能一下就记得下来啊。 赶紧拿起笔记了起来。 “先将种子侵泡温水,啧啧,原来种地还有这么多学问。” “土地要平坦,浇水要方便,土壤要松软……” “怎么浇水来着?哎呀,这个石头里面的老师讲好快。” “……” 其实每到关键点的地方,陈柏也会给他们画重点,停下来讲一讲,让他们记录下来。 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种植经验,这些孩子或许还不懂,齐政却是看得心惊胆战。 要是有人能将他们大乾最常用的粟米也总结出来这么有效的经验,绝对是千秋之功。 陈柏也没有办法,网上根本找不到粟米的种植视频,这种产量低下的食物,被时代淘汰了。 至于还不怎么识字的学生,就只能瞪大着眼睛使劲盯着屏幕了,得凭记忆记下来,也让他们认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相信上老先生的课的时候能更认真。 种植课第二个要种的是水仙花。 盆栽的水仙花。 正好每人送他们一个花盆,一来可以让他们回去的时候练习画花盆,二来就是用花盆种一盆水仙花。 水仙花有些像大蒜,种子有毒,误食的话会出现一些上吐下泻的症状。 但比较容易种活,算是新手练习的不错的东西。 “这个花花也好看。”一群学生看着视频里面的水仙花,不由得说得。 水中仙子,白玉如兰,看上去的确高雅。 然后等说到种子有毒的时候,小手手都捂住了嘴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内心有点小小的激动。 陈柏再三强调了几次这一点。 “今日是你们第一次来上我的课,所以我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你们,一就是学素描的一套绘画工具,二就是一个花盆和几个水仙花种子。” 其实还会送他们一人一捧五香瓜子,将他们的小口袋装得满满的。 “因为我的课是五天一次,所以回去之后,会有家庭作业,下次再来的时候,交一幅你们画的花盆,就画我送给你们的花盆,再有就是将水仙花的种子种在花盆里面,下次来上课的时候一并带来,我会检擦你们种植的情况。” 今天的课其实也差不多了。 等陈柏教这些学生怎么关机后,算是正式结束了这节课。 一群学生,走出教室后,精神都是恍惚的。 就像经历了一番不真实的东西一样。 但摸了摸背在背上的画架,摸了摸手上捧着的好看的花盆,花盆里面的几个圆滚滚的水仙花的种子,还有口袋里面,一袋向日葵种子,一袋熟瓜子。 他们今天上了一天神奇的课,上课原来这么有意思,他们都有点舍不得走。 可惜五天才能上一次,要是天天上该多好。 陈柏又将目光移到了这些平民学生的身上,“还记得我说过,上我的课的先决条件么?” 一群人紧张地点点头。 这样的课他们还想上。 但……条件是,他们43个平民学生,一年内要修一条从这里通往上京的路。 其他学生一听,都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和他们差不多的小小的身体的同窗,居然要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才能上老师的课,明明才和他们差不多大而已。 连齐政都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封地到上京虽然说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几步路的事情,就凭这些孩子怎么可能办到? 有些疑惑地看向陈柏,这不就是设置了一个无法完成的条件吗? 陈柏一笑,真的不可能完成吗?要是他真不想这些孩子上他的课,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陈柏继续道,“还记得种植课的考核内容么?” “我将从这里到上京的路分成了70个段,每一段路由你们其中一人负责在路边种下向日葵……” 建设学院的第一步开启,只等收获之时,一条从上京到学院,两边长满向日葵的阳光大道。 “等会回去的时候,有人会带你们去你们负责的那段路。” “少年们,加油吧。” 夕阳西斜,一个个背着画板,捧着花盆的学生,开始向回走。 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开始扬帆起航。 送走了这群学生,陈柏一看,齐政居然也背着个画板捧着个花盆。 这形象…… 齐政还一本正经地道,“给我在学舍旁边留一块地,我要种向日葵。” 得,学舍都是你修的,你是爸爸,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陈柏是坐齐政的马车一起回上京的。 回去的路上,路边每隔一段距离还停着一个一个的马车。 正是陈柏的学生在勘察他们分到的路段。 拿着上课时做的笔记,一会儿看看笔记,一会儿又看看路边的地。 陈柏一笑,怎么种,种得如何就看他们的了,他最多也就给他们温习温习一下课程,指点指点一些明显错误。 等这些学生回去后,家长肯定要问问他们今天的经历。 结果……他们得到的答案是,石头里面的人会动还会说话,石头能摇脑袋,柱子里面是冰窟。 说得一个比一个古怪,关键一边说一边激动得小脸红红的。 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光凭描述是很难理解的,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 “你们这是逃课去哪里听话本了?” “怎么说了你们还不懂?”气得跳脚,其实他们自己本来就没怎么弄清楚,形容得更是乱七八糟。。 “不许吃我的五香瓜子了。” 气呼呼。 哎呀,一个不注意,他们口袋的五香瓜子都给吃这么多了。 这瓜子是真香。 “也不许看我的花盆还有画板了。” 大人们虽然听得莫名其妙,但也勉强听懂了一些。 比如这一天,他们家孩子好像在学画画和种地。 “要是真能学会山君那绘画的本事也不错。” “至于种地,不都一个样?” 心里还是有点心疼十两黄金,毕竟五天才上一次课,看看上京文院天天上课,也才不到一两黄金。 这些孩子和家长交代后,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还得用温水泡瓜子,明天从上京文院下学后就去种,笔记本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个时节已经是最后能种植的时间了,到了秋天勉强能收获,要是耽搁了时间,岂不是种植课的考核得个零蛋。 还有就是花盆里面也得将水仙花种上,下次上课老师要检擦的。 等这些家长看到他们脏兮兮的孩子的时候,完全搞不懂在干什么。 “我在种花仙子。” 家长:“……” “真的,等我种出了花仙子给你看。” 第二天,陈小布学舍,一群学生背着个画板,捧着个花盆。 学舍简直闹翻了,给那些没报名的同窗讲述昨天的经历。 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反正他们讲得起劲,还互激动地讨论一番心得。 “你们没有去,损失可大了。” “啧啧,就是就是,给你们说,那个学舍简直太神奇了。” 趁着上课前,将画架一搭,画板往上面一放,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泥巴的花盆。 手里拿着笔,放在眼前,对着花盆比来比去的。 “这是家庭作业啦,我们在构图,陈小布就因为不会构图,将花盆画成了盘。” 陈小布一听,刷地站了起来,“我……我怎么了?我画得再不好,也比皇子政画得好。” 其他人:“……” 嘤嘤嘤,一天不见,昨天的小伙伴说的话,他们都插不上话了。 还有盆子里面种花,好有意思啊。 还有,他的小伙伴居然会画画了,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 结果先生一来,看着画板上的画也是一愣。 因为和他们大乾的画风差别太大了,看上去竟然是立体的。 先不说画得如何,光是新奇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的。 不过先生有些不开心,上他的课还回味着别人的课? 他的课就那么没有意思? 要是先生知道这些学生心里现在在想什么,估计得撞墙。 虽然这些学生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将陈柏的课当回事。 他们虽然从这些学生口中听到了很多离奇的东西。 但实在无法理解,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今天陈小布的班上发生了点意外,因为皇子宁来晚了。 皇子宁是大王最小的儿子,一进学舍就忍不住委屈的哭了。 一群同窗赶紧道,“皇子宁你这是怎么了?你母妃不给你报名也不用哭成这样啊。” “就是,我们班上不是还有好些人也没给报名吗?” 结果皇子宁哭得更厉害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昨天是我的生辰。” 一群同窗一愣,“那你的异兽在哪?公子柏人可好了,知道我们喜欢异兽,只要发帖给他,他就会送,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准备着想个法子一起好好谢谢他。” 皇子宁哭得更大声了,“我母妃根本不让给公子柏发请帖,根本……根本就没有异兽。” 他黄历都翻烂了,结果根本就没有请柏哥儿。 其实原因很好理解,别的人可以给陈柏发请帖,唯独皇室不能,不然太子蛟如何自处? 给一个辱没了皇室的人发请帖,是不是在承认是太子蛟诬陷了公子柏? 再加上皇子宁的母妃也不怎么受宠,皇子宁在大王面前也是透明人,怎么敢得罪太子蛟。 一群同窗心道,皇子宁太可怜了,以前就属他最喜欢去逗那几只狗狗了,自己还专门做了肉干带来喂狗狗。 最近更是笑得眼睛跟月牙一样,就因为他的生辰到了。 结果…… 加上身为皇子,还不能随意地出城,所以山君的课也肯定是上不成的。 太可怜了,啥也没有。 皇子宁趴在桌子上哭得眼睛都红了。 陈小布小手手搅了又搅,怎么办啊?这也不能怪他哥,谁叫你们一个请帖都不发,他哥还能舔着脸主动送不成,像什么话。 可皇子宁真的特别喜欢狗狗,一有空就抱着狗狗傻笑。 “要不……要不让你养一天我的大麦町。”细若蚊声,陈小布纠结死了,但他的大麦町吃了别人好多肉干,现在别人这么伤心,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看,都哭得撕心裂肺了。 甘辛也结结巴巴地,“我的画板也可以借你一天,我还可以教你素描,老师都夸我的花盆画得好。” “那我把我的花盆借给你,里面种的花仙子你要小心了,它的种子有毒。”另外一同窗开口。 都说少年如诗,友情最为纯洁。 于是,皇子宁下学返回皇宫的时候,背上背着个画板,手里捧着个花盆,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牵着一只斑点狗。 他现在年纪还小,依旧住在皇宫中。 皇宫。 大王处理完国事,威严的身躯显得有些疲惫,左右看了看,除了内侍,竟无一亲近之人。 都说天家无情,其实无情的又何止是他。 有些感叹也有些悲哀,向御花园走去,像往日一样,一个人欣赏这落日余晖。 只是……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大麦町,我画的盆儿好看不?甘十三就是这么教我的。” “甘十三还说,他们下一课,老师要带他们去写生,要给他们放电影……” 第25章 大王牵着斗牛犬 观日亭中, 小小少年,身体依在狗身上,拿着笔, 画着画, 自言自语说着幼稚的话。 那狗也乖巧,就那么躺在地上, 任由人靠着,尾巴悠闲地摇晃着, 时不时舔一下少年的脸,引起一阵阵咯咯的笑声。 岁月静好, 就像普通农家的孩子一样,温馨而甜美。 大王齐襄,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只狗, 长得……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明明一身白,却均匀地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还真是稀奇,哪有狗长这样的。 然后才看向依靠在狗身上的孩子, 分辨了好久, 才有些不确定地认出来,这不是他最小的皇子?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这时, 旁边的内侍正准备去将人带走, 这观日亭是大王最喜欢的地方,平日里哪能让人呆在这里, 冲撞了大王谁也担待不起。 齐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皇子宁听到脚步声, 回头一看, 赶紧站了起来, 十分的局促不安。 他虽然生活在皇宫中,但因为母妃没什么权势,自己也跟个小透明一样,平日里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他父王而已。 王室情薄,父慈子孝本就是奢望。 “父……父王。”皇子宁说话都结巴,就这么一个称呼而已,居然特别的陌生。 比起皇子宁的唯唯诺诺,身边的大麦町见到人来,就显得有些兴奋了,尾巴摇得飞快,还想跑上去亲近人。 皇子宁使劲牵着绳子,小脸有些紧张,但依旧开口道,“父王,大麦町不咬人,别看个头大,但特别温柔,还通灵性。” 齐襄对正准备上前的侍卫挥了挥手,或者今日处理国事太累,或者刚才小儿子作画的画面太温馨,难得的齐襄今日多了些宽容,不由得问道,“这狗是你养的?” 皇子宁惊讶地抬头,他父王居然和他说话了,赶紧答道,“是廷尉府的陈小布借给我养一天。” 齐襄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观日亭中的东西,“这些又是什么?” 皇子宁局促着身子,“这个是甘公府上的甘十三借给我用来画画的画板,这个是商公府上的商之洲借给我的花盆,里面养着花仙子。” 说完有些伤心,“他们宝贝得很,也就借给我一天。” 齐襄眉头都皱了起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借来的? 他的儿子,竟然全都靠借? 看着皇子宁将狗护在身后,应该是特别喜欢的,皱着眉问道,“这些小玩意,没人给你置办?” 好大的胆子。 都说君王一怒,鬼神震惊,皇子宁或许因为年龄小感觉不出来,但周围的内侍身板都哆嗦了一下。 今日皇子宁的一句回答,可能会让很多人掉脑袋。 皇子宁答道,“根本就买不到。” 想到这,眼睛都红了,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齐襄愣了一下,干脆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皇子宁正伤心,手上牵绳的力道难免小了些,结果大麦町脑袋就往齐襄身上擂,摇着尾巴舔手。 齐襄:“……” 一群内侍:“……” 皇子宁:“……” 这狗当真有灵性不成?居然这么亲近人。 对齐襄来说,这世上的人敬他惧他,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敢如此,他也不敢对任何人如此亲近。 感觉还真奇怪,竟然忍不住rua了一下大麦町的脑袋。 这一rua就不得了了,根本停不下来,也太好rua了。 边rua边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落日亭中都是皇子宁委屈的声音。 “这狗狗是廷尉府的柏哥儿送的,柏哥儿可好了,我们学舍的同窗生辰,只要邀请了他,柏哥儿见我们喜欢,都会送一只异兽作为礼物。” “我天天翻黄历等我的生辰,可是母妃却不让给柏哥儿发贴,不发请帖,别人还能赶着送不成?” 齐襄问道:“为何别人能发请帖,你母妃却不让?” 皇子宁:“……” 这让他怎么说? 要是让太子蛟知道他在背后告状,他和他母妃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这时,一个内侍上前几步,在齐襄身边说了两句。 齐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平淡地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皇室和后宫都得看太子的脸色了。” 嘶! 一群人低着头,目不斜视,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听。 齐襄rua着狗,“你回去让你母妃发请帖便是。” 皇子宁都哭了,“可是我的生辰是昨天啊。” 时间都过了,这时候发个请帖,是准备让柏哥儿明年来参加他的生辰宴?那也太早了点。 齐襄:“……” 多少有些尴尬。 忘记小儿子的生辰,也显得实在有些情薄,虽然知道现在的事情不可能传入他人之耳,但终归感觉亏欠了点什么。 想了想,“父王许你一个要求如何?” 皇子宁小脑袋都抬了起来,“真的?那我可以和陈小布他们一起去城外种向日葵么?他们说向日葵向着太阳而生,特别好看。” “不对,父王能许我去上陈小布,甘辛,还有商家兄弟他们都在上的兴趣班么?现在我们学舍大部分同窗都去了,现在每次和他们说话,我都快插不上嘴了……” 什么兴趣班? 这时旁边的内侍解释了两句。 别看陈柏山君的身份,闹得上京沸沸扬扬,但对齐襄来说,最多也就听了个乐趣,听完就忘记了。 这内侍一提,他倒是有了些印象。 皇子政府上的那个门客开办的那个奇怪的学舍? 当时听闻时,他还皱了一下眉,10两黄金的束脩,当真是荒唐至极。 没想到…… 不仅学生趋之若鹜,连他的儿子都将他的许诺用在这上面了。 犹豫了一下,毕竟皇子不能擅自出城,但他刚才许完诺……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说了一个字,“允。” 皇子宁这下可高兴坏了,他本来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和陈小布他们一起去兴趣班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没有狗狗。 夕阳西下,晚霞绝美。 今日的大王在其他人眼中有些不同。 和小皇子rua狗,rua到了太阳下山。 齐襄心里也有些古怪,平常人家的父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似乎感觉还不错。 他是大乾国的君王,一心要做好大乾的君主,有些东西的确忽略了。 看着皇子宁,乖巧地喂着狗,脸上都是小孩子单纯的喜欢和笑容,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也不是那些因恐惧而乔装出来的虚假表情,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心里颇为触动。 等送走皇子宁后,齐襄突然说了一句,“一日之后的生辰,给公子柏送一张请帖。” 也好让皇室和后宫的人看清楚,一个太子,还用不着他们如此畏手畏脚,只要一心为着大乾好,便不需要那么多的顾忌。 …… 一日后,一件轰动整个上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大王的生辰,给陈子褏送请帖了。 一时之间,猜测不断,那可是辱及了太子的陈子褏啊,前途尽毁,无人敢结交的陈子褏。 大王让人送了这么一张请帖,到底是何意? 连一直攻坚陈廷尉的奏章都突然间少了下来。 而太子府则彻底安静了下来,无论外面谈论得多厉害,他们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陈柏收到请帖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完全想不通。 他这样的小人物,居然还能收到大王的请帖? 当然陈廷尉和荣华夫人肯定是高兴的,虽然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大王的寿宴邀请的都是三公九卿,还有一些重臣。 陈柏虽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但宴会上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大王的面都没见上。 别人看陈柏的目光就古怪了。 他现在的处境十分特殊,谁也不敢上前攀谈,当然辱骂也不敢。 陈柏也有自知自明,熬时间呗,等时间一到他就走人,他才懒得留在这里给人当猴看。 礼仪做足,不出差错就行。 整个宴会如何,他也不清楚,反正他自个儿吃东西喝酒,然后等宴会结束,等陈廷尉和荣华夫人出来后,就回家了。 就感觉像是蹭了一次酒喝。 而宴会结束后,皇宫中却有些不一样。 齐襄看着手上的礼单,“外域异兽一只,庆大王万寿无疆,廷尉府陈子褏礼上。” 齐襄一会看看手上的礼单,一会看看脚边趴在地上咬他鞋子,长着两只驴耳朵,全身漆黑的狗子。 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陈子褏,还真是谁给他发请帖,他就送谁一只异兽?” 周围的内侍也表情莫名,这个陈子褏在搞什么? 不过这异兽还真是……有些可爱,肥嘟嘟的,还长驴子耳朵。 但就这么送到皇宫里,有些不妥吧?难道还真让大王养只狗不成。 威武伟岸的大王,天天牵着一只蠢萌蠢萌的狗子,那画面…… 忍不住让人哆嗦了一下。 这时,齐襄问了一句,“那陈子褏可说了什么?” “公子柏说这异兽名斗牛,性懒,好养。” 齐襄嘴巴都抽了一下,还真想让他养不成? 虽然不知道怎的,内心居然有点…… 但他也知道不合适。 这时,内侍说道,“大王,我这就让人送走。” 齐襄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弯腰将狗子提了起来。 肉嘟嘟的,摸着不赖,这驴耳朵,咋这么搞笑。 关键是亲近人,不像其他动物,要么惊恐想逃,要么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恐惧。 一上手,齐襄就知道这是一个通人性的,不是那些没有感情的。 看看这脸,皱巴巴的,看看这眼睛,跟牛眼睛一样大。 “大王”旁边的内侍唤了一声,这狗子怎么处理啊。 齐襄犹豫了一下,“送去皇子宁那里,他不是一直想养一只么?这下算顺了他的心了,让他替本王养着。” 他是一个有狗子的大王。 内侍:“……” 替……替大王养着?而不是赐给皇子宁? 这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这时齐襄看了他一眼,内侍赶紧低头,顺溜地去办事了。 而皇子宁那里,皇子宁的母妃得知大王居然在观日亭和皇子宁见过一面,还呆了不少时间,心中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你以后莫要再带什么异兽往大王身边凑了。” 要凑自己凑就是,带着狗子冲撞了大王如何是好。 皇子宁没好气地心道,要想带也没机会了,大麦町都送还给陈小布了。 可惜了他还烤了好多肉干,都是按柏哥儿流出来的那些养狗知识的要求,没放任何佐料,慢慢烘烤干的。 结果他们这话刚说完,内侍就到了。 “大王口谕,皇子宁生性纯良,赤子之心实属难得,特安排皇子宁替大王饲养异兽一只,每日夕阳西斜之时,可借落日亭给皇子宁逗留异兽……” 皇妃看着皇子宁牵着的肥嘟嘟的异兽,等内侍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王让皇子宁帮着养狗? 要不是那内侍是大王身边的贴身内侍,她都不会信。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以前大王连皇子宁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不知道怎的眼睛有些发酸,都说进了宫就享这荣华富贵,但谁知道其中艰辛,一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连和父亲说话的次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皇子宁也惊讶到不行,跟做梦一样地看着一个劲儿咬他鞋子的异兽。 这狗狗……这狗狗怎么可以长这样,也太萌了,妈呀,这一抖一抖的驴子耳朵,这肉嘟嘟的黑皮肤。 第二日,等皇子宁牵着斗牛进入学舍的时候,就精彩了。 “我是我父王的狗狗,父王让我帮着养,父王还答应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种向日葵,去上兴趣班……” 小小的年龄,脸上笑得皱成了一团。 两个愿望,都得偿所愿,可想而知有多高兴。 “肯定是柏哥儿在大王生辰宴上送的。” “连大王都给柏哥儿发请帖……” 原本还没有说服家里的一些学生,现在更理直气壮了,已经准备回去怼他们家父母了。 “它叫斗牛,特喜欢咬脚后跟的鞋子,这可咋整?” “皇子宁,下午下学,我们一起去城外种向日葵。” 一群学生又欢欢喜喜的聊了起来。 等下了学,这些学生坐着马车往城外走,走到自己负责的路段,手里拿着挖地的工具,翘起屁屁开整,时不时再看看自己记的笔记。 将上京城的人都看懵了。 这些都是朝廷大员家的子辈吧,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上去像是沿着路在种什么东西。 有胆子大的不免问上了一句,结果这些小公子笑眯眯地回答道,“我们在种太阳,等秋天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是太阳。” 种太阳? 上京的人都笑惨了,这说的是什么瞎话? 不过这么多小公子一起在城外沿路种什么太阳,还是挺惊人的,消息传得飞快。 还专门有人跑来看热闹。 变成了上京趣闻之一,当然也没人当真。 一人种五百颗瓜子,对这些孩子来说也是几天的事情。 只是每天回去之后,免不得被不理解的家长责问一声,“世上哪有向着太阳而生的花?” “还有你们一天上课捧着个花盆像什么话?还当真以为种得出来花仙子?” 也不知道在哪听了奇怪的话本。 一群学生也鼓足了劲儿,他们在那个石头的画面里面可是亲眼看到过的,他们非得种出来给家里长辈看看不可。 闹得沸沸扬扬。 而陈柏,也算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但也没闲着,他不是下次准备给学生们放电影么,配音得他一个人弄出来,是个不小的工程。 还好,用变声器,大老爷们也能配出萝莉音,应有尽有。 配音的同时,还得……在线指导齐政素描。 自从上一次,齐政画的花盆被一群学生讥笑过后,这家伙居然上心了。 说实话,陈柏都没看出来皇子政除了性格古怪外,居然还这么较真。 反正齐政现在每天都要求开视频,总有正当理由。 “山君”的身份为了不暴露,只有每五日上课的时间才会出现,也只能在线指导了。 齐政上网课,态度……还不错。 进步也算不错,至少画出来的盆能看出来是个盆了。 齐政拿着他刚画的花盆给陈柏看。 陈柏恩了一声,“还行。” 结果,齐政黑着脸:“敷衍。” 明明都没有看。 陈柏:“……” 这些纨绔子弟真难伺候,他开视频都开半天了,说实话,以前耍得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视频这么久的。 不过齐政说完也没再继续,而是拿出他的花盆,“我这水仙种得如何?全部发芽了。” 陈柏:“……” 齐政难道是以前没朋友憋坏了。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通过手机说话,不用负责的“网友”,所以才…… 有些盛情难却啊。 要是不理他,对方得多伤心。 齐政这人,除了脾气差了点,对不同的人态度差别太明显了一点,其实人还算不错。 要不玩的时候带上他? 陈柏抬头,“皇子政,一起玩排位么?” 齐政:“……” 什么玩意? 陈柏本来准备在线教齐政安装游戏的,结果这家伙太蠢了,居然弄了半天也没有安装上。 那就对不起了,“我和朋友玩去了,你……继续画你的花盆吧。” 齐政眼框一垂,“你一个妖怪还有朋友?该不会是……陈子褏吧?” 陈柏都愣了一下,“当然。” 他自己和自己不是朋友还是仇人不成。 结果,齐政先挂了视频。 陈柏:“……” 妈蛋,让人陪聊的时候还正正经经地喊一声妖怪,不要人的时候,直接挂他视频。 一点网络礼仪都没有。 陈柏心里谴责了一会,然后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电影配音。 等弄完后,正准备找好友唐慎开黑打个排位,突然外面有人来了。 “大公子,二皇子府上的人有请。”是廷尉府的管家。 陈柏都愣住了,齐政找自己? 不对啊,他现在的身份是公子柏,齐政那冰块脸从来不屑看一眼这个身份的。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去一看,果然是齐政府上的管家,马车都准备好了,看这架势,他要是不去,都能强架着去。 陈柏走后,陈廷尉和荣华夫人也是一脸疑惑。 “柏哥儿什么时候跟皇子政走一块去了?” “上次也是皇子政帮柏哥儿说情,说起来我们还欠他一个人情。” 别说他们搞不清楚,陈柏现在也搞不懂。 等到了齐政府邸,就更莫名其妙了。 陈柏见到齐政的时候,齐政正在院子里面搭着个画架画花盆,他人到了,但齐政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被凉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到不行。 陈柏故意咳嗽了两声,结果还被旁边的管家瞪了一下,“莫要打扰殿下。” 得,他不信齐政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绝壁是个没人性的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这么分裂,绝对是个变态。 站着呗,别人皇子没让你坐你还能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不成? 齐政画着画,嘴角却向上扬了一下。 陈柏都不知道站了多久,齐政这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来了。” 陈柏身体一震,就差叫爸爸了,终于记起他来了。 “不知殿下找我来有何事?”这也是他最疑惑的。 齐政说道,“听说陈廷尉和荣华夫人很为你的前途担心。” 啥?陈柏有点懵。 他一个前途尽毁之人,父母担心也是意料之中,但和你齐政有几毛钱关系? “我这有一份差事,交与你如何?” 陈柏心道,不如何,齐政这么难相处,他能往坑里面跳? 在说,齐政一个天煞孤星突然主动给他陈子褏找差事?天都要下红雨。 陈柏直接道,“多谢殿下好意,这上京城暂时容不下我陈子褏,就不给殿下添麻烦了。” 齐政恩了一声,“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 “我封地新立,正需要一个通直郎,说起来这通直郎也算朝廷的地方官员了,由各封地自行推荐,哪怕是其他九卿家子弟,初入朝廷,也是从这样的官职做起。” 通直郎是一个文官,职责大概是将地方情况汇报给上方,也如齐政所言,九卿子弟初入仕途大多都是从这样的官职做起,中规中矩,但以陈柏现在的情况,想要得这样一个官职基本是不可能的。 只是,陈柏被齐政这一棍子打懵了,什么情况? 他没有用山君的身份拜托齐政给自己谋一个前途啊,再说他刚刚明明拒绝得那么直接,齐政怎么听不懂人话? 齐政继续道,“我的封地现在什么也没有,也不需要你跑前跑后汇报什么情况,也不用你天天来点卯,你要做的就是……随传随到就行,我要你一刻钟内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得迟到一丁点的时间。” “丑话说在前面,就这么简单的一点,要是做不到别怪我不客气,更别提什么前途不前途……” 陈柏:“不是,我……” 结果齐政又埋头画他的花盆了,旁边的管家瞪向陈柏,“莫要打扰了殿下。” 陈柏:“……” 当官还能强上的? 再说他好歹是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你皇子政就不怕人猜忌? 再说他名声狗屎一样,你皇子政沾上了不嫌臭? 不对啊,皇子政这走的是一步什么棋,完全看懵了。 陈柏懵得很,齐政还不理他。 他就像一个木桩一样站那里,无人搭理无人理睬。 齐政就是让他来干这个的? 关键还不许他开口,他想反对争辩一下都不行? 齐政也不光是画花盆,他还得干其他的,只说了句,“跟着。” 陈柏:“……”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和一个不容反驳的人,根本说不通。 来这里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终于看到了齐政种在他府邸里面的那些土豆。 开辟的土地还算大,地里的土豆已经绿油油的了,看样子长得不错。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应该有不错的收获。 陈柏就是跟着齐政巡视了一番这些土豆后才被要求离开的,当时……天也快黑了。 结果一回到廷尉府,还被陈廷尉叫了去了,这还是陈廷尉第一次主动召见他。 “怎么回事?为何二皇子府送了他封地通直郎的官服和印信来,上面的受印文书还落的你的名字。” 通直郎是地方官,只需要向朝廷报备就行。 陈柏心道,问他?他现在都是迷糊的。 答道,“这不妥吧?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认为我们廷尉府偏向了二皇子,要不去给皇子政说说,这官我们不要?” 陈廷尉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让人去退了,没退掉,这要是再去退,那就是彻底闹翻了。” 这个皇子政做出来的事情怎么这么逼迫人,一点余地都不留…… 陈柏张了张嘴,大眼瞪小眼。 齐政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敢明目张胆地拉拢九卿之一的廷尉府?他是嫌命长了不成。 想不通。 陈廷尉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放陈柏离开。 这事还得想过妥善办法解决才行,硬退肯定是不妥的。 陈柏一回到自己院子,就点开了视频通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如此安排公子柏?” 齐政面无表情,“有何不可?我看你对你的这个信徒殷勤得很,你又帮了我不少忙,我就当还你的人情。” 陈柏眉头一皱,真是这个原因? 还人情还能还到信徒身上?这是个什么鬼操作。 齐政这个逻辑它不通啊。 旁敲侧击,最终也没问出来任何东西。 倒是齐政又将他画的花盆拿出来让陈柏品鉴了。 陈柏:“……” 他自己亲眼看着齐政画的,还有啥好品鉴的。 第二天,上京文院的课程结束后,陈柏的电影配音也已经弄完,悠闲得很,准备玩一把游戏。 结果齐政发来语音要求视频。 点开视频后,陈柏说了一句,“什么事?我正准备和朋友玩游戏。” 齐政恩了一声,“没事。” 然后就挂了视频。 陈柏心道,没事就好,他都好久没能打个排位了,这个赛季马上就要结束了。 结果第一把才打到一半,管家就来了,“皇子政府上来人通传,说是让他们府上的通直郎去一趟。” 陈柏:“……” 通直郎不就他。 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时间? 没办法不去,谁让人家是皇子,阶级害死人。 等到了二皇子府,齐政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为何这么晚才到?” 这…… 他排位打一半,不好坑队友,所以打完了才出发,但也没耽搁几分钟,他路上赶得急。 齐政这么生气,难道是找自己有什么要事? 不由得问道,“不知道殿下这么晚找我来何事?” 齐政横着眉,“无事,我召唤我封地属官还需要理由?” 陈柏:“……” &^&&& 所以故意消遣他? “倒是你,上次我是如何交代的,让你随叫随到,让你一刻内到就不能耽搁半刻,你可做到?” 陈柏:“……” 他终于明白齐政为什么突然给他个属官当了,就是为了消遣他。 纨绔子弟变态的爱好。 关键是他还不能反抗。 齐政沉着脸,“罚你面壁一个时辰,以儆效尤,下次若再犯绝不轻饶。” 陈柏:“……” 嘤嘤嘤。 齐政这个死变态,爱好也太丧心病狂了。 …… 接下来几天,陈柏每次准备和朋友玩游戏,总能收到齐政的召唤,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耽搁,差点跑断腿。 每次齐政看到陈柏汗流浃背的赶来,嘴角都会上扬一下。 真的,正事从来没让他做,就让他来回赶趟了。 他都有些恍惚,他就这么成了大乾的官?虽然只是齐政府上的属官,但也是个官不是,还在朝廷报备过的,虽然他一点官威都没感觉到,手下也没有半个人,难缠的顶头上司倒是有一个。 陈柏今天赶往齐政府上的时候,上京城的街道人满为患。 稍微一听,才知道是大赵国太子和使臣正在进城,大王正安排着人迎接。 陈柏免不了多留意了一下。 迎接的人是太子蛟,不过…… 那后面一排,雄赳赳气昂昂站着的几个牵着狗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就站在迎接队伍的正前方。 一只二哈,一只柯基,一只古牧,一只大麦町,还有一只斗牛…… 妈呀,好辣眼睛。 这事儿还是大王安排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齐全地站在这里。 外国使臣前来,得体现我大乾的威仪,实力,和礼仪。 别说,几只狗狗站在那里,比什么吸引力都强。 大赵的使臣来了几辆马车。 最前面的就是大赵国太子素丹的车驾。 陈柏看了一眼,那太子素丹也刚好掀开车窗看那几只狗。 陈柏不由得一愣,因为这太子素丹长得文质彬彬的,像是一个奶油小生,陈柏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像他们大乾的人一样,哪怕读书人都带着一股子精悍。 原来不是,果然身边即世界的认知要不得。 车马停下,太子素丹走了下来,后面跟着十来个门客,眼睛都忍不住往那几只狗身上看,“大乾竟然有如此灵动异兽,世所罕见。” 大乾这边,太子蛟一愣,这些狗都出自陈子褏之手,他能有什么好感,这大赵人一来居然夸这些狗。 原本大赵的人先行开了口,也算礼仪周到的夸了一句,按理太子蛟应该立刻接上,礼尚往来的互敬一句。 结果太子蛟心里不喜,自然慢了一步。 惹得赵太子素丹后面的门客眉头都皱了一下,大乾仗着兵力强劲,也太无礼了一点,连他们太子的话都不接。 太子蛟的确犹豫了,别人夸他不喜欢的狗,他能一下就顺着接一句以前都是别人奉承他,哪有他奉承别人的时候。 不过这国礼他肯定也不敢怠慢,正准备说话。 结果赵太子素丹身后一脾气急躁的门客居然抢先开了口,“怎不见大乾队列中有多少弘学名士?我们家太子心向弘学,本是准备来大乾见识一番的。” 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谁不知道他们大乾文教不兴,迎接的队伍中的确都是些武勋。 哪能这么直接地说什么专门来见识他们大乾的弘学名士,这不是扇人耳光吗? 话中藏剑,锋利得能刺破人的脸,虽然是疑问句,但谁听不出来其中的讽刺啊。 以往各国文士没少这么讽刺过他们大乾,但在他们大乾上京,当着当朝储君的面这么冷嘲热讽,还真是头一次。 太子蛟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明明才刚碰面。 本来这种接洽,两边都要做到礼仪得当,又不能失了威风。 还是太子蛟后面一老者,正议大夫周仕惘见太子蛟脸色不对,逾越地说了一句,“赵国使臣哪里的话,我大乾弘学名士早已经等候多时,太子素丹若想拜访,随时安排就是。” 他们大乾弘学名士虽少,但又不是没有,就怕你们没那时间一个一个去拜访。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太子素丹还真挨个挨个去拜访了,拜访之后大乾的弘学大家就都突然闭门不出了。 这时,赵太子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这样便好。” 倒是让大乾这边的人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敷衍的一句话,人家当真了。 有了话题,双方这才官面的闲谈了起来。 只是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夹枪带棒的。 陈柏心道,这大赵和大乾关系复杂啊,也不知道这赵太子突然来大乾所谓何事。 赵太子似乎对那些狗颇为感兴趣,只是每次才一提起就被太子蛟带偏。 “赵国使臣一路劳顿,先随我等去使馆休息如何?” 素丹:“……” 有些依依不舍。 牵着狗的几个孩子虽然不可能和赵太子直接对话,但还是让素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我们还有神鸟孔雀。” “我们还有一山的兔兔。” 陈柏看着离开的人群,赶紧撒腿就跑,时间来不及了,要是晚了,齐政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他。 结果,到了齐政府上,齐政直接道,“后天你不用跟在我身边。” 陈柏心道,后天他还真得跟在齐政身边,因为后天他要用山君的身份去授课。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陈柏问道。 齐政看了看天色,“站这吧。” 陈柏:“……” 都没啥事,让他回去打个游戏能死?天天让人罚站,齐政这爱好实在特别的变态。 免不了晚上要用山君的身份和他吐吐酸水,讲讲道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和齐政讲道理吐酸水,齐政越变本加厉的惩罚陈子褏。 第二日,陈柏照常去上京文院上课。 原本以为也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结果中午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赵太子素丹,挨个挨个去他们大乾国弘学名士府上拜访了,说是昨日太子蛟当场答应的。 结果拜访的弘学名士府邸,一个个开始闭门了,拜访一个闭门一个。 听说传出话来,太子素丹在上京一日,他们就再无颜打开府门踏出一步。 实在太过轰动。 听说赵太子现在正在向上京文院而来。 陈柏也是听得惊奇到不行,这个赵太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大乾弘学名士无颜出门。 学舍的人都在往外面涌去,似乎要去看看赵太子似乎真的来了。 不过也不用跑了,因为赵太子真的带着一群门客进入了上京文院。 “早就听闻,大乾的上京文院是大乾文士汇聚之地,我国太子素丹慕名已久,特来拜访各位弘学名士。” 声音传开,是素丹后面一门客的声音。 鸦雀无声。 这赵太子不是拜访一个就闭府关门一个吗? 他难道还想让上京文院也关门不成? 陈柏皱了一下眉,赵国使臣弄出这么大动静,让大乾如此难堪,真的仅仅是无意为之?还是他们借此想达成什么目的。 陈柏看向齐政,齐政曾经在大赵国做了八年质子,应该对太子素丹有所了解。 不由得厚着脸皮问了一句,“这赵太子素丹如何?” 齐政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意外地接口回答了一句,“惊世之才,无人能出其左右。” 此时,上京文院的那些先生也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压抑。 “那些闭府的府邸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旁有一站立的人,额头还有汗水,答道,“都传来一句话,圣贤降生,无人可以匹敌,无论他提出比试什么,皆不可应。” 第26章 陈子褏的高光时刻要来了 “圣贤降生, 无人可以匹敌。” “无论比什么,都不能应。” 一片安静。 但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岂能有不应之理, 这要传出去, 他上京文院岂不成了那无胆的缩头乌龟。 这时,突然有人匆忙走了进来,是皇宫中的内侍。 “大王有旨,文院众学士,尽一切可能, 务必要胜那赵太子素丹。” “……” 陈柏不知道后续如何, 因为他们这些院生呆在了学舍继续上课。 只是,下午的课上到一半,突然有学院的内务跑来给先生说了一句。 先生明显没能掩盖住脸上的震惊,那样子从无法置信, 绝不可能, 变成满脸愤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样,但又无可奈何。 等先生返回学舍后,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宣布, “学院从今天起,开始闭院, 开院时间另行通知。” 哗! 整个教室突然沸腾了起来。 先生虽然没有说原因,但…… 那赵太子素丹一来学院没多久,学院就宣布闭院, 加上先前他去拜访的弘学名士府邸也纷纷闭府, 要说和他没有关系恐怕都没人会信。 “一个他国太子竟让我上京文院闭院?” “这哪里是一个使臣该有的礼仪, 竟然如此轻辱我大乾, 岂有此理。” 整个学舍的学生慷慨激昂,气愤得满脸涨红。 这是他们大乾文人的耻辱。 陈柏也震惊莫名,他能和太子府的门客斗是因为他开了外挂。 而这太子素丹,居然凭一己之力,斗得大乾最高学府闭院。 当真是盖世的人物,天下无双的奇才,当世猛人,不过太子素丹一副文质彬彬的小奶狗样,战斗力强不说,居然这般争强好胜。 座位上,齐政却皱了一下眉,这和他认识的素丹的性格差别太大,为何会如此? 陈柏走出学舍的时候,整个文院都是愤怒奔走的院生,一片大乱的样子。 有心有不平者,有愤怒发狂者,都在到处找赵国的使臣。 这时陈小布跑了过来,“哥,我们都没课上了,回家吗?” 现在文院内这么乱,陈柏也不敢让陈小布一个人呆着,正准备点头。 这时,陈小布身后又屁颠屁颠跟来几个孩子,一人牵一只狗,“柏哥儿,等会一起遛狗不?” 得,都是来找他遛狗的。 “柏哥儿,我的斗牛老是喜欢咬人的鞋,怎么办?” 其他人也将养狗遇到的一些问题问了出来。 狗子都四个月大小,换牙期,牙齿痒喜欢找东西磨牙,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看来得找个地方回答这些小家伙的疑问了。 大手一挥,“走,遛弯去。” 他本来也没怎么逛过这上京城,正好趁今天不上课,好好逛一逛。 上京城的街道是由青石板衔接而成,陈小布滑着滑板都没有什么颠簸,还算平坦。 陈柏看着“气势汹汹”地走在他旁边的几个小家伙,说道,“知道谁是这上京城最靓的仔?” 几个小家伙疑惑地摇摇头。 陈柏一笑,伸出手指在几人身上一一点过。 几个小家伙嘴巴张大,然后脸朝前,屁屁朝后,眉毛都笑弯了,走出一副妖魔横行的样子。 陈柏一笑,也没管他们,内心充满自信也是一种强大,这个年龄正是需要生活得像最美丽的朝阳一样,烦恼这种东西就交给大人吧。 在说,今天他本来就是带着这几个小家伙出来炸街的。 “那不是陈子褏吗?” “啧啧,他居然还敢出来逛?虽然说现在在传他那案子似乎还有疑点,但他也没有洗脱罪名不是。” “光是那些流言,一般人恐怕都直接将自己关起来永远不见人了吧。” 陈柏还没说什么,一旁牵着狗的几个小家伙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们在说甚?你们说大声点。” 然后气势汹汹地对跟在后面的粗使婆子道,“要是再有人胡说八道,你们上去扇他们耳刮子,扇嘴,扇到他们认错为止,觉得委屈的让他们直接申冤去。” 说完,还笑眯眯地望向陈柏,“柏哥儿,我们怎么样?” 得,一群小纨绔,一群小舔狗。 不过,效果还真不错,果然周围安静了不少,也对,也不看看这一行人都是谁家的后辈,上京能数得上数的大官儿,有三成的关系都在这里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以前他任人胡说八道,没怎么反抗,倒是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了,这些人捧着太子蛟骂他几句,怕是忘记了他也是个官二代,哪容得他们嘴碎。 陈柏毕竟现代人的思想占了大半,倒是从来没想过指使人扇人耳刮子这种事情。 后面跟着的粗使婆子瞪着眼睛朝周围看去,气势凶得很。 陈柏:“……” 怎么感觉自己变成牵着狗纵横乡里的恶霸了? 陈柏一笑,似乎也还不错,反正应该没有人会将他当成一个好人,不过连陈柏都不知道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那时候才是一个精彩,昔日这些辱他骂他的百姓,终归是没有脸面对他的。 将这些抛之脑后,边走边买一些小东西,比如糖人面人…… 别看东西小,这几个小家伙玩得高兴到不行,街上都是银铃一样的笑声。 陈柏也在感受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气息。 不过,不知道何时,他们身边跟了个轿子。 跟了已经好几条街了。 陈柏有些皱眉,跟踪么? 就是跟踪得也太明目张胆了。 太子蛟的人? 不对,连齐政都联想不到山君和陈子褏之间的其他关系,更何况没什么接触的太子蛟。 那这轿子上会是谁? 而且这轿子越来越过分,越靠越近。 突然,轿子中一只手伸了出来,伸向了狗。 陈柏:“……” 透过掀开一点的帘子,陈柏看了进去。 陈柏都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白衣,文质彬彬,小奶狗脸。 不是赵太子素丹是谁。 上京文院现在疯狂在找的人,弄得整个上京跟被炸了一样的赵太子素丹,居然跑到他这里来了。 陈小布赶紧将他的大麦町抱在了怀里,“你谁啊,摸我的狗。” 等轿子里面的人稍微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几个小家伙嘴巴都成了O形,他们曾经就在迎接赵太子的队伍中,所以肯定认识。 “妈呀,这不是让我们没学上的罪魁祸首?” “刚才一路上还听到有人在喊,找到你了就按地上打。” 陈柏也是脸黑,“你这是?” 素丹一脸正经,“路过此地而已。” 结果,商雎鸠和商之洲就道,“你这轿子也忒眼熟了,怎么感觉跟了我们好几条街。” “……” 半响素丹才道,“我见你们这几只异兽颇为稀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怕不只是多看了几眼,刚才都没忍住从轿子里面伸出手来摸了。 陈柏黑着脸,斗得上京文院都闭院的绝世奇才,居然偷偷逗他们的狗,这形象反差怎么这么大。 “素丹太子还是回驿馆的好,我们大乾和大赵不同,民风彪悍。”陈柏说道。 说按在地上打肯定不至于,但辱骂几句出出气是肯定的,到时要是哪一方没忍住真动了手,怕是要成为影响两国邦交的事件。 素丹回了一句,“我就跟在旁边看看,应该无事,大乾好客,怎么也不至于当街殴打他国太子。” “我就呆在轿上,只要你们不说没人会发现。” 陈柏:“……” 几人:“……” 为了看他们的狗,至于冒这么大风险?这太子怎的……一点也不符那争强好胜的形象。 而且,无论是陈柏,还是他们牵着的异兽,本就是整条街关注的焦点,一个轿子跟旁边,不奇怪吗?还时不时将帘子掀开露出脸,不被人发现才怪。 要是出了事,他们几个怕是也脱不了关系。 国之邦交,一举一动本就是大事。 陈柏叹了一口气,别人死活要跟着,他也没有办法,路又不是他修的。 不过就这么不管,笃定要出事。 没办法,陈柏在路边买了个面具递了过去,“不想被揍,好歹掩饰一下。” 素丹接过面具看了看,“你们大乾风俗真是奇特,刚在街上就看到好些穿红衣戴面具的人,这难道有什么讲究?” 陈柏:“……” 等素丹有了面具后,轿子已经关不住他了…… 陈柏看着那个左手抱柯基,右手抱斗牛,脸都捂在了古牧的脖子里,眼睛还看着哈士奇和大麦町的赵太子…… 嘴角忍不住一个劲抽。 朝廷应该正在为素丹闹出的事情焦头烂额吧,结果始作俑者…… 不管了不管了,他今天仅是出来逛街的,天大的事情也和他无关。 几个小家伙见素丹这么喜欢他们的狗,倒是欢喜,“我们的狗狗好看吧。” “都是柏哥儿送我们的。” 陈柏也自我介绍了一句,“廷尉府陈柏陈子褏。” 然后将几个小家伙也介绍了一下。 素丹愣了一下,“你就是那个……恩,那个陈子褏?” 陈柏:“……” 才来上京一天就听过他的名字了,果然臭名远扬。 陈柏说道,“边逛边聊。” 怎么也算主人,带他逛逛上京,尽地主之谊。 陈柏逛街虽说漫无目的,但也是有去处的。 几人来到了布店,买了些布,借了布店老板的工具,正在给狗狗做磨牙绳和布球。 到时多给点钱给老板,当场地使用费。 皇子宁的斗牛不是喜欢咬鞋子么,就是因为快换牙了牙痒,只要给它提供磨牙的东西,习惯就能改过来。 正好也做几个布球,教狗衔球玩。 自己给自己的狗做玩具,也挺有意思。 只是……都玩得躺在几只狗中间的素丹是个什么鬼 素丹还一本正经地道,“我给它们每只都做一个布球,你们的用坏了还能用我的。” “……” 没见过喜欢得如此丧心病狂的,这是别人家的狗,管他啥事啊。 时不时还要问一句,“它们真能将扔出去的布球再捡回来?” “那真是有灵性的异兽。”眼睛中都是光。 等逛到太阳西斜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让陈柏都不好意思了。 实在没想到,素丹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太子。 陈柏摇了摇头,果然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素丹,齐政,又或者太子蛟,都跟有第二人格一样。 …… 回到家,陈小布就急不可耐地牵着大麦町去玩布球了。 陈柏也检查了一下明天的课件,这时齐政的语音发了过来,“知道赵太子素丹为何一来上京就如此嚣张跋扈,不近人情的羞辱我大乾文士?” 陈柏心道,难怪今天齐政没有召唤自己,应该就是去了解事情的始末了。 不过……嚣张跋扈?不近人情? 如果没有今天的接触,凭素丹做出来的事情,也的确当得起这两句评价。 陈柏也十分好奇,他接触的素丹,完全不像是这种性格的人,不由得问道,“为何?” 齐政回复道,“赵国使臣这一次来我大乾,为的是想用一惊世美玉换我大乾的卞城。” 卞城是大乾和大赵交界处的一座城池,为大乾所有,这座城池十分特殊,因为它建立在一条河流旁边。 有了这座城,就相当于占有了这条河流,有了这条河流就能浇灌周边很多的土地。 卞城水源丰富,年年丰收便是因为此,而和卞城相望的大赵的几座城池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原本用来灌溉的河流完全被大乾所有,没了灌溉的水源,他们的那些地基本都荒芜了。 可以说只要有了卞城,大赵就能养活好几城百姓。 卞城的位置对于大乾来说有些孤零零的,反倒像是插在了大赵领土内一样。 用一美玉换城池,大王怎么也不可能答应才对。 齐政继续道,“大王不允,不过赵国使臣中有一策士,擅长巧辩,用言语激将,说是太子蛟已经答应让他赵国太子素丹拜访大乾弘学名士,所以愿意立一赌注,凭他大赵太子素丹一人,便能胜我大乾整个文教,就问大王敢赌不敢赌。” 陈柏都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竟然当着大王的面叫嚣,以一人之力战一国,如此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大乾都不愿意答应,怕是要成为惊世的笑话。 这是一个阳谋,用一个谁也觉得不可能的结果,来逼着大乾应赌。 但谁能想到,大乾最高学府上京文院都因此闭院了,那个文质彬彬的赵太子素丹居然真的做到了。 陈柏问道,“该不会真让他们用一块玉换去了一城吧?” “大王暂时拒绝了,正在调动我大乾地方上的文士回京。” 陈柏:“……” 连上京文院都输了,恐怕也是心有不甘徒劳,素丹这家伙还真是以一敌国的惊世之才,虽然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小奶狗抱着别人的狗不撒手的样子…… 又聊了聊,陈柏多少有些吁叹,哪怕是他,借助手机,在四书五经方面恐怕也胜不过这个素丹。 可不要小看了古人,惊艳绝世之辈,千万人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 长夜漫漫,陈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那个信徒既然在你府上当值,你以后对他好点。” 齐政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 陈柏听着就来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罚他站。” 齐政眼睛一沉,又告状?这个陈子褏是个告状精不成? “我是为他好,他身体单薄。” 陈柏:“……” 哪里单薄了,他从小也……也是舞刀弄枪长大的。 身体修长,要啥有啥,要是放在现代,也是能靠脸吃饭的,齐政眼睛一定是瞎了。 心里恶狠狠地道,莫要让他逮着机会,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看他反手一个回手掏,蛋都给你抓爆。 陈柏挂了视频。 而齐政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 他们也愉快地合作过几次了,怎的也算是朋友了吧,居然连一个信徒都比不过? 信徒信徒,必有所图,感情都是假的。 …… 第二天,陈柏要去授课。 装扮妥当,到齐政府上的时候,齐政已经准备好了。 一起坐马车出城,路旁居然停了不少学生。 等陈柏路过的时候,这些学生就大喊道,“老师老师,这一段路是我种的向日葵,你快看看都发芽了,瓜子皮都被新芽顶头上了。” 特别的欢喜。 要是让他们去种地,估计得愁死,但不知道怎么的,种这向日葵,却上心得很,每一颗芽他们都能观察半天。 这几天,他们一有空,都出来照顾一下他们的种子。 一心期盼着,秋天的时候,能够开出一路的小太阳。 陈柏也走走停停,将发现的问题说上一两句。 一群学生笑眯眯地拿出个本本记了起来,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比起呆在学舍枯燥的学习,不知道有趣了多少。 让陈柏意外的是,路上他们居然遇到了太子蛟,居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也在观察着种下的向日葵。 陈柏不置可否,这个时候大乾的太子不去关心他们即将失去的城池,居然还一心想要和自己斗个高低? 呵。 等陈柏到了学舍的时候,已经有一群学生背着画板,捧着花盆等着了。 陈柏还没说话,结果一学生就道,“皇子政,你地里的向日葵被兔子啃了” 啥? 走过去一看,学舍外多了一块地,地里的瓜子苗已经冒了出来。 倒是记得齐政说过要留一块地种向日葵。 地里有很多三瓣的脚印,好些瓜子苗被掀开了。 热闹得很,拿着笔记指指点点,“皇子政,你这苗太密了。” “这么密,只长叶不开花,皇子政肯定没认真听课。” 齐政看着被啃的苗,“……” 兔子怎么跑来他地里的,不是用栅栏围住了么? 结果,在小溪边上,因为溪水下降了些,果然有一小块没有拦住。 陈柏说道,“你这苗太密了,得分苗。” 齐政恩了一声,“等下学了,一起?” 陈柏扭头就走了,想得到美,不是喜欢罚他站么?等会他就在一旁光站着看不干活。 今天的学生中有一个新面孔,那就是皇子宁。 没办法,无论是齐政还是陈柏,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再说,皇子宁是个小可爱,十两黄金也一文不少,多一个学生就多一个吧。 教室有80个位置,现在学生只有70个,还坐得下。 “皇子宁,等会你可别惊讶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皇子宁:“……” 怎么看也就是普通的学舍啊? 刚才路上他也听了很多,可是完全听不懂。 打开教室的门,一群学生一窝蜂就跑了进去。 “想死我了。” “天天都想来这里。” 使劲在他们座位上摸。 还有学生轻车熟路的去给自己倒了杯甜水,在休息区的桌子上规规矩矩的喝,笑得跟啥一样。 玩空调风扇的也是一堆一堆的。 皇子宁下巴没掉地上,但嘴巴已经合不拢了,正被陈小布拉着站在空调风扇前,头发吹得跟稻草一样,引来一堆笑声。 陈柏看了看时间,“回到座位,马上开始上课。” 至于皇子宁落下的课程,让齐政给补习呗,他们兄弟不是,至于没朋友的齐政如何教小孩子,他就不知道了。 上午依然是素描课,稍微复杂了一些,涉及到了透视,只有画出透视效果,才能让画真正的看上去是立体的。 一群学生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视频,又好奇又觉得内容有意思。 百看不厌,估计里面的内容看不懂,他们都能盯着不放。 陈柏每次都在重点的地方暂停视频,讲解一番,让学生做好笔记。 齐政居然也如无旁人地学得十分认真。 陈柏:“……” 齐政算不算是自己的学生? 要是算,自己是不是可以随便拿捏他?让他干嘛就干嘛? 等下学就问问他,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些学生也没有那么茫然,没有那么多与课堂无关的问题,所以讲课比较顺畅。 “素描最重要的还是动手能力,眼睛学会了未必手就会了,还得通过不断的练习才能进步。”陈柏说道,“等会我就带大家外出写生,这次我们尝试画一幅比较立体的画。” 陈柏看了看时间,“不过在出去写生之前,我们先看一部电影。” 这是上周就安排好的。 一群学生恨不得课程能长一点,太有趣了,怎么听都不够,不过……电影是个啥? 齐政也满脸疑惑,妖怪也没告诉过他。 “注意屏幕。”陈柏说道,然后点开了电影版《笑傲江湖》。 为什么选这部? 当然是有原因的,一是它是古装剧,这个时代也有剑客,比如闻名天下的剑圣曹秋,算是比较符合时代背景,不符合的地方,陈柏也通过配音避开了。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笑傲江湖》中有堪称伪君子的模范岳不群。 陈柏要让上京的人知道,平时狗模狗样,一副道德标杆的外表下,也有可能是恶毒心肠的小人。 所以不知全貌时,莫要随便评论他人。 为了撕开太子蛟的伪装,为了让上京的人也能多些怀疑的种子,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以前都是被迫反击,这一次他要利用《笑傲江湖》,主动出击,只要运作得当,足够让太子蛟喝一壶的。 他说过他总有一天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对方是太子,贸然行动只会自讨苦吃,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行动…… 一点一点慢慢侵蚀,等太子蛟反应过来,恐怕也已经晚了。 一群学生看着屏幕,又要让他们看石头里面的人人了吗?他们最喜欢这个了。 只是,画面一出,一个个嘴巴慢慢张开,最后比鸭蛋还大。 “马,有人骑着马在石头里面跑。” “是剑客,怎么石头里面还有山和湖泊。” 以前的视频,只是老师讲课,也就动动手和嘴而已,全貌都看不全。 但现在完全不同,它在完整的展示一个场景。 而且声音,以前是单一的声音,现在里面的声音好奇怪好丰富。 除了角色说话的声音就是背景音环境音了,这些都是烘托气氛用的。 戴着耳机,声音更加震撼和真实。 陈柏看着一个个眼睛睁得洞大,嘴巴张得合不拢的学生,有些好笑…… 这就是属于科技的冲击吧。 人类第一次接触灯泡,第一次看电视,第一次接触电脑,估计和他们现在的状态也差不多。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齐政整个人都是呆的。 好想给他拍一张照片让他自己看看。 “这……这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发问。 陈柏说了一句,“这就是电影,和话本差不多,你们认真看。” “……” 怎么就和话本差不多了?差太多了。 陈柏也在看,经典就是经典,再看一次也不错。 画面从初入江湖的令狐冲开始,很有代入感,武功平平也是大家的写照。 然后偶遇两袖清风的风清扬,习得惊世剑法独孤九剑。 结交魔门长老曲洋和衡山刘正风,侠义肝胆,不负青春,不负友情。 后面就更精彩了,意外揭露师父岳不群的伪善面目,回忆伪君子以前的所作所为,真恨不得将对方万箭穿心才能解心头之恨…… 还有那个走了歪路,但至情至性的东方不败,让人又爱又恨,折磨得人肝肠寸断。 一群学生,除了开始震惊得不知所以,后来慢慢地就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了。 好的电影,加上第一次接触,对他们来说和身临其境也差不了多。 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咬牙切齿…… 一部电影,将人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带入了进去。 虽然电影只是一些画面,但也不亚于去经历别人的一生。 直到电影结束,所有人都没有缓过神来。 还好电影的结局还算美好,归隐山林,过那逍遥自在的生活,虽然过程有遗憾,但至少这最后一幕是温暖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政说了一句,“这就是电影?” 竟不可思议到了此等地步。 一群学生也茫然得很,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陈柏说道,“就当成看了一本话本吧,就像是一个故事,更加具体深刻地展示给你们而已。” “我的娘啊,刚才那是甚!”突然陈小布嚎了一声。 其他人也跟醒过来了一样,“你快咬我一口,我刚才一定在做梦,做梦都没有那么清楚。” 整个学舍激动热烈,一群学生涨红着脸互相确认真实性。 陈柏:“……” 得,他刚才的解释白解释了。 习惯就好,反正又不会只放这一部。 陈柏还给这些学生复盘了一下,从头讲一讲整个故事概况,当然……重心肯定要偏向岳不群。 果然一说起岳不群,一个个学生小眉毛都皱曲了,“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虚伪的人。” “简直可恶得很,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他装得也太好了,还好被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不然我都想钻进去打他一顿,虽然我觉得我打不过他。” “那什么风清扬,我看比那剑圣曹秋还厉害……” 兴奋激动的讨论着。 等他们嘴巴都讨论干了的时候,都过了饭点了。 等走出教室那热闹激动的劲儿都没有停下来,看懵了一群外面等着的仆人。 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懂。 下午的课程,先是带这些学生出去写生。 所有人背着画板,浩浩荡荡的,还挺有意思。 因为他们的画技还有限,画的东西不能太复杂。 陈柏选的是画茅草屋,四四方方,算简单的。 这是一处已经被遗弃的茅草屋,估计里面的人已经返回家乡了。 一群学生各自找了个好位置,搭起了画架,笑眯眯地画了起来。 陈柏在巡场,时不时指点一下。 有些养兔子种葡萄的百姓路过,看得啧啧称奇。 “这不是我们那群去读书识字的孩子吗?” 当然他们也不敢过来,这些孩子中明显有些是达官贵族之后。 其实这样的画面在他们看来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他们以前还是一群难民而已,他们的孩子现在居然在跟上京的小公子们一起学习。 想到束脩得十两黄金,他们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是他们一辈子或者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至于那些犹豫着没肯迁户来齐政封地的,现在是个什么想法,陈柏就不知道了。 他们以前哪里知道,这个山君是连他们的孩子一起教。 现在没办法了,招生已经结束了,也不像皇子宁背景那么硬,能让齐政和陈柏都拒绝不了。 天气虽然炎热,但他们选择的地方刚好有些树木,躲在树影下也不是无法忍受。 关键是这些学生一点也不在乎热不热。 原来上课还可以这样? 在野外上课就比学舍自由多了,跑到旁边去看看好朋友画得如何,然后还笑眯眯地交流一番。 乐在其中。 能够愉快的学习,何乐而不为。 胆子大的还偷偷跑去看齐政的画,然后捂住嘴巴往陈柏这边跑,“老师,皇子政画了一个怪东西。” 陈柏也看了一眼:“……” 齐政还一本正经的反问了一句,“画得不像?” 呵。 果然画画也是需要天赋的。 课堂的气氛十分的不错,开心的笑容,明朗的声音。 陈柏看着这些,也对收的束脩更加心安理得了。 不过今天还安排了其他课,素描是固定课程,下午的课就需要自由安排了。 家庭作业肯定还是要有的,“素描课的家庭作业和上次一样,交一幅你们画的茅草屋的素描。” 离上京城外其实就有茅草屋,不用每次都跑这么远。 收上来的画,陈柏也有用处,到时给他们开一个画展,总得给这些家长一个交代,当然肯定展示的不仅仅是画而已。 “接下来是下一节课,先回多功能电子教室。” 回到教室后,陈柏正式开始了下一课,“这是一节急救和卫生的课题。” 可以说这一课是专门为这些平民孩子设立的。 陈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住的地方,因为条件如此,环境的确不好。 但也太脏乱了一些。 上一次那些得了痢疾被商望舒带进城里救治的人,之所以得病,多半就是不注意卫生的原因。 住的条件不好,但并不代表就得如此脏乱。 陈柏讲的也是一些基础的东西,内容需要慢慢深入。 卫生方面就是一些常识。 当然只能说对陈柏来说是常识。 急救稍微要复杂一些,包括受外伤如何处理,落水如何处理,昏迷如何处理等等。 当然也不是一节课能够讲得清楚的。 听得一群学生懵得很。 其实陈柏也不要求他们学得多精,只希望他们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不需要惊慌,惊慌往往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如此。 只是陈柏都没有想到,他无意间教的这些东西,这些学生……很快就要用到了,比陈柏想象中还要来得突然来得惊心动魄。 “最后我会教大家种植板蓝根。” 种植课还是要上的。 于是在齐政的向日葵地旁边,又多了一块种板蓝根的地。 一个学生分到了一个田埂,当然现在它还是全是杂草而已。 板蓝根在现代被广泛运用,自然有它的道理。 一天的课程又这么结束了。 陈柏决定下次再开一个研究课题,让这些孩子分组研究一些东西,培养他们的动手动脑能力。 至于研究什么?肯定是对这个时代有意义的东西。 等一群学生出了教室,皇子宁还跟个木头人一样。 “皇子宁,还没有回过神?” 皇子宁摇了摇小脑袋,“让我理一理。” 一群笑声,其实他们上一节课何尝不是如此。 有些不舍的开始离开。 “要是天天能在这里上课就好了。” “可是我们是上京文院的学生。” “上京文院不是都闭院了嘛。” 他们带回去的还有一个名叫《笑傲江湖》的电影故事,虽然上京人觉得应该是话本。 陈柏为什么看完电影后,还给他们理了下剧情,不就是让他们将故事带回去。 果然,一回到上京,这些学生就给他们的家长朋友分享了。 其他的听不懂。 但这么扑朔迷离,激动人心的故事,他们还是要听个乐呵的。 比起这个时代单调的话本,《笑傲江湖》的内容实在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每一个人物都是那么活灵活现。 不过几日,上京的茶馆中就开始讲起了这名叫《笑傲江湖》的新话本。 不讲这新话本,都没有生意。 一个名叫岳不群的伪君子,开始变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 而太子府中,太子蛟已经砸了好些东西。 这个传遍上京的新话本,为什么他听着就这么不舒服?心里堵得慌。 然后他跟生了心病一样。 这还是陈柏没有故意将岳不群和太子蛟联系在一起的结果,无凭无据诋毁当朝太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陈柏要的效果,不过是让大家对伪君子这个概念更加深刻而已,以后才能顺理成章。 而陈柏现在,正拿着手机看齐政分苗。 齐政那块向日葵苗,已经到了可以分苗的程度了。 陈柏时不时说上一句,“我那些学生都是自己完成的,你可得一个人完成。” “还有直播得用到我的本体,你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齐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开心,反而干得起劲。 看一个皇子干农活,陈柏看得也是笑眯眯的。 等齐政手上都是泥,额头都是汗,分苗分了几个小时后。 陈柏这才说了一句,“让你欺负陈子褏,你欺负他我就欺负你。” 然后慌乱地挂了视频。 神清气爽。 齐政整个人都僵硬了,用满是泥土的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低语了一句,“很好。” 声音沉得很。 当然陈柏也是心惊胆战地,用山君的身份报复了齐政,让他干了一天农活,齐政会不会将怒气报复到“陈子褏”身上? 这也不能怪他啊,是齐政先开战的。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政他也就会罚个站。” 相对于陈柏的小打小闹,上京的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一共发生了两件事,一就是赵太子素丹压得整个上京文士抬不起头,赵国使臣借此势不断施压让大乾实现承诺,美玉换边城。 无轮朝廷之上还是市井,都揪心到不行。 二就是……上京城中突然出现了古怪的邪祟之事,脸上大面积红斑,斑上长满颗粒,如同戴了一个丑陋的恶鬼面具一样,实在恐怖。 第27章 沉冤鼓响,昭雪明 上京城中, 最近出现了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 一个个小公子,三五成群的背着一种名叫“画板”的东西,结伴去城外, 听说是画什么茅草屋。 也不知道那茅草屋有什么好画的。 这些充满活力的学生走过的时候,总惹得好些人顿足观看。 要是仔细一听, 还能听到他们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实在听不懂。 现在上京文院闭院, 倒是在街头上时常能看到这些官家的小公子了。 现在天气开始炎热了, 也不知道这些小公子为甚跟不怕热一样,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反而往城外跑。 陈小布和甘辛,商家兄弟, 还有皇子宁约好一起出去写生,以他们的年龄本是不能单独外出的, 但家里人也扭不过他们一口一个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所以后面跟了老大一群仆人。 还在官道上,这时对面一辆马车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引得一阵怒骂。 “哎呀,我的狗刚睡觉都被吓醒了,这是谁家的疯马。” “横冲直撞, 撞了人非得拉去见官。” 官道上的百姓也有些愤愤不平。 后面跟着的仆人就更不客气了,冲撞了他们家小公子还想走?怎么也得打断一条腿。 而那马车居然也停了下来,掀开帘子, 露出一对穿着富贵的中年夫妇, “抱歉, 我是太仆府的顾浚, 事出有因, 刻不容缓, 还请见谅。” 居然是九卿之一的太仆府,顾浚,应该是太仆第三子。 顾浚看上去十分焦急,说是有刻不容缓的急事,但说完又没有离开。 而是从马车抱下来一孩子,放置在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下。 有人伸长了脖子一看,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这孩子居然脸色都紫了,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且都昏睡了过去,怕是……怕是活不成了。 顾浚也是心有戚戚,现在离上京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肯定是赶不到了,他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上京接医师,但现在这情况恐怕是等不起了。 心急火燎地向官道上的人问道,“可有路过的郎中?如若能帮忙看诊一下,定有厚报。” 难怪如此纵马,原来真有天大的急事,可即便如此,这孩子怕也是救不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好,官道上还真有一个郎中。 赶紧上前,“还怕是中了火毒。” 顾浚一喜,站他旁边的妇人也赶紧擦了擦不断掉落的眼泪。 只是还没有开口,那郎中就道,“火毒已经侵入血脉之中,身体已经发紫,即便……即便是现在送到了上京,恐怕……恐怕也……” 他没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无药可救。 那妇人直接都站不稳了,差点倒在了地上。 周围也是哀叹声,才多大一点的孩子,竟然…… 陈小布几个学生也过来看热闹。 往那树下面躺着的孩子一看,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中暑了啊。” 他们在石头里面看得十分的清楚,和展示的中暑的情况一模一样,他们不可能记错的,当时他们眼睛恨不得睁得跟牛眼睛一样。 “为何不施救?”这症状已经十分严重了,商家兄弟都忍不住问出了声。 顾浚没有抬头,脸上都是沉重的表情,周围的也是唉声叹气,这哪还救得回来。 有人对着突然出现的几个小公子摇了摇头,莫要再说风凉话,没看到当事人悲痛的样子么? 商家兄弟陈小布他们也急,“赶紧啊,刮痧放指尖血,你们真眼睁睁地看着不救啊?那可是人命官司,我们可都看见了的。” 顾浚一愣,那郎中也疑惑,“什么刮痧放指尖血?这……这火毒已经攻心,药石无医。” 陈小布几人都楞住了,药石无医? 不对啊,他们急救课学得可认真了,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甘辛都拿出了记笔记的小本本,几个娃围在一起,一会看看笔记,一会看看树下躺着的孩子。 然后脸都皱了起来,“好你们一群骗子,明明还有救,还想骗我们,我们可是看着你们在草菅人命。” “休想骗我们,我们老师可是皇子政府上第一门客。” 甘辛使劲点头,他落井后连太医都说救不活了,还是他的老师用一个叫“点滴”的奇怪瓶子将他救回来的。 “我们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这症状还能救,你们休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浚猛地抬起了头,连那跌坐在地上的妇人也看向了陈小布他们。 他们说的是山君? “你们老师可在?” 陈小布几人都被对方的声音吓了一跳,摇摇头。 顾浚看着甘辛手上的本子,一咬牙,“既然山君教过你们怎么救治这种症状,还请你们试上一试。” 已经别无他法,如果无人施救,必死无疑。 陈小布几人都傻眼了,虽然说这急救之法本就是事情紧急之下的救治之法,但他们还是几个学生啊…… 他们也……也就学一学,也没想过自己用上。 周围的人比他们还懵。 但…… 急救急救,不救就真得死了。 现在的情况,他们要是不做点什么,就真是看着人死了。 陈小布几人对视了一眼,哆哆嗦嗦地上前。 他们也没想过救不活会怎么样,当然以他们的身份,没救活也没人敢找他们麻烦。 陈小布和商家兄弟负责刮痧,甘辛和皇子宁负责放指尖血。 他们虽然看过视频中的步骤,记得也清楚,但实际操作还是头一回,手也抖。 其他人就完全看不懂了。 那孩子手腕脚腕都被刮得乌红,手指尖的乌血直滴。 但也没人说什么,有一个山君的学生的名头在那压着,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多少又有点期待。 陈小布几人一边弄一边看笔记,生怕错了一点。 那郎中更是满脸惊讶,一会看看树下的孩子,一会看看那笔记,虽然他越看越看不懂。 所有人都那么看着,这样的一幕他们以前也无法想象,因为施救的人还都是学生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时,一匹惊马从远处而来,上面除了驾马的人,还有一个挎着药箱的医师。 周围的人见到医师来了,赶紧让路。 顾浚也是赶紧迎了人,“还请先生快些给看看。” 医师脸上都是汗水,但有顾不得休息,药箱都来不急放下,开始把脉…… 只是这一搭脉,“不是说火毒攻心,十万火急吗?这只是热气入体而已,不用惊慌,开一副药调养一下就能恢复。” 刷!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旁边正在探头的几个小公子。 当时的情况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已经救不活了。 医师还有些奇怪,怎的他给出了诊断,居然也没人给个回应? 顾浚和那妇人也是心头一激,上前,“还请先生仔细看看。” 医师心道,估计是父母见着孩子生病,心急判断有误。 也不用医师再把脉,因为躺着的孩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居然睁开了眼,“娘,我头好晕。” 声音有些弱,但清清楚楚传向四方。 哗。 安静的环境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真的活过来了。” “山君的弟子都能救人了。” “实在了不得。” 先前那郎中也拉着医师说了起来,有些东西他可得说清楚,他当时并非误诊,实在是这群小公子施为后才转危为安的。 医师一听郎中说的症状也是一惊,然后就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还在探头探脑的陈小布几人。 “了不得了不得。” 陈小布几人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也就是一些急救的常识,老师说应急时所用。” 说完还羞涩地跑了,“我们还要去写生,就不留这了。” 哎呀,羞死他们了,好多人奇怪地看着他们。 但心里这小驴子怎么这么欢腾。 哪怕是陈柏知道他们所为,也不会怪罪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可能的时候,能够站出来施展急救,还救活了人,陈柏也得夸上一句。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他们本就不是为了炫耀或者其他才参与进去的。 顾浚看着几个跑得飞快的孩子,现在也不是追的时候,免不得要亲自上门道谢才行。 还有那山君,估计还得去二皇子府一趟。 “山君还真是教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学生。” “呵,以前不知道谁整天等着看笑话来着。” 上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得知陈柏收了多少学费后,怒斥了一句胡闹。 如今牛刀小试,锋芒初现,陈柏的学生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和其他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议论纷纷,等消息传进上京城以后,估计不知道会惊讶住多少人。 陈小布他们兴奋劲儿一过,也没当回事,然后高高兴兴地画他们的茅草屋去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茅草屋都被其他学生围满了。 一群学生边画边互相打闹,关系好到不行,他们不再是以前那样,仅仅上课呆在学舍,一下课就分离,其实真正的交谈反而没有。 总角之交,同窗之情,说的应该就是现在的他们,等他们长大,回想起这些过往,哪怕心思不再像现在这般天真无邪,恐怕也会会心一笑吧。 而这种牵绊,会给他们仕途带来的好处,他们现在应该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陈柏这几天没怎么出门,自从上次用山君的身份报复过齐政后,齐政也的确让人来召唤陈子褏去他府上。 陈柏哪敢去啊,一去还不得撞火眼上。 于是他称病了,他还不信齐政能让人将他抢了去。 不过齐政召唤的次数多了,他一直不去多少也有点心慌,以后遇到齐政可怎么办?总不能永远这么躲着,他和齐政有不少合作,山君的身份不方便的时候,还是得陈子褏去接触。 没办法,陈柏看了一眼前来通传的管家,硬着头皮向外走。 齐政居然还派了一辆轿子来接他。 这下死了,齐政一定想到了什么折磨人的办法来折腾他。 等到了齐政府邸,进府后,陈柏不由得一愣。 因为除了齐政外,太子素丹也在。 也对,齐政在大赵当了八年质子,肯定是认识素丹的。 齐政面无表情,头都没有抬,“病好了?最近日子过得可舒坦?” 陈柏听着这话,怎么感觉都有些拿捏的意味在里面。 答了一句,“一般。” 能舒坦么?天天担心怎么被人折腾。 齐政嘴角抽了一下,说道,“素丹是我的旧友,这次来上京,就由你代表我府上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还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子素丹,也不知道素丹从哪里知道了陈子褏在他府上任职,居然自己找上门,非得要让陈子褏作陪。 也不知道赵国太子才来上京,怎么就认识陈子褏了,也是奇怪。 不过他府里土豆绿油油的,正是得翻藤的时候,就让陈子褏陪素丹逛逛上京吧,啧,他那些土豆叶是真绿。 其实素丹这几天没事就去街上逛逛,希望偶遇狗狗,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敏感,上街多有不便,于是就想到找陈柏,可是他和陈柏又没什么关系,一个他国太子贸然去大乾九卿的府邸也确实不妥,于是就找上了旧友齐政。 陈柏都愣了一下,就这? 没有动点心思折腾他? 齐政说道,“今日先去一品轩品品茶,听听我大乾的话本和大赵有何不同。” 他也一起去,等安置好了他再回府翻他的土豆藤。 素丹对着陈柏说了一句,“要是能叫上那几个饲养异兽的少年就更好了。” 陈柏:“……” 你的目的还能不能更明显一点。 喊陈小布他们一起肯定是不行的,这娃现在正和他的那些同窗在城外写生。 陈柏也松了一口气,齐政不搞他就行。 一品轩在西市,路途不算近。 齐政安排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市而去。 路上免不了要让陈柏介绍一下大乾的风土人情,齐政也才回大乾没多久,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大赵,估计也是个门外汉。 陈柏:“……” 他虽然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跟存取的硬盘一样,让他介绍?他还每天想着领略和现代不同的风土人情来着。 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实在不想误导人。 齐政都忍不住看向了陈柏,“没了?” 陈柏眼观鼻鼻观心,要是有他能不继续讲下去。 齐政嘴角一抽,好不容易给陈子褏安排一个正经任务,结果就这? 公子柏以前好歹也是风光一时的上京公子,怎的…… 估计以前时间都花在游乐享受上去了,齐政心道,不务正业。 陈柏介绍不了风土人情,但玩他还是会的。 带着素丹一会买点这一会买点那。 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看得上眼,抱着这些古代特色的东西高兴坏了。 很多东西都是手艺品,在陈柏看来这些特别有意思,是了不得的文化和传承。 齐政:“……” 看着抱着一堆平常到不行的小玩意都能高兴半天的陈柏,怎么比素丹还稀奇? 居然这么容易满足,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 走走停停。 他们的队伍比较臃肿,无论是齐政还是素丹的安全都得保证。 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街道突然混乱了起来。 齐政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上京城中也敢如此喧哗。” 然后看向陈柏。 陈柏心道,得,跑腿的事情该轮到他了。 陈柏也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上京城平时还是挺文明的,最多也就聚众嘴碎了不得了。 跟着人群过去一看。 有些惊讶。 是囚车。 好多囚车。 而囚车上的人,让陈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概有三十人左右,每人脸上长满了一大块红斑,形状恐怖,如同戴了一张腥红丑陋的面具。 “就是他们吗?千万别靠近他们,他们都是被邪祟侵蚀的人,肮脏邪恶。” “这是要拉去西市处斩。” “他们不都是上京牛栏街的百姓吗?怎么突然就被邪祟缠身了,造孽啊。” “其实,他们以前挺善良的,还帮我家修过屋顶。” “嘘,你想死了不成,那牛栏街已成妖邪之地,定是污秽不堪,不然为什么旁人没事,就他们这样了,看看他们脸上那猩红的丑陋面具,和鬼脸有什么区别。” “杀死他们,他们定是生前作恶多端,才被邪祟缠身,罪有应得。” “……” 陈柏看着囚车中,表情悲伤,不断擦眼泪,充满了绝望的人,张了张嘴…… 竟然要全部处斩,他们应该就是上京城中普通的百姓而已。 陈柏找了个位置,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囚车上,打开手机,用长焦距对着囚车上的人拍了一张照片。 效果还不错,放大的画能清楚看清脸上那丑陋的大片红斑。 陈柏将照片发给了一位风评极好的在线老医生,然后发了一句,“麻烦老医生帮忙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陈柏本来以为会等一点时间,因为这位老医生很有名,也很有善心,所以质询的人特别多。 但没等一会,老医生居然很快回复了,“咦?你怎么有这照片,这鬼面红肿症不是已经绝迹了么?” 说完还提了一句,“这鬼面红肿症最早记录于《黄帝内经》之中,因为病状恐怖,在古时候常被视为妖魔的化身,古时候医学不够发达,加上迷信,常将他们当成妖魔祭天处死,其实这种病并不会要人命,就算不治也不过是在脸上留下丑陋的疤痕而已,不过这种荒唐的事情,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对现代的人来说的确是过去式,但现在对他而言,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那些哪怕不治也不会死的人,现在却要带上一身污名被处斩了。 陈柏回复了一句,“有药可医吗?” “有倒是有,不过因为是已经灭绝的病种,得现成配制抗毒剂,需要时间,这种病具有传染性,是一种感冒并发症,也就是说一但有人感冒,接触这病人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被感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照片哪来的?这些人的装束怎么这么古怪?” 难怪这些人都来自同一街道。 而现在一路围观的人可不少,肯定有感冒的人,也就是说这病还会传染给其他人。 陈柏回了一句,“老先生先等等,待会再来详说。” 来不及了,这里离处斩的地方并不算太远。 陈柏犹豫了一下,那囚车上的百姓或许就有曾经辱骂过他的人。 但…… 陈柏叹了一口气,脸上苦涩,终归是无法看着人就这么无辜地死去。 也不知道这些辱他骂他的人何曾想到过这一天,需要他这个被他们羞辱指着鼻子戳脊梁骨的人来挽救。 陈柏不敢耽搁。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没有红衣和面具,现在去买的话恐怕就晚了。 只能用这陈子褏的身份了么? 也不知道他这恶臭的名声,又得惹出多少事端来。 陈柏赶紧向回跑去。 齐政问道,“可有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柏边回答边上马车,“问清楚了,西市处斩三十余人。” 边说边接替车夫的位置,自己驱赶起了马车。 齐政一愣,“你这是去哪?一品轩不是这个方向。” “去法场,他们不该死,我需要你替我开道,我得替他们击响沉冤鼓。” 法场上会立一鼓,名曰沉冤鼓,在行刑当日,如果觉得身具冤屈者,可由亲人击响这沉冤鼓。 虽说如此,但已经由朝廷判了处斩的刑法,哪能随便让人敲响。 所以击鼓之前,必受棍棒加身,这棍棒名为昭雪,若能挺过这昭雪之刑,才说明上天开眼,愿意赐下一线生机,须重审此案。 但自古以来想要击鼓者不是没有,但真能挺过昭雪之刑的能有几人。 所以他必须要齐政替他开路,不然别说击鼓了,他估计都走不到鼓前。 齐政都蒙了,这个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的陈子褏在说什么 齐政正要开口,陈柏回头就道,“今有冤,必须申,事关三十多条人命,儿戏不得,殿下,我现在……是在赌命。” 闹法场,哪怕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也难逃死罪。 大乾的律法分明,或许在小打小闹上能有所周转,但公然挑衅朝廷,挑衅大乾律法,又不一样了。 齐政就那么看着陈柏,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陈子褏吗? 为何今日,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非常人的固执,坚强和决绝。 齐政沉默了,“他们和你有何关系,值得你赌命?” “无关,这世上,无论是孤儿乞丐还是平民,没有人能轻践他们的生命,更可况他们本是无辜之人。” 齐政:“……” 无关的人吗 “可值得?我就算能帮你走到沉冤鼓前,但一但不能翻案……” 齐政没有说,陈柏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但这个世上,应该……只有自己才能救他们一命了。 真是……讽刺啊。 他不是圣人,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如同他当初是一个孤儿时,如果没有那些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伸出援手,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又怎可能度过还算快乐的童年,保持一颗积极阳光的心,读书上大学,成为国内最顶尖的游戏美术师。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考虑做还是不做,只需要问自己过不过得了自己内心那一关。 齐政对马车旁的人说了一声,“带素丹回驿站,就说今日有要事,恐不能陪他去一品轩了。” 一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陈子褏,居然莫名地让他动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天大的冤屈。 后面马车上的素丹得到传话后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嘀咕了一句,“反正无事,不如跟着去看看。” 陈柏有些好笑,他自己的冤屈都没有申,现在倒是先给别人申冤了。 当然他的冤屈不同,申不得,不然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得死,所以他不期待朝廷给他翻案,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没人敢说出口,但心里却如白雪一样,明明白白事情的真相,看清某些人的虚假面目。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他也不傻,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也不会如此。 西市,法场,人满为患,有些人甚至带着感冒在看热闹。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孽。” 法场上的犯人,面带死色,有老有小,但此时,与年龄无关,他们都是妖魔,不值得同情。 监斩的位置,太子蛟居首,面色不怎么好,他最近不是因为听上京新出的话本《笑傲江湖》听出了心病么,因此身体有些不适,隔一小会儿,免不了要咳嗽一声。 太子蛟以前挺喜欢这差事的,能让上京百姓知道他的威仪,但今天只想早点办完事回去休息。 “斩。”也不等其他副监斩说什么,直接道。 侩子手就绪,像这样三十多人同时斩首的事情,也实在少见。 只是,在喊声一片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响起。 然后是“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现场喧闹的声音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鼓声。 “嘶!” 终于有人发出了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沉冤!” “是沉冤鼓的声音。” “世有冤屈,无处可申,沉冤鼓响,真相天定。” 齐刷刷地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大鼓,大鼓前,一面若桃李的青年正一下一下的挥锤击鼓,鼓声如雷,直击心扉。 世上就如同只剩下这沉闷的鼓声了一样。 等看清那人,所有人表情就古怪了。 “陈子褏!” “是他。” 怎么会是他,一个满身污名之人,还来敲响沉冤为别人鸣冤? 这要斩之人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反应过来,世之离奇之事不过如此。 那些被问斩之人也疑惑地抬起了头,他们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人来替他们鸣冤,因为……会死。 鼓声不停,直到那监斩官中,一副官呵斥出声,“大胆,你可知你在干什么扰乱法场,挑衅朝廷,无视律法……” 陈柏停了下来,“大乾律法,立这沉冤鼓就是让人来敲,有何违背的地方?” 还真敢说。 “今日有冤,不得不申,沉冤鼓响,按律,你们不得不受。” 那副官都愣住了,这陈子褏是廷尉府的大公子谁人不知道,跑来这申冤? 不由得问了一句,“为谁申冤?” 问得有点傻,沉冤鼓立在法场之上,当然是为这法场上就要问斩之人。 不过陈柏也没说什么,而是用手指向那跪着等待问斩的三十多人,“他们。” “……” 竟然真的是为了这些妖魔。 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堂堂九卿之一的大公子,会和这市井平民有任何关系。 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是何关系?” 陈柏直接道,“无关,世有冤屈,人人可申,有关无关并不重要。” 众人:“……” 没有关系还敢来敲这沉冤鼓?这玩意是个人都能敲的? 哪怕是九卿之一家的大公子,恐怕…… 这可是在挑战整个朝廷,挑衅大乾律…… 太子蛟原本也懵了好久,但突然……笑了。 这个陈子褏没死已经在他意料之外,没死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板上钉钉的事情搅得一团糟,甚至还差点将他拖下水。 现在好了,居然将刀递到了自己手上。 上次没死成,这一次还能逃得了。 那副官正准备再问点什么,这时候太子蛟开口了,“沉冤鼓的确是让人敲的。” 一阵安静,太子怎么回事?这可是挑衅来的。 “不过……”太子蛟看了一眼陈柏旁边的齐政,“不过,沉冤昭雪,沉冤虽然在前,但必须得受了昭雪之刑才能敲。” 众人一愣,看向陈柏,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陈柏眼睛也沉了一下,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是太子蛟监斩。 本来以他的身份,加上齐政,这刑法应该是可以免去的。 但也不可能等太子蛟不在的时候来,那时候地上只剩下三十几个西瓜了。 “该不会你以为你是廷尉之子,就可以目无法纪,还是觉得廷尉府就能挑衅朝廷了?”太子蛟突然就心情愉悦了,一扫几日来的阴晦。 周围也有声音传出,“你一个满身污名的人也配来敲这沉冤?” “这些妖魔,本就该死,还想为妖魔申冤,什么人啊。”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名声。” 声音越来越大。 陈柏本来有些紧张,现在听到这些声音,突然笑了。 笑得特别的讥讽嘲笑。 然后脸色一正,“闭嘴,都给我闭嘴,自古以来都知道刀枪伤人,但你们可知你们这些流言秽语却要胜过刀枪,正化作最锋利最恶毒的利刃,刺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若死,你们就是最直接的侩子手。” 陈柏说完看向了所有人,“如果我能证明他们的清白,你们这些拿着话杀人的侩子手们能不能以死谢罪?如若不能就闭上你们的嘴。” 陈柏在反抗,为别人也为他受了这么久的恶气。 这些人,这些旁观者,推波助澜,并不无辜。 “我们为何不能说?我们为何要以死谢罪?他们本就该死。”有人嘀咕了一句。 陈柏瞪了过去,“记住你的话,待沉冤昭雪之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那持刀杀人的侩子手。” 陈柏的表情实在吓人,楞是将人堵得一时间还不了嘴。 这时,太子蛟笑了,“先莫说这些,你扰乱法场,今日之罪怕是难逃……” 话还没落下,陈柏就狠着脸看了过去,“我愿受昭雪之刑,一切按流程走。” 既然已经敲了这鼓,太子蛟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连太子蛟也是如此。 扰乱法场的罪不小,肯定要重罚,但怎么也比受昭雪之刑轻,那真的会死人,而且受了刑之后,如果没死,还得替人申冤,如果依旧不能翻案,还是难逃一死。 而其他人脸上也是古怪,陈子褏居然真的愿意为了一些不认识的平民受昭雪之刑? 昭雪三十六棍,就算是普通的大老粗,也基本活不成,更何况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大少。 茫然,为何? 这可不是闹得玩的,更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的游戏。 陈柏也是心沉,看了一眼齐政,他能不能活就看齐政的了。 太子蛟咦了一声,嘴角上扬了起来,昭雪之刑下,陈柏必死。 为了万无一失,太子蛟还“一脸关心”地走了下来,“堂堂廷尉之子,嚣张跋扈了些,虽已经犯下重罪,但念在你不怎么知事,倒也可以帮你说说情,轻罚一下,何必执着下去……” 路过陈柏旁边那守卫沉冤鼓的执行手的时候,低声说一句,“打死他,他没死你死。” 陈柏靠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也对,太子蛟都那么设局害过他了,对他也丝毫不用避嫌这些。 陈柏的心一沉。 太子蛟心情愉悦的离开,似乎还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如果你今日死在这里,我如何向陈廷尉说起此事,哎……可国法森严……” 呵,好一个伪君子,明明想他死,还装模做样一副为难的样子。 太子蛟才离开,陈柏旁边又响起一个声音,“让他活,他要是有任何闪失,你们一家也别想留。” 是齐政的声音。 如果没有太子蛟下来这一趟,陈柏笃定他是能活的。 这些执行手都是老手,定能知道这棍子打下来的轻重。 但现在…… 陈柏都替执行手流了一把冷汗,因为无论他陈柏是死还是活,这执行手都死定了。 陈柏心道,还好他离执行手近,他得添油加醋一下。 看着汗如雨下的执行手,小声道,“不如我给你指一条活路。” 执行手现在心里的阴影面积一定很大很大。 陈柏说道,“让我活,我让皇子政收留你们一家,他太子蛟再手柄通天还能跑到其他皇子府邸抓人不成?太子蛟是什么身份,你这样的小人物他怎会将你放在心上一直不懈余力的帮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还不行刑。”太子蛟回到位置后,心情愉悦地道。 陈柏被带到了行刑处。 那棍子高高扬起,然后打下,看得人都心惊胆战。 而陈柏:“……” 好像被条子抽了一下差不多,高抬轻放,还让人看不出来,果然有一手。 这执行手估计也是个心里清楚的,无论如何都是死,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因为只有陈柏给了他一条活路,他没得选择。 别人眼中就不一样了,棍子扬得那么高,这三十六棍神仙都能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而何况一凡人。 陈柏被打得叫得十分“凄惨”,以掩饰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 似乎整个现场都只剩下了陈柏的惨叫声。 太子蛟的心情有多愉悦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围观的人,心情就复杂了。 陈子褏,那个在他们心中满是污名的人,真的在为这些从不认识的人受那三十六棍。 不是纨绔子弟的游戏,那扬得老高的棍子就在他们眼前。 为何? “呜!” 突然有人哭了起来。 是那些刑场上的犯人。 他们之中的人,从陈子褏出事以后,事情传进大街小巷的时候,没少和人一起私下里骂上几声。 而现在…… 他们奉承的人要杀他们。 而他们辱骂之人,却愿意为了他们受那皮开肉绽,夺人性命的酷刑。 他们曾经嬉皮笑脸的辱骂过他啊。 他们甚至是陌生得认都不认识的人啊。 沉冤鼓响,昭雪明,那个曾经被他们轻贱辱骂之人,正在为他们沉冤昭雪。 “呜!” 眼泪不停的流,撕心裂肺的痛哭。 从来没有觉得,眼泪是如此的苦。 对着陈柏的位置,那棍棒每落下一次,就磕一次头。 棍棒的声音,痛哭声音,磕头的声音,以及陈柏的惨叫声。 现场的人就这么诡异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陈柏却笑了。 沉冤昭雪,今日何尝不是为他自己,让所有人看看,他们昔日轻贱辱骂之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现场一片安静。 那,就是被他们所有人看不起的陈子褏。 第28章 走在成为好人的路上 昭雪三十六棍, 没有人认为像陈柏这样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承受得下来,因为陈柏都没声了,惨叫都没了, 估计应该是没气了。 太子蛟脸上的笑容特别的舒畅。 等三十六棍打完,太子蛟挥了挥手,准备让人将这“尸体”拖下去。 连齐政都拿了一件衣服将陈柏遮住, 不遮不行, 伤太轻。 正有人准备上前,突然, 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抬起了头, “现在可以还他们一个清白了么?” 嘶! 竟然没有死! 太子蛟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脸的阴晦,这都不死? 还没见过如此命大的。 冷着脸,说道, “何出此言,就算你能过得了这昭雪三十六棍, 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是妖魔的事实。” 不能翻案, 陈子褏依旧会死, 有他在,这案子就翻不了。 齐政让人送来一个架子,将陈柏抬在了架子上, 直接抬到了台前。 “他们被斩首, 不就是因为脸上丑陋的红斑, 在我看来, 不过是生病了而已。”陈柏说道。 生病? 不少人不由得一愣, 这如同恶鬼面具一样的红斑, 不是妖魔缠身吗? 太子蛟眼睛都眯了起来, “什么时候,廷尉府的大公子还会医术?强词夺理也得有个限度,我大乾法度森严,岂容你胡搅蛮缠。” 陈柏也愣了一下,上京公子柏,可是在上京人眼中长大的,若贸然说这毒斑红肿症是自己看出来的,多半无人会信。 太子蛟继续道,“你说这是病,有何依据?还是仅仅是你一个连医术都不懂的人的胡乱猜测?” 胡乱猜测,直接就下了定论。 但却也有些道理,曾经风光一时的公子柏他们清楚啊,哪会什么医术,现在却想用生病来翻案。 太子蛟冷笑出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京又出了一个狂妄无边的山君。” 陈柏却笑了,“太子说得对,这病还真是山君诊出来的,山君的医术相信上京的人应该有所耳闻吧,做不得假。” 众人一愣。 太子蛟:“既然是山君诊断,那么来敲这沉冤的当是山君才是,和你有甚关系?” 他讨厌的人居然走一块去了。 一旁副监斩也道,“且让山君前来说明医理药理,有何凭证。” 陈柏心道,他和山君怎么可能同时出现,答道,“山君见我天赋异禀,收我当了个学生而已,至于山君,上山采治这病的药去了。” 算是回答了太子和副监斩的问题。 齐政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柏,那妖怪收陈子褏当学生? 这倒是能解释为何那妖怪和陈子褏一直纠缠在了一起。 突然,太子蛟开口了,“也就是说,第一,山君无法到场,第二,这病现在也还没有现成的药可以治。” “怎么听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可以取信的地方。” “如果仅此而已,你今天怕是阻不了行刑。” 阻不了行刑,也就翻不了案,陈子褏就得跟着一起死。 陈柏皱了一下眉,“山君”的确无法到场,现成的药也的确没有,现在全靠他一张嘴,太子蛟如果坚持不信…… 正想着,这时齐政突然说了一句,“我看着,太子怎么这么急着要杀这些人?” 所有人都是一震,现场可不就是这样,担架上的陈子褏一心想救人,而太子一心想杀人,半点机会都不给。 齐政继续道,“山君没有到场,等他到便是,没有现成的药,等药熬制出来便是,怎的在太子眼中这三十多条人的命不是命?不值得等待这一时三刻?” 这时又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居然是来看热闹的素丹,“他们也曾是大乾子民吧,哪怕有一线生机,生为太子不应该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子民争取活的机会么?” 众人:“……” 这话说得,怎么感觉别人家的太子都爱民如子,自己家的太子却急切地要杀人…… 如果这话是其他说出来,免不了要被人诟病,但说这话的他刚好是赵太子素丹。 素丹说完,还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或许是国情不同?反正身为赵国太子,当一心为自己的子民着想,像这样出现疑点的案子,恨不得自己去敲那沉冤鼓。” 众人:“……” 别说太子蛟去敲那沉冤鼓为自己的子民争取一线生机了,他还……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这里可是大乾上京,居然被他国太子在道德上谴责了,虽然别人的话听着还有些道理。 陈柏都恨不得给这两人点个赞,这样的助攻多来点。 看太子蛟如何自处。 太子蛟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为大乾太子,当维持朝廷的决定,维持大乾律法,赵太子如何我不知,但对我大乾来说,没有真凭实据,岂能容人胡言乱语两句,就推翻原来的判文。” 陈柏也不急,话虽如此,但太子蛟要是今天坚持继续执行斩首,他也的确没错,但却会寒了人心。 陈柏只说了一句,“几日之后就会有治这病的药。” 太子蛟:“……” 众人:“……” 太子蛟手都握紧了。 但他若是执意要斩,也不过是在维持朝廷的决定而已。 陈子褏恶心了他这么久,都快成心病了。 今日,陈子褏必死。 “仅是无凭无据的揣测,做不得数,行刑继续执行,斩。” 声音一落,周围都安静了,当真是无情,由太子蛟亲手绝了这些人活的机会,又看看赵太子素丹,想想他刚才的话,两个太子当场,无形中就会让人进行对比…… 赵国果然是受圣人教诲的文教之国,仁义当先,也难怪能凭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大乾文教。 陈柏:“……” 太子蛟倒是看得透彻,可以用维持朝廷法度来掩饰人性。 不过…… 陈柏不想引起恐慌的,但现在不得不这样了。 陈柏抬头,“斩不得。” 太子蛟真的怒了,“放肆……” 话还没说完,陈柏就道,“今日你视他们为妖魔,要斩了他们,但如果以后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你还要继续斩下去吗?” 太子蛟几乎想都没有想,“妖魔作祟,为何不能继续斩下去?以后出现一个我必斩一个,绝不手下留情。” 陈柏直接道,“就怕你做不到。” 一群人也愣住了,为何? 陈柏叹了一口气,“我好歹也是山君的学生,虽然无法给你们讲清楚病因病理,但也听山君说起,这病虽然不致命,但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或许今日在场的人,明日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妖魔,成为太子蛟斩杀的对象。” “你们……都有可能。” 嘶!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太子蛟可是说过,要一一斩下去,绝不放过。 他们虽然不知道陈柏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不就变成了今天法场上这些人。 明明就是病,却被当作妖魔斩了,冤是不冤。 人性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一但和自己有关,想法又不同了。 “危言耸听。”太子蛟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一句能当真的话。” 也不用陈柏说什么,现场已经有百姓惊恐地道, “要是……要是陈子褏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真一个个杀掉啊。” 惊恐声不断扩散,太子蛟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了。 陈柏就知道会这样,有时候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躁动的人心,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敢将这病会传染的事情说出来的原因。 现场……乱了。 看看法场上那猩红丑陋的面孔更是恐惧,恐惧地是他们很有可能变成他们一样,恐惧地是一但他们变成这样,就会被太子蛟斩杀,明明只是生病了,却这样被斩了,冤是不冤? 陈柏看了一眼太子蛟,提高了声音,“法理无情,但人有情,若不给他们一线生机,和牲畜何异,和恣意冤杀他们何异?” 素丹也叹了一口气,“你们大乾人真奇怪,不想着自己的子民生,反而一心想他们死,圣人可不是这么教导的。” 齐政冷着脸,“皇兄到底是为着我大乾朝廷好还是在一意孤行?” 这就有些诛心了。 其实陈柏有时候也想不通,为何齐政有那胆量和太子蛟对着干,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居然还能安然无恙,也是挺神奇。 声音参杂在百姓的惊恐慌乱之中。 太子蛟的手掌都握紧了,民意已起,陈子褏居然敢取死,这事怕是要直达天听传到大王和三公那里去了…… 也罢,陈子褏掀起民意,就算自己不出手,大王和三公也不会饶他。 太子蛟冷着声,“还是那句话,妖魔当杀,不过本太子也并非不近人情,给你三日时间,如若三日之内你无法拿出证据,休怪我大乾律法无情。” 说完拂袖而去。 陈柏一笑,只要能争取到这缓和的时间,他就赢了。 因为……不出三日,他们眼中的妖魔,会越来越多。 太子蛟那句妖魔当杀,看百姓如何看待他。 陈柏也是感叹,这毒斑红肿病虽然不致命,但被传染了,恐怕有苦头吃了,老医师说,这病是感冒并发症,只有感冒的人才会被传染,但感染率极高,今日这么多人,终归是有感冒的。 陈柏是被“奄奄一息”抬走的。 走过人群的时候,周围的人突然就变得默默无声了起来,自动让开了位置。 他们其实还不确定陈柏说的是真是假,但他们亲眼所见,陈柏为了一群不认识的百姓,甘受那昭雪之刑。 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试问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辱骂了这人这么长时间?他们以前哪来的脸敢如此。 有人嘀咕了一句,“就算他陈子褏真是个断袖,也……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断袖。” “哪怕他真辱没了皇室名声,也……也不能说他的人品就真的那么坏。” “……” 有些东西开始改变了。 陈柏听着讨论差点没有翻身爬起来,“说……说谁是断袖来着,老子大老爷们一个,直……直得很。” 齐政看了一眼,有本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别闪躲。 齐政问道,“如何?” 陈柏答道,“还能如何?死里逃生,脚都在发抖,不过能救人争取到时间,心里还挺舒坦。” 齐政:“……我是问你的伤如何” “别说,人家还真有两手,棍子扬得那么高,打下来啪啪响,但也就那样,我可是答应保他性命的,你别忘记了……” 齐政:“……” 这陈子褏今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半响齐政又道,“你说的那什么病当真会传染?” 陈柏认真了起来,点点头,“传染得非常快,为了不引起恐慌,朝廷最好做好准备,太子蛟那句妖魔当杀,恐怕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病情,但被妖魔化后,加上快速传染,和太子蛟说的出现一个杀一个的那番话,事情已经注定,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事儿也只能朝廷能解决得了。 齐政问了最后一句,“你当真是山君的学生?” 陈柏鼻子一哼,“这还有假,开山大弟子。” 陈柏被抬回廷尉府后,整个院子都是荣华夫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你这个不孝子,他们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非得去敲那甚沉冤鼓,那也是你能敲的……” 陈柏:“……” 陈守业就更直接了,“早知道你这么会惹事,干脆活活打死你得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再打就真死了。” “你还敢还嘴。”陈守业脸都黑了,哪家儿子能有这么会折腾的,都说别人家的儿子纨绔,但再纨绔也就是小打小闹,他儿子却是从来不嫌弃事情大,天天都想将天捅个窟窿。 说来也怪,他儿子居然连昭雪棍都能挺过去,忍不住骂了一句,“祸害遗千年。” 得,一看就是亲爹。 还好,宫中传旨,让陈廷尉进宫了,不然还得一顿好骂。 陈柏大概也能猜到大王为什么召见陈廷尉,他敲了沉冤鼓,散播了大病即来的消息,大王肯定要召见陈廷尉去询问一番的。 屋子内,荣华夫人哭累了,被人扶了下去,只剩下一个端着一碗黑漆漆药水的陈小布。 “哥,这是我刚刚看着下人们熬的药,你快喝了,你说你怎么老是挨打,看着也不像挨打相。” 陈柏:“……” 看了一眼那碗漆黑的药,上面还飘了些奇怪的东西,又看了看陈小布一脸的锅灰,小花猫一样,“这药应该不是下人熬的吧?” 陈小布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看他们熬药火小得很,我亲自上了手,用嘴嘴吹了半个时辰的火,现在都头晕。” 陈柏:“……” 这药喝下去,他觉得他要烂屁股。 好不容易将陈小布打发走,让他带着大麦町去玩滑板。 陈柏翻身就爬了起来,那三十六棍,就像是击腹练习一样,用拳头击打腹部的练习,只听打得响,其实最多也就是将皮肤打红,那执行手真是个人才。 就当锻炼了,打翘一点也好。 然后拿出手机。 太子蛟只给了他三天时间,他也说山君去上山采药了,抗毒剂他得买到。 还好那老医师正是好友唐慎姐夫旗下医院的医师,正好可以帮忙。 陈柏首先找到唐慎,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唐慎:“柏哥,你这是跑到哪个角落去了,那里医院都没有?” 陈柏答了一句,“有是有,就是医疗条件实在太差,没办法,还得让你帮帮忙。” 唐慎答道,“哪里的话。” 当初他被一群流氓堵在小巷子里,好多人冷眼看着他差点被打死,也就柏哥站了出来救了他,不然他真给人活活打死了。 然后两人兴趣相投,成了最要好的哥们,柏哥这人,有着别人看不到的善良和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相处。 唐慎说能帮上忙,陈柏也松了一口气,可惜不在原来的世界了,也不知道怎么还这人情。 摇了摇头,如果唐慎知道自己想着还人情,说不得要说教他一番。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让人不计回报的人。 唐慎说了一句,“柏哥,我准备开一个游戏公司,你干脆来我公司得了,柏哥的原画,在游戏圈那可是一画难求。” 陈柏一愣,好像只要有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回了一句,“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有什么需要说上一声就是,我现在手下有71个小学徒……” …… 皇宫,陈守业跟着内侍到了御花园。 落日亭中,大王的身影依旧是那么伟岸。 只是大王脚边,翻着个肚皮,四肢脚一个劲划的是个什么鬼? 大王居然还用手去rua它的肚皮。 辣眼睛。 皇子宁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每次来落日亭,父王就要独占斗牛,他也想rua。 齐襄看了一眼,“来了,你倒是养出来一个好儿子。” 陈守业:“……小儿无知,还请大王海涵。” 齐襄抬起头,“敲响沉冤鼓,受那昭雪棍,还真让行刑缓迟了,说起来也算做到了人所不能,让人刮目相看,本王原本还有些遗憾,那孩子经历了一些事情,本王都以为,昔日风光无限的上京公子柏就此消沉了,倒是本王看差了。” 陈守业汗水都流了下来,“小儿罪不可恕,但请看在……” 话还没说完,齐襄就道,“他何罪之有?他看似挑衅朝廷威严,破坏律法制度,但立那沉冤鼓不就是让人去敲的,不然立它何用?沉冤鼓也在我大乾律之中,他走的也是大乾律,总比皇子政使一些小手段让朝廷改了公子柏的判文强。” 陈守业:“……”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王,大王不出声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不过陈守业纠结了,大王这是个什么意思? 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儿的惩罚……” 齐襄说道,“既然走的大乾律,就按大乾律来吧,若真能沉冤昭雪,朝廷非但不能罚他还得赏赐他。” 陈守业没敢问,要是没能沉冤昭雪又当如何。 半响齐襄才道,“想必你也知道召你进宫是为何,公子柏所言会快速传染的疾病有几分真?” 陈守业赶紧道,“臣已经仔细询问过,小儿只说……只说三日之内,水落石出。” 齐襄不置可否:“他倒是有几分自信,三日倒也等得。” 如果是其他借口,齐襄未必会信,但只是让他等待三日,反而…… 忧心忡忡,不免有些感叹,“我大乾建立艰难,前有赵太子惊世之才,凭一身本事一人之力,不费一兵一卒,堂堂正正的要夺我边城,我大乾竟然无半点制略的余地,现在上京城中又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 陈守业赶紧接了一句,“我大乾太子也德行兼备,被所有人拥戴。” 不知为何,齐襄却冷笑了一声,“除了德行,他还有其他么?” 陈守业:“……” 这让他如何回答? 齐襄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更可况……” 但最终也没说下去。 君臣相顾,半响齐襄才道,“下去吧,三日之后再言。” 陈守业退了下去,边走边想,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要真能翻案,他廷尉府倒是能得个替人申冤的好名声。 而齐襄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乖乖站在一旁的皇子宁,“你说那陈子褏为何要去敲那沉冤鼓?” 明知必死还为之,要么是傻,要么…… 皇子宁还真回了一句,“柏哥儿可好了,是好人,狗狗的布球都是柏哥儿教我做的,柏哥儿还说下次请我吃口水鸡……” 这时,一群人向这边走来,为首一妇人雍容华贵,是公子蛟的生母岫夫人,公子蛟也在列,只是公子蛟似乎被蚊虫叮咬了一番,脸上挠出了一点红印。 见礼之后,岫夫人就道,“我听蛟儿说起,今日法场之上,那廷尉府的陈子褏好生无礼,口无尊卑,目无法纪,先前还辱我蛟儿名声,这等污名之人,为何还给他三天时日,如若此,岂让人忘了这皇室威严。” 齐襄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是突然对太子蛟问道,“如果是你见到有冤之人在那刑场之上,你可敢去敲那沉冤鼓” 太子蛟一愣,这…… “儿臣身份尊贵,肩负兴我大乾的职责,又岂能轻易冒险,非是儿臣不愿,而是不能……” 齐襄不置可否。 倒是岫夫人开口道,“大王为何有此一问?蛟儿还能为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舍了性命不成?” 齐襄心道,是啊,没有人愿意为几个不认识的人舍去性命,但陈子褏却这么做了,所以更加难能可贵,触动人心,这样的人给他三天时间又如何? 太子蛟正要说话,齐襄就道,“赵太子素丹力压我大乾文士,你可有何对策?与其将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不如想想身为太子,如何保住我大乾的城池。” 太子蛟的手都紧了一下。 怎么隐隐感觉,父王并不是特别责怪陈子褏,那可是掀起民意之人,皇室向来最忌讳这个。 现在整个上京都在传,什么大病将至,弄得人心惶惶,父王不可能不知道才对,这可都是陈子褏做的孽。 …… 而此时,陈柏正呆在院子里面,有些无聊。 因为他现在“身受重伤”,不能出门,要是让人在外面碰见了他,他就解释不清一个才受了昭雪之刑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好了。 得,安静地“养伤”吧。 不过廷尉府倒是来了一个人,名叫顾浚,九卿之一太仆府的第三子。 说是专门上门来感谢他们廷尉府小公子的,礼物可带了不少。 陈柏听到下人谈论的时候也一愣一愣的。 陈小布和几个学生救了太仆家的孩子? 左一句右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陈小布正高高兴兴拿着别人送给他的礼物跑了进来,“哥,刚才顾家的人送了我好多礼物,我分你一点。” 陈柏一问,原来是中暑。 这么说来自己教的东西,倒是派上了用场,只是不知道那顾家顾三爷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让几个学生出手的,应该已经是到了万不得已了吧。 陈小布没心没肺地盯着陈柏,“哥,你真的也是山君的学生?我怎么没在学舍见过你。” 陈柏一笑,“能一样?我可是山君的开山大弟子,都是开小灶教的。” “那哥也知道我们学舍那些东西吗?可有意思了,我说给爹听,还被抽了,说我一天不好好学习,尽去茶楼听话本。”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时,陈小布突然向外跑,“哎呀,我差点忘记了,今天约了商家兄弟,还有甘辛他们去二皇子府。” 陈柏愣了一下,“去皇子政那干什么?” 陈小布远远地答道,“上京文院不是闭院了吗,我们想去山君那读书,可是找不到山君,我们约好一起去皇子政那问问。” 陈柏:“……” 好不容易放假,还有争着抢着去读书的? 所有人都认为陈子褏现在身受重伤,所以只要用山君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晃一晃,就能打消任何人将陈子褏和山君联想成一个人的可能。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山君现在也差不多该从山上采药回来了。 陈柏起身,府里还是得交代一番的,不然他这么大个人突然消失了估计廷尉府能找疯。 陈柏坐在木头做的轮椅上,让人推着向主厅走去。 陈守业正在和顾浚聊天,大儿子一天惹事,小儿子还算乖,这么小居然都有人上门道谢了。 厅内还有个孩子,手指用布包着,手腕和脚腕一片乌红,额头也一样,跟长了第三只眼睛一样,搞笑得很。 顾浚还在感叹,“那山君当真是世上无双之人,教出来的学生都这么了得,当时的情况你有所不知……” “我本想着让我这儿子也去山君那学习的,结果山君人见不着,皇子政那又不肯给个准信,你说说,以前还说别人招收不到学生,现在想将人送进去都没有门路……” 他是看着当时救他儿子的陈小布他们,当真少年有为,所以也想着将他儿子也送去。 陈柏被人推着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些。 看了一眼那个搞笑的孩子,然后道,“若顾三爷真有意,将孩子送去山君那学舍便是,我给山君说说。” 这人是九卿之一太仆府的顾三爷,正好可以卖个人情,他们廷尉府也轻松一点。 陈守业一看到陈柏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不在床上躺着,怎的还到处乱跑,说道,“你说行就行,别人皇子政都没能应下来。” 陈柏指了指自己,“能一样?我可是山君的开山大弟子。” 陈守业都有点懵,虽然他也道听途说了不少,但也没怎么放心上,难道还真是? 陈柏没有多说,直接道,“我去一趟皇子政那里,山君应该采药快回来了,我得去问问情况。” 说完做了一礼,让人推着向外走。 顾浚看得一愣一愣地,昭雪之刑后,还坐着轮椅到处跑?这个陈家大公子还真是一个跳脱的性子。 陈守业就有些尴尬了,半响撇出来一句,“皮厚,经打。” 顾浚还真听进去了,要不是经打,一次鞭刑,一次昭雪之刑,能这么没事人一样到处乱跑? 陈柏重新回到自己院子,摆脱了跟着自己的廷尉府的下人,这才偷偷溜了出去。 等陈柏装扮好,以山君的名义走进齐政府上的时候,里面的情况就热闹了。 陈柏那些上京城的学生居然都在。 “我们要找老师。” “皇子政,你是不是将我们老师藏起来了?” 齐政脑门疼,他这府上一向冷清,结果一来来了一堆。 陈柏跟着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齐政太阳穴直跳。 陈柏直接道,“你们想加课?可以,不过以后每天得上交一幅素描。” 啧啧,正好唐慎不是要开游戏公司吗?看他教出一群小学徒出来。 反正他现在也正在等那老医师制出抗毒剂来,没什么事。 而且,为了让人不将他和山君联系在一起,这几天山君的身份是要露一下面的。 以前五天一节课,教学速度也慢了点,他还想着早点给学生开画展,早点解答甘公提出来的那个比试问题,让赵太子素丹赞一声大乾文教。 打发走一群高兴坏了的学生。 齐政问道,“你这是渡劫回来了还是采药回来了?” 陈柏:“……” 额,倒是忘记了先前跟齐政说的是渡劫去了,后来陈子褏的身份又说去采药去了。 这个齐政,这些小事倒是记得清楚。 答了一句,“一边渡劫一边采药不行?” “你当真确定那鬼脸病能治?不然你那信徒估计怕是活不成了。”齐政说道。 陈柏一愣,齐政居然会问关于陈子褏的事情?也是破天荒了。 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给他的学生加课了。 素描课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后面上。 下午的课嘛,就安排的和传染病有关的课程了。 因为大病将起,他也得让他的这些学生早做防备。 一人还发了一大包板蓝根,一包里面有二十小袋。 “这就是我们正在种的板蓝根制成的药,能防治感冒。” “如今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鬼脸病,其学名叫做毒斑红肿病,就是传染病中的一种,是感冒并发症,看着可怕,其实只要注意身体健康,不感冒,就不会被传染上……” 一群学生也听得特别认真,因为这就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 一群学生笑眯眯地抱着板蓝根,“吃了这个就不怕感冒了,那什么鬼脸病传得太吓人了,听说出现一个,太子蛟就要杀一个。” “可不是,听说现在上京的人求神拜佛都在祈祷不得这病。” 陈柏一笑,“也不用那么紧张,就算不小心染上了,也并非无药可医。” 比起陈柏愉快地加课,上京城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说只是传言,让人惶恐不安,那么当其他“妖魔”出现了又会如何? 事情就发生在法场事件后的第二天,第一例“妖魔”出现了。 正是那天拖着感冒去看热闹的人之一。 其实在第一天他就出现症状了,只是他太恐惧了,惊恐得不敢说,所以拖到了第二天。 他再怎么隐藏,家里没菜没粮,总得出去买,他的情况也是这样被人发现的。 满脸的红斑,猩红得如同鬼面,和那法场上的人一模一样。 当时整条街都轰动了。 惊恐,尖叫,如同见到了妖魔,害怕对方的同时,又心里恐惧,因为这两天都在传,这可能是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病,关键是太子蛟说了,出现一例他杀一例。 但让人意外的是,太子蛟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出现,反而是轰动了整条街后,由京中衙的人将人带走了。 带去了哪无人得知,那人什么结果也无人得知。 一时之间,恐慌的情绪蔓延。 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齐政发语音告诉他的。 陈柏心道,他就说过,不出三日必有结果。 陈柏只回了齐政一句,“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例。” 为什么? 因为都躲起来了,暴露出来了就会死啊,太子蛟说了,出现一例杀一例。 而躲起来,只会传染更多的人。 果然,消息不断地传来。 一例又一例的“妖魔”出现了,而且扩散的速度超乎想象。 整个上京的街道都空了,全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看上去实在凄凉。 第一时间,朝廷就找到了皇子政,由皇子政找到山君。 陈柏也没敢拖延,一拿到抗毒剂,就当着朝廷的这些官员的面,给现有的鬼脸病人,包括上次法场上那三十几人打了抗毒剂。 效果其实很快,第二天就能看到病情明显好转。 只是除了这些个现有的病人和被抓来的病人,陈柏拿到的抗毒剂,居然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因为病人根本不敢出来。 陈柏有些感叹,这就是妖魔化的结果。 陈柏以山君的身份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么多大乾的官员。 大乾的官员恐怕也没有想过,他们回接触一个白身,就像一堆博士生在的情况下,却要一个没有文凭的人来解决问题。 陈柏说道,“得尽快想办法找到那些已经感染的人,不然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最好是让太子蛟出来承认错误,让百姓相信他不会杀了那些生病的人,不然没有人敢来我那看病的。” “我会让陈子褏在上京设一固定的医疗点,找到病人直接送去那就行,他是我的学生,知道如何给病人打抗毒剂。” 当然看病得收钱,他的药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众人一愣,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陈子褏还得靠这个证明他敲那沉冤鼓并非乱敲,这样才不会获罪而死。 只是…… 陈子褏几天前还污名缠身,今天就要帮着朝廷解决这京中大病了。 感觉也挺奇怪的。 特别是看到陈子褏是被抬着去医疗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加奇怪了,这人身上还满是昭雪之刑的伤,现在为了解决上京人心惶惶的大病,却是要带着伤上场了。 陈守业还偷偷说了一声,“做得踏实点,这可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 陈柏一笑,当然明白陈守业什么意思,答了一句,“放心。” 他一个背负污名之人,现在正走在成为一个好人的路上。 陈守业听着陈柏的回答脑门有点疼。 陈柏被人用担架抬到医疗点,等了半天,果然一个病人也没敢来。 “奇怪,都这种情况了,太子蛟在固执什么?居然还不肯出来澄清,死要面子?” 不仅如此,太子府还只许进不许出,跟个监狱一样。 陈柏就无聊了,整天都呆在医疗点,躺在担架上,还不能起来走动。 不过…… 一阵清脆的脚步传来,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往里面看。 这不是他在京中的学生吗? 陈柏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偷偷跑出来的,我们来看看老师的开山大弟子有多了不起。” 说完都笑了,“柏哥儿,山君是不是天天给你开小灶,山君都没有教我们怎么给人打针。” 陈柏好笑地问道,“你们不怕?” “我们吃了板蓝根,不怕,老师说这是感冒并发症,只要不感冒,就不会染病。” “就是,老师说了就算不小心感染了也能治,就是个病而已。” 陈柏眼睛一动。 或许不需要太子蛟,他也能解决这场纷乱。 陈柏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想不想为家里争光,光耀门楣,让你们的父辈刮目相看,当一回救苦救难的英雄?” 几个学生嘴巴都张大了,眼睛都能射出光,“当……当啥?” 陈柏嘴角上扬。 至于太子蛟,让他一路继续错下去吧,当人们心中的坏人变成了好人,那么原本的好人形象就不再那么光辉了。 而他,或许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上京的街上了。 陈柏不知道的是,大王已经三召太子蛟进宫了,第四召已在路上,这一次盖了玺印,太子蛟避无可避。 第29章 昭雪大学士 陈柏的医疗点实在没人。 于是, 又让人抬着他去找那些朝廷的老官儿了。 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他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去为自己出一口气,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三公九卿他得挨着一个一个拜访,他得让这些老官儿都对太子蛟生出点埋怨来。 等陈柏上门的时候, 管家前去通报,“老爷,廷尉府陈子褏求见。” “他不好好在那个什么医疗点待着,怎么跑这来了?” 犹豫了一下, 陈子褏现在可是治理这次大病的重要人物, 谁让那个山君跑去采药了,说是治病的药不够,现在就剩下陈子褏这个学生会打针。 等陈子褏被担架抬进来, 那副样子看得实在让人触目惊心,原本还准备责备两句的老官儿,都开不了口了。 陈子褏还在重伤之中啊,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带着这么重的伤还站出来想着为上京的人治病的。 结果他不责备了,陈柏倒是开口了, “不知道太子蛟到底何意?上京现在情况紧急, 如同死城,难道太子蛟看不到吗?难道朝廷看不到吗?不就是让太子蛟出来澄清一下,一句话就能改变现在的情况, 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等了这么些天都没有动静, 朝廷难道就这么看着?各位大官儿和大王难道真就这样不管不顾?” 别怪他落井下石啊,谁叫太子蛟这次做得实在是太愚蠢了。 “大是大非面前, 怎能……怎能如此不顾及大局。”陈柏下了结论, 脸上表情更是痛心疾首, 站在道德制高点, 谁不会一样。 说得大官儿面红耳赤,还无法反驳,太子爱面子,不肯出来认错,甚至都不是让他认错,仅仅是让他澄清,可惜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谁对谁错,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那些被称为“妖魔”的人,被打针之后出现了明显的好转,已经应验了陈子褏说的这是病不是什么妖魔,当初的问斩肯定是不对的。 加上陈子褏当初预警,这病具有大面积传染性也一一应验。 已经水落石出,人尽皆知的事情,太子蛟居然龟缩了起来。 他太子蛟的面子是面子,他们的就不是?现在还被一个小辈上门责问得无言以对。 不过说来也怪,大王三召太子蛟,居然都被对方找各种由头拒了,这种时候不负起太子的责任还拒不应召,说实话,已经完全不是任性爱面子能解释得通的了。 陈柏还加了一句,“我负责治病,我会尽到我的责任,但如何让病人来是你们是太子蛟的责任,当初谁种下的因,谁就要负责起来。” “躲起来不见人是个什么意思,对得起这大乾百姓么。” 陈柏说完,这才开始说正事,“现在事态不可控,上京城必须封城,要是病传到了城外,就算有足够的药,对大乾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药可不便宜。” 陈柏以前也没想到,太子蛟居然能死撑着不肯出来说一句话,任由病情扩张。 “上京之灾,不应变成大乾之灾。”说得语重心长,闭城可不是小事,肯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但已经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了。 听得人眼睛都缩了起来。 陈柏说完就准备离开,他还得赶着去下一个老官儿家里落井下石。 不过离开前,突然说了一句,“对了,我需要借你们家山君的学生一用,还请放行。” 看着被抬着出去的陈柏,心里就郁闷了。 一个满身污名,人人都可唾骂的人,现在确在带着伤,想尽办法救人。 而原本贤德之名,满负盛誉的太子蛟,在大是大非面前却…… 差距之大,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 不行,他得进宫,一是封城之事得大王首肯,二是不能任由太子蛟在这么继续荒唐下去了。 咬着牙,要是话说得狠一点,今日事态能发展成这样,太子蛟难辞其咎,可直到现在,太子蛟还只想着顾全自己的颜面,实在过了。 陈柏不知道这些老官儿有什么打算,反正他就挨个挨个上门,这事儿谁的责任他也不添油加醋,他只是挑明了让他们自己去想。 还有就是将自己那群学生给借了出来。 这些老官儿是亲眼看到那些病人完全康复的,所以对于借人,虽然有些担心,但终归还是要借的,他们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特别是他们家孩子,拿着一种叫板蓝根的药,往嘴巴里面一灌,然后就嗷嗷叫地往外面跑,一点惧怕都没有。 看得实在让人欣慰,功勋子弟当如此,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要负起责任,不像那…… 哎。 陈柏看着一群激动到不行的学生也是好笑。 “柏哥儿,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要当救苦救难的小英雄。” 说话虽然幼稚了点,但于危难之际,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的确称得上一声小英雄。 于是死寂的街道上,一群充满活力,充满阳光,穿着富贵的小公子,手持锣鼓敲了起来,挨家挨户的路过。 当然,陈柏还借了被他救治的那些毒斑红肿病的病人,一起跟在这些学生旁边,这些病人有些已经痊愈了,有些脸上还有一点点红印,但看上去也好得差不多了。 敲锣打鼓,在如此冷清死寂的街道上,看上去实在突兀。 但他们就像一阵春风,一束阳光,一道最舒服的浪潮。 “上京的百姓,出来看一看咯。” “看看这些人,他们都被治好啦,一点症状都没有了。” “就是生病了而已,不是什么妖魔啦,去柏哥儿那打一针就好了。” “看看我们,大张旗鼓地跑街上也不怕。” “我们是三公,九卿的子弟,我们都不怕,你们怕甚!” 传递的消息实在惊人。 那恐怖的猩红得如同恶鬼面具的病治好了? 本来昔日繁华热闹的上京突然变成这样,他们就不好受,听到这消息,难免要透过窗子看一一看的。 “那些不是当初法场上的人吗?他们脸上的红斑好像真的消失了。” “还有那个被上京衙抓走的病人,居然没有被太子蛟杀啊。” “嘶,那人脸上还有红斑,这些小公子怎敢和他们走一起,要传染的啊。” 这些学生见有人通过窗子看他们,还露出一口白牙,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对着别人就喊,“家里有病人的赶紧去柏哥儿那去治病了,不要躲起来受罪。” “治好了也能像他们一样,正大光明的走街上,都是大乾的子民,躲什么躲啊,又不是老鼠。” 惊得有人问道,“你们真是三公,九卿家的子弟?” 这么尊贵的身份,比他们的命可贵重多了,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些学生一听,简直乐坏了,还要装得羞答答的,搅着小手手,但喊话的声音可不小。 “我是廷尉府陈小布……” “我是甘公府甘十三……” “……” 妈呀,好羞耻,但柏哥儿说,英雄需留名,才会有更多英雄站出来。 无名,不是英雄该有的待遇。 一片沉默,人家功勋家子弟那么尊贵的身份都不怕,反倒是他们,畏手畏脚,显得…… 一群学生也不停留,柏哥儿说了,要挨家挨户地走,今天走东市,明天走西市,要让所有人看到上京并非是什么妖魔之地,它还是昔日那个上京,没有什么好恐慌的,只需要像往常一样生活就行,有病治病,无病逛街喝茶听话本。 如同一股寒冬中的暖意,吹入了千家万户。 经过功勋府邸的时候,因为都是一些认识的孩子,免不了还有人出来看热闹。 “这不是商公家的双胞胎吗?” “那个妹妹头是廷尉府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群学生赶紧道,“柏哥儿说没有人敢去他那看病,是因为百姓恐慌这种病,让我们牵个头,让所有人看看,没有什么可怕的。” “看看我们后面跟着的这些人,都是以前得病治好的。” “我们帮着老师治病啊。” “这病虽然传染人,但只传染给感冒了的,身体健康的完全没必要躲在家里,不无聊得慌么?” “就算病了也没关系,去柏哥儿那打一针就好了,就……就跟普通生病一样啦,谁没生过病,有什么害怕的。” 这些孩子还真是…… 怎么听着,闹得上京人心惶惶的鬼脸病,好像也就那么回事,跟得了个伤风感冒一样,不是什么妖魔,也不会死人。 陈柏的目的,就是让这些学生带给大家“安心”二字,别无其它。 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自己吓自己。 这些学生路过驿馆,那赵太子素丹一身白衣,居然走了出来,往一群孩子身边的狗狗身上rua。 这几天人都见不着,更别说狗了,他几天没rua狗了? 看得人直捂眼睛,“素丹,那是我们的狗狗。” “素丹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狗狗。” 素丹后面的那些赵国使臣和护卫看得心惊胆颤,他们家太子就这么走出去了? 现在可是大病期间。 赶紧上前劝阻。 结果,素丹非但没有听,还跟着一群学生,不对,是跟着几只狗狗后面,坚定不移。 莫名其妙的,一群学生的队伍……壮大了一些。 这些人身份还极其的特殊,其中那个陌上人如玉的无双公子还是大赵的太子。 看得那些在窗子后面的人面面相觑。 看得更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这里可是上京,大乾的上京,一个他国太子,在他们大乾的街道上,恰意的溜着狗,而他们却要躲在窗户里看着外面的人…… 那种感觉,实在奇妙到了极点。 就是这样的一个队伍,开始在上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抚平这场大病带来的恐慌。 效果也挺明显,以前是人人惊恐,但现在看到了被治好的病人,看到了比他们身份不知道尊贵多少倍的功勋家的小公子,甚至看到了他国太子,无所畏惧,就那么欢快地走在街道上。 那种冲击是无法形容的。 他们都不怕,自己这些平民怕什么? 终于有人忍不住外面正值明媚的阳光,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陈柏也接到了他的第一个病人,估计是实在忍受不住病魔的折腾了,这病折腾的不仅仅是人的身体,还有人心。 看这病人的脸,或许因为恐慌,抓得都不成人样了,这样的人或许已经选择了直面死亡,现在陈柏这里有治好的希望,所以死都不怕,何不妨前来试试。 陈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打针,如同例行公事一样。 “三天见效,你脸上的伤是你自己的抓伤,皮外伤不碍事。” 病人:“完了?” 陈柏:“完了,回去等着痊愈便是。” 头都没抬,就像这病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小小伤寒。 病人:“……” 他来之前想到了无数可能,无尽的嘲讽,数不清的指指点点,甚至可能被抓去直接处斩。 结果…… 仅仅是用一奇怪的针扎了他一下,让他回去等着痊愈就是。 真的就再无其他了。 病人突然笑了,苦笑,这些天,他都在干什么,在恐慌什么啊。 一咬牙,就这么毫无遮掩,露出脸,走了出去,走上了大街。 看着周围几个散开的人,脸上嘲讽,“大惊小怪。” 嘲讽的是他人,也是嘲讽的他自己。 看得人目瞪口呆。 让人视同妖魔一样的人,进了那医疗点出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还嘲讽别人大惊小怪? 有几人眼睛一动,匆忙地回了家。 然后……陈柏开始忙碌了起来。 病人一个接一个。 陈柏心中也是一叹,终于……走上正轨了。 只要愿意出来看病,这场大病终归是能被控制住的。 而看病的人,看向那个因为伤重只能坐在椅子上给他们看病的陈子褏,内心就复杂了。 复杂得甚至不敢面对陈柏的目光。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你……是个好人。” 说完就慌忙地跑了。 陈柏都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 风水轮流转啊。 污名和美名怕是要同时背负在他身上了,怎么说也比以前的情况好。 陈柏的那些学生,现在也不用上街吆喝了,居然跑来他这帮忙了。 陈柏一想,也好。 正好给来的人科普一下这个传染病,安抚人心,也让上京早点恢复正常。 “这个是感冒并发症,只要不感冒就不会得病,看我们,在病人群里面呆着都没事。” “别看我们年纪小,我们可是山君的学生。” “给你们治病的柏哥儿是我们师兄,我们以后也能跟柏哥儿一样厉害。” 一个个扬起了小脑袋当起了郎中。 最近他们可得瑟了,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他们。 “他们就是上京城中敲锣人。” 称号都有了。 就是他们用锣声,将人从屋子里面敲出来的,让病人走出来看病的。 这次上京的大病,他们功不可没。 陈柏看着一笑,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应该也是今生都无法忘记的记忆了吧。 陈柏忙碌得有些停不下来。 而皇宫中也热闹非凡。 太子蛟终于应召了。 因为太多的大臣找到了大王,大王也盖了玺印,下了旨。 如果还不应召,太子蛟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只是…… 太子蛟却古怪得很。 一群大臣看得莫名其妙。 大王脸有不愉,“昔日能说出妖魔尽斩,维护朝廷律法,也算有些血性。” “就算当真是冤枉了百姓,那也是在维护我大乾律。” “但如今,你看看你都在干些什么,上京陷入困境,正是你太子尽责的时候,但你却避而不见,甚至敢抗了三道召你进宫的口谕。” 其他大臣不免点点头,明明只需要太子出面澄清的一句话而已,就能免去人心惶惶,却非要让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一次,太子的作为实在让人失望。 大王继续道,“父王也犯过错,犯错固然不该,但更不该的是知错不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太子依旧一言不发。 大王脸上更加阴沉,直接道,“即日,你就去东市和西市,向百姓澄清,那鬼脸症非是什么妖魔,而是寻常的疾病,朝廷不会惩罚他们,让他们安心去陈子褏那看病。”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臣嘀咕了一句,“就算太子不去澄清,估计上京也快恢复正常了。” 这怕是心里的成见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才趁机拿捏一下。 谁也没说话,任由事态发展到现在的,不正是太子蛟。 大王阴沉着脸,呵斥道,“还不快去。” 结果太子蛟依然没用动。 一群大臣都懵了,太子蛟疯魔了不成?他可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大王脸都冷了下来。 终于,太子蛟开口了,声音嘶哑,“父王,你让我如何去面对那些百姓?” “如何让一个说出妖魔尽斩的人,以这副面目去见人。” 什么? 只见那太子蛟突然扯掉了脸上面具,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好好的进宫见大王,还戴什么面具。 结果面具一揭下,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怎么的一张脸。 红斑,鬼面,抓痕无数。 嘶! 太子蛟竟然…… 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过,出现一例他斩一例,如今他自己却这般模样。 似乎明白,太子蛟为何三召都不入宫了。 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掩饰了,他要是再抗旨下去,他这个太子也当到头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在打太子蛟的耳光,而且还是自己扇自己那种。 太子蛟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一看就是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不对,不是被病魔,是被他自己。 看得人心有戚戚。 但心中又是一叹,如果太子蛟不是那么看重颜面,一开始就将事情说出来,别人还能说他一声坦荡潇洒,何至于此。 大王张了张嘴,最终说一句,“带太子去陈子褏那将病看好,下去吧。” 正如刚才所说,就算不要他这个太子去澄清什么,上京的情况也已经稳住了。 太子蛟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为什么能救人的,偏偏是那陈子褏。 昔日的阶下囚,昔日自己是何等高高在上的羞辱对方,现在居然要求到对方手上。 但最终也没敢说什么,他也清楚,他所作所为,惹了多少人不痛快。 太子蛟走后,一群朝臣和大王面面相觑。 太子蛟实在也太惨了一点,好生生一个维持大乾法纪的太子,自己却…… 一时无语。 …… 陈柏接到了那个他最不想接,但又不得不接的病人。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 太子蛟的经络都是僵硬的,陈柏打了几次针才弄对。 他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心情也是痛快到不行。 咬人的毒蛇,也有今天,在他面前如此狼狈。 陈柏甚至想,干脆让太子蛟就这样一脸疤痕得了,这样的人肯定不能继续在太子位置上呆下去的,不过他不敢,其他人都好了,就太子蛟好不了,解释不过去。 不过,太子蛟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的精彩吧,陈柏心道,以后日子难熬的可不是自己,而换成是他太子蛟了。 至于为什么太子蛟龙最后也没有站出来说点什么,上京的百姓谁也不清楚,就像是这件事情太子蛟开了一个头,然后就没有参与进来了,成了上京的一桩疑案。 而参与进来的人,山君,陈子褏,还要那群学生,却名声雀起。 最特别的估计就是陈子褏了。 受世人唾骂的陈子褏,居然救了上京好多好多的人,要不是陈子褏敲响那沉冤鼓,受那昭雪刑,还众人一个清白,这些人真的会被当成妖魔处斩的。 “陈子褏本性不坏,是一个好人。” “以前对他实在太苛责了。” 不知道从哪里起,就这么传出了一句话,传遍了整个上京,传到了陈子褏耳中。 陈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和齐政喝酒。 云喝酒,隔着手机。 齐政举了一下酒杯,这妖怪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居然还主动找他喝酒,虽然这酒喝得怪怪的,对着一块石头举杯。 陈柏答道,“上京情况缓解,病人肯出来治病了,难道不值得高兴?” 齐政:“这倒是,如今上京有点恢复往日热闹的势头了,这些天一直死寂沉闷,让人心里憋得慌。” 陈柏:“咦?我看你一天冷着脸,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气氛,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喜欢热闹的。” 齐政:“……” 他有一天冷着脸么? 又是一阵闲聊,陈柏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看到太子蛟那般不愿意,那般屈辱,但偏偏还是得来找自己治病的样子,实在舒坦。 这么久的憋屈,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接下来的时间,陈柏就更忙碌了,因为病人实在不少。 疾病的确可怕,哪怕陈柏已经全力抢救了,等肃清这些病毒,也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忙碌的一个月,忙得头昏眼花,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太子蛟是如何的羞怒难当,去看那些被他救治的人看向他的目光。 但终归,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也慢慢拉下帷幕。 上京城的封城令解除了。 昔日热闹繁华的上京恢复了正常。 而陈子褏这个名字再次响彻了整个上京,因为……朝廷的封赏下来了。 “敕封廷尉府公子柏,为弘阁大学士,赐“昭雪”之名。” 昭雪大学士,小小年纪就被赐予大学士之名,实在惊人。 但有何人敢有异意?又有何人敢不服? 这是陈子褏用自己的性命闹法场,带着重伤设医疗点,救治了上京数百人的性命换来的。 曾经门庭冷落到极点,甚至被人天天守在门口等着戳脊梁骨的廷尉府,终于有了些变化。 前来庆祝的货礼不断。 陈守业难得的感叹得眼睛都有点红。 几曾何时,他走出这门,不也被人戳着脊梁骨么。 所有人都识时务的没有提起陈子褏那段不堪的过往。 让陈柏有些意外地是,齐政居然也送了贺礼前来。 “这人不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么?还是我现在还挂着他府里通直郎的官职,碍于俗礼送的?” 摇了摇头,也没放在心上。 还有就是,陈柏以前送给异兽的几个孩子的家里,准备了好丰富的贺礼前来,让荣华夫人一个劲热情地道,破费了破费了。 陈柏也有些感叹,果然人和人相处,都是礼尚往来。 自己送出去的礼,别人都是心里有数的,都是功勋家族,谁也不会想着贪这么一点,都会找个由头,将这礼变个法子还回来。 虽说如此,但一来一往,这关系就亲近了。 不过听陈小布说,他们学舍的同窗,有两个的生辰刚好就在这封城的一个月里,大病之际,谁也不敢办什么生辰宴,所以陈小布那两个同窗真的气得在地上打滚,直呼生不逢时。 但没有办法,这送礼也得讲时机,贸然去送那就是硬拉关系,免不了被人说攀附结交之类。 也只能让他们等明年了。 听说两孩子现在吃饭都不香,每次看到他们遛狗,都眼泪汪汪的。 上门贺喜的还有一个意外的人,居然是赵太子素丹。 虽然只是来送了个礼就走了,毕竟他国太子和廷尉府扯上关系实在不妥,但也惹得好些人惊讶不已。 陈廷尉赶紧说了几句,“都是犬子的私交,承蒙赵太子看得起。” 众人:“……” 说起这赵太子素丹,众人心情也是复杂。 说起来赵太子素丹还为上京这次大病出了力的。 别国的太子为他们上京之困出了力,那滋味简直就是五味杂全了。 不过该对赵太子怒目而视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一个月的封城,大乾文士和赵太子的比试暂停了下来,结果这太子素丹居然也没有就这么离开,反而留在了上京。 这封城一解除,听说各地的文士又开始和素丹比上了,至于结果嘛,不说也罢,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他们的边城保不保得住还没有一个准数。 上京是重新恢复了,但太子素丹却像压在众人心口的一块大石,让人实在喘不过气来。 陈柏看这素丹,倒像是玩得乐不思蜀了,最喜欢的就是左手右手各抱一只狗。 今天廷尉府实在热闹,陈柏免不了要被迫营业出来招呼一番。 等结束的时候,累得跟狗一样。 “果然冷清有冷清的好,太热闹了也吃不消。” 这时,突然收到齐政的语音,“你多久没有去看山上的葡萄了,现在都长成了一片一片的绿荫,还有那些兔子,刚才还有管家来问我,兔子长得似乎快了些,一天一个样,现在比野生兔子都大了,可还是在继续长。” “这样长下去,该不会变成妖怪吧?” 陈柏:“……” 他都没有见过妖怪,这些是肉兔子,长得当然快了,古时候的野兔子才多大啊,能比? 不过的确有好长时间没去看过山上的兔子和葡萄了,那里可有他的一成利。 还有,因为大病封城,他的课也停下来了,现在也该继续了。 于是,第二天,约上了齐政,带上了一群学生,准备去山上写生一天。 或许是封城解除,大家都憋坏了,连上京的百姓都大批大批地往城外赶,补上落下的野游。 上京人真的喜欢野游,一家几口,再约上三朋四友,热闹得很。 陈柏这一群人就更多了,学生都有七十多个。 一个个背着画板,兴高采烈。 每一个人手上还捧一个花盆,花盆的水仙都长得老高了,现在还是绿叶,但看着要不了多久应该也该抽出花苞了。 而一出城,就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道路两旁,如同一条线,整整齐齐地长满了一颗一颗的植物。 因为封城,谁也没能出来见过这些。 一群学生简直疯了。 “这是我们种的向日葵。” “啊啊啊,居然长这么高了,都到我腰干了。” 他们同样出不了城,没办法照顾它们。 不得不说,植物的生命向来顽强。 一阵风的跑过去,脸上都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说实话,这么两排伸展向远方的绿植,看上去真的漂亮。 特别是在大乾,还没有太多道路设计概念的情况下,让路边的两排绿植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调。 哪怕是陈柏也有些惊讶。 说了一句,“以后继续照顾它们,种植课的考核维持不变。” 一路上,都是学生跑去看自己负责的那个路段的欣喜声,要是发现缺了一颗,还得气呼呼地跺脚。 等到了封地,按理那些平民学生,应该也有帮忙种葡萄养兔子,对山上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但人走在一起,心情就不一样,依旧开心到不行。 久未来这里的上京人也是惊奇,“这葡萄居然都爬这么高了,上次来架子都还没搭齐。” “居然还搭成一个个通道,这这……” 光是想着,在这些绿荫一样的通道里面散步就舒服。 这山也不再是以前的荒山,眼前的绿意漂亮得不像话。 还有人时不时发出惊呼,“快来看看这些兔子,以前还是小兔子来着,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这也太大了吧,上次我们去狩猎,打的野兔也没这么大。” 连齐政都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可以收获了。” 陈柏看了一眼,“这才哪跟哪,还有得长。” 齐政:“……” 还长?估计得养出一群兔子妖怪,现在个头已经算惊人的了。 陈柏注意力却在葡萄上,葡萄架上已经挂串了,好多好多。 他买的本就是成熟的葡萄藤,是园林做不下去,出售的成藤。 看样子今年就能有个好收成。 齐政也看着这些串,虽然现在还小,但密密麻麻的小果实却做不得假,“不知道长大了是何等景象。” 现在他的那些领民,每天都会来除杂草,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葡萄施肥,那些兔子产生的动物肥正好处理掉。 所以这一山的葡萄长成这样,其实也不意外。 陈柏说道,“今天我们就画这葡萄架。” 其实现在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一群学生赶紧跑去找了个舒服的绿荫道,开始搭画架。 阳光透过葡萄架,留下斑驳的光点,稍微吹拂的山风,如果能静下心来,也不算热。 拿着画笔,对着葡萄架比来比去,他们也不再是初学素描的新手了。 这一个多月,虽然没有上课,但陈柏要求他们一天一幅素描作品可没有落下。 陈柏一笑,唐慎的游戏公司不是开起来了么,正好让这些学生练练手,到时候也能给他们换一些能用上的东西当报酬。 像平民学生,光是纸张他们都很难支撑得起,还是陈柏送给他们的。 不过听说齐政给这些平民学生安排了一些事情,让他们至少生活有保证。 当时陈柏还惊讶地看了一眼齐政,说实话,齐政对陌生人真的就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不去欺压别人,陈柏觉得都算是好的了。 结果齐政回了一句,“等你教好了,我全部买来当长工。” 气得陈柏差点将鞋拔子抚他脸上,果然是资本家,黄世仁。 陈柏也搭了一画架,悠闲的画了起来。 结果,齐政也在他旁边架了个。 红衣妖异,齐政今日的蓝袍也潇洒大方。 两人看上去也算恰然,当然不能看齐政的画板,不然陈柏忍不住会笑出声。 “你这画的是什么?”陈柏问道。 齐政一本正经,“葡萄架。” 陈柏:“……” 好吧,他说是就是。 陈小布他们是带了狗来的,笑声就从来没有停过。 听到这些打闹嬉笑的声音,才让人觉得那场上京之困是真的过去了。 带着人愉快地玩了一天,也算是对这一个月紧张的放松。 等这些学生各自回家,陈柏到了多功能电子教室。 将这一个月这些学生画的素描,用控制台的扫描器,将纸上的素描扫成电子文件。 打开手机,给唐慎发了一条信息,“你的游戏公司招人招得怎么样了?” 唐慎答道,“还行吧,反正也没想着靠它赚钱,就是自己一个兴趣爱好,现在都不知道做什么游戏,招进来的人一天都在聊八卦。” 陈柏嘴角一抽,猖狂的富二代。 陈柏说道,“我发你一些我教的学徒的原画,你让你那些美术员工给渲染一下,也当给他们练练手,哪有招进来的员工天天没事干聊八卦的。” “柏哥,我发现你肯定是跑到什么贫困的山村支教去了,你说你这爱好也忒高尚了点,难怪最近想约你出来玩都找不到人。” 说完又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你这个游戏界的原画大神让他们渲染原图,估计得兴奋死。” 陈柏一笑,“就我的学徒画的,还幼嫩得很。” 将扫描的图片文件发了过去。 唐慎估计打开看了一下,“还可以啊,其中有不少你的影子,我这就让他们渲染去,工资也不能白开不是。” 陈柏:“才知道工资不能白开啊,你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做,他们反而会不安,保不定天天都在想你这糊弄的公司能坚持多久。” 唐慎都笑了,“本也就是糊弄的,现在想想楞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得,任性。 陈柏让唐慎找人帮忙渲染,其实也是为了给他的学生开画展。 家长将学生交给他,他总得让家长看看,他们的孩子到底学了些什么。 还有就是,他和太子蛟府上门客比试的那道题,他也该想想办法给出答案了。 太子蛟现在心情一定很低落,那就让他在低落一点吧。 这些学生的画实在有些多,渲染的时间估计不会短。 等陈柏扫描完,将图片文件发完,又用了不少时间。 出了教室,齐政居然还在打理他的向日葵田。 这家伙还真有恒心,居然真的一个人在弄,没让人帮忙。 见陈柏出来,这才收工回上京。 陈柏现在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哪怕是他明目张胆地带着陈小布出门去茶馆听话本,也没人会阴阳怪气说三道四了。 甚至有些人见到他,还会停下来作礼,喊一声,“昭雪大学士。” 将陈柏听得一愣一愣。 他现在可是弘阁的昭雪大学士了,说起来弘阁的大学士好像都被叫去和太子素丹比斗了。 至于为什么没叫自己?估计他这大学士靠的不是才学,而是功绩吧。 不过听说,弘阁在册的大学士愣是让太子素丹一个一个快比完了,这是势要取那边城啊。 等真的将弘阁大学士都比完了,看大王还能用什么借口拖延,陈柏都替大王揪心,那可是一座城池,结果说没就没了。 而此时,大乾朝廷上还真就是如此尴尬。 赵国使臣直接发问,“贵国的弘阁大学士可还有未应战的?据我所知,无论是上京还是地方上的大学士,都比完了吧。” 大王脸黑地看向了甘荀。 甘荀嘴角也是一抽,被一人压一国,那滋味简直了。 甘荀出列,脸色也不好看:“还剩有一人。” “何人?”赵国使臣一点不客气。 “新晋昭雪大学士。” 鸦雀无声。 陈子褏是功绩封赏的大学士,又有何才学能胜过那赵国的妖孽太子。 第30章 电子针灸器 陈柏这个昭雪大学士, 和齐政封地那个通直郎是有很大差别的。 通直郎是地方上的官职,基本由地方推荐任命管理,向朝廷报备就可以了。 而昭雪大学士不同,录属弘文阁, 是大王眼皮子底下的官员, 是有具体职务的官职, 虽然也就是编撰些古籍, 写写文章什么的, 但也不像通直郎,只要齐政不说什么,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没事。 昭雪大学士, 有政绩考核, 得天天点卯。 说起来,他现在被朝廷正式任命, 也代表着他从上京文院毕业了。 上京文院的毕业方式就是这样, 要么读够时间, 要么朝廷赐官。 不过上京文院已经闭院, 去不去也没什么差别。 陈柏现在正在去齐政的府上,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他的昭雪之刑的“伤”也该好了。 既然已经得了朝廷的正式任命, 齐政那里的通直郎肯定就不能担任了, 他得去弘文阁了不是。 陈柏有些得瑟,齐政当初为了罚他站,还专门给他安了个通直郎的职务,还不许他辞官。 现在齐政有本事继续啊, 哪有朝廷的正式命官还给皇子当属官的, 拉帮结派, 哼。 齐政看着来说明情况的陈柏,怎么看都有点是来挑衅的。 皱着眉说了一句,“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很多。” 别得意忘形得太早。 陈柏一愣,什么意思? “大王正好命我去弘文阁修大乾历。” 陈柏有些诡异地看着齐政,这也太惨了点,堂堂一个皇子,不去朝廷处理朝政,居然被安排去修史书。 果然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 实惨。 本来陈柏还准备了些拿捏齐政的话的,现在却不好说出口了,伤口上撒盐也得撒给太子蛟不是。 张了张嘴,要是自己现在说一声恭喜,会不会被按在地上打? 齐政倒是没有其他什么表情,现在朝廷上很多人拦着他参与朝廷政事,但时机一到拦得住吗? 当然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给陈子褏听。 不过这个陈子褏什么表情?还真以为封了个昭雪大学士就能同情他的遭遇了? 陈柏正从兜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往齐政手里塞。 太惨了太惨了,他都替齐政抹了把眼泪,“请你吃瓜子儿,五香的。” 齐政嘴角一抽,这同情心未免太泛滥了一点? 说来也是,能为不认识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申冤,这样的傻子也是世上少有了。 齐政看着塞了一手的瓜子,“山君给的?对了,最近山君又去哪了?大王给他的封赏都压下来了。” 没有户籍封赏是下不来的。 陈柏一叹,这封赏怕是领不到了,只能一直压着。 齐政继续道,“说起来,你是山君的学生,而我是山君的朋友。” 陈柏:“……” 齐政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自己比他小一个辈分么? “山君闲散了些,对世俗礼教又多有不通,但你却是个明白人,有些禁忌不能触犯。”齐政说完看向陈柏,“他要是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你要懂得拒绝。” 陈柏眼睛眨巴了半天,然后才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的看向齐政,齐政该不会表达的是那啥师生恋是要不得的? 我艹,这个齐政脑子里面一天在想些什么。 一脑子黄料的肮脏直男。 他怎么可能自攻自受! 咳嗽了一声,“瓜子儿还我。” “还有山君说,他和你也就交易关系,凭啥我就平白低你一辈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齐政沉着声,斥了一句,“拿着你的文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通直郎的退任文书。 陈柏心道,这是打发他离开了啊,离开就离开,没那道理污蔑他自攻自受。 走到门口还嚎了一句,“只要感情真,别说师生了,人妖都可以。” “还有皇子政,你管得太宽了。” 说完撒腿就跑,因为齐政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齐政垂着眉,他是将那妖怪当成了朋友才说这些,要是出了事,还不得架火上烧死。 陈柏出了二皇子府邸,无论如何,他也算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只需要明天放心地去弘文阁就行。 只是吧,这个齐政居然也要去弘文阁编撰史书,今天自己这么编排他,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找他麻烦。 …… 第二日,陈柏按照规定,早早的去了弘文阁点卯。 弘文阁在陈柏看来就是一个颇大的图书馆,在里面安置了一些桌凳,用于办公。 “倒是一个适合文人呆的地方。”陈柏闻着阵阵书香,看着一排排书籍,嘀咕了一句。 这里十分的安静清幽,能安静下来作学问的人,应该是会喜欢的。 已经有些大学士拿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书了。 果然是闲差。 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打扰。 陈柏去九卿之一的孙奉常那露了一个面,算是正式入职点卯了,然后就被孙奉常让人带来了这,安排了一个位置。 内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平日里弘文阁里无甚紧要的事情,各大学士只需按自己喜好打发时间便是。” 陈柏:“……” 这官他喜欢。 内侍离开后,陈柏也装模做样地拿了本书。 他今儿个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看他享受一番心灵的宁静。 只是屁股才一坐下,刷刷刷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人很多…… 陈柏:“……” 说好的阁内无甚要事,只需要享受品茗读书的悠闲嘞? 而且一看来人,陈柏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只见三公在前,九卿分列,诸官同行…… 这么大阵势,陈柏吞了口口水,应该和他无关吧,他才来而已,屁股都没有坐热。 再仔细想想,他最近好像也没犯事,应该和他无关。 再说,自己就一小人物,就算将天捅个窟窿,应该也引不来这么大阵仗。 但怎么看着就是朝自己走过来的啊。 陈柏眼睛不停地给队伍中的陈廷尉使眼色,到底啥事啊,给个提示? 结果,陈廷尉愣是当没有看到,目不斜视。 陈柏:“……” 怎么感觉都有点心慌。 上前的是甘荀,“今日是赵太子素丹和弘文阁的最后一次比试。” 陈柏一愣,原来如此。 “所以,昭雪大学士,大王有令,只许胜不许败。” 陈柏原本要松口气,闻言不由得一愣,什么情况? 刚才甘公是喊的昭雪大学士没错吧? 可这弘文阁这么多大学士怎么喊他的名字? 就像一群博士博士后的人群中,突然点了一个专科生的名一样。 陈柏看向陈守业,陈守业这次倒是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 大王每次不都下令让只许胜不许败,但不也全都败了。 没事,大王总不可能将败了的都砍了脑袋,前面还有一群大学士躺着,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可有可无的昭雪大学士当责。 陈柏回过神,赶紧对甘荀说道,“甘公刚才是不是喊错名了?” 甘荀一脸严肃,“没有喊错,现在我大乾弘文阁的大学士,只剩下一位大学士没有和那赵太子比过了,所以只许胜不许败,我大乾边城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了。” 虽然这么说,但怎么看也没多少信心的样子,反正这样的话每个大学士他都说了一遍。 陈柏:“……” 他昨天才封的昭雪大学士,今天才点卯入职。 真的,儿骗,结果现在来这么大阵仗,来给他说什么边城就靠他了。 真想吐槽一番这些老官儿,太不靠谱了。 但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因为陈柏看到太子素丹已经带着他的那些门客使臣来了。 素丹脸上的表情也是挺奇怪的,还朝陈柏眨了眨眼。 以前的狗友,现在却要决定一座城池的归属了。 素丹后面的赵国使臣也是表情古怪地看向陈柏,“这位便是新晋昭雪大学士了吧?” 谁人不知道这位昭雪大学士是才封的啊,而且是功绩封赏,不是靠的才学,看来大乾是真的没人了。 这么说来,那边城已经是十拿九稳了,脸上不免带上了欣喜。 甘荀说道,“既然双方已经到场,比试开始吧。” 早比完早结束,虽然这结果可能有些让人无法能接受得了。 结果,素丹突然开口了,“且慢。” 然后看向陈柏,“我们单独加点赌注如何,要是你输了,送我一只异兽。” 说得流利到不行。 自从知道他这次的比试对象是新晋昭雪大学士后,一路上心里都跟喝了甜水一样直冒泡。 陈柏:“……” 这可是在决定一座城池的归属啊,这个太子素丹还真是…… 他身后的那些赵国门客和使臣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形象啊,他们太子来了大乾后,形象都成啥样了,但没办法,谁也管不住。 素丹加了一句,“如果你赢了,你也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后面赵国门客和使臣已经麻木了,就当没听见。 陈柏笑了,一个他国太子的条件? 似乎还不错,说道,“可以,这个条件嘛,我现在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在告诉你。” 没有具体内容的条件,才更值钱。 说得一本正经,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好像真有机会能赢一样,估计还不知道这个赵太子到底妖孽了何种程度。 不知者无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素丹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各有赌注,这样才公平。 这都是小插曲,不过是附加了些在所有人看来可有可无的内容。 比试正式开始。 素丹背后那门客还故意提高了声音,“今日比试内容可由大乾方出题。” 要多有底气有多底气。 没办法,事实如此。 陈柏原本还有些担心,要真比四书五经,他还真可能赢不了这个能力压大乾所有大学士的赵国太子。 但要是自己出题…… 陈柏赶紧抢先道,他怕其他人抢去出题权,“素丹之才,子褏最近也如雷贯耳,若是比一些诗词歌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判标准,未免有不服气者,不如这样,我们比……明经。” 所谓明经,就是博闻强记,通晓经文之意,比的是记忆力,简单来说就是背诵课文。 看上去最普通最基础,但却也是最难的,文献浩瀚,多如繁星,谁敢说能全部铭记在心。 只是陈柏话一出口,大乾这边就乱了,“不可。” 一副痛心疾首。 “昭雪大学士,这赵太子素丹,和人比明经,从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就能取胜,他……他有过目不忘之能。” 但说完又是叹气,其实比什么不都一样,那么多大学士都败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这个赵太子素丹,简直就是个妖孽。 但都开口了,现在改题也来不急了,也没有改题这个道理。 大乾这边一副垂头丧气,还没有比,他们就已经输了。 倒是赵国那边,没什么反应,“好像比其他的就能赢似的。” 气得人吐血。 素丹高兴得脸上都露出了两个酒窝,“记得送我一只漂亮点的异兽,和那只斗牛一样,不对,柯基好……” 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陈柏也诡异地看了一眼对面:“……” 若说比四书五经,他真没有把握,但是比明经…… 陈柏说道,“不过我这人有点小毛病,和人比试时不能和人直视,不然什么都忘记了,还请安排一垂帘,让我呆在里面。” 众人:“……”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习惯? 那赵国使臣想了一下,答道,“可,不过垂帘里面需我们检查一番。” 这是担心避开所有人视线后,翻看书籍。 陈柏一笑,“可。” 一场比试,应该说是大乾弘文阁最后一位能上场的大学士的比试开始了。 陈柏走到了垂帘后,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位置不大,赵国的使臣也检查过了。 “” 出背诵题目的人两国的都有,将背诵的题目置于一箱子中,然后让人抓取,看天命,抓取到哪一题是哪一题。 “第一篇,从《诗经·郑风·缁衣》篇开始,一人一句,谁不能继接判输。” 比试正式开始,这算是简单的一个抛砖引玉。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注:出自《缁衣》原文。) “……” 《诗经》字句之刁钻难读是出了名的。 一人一句,再无停歇。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分出的胜负,但从一开始就再没有停下来。 背诵的内容也由四书五经,变成了人物传记,地方县志…… 慢慢的,无论是大乾还是赵国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化了。 大乾的人惊讶的是,居然真的比上了,他们以为一开始就是结束来着。 赵国的人皱了一下眉,这昭雪大学士不是靠功绩封赏的么?怎么明经也这般厉害?不过他们并不怎么担心。 直到…… 两人的声音,一人一句,不停歇地从朝阳初升,到了夕阳西下。 直到这弘文阁外,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直到,大王传来一句,“今日上京不宵禁。” 所有人的耳朵中都只剩下那两人清朗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他们脑子中出现了两个一生都在专研学问,皓首穷经的读书人。 其实,最震惊的并非其他人,而是陈柏。 在他眼中,太子素丹不过是一个性格温和,十分好相处,见到狗狗就挪不开脚步的年轻人。 但现在……那个声音圆润,如阳光入怀,如溪水流淌,没有一丝停顿的不羁年轻人,却如同神人降世,圣贤重生。 难怪上京人都称他为惊世的妖孽,绝世的齐才,当真是举世无双,世间无二。 弘文阁中燃起了火把,谁也没有离开。 今日上京不宵禁,上京街道上的巡逻也加强了好几倍,但无论是巡逻的人,还是打开窗户的百姓,眼睛都看向灯火通明的弘文阁。 不仅这些,皇宫中也是如此。 每隔一刻,大王都会问上一句,“结束了么?” 语气不知道是期盼着结束,还是期盼着继续。 等得到回答后,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什么…… 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文人的比试,它的结果决定了一座城池的归属,不见血的战争也是战争,谁都知道这昭雪大学士是最后一个能和赵太子素丹比试的大学士了。 月满西楼,不眠之夜。 火把,灯笼都换了好几次,换灯笼的内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声音大了一点,打断了那一句接一句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除了两人的声音,估计也只有火焰燃烧的吱吱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连呼吸都尽量压低了。 那两个声音不快不慢地持续着。 直到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直到天边都出现了鱼肚白。 皇宫中,内侍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大王,该歇息了。” 但有人终究是不肯这么睡去,也睡不着。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人居然不停歇的颂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人错过半字。 文献浩瀚如海,多得数都数不清,光是数量就让人头昏眼花了,但现在,真的有人将它们全部记在了脑海中。 不可思议,一时无二。 天,亮了。 两人的声音也慢了下来,不是他们背不出来了,而是嘴巴都已经脱力了,张嘴都变成了艰难的声音。 宫中也传来了声音,“这一局,平!” 安静。 两人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素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个垂帘,“原来这世上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人并非我一人。” 然后就被赵国的使臣扶着离开了。 一天一夜的不停朗诵,正常人都坚持不下来。 弘文阁中这才传来了激动的声音,“平了。” “居然打平了。” 自从太子素丹来上京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压在了地上,碾进了泥里,上京文人没人敢大声说一句话,因为太子素丹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现在,他们打平了。 陈柏从垂帘后走出来,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他利用手机在这个时代生存,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但现在,赢得实在不怎么光彩,那是一个真正绝世的人。 陈柏苦涩地说了一句,“其实是我输了。” 话一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三公齐呵,“此话休要传入他人之口。” 这哪里是一句话,这是一座城啊,谁也输不起。 陈柏叹了一口气,他无法解释。 等有空就送素丹一只狗吧,这是他们的赌注,也是素丹该得的。 陈柏是被陈廷尉让人送回去的,陈廷尉脸上那可是精彩绝伦。 他一直就担心陈柏的前途,本以为前途已经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峰回路转,能不高兴。 要是能为大乾保下一座城池,先前那不清不楚的污名怎么也可以抵去了,将不会成为仕途道路商的阻力,大王只会有决断。 陈柏的身体也的确撑不住了,喝了送来的茶,回去之后倒头就睡了。 陈小布激动的来找他哥,都被人拦下来了。 而整个人上京也随着消息传开,沸腾了起来。 但担心还是有的。 “这一局是平了,但下一局又如何?那素丹可不仅仅在明经方面是个绝世奇才啊,他样样精通。” “是啊,昭雪大学士虽然出其不意地显露了这本事,但其他的……” 沸沸扬扬,又开心又担心,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陈柏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饿得肚子疼。 陈小布带着人送食物来的时候,抱着陈柏的大腿叫得唧唧的,小脑袋直摇,“哥,你太厉害了,现在上京的百姓都在说,你就是那什么沧海遗珠,宝藏什么的。” 陈柏嘴角一抽,边吃东西边听着陈小布这个尖叫鸡吹牛。 “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多出名,是好的名声不是以前差的那个,啧啧啧,名满上京的昭雪大学士。” 陈柏:“……” 最多就算打了个平手而已,不过也对,被压抑得太久了,哪怕是一个平手,也足够让人兴奋的。 陈柏想了想,道,“等会你让人来一趟,我要送点东西给素丹。”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哦了一声,什么时候他哥和那个老是抢他狗狗玩的素丹关系这么好了? “哥,我现在出门可洋气了,别人都喊我昭雪大学士的弟弟。” 陈柏一笑,这娃从小倒是个乐天派。 等吃完饭,陈柏的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突然发现,今天算是他第二上班吧,都没有去点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影响。 找了个廷尉府的仆人,让去一趟弘文阁请一个假。 结果,皇宫的内侍专门来了一趟廷尉府,带了口谕,让他只需要休息就好,其他的不管。 这待遇…… 啧啧,还是来这个世界的头一次。 那他就好好休息吧,说实话,现在嘴巴都是软的。 而太子素丹那里,也收到了陈柏让人送去的礼物。 素丹和陈柏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张嘴都疼,估计近段时间是比不了下一场了。 听说有人送来了礼物,一脸的疑惑,“陈子褏送来的?” “送礼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素丹疑惑了一下,“奇怪,陈子褏怎么突然送我礼物了?” 疑惑的走过去一看,是一个笼子,揭开布…… 然后,“啊!” 嘶哑的惊叫声都吓了守卫驿馆的守卫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影响两国邦交的大事。 结果跑去一看。 素丹正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滚在了一块。 辣眼睛。 笼子上还有一礼贴,只见贴子上写着,“君实乃星空皓月,子褏不如也,特以异兽萨摩耶相赠。” 微笑天使萨摩耶,一身洁白无瑕,这样的微笑小王子,倒是和素丹相合。 素丹看着自带笑容的异兽,整个心都陷进去了,哪还有空具体分析陈柏礼贴上面写的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人在那叨叨,“怎么养来着,怎么养来着,那群小孩好像说有很多注意的地方来着。” “啧啧,陈子褏真是个好人。” 一群使臣:“……” 他们家太子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刚才还说嘴巴疼,不想说话,现在就自言自语个没完。 不过,这异兽还真是好看,竟然比那圣洁的白狐还要好看,关键是白狐性冷,还伤人,但看看这异兽,也太亲近人了,还对他们太子一个劲讨好。 素丹玩了一会,牵着狗狗就往外面走。 “太子,你该好好休息。” 嘴巴的伤不好,什么时候才能进行下一局比试啊,他们来大乾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事回赵国。 素丹脚步都没有停,什么比试?什么回赵国?那是什么鬼,他现在要去问问怎么养他的萨摩耶。 要是让这些赵国使臣知道他们家太子现在什么想法,估计要拿刀去找陈柏了。 陈柏都以为他能安静一番,结果,素丹就上门了。 “没事,我不仅来你廷尉府,我刚还去了商公府,甘公府,皇宫我都去了……”素丹说道。 陈柏看了一眼素丹身后牵着狗狗的商雎鸠商之洲,甘辛,皇子宁…… 得,人都给他找齐了。 几个孩子正围着素丹的那只萨摩耶,“素丹太子,你的狗狗怎么是个笑脸,也太可爱了。” 素丹脸上酒窝都露出来了,可不仅仅如此,他的萨摩耶的毛毛也太好rua了。 陈柏不想说话,因为他嘴疼,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逗狗呗。 将人带到自己院子,让人送来一些茶水糕点。 “柏哥儿,你这院子怎么这么荒凉?看着跟个冷宫似的。” 陈柏一看,的确荒凉了一点,这还是因为以前他爬树偷跑出去,陈廷尉一怒之下将他院子的花草都连根拔除了。 想了想,齐政种的那些向日葵有些多,他看能不能要一点回来种。 几个人,只要有狗子在,笑声就停不下来。 陈小布得到消息,也牵着他的大麦町跑来凑热闹。 素丹居然还耐心地听几个孩子有模有样的讲养狗心得,时不时要兴高采烈地讨论几句。 陈柏心道,素丹这嘴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不过萨摩耶的饲养的确有很多注意的地方。 陈柏干脆给他写了下来,还送了他一把钢针梳子,萨摩耶的皮毛十分厚实,不用钢针梳都梳不透。 但一但梳得松弹了,养出来的萨摩耶美丽得不可方物。 素丹离开的时候,那是特别的心满意足。 陈柏现在有了大王的口谕,让他安心修养,其他的都不需要操心。 那他就好好休息吧。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休息居然就是一个多月。 没办法,素丹天天和他的狗叨叨个不停,结果嘴巴楞是拖了一个月才好,期间也不可能比试了。 陈柏当时都有点担心,要是素丹就一直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了,可怎么办,一张小奶狗脸却一副烟嗓,可怕。 陈柏的嘴巴好得倒是挺快,也就休息了几天就差不多没事了。 等待素丹养伤期间,天气越来越炎热,上京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上京城外,出现了一路的小太阳。 真的是小太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道路两旁,全都是盛开的向日葵,又大又好看,还向着太阳而生,寓意也好。 一眼望去,伸展向远方。 现在已经吸引了无数的上京人前去围观。 陈柏的那些学生就更开心了,这可是他们种的,天天拉着他们的家人去观赏。 “我们就说我们在种小太阳,你们非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一群家长:“……” 居然真的有向着太阳盛开的花,而且也太美了吧。 这些学生的课程,陈柏嘴巴好了之后也没有落下。 陈柏都有点不知道,他教出来的学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反正他也不是专业的老师,想到什么教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物,物理,化学,一样教了点。 现在这些学生都知道抓青蛙,做膝跳实验了,找两张纸做成土电话玩得不亦乐乎,还能用淀粉遇碘变蓝的原理,哄得人一惊一咋的…… 有时候这些学生突然冒出来两句学术术语,也听得陈柏有些恍惚,都有点分不清这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群学生……在其他人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关键他们还不自知,还觉得是别人没见识,这么寻常的知识都不懂。 陈柏所教的一点一滴,那种突兀感正在慢慢地开始显露。 比如,皇宫中,当今大王的母亲,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太太,哪怕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也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结果,皇子宁不小心跟人说了一声老太太其实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皇子宁还小,哪知道人心险恶,结果这话就传到太后耳朵里面去了。 太后对有人说她腿脚不方便,本来就是十分忌讳的,找来皇子宁一问,结果这皇子宁非说用什么电子针灸器能治疗风湿,能让人站起来。 别人哪里听得懂。 于是,皇子宁被罚跪了。 陈柏点名的时候,班上就少了一个学生,一问才知道闯祸了。 陈柏皱了一下眉,应该是上次给这些学生演示了一番自动寻穴位的电子针灸器这种常用的风湿治疗工具,结果被这些学生认真听进心里面去了。 陈柏虽然不知道电子针灸器能不能治好太后,但肯定是能缓解的,风湿痛起来极为难忍,但有电子针灸器,就不一样了,通经活血,舒坦得很。 没办法,陈柏得进一次宫,不然他这学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课也得落下。 一个外臣,要见太后,手续就复杂了,得找齐政帮忙。 齐政最近还真认真的在弘文阁编写大乾历,说实话,陈柏都惊讶了好久。 大王让他编大乾历,应该也是个由头吧,怎么的还当真了?他该不会真的编好了拿去交差吧? 这人是蠢还是实在?要是真拿去大王那,估计大王也得郁闷好久。 陈柏找到齐政的时候,齐政还拿着笔在那写。 “你想进宫见太后,为了皇子宁?” 齐政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陈子褏了,说他是烂好人吧,怼起人来也不见嘴软,上次可没少怼他。 陈柏也有点尴尬,上次怼了齐政后就没见面了,谁知道他现在又有事找齐政帮忙,果然应了那句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齐政继续道,“大王让你在家修养,甚至这弘文阁都不用你来,你该不会真以为是让你什么都不做?大王是让你多在家看看书,好应战太子素丹的下一次比试,要是让大王知道你还到处跑,可未必是好事。” 陈柏:“……” 齐政该不会以为他看看书就能赢太子素丹吧? 上次要不是赵国使臣大意,让自己出题,也不可能是打平这个结果。 素丹那个妖孽,他现在已经知道有多妖了,非凡人能敌。 齐政说完起身,“跟我进宫。” 陈柏一愣,就这? 齐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齐政叹了一口气,皇宫里面那个老太太可不好相处,皇子宁怕是要受一番苦了。 皇子政是以皇孙的名义带着陈柏去见太后的,所以手续就简单了。 上面轮椅上的老太太脸上没有任何感情,看了一眼齐政,然后眼睛就看向了陈柏,估计知道齐政不会是无缘无故带人来。 “你就是那个击响沉冤鼓,过了昭雪刑,救了上京无数人,后又和赵太子素丹斗平了的昭雪大学士?” 陈柏赶紧规规矩矩的答了一句,“是。” 这老太太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下面皇子宁那么小一人,泪巴巴的一直跪那里,老太太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为何不懂大王的一片苦心,想着怎么为我大乾守住城池,反而跑来我这里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柏也不废话,这样性格的人拐弯抹角地没用,“为皇子宁而来。” “哦。”老太太哦了一声,“你这是……申冤申到我这里来了?” 看了一眼皇子宁,“一个被人当着枪使的蠢蛋能有何冤屈?”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老太太明明心里明白得很,却还是罚了皇子宁,倒是颇为有意思了。 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皇子宁惹怒了老太太的原因,要真是如此,被罚的肯定不知皇子宁。 说完,老太太有些皱眉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明明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飞快的一闪而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风湿的疼痛又痒又难受,这老太太居然面色都不改的忍下去了…… 陈柏也只说了一句话,“皇子宁并未说谎。” 老太太明显一愣,“何以见得?” 陈柏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皇子宁,“告诉太后,你的老师是谁。” 皇子宁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揉了揉眼泪,“我的老师是山君,我没有说谎,我们课上教过的,风湿可以治。” “……” 陈柏也开口道,“我这次来也不全是为了皇子宁,而是为了给我的老师山君正名。” 掷地有声,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他为什么来这一趟,也能躲过大王的追责。 有人不信自己的老师教导的内容,作为弟子的哪还能坐得住。 说完,陈柏拿出了电子针灸器,直接递给了皇子宁,“如何使用课上已经教得十分清楚,治疗风湿的穴位也就那几个。” 作为山君的关门大弟子,能拿出电子针灸器并不足为奇。 皇子宁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接过。 老太太也没有拒绝。 然后整个宫殿都只剩下电子器的声音。 老太太明显有些惊讶,一个小皇子居然都能给人针灸了? 而且她腿上传来的麻麻的感觉,取代了疼痛,舒坦了不少。 陈柏和皇子宁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居然还赞了一声,说了一句,“不错。” 陈柏有些皱眉,不是说这老太太十分难相处么? 一个真正难处的人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还赞上一句的。 陈柏走后,殿中剩下老太太和齐政。 安静。 半响老太太才说了一句,“没想到仅仅是见上一面也得假借他人之手。” 齐政依旧没有说话。 老太太挥了挥手,“下去吧,吕清奇这次会全力助你,以后天高任鱼跃。” 说的是掌管大乾钱财的三公之一的吕公。 半响,齐政才道,“为何这次没有借机对付太子蛟?” 老太太笑了,“留一个蠢的在那位置不是更好。” 说完又道,“你还是去看看你刚才带来的人吧,他怕是出不了这皇宫。” 第31章 都不要脸 陈柏的确没有走出皇宫, 因为他遇到了太子蛟的母亲袖夫人。 齐政来的时候,陈柏都滚地上了。 正准备上前, 这时,陈柏拍了拍手掌爬了起来开口道,“还麻烦袖夫人告知大王一声,子褏受了伤,怕是无法参加三天后与太子素丹的比试了。” 齐政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嘴角抽了一下,看来似乎也不用他出来。 这个陈子褏,是个不肯吃亏的。 袖夫人声音提高了些,“你是在威胁我?” 那推陈柏的老妈子也道,“我刚才根本没用力,你自己就倒了, 怪得了谁。” 陈柏笑了,“我录属弘文阁大学士, 受大王亲赐昭雪之名,还能冤枉你不成?无论你们说什么,三天后的比试我是参加不了的。” 陈柏还真没张口乱说, 三天后的比试他还真不想参加,上一次本就胜之不武, 多少心里有些过不去。 但三天后的比试他又不得不参加, 正不知道怎么推脱, 这不,借口就送他面前来了。 当然, 最重要的是, 太子蛟以前设局害他, 现在袖夫人又来? 还真是一家子都欺负到他身上来了, 还真以为他不会反抗? 至于他不参加比试,大王怪罪,也得先怪罪袖夫人,刚才的确是袖夫人让人推了人,推得是轻是重不知道,反正他“滚”地上去了,连身上的袍子都弄脏了。 袖夫人厉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来人,给我拿下。” 陈柏心道,这样混不讲理的人,有时候的确不好对付。 陈柏看了一眼正准备上前的几个老妈子,也没什么表情,“袖夫人是当朝太子生母,大王肯定是不好怪罪的,不过……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怕是活不成。” 上前的几个面色凶狠的老妈子突然身体哆嗦了一下。 虽然说谁也不知道这个昭雪大学士能不能赢得了那个赵国太子,但现在的确是唯一的希望。 要是被大王知道她们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为难昭雪大学士,她们难逃一死。 “拿下。”袖夫人见人停止不前,再次喊道,几个老妈子都吓得跪下了,“夫人饶命,要是……要是今日动了昭雪大学士,大王那……” 来日方长啊,等比试过后动手也不迟啊。 袖夫人气得手都颤了一下,这个陈子褏,三言两语居然还弄得真让人奈何不了他了。 但只要她坚持,今日陈子褏必受这大难。 这时,一个脚步声传了出来。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然后道,“祖母说你那针灸效果不错,以后多来给她看看。” 说完,又看向袖夫人,“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祖母让我送昭雪大学士出宫,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不知为何,袖夫人听到齐政口中提到那个老太太,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脸上带上了笑容,“原来是母后召的昭雪大学士入宫,倒是我逾越了。” 说完带着人匆忙离开,怎么看都有些避之如蛇蝎的感觉。 陈柏一愣,刚才还蛮横不讲理的人,居然就这么仓皇地走了,看来那个老太太在这宫里面不简单啊。 陈柏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袖夫人这么怕太后?” 齐政答了一句,“当年一人一马守卫我大乾十年不被外敌入侵的召圣太后,别说袖夫人,又有哪一个不怕的。” 陈柏:“……” 召圣太后,听说大王能够登基,这召圣太后也是功不可没的。 说完看向陈柏身上的灰尘,“那奴仆的力气倒是挺大,竟能让你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柏:“……” 还不许他心脏点 齐政说了一句,“本还以为你得吃些苦头,现在看来似乎也用不着我送你出宫。” 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一路随行,带着陈柏离开。 大王那里,有人正在禀报现在的事情。 “皇子政带着昭雪大学士进了宫,见了太后,说是给太后治腿。” 大王抬起了头,皱了一下眉,“也不知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 听的人身体都是紧绷的,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心脏都被抓住了一样。 来禀报的人继续道,“昭雪大学士从太后那离开后被袖夫人堵住了,幸得皇子政出面,才得已安然离开。” 大王恩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只是他也不知道,些许小事,却成了一个爆发点,或者说成了陈柏反击的一个突破点。 “下去吧。” 结果没多久,袖夫人也来了,当然是来呵斥齐政藏污纳垢的,陈柏不过是一个权臣之子,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的目的是齐政,说上两句,大王肯定会更加厌恶。 大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直接打断道,“与赵国比试前,莫要再生事端。” 这些小事与他大乾的城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还如此不分轻重。 袖夫人正要开口,大王就阴沉着声音道,“回去顾好太子蛟,让他也安分些,若真有人坏了这场比试,休怪我无情。” 安分两字念得特别重。 袖夫人猛地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后慌慌忙忙地离开了。 大王脸上有些疲惫,“有的人怎能蠢到如此地步,家国都不顾了,而有的人又聪明得……” 不知道在想什么,叹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向召圣太后的寝宫而去。 老太太还是那么严厉地坐在那里,垂着眼。 相对无语。 半响,还是大王开了口,“你不该见他的。” 老太太睁开闭合的眼睛,“不过是政儿带个郎中给老妇人看看这腿病,大王些许是想多了。” 大王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老太太。 最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若真是为了这大乾好,还是要见一见的。”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为何非要说得这么清楚,少了些乐趣。 大王张了张嘴:“……母后还真是……” …… 如今上京城都在等着陈柏和太子素丹的比试。 “听说就在三天后。” “这可是关系到一座城池啊,光是想想都紧张到不行。” “也不知道这些时日,公子柏温习得如何,那太子素丹实在难应付。” “倒是那太子素丹不见怎么忧心,每天牵着一雪白的异兽到处逛,真将上京当自家了。” 三日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晃而过。 而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公子柏避战了,原因听说是受了重伤,根本没办法比。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的结果,不仅市井议论纷纷,连皇宫中,大王也皱眉地找了人前来询问,“那日宫中,袖夫人可是让人伤了他?” “这……”来人不好回答,而是道,“袖夫人的那些个奴仆只承认轻轻推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公子柏就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的灰,当时……似乎也无大碍。” 大王:“……” 以袖夫人的性格,仅仅是推了一下吗? “要不要让御医去廷尉府看看?” 大王不置可否,沉默不语,或许拖着不比也未必是坏事,不比就没有输赢,没有输赢那座城池就还是大乾的。 说到底还是对陈柏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而此时,陈柏正呆在自己院子里面,和陈小布在逗那只大麦町玩布球。 如今陈柏的院子里面种了不少向日葵,都开花了,是从齐政那块向日葵地里面移植过来的。 陈小布在院子里面跑得唧唧的,和大麦町抢着布球。 陈柏将布球扔出去,怎么感觉养了两只狗一样。 “哥,你看我教得好不好,现在大麦町都知道将布球叼回来了。” 陈柏嘴角一抽,教得是好,每次都以身作则,示范如何将布球叼回来,能教不好。 两人没心没肺地逗着狗,而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也不知道公子柏是避而不战,怕了那太子素丹,还是真的受了伤。” “应该是受了伤,听说袖夫人……” “怎么感觉每次出事都和太子有点关系。” “无论受伤是真是假,太子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他为难吧,那可关系到我大乾的一座城池,孰轻孰重心里应该清楚。” “谁说不是,明知道现在昭雪大学士是唯一的希望,还……” 有些话他们实在不敢说出口,加上上一次上京大病,太子也跟没影子一样。 估计唯一开心的是太子素丹了,要是比试结束,他就完成了来大乾的任务,就得回赵国了,他的萨摩耶哪里还能和这么多异兽一起遛弯。。 也不知道怎么的,消息传了好些天,但无论是大乾和赵国居然都没有在提起这第二局比试,让人摸不着头脑。 消息越传越沸腾,但真正的当事人,或者真正的利益相关者,反而沉默得让人意外。 陈柏呆在府里不能出门,但山君可以。 这不,齐政就发来语音,“有人来报,山上的葡萄不知道怎么的,往地上掉。” 陈柏一惊,难得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葡萄怎么会往地上掉? 实在太可惜了,都快成熟了。 陈柏不得不以山君的身份亲自去看一趟。 结果和齐政来到山上,他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看着掉在地上的葡萄,“太重了,葡萄藤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得将它们绑在架子上。” 可不是,一串一串的相对于葡萄藤太大了。 齐政:“……” 说实话,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将葡萄藤都扯断的这么厉害的葡萄。 赶紧让人去准备麻绳,一串一串的葡萄绑呗,又得忙活好一阵子了。 还有就是,山上的兔子实在太多了,这些兔子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生小兔子了,一生就是七八个。 齐政都说了一句,养得太密了。 陈柏耸耸肩,“这就没办法了,除非你将旁边的山也利用起来,但似乎人手又不够。” 现在难民差不多都回自己家乡了,剩下这些都是迁户籍进齐政封地的平民。 齐政没有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陈柏看着肥到不行的一只只兔子,“卖掉一些,就能空出地方养小兔子。” 齐政还有点舍不得卖,这兔子一窝一窝的生,看着实在喜人。 这家伙以前还想着早点回本,现在却舍不得卖。 陈柏说了一句,“卖公的,母的留下不就行了。” 说完还提起一只兔子,指着兔子下面的丁丁。 齐政脸都黑了,还真不嫌害臊,哪有……哪有正常人这样的。 不过山上的确养不下更多了,而且这些兔子一个个大得实在吓人,再不卖他真担心养出兔子妖怪。 于是如火如荼的卖兔子行程给安排上了,不仅如此,陈柏看齐政在将小兔子往另外一座山上转移了,还让人开始围其他山了。 陈柏有些疑惑,一是人手不够,二是围这么多山似乎齐政的钱也不够开发的吧? 在陈柏心中,齐政就算要发展他的封地,也只能慢慢来。 现在也不知道齐政在想什么,让他折腾去吧,反正封地是他自己的。 叹了一口气,这些平民又有得忙了,还真是一个压榨劳动力的黄世仁。 不过,陈柏看那些平民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应该是齐政许诺了什么好处吧。 其实陈柏可能会考虑到这些平民被压榨得太厉害的问题,但对于这些生活艰难的平民来说,能够有事做,能够有收获才是更重要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同思想的碰撞。 陈柏心道,现在兔子长肥了,齐政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于是,一节课上,陈柏突然开口道,“皇子政,你来上我的课好像没有交学费。” 齐政都懵了,这封地是他的,学舍是他建的,他还交什么学费?再说他又不是学生,他是助教,他可是打探清楚了,这助教也是老师。 陈柏继续道,“不如这样,山上的兔子不是养肥了么,请我们这些学生吃一顿烤兔子如何?” 一群学生都惊呆了,还可以这样? 马上笑眯眯了起来,“就是就是,皇子政你都没有交学费,就请我们吃烤兔子吧。” “你的兔子还偷偷出来拱了我们好多向日葵。” 一片欢乐的笑声。 齐政:“……” 陈柏让齐政请这些学生吃烤兔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得让这些学生当拖儿,让别人看到他们养的兔子有多好,才能卖得出去不是。 陈柏专门在山上一个显眼的地方,规划了一个烧烤区。 来烧烤是免费的,但兔子和柴火总得花钱买吧。 正好卖柴火也让这些平民有个额外收入,以前他们的柴火得拿去上京卖才行,现在多省事省时间。 于是……当前来野游看兔子看山顶孔雀的上京人,突然发现,在山脚的位置多出来了一片区域,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 走过去一看,一群一群的学生,几个围在一起,正在那里烤兔子。 一只兔子都有八九斤,足够好几个学生吃了。 欢快的气氛让人移不开眼,互相嬉笑打闹的学生,自己烤着兔子,怎么感觉怎么喜欢。 这时,齐政安排的人就开始推销了,“想一家人,想和朋友一起烤兔子吗?这里是免费烧烤区,只需要自己去买兔子柴火还有佐料就可以了,那边就有专门售卖的,还能帮你们将兔子处理好。” 居然这么周到? 似乎真的只需要围在一起烤就行了。 他们出来游玩,本就是玩个乐趣,有不少人有些心动,当然还得过去看看兔子价格才行,要是天价,他们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结果一问,居然比平时狩猎的野兔还便宜那么一点点。 这么肥的兔子,他们本以为要贵一些的,价格实在太符合心理预期。 陈柏听着一笑,物以稀为贵,以前野兔子少,所以价格不便宜,现在他们养了这么多兔子,的确会适当调整一下。 “山上到处都是兔子,想要哪只直接指给我们,我们帮你们抓,当然太小的不行,抓了实在可惜。” “活蹦乱跳,完全不用担心吃到不好的兔子,你们想想,平时买的野兔子,都不知道杀了放了多久。” 卖兔子的也挺专业。 自己选兔子,甚至还可以自己抓,然后自己烤,怎么感觉都颇有乐趣。 陈柏看了一眼陆陆续续提着兔子,抱着柴火进入烧烤区的家庭,然后对着齐政问了一句,“如何?” 齐政:“……” 也不知道怎的想到这个法子的,别看他免费提供了人让帮着逮兔子杀兔子,但比起将兔子运输到上京去卖,这节约的运输的人力物力可不少。 在他们山脚下都能将兔子卖出去,一点都不费力,真是个好办法。 看着这些欢欢喜喜烤兔子的上京人,等消息传回上京,肯定会有大批的人前来的。 而且这其中的乐趣…… 齐政看着自己手上架着的兔子,连他都感觉十分的不错。 在山上绑葡萄的平民,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里面有他们的孩子正围在一起烤兔子嘞,那么大的兔子,几个人一只,怎么看吃到饱都吃不完的样子。 不,他们还真看错了,那么大兔子真能吃完,因为从中午吃到了下午。 百姓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以前他们住的地方,哪会有人免费请他们孩子吃肉的,或许这也是一种辛福吧。 无论是山君还是皇子政,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人,以前是谁说的皇子政性格冷漠无情,现在看看,对他们家孩子多好。 “老师老师,陈小布烤兔子的时候,兔子都不小心掉柴火里面了,结果他挂起来继续烤,还分给我吃。”甘辛跑过来告状。 陈小布也张着个嘴嘴辩解道,“我将脏的地方都挑掉了,怎么就不能吃了,我刚才不也吃了。” 一群学生附和,“其实我们刚才也不小心将兔子掉柴火里面了,都怪兔子太重。” 陈柏:“……” 开心到不行,还跑去到处尝别人的兔子烤得如何。 这样的气氛的确十分能调动人,快乐是能够传播的。 等烧烤结束,一个个都成了小油嘴,小花猫,还笑话别人。 有时候这样的活动是很有必要的,比如现在,这些学生,无论是功勋家的小公子,还是平民家庭的学生,相处得就融洽多了。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结果齐政来了一句,“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陈柏:“……” 看来冷得跟冰块一样的人,也挺喜欢这样的活动。 陈柏看了看远处的山,“你将兔子移向旁边的山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其他山也围了起来?” “当然是养兔子种葡萄。”齐政答道。 现在养兔子种葡萄的效果已经能看到了,他这是准备加大投入了。 陈柏有些疑惑,“一座山的花费就不小。” 不是陈柏小看齐政,而是这投入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齐政答道,“自然有人出钱。” 陈柏:“……” 以这一山的兔子为基础,如果不限制它们繁殖的话,的确能很快就能将周围好些山都养满。 葡萄也是扦插作物,截断一节就是新的一株。 但,谁这么有钱? 而且齐政就不担心他这么名目张胆的大势发展,不会遭人嫉妒么? 比如太子蛟,以前太子蛟对付起齐政来可不见手软,虽然说太子蛟最近跟消声匿迹了一般,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 没过几天,陈柏就知道为什么齐政这么有恃无恐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陈柏也惊讶了好久。 齐政居然准备和朝廷做生意,朝廷方牵头的还是三公之一掌握大乾钱财的吕清奇。 陈柏吞了一口口水,这是准备做大啊,若真是和朝廷做生意,也的确不怕别人捣乱。 陈柏偷偷地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技……技术入股,一成利。” 其实不到一成也行,那得多少钱,他才知道他以前都是小打小闹。。 陈柏怕齐政犹豫,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兔子都是任由其自由繁殖,其实是很不科学的,会受到天气温度湿度,甚至噪音的影响,它们不发情,你也没办法不是。” 专业繁殖的确有非常大的不同。 齐政那边,“……” 发……发情? 也亏得他脸皮厚,不然早面红耳赤了。 这种东西,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哪有……哪有如此大胆说出来的,还专门说给他听。 陈柏才不管这些,继续道,“还有葡萄藤的扦插,并非随便剪一节藤就能插活,其中需要学习的知识有很多,我占这一成的利十分合理,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齐政:“……” 插个藤还有很多知识? 陈柏都以为,他还得讲价还价一番。 结果齐政直接回了个“好”。 陈柏都以为听错了,反复听了好几次。 然后就笑盈盈地准备他的技术入股了。 他一个人肯定教不了所有人啊,干脆教给他的学生,然后再让他的学生去教实际实施的人。 于是,新的课程开始。 “兔子的繁殖和养护。” “葡萄的扦插技术。” 这一成利算是他和这些学生共享吧,到时候他给这些学生多买些值钱的教学材料用具。 陈柏开开心心地教起了他的新课。 只是…… 没两天,朝廷上传来消息,齐政的提议被朝廷拒绝了。 陈柏都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现在那一山的兔子有多少利益,朝廷不可能看不到,现在上京人天天都成群结队的去买兔子,所以是个傻子都知道,和齐政合作可以说是两利。 更何况,朝廷那边牵头的还是三公之一的吕清奇。 这样的合作都进行不下去? 陈柏的课都被迫提前结束了,找到齐政的时候,齐政正一个人喝闷酒。 “你说一个人得多讨人不喜,才会连一点机会都不给。”齐政明显今天喝得多了一点。 陈柏沉默了,看齐政的样子,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大王不喜齐政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不喜欢到了此等地步。 “陪我喝酒。”齐政说道。 陈柏接过,扬袖遮脸,一饮而尽。 他现在带着面具,喝酒得向上仰头,所以需要以袖子遮面。 一杯接一杯。 陈柏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安静地陪着喝酒而已。 对于齐政,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吧。 无论是开始让齐政帮自己逃脱朝廷的惩罚,还是后面的借齐政的领地养兔子种葡萄赚钱,还是后面让齐政提供大量的钱建学舍。 虽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目的,但终归也算不上普通人了,说一声朋友也不为过。 更何况,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之情,实在想不到大王为何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的齐政看着的确有点让人于心不忍。 再说,那可是一成利啊,那得多少钱,就这么没有了。 陈柏都恨得牙痒痒。 齐政突然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哪怕是大王也无法拒绝的机会。” 陈柏一愣。 齐政伸手向院子里开辟的那块绿油油的土豆地指去,“原本是准备就这么献给大王的。” 陈柏:“……” 这的确是大王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别看他现在养兔子种葡萄,看起来似乎价值可观,但比起这一块土豆地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 兔子或者葡萄不过是让少数人获利,而土豆确能改变整个大乾,是一个让大乾彻底摆脱饥饿的契机。 虽然说无论是陈柏还是齐政,将他们所有的钱拿来购买土豆当种子,也不可能养活整个大乾,但只要一年一年的不断收获,终有一日,能让全大乾的人都能种上土豆的。 当然陈柏也不敢真的超乎想象地大量购买土豆,还是得通过一年一年的种植来扩大数量。 他买的任何东西,现在都控制在人力能够购买得到的程度,虽然感觉稀奇,但也在想象之内,但如果真的没有节制,恐怕就不是惊奇,而是恐慌了。 陈柏这个“妖怪”就会暴露出来,成为真的妖怪,被烧死还是怎么死也是肯定的。 陈柏知道齐政什么意思,如果他以土豆为契机,让大王不得不给他机会发展他的封地,那么只会让他和大王闹得更僵。 陈柏也有些苦笑,连吕清奇都改变不了齐政现在的处境,除了如此,又哪还有其他可能。 陪着默默无声地喝了一顿酒,齐政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吧,反正土豆都给齐政了,决定权在他手上。 陈柏今天没有上课,走出齐政府邸后,没多久就看到街道两边摆了好些奇怪的摊子。 看着不由得有些好笑,因为……摆摊的全是他的学生。 课没有上,所以今天让这些学生实战来了。 跟着他学了这么久,理论的东西下去自己慢慢整理,动手能力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当然作为他们的老师,得给他们安排动手能力的机会。 比如现在,一个摊位上,吆喝得十分带劲。 “拔罐了,拔罐了,五文钱一个罐,山君亲传弟子,手法专家亲授。” “身体疲劳的,血脉不畅的,都可以来试试。” “我这还有针灸,拔五个罐儿,可以免费扎你一针。” “……” 陈柏听着都好笑,不过这些传统技艺,的确对缓解疲劳,气血不畅等有特别大的作用。 手法也就是简单的那些,陈柏教的课程,都是中医专家级别出的课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无论是拔罐还是针灸,都不是开药开方,风险性也是最低的。 有些女明星不还自学这些技艺么,陈柏至少还是找的专业教授的课程。 一个个学生,除了那些平民学生,那些小公子也吼得带劲,陈柏一眼就看到了手上拿两个罐的陈小布,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结果还真吸引来了不少人,“当真是山君的学生啊。” 这些学生天天背个画板在城里面跑,多少还是有人认识的。 山君的医术他们知道啊,免不了要问,“看你们年纪也不大,真学到本事了?” 古时候十二三岁就算成年了,这些学生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其实离十二三岁也不远。 听着询问,胸膛一挺,“那是,别的本事不说,这拔罐儿和缓解疲劳的针灸,我们可是学了好久,放心吧,我们都练习了好久,认穴准着嘞,万无一失。” “皇子政知道不,我们就给他拔过罐,扎过针,稳得很。” 结果还真有人跑去试了。 陈柏肯定要去看着的。 一上手,这些学生表情都变了,有模有样,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别说,好像还真舒坦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才没多久就有人疑惑地出声了。 陈柏一笑,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技艺,能差? 拔出身体火毒,一身畅通,肯定就神清气爽了。 “我们以后每天这个时间会在这里摆一个时辰,你们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 那些平民学生,看着收到的钱,也是愣了好久。 他们居然都可以为家里赚钱了。 而此时,皇宫中也发生着这样差不多的一幕。 皇宫,落日亭。 皇子宁正眯着眼睛说道,“父王,我现在学了好多好多的本事。” 大王随口问了一句,“学了些什么?” 皇子宁刷地一下从背后拿出两个罐,“父王,拔罐儿吗?山君亲授的不传秘术,父王日日操劳国事,只需要拔拔罐儿,就能精神百倍,到时我再给父王扎上两针,更是神清气爽。” 大王:“……” 看着那期待的两只眼睛,最终也没有拒绝。 然后他就真的精神百倍,神清气爽了。 背上好几个圆饼,手上那针也太长了一点,看着都吓人,能不精神百倍。 旁边那些守卫和内侍,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面去了。 皇子宁还在那说,“这个针不是谁都有的,还是我学习好,通过了老师的考验才给我的,我们学舍好些学生都还没有。” “这几个穴位也是最容易认的,能缓解疲劳的穴位。” 大王:“……” 似乎好些也就看着诡异了些,都不疼,效果…… 好像的确有点用。 要是能时不时来这么一下,似乎也不错。 皇子宁今天特别开心,因为他父王今天什么都听他的。 然后牵着狗,背着东西回他住的地方了,他下次还来。 只是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以前老是欺负他的几个皇子。 皇子宁条件反射地站得笔直,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小可怜。 扬起了小脑袋,“你们……你们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父王。” 惹来一阵笑声。 然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我为父王养过狗,我给父王拔过罐,我还扎过父王……” “……” 陈柏监督完一群学生,看着他们将这些东西学得还不错,心道,下次将心肺复苏的课也安排上。 心肺复苏这样能救人的东西,应该人人都会才对。 有些看似复杂的东西,那是因为不了解,没有上过手,比如拔罐,简单的针灸,如果不去学不去实践,又怎么知道,一些学生其实就能做得很好。 第二日,陈柏还想着今天带陈小布出去溜溜,结果府上管家来报,说齐政来了。 陈柏一愣,“二皇子齐政?” 他怎么会来廷尉府? 管家来传话,是来找自己的? 这就有些惊讶了,他现在可是陈子褏,不是山君。 陈柏去了主厅,齐政正在等着。 “大王有令,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陈柏疑惑地看向齐政。 齐政面无表情,哪还有昨天喝闷酒的样子,“鲁国使臣即将到达上京,这一次来,他们是想换取我大乾的武器铠甲。” 大乾军力强大,除了民风彪悍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他们锻造武器的超前工艺,这也是大乾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但武器铠甲是国之重器,怎么可能交换给他国,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齐政只说了一句,“鲁国使臣带来的是《鲁公秘录》。” 《鲁公秘录》上记载了很多的攻城器械的制作,算得上这个时代的最先前的武器谱了。 鲁国也是有备而来啊,又是一个让大王左右为难的条件。 齐政继续道,“大王让我带着你,在鲁国使臣到达上京前,去看一眼对方的《鲁公秘录》是真是假。” 陈柏答道,“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我以前又没有见过……” 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抬头看向齐政。 他才展示了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现在大王让他去看一眼 而且还是在鲁国使臣进上京之前,也就说对方还不知道自己这本事。 齐政毫无反应。 陈柏:“……” 朝廷上的人,果然没几个干净的,心都黑。 大王这不是让他…… 齐政说道,“简单收拾一番,我们就上路,鲁国使臣距离上京已经不足一天路程,耽搁不得。” 陈柏点了点头,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拒绝不了。 对于大王为什么派齐政来,大概是因为众所周知的齐政当初帮陈子褏的原因吧。 路上,两人没有什么话。 齐政只是说了一句,“鲁国使臣这次带队的是鲁国四公子之一的左丘,此人最善策谋,需小心此人。” 路上出了点意外,一辆马车几乎和陈柏他们的并驾齐驱。 陈柏掀开帘子一看,不由得一愣,因为对面的人也正好掀开帘子。 是赵太子素丹。 陈柏看了看对方的路线,脸都黑了,估计这些赵国使臣也不知道怎么得了鲁国人带了《鲁公秘录》前来的消息,居然也赶着去看。 至于为什么是太子素丹亲自前去。 呵,都是一群不要脸的,都想着占便宜。 马车的速度都差不多,一路并行。 陈柏看向齐政,“不想办法阻止他们?那素丹应该也能一眼记住书中内容。” 齐政皱了一下眉,“现在已经出了上京,他们人不少,要是现在冲突,恐怕我们也无法完成任务。” 说得也是。 心照不宣 陈柏他们是在官道上遇到鲁国的队伍的。 陈柏下了马车,和素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颇为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有点不要脸。 第32章 斗他个死去活来 鲁国的人马可不少, 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王得知各位使臣前来我上京,特派我前来迎接。”齐政上前说道。 鲁国为首的一人看了看齐政,然后拱手道, “原来是二皇子, 有劳,在下鲁国左丘。” 陈柏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就是鲁国四公子之一的左丘, 看上去像是一风雅的青年人。 鲁国是西周武王的弟弟公子伯禽所建,四周是礼仪文教最盛的时代,这么年轻就能被称为鲁国四公子之一,看来这风雅的青年人不简单。 “诸位一路舟车劳顿, 请。”齐政继续道。 左丘都不免叹了一口气,何止舟车劳顿,他们鲁国正和巴国大战, 得知他们鲁国带了《鲁公秘录》前去大乾周转兵器, 这一路上的拦截追杀怎么可能少得了。 等进了大乾国境才稍微好了些, 但为了万无一失, 这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 齐政继续道,“不过再去上京前, 大王命我先检查一下贵国的《鲁公秘录》以示诚意。” 左丘一愣,检查《鲁公秘录》以示诚意? 心里不免警惕了起来。 齐政没什么表情, 继续道, “这位是我大乾弘文阁的昭雪大学士,他负责查验, 用不了多少时间。” 陈柏眼观鼻鼻观心, 喜怒不表于色, 道, “一盏茶的时间即可。” 左丘看了一眼陈柏,这么年轻的弘文阁大学士,倒是不常见。 一盏茶么? 若真是这么短的时间,能记住《鲁公秘录》上一件器具的制作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了,倒也无妨。 虽然他们鲁国的《鲁公秘录》是至宝,但要让大乾周转武器铠甲给他们,本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再说,为了护送《鲁公秘录》和可能获得的武器铠甲,他们这次来的人马可不少。 看了一眼对面迎接的人数,左丘答了一句,“可。” 不过一瞬,就将形式分析得清清楚楚。 要真是对方起了歹意,他们让人将《鲁公秘录》护送回去便是。 别看他们现在在大乾境内,但古时候道路险阻,交通不便,只要钻进深山林子里面,并不是人多就能找到的。 左丘返回了马车上,等出来的时候,手上持一厚厚的书册。 难怪不怕人看,这么厚的书,一盏茶能看到点什么。 一盏茶大概是现代10分钟的样子。 陈柏双手接过递过来的厚厚的书册,然后就返回了马车。 “这……”左丘一愣。 齐政说道,“不过一盏茶而已。” 左丘仔细观察了一下四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使用手段的地方,而且马车中也传来了翻书的声音。 “刷刷刷……” 翻书的声音并不慢,这样估计连最简单的器具的制作都记不住。 马车内,陈柏也不敢怠慢,拿出手机,打开了照相机,设置了静音就开始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柏就走了出来。 齐政不免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么快 赵国的使臣也是心一提,这么快? 不过对方好像必须处于绝对的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才能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上次也一样,和他们家太子比试,还得垂帘。 他们家太子记忆的速度似乎要比对方慢一点,但他们家太子哪怕在闹市中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各有所长。 陈柏正准备将书还给左丘。 这时,赵国的使臣中,有一人站了出来,“公子左丘,可否将这《鲁公秘录》也给我家太子看上一看,我赵国也心慕鲁国技艺已久,兴趣颇大,就算贵国和大乾无法达成协议,也可以转道去我赵国,有个备选岂不是更好?” 陈柏嘴角都向上抽了一下,还真是死不要脸,话说得这么漂亮,不就是想看别人的《鲁公秘录》。 赵国使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柏他们这边。 齐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至少现在揭穿不得,鲁国这次护送的人异常的多,要是对方恼羞成怒,虽然不敢对大乾皇子如何,但杀死一个弘文阁大学士还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再说,他们刚才就做了同样的事情,一但揭穿,脸上也不好看。 素丹上前,“也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如何?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给贵国多了一个选择。” 左丘:“……” 大乾未必肯答应周转武器,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刚才就觉得这两批人似乎不是一伙的,果然如此,居然是在大乾的赵国使臣。 若是利用得当,这赵国使臣反而会成为助力。 左丘答道:“就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 心思已经在想着,大乾和赵国素有嫌隙,若自己做出左右逢源之态,大乾的大王必定会防备自己将《鲁公秘录》带去赵国,到时反而方便了他行事。 素丹就那么接过《鲁公秘录》,当场翻看,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也不为过。 陈柏都吞了一口口水,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猛人,妖孽得非人。 早就知道这世上有些人的确与众不同,今日算是见到了。 趁着这个间隙,齐政小声问了一句,“如何?” 陈柏点点头,“能默出来,不过,那书只有半本,应该是左丘取书时将剩下的半本撕去了。” 齐政:“……” 还真是谨慎小心,明明就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可能猜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什么手脚,居然还留了一手。 一盏茶的确短。 素丹很快就翻到了书末,看着撕得残缺的页缘皱了一下眉,然后将书还给了左丘,“当真是鬼斧神工,不过才小窥一二便已见其中神异。” 左丘赶紧接过书册,让人用盒子装了起来,看向齐政,“既然已验过真伪,可否立即为我等引见贵国大王。” 齐政说道,“当然,各位一路劳顿,还先行跟我回驿馆休息,我这就将消息禀报大王。” 还算是顺利,鲁国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各自回马车。 素丹路过陈柏身边的时候,还小声说了一句,“无……无耻。” 陈柏都笑了,有本事说这话不结巴,这人挺有意思,答道,“你刚才也没少看。” 两人相视一眼,这才向上京而去。 齐政去安置鲁国使臣了,陈柏直接回了家。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廷尉府门口就来了一群骂街的。 陈柏迷迷糊糊地睡醒,爬起床问了一声外面的管家,“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 居然还有人敢跑到廷尉府门口骂街? 他现在名声不是好坏掺杂么,应该没有人会这样才对。 管家脸上的表情就古怪了,“也不知道鲁国的人怎么了,一大早就来堵门口,张口就骂,不是说鲁国人传承自西周,最懂周礼,我看着怎么比我们大乾人还粗鲁了些。” 话还没说完,陈柏身体都哆嗦了一下,瞌睡完全醒了。 这时,陈守业也皱着眉,正准备出门看看情况,他廷尉府情况刚刚好转,居然又有人上门闹事,不说出个正当理由来,看他不直接让人用棍子赶人。 陈柏赶紧拦了下来,因为他觉得陈守业要是出去的话,也一样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说道,“昨日大王让我去城外迎接鲁国使臣,随便验了一验鲁国使臣带来的《鲁公秘录》的真伪。” 陈守业点了点头,难道是他这儿子行为放肆,惹恼了鲁国使臣? 但也没那道理一大清早堵在门口骂人,晦气不晦气. 陈柏面色尴尬,“我现在正在默写《鲁公秘录》。” 陈守业:“……” 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脸上古怪地道:“……让……让你验的?你该不会就这么……” 难怪人家骂上门了,没拿刀砍进来估计都是顾忌这里是大乾上京。 陈柏:“……” 陈守业:“……” “门关紧一点,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得了。”陈守业说道,幸亏他没有出去看情况,不然骂到他头上,他都没脸反驳。 陈柏问了一句管家,“赵国驿馆那情况如何?” “听说已经被鲁国的人从早上骂到现在了,他们两驿馆近。” 陈柏这才舒坦了点。 哎,要自己是鲁国的人,心里也能盛出几碗血,肠子都得给悔青。 陈柏准备近几日都不出门,不然被人套了麻袋拉小巷子殴打的可能性太大了。 其中,弟弟陈小布这两天来了几次,有些不开心,气鼓鼓的。 “哥,那些鲁国人太无礼了,我们好好的在街上摆摊,练习给人拔罐扎针,那些鲁国人应该也是觉得稀奇,还来我们这尝试。” “结果我们给他们介绍,这可是我们老师山君的独门技艺,哥堂堂昭雪大学士就是山君的开山大弟子。” “结果那些鲁国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钱不给不说,还将我们的罐砸了几个,气死人了。” 小脸都气鼓鼓的。 陈柏:“……” 下次还是不要这么介绍的好,不然别人何止砸罐啊,摊子都得给你掀了。 陈柏说道,“砸了多少罐,我给你们补上。” “那些鲁国人我们不管吗?这里可是我们上京,我们正商量着带人去将他们驿馆也给砸了。” 陈柏心道,他这不是心虚嘛。 陈柏在家中“默写”《鲁公秘录》,因为这本书除了文字还有很多图案,他得画出来。 齐政也来了几次,大王命他来看看默写得如何了。 齐政说道,“大王准备设宴召见鲁国使臣,你也在此次宴会出席之列。” 陈柏愣了一下,“这么快大王就准备见他们了?” 还以为会凉他们一时半会,毕竟是鲁国有求于大乾,多凉一会儿也好多些谈判的筹码。 齐政说道,“那左丘的确有些策谋,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这事情放在明面上的确做得不够厚道,大王要是再拖着不见他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说,他们不是还藏着后半册《鲁公秘录》。” 陈柏:“……” 后半句才是真的吧,不然谁管他鲁国使臣闹腾,这里可是大乾。 自己作为此事的直接参与者,出席这次宴会也在情理之中。 陈柏将已经默好的《鲁公秘录》交给齐政,“此事可是大王授意,在宴会之上,鲁国的人必定会找我麻烦,大王可不能袖手旁观。”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此话我定会带到。” 陈柏:“……你说得委婉一点。” 三日之后的大宴鲁国使臣,转眼即到。 宴会的地点在皇宫中的正阳殿。 陈柏是由齐政接着去的。 一进正阳殿,陈柏看得就有点懵。 只见以左丘为首的鲁国使臣,一个个脑门上绑一白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头痛似的。 演戏啊这是?这阵势还真是要让人人都知道他们受了多大委屈。 陈柏再看了看已经早到的赵国使臣一方,素丹那家伙将自己的桌子拖到了殿内的一个角落,就一只大白狗陪着他,缩在那里,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 不行,他也得缩着,今天他可不想耍什么威风。 虽然他知道,就算全程不说话,估计也有人会找麻烦的。 干脆将自己的桌子也往角落拖,逼着人和他换了个位置,就在素丹旁边。 素丹一愣,脸色都变了,“你走开,我们不能呆一起。” 这里是大乾的主场,那些鲁国使臣就算要找麻烦,也是找陈柏的麻烦,他就是个顺带的。 但陈柏要是坐他旁边,那还得了,两个人就是两个场上最明显的靶子,还不得突突突被人打成漏筛。 陈柏心道,没门,都是做了一样的事情,凭啥就他一个人当靶子。 结果两个人才开始推攘,“你别乱扯我衣服,衣服扯破了到时更丢人。” 这时,一个额头绑一白布的鲁国使臣就端着一酒杯过来了。 不是左丘是谁。 陈柏和素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了身体。 左丘端着酒,敬到两人面前,“我左丘年少成名,从来没有敬佩过任何人,本想着这天下才学者就算胜过我左丘者,也未必能出其左右多少,没想到这一出鲁国就……两位之才实在让左丘佩服,太子素丹,昭雪大学士,左丘敬两位一杯。” 陈柏和素丹对视一眼,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句句都是反话吧。 左丘就那么目不斜视地看着。 陈柏:“……” 看来这杯酒不喝还不行了。 端起酒一饮而尽。 素丹也一样,但这左丘应该不是专门上来恭维他们的,没有气得咬牙切齿的,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果然,左丘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额上绑着的白色布带,“两位可知我头上这白布在我鲁国是何意?” 声音猛然提高,“这是我鲁国家有丧事者才会佩戴的丧饰,如果今次我鲁国无法向大乾借到武器铠甲,刚才这一杯酒就是我左丘代替我鲁国无数战死的兵士敬给两位的。” 说完拂袖而去,返回他的位置。 留下一片的鸦雀无声。 陈柏的心也哆嗦了一下。 这个左丘不骂人,但他比骂人还可怕千倍万倍。 果然,素丹脸上的表情都暗沉了下来。 诸国战乱,不止不休,战火烽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经过这么一出,鲁国使臣额上的白色布带就更加刺眼了。 这可是为迎接他们而设的宴,他们却带着丧饰而来,关键人家还挺有理。 这宴怕是要大闹一场了。 陈柏小声对素丹说了一句,“你说他们是不是心里都在想着怎么收拾我们?” 素丹抱着狗,“你看他们的眼睛,眼睛都绿了地瞪着我们,我都怕他们没忍住,扑上来咬人。” 陈柏:“……” 说得一点不差,“这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 关键是左丘这人,还时不时遥遥地敬一杯酒,这不是专门来堵人心嘛。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以左丘的话来说,这可是丧酒。 还好众人落座,有内侍提着嗓子宣道,“大王到。” “太后到。” 这一殿的尴尬才好了些。 没想到连召圣太后也到了,看来这《鲁公秘录》对大乾来说的确意义重大。 陈柏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乾的王,十分威严的一个中年男人。 还有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依旧那么严厉得让人不敢多视。 “鲁国使臣能来我大乾,是两国之福,各位使臣不妨领略一番我大乾与鲁国有甚不同。”大王说了一句官面的话,就让准备歌舞。 结果那左丘直接接上了话题,“左丘初来大乾,的确发现了大乾的不同之处,都说邦国之交在于诚在于信,这大乾嘛,倒是另立途径,让我鲁国人涨了不少见识。” 一阵抽气声,还没开始,就已经针锋相对了。 这是在说他们大乾不诚不信。 下方的甘荀睁开了枯树皮子一样的眼皮,“鲁国使臣何出此言?往年我大乾使臣出使鲁国,面见鲁国大王时,一应货品都需先行经过检验,怎的到了我大乾,这规矩就不成了?” “可不是,许你鲁国检验就不许我大乾这般,这是何道理?” 鲁国的人气得差点站了起来,能一样?明明偷去了他鲁国半本《鲁公秘录》,还强词夺理。 左丘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倒也在理,只是我鲁国收了贵国的货品之后总会给个让双方满意的答案,现在贵国既然已经拿去了我鲁国半本《鲁公秘录》,是不是也该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哪里的话,贵国的《鲁公秘录》不是还在你们自己手中,又哪来被人拿去一半的说法” 武器铠甲,国之重器,怎可能随便给出,再说给了鲁国那就得罪了和鲁国开战的巴国。 “……” 一时间争论不休。 陈柏和素丹两人:“……” 争,继续争,只要不注意到他们就行。 这时大王开口了,“乾鲁两国一向和睦,今日为鲁国使臣设宴,当喜庆才是。” 争论声这才停了下来。 鲁国毕竟还想着周转武器铠甲,也没再开口。 安排的歌舞终于上来了,编钟,笙缶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不知道多少人松了一口气。 大乾这边这次占了这么大便宜,免了有人要上前敬酒的。 鲁国的人虽然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但也是一杯杯喝下。 都是些天性狡诈之辈,估计现在是生死敌人,这酒都得坐一起喝下去。 陈柏却不怎么开心了,因为鲁国的人不争论了,眼睛又开始绿油油地往他们这边瞪了。 左丘眼睛一动,开口道,“这次我等前来,除了想用《鲁公秘录》换取一些武器铠甲,我国大王还准备了一件重礼献上。” 《鲁公秘录》已经是了不得的重器,都肯拿出来,现在还准备了重礼,看来鲁国和巴国之战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了。 不过也对,《鲁公秘录》再重要,要是都国破家亡了,又有何意义。 鲁国使臣一方,有人持一盒子上前。 左丘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剑,“此剑乃绝世之剑,名鱼肠。” 声音一落,殿中人就满是惊讶,“可是越国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的那柄鱼肠?” “正是。” 陈柏也有些惊讶,竟然是鱼肠剑,无论是《史记·刺客列传》还是《越绝书.外传.记宝剑》,都有这柄绝世宝剑的记载。 在这个时代来说,这剑当得上一声冠绝当世,锋不可挡了。 左丘话风一转,“不过,左丘听闻大乾剑士勇冠诸国,若想取此剑,还需大乾派一剑士,胜了我鲁国剑士才行。” 说完将手上的剑交给他身后一剑士打扮之人,“这是我鲁国剑士岑缙,此次由他持鱼肠比试,也让各位看一看鱼肠之利。” 众人:“……” 哪有送礼还先比试的。 一把绝世好剑,虽然稀罕,但大乾也未必看得上眼,但对方用这剑士比斗为由,却是不得不接受了,因为……大乾剑士,名满诸国,容不得任何人小觑。 商望舒开口了,“我刑部有一剑士名聂祉,使得一手好剑,与贵国这位剑士年龄相仿,倒是可以公平一比。” 比武助兴本也平常,估计也就陈柏看得特别有意思。 这聂祉看着有些面熟,他学舍有一学生,拔得一手好罐,好像有个哥哥的名字就叫聂祉。 剑士比斗,凶险异常,就比如现在场上两人,你来我往,看着着实惊人。 值得一说的是,这种剑士的比斗,比的不仅仅是持剑之人,还有持剑之人身后的各方势力的见识和判断…… 比如现在,鲁国队列中,有一满手厚茧,面目轻瘦的老者突然睁开了一直闭合的眼睛,轻飘飘地传来一句,“上前三步,直取中膛。” 有人轻言道,“是鲁国剑首冉直,听说此人剑术只在剑圣曹秋之下,不可小视。” “难怪鲁国敢让左丘冒着被巴国一路追杀的风险护送《鲁公秘录》前来我大乾,有这冉直剑首在,就算完不成任务,就算所有的鲁国使臣都被人截杀了,他也有几分把握将《鲁公秘录》带回去。” 而大乾这边,开口的居然是坐在最上方的召圣太后,声音如同她的面容一样冰冷,“侧步上前,袭肩。” 只是说完眉头却是皱了一下。 因为那鲁国剑士岑缙虽然上前三步,却没有听从冉直的指点直击中膛,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以冉直的名声,居然有人不听他的指点。 而是用鱼肠直接斩向了聂祉手中之剑。 聂祉一愣,条件反射的用剑抵挡,若是平常也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但此时只听“哐当”一声,手中剑却被斩成了两截。 这鱼肠果然够锋,在场的人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聂祉手上没了剑,却是应对艰难了。 大乾的人皱眉地看向鲁国列队。 陈柏也看明白了,声东击西。 鲁国的人定是事先商议好,给出提示却不听,目的就是斩断对手手中之剑,让对方难以应对。 大乾的人:“……” 早就听说这个鲁国四公子之一的左丘擅长谋计,如今这一看倒是如同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但也不好说什么,场上比斗瞬息万变,谁也没规定别人必须怎么使剑。 剑士的比斗本就凶险,如今聂祉没了剑,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血流不止。 但聂祉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此时的比试已经不是为了一场输赢,或者为了赢那一把鱼肠,而是大乾剑士之名不可辱。 陈柏皱了一下眉,在这样下去,聂祉估计要损在这里了,聂祉和鲁国的岑缙本来实力相差不大,但现在对方手持鱼肠,而他却手无寸铁。 陈柏皱着眉,要是聂祉损在这里,他学舍那学生还不哭得肝肠寸断,陈柏为什么知道他学生有这么一个哥哥?可不就是那孩子一天将他一个剑术高超的哥哥挂在嘴边。 陈柏低声问了一句旁边一个大乾的官员,“这指点有没有指定固定的人?有没有限定如何指点?” “只要是我大乾的人出言指点便是,本就不是他们两人的比试,而是鲁国和我大乾的比试,只是聂祉连剑都没有了,又如何指点?至于指点的内容到没有任何限制。” 不少人还看向陈柏,“昭雪大学士为何如此问?” 陈柏心道,当然要问清楚规矩了,给了周围几人一个且看的眼色。 然后就开口了。 “昔日鲁国有一世家,家中有一年轻弟子名叫岑缙,剑道天赋绝伦,小小年纪便在年轻一代独领风骚……” “只是这岑缙时运不济,武功尽废,昔日天才沦为笑柄……” 众人不由得一愣,无论是鲁国还是大乾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说的是岑缙? 等等,什么时运不济,武功尽废,现在看着这岑缙不是挺厉害的? 鲁国的人更懵,什么情况? 陈柏没有停下来,继续不断地讲着,“昔日恭维他的,唾骂他,昔日讨好他的,看不起他……” 讲得那个身世之曲折,命运之多舛,简直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一殿的人,甚至都没什么心思去看比试了,都在听着陈柏讲故事,这世上之人哪有这么离奇的经历,也是古怪了。 陈柏继续道,“连岑缙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也由家里人带着亲自上门退婚……” 嘶,这还得了,如此羞辱这岑缙以后还如何见人。 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句,“胡说八道,我岑缙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 只是声音一落,手上鱼肠啪地一声飞了出去,插在殿上的柱子上,不断摇晃。 “承让。” 鸦雀无声。 岑缙脸都青了,“你……” 这么曲折的故事,又和他有关,耳朵不想听,他也不能塞住耳朵不是,实在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结果一不留神…… 陈柏的没有停下来,“只见还算年幼的岑缙,面对这些羞他辱他的人,突然抬高了声音,大声呵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注:名句来自《斗破苍穹》) 本来岑缙还想骂一声陈柏这个死不要脸的,结果张了张嘴,楞是说不出话来。 鲁国那边的人,脸上精彩到不行,说到底输了的原因还是比试的时候不够用心,这是一个剑士不该犯的错误,虽然他们上场也未必忍得住,但怪得了谁。 鲁国的人甚至还小声问岑缙,“你这一身剑术真的是被废之后遇到了一老爷子学的?那老爷子该不会是剑圣曹秋吧?也太离奇了。” 岑缙脸都黑了。 陈柏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羞涩地一笑,“前不久在茶馆喝茶,听一说书先生讲话本,讲的可不就是鲁国剑士岑缙,刚才一时没忍住,就讲了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素丹都瞪了一眼陈柏,信你才有鬼。 连高位的大王和太后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柏,然后又看看岑缙,到底真的假的? 左丘哼了一声,“贵国的话本倒是离奇,都讲到我国剑士身上来了。” 有人一笑,“若说起话本,我大乾前不久还出了一个叫《笑傲江湖》的话本子,有空倒是可以带鲁国使臣去听一听,保证精彩绝伦。” 左丘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说道,“技不如人倒也无需其他借口,鱼肠本就是我国大王准备献给贵国的,既然贵国这么看重,拿去便是。” 众人一愣,什么叫贵国这么看重? 要不是鲁国使诈在前,他们也不用讲这什么话本子乱人心神。 这左丘说话也太气人了。 这时,高位之上,那个老太太突然开口了,“贵国的好意,我大乾就收下了,我看这鱼肠也的确是一把好剑,既然是昭雪大学士替我大乾赢下的,不如就赠与昭雪大学士当个战利品,大王意下如何?” 大王毫不在意的“恩”了一声。 现场:“……” 不是说大乾多在意这把剑吗? 结果眼睛都不眨地就当成战利品赐下了。 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果然不比刚才那场比斗的惊险少多少。 聂祉捧着剑递给陈柏的时候,陈柏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绝代名剑是自己的了 妈呀,这得值多少钱。 多锋利陈柏其实不在意,关键是它的历史意义非同凡响。 鱼肠是一把短剑,拿在手上手感的确不错。 将鱼肠剑撇在腰间,倒是有一点剑士的感觉了,这才拱手,“多谢太后,多谢大王赏赐。” 不少人露出羡慕的表情,这可是绝世名剑,陈子褏剑术方面没听说过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得了一好剑,但大家心里也明白,这剑是陈子褏赢过来的,不赐给他赐给旁人不成? 左丘皱了一下眉,怎么非得落在这个昭雪大学士手上,真是气人。 聂祉递过剑说了一声,“谢谢。” 如果不是陈柏今天帮他,他估计要死在现场了。 陈柏一笑,“谢我作甚,我是看在你弟弟和我同一老师门下的份上。” 聂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山君门下,还真是…… 大乾的人高兴了,举杯换盏,鲁国的人刚才起个头,就有人赶紧上去敬酒 ,将话题压下去。 都不是省油的灯。 素丹突然对陈柏说道,“你怕是将鲁国的使臣得罪死了,你看……” 陈柏看了过去,妈呀,这一个个眼色怕不是要活剥了他。 赶紧装模做样的举了举杯。 鲁国的人一愣,鼻子一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突然鲁国使臣中有一人大声开口道,“无趣,无趣得紧,都说大乾民风彪悍,酒也是诸国之中最烈的,今日我喝着这酒怎么跟水一样,寡而无味。” 大乾的人:“……” 这不是存心找茬么,他们拿出来招待使臣的酒,自然是好酒。 结果,鲁国那人继续道,“让各位尝尝我鲁国的好酒如何?也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烈酒。” 今日鲁国人必定生事,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所以大王的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鲁国人出什么招,他们接着便是。 让他们无论什么招数都跟打在水上一样,软绵绵的无力。 只是等酒坛上的封纸一撕开,酒香飘出,让人不由得有些皱眉。 闻着味道似乎的确要比他们大乾的酒烈。 他们大乾威慑诸国,凭的就是兵壮酒烈,大乾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出售给诸国的酒水。 这要是被比下去了,消息一但传出,怕是要影响收益了。 酒能带上殿,肯定是已经检查过的了。 等酒喝下肚,果然烈得厉害。 一时之间竟然鸦雀无声。 大家都是有脸有面的人,也不可能张口非得硬着嘴说别人的酒没他们的烈。 “如何?”左丘开口了,“我鲁国的酒是否赛过了贵国烈酒?” “……” 安静,这人还非得让他们承认上一句不可。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出,“的确是淡了些,寡而无味,跟清水一样。” 众人:“……” 陈子褏是不是说错了,他现在手上端着的可是鲁国的酒。 陈柏不得不开口,因为负责监督大乾酒水生产的,偏偏是九卿之一的廷尉府。 廷尉府,公检机关,无论是酒水还是武器铠甲质量,都有职责在其中。 陈柏拱手说道,“我最近在老师那里学艺,得了老师不少好酒,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比这鲁国的酒烈了不少。” 左丘眉头一皱,“口说无凭,何不拿出来比试一番?” 陈柏向上面看去。 大王点了点头,“且去,莫要让鲁国使臣久等。” 陈柏不敢怠慢,向外走去。 齐政跟了出来,带上了不少人。 陈柏一愣,看向齐政。 齐政回了一句,“莫要小看只是小小的比试,有关国体大意不得,总得防着有人动歪心思。” 这倒是陈柏没有想到的,这样也好,点了点头。 有这么多人护送倒也无事。 等陈柏回来的时候,手上抗了好大一酒坛子。 酒坛子是这个世界常用的酒坛子,里面的酒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酒,他倒进去的二锅头而已。 这个世界的酒他刚才就喝了不少,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一种果子饮料,没看他一直喝也没半点醉意,度数大概在8到20度了不得了。 这是局限于制酒工艺,工艺不提升,其实酒精浓度就算有差别,区别也不会太大。 陈柏提着酒进殿,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殿上一负责布置餐饮的小侍突然绊了一下陈柏。 陈柏完全没有留意,因为……对方可是大乾人。 一个趔趄,人倒是没有摔下去,但那么大一坛酒啪地砸在了地上。 一时间酒香四溢,浓烈得超乎了所有人想象。 但没有尝到嘴里,鲁国人又怎么可能承认这酒就比他们的好了。 陈柏也是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索索发抖的刚才绊他的人。 这大殿这么宽的位置,偏偏要等他进来的时候往他身边走,没看到他抱这么大一坛酒。 “这……” 除了大王说了一句拖下去,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 这时,左丘说话了,“闻着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喝进嘴里滋味如何,实在可惜可惜,不过,也不知道昭雪大学士是被别人绊倒,还是故意让人将你绊倒。” 说完还举起酒杯向陈柏示意了一下。 这实在说不清,绊倒他的可是大乾人。 大乾这边的人也是脸色不好看,比试正焦灼的时候,怎么就出了这一意外。 左丘也的确够意外的,怎会如此巧合?无论是意外还是什么,这个昭雪大学士怕是不好下台了。 结果就看到陈柏没事人一样,整理着身上的酒渍,“皇子政正在后面安排人送酒进来,诸位也不用担心没酒喝。” 巧了,这么多人,他当然买的不只一坛酒。 哪有一坛子酒让这么多人分着喝的道理。 齐政带着好几个人抱着酒坛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得了现在的情况。 眉头不由得一皱,他才没在旁边一会,怎的就出事了? 座位上陈守业突然开口了,“这酒闻着颇烈,定是好酒无疑,既然还备有酒,还不快让大王还有鲁国的使臣都尝一尝。” 但大乾这边,原本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蛟突然阴着脸看向一官员。 那官员死咬着牙,但最终还是开口了,“酒还不少,但我大乾律有明文规定私人不得酿酒吧,如果我记得不错,山君虽然是二皇子府上门客,但也无非是一白身。” 素丹:“……” 一众大乾官员:“……” 这是哪来的混账东西! 第33章 哥两好 一句大乾律, 愣是让整个殿内安静了下来。 你说他不对?别人在维护大乾律,这么忠心耿耿的人,要是放在平时, 还得嘉奖一番。 但现在,怎么听怎么不是个滋味, 就算你心里看清楚了,不能等和鲁国的争锋结束了再说? 甘荀都忍不住问了一句旁边的商望舒, “如此清楚大乾律,是刑部的人?这么没有眼力劲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提拔上来的。” 商望舒脸色也不好看, 说不得宴会后他还得忙碌一番, 答道, “平日看着也是个机灵的, 除了为了向上爬,喜欢攀附了一点, 怎的现在就这么理不清了?” 甘荀哦了一声, “这么说来也不是个天生没眼力劲的,这倒是有趣了。” 谁说不是,如此重要的时刻, 为了咬陈子褏和山君,都敢站出来, 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又或者……是他身后之人和陈子褏和山君有多大的怨? 甘荀这句有趣了, 就显得特别的意味深长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不再言语。 鲁国使臣那里, 左丘嘴角向上扬起,举杯, “早就听闻大乾律法是诸国中最严苛的, 没想到今日倒是有机会能见识一番。” 刚才多次想要挑起话题, 都被大乾的官员前来敬酒,给压下去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自动送上来了。 说完,还举杯向陈柏示意,“身为弘文阁的昭雪大学士,有些知法犯法啊,就不知道当如何自辩?” 陈柏:“……” 左丘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挑起话题的机会,现在都开始为大乾审案了? 刚才挑起事端的官员缩了一下脑袋,“我也是实事求是,还请昭雪大学士说个清楚,你的这些酒真是你老师私自酿的?” 陈柏眼睛一眯,好一个实事求是,这种时候,诸国使臣当面,来质问他,来维持这大乾律的公正性,他这是要让诸国都知道大乾律如何铁面无私,还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这人他都不认识,说实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对方。 陈柏皱着眉头,这罪名是认还是不认? 现在已经不是比试的谁的酒好了,而是大乾的颜面,是国之体面。 “这酒的确是我的老师酿的。”陈柏说道,“不过说它是酒它是酒,说它不是它也不是。” 众人一愣,这话作为何解? 左丘都笑了,“我们刚才比的是谁的酒更烈,昭雪大学士也是去取的酒,怎么现在又说这不是酒?那么昭雪大学士让我们喝的是什么?” 要么陈子褏靠这借口逃脱追责,要么这都不是酒了,怎么和他鲁国的酒比? 二选一,无论怎么选,总能留一个利于鲁国的。 陈柏说道,“且听我说完,上一次我进宫为太后治腿,发现太后犯的是一种名叫风湿的病症,这种病症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不能治,配合针灸以及除去湿痛的烈酒就能见效极快。” “下去后,我给老师说了一声,后来才有了老师酿这烈酒。” “所以说它是酒也不是,本来是酿来当药用的,要不是今天鲁国使臣非得比一比谁的酒更烈,也不会将它当成酒提上来。” “所以……”陈柏看向追责的那官员,“你说我的老师私自酿酒,子褏是不敢苟同的,因为老师明明酿的是药。” 说完又看向左丘,“当然像现在这种情况,它也可以当酒使,和鲁国一比高下。” “不知道我这解释诸位可满意” 左丘表情拿捏:“是酒是药不都被你一个人说了,左丘初来上京,还不知道这弘文阁昭雪大学士有多少能耐,但如何巧辩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一张嘴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大乾就是这么判案的?左丘算是涨见识了。” 陈柏一笑,“我这昭雪大学士的确没多大能耐,但也知道,我大乾判案还不需要他国使臣来判,也知道,身为他国使臣,干涉别国事务,多有不妥吧。” 这话就说得比较直接了,左丘你本分点,煽什么风点什么火,就算自己真罪大恶极,也不用你来评判。 左丘又举杯看向先前那官员,“我也就讲讲道理,该怎么判当然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我看这位好像熟悉大乾律,你觉得如何?” 反正就是不肯让这个话题结束。 那官员脸上就开始滴汗了,他就是插了一句话而已,为的也仅仅是让所有人知道,山君私酿酒犯了大乾律,于法不容。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非得让他出来说个清楚,他就是想巴结一下太子,而太子终于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而已,像他这样无足轻重的官员,这样的场合原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现在居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甘荀和商望舒叹了一口气,被人当枪使,还是被不同的人,不同立场的人当枪使。 那官员不断的擦汗,声音都结结巴巴地,“反正……反正大乾律上是这么写的。” 陈柏也在沉思,到底是谁,这种时候都不忘要拉他下水。 一个都不认识的人,突然就这么卖力的想要他背负罪名,加上刚才那莫名其妙绊倒他的布酒内侍,如果不是他准备有足够的酒,恐怕也难辞其咎。 这些皇宫内侍可不是任何人都使唤得动的,那样的失误,在这种场合无论是故意还是有意,恐怕都难逃一死。 明知道会死还如此义无反顾,也就是说背后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而且……应该就在这宴会之上。 陈柏眼睛一动,眼眶下垂。 鲁国的人正等着怎么判,这时上位之上,大王突然开口了,“各位居然为这些许小事争论了这么久?倒是扰了雅致。” “这酒是本王让山君酿制,为的是给太后治腿,可有何不妥?” 陈柏都愣了一下,最后这锅被大王接了去? 毕竟他拿来的的确是酒,怎么自辩,也只仅仅是说辞而已,要真是死抓着不放,他也没办法,得有人给他一个台阶下,而且这个给他台阶下的人,得有绝对不让人质疑的身份。 陈柏不由得看向齐政,他上次让齐政给他向大王委婉地带话来着,这次宴会鲁国的人定会向他发难,大王得兜着点。 齐政点了点头,话他是带到的,至于委不委婉,他反正是按照原话说的。 一阵安静。 然后是甘荀说了一句,“大王孝心,我等大乾上下当效仿之……” 大王:“昭雪大学士,还不快将你的酒让鲁国使臣尝一尝。” 左丘笑了,“今日还真是涨见识了。” 结果陈柏亲自给他倒了酒,看不堵住这人的嘴,这左丘简直就是根搅屎棍,他今天就守着这个左丘一直喝酒得了,让你再兴风作浪。 陈柏端着酒小声对左丘道,“先前还有些觉得对不起你,但你今天也不逞多让啊,一个劲将人往死里整。” 左丘都愣了一下,这个昭雪大学士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尴尬么? 正准备开口,陈柏就大声道,“鲁国使臣初来我上京,可敢与我大口饮了这一碗酒?” 左丘:“……”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怎的没有半点文人的矜持。 陈柏也不管他,仰头喝酒,架势十足,但小口地喝,这可是高度白酒,要真一碗喝下去,怕是要胃穿孔。 左丘冷哼了一声,仰头就喝。 结果“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满脸通红,给酒烧的。 陈柏大笑,“我这酒可烈?” 其他人一看,不由得一愣,真有这么烈? 这时布酒的内侍基本也到了他们那了,“这酒居然如此清澈?颜色如同清水,但闻之又酒香四溢。” 古时候酿酒,因为工艺问题,多少都有些不纯,想要做到清澈如水实在困难,多少会带些粮食的颜色。 不少人也看着碗里的酒,“果然清澈。” 陈柏说了一句,“太后也不妨饮上一些,能帮助血脉畅通。” 陈柏也没有乱说,像太后这样常年坐在轮椅上的病入,适当饮用一点,的确是有好处的,算是圆了他刚才说这是药的话。 那老太太看了一眼陈柏,说了一句,“昭雪大学士今日辛苦,这酒定是要饮的。” 陈柏:“……” 这老太太还真是…… 如若自己感性一点,还不得感激流涕。 老太太当着陈柏的面喝了一口,陈柏不敢怠慢,赶紧也大口喝上了。 左丘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脸上还有酒红,被烈酒呛过的人定知道,那滋味可不怎么好。 正准备说话,陈柏又将酒递了过去,“鲁国四公子之名子褏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左丘当真是一见如故,来来来,满饮此碗。” 周围的人:“……” 刚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人,现在就一见如故了? 陈柏才不管,要是让这搅屎棍开口,不知道又是什么祸事。 接下来,就看到陈柏和左丘在那里喝得好不痛快,就差勾肩搭背了。 “左丘啊,我们上京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要不明儿个我带你到处玩玩?” 左丘不想说话,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左丘啊,要不我们去皇子政封地上烤兔子吧,那里的兔子又大又肥,保证你没有见过。” 左丘脸都黑了,小声地说道,“你死开,谁跟你去烤兔子了,我们的仇还没完。” “你说甚?什么仇?左丘远道而来,我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来再饮一杯。” 左丘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陈柏,这人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刚才还势同水火,现在却一副多年旧友一般。 死不要脸。 忍不住身体往旁边坐了一坐。 陈柏心道,从现在开始,要是还让这左丘兴风作浪,他名字倒过来写。 宴会终于像个宴会的样子了,歌舞丝竹不断,酒杯碰撞的声音。 只是看着那个非得拖着别人一起喝酒的昭雪大学士,总感觉场面诡异了一点。 那左丘发作不得,心里一定会留下好大的阴影。 直到,鲁国使臣开始递交《鲁公秘录》,陈柏才离开左丘的位置。 陈柏虽然都是小口喝酒,但也喝了不少,微醺。 回到自己位置,素丹忍不住说了一句,“忒不要脸,我看着都害臊,那左丘就差将你掀翻在地上了,到时你也不怕丢人。” 陈柏都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去堵住了他的嘴,以他话里带剑的架势,你以为他能饶得了你,还不得戳你一身血。” 素丹都哆嗦了一下,“知道在我们赵国称这样巧舌如簧的臣子叫什么乱世之臣。” 陈柏心道,可不是,要是让左丘在这么挑拨离间下去,别人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自己估计时刻都有脑袋搬家的风险。 …… 大王拿着鲁国使臣递上来的《鲁公秘录》翻了翻,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 居然和陈柏默的内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连图都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陈柏之所以默了一遍,而不是直接打印手机的照片,就是知道大王肯定会看到《鲁公秘录》,要是真打印出来给大王,估计就不是一句过目不忘能解释得通的了。 大王翻了翻,看到最后撕去的部分,不由得问道,“不知道鲁国使臣这是何意?” 左丘心道,还好意思问,他要是不防着点,谁知道又耍什么手段,也多亏他当时多了个心眼,不然哭死的心都有了。 最终,大王将《鲁公秘录》还给了鲁国使臣,因为这样的东西他们已经有一份了。 至于周不周转武器,大王只说了句还需商量,也不知道是真商量还仅仅是托词。 一场宴会也就此落幕。 离开的时候,鲁国使臣问左丘,“我们就此罢休?实在不甘心,还有那昭雪大学士,竟然处处与我们为难。。” 左丘答道,“不过才开始,怎言罢休?明日继续。” 陈柏坐在马车上也在想,今日到底是谁在这样的场合都恨不得拖他下水。 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终归没有证据。 而太子府,太子蛟那里,一个内务匆匆进来,“殿下,那个……那个布酒的内侍刚被召圣太后召了去。” 太子蛟一愣,“什么?大王不是赐死了吗?怎么又被太后召了去。” 内务心道,他怎么知道啊,开始的消息的确是已经赐死,但现在的消息也的确是被押去太后那了。 内务又补了一句,“宴会上那言官也被召圣太后召去了,正在去的路上。” 太子蛟脸色一变,来回踱步,“在那言官进宫前,如此传话给他……” 内务忍不住问了一句,“有……有用吗?那可是召圣太后,我大乾的脊梁。” 太子蛟:“……” 最后脸一沉,“那就让他永远也进不了宫。” 莫要怪他,太后再厉害也不能从一个死人口里问出什么。 …… 皇宫,一个被仗责而死的内侍前。 老太太和大王相视而立,周围的人连呼吸都不敢。 半响,老太太才道,“看来不用等了,他进不了宫,进了宫估计也无法开口了,倒是个心狠的,就是有些分不清轻重,看不清局势,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说完,也不再等结果,而是让人推着离开。 大王心里现在特别不痛快。 终归是他的选择错了吗? 话也没说,而是提笔写了诏,“赐太子蛟仗刑十五。” 还补了一句,“若他来闹,也不用禀报,再赐仗刑十五。” 实在让人心寒。 …… 第二日,鲁国驿馆。 左丘正带着人出门,结果才一出驿站,就看到陈柏笑眯眯地站在外面。 陈柏说过,要是再让这左丘兴风作浪,他名字倒过来写,他可不是说着玩的。 “左丘兄,昨日一见,实在难忘,知己难求,今日一同游上京如何?”陈柏说道。 鲁国的人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么自来熟,这么不要脸的,什么知己难求?昨天明明恨不得将对方踩进泥里。 左丘也是嘴角一抽,这个昭雪大学士脸皮得多厚? 正准备说话,陈柏上前就拉人袖子,一副哥两好的架势,“无论如何,今日也得让我尽这地主之谊。” 后面还跟着几个牵着狗的学生,“对啊对啊,先去我们同学那拔罐。” 这些鲁国人,居然敢砸了他们的罐,有些人都以为是他们学艺不精,被人砸了场子了,怎么行,非得让这左丘再去拔一次罐才可。 左丘懵得很,结果,拉手的拉手,抱脚的抱脚,就这么将人给拖走了。 这里是上京,左丘出门也没带多少人,比如剑首冉直他就没有带,在他心中,《鲁公秘录》比他的命还重要,更多的人得留在驿馆守卫《鲁公秘录》。 左丘被拉到摊子上的时候,那几个鲁国使臣才反应过来,正准备上前阻止,这时几个牵着狗的孩子恶狠狠地挡在了前面,“敢上前,弄死你们。” 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每个人身后还跟着好些下人。 结果鲁国使臣眼睁睁地看着左丘被按在了那里。 左丘也不挣扎了,因为实在有些丢人,但仍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陈柏,“粗鲁,好歹也是弘文阁大学士,竟然当街做出这种事情。” 陈柏一愣,“有甚粗鲁的,这可是好东西,不信我也让人给我拔两个罐。” 左丘:“……” 鲁国的人:“……” 然后还有让他们更惊讶的。 只见旁边一个笑眯眯地孩子说道,“莫怕,我还给皇子政拔过罐,还给我父王拔过罐。” 所以这还特么是个皇子?在路边摆了个摊的皇子?刚才还看他眼睛都笑得看不到地在那吆喝。 这大乾风俗也太古怪了点。 陈柏还在一边道,“左丘远道而来,加上劳心劳力,定是疲惫,拔个罐正合适,对了,再让甘十三给你扎几针就更好了,甘十三是甘公之孙,平时摆摊子就他那生意最好,手艺了得。” 左丘:“……” 大乾的权贵也忒不讲究了点。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因为好几个孩子吆喝了起来,“大家快来看,鲁国的左丘公子也在我们这拔罐,左丘公子都说好,昨天说鲁国人砸了我们的摊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左丘:“……” 明明是按着他来的。 左丘这人倒也随遇而安,见反抗不了,见陈柏也一模一样的被人折腾,干脆不说话了。 拔罐嘛,拔的就是一个乐趣,一个享受。 陈小布几人看了一会,又看向陈柏腰间的短剑,“哥,这就是越国神匠欧冶子打造的绝代好剑鱼肠?借我们看看呀。” 陈柏说了一句,“这剑锋利,你们小心些。” “我们不拔出来,就拿手上玩玩。” 左丘:“……” 还真将这绝代名剑随身带着,哪怕是他们鲁国,也是好好的收藏起来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拔罐真有些用处,还是他路上劳顿,现在能躺一会,身体居然真的轻松了一点。 只是其他鲁国使臣怎么一脸表情怪异的样子。 他们公子左丘身上那几个大饼是怎么回事? 陈柏继续道,“你今日就算去见大王也是见不到的,还不如跟我们到处遛狗,逛逛上京,像左丘这般年龄,应该也没怎么去过异国他乡吧。” 左丘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说得好像我们真是朋友一样,也不嫌害臊。” 陈柏:“……” 你别说出来啊,说出来多尴尬。 不行,他一个人尴尬怎么行,他得将太子素丹也拉出来。 于是,等陈柏他们去城外观赏向日葵,在城墙下升起了火堆烤兔子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牵着一条大白狗的素丹。 陈小布和皇子宁搭着画架在画向日葵,商家兄弟和甘辛觉得好玩在帮着烤兔子。 兔子是让人专门从齐政封地送过来的。 陈柏,素丹和左丘坐在官道旁边的茶水摊子上闲聊。 陈柏放了些铜钱,要了些粗茶,还时不时问上一句卖茶的老翁,“生意如何?” 老翁笑呵呵地,“自从这一路上种上了这些花,前来歇脚的人就多了,怎么也会喝上一碗茶水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很多。” 陈柏也笑呵呵地唠嗑着。 左丘有些发愣地看着陈柏,陈柏的信息经过两天他已经打探得十分清楚了,陈柏的事迹,昭雪之名为何而来他也再清楚不过。 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廷尉府的大公子,弘文阁的大学士,这样的人居然会拉着他和赵太子,就这么坐在路边摊上,居然还和普通的老百姓聊得起劲。 左右又看了看老者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道路上观花的一路百姓。 左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却是露出了哀伤,突然叹息了一声,“大乾百姓安居乐业之景象,实在让人羡慕,可惜了我鲁国百姓还处在战乱之中,家园被毁,颠沛流离,生死不知。” “昭雪大学士还有心情拖着左丘到处游玩,又岂知左丘心急如焚。” 陈柏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知道左丘在说什么,责怪怒斥也敌不过这话里的哀叹。 是在说他只知眼前乐,不知他人苦。 素丹开口说了一句,“就算没有我们,大乾也不可能周转武器铠甲给你们的,得罪巴国不说,光是这等国之重器,岂是那么简单就给予他国的。” 左丘看向两人,“完整的《鲁公秘录》也不可能么?你们知道《鲁公秘录》对大乾来说有多重要。” 陈柏,素丹:“……” 终归是他们借助自己的能力灭了鲁国的希望,是他们做得不够厚道。 还好商家兄弟和甘辛的兔子烤好,用小刀割好,盛在盘子里面端了过来。 接下来几天,陈柏就这么陪着左丘,在上京到处逛,上京城墙下也经常能看到烤兔子的篝火。 引得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都时不时瞟上一眼。 左丘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开始向陈柏他们介绍起来了鲁国风情。 鲁国本是一个文教兴盛的国家,行的是周礼,颇让人向往。 只是此时已经战火连天。 鲁国风情如何,陈柏也在左丘身上看到了。 一身青衣,一张长琴,听得人如痴如醉。 鲁国使臣更是高傲地说着,他们公子左丘,是鲁国四公子中最擅琴之人。 原来这公子左丘,除了一张利嘴之外,居然还有这等雅趣之好。 听说鲁国人风雅,多少都会一点乐器。 陈柏也跟着左丘学了学,只是…… “哥,你这琴怎么抚得跟杀猪一样。” “就是就是,左丘就抚得好听。” 陈柏脸都黑了。 这几日,一边抚琴一边写生一边游玩,倒也不错,似乎都忘记了那些烦心的事情以及他们之间的矛盾。 但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明日就是我向大乾的大王正式递交国书的时候了。” 城墙下,陈柏,素丹,左丘正吃着烤兔子,喝着酒。 今日的左丘,看上去有些落寞,或许是喝得多了,脸上微醉。 上次宴会,不过是稍微提起他们前来的目的而已,而正式递交国书,就是大乾给出答案的时候,一但给出答案,就不会有改变。 左丘大口的灌着酒,这酒可是陈柏买的,度数不低,烧心。 左丘喝得实在太猛,看上去表情都有些癫狂了,“我鲁国百姓何其无辜,为何就要受这战火之痛……” 酒湿了衣襟,声音带着不甘和愤怒。 左丘形态疯狂,“酒是好酒,肉是好肉,可惜这喝酒的人却不是好人。” 嘶。 这几日相处下来,怎么说表面上还算融洽的,加上左丘给陈柏他们讲鲁国风情,教授抚琴,左丘年龄比陈柏和素丹稍微大上一点,这几日倒也像一个兄长一般。 但此时……。 左丘居然借着酒劲,撕开了一切伪装,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或许左丘醉了,不觉得什么,但陈柏和素丹却有些…… 说起来,鲁国无法周转到武器铠甲,他们多少要负一点责任的。 陈柏和素丹就这么看着疯癫的左丘,那个风雅的鲁国四公子之一,似乎不存在了一样。 “知道我鲁国的白月花么?虽然不如大乾这向日葵一样夺目,一样阳光灿烂,但也是十分漂亮的,开满山野,开满河流,但此时,那些白色的白月花上却全是我鲁国百姓的鲜血……” 陈柏的身体都哆嗦了一下,脑海中居然出现了一副满是白色小花的草地上,沾染鲜血的场景。 在左丘癫狂的声音中,陈柏细若蚊声地说了一句,“其实……其实要让大王答应周转武器盔甲,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声音很小,左丘应该没有听到。 因为左丘啪地一声砸了手上的酒,拂袖而去。 酒溅射了一地,就像他们之间虚假的友谊,说翻就翻。 陈柏看着左丘留下的那张古琴,这才发现左丘忘了拿走。 这琴左丘应该是十分喜欢的,每日抚琴。 端起琴,准备去还给左丘。 这时一鲁国使臣走了过来,“公子曾言,这琴就赠给昭雪大学士了。” “这琴乃是公子的恩师所赠,只可惜左丘公子的恩师却死在了巴国人屠城之时。” 陈柏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端着琴,却沉得很。 其实他是可以帮得上忙的,能全了左丘之义,也不会损了大乾的利益,就是得冒上一些风险。 …… 左丘带着一群使臣进了城,脸上哪还有一丝醉意。 旁边的使臣问道,“那昭雪大学士当真会帮我们?他又为什么会帮我们?” 左丘脸上全无表情,“每个人都会有弱点,而他的弱点太明显了。” “诸国乱世,最要不得的便是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身为权贵,却会为普通百姓击鼓鸣冤,会为一个路边老翁多卖了几碗粗茶而露出笑意,会听着他讲着鲁国的战事而脸露不忍…… 这样的人,缺点太明显了。 但这样的人,总是能让人身不由己地不断想要靠近。 这几日又何尝不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鲁国使臣继续道,“公子又如何确定他有能力帮我们?就算他是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就算他是弘文阁的大学士,这种事情他也插不上话吧。” 左丘答道,“他说他有办法的,声音虽然小,但我……听到了。” 鲁国使臣:“……” …… 第二日,大乾朝廷之上。 大王在上,三公在前,九卿分列,诸官在位。 鲁国一众使臣递交国书,请求周转武器铠甲,以应对和巴国之战。 “我鲁国愿意以《鲁公秘录》为筹,加上粮食为码,换取大乾支援武器铠甲……” 这几日,大王和三公众臣早已经商议妥当,《鲁公秘录》虽然重要,但权重之下,他们这武器铠甲还是不能给的。 要是拥有《鲁公秘录》就能天下无敌了,鲁国也不会落得前来求援的地步。 再说,他们不是已经得了半本了么。 国书已经上交,上面的请求一清二楚,有鲁国玉玺为印。 现在就是大王回一封国书了。 现场的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若这买卖成了,可不会这样沉默不语的。 大王让人开始拟早已经定下内容的国书。 鲁国使臣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暗淡,终归是白来了一趟。 这时,突然一内侍匆忙跑了进来。 “报大王,弘文阁昭雪大学士在外喧哗,众兵士驱赶不听,说是有什么耽搁不得的要事必须现在禀告。” 话才落下,陈守业就呵斥了一声,“胡闹。” 他的祖先啊,他这儿子才消停几天,这又开始要捅翻天了,这朝廷说是他能上就能上的? 他要是心脏不好,估计都躺地上多少次了。 每一次闹出来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得掉脑袋的。 陈守业黑着脸出列,“犬子无知,还请大王重罚,打他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操碎了心。 但让人意外的是,鲁国使臣中,左丘突然开口了,“此言差异,今日昭雪大学士是应我之约,才要来这殿上,所以还请大王恩准。” 一群人:“……” 什么意思?要真是如此,先前怎么不提,需要弄得如此 大王都愣了一下,想了想,“宣。” …… 陈柏昨晚上一夜未睡,说实话,这个世界征战不断,烽火连连,但关他何事,他自己都活得这么艰难…… 但不知道为何,他眼睛就是不敢看摆在他房间里面的那张琴。 连做梦,梦里都是左丘所说的漫山遍野的白月花,但却被鲜血染红。 “要是……要是自己没有看那半卷《鲁公秘录》,大王会不会真的就同意周转武器铠甲给他们了?”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谁又能那么百分百肯定就没有这样的可能。 愁得他翻来覆去的。 最终还是起了床,拿出了手机,一夜未眠。 等陈柏上到殿上,两只黑眼圈十分的明显,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昭雪大学士昨晚怕不是干什么事情去了。 有左丘之言在前,众臣虽然疑惑陈子褏为何上殿,但也没有开口。 反倒是陈守业没忍住,说了一句,“扰乱朝廷成何体统,有什么要事,还不快快上奏。” 心里那个揪心啊,看看别人家的儿子,安安分分地他不好吗?虽然别人家的儿子这么大应该还做不到弘文阁大学士这个位置。 结果陈柏一出声,陈守业真的晃了好几下。 “禀大王,鲁国使臣来我大乾换置武器铠甲是天大之喜,还请大王恩准。” 一群人眼睛都看向了陈柏,他们没有听错吧? 听说公子柏最近天天和鲁国的左丘混在一起,而这左丘又是出了名的擅长计谋。 该不会这么几天,公子柏就被策反了吧? 这个左丘也太… 大王都给气得笑了,“何喜之有?我大乾百官怎就没看见这喜从何来?要是今日不说出个缘由来,这扰乱之罪怕是免不掉。” 要真是被人当了枪使了,今日这罚也是活该受着。 结果陈柏语不惊人死不休,“现有的武器铠甲对我大乾来说就是垃圾,丢之可惜弃之浪费,何不就此换给鲁国,也收回些成本来。” “本就对我大乾无用的东西,留着发霉不成。” “所以将这些无用的东西换给正需要的鲁国,不是正好,不仅鲁国,其他诸国想要,也还给他们。” 懵! 武器铠甲对大乾无用? 还谁想要就换给谁? 这陈子褏怕不是疯了,好歹也是武勋世家出生,从小接受的也是名师指导,怎的能说出这等混话。 陈守业这次是真的汗都一个劲开始流了,他这儿子怕是少了大半条命了。 左丘也懵。 他算到陈柏会想办法帮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天荒夜谈。 大王脸都黑了,本还想着就当是听听大乾的年轻一辈有何高见,结果差点没坐稳。 正要呵斥,拖出去打他几十大板得了,陈柏已经从袖子中拿出一折子来,恭敬递上,“大王一看便知。” 大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折子,他倒要看看好好一个大乾的昭雪大学士,怎么和鲁国使臣相处了几天,就变得如此癫狂了。 结果打开一看,手都忍不住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这折子洋洋洒洒地好大一篇,大王边看边皱眉。 这时,旁边拟的国书已经拟好,“大王,国书已经拟好,是否宣读……” 结果大王直接说了一声,“收起来。” “……” 大王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陈柏,这才道,“朝议暂停,三公九卿随我进殿后小议,昭雪大学士也来,其他人等着。” 鸦雀无声。 一群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了陈柏。 难道他刚才说的那些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还有理了不成? 然后又看了看递上去的那折子,折子上到底是写了什么?才让大王暂停朝议,让三公九卿进去商量。 左丘的表情也差不多,眼睛一闪,难不成真被这个昭雪大学士找到了什么契机了? 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原因。 陈柏跟着进了殿后,三公都不由得看向了大王,“可是有了什么变数?” 不然大王也不可能推翻他们这几天的决定。 大王直接将手上的折子递了出去,“各位一看便知。” 只见折子上,写作的方式和大乾当下文章的方式大有不同。 几个大字作为标题特别醒目。 第34章 陈子褏与山君同时进宫面圣 只见那折子上开篇就写着。 “论鱼肠剑在军中普及的可行性。” “论新旧武器替换的实施方案。” 两个标题并立。 让看到的人无不精神一震。 鱼肠在军中普及的可行性? 虽然用词怪异了点, 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能看懂。 这是什么荒谬的想法?鱼肠剑是越国神匠欧冶子所铸,之所以被称为绝代神剑,就是因为它是举世无双的, 哪怕是欧冶子本人,也未必能再铸一把一模一样的鱼肠出来。 结果现在给他们说,讨论一下在军中普及的可行性? 这不等于饭都吃不上了,来讨论怎么吃肉么? 陈柏见这些人楞住了, 大概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于是开口道。 “先前大王赐我鱼肠剑, 我心中雀喜,免不了将此名剑拿到我老师那里炫耀, 老师研究了几天,竟然反推出鱼肠的锻炼之法, 并加以调整, 将其步骤取名为百锻之法。” 没办法,要是说自己鼓弄出来了什么武器的锻造之法,需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了。 只得全部推到自己的老师“山君”身上。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 将“山君”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以前,山君只是一个白身, 哪怕有一些惊人之举,对于这些朝廷的大官来说,最多也就惊讶一番, 称一声民间奇人。 而现在,恐怕情况就要完全改变了, 也不知道这一步之后会有什么影响。 百锻之法是陈柏连夜查资料查到的, 比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大概先进了三百年, 说白了就是结合水练之法, 反复锤炼,剔除材质中的杂质。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已经能让武器有质的飞跃。 “百锻之法的每一步已经完完整整地写在了折子之上,各位不妨一看。”陈柏继续道。 一群人听得懵得很。 “……当真反推出了鱼肠的锻炼之法?还调整成了能普及的步骤” 这个山君居然厉害到了这等程度? 要真是如此,朝廷怕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上一次山君献药救了上京的百姓,最多也就是说明医术十分了得罢了,是个人才,但还不足以引起朝廷真正的重视,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陈柏一咬牙,要是不拿出来点东西来,这些人怕是还不能百分百相信。 还好他早有准备,“我的老师已经用折子上的锻造之法打造出来了一件武器,正让人持着武器侯在殿外,需大王宣召才能入内。” 大王点了点头,比起这些正在围着看折子的人,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不多时候殿外走进来一人,手上捧一盒子,陈柏直接将盒子打开,盒子中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银色匕首。 “怎的如此娇小?看上去倒是精美,但这样的武器如何上得了战场?” 陈柏嘴角一抽,他这不是买的削水果的刀么?以为他的手机真的什么都能买到啊,再长一点就是管制品了。 陈柏也不管这些人的啧啧称奇,而是直接将刀拿在了手上,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在刀锋上一拉。 几缕青丝就那么轻飘飘地向地上落去。 “嘶……” “这……” 古时候形容神兵利器用的就是吹发可断这个词。 虽然刚才不是用吹的,但也只是轻轻将头发搭在刀锋之上,可见其锋利。 陈柏心道,现代卖刀的厂家,要是连头发都割不断,估计已经被人投诉得裤衩都不剩了。 锋利在现代和古代,意思是不对等的,就比如现在,陈柏觉得本该如此的事情,其他人却眼睛猛地一颤。 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哪怕都是些平时不动如山的老狐狸,此时恐怕心中也不能毫无波澜了。 要是……要是这折子上说的是真的,他大乾如果在军中都换上这样吹毛断发的武器,那么大乾的实力怕是要突飞猛进了。 能不惊讶激动?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了陈柏手上的匕首。 “咳……”开口的是大王,“且将这匕首给大家都看上一看。” 话这么说,却是他自己第一个接过了匕首。 “这匕首的柄做得也太精致了一点,一点不担心割到自己的手,拿着也顺手,不过上战场的话倒也不必做到这般,平白浪费了锻造的时间。” 说完还将自己的头发往刀锋上面割。 其他人也围了过去,“刀身太短,也太薄,精致有余,也没有开血槽……” 陈柏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一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怎么将一把水果刀用在战场上杀敌! 还好现在气氛比较严肃,不然他得笑晕在地上。 虽然这些人提出了一些问题,但无可置疑地是,没有人在锋利上有半点怀疑。 一个两个正在割头发玩,看着飘落的头发,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中有多震惊。 陈柏解释道,“老师打造的时候十分匆忙,也就打造出来这么一把小刀而已,本是送给我用来削水果之用。” 削……削水果? 这下轮到一群老官儿额头的青筋直爆了。 这么好的刀用来削水果?简直岂有此理。 要不是这刀是陈柏带来的,怕是已经跳起脚诉斥了。 暴殄天物! 他们不好骂陈柏,眼睛瞪得跟牛一样瞪向陈守业,“廷尉府倒是奢侈得很!” 陈守业:“……” 关他何事?他这不也是才知道,他们廷尉府可没有这奢侈之风。 当然说这话他也有点心虚,最近陈小布那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看着精致到不行,价值应该不便宜,胡乱的就摆放在家里,一问就说是他哥送给他的,怎么看都有向奢侈的方向发展。 不过,陈柏能拿出点实际的东西,他也算松了一口气,他这一会儿都不知道流了多少冷汗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治一个扰乱朝廷之罪。 还好还好,现在被人瞪他,他都觉得不痛不痒的,比起他这儿子惹事的本事,这些眼色算个屁。 陈柏继续道,“有了这百锻之法,打造出来的常规武器,也当如这匕首一般锋利无二。” 其实,他买的水果刀和用百锻之法打造出来的武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但没有办法,他上哪去找用古法打造的武器来展示? 先这么忽悠着吧,到时候要是真来问为何打造出来的武器存在差异,陈柏也只能说每个锻造师傅的技术问题了,总能找到掩饰过去的办法的。 大王忍住心中的颤动问了一句,“各位觉得如何?” 其他人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事关重大,小觑不得,还请将山君请来一起商量一番。” 陈柏:“……” 一起商量一番?怕是在和他说笑。 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这才道,“恐怕不行,我老师送我这把匕首之后,就上山采药去了,荒郊野外,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人。” 看来山君的身份得过了这几日风头再出现了。 陈柏赶紧继续道,“其实也不用老师出面,折子上面的锻造方法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需要让人按照这个方法尝试,几日后便能看到结果。” “也只有如此了,事情耽搁不得。” “你老师当真是一奇人。” “……” 看着话题在向山君身上扯,陈柏简直操碎了心,赶紧插了一句,“若是能让我大乾军中都换上如同鱼肠剑一样锋利的武器,以前的那些怕是要淘汰下来了,总得给它们找一个去处,总不可能白白丢弃了,如此浪费,我大乾就算能承其重,恐怕也损失巨大。” 陈柏眼观鼻鼻观心,总算该说重点了。 他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为了这个。 左丘那里,他用奇巧之技骗了对方半本《鲁公秘录》,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陈柏说道,“且看折子下半篇。” 折子下半篇,大概讲的就是一个新的概念,让大乾自己持有最高端的武器,卖出旧武器,这样卖来的钱又能投入新武器的生产之中。 毕竟大乾还有那么多难民,买粮食赈灾的钱都不够,哪有那么多钱用来打造新武器。 陈柏说道,“如此我们即解决了淘汰下来的旧武器,又让我大乾军中换上了新武器,何如?” 殿中,都是陈柏的声音。 一群人:“……” 听上去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但我们如果将武器卖给鲁国人,岂不是得罪了巴国?”有人说道,“未免有些得不偿失,还不如我们一点点慢慢替换。” 陈柏赶紧接口,“此言差异,我何时说过只将武器卖给鲁国了?” “就算巴国的人来买,我们也卖。” “我们态度要摆正,一定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大乾就是个卖武器的,不针对任何人任何国家,只要有钱,都可以来买。” 陈柏没说的是,他们大乾就算真要卖旧武器,也只得一批一批的卖啊,不可能一次性卖光的,等鲁国买了武器后,总得等新武器锻造出来,替换上了,才有可能继续卖下一批,不然他们一次将旧武器大量卖出,新武器又没有补上,岂不是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陈柏不动声色,只留下一群人张了张嘴:“……” 说实话,武器昂贵啊,真要将那些旧武器就那么淘汰下来浪费掉,谁也舍不得。 现在又正值鲁国人来买武器,正是时机正当时。 等消息传出去,说不得其他国家也会有来买武器的,可不就是陈子褏说的那样,悄然无息地他们旧武器就换成了新武器,借助他国,自己实力反而大增了。 陈柏心道,这么诱人的买卖,没人能拒绝得了的,就算在现代,稍微大一点的国家,哪一个不想向次一点的国家倾销低档武器。 再说,等他们大乾换上了新武器实力上来了,就算有人心生不满也晚了,眼巴巴地看着呗。 这时,有一大官儿看向陈柏,“听说昭雪大学士最近和鲁国的左丘走得很近,这折子上的内容除了这些,最有利的应该就是鲁国了吧?” 陈柏抬头,“子褏一心为的是大乾,鲁国不过适当其会而已,就算来的不是鲁国,这折子上也只会一样,一字不会改变。” 他又不傻,他一个大乾人,敢说为了鲁国?他不想活了不成,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猜想恐怕也会惹大王不喜。 问话的人有点意思,陈柏看了一眼,九卿之一的郎中令赵望夷,一大把年纪了,怎么的如此给人挖坑。 赵望夷对大王拱了拱手,“臣不过是讲了自己所见。” 不卑不亢。 大王皱了一下眉。 半响说道,“此事还需商议,如今折子上虽然写得清楚,但终归得让人先将武器制作出来,确定之后才能继续后面的事情。” 如论如何,这百锻之法是利于大乾的,轻视不得。 陈柏也不急在这几天,因为这么大的利益当前,大乾又刚好比周围诸国在武力上强大那么一些,不可能放弃的。 陈柏只对一青须老者说了一句,“吕公或不趁这几天算一算,要是将旧武器都卖出去能值多少钱。” 青须老者正是三公之一的吕清奇,执掌大乾钱财。 大王也说了一声,“且列一个大概价目出来。” 陈柏心中一笑,现在别看这些人这么矜持,等看到大乾那些旧武器能卖多少钱后,看他们还能忍到几时。 大乾穷啊,国库都被难民折腾干净了,一大笔钱在那摆着,而且还是触手可及那种,到时候不用陈柏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将钱弄到手的。 大王看了一眼陈柏,“此事若成,大功于我大乾,不知你那老师何时回来?定要亲上金殿,论功行赏。” 这是准备召见山君了。 也对,这事情看上去就一张折子,但对大乾而言,何尝不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与山君往常所做之事,大有不同。 陈柏好想说一句,老师闲云野鹤,功劳算自己头上就行。 但终归没敢,因为无此先例,也太荒唐了些。 心中苦涩,答了一句,“等老师回来,第一时间禀报大王。” 这下惨了,山君恐怕得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以前他去齐政府邸都哆哆嗦嗦的,生怕被认出来,每次出门都要沙哑着声音练习好久。 现在还没有散朝,他们的小议不过是临时的,百官还在等着,等散朝后,大王肯定还会组织三公和九卿继续商议。 现在嘛,又得回到朝堂上了。 陈柏虽然是弘文阁大学士,但也没有资格位列朝堂之上的,但今天大王也没直接让他离开,而是让他站在了龙椅一旁,就如同一个小侍。 但哪怕如此,也不知道看呆了多少人。 这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站的,这得受宠到何等程度。 陈柏也是一愣,有些“受宠若惊”,这也算是对他的奖励了吧,锻炼之法是山君奉献的,但折子是他亲自上的不是。 下面,齐政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陈柏,这个陈子褏,前不久走在街上还人人喊打,如今居然都站到大王身侧了。 其实惊讶的何止齐政,朝堂上稍有耳闻陈子褏事件的,哪一个不是差点掉了下巴。 陈子褏何德何能,能在今日立于龙椅之旁,虽然也就这么一次,但也是无上荣光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以后他们要经常见到了。 要说别人只是惊讶,那么太子蛟整个人就阴沉得吓人。 为何会如此? 陈子褏不过是递交了一折子而已,这金殿上天天上奏的折子何其多,况且还是想让大乾给鲁国周转武器铠甲这么荒唐的折子,没被拖出去仗责已经是怪事了,现在反而形同被父王嘉奖了。 太子蛟不由得瞟了一眼九卿之一的郎中令赵望夷,到底父王将三公和九卿喊道殿后商议了些什么? 太子蛟的目光,赵望夷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那么笔直的站着。 这时,龙椅上的大王开口了,“鲁国周转武器铠甲之事,事关重大,暂缓几日,等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懵。 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那他们这些天商议的是个什么东西? 明明都有结果了,都让人拟好国书了,结果……就这么突然变了挂? 但无论是三公还是九卿都没有开口,似乎理当如此,似乎前几日他们完全不知晓鲁国人是来干什么,他们也从未商议过任何对策一样。 鲁国使臣那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左丘。 左丘说那一直和他们作对的昭雪大学士会帮他们,他们本是不怎么相信的,就算相信,一个连朝堂都上不了的人能帮上什么忙? 但现在…… 拟好的国书都被直接压下来了,这个昭雪大学士当真诡异得很。 不过也亏得左丘算无遗策,才在不可能之中寻得这一丝转机。 左丘的震惊何尝不是如此,竟然……真的逆转了大乾朝廷的决定。 不过,左丘竟然一眼也没有看陈柏,拱手说了一句,“静等大王的回复。” 陈柏嘴角上扬,还真怕左丘表现出来点什么。 他昭雪大学士,他大乾之臣,只能也只会一心为了大乾。 今日朝廷再无要事,内侍问了几句还有无要事,就散朝了。 一散朝陈柏就赶着回家了,因为他昨晚为了查资料,为了写折子,一夜未睡,看看他这熊猫一样的大黑眼圈。 这一次他倒是睡得安稳了,睡之前还抚了一下左丘送给他的那张琴。 梦中,漫山遍野都是纯洁的白月花,就如同亲自走了一遍鲁国一样。 陈柏醒来的时候,陈小布正提了个食盒在门口打瞌睡,见陈柏醒了,赶紧走了进来。 “哥,这是爹让人给你准备的饭菜,等你醒了就让送给你。” “哥,你说爹是不是脑壳被门夹了,他以前不是看着你就恨不得用棍子抽么?现在都主动让人给哥准备饭菜了。” 陈柏一笑,他现在可是在龙椅旁边站过的人了。 啧啧,也算光耀门楣了,有多少大官儿当了一辈子官,也没这殊荣。 陈小布在旁边玩那把鱼肠剑,时不时还用脸摩擦,陈柏看着好笑,“等过几天,哥送你一把和鱼肠一样锋利的小匕首。” 功勋世家的小公子,都有随身携带小匕首的习惯,长大了佩长剑也不足为奇。 陈小布都惊呆了,“真的?” 陈柏一笑,以后鱼肠就不值钱了。 当然手上这把剑在陈柏看来意义非常,那可是数千年前的技艺的巅峰,就算新的锻造之法成功了,打造出锋利不逊色于鱼肠的兵器,他也会继续佩戴这把的。 陈柏原本可以将那把水果刀送给陈小布的,不过那把水果刀被大王和三公他们拿去研究了,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到自己手上的。 加上水果刀的确单薄了一点,等新武器出来,他去要一把小匕首,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接下来几天,廷尉府中,陈守业基本没怎么在家,估计是去监督铸造新武器的事情了。 陈柏也得不到关于新武器的任何消息,但应该正在静悄悄地进行着。 现在山君肯定是不能露面的,因为一露面大王定会将这个“技术顾问”召去,要是大王心血来潮,还顺便同时召见一下陈子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断牙齿往嘴里面吞。 大王之召,就算是三公都不敢不去,更何况他小小一个陈子褏,到时候鬼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想想,真是一个昏招,将山君暴露出来,也就是说以后很有可能出现山君必须和陈子褏都在场的情况。” 唉声叹气,后悔也没有办法,都已经发生了。 山君不能露面,陈子褏是可以的,他为了不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引起别人的猜疑,肯定是不能去找左丘的。 左丘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安静异常,也没来找过陈柏。 陈柏无事,就只有找唐慎打游戏玩排位了。 他现在没了齐政那边通直郎的职务,齐政就没法老是召他过去了,最多也就发点语音过来,他一个正在山上采药的妖怪哪有空理他。 所以他现在时间多,和唐慎玩游戏的时间也多了,每天聊天打屁,结果,唐慎这里倒是有事了。 “你发过来的那些学徒的原画,有几张不错啊,我看着比较稀奇,说不定能用,你卖给我如何?” 陈柏一愣,唐慎倒是有些眼光。 这些学徒画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就像古代人看现代人的东西,觉得稀奇有趣,现代人看古代人的东西何尝不是如此。 要是将这些东西用到游戏中,也是出彩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引来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注意,也算为历史和考古学做出巨大贡献了。 况且,别人不知道其中的历史,他们还可以宣传不是,一款能将人带入真实古代生活的游戏他不香吗? 陈柏答道,“我帮你问问。” 虽然都是一些学生画的,但终归要问上一句的。 结果,一群学生害羞得要死。 “我们随便画的,还有人买啊?怎么有那么一丝丝羞耻。” 陈柏:“也算不上买,画还是你的,就是别人也会有你的画的使用权。” 陈柏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得通。 一群学生嘻嘻哈哈地,“师兄做主便是。” 奇怪,明明画都卖了,为何画还是自己的? 陈柏:“……” 得,还是自己做主吧。 唐慎选了其中几幅,陈柏看了看,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装饰等,特别有时代感。 然后唐慎就发了一个链接过来,“你那些学生都是边缘地区的贫困儿童吧,我买了些东西送给他们,就当是画的报酬了。” 唐慎还一直以为陈柏在哪个大山角落里面去支教去了,也是好笑。 陈柏点开链接一看。 居然是古琴。 “你不是说有人在教你们古琴么,山里面的孩子应该买不上,算我送给他们的吧。” 陈柏:“……” “学徒画的东西,还有太多进步的地方,值不了多少钱,这些古琴可不便宜。” 结果信息才发过去,唐慎就道,“还不许我高尚一次反正买都买好了,还能退了不成了。” 还真是有一出是一出,唐慎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然他也不会什么想法都没有就突然开了一个游戏公司。 富二代的任性啊,陈柏叹了一口气,“那行,你重新挂网上,价格标个一块钱,将链接发给我就行。” 唐慎:“……” 陈柏看着唐慎发过来的链接,心道,教他和他那些学生古琴的左丘,马上要完成任务了,肯定会尽快赶回鲁国的。 古时候交通不方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到时候,送别之时,怎么也得给左丘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看不把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时间,陈柏就忙了起来,天天和他的那些“师弟”在一起。 而皇宫中,大王正拿着那把水果刀削水果,“用着还挺顺手。” “该不会一开始真的就想着是打造成一把水果刀?” 这个山君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现在自有人将山君的一切消息禀告给他。 但除了是齐政府上第一门客,一身红衣,带个面具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出生,年龄,一概不知。 也多次让人去齐政府上和廷尉府询问,山君何时能回来,但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不过也不担心这个山君有什么意图,因为以先进的武器锻造技术为代价的意图,他还巴不得这样的人多一点。 “除了散漫了一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总还是要见见的。” 陈柏自己在弄自己的事情,对外面的一切也没有怎么关注。 直到,陈守业带回来了一把匕首,散发着幽光,与大乾现有的武器有很大不同。 这是陈柏让陈守业借职务之便,等新武器之法验证成功后,帮他打造的。 陈守业将匕首交给陈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他这个儿子了。 作是作了点,每次都作得死去活来的,但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没这等成就,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怎样。 这一次,真的算是大功于大乾,连大王都专门召见了他,说是等山君一回来,就会一起重赏。 匕首是陈柏答应送给陈小布的。 陈小布拿着匕首在那里割头发,割得笑眯眯的,地上已经好多头发丝了,还笑得合不拢嘴。 在这么割下去,那妹妹头都快变成狗啃过的一样了。 陈柏接过匕首,一下削去了桌子的一角,不就是试试锋不锋利么,用得着试了一次又一次。 陈小布看得下巴都掉地上了,然后赶紧接过匕首,插鞘中,宝贝似的放进袖口。 “哥,我这绝代的匕首叫啥名?” 陈柏心道,以后这样的匕首多了去了,还起什么名 不过看着陈小布一闪一闪的眼睛,得,满足他吧,随口说了一句,“鱼肠二号。” 陈小布:“……这个名字好,可不就是和鱼肠一样锋利。” 陈柏:“……” 没隔多久,朝廷上就传来卖武器给鲁国的消息。 这个消息震惊得整个上京都傻了眼,在他们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诸国任何一个国家想要武器,都可以来大乾购买,一副只谈钱不认人的气势,充满了铜臭味,这消息还传得飞快,就像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 陈柏得了消息,心中一笑,果然那些大官儿是舍不得这么个赚钱的买卖。 陈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鲁国使臣得了武器后,当天就准备押送回鲁国。 看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这些押送的武器,在大乾境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出了大乾…… 但想必左丘应该早让人回去通知接应了,也不关陈柏的事情。 上京城门口,夕阳斜照。 左丘的人马押送着一车又一车的武器出城。 “有些武器看着还挺新,本想着他们会给我们十分破旧的充数。”鲁国使臣有些欣喜若狂。 “大乾的人居然这么诚信,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左丘却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这夕阳下的城墙。 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是个傻子都知道避嫌,又怎么可能出来相送。 左丘看了一眼押送的武器,这才坚定不移地开始离开。 路过一山坡时,马车却有些受惊。 一行鲁国使臣都紧张了,按理他们才离开上京没多远,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左丘也皱着眉,向山坡看去。 这一看,整个瞳孔都缩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注:出自《送别》。) 琴声和着歌声。 山坡之上,斜阳之下,一排又一排的古琴。 陈柏盘坐在最前方,后面……是一个个左丘曾经教陈柏抚琴时顺便指点过的学生。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上去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 琴声说不出的惆怅,歌声虽然是一群稚嫩的学生所唱,但其中离别之情在琴声的渲染下,更加的让人难忘。 抚琴的人有些多,古时候因为生活艰难,会琴的本就不多,这样的场面应该是十分难得,看上去也十分宏伟,哪怕是擅乐的鲁国,这样的情况也少见。 震不震撼不知道,但左丘在一遍一遍的琴声和歌声中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脸苍白。 鲁国的使臣张了张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眼睛都忍不住看向山坡上,那个脸上带着笑,身披夕阳的身影。 陈柏心道,看不感动死人,他这些天带着这些学生日夜苦练这首歌,可不就是为的这一刻。 不得不说,《送别》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歌曲,意境都太惊人了,光是唱一唱听一听都能感觉到其中对离别的惆怅和不舍。 更何况,左丘现在可是当事人 ,很可能这一离去他们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有这些东西加持,左丘定终身难忘。 左丘张了嘴,突然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心闷得喘不过气来。 在惆怅的琴声中,在充满离别的歌声中,眼泪滑下。 周围的鲁国使臣:“……” 他们知道左丘为什么这样,甚至连他们心里也堵得慌,就那么低下了头。 昭雪大学士在送友人,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友人离别的不舍。 若是……若是这友谊是真,今日这一幕怕是要千古流传。 但他们终是玷污了这段感情。 有一鲁国使臣艰难地开口,“走吧,终是无颜应他的。” 左丘:“……” 他这一生被人称作计谋无双,也从未想过什么罪孽忏悔,但此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琴声停下,“左丘,你是哭了么?堂堂鲁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左擅琴居然会哭鼻子。” 左丘,字擅琴。 一片笑声,“左丘我们弹得可好?你初时教我们的时候,我们弹得还跟杀猪一样。” 笑声中,拉着武器的马车重新上路。 左丘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陈柏用笑声掩饰着离别的感伤,正准备让人抱着琴回城。 这时一鲁国使臣扬马奔了过来,“我们家公子让在下转告昭雪大学士一言,算是公子离别前给昭雪大学士上一课。” 陈柏一愣。 那人继续道,“你手上捧着的,视如珍宝的古琴,不过是我们家公子在路边所购,再寻常不过。” 陈柏身体一震,什么? 这琴不是左丘那被巴国人屠城时所杀的恩师留给他的琴么? “我鲁国也无什么圣洁的白月花。” 蹭。 陈柏差点没有站稳。 “陈柏陈子褏,如今诸国乱世,烽火连天,这世上除了至亲之人皆不可信,这是我们家公子的原话。” 说完扬马而去。 而左丘那里,有一鲁国使臣说道,“我们现在还在大乾境内,公子如此就不怕他找人来拦下我们?” 左丘摇了摇头,“给他上的这一课,让他吃了这么大亏,希望下次能长些记性。” 那使臣看向左丘落寞的表情。 昭雪大学士何尝不是给他们公子上了一课。 陈柏回到廷尉府,整个人都是呆滞的,所以从一开始,左丘都在利用自己。 所讲的那些故事,不过都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心中苦涩,“居然……被一个古人套路了。” 鲁国左擅琴,狡诈如狐,需用心提防,陈柏不由得想起了他和齐政第一次去见左丘时,齐政给他说的话,他当时怎的就没有上心。 苦涩归苦涩,现在事情已了,他这昭雪大学士又得去弘文阁了。 弘文阁中,都是些真正文采斐然之辈。 陈柏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抱着那张琴跑去了弘文阁。 “这琴名焚心,乃是鲁国琴圣师晏之物,听说师晏死在巴国人屠城之后,这琴就传给了其最得意的学生左擅琴。” “无论材质还是纹理都是已经绝迹的滴血梧桐,还有那场屠城之战留下的灼痕和洗不去的血迹,绝对错不了。”几个对琴有研究的大学士说道。 陈柏张了张嘴:“……” “那鲁国可有白月花?” “当然,鲁国的白月花开满大地山川……” 陈柏:“……”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前来弘文阁问上一问,岂不是又被那左擅琴给骗了。 这一课还真是课中有课啊。 陈柏叹息了一声,人都走了还留了个考验给他。 接下来,陈柏就等着大王的封赏了。 现在新武器也实验成功了,山君也不用担心被大王抓壮丁去当“技术顾问”了,也可以露面了,他还得顶着这个身份给学生上课不是,学费都收了人家的,票子还在他抽屉里面放着。 陈柏以山君的身份恢复了上课。 几天后,齐政给他发语音,“山上的葡萄熟了,听说时不时有麻雀叼食,再不摘就可惜了。” 陈柏一惊,这里面有他的一成利,怎么能让鸟叼食了。 这个齐政,平时语音发得那么勤快,怎么就不提醒上一句。 陈柏正准备提着篮子出门,这时皇宫的内侍到了廷尉府,带着两道圣诏而来。 内容差不多,都是召人进宫,论功行赏。 只是这一诏召的是陈子褏。 二诏召的是山君。 “大王说,师徒同时进宫行赏,说不得要传为市井佳话,到时一定要一并前来。” 陈柏:“……” 他要是拿出手机发一个求救贴,有人能帮忙解答么? 这可怎么整? 第35章 学生手表和无人机 陈柏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面直打滚。 他一定是疯了, 当初为什么就分裂出来一个山君,但当时也没有办法啊,当时的情况上街都能被人追着扔臭鸡蛋,更不可能用陈子褏的身份接触齐政让他帮忙免去朝廷的责罚。 以齐政的性格, 他要是当时用陈子褏的身份去接触, 别说帮忙了, 估计还得落井下石一番。 陈小布看着在被子里面时不时嚎上一句的陈柏,抓了抓脑袋,他哥这是怎么了?脑壳被门夹了? “哥,今天去茶楼听话本不?” 陈柏露出个脑袋, 有气无力地道, “你哥快死了, 今天就不出门了,你自己到院子里面玩滑板遛狗去吧。” 他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大王亲自下的诏, 他不可能抗得了的。 但他和他的分身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 大王还亲自让人传了话,让他们师徒同时面圣, 定传为市井佳话。 什么市井佳话?他觉得法场上要多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了。 这就是无解的死循环。 陈柏为了想办法, 头发都快愁白了。 齐政和陈柏通视频的时候,就看到陈柏跟一条死狗一样挂在床沿上,不由得问道, “这是怎么了?” 陈柏用快断气的声音道,“渡劫,死劫。” 齐政:“……你们妖怪怎么天天都在渡劫?” 陈柏心道, 活在这个世上, 可不就是天天都在渡劫, 渡得过去就能逍遥一段时间, 渡不过去就像他现在这样, 要死不活。 陈柏问道,“大王召我入宫,我不想去,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妖怪,要是大王非要让我将面具摘下来,你说我是摘还是不摘?” 齐政皱眉:“……” 这妖怪的身份现在是他府上第一门客,要是抗旨他估计都要受到牵连。 也正如刚才所说,妖怪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一个非人的妖怪,大王迁怒下来,他依旧脱不了干系。 以前没有细想,没想到自己和这妖怪已经牵连得这么深了,竟然有了一种同在一条船上,荣辱与共的处境。 齐政皱着眉,突然开口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陈柏猛地抬起头,“什么?” 就像走进一条死路突然出现了救命稻草,也对,他怎么没有想过,与其一个人钻牛角尖,还不如找一个人商量商量。 齐政知道他大部分事情,可不就是最好的商量对象。 齐政继续道,“大王既然下了诏,肯定是无法抗旨的,但……” “但可以让大王主动放弃召见你,这样既不用进宫,也不算抗旨。” 陈柏刷地坐了起来,“具体讲讲,怎么让大王主动放弃召见我。” 齐政说道,“我得知道大王召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陈柏一愣,倒是忘记了,新武器现在都没有公开,齐政应该也还没有得到消息。 但军中替换新武器,不可能瞒得住的,早晚消息都会传出来。 陈柏开口讲了讲事情的源头,“所以大王应该是召我进宫论功行赏。” 齐政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 这妖怪还有什么不会的? 就如那夜晚的一盏灯,在黑暗中明亮得实在无法让人忽视。 齐政说道,“既然是要奖赏你,这倒好办了。” 陈柏问道,“此话怎讲?” “要正式地奖赏一个人,这个人德行不能有亏,至少在奖赏的这个时间点,不能出现什么污点,不然大王也不能在一个人犯了错的同时,还大肆嘉奖。” 哪怕要奖励,估计也就一纸诏书,不会召见进宫。 陈柏惊讶道,“你这是让我自污其身?这样大王就无法在这个时候因为嘉奖而召见我了?” “还没有到自污其身的程度,只需要犯一点不上不下的小错。” 陈柏赶紧问道,“比如……” 齐政的脸上突然古怪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陈柏都看懵了,“什么意思?” “我只是给你提供个建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比如……要是市井突然流传你喜欢上皇室中人。” 齐政说完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我勉为其难可以帮你这个忙,要是你找别人,难免又会有其他问题,现在外面不都在猜测当初你为什么会成为我府上的门客么?这也算给他们一个解释。” 陈柏:“……” 又让他和皇室乱搞? 陈柏眉头皱了一下,陈子褏名声弄得那么狼狈,可不就是因为和皇室的人闹的肮脏事情,虽然齐政自愿献身,应该不会闹到那种程度,但有前车之鉴,陈柏总感觉心里有点膈应。 齐政还在继续道,“放心,等事情一过去,我们再澄清,反而对名声无碍……” 越说越有理,怎么想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份足够,又不介意名声暂时被污,还是妖怪喜欢的精壮男子。 齐政心道,他这是为了朋友出谋划策,也并无其他任何意思,作为朋友,付出一点也应该。 他都不介意,相信这妖怪更不会了。 齐政说道,“目前也就这方法最合适,你觉得如何作为朋友我勉为其难的牺牲一点……” 陈柏:“……” 齐政这法子的确不错,但……对象不能是齐政。 毕竟以后还得见面不是,哪怕都知道是作假闹这么一出,多少应该还是有些尴尬的。 陈柏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将对象换成已经离开的左丘左擅琴就完全不一样了,左丘都离开了,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等事情一过,他在解释解释就行。 让左丘那么利用自己,自己也得利用回来才成,不然多吃亏,以后就算再见到左丘,他也不好意思找自己讨公道不是。 陈柏说道,“就这么办。” 齐政心里都戈登了一下,答……答应了? 咳嗽了一声,“那我去准备。” 结果话都没有说完,陈柏就挂了视频。 齐政来回的踱步,“明明就是演一出戏,怎么就……” 他得好好去准备一番。 今日,二皇子府,看到齐政的人都免不得要愣一下,因为他们二皇子今天换了一身特别靛蓝的袍子,跟只花孔雀一样,甚至还能听到小声的哼歌。 看到的人都以为看错了,他们那个冰块脸二皇子居然心情好到了表露在了脸上? 连管家都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殿下看上去心情不错,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齐政还真回了,“也不算什么开心的事情,就是给朋友帮一个忙而已。” 管家:“……” 帮个忙能这么开心?怎么感觉像是被人帮忙了一样。 反正一整天,府中都能看到齐政的身影。 傍晚的时候,管家突然赶了进来。 齐政嘴角上扬,问道,“可是山君来了?” 管家答道,“不是,但的确是关于山君的消息。” 齐政一愣,这个时间了为何还没有到府上来? 但嘴角继续上扬,因为山君当时说了一句“就这么办。”,可不就是让他帮忙。 问道,“关于山君的什么消息” 管家这才开始汇报,“今日山君在一酒楼饮酒,饮得大醉如泥,酒……酒醉之时有些口无遮拦,竟然……竟然旁若无人的口呼左丘之名,一口一个左丘勿走,表情痴迷,形态思念无疑……” “现在市井上消息都传遍了,我们府上的第一门客,痴迷那鲁国左丘,已经到了放浪形骸的地步,殿下,这消息恐怕对我们府上不利啊,我们的门客怎能喜欢上他国公子,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说闲话,有心者甚至会说我们府上和鲁国有染。” 管家心道,殿下无论如何也要棒打鸳鸯才行。 齐政原本上扬的嘴角就那么慢慢放了下来。 什么情况? 不是和自己演戏吗?现在冒出来个都已经离开的左丘是个什么鬼? 心里一戈登,该不会那妖怪是将他的建议听进去了,但对象换了一个人。 老管家继续道,“现在外面都在说,我大乾男儿这么多,为何山君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他国公子,置我大乾男儿何地。” 齐政的脸都黑了,“山君现在在哪?” 管家答道,“还在那酒楼之中。” 齐政跨步就向外面走。 管家有些疑惑,怎么感觉冷飕飕的?他们殿下今天不是特别开心吗? 酒楼中,陈柏一身的酒味,醉眼迷离,他感觉他现在影帝上身了,虽然演得可能有些像被抛弃的怨妇。 但没关系,看他这迷离的眼色,看他这思恋成狂放浪形骸的样子。 周围有很多人,估计从来没有见过,想男人想得在酒楼撒泼的。 这样更好,消息传得更快。 以他现在的名声,看大王如何在这个时候召见他,嘉奖他。 只是,此时,一双锦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陈柏一愣,他现在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人敢靠近? 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冰块脸。 冷得让人寒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一个哆嗦,他多少喝了一点酒,这时都给他抖清醒了。 齐政怎么来这里还一副欠了他钱的表情。 不过,陈柏微不可察地说道,“皇子政,你这法子真管用。” 齐政眼睛都是眯起来的,鼻子冷哼了一声,“管用么?那你可知道,作为我府上门客,你如此这般,我该做何反应?” 陈柏一愣,什么意思?这主意都是齐政出的,还能怎样?看热闹不就行了。 结果,就听到齐政毫无感情地道,“来人,绑了。” 陈柏都懵了,什么意思啊?齐政也是帮凶不是,现在居然要绑他。 齐政半分表情都没有,让人绑了人就走。 “绑得好,我上京公子哪个比那左丘差了,非得喜欢上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可不是,我们大乾男儿个个身强体壮,就算喜欢男儿,也得喜欢我们大乾男儿这样的。” 议论纷纷。 陈柏傻眼了,齐政什么意思 演戏? 也不需要齐政演这么一出啊,他自己演就够了。 等到了齐政府上,陈柏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松了绑,齐政突然出声,“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柏微微一愣,“不是你教我的方法吗?我实施得多好。” 齐政:“……” 好像……方法的确是他教的,但……“你知道将他国公子牵扯进来,会有什么后果?” “我仔细想过了,左丘都已经回鲁国了,正所谓死无对证,总不可能有人将左丘唤回来询问真假吧,啧,这不还得我说了算。” 齐政:“……” 这死妖怪借口还挺多。 “你如此这般总会留下把柄,要是左丘真传一个消息回来,看你如何收尾。” 陈柏耸耸肩:“到时候再说呗,反正先过了这一关。” 齐政眼睛一眯,挥了挥手,“这是你的事,到时出了问题,可别找我给你收尾。” 呵,他都不介意被利用了,居然还去牵连什么左丘,这妖怪平时脑子挺灵光的,但到了关键时候怎么就转不过弯。 陈柏:“……” 今日的齐政,怎么感觉有一股子气憋着,奇怪,谁惹他了 陈柏离开的时候遇到齐政府上的管家,还专门问了一声,“你们殿下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以前齐政和山君相处挺融洽的,但今天总感觉在针对他,明明他就是按照对方给的方法做的。 管家一愣,“山君何出此言?今天我们殿下心情特别好,老奴多少年没见我们殿下这么开心了。” 陈柏:“……” 难道齐政开心的时候……其实就是这样?越开心看上去越生气? 嘀咕了一声,果然是一个无法理喻的喜怒无常的人。 第二日,果然皇宫的内侍前来传话了,让陈子褏一个人进宫就可以了。 陈柏一喜,齐政的方法果然有用。 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西洋镜露馅的时候,他就完了,只是有些感概,山君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啊,也不知道这份功劳还能不能领得到。 陈柏进宫,还是陈守业专门用马车送的,当时还惊讶了半天。 说是进宫,陈柏也以为只是单独召见,然后宣读一下赏赐的东西便是。 结果,赏赐的地点居然是在金殿之上。 当着三公九卿和百官的面。 这算是陈柏第二次上金殿了。 宣读的内侍声音有些尖锐,前面的内容都是一成不变的话语,大概就是夸一夸少年有为之类。 重要的是后面赏赐的具体内容,陈柏都竖起了耳朵,最好能多赏赐一点金银财宝,他这人俗气。 但…… “封昭雪大学士为金殿执笔大学士,钦此。” 陈柏都懵了,就这? 金银什么的没有? 他这功劳不算小啊。 而百官差点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执笔大学士,即在金殿之上为大王执笔之人。 小小年纪就能走上金殿,这是何等殊荣,这是大王许了陈子褏一个光明的前途啊。 不过想想他上奏的新武器锻造方法和旧武器替换方案,这赏赐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知道多少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看向陈守业,“恭喜陈廷尉。” 陈守业脸上乐开了花,还要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憋得难受。 齐政也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陈柏,知道上一个执笔大学士是谁吗? 是代表大乾文教,三公之一的甘荀。 自甘荀之后就没在设这执笔大学士了,而是由殿上内侍代笔,因为这个位置实在敏感。 从此陈子褏的笔迹就会被当作大王的笔记,可想而知,一些没有盖下玺印的圣旨陈柏甚至可以直接假冒,当然这是死罪,但也可见这个职位有多重要,所以大王才一直让没权没势的内侍暂代。 还有就是替大王拟旨,就相当于提前知道了很多朝廷的决定。 可以说,这个位置是无论哪一方都想拉拢的人。 齐政眉头皱得十分厉害,偏偏是这个陈子褏站了这个位置上。 执笔大学士,他肯定也是要拉拢的,只是现在变成了拉拢陈子褏? 他以前可没少给陈子褏使脸色。 当初陈子褏在他府上当通直郎的时候,可没少在一些奇怪的时间突然叫对方来府上,然后将人凉在一旁。 怎么看对方也不是个肚子里面能撑船,大人大量的存在。 这下麻烦了。 陈柏还在用眼睛盯着念封赏诏书的内侍,继续啊。 自己不仅一两银子没有,还得上殿任劳任怨地当执笔大学士? 还是陈守业咳嗽了一声,“还不快谢恩,看把他高兴得都傻了。” 陈柏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算在大乾立下了跟脚,也不算什么也没有。 “谢陛下。”赶紧领了诏书。 大王恩了一声,“站到一旁来,从现在开始就当值吧。” 陈柏:“……” 其实这个执笔大学士的工作十分简单,就是一字不差的按照陛下的要求写就是,擅改一个字就是死罪。 所以将他看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字机就可以了,圣旨和他唯一的关系就是他仅仅是写上去那个人。 金殿上,众人看向大王旁边笔直站着的陈子褏,也是感慨人生境遇之无常。 原本都以为是一个前途尽毁之人,现在竟然做到同龄人无法企及的位置。 廷尉府恐怕又要大摆筵席庆祝一番了。 陈柏今天当值,还真给大王执笔写了一张诏书。 看着诏书,陈柏心里都有些难以言表,他居然在古代给大王写圣旨,啧啧。 也不知道这执笔大学士每月的月俸有多少。 而这份诏书居然和齐政有关。 齐政上次不是被大王派去弘文阁编写大乾史么? 结果这家伙还真用最短的时间给编好了,然后还呈交给大王交差了。 大王的意思陈柏不用猜都知道,是让齐政去弘文阁闲着的,哪是真让他去编什么大乾史。 现在好了,成年的皇子总得安排事情做,所以大王又下了诏给齐政安排新任务了。 陈柏看着自己写的诏书嘴角都抽了一下。 诏书上的内容很简单,是让齐政去打理他自己的封地,希望能弄出个模样来。 看似有模有样,甚至书面上还寄予希望。 但打理自己的封地,本来就是他份内的事情,这算什么朝廷给的任务? 就差直接说,让齐政自己折腾自己那点地去,莫要过问朝堂事。 齐政的封地谁不知道啊 ,耕地都没有,都是荒山野岭,领民的村子都没有。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和开荒差不多,没个几百年是永远也别想弄出点什么名堂。 别看现在齐政的封地有一山的兔子和葡萄,但那么一点东西,对一个皇子来说,对于一个封地来说,芝麻绿豆而已,就像一个稍微富裕一些的乡绅。 将一个皇子比作稍微富裕的乡绅,这是何其的污辱,但齐政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陈柏执笔写好诏书后,就退回原来的位置,自有宣读的内侍接替下面的工作。 这样的诏书也不用盖玺印,直接宣读就是。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脸上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估计都习以为常了吧。 周围的人的目光都挺意味深长的,有些人没忍住,多少带了点嘲弄。 陈柏终于知道,为什么齐政总是喜怒无常了。 要是一个人一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情况,心里如果没有出点毛病,都没有人信。 陈柏心道,也不知道下去后,他给齐政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的话,他会不会被打死。 大乾的朝堂,是每五天一休沐日,陈柏叹了一口气,这执笔大学士可不像弘文阁大学士那么清闲了。 人活一世,每天出了睡觉工作,剩下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何苦来哉! 但是吧,人要活得精彩,又不得不面对这些。 散了朝,居然还有好几个官儿过来打招呼,陈柏一愣一愣的。 还是陈守业过来将他拉走了,不然这些人这么热情,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离开。 结果陈守业说了一声,“以后这种情况,直接不要理会,径直离开便是,执笔大学士和朝官又有些不同,能接触到太多别人都想知道的辛秘,以后哪怕是我问起,你也不许提你所拟的诏书的任何内容,可记得了” 陈柏一愣,才想起这个执笔大学士的特殊性,看似殊荣无比,但要是做不到仅仅是一个“打字机”的本份,也是时刻都会掉脑袋的。 陈柏点点头,“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谁跟我说话我都还他一白眼。” 陈守业嘴角一抽,“也不用如此,自己拿捏分寸便是,只要不该说的别说就行,大王还真能将你当成个木头人不成?那这执笔大学士怕是真的没有敢任了。” 陈柏心道,也对,看前任执笔大学士不也活得风生水起,交往的官员应该也不少。 只要做到嘴紧就行。 下了朝,陈柏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明日就是休沐日,他山君的身份又可以出门浪了,正好去看看山上的葡萄,齐政不是说葡萄熟了么。 第二日,上京城又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一群一群的小公子,坐在马车上,手上提着篮子,往城外赶。 这是昨天陈柏让人去通知他的这些学生,一起去山上摘葡萄。 恩,这些学生又是去当拖儿的,一山的葡萄,总得引上京人去购买才行。 “老师怎么让我们提着篮子招摇过市啊?” “不知道,反正让我们在城门口等。” “老师好久没在多功能电子教室给我们上课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好想呆在教室里面。” “还有喝冰了的甜水。” 陈柏到了的时候,城门口都是这些学生堵着的马车。 人都到齐了,陈柏大手一挥,“出发。” 陈柏是用山君的身份和齐政一辆马车。 为了避免尴尬,陈柏找了个话题,“听说大王让你专心治理你的封地?其实这也是好事,反正你的封地也得打理一番,不然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大部分都荒凉得很,哪里像正常封地了。” 齐政没有说话,突然开口的时候,陈柏都哆嗦了一下,“我从赵国回到大乾之前,曾经想过很多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甚至奢望过大王会因为我这么多年的背井离乡而心生愧疚,但现在看来,都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陈柏:“……” 齐政一直以来,都冷酷得没朋友,应该从来没有和人吐露过心声吧。 其实,有人愿意和你吐露心声,应该珍惜的,但……齐政这是将他这个妖怪当朋友了吧,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朋友。 这压力就有点大了。 齐政继续道,“你说如果我主动去争取一些东西,合适么?” 陈柏都不敢说话,他怎么听着有些胆战心惊的。 再说,你一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边缘皇子,用什么去争啊。 这不是找死么。 齐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陈柏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大事。 好歹是他古代的网友,陈柏也不敢承诺什么,只能安静地听着。 一个人如果要改变,一般都是在受到了无法忍受的压迫之后,而齐政现在很可能就处在这样的关键点。 但劝齐政不要争?他又实在做不到,齐政的遭遇他虽然只窥得一点,但也知道有多不公。 叹了一口气,只能顺其自然。 还好到了封地,气氛就好了很多。 一群学生围了过来,“皇子政,老师说今天我们篮子能装多少都是自己的,还可以在山上随便吃。” 齐政:“……” 这妖怪还真是大方。 齐政点了点头,迎来一片开心的声音。 陈柏也提着篮子,向山上的葡萄架走去。 葡萄的叶子都已经有些泛黄了,而一串串的葡萄,绑在架子上,看上去特别的漂亮,如同一串串黑色的水晶。 陈柏也笑眯眯地,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说了一声,“摘成熟了的,甜。” 一群学生早就跑得飞快,小小的人影,提着篮子,看着长得好的,就摘下一颗尝一尝。 “好甜。”眼睛中都是惊喜。 “以前远远地看着不觉得,没想到每一颗都这么大。” “嘻嘻,要是能放在我们多功能电子教室的冰箱里面冻一下肯定更好吃。” 边吃边将看着满意的葡萄摘下来,一大串的放在篮子里面,看上去特别好看。 那些野游的上京人,看着一群学生摘葡萄,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以前看守这些葡萄的百姓可是不会让他们摘的,一路上人多,就算有心要摘,也会不好意思,这可是别人种的,而且是皇子政种的,心中肯定会有顾忌不敢摘。 才惊讶着,就听到有人喊了起来,“有想尝试摘葡萄的么?进去随便吃,不过进去得交一些银子,算是吃掉的葡萄钱,然后摘了多少再拿到我这里算钱……” 陈柏听着安排的人讲规则。 就像他以前在城市上班,每次郊区的水果熟了的时候,就会去摘一些。 以前唐慎说矫情,又不是买不到。 结果带唐慎去了几次之后,这家伙比他还勤快了,每次都算着什么水果该熟了,开个车去摘好大一车回来。 其中乐趣,可以说是繁忙的人休闲的最佳方式。 没多久,就有不少来野游的上京人交了钱,提着个篮子陆陆续续进来了。 围着一串葡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讨论上好久。 吃一些葡萄,买一些葡萄,然后再去烧烤区烤一只兔子,绝对是十分舒服的一天。 陈柏看了一会儿,这满山的葡萄可得快些卖出去,时间一久容易坏,不像兔子,还能继续养着。 还没过多久,就有学生出来了。 手上的篮子装得都快漫出来了。 “早知道摘慢一点,一会儿就摘满了,后面应该还有长得更好的葡萄。” 小脑袋直甩,但脸上全是笑容,他现在摘的也不差,可甜了,他都尝过的,将皮稍微一咬,里面全是甜甜的果肉,连籽都没有,特别好吃。 小小的人儿,提一篮子葡萄,看上去特别有意思。 陈柏也摘了一篮子,够他吃好久了。 然后去等其他学生。 结果就看到甘辛双肩上各挂一篮子,双手上也是一手提一篮子。 陈柏一愣,不是每个学生一个竹篮么? “这是我们将我们那份送给了甘辛。”陈小布说道,“甘辛要回老家上谷城省亲,让他带在路上吃,不然离开了这里,他就买不到了。” 甘辛眼睛都笑弯了,“太多了太多了,路上吃不完坏掉了怎么办。” 一个篮子就够吃好几天,不过他回去省亲,路上肯定也不会就他一人。 “甘辛你走了就看不到新电影了,老师说要在太子蛟门口那个大广场放新电影,还要在那里给我们举办画展,还要举办诗词大赛……” 陈柏的确说过这些,甘公出的题目,他和太子蛟府上的这一场比试拖得太久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加上和素丹的比试,素丹来大乾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自己是弘文阁的最后一个还没输的大学士,素丹近期肯定会找自己比试的。 陈柏想了想,和素丹的比试实在胜之不武,他想到了一个不比也能屈人之兵的办法。 至于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在太子蛟门口进行? 一是那里的确大,二嘛,打脸肯定要上门打才过瘾。 甘辛嘴巴都翘起来了,“家里非得让我回去省亲,我让他们等着新电影看了再回去,他们都不肯。” 气死他了。 还好,今天他的同窗送了他好多葡萄,特别甜。 陈柏今天也就是带这些学生来摘葡萄,恩,来当拖儿,等学生都出来后,就带着回上京城了。 当然,到了城里,直接让这些学生下了马,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葡萄招摇过市的回家。 不用他们说什么,总有人会去打探消息的。 那一篮子又大又黑的葡萄,看着都喜人。 做完这些,其他事情就交给齐政了,基本就是接待上京人来摘葡萄的事宜,陈柏就等着收他的一成利。 陈柏现在有了执笔大学士的职务,除了休沐日,其他时间就忙碌了起来。 每天都得上殿,站在龙椅旁边,跟个小太监一样,恩,这个时代的内侍还不是太监,但职能差不多。 其实也并无坏处,听着百官讨论朝政,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以后肯定要走上仕途的,这何尝不是学习的最好途径。 就当是为以后打基础了。 执笔,写诏书,也从一开始的稍显兴奋,到后面的麻木。 也只有写到一些奇怪的内容的时候,会有些感想,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发表看法,这是百官的事情,而不是他一个执笔大学士的职责,这道理他懂,不然容易得罪人,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只是,陈柏现在正在写的这张诏书…… 陈柏眉头皱了又皱。 是一张调兵的圣旨。 上谷城被巴国军队包围,情况危急,特调遣边军前去支援的一张调兵令…… 上谷城? 这不是甘辛的老家么?甘辛应该正在上谷城省亲。 而巴国军队,左丘的老师不就死在巴国军队的屠城之中,凶残异常。 陈柏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诸国混战的气氛,没想到这么快战争就来了。 陈柏看了一眼甘荀,甘辛可是他孙子,不过甘荀并没有发表太多意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陈柏不由得边执笔拟旨边听百官的讨论。 来龙去脉大概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和卖给鲁国兵器有关系,应该是巴国的故意报复才围了上谷城。 大乾虽然给出了,无论哪个国家前来,都可以购买武器的消息,但这第一笔买卖卖给了鲁国,肯定损害了巴国的利益。 朝廷上气氛严肃,“上谷城远离上京,实际情况不得而知,而边军都在防御诸国,调动多少合适?” “太少恐不够,太多又怕其他诸国趁虚作乱,我大乾因为兵力略胜过其他诸国,一向是其他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切莫让他们有机可循。” 商议了一会儿,最终给出了一个调兵的具体人数。 陈柏将人数填上,这调兵令才算完成了。 陈柏对打仗完全不懂,心中有点担心甘辛那个小家伙,但也没有办法。 只能多注意关于上谷城的一些消息了。 等巴国围困上谷城的消息传到市井,也是一震轰动,因为大乾兵力要强过周围诸国,一般没什么人敢惹。 而陈柏的那些学生就忧心忡忡了。 “听说巴国人特别凶残,特别是他们的军队,也不知道甘辛现在过得好不好。” “被围了城,没水没粮,肯定过得不好。” “甘十三以前掉了井,好不容易被老师救回来了,现在又被围在了城里面,太可怜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听说……听说巴国人最喜欢屠城。” 陈柏再次得知上谷城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依旧是在金殿上,是十万加急的战报。 上一次调遣的兵力居然少了,被巴国军队克制。 这也是上谷城离上京太远的原因,朝堂无法时刻掌控上谷城的时实消息,而偏偏这上谷城离巴国的首都要近很多。 好消息就是,上谷城借助地利依旧在抵抗。 但能坚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战报上的消息,是巴国发起了几次突袭,虽然抵挡住了,但上谷城的损失也不小。 陈柏的心都哆嗦了一下,巴国既然决定报复,恐怕不拿下上谷城必定誓不罢休。 而因为上谷城地势太远的原因,朝廷的消息太落后了,无法掌控时实情况,兵力调控上多有延迟。 陈柏手上就有一把还有血迹的古琴,心中怎能不担心,巴国军队的凶残,以前也时常有所耳闻。 等下了朝,陈柏一回到家就给齐政打通了视频。 “是不是朝廷能时实掌控上谷城的情况,就能让上谷城幸免遇难?” 齐政愣了一下,“话是如此,但上谷城在千里之外,就是用最好的马,最快的哨兵,没日没夜替换着马奔跑,也得七日。” 陈柏说道,“我需要借用你的人,用最快的时间将我的东西送到甘辛手上,或许我有办法获得上谷城的时实情况。” 齐政猛地抬头,“当真?” 如果真是如此,这对他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陈柏点了点点。 然后用手机买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块学生手表,一样是一只大疆无人机。 然后开始写简单的使用手册。 心道,甘十三,能不能自救,就看你自己了。 第36章 请上京人看电影 齐政十万火急地让人帮陈柏送东西去给上谷城的甘十三。 但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确定有了这东西,甘十三就能让我们实时掌控巴国的军事部署?” 就算古时候的孩子成年比较早,但甘辛也不过一半大孩子。 这样的事情实在离奇了一点。 陈柏答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还得看甘辛能不能看懂他写的操作手册。 他写的简单操作手册, 还配置了图片, 看应该是看得懂的, 但从来没有进行过操作的人,多少会遇到有些他都意料不到的问题。 陈柏在送出东西前, 用手机建立了一个群, 将学生手表的账号加进了群里。 想了想, 又将齐政也拉进了群。 齐政当时只听到“叮”的一声, 点开看了看,也没看懂是个什么意思,因为陈柏没在群里说话。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关于巴国围困上谷城的讨论也越来越多。 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担心过会不会丢失上谷城,因为就算丢失, 大乾也有能力在接下来的时间将它打回来。 但城里面的百姓恐怕就艰难了。 陈柏每次在街道上听到别人讨论, 以前巴国攻城的战役, 心都是提起来的。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 战争离自己好近,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除了自己看到的生产力低下, 百姓生活艰辛, 还有更多哪怕仅仅是想一想, 都让人心颤的惨剧。 陈柏几乎时刻都将手机放在身上,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甘辛的消息, 这小家伙突逢大难,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傻。 等待的第七天。 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1秒钟的语音, 内容也古怪得很,似乎是不小心按到的。 陈柏不敢说话,因为他不确定学生手表是不是到了甘辛手上。 结果,齐政发了一条语音,“山君?怎么今天聊天的框框和以往有些区别?” 陈柏:“……” 齐政估计以为是自己发的。 等了半刻钟,群里才出现甘辛刺激得语无伦次的声音,“呀?石头石头,你的声音怎么听上去像皇子政?你真是个怪石头。” 陈柏精神一下就激灵了,甘辛终于收到了他的东西了。 赶紧道,“”甘十三,记住你刚才是怎么操作的,以后用这种方式和我们保持联系。” “老……老师?” “哎哟,我脸好疼,我刚才抽了自己一巴掌。” “老师老师,这个是啥,我刚才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人,就从石头里面听到了声音?” 估计激动得在东张西望。 陈柏都能想象这呆瓜现在的懵逼的表情。 陈柏说道,“这就是我给你的信上写的学生手表的千里传音,你一定要保护好它,这是唯一和我们取得联系的方式。” 说完赶紧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甘辛的声音依旧激动,“我现在很好啊,我屋子门口有八个大汉守着保护我,就是外面太乱了,粮食运不进来,听说城内都发生了好多次抢劫,都是抢粮食的。” 陈柏:“……” 甘辛是甘公之孙,应该暂时还有些安全保障。 但听甘辛的只言片语,也能听出来,上谷城已经开始乱了,就怕巴国的军队还没有攻进来,自己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巴国只围不攻,只是搞了一些小突袭,可能也是因为在和鲁国开战,不敢强攻损失兵力,不然一座城池,巴国真不计损失强攻的话,也不用着这么长时间。 “老师,这个学生手表也太神奇了一点,我都以为我在做梦。” 这时,齐政插了一句,“山君,怎么回事?” 陈柏还没有回,甘辛就惊叫了起来,“皇子政,皇子政也有学生手表么?也会千里传音。” 一惊一咋的。 齐政心道,妖怪的本体都在他手上,有什么好惊讶的,不就是一个千里传音。 也不想想他当初刺激成了什么样。 陈柏问了一句,“甘辛,知道巴国的具体军事布置么?朝廷要知道这些情况才好调兵救上谷。” 甘辛答道,“现在只知道外面的巴国兵很多很多,我们的探子都是有去无回,只能远远地看一个大概情况。” 陈柏心道,看来只能靠无人机了。 现在情况紧急,陈柏也不废话,“甘十三,看到我送去的另外一样东西了么?” “嗯嗯,一块很奇怪的东西,什么无人鸡?我看着也没肉啊。” 陈柏嘴一抽,“认真读我写给你的信上的操作步骤,有什么不懂的用学生手表问我。” 接下来就是陈柏教甘辛怎么使用无人机了。 比起学生手表,难度不是大了一点半点。 这一晃就是整整一个上午,陈柏也讲了一上午,其实说到底就是使用遥控器。 陈柏嘴皮子都讲干了,他准备去喝一口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群里齐政居然和甘辛聊了起来,聊的内容古怪到不行。 “皇子政,我脸都打红了,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们是在上京和我聊天。” “恩,是挺神奇,我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 然后甘辛不可置信的惊叫声。 陈柏打开群一看,就看到齐政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只二哈干瞪眼的.gif。 甘辛:“这是甚?这是甚?再来点,也太可爱了。” 齐政满足了他。 陈柏打开群的时候,里面已经在刷图了。 陈柏:“……” 这个皇子政,居然这么幼稚。 当初自己教会他发表情的时候,可没有少给自己发表情,基本一句话必带一个表情。 现在看看甘辛这兴奋得跟尖椒鸡一样的声音,陈柏都能想象,以后这个群会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陈柏打断两人乱七八糟的聊天,“下午你尝试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试一试具体使用,如果能打探到敌情就更好了,但千万别冒险。” 毕竟嘴巴教会了 ,动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约了个时间,等下午的时候,陈柏去了齐政府上,因为等得到巴国的具体军事部署后,还得靠齐政的身份才能让大王和朝廷百官相信。 陈柏不是空手来的,而是提了一个投影仪。 投影仪本来就是准备要买的,他原本计划在上京的广场放广场电影不是,现在不过是提前购买了。 “这又是什么?”齐政疑惑的问道。 陈柏边摆放投影仪,边对齐政说道,“先将门窗关起来,环境越暗越好,等会一看你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台投影仪已经联网,并且和甘辛手上的无人机链接。 等房间的光线暗了下来,齐政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但也没有打搅陈柏。 这时一道光从投影仪里面照射到了墙壁上。 齐政:“……” 他觉得,他脑袋马上就要懵了。 墙壁上开始出现了画面,只是晃得让人眼花。 还有甘辛古怪的声音,“这里是战地记者甘十三在上谷城为大家带来的时实报道……” “老师,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哎呀,不得了啦,鸡飞了鸡飞了。” “啊,鸡要掉了,鸡要掉了。” 一片混乱。 陈柏赶紧对着投影仪说了一声,投影仪上有语音输入孔,“别乱碰遥控器,它就能保持不动。” “这个鸡是活的,真的,它在天上乱飞。” “老师我好晕,我刚才又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脸都肿了。” 陈柏:“……” 齐政茫然地看着陈柏,到底在说什么? 还好,墙壁上的画面开始稳定了下来,只是画面上是蓝天白云。 陈柏也松了一口气,亏得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不然无人机撞墙上,他估计要哭。 忍不住问了一句,“甘十三,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看上去挺空旷。” “城墙上,老师不是让我打探敌情吗?这里才能看得清楚,我还是用祖父的名字压着他们,他们才肯让我上来。” 陈柏:“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八个大汉保护我。” 话题这才回复正轨,“你按照我上午教你的方法,调整无人机的角度,然后让它飞巴军上空,注意高度,别被人当鸟射下来了。” 墙壁上的画面开始变化,古怪得很,一会照向天空,一会照向远处,看得人头都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才变成了地面。 画面在慢悠悠的移动。 以及甘辛结结巴巴,又充满激动的声音,“这里是战地记者甘辛的实时报道。” “老师老师,我现在是在当探子么?我觉得巴国的人打破了脑袋也抓不到我。” 陈柏:“……认真点,别飘。” 墙壁的画面上开始出现了人,地面上的人,一个个的营地,看铠甲样式,是巴国的军队。 齐政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现在上谷城外的具体情况我们能直接在千里之外看到?” 妖怪说的实时战报,就是……让亲眼看到。 齐政张了张嘴,哪怕他想过很多可能出现的十分离奇的情况,但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甘辛老是抽自己的脸了,要不是妖怪还在,他都忍不住想抽一下自己,看能不能清醒一点。 甘辛还在惊叹,“老师你们也能看得这里的情况?妈呀,上京到这里坐马车都要坐半月。” 好懵,他又想扇自己脸了。 陈柏看着画面对齐政道,“我对这些军队部署不熟悉,只有你自己统计了。” 画面十分的清楚,但怎么通过营地的帐篷还有其他因素来判断军队的人数他就不懂了,得靠齐政。 齐政张了张嘴:“……” 这何止能判断对方的人数,甚至连对方的部署,行动和兵力的调遣都尽在眼中。 可以说……巴国的军事行动已经被一览无遗,了若指掌。 陈柏还在指挥着甘辛控制着无人机扫描整个巴军。 而齐政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陈柏,这个妖怪到底知不知道,这对一场战争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有了这墙壁上的实时图案,就算实力悬殊,几倍于己方的兵力,都能战胜。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都记下来了吗?” 齐政这才拿起纸笔,想了一下开始绘制起来,每个地方都标注了兵力,兵种,还有一些陈柏看不懂的。 “如何?”陈柏问道。 齐政表情古怪了起来,“若是让我现在指挥,甚至都不用再派边军支援就能取得胜利。”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齐政拿着他画的那张图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眉头沉得很深,这个妖怪恐怕自己都不知道的是,谁有了墙壁上的实时图,谁就能战无不胜。 齐政沉着眉,这个妖怪……必须和他站在一边,无论用任何方法。 他甚至有种将这个妖怪隐藏起来的想法,因为……等妖怪的本事被人发现,他都可以想象将被人争抢成什么样。 齐政拿着图纸向宫内走去,但并没有去找大王,而是去了召圣太后那里。 有些事情也该开始了。 而陈柏,还在和甘辛玩无人机。 “近点,再近点,对准那只鸟。” “老师,我感觉我在天空飞一样,那只鸟还用眼睛看了我一眼。” 甘辛手上的遥控器上就有一个小屏幕,甘辛是上过多功能电子教室的课的,对于上面的画面他多少已经有一些抵抗能力了,不然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这个无人鸡真好玩。” 陈柏让甘辛这么操作也是让他尽快掌握怎么使用。 等齐政回来的时候,已经用了不少时间。 甘辛听到齐政的声音的时候,还来了一句,“还需要战地记者甘辛继续报道吗?” 齐政没有理会,而是道,“大王已经答应让我一个人去救援上谷城。” 陈柏一愣,“等等,你一个人?” 齐政点了点头,有些苦笑,“有这实时图,其实不用援兵,带着上谷城的守军,和一开始调去的那些增援也能胜利,只是艰难了一些,而且兵在神速,现在再去调兵,上谷城未必坚持得到那个时候了,只有我快马加鞭前去,前提是,我必须要这墙壁上的实时图才有把握。” 陈柏心道,这还不简单,倒时让齐政将投影仪带上就是,他稍微教一下如何开机就行,设备他先调整好,按一下开机按钮就能用。 而且从甘辛传递的消息来看,的确已经刻不容缓了,要真是去调兵,行军可不是单人行动,耗时非常,真有可能来不及了。 陈柏说道,“大王怎么答应让你去领兵?” 以大王对齐政的态度,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交到齐政手上才对。 因为一但成功,这功劳可不小。 齐政苦笑,因为大王应该觉得不带一兵一足前去的话,是不可能成功的,加上有召圣太后暗中动了一下手脚,大王干脆答应了一剑不可能的事情来免去其他麻烦,也才有了现在这个结果。 一个看上去十分方谬的结果,但却是齐政好不容易争去来的。 齐政说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谨防有变。” 陈柏也点点头,毕竟现在出发,去上谷城怎么死赶,也得七天左右。 陈柏开始教齐政怎么使用投影仪,也就按下开关而已,以及什么样的环境才能看得比较清楚。 “到了上谷城,可以找甘辛,他现在操作无人机还不错。” 齐政走了,一个人,一个包裹,单枪匹马赶赴上谷城。 远远相送的老管家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此时的殿下,和当年的召圣太后何其像,一人一马护卫我大乾,只可惜……只可惜大王偏偏不肯看到这些。” 说完似乎感觉说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柏。 陈柏一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人敢讨论而已。 接下来,基本每天陈柏都在群里问齐政到了没有。 齐政没有回答,估计在忙着赶路,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只有每天固定的时间发一个奔跑的骏马的gif,表示他在。 倒是甘辛,一天能喊八十遍“老师”,玩得不亦乐乎,哪有一点被困城中,随时都有被屠城的畏惧感。 没心没肺有时候也是好事。 陈柏为了不让甘辛恐慌,每天也陪着聊一些愉快的话题。 “老师,我以为我回来省亲会特别无聊的,还好我有学生手表。” 陈柏心道,一天跟个发声机一样,哪无聊了。 齐政到达上谷城,是在第七天左右。 甘辛说,他们城里已经连最后的粮食都没有了,愈发的混乱了。 陈柏有些担心,结果七天没说话的齐政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这未必是坏事,绝望的时候往往能激起意想不到的凶狠,他们现在缺少的是希望,而我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破釜沉舟么? 陈柏也不知道齐政的具体安排。 群里开始变得安静了,连甘辛也不说话了,应该是被派去用无人机打探军情了。 陈柏也不敢在群里面问,怕打扰到他们。 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说实话心里是慌乱的,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时候想着,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的消息。 陈柏依旧每天上朝当他的执笔大学士。 朝廷的应对也出来了,新的调兵令拟了出来,顺带的还有一批新的武器被用在了这群前去支援的部队上。 调的兵不多,估计打算走精兵路线。 而陈柏却笑了,因为……安静了大概10天的群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 齐政:“完事。” 两个字,略显疲惫的两个字。 然后是甘辛叽叽喳喳的声音,“老师,我好几天没有睡觉,累死我了,我还这么小。” 听他们的声音,虽然疲惫,但言语中却带着些喜悦。 “老师,现在上谷城的人看我和皇子政,都像看神人一样,现在我走在街上,都有人哭着喊一声十三小公子。” 陈柏一笑,鲁国有四大公子,他们大乾年轻一代也有四大君子,经过此役恐怕要变成五大君子了。 最小的传奇,公子甘十三。 “那些军里的大老粗,还说皇子政用兵如神,每次都能攻击巴军最薄弱的地方,没有一次失误,让巴军疲于救援,跟被拖着走一样,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以少胜多的不可思议的战役。” 陈柏:“……” 自己被封执笔大学士,算是在朝廷上有了立足之地。 而齐政,恐怕也能靠这场战役,立足朝廷了。 这样的功劳,哪怕是大王也不能无视,齐政是一人一马,解救了被围的上谷城。 陈柏问了一句,“何时回来?” 结果回答的居然是甘辛,“我要尽快回来,我要参加画展,要看广场电影,老师你等等我啊,我想让皇子政带我一起回上京,可是皇子政不答应。” “我又不怕在路上吃苦,老师你给皇子政说说。” 委屈巴巴。 陈柏一笑,“皇子政没有感情的,我说了他也不听。” 结果齐政疲惫的答了一句,“听谁说的?” 陈柏心道两人肯定特别的疲惫,不敢继续打扰,说了一句先好好休息,关了群。 结果第二天,再次看群的时候,99 的消息。 打开一看,全是甘辛和齐政发的表情包。 叹了一口气,精力也太过剩了一点,还担心他们休息不好,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陈柏开始准备给学生办画展和放广场电影的事情了。 陈柏让唐慎帮着渲染的那些图,唐慎也让人完成了,全部发到了自己的邮箱。 陈柏一看,还算不错。 在网上找了一个打印店,全部打印,然后去城里的木工店,定制合适的框架,每一幅图都镶嵌起来。 因为每一个学生选了十张图,总量的话可不少,光是镶嵌框架都不是个小工程。 等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匹口吐白气的骏马,从城门口奔驰入城,无人敢当。 因为马上的士兵高举红色的羽箭,这是十万加急的消息,挡者死。 飞驰的骏马一进城,那马上的士兵就激动得声音都撕碎了一样大喊道,“边城战报,上谷城之役大捷,我边城之围已经解。” 骏马飞驰,向皇宫而去,只留下一片的震惊。 然后是满城的喧哗。 “大捷,是大捷,边城大捷的战报。” 整个上京都沸腾了起来。 “那些该死的巴军被打退了。” 奔走相告,喜大普奔。 生在战乱的时代,其实更加珍惜和平的日子。 “不是说上谷城的情况十分危急吗?增援的诏书才下达,估计援兵都还在路上,怎么就胜利了?” “前不久皇子政单枪匹马去了上谷城,听说还立下了军令状,该不会……” “这怎么可能,皇子政可是一个人去的,没有带去任何援兵,那天我可是亲眼看到皇子政出的城,说来可笑,一军将领出城居然无人相送……” 议论纷纷。 如果说市井百姓只是惊喜的话,朝廷上就只能用鸦雀无声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比起市井百姓,朝廷上的人更了解上谷的情况啊,可以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攻克。 结果,这样的情况下,皇子政一去,这才多久,居然将围困的巴军打退了。 而且还是不可思议的大捷。 以少胜多,只是带领着这样一群残兵败将取得了这样的大胜。 一时间竟然不可置信到鸦雀无声。 还是大王对着气喘如牛的传令兵开了口,“且细细道来。” 传来兵的声音都有些颤,“皇子政用兵如神,每每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带着绝望的士兵主动出击,每次都攻击巴军最薄弱的地方……” “通过抢夺对方的粮食,截断对方的运输,让巴军疲惫地在救援的路上不断奔走……” 跟听传奇故事一样。 劫对方的粮食,阻断对方的运输,说得别人不驰援一样。 但皇子政就是做到了,似乎轻易就能猜到对方粮食的运输路线,每次在对方驰援赶来前就安全离开,时机掌握得分毫不差。 百官:“……”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认为齐政会成功的,甚至有人私底下还讥笑齐政立功心切,枉做无用功。 但不可能的事情办到了,而且办得还特别的精彩,所以才更让人震惊。 陈柏就站在龙椅旁,看着激动汇报战报的传令兵,看着膛目结舌的百官。 终归是了不得的大捷,有官员出列,“恭喜大王,上谷城之围已解。” 气氛这才活跃了起来。 如此喜庆的事情,是需要上京同庆的。 于是大王宣布,三日之后的休沐日,上京不宵禁。 陈柏一愣,然后嘴角带笑,三日之后,齐政和甘辛就回来了,正好赶上学生画展,加上不宵禁,他的广场电影可以安排在晚上,效果就好了很多,毕竟白天使用投影仪的话,画面因为光线的原因,不是特别清晰。 陈柏开始发请帖了,给每个学生的家长,以及太子素丹,公证人商望舒,甘荀,以及对手太子蛟。 至于请帖上的学生画展和广场电影,别人能不能看得懂,他就不知道了。 隔了两天,上京城的城门口,围满了人。 因为齐政和甘辛回来了。 甘辛堂堂小公子,现在头发跟杂草一样。 但没关系,围观的人不断拱手,“恭喜皇子政凯旋。” “恭喜公子甘十三凯旋。” 公子甘……甘十三? 甘辛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了。 他不知道,随着时机推移,上谷城之役的一些消息已经在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都说皇子政行军如神,其中就有甘公府的甘十三当了探子,打探军情的功劳。 探子,那可是九死一生危险之极啊。 甘十三不但没事,还一次一次的将重大军情消息传给皇子政,所以上京百姓才在甘十三名字前恭恭敬敬地加上了公子二字。 斯斯文文的甘辛,身体不由自主地挺得笔直,小脑袋上扬。 就是脸上羞得跟火烧一样。 其实……其实哪有这些人说的危险,他只需要找一个高地控制他的无人鸡就可以了,巴军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能有甚危险。 但别人不知道不是,只知道甘辛每次出去,总会带回来精确到让人惊恐的军情。 一些人都在脑补,那小小的人儿怎么装可怜怎么伪装混进敌营的。 陈柏也在人群中,甘辛跳了下马,脑袋往陈柏身上擂,“老师,我现在可有名了。” 陈柏揉了揉甘辛一头的稻草,“早点回去洗漱一番,明天就是学生画展了,亏得你赶了回来,不然就错过了。” 对学生来说,这是他们的大事。 甘辛一声惊叫,那他得回家好好休息,路上十分疲累,不然明天他要是睡过了头可怎么办。 匆匆忙忙在甘府的人带领下,掉头就跑。 陈柏看向齐政,齐政点了点头,他还得回去复命。 陈柏一笑,四处都是凯旋的声音。 第二日,画展的时间安排在下午,那时候天气不会这么炎热,现在已经是秋季。 因为今日是休沐日,又是大王指定的同庆日,还不宵禁,所以大街上的人流如潮,加上大捷的喜庆,气氛十分的不错。 太子蛟府邸门口,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密密麻麻的摆了非常多奇怪的东西。 每个学生10张幅,一共就是七百多张,镶嵌在一个个的木头框子里面,看上去也是规模巨大。 一般的艺术学校的画展,都达不到这样的规模。 太子蛟府里的人皱着眉出来看了好几次,他们是有些不喜的,弄得他们府前跟菜市场一样,成何体统。 但没有办法,山君邀请了甘公和商公,还有赵太子素丹,还有那些学生的家长,多少都是朝廷上做官的,他们不好赶人。 这时,一群一群的学生,已经嘻嘻哈哈地带着他们的家长前来了。 “爹,就在前面,前面就是我和我那些同窗的画展了。” “娘,你都多久没有出门了,今天大庆,正好看看我画的画。” 当然不止爹娘,哥哥姐姐之类也被拉来一大堆。 这些家长不免有些好笑,这才学了多久啊,能画出来个什么名堂。 在他们心中,画得好不好全靠天赋,而在陈柏那里,靠的是技巧和天赋,比如齐政,那么没有绘画天赋,现在画的花盆看上去也像模像样的了。 只是他们远远地看着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规模居然这么大? 还用木框子框起来? 也不怕害臊,一般只有出了名的名家名作才会裱起来,害怕弄破损。 “等会进去了,只能看不能摸啊,弄坏了我们那些同窗会不开心的。”还在介绍着规矩。 画是摆成的长长的两排,在中间留了通道。 有些好笑的走进通道,然后看见画上绚丽的色彩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幅,应该说前十幅就是甘辛的十幅,连着摆在一起。 第一幅是画的花盆,真实立体得就像能从画上拿下来一样。 甘辛对阴影和光的理解很到位,能让画的东西十分立体。 只见画下面写着,原画师:甘辛,渲染师:XX 一群家长真的看懵了。 这真是他们家的子弟画的? 光是这么逼真奇特的画,拿到其他地方去,都能称上一声大作了。 古代的画多是水墨,多是重意境的画,哪像现在这样,逼真,绚丽,又不失美感。 然后是第二幅,画的茅草屋,第三幅向日葵,第四幅葡萄架等等…… 每人选的十幅有画重了的,也有画的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哪怕画的是同一种事物,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异。 这些家长,在看到第一幅画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动了。 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少儿的涂鸦而已。 而现在,这样值得慢慢品味的画作居然有七百多幅。 慢慢观赏,估计看到天黑都看不完,有些后悔怎么没有提前来。 上京的百姓可以一幅一幅的慢慢看,这些学生的家长就被自家孩子拉着跑了。 “我的画在前面,就这就这。” “看看上面的署名是谁?”娇傲到不行。 “这一笔都没有画好,早知道老师要给我们办画展,我就好好画了。” “哎呀,这些都是我随手画的,画得不好。”矫情得很。 整个画展,从一开始没多久,就已经人山人海。 他们从来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画,而且是每一幅都能停足看半天的画。 惊讶和感叹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些画竟然是他们天天看着,那些背着个画板天天写生的那些学生画的。 光是这一点,怎么看那十两学费都交得值得,这是一生的技艺,拿得出手的技艺,甚至不能用金银来衡量。 长长的人流,热闹非凡。 陈柏正和素丹,甘公,商公,以及太子蛟走在一起。 太子蛟是比试的对象,肯定得带着。 陈柏看向素丹说道,“如何?” 素丹张了张嘴,说实话这么大规模这么高质量的画展,简直惊为天人,连甘公和商公现在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谁说他们大乾人都是莽夫的,现在看着他们大乾少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诗词是文教的一部分,书法笔墨也是。 太子蛟的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所以说今天是专门上门来打他脸的。 但素丹突然眼睛一转,“听说山君和太子府有比试,要让我赞一声大乾文教?” “除非你让你那学生陈子褏,承认比斗输给了我,我就赞上一声,不然……嘿嘿,就不赞。” 陈柏:“……” 好一个小无赖。 陈子褏和素丹的比试代表着大乾和赵国的比试,决定着一座城池的归属,他怎么可能答应得了。 甘荀和商望舒都愣了一下,倒是太子蛟有些喜出望外。 陈柏看着耍无赖的素丹突然笑了,“赵太子可否和我堵上一局,今天我若是能让你赞上一声我大乾文教,你与我那弟子陈子褏的比试也不用再比了,就算你输如何?” 素丹一愣,眉头紧皱。 当初他们用阳谋逼迫大乾不得不和他们比试,现在这个山君居然也用这样的阳谋来逼迫他。 因为嘴巴长在他身上,他要是就是不赞,山君又能耐他何? 所以这样的条件他若是都不敢答应,又还有何颜面继续去找陈子褏比? 素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若是为了一座城池,违着良心就是不肯说出一声赞扬的话,你能奈我何” 陈柏一笑,“你做不到。” 安静。 这个山君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种事情他还能身不由己不成? 陈柏眼睛一眯,“赵太子素丹,可敢接我这赌约?” 正好今天将和素丹的比试也给解决掉。 素丹和一群赵国使臣:“……” 甘荀和商望舒有些皱眉,这可是决定着一座城池的比试,岂能如此儿戏?正如刚才赵太子所言,他就是拼死都不称赞,你还能左右他的思想不成? 但最终也没有开口,因为陈子褏和素丹的比试,他们实在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而这个山君,既然是陈子褏的老师,加上这几次不可思议的表现,说不定或许能有一点点希望。 素丹和赵国使臣对视了一眼,他们……无法拒绝,因为无轮怎么看都是他们必胜,这样他们都不敢接受,也没有和陈子褏继续比下去的脸了。 答了一句,“好。” 于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子褏和素丹的比试,变成了山君和素丹的比试。 虽然好像本质上也没有任何改变。 陈柏一笑,“那请各位继续看看我这些学生的劣作。” 素丹和赵国使臣一路上都是皱着眉的。 这个画展的确规模庞大,堪称文教盛世,这些画也的确独特得厉害,让人忍不住就想停足看上一看。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素丹放弃一座城池来赞美上一声的。 甘荀和商望舒也忧心忡忡,让人将事情汇报给大王。 这种事情,他们身为大乾三公中的两位,的确是能做得了主的。 但实在好奇,山君为何如此信心满满,这明明是一个必输的赌局。 唯有太子蛟高兴得不行,只要素丹不肯赞美一声大乾文教,他和山君的比试这一局他就不算输。 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大王手上的笔都停了下来。 “所以,那放浪形骸的山君,和赵太子素丹定下了一个必输的赌约来决定我大乾城池的归属?甘荀和商望舒还答应了,为何?” 第37章 女学生来了 画展现场已经排起了长龙, 有朝廷的官员,有学生的家长,也有上京的百姓, 如此盛况, 在诸国也是难以见到的。 这样规模的活动, 这么多有意思的作品,让现场的人啧啧称奇。 消息向上京的其他地方传出, 今天上京不宵禁, 来的人只会更多。 看着守在自己画旁边, 眼睛笑成月牙, 正在向观看的观众一一介绍每幅画的学生,在这些学生眼中,每一幅画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都是他们背着画板,无论天气如何,一笔一画画出来的。 是最美好最欢乐最愉快的记忆,现在就是他们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陈柏对素丹问道,“如何?” 素丹脑袋一样,“不……不如何。” 反正为了城池,他是不会夸上一句的,他就是个死不要脸。 手里牵着的萨摩耶,脸都被他rua皱了。 陈柏倒是不以为意, 本就没想过这么快就让素丹心服口服。 甘荀和商望舒皱了一下眉, 这赵太子素丹恐怕是铁了心要赢这一局,想想也是, 要是自己现在处于赵太子的处境, 就算用刀架在脖子上, 都不会开口赞一声的。 愁眉苦脸。 陈柏跟没事人一样,带着人到处逛,“这是我的学生陈小布的作品,对作品整体的把控还不错,就是细节稍微还欠缺了一点。” 陈小布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牵着他那只大麦町,只剩下一口的小白牙,“我其实能画得更好,我不知道老师说的画展是这个样子的。” 早知道这副光景,他画的时候认真点,不应该嘻嘻哈哈的,老是跑去看别人画。 陈柏一笑,这娃倒是谦虚起来了,平时跟个机灵鬼一样。 继续走,在下面十幅图面前,陈柏都愣了一下,这不是齐政画的么? 那花盆画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一看就知道是齐政的手比。 不过经过渲染上色后,看上去还挺别具一格。 再后面有陈柏自己的画,围的人就更多了。 陈柏他们到的时候,围观的人才让开路,给他们留出了一点空间。 陈柏的画就稍微复杂一些了,第一幅,是一个妹妹头的孩子,穿着一身古怪的滑板服,一手抱着滑板,一手牵着一只斑点狗,站在一棵花瓣飘飞的树下。 画的正是陈小布在院子中玩耍时的样子,陈小布的院子中有一颗十分漂亮开满白色小花的歪脖子树,季节一到,那花瓣跟下雨一样,特别的漂亮。 看到这幅画的素丹都哆嗦了一下,上面的孩子他认识,陈小布常年不肯脱下来的那套头盔护膝,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打扮,加上随时跟在身边的斑点异兽,想不让认出来都难。 这幅画,居然能看出一种意境来,那种沉醉于欢乐之中的美好气氛跃然纸上。 素丹咬住牙,他就不开口,山君就是想用在这些画来打动他吧?若是平时,他估计都在边擦口水边欣赏了。 第二幅是一个难民在山上劳作的样子,一个年龄很大的难民,脸上的皱纹都皱巴巴的,漆黑的皮肤,弯着腰驮着背地在清理杂草,似乎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经历过的所有苦难。 如果说上一副给人的感觉是无忧无虑的最美好的童年时光,那么这一副给人的感觉就是沧桑和苦难。 每一幅图都能让人感觉到不一样的情绪和要表达的东西。 第三幅是甘辛将身体靠在他那只阴阳脸古牧身上作画的样子,他在画风景,而别人在画他。 一共十幅图,都是陈柏在带着这些学生写生的时候,捕捉到的一些有趣的画面,然后随手画下来。 “这些图上不是廷尉府的小公子么?还有甘辛,商家兄弟,皇子宁,还有他们的异兽……” 上京的百姓也是看得啧啧称奇。 而闻讯而来的几个学生已经目瞪口呆。 他们和他们的异兽就画在画上。 “太……太好看了,原来自己当时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还跑到画着他们的那幅画旁边,裂开嘴,“这是我,这是我的异兽,一模一样。” 一群人看得津津有味,一会看看真人真狗一会看看画,陈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素丹,素丹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欢欢喜喜去看画了,啥也不说。 陈柏突然开口了,“其实我还有一副图,不过得天黑了才能看得到。” 素丹一愣,“什么画这么奇怪?” 陈柏一笑,“一副壁上神图。” 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夕阳,没想到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说道,“再等一会就能看得了。” 素丹被陈柏留了下来看什么壁上神图,甘荀和商望舒肯定也要作陪。 而一群学生也在留着他们的家长,说是要看什么电影,反正不让他们家长走。 今日为了庆祝上谷城大捷,正好不宵禁,难得的大好时光,上京百姓也有很多等着看最后一幅画的,因为前面的画都已经那么好看了,实在想象不出还能有更好看的。 等太阳落下,街道上因为人多,两边还挂起了灯笼。 巡逻的上京衙的人也不知道多了多少。 素丹被陈柏带到了街道的正中间,指着一块巨大的看不清的墙说道,“看,画在墙上。” 素丹一愣,现在天这么黑,灯笼的余光照在墙壁上也看不清,正准备上前仔细看,这时连附近的几只灯笼都熄灭了。 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光照向了墙壁。 漆黑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幅画。 一幅在动的画。 素丹的嘴巴就那么张开了,合都合不上,“画……在动?” 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陈柏看了一眼电影的开头动画,心道这算什么。 果然,等声音出来的时候,素丹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画里还有声?” 这个时代还真有些类似的传说,比如有画师的技巧近乎于神,所画之鸟能听到鸟鸣,所画之兽,能听到兽吼,当然也仅仅限于传说,都是听别人讲的,从未亲眼见过。 陈柏之所以用壁上神图来解释电影,也是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一种方式,不然他说什么电影的成像原理之类,有人能听明白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其实陈柏说得也不算错,电影本就是一帧一帧的画面组成,只是播放的速度过快,欺骗了人的眼睛。 现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画近乎于道。 还有学生在解释,“这是电影啦,就是一种能用眼睛看的话本,可有意思了,就像看到了别人的人生……” 可惜现在也没有人能认真听他们在讲什么了,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墙壁上越来越复杂的画。 片头动画过后,就是正式的画面了。 有人,有景,有声音…… 估计看片的人已经无法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了。 陈柏也不敢放什么刺激的电影,就放的前期比较愉悦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至于后期嘛,不可说不可说。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能够流传千古,就是因为他们凄凉而遗憾的爱情。 遗憾,有时候最是触动人心。 人都有喜怒哀乐,而通过外界的刺激,能将这些情绪调动到极致。 哪怕是现代人,经历过各种信息的轰炸,看到好的电影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会感动会流泪,就比如陈柏偷偷看的最新的电影《姜子牙》,哪怕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被电影中的善恶感动得一塌糊涂,且不论剧情如何,其中有深度的对人性的探讨,实在让人难以释怀。 更别提这些第一次接触电影,看的就是凄凉到极点,只能用化蝶来成全的千古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不过,现在还才开始,电影的前期都是十分轻快的剧情,当然前期有多欢乐,后期就有多悲惨,所以才说是遗憾。 陈柏也在重温这经典的千古爱情。 从小喜欢诗书,琴棋书画的世家小姐祝英台,不甘世俗,不让须眉,在月老祠邂逅穷书生后,男扮女装进入书院…… 陈柏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放的这部电影,对上京那些世家中,深居简出,颇有些才情的闺阁少女有多大的冲击,他给她们打开了一扇再也关不上的门。 这给陈柏和他的学舍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突变,当然是好是坏现在还不得而知。 这是一部以女性角度来阐述故事的电影,祝英台与梁山伯在书院三载,意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日同桌,夜同床。 相互照应,感情深厚。 直到这里都是两小无猜,看得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特别是学生今天带来的家中姐姐之类,心里跟抹了蜜一样。 完全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少女正是最天真浪漫的年龄,加上这个祝英台和她们的身世处境差不多,就像她们的一个化身一样,代入感实在太强。 而美好的学院生涯画风一变,太守之子马文才出现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开始了一个纨绔子弟欺压穷苦书生的剧情。 期间,竭力表现了祝英台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但又让人钦慕的倔强,勇敢,正直的女子形象。 不知道看亮了多少现场女观众的眼睛,看得手都死死的握住了掌心,此时的祝英台在她们心中就是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然后就是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相知相送相殉,化蝶的绝美爱情。 曲折的故事中,传递着爱情的绝美和遗憾。 等电影结束后,灯笼的火光再次燃起的时候,竟然无一人反应过来。 陈柏其实很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那种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就像从电影院走出来,多少还需要缓冲一下。 果然,过了半响,有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出现了,“刚才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有了第一个声音,马上如同能感染一样,整个现场突然就掀起了声浪,巨大得除了身边的人根本听不清。 “刚才的是画?” 一幅接一幅,那得多少才能组成刚才完整的故事。 “呜呜呜,祝英台那么勇敢,那么善良,为什么就不能和梁山伯在一起。” 而女子,她们才不管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她们现在就想哭。 哭得稀里哗啦的。 哭声一片一片的,和讨论声混在一起,那场面可想而知。 “该死的马文才。” 咬牙切齿,然后哭声中又夹着女子愤怒的怒骂声,那声音陈柏听着都哆嗦。 “一定要让大王抄了这个马文才的家,他爹好像是太守,就让大王抄了太守的家。” “作恶多端,怎么忍心拆散这么相爱的人,一定要抄太守的家,不然意难平。” 陈柏:“……” 黑暗中,一辆马车上,有一严肃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对马车旁的内侍问了一句,“我们大乾的太守好像不姓马?难道是知道自己在做恶事,所以故意用了假名?” 内侍有些咬牙切齿的,“做坏事还用假名字,实在该死。” 等说完才知道自己逾越了,心里一惊,但似乎马车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 听说太守府从第二天起,就被人排着队扔臭鸡蛋,廖太守还莫名其妙地被同僚排挤。 直到陈柏以山君的身份解释了一次又一次情况才好了一些,但是听说不知道怎么的,朝廷的大官儿看着廖太守,明知道事情不是他干的,但就是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人。 这无妄之灾实在是陈柏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这个廖太守居然借此向“山君”捞了不少好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正在掀起的声涛中互相讨论着,哭诉着,声讨着。 陈柏看得都有点膛目结舌,耳边都是关于电影内容的讨论,因为实在太过精彩泪目,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这“壁上神图”的不可思议。 话题经久不散,听说不知道多少闺阁少女后来都生了心病,整日以泪洗面,甚是凄凉,然后山君就惨了,因为这些意难平的大家闺秀们组队来找“山君”麻烦了,除非让她们女扮男装进学舍,不然誓不罢休,当然这也是后话。 现在陈柏身边,素丹已经在跳起脚骂马文才,好生生一个小奶狗,硬是变得奶凶奶凶的。 陈柏看着一笑,问道,“好看吧?” “好看好看,就是太气人了,你们大乾的官都是这样欺压百姓的?要是在我们赵国,早砍脑袋了。” 陈柏没有接素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精彩吧?” “精彩精彩,这画简直惊觉千古,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陈柏嘴角上扬,“我大乾文教如何?” “好好好,诸国都是个屁,今日之后,必定声传诸国,名动天下……” 滔滔不绝,就差唾沫飞子直飞了。 陈柏就这么古怪地看着素丹。 素丹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秒啊,实在是太秒了,我熟读经书,也拜寻过诸多大学士,但从来没有觉得如同今天这般秒……” 还是旁边黑着脸的赵国使臣拉了拉素丹的袖子,这家伙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看着陈柏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甘荀商望舒一脸古怪的表情,素丹一愣,然后张了张嘴,“你……你故意的。” 原来人真的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要说什么。 一句一句的问他,他那么激动,哪里还管得住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他刚才就是要将自己的心情说给别人听,分享自己的感受。 结果,他情不自禁分享感受啊,这个山君居然给他设了套。 太卑鄙了,虽然他觉得他自己也卑鄙。 泪汪汪的,委屈巴巴地,正准备说话,这时陈柏说道,“为了你的损失,我补偿你一点吧。” 素丹一愣,什么? 陈柏没说什么,而是朝停留在墙壁上的最后一个画面走去。 好不容易压下声音,陈柏说道,“诸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凄凉而美丽,他们虽然身前不能在一起,甚至死后都不能同墓,但终归化作了两只蝴蝶,来结束他们这凄凉的一生……”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带着面具,身穿红衣的妖异身影,是他带来了今天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陈柏继续道,“有人感叹他们爱情的美丽,有人惋惜他们爱情的绝美,所以有人以他们的爱情谱写了一首曲子,下面请欣赏《化蝶》。” 什么?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个小公子抱着琴,坐在了前面的墙壁下。 白白嫩嫩的小正太,穿着合身的小袍子,抱着古琴,看上去居然多了几分风雅。 好些人不由得一愣,这还是那个他们家里一天在地上打滚,要是有事不顺着他们,就直叫唤的娃? 看着跟变了个人一样。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抱上古琴的学生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不能看他们的表情,笑得完全看不到眼睛了。 琴声响起。 其实比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电影,这首《化蝶》更加的出名。 因为它太美了。 特别是在读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之后,知道这首《化蝶》所讲述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之后,听着这样的曲,能让无数人湿润了眼睛。 安静,安静,全是琴声在流淌,流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电影虽然已经结束,但感动不会消失。 在琴声中,有人捂住了嘴,发出了哽咽之声,她们很怕打扰到琴声,但就是忍不住。 不知道多少人,流着泪,哽咽着。 人生有时候需要这样的一场感动,这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琴声就如同牵动人的心,再次感受着刚才那段曲折离奇的故事,感受着那让人恍然若失的遗憾。 直到琴声结束,所有人都没有醒过来。 这注定是一个让无数人泪湿枕巾的夜晚。 陈柏不知道多少人不肯离开,反正等抚完琴,他就回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事情并没有想他想象中那么结束。 几天后,一群世家的小姐,坐着轿子,结着伴,走在了去多功能电子教室的路上。 她们打探清楚了,今日便是那山君授课的日子。 第38章 踏出的第一步 一排排马车来到学舍外的时候, 陈柏正带着一群学生建栅栏。 因为他买了个孵化箱,正在孵鹌鹑。 本来想孵小鸡小鸭的,但鸡鸭吃粮食太多, 实在不太适合,鹌鹑就不一样, 吃得就少了, 最关键的是, 只需要养35天, 鹌鹑就会下蛋, 下蛋的时间间隔在17小时左右, 成本低收获大。 孵化时间也短,只需要十六十七天的样子。 有孵化箱孵蛋也简单,前6天设置温度38,后10天设置温度37,然后…… 等着新生命诞生就行。 自从开始孵蛋, 这些学生一天有空就会围着孵化箱。 “老师说孵蛋只需要温度合适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母鸡。” “这个蛋蛋这么小, 孵出来的会是什么?” 脑海中充满了幻想, 这么小的蛋实在少见,哪怕有过掏鸟窝经历的学生,也啧啧称奇, 因为掏鸟窝也就见到几个了不得了,哪有现在这么多。 陈柏一共孵了200个蛋,每个蛋也就小石蛋子那么点大, 数量看上去不少, 但也就一孵化箱的事情。 按照孵化率, 大概能孵化出100只左右。 别说一群学生稀奇得不得了, 连齐政都满是惊讶地看着那个孵化箱。 这样真的能孵化出来? 这已经超出了现在的认知。 等马车一辆一辆停在院子外,陈柏看着一愣,他们这学院建立在小溪旁边,平时山高水远,偏僻得很,就算来旁边山上烤兔子摘葡萄看孔雀的人,也不会来他们这里的。 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因为齐政将两座山上都养满了兔子,他们学院就在两山之间,说不得有人会路过看上一眼。 陈柏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又是一愣,豆蔻及笄的年龄,而且从服饰打扮来看,恐怕都是些官家深阁中的富家小姐。 怎的会结伴出现在这里 还伸着个脑袋往他们学院内看,“应该就是这里了,看那几只玩耍的异兽。” 陈柏让一群学生自己干活,自己走了出去。 那些女子见带着面具,一身红衣的陈柏出来,赶紧站直了身体。 现在山君之名,从在上京播放过电影之后,已经完全轰动了。 如果说以前山君的名字只是传遍上京的话,现在就是轰动。 画技近乎于道,什么画鸟鸟有声,画蝉蝉在鸣,算得了什么,山君的壁上神图能完整的演绎一个故事,而且凄美得让人落泪。 这是陈柏无法解释电影原理找的借口,现在也被上京人普遍以这种方式接受,虽然神奇,但能用他们的方式解释得通,就不会往妖魔鬼怪身上推。 陈柏这么解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神鬼之说根深蒂固,一但有无法解释的,很有可能自然而然的就往上面靠。 所以说,山君之名,现在很多人甚至觉得超过了他们大乾四大君子。 “各位可是有事?”陈柏问道。 这些女子开始紧张了,她们本就是一时意起才来到这里,以前又是养在深闺大院的娇贵小姐,平时少有出门,哪怕出门也得父兄陪伴,少有单独和人说话的机会。 还是最前方一看着身材高挑的鹅黄罗裙少女带着头行了一礼,“我是吕公嫡孙女吕月曦。” 陈柏一愣,居然是吕公家的。 吕月曦又介绍了一下她旁边的小姐妹。 陈柏心道,果然都是些三公九卿家的娇贵女眷,可是为何来这里? 一些小女生有些吞吞吐吐了,“我等是因山君之才慕名而来,只是……” “只是山君那璧上神图实在太凄美了一些,能否将后半部分重做。” “这些天,我们好些姐妹都哭得眼睛都肿了,每每想起都暗自神伤,实在无法释怀。” 陈柏都懵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因为爱情的凄美才能千古流传,现在这群小女生让他改了结果,如果真改了,就完全失去了那种震撼人心的遗憾,又怎么可能成为流传千古,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再说,就算他想改,也改不了不是。 陈柏答道,“怕是不能。” 结果一出口,就是一双双幽怨的目光,看得人忍不住一哆嗦。 一群小女生一个劲扯吕月曦的袖子,其实说她们是小女生也不对,像吕月曦已经到了昭华之龄,其他女子比他学舍的学生也都大一些。 吕月曦应该是这群官家小姐中领头的,抬起了头,“若是……若是山君不答应……” 不知为何说话有些结巴了,一咬牙,“若是山君不答应,那么就让我们入先生的学院当学生。” “就如那祝英台,女子为何就入不得学院了? 祝英台在学院那段愉快的经历,实在让她们羡慕,这才是她们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说着,脸上都有些激动了。 那壁上神图所展现的学院生活和她们家里给她们请的先生单独教授实在相差甚远。 陈柏脸色都变了,有些世俗礼教是他能破得了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要远远大于对男子的要求,陈柏虽然不介意学院多几个女学生,但这事根本不会这么简单。 他要是真接受了这几个女学生,会被真正的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 陈柏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她们身上的束缚已经够不公平了,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斩断她们这微不足道的,但对她们又可望而不可求的要求。 最终陈柏说道,“若是你们家里同意,学院也不反对你们加入。” 引来一片娇呼声。 陈柏心中一叹,话是这么说,但他不能打破世俗礼教,她们家里又怎么可能,哪怕她们平时多受宠,恐怕都很难说服她们家人。 陈柏没想到的是,她们家里的确不敢,但有一个人敢,那深宫中的召圣太后本就是女子中的传奇,想法多有不同,不然当年她也不可能以一女子之身,单枪匹马守卫大乾二十年不被外敌侵犯。 若是由陈柏或者其他人来打破这女子不能进学院的不成文规矩,恐怕都要遭到无法想象的反噬,但召圣太后作为大乾的脊梁,本就是和这些约束女子行为的礼教相违背的存在,由她来打破就完全没有问题。 谁敢反对?反对的话就是在否定以前那个英勇上战场杀敌的召圣太后的存在,如果召圣太后都不存在了,他们大乾也早在那二十年里被灭国了。 可以说,在诸国之中,能打破这一世俗礼教而不被反噬的唯有大乾,因为大乾已经有了一个不在束缚之中的召圣太后,已经有了谁也无法否定的先例…… 院中,正在帮着建围栏的齐政都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陈柏,居然没有拒绝,女子入学院不知道会挑起多少人的神经。 陈柏的话甚至带上了一些鼓励,“若你们真入了学院,学院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特别照顾,只会一视同仁,学院生活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其他学生要做的,你们也必须遵守和完成……” 一群女生:“……” 没有特殊照顾,一视同仁,看似在劝阻,可…… 在别人看来最基本的东西,但对她们女子来说,却是奢望。 不知为何,陈柏说得越严厉,她们内心反而越震动越渴望。 一个没有差别对待,一个对她们女子也一视同仁的学院。 眼中充满了亮光,是最简单的希望和向往…… 陈柏又说了两句,对陈柏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言语,但对这群女生,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都是她们以前都不敢想的奢望。 如果说她们刚开始来这里,只是被电影中的学院生活的美好所吸引,只是想活得像祝英台一样果断勇敢,那么现在,就是她们内心真正想要加入这样的学院,而不是其他人窜动或者被什么说服。 抬头看了看山脚只有几间学舍的学院,说实话对她们来说,这样的学院实在太小了一些,但现在它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和任何蓬荜生辉的学院都不一样。 一群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来的路上也是十分忐忑的,甚至她们自己都为她们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们也想象过当她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会被怎样无礼的拒绝。 她们一开始也只是想着,这是她们的任性而已。 ……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般,甚至得到了一点鼓励。 就是因为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让她们内心那点渴望变得更加坚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无法做的决定,需要有人来帮他们坚定信念。 陈柏知道她们的机会是渺茫的,也不知道给她们希望是好是坏。 因为……这世上愿意收女学生的学院,可能就只有他这里了。 一群女生已经表情坚定地准备回家说服她们家里人了,这时从院子里面跑出来好些学生。 “阿姐,等等……” 本都是三公九卿家的后辈,多少都是认识的。 “回去的路上可热了,请你们吃冻了的葡萄,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吃。” 现在山上的葡萄已经很少了,基本被卖光了,现在山上剩下的,都是卖相不怎么好的,不过没关系,还是十分的甜,被这些学生摘了冻在冰箱里面,每天吃得欢快得很。 “阿姐,请你吃雪糕,我们一天也只能吃一块,冻不了那么多,本来以前打算带回家给你们尝尝的,特别好吃,可是在路上就化掉了,实在浪费,嘻嘻,被我们自己吃掉了。” 一群女生手上多了一筐正在冒白雾的葡萄,现在天气炎热,从冰箱拿出来的时候,葡萄上的冷水珠蒸发成白雾。 还有手上一种名叫雪糕的东西,看上去里面似乎冻着剥好的葡萄。 眼睛直眨巴:“……” 葡萄她们吃过,但手上的怎么还冒白雾? 这雪糕……是冬天冰雪铸成的冰块吧?但现在这个大热天…… 所以她们家弟弟在学院一天都能吃到这么舒爽的东西? 甚至忍不住这些弟弟的催促,剥开一颗葡萄放在了嘴里,冰冻的水果自然是另外一种滋味,特别是在这炎热的天气中。 更别说将雪糕放在嘴里,小口的咬上一口,简直舒服到了极点。 哪怕是陈柏,也觉得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吃上一口雪糕,是这世上最享受的事情了。 一群学生开始扭扭捏捏了起来,“阿姐,你们回去的时候帮忙摘一下路边的向日葵啊,实在太多了,我们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搬得回去。” 他们一人种了五百棵,当时也就500棵瓜子,似乎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成熟了,变成了五百个又大又重的花盘子,他们每天一手提一个回家,都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现在向日葵的花瓣已经谢了,虽然遗憾,但能收获瓜子了。 “阿姐,我负责的那段路你也知道的,就摘我种的那些,回去之后将瓜子掰下来晒一晒,生瓜子也特别好吃。” 陈柏:“……” 这群学生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 齐政也看了看他种的那些向日葵,他更愁,他比所有人都种得多,不过也没关系,他不是让这些学生随便上山摘那些剩下的葡萄吃了么,交换条件就是帮他收向日葵。 一群女生:“……” 难怪自家弟弟突然这么殷勤了,这是将她们当苦力使。 不过向日葵虽然花谢了,但花盘子也挺好看的,到时候采两个回去便是,再说还有瓜子可以吃,别看瓜子小,没事的时候吃着是真香。 揉了揉有些调皮的弟弟的脑袋,“在学院要好好学习。” 这才提着冰凉的葡萄,拿着雪糕回马车。 陈柏看着嘴角一抽,还好这些少女没有招摇过市,不然在古代啃雪糕的少女,看着也是挺奇怪的。 等人走后,陈柏对一群学生喊道,“还不快回去,一群机灵鬼。” “嘻嘻,还不是老师说不许让下人帮忙收向日葵,她们是阿姐,不是仆人。” 陈柏:“……” 本意是让他们亲自参与劳动,没想到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不过没关系,向日葵一个就十分沉重,就凭刚才那些小女生,也帮着摘不了几个。 回到院子,陈柏看了一眼已经建得差不多的围栏,他们人多,不算费力。 剩下就是帮齐政收向日葵了,一个个提着篮子往地里面跑。 “皇子政,我们今天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们,回去的时候也给我们摘一摘向日葵。” 齐政答道,“不是请你们吃葡萄了。” “葡萄都没以前大了,都是别人买剩下的。” 齐政看了一眼,“那你们还天天往山上跑,摘了一篮子又一篮子。” “嘻嘻,老师说你扣,堂堂皇子,答应我们摘葡萄了,还天天用眼睛把我们瞪着。” 齐政:“……” 一个个学生在地里一蹦一蹦的,因为他们都没有向日葵高,得跳起来摘。 陈柏看了看天气,实在热,摘一会就回教室吹风扇吧,反正也不急在今天一天。 他自己在院子中将搬回来的向日葵晒起来,几只狗好奇地跑过来看了几眼,又躲回屋檐下歇凉去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这院子也没一个能遮荫的。 不行,他得想办法种几颗能遮荫的树,不然上个体育课非得中暑。 于是等放学后,一群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齐政还也在教室里面玩电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玩得那么起劲,明明也就学会了一个扫雷,连个最简单的扑克都不会打。 等齐政出来的时候,就看得院子中躺着好几棵大树,上面长满了花苞。 然后鼻子中传来一股奇特的花香,不是那种呛人的花味,而是一股幽香,十分醉人。 陈柏脸上的表情十分肉疼,别看就这么几颗树,但都是上百年的大树了,花了他不少钱。 但闻着花香,看着原本空荡荡的院子,也算值得了。 一共五棵,是一年四季除了冬季都会开花的一种桂花品种,种得好,能够花期不断,相信等人们察觉这些“花开不败”的桂花树的神奇之后,又得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现在的花苞还是白色的,等过一段时间又会变成淡黄色,不同时期有不同欣赏点。 一般来说,卖树的人不会留花苞的,因为需要大量的营养,树经过远距离的运输后,根部吸收的营养速度跟不上,花苞开不了花就会谢掉。 不过,现在这情况是陈柏故意要求的,因为他没有运输过程,一从地里挖出来就被他买到这里了,只要种得快,损伤能减少到最低。 陈柏看向齐政,“我买了几棵树,得马上让人种起来。” 齐政:“……” 又种树又孵蛋,学院倒是慢慢变得像模像样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学院孵蛋的。 不过,学院的确有很多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东西,孵蛋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等让人将树种下,已经快傍晚了,赶紧返回上京。 上京城依旧的热闹,只是有些功勋家的府上气氛就古怪了。 因为他们家的女子居然说出想要进学院读书这种不可思议的话。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才能进学院,女子呆在家里就成,哪怕像他们这样的功勋家族,有女子想要读书,实在娇宠的,也不过给请一个先生在家教点简单的也就行了。 “荒唐,莫要以为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是看了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壁上神图就心生叛逆,难道你们不清楚,连那山君都说,那不过是民间传说,当成话本看一看就成了,当不得真。” “以前实在太骄纵你们了,经常带你们出门看看稀奇看看热闹,现在怎的这么不知足?看来以前是真的错了,才让你们生出这等心思,早知道也像其他家,在出嫁前都让你们乖乖的呆在阁楼就行。” 知足? 不过是像男子出门看个趣事就得知足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都是抽泣声。 她们哪怕出门,多半也都得呆在轿子中,掀开窗帘看一看而已,武勋家的小娘子可能情况稍微要好一些,还能跟着父兄后面走动走动。 骂得凶的,就更甚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说我们家没有家教?以前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唯独今天这事不成,女子哪有如此抛头露面的,以后哪个夫家肯要你。” 这话就捅了马蜂窝了,哭着应道,“怎……怎么就没有了,召圣太后当年上战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你们怎么不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我们不过想进学院而已,又没想着提枪上战场,再说,怎么就没有夫家要了,召圣太后最后还嫁给了先王,那些在闺阁呆着的,人家先王还看不上。” 怼得人满脸涨红,“那能一样?召圣……召圣太后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女子。” “……” 有一个召圣太后的名头压着,他们还真不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除非嫌弃家里官运亨通得势不可挡了。 有召圣太后的存在,才有现在的大乾,没人敢说那个时候的召圣太后,作为女子做出那样的选择是错误的,至少大乾的人没人也没那脸敢说。 “反正,这等事情家里是不会同意的,你们就死了那个心吧,最近也安心在家里呆着。” 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婆家,莫要惹出什么事情才好。 可惜他们自己都说不出个理来,这些心中有了希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山君那个学院愿意收她们,剩下来的就只有靠她们自己了。 家里不同意,那么她们就想一个能让家里同意的办法。 于是……几乎是同一天,有本事进宫的女子都进宫了,都是去的召圣太后那里。 老太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快哭晕了的大家闺秀,也是头痛得厉害,当年上战场杀敌都没这么头痛。 “好歹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娘子,怎能哭成这样,让人看去了像什么话。”老太太半响才开口道,“还不站起来坐直了。” “还不是家里不同意,让我们心里委屈,实在忍不住,眼泪就流出来了。” “太后当年守卫我大乾的时候他们就夸得,为何轮到我们,他们就不肯让步一丁点。” 太后:“……” 哪里能和以前比,那时候的大乾实在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有那么一个选择而已,对于她对于大乾,都没得选而已,她何尝不是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如果有得选,又何至于到了那种地步。 世人看到的只是她的英勇果断,又何曾知道当时她需要面对的,遭遇过的艰辛。 就是因为太过辛苦,老太太看着这些准备走上同一条道路的女子,心中才会不忍,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她是在多少人异样的目光中才走到这里的啊。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又怎会轻易允许出现第二个召圣。 女子活在这个世上,实在太艰难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搭上一把手,她又何曾想断了这些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子最简单的念想,说道,“即便我能帮你们说上一两句,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学院会收女学生,莫看你们的要求似乎很简单,其实牵扯得可不小。” 话才落下,就见一个个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突然精神就来了,“有的有的,山君的学院就愿意收女学生,就是那个皇子政府上,名动上京的第一门客山君。” 老太太都愣了一下,“还有这等事情?” “是的,山君亲口许诺的,我们虽然只见过山君一面,但我们看着比那什么大乾四君子有风度多了,才学肯定也是俱佳的,没看将太子府的那些门客比得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改口,“昭雪大学士不也是山君的学生,连他的学生都帮大乾挽回了一座城池。” “品行就更不用说了,上京闹大病的时候,还是他出来贡献的奇药,救了好些人。” “最近还帮他的学生办那么大规模的画展,师恩浩瀚可见一斑,还有那壁上神图,连赵国太子素丹那样的妖孽都夸奖个不停。” 老太呻吟了一声,“教肯定是教得了你们的,我这腿已经多年不便,最近被皇子宁用那个什么电子针灸一弄,似乎都有了些起色,可见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挑战这世俗,这才是让人值得思考的地方。 老太太挥了挥手,“且让我想一想。” 没过多久,陈柏就收到了召圣太后的懿旨,懿旨是给山君的,先到了齐政府上,再转到了他这里。 懿旨的内容很简单,甚至看上去有些冰冷无情,和老太太那性格一样。 直接问了一句,为何答应召女子入院这等世俗不容的事情。 陈柏都惊讶了一下,所以那些小姑娘将事情都闹到召圣太后那里去了,还让召圣太后发了懿旨来问他。 也是能耐了。 陈柏想了想,拿来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 “如今诸国纷争不断,大乾虽然兵力强盛一些,但谁敢言大乾在诸国征战中能长盛不衰?” “大乾只要和任意强大的国家打上一仗,实力就很可能被拖下来和诸国持平,大乾的兵力还没有强盛到能力压诸国的地步。” “大乾向来都是男子保家卫国,守卫疆土,但女子就不行么?当年的召圣太后不也守卫了大乾20年,这才有了现在的大乾。” “所以,学院要是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像当年的召圣太后一样的女子,大乾的情况当如何?” “大乾女子的数量可观,如果在最危急的时候,这些女子能突然站出来,必定能给那些窥视我大乾的虎狼沉重的一击。” 陈柏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帮这些女生这一步了,老太太当年能站出来保卫大乾,可想而知心里是有大乾的,他这么写,突出女子的数量和可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想让召圣太后哪怕看在这样的份上,也给大乾的女子多争取一些自由。 皇宫,老太太看着回复也是身体一震,看着最后一句,“大乾的实力从来都被人低估了,因为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会想到我大乾还有一群不输给男人的女子,这就是我大乾隐藏的实力。” “好一个大乾隐藏的实力,当真是离经叛道得厉害。” 说着话,嘴角却是向上扬了一下,“这个山君倒不像他人,忒看不起女人,既然如此,女人又岂能自己瞧不起自己,帮着说上一两句也未尝不可,倒要看看,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如何教出第二个第三个召圣……” 于是,上京最近几天,一些功勋府邸的气氛就古怪了起来。 “你们不让我入学院,和我说干什么,你们自己去和召圣太后说去,这可是召圣太后答应的。” “你们不怕惹怒召圣太后,你们就去。” 一群家长懵得很,所以说,他们家女儿真的要像男子一样入学院读书了? 关键是有宫里那位老太太撑腰,他们还真不好说点什么。 但不行,他们得进宫找大王,也只有大王才能阻止得了。 而大王那里,情况其实也不怎么好,因为…… 大乾长公主乐埙公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王面前,声音都是冰冷的,“请父王允许我去学院读书。” 大王正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劝。 乐埙长公主年纪可不小了,但一直未嫁,不是不想嫁,而是嫁不出去。 当初乐埙公主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许给了燕国一个根正苗红的皇子,结果婚期还没有到,根正苗红的皇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死了。 然后又许给了赵国一不错的皇子,然后那皇子没多久也死掉了。 后续又厚着脸许了一个皇子,但也没什么好下场,听说疯掉了。 大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这些皇子都这么倒霉,然后想着别国那么远,也不知道个具体情况,干脆长公主就不远嫁了。 于是将公主许给了一个大臣之子,只是这次更快,第二天就死了,这就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做不得假。 这下有些东西不信也得信了。 乐埙就一直蹉跎到现在,也没能嫁出去。 以前的长公主性格是十分大方得体的,还没有这么冰冷,自从出事后这才将自己关了起来,越关越出问题,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大王其实心有愧疚的,毕竟是第一长女,以前的宠爱都在她身上,看着原本集众人宠爱于一生的长女变成这样,还是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请求,实在拒绝不了。 他也知道乐埙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那天的壁上神图,听说乐埙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带着去看了。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因为大王觉得他就算答应了,人家学院也不会答应收人的。 他这才一答应完,其他大臣就来了。 大王:“……” 他答应让自己长女入学院,而又拒绝其他功勋的女子入院,这…… 大王心道,你们早来片刻也好,还能劝一劝长公主,现在可好,说什么都晚了。 …… 事情就这么悄悄咪咪地定了下来。 陈柏也迎来了他第一批的女学生。 只是……这些女学生一个个都戴上了面具,盘起了头发。 陈柏看着那些面具,感到了无尽的压抑。 和他不同,他戴上面具是因为自己要掩盖身份,而这些女子恐怕并非自愿。 这就是她们家里的最后的妥协吧,哪怕因为召圣太后的原因,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也不忘做这最后的阻挡,因为这些女子入学院读书,说起来也不仅仅是她们个人的事情,还会牵扯到她们的家族。 陈柏看着实在难受,这张面具在他看来,不仅仅是一张面具,而是加在这些女子身上的枷锁。 如同禁锢的牢笼,现在不过化作了这一张张的面具一样。 压抑得心里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更可悲的是,这张面具还是逼迫这些女子自己戴上的,因为不戴她们可能永无无法踏出这第一步。 陈柏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教她们的第一课,就是如何亲手摘去她们脸上的面具,坦坦荡荡的做这学院的一个普通的学生。 陈柏说道,“先进多功能电子教室熟悉一下你们的学习环境。” 其实敢踏出这第一步的女子并不多,陈柏不知道以后还有不有,反正现在就8人而已。 他这教室已经有72个学生了,正好还剩下八个位置,以后来的也只能当旁听生了。 等陈柏走进多语言教室的时候,就听到一群学生正热火朝天的介绍着。 “阿姐,点这个,这个是开机键。” “这个屏幕上面的东西是可以操作的,用手戳或者用这个鼠标点。” “戴上耳机就能听到声音。” “教室里面不能带水到这边,看到那边的休息间了吗?口渴了可以去那边的冰箱取水喝,里面还有我们冻的葡萄,还有雪糕。” “阿姐阿姐,我们这个叫电脑,老师都是通过这个教学的,必须得学会怎么用,不然听课都听不了。” 一群女生:“……” 她们想过学院的生活会很不同很精彩,只是似乎有点超出了她们的思考范围。 第39章 唧唧复唧唧 陈柏看着热闹的教室, 学生正热情地给这些女学生介绍教学设备。 心道,这样也不错,免去了他一样一样介绍的麻烦。 一群女生一进教室, 原本就被教室中清爽的风,冰凉的空气惊呆了, 现在更是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陈柏一笑, “选择一个空位坐下,以后这就是你们在教室中的位置。” 这些女学生现在戴了面具,陈柏除了知道她们的名字,除了知道那个叫吕月曦的是三公吕清奇的嫡孙女,其他的知道得也不全。 闺阁女子很少出门的。 都是交齐了10两黄金学费的, 学习材料什么的得发齐全。 让齐政将画板和花盆一人发一份。 齐政发到那个明显比这些小女生高挑的女学生面前时, 两人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毕竟这些女学生虽然戴了面具, 但她们可不像陈柏那样会掩饰,陈柏是陈子褏的时候, 头发是古代男子的盘发, 用一根白色银簪固定起来,而是山君的时候,就那么直接将头发散开。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一点没错,加上故意改变声音喝眼睛, 就跟完全是两个人了一样。 活生生讲解了一番, 发型对人的重要性。 而这些女学生,熟悉的人是能认出来的。 齐政脸上惊讶一闪而过,然后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也算打了一声招呼。 陈柏还介绍了一番, “给你们发材料的是皇子政, 相信你们也认识,在教室中,他的身份是助教,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帮助的可以询问他。” 一群女生:“……” 就皇子政那冷死人的脸,有问题她们还是问她们家弟弟吧。 今天除了给这些女学生补齐学生装备,陈柏还要给这些学生发记笔记的笔记本和铅笔。 为什么? 因为以前这些学生用来记笔记的都是用的毛笔,有时候将墨都滴在桌子上了,这是无法避免的,虽然第一时间就清理干净了,但实在麻烦。 还有就是,毛笔写的字十分大个,一个个学生一叠一叠的笔记,其实内容真的不多。 齐政开始给这些学生发笔记本和铅笔。 陈柏说道,“今天先教大家怎么使用铅笔写字,削铅笔的圆刀会放在休息间,有需要的可以去用。” “这个不是我们画画的笔么?好像要细一点。” “这个是记笔记的?也太好看了。” 笔记本是那种两个硬壳子,里面夹着厚厚的A4纸的很普通的笔记本子。 不过,这些学生稀奇得很。 因为笔记本的硬壳子上都印着卡通画,好看到了极点,里面的纸张画着一条一条的线,背景也有简单的画。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笔记本。 “跟一本书一样。” “比书还好看。” 陈柏好笑,继续教怎么使用。 “这一课,就先学会用铅笔写满第一页。” 陈柏的课本来就很随意,教什么也是他说了算。 然后还教了怎么制作标本。 将一片处理好的树叶夹在笔记本的第一页。 “每一个标本都是不同的记忆,以后翻开笔记本看到这些标本,或许能想起当时的心情,也不错。” 有些文青,但学生嘛,文青一点也没什么。 一群学生都笑眯了,这样的课程他们还是第一次,有模有样的将自己找到的树叶夹在第一页。 他们以后每天做一个标本,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看到这些标本是什么感想,但现在却是快乐的。 学院院子中,现在就有五棵开满花的桂花树,等在树下捡掉落的树叶。 陈柏顺便将种植课也给上了。 他们以前种花盆里面的水仙花已经谢了,种子无法重复使用,只得种其他的了。 陈柏将准备好的花种子拿了出来。 “我这里有一些花的种子,你们自己选择一种种下。” “种植课已经上了一段时间了,每种种子的名字,习性我都已经写了出来,根据你们所学自由种吧,能不能种好,就看你们平时学得如何了。” 将种子摆成一排,种子后面立一牌子,上面有花盛后的图片,下面有文字介绍,包括花的名字,习性。 学生们需要通过这些内容,结合他们所学,想办法将花种好,动手能力极强,也能考验他们所学,算得上十分实用的一课。 “这些花真好看。”一群学生围了过来,看着种子后面展示的图片。 “虞美人,格桑花,夜皇后,小黑人……嘻嘻,这些花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 近三十种花种子,够他们选择。 “都好看,都不知道选哪个了。” “阿姐,种花可有学问了,不能乱种的。” “对对,得科学种植,不然发不了芽,就算能发芽,中途也容易种死,就算种活了,也开不了花,像我们上次种的水仙花,商家兄弟种得不上心,结果别人的都开花了,就他两的不开。” 一群女生:“……” 不是将种子往泥巴里面一埋就完事么? “阿姐,你跟着我种吧,我怎么种你就怎么种。” 好不容易选好了种子,又开始纠结了。 “我这花得用松软的沙土,上哪去弄啊。” 有的学生已经去用温水泡种子了。 一群女学生看得一愣一愣,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个叫乐埙的女学生,冷着声问了一句,“你们去看过我大乾如何种植粟米么?” 陈柏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学生好高的觉悟,居然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这个问题。 被问的学生抓了抓脑袋,“看种粟米做甚又不用我们种。” 种粟米多累啊,还是种花花草草有意思。 陈柏一笑,他这里是学院,负责传道授业解惑,并不是什么都得手把手的交给学生,有些东西需要他们自己去发现,比如,如何运用他们所学。 他们其实还不知道,他们所学对大乾已经有多大的用处,他们所学和现在的知识体系有多大的区别。 乐埙沉着眉,哪怕是这些学生的只字片语,她已经能感受到不一样,心中一颤,如果用这些学生刚才表现出来的知识,去改进和提高大乾主食粟米的种植方法,那将是怎样一种光景。 看着这些学生轻车熟路的在为自己选择的种子安排种植计划,乐埙的表情居然有些无奈,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陈柏看着一笑,学院来了一个比较奇特的学生嘞。 也没说什么,他只负责教,学生如何选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装满泥,埋下种子的花盆,这些学生根据不同的光照要求,放在了学院的不同位置,大树下,围栏下,甚至小溪边,那里空气比较湿润,水花击打在岸边会产生水雾。 看着学院排成一排排的花盆,等以后花开时,定是不一样的风景。 当然这还不算完,以后还得这些学生照顾自己的花盆。 而齐政,他种得就有点多了,他将剩下的种子都拿去了,种了几块地。 这节课时间比较长,因为有些学生跑去山上挖他们需要的泥土用了不少时间。 “阿姐,我们的花需要腐叶土,就是叶子腐烂在地里的那种土,走,我们上山挖。” “我知道哪里有肥沃的土,山上葡萄藤下面全是。” 陈柏一笑,看来给这些女学生补课,他都不需要废心思安排人了。 一群脏兮兮的学生,在溪边洗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教室。 现在是中午时间,一群学生围在一个箱子前面。 “这又是什么?” “这是老师孵的蛋,要不了多久就能孵出来了,是不是特别有趣。” “……” 对于才上了一节课的新生们来说,她们还从来没想过,原来上课还可以这样。 似乎真的很不错,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有趣,直到现在,她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柏说了一句,“作为我课堂上的老生,记得多给新生补习一下以前的课程。” 然后就是中午的自由休息时间了。 教室中都是学生嬉笑的声音。 “阿姐,看到屏幕上的文件夹了吗?这里面都是我们以前的课程,我们每个人都反复看了好多遍,可有意思了。” “看这个文件夹,就是我们刚才上的种植课的课程。” “这个是素描课的课程,这个是急救课……” 一群新生:“……” 如果说刚才的种植课她们还能理解的话,现在就…… “阿姐,这个用手点一下就行,像这样……,鼠标是这样用的啦……” “阿姐,我给你放种植课的视频吧,记得做笔记记重点,没记住也没关系,还可以重新播放。” 一群新生:“……” 今天注定是她们最难忘的日子。 以前的先生从来没有教过她们这些,她们甚至都有些怀疑,难道其他学院也都是这样的? 还好她们从阁楼中走了出来,不然她们一生也接触不到这些精彩的东西。 陈柏来的时候,教室中的“教学”正热火朝天。 下午的课,他已经安排好,“今天下午我们看新电影。” 可以说这节课是专门为新生安排的。 一群学生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新电影,新电影……” 新生满脸疑惑,“那是什么?” “是新电影啊,就是……就是新的壁上神图。” 新生:“……” 陈柏示意安静,然后让学生们戴上耳机,点开了同步公放。 电影名字《花木兰》。 所以他才说,这节电影课是为这些新生准备的。 她们脸上的面具,需要她们自己揭下。 比起广场电影,在电脑中的画面就要清晰得多,声音也要清楚得多。 4K,杜比音效。 哪怕已经看过“壁上神图”的这些新生,脸上也由震惊慢慢变成了投入。 她们看到什么?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上战场的故事。 因为父亲重病,这个叫花木兰的女人居然假扮成男人从了军。 女人入军营,那可是要被称一声晦气的。 为了不被发现,一个女人经历了各种考验,在一群男子中艰难的生存,那种下一刻就被人揭穿的刺激,那可是时刻都是必死的处境,让人紧张得如同心脏都被抓住了一样。 与此同时,又展示了花木兰难以想象的机智勇敢,她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人,甚至更加优秀。 一个时刻都可能面临死亡的女人,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其中的家国情怀更是感染人,爱国爱家的又何止是男人的事情。 一群学生,特别是那些女学生,看得手都握紧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要是遇到紧张的剧情场面,甚至得用手捂住嘴巴才能忍住。 整个电影最精彩的地方,莫过于每次都差点暴露身份,但被机智的想方设法的避开,还有花木兰手持双剑,全身沾满鲜血在战场杀敌的英姿,那脸上的每一道疤痕,每一处伤口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英勇得让人忘记了她的性别。 何人敢小觑女子? 花木兰此时所代表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不一样的女子形象。 最感动的,也莫过于最后,花木兰的身份曝光,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电影放完,一群女学生手掌都是紧握的,眼睛中散发出光芒。 如果说祝英台是她们踏出阁楼的动机,那么花木兰就是她们人生的目标。 陈柏说了一句,“何谈女子不如男?我大乾的女子人人都可以是花木兰。” 说什么也没有让这些女学生看一次《花木兰》来得更直接。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部最直接的体现女子之美的《花木兰》已经足够让她们……改变想法。 陈柏说道,“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下课。” 这群女学生,上了马车才从电影的场景中回过神。 祝英台的遭遇让她们垂泪,同情,遗憾。 花木兰则让她们崇敬,热血沸腾,心生向往。 可以说花木兰所代表的女性的美,正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所欠缺的,所以更加的触动人心。 脑海中,都是花木兰骑着战马,背负双剑时的画面,这一幅画面将永远停留在她们的脑海中。 女生们将马车并行着,热情而又激动的讨论着。 陈柏和齐政坐在马车上,跟在后面回上京。 齐政都不免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巧合,我都以为电影里面的花木兰说的是召圣太后。” 召圣太后和花木兰有太多相似之处。 “如果不是看了这部电影,也不会知道召圣太后当年需要面对那么多的困难才能走到今天。” 陈柏一愣,他放《花木兰》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过召圣太后,现在想来,的确太像了。 陈柏心中也不免感叹,那个老太太当年的处境肯定更加的艰辛吧,毕竟电影因为片长的原因,很多东西都没有细说,加上美化了一些东西,就更加理想化了。 那老太太是真的不容易。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陈柏一愣,掀开帘子向前面看去,前面被堵住了。 “听说有一群女子入了学院读书,原来是你们。” 出口嘲弄的是一守城门的将领,能为上京守城门,身份可不简单。 一片哄笑声,“将自己当成了男子了吧。” “女子就该呆在阁楼里面等着嫁人,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都说大乾民风彪悍,这说起话来,粗得很。 周围都是笑声。 陈柏眉头一皱,“这人是谁,居然敢在城门口闹事?” 齐政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卫将军之子卫东来,因其父立了不少战功,被大王看重,所以被安排了个城门守将的重任。” 陈柏心道,原来如此,大将军之子么,军权完全掌握在大王手中,也就是说是大王直系了。 难怪敢对各府上的小娘子出言不逊。 卫东来的声音的确有些嘲笑的意思,“哪有女子入学院的道理,生为女子,你们还真是会闹腾,今天可得给你们说道说道,要是女子都像你们这样,还有谁在家里顾家带孩子,生儿育女才是你们的本分……” 陈柏的手掀开了帘子,正准备开口,但又停了下来。 因为一把剑,就那么指在了卫东来的脸上,“说够了么?” 陈柏都愣了一下,是他的新学生,那个声音高冷的乐埙。 “若你是在战场上立了功来当这城门守将,我还能敬你几分,不过是靠着家里福荫的小白脸,在我眼中还比不过一个谨守职责的小兵,也敢来指手画脚。” 小……小白脸? 卫东来脸色都不好看了,更何况是被一女子拿剑指着鼻子。 加上周围人脸色的古怪表情,心中一怒,伸手就去夺剑,毕竟是大将军之子,身手还是有两刷子的。 只是啪的一声,伸出的手差点没被打成红烧蹄子。 卫东来的眼睛一眯,“军中剑式?小娘们你是谁?” 如果说大乾最像召圣太后的人,绝对非乐埙长公主不可了,无论是性格还是剑式,因为乐埙长公主的剑本来就是召圣太后教的。 卫东来的声音才出口,就被眼前的剑几下搁到了,“再口出不逊,小心我割下你的脑袋。” 被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搁地上,他可是大将军府上的,这脸算是丢尽了。 满脸怒气,正要说话,冰冷的剑已经搭在了他脖子上。 “不信?” 剑上有什么东西流出,是血液,剑已经划破了皮肤。 这个疯娘们真的敢杀他! 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呵,若是你反抗也算还有点血性,卫大将军府上的人也不过如此,靠你去驻守边疆保卫大乾,还不如靠你口中的娘们。” 说完收了剑,翻身上了旁边的一匹马,马上挂着一把剑,乐埙将马上的剑取了下来,合着她手上的那把,背在了背上,就这么骑着马,负着双剑向城内走去。 陈柏:“……” 这画面怎么有点眼熟。 然后看向齐政,因为那马是齐政的,那剑也是齐政的。 结果,齐政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跟着乐埙的一个下人跑了过来,恭敬地对齐政说了两句。 齐政直接答道,“无事,用不着还,马与剑送与她便是。” 陈柏有些惊讶,正要问齐政这乐埙是什么身份。 这时,传来卫东来恼羞成怒的声音,“你是何人府上的,有本事揭下脸上的面具,女子进学院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你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说得有错不成?” 话还没说完,那马上的女子回头,似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揭下了面具,“记住这张脸,想要报复也先上战场立些功劳再来,免得没些功劳掩身,平白丢了性命。” 是一显得冷清的云英女子的脸。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竟然……真的摘下来了。 可这女子是谁? 陈柏也不认识,乐埙出事闭殿不见人的时候,陈子褏的年龄也不大,哪怕脑海中有乐埙长公主这么一个人,一时半会也是对不上号的。 更别提其他学生了,估计当时都还在穿开裆裤。 周围的人还每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群女子尖叫的声音,“花木兰。” 乐埙现在冰凉的脸,身骑大马,背负双剑,不知为何,和她们脑海中的花木兰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一群女生激动地下了马车,奔到了前面乐埙的面前,“一起进城。” 说完,犹豫了一下,然后纷纷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我们戴面具是因为我们喜欢,哪来见不得人的说法?” 鸦雀无声。 这些女子好彪! 乐埙都愣了一下,脸上终是动了一下,“何苦如此。” 她经历过太多事情,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还能比得上她客死四任丈夫难听?她的名声也不可能再差了,名声对她无用。 再说,她是长公主,真敢明面上讨论她,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这些女子不同,都是未出阁的,被人看了面目说三道四的终归会有影响。 这时,陈柏的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掀开窗说了一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的优秀,变得让别人高不可攀,仅此而已。” 原本揭下面具的女生,心中都是有些忐忑,现在听到陈柏这么一说,心中一震。 “做女人就要如那花木兰,做到本身就让人尊重的一天,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然后嬉笑着簇拥着那马上的女子向城内走去。 卫东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花木兰是谁?那马上的女子就叫花木兰?” 可上京权贵之中并没有姓花的。 旁边的副将答道,“马上女子的确不认识,不过刚才那些揭下面具的女子,都是三公九卿家的小娘子,你看这事……” 卫东来呵了一声,“三公九卿家的小娘子我动不得,那马上的女子我还动不得了?” 说完又道,“你们刚才为何不出手?城门之下她敢如此对我,你们当没看见” 那副将心道,你当时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了,没看到他们想上前,都被皇子政拦下了,他们还能越过皇子政帮你不成? 卫东来的报复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事不过当天,他的降职诏书就下来了,硬生生降了一级,理由……没有理由。 堂堂大将军之子,哪有那么容易降职的?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降了。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一群女学生正聊得开心着嘞,“乐埙姐姐,我们明天一起逛街如何” “听说回音坊的胭脂出了好些新品,明日一起去看看。” 乐埙愣了一下,多少年她都是一个人闭殿生活,还真是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被人邀请啊。 还有这些女子眼睛中都是星星。 不知为何,居然下意思的答了一声,“好。” 等答完,才惊觉,心中一叹,仅此一次吧。 然后就是,第二天,上京街上就多了一路骑着大马,背负双剑,挽着高位马尾发式的飒爽姑娘,可是看傻了一街的人。 指指点点不断。 陈柏回到家中,就拿起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乐埙是谁?你那马可不便宜,剑也是好剑,居然毫不客气地送人了。” 等得到齐政的回答后,陈柏都愣了半天。 居然是她,一个名声比他还臭的,被这个时代吃人的思想所迫害的女人。 叹了一口气,既然成了他的学生,希望她能成功走出曾经的阴影吧。 人活着,如果全是别人异样的眼光,实在太难了。 只是陈柏不知道,他在为别人感叹的时候,有人却给他挖了一个坑。 赵太子素丹和赵国使臣,这次来上京,为的是用一块美玉换取边城,得到水源来养活他们附近的几座城池。 如今事不可为,他们来上京也有一些时日了,是时候返回赵国了。 陈柏以陈子褏的身份相送,他和这小奶狗相处得十分不错的。 结果,就是这小奶狗给他挖了一个坑。 赵国太子离开,大乾朝廷肯定会送别的。 相送的人以太子蛟,甘荀,商望舒为首,昭雪大学士就是蹭热闹的。 有些感叹,这个妖孽终于要离开他们上京了。 素丹突然说道,“昭雪大学士,听说你的老师的学院收了不少女学生。” 陈柏一愣,这消息倒是传得快,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点点头。 素丹笑道,“各国的大学士,在成为大学士之前,都得游历各国,增长见闻,昭雪大学士好像还没有这样的经历。” 素丹说得没错,大学士是各国学问最高的人,为了增加见识,在成为大学士之前,的确会游历各国,最差也得去相邻的国家走一趟。 应该是为了开眼界,免得养出身边即世界的思想上的局限吧,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拥有大学士称号的人,成为大学士也不容易。 不过,陈柏这大学士来得有些不同,所以还没有出去游历,但按规定他得补上的。 素丹又道,“昭雪大学士的老师和太子府门客的比试下一题还没有出吧。” “不如这样,在我离开之前,让我来给你们出一题如何” 陈柏眉头皱了一下,素丹要干什么? 身为赵国太子,都开口了,他帮着出一个题,实在不好拒绝。 素丹开口了,“题目这样如何,就赌昭雪大学士可敢带着你老师的那些女学生出去游学如何如果敢算你赢,如果不敢算太子蛟赢。” 说完还问了一声太子蛟,“太子蛟觉得如何?” 太子蛟的声音有些急切,“既然是赵太子出的题,应下便是。” 陈柏看着笑嘻嘻的小奶狗想要骂人,“狗还来。” 素丹抱着他那只萨摩耶就跑,“让你老师赢我,我还从没有输过,昭雪大学士,游历的时候记得来我赵国,素丹必定扫踏以迎。” 陈柏黑着脸,被这家伙害死了。 大乾有个召圣太后在前,女子正式读书都如此艰难,又何谈带着出去游学。 素丹跑了一段距离,回头,“记得一定要来啊。” 陈柏张了张嘴:“……” 离别的情绪最终冲淡了被坑的幽怨,说了一句,“等着。” 有些舍不得啊,素丹这人在陈柏看来,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朋友,无论是性格还是爱好,都让人相处得十分舒服。 素丹又朝陈柏身后的陈小布等一些小朋友挥了挥手,“谢谢你们送给我的肉干,布球……” 连萨摩耶都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和它一起玩耍的几只“朋友”。 这世上最忧伤的事情,莫过于分别。 等人走远,陈柏才叹了一口气,他今天还得上朝。 然后脑门疼,他怎么带女学生出去游历? 那些女学生家里也是不会同意的,光这一点就难上加难。 “这个该死的素丹,明明长得那么甜,居然坑人。” 结果向回没走多远,赵国的一个使臣跑了过来,“殿下让我给昭雪大学士带一句话,只有来赵国游历,有殿下的庇护,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希望昭雪大学士认真考虑。”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回去告诉你们殿下,做的孽迟早要还的。” 赵国使臣:“……” 他们殿下和昭雪大学士的关系,还真是奇怪。 而素丹那里,正撸着狗,“不信你陈子褏不来赵国,啧啧,都有点舍不得离开大乾了。” …… 过了几天,新的课程开始。 陈柏看着骑马而来的女学生:“……” 其他学生下巴也差点掉地上了。 这高马尾的发式,这大马,这背上的双剑,活脱脱不就是花木兰嘛? 这是去战场还是来上学啊? 陈柏也是嘴角一抽,也……太入戏了一点,都玩起cosplay来了。 他不是这些女生本身,《花木兰》对这些女生影响到了何种程度他也不可能完全知道。 课上,自由提问的时间。 乐埙长公主居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在《花木兰》中,曾看得一种叫机杼的织布机器,不知为何物?看上去似乎要比我大乾现在的织布方式要方便很多。”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个乐埙长公主好强的观察能力,而且很能抓重点。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这篇《木兰辞》也是当年陈柏背诵过的,对机杼也有一定印象。 陈柏用控制台的电脑查了一下资料,说道,“今日我们就学习机杼的制作。” 他这个决定也不是没有目的。 机杼织布要比大乾现在的织布工艺方便很多,正好让这些女学生推出机杼。 要想让这些女学生被人接受,方法也很简单,让她们做出上京人不能拒绝的成果来,就像召圣太后,为什么没人敢说当年的召圣太后上战场有什么不对?不就是因为召圣太后做到了大乾都拒绝不了的成果。 陈柏让这些学生先温习功课,然后开始抄录查询到的资料。 都是简体字,他得自己转换一遍,不然没人看得懂。 然后配上图,做成了一个制作机杼的PPT,包括机杼运行的原理等。 陈柏开始讲解。 今天这一天就是学习机杼的制作和使用了。 陈柏说道,“今天的课后作业就是,回去之后想办法将机杼制作出来。” 虽然有了制作图,但从来没有制作过的人,难度可不小。 一群学生笑眯眯地看着笔记本上记下的东西,“这有何难?” 他们还画了图,一步一步来就是。 陈柏没说什么,到时他们就知道动手能力的差别了。 乐埙长公主是有些惊讶的,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东西。 要真是能做出来,岂不是能让大乾的织布都上一个层次? 这是何等惊人的成就,但她们的老师……居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就教她们如何制作了。 而且步骤这么清清楚楚,制作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放了学,乐埙因为思考问题走在了后面,一出门就看到皇子宁在扫树下的落叶和花瓣,不由得一愣,堂堂皇子还干这个?不由得走了过去。 “今天轮到我扫地了,以前都是其他学生轮着扫的。” “在学院都是一样的学生,别人扫得我为何扫不得?甘辛陈小布他们也扫过的,不让我扫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皇子宁倒不觉得有什么,但乐埙却知道其中的差别在哪里。 不由得一笑,还真是一视同仁,不仅是男女,身份也一样。 这样的学院的确有些不一样。 就像今天,她坐在休息间喝水,一群学生居然围了过来,笑嘻嘻地和她一起喝。 那种温馨的感觉,她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她有多久没有走出那冰冷的宫殿了。 有的人冰冷得久了,哪怕一点点热度也会觉得温暖得如同阳光一样。 而陈柏,已经筹划着在上京给这些女生开机杼发布会了。 这是第一次,他将他的这些女学生以这种方式推到众人视线内。 第40章 齐政和陈柏都不喜欢男人 陈柏原本等着这些学生将机杼做出来。 结果, 等他去看了一眼陈小布做得如何了之后,就不怎么抱太大希望了。 因为陈小布被揍了,陈守业揍的, 他让下人将陈守业书房的红木椅给劈了,一口一个这是家庭作业。 那椅子可是花了不少钱专门定做的,哪有家庭作业让劈椅子的, 陈守业看着振振有词的陈小布, 实在没忍住, 抽了他几下屁股。 陈柏去的时候,陈小布正趴在地上看笔记, 一会看看笔记, 一会看看他做的机杼,还玩玩旁边的尖叫鸡。 尖叫鸡本来是陈柏买给大麦町玩的, 结果这娃自己玩得起劲。 “怎么和笔记本上的机杼有点不一样?”陈小布的小脑袋充满了疑惑,还在那自问自答。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机杼”, 轻轻一推, 还能跟个摇摇椅一样晃半天。 “哥, 我觉得这个机杼它织不出布。”最后陈小布得出了结论。 陈柏呵了一声,也不看看你弄出来的这是个啥玩意儿,它也配叫机杼? 难怪陈守业发那么大火,好好的红木椅, 变成了一堆废木头。 “哥, 我给你讲讲它的结构,真的和我笔记本上记录的一模一样。” 陈柏心道, 你再怎么狡辩, 它也差太多了。 陈柏想了想, 干脆将上京的学生都叫到家里来,以大师兄的身份指点他们一番。 也亏得他开了小灶,不然非得收到一堆的奇奇怪怪的破木头。 不过在写请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乐埙长公主那到底去不去帖子,但想了想,其他学生那都给了请帖,单独少了乐埙长公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帖子还是要去一封的,对方来不来就随便了。 齐政那也得邀请来,因为还得齐政让人去准备一些木材和工具,助教不就是这种时候跑腿的么?虽然这个助教身份奇特了一点。 这还是“陈子褏”第一次给齐政发帖,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不来的话他就只有让廷尉府的管家帮着准备材料了,但管家没有上过他的课,多半会遇到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 还好的是,无论乐埙长公主还是齐政居然都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以何种心态来的。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也就点头示意了一下,跟两块冰一样。 本来是一个小型的学习研讨会,结果被荣华夫人硬生生弄成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型宴会。 荣华夫人整个脸上都是容光焕发,他们廷尉府多久没有宴请过这么多上京年轻一辈的人了? 别人家的小辈隔三差五就会邀请志同道合的好友,年轻人之间或以诗名,或以词名办一场交流的宴会,这样才是功勋家公子的日常。 虽然这个什么“机杼研讨会”她没有听懂,但能将人邀请来,已经算十分成功了。 陈柏开始只让人准备了一点日常的简单糕点,结果荣华夫人赶紧赶了来,一脸的不认同,将人请了来,哪能如此敷衍的,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说他们廷尉府寒酸。 于是按照正规的读书人的宴会还高了一格的让人准备。 地点就在陈柏的院子中,他的院子还是挺大的,以前从齐政那移植了不少向日葵来种,现在向日葵已经收获了,晒好的瓜子都被荣华夫人拿去和她交好的那些夫人嗑了。 听说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小圈子里面已经流行起来了,一起嗑瓜子吃点茶水糕点,已经是这些夫人们打发时间的常态了,还有人将瓜子留着种子,准备来年种在自己院子里面。 等上京城的学生们到来的时候,他们都是拿着他们做的“机杼”来的。 当时也惊讶住了廷尉府的管家们,让人帮着抬进来的时候,愣是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柏哥儿,我这个机杼有些奇怪,我稍微一用力,它就会散架。” “我的不会散架,但它咯吱咯吱响。” 陈柏一个一个检查,可以看出这些学生的确是按照课上教的在弄,只是吧……眼睛都会了,动手能力就… 辣眼睛。 这时,齐政让人准备的木头和工具也给送过来了。 没办法,他示范着做一个吧。 学习研讨会就是这样,得有一个牵头的。 陈柏做一个小部件,其他人也拿着工具学来学去,有问题就问,互相探讨,这样能将遇到的问题都解决掉。 一场宴会,从头到尾还挺热闹,气氛也十分活跃,就是几只狗时不时捣乱了一些,那只小柯基蹦了好半天,也没抢到一块糕点,哼唧了好久。 期间,荣华夫人还站在院子外看了看,这才安心离开。 一天的时间是做不出来机杼的,明天还得继续。 于是…… 机杼研讨会,织布学习研讨会,服饰设计茶话会,就这么一天接着一天陆续开了下去。 当然,陈柏得上朝,朝廷无事的话,下午就能直接下朝,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一群学生时间就不怎么够了,因为……赵太子素丹离开后,上京文院又开课了,他们得去上课,只能放了学,一起聚在廷尉府研究织布。 “上京文院的课太无聊了,我摸一下狗狗,先生就用眼睛瞪着我。” “我想喝口水都不让,非得等到放学。” “可惜山君的课现在又恢复成了5天一次。” “现在唯一好玩的就是去柏哥儿那里开学习研讨会了,我的小零件快做完了,马上就能组成一辆机杼了。” “我的也快了,上次的木头不好,我换了一次。” 现在廷尉府天天邀请上京文院的学子,在上京都传遍了。 荣华夫人以前喜出望外的心情也变成了担忧,以前愁着自己家的儿子不像别人家的隔三岔五的邀请人上门聚会,现在愁天天这样聚会,好歹是金殿上的执笔大学士,怕被人说闲话。 还好没过多久,情况就停了下来。 不然天天这样三公九卿家的子辈往廷尉府跑,多少有些不合适。 陈柏停了下来,是因为他开始写机杼发布会的请帖了。 这次请帖就不局限于学生家长了,有点关系的都邀请。 邀请贴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宴会,因为人多,他可不负责请吃饭,内容就是“机杼发布会”,地点还是在上次放电影那里。 陈柏原本以为,来的人不会太多,估计也就学生家长多一些。 结果,来的人居然有些超出了想象,连闻声而来的百姓也不少。 因为陈柏用的山君的身份发的邀请贴,鉴于上次“学生画展”和“壁上神图”的成功,这些人居然真的应邀来观看这个什么机杼发布会了,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接到过邀请的地点就在大街上的请帖。 发布会的时间依旧是休沐日。 陈柏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倒是有些像新品发布会,然后就让人按照计划上场了。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街,不用人提醒,所有声音都停下来了。 因为搭建的高台上走出来两排女子,两排穿着非常奇特,但漂亮端庄到不行的衣服的女子。 就那么站成两排,看得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陈柏这些天可不是白忙活的,他用机杼织出来的布,找来专门做衣服的织娘,按他的要求做成了新衣。 全是唐朝宫廷服饰,雍容,华贵,漂亮。 他的这些女学生本就是功勋家的大家闺秀,更能将这些衣服的华美和古典体现得淋漓尽致。 按理,让女子穿上漂亮的衣服站在街头,多少有点风尘的感觉,但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些衣服的款式端庄华贵漂亮得完全不会让人往那方面想。 所以一出来,站在高台上,直接将人震惊得鸦雀无声。 特别是乐埙长公主,那身衣服是带有一些艺术设计在里面的,长长的尾摆,让人看得膛目结舌。 看上去古怪得很,哪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出门的,但它看上去就是好看,就是让人目不暇接。 加上长公主那冰冷的气质,就跟画中的女神一样。 不知道多少人第一时间在心中想到,这到底是谁家女子,竟然冷艳高贵到了如此地步。 其他女学生或多或少还有些羞怯,因为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这样站在高台上,老师的大徒弟陈子褏告诉她们,她们只是在展示机杼织出来的布料而已,但人上来之后,还是感觉不仅仅如此。 乐埙就不同了,这些目光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比起当年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眼光,这算得了什么。 所以乐埙站在高台上,看人的目光,就像在俯瞰众生一样,说她眼神高贵得带有一丝丝对世俗的轻蔑也对,说她的眼神冷傲得如同那高岭之花也对。 连陈柏看着都愣了一下,要是乐埙生在现代,绝对就是屏幕中天生的时尚女神。 鸦雀无声中,传来乐埙清冷的声音,“机杼发布会开始,请先欣赏琴曲《木兰辞》。” 陈柏嘴角一抽,也不热热场,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高台上,或鹅黄,或艳丽,或清雅的这些衣服。 这时,一个个小正太抱着古琴走了出来。 将古琴放下,然后盘膝坐下。 看得一群人,特别是一群家长捂住了嘴。 这些小公子竟然有一些名士的气派了,要知道,哪怕是功勋世家,要想将后辈培养成名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培养出来一个。 所有,现在他们觉得那十两黄金的学费简直太值了。 很多人看着也是一愣,也不知道现在将自家后辈送去山君那里学习还行不行,心中道,回去的时候,得打探一下消息,反正都是上京文院休沐日去山君那学院,也不会耽搁学习。 这时琴声起,歌声起。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女子用的特别清雅的古腔唱法,男学生的声音还有些独特的童音,用的念的方式,作为背景音。 女子边唱也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她们身前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机杼。 一群宫装女子,唱着歌,摇着机杼,织着布,画面感实在太强了。 这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看画的人都忍不住秉住了呼吸,生怕打乱了这一画面。 陈柏在下面也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时代缺乏娱乐,去茶楼听个话本已经是了不得的了,肯定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等琴声停了下来,一群小公子抱着琴离开,下面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陈柏不得不咳嗽一声,走上了高台。 一个面具,一身红衣,还是大家熟悉的山君打扮。 “各位,刚才的表演好看吗?”陈柏开始调动气氛。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古时候,歌舞乐器等表演都是以男子居多,并非电视剧上看到的都是女子,而且像乐器这种东西,也只有贵族出生的才会学习,学习的人还挺少。 所以刚才的一群小公子出来抚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至于好不好看?没看到他们看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么。 陈柏继续道,“各位,台上的这些衣服好看么?” 何止好看,实在漂亮到了极点。 回复的声音大了起来。 陈柏一笑,“那你们知道这些衣服的布料是怎么织出来的吗?” 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台上的几台奇怪的东西,刚才他们亲眼所见,这些穿着好看衣服的姑娘,用这东西将布织了出来。 “这就是机杼,也是今天发布会的主要产品。” “穿着这些漂亮衣服的女子,是我学院的女学生,也是这几天,她们和她们的同窗,不辞辛苦将机杼制作了出来,并用机杼织成了布,用布做成了她们身上的衣服。” 什么? 这机杼是这些女子制作出来的? 这些女子就是那些冒天下之大不违进入学院读书的那些 这…… 有些人开始颇有微词了。 但在他们开口前,陈柏就道,“在场的人应该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大乾的织布法吧。” 这个时代,基本上家家户户自己织布,算是补贴家用的一种方式。 陈柏继续道,“而用我们的机杼织布的话,比原来的速度快上3到4倍,大大提高了织布的效率,而且织出来的布质量更高,做出来的衣服更加的漂亮好看。”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柏心道,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巴。 也不等人开口,陈柏继续道,“这意味着以前织一匹布的时间,现在能织4匹更高质量的布,这意味着我大乾的织布技术将比其他诸国都高,这意味着一但在我大乾推广这种新式的机杼织布法,甚至可以将多余的布买到其他诸国,让我大乾更加富强……” 声音越说越激昂。 下面,齐政也安排人,将布料拖在盘子里面拿去给观众看。 下面的人,听着陈柏的演讲,摸着经过的布料,布织得均匀得不可思议,而且摸上去也舒服了很多,光是这两点,就是她们平时做不到的。 果然是更上一等的好布,要是真如刚才讲的那样,织布速度还快了好几倍,这个机杼当真是了不起。 陈柏说道,“刚才你们也看到机杼是怎么使用的,有没有人上来试一试?” 众人一愣,但还是有人忍不住走上去了。 其实机杼也就那么一点,这么多人观看,上去几个人也足够了。 旁边的宫装学生开始教这些尝试的人织布了,下面的人就垫着脚看着。 等上面的人上手后,脸上都是惊讶,因为上手太简单了,而且她们也知道为什么速度这么快了。 这机杼它是一排一排的织布啊。 以前用手织布,总是会因为太过凌乱,弄得打结,以及织出来的布,如果不是熟手的话,总是一块长一块短,因为用力不均,将线拉得长短不一。 但有了机杼,这些都不是问题。 才一会儿,她们就织出来一小块了,而且质量的确了得。 上台尝试的人更多了,因为光是看着的确惊人。 每一个尝试过的人都有些激动地向旁人介绍着。 陈柏看了一眼有序的尝试的人,然后继续道,“听说有人对我那学生昭雪大学士最近连续宴请颇有微词啊,却不知,正是这几天,他们一有时间就研究制作机杼,这才能在今天将能改变我大乾织布行情的机杼摆在大家面前。” “让我们用掌声恭喜他们取得的成果。” 陈柏首先拍起了掌。 观众懵得很:“……” 但也跟着拍了几下,这是表达恭喜? 的确是值得恭喜的,这机杼对大乾来说,可是了不得的。 陈柏继续道,“特别是我学院的女学生,她们不仅一同制作机杼,她们也是第一批尝试我学院那些男生都不愿意做的,用机杼将线织成了布,让我们用掌声感谢她们的付出。” 等掌声响起,观众愣了,台上的女学生也愣了。 这些掌声是给她们的?不知道为何她们眼睛开始有些泛红。 外面那些说她们的声音她们没听到吗? 她们听到了,只是她们觉得,她们既然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以女子之身走进了学院,那么她们就算承受着这些也没什么。 但现在……这些掌声是给她们的,这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每一块布料都是她们亲手织的,她们也是大家闺秀的姑娘,以前手上滴水不沾。 现在手上被机杼磨出泡的不再少数,但这一刻值了。 下面的观众表情就古怪了。 这一群女学生的确做出了对大乾有贡献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承认,难道因为她们是女生,大乾就不用机杼了?谁敢说出这样的话?怕不是要被千万百姓骂死。 陈柏嘴角上扬,第一步做得还不错,但想让这些人完全改变对女生的约束和看法,一时半会也不可能。 陈柏继续道,“接下来由我学院的乐埙,继续讲解机杼发布会的下半场。” 观众:“……” 居然让一个女人来? 乐埙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还是那一身夸张华贵的宫装,说道,“我会在上京开几家专卖机杼的店铺,取名女子机杼售坊,家里有需要的可以来店铺购买,主要目的是为了在大乾推广机杼,所以价格只会收取材料和人工费用,不会赚一分一毫……” 嘶! 好大的手笔。 上京的店铺可不便宜,这一开就开好几家? 而且……竟然不赚取一分一毫,就为了在大乾推广机杼。 这女子好大的气魄,多少男子也比不过。 陈柏看着一笑,估计也只有乐埙长公主敢揽下这活了,要是其他人,可不仅仅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 果然,有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的看向乐埙。 而年长一些的,看见乐埙的时候,表情就古怪到不行了。 不说已经深锁宫廷永不再出现在人前了么? 今天居然闹出这么大手笔,还弄出一个什么女子机杼售坊。 围着的人经久不散,都是等着尝试机杼的。 直到太阳西斜,实在没办法了,陈柏才上台说道,“今日的机杼发布会到此结束,如果想进一步了解的,可以等店铺开业的那一天。” 台上的女学生们也松了一口气,她们今天是最累的,不停的教人使用机杼,到后来都没空关心别人是用什么眼光看她们的了。 陈柏说了一句,“表现得不错。” 然后将整理好的机杼制作工序交给了乐埙长公主。 齐政带着人在维持秩序,其实替这些女生挡下了很多污言恶语,虽然可能没人看到他在做什么,但陈柏却是看到的,齐政现在也带着人在收拾场地。 陈柏走了过去,说了一句,“表现得不错。” 齐政愣了一下,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制作机杼也有我的一份,不过是不想有人搞杂罢了,大王那里我自会去讨功劳。” 陈柏心道,你就高冷着吧,本还想夸一下你的。 结果齐政说了一句,“那陈子褏这几天也出了不少的力,这种扬名的时刻怎的没有出现?” 别小看这一次发布会,比上次的放电影还要让上京震惊,电影说到底终归是娱乐,而机杼能改变很多人的生活,甚至能改变大乾的生活品质。 陈柏嘴角抽了一下,答道,“我学生不爱虚名。” 齐政差点没忍住呵了一声。 昭雪大学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靠名声堆砌起来的,而大学士,哪一个不想名传天下。 今天这样的场合都不来露个面,的确奇怪了一点。 等学生们离开后,陈柏也离开了。 第二天,机杼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 甚至上朝的时候,大王还专门询问了一下陈柏。 他这个殿上执笔大学士本只需要动笔就行,也不得不出来解释介绍一番。 当然,这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他那些女学生,所以最后来了一句,“要想知道具体的内容,可以去询问乐埙长公主,她负责机杼的推广。” 听得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么重要的东西由长公主推广是否不妥?” 果然有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陈柏怼了一句,“你要是比长公主更懂机杼,那你去。” 众人:“……” 这个机杼是那个山君和那群学生搞出来的,他们又没去上过课,也没有去那什么研讨会,怎么懂。 无论别人怎么说,陈柏都不开口了,问他,他就让去找山君或者乐埙长公主,他们找不到山君自然就得去找长公主。 以乐埙长公主那性子,这些人要是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那未必讨得到好处。 而上京街道上,几个背负双剑的女子逛街的时候,她们发现旁人看她们的目光就复杂了。 几人相视一笑,就不管了。 她们大概理解当初她们老师说的,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让别人高攀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不需要去讨好别人,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 陈柏回家的时候,荣华夫人自己在用机杼织布,当初府里留了一台。 陈柏请了安就回自己院子里面了。 现在算算时间,齐政那些土豆也该差不多了。 拿起收起,接通视频,提醒对方一句,“齐政,你去挖一窝你的土豆试试。” 齐政一愣,“我看着叶子没有全黄。” 陈柏说道,“去试试,挖一棵也不浪费。” 哪用得着叶子全黄。 齐政说道,“那我给你直播。” 陈柏:“……” 自从齐政学会了直播这个词,可没有少用。 比如现在,屏退了所有人,轻车熟路地将手机放在一个视角比较好的地方,然后自己提着个锄头,出现在屏幕中间位置,“我开始挖了。” 陈柏伸了个懒腰,他没少看齐政直播了,每次直播的基本都是这些土豆。 齐政这个憨憨,还将袖子捞得老高,露出里面一成里衣,以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的麒麟臂。 这手臂够劲。 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禽兽…… 陈柏也有一颗肌肉男的心,奈何身体架子摆在那里,只能望而兴叹了。 齐政的锄头扬得老高,然后一锄头就挖了下去。 陈柏张了张嘴,因为手机中传来清晰的什么被挖断的声音,就像刀切进西瓜的声音。 齐政一愣,等锄头提起了,带起来好几个半截土豆:“……” 陈柏:“……” 果然是个没怎么干过农活,但偏偏要自己干的人。 要是农民伯伯像他这样挖,一年的付出都得去掉大半年。 齐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劲挖。 一颗一颗的土豆滚了出来,最小的都有拳头大小。 看着十几个土豆,齐政:“……” 这才是一棵藤而已,当初也就一小瓣土豆,经过种植,居然收获这么大。 可以说比粟米的收获大多了。 土豆他也是吃过的,十分饱人,味道也十分不错。 这何异于祥瑞。 陈柏说了一句,“收成不错,当初我没有骗你吧。” 他这人有时候也喜欢投机取巧,但在人品上还是有保证的,恩,对齐政来说,是妖品。 齐政心道,何止不错。 这是能轰动整个大乾的消息,“要不要来我府上吃土豆?” 陈柏:“……” 呵,就吃个土豆让他跑大老远?答了一句,“不用。” 齐政眉头一皱,突然嘀咕了一句,“奇怪的妖怪,话本上不都说妖怪喜食精壮男人。” 他这么个精壮男人邀请,就算对土豆不敢兴趣,也会屁颠屁颠的赴约才对。 陈柏都惊呆了,吞了一口口水,“你别乱说,妖怪和妖怪也有区别的,我不搞男人。” 看他话语之术的厉害,他可没有说谎。 陈柏说道,“你们人类的想法真肮脏,知道妖怪有多纯洁么。” 齐政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些相信你说的话了。” 说完,还补了一句,“真不来?” 陈柏赶紧点点头,跟避嫌似的。 齐政说了一句,“以前还担心你和话本上写的妖怪一样,如此就好。” 陈柏:“……” 妈蛋,说得就能多放心了一样。 陈柏叹了一口气,对方就是个死直男,放在现代的说法就是,好像全天下的g都会缠上他一样。 陈柏说了一句,“齐政,你今天肯定没洗脸。” 齐政一愣,“什么?” “因为你没照镜子。” 也不想想,人家G还未必看得上。 说完挂断了视频。 陈柏在床上打滚,“这个齐政有时候忒气人,还在试自己是不是喜欢精壮男人” 怎么想对方都有试探的意思? 随后又有些好笑,齐政该不会一直以为自己会霍霍他吧? 哈,他再找虐也不会去找一个冰块的,阳光帅气的大暖男他不香? 陈柏将齐政头像的名字都改了,改成了不要逼脸。 齐政看着关闭的手机,“怎么感觉生气了?” “不喜欢男人不是更好。” 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特别愉快。 随着山君之名越来越响亮,那市井流传的山君陶醉在鲁国左丘的思念中不可自拔的传言也越传越厉害。 齐政心道,都是假的,妖怪根本不喜欢男人。 这些市井传言啊,不可信。 陈柏越想越不对劲,凭什么齐政能拐弯抹角地问他? 不行,陈柏又点开了视频,来了一句,“齐政,该不会你喜欢搞男人吧?” 齐政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脸都黑了,粗俗! 这个妖怪粗俗起来简直惊世骇俗。 听听这问的什么话。 黑着脸答了一句,“当然不。” 陈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齐政一愣,“你什么意思?” 齐政:“……” 这个妖怪什么意思? 陈柏在床上边玩手机边想,果然是个直男。 干脆找到了唐慎聊了起来,“直男是不是都十分头铁?” 唐慎回了一句,“不啊,我就不头铁,柏哥,怎么了?。” 陈柏心道,也对,唐慎嘴巴就多甜,“没事,找你打排位。” “来,哥今天带你上王者。” 陈柏差点笑了出来,就唐慎这手残还带他?也就嘴巴口嗨到不行,也不知道是谁,一不陪他打,排位就刷刷地往下面掉。 陈柏开了一局,选择了李白,“野王带你飞。” 唐慎:“今晚不上王者不许睡,我红牛准备了一打。” 陈柏:“……” 好久没有这么熬夜打过游戏了,也许是最近的处境好了很多,自从他当上殿上执笔大学士后,前来拉关系的还不少。 当然他也不敢找死地真和别人走一块去了,敷衍一下而已。 第二天,陈柏上朝的时候有些精神不济,心中一叹,想当年熬夜赶图的时候,也是连续几个通宵加班,怎的现在小小年纪就熬不住了。 赶紧摇了摇脑袋,醒了醒瞌睡。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齐政提着一筐土豆在说什么。 而大王已经猛地站了起来,把陈柏的瞌睡都给吓醒了。 周围百官甚至都忍不住殿上还带着泥的土豆看。 这时,齐政已经吩咐人将煮好的土豆端了上来。 一个个切成了块,然后用棍子串了起来。 陈柏:“……“ 这是什么古怪吃法?烧烤不像烧烤,煮土豆用得着这样? 这个齐政哪学来的奇葩想法。 陈柏表情古怪得很。 “这种土豆的产量当真有如此高的产量?“ “吃着味道的确不错。“ “似乎能够当主食。“ 整个大殿都乱了。 “先有机杼提高我大乾的织布工艺。“ “现在又有土豆面世,改善我大乾民生,真是天佑我大乾。“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且慢,就凭一例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能证明能改变我大乾民生,大家是不是断言早了一点?“ 说话的是太子蛟,脸上温和的笑,内心却是跟吃了苍蝇一样,这个皇子政,怎的运气这么好。 有人附和道,“太子蛟所言极是,且不说这东西以前从未见过,而且光是这一列就断言他甚至能取代粟米就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陈柏:“……“ 他大概明白齐政当初为什么要自己先试种,而不是直接上交给大王了。 陈柏心道,你们就努力阻止吧,现在跳得这么厉害,等会可不要用手遮脸。 第41章 心肺复苏 殿上, 齐政沉着声,说道,“太子急着阻止, 但若是我说的亩产千斤的土豆真的存在,并能在大乾推行又当如何?” 农业关乎民生,哪怕只有一点可能都得引起重视。 殿上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一些。 没有人敢拿这样的问题开玩笑。 太子蛟的面上一皱,他还真不信齐政的运气这么好,这样的国之重器都能被他不动声色的找到。 齐政也没有兜圈子, “我府上种了几亩地的土豆, 正是收获的时候, 若是还不信,各位可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 大王没说什么, 但还是带着人亲自去了齐政府上, 可见有多重视。 陈柏没有去, 因为他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去了也不过是去凑一个热闹。 陈柏下了殿就离开了, 因为他答应陈小布,今天带他去打马球。 上京最好玩的四项娱乐节目, 听话本,打马球,斗蛐蛐,投壶。 陈柏回到廷尉府的时候, 陈小布还没有回来,还在上京文院读书。 陈柏先自己换了一套紧身一点的衣服,然后靠椅子上打排位。 等玩了几把, 一只斑点狗跑了进来, 后面传来陈小布激动的声音, “哥,打马球打马球,今天商雎鸠商之洲甘辛他们都去,都秋天了,我们今年都没怎么去玩过马球。” 说完,因为走得太急,手上的书箱都掉地上了,滚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柏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不知不觉居然给陈小布买了这么多小玩意,结果这娃居然就装在书箱里面,天天宝贝的提着到处跑,也不知道上京文院的先生看到了会作何感想,估计得骂一声玩物丧志吧。 陈柏觉得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要是这么小就强迫着读书,以后肯定会产生逆反心理。 rua了rua大麦町的脑袋,然后牵着狗说了一声,“去换衣服。” 陈小布身上穿着这一身玩滑板的装备,肯定是打不了马球的。 等陈柏带着陈小布来到马场的时候,场上已经玩得热火朝天了,每一场都还有一个赌注,当然这样的赌注对功勋家的少爷小姐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主要是为了胜利涨涨脸。 陈柏他们一到,商雎鸠商之洲,甘辛还有皇子宁就牵着狗跑了过来了,“柏哥儿,你们终于来了,这马球估计也打不了多久了,到了冬天没人,我们正好趁着现在天气不错来看看。” “走走走,我们去选马,我们都等着柏哥儿一起嘞。” 陈柏一笑,带着人向选马的地方走去。 陈小布他们只能骑小马驹,不过一个个的小人儿,骑在马上也有模有样的。 这里是上京最大的马场,马球分成了主场地,也就是最热闹的那一个场地,安排了很多观赏的位置。 陈柏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小场地,因为今天主要是带陈小布出来玩,所以都是一些小朋友自娱自乐。 陈柏骑在马上开了球,一群小家伙已经嗷嗷叫的去追球了。 倒是一场不错的马背上的游戏。 但才没玩多久,突然有下人匆匆跑了过来,脸色苍白,是甘公府上的。 “不好了,主场那边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听说都断气了。” 陈柏一愣,就算真有人出事了,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跑来打断他们才是,怎么也得等他们这一场结束。 那下人有些欲言又止,一咬牙道,“刚才我们牵着十三公子的异兽在主场那溜达,本也就看个乐趣,都没靠近人群,但大将军府的卫东来不知怎的非得来逗异兽,平时十三公子都不让人靠近异兽的,我们出言相劝,可是卫东来非但不听,还用手上的马球杆子作势欲打……” “结果,异兽吠了两声,那马受到了惊吓,卫东来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就……就断了气。”脸上冷汗直流。 陈柏眉头一皱,大将军府的卫东来?不就是那天在城门口对乐埙长公主出言不逊的那个守将。 甘辛的古牧,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饲养,已经长得老大一块头了,加上本就有牧羊犬的血统,对那马叫两声,让对方的马受了惊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麻烦了,卫东来是卫大将军嫡子。 陈柏带着人向主场赶去。 那里围了不少人,有医师在诊断,然后摇摇头,“死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摔就死了。” 陈柏上前探了一下鼻息,果然已经没了气息。 甘公府的下人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是他们牵着狗来看马球的,虽然是那卫东来非得过来招惹,还不听劝,要用马杆子打人,但对方可是大将军嫡子。 甘辛有甘公庇护,或许不会有事,但他们肯定死定了。 陈柏也有些叹息,甘辛还真是个霉运体质,怎么走到哪都能发生点意外。 大将军府那些跟随卫东来前来的府卫也是惊吓得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都抽了出来,必须找一个能负责的人,这些下人肯定是活不成的,但身份还不够。 看了一眼甘辛,他们也不敢指责,然后居然目光看向了甘辛的狗。 “今日必须给我们大将军府一个公道。” “就是这异兽惊了我们爷的马,必须……” 话还没说完,陈柏就愣了一下,因为地上的“尸体”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陈柏赶紧用手再探了一下鼻息,还是没有气息。 这是…… 或许还没到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陈柏的手掌重叠在了一起,然后按在了地上卫东来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大将军府的那些府卫都惊呆了,“昭雪大学士,你……你这是……” 周围的人也懵了,陈子褏居然在羞辱尸体,人都死了,居然还…… 这和鞭尸有什么不同,这怕是要将大将军府得罪彻底了。 那些府卫赶紧上前,卫东来出了事,他们本来就难辞其咎,现在怎么可能让卫东来的尸体受辱。 结果陈柏说了一声,“拦住他们。” 他出来也带了不少廷尉府的府卫。 周围的人:“……” 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都说上京的公子纨绔,但能比得过陈子褏“鞭尸”。 陈柏皱着眉说了一句,“解释给他们听。” 陈小布几个小朋友:“……” “啊啊啊,这个我们知道,这个叫心肺复苏,我们躺着互相按过,商之洲那个憨憨按得特别好,差点将人按吐了。” “这个能救人,有一种假死症状,课上怎么讲的来着。” 但别人哪听得懂,“人都死了怎么救?陈子褏他再厉害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反正他们看到的就是陈柏对一个尸体使劲的按。 这怕是要传为上京最荒唐的事情。 但突然,地上的“尸体”一下坐了起来,“混账,小爷逗下你们的狗是给你们脸……” 鸦雀无声,尸体说话了。 陈柏擦了一把汗,果然是假死状态,要是不急救,就真得死了。 卫东来睁开眼也懵了,他只记得他举着马杆准备教训一下这些下人,怎么他就坐地上了?而且心口闷得慌,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大将军府的人赶紧上来,将人扶了起来,三言两语的说着。 陈柏耸了耸肩,对周围的人道,“没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只要不死人,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周围围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水泄不通了。 陈柏带着陈小布他们,好不容易才走了出去。 而卫东来还在那里傻眼,怎么他听着,他刚才死过一次了? 虽然他现在身体的确感觉有些不适,但也就是从马上摔着了吧,怎么可能会死了过去 懵。 几个小家伙,都是鼻孔朝天,小脚脚甩得笔直,“柏哥儿,他们刚才眼睛都看傻了。” “对对对,刚才我们离开,他们眼睛都还一直看着我们。” 陈柏说了一句,“现在知道急救有多重要了?” 带着几人又玩了一会儿,等傍晚的时候才回去。 陈柏用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你那边完事了?” 结果等了好久齐政才回,这还是第一次,齐政没有秒回信息,“还没有,估计今天晚上得灯火通明的挖一晚上。” 陈柏心道,如此说来,大王肯定是重视的,也对,土豆对大乾的意义再蠢也看得出来。 陈柏本来想问一句大王什么态度,但想了想还是算了,齐政自己有他自己的打算。 然后改成了问,“太子蛟当时什么表情?” 齐政直接回了一个表情包,吃苍蝇.gif。 陈柏:“……” 齐政怕是将那手机上的表情包都给记住了。 有些可惜没有看到太子蛟吃瘪的样子,情况一定很精彩。 过了一会儿,齐政发了一条语音过来,“结合上次我解决上谷城巴国围城的事情,加上这次的土豆,大王无论什么想法都会给我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奖励。” “而我需要在奖励宣布之前弄清楚具体内容,以作应对,机会只有这一次,必须得是我想要的东西。” 陈柏愣了一下,齐政该不会是想收买执笔大学士吧?因为只有执笔大学士才可能提前知道诏书的内容。 陈柏都笑了,因为齐政开始说他的收买计划了,这…… 要是让齐政知道,他现在在干嘛,估计脸色能变成猪肝色。 第42章 双面间谍 陈柏让齐政直接找陈子褏。 对齐政所提议的联合, 陈柏是有些顾虑的,陈子褏不像山君, 出了事可以“妖遁”,要么消失要么一走了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甚至还可能连累整个廷尉府。 再说,怎么看齐政都是一个边缘皇子,势力太弱了一点,都说强强联合才能顺风顺水,如果和齐政联合, 他这殿上的执笔大学士以后的日子必定艰难无比, 困难重重。 执笔大学士的身份太特殊, 对于大王而言,他不能有任何站位,他唯一效忠的必须是大王。 陈柏倒想看看,齐政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和他坐一条船。 很快陈柏就收到了齐政发来的请帖。 说实话,现在以陈柏殿上执笔大学士的身份,不好在没事就单独拜访别人,特别是皇子,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不过, 请帖上的理由是齐政的生辰。 这是要借生辰宴制造见面的机会? 齐政曾经帮陈子褏洗脱过朝廷的惩罚, 被有心人将此消息传得上京皆知,大王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齐政生辰宴宴请他也在情理之中,并不显得突兀。 陈柏拿着请帖一笑, 这宴他还是要赴的。 陈柏是带着陈小布, 然后和陈守业荣华夫人大张旗鼓的去的。 路上, 陈小布牵着两只狗,一只他的大麦町,一只是送给齐政的生辰礼物,一只阿拉斯加。 陈小布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知道一手牵一只大狗,有多拉风么? 陈小布的大麦町已经长大,是一只大狗了,阿拉斯加还是幼犬,但因为阿拉斯加是大型犬,哪怕是幼犬看上去个头也不小。 幼年的阿拉斯加,看上去又胖又肥,走路特别的萌,看着心都化了。 “哥,我们自己养吧,不要送人算了,我一人能养两。”陈小布一边说一边用手擦口水,实在舍不得。 不过牵着两只大型犬,变成了被两只大型犬牵着走,两只狗狗遇到一起,就没有原来那么听话了。 陈柏一笑,让陈小布养一只已经是极限了,真要养两只,那就不是人遛狗,而是狗溜人了,比如现在,陈小布被狗拉着到处跑。 等到了齐政府上,两只狗吸引注意力的本事也是100%。 前来参加宴会的甘辛,商家兄弟还有皇子宁等也围了过来。 闻讯而来的齐政也懵。 等陈柏将狗绳交到齐政手上后,他脸上的表情还古怪得很,陈子褏还真是,谁生辰宴给他发帖,他就送谁异兽。 看着摇着尾巴围着他转的憨憨狗,齐政:“……” 怎么感觉以后牵着这只狗出门,还挺有意思的。 周围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陈子褏的送礼方式,他连大王的生辰送的都是一只叫斗牛的异兽,现在正被皇子宁养着,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并不觉得突兀,所有的目光都被新的异兽吸引。 每次有新的异兽出现,必定成为上京人讨论的新风向。 齐政牵着狗走了,留下大殿的一屋子人,宴会也正式开始。 他们廷尉府现在不似以前那么冷清了,时不时三三两两的有人来敬酒,随带也和他这个昭雪大学士喝上一杯。 这时,有内务前来传话,说是陈小布他们让他过去。 一般宴会上,都会提供给小孩子单独玩耍的项目。 陈柏去的时候,不由得一愣,陈小布他没见到,倒是见到了齐政。 四周看了看,也就齐政一人,这才走了过去。 没想到现在见个人,也得偷偷摸摸的。 这里正好是齐政种土豆的地方,地里的土豆已经被挖走了,只剩下乱七八糟的一个个坑。 陈柏也不废话,“山君说你有事要单独见我?” 齐政回过头,看着陈柏,也有些感叹,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拉拢陈子褏的一天,谁让殿上大学士这么特殊的官职居然落在了陈子褏身上。 齐政突然开口了,“你觉得等大王百年之后太子蛟上位之时,你和廷尉府会如何?”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这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又是让人无法回避的事情。 现在陈柏最担心的其实也是这件事,如今有大王压着,太子蛟还不能将他怎么样,但等大王百年之后,就是太子蛟的天下了。 到时别说他,就算搭上整个廷尉府也不可能斗得过太子蛟。 齐政继续道,“你觉得,你当初和太子蛟之间的冤屈,大王真的不知道内情” 陈柏猛地抬起了头,齐政什么意思? 齐政刚才这句话有两个重点,齐政说了冤屈这样两个字眼,要知道现在整个上京对陈子褏案也仅仅是抱有怀疑而已,齐政是知道了什么? 还有就是,齐政的意思,事情的真相大王是知道的? 但大王从来没有因为此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齐政看向陈柏震惊的表情,“发生在皇宫中的事情,就没有大王不知道的。” 陈柏皱着眉,“你如何如此笃定?” 齐政面无表情,只答了一句话,“孟还朝是大王的人。” 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孟还朝,太子府上第一门客。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当初太子蛟设局害他,并非只有太子蛟一人在场而已,还有那些硬将他拖上床的太子蛟的心腹。 当时……孟还朝就站在太子蛟身边。 陈柏有些苦笑,原来如此,如果孟还朝真是大王的人,大王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还想过,像孟还朝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和太子蛟那样的人走到了一起,原来是大王安插在太子蛟身边的眼线。 都说朝廷凶险无比,现在看来果然是步步为营,如果没人点醒,还真是一辈子都得被蒙在鼓中。 齐政继续道,“所以,你如果想靠大王给你提供庇护,恐怕是妄想,你现在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和我联合。” 陈柏的脸色不怎么好,他好歹是廷尉府的大公子,结果大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太子之位都是嫡长子继承,在大王眼中,明显太子要比他一个外人来得重要。 有一次漠不关心,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甚至陈柏担心,他能不能活到太子蛟登基都是个问题。 而且大王的心思实在让人猜不透,明知道他受了憋屈,明知道他和太子蛟势同水火,却还是让他做了这个执笔大学士。 甚至如果没有齐政现在的提醒,大王看上去一直置身事外,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柏看向齐政,“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何当初太子蛟为何设局害我?堂堂太子,居然不顾名声也要拉我下水,实在想不通。” 齐政:“……” 估计太子蛟也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公子柏居然能这么折腾,还能做到殿上执笔大学士的位置。 齐政也没有隐瞒,“太子蛟要的是九卿之一的廷尉之职,你不过刚好碰巧是他这一步的牺牲品而已。” 用自己来对付陈守业么? 他爹以前的确不喜和人交际,如果搞臭了廷尉府的名声,到九卿换职的时候,陈守业的确很可能被换下去,要不是后来他的名声起来了,又各种送异兽曲线救国的拉了些关系,恐怕现在廷尉之职已经是太子蛟那个舅父的了。 如此看来,还真是被安排得妥妥的。 陈柏抬头,“最后一个疑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整个事情的起因的?” 齐政垂着眉,说了一句让陈柏懵到不行的话,“孟还朝是我的人。” 陈柏:“……” 嘶! 所以齐政安排了人在大王身边,让大王引以为心腹,大王又安排到了太子蛟身边。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 好大的胆子。 说实话齐政作为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网友,从接触以来到现在,性格出了冷了点,看上去还挺“敦厚老实”。 甚至还亲自种种地,上上课。 没想到…… 陈柏不仅有些苦笑,他一直说,交友要谨慎,交网友更要谨慎,谁知道网线的另外一端是男是女,是好是好。 现在还真是给他上了一课,孟还朝是大乾四大君子之一,能被这样的人物投靠,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他可能不知道的东西,再加上居然能将人安排到大王身边,光是这一点,就必须靠各种关系在其中,恐怕齐政身上有很多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你是想让我像孟还朝一样,去当双面间谍……双面细作?” 齐政说道,“你没得选择,也没有退路。” 能和太子蛟抗衡的,也愿意和太子蛟抗衡的,只有他了。 陈柏张了张嘴:“……” 等陈柏去找到陈小布他们的时候,心情都是沉重的。 他和齐政不能说太久,只是中途路过搭上几句话而已。 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齐政最后那句话,是让陈柏触动最深的,“你真以为三公和其他九卿就没有站位了?” “保持中立只不过能够让他们现在继续保持现在的位置而已,但等新皇继位,不是亲信的话,他们的家族真还能继续呆在现在的位置上?” “哪怕真没有站位,他们心中其实也早有偏向,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这种偏向就会表露出来。” 齐政的意思他懂,哪怕是三公九卿,现在不站位,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家族荣华富贵下去。 “哥,想什么?”陈小布拉了拉有些出神的陈柏,“该你投壶了。” 陈柏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想法的确得改一改了,因为怎么看大王在太子蛟和他之间,都不会选择他。 第43章 他出手了 齐政的生辰宴, 陈柏只参加到了一半,因为大王召见他去拟旨。 陈柏愣了一下,这个时间? 什么事情非得需要在这个时候? 不敢怠慢, 陈柏到了皇宫, 他需要拟的诏书有两份。 看着手上的两份诏书, 陈柏眉头皱了起来。 两本都和齐政有关, 第一本,是嘉奖齐政进献土豆有功的,相当于表彰书, 上面奖励了一些金银,朝廷奖励金银的数量不会太多, 一般都只是代表意义。 第二本诏书就有意思的,是拟诏让太子蛟负责土豆的推广,看似和齐政无关, 但土豆是齐政献上去的,却让太子蛟去推广。 推广土豆,这种利于百姓民生的东西,是最容易积累名声的。 然后就没有了,也就是说齐政得了一张表彰书和一些银两, 看似明面上大肆表扬了一番, 其实啥好处都没有捞到。 倒是太子蛟, 什么都没有干, 反而得了个积累名声的绝佳途径。 陈柏心里有些发愁, 其实对于齐政提出的联盟, 他还是有很多担忧的, 一但答应, 绝对会是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也不会如此艰难,齐政被大王所不喜他已经深有体会,和这样的人联盟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 但,他又不能看着太子蛟就这样积累名声,这积累名声的途径还是自己弄出来的,便宜了谁也不可能便宜太子蛟。 或许正如齐政所说,其实他没得选择,至少这一次他没得选择,他没办法阻止这道诏书,他能做的也只有将消息提前告知齐政。 别看这似乎微不足道,但要是被大王知道,是死罪。 陈柏不动声色,将拟好的诏书交给内侍,正准备离开,但想了一想,对旁边的内侍道,“我有些乏了,让人送些茶点来,吃点东西再走。” 内侍惊讶地看了一眼陈柏,然后退了下去。 陈柏要的糕点很快就送来了,不过送糕点是其他内侍,陈柏一笑,不置可否,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吧。 而刚才那内侍,已经在大王面前,“执笔大学士留在宫中饮茶,说是饮完茶再出宫,并没有急着去二皇子府的样子。” 规规矩矩,谨言慎行,只有他们这些宫中老人才知道,大王对整个皇宫和对朝廷各位大臣掌控到了何种程度。 大王恩了一声,“他今日行踪事无巨细,一一上报。” 陈子褏和齐政走得太近了,他需要的执笔大学士只能忠于他一人,有些东西他试一试便知,那两份诏书上的内容对皇子政十分重要,若陈子褏真和皇子政有什么牵扯,必定会想方设法通知皇子政。 陈柏此时,正舒服地喝茶吃糕点,找了个时机,袖子中的手偷偷发了一条信息,消息很短,也就几个字,“陈子褏让我告知你,诏书已拟,土豆事宜全数交由太子蛟负责。” 齐政回复了一条语音,但陈柏没敢听,不是他多心,门口的内侍时不时会看他一眼。 然后陈柏就悠闲地喝他的茶了,这一喝就到了傍晚,这才慢悠悠地出宫。 等到了大街上,全都是讨论祥瑞土豆的声音。 “听说皇子政向大王进献了一种叫土豆的祥瑞。” “这土豆听说能当主食,亩产千斤,实在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要是在大乾推广的话,我大乾以后岂不是不再惧怕饥荒。” “千秋之功啊。” 陈柏哪怕坐在马车上,一路上都能听到这样的讨论。 反倒是他拟的那两份诏书,内容一点没有被提道,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陈柏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 市井上所有人都知道土豆是齐政进献的,凭什么这样的功劳要平白分给太子蛟哪怕大王也不能为了栽培太子而如此凉了功臣的心。 悠悠之口,有时候也能成为手中制衡别人的武器,齐政倒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用这种方式阻了两道诏书的颁布。 此时,皇宫中。 大王皱着眉,看着下面跪着的内务,“陈子褏今日一直呆在宫中,可有和任何认人接触过?” “没有,这一点小的可以肯定。” 大王表情莫名,不是陈子褏么?那会是谁…… 诏书颁布之前,市井中皇子政进献土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京,虽然这是事实,但他的那两道诏书却不好颁布下去了。 可什么人可以提前知道诏书的内容?还是仅仅只是巧合,时机就这么刚好今日是皇子政生辰,他应该没有时间来安排这些才对。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是陈子褏走漏的消息,这皇宫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他陈子褏,又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大王手上的笔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对于一个天生掌控欲极强的人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 大王的声音有些低沉,“让暗卫彻查今日所有进出皇宫的人……” 如果是碰巧的话还好,如果真是这皇宫中人走漏了消息…… 内侍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内心惊恐得收缩到了极点,大王让人拟的诏书,按理也就那么几个人能接触得到,但为了一点点心中的猜测,居然让暗卫彻查整个皇宫,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陈柏回到家后,拿起手机,他在查关于大乾的历史。 “看看历史上到底是谁上位了也好。” 他本不想卷入如此复杂,尔欺我诈的朝廷和皇子之争的,教教书种种田多好,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由不得他。 从他用手机给齐政发了那一条信息之后,他就没有回头路了,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那一刻,也是他正式和齐政结盟的开始,希望齐政能记得他当时的许诺,他是一个俗人,要的也不过是自在逍遥安安稳稳的一生罢了,这么简单的要求的前提,就是太子蛟不能上位,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大王明显中意的就是太子蛟,可以说在极力的为太子蛟制造建立功业的机会,那么他除了和齐政结盟,就真的没有其他任何选择了。 其他皇子是不敢将太子蛟得罪死的,左右逢源,陈柏就更不敢选了,因为如若出了事,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将他供出来背锅。 陈柏叹了一口气,至少在齐政眼中,陈子褏现在的作用颇大,加上有山君在陈子褏背后,齐政不会那么轻易卖了他。 陈柏边叹气边看手机上查到的资料,但却是一愣。 大乾发生过一次十分严重的焚书坑儒事件,除了一些地质人文,地方县志以外,关于大乾的历史居然全部在那一场大火中焚烧殆尽。 很多国外的历史学家,甚至觉得大乾甚至都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编撰的故事。 陈柏有些惊讶地将资料看完,有很多历史学家致力于研究大乾的历史,但史料记载实在太少,能供人参考的东西也少到了极点,更多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地方风俗的文献。 关于皇室的传承,那更是一点记录都不存在。 “也难怪有国外的专家觉得大乾是编撰出来的。” 陈柏心道,原本还想用先知先觉,未卜先知来运筹帷幄,至少在大事件上不要被卷入漩涡,不站错位置,现在好了,还是得靠自己。 …… 第二日是休沐日。 原本是准备去学舍上课的,结果又被叫去了皇宫。 同样是拟旨,和昨天的两份诏书的内容差不多,只是两封变成了一封。 齐政的那份奖励基本没有变,只是加上了一条,由齐政推广土豆。 而太子蛟那一份,就直接取消了。 经过一夜的发酵,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大王有时候也不得不顾忌一些东西,特别是民心,他也得衡量轻重才能做出决定,齐政这次的功劳明显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 内侍收去诏书,随口说了一句,“大王说今日是休沐日,执笔大学士早些回去休息。” 陈柏看了一眼内侍,这才向外走去,他还得去学舍上课,现在时间都算晚的了。 那份诏书也没有任何停留的去齐政府上宣读了,并且在上京公示栏上进行了公示。 陈柏坐着马车回府,从府内出来经过告示栏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谈论了。 “皇子政从赵国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最近居然做出这么多功在大乾的事情。” “前有解边城被围,驱逐巴国军队之功,现在又进献土豆,功在民生,听说等土豆大肆种植,能很大程度上解决我大乾饥荒,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以前解决难民饥荒问题不是由太子蛟负责么?弄了那么多年也没起色,皇子政从赵国回来才多久,就有了办法,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暴戾荒诞。” “谁说皇子政是天煞孤星来着,克六亲克天下,我看都是狗屁。” “……” 陈柏听着这些人的讨论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齐政现在走在了所有人眼前,难免有人将他和太子蛟对比。 这是好事么?未必。 齐政这般明目张胆的行事是陈柏有些意外的,也不知道他如何应对这种局面,这是要在明面上和太子蛟分庭抗衡。 不过,以齐政那么“闷骚”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安静的行动,现在站到明面上来,因该已经安排好了应对的手段。 陈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独木桥啊,说不定前面一步就是悬崖。” 然后继续向城外走去。 此时,太子府。 太子蛟脸色极度的不好看,“大王是何意?竟然将推广土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齐政?” 这样的事情,不是只有太子的身份才能做得吗? 难道大王对齐政又有了其他什么想法?不由得他这么想,因为能解决大乾饥荒的问题实在太重要了,大王为何让其他皇子去做,这不是给他制造一个麻烦一个竞争对手么? 大王肯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但还是这么做了,所以…… 太子蛟来回踱步,心里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 有人安慰道,“殿下是当朝太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无任何过错,也依旧是大乾未来之主。” 太子蛟就当没听到,而是看向一人,“孟还朝,你怎么看?” 正是太子府上第一门客,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孟还朝。 新眉朗目的一个青年人,看上去十分俊美。 孟还朝一笑,“还请殿下屏退其他人。” 在场的都是太子府上的门客策士,平时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眼色不愉地看向孟还朝。 孟还朝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看上去一点威胁都没有,说实话,太子蛟平时的表现,多是从这人身上学的。 太子蛟挥了挥手,一点也没有犹豫,让其他人退下。 其他人:“……” 太子府门客上百,但也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其实太子心中真正的门客恐怕只有孟还朝一人。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孟还朝这一生也该知足了,不知道多少人边走心里边道,他们虽然心有怨言,但谁又敢明面上得罪太子面前第一红人。 等所有人离开后,孟还朝这才开口道,“虽说殿下是当朝太子,大乾的未来之主,但最终能坐到那个位置的,还不是大王一纸诏书的事情,大王如今如此重用皇子政,的确有些蹊跷,一个人的喜好是会随着时间改变而改变的,大王以前不喜皇子政,但并不代表,他以后还会继续不喜,特别是皇子政现在表现出来的功劳,皆大功于大乾。” 太子蛟皱着眉来回走动,谁说不是,别人当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但谁知道他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大王不喜。 太子蛟说道,“可如今诏书已下,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若是那陈子褏能为我用,或许还能早些得到消息,可惜……谁能想到当初不过是任人拿捏的一个世家公子,居然能这么快爬到执笔大学士的位置。” 孟还朝看向太子蛟,“不过一弃子,丁点大的人物,何用得着殿下为此劳心,少了一个执笔大学士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主要是要阻止皇子政接下为朝廷推广土豆的事宜。” 太子蛟一愣,“这样的好处,他还能拒绝不成?” 况且,也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圣旨都下来了。 孟还朝嘴角上扬,“那就制造一个他无法帮朝廷推广土豆的理由。” 太子蛟疑惑地看向孟还朝,“如何才能办到?还请教我。” 孟还朝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道,“杀了他。” 满室鸦雀无声。 哪怕是太子蛟,心都缩了一下,大王就算再不喜齐政,也不可能让自己就这么杀掉他儿子。 难怪要屏退所有人,光是这个提议被传了出去,他太子府都会有大麻烦,而且这个提议孟还朝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了。 太子蛟看着孟还朝笑盈盈的表情,这应该就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气度吧,哪怕说着对当朝皇子进行刺杀的计划,也能面不改色,有时候他还真是挺羡慕的。 孟还朝继续道,“太子还是不够果断,只要皇子政一死,你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更何况现在其他皇子还小,但等他们长大了,谁敢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皇子政,殿下也如现在这般犹犹豫豫顾忌着皇家亲情?” 太子蛟:“……” 什么皇家亲情,他顾忌的是大王的态度,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在孟还朝面前,他还是要有点风度的,而不是冷漠无情。 孟还朝看了一眼太子蛟,说话也越来越大胆,“大王正值壮年,等殿下坐上那个位置还得等十年?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一个能力出众,又得大王喜欢的皇子,殿下如果不肯狠下心,以后只会面对更加艰难的情况。” 太子蛟突然冒了一句,“这可不一定。” 孟还朝一愣,“殿下?” 太子蛟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先生是我府上第一门客,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也不怕告诉先生,大王的身体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健康,大王昔日曾几度亲自上战场,留下不少暗伤,加上长年国事操劳,恐怕离爆发的时间不远了。” 孟还朝:“……” 这是他也不知道的消息。 似乎看出孟还朝的疑惑,太子蛟小声道,“先生莫要怀疑,因为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正是御医之首孙怀仁,这个消息恐怕连大王都还不知道,因为……他不敢说。” 大王向来专横严厉,他要是说出口,包不准自己小命就没了,大王很可能将责任归到他这御医之首身上。 而孙怀仁将消息告诉太子蛟,他这是在自救,在给他自己找后路,可以说已经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条路了,因为被人知道他将陛下的身体情况偷偷告诉太子蛟,也是死路一条,他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太子蛟,所以消息是可信的。 孟还朝想了想,说道,“这不是更好,只需要解决掉皇子政一人,殿下就再无后顾之忧,只等着坐上那个位置就行,在此提前恭喜殿下。” 两人的话都有些大逆不道。 太子蛟是有些心动的,正如孟还朝所言,齐政是皇子中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其他的年龄都还不大。 但他实在担心大王的态度。 孟还朝说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殿下请放心,此事交由在下,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有什么纰漏,也和太子没有半点关系,殿下也知道我的出生,我虽是读书人,但出生草莽,认识的人也是些……被生活所迫,落了难的流寇,只需隐秘地给一点好处给他们就能将他们聚集起来,保证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也不告诉他们截杀的是皇子政……” “任由任何人调查,也只是一群草莽行事,查不到我身上,更查不到太子身上。”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大王查到了殿下身上,那时候的大王还有其他选择吗?大王除了将大乾交给殿下还能交给谁?” 太子蛟:“……” 也对,他才是大乾唯一的选择。 “殿下莫要再犹豫,皇子政就是现在唯一的威胁,必须除去。” 太子蛟一咬牙,“做得干净点。” 孟还朝点了点头,“只有你知我知,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于是,在孟还朝离开太子府后,皇宫中,大王的桌子上多了一张字条,“三日之后,太子蛟袭杀皇子政。” 留名是一朵梅花,这是一个暗记,是他培养的暗探的身份,只有他知道这朵梅花代表的是谁,他的梅兰竹菊四位暗探,甚至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大王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这多不可理喻,或者多愤怒,而是皱着眉,在想着,太子蛟哪来的人去暗杀? 军权在他手上,各个皇子手里的府卫数量都差不多,按理想要杀死对方没那么容易。 都说皇家无情,也并非一句空话。 半响,大王唤来一人,“三日之后,派人紧盯着皇子政。” 再无其他。 此时,因为陈柏晚到了学舍,一群学生正玩得嗨到不行。 “皇子政,你这狗狗叫阿拉斯加么?胖墩胖墩的真好看。” 齐政看着自己牵着的狗,“……” 的确胖,而且粘人,脚掌鼻头都是粉红色的,长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多点气势,现在看上去太蠢萌了。 山君不在,就由他管着这群学生,只是刚开始一群学生还挺听话,现在嘛,都围着他的狗看稀奇。 “皇子政,我给你的阿拉斯加吃点小肉干,这肉干没放盐,在灶台上烤了好久才烤干。” 喂肉干的人已经整个人都挂阿拉斯加身上去了,小脸脸一个劲蹭。 齐政:“……” 以前没有人敢靠近他的,他的表情说明了生人勿进,但现在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表情了,都看他的狗去了。 牵着这样的狗出门,似乎连生活习惯和性格都能改变,也是神奇。 “老师怎么还不来?” “也不知道今天教什么,我们上次种在花盆里面的花都发芽了。” 这时候又有一群学生跑了过来。 “皇子政,你猜我们手上是什么?” 一群人神神秘秘的,伸出合并的手。 齐政:“……” 这些学生也不在意,又跑到乐埙面前,“乐埙,猜猜我们手里是什么?” 乐埙冷清的脸:“……” 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欢乐成这样子的,看着似乎心情居然跟着好了起来。 没有说话,而是疑惑地看着这些伸到她面前的手掌。 等手掌打开,无论是齐政还是乐埙都愣住了。 那是一只只小鸟,实在太小了,只有小石子大小,看上去应该是才破壳而已。 “哈哈,这是老师那个箱子孵的蛋啦,我们刚才爬去偷看,就看到它们满箱子跑。” “……” 居然真的孵出来了。 齐政脸都黑了,山君不在,这些学生居然将才孵出来的小鸟?拿在手上玩。 赶紧让人还回去。 等齐政走去隔壁房间的时候,一地移动的小石子,叽叽喳喳的恐怕有一百多只。 “箱子太小了,我们将它们放出来了。” “我们铺了干草,它们老是往外面跳。” 陈柏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一群学生在围堵手指头大的小鹌鹑,别看鹌鹑个头小,却一个个机灵到不行,精力旺盛。 “……老师,这是什么啊?鸡不像鸡,鸟不像鸟?” “我觉得是小鸟,但小鸟出生的时候不会到处跑,身体是软的。” 陈柏赶紧找来小盘子装了冷开水,还买了点喂小鸟的细米,洒在地上。 一群小鹌鹑这才聚集了过来。 然后用个框子将它们围起来,这才省心。 还好现在天气热,在地上跑也没关系,不然得冷死。 旁边的几只狗,看着也激动到不行,被人拉着,不然估计过来逗鸟了。 看来得教一下这些学生养鹌鹑了。 将空间留给这些小鹌鹑,一群学生跟着回了多功能电子教室。 今天的课程有两个,一个就是养鹌鹑。 这些学生也知道了这些小家伙的名字,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 小鹌鹑毛茸茸的,本就讨人喜欢。 “以后我们給它们抓虫子吃。” “山上很多蛐蛐,叫得特别欢,以后我们带个竹筒,抓了来喂它们。” 陈柏一笑,鹌鹑的生长周期很快的,基本35天就能下蛋,可见一斑,基本过几天就能吃昆虫了,搭上一些细米并不难养。 需要注意的估计就是……别被这群好奇心过剩的学生给玩死了,又或者被激动的狗不小心逗死了。 然后就是第二节 课,依旧是种植课。 陈柏去马车上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又一个的水果篮子。 苹果,梨子,樱桃,车厘子,桃子,橘子,红枣…… 等等,应有尽有。 一排一排的水果篮子摆在那里,将人都惊呆了。 “这个是梨?妈呀,也太大了,我们老家的梨只有这么滴滴大。” “还有这个橘子,个头也太大了吧,颜色也好看,金色的橘子。” “还有这个是什么?看上去跟宝石一样。”指着车厘子,叫不出名字,红得透亮,的确跟宝石一样,个头不算大,但颜值在线。 “这些都是能吃的水果吗?我以为我们的葡萄已经是最好看最好吃的了。” 哪怕是齐政和乐埙都愣住了,他们出生皇家,各地进贡的水果多少都看过,见识算不错的了,但现在这些,看着都喜人的水果,好多连他们都不认识,认识的也似乎也很不一样,比他们见过的漂亮诱人多了。 看着都想尝一尝。 陈柏还是老规矩,在每一个水果篮后面立一个介绍的牌子。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课程,你们选择一种水果进行种植,不过这一次有些不一样,我们需要将这些水果种到山上去,工作量会非常大,所以你们只需要负责指导别人,如何将你们选择的水果种活,并让它们开花结果就成。” “摆在你们面前的水果篮子,就是它们成熟后的样子,现在你们可以通过品尝和观看它们后面的介绍,来选择你们喜欢的水果进行种植。” 算是给这些学生安排了一项像样的实践课。 种植的地点,就是旁边的一座山,来的时候陈柏已经给齐政说过了。 陈柏继续道,“皇子政已经答应,可以借人给你们,你们指导他们种下和护理,等你们自己种下的果实成熟后,不仅你们可以随便吃,其中卖出去的一成利也属于你们。” 陈柏边说边看了一眼齐政,现在他和齐政联盟,有些东西也得考虑考虑了。 别看这些孩子还小,但身后代表的意义却不同,他们跟着自己上课,以后肯定也不会平庸到哪里去,和他们有了利益关系,等以后这种关系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人的关系因为各种际遇是时刻都有可能发生改变的,只有用利益来维护才能更加的长久。 这样说或许太冷酷了一点,但事实如此。 一群学生嘴巴都张成了O形,以后他们种的水果自己能随便吃?卖了钱还能分一成利? 看看这些水果,无论哪一样也不愁卖,当然最关键的是能随便吃啊。 妈呀,好激动。 陈柏一笑,“现在去选你们喜欢的水果尝试吧,种自己喜欢的。” 今天特别热闹,一群学生围着水果篮子一个个的尝。 “怎么办,都太好吃了,不知道选什么了。” 选花了眼,关键是真的好吃啊。 “哎呀,我就看着最漂亮的选得了。” 陈小布拿了老大一个红苹果在那里啃,“好脆好甜,我选这个,那个橘子也不错,丑丑的,名字居然真叫丑橘,哈哈。” 乐埙选的车厘子,举在太阳下,如同红宝石。 陈柏也不管他们,等选好后,就带人向旁边的山走去。 他来学院这么晚,就是因为去这山上了,买了不少果树苗堆那里,都是些半大的果树苗,两年苗或者三年苗,马上也能结果的程度,等慢慢长大,结得会越来越多。 买树苗的钱是齐政出的,土地,果树,人工都由齐政出,利益对方肯定占大头。 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等着了,都是迁进齐政领地的人。 不得不提一句,随着葡萄和兔子的大卖,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迁进来了,不然齐政准备加大养殖的计划人手还真不够。 将山分成了80块,一个学生分到了一块。 然后就是他们带着人,去指导怎么种植了。 以前都是种些花花草草,都是自己动手,这一次更偏向于让他们养成技术指导的习惯,因为等他们长大后,后面的技能应该用得更多。 整座山突然就变得热火朝天了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学生唾沫横飞的提高嗓门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今天也不可能完成得了,光是除杂草开发荒山都需要不少时间,够这些学生忙活好久了。 陈柏和齐政坐在山腰吃水果,那只阿拉斯加一个劲往陈柏身上讨水果吃。 陈柏有些好笑,齐政居然也像其他人一样,出门都将狗牵着,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他算是明白商纣王为什么会喜欢一只狐狸而导致被诸侯讨伐,最后也不肯悔改了。 说起来商纣王也是惨,不就是喜欢撸狐狸么? 和现在齐政喜欢撸狗一样的道理,还好现在已经不是商周时期,皇室连养个宠物都不行,现在最多也就被人说一声玩物丧志不得了了,怎么也到不了被诸侯讨伐的程度。 陈柏用手撸着狗子的下巴,“这样才好玩。” 齐政:“……” 以为他不知道?他早就偷偷撸过了。 等太阳快下山了,一群学生这才依依不舍的回来,擦着额头的汗水,“你们得按照我们的方法种好啊,每天下午下学后我们都会来看的。” “怎么办,一点都不想上上京文院的课了。” 陈柏一笑,那是不可能的,上京文院的课就如同文化课,他的课如同技术课,都是有其必要的。 陈小布走的时候,怀里还揣了一个大红苹果,“我拿回去给我哥吃,我哥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这一次我也要留给我哥。” 陈柏:“……” 平时没白疼这小子。 甘辛也翻开他的小口袋,里面有一个桃子,笑得奸诈到不行,“我也拿回去给我娘看看,我们这的水果有多好看有多好吃。” 今天虽然累,但算是他们特别开心的一天了,尝了好多水果,好吃到爆。 回去之后,又是照常上朝。 自从做了这个殿上执笔大学士之后,陈柏对大乾的运作更加的熟悉了,甚至连各地的情况,他也愈发的了解了。 当然也包括了很多暗潮涌动皆看在了眼底,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廷,底下却未必那么平静。 三天后,一则消息震惊整个上京。 皇子政在城外五里坡遇袭,生死不知。 一个皇子,居然在上京城外遇袭,这是多荒唐的事情?这显得上京的治安得多乱。 其实大乾律法森严,至少在上京,陈柏看到的犯罪现象很少的,因为惩罚太严重了。 大王雷霆大怒,让人严查,整个朝廷也如同翻了天一样,能袭杀皇子,那么就不会畏惧袭杀他们。 陈柏是下了朝后给齐政发了一条消息,“你遇袭了?伤势如何?” “恩,孟还朝带的人。” 陈柏:“……” 没说伤势,但透露的消息量却很大。 陈柏半天才问了一句,“大王事先知道么?” 孟还朝可是大王安插在太子蛟身边的,可今日殿上,大王却雷霆大怒的让人去严查遇袭的事情。 这怕是大王想水落石出就能水落石出,想永远无法结案就永远不能结案。 不知为何,陈柏心里居然有些发冷,大王就像是一只操纵所有事情的手。 齐政直接道,“怎么会不知道,本就是做给大王看的。” 陈柏:“……” 估计也就太子蛟觉得神不知鬼不觉吧。 第44章 猫舍和大棚 齐政遇袭, 的确让上京城震动了好几天。 现在虽然诸国战乱,但大乾内一直挺平静的,如果敌国的人不知不觉进入了境内, 连皇子都敢袭击, 就有些惊人了。 还好, 没过几日,调查就有了消息。 原来是一群流寇胆大包天的装成难民,居然流窜到了上京城外,将皇子政当成了富商, 夺财杀人。 现在那些流寇已经被上京衙的人全数击杀, 算是还了上京一个安宁。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流寇啊, 吓死人了。” “多少流寇都是因为吃不上饭, 走投无路才变得凶神恶煞, 失了良心, 哎,我老家的山上就有一伙流寇, 简直丧尽天良,但谁不知道他们就是附近那些遭了难的百姓组成的,可悲可叹。” “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是这些流寇昏了头, 穷途末路也就罢了, 居然不长眼的跑来上京。” “可不是, 这才几天,不就全部伏法了。” 陈柏听着, 心里却冰冷到了极点。 这就结案了?大王明明知道这是太子蛟所为, 却连一点表态都没有, 甚至还来了一个将流寇全数击杀,死无对证,将整个谋杀事件盖棺定论成抢劫富商的意外。 陈柏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都说虎毒不食子,都说天家无情,他算是见识到了,大王连自己的儿子的生死都可以毫不关心,就更别说其他人在他心中能有什么位置了。 这样的人,或许真的适合当一个国家的王,因为他眼中的任何人,只有有无价值可言,而再无其他。 这是理想状态的王,或许真的能将大乾治理好,但……陈柏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感觉太冰冷太绝情了一些,毕竟人是有温度的,也需要感受到别人的温度。 上京都在传齐政受了很重的伤,但陈柏去过齐政府上一次,怎么看伤都好得快了一点。 也对,孟还朝带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伤到齐政,还真是好大的迷魂枪,将所有人都骗了进去,估计太子蛟还好一阵子都在担心受怕查到他身上去吧。 齐政似乎对大王的决定并不意外。 陈柏有些疑惑,“既然知道大王不会主持公道,也不会因此恶了太子蛟,你为什么又要演这一出苦肉计,设计袭杀自己?” “只是让太子蛟知道,无论他犯多大的错,大王都不会计较。” 陈柏皱着眉,“一点一点的诱使太子蛟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么?” 陈柏有些古怪地看向齐政,“但大王连他谋杀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视而不见,还能有什么更大的过错能让大王重视” 齐政表情莫名,“大王在意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是大乾,二是他的龙椅。” “这……”陈柏眼睛一缩,“太子蛟胆大包天了不成,他应该不敢……” 话还没说完,齐政就道,“他以前是不敢,那是时机还没到,但如果大王时日不久了,他会不做一点准备?” 陈柏惊讶地看向齐政,他是执笔大学士,平时就在大王龙椅旁边,大王看上去挺威武的,怎么看都还能再执掌大乾十年二十年,怎么会就…… “无需置疑。”齐政说道,“孟还朝传来的消息还是值得相信的,大王早年上战场的确受过几次重伤,现在病情面临爆发的可能很大,而且就算消息有假,太子蛟也会当真。” 所以无论真假,太子蛟都会为这最后一刻做准备,齐政没有说的应该是,无论如何,孟还朝都会让太子蛟做一些事情来保障在大王无法理政的时候他能上位。 而要做到保证他能顺利上位,恐怕就会涉及到一些出格的事情。 大王就算再宠太子蛟,有些东西恐怕也是不会容忍的吧。 陈柏大概知道齐政在做什么了,他在让太子蛟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在诱导太子蛟自己玩死自己。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没说什么,因为要是太子蛟上位,何尝只有他陈子褏要倒大霉了,他齐政也逃不了。 至少在对待太子蛟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至于手段,或许是被身体内的怨气影响,他恨不得能更凶残一点,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原来的陈子褏真的已经冤屈而死了,这份杀身仇,得由他这个后来者来报。 陈柏本想说让齐政好好休息的,但看齐政现在这样子,也不过是装伤而已,这一句也省了。 等陈柏再一次见到齐政的时候,已经是在多功能电子教室了。 一群学生还在齐政身边嘘寒问暖,“皇子政,你的伤好了么?” “那些流寇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堂堂皇子都敢袭击。” “他们现在也只能在地下去悔过了,真是眼瞎。” 只是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偏了,“皇子政,听说那天你的阿拉斯加也在场?” “可怜的狗狗,还好没有伤到,但肯定受到了惊吓,别人肯定不知道,我们的狗狗看着个头大,其实胆子可小了,来吃点肉干压压惊。” 齐政:“……” 陈柏:“……” 他们是过来安慰人的还是过来安慰狗的? 陈柏今天的课有些特殊,在教宠物美容,因为甘辛那只古牧已经长大了,一身的毛,看着跟一头狮子一样。 甘辛天天给他的阴阳脸古牧梳毛,毛没打结,但从来没有剪过,说实话看着跟一头野兽一样,虽然甘辛还笑呵呵地觉得他的古牧跟小时候一样可爱,但也不看看,每次从上京街道上路过,能吓得人掉头就跑。 其实这样也不错,但毛长了对狗不好,听说甘辛的古牧走路的时候,自己撞了好几次墙,因为眼睛全被毛遮住了。 所以才有了这节课。 陈柏说道,“其他对宠物美容没有兴趣的,自己复习以前的课程。” 这节课主要是自愿上。 结果话才一落下,除了有狗狗的几个学生,其他人也一个劲道,“我要学我要学。” “甘辛,等我学会了,让我帮你的狗狗理毛好不好?” 脸上就差露出舔狗的表情了。 像陈小布的大麦町,商家兄弟的哈士奇,柯基,皇子宁的斗牛都是短毛狗,平时洗洗澡梳梳毛剪剪指甲就行,甘辛的古牧就不行了,必须得美容。 对了,还有齐政的阿拉斯加也得学宠物美容,阿拉斯加是长毛狗。 陈柏其实也是现学现卖,但至少他都知道手上的修毛工具怎么用。 甘辛的古牧成了教学工具,陈柏边剪毛边按照视频中的内容教。 知道给像古牧这样的毛熊怪剪毛有多困难? 加上齐政,还有好几个学生帮忙,花了一上午,才将古牧洗澡,剪毛,拉毛,造型,吹毛,这一流程走完。 而造型完的古牧…… 一群学生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这是上京百姓看着都吓得逃跑的那只毛熊怪? 完全跟变了一只狗一样,憨实漂亮,毛茸茸的大宝贝一只,好看得让人心里都化了,恨不得扑上去抱在怀里rua。 看到这样的狗,别说被吓得逃跑了,估计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甘辛平时本来就喂得好,古牧的毛发由原来的杂七杂八变得跟棉花糖一样,连齐政都惊讶了半天,改变居然这么大? 看了看他自己的阿拉斯加,这课他得好好学学。 甘辛笑得咯咯的,他的狗狗怎么就这么好看,这要是走在路上,还不得引来一群人围观,他以后可得小心点了,他觉得所有人都想抢他的狗。 “老师,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的人生理想,我以后要成为一名宠物美容师。”甘辛脸上笑出了酒窝。 陈柏:“……” 这孩子还真是实在,但谁小时候没有一个理想,总比千篇一律相当科学家好,也不管他。 结果,“老师,我的理想也是成为宠物美容师。” 一个个笑裂了嘴。 陈柏:“……” 得,还不如科学家。 上午的课结束,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面跑了一地的鹌鹑。 “哎呀,不是围在那边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肯定是个头太小了,从围栏空隙钻出来了。” 这些看上去像鸟,但不会飞的小小“鸡”?也是一群学生的快乐源泉。 “抓回去抓回去。” “大家数数别少了,太调皮了。” 一会儿逗逗鹌鹑,一会儿又去rua狗。 陈柏看着那些没有狗的学生可怜巴巴的样子,想了想,他在学院弄一个猫屋算了,反正还有好几间学舍没有用上,算是一个公用猫咖,满足他们可怜巴巴的需求。 说干就干,趁这些学生吃饭的时间,陈柏跑到旁边的一间学舍内,买了些实木猫屋。 看上去跟猫别墅一样,上下几层,里面有楼梯,小屋子,绳子缠起来的猫抓板,小吊床…… 靠着墙壁摆放,然后又买了些猫砂盆还有喂猫的瓷盆水盆,还有猫粮。 墙角放了一个室内温度调节器。 最后才买的猫。 一只橘猫,一只蓝白英短,一只短腿拿破仑,一只无毛猫,无毛猫怕冷,以后还得放在恒温猫屋中,一共四只,现在直接放进了猫别墅中。 这几个猫别墅是一套,墙壁是打通的,可以互相串门。 下午的课,等陈柏将学生领向旁边的学舍时,一群学生还有些疑惑。 “老师我们不在多功能教室上课么?” 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在那里上课,在其他地方他们觉得一点都不给劲儿。 不过,不等陈柏解释,等一群学生进入室内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看着猫屋中的猫,“这……这这这是什么异兽” “喵!喵!” 小猫的性格是十分粘人的,看到人进来,发出喵喵的叫声,想要靠近人,撒娇。 看傻了一群学生。 “妈呀,你们快看这只,这是个甚?” 那只无毛猫第一时间吸引了人的注意力,的确……奇特了一点,但无毛猫又被称为无毛狗,猫中的狗子,粘人到不行。 “还有这个小短腿,你们快看它的脚脚,太搞笑了。”短腿拿破仑那边也不逞多让。 不过要说毛茸茸的可爱,还是要数橘猫和蓝白英短。 陈柏简单介绍了一下,“以后这里就是学院的猫咖,课间休息的时候,或者喝水吃饭的时候,都可以来这里玩,这些猫你们要用心照顾,下午的课主要就是讲怎么养猫。” 这算是学院的一大福利吧。 这些学生看到别人的狗羡慕得不得了,现在他们共同拥有了四只猫,也能过过瘾。 听得一群学生开心到爆,这些异兽太好看了,他们要养。 其实陈柏这些学生,现在一天的事情挺多的。 首先是院子里面,他们花盆里面的花,得时刻照顾着,每隔一段时间浇水施肥。 然后就是那百来只鹌鹑,现在被围在学院一角,也需要他们看顾。 再有就是山上正在种植的果树,也需要他们时不时关心一下。 现在又有了四只猫。 这还没有算上,他们每天写生所要花的时间。 学生的学习强度是有的,只有靠他们做好笔记,下去之后认真复习了。 今天的课其实还没有结束,无论是上午的宠物美容,还是下午的饲养猫咪,其实都是兴趣课,陈柏还安排了一节真本事的课程。 那就是大棚种植。 为什么安排这样的课?因为秋天快要过去了。 时间过得的确快了些,现在讲大棚种植正是时候,马上就能用到。 等回到多功能电子教室,陈柏准备好的大棚课程就开始了。 “作物的种植,只要控制好温度,水分,阳光,其实在冬季也是可以反季节种植的,现在我们要学的大棚种植,就是一种在冬季种菜的技术……” 一群学生张了张嘴,“……” 冬天,哪怕是功勋家族也很少吃到新鲜的菜,因为根本买不到。 老师现在要教他们在冬天种菜的方法? 齐政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柏,乐埙也是…… 乐埙平时是那种高冷范,别人不主动和她说话,她是永远不会主动和别人开口的,但她那气质,反而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一时半会陈柏也讲不完,今天主要是讲其中一部分,然后就是以后在慢慢边搭建大棚边教了。 等放学的时候,一群学生还在高兴的讨论着,“这个好玩,等下节课我们就试试。” “我的笔记本都记满了,就差实践了。” 等学生离开了教室,陈柏看了一眼,还有几个没走,正准备问一声还有什么事。 结果,几个学生跑到了齐政面前。 “皇子政,明年开春你就要推广土豆种植了,来我家的地里种吧,我家的地可肥沃了。” “我家的也是,我家的地是沙土地,特别适合种土豆。” “我的种植课学得好,来我家地种,我还能帮你看着。” “……” 陈柏在旁边听着也是一愣,齐政负责推广土豆种植,其实首要的就是育种,扩大种子的数量。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齐政的封地基本都是荒山,唯一的一点耕地还不好,数量也不够。 陈柏还想着,齐政要是找不到地种土豆的话,怕是要闹笑话。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这么好的立功劳的机会,其他家早就眼馋着了,齐政平时因为性格原因,和其他功勋家族并不亲。 但没关系啊,齐政不是在山君的学院当什么助教么,听说上课都是和他们家后辈一起上的,这么好机会他们当然要抓住。 至于还没到播种时间?呵,等到了那时估计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政:“……” 似乎有些问题迎刃而解了。 以为他不想和其他功勋世家搞好关系么,还不是没有机会,没想到机会这就上门了,而且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以后有些事情就方便多了。 几个学生跟小大人一样,陈柏看着一笑,然后将教室留给了他们。 等齐政出来的时候,陈柏问了一句,“安排好了?” 齐政说道,“还是得去对方府上最终确定。” 陈柏点点头。 接下来,秋去冬来,炎热的空气不在,冰凉的风开始吹拂。 陈柏忙着搭大棚,搭得不会太大,本就是用来教学,顺便种点冬天能吃的蔬菜。 材料是直接买的,因为现成去找替代材料的话,这个冬季的大棚肯定是搭不起来的,课程也就无法继续了。 至于替代材料,只有以后这些学生自己动脑子了,还是那句话,学院是传授知识的地方,不是往学生脑袋里面一层不变不知变通的硬塞,不然他也不会以实践课为主了。 “这个大棚跟奇怪的房子一样。” 看着白白的一片,一群学生好奇到不行。 这本是他们参与进来一起搭建的,但看到成品,还是稀奇。 “里面真的暖和。” 赶紧翻了翻笔记,“这样的话,按照课上讲的,只要阳光充足,水分足够,就能将菜种出来了。” “种菜根据具体的时令,其实本质原来是这样的,啧啧。” 陈柏看着勤劳的一群小“蜜蜂”,大家对他的课感兴趣就好,要是不敢兴趣,强行学习,肯定效果就太差了。 今天刚好是大棚里面播种的时间,陈柏将学生分好队,几个队伍负责一个大棚。 种植的东西就一种……西红柿。 既然是学生的实践课,肯定是让他们自己动手,陈柏每个大棚看一看,指点一下。 倒也轻松。 不过这些学生就忙了,因为冬天到了,他们还得想办法给山上种下的果树苗保暖。 在现代一般就是给果树刷石灰,但现在就不行了。 这些学生准备给他们的果树穿衣服,就是用干草做成简单的衣服将树干包裹起来。 等他们将他们的想法告诉那些帮助种植的百姓的时候,可惊呆了一群人。 还没听说过树木也要穿衣服的。 一群学生正愁眉苦脸的组织语言解释。 陈柏没有打扰,因为以后这样的情况他们还会遇到很多,这些百姓是齐政的领民,相对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要是遇到不讲理的,呵呵…… 先让他们感受一番思想的碰撞吧,这种问题上陈柏就没有帮忙了。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连太子蛟那里,陈柏听齐政说,太子蛟也在暗中行动频频,也不知道大王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大王……有孟还朝这个打入太子府的钉子,应该将太子蛟的所有行为都看在眼中的吧。 不过,陈柏上朝的时候,倒没有看到大王有其他任何表情,这样的人也是挺可怕的。 陈柏本来以为只需要静待事情发展便可以了,无论是他还是齐政,只需要看大王能忍耐到何时就行,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陈柏去诸国游学的计划提前了,这本是成为大学士前就该走的流程,拖到现在本就不合规矩。 而且,游学的目的地,他原本是打算去素丹的赵国的,素丹临走时那么“热情”的“邀请”他去,他还真得去看看不是,顺便找那小奶狗算算账,居然坑他,让他带着学院的女学生周游列国。 素丹算到,要是不去赵国,没他这个太子撑腰,陈柏去任何其他列国,都将困难重重。 陈柏也是这么打算的,去赵国呗,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游学的目的地得去鲁国,左丘所在的鲁国。 至于为什么? 陈柏现在也不太清楚,因为他原本是打算开了春去赵国的,结果,大王居然下旨,让他即刻带着人去鲁国游学,完成大学士前的这以必要行程。 陈柏皱了一下眉,大王的意思实在蹊跷了一点,非得让他在大冬天的去鲁国?而且大学士周游列国,都是自己愿意去哪就去哪,也用不着大王亲自下旨吧? 有些想不通,但陈柏猜测,应该和再次前来购买武器的鲁国使臣有关。 对,左丘左擅琴这只骗死人不尝命的狐狸又来了。 听说,鲁国靠购买到的武器和巴国打了个不相上下,但似乎又没有将巴国的人完全赶出鲁国,所以又来购买武器增强实力了,这倒是无可厚非。 但鲁国使臣一来,大王就下令让他去鲁国游学,其中没点关系他都不信。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实在有点猜不透。 可惜左丘一直不肯露面,也没机会问一问,估计左丘当初设计骗自己帮他们鲁国买到了武器,也不好意思相见吧。 陈柏不敢怠慢,开始准备游学事宜。 可惜他大棚的西红柿,他是吃不到了,他的鹌鹑好像也开始下蛋了,都还没有尝到。 陈柏交代学生照顾好那些小鹌鹑,猫咖中的几只猫,山上的果树,还有大棚里面的西红柿,这才安心上路。 大冬天的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身上披了大氅也还是冷嗖嗖的。 他出远门,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陈守业还给他安排了好些守卫,所以看上去也不孤单。 到了城门口,陈柏不由得一愣,因为……几个牵着狗,背着小包裹的学生正在那等着,他们的马车都快将城门口堵上了,几个官二代也不管进出的人,他们就堵了怎么的。 陈柏一看,甘辛,商雎鸠商之洲,皇子宁,还有陈小布一个不少。 “你们这是?”陈柏不由得问道。 “我们要跟着大师兄一起去游学,我们家里都答应了。” 陈柏是惊讶的,但这其实很好解释,如果是一般人,父母肯定不允许他们远行,但这些学生已经开始有成为名士的兆头了,这就完全不同了,名士游学增长见识是必要的,虽然年龄还小了点,但能结伴而行肯定是好的,路上多带些下人仆人照顾好就行。 家里面能出一个名士多难得啊,所以这些家长一咬牙,干脆答应了。 “哥,意不意外?我可是求了好久,爹和娘才答应让我跟着的。”陈小布吸了一下鼻子,得瑟到不行。 陈柏看了看这些人后面跟着的护卫和仆人,心道这么多人照顾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加上结伴同行,的确热闹。 陈小布上了陈柏的马车,其他人回自己马车,然后向城外走去。 哪怕上了马车,还掀开帘向陈柏问话。 陈柏一笑,小小年纪周游他国,定会传为佳话,只是这些学生现在还不知道离乡的乡愁啊。 看他们高兴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身在异国的艰难。 正想着,马车出了城门,陈柏又不由得一愣,因为…… 几个女学生,以乐埙长公主为首,居然等在城外。 刚才皇子宁要跟着去鲁国,他已经十分惊讶了,现在怎么连乐埙长公主也…… 而且,这些女学生一个也不少,这就蹊跷了,女学生的家里总不可能也是为家里培养名士的理由吧?再说,也来得太齐了。 似乎看出陈柏的疑惑,乐埙长公主直接道,“大王下旨,让我等随昭雪大学士一起去鲁国游学。” 陈柏眉头皱了一下,反而更疑惑了,这不合理。 大王这个时候让他去鲁国已经说不通了,现在还让他带上这些女学生? 山君和太子蛟府上门客的赌斗,其实陈柏这一次都不在意了,因为他觉得太子蛟蹦跶不了多久了,输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所以他这次甚至都没有专门去通知这些女学生…… 但为何大王还专门下了旨? 实在想不通。 不过,陈柏是拒绝不了的,只得让她们各自上马车,一起启程吧。 有时候,意外接二连三,但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完了。 才走没多远,就看到前来购买武器正准备返回的鲁国使臣的队伍,为首的正在左丘。 陈柏掀开帘子,嘴角都上扬了起来,“我道是谁?这不是鲁国四大公子之一,聪明,善良,正直的左擅琴?” 左丘的嘴角都抽了一下,什么正直不正直,拿捏着他玩,左丘说道,“昭雪大学士去我鲁国游学,我鲁国欢迎之至,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不妨和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陈柏一笑,的确路途遥远,路上也并非没有危险,出了大乾,就要面对诸国征战的硝烟了,比上京危险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多的确安全很多。 但是嘛,陈柏从马车上抱出那把左丘送他的焚心琴,说道,“啧啧,还不是左丘随便在路边买的琴么?我看着的确普通了点,要不我劈了当柴烧?” 让你当初骗人,本以为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现在这不是见着了。 左丘嘴角一抽,这昭雪大学士还真是个记仇的,说道,“跟上了,我们安排了接应的人,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柏心道,跟肯定是要跟的,他这不是拿捏得正有趣么。 正准备说上一句,突然旁边的陈小布指向左丘背后一人,“哥,你看,那不是……” 陈柏看了过去,左丘背后有一身材硕长的人,带着面具。 但带面具的人没有陈柏那么会伪装,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不是齐政吗?他怎么会在左丘的队伍中,而且看上去也要去鲁国的样子。 突然太多的疑点汇聚在一起,陈柏也有点理不清。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齐政了。 他们现在是联盟关系,哪怕没有山君在中间周旋,他也能直接问的。 陈柏没了调戏左丘的性质,队伍继续上路。 现在的队伍就足够长了,除了陈柏他们一辆一辆的马车,还跟了不少的护卫和仆人,现在又多了左丘他们,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甘辛他们一个两个非得和陈柏的马车并着走,笑嘻嘻地掀开帘子和陈柏说话。 “柏哥儿,看见我们背着的包裹了吗?里面全是肉干,喂狗狗的。” 狗狗正在马车里,抱得跟个暖炉一样。 陈柏还没说话,陈小布脑袋就伸了出去,冻得小鼻子都红了,“我包裹里面也全是给我的大麦町准备的肉干,哈哈,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后面商雎鸠伸出个脑袋,“甘辛你走快点,我要和柏哥儿说话。” 一路倒也热闹。 前面的左丘脸上却皱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面具人齐政,“那马车里面可是公子甘十三?” 齐政点了点头。 左丘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甘辛在上谷城战役中,出神入化的探子能力,早已经传到了鲁国,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人愿意这样一个探子头子跑到自己国家去的。 而甘辛还在气呼呼地和商雎鸠抢位置,他要和柏哥儿的马车并着走,哪有一定成了别人眼中钉的意实,听说他的画像现在都传到各国金殿上了。 车马行了不知道多久,车内的陈小布看了一路外面的风景,怎么劝也不听,都快冻成狗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难免兴奋了些。 陈柏只得给他加了大氅披着,心道,等一会就知道坐这么久马车的厉害了。 结果,他是低估了陈小布的兴奋劲了。 直到天快黑了,部队开始扎营,陈小布还能和甘辛他们兴奋的说个不停。 陈柏心道,这怕是打鸡血了。 左丘走了过来,“我们那边生了篝火,天气冷,过去一起烤烤火吧,那边帐篷也快搭好了。” 其实陈柏他们自己也带了帐篷的,古时候的路不像现代,很多时候前后不着店,只得露宿,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住店。 左丘他们帮着搭了帐篷,他也不侨情。 下了马车,带上人向篝火的位置走去,正好他也要去问问齐政怎么在左丘的队伍里面。 齐政正坐在篝火旁。 一群学生围了过去,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这不是皇子政么? 但他们也懂,既然皇子政戴了面具,又在鲁国使臣的队伍中,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嘻嘻哈哈的围着烤火,但毕竟是孩子,时不时还好奇地看一眼齐政。 陈柏就坐在了齐政旁边,将大氅取下来放在大腿上,听着周围的声音,闻着传来的食物的味道,应该是左丘在让人弄饭了。 陈柏这才若有若无的问了一声,“为何?” 现在不是和太子蛟争斗的关键时候么?怎么会离开上京。 齐政答道,“大王下的旨,让我去鲁国,鲁国现在抵御住了巴国的入侵,但还是有一部分巴国军队留在了鲁国境内,四处移动,让人摸不着头脑,鲁国有意和我大乾交好,所以左丘提出要求,希望大乾能帮助鲁国驱逐巴国军队,大王看我上次在上谷城打败巴国军队,所以派我去鲁国……” 陈柏眉头一皱,居然是……借将。 这的确是两个国家友好的一种表现。 但大乾和鲁国私底下联合也就罢了,如果表现在明面上来,恐怕会引起诸国的惊慌,从而做出很多对大乾不利的事情都有可能。 所以齐政才戴了面具?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就像他们能一眼看出这人是齐政一样。 一但消息走漏,恐怕就要面临各种问题了。 大王肯定知道这样的后果,但还是派齐政去了。 陈柏垂着眉,问了一句,“真就只是这个原因?” 齐政:“……” 是啊,如果只是作为大乾表示对鲁国的友好派他去也没什么,就怕……大王故意支开他,让他离开上京。 大王,想干什么? 这时,陈小布端了一个盘子过来,“哥,这是他们烤的肉,我让他们割的最好的部位,哥,我还从来没有露营过,是不是特别好玩。” 陈柏:“……” 将腿上的大氅给陈小布披上,无论大王想干什么,他在这个时代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第45章 在鲁国搞文艺汇演 夜深露重, 但营地中却欢乐得很。 几只狗都穿上了御寒的衣服,撒着欢的讨吃的。 对这些学生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远游夜宿, 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围着篝火, 吃着平时恐怕都难以下咽的烤肉,远游的条件其实都十分艰苦, 比如烤肉,也只是简单的撒了些调料,这还是刚离开上京,等再过一段时间, 要是没有补充物资的地方, 就得啃跟树皮一样的干肉了。 但这些对这些学生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他们还处于激动之中。 “我觉得这里的天空比上京的都要大。” “等我游学回来,以前的小朋友肯定能羡慕死。” “听说鲁国文教气氛在诸国之中是最浓的, 礼仪也是继承的周礼, 也不知道和我大乾有何不同?” 都是学生幼稚而又充满幻想的话, 是对异国的期望和好奇。 或许这就是少年独有的无忧无虑吧, 真好, 天真了些,但不用有任何烦恼, 甚至都不用担心他们这一去会遇到什么困难。 陈柏却不一样, 看了一眼围在一个火堆旁边的几个女学生,这才出上京,很多人就在用异样的眼睛看着她们, 更别说到了鲁国, 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鲁国重礼守礼, 也就是说, 他们是最不能容忍打破规矩的一群人。 前路如何陈柏也不知道,但听着旁边的学生幼稚的谈着对鲁国之行的期望和好奇,似乎心中的担心也少了一些。 也是,就当成出国旅游吧,想这么多干什么,担心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是。 想通了这一点,陈柏也愉快的吃着陈小布端过来的烤肉了,时不时还和这些小家伙聊上两句。 夜风习习,篝火摇曳。 等吃过东西,就是休息了。 陈柏钻进了帐篷中,帐篷只能遮挡一些寒风而已,帐篷内有能裹在身上的被子。 陈小布也钻了进来,将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笑嘻嘻的将脑袋露出帐篷外,也不怕冷风吹进来,对着旁边的帐篷中,也将脑袋露出来的商家兄弟聊了起来。 陈柏一笑,说了一句,“别玩久了。” 陈小布小脑袋直点,但明显没听进去。 陈柏看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小布,也不管他,没有冷着就行,自己也拿了一条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出门在外的艰辛算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可惜不好用手机买东西,不然买点暖和的饮料喝了再睡,应该更舒服的。 陈小布不睡,陈柏也不敢就这么睡过去,等陈小布这个小呆瓜冻得脸红红的将脑袋缩回帐篷后,陈柏才将帐篷拉上。 “哥,我觉得露宿真好玩。” 陈柏呵了一声,“这一路基本都得露宿,到时候你在说好玩吧。” 陈小布疑惑的抓了抓脑袋,“本来就好玩呀。” 陈柏也没解释,说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左丘押送武器,肯定不可能有任何逗留,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回鲁国,所以可以想象明天得起来得多早。 陈小布“哦”了一声,但眼睛亮晶晶的,看来是没这么快睡着。 “哥,等我游学回来,我也要当大学士,走在街上,别人都会给我行礼。” 陈柏一边听一边闭上了眼睛,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的确天马行空,要是靠游学就能当上大学士的话,大学士就不值钱了,说了一句,“那你在上京文院可得好好学习。” 陈小布小眉毛都皱了起来,“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去上京文院上课,每次上课我都打瞌睡,先生就只会摇头晃脑的一直讲一直讲,一讲一天。” 上京文院的课的确枯燥了些,但所有先生都这样,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陈柏答道,“那你就得靠做出点功劳让朝廷封赏了,想成为大学士就这两种途径。” 陈小布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像他哥昭雪大学士,还是用命替百姓伸冤,差点小命都没了,加上上京大病的时候,给病人打针,救了无数人,才得到大王封赏的大学士。 他觉得后面这种办法比前面的还难。 愁,小小年纪,愁眉苦脸。 陈柏不睁眼,就知道这机灵鬼什么表情,说道,“你以后要真想当大学士,你哥倒也是有办法的。” 陈小布眼睛都亮了,“真的?” 脑门上的妹妹头都快扬起来了。 温馨的一问一答,陈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终于知道养娃的幸苦了,陈小布都这么大了还能让人操碎了心,更别说小一些的更难带了。 第二日,天都还没有亮,陈柏就被人叫醒了,队伍要出发了。 陈柏看了一眼时间,才3点。 陈小布更起不来,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过程,眼睛都是闭着的被陈柏牵着走,陈柏一笑,估计换个人牵,都能将人拐走了都反应不过来。 要了些热水,洗了洗脸,就上了马车。 陈小布像提线木偶一样,在马车上又睡着了,或许根本就没有醒过。 陈柏让人看着点陈小布,又去清点了一下其他学生,这才出发。 早饭是一个饼,简单到了极致。 夜路十分的不好走,只有最前面点了火把照着路,后面基本都是抹黑跟着。 陈柏真想将陈小布喊醒看看,夜宿和远游好不好玩,想了想,还是算了,让他守住心中的快乐吧。 等陈小布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陈小布开始有些惊慌,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在马车里了,看到旁边的陈柏才镇定下来。 然后整个队伍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陈柏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一直心情欢快的去鲁国。 这样走了大概一个星期,齐政过来说了一声,“马上就要离开大乾境内了,后面的路恐怕不会太平静,跟着队伍千万别掉队。” 陈柏点了点头,这一路上,他也在欣赏风景人文,颇有所得,难怪古人一直强调,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特别是在消息传递得不够灵通的背景下,这句话实在太对了。 越远离上京,百姓就越贫穷,无论是从建筑穿着这些都能看得出来。 上京就像大乾的文化和经济中心。 连陈柏那些学生都有些惊讶,他们原本以为,整个大乾就是上京的样子,没想到……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原本以为是乞丐来着。 这就是阶级,这些上京的小公子,他们所处的阶级和环境,让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人。 陈柏也算明白了齐政为什么宁可置身于众人面前,冒着被当成出头鸟的风险,也要得到土豆的推广权了。 也算明白,大王明明不喜齐政,但在民意起来后,又不得不让齐政负责推广土豆了。 因为土豆对大乾百姓来说,和命一样重要,容不得出现半点争执和问题,没有人敢在上面耍花招。 陈小布啃着饼,原本他不想吃的,但看着这些平民,他觉得他要是不吃就实在太矫情了,别人都没得吃不是。 陈柏的表情不置可否,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是大乾真正的民生情况。 齐政居然骑着马在马车旁问了一句,“有何感受?” 陈柏:“……” 他领略了上京的热闹繁华,熟悉了街上小贩热情的吆喝,东市西市的人山人海,茶楼中听话本的悠闲恰意。 现在又看到了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一路百姓。 说实话,脑子里面挺突兀的。 竟然给他一种粉饰太平的感觉。 陈柏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许他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大乾吧。 齐政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诸国纷乱,烽火连天,人人都说大乾民风彪悍,家家户户的壮丁随时都可以成为战场上最优秀的士兵,所以兵力最强,无人敢侵犯。” “但又有什么人知道,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大乾所谓的兵力,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陈柏的心中一缩。 以他这一路所见,百姓穷得饭都吃不起了,家里的壮丁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上战场,没了劳动力,这一家老小让他们饿死么? 或许大王可以强行征兵,但在陈柏看来,不过饮鸠止渴。 所以大乾如果和诸国发生争端,或许在一开始的确能强横一时,但绝对不能长久。 陈柏突然有了一种危急感,要是大乾陷入危急,他现在就是大乾人,逃不了的。 但整个上京似乎都在以他们民风彪悍可抵抗诸国而沾沾自喜。 陈柏一叹,或许也并不是没有人看出问题所在,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被人恭维久了,哪怕是谎言,恐怕也想多听一点吧,这就是人性。 大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齐政继续道,“知道为何鲁国这么急着和我大乾交好?” “据左丘这次带来的消息,巴国和魏国结盟了,还有意和楚国联合,听说已经派去了使臣。”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合众连横,到底是什么奇才,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还开始实践了!” 这世道这局势怕是要因为这人变了。 齐政愣了一下,“什么?” 陈柏摇了摇头,这说起来就复杂了,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道,“左丘带来的消息?巴国和他鲁国有仇,他怎么知道巴国这么秘密的消息?” 这样的大国开始联盟肯定不会大张旗鼓,不然会引起其他诸国的惊慌而进行对抗。 齐政的表情古怪了起来,“因为魏国派了使臣来鲁国,想要拉鲁国入伙。” 陈柏:“……” 巴,魏已经结盟,按理会一起对付鲁国,但魏国又派了使臣到鲁国寻求结盟。 这关系复杂得,这结盟看上去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牢靠。 时而合纵,时而对抗?魏国的小心思怕是值得推敲。 陈柏问了一句,“不知道促成巴魏结盟的人是谁?” 齐政答道,“魏国太子苏晋,传闻这苏晋的身份有些不简单,乃是先圣的嫡传学生。” 陈柏微微一慎,居然是魏国太子,这苏晋倒是一个奇人,怕是和赵国的素丹有得一拼,要是有机会倒是得见识一番。 陈柏说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你觉得,一但大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若是太子蛟成了大乾的王,他能护得了现在这种局势下的大乾?” 陈柏:“……” 说到底还是在让自己坚定地和他站一条船上。 不过齐政也说得没错,就太子蛟那性格,他怎么和诸国相争? 就现在看来,赵国有素丹,宛如圣人在世,魏国又出了个太子苏晋,目前看来极其擅长合纵连横之术,不可小觑。 他大乾就靠太子蛟? 怎么想怎么担心,不靠谱,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非得让太子蛟上位,怎么看大王虽然无情了一点,但也不像不明事理的人。 或许有什么陈柏猜不到的原由吧。 正准备在问问,这时陈小布牵着大麦町回来了,刚才这娃非得下马车和商雎鸠几人跟着马车跑,闲不下来,队伍因为运了武器,其实速度不会太快。 好几个仆人在给陈小布的衣服里面塞干帕子,免得汗湿了里衣引起感冒。 齐政见有人过来,慢悠悠的扬马离开。 陈小布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哥,我们离开大乾了,刚才我都看到边境石碑了。” 一脸的开心。 “刚才商家兄弟还傻笑着在那摸了那块石碑好久。” 陈柏说道,“离了大乾境地,我们就得小心些,以后别到处乱跑。” “知道的,我们都没离开队伍。” 陈柏点点头,让人看着点就是。 离了大乾,就不再安全了,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时刻都需要隐藏行踪,因为巴国一但得知消息,肯定不可能让鲁国再将武器运回去。 路线是左丘已经规划好的,安不安全陈柏不知道,但这是大乾和鲁国的交界处,这一边就是鲁国的地盘了,虽然说巴国还有一部分难缠的军队没有离开鲁国境地,但怎么也不可能有左丘熟悉路线和地形。 这样又行了两三天,除了扎营和必要的休息,陈柏也没让陈小布下马车了,也让其他学生没事不要乱跑动,免得出事或者走丢。 如此谨慎,但还是出事了。 一群巴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开始攻击队伍。 陈小布还好奇地伸出脑袋往外面看。 外面可都是喊杀声,人小胆子却贼大。 陈柏让人将马车驾到左丘旁边,“不是说这条路线很安全,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你们的路线,现在是什么情况……” 左丘皱着眉,来了一句,“内奸么?或许我们的路线暴露了,其实我们鲁国的情况也挺复杂的,被巴国渗透得比较厉害,一时半会说不清。” 陈柏嘴角直抽,“……” 你早说啊,早知道他带着人单独走了。 左丘说道,“也不用担心,看他们的数量应该是先遣部队,攻不下来自然就会离开。” 陈柏:“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后续部队?你老实说,巴国在你们鲁国的境内的兵力还有多少?他们就算退了,恐怕也会将消息传回去。” 左丘:“……” 这才是麻烦的。 果然如左丘所料,巴国的部队攻不下来就退了。 陈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大规模的战争,以及那一堆一堆的尸体。 陈柏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但看了看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似乎并没有多少不适。 陈柏到一旁去吐了,反而看傻了好些人。 左丘还奇怪地问了一句,“你真是廷尉府的大公子?廷尉府好歹也是武勋。” 陈柏不想和他说话,酸水都吐出来了,他不想相容他看到的场景,战争比想象中还要残酷无情,让人身体都是冰冷的。 等陈柏回来,左丘和几个鲁国使臣还有齐政正在商议。 左丘说道,“我们的路线应该是暴露了,原来规划的所有路线包括备用路线都不能用了。” 陈柏从中听出来了点什么,恐怕真是出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内奸,连运送武器这么秘密的行动都给泄露了。 一群人有些愁眉苦脸,现在的情况麻烦了。 “巴国的人掌控了我们的大致路线,恐怕我们很难避开他们。” “而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那些人很可能是在拖住我们,不然明知道攻不下来还继续不畏生死的进攻本就蹊跷,传消息的人或许就是趁这个时间回去了。” “可我们现在走那条路?” 似乎走哪一条都避不开巴军。 愁。 这时陈柏开口了,“其实也并非避不开。” 陈柏的手向后一指。 众人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牵着一只阴阳脸异兽的小公子,一边用手捂着眼睛,嘴里一边哎呀哎呀地去看那些尸体,跟个逗逼一样。 鲁国的使臣眼睛一亮,“可是贵国的公子甘十三?他当真能帮我们探到敌情,避开路上的巴军?” 陈柏点点头,“应该可以,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不是么?” 众人又看了一眼那个小逗逼。 情况紧急,也没得选了,赶紧上路,在逗留说不定就走不了。 左丘临时制定了一条路线,队伍出发。 甘辛被接到了陈柏的马车。 上一次发给甘辛的学生手表和无人机被陈柏收回来了,毕竟这东西有些违背常理,不好四处宣扬。 陈柏说了说情况,然后道,“知道怎么做了” 甘辛点点头,“我现在都能用手势控制无人鸡。” 陈小布:“……” 什么鸡? 马车中就他们三人,也不用避着。 为了装模做样,陈柏的马车还得时不时脱离队伍,到周围逛一逛,而负责保卫安全的就是齐政。 保卫的士兵远远地跟着。 陈柏将马车顶部都掀开了一个盖子。 等脱离队伍后,一辆无人机就从上面飞了出去,去前面探路。 左丘那里,“那小孩真能帮我们避开巴军?” “根据他们回营地的时间,每次出去应该也没走多远,如何能探到巴军的消息?” 左丘摇了摇头,“那小孩本身就让人无法理解,他被传为大乾探子之首的消息还少么?听说皇子政就是靠他传回的消息,将数倍于他们的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众人:“……” 毕竟是传言。 左丘说道,“现在我们没有退路。” 就这么行进了几天,倒也无事,似乎左丘临时规划的路线还不错。 只是,所有人都有些放松的时候,陈柏那边回来的时候,急冲冲地就道,“立马改道。” 一群人一愣,“我们这条路不是行进得好好的?按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到我鲁国军队驻扎的地方了,到时候也不用怕他巴国。” 陈柏看了一眼,“就怕你们没那个机会见到你们的军队了,鲁国人就在前面埋伏,设下了重重关卡,数量是我们的好几倍,继续走下去,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难怪这几天都没有见到追赶的情况,原来是在前面等着,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陈柏看了一眼左丘,“巴军凶残,无论你们如何选择,我们肯定是要另择道路的。” 如果不听,只能鲁国国都再见了,虽然他觉得鲁国人不听劝的话,估计是回不去他们国都了。 齐政也说了一句,“事不宜迟。” 左丘一咬牙,“改道。” 陈子褏是什么人,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当初因为他煽情的几句话,居然就因为同情他鲁国而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他,一个滥情又该死的好心的人,虽然他觉得在这个世道很难生存,但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其他鲁国人张了张嘴:“……” 这次押送,以左丘为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陈柏看了一眼左丘,嘴角带了些笑意,“左擅琴,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到了你们国都曲阜可得好生招待我们一番。” 队伍很快重新整顿上路。这次的路线更加的偏远了。 风寒露重,行路艰苦,特别是那些全程都得靠步行的人。 难免有人抱怨,按照原来的路,他们已经和他们的军队汇合了。 不过都被左丘压了下来,既然选择了相信陈子褏,那么这条路就得走下去。 这些抱怨,在他们路过一个鲁国的小镇时停了下来。 因为…… 从小镇得来消息,“前几日发生大战,巴国人将驻扎在舞阳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然后一直盘踞在那一带没有离开。” 消息传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舞阳,本是他们这次准备去寻求庇护的目的地。 要是他们真的去了,岂不是送巴军刀口子上。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陈柏的马车,看着那个笑眯眯地在给他的异兽装水的公子甘十三。 明明没有离开营地多久,居然就真的将消息打探回来 ,如同了若指掌一般。 又有些庆幸,还好左丘选择了改道,不然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路边的一具尸体了。 稍微补充了一点物资,队伍又赶紧上路,这里离舞阳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他们不能被发现。 行进途中,左丘走到了陈柏马车旁边,认真地说一句,“到了曲阜,定扫塌以迎。” 陈柏也没客气,“好酒好菜准备好了,我们可都是大乾官家子弟,受不得苦。” 左丘一愣,然后就笑了,这个陈子褏还真是……让人相处得十分舒服。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陈柏拿了好些路边的小碎花跑到了左丘面前,白色的小碎花,“我刚才问了你们鲁国的人,他们说这就是你们鲁国的白月花,啧啧,你当初不是让人给我说,你们鲁国根本没有什么白月花么,还说什么这世上除了至亲之人都不可信。” 左丘嘴角直抽,这是拿话来堵他。 左丘又得出了个结论,陈子褏人虽好,但记仇。 左丘说道,“这的确是白月花,你别看它小,不起眼,但它在大冬天盛开,生命力顽强……” 越说越励志,估计原本准备自杀的人听了都能从新燃起斗志。 陈柏呸了一声,掉头就走。 好一个左丘,估计天生就是那种会煽情,动不动就给人喝心灵鸡汤那种人。 难怪当初素丹给左丘评价了一句,说左丘是乱世之臣,有乱世之能。 因为左擅琴这家伙他不仅煽情啊,他煽着煽着就将方向带歪了,让你不知不觉进了他的套。 陈柏骂了一句,死狐狸,亏得长了一副文雅的脸,心忒黑。 接下来的时间,每隔一段路就会换路线,但现在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任何人抱怨。 路远了一点,总比丢了性命前。 就这样一次一次的换路,足足走了月余,终于他们安全了,因为曲阜到了。 这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 如果这里都不安全,那鲁国有了这批武器也没什么用了。 比起大乾城池的粗旷,鲁国的城池就要“小家碧玉”了一些,连曲阜城外的护城河看上去都文雅了好多,护城河两边还种上了一排柳树,不像他们上京的护城河,光秃秃的,彪得很。 进了城,左丘安排人带陈柏他们去驿馆。 一般读书人游学,肯定是住不进驿馆的,但陈柏他们不同,全是大乾功勋后辈,住进去也正常。 左丘说道,“昭雪大学士,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带你们去了,等交差后定约昭雪大学士一览我曲阜风情。” 左丘任务紧急,不可能停留怠慢。 陈柏点点头,“别忘了答应的好酒好菜,听说你们鲁国的菜式特别别致,倒要见识一番。” 左丘答道,“一定。” 然后说了两句,就带着人去完成他的任务了。 齐政也跟着离开了,齐政本就是左丘这次出使大乾的任务之一。 陈柏带着人,跟着左丘安排的人去驿馆,一路上围观的人还不少。 等看到陈柏带着的一群女学生时,更是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是随行的家眷吧” “游学带着家眷也挺奇怪的。” 结果,商雎鸠几人探出脑袋,“不是家眷,她们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一起来游学的啦。” 兴奋得不得了,这就是到了他国的感受吗?啧啧,都围着他们看。 这些鲁国人果然不一样,看他们的穿着,连老百姓都十分的得体,啧啧,不像他们大乾,袖子一捞,膀子一露,跟匪徒一样。 周围的人:“……” 学院的学生女学生?来游学的女学生? 哗。 整个街道都哗然了起来。 “大乾怎么回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学生。” “我该不会听错了吧?大乾还让女子入学院不成?” 陈柏就知道会这样。 呜呼哀哉,世道如此。 不过,也不用陈柏担心了,因为街上的人又不小心看到了商雎鸠陈小布他们的异兽了。 愣是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你们快看,他们马车上是什么?” “好些是什么怪兽,但……怎么还在舔人的脸,你看那小孩用手挡都挡不住。” “是真在舔脸啊,不是要吃人吧?” 陈小布笑得咯咯的,“哥,他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还说我们的狗狗在吃人?” 陈柏也是好笑,但也理解,要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动物和人和睦地呆在一起,的确容易引起注意。 这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声音,特别是到了驿馆,牵着狗下马车,更是看傻了一群人。 哈士奇的二,柯基的大屁股小短腿,古牧的毛茸茸,大麦町那一身的斑点,法斗的憨厚搞怪,他们以前哪里见过啊。 “该不会大乾的人,人人一只这样的怪兽吧?” 说怪兽有点不合适,因为看上去好像很友善,不凶不叫,还往人身上凑,看那小孩居然拿着肉干去逗,也不怕将手给咬断。 好半响,话题才转变,“走在最前面那个是大乾的昭雪大学士?听说骗了左丘半本《鲁公秘录》,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能,后来又被左丘设下圈套框住,一来二去这才促成了交易。” 陈柏心道,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名人? 左丘能购买到武器的确震惊了整个鲁国国都,消息经过那些鲁国使臣传遍了市井,所以陈柏在这曲阜还真算不得陌生人。 等进了驿馆,这才算安静了下来。 陈柏终于算松了一口气,这路上跟亡命之徒一样逃串,基本都在马车上度过,可不轻松,现在终于可以躺床上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了,快难受死他了。 在送水来之前,陈柏挨个看了看陈小布他们的房间,一群小家伙已经在床上开心得打滚了。 “呜呜呜,终于可以睡床了,我的小屁屁都起茧子了,头发都快成稻草了。” 陈柏呵了一声,谁说的在马车上特别好玩特别带劲来的? 自有仆人给他们将床铺好,将房间的东西摆设好,还有需要的话就需要购买了。 陈柏洗了澡,本来打算去关心一下那些女学生,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大师兄,得照顾一下。 结果,陈柏去的时候,一个个背着两把剑,正跟着乐埙出去逛街。 陈柏:“……” 这是要出去炸街啊。 陈柏也不可能不让人出门,让她们多带些人,吩咐了一声小心谨慎一些,有事情找左丘。 这家伙承了他的情,堂堂鲁国四大公子之一,摆平一些小麻烦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柏这才舒舒服服的回去休息,结果,陈小布甘辛几人已经在他房间玩得开心得不行。 “这就是鲁国啊。” “哈哈,我们现在居然在鲁国国都。” “不行,我要写一篇打油诗纪念一下。” 陈柏:“……” 自己是不是太宅了一点? 本来还觉得他在曲阜肯定要逗留一段时间,等休息好了再出去参观一下的。 陈柏一笑,有的是时间游玩。 整理了一下现有的东西,看了看还需要什么,吩咐人去买。 他是来游学的,按理要找个书院入驻或者拜访一些才学之士,但太麻烦了,他这大学士本来就是被册封的,也不在乎这些。 所以他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准备打听打听哪里好玩,然后带着陈小布一群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小朋友到处游玩。 顺便等着和左丘约好的好酒好菜。 结果,左丘的好酒好菜没等着,倒是将鲁国皇宫的酒宴等来了。 帖子是直接送到驿馆的,理由是为他们接风。 陈柏愣了一下,他们不过是来游学,为何皇室还专门给他们办接风宴? 稍微一想,是因为鲁国现在准备和大乾交好?又或者是因为齐政的关系?还是当初自己在鲁国购买武器的时候出了力的原因? 想不通,当然这宴肯定得赴。 陈柏仔细看了看帖子,是让他带着所有游学的大乾学子前去。 所有…… 陈柏不置可否,但应该不至于是鸿门宴,他就是来游学的读书人,又代表不了大乾,连使臣都算不上,针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离接风宴还有三日,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鲁国文教慎行,到时候说不得莫名其妙地就和人比上了。 陈柏不想比,那么就得让对方不敢比。 就来一场大乾文艺汇演吧,也给鲁国的人提神洗脑一番。 只是让陈柏没想到的是,在去接风宴之前,一个随行的侍卫突然找到了他,还交给他一等大王的密令。 陈柏打开密令一看,他大概知道大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非得排他来鲁国了。 第46章 修建第一座建筑 陈柏看着手上的密令, 上面盖了玺印,做不得假。 上面的内容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 不管鲁国提出任何要求,务必获得鲁国自西周时期继承的一枚岐山丹。 岐山丹, 传闻中鲁国国宝, 是西周时期遗留下来的,传闻有凤凰落于岐山, 方士取凤凰血练成此丹, 传闻,岐山丹能包治百病。 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因为岐山丹只有一枚, 现在就在鲁国皇室之中, 也不曾有人吃过, 所以没有人能判断它的效力是不是如传说中一样。 陈柏的瞳孔都缩了起来,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大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这枚能“包治百病”的丹药,为何? 而且还是在大冬天让他以游学之名远赴鲁国,怎么看都急切了一些。 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大王很可能并非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体情况。 那么……御医之首孙怀仁冒着生命危险告诉太子蛟这个秘密, 大王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说根本就是大王故意为之?大王自己散播自己病危的消息,这不是……主动让大乾陷入混乱和争端之中? 这种一生都在权力的漩涡中争斗的人, 还真不是陈柏能看得懂的。 甚至陈柏在想, 大王是不是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太子蛟,又让太子蛟身边的孟还朝将消息透露给齐政, 这样一环扣一环来达到他未知的目的。 孟还朝的双重间谍身份, 大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细思极恐。 陈柏赶紧哆嗦了一下身体, 这才将心中的寒意驱走。 或许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 陈柏对这份密令却有些不喜,他虽然没有奢望在这个时代,上位者能顾及他的感受,问一句他是否愿意,但就这么让他远游游学,现在又这么突兀的給他下达如此艰难的任务,那岐山丹可是鲁国国宝,哪有说取就能取到的。 陈柏觉得自己就像别人手上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甚至不允许半点反抗,这种感觉让人实在有些窒息。 更何况,无论鲁国提出什么条件也答应?大王的意思是哪怕鲁国要城池也要答应,这言语中的深意他是懂的,对于大王来说,他觉得他的身体比城池更重要。 但问题就在这里,割城失地的罪责谁来承担这是密令,估计连传令的这个侍卫都不知道上面的内容,也就是说这锅注定他来背。 恐怕后世的史书能将自己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让万世唾骂。 陈柏垂着眉,眉头皱得很深,但他又不得不执行这个命令,这岐山丹对大王如此重要,他都能想象他要是没能完成任务,回到大乾后会面临些什么。 陈柏心里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这该死的时代,能生生的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陈柏就像一颗浮萍,感觉是那么的无力。 至于大王为什么会派陈柏来执行这样的任务,他大概也猜到了一点,他促成了鲁国和大乾的武器买卖,对鲁国来说是有恩的,说得更重一点,要是没有他说服大乾将武器卖给鲁国,说不得此时的鲁国国都都是巴国的了。 鲁国重礼,所以陈柏提出条件的话,鲁国不可能视而不见,比派任何大乾的使臣来都有用。 陈柏心中苦笑,这是让他来鲁国携恩求报啊,强人所难,这也是陈柏不喜的一点。 陈柏心道,大王如此急切,恐怕身体已经不容乐观了,在大王心中,岐山丹或许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救命的稻草,虽然陈柏觉得,古代方士炼的丹吃下去,十有八九会死得更快,但现在说什么大王肯定也不会信,更何况想说点什么也没机会不是。 叹了口气,本以为来鲁国度个假而已,却遇到这样进退两难的事情。 只有看能不能不用城池就换到岐山丹了,这样既完成了大王的任务,又不用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愁。 陈柏又看了一眼密令的最后一句,此事绝密,不得传于他人之口,包括皇子政。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真是上位者一拍脑门,下面的人头发都能给愁白了。 将密令放在灯火上烧掉,陈柏深吸了一口气,乱世艰难,总会有办法生存下去的,现在他还是先带着他的学生去鲁国皇宫的接风宴吧,莫要错过了时间。 来接他们的正是左丘。 “这些时日稍微忙了一些,昭雪大学士不要见怪,今日之后时间就宽裕了,定带着昭雪大学士逛遍曲阜。” 陈柏一笑,“期待之极。” 妈蛋,他也不能白来鲁国,该玩的他还是要玩,回去之后的糟心事到时再说。 陈小布他们就跟在旁边,眼睛到处乱瞟,这是他们来鲁国后的第一次行程。 鲁国的皇宫有一种小桥流水之感,的确和大乾偏冷色的建筑十分不同,精致了不少。 陈柏他们也是被当成国宾对待的,每走一段距离,就有钟缶之声敲响,声音清脆悦耳,这是一种欢迎的礼节。 礼节做得严谨化一,丝毫不差。 挺有意思的国家。 陈小布他们都不好意思叽叽喳喳地谈论了,趁没人注意,才交头接耳说上一句,“鲁国人也忒讲究了一些。” “可不是,我们大乾让内侍吼一嗓子就成,我们大乾的内侍都是大嗓门。” “看鲁国那些内侍的小碎步,迈得跟柯基一样,真好看。” 鲁国内侍的确走出了一种奇特的韵味,这应该也是周礼中一种。 周礼之变态,哪怕在几千年后,陈柏都有所耳闻,听说坐卧立行,都有规定。 “哎呀,还有那些宫娥,她们是怎么做到行礼的时候,连角度都一模一样的?” “不得了不得了,她们站一排,我都以为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一路上,这些小家伙看了不少热闹,这次游学他们应该也没有白来,所谓见识就是这么来的,多了见识以后思想才会更加的开放,而思想的高度决定了人所站的高度。 陈柏也好奇的看着,对他来说何尝不是新鲜到不行的东西。 等进了宴请的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内侍不大不小的声音通报,“大乾昭雪大学士以及一众学子到……” 乐埙长公主和皇子宁因为并没有向鲁国通报身份,所以被归为了一众学子。 陈柏他们被左丘带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左丘作陪坐在一旁。 鲁国也是分餐制度,一人一个小矮座,盘膝而坐,这倒是和大乾差不多。 负责接风宴的是鲁国太子斑,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如同玉一样。 “斑早听左丘提起大乾有位为百姓伸冤昭雪,有传说中过目不忘之能的昭雪大学士,斑早已心生向往,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人其实和太子蛟一样有一张时刻都微笑着脸,只是这人的笑看上去温和了不少,说出来的话也真诚了不少,跟能润人心田一样。 陈柏赶紧答道,“不敢,能得鲁国太子接见,子褏实在有幸……” 果然也如大王所料,他前来鲁国,鲁国人必定以礼相待,都在大王的算计之中。 陈小布他们还相互挤眉弄眼的,这个太子说话怎么温温吞吞的,不过糯米一样真好听。 客气了几句,太子斑让人开始布宴。 鲁国的食物要精致不少,还摆了好看的盘,陈小布他们看得眼睛直眨巴,他们大乾的菜色丰盛只要食物好肉多就行,可没这么讲究。 摆得这么好看,他们都不好意思下口,出门在外,已经不是在上京了,他们代表的可是大乾。 也不知道小小年纪,脑子里面一天怎么想得这么多。 直到歌舞一起,气氛才活跃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陈小布他们都学着人举着酒杯笑眯眯地小抿一口,今天他们可是主角,跟个小大人一样。 太子斑时不时问上一句,加上左丘作陪,倒也相得益彰。 只是这酒一喝,鲁国人重文教,就有人开始向这方面引了。 “没想到大乾的弘文阁大学士居然这般年轻,实在让人刮目相看,还有这些小学子,年纪轻轻就开始游学,让人叹言,在座的都是读书人,不如这样,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花花轿子人抬人,至少表面上话还是挺好听的。 行酒令,鲁国文人喝酒最常玩的游戏,在大乾也有,不过不像鲁国人那么热情执着于这样的游戏,大乾人更喜欢打马球。 陈柏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其实年纪都不算太大,估计也是考虑到陈柏他们的年龄,所以安排的都是鲁国功勋家的公子来参加这次接风宴,每个人看上去都斯斯文文的,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气质在。 鲁国上下文风有多重可见一斑,但在这暴敛的乱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也难怪巴国第一个选择入侵鲁国,至少在陈柏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看来,鲁国人的确文弱了一些,要是在和平年代,或许没什么,但在战乱的乱局中,恐怕要首当其冲了。 盛世文教乱世武,也并非没有道理,若在盛世鲁国恐怕会璀璨得如同最耀眼的星辰,被世人仰望追捧,但现在实在不知道让人说什么,这种风气也不可能说改变就改变得了的,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面的东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风骨。 陈柏想了想,玩个游戏而已,算不得欺负人,输赢也只是个乐趣,也让这群学生见识一下鲁国文人的风采,让他们在上京文院上课的时候还打瞌睡。 正准备说话,这时,突然角落里面一个声音响起,“且慢,行酒令也算是读书人的一个乐趣……” 那人突然指向陈柏旁边的一群正旁若无人吃着东西聊着天的女学生小团体,“但她们算什么?” 整个热闹的宴会,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向那人。 陈柏皱着眉,说实话,这些女学生为了不给他惹麻烦,从头到尾基本都在她们那个小团体自己闲聊,都不给别人招惹的机会。 没想到…… 陈柏看向左丘,左丘也皱着眉,嘀咕了一句,“邀请名单没有他才对,坐在角落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发现,这人和我,和太子斑都有些不对付,不过你不要管他便是,太子斑自会打发他,这次我鲁国寻求和大乾联盟迫在眉睫,所以你们只要不做出特别过分的事情,都没人管你们,他如此不过作死而已。” 陈柏心道,这么说来,果然是作死。 不过…… 都指着鼻子指到他面前来了,真当没看见? 再说,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的,这群女学生既然跟着他来到这鲁国曲阜游学,总不可能一直让她们就在她们那个小团队玩,他偏要让她们光明正大地,毫无差别地在这曲阜过得像普通游学的学子一样。 上位,太子斑一直上扬的嘴角向下收起,说道,“听说公子梓最近酗酒得厉害,怎的还跑到我这来喝了个大醉,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来人,扶公子梓出去……”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响起了陈柏的声音,“鲁国的公子梓是么?你这是看不起我大乾的女学生?” “不如这样,我们简单的来比一局如何,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学,你若连我大乾的女学生都比不过,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徒增笑话罢。” 有他在一旁辅助,想输都难,至于武学,呵,在场应该没几个人能赢得了乐埙长公主,也不用担心。 陈柏的话一出口,现场的人都懵了。 那公子梓大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大乾女子不仅像男子一样入了学院,还像男子一样习武准备上战场?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本以为在我曲阜传得沸沸扬扬的昭雪大学士有什么能耐,如今本事没看到,说大话的能耐倒是见识到了,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那才是女人……” 陈柏还没说话,一声清冷的呵声就传了出来。 只见乐埙走了出去,直接取下了背上的两把剑,直指对方面门,也不说话,就那么清冷的看着对方,就是眼色挑衅不屑都放在了脸上了。 鲁国读书人也常佩剑,是装饰也是礼仪,危险时还可以用来遇敌,当然他们更多的是当成一种重要场合必不可少的礼仪配戴。 所以这宴会上佩剑者众,并不稀奇。 鸦雀无声,竟然真的有女子拔了剑在挑衅,看这女子的打扮也有些奇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十分干练,倒是和一般女子的发式有些区别。 陈柏笑道,“不如这样,第一场比试就比剑如何,可敢?” 可敢? 说实话,公子梓在别人的接风宴上出言指责,的确失了风度,但生为男儿,被一女子用剑指着,这不是在羞辱人么? 问别人敢不敢,一个女子的挑衅都不敢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公子梓脸黑的上前,脸上带着些怒气,“让你们大乾人知道,女子和男子的区别在哪里……” 刚好他从小习武,也算师出名门。 太子斑皱眉地看了一眼左丘,递了一个眼色,希望左丘制止,这公子梓的剑术的确不错,伤了人就不好了,他这一次接待昭雪大学士,一是对方帮过鲁国,二就是希望鲁国和大乾的结盟能顺利进行,出不得岔子。 只是……场上已经打了起来了。 先出手的是乐埙长公主,右手上的剑直接刺了出去,左手上的剑随后,大开大合,好一个潇洒的女剑客。 公子梓心中冷笑,直接迎了上去,剑直取对方喉咙。 只是,乐埙长公主连避都没有避,似乎看不到对方刺来的剑一样,两把剑没有任何退缩和迟疑,依旧原封不动的刺向对方。 公子梓一愣,这女子不想活了不成? 犹豫了一下,剑式改变,退了一下,因为他就算能杀得了对方,自己恐怕也活不成。 只是这一退,乐埙长公主的剑就再也没有收回来过,压着打。 也亏得这公子梓师出名门,不然已经落败了,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早晚的事。 陈小布他们已经在唧唧歪歪了,“还以为多厉害,结果就这?” “嘴皮子厉害谁不会,我还说我打得过剑圣曹秋。” “哈哈,吹牛被人当面揭穿,也不知道脸皮得多厚。” 说得气死个人,关键是……他们真觉得这人在吹牛,没有故意调侃的意思。 啪。 公子梓面红耳赤,手上的剑被击落在地上。 乐埙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向座位走去,仅仅嘀咕了一句,“看不起女子,却是个女子都不如的东西,也不知道刚才得瑟个什么劲儿。” 好死不死,在安静的环境中,这嘀咕刚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梓手都在发抖,他现在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如果他赢了也就罢了,偏偏输了,让他如何争辩? 赤着脸,“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用的召圣太后的八方剑式,我还不信你大乾女子个个都会这八方剑式。” 陈柏一笑,“好歹是鲁国功勋之后,莫要输了风度,平白让人小看。” 上方,太子斑脸色也不好看,“输了便是输了,这武者比斗输赢本是常事,公子梓莫要再胡闹。” 好好的接风宴,气氛本来不错,结果非给他弄成这样。 这时,陈柏说了一句,“不服么?也罢,我这人喜欢让人心服口服,我们这次出来游学,准备了一些文艺汇演的节目来鲁国进行交流,不若先看看我们的节目如何?” 啥? 啥文艺汇演,听得人稀里糊涂的。 太子斑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怎么感觉是有备而来? 陈柏心道,他这几天不就是在忙活这事,“也就是些读书人之间的才艺交流罢了。” 太子斑沉吟了半响,“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看看昭雪大学士这什么文艺汇演有何出奇之处。” 陈柏心道,等着看吧,带着人去后面准备了。 陈柏他们离开后,殿内立刻热闹了。 “刚才那女子的剑法好生厉害,就是当年召圣太后的八方剑式本以为都失传了,没想到今日能亲眼看到。” “大乾女子和我鲁国女子差别有点大啊,看着英气勃发,不输男儿,虽然我感觉还是怪怪的,但还是我们鲁国女子温婉漂亮。” 这时,一阵琴声响起。 众人不由得一愣,昭雪大学士所说的文艺表演,该不会是抚琴吧? 谁不知道诸国中他们鲁国最擅琴,这不是板门弄斧么? 琴声继续,人却没有出来,而是有歌声传出…… 礼乐本就是文教的一部分,特别是继承了周礼的鲁国,更是颇为有研究。 殿上的人停下了谈论声,开始听琴声听歌声,只是这一听,嘴巴都张开了…… “……我骑白马啊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呦回中原 ,放马西凉无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钏……”(注:出自歌曲《身骑白马》》) 好奇怪的唱法,从来没有听过的唱法,但美好的东西,哪怕是从没有感受过,灵魂上也是享受的。 而且,仔细一听歌词,扑面而来的就是画面感。 骑着白马,走过古老荒凉的关卡,更换素衣,不畏路途的遥远,心里只想着见到王宝钏…… 与这个时代的唱曲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让人耳目一新,歌曲中的情感又这群出游的人来唱,也十分合适。 作为诸国中,礼乐最为发达的鲁国,竟然听得有些痴迷了。 直到琴声歌声停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陈柏走了出来,“这一次,我们一共准备了两个节目,请先看我们的第一个节目,大乾女团时装秀。” 众人:“……” 什么?还没有开始吗?他们以为刚才的那首曲就是那个什么文化汇演。 陈柏心道,当然还没开始,不过是开场音乐而已,哪个节目开始的时候没个歌曲热热身的。 陈柏退了回去,后面又开始传来的琴声,只是琴声变得悠远悠长,而且声音小了很多,得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这是陈柏安排的背景音乐。 一群人还有些发愣,听不太清楚啊,到底在弄什么? 这时,有一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不对,是一仙女,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那衣服翩然若仙。 看得人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其实是长袖若舞的汉服,这些衣服是这些女学生带在马车上的,上次机杼发布会上穿过一次,这么漂亮的衣服,她们平时还舍不得拿出来穿。 第一个女学生走完,下一个女学生接着走,穿着各式各样的汉服,比起这个时代千篇一律的衣服样式,的确丰富多彩了很多,这是她们现在所展示的,大乾女子的风采。 走着陈柏给她们安排的步伐。 众人:“……” 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现在在哪里? 一副傻了的样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刚才还在说只有鲁国女子最温婉漂亮,现在看着这些小仙女,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尚永远走在最前端,当然也可能有人不理解,但没关系,就当看个热闹。 最后是乐埙长公主那套大唐拖地宫装压轴。 今日和机杼发布会那天又有所不同,因为乐埙的头发弄成了唐朝那种特别富贵的发鬟,额头中间还点了花钿,加上唇上的咬唇装…… 一出场,那高冷,雍容华贵的气质,直接镇压住了全场,就像天上神女冷艳地俯瞰人间。 不知为何,太子斑看得扑通扑通心直跳,这就是天上的神女无疑,怎的落到了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发出声,“这不是刚才战胜公子梓那女子吗?” 嘶,气质竟然……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干净利落,干练果断的女子,和现在这个高贵冷艳得不可方物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陈柏这时候走了出来,看着众人,心道,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也的确是仅仅是他准备的开胃菜。 陈柏说道,“大乾礼乐如何?大乾女子如何?我大乾女子就是因为进了学院读了书,心中有了才气自信,才能勇敢时干练沉稳,舒缓时温婉优雅,她们是我大乾的娇傲,绝不输任何男儿。” 众人:“……” 陈柏继续道,“下面请看我们准备的第二个节目,话剧版《梁山伯与祝英台》。” 本来陈柏因为时间原因,只准备演《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一段的,虽然只有一段,效果差了些,但鲁国人没见过话剧不是,肯定也会惊为天人。 结果,他的那些学生可不得了,连里面的台词场景,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柏一问就知道原因,陈小布说他看这部电影看了不下二十遍,将陈柏都给弄懵了,也不知道一直看同样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更别说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学生了。 他的多功能语音教室,电脑里面建立的文件夹,除了教授的课程视频外,还有一个叫电影的文件夹,里面就放了已经放过的三部电影的链接,《笑熬江湖》《梁山伯与祝英台》《花木兰》。 他也知道这些学生喜欢休息的时候看一看,只是没想到能看这么多遍,连台词场景都给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为什么选《梁山伯与祝英台》改成话剧?因为其他两部打斗戏太多,难。 一群学生在后面换装。 鲁国的人还迷惑得很,什么话剧? 从未听说过,不过他们也没听说过什么大乾女团时尚秀,刚才可将他们震惊惨了。 所以,现在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出口。 这场话剧是由乐埙演的花木兰,皇子宁演的梁山伯,陈小布演的马文才…… 陈小布有个缺点,每次都忍不住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一样,但没办法,这小子打滚的功夫都使出来了,靠关系得了个反派一号。 整个表演将近一个时辰。 在陈柏看来,其实有些幼稚可笑的,比如皇子宁小短腿居然演了老实有文采的梁山伯,还和乐埙是一对苦命鸳鸯,其他学生贴了个胡子就能演大人…… 不过,陈柏看了一眼已经沉浸在故事里面的鲁国人,似乎这些外在的东西也影响不了这个故事的感人至深。 陈小布他们演得如何先不评论,但至少将故事表达清楚了。 等整个话剧完的时候,现场都是安静的,空气中有一股压抑的特殊气息,陈柏知道只是对故事结尾忠贞的爱情却没有好结果的遗憾。 最后就是一曲《化蝶》结束了这次的文艺汇演。 好多公子哥眼睛都湿润了。 读书人嘛,感情丰富了些,容易共情了些,可以理解。 都是些多情种子啊。 陈柏提醒了好几次,众人才回过神。 陈柏说道,“作为游学交流,这就是我们带来的节目,各位可满意?” 虽然只有两个节目,但一定够震撼人心的,特别是最后一个。 看着已经换好装,重新回到座位的大乾学生,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陈小布就有些不开心了,“哥,他们用眼睛瞪我。” 陈柏心道,谁让你争着演马文才,对一群才共情完的人来说,你陈小布现在简直面目可憎。 说了一句,“别到处乱跑,不然非被人用布袋罩着脑门打。” 陈小布赶紧点点头,他觉得他哥说得特别对,这些人眼睛中跟能射刀子一样,太可怕了,他准备以后出门都戴个小面具。 还有就是乐埙有些皱眉,因为她好像成了众人的焦点。 陈柏小声道,“习惯就好,站在高处成为最美丽的风景,必定要承受一些。” 这时,鲁国的人才反应过来,免不了要花花轿子人抬人,只是这次就由衷多了。 心中感慨,诸国都说大乾是一群莽汉,除了有些武力其他什么都没有,现在看来,可未必如此。 陈柏心道,用两个节目震撼住了这些人,现在总没人敢找他比斗了吧。 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对方要是拿不出更精彩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再和他比。 但……陈柏这一次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他想象中的鲁国的行为准则。 但他不知道的是,鲁国有些不同,因为文教极为发达,所以文斗成风,而且他们胜不骄败不馁,最喜欢和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斗败了再爬起来再斗,哪里会有陈柏想象中的知难而退。 这就是未知全貌就胡乱猜测的结果,现在轮到陈柏开始傻眼了。 看着一个个跟斗鸡一样兴致昂扬前来约战的鲁国公子,陈柏:“……”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鲁国的人这么迎难而上。 陈柏反应过来,心中有些苦涩,自己甚至可能还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不过陈柏眼睛一动,刚才有个人提出的约战内容挺有意思的,而且他或许可以借此来完成大王交给他的该死密令。 陈柏看向太子,“刚听说鲁国皇室正准备建设一观星台,不知道太子斑有没有兴趣下场和我赌一局,就赌谁建的这观星台更高更好如何?” 太子斑突然笑了,“昭雪大学士真要和我赌这个?可知道我鲁国除了礼乐,最擅长的就是建筑和机巧。” 《鲁公秘录》就是他们鲁国的,可见一斑。 陈柏心道,给你建一座高耸入云的“魔法塔”,看你怎么比。 陈柏道,“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既然是赌局,就得有赌注才行。” 太子斑想了一下大乾的建筑,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你且说来听听。” “如果我赢了,需让鲁国皇室赐我一件东西,就让我在你们皇室的内库里面任意选一件就成。” 太子斑,“……” 这赌注可不小,他们皇室内库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想了想,道,“可,但若是你输了,我要你老师手上的壁上神图,你可做得了主?” 陈柏都愣了一下,也对,壁上神图旷古绝今,在上京演示过一次后,所有人都传言那是山君画的一副神乎奇迹的图,也震惊了整个上京,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赵国知道点消息也不足为奇。 陈柏答道,“可。” 反正他不会输的。 两人笑得都很开心。 太子斑心道,居然跟他鲁国比建筑,不知道他鲁国专出建筑和技巧的神匠么?倒是大乾,全是千篇一律的冷色的建筑。 陈柏心中也在道,就修耸入云端的“魔法塔”,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奇迹,他以前为了画游戏中的魔法塔,正好作过很多研究。 观星塔嘛,越高越有代入感,保证让人有乘云驾雾之感。 没想到自己来到古代,第一个大型建筑居然是在遥远的鲁国。 陈柏和太子斑赌斗了起来,其他人就只得退下了。 今日的接风宴也到此结束,对于鲁国人来说,一定是一个耳目一新的接风宴吧。 对于陈柏来说,他有了完成大王密令的计划,心中也轻松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一群学生还兴奋得很。 “柏哥儿,我演得好不好。”甘辛眼睛直眨巴地望着陈柏。 旁边的陈小布接口道,“我演得最好,你刚才没看见他们都想打我了。” “有甚得瑟,演个坏人还这么开心……” 嬉闹不断。 回到驿馆,陈柏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一个朋友,是他的游戏好友,经常一起和唐慎还有自己三排打游戏,也是当初他画游戏中魔法塔时咨询的建筑大师,说不定要麻烦人家一段时间了。 在现实生活中修建一座魔法塔也是对方的理想,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说不定这次能让对方过一次云修建的瘾。 第47章 手机雷达 陈柏联系上好友周子昂, 也就是游戏基友兼建筑大师。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打算在现实中修一座西方传说中的魔法尖塔,但条件有限, 也没有具体的科学的施工图……” 周子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来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唐慎那个家伙前不久莫名其妙地开了一个游戏公司,招了一堆人,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工, 该不会他兴致一来,又支助你修魔法塔?这可是我毕生的理想啊。” 陈柏一笑, 唐慎的确任性了一点, 但这次真不是唐慎突发异想。 周子昂继续道, “唐慎有钱任性, 你这个搞艺术的听说也不羁得很,听唐慎说,都跑到那个山落里面支教去了, 也算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唯有我,加班到头都秃了,还在朝九晚五的赚老婆本……” 陈柏苦笑, 干着自己喜欢的事?亏得这位老兄说得出来, 他现在可是别人手上操控的木偶, 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有苦自知,不好说什么, 只好打碎了牙往嘴里吞。 别看周子昂抱怨, 其实这家伙工资高着嘞, 年纪轻轻就是国家最顶级的建筑师之一。 又聊了一会儿,话题才回归正途,周子昂说道,“我这刚好有一份以前设计的魔法塔的完整施工图,作为沉迷游戏的老玩家,以前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啧啧,现在才明白,别说人工材料了,地皮都买不起,理想啊,还没开花就谢了。” 这个话痨,陈柏赶紧要了施工图,毕竟是以前的施工图,和现在的要求肯定有出入,还得结合现在的条件,施工图肯定还得重新让周子昂修改。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个晚上。 周子昂,“不行了不行了,熬夜伤肾,以后肯定找不到对象,我得去休息了,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补齐。” 说实话,能坚持一晚上,也是因为重拾了曾经的激情,这真是以前的梦想啊,但熬夜的确伤身,周子昂还得上班,时间控制得比较严格,不像陈柏,他现在在时间上倒是可以自由安排。 陈柏回了一句,“那你休息,我再看看,其实你伤了肾也没关系,反正没机会用。” “滚。” 结束了聊天,陈柏看着初稿,其实大部分东西已经修改好,细节还需要修饰。 陈柏看了看已经将步骤简化到极点的施工图,简化并不代表偷工减料,只是将不必要的东西去掉了,构架还是十分牢靠的。 现在大概有两个难点。 第一,魔法塔修建的主体需要大量的石料,需要人打出来,当然这并不算什么,反正是给鲁国修,这人力他们肯定会保证的,比如一块石头需要一个人打15天才能打出来,那么派15个人也就只需要一天了。 人多力量大,石料上其实花费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难的是这石料如何打。 建魔法塔,就如同堆积木塔,得保证每一块石板的重量,接触面积,倾斜弧度分毫不差才行。 积木塔倒了还能从来,但修的建筑就不行了,所以每一块石板,都得专门衡量和计算。 陈柏想了想,他的那些学生刚好已经学了一些简单的数学基础,素描也会用到一些衡量单位,当时就简单的教了一些,比如阿拉伯数字之类的计算。 现在给补补课,教一教勾股定理,弧度计算等,应该能派上用场,让他们去给每一块石板计算好,用尺子画好线,再让工人根据他们画的线来打石头,这样才能保证得到想要的体积大小,倾斜度等要求的石料,然后给每一块石料编上号,以后施工的时候再按照石料的号码往上修就可以了。 虽然麻烦了点,但能够保证施工的安全性,也能锻炼这些学生。 周子昂这么优秀的一个建筑师,给出的施工图怎么也不可能出问题,只要自己能保证每块石料万无一失就行。 第二个难点就是,要想将塔修得高,石料的平面接触面积肯定不会小,这样才能保证平稳,也就是说石料的重量恐怕不是常人能搬运得上去的,特别是修得越高,基本就超出人力能做到的极限了。 陈柏心道,他不可能买个起重机,那玩意太贵了,就算能买他也不敢。 只有用法轮组来代替了,多安装几组法轮组,石头肯定是能拉得起来的,但这玩意也不是说说就能弄出来的,恐怕还是需要他用手机购买一些关键部件,当然总比不切实际地买起重机更有执行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陈柏就开始解决他的这两个难题了。 陈柏代替山君以大师兄的身份,给一群学生开始上数学课了,女学生也没有放过,本来他的学院就没有男女之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来鲁国的学生就这么一些,给每块石料计算数据,绘制施工线条,可不是小数目,修一座高塔需要的石料数量惊人,他怎么可能放过一切能用得上的人力。 “柏哥儿,你教得都没有老师好,老师都是用电脑教我们,电脑里面有小人人,边画图边教,教得可仔细了。” “对对对,老师上课最有趣了,让我天天上课都成。” 陈柏:“……” 心道,回去之后再收拾人。 不过是山君让陈柏教他们的,他们也只是说说,学习起来还是挺认真的。 “嘻,皇子政不在,他以后都没有我们会得多了。” “以前皇子政每节课都在。” “他肯定会让老师给他补课的,皇子政最喜欢问老师问题了,明明和谁也不爱说话的样子。” 陈柏一愣,齐政这几天的确不知道去哪里了,连接风宴都没有出现,不过齐政晚上有用手机给山君发信息,应该没事,估计忙什么去了吧,就像自己,还偷偷地在忙着完成大王的密令。 陈柏将直尺,三角板,圆规这些工具发给这些学生,认真教了起来,石料的要求除了基座是正方形,越往上开始会慢慢有一点弧度,这种弧度肉眼可能都无法分辨,所以得用工具画出来,让工人百分比按照线条来施工。 怎样计算弧度划线,就是陈柏现在要教的重点了。 虽然这些学生以前有一些基础,但要教会这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所以曲阜的人有些惊讶,不是说大乾的昭雪大学士和他们的太子斑有赌约,帮皇室修建观星楼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接风宴上的文艺汇演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市井之中,什么大乾女团时尚秀,什么话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已经成了曲阜的最新话题,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但别人说得绘声绘色的,一传时十传百,街头巷尾讨论得热闹无比。 什么当日宴会,有雍容华贵,孤傲冷艳的大乾神女降临,什么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掉眼泪,感人至深的传奇故事,不知道这些的都不好意思出门。 当然,陈柏和太子斑的赌约也被传了出来。 所以这些人才感到奇怪,大乾的昭雪大学士似乎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听说赌的还是一幅名叫壁上神图的惊世之作,以前如同神话一般的画鸟鸟语画蝉蝉鸣的奇迹都能在这幅图中看到。 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无价之宝,昭雪大学士应该十分上心才对。 倒是他们太子斑,已经有序地在修他那份观星楼了。 几天后,陈柏才开始行动,而且还是没有开始修楼,而是去找左丘借人,修“起重机”了。 连太子斑都以探访之名前来观察了一下“敌情”,结果什么也没有看懂,疑惑着回去了。 陈柏这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比如甘辛被齐政叫走了,带走了学生手表和无人机,齐政也拿走了投影仪。 这还是来鲁国后,陈柏第一次见到齐政。 陈柏没有问,但也知道齐政要干什么,齐政可是鲁国借来的将军,一是保持友好关系,二就是,不可能是借过来放着欣赏的。 又过了几天,左丘天天往驿馆跑,“陈子褏,你再不开始,恐怕就要输了,太子斑让我告诉你,这样他会觉得胜之不武。” 陈子褏怎么回事?开始几天都不出门,这几天倒是出门了,但往城外跑,似乎在到处游乐,怎么看也没将赌局当回事的样子,这样赢了的确不带劲。 陈柏都笑了,他其实已经开始了,他这不是出去找修魔法塔的地点了么?看似四处游乐,但真的在干正事。 他说过要修一座高耸入云的魔法塔,那就真的要耸入云端,低头能看见云卷云舒。 而这样高度的高塔,别说现在,就算在现代都很难。 但并非不可能,其实可以借助地势。 比如现代人最喜欢在日出日落时候看的“云海”景观,云海的高度比起天上的白云其实并不算高了,因为特殊的地里环境,会在山间形成云层,站在山巅向下看,就能看见云海了。 当然,说这云层不高也是相对的。 陈柏要做的就是,将这魔法塔修在有“云海”景观的地方就行了,到时候站在塔顶,在特定的时间,可不就是处于云之上。 观星塔,不就是手可摘天空日月,飘飘如云上仙人,太子斑修那个能跟他比? 陈柏看着左丘,“来得正好,我这不是准备修了么?” 这两天正好和周子昂将施工图细节的地方敲定完毕,学生专门学习的这一方面的知识也差不多了,“起重机”也有模有样的有一台了,一台肯定不够,但可以后续再弄,现在又选好了工程修建的地址,也是时候开始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柏已经做到了。 然后陈柏开始让左丘安排打石料和修建的工匠了。 为了让陈柏输得心服口服,太子斑让左丘满足陈柏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 结果陈柏这一提要求就有点多,光是人力需求都让左丘抽了一下嘴角。 不过想一想,也就是出一些人力和有修建经验的工匠,算不得什么为难的事情。 陈柏带着一群学生开始工作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曲阜的人几乎都以为陈柏已经认输了,关注降低了不少。 陈柏他们出门的时候,都没有人想起这回事,只是看着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拿着直尺三角板的大乾学生一愣一愣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 手上的东西看上去好奇怪? 首先去的就是采石场,古代建筑本就会用到石料,的确有采石场存在。 陈柏他们去的这个采石场,出产的是一种特别坚硬,个头也特别大的白色石头,名字也好听,名叫白月石。 陈柏对一群学生说道,“我分给你们的任务都记清楚了么?” 一群学生看着笔记本,“记清楚了。” 笔记本上,是一块一块的石头框架图行,每一块每个线条,每一个弧度都标注得有数字。 他们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将修建所需要的石料全部推算了出来,每一块的数据都在他们的本子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笔记本上每人分到了石料弄出来。 “行动。” 陈柏声音一落,一群学生就嗷嗷叫的往采石场里面跑。 采石场里面都是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的毛料,一群学生拿起尺子就开始量。 “这块石头不错,大小符合33号石料的大小,再修一修应该可以用,我给它做个标记,是我的了,你们别抢。” “哈,我也找到了一块,适合87号石料。” 周围的人:“……” 在说什么?怎么有些听不懂。 还有那些女学生,竟然穿梭在石场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这不合适吧? 还真有人过去说了一两句。 结果,女学生抬起头,“你懂?你来?” 将人堵得哑口无言。 陈柏一笑,就是要这种气势,女生怎么了?他需要的是有本事的人,不是看性别。 一群学生选了些石料,然后就将笔记放在石头上,然后拿起工具在石头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在石头上列一个公式,最后留下一些线条,再迈向下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其实是由两个人负责的,还有一个人会去复查。 毕竟这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事情,等石料打好了,还得这些学生交叉检查一遍,是否和他们要的分毫不差。 每块石板上都标上了号码,这样才不会弄错,因为相邻的两块石板,无论大小还是弧度其实很相似,狠容易弄混。 不少人还跑去看这些学生在石头上留下的字,但一看懵了。 这些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符号啊?看不懂,但看上去好神秘的样子。 加上这些符号后,连石头都变得特别不一样了。 陈柏让左丘找来的专门的打石匠也被这些学生叫去了。 “按照我画的线打,分毫都不能差知道么?” “要是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到时让你们鲁国衙门找你别找我。” 其实认真复查的话,将不合格的重新打,也出不了岔子。 “……” 打石匠的人数有点多,正如陈柏所想,这本就是人越多,进度就越快的事情,他不用考虑成本,所以肯定是按照最优先的方式来了。 接下来,都是一群学生在往采石场跑,毕竟要的石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出来的,光是在石头上画施工线都是不小的工程。 不过万事开头难,等上了正轨就要轻松很多。 陈柏就听到陈小布晚上的时候跑来给他说,“哥,今天终于打出来我要的第一块石料了,我都量了好几次,分毫不差。” 陈柏一笑,开始的进度是差了点,但会越来越快的。 陈柏也没有闲着,他跑去施工现场看挖地基了,这些都是老工匠了,但他给的施工图有些地方还是要他亲自讲一讲,说不通的地方他都记下来,然后回去问周子昂。 周子昂都惊呆了,“你们真的开始了?” 激动得恨不得飞过来亲自监工,“可惜了,我还得上班,生活啊,真够残忍,将我的梦想都磨灭了。” 陈柏差点都笑了,“你老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这不是用的你的施工图么?不就等于你修的。” 周子昂回复道,“也对,你可多拍点照片给我看看,让我过过眼瘾,我也给你掌掌眼,免得出问题。” 陈柏答道,“肯定的。” 要是遇到问题,还是得找这个大工程师解决,说实话,陈柏也只是一个中间人,整个修建过程其实得由周子昂这个专业建筑师监控,他只是转达相互之间的消息。 整个修建的流程就是这样,期间甘辛回来过几次,所有人中,其实甘辛最辛苦,因为他回来之后也没有闲着,“我数学学得那么好,你们得给我留几块石料啊。” 急得差点跳脚。 没办法,将最后才能用到的几块石料交给了他。 这小家伙一回来就欢天喜地的往采石场跑,一刻都没有停过,抱着他画的那几块石料笑得跟傻了似的。 陈柏开始帮皇室修观星楼的消息开始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只是很快被一则消息给掩盖了。 鲁国……出现了一个面具将军,他带着军队如同神助一样,扫荡鲁国境内的巴军。 无论巴军藏身在哪里,他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对方驱赶歼灭,每次发起进攻击,巴军不是正在做饭就是正在休息,反正时间都是最适合进攻的时候。 听说巴军现在时刻都提心吊胆的,连扎营做饭休息,都如同惊弓之鸟。 巴军一开始还分成了数股,希望扰乱面具将军的注意力,结果挨个挨个被分而剿灭,现在根本不敢分开,面具将军又开始进行骚扰战,让巴军无时无刻都没有休息补充体内的时间。 没办法啊,无论他们藏身在哪里,甚至他们时刻在干什么,这个面具将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样。 实在恐惧。 消息传得很快,也传得越来越神。 陈柏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笑,看来齐政和甘辛做得很顺利,听这些消息的内容,巴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不得不退出鲁国了,一只疲惫之军,不撤退的话,久而久之肯定会被全灭的,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而巴国皇室中,也是惊讶到不行,说实话,他们向大乾借将,更多的是一种表示友好的方式,他们怎么可能将希望放在一个他国将领身上。 不过齐政都被借来了,肯定是要做做样子,让对方到军中走一趟的。 只是……这走一趟就走得不得了,居然将他们痛心疾首又没有办法的巴军打得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而他们自己付出的代价,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一时之间,鲁国皇室以及鲁国朝廷上下,竟然鸦雀无声。 “那皇子政难道是天上的军神不成,带兵居然厉害到了如此程度。” 同样的军队,换了个临时将领,结果处于弱势的局势,突然就变成了无法想象的顺风局,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叹。 “也未必全是那皇子政的功劳,听说大乾的公子甘十三最近也在军中,那甘十三年幼,每次出去需要坐马车,那辆马车一但回营,就是齐政带着军队出击的时候,无往不利。” “据传来的消息,那甘十三坐着马车,似乎也没有离开多远,甚至都没有靠近最前线,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探到情报的,市井传闻,甚至连军中的传闻也不再少数,可惜没有一个靠谱的。” 传闻不可信,他们也知道。 甘辛就算做得再隐秘,但跟着他的都是鲁国士兵,他就算支开,也不可能支得太远,不然他自己也会有危险,所以还是会有一些关于他的情报被传回鲁国朝廷。 齐政和甘十三合作得十分顺畅,这就显得鲁国有些无能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巴军被打退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现在的消息传回来后,整个鲁国朝廷也是兴高采烈的,折磨他们这么久的困境要解除了。 不止鲁国朝廷,整个曲阜都是喜庆的气氛,特别是前线不断传来喜报,要不了多久,他们鲁国就能恢复和平了。 但…… 陈柏却皱了一下眉毛,因为他的手机上突然传来了甘辛的一条十分短暂急促的语音,“救命啊。” 陈柏:“……” 陈柏尝试着发了一条语音,但没有得到回复,倒是齐政在群里问了问情况,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出事了!无论是陈柏还是齐政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陈柏问道,“甘辛没有在军营里?” 齐政的语音几乎是秒回,“他出去探查敌情有一段时间了,按约定,还有一点时间才回来。” 甘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发了这么一条急促的语音后就没了反应,恐怕真的是出事了。 齐政说道,“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搜索。” 陈柏回了一句,“等等,如果甘辛真是被人抓走了,抓他的人肯定会避开原来的位置,你现在按照原来的位置去搜未必找得到他。” “那该如何?” 陈柏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甘辛手上戴的那个学生手表,因为是学生专用,自带定位系统,默认定位系统是一直开启的……” 陈柏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出这种状况,脑子飞速想着办法,正好想到了学生手表的特殊性。 陈柏继续道,“我现在教你开定位辨别方向。” 虽然不可能像gps那样,哪条街哪条路都显示出来,但却可以像雷达一样,显示一个红点。 齐政没怎么听懂,但还是按照陈柏教的一步一步的在手机上操作。 很快,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幅像蜘蛛网一样图像,图像中有三个不断闪烁的红点,特别的显眼。 因为陈柏也加入了进来,所以是三个红点,红点上还有人的账号名。 陈柏说道,“看到你手机上的三个红点了么,最大的那个红点就是你现在的位置,现在离你右边的那个红点就是甘辛的位置,看样子距离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你们追上去应该还来得急,现在我教你怎么辨别方向,两个红点越靠近表示你们的距离越近……” 齐政愣了一下,如果他和甘辛的距离是一个时辰的距离的话,那么另外一个红点应该……也不远,大概就在曲阜的样子。 山君也在曲阜? 可为何从来没有提及 而且这两天他也不是没有给山君发过语音,昨天不还说在弄他那个什么蔬菜大棚? 齐政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齐政开始按照陈柏教他方法辨别方向,然后带了少量的人,骑着马追了过去。 …… 甘辛现在可怜得很,被人绑了双手双脚,连眼睛都给蒙上了,一片黑暗。 “我就只有滴滴大,我最没用了,胆小不说,还只会吃,连我们山上养的兔子都比不上,呜呜呜,你放了我吧。” 结果,他的小嘴巴也被塞上了。 什么只有一点大?害得他巴国损失惨重的就是这个装可怜的小恶魔,要不是他们得到秘密消息,不然也不可能抓到这个行踪不定的探子头子。 要不是这探子头子肯定知道很多鲁国和大乾的内幕消息,他早一刀杀了解恨。 现在不能耽搁,将甘辛抗着就走。 抓甘辛的人是一个小队伍,应该是巴军,这么少的几人组成的队伍,哪怕有无人机也很难发现。 甘辛心道,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的,他明明每次出去都按照皇子政说的,小心翼翼,还故意绕了好些路。 嘤嘤嘤,都能怪自己运气差,天大地大,居然都能被巴军遇到,他原本准备洒=撒个尿的,将他的狗狗留在了马车上,结果他才小脸红红的跑进一棵树后面就被人抓了。 现在这群人太谨慎了,不仅绑手脚,还蒙眼睛,还塞嘴巴。 连个求救的机会都不给他。 “要不将他嘴巴的布取出来,闷死了就不好了,我们的任务是抓活的。” “不行,这小孩诡异得很,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端给鲁国人报信。” 甘辛:“……” 嘤嘤嘤。 这下在劫难逃了。 甘辛被晃得特别厉害,差点都吐了,这些巴军训练有素,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东拐西拐,根本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方向感也全部混乱了,更何况就算不蒙他眼睛,他也分辨不出来是哪里啊,他对鲁国地理也陌生得很。 当然没人会信他的。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甘辛觉得自己块断气了,主要是被这人肩膀膈应的。 但是突然,轰的一下,身下抗他的人摔倒了了一样,轰然倒地,他也被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脸都给他划破了。 周围也传来惊慌声,“神弓手。” 嗖嗖嗖。 每一道箭矢袭来,都有一个人倒下,无一例外,全是眉心中箭,直接到底死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甘辛躺在地上听了一会儿,一阵混乱,然后就没声了。 什么情况啊? “有……有人吗?”甘辛吞了口口水问道。 “应个声啊,我胆小。” 似乎有脚步声靠近,一阵强光照射到眼睛上,眼睛上的黑布被扯掉。 甘辛可怜巴巴地适应着强光,等看清来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皇……皇子政?” 妈呀,他们东拐西拐,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皇子政怎么找到他的? 不过,呜呜,好感动,多灾多难的小可怜得救了,他以后再也不离开他的古牧太远了。 别看这家伙小,却迷信得很,他一直觉得,他这倒霉的体制,得他的那只狗狗来镇邪才行,可不就是这样,他就离开他的狗狗撒个尿就出事了,他下此撒尿都将他的狗狗带上,寸步不离。 …… 陈柏看着两个靠近的红点,在手机里面问道,“情况如何?” 这段时间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雷达,甘辛是他带出来的,他得保证将甘辛安全的带回去才行。 半响,甘辛的语音出现在了群里,“老师老师,我好可怜,居然被巴军抓住了,还好皇子政救了我,老师,我被抓的时候可聪明了,偷偷按着学生手表大呼救命,还将无人机飞到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可惜一路上这些人也太谨慎了,连个报信的机会都不给我。” 陈柏这才松了一口气,得救了就好,这小家伙还真是命运多舛,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他。 听甘辛的语气,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陈柏又聊了两句,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这才退出群聊。 齐政看着手机上消失的一个红点,脸上露出了疑惑,按照山君说的这个红点代表的意义,山君明明就在曲阜,为何说谎骗他? 脸上表情莫名。 陈柏见到甘辛的时候,就是在当天傍晚,甘辛多少受了些惊吓,被齐政送回来的。 陈小布商家兄弟等正在围着甘辛,听他讲刺激的经历。 别看甘辛现在声音很大,陈柏却明白,其实他是在用声音驱除心里的恐惧。 这样也好,陈柏心道,有熟悉的同窗和他说说话,能让他心里安定下来。 陈柏看向齐政,不由得问道,“怎么就让人将甘辛抓了?你不是都有派人保护他么?” 齐政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出神,闻言这才恢复过来,“保护他的人都被杀了。” “而且劫持甘辛的那个巴国小队人数并不多,应该是杀不赢我派去保护的人,他们身上甚至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陈柏张了张嘴:“……” 所以杀那些保护甘辛的士兵的人根本不是巴国的那个队伍? 那……会是谁? 齐政也皱着眉,没那么巧,那个巴国队伍就刚好遇到甘辛?甘辛的行动他一向保护得很好。 陈柏叹了一口气,看来鲁国的情况也复杂啊,透露出来的这么多疑点都在指明,有人在泄露他们的行踪,而能知道甘辛行踪和作用的人恐怕不多吧。 两人都在想着事情,这时齐政突然说道,“你老师现在好吗?” 陈柏愣了一下,齐政不是天天给山君发语音么?问他干什么? 齐政问完又摇了摇头,“我得回军中收拾残局,甘辛就交给你了。” 说完向外走去。 陈柏:“……” 齐政今天怎么有些古里古怪的? 可能是在军中呆久了吧。 屋子里面就剩下他们了,陈小布正用手拍着甘辛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没事没事,有我们在,以后什么霉运都得靠一边站。” “甘辛,你太勇敢了,要是我,我都吓尿了。” 甘辛都被说得有些脸红,他也奇怪,他明明挺胆小啊,当时居然没有被吓哭。 陈柏这才发现甘辛脸上有些摩擦留下的血痕,应该是被洗过了,现在印出了红色的血痕。 赶紧偷偷买点了药给他擦上。 甘辛今晚上恐怕是不能单独睡的,正好叫几个学生和他挤一挤,反正他们平时话多得睡不着。 齐政说回军中收拾残局还真是回去收拾残局的,因为巴国军队开始陆续退出鲁国。 或许是见事不可为,消耗不起了吧,劫持甘辛,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觉得将甘辛和齐政分开,破坏掉他们之间的配合,他们才能有希望,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的他们这些消息,现在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不得不退走。 甘辛不用去打探消息了,正好,留下了一起修魔法塔,这小家伙因为没能参与到修魔法塔的行动中,还一直十分的遗憾,现在好了,也不用遗憾了。 整个曲阜也变成了欢腾了海洋,巴军终于从他们的国家撤离了,家家户户甚至都换上了新衣裳,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这份开心都让他们快忘记了陈柏和太子斑之间的赌斗。 直到,突然某一天,他们抬头,看到了城外一座高过了城墙的白色石头搭起来的建筑,甚至开始高过了皇宫,然后越来越高。 一打听,“那是大乾昭雪大学士修的观星塔” “和太子斑赌约上的那个观星塔?” 这才反应过来。 被他们一直忽悠的事情这才从新进入他们的视线。 然后每一天,他们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那白色的石头建筑。 “又……又高了啊。” 一天高一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心就跟吊在了嗓子眼上了吧。 “太……太高了吧,这会不会塌?” 看得人心惊胆战,每天最担心的就是这塔会不会倒。 他们就算不懂,也知道太高了会倒的啊。 所以,他们抬头看外面的建筑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悬吊吊的。 有胆子大的人,还拉着街道上拿个小本本和一些奇怪工具的大乾学生,“别修了啊,已经够高了,看着都害怕。” 学生脸都笑开了花,“不不不,还能更高,我们还要修,重力是向下的,只要计算得好,就没问题。” 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众人:“……” 妈呀,硬是将他们心都给抓得死紧了一样,这是要连接到天上去了不成。 学生捂着嘴笑疯了似地,眼睛看向那建筑,眼中跟能放光一样,这奇迹一般的建筑可是他们修的。 鲁国人,看着这些快乐的学生,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看向那些女学生,何曾还敢轻视,以前说三道四找茬的人也不说话了,因为这些女学生办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事情。 站在同一高度时,会被人诋毁污蔑,但等站在别人不能企及的高度时,就只会被仰望。 这建筑实在惊人,连太子斑都派人来询问了好几次。 陈柏看了看,其实差不多了,一切不过是按照原来的施工设计图在进行而已,没有更改分毫。 陈柏时不时会偷偷去拍一些照片给周子昂看。 照片上,大地之上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尖塔,形状嘛,就是最经典的古老而神秘的魔法塔造型。 奇幻色彩的一座建筑啊,就像它的高度一样,充满了传奇。 魔法塔的顶端收了尾,其实内部也是同时进行的,用楼梯连接上下层。 收工那天已经是傍晚了,陈柏和来鲁国游学的所有学生站在最高层,通过留出来的窗口向外看。 这个季节真是雾气最浓的时候。 那雾形成的云层就在脚下,被红色的晚霞映照成了绚丽的颜色。 陈柏嘴角上扬,好美的景致,云海啊,落日云海果然是天下一景。 也是时候给太子斑发请帖了,得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才行。 而一群学生,已经两两抱在了一起,双脚都往对方身上夹,叫得唧唧的。 “太高了太高了,好吓人,我都不敢往下面看。” “我们是修到了天上去了么,云都在我们脚下。” 陈柏:“……” 第48章 窗户纸要破了 陈柏发出邀请太子斑来验收结果的帖子后, 很快太子斑就来了。 还不是他一个人,带了好大一堆,大多都是那天接风宴上的人, 对这次的赌斗内容十分的清楚。 大地之上,一座神秘而又充满玄幻色彩的白色尖塔,无论任何人看到它的时候, 恐怕都像看到了奇迹一样,高耸入云的建筑,它是连接到天上去了吗? 它将成为鲁国国都曲阜乃至周围几个城池的标志性建筑。 从远处看, 它十分的高, 走近了看, 那种高度就更加的惊人了。 得扬着头才能看到塔尖。 不知道多少人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 这样都不倒明明看上去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可就这么巍然不动的屹立在面前。 现场全是惊讶的讨论声。 陈柏说了一句, “请。” 有人还有点心慌, “殿下。” 这么高, 怎么看都危险啊,让他们太子上去,似乎有些不妥。 古人多少有些恐高的心理, 他们可能从来没有想象过在天空遨游这种情况, 如果是高山甚至险要的山峰都还好,至少看上去稳当, 但眼前这跟一根变形的树干一样的建筑, 实在看得让人心慌。 太子斑一笑,“昭雪大学士为我鲁国修建了这等奇迹一般的建筑, 我等又岂有不进去一观的道理?” 陈柏说道, “放心, 结实得很,别说鲁国少风,风力极小,就算是大台风,都能抗得住。” 向塔内走去,塔门口上,是连夜赶制的门匾,上书“白月花观星塔”。 白色的岩石组成的塔身,加上鲁国人对白月花顽强盛开的精神有一种崇拜,取这名字倒也合适。 一层一层的向上走,在里面是感觉不出来高度的,等到了塔顶。 一个个学生使劲儿将鲁国的公子往窗口拉,自己却往后面退,“看一眼,就看一眼。” 鲁国人:“?” 怎么了?这些大乾学生怎么脸上笑得跟小恶魔一样。 等往窗子外一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引得一群恶作剧的学生哈哈大笑,也不想想他们第一次被吓得唧唧叫的样子。 现在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窗外云卷云舒,如同翻滚的海洋,一直延向天边。 连太子斑和左丘脸色都有些苍白,他们这是到了云层之上?可为何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天宫的琼楼玉宇? 一群学生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也看得如痴如醉。 景色很美,有些像坐在飞机上看向窗外。 其实这样的美景也不是一直都能看到,等太阳升高,驱散这翻滚的云层,“云海”之景也就消失了,当然那时候又将是另外一番值得观看的景象了,那时辽阔大地将尽收眼底。 此时,一群人已经坐在地上了,还心有余悸和不可置信的互相看着。 原来,在极高处能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只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还兴致勃勃的往窗口靠,看一眼外面,小脑袋就直摇摆,跟个蛇精病一样,小脸也是激动得通红。 原本,带太子斑他们上来看一眼也就算让对方验收成果了,结果,这群人又怕又舍不得离开。 真是矛盾。 没办法,陈柏就多陪他们一会儿吧。 等云雾散开,就更刺激了,至少云雾遮挡他们视线后,那种高度还不明显,现在云雾散了,向下看的时候脑子都是眩晕的。 都说高处不胜寒,可他们觉得比起这个,他们头更晕,但又好奇得时不时都要看一眼。 最怕高的甘辛都能壮着胆子看一看,只是一看他就躺地上去了,“这脚脚,这脚脚它怎么回事,它自己一下就软了,哎呀,怎么回事,控都控制不住。” 陈柏差点都被逗笑了,有时候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出于自保,是会出现一些不听使唤的状况的。 陈小布看得直捂眼睛,“甘十三,你忒丢人。” 甘辛扬起个小脑袋,“你有本事你去看着别动。” 陈小布脑袋一样,“看就看。” 然后,陈小布跟喝醉了酒一样,倒来倒去,还一脸得瑟,“看到没有,我没有跌地上。” 陈柏嘴角一抽,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一直持续到中午,众人才开始向下走,等出了塔,一群人恍若隔世一般。 抬起头,看向塔尖,他们刚才真是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向下看 实在不可思议。 这观星塔简直能和星辰比肩,他们都怀疑等晚上站在那上面,是不是伸手都能摘到日月星辰。 观星塔是用来观看日月星辰的轨迹,这世上又有哪一座能比得上他们眼前这一座? 陈柏对太子斑问了一句,“太子觉得我这白月花观星塔如何?” 说完也不等回答,继续道,“太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注。” 太子斑也是叹气,“斑输得心服口服,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玄奇的观星之塔。” 陈柏也松了一口气,花了这么大力气,这么长的时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他离完成大王的密令又进了一步。 浩浩荡荡的人群向曲阜城内走去,一路上都是讨论声。 很快,站在那观星塔上,如同立于云端广袖长舞,飘然若仙的消息就传开了。 什么翻腾的云海乃世间绝景,听得人向往不已。 而陈柏和太子斑左丘他们分别后就回了驿馆。 他和太子斑的赌斗,让他进鲁国皇室内库自选一件物品,但那皇室内库岂是那么好进的,得先等太子斑安排,由鲁国大王发来正式的诏书,但估计也就两三天的事情,怎么看太子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再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关乎鲁国的颜面和风度,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 陈柏推开窗子,今天的阳光十分不错,空气有些冰冷,但阳光却暖洋洋的,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开春了。 他们冬季出发来的鲁国,没想到不知不觉居然快到春季了,这时间过得也实在太快了点,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平时没有闲着,所以时间感觉过得特别快。 陈柏推开窗,他这里刚好临街,街道对面的木楼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陈柏愣了一下,“怎么看着有些像齐政?” 然后摇了摇头,齐政要是来了,肯定也会进驿馆的,怎么可能住对面? 别看齐政带着面具,被称为鲁国的面具将军,但谁不知道他是大乾的皇子政啊。 和公子甘十三配合无间,又和上谷城的用兵之道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稍微一猜就能猜到是他。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的,毕竟大乾和鲁国结盟,就是众人都知道了,明面上也不会承认这种同盟,因为会被其他诸国针对忌惮。 算是一件大家都知道,但又掩耳盗铃的事情,私底下不管,明面上你说他是齐政,他一直带着面具,你怎么就知道了? 反正死不承认就好。 陈柏也没放在心上,应该是长得差不多的人吧,自己看走眼了。 陈柏离开窗口,对面,齐政皱着眉露出半个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了,若是山君真在曲阜,肯定会来找陈子褏才对,可却一无所得。 山君那打扮,其实是十分易于常人的,这里是曲阜不是上京,没有人一身红衣面具。 他也特意让人留意过曲阜的人员流动,似乎也从来没有见到这样奇特装扮的人。 “这就奇怪了。”齐政嘀咕了一句,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打开的窗口,没有任何消息,那山君到底会藏在曲阜的哪里? 齐政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发了一句,“妖怪,你的大棚蔬菜弄得如何了?” 很快,就得到了一句简单的回答,“就那样。” 模棱两可。 齐政嘴角一抽,还想骗他,每次的回答仔细一想,的确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其实……回去一问那些留在上京弄大棚的学生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山君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陈子褏是否知道原因? 此时,陈柏正在跟陈小布逗大麦町,甘辛也带着他的古牧在一边。 这娃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似乎也渡过了当初被抓的惊恐和阴影,一天笑得没心没肺的。 “柏哥儿,刚才你没看到那些鲁国公子,吓得都坐地上去了,抓着地板不放,生怕有人将他们扔下去一样,逗死了。” 陈柏好笑,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跟软脚虾一样,脚都抬不起来,现在还好意思取笑别人。 不过,上一次甘辛被抓,实在疑点重重,他们在鲁国,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要想破坏大乾和鲁国现在的关系,其实有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杀了他们。 他们之中不乏三公九卿的后辈,要真都死在了鲁国,哪怕是大王也不可能不表态的。 陈柏垂着眉,有些人狗急了跳墙,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行,怎么也得有一点自保的手段。 陈柏抬头,“想不想买个花盆种一点花花草草” 陈小布和甘辛一愣,“好啊,可是种什么” 他们或许受他们老师山君的影响,特别喜欢自己种一点小东西,可是来鲁国匆忙,又事情不断,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那“魔法塔”也修完了,轻松下来,正好种点花花草草悠闲一下。 陈柏让陈小布去将其他学生叫来,然后又去街道上买了些花盆。 其实这个世界还没有花盆的概念,花草都是种在院子里面的。 陈柏买的其实是吃饭的大碗,将碗底打一个洞,就是透水性不错的花盆了。 陈柏拿出偷偷买的种子,“今天我们种的这种植物名叫“毛头鬼伞”,是一种菇类,欣赏价值很高,因为它的菇朵能发出蓝光,但一定要注意,它具有剧毒,将它磨成粉,撒向人脸,能瞬间让一个成年人昏迷失去知觉……” 一群学生吞了一口口水,我的妈呀,他们最喜欢种这种刺激的植物了。 急不可耐地接过种子。 陈柏开始讲解种植的要领,“特别是养狗的学生,一定要将它置于狗碰不到的地方……” 一群学生使劲点头,他们懂。 “毛头鬼伞”,或者说菇类的生长周期其实都很短,要不了几天基本就能种出来。 果然没过几天,一颗颗漂亮到极致的蘑菇从他们花盆里面冒了出来,如同一把一把蓝色的伞。 “真……真漂亮,蓝色的帽子,跟在发光一样。” “老师以前就教过,越漂亮的蘑菇越毒,这毛头鬼伞一看就剧毒无比。” 陈柏心道,可不是,这样一包就能毒倒一头老牛,不过也只是让对方昏迷而已,不会致命,不然种子也买不到。 陈柏又教这些学生怎么小心翼翼的晒蘑菇,磨粉了。 可惜这里没有干净的实验室,条件艰辛了一点,但小心一点也无事。 一群学生堵住鼻孔,用湿毛巾遮住脸,在那里磨蘑菇粉。 “我觉得这样都晕乎乎的,真毒真毒。” 陈柏一笑,肯定是错觉。 等粉磨好后,用小袋子密封好,就缝在他们的袖口中,小袋子上面有一根打了活结的绳头,要用的时候,只要拉开绳头,往外面一撒…… 一群学生看得眼睛都笑眯了,“可惜了这是鲁国,不然我们找头牛来试试。” 怎么感觉都有点兴致勃勃过了头的样子。 陈柏说道,“上次甘辛被人绑了,多少需要我们更留心一点,多做一手准备是好的,也算给你们准备一个自保的手段。” 他们还小,哪怕袖子里面带了短匕,面对大人也很难战胜,更何况要是对方故意为之,就更让人防不胜防了。 一群学生早玩疯了,比起在上京文院的课,他们觉得现在这个才是他们喜欢的。 等陈柏给这些学生藏好蘑菇粉,鲁国皇宫的诏书终于也来了。 是鲁国大王亲自下的诏,让他去皇室宝库选宝贝去。 陈柏心道,这下妥当了。 啧啧,大王让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拿到岐山丹,看他也不用城池这些,也能完成任务。 跟着人进宫。 而陈柏才没走多久,驿馆这儿就出了一点问题。 商雎鸠和商之洲正上街给一群同窗买糖葫芦,结果付钱的时候,那卖糖葫芦的老人突然说道,“我们鲁国的糖葫芦和大乾的有很大区别,两位小郎君难得来鲁国一趟,要不要试试我鲁国的特色,我那里正好还有很多你们没见过的,也带回去给你们的同窗尝尝。” 商雎鸠和商之洲对视一眼,答道,“好啊。” 街道对面阁楼的窗子旁,齐政皱了一下眉,取下背上的弓,弓都拉直了,但又放了下来。 因为,商家兄弟一下蹦了起来,袖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撒了出来。 那卖糖葫芦的老人满脸惊讶,然后白眼一翻,直接倒地上了,人事不知。 “柏哥儿才给我们说,让我们小心点,特别是你这种想要拐骗我们离开人群视线的。” “柏哥儿说,老人和小孩最不容易让人产生戒备心,但却最有作案动机,特别是离我们驿馆近的,说不得就是对我们有歹心的,啧啧,居然真被我们哥两逮住了。” “搞错了也没关系,反正这毛头鬼伞的粉只会让人昏迷,不致命。” 大街上,一个老人被大乾的学生突然弄晕了,立马就混乱了起来。 结果,商家兄弟没看到一样,还一脸兴奋的道,“抓起来抓起来,绑起来审一审,说不得和以前抓甘辛的是同伙,我们要为甘辛报仇。” 这还得了,周围的鲁人已经怒目而视,怎么可能让两个大乾人这么任意对待他们的同胞。 混乱中,一个高大的带着面具,背着一把奇弓的人走了进来,冷着声说了一句,“将人带去审一审。”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最终也没有出声。 是面具将军,他们鲁国的面具将军,错不了,因为那把奇怪的银弓没有人模仿得了,虽然很多人都说这人是大乾的皇子政,但人家帮他们鲁国驱赶走了巴军是不争的事实,于情于理也是他们值得感恩的人。 那老人被人提了起来,有人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不知道这老孙头犯了什么事?” 齐政还没有回答,商家兄弟就道,“他刚才骗我们去偏僻的地方,他一个在驿馆门口卖糖葫芦的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一个平民能这么大胆子让他国贵族跟他走?欺负我们小不懂?肯定心怀不轨。” 平民畏惧贵族,平时避而远之都来不及。 众人:“……” 这时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老孙头以前不是在城头卖饼的么?怎么突然改行卖糖葫芦了?” 齐政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提了去审问,然后带着商家兄弟回驿馆。 进了驿馆后,商家兄弟这才道,“皇子政,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巴军不是都被驱赶走了么?” “柏哥儿说你在大乾被束缚久了,到了陌生的地方,肯定去花天酒地放纵了,是不是真的?” 齐政:“……” 那陈子褏一天无聊到了什么程度,居然敢私底下编排他。 齐政说道,“最近可能不太平,以后出门你们多带点人在身边,也不要和陌生人交往过甚。” 现在他帮鲁国赶走了巴军,可以说结盟已经十拿九稳,但就怕有人狗急跳墙,做出一些事情来。 从甘辛当初被劫来看,鲁国自身应该就存在一股不想大乾和鲁国结盟成功的势力,这比巴军还让人难对付,因为相对巴军来说,只需要呆在城内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是鲁国自身的问题,他们呆在城内,反而更危险,危机来得可能会让人防不胜防。 商家兄弟点点头,“柏哥儿也给我们提过的。” 此时,街上,一群人正在好奇的议论,“刚才那老孙头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那大乾的学生突然跳起来了一下,也没看清干了什么。” 且不说这里,陈柏进宫后,太子斑就前来迎接了。 左丘跟随在侧,还有一风姿卓绝的锦衣玉服的公子居然走在了左丘前面。 陈柏愣了一下,鲁国重礼节,哪怕走路的先后顺序都是有讲究的,这人的身份居然还在左丘之上。 会是谁? 太子斑说道,“请跟我来,这一次昭雪大学士可要好好挑选了,我鲁国传承自西周,内库中存了很多稀世珍宝,就看昭雪大学士眼力够不够,能不能挑到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倒是输得起,挺洒脱。 陈柏不动声色,按理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作为主人的太子斑应该引荐的,但太子斑似乎并没有引荐的意思。 这就有意思了,带在了身边却不引荐,这就是说……是这人想要见自己,但又不想自己知道身份? 陈柏故意落后了两步,靠近左丘,小声问了一句,“这人是谁?” 左丘耸了耸肩,“你猜”。 陈柏:“……” 好像弄死他,左丘这人怎么忒气人。 不说就不说呗,让他猜,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猜得到。 拂袖向前走去。 等到了内库,内库的大门得两个人才能推开,走了进去。 太子斑示意了一下,“昭雪大学士可以任意选择,只要是内库中的东西,按照约定昭雪大学士可以任意取一件。” 说完和左丘站在了门口等待。 陈柏点点头,说了一声,“多谢。” 这的确是一个宝库,看得陈柏眼睛都花了,都是些不得了的宝贝啊,要是放在现代,得值多少钱,可惜他的手机只能买不能反向邮寄,不然他能让唐慎变成世界首富。 让陈柏有些意外的是,刚才那风姿卓越的锦衣公子,也兴致勃勃地在逛内库,只看不拿。 陈柏皱了一下眉,似乎对方也是第一次进这里,不是鲁国皇室的人么? 摇了摇头,抛开脑中想法,然后找了起来,要在这么大一个宝库中找到岐山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还好的是,里面的东西都放得十分规整,他慢慢找就是,反正也没规定他找多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太子斑都有些惊讶,“这么久都没有选到合意的东西?你不是说他这人心善得让人无语么?” 左丘嘴角抽了一些,“心善也不代表着他没有一些奇特爱好,估计是看花了眼吧。” 陈柏真在一件一件的找,时间花得的确多了一点,但再大的宝库也有被搜完的时候。 陈柏笑眯眯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整个宝库就这一盒是一颗丹丸,还认真的保存得这么好,应该是了。 看着太子斑和左丘慌乱的表情,陈柏一幅稳重地道,“太子可是答应让我任选的,该不会反悔吧?” 太子斑:“这……” 看了一眼陈柏,一咬牙,“既然是答应的昭雪大学士的事情,岂有反悔的道理。” 这才向外走去。 整个过程,那个奇怪的公子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柏是左丘送出宫的,皇宫门口,陈柏看向左丘,“亏得我将你当至交好友,让你告诉我那人的身份你都不肯,哼。” 左丘愣了愣,“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人不想你知道他的身份,但也碍不着我告诉你,刚才不说他的身份,也不过是对方在场罢了。” 哦?陈柏看向左丘,只听左丘说道,“魏国不是想和我鲁国结盟么?刚才这人就是魏国的使臣。” 陈柏:“……” 这事他听齐政说起过,魏国已经和巴国结盟,结果又找上了巴国的死对头鲁国,也是个奇葩。 不过,“就一魏国使臣,你们还让他在你鲁国内库闲逛,面儿也太大了一点。” 左丘古怪地看向陈柏,“一般使臣的确不够格,但若是魏国太子嘞?” 陈柏眼睛猛地一缩,等等,“魏国太子苏晋?那个传说中先圣嫡传学生的苏晋?” 那个擅长合纵连横,一手建立了魏巴联盟的太子苏晋?陈柏当初听到对方名字的时候,还将他和赵国如同圣人再生的素丹相提并论,甚至这人如果真的一心实施合纵连横,可能会打破这个时代现在的僵局。 这是一个真正能乱世之人。 作为太子,在这混乱的时代,出使他国,本事就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太危险了。 左丘点点头,“你居然也知道他,这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没事少惹他。” 极其危险的人? 陈柏想了想对方那风姿卓越的样子,更像是一个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 而等陈柏回到驿馆后,就知道为什么左丘这么评论对方了。 “柏哥儿,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刚才抓到一个细作,是一个老头儿。” 陈柏一回到驿馆,一群学生就兴高采烈地围了过来。 “皇子政将他抓去审问了。” 陈柏随口问了一句,“审出来什么没有?” 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应,“只知道他是魏国人,其他的还没审出来,皇子政说诸国之中,魏国以细作之省名传天下,数量多得数不胜数,说不得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贩就是魏国细作,特别的恐怖。” 陈柏:“……” 魏国,的确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国家,经常在各国贩卖消息,又为魏国收集消息,一举多得。 陈柏垂着眉,他一开始一直在想,鲁国之中到底是哪一股势力不想大乾和鲁国结盟成功,现在魏国太子苏晋又刚好在鲁国,听这些学生说,那老头应该是准备诱拐他们向他们动手的…… 魏国有动手的动机,而且这动机很大。 但一切也只是他的想象,还是只有等齐政审问完那个细作,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现在嘛,他先将岐山丹收好,岐山丹要是带不回去,他回去了大乾也不会好过。 陈柏一进房间,然后就楞住了,因为齐政正坐在他房间内。 他刚才忘记问那些学生,是齐政亲自在审问细作还是让人审问了。 赶紧将手上的盒子藏在身后。 齐政就这么看着陈柏,“进自己的房间还如此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陈柏:“……” 心道,你也知道这是我的房间啊。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拿了出来。 大王让他务必保密,还强调不让皇子政知道。 但说到底,他最终的盟友是齐政而不是大王。 陈柏也没隐瞒,“我来鲁国后,突然接道大王密令,让我窃取鲁国至宝岐山丹,这些天你一直不在,也没机会说。” 齐政都愣了一下,估计没有想到陈柏居然还领了密令,“这就是岐山丹?你和太子斑赌斗,就是为了在鲁国皇室宝库内名正言顺的取到它?” 陈柏心道,可不是,什么窃取,怎么可能做得到。 齐政皱了一下眉,估计也在想大王为什么要这岐山丹,这其中牵扯的就多了,然后将盒子打开,齐政的表情立马就古怪了。 陈柏问道,“怎么了?” 齐政半响说了一句,“你确定这是岐山丹而不是龙阳丹?这样的丹丸在我大乾皇室内库也有,你要是真将它交上去……” 虽然没说后面的话,陈柏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等等,当时他取丹的时候,太子斑和左丘表情都很“慌乱”的样子,似乎他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一样,但要是他们的表情不是“慌乱”,而仅仅是因为太过古怪,而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一直觉得,岐山丹这样的鲁国至宝肯定就藏在鲁国守卫最森严的皇室宝库中,但万一没有嘞? 陈柏眼巴巴地看向齐政,“你再仔细看看。” 齐政拿起丹丸左右看了看,“的确是龙阳丹无疑。” 陈柏脸黑得都透着黑光,忙活了这么久,结果搞了这么大乌龙。 而此时,鲁国皇宫中,太子斑也在古怪的汇报。 鲁王:“那昭雪大学士真……真就拿走了一颗龙阳丹?他这是何意?” 怎么比那苏晋还让人看不透。 太子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他听说这昭雪大学士在大乾上京是出了名了断袖,拿……拿龙阳丹似乎也合理? 为他鲁国修了那么一座奇迹之塔,居然就为了一颗龙阳丹?当时如获至宝还怕他反悔的样子,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陈柏已经像死鱼一样的躺那了,他觉得秀了一波,结果秀错了方向。 齐政也表情古怪得很,怎么说这个陈子褏好?修那个白月花观星塔,说实话连他都震惊到不行,结果……忙活了这么久,笑嘻嘻地换回来一颗龙阳丹,也不知道鲁国皇室现在脸上会是个什么抽搐的表情,估计会觉得这陈子褏好男风已经到了震惊天下,名流情史的地步了吧。 陈柏还不罢休的补了一句,“整个内库它就这一颗丹丸啊,它怎么就……” 还不如换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回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齐政:“……” 陈柏有些唉声叹气,现在他们来鲁国的时间其实已经不短了,齐政离开上京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大王情况不稳定,齐政急需回上京稳住形势。 再加上魏国那个太子苏晋就在鲁国,破坏大乾和鲁国的结盟,魏国肯定是乐见其成的,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他们呆在鲁国其实并不安全。 结合上面的原因,尽快返回大乾才是最优选择。 但现在他却没有取到岐山丹,这就有些两难了。 齐政说道,“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可以找我,又或者找你的老师也行。” 说完看向陈柏。 陈柏心道,找山君不就是找他自己,能有个毛用。 齐政眉头皱了一下,为何他提到山君,陈子褏半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以陈子褏的经历来说,他现在的一切所得背后都有山君的影子,现在处于困境,第一个想到的应该就是找山君帮忙。 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依赖,什么人也躲不开的惯性。 齐政不动声色,陈子褏的反应不对劲。 陈柏现在哪关心齐政在想什么啊,心道,不行,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岐山丹,不然回去了就是无尽的麻烦,对齐政说道,“你先安排回大乾的行程吧,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拿到岐山丹。” 齐政离开了,因为实在不想看陈子褏在床上滚来滚去没个人样的样子。 第二日,齐政就知道陈柏的办法是什么了。 因为陈柏要请曲阜和皇室的人看电影。 齐政还专门来了一趟,有些皱眉,“你想用壁上神图换岐山丹?” 在他看来两样都是稀世之宝,但他更关心的是,“山君答应么?” 陈柏答道,“这么短的时间只有这个办法了,至于老师,肯定是答应的。” “哦。”齐政表情古怪了起来,陈子褏怎么会知道山君肯定会答应,眼睛一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柏开始为他的壁上神图做宣传了,随便给皇室的人发邀请贴,忙得前胸贴后背。 晚上,他收到了齐政的语音,“妖怪,陈子褏有学生手表?” 陈柏一愣,答了一句,“怎么了?能远程传音的就我们三个,都在群里面了。” 陈柏也是忙昏了头,况且他说的话表面上看上去也没有漏洞,要是陈子褏有学生手表,以山君的性格早拉进群了,这是陈柏的第一反应。 但,齐政却拿着这句话在反复推敲。 也就是说,能远程联系的除了他,山君,还有甘辛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也就是说,陈子褏不可能远程询问山君,是否同意用壁上神图换岐山丹。 但陈子褏又说得这么肯定。 为何? 在陈子褏决定用壁上神图换岐山丹后的这段时间,见了山君,征求的意见? 可这段时间他都时刻在盯着,并没有山君出入的迹象。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齐政总觉得有一层纸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真相。 但他又有一种感觉,只要他在进一步轻轻一捅,这纸就要破了的样子。 而陈柏,因为时间太赶,完全没有想到齐政已经在暗处注意到他了。 大乾的昭雪大学士,邀请皇室和曲阜的人在西市观看壁上神图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曲阜。 “可是那传得神乎其技的壁上神图?” “也不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听说那图上的鸟儿真的能发出清脆的叫声,画上的蝉也能传出蝉鸣。” “不过是传说而已,也许就是画得好了些,夸张的这么一说而已。” 陈柏也听到了讨论声,这样也好,就是这样的怀疑,到时更能让他们震惊。 那能“包治百病”的岐山丹是稀世之珍,他的放映仪也不逞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时候他将片源拷贝到放映仪中,关掉它的网络设置就可以了。 鲁国拿了去,也只能当一个稀世至宝,再无他用。 为了放映效果,还专门让皇室取消了今天的宵禁。 鲁国驱逐出巴国的入侵,也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加上鲁国皇室对这壁上神图也早有耳闻,颇为感兴趣,也就顺势答应了。 等夜深人静,不对,人可不静。 除了前排的皇室成员,还有鲁国的功勋,后面还有好些老百姓,虽然被维持秩序的士兵远远地隔开,但还是在观望着。 今日的守卫特别的森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巴国才被赶走,都心有余悸,肯定得保证绝对的安全。 太子斑因为和陈柏也算相识了,专门靠近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到图?” 壁上神图,听名字应该是挂在墙壁之上,但似乎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陈柏一笑,答了一句,“殿下稍安勿躁,马上开始。” 然后又看了一眼太子斑旁边的苏晋,“魏太子这段时间对我们这些大乾游学的学子颇多照顾,子褏在此谢过了。” 苏晋愣了一下,对于陈柏能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昭雪大学士打招呼说的话就有意思也有深意了。 “昭雪大学士倒是有趣得很,都是读书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只是大乾的学子似乎也没有给我照顾的机会,只能等下次了。” 陈柏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晋,“既然魏太子以读书人自居,那么子褏就不客气了,说到照顾,下次可就不知道是谁照顾谁了。” 第49章 暗处之人是谁? 陈柏和魏太子苏晋之间的交谈, 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似乎又隐藏着什么。 谁也没有说破,甚至心中的想法也仅仅局限于猜测, 猜测得对还是错也没有个答案,因为苏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在破坏大乾和鲁国的联盟,承认对大乾功勋子弟下过手,毕竟……大乾的兵力比他魏国强。 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这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挂着的灯笼和远处的火把才将这本该安静的街道弄得如此热闹。 太子斑似乎也注意到气氛不对, 岔开话题,“昭雪大学士,听说壁上神图只能在夜晚观看,才能看到最佳效果, 你看这时辰是不是……” 陈柏点点头,向墙面上指去, “殿下请看。” 太子斑看着漆黑的墙壁, 什么也没看到,倒是前面的一个个灯笼开始熄灭了, 正疑惑地准备开口…… 这时,一道光打在了墙壁上, 坝坝电影开始…… 其实陈柏也没有放什么新电影, 因为他没时间配音, 原版的都是普通话,放出来没人听得懂, 再说, 里面有些内容还得靠他配音规避掉才行。 这次放的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太子斑他们是看过话剧版的, 但话剧版, 那是陈小布他们用极短的时间,嬉笑着演出来的,粗糙得很,无论音效和环境,无论人物还是其他,怎么可能和电影比。 当然,更加神奇的是,墙壁上画在动,在发声。 鲁国的百姓,他们觉得,画上的鸟和蝉会鸣叫已经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了,他们觉得壁上神图再神奇,也应该不出其左右吧。 但现在…… 灵魂被冲击得都能飞到天际,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幅不断演绎着绝美的故事,连人声都能从画中传来的绝世至宝。 陈柏也在观察着太子斑的表情,他这壁上神图在这些人看来,应该已经超过了那岐山丹的价值了吧,毕竟岐山丹包治百病是真是假还有待确定,而壁上神图的神奇已经展示在了他们眼前。 这幅图,绝对是惊世之作。 整个现场,所有人的嘴巴都是惊讶的张开的,甚至忘记了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凝固了一样,只剩下墙壁上那幅图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和喜怒哀乐。 他们也曾想象过,他们能看到一幅惊世之作,只是实在太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陈柏的一群学生早就抽了小板凳坐在了前排,虽然看过了无数次,但就是忍不住还想看。 抬起脑袋看着周围的人的表情,用手捂住嘴巴,生怕笑了出来,他们就知道会这样。 陈柏静静的等着电影的结束,他是在见证着数千年后的文化,在这个时代碰撞出来最璀璨的火花。 等电影结束后,陈柏对太子斑说了几句,结果太子斑精神恍惚地回应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柏心道,看来今天不是谈事情的时机,带着一群学生回驿馆了。 旁边的魏太子苏晋也差不多,还在那里膛目结舌,“听说这幅画是那昭雪大学士的老师山君所画,这山君到底是何等超凡入圣的存在,至少在画之一道上,应该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他本就是先圣学生,无论见识还是知识都远超普通人,但今天还是被震惊到了,“好一个壁上神图。” 陈柏回到驿馆,齐政也在。 陈柏问道,“回去的行程你安排好了么?” 看今晚鲁国人的反应,他用“壁上神图”换取岐山丹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齐政点点头,“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就要交给鲁国了。” 陈柏心道,齐政这个死抠搜,看这扣门劲儿,“让老师再画一幅就是。” 齐政:“……” 也对,比起那幅画,画画的人更有价值,虽然这个妖怪最近表现得疑点重重。 陈柏有些担心,“要真是魏国不想我们结盟,我们这次回去的路上恐怕不会太平,苏晋不会善罢甘休。” 齐政没什么表情,“这里是鲁国,我大乾在这里没什么人手,他魏国就能带大批士兵前来不成?只要小心谨慎些,出不了答题。” 陈柏心道,也对,这里不是大乾也不是魏国,谁的人手都不会太多,甚至不能任意行动,谁也讨不到好。 第二日,陈柏就让左丘带他去见太子斑了,直接说明来意。 太子斑的表情就精彩了,正因为昨晚上才看完壁上神图,那震撼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失。 太子斑说道,“当真?也不瞒你说,岐山丹的确是我鲁国国宝,继承自西周,但效果真如传说中那样,还能留到现在?反倒是壁上神图的神奇已经证明,昭雪大学士可要考虑清楚了。” 陈柏嘴角一抽,他比任何人都怀疑古代方士炼的丹丸的效果,但这也由不得他啊,总不可能随便买一颗乌鸡白凤丸骗大王是岐山丹吧,到时大王让人来鲁国随便一打探消息根本没取到岐山丹,就得露馅,更没可能让鲁国上下陪他做戏骗大王。 所以,岐山丹他是志在必得的,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得到,让大王不会有任何置疑。 太子斑见陈柏态度坚定,说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现在进宫一趟。” 陈柏就开始等待消息了,不过等待消息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 因为左丘终于实现他的承诺了,带着陈柏和一群学生逛曲阜,好酒好菜招待着,就像当初在上京时,陈柏带着他逛上京,在城墙下烤兔子一样。 一些学生最喜欢的就是曲阜的一些小吃。 “这个我们上京没有,这个也没有,我们都要尝尝。” 陈柏也跟着吃了好多奇怪的小吃,喝了一些很有特色的酒,这一次鲁国之行,也算不亏。 “这样的日子才像游学。”陈柏都不由得感慨,来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才能舒舒服服的逛一下异国的城池。 “左丘左丘,你们曲阜和我们上京有好多不一样,忒讲究。”一群学生也算增长了见识。 左丘提着酒坛,心情也古怪得很,他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能交心时候,还是和一些异国的朋友。 他原本以为,诸国之间除了仇恨再无其他,以前太自负了啊。 提着酒坛,喝遍了整个曲阜,有些放浪形骸,但鲁国人称这是读书人的洒脱和不羁。 一群学生也是笑眯了眼,鲁国的读书人真的不一样,他们用礼节束缚自我,但在思想上又更加的浪漫,他们就像一个追求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一群人。 有时候令人敬佩,有时候又有一种想将他们吊起来打的冲动。 “左丘,好舍不得你啊。”学生们叽叽喳喳的。 “左丘,你要是大乾人就好了,我们就能天天喝酒抚琴,管他世间纷乱,我们自在逍遥就成。” 喝得酩酊大醉的一群人,说话都是结巴的。 左丘听着直摇头,太过不切实际了。 结果,喝得脸都红了的陈柏,能说出更具幻想的话来,“管他大乾还是鲁国,我们玩我们的,交个朋友还分国籍了?谁说的这话,站出来,我抽死他。” “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个国家,我陈子褏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 左丘和齐政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这话也就这时候说得,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被安一个私通他国的罪名。 齐政提醒了一句,“因为诸国征战不休,各国互相戒备,国与国之间的界限分明,你这话回去之后少说,免得惹祸上身。” 陈柏不干了,“齐政,我认识的人中就你最死板,忒没有情趣,还不能让我偷偷幻想一下啊,说不定哪一天诸国的界限就打破了,天下一家亲……” 齐政:“……” 这个陈子褏,喝了一点酒,居然都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天下一家亲?各国之间没有界限? 还真是敢想啊。 左丘也是摇了摇头,异想天开,敢这么想的人估计也是个奇葩,不说别的,就说巴魏联盟,都已经联盟了,结果魏国太子还亲来巴国的死敌鲁国寻求机会,这就可以看出,巴魏联盟其实十分的脆弱,谁也信不过谁。 诸国之间的信任本就不堪一击。 才这么想着,结果陈柏又嘟哝着开口了,“谁能说得清,说不定真能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结束这纷争的乱世,也让老百姓能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你说这天下百姓穷,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天天打仗,没个安生……” 一句一句的话,让人心头一震,天下的苦难可不就是这无休无止的战争,壮丁都上了战场,地都没有人种了,留下一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罢了,但有什么办法,壮丁不上战场,家国都没有了。 左丘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吧,诸国百姓只会屈服于自己的君王,哪怕国破了,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这样又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只会更加的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一个让天下臣服的人?左丘摇了摇头,实在无法想象,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至少现在,诸国之中,他还没有看到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面对的,只有无休止的战争,不断的循环,永远看不到尽头,现在想想,人的一生,还有诸国的命运,还真悲哀。 一群学生抱着酒瓶看人聊天,有些听不懂,但似乎又听懂了什么,他们觉得,无论是左丘还是赵国的素丹,人都很好啊,都是他们的朋友,还没有想过,和一个他国之人结交有什么问题,眨巴着眼睛,可爱得紧。 “走走走,带你们去吃你们没有吃过的东西。”左丘打破了沉重的气氛,有些东西掩耳盗铃也罢,至少今天这么开心,不提也罢。 一群人,抱着酒瓶,招摇过市,不少人停足观看,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鲁国的读书人一向如此洒脱,看看他们公子左丘,将大乾人都带成什么样子了。 左丘说的好吃的,陈柏看着一愣,居然是麦饭,“鲁国居然种大麦?” 左丘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我们也不过没种多久,产量还算不错,就是口感比不上粟米饭,贵族的人不怎么吃,但对百姓来说,能提升一点产量的食物,味道还是不错的。” 口感比不上粟米饭?陈柏一笑,“那是你们做法不对啊,大麦从来不是用来做成饭的,看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无论是齐政还是左丘都惊呆了,堂堂昭雪大学士,廷尉府大公子还会做饭不成? 再说,这麦饭也就这样,还能弄出什么花样不成。 陈柏一笑,愣是拉着人在城墙下架起了一个烤炉,他曾经在视频里面见过人用砖头搭烤炉,倒也不难。 然后让左丘他们将麦子磨成了粉。 左丘:“……” 都是以前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不过,似乎廷能让人放松心情的,特别是一群人一起弄,那种感觉就特别治愈了。 陈柏偷偷用手机买了发酵面粉的酵母,里面打上鸡蛋黄。 等陈柏烤好了面包,用刀切开,夹上奶酪。 鲁国地势平坦,牧养了不少羊,奶酪是他们买的羊奶烧出来的。 其实鲁国看上去要比大乾富饶不少,想来也是,如果一平如洗,又有谁还有心思读书,鲁国文教这么发达,也有他们日子过得不错的原因,吃饱了饭才有心思干其他的。 等将夹着奶酪的面包放进嘴里的时候,哪怕是左丘都懵了,异样的好吃。 他们一直以为比粟米味道差了不少的麦,居然能好吃到这种程度。 整个过程都是他看着做出来的,做不得假。 这麦产量高,因为难吃才没有大量耕种,但现在……眼睛都不由得看向了陈柏。 齐政也瞪了一眼陈柏,修那白月光观星塔也就算了,毕竟对鲁国来说,也就是多了一座奇迹一般的建筑,告诉鲁国麦的用途就不一样了。 陈柏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真没想那么多,不然他就不弄面包了,他做面条面耳朵面粑粑不更实惠? 齐政这眼色也太扣了。 陈柏一个劲啃手上的面包,莫看他,他就想吃面包而已。 再说,左丘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面包的,他没有酵母。 最高兴的估计是左丘,他晚上就回去试试,到时候多推广一下产量更高的麦,对整个鲁国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好事。 陈柏笑眯眯地看着左丘。 左丘摸了摸脸,“怎么了?” 陈子褏怎么笑得如此阴险。 陈柏没说话,让你不问仔细,你回去能弄出这么好吃的面包他将名字倒过来写。 他要坑左丘一把,让左丘当初从上京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上了一课。 朋友之间,或许就是这样吧。 鲁国皇室的决定很快就下来了,正如陈柏所想,岐山丹的效果不过是传说,要真那么好,早被鲁国皇室吃掉了,还能留到现在,而壁上神图却是实打实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陈柏直接将放映仪交给了太子斑,让他们拿去欣赏了,不信他们能忍得住,电影的每一帧每一个画面,对他们来说可都是世上最神奇的画。 交接仪式有些大厅广众,估计鲁国也打算名正言顺的接收壁上神图,而不是偷偷摸摸。 陈柏得到了一个古朴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丹丸,用古人的话来形容,霞光闪闪,暗含仙光。 就是散发出一股金属锈迹的独特味道。 陈柏看得有些乍舌,这玩意能治百病?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其实就算是真的丹药,经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变质多久了,陈柏心里嘀咕了一句。 让齐政看了看,齐政点点头。 这下应该错不了,正品,实打实的岐山丹。 将东西收起来,也是他们离开鲁国的时候了。 其实要不是陈柏没有拿到岐山丹,他们应该早回去了,齐政驱离巴军之后就回上京,这才是最有利他的选择。 陈柏甚至都没有和左丘告别,就浩浩荡荡地开始出城,因为他知道左丘肯定会追来的。 一群学生还伸出脑袋看向外边。 “我们这就要回上京了啊,感觉才出来一样。” “可不是,都没有玩够,鲁国人挺有意思的。” “呸,什么叫来玩,我们是正儿八经地来游学。” 又看看那座高塔,他们来了,他们留下了足迹,相信有这座塔在,鲁国人也不会忘记他们吧,曾经有一群年少但充满活力的大乾学生,为他们修建了一座了不起的观星塔。 没走多远,“咦?有马在追我们?” “哈哈,是左丘,柏哥儿说左丘肯定会来追我们,果然如此……” 左丘扬马而至,脸上古怪,“好你个陈子褏,你居然还藏了一手,那面包为何我自己弄,它就又硬又实,一点都不好吃。” 明明陈子褏弄出来的又松软又香甜,入口即化,加上奶酪,味道绝美。 陈柏掀开窗子,哈哈笑了起来,“你猜?” 左丘:“……” 陈柏看了一眼骑着马的齐政,然后对左丘道,“不能怪我啊,你没看某人抠搜到了什么程度,拿眼睛瞪我。” 甘辛露出个脑袋,“皇子政可抠了,以前我们上山抓兔子,他还让我们给钱。” 说完就躲进了马车里面。 引得一群人大笑,“皇子政就对我们老师大方。” 陈柏是真的没办法啊,要是在齐政瞪他之前,左丘问出来,他说了也就说了,但现在齐政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资敌。 他是大乾人,而左丘是鲁国人,有些东西的确是存在的,生在这个时代就没有人能忽略它,更不能掩耳盗铃当它不存在。 左丘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队伍继续启程。 这时,身后传来的琴声。 陈柏一愣,打开马车的窗子向后一看,是左丘,抚的是鲁国有名的送别友人的曲子。 当初左丘离开上京,陈柏带着一群学生抚琴,弹奏了一曲《送别》为左丘送行,如今左丘又…… 陈柏张了张了嘴,“他该不是故意的吧?” 左丘这家伙煽起情来,那真是能要人命。 送别是思念的开始,也不知道下次见左丘会是在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朋友还是敌人,这个时代逼迫着人和人之间不断的建立隔阂,让人身不由己。 最终陈柏一咬牙,对旁边说了两句,他马车旁一护卫的骏马向后奔去。 齐政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护卫扬马走到了左丘身边,递过一张纸条,“我们家公子让我转告,这是面包制作的秘方,按照上面的制作就行。” 酵母可以用发酵一段时间的面粉来代替,效果也是一样的,左丘应该缺的就是这个,不点破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正准制作面包的方法。 然后护卫又递出一物,是一只雪白如狐的小狗,“它的名字叫银狐,虽然天性狡诈,但雪白无暇,望公子好生饲养,这是我们公子的原话。” 左丘身体一震,天生狡诈但雪白无暇,这是陈子褏对自己的评价么? 左丘接过银狐幼犬,低头看着怀里的琴,有时候他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深情流露还是在用感情算计他人,比如刚才,他不自觉的就弹响了琴,或许那一刻他想的仅仅是送别,但也不排出他本能的就在为了达到目的算计他人,有时候当算计别人成为一种本能的时候,连自己都开始恐惧。 左丘看着远去的车队,旁边的一个伴随这才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只要你一弹琴,陈子褏就会妥协?” 眼睛中都是不可思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子褏是在……“资敌”,大乾稍微有点想法的人,或许就能从中做文章,这个世界,异国人可怕,本国人又何尝不是择人而嗜的猛兽。 左丘脸上有些苦笑,看吧,连他自己人都觉得他是故意抚了那一曲。 沉默了半响,答道,“因为陈子褏不同,他心中没有国界,他看到的仅仅是那些受苦的百姓,是不是蠢到了极点。” 伴随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他国的百姓饿死,不是……更好么。 左丘沉吟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让人追上去,送他们两担子麦子。” “这……如今麦子的价值已经知晓,就这么送给他们,大王那公子不好交代。” 左丘一笑,“如若不是陈子褏,我鲁国也不知道麦子的用途,大王最多说我两句,也无妨。” 若是不如此,陈子褏也不好向大乾交待吧。 这时,左丘怀里的银狐幼犬呜呜了两声,脑袋一个劲往左丘手上擂,左丘rua了rua毛,“还真是洁白无瑕啊,难怪那些学生那么喜欢异兽,的确不是一般野兽能比的,你也有感情么?” 陈柏那里,目不斜视,就当没看到齐政,嘴巴有些结结巴巴,“不……不就是一个面包的配方,有什么了不起,左丘还送了我们两担子麦,我们拿回去好好种,这可都是人情往来不是,以后左丘再来大乾,还能让他看看。” 齐政嘴角一抽,没什么了不起?鲁国发现麦的作用后,必当大量种植,让他国实力增强,这消息要是传回大乾,怕是百口难辨,陈子褏该不会以为这队伍中就没有别人的眼睛和耳朵了吧?就算他不说,想知道消息的人也肯定会知道的。 也亏得那左丘突然送了两担子麦子前来,这才将陈子褏口中的人情世故变成了一桩交易,陈子褏那些不分国界的交心之谈说说也就罢了,要真是付诸实际,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让陈柏意外的是,齐政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穷追不舍,而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回去的人你都清点完了?有没有漏了谁?” 陈柏都楞住了,他上马车之前就清点过了,齐政怎么这么问?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确定?” 把陈柏都问得不确信了,难道真忘记了谁? 赶紧下去一个个马车看了一遍。 齐政:“……” 陈柏:“……” 比起来的时候的东躲西藏,当时担心巴军的追击和拦截,绕了不少路,现在巴军没有了,回去的时候就要顺畅多了。 陈柏掀开窗字,让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春天了啊。” 来的时候还披着大氅,现在只需要轻装简行。 一天后,陈柏,齐政,甘辛待在同一辆马车上,因为……这是魏国阻止大乾和鲁国结盟的最好时机,只要杀了他们,别说结盟,结仇反而是肯定的。 一辆无人机从马车的顶部飞了出去。 “若真是魏太子苏晋出手,他们能动用的人手也不会太多,只要探到他们的行踪,谁给谁难堪就不一定了。” 陈柏一笑,可不是这个理,在没有绝对的人数压制的情况下,想要对他们出手,呵,谁倒霉可不一定。 三天后,路边的一个密林中,因为树木十分茂盛,很难发现其中动静。 “刚才你们有没有发现,天空中一只大雁飞过。” “这里到处是丛林,有大雅飞过也不足为奇。” “可是那大雁有些奇怪,在我们上空盘旋了好一阵。”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集中精神,按传来的消息,那些大乾的学生差不多就这两天从这里路过。” 这时有一个头领样子的人看了看天色,“原地生火做饭,打起十二分精神,大乾的人一但路过,一个也不能放过。” 人肯定是要吃饭的,他们十分谨慎,但生火做饭肯定是免不了的。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整天的精神紧绷,并不是那么容易坚持下来。 只是饭做到一半,正肚子饿得咕咕的时候,“嗖嗖嗖”一排排利箭射了过来。 慌乱之中,惊恐地不断喊叫:“敌袭。” 提醒着那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找刀的找刀,找敌人的找敌人,箭从哪射过来的? 脑子也混乱得很,他们不是在埋伏别人么?怎么突然变成了被别人埋伏? 山坡之上,陈柏对齐政问道,“是魏太子苏晋的人?” 齐政摇摇头,“伪装成了山匪,看不出来,但无论是什么人,肯定是在埋伏我们。” “他们也不敢和我们久战,如此规模的战斗肯定会引起鲁国附近守军的注意,明面上鲁国肯定会帮我们。” 陈柏心道,这么说来,他们这一路上还是有很多优势的。 齐政看着山下的战斗,“留点活口审问一下,或许能得到点意想不到的消息。” 而意想不到的消息来得就真的有点快了,陈柏都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齐政脸色更是难看,因为经过审问,得到的消息不多,因为这些人也知道得不多,但他们的身份却是在一番审问后问出来了。 不是魏太子苏晋的人,而是……大乾的人。 这些人有些是流匪,有些甚至是以前的军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聚集在了一起,只知道做完这一票他们就隐姓埋名,无论逃到哪里,后半辈子都无忧了,这个世界流民这么多,多他们几个也不会引人注意。 陈柏张了张嘴,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的猜测出入这么大,竟然和魏太子苏晋无关?反而是他们大乾自己人? 陈柏问道,“是不是太子蛟的人?现在想你死的人中,太子蛟应该是最急迫的。” 齐政摇了摇头,“若真是太子蛟的人,孟还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陈柏:“……” 那会是谁? 说实话,心里冷嗖嗖的,明面上的敌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暗中窥视的那些人。 接下来,又遇到了几次偷偷摸摸地遭遇战,其实只要不是鲁国大规模攻击他们,他们还真不怕。 伏击的人变成被伏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只是这些伏击的人的身份实在让人难安,审问这些人也没用,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背后是谁,他们只是偷偷被送入鲁国境内,来拿卖命钱的。 走投无路的人,生死都看淡了,死了也白死了,怨不得谁。 陈柏他们就这么一天天心事重重地靠近了大乾边境。 陈柏拿着手里的岐山丹却有些愁眉不展。 这里有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他要是将岐山丹交给大王,大王真的吃了,死掉了怎么办 别说他只是按照密令行事,拿到的也是真的岐山丹,但到时候,大家只会认为,是大王吃了陈子褏拿回来的丹药死掉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丹他怎么看吃了都要死人,而大王如果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冒险一试的,别低估了人性对生命的贪婪。 为了确定,陈柏拍了张丹药的照片,发给了以前给他研究红斑鬼脸症的老医师。 没多久,老医师就回复了,“你这是在哪弄到古董?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啊,在古时候价值连城,听说吃了之后甚至可以白日飞升,羽化飞仙。” 陈柏一愣,“真的?” 老医师一笑,“呵呵,古时候用金属炼制的丹丸很多,少吃点也就是个金属慢性中毒,但你这颗不同,吃下去保证立马毙命……” 陈柏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要是大王真一口吞了下去,惨死当场,估计都不是他陈子褏一个人的事情了,他廷尉府都跑不掉。 不行,这岐山丹不能交给大王,因为就算他能证明这丹丸有毒,一个对生命有眷恋的人,哪怕明知道是毒药,也极大可能听不进劝的,这不听劝也就罢了,关键是要拉他们廷尉府陪命。 但…… 陈柏眉头一皱,齐政认识岐山丹,应该是通过古籍的记载来分辨的,也就是说皇室肯定还有其他人也认识。 玩偷龙转凤的把戏恐怕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并没有可能。 现在肯定不能将真的岐山丹交给大王,也只有一试了。 陈柏看了看岐山丹的大小,然后买了一颗差不多大小的保心丸。 一路上陈柏都在刮岐山丹表面的金属,然后黏在保心丸的表面。 这些金属就算有毒,只要份量不大,人体也能调节的,就像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份量不大,也没什么卵用。 鲁国皇室那边,自己已经大张旗鼓地换走了岐山丹,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出纰漏,现在岐山丹又在自己手上,等外面弄成一样的,自己说它是岐山丹,谁敢否认? 岐山丹一共就一颗,总不可能还有记录记载了丹丸内部的样子。 陈柏有些感叹,大王得感激自己啊,这假岐山丹至少不会让他立马毙命。 陈柏他们这一路也不算平静,还好的是终于安全的回到了大乾。 但说实话,鲁国虽然是异国他乡,似乎有一股势力在针对他们,但其实比起情况复杂的大乾,说不得还要安全一些。 陈柏和齐政都要回去复命,一群学生各自回家,看他们激动兴奋的样子,回家之后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吧,年少真好,无忧无虑的。 陈柏和齐政进了宫,直接见的大王。 大王……看上去依旧那么伟岸,尊贵,高高在上。 似乎并没有任何如想象中病情爆发的样子。 只是看向齐政和陈柏的表情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子政,不错,这么短时间就帮鲁国驱赶走了巴国的军队,鲁国面具将军的名声,连我上京百姓都有所耳闻,名传天下。” 然后又看向陈柏,“执笔大学士也不错,麦子的使用方法说送人就送人。”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 不过大王突然笑出了声,“不过比起你们的功劳,这些都是小事,不提也罢。” 陈柏:“……” 若说市井传言,齐政性格阴晴不定,他其实还真没怎么看出来,但大王这让人提心吊胆的脾性,他现在是肯定的。 大王又说了两句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让人心惊胆战的话,然后才道,“你们怎么没有和魏国太子苏晋一起?他也刚好出使我大乾。” 齐政:“……” 陈柏:“……” 苏晋,先圣学生,走到哪都受人尊敬,但陈柏心中,这就个能让诸国更加混乱的祸源。 一开始,陈柏曾怀疑过,苏晋就是在鲁国对他们出手之人,但回来的路上,伏击他们的人身份又不是。 实在让人难以猜测,到底谁才是这暗中窥伺之人? 第50章 面部识别的大门 苏晋为什么来大乾, 陈柏不知道原因。 现在他和齐政正在汇报这次鲁国之行的发生的情况,虽然他觉得他就算不汇报,恐怕大王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齐政走后,陈柏留了下来, 赶紧将藏在袖子中的盒子拿了出来, “大王, 这就是岐山丹。” 大王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说了一句,“下去吧,赏赐出宫的时候有人会给你。” 要不是知道大王的身体情况, 陈柏都以为, 大王一点都不在乎这岐山丹。 果然有些事情必须用心去看,如果只看表面的话, 很可能就被蒙骗过去了, 眼见为实有时候未必就是对的。 陈柏离宫的时候还真有个内侍在等着, “昭雪大学士,这是大王让小的交给你的。” 既然是密令,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奖赏。 陈柏接过, 等内侍走了之后,这才打开一看。 他原本以为是金票之类的奖赏,心道,大王肯定是知道他付出了壁上神图为代价才换来的岐山丹,这金票的数额怎么也不能太少。 结果, 打开一看, 居然是一张纸张, 这纸张陈柏很熟, 他帮大王拟旨时就用的这样的特殊的纸张。 上面还有未干墨迹。 陈柏皱了一下眉,“不是金票。” 有些失望,但看到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心都缩了一下。 “待太子蛟继位之时,九卿之位以待。” 这是大王的承诺。 但…… 陈柏的眉头越皱越厉害,齐政说,大王是知道太子蛟当初设局诬陷自己的,就算不知道,也当清楚他现在和太子蛟之间的情况。 那么这个承诺是什么意思?大王明知道其中情况的复杂,却若无其事的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而且甚至连个玺印都没有,到时候自己说它是大王写给自己的,有人能信吗? 如果是普通功勋子弟,恐怕看到九卿之位已经丧失了理智了吧,定会激动得恨不得以效死忠。 但在陈柏看来,这张纸条背后,有太多的不确定。 “一门两九卿,是个人应该都会疯狂吧。”陈柏嘀咕了一句。 要不是陈柏知晓,大王知道他和太子蛟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恐怕也会幻想一番。 “空头支票。”陈柏叹了一口气,自己用来换岐山丹的放映仪算是打了水漂了。 不过,陈柏先屏住了呼吸,等差点喘不过气,脸上憋得通红,这才向皇宫外走去。 片刻,皇宫中。 “陈子褏看到东西后,是何表现?”大王对跪在下面的内侍问道。 “昭雪大学士满脸涨红,看上去十分激动的样子。”内侍如实答道,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大王要让他仔细观察陈子褏的表情,还让他任何表情都不能错过。 大王这才点了点头,让人期待的权力……不就是最好的奖赏。 陈柏走在路上,时不时憋一下气,让他的脸看起来涨红得厉害。 没办法,这才是他看到那张纸条后应该有的表情,一个必将走上仕途的功勋子弟,得到了大王一步登天的承诺,没有人能够淡定。 陈柏为了让有心之人看见他现在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坐马车,虽然这有心之人,他也不知道会跟他多久,但肯定是有的。 走了一段路后,这时旁边路过一人,突然嘀咕了一句,“今年的红衣和面具都涨价了,涨了三钱八文,富贵楼上桑落酒倒是便宜了一文……” 莫名其妙。 陈柏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上了马车,开始在街上兜兜转转。 那是他和齐政约好的暗号,一回到上京,他的身份就是殿上的执笔大学士了,不再方便和齐政私交过甚,但有事相商的时候怎么办所以他们沟通了一个传递消息的暗号。 陈柏上了马车,转了几圈,又让人将他放下,让人离开,自己逛了起来。 最后来到了一个叫富贵楼的酒楼,推开丙字号房间。 齐政正倒着酒,见陈柏进来,说道,“这富贵楼的桑落酒最为出名,来品上一品。” 陈柏没说什么,也没问为何才从皇宫出来就约他见面,这样其实很容易暴露,但齐政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说他问了也没结果。 酒一入口,味淡但独特,带着一些桑落的青涩和酒香,居然离奇的好喝。 齐政也持着酒杯,不紧不慢地道,“我们离开大乾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陈柏正了正身,他正愁没人告诉他大乾这段时间的变化,他们离开的时间可不算短。 “太子蛟在孟还朝的规劝下,组建了一只由流寇为主的私兵,数量不算小。” 陈柏眼睛一缩,“大王应该是知道的吧,就没有任何反应?” “大王最近开始和皇子濯开始走得很近。” 陈柏都楞住了,张了张嘴:“大王该不会……” 无论是大王故意透露给太子蛟他的身体情况,还是仅仅是那御医之首孙怀仁偷偷告诉的太子蛟,太子蛟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是任何一个大王也无法容忍的。 这也是齐政的目的,让太子蛟自己走上不归路,但……大王突然和皇子濯开始走得很近。 在这关键的时刻,就不由得让人多了些想法。 然后又有些古怪地看向齐政,就算这样,大王也注意不到齐政的存在么? 在这战火不断的乱世,齐政已经渐渐表现出了他的军事才能,甚至现在还有个鲁国的面具将军的称号,可以说,众皇子中,最能稳定和保全大乾的,怎么看也就齐政了。 而皇子濯,陈柏还真有些耳闻,在上京的名声颇大,本事没有,但纨绔之名力压上京年轻一辈。 齐政继续道,“魏太子苏晋,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先圣学生,诸国都得以礼相待,大王这次准备让皇子濯接待。” 陈柏:“……” 大王释放出来的信号越来越明显,这本该是太子蛟分内的事情才对。 但陈柏又想起了大王出宫时让人给他的那张纸条,“待太子蛟继位之时,九卿之位以待。” 那大王的选择到底是谁? 陈柏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大王这个时候将皇子濯推出来,是何意他这是在警示太子蛟还是真的有其他打算 ?” 齐政不置可否,反正选谁都没他事,他都得靠自己。 齐政继续道,“现在知道大王身体有问题的,也就太子蛟和我们,但一但事情遮掩不住的时候,朝廷百官必定纷纷站队,到时又是一场纷乱。” 陈柏点点头,这是让他做好准备,等三公九卿都开始下场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时局难以控制的时候。 没想到他们出去一趟,上京之中,连太子蛟都要失宠了。 他们这一回来,有可能马上就要面对即将爆发的风暴,再加上魏太子来大乾的原因不明,时局就变得更加不可揣测。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喝着酒。 陈柏看了看天色,“我该回去了。” 齐政恩了一声,然后突然说了一声,“我刚才空闲的时候去找了山君的学生,山君的学生说我们离开上京后,山君也再没有出现。” 陈柏眼睛猛地一缩,糟了。 他在手机上,齐政和他聊天的时候,他都是说在弄大棚蔬菜,他也没有想到,齐政居然还专门去问那些留在上京的学生,堂堂皇子,这不是闲得蛋疼么。 齐政为何突然在他面前说这个? 齐政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直观察着陈柏,“你……紧张什么?” 陈柏喝了一口酒,笑了一声,“哪有,只是想起,我替大王换来了岐山丹,大王许我九卿之位,一颗岐山丹换九卿之位,你说值不值?” 齐政眯着眼,“哦?倒是有趣,看你的样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也不用我多说,不过你还没有解答我的疑问,你说山君既然没有在上京出现,他这么长一段时间又会去了哪里?” 陈柏咳嗽了一声,“这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在鲁国,一回来就去了皇宫,现在又在你这,都还没有机会见到山君。” 齐政不置可否,居然不上钩,“是吗?” 陈柏端着酒杯若无其事的喝酒。 怎么感觉心里有一股惊慌,就像要被人看穿了一样。 陈柏说道,“一路舟车劳顿,我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上京乱局的征兆已现,以后有什么情报,也麻烦捎我一份。” 齐政看着有些匆忙离开的陈柏,眼皮子一沉,果然陈子褏和山君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就像真相就在眼前,但就是猜不透。 陈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廷尉府,其实身体不累,他心累。 这可怎么办? 他终于知道圆一个谎言有多难的。 不行,他得想一办法打消齐政的疑虑。 陈柏路过陈小布院子的时候,向里面看了一眼,居然没人,找了一个下人问了问。 “小公子一回府就又出门了,说是要去给他的同窗讲讲他游学的光辉事迹。” 光辉事迹? 陈柏嘴角一抽,小孩子果然闲不住。 陈柏回到自己院子,院子中居然种了好些花草,他这院子一向荒凉,看着倒是有些陌生了。 正在浇水的一个下人似乎看出陈柏的疑惑,说道,“是夫人让我们种的,夫人说大公子时常有同窗来院中开什么学习研讨会,院子中看着太过简单了不好。” 陈柏点点头,看着已经长得不错的花草,嘀咕了一句,“春天了啊。” 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也是春天,不知不觉居然有一年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这么艰难的时局中,自己都能活到现在。” 他也就普普通通一原画师而已,何尝想过,会过着现在这样步步为营,暗藏杀机的每一天。 苦笑的摇了摇头。 陈柏又不由得想起,他的学院也开了一年了,当初招生的时候,还承诺一年结束的时候,通过平时的考核,由陈子褏送学业第一的学生一只异兽来着。 而且,那些来自平民的学生,他们的学业也结束了。 新的一年,他们应该是交不起学费的。 陈柏不是圣人,收一部分学生10两黄金一年的学费,其他学生又不收,本就不公平,当初这么决定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的父母迁户进齐政的封地,现在齐政的封地已经有了起色,自然会有陆陆续续地人迁进来,也用不着他这办法来诱导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平民学生,他们又大了一岁,他们的年龄已经到了得为家里的生计着想了,他们的家庭条件并不允许他们一直这么学习下去,这是平民的悲哀。 不过,作为陈柏的学生,他也不可能不管的。 想了想,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些学生找一个还不错的工作,以后的路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陈柏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给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没多久,齐政的回复就传了过来,“没有忙着弄大棚?” 陈柏:“……” 这家伙一定是在怼自己,百分比肯定,这让他怎么回答? 没办法,有事相求,只得硬着头皮尬聊下去,“也……也不是那么忙,聊天的时间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动不动就给他发语音来着,也不管他是在睡觉还是干什么。 陈柏也不等齐政回复,继续道,因为他觉得给齐政时间回复,他又要被怼,“我那些学生,其中一大部分应该交不了新一年的学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安排他们一下?你也知道的,他们虽然以前不识字,学习进度慢了一点,但多少也学了一些东西。” 齐政:“……” 何止是学了一些东西,哪怕是皮毛,其实他们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行列。 然后,第二天,陈柏就穿着那套妖艳的红衣,戴着面具,戴上美瞳去见齐政了。 不止齐政,还有他的那些学生。 多日不见,相见的时候就热闹了。 一个个学生激动得脑袋直摇摆,跟被门夹了一样。 “啊啊啊,老师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去鲁国有多威风。” “柏哥儿还给我们上课,可是没有老师教得好。” “老师,我们有认真复习。” 陈柏:“……” 场面一阵慌乱,说什么的都有。 等了好半天才勉强安静了一些。 除了这些学生,齐政身后还带来了好些人,陈柏一愣,看这些人身上都穿了官服,陈柏不认识,品级应该不是太高。 陈柏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是给齐政说了想给这些学生谋个出路,齐政说交给他,但具体如何让山君今天自己来看。 齐政对身后的官员说道,“就是这些学生,他们的本事上京皆知,你们自己选吧。” 那些官员眼睛都在放光,“知道的知道。” 陈柏偷偷问齐政,“他们是……” 齐政简单答了一句,“刑部的人,你该不会不知道,刑部以前画犯人的那些画师有多糟糕吧?你的这些学生到了他们手上,那可是香馍馍,最喜欢这些学生画的不是上京百姓,而是刑部,当初学生画展的时候,他们可是几天不眠不休地围着那些画……” 那些平民学生也惊呆了,他们这算是进刑部当……当官了吗?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画师,但也是朝廷入了册的编制啊。 按照他们以前的命运,要是他们没有进山君的学院学习,他们也不过是跟他们的父母一样,付出辛苦的劳力之后,还未必养活得了自己,面对饥荒,甚至同样的还要成为难民到处颠沛流离。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能养活自己,甚至能养活自己的家人。 陈柏看着这些小脸通红的学生,多少也有些欣慰,他们能靠学到的本事比以前生活得更好,这也是一个老师所期望和所想看到的。 那些刑部的官员,眼睛跟能吃人一样,看着学生就拽,一手能拽两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来的人牙子。 刑部也分很多部门的,竞争大啊,有了这些小画师才是他们业绩的保障。 以前那些画师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知道吗?画像贴告示栏上,罪犯在告示栏下看得津津有味都没有人认得出来。 “别拽我别拽我,我是太仆家的啊,你抓我去刑部干什么。” 抓得昏了头的人尴尬一笑,又去抓其他的,真是的,功勋家的孩子,站这些学生中干什么,他抓花了眼,哪有时间去区分。 甘辛都跑到陈柏身后了,吞了口口水,“好……好可怕,跟抢娃一样。” 不过一会,陈柏的那些平民学生就被瓜分干净了,看得陈柏也是嘴角一抽,陈柏说了一句,“他们都是我认真教出来的学生,还望各位莫要因为他们的出生而怠慢了他们。” 一群官员赶紧道,“岂敢,光是山君的学生这一名头,我们就只能仰望了,又岂会有看不起的道理。” 他们可没乱说,山君是谁?那可是名传天下的名士啊,现在连诸国都在传壁上神图的神奇。 再看看山君的学生还有什么人,三公九卿之后少吗?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抢的这些学生出生平民,但只要说上一声是山君的学生,那能一样? 说实话,连他们都羡慕得不得了,作为名传天下的名士的学生,那就是金字招牌,听说上京文院之中,现在一个两个磨拳擦掌的等着山君招生,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注定他们是等不到了,因为陈柏现在没有招生的打算,他原来的这些学生都教不过来。 还有就是,这些学生的确是有真本事,让人无法忽视,那学生画展上,他们就见识过了。 然后就是入册了,将这些学生的名字登记进朝廷的官册,盖上章。 一群学生还有些懵,以后他们就是刑部的画师了? 他们才滴滴大。 陈柏看着整个流程都是按照正轨流程走的,这才放心,毕竟是他的学生,多了些关心。 等这些平民学生被带走后,剩下的一部分学生就涌了过来,“老师老师,这是我们今年的学费。” 有些迫不及待,因为他们听说上京文院有一群不要脸的,时刻都等着抢他们的位置。 这事还是他们父母告诉他们的,让他们早点将学费交了,好松一口气。 这些学生的家长的确心都是提起来的,现在山君和以前能一样?能成为这样的名士的学生那可是梦寐以求。 去看看其他名士,那收学生的要求简直高得没边了,不是他们觉得他们孩子不行,而是总有些天赋异禀的学生要来抢名额不是。 陈柏也有些好笑,不由得想起学院刚建立的时候,他还想方设法的才招收到的学生。 剩下的学生就不多了,都是他教了一年有基础的。 陈柏收了学费,这些学生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缺这点钱的人吗?他们缺的是这样的老师。 要是他们今年没有报名成功,哪怕是在地上死皮赖脸的打滚,哪怕是将家里闹个底朝天,他们也是不会甘心的。 一群学生跟笑得吃了蜜一样。 陈柏说道,“上一年学院承诺过,根据平时成绩的考核,综合成绩第一的,会由廷尉府的陈子褏奖励你们一只异兽。” “啊。” 一群学生这次是真疯了。 激动得脸都红了。 妈呀,好激动,跟开大奖了一样。 陈柏说道,“上学期综合成绩第一名,顾宝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 顾宝儿不是那个个子滴滴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老是底着头,一个劲儿写作业,时不时还偷偷猥琐地打量别人的那个小不点? 其实这顾宝儿也不陌生,就是九卿太仆府顾三爷的儿子,当时在城外中了暑差点死了,还是陈小布几个学生用指间放血和刮痧的方法救回来的。 或许是有这样的遭遇,对陈柏教的任何东西都特别特别的上心。 “啊,顾宝儿,你个猥琐鬼,难怪每次考核成绩你都捂住不让人看。” “我们还以为甘辛能得第一,没想到你阴着啊,你你你这个阴险鬼。” 其实不能说其他学生成绩不好,而是有些学生稍微有点偏科,顾宝儿每科看起来成绩不算最好的,但他平均啊,胜就胜在这里。 顾宝儿个头的确小小的,搅着小手手,一脸羞涩的站在那里,他将其他学生的成绩都偷偷统计过了,嘻嘻,每次看到成绩他心里都扑通扑通跳好久,为了不被发现,他甚至一年时间都低着头,让别人将他当成一个小透明。 周围都是讨伐声,这个顾宝儿长这么点大个子,却这么阴,藏得够好的啊。 陈柏看着也是一笑,也算给这些学生上了一课吧。 然后从马车上提了一异兽交到顾宝儿手上。 顾宝儿伸出手掌捧着,整个人都傻了,好……好小个,像一个精灵一样,还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掌心。 整个人在一群人中间傻笑得缩着小小的身体,搞笑得不行。 是一只约克夏犬,长大了也不过巴掌大小,和顾宝儿小小的身体看上去也算相得益彰。 其他学生气得在地上打滚,“这个小精灵也太可耐了。” “看看那小舌头真好看。” 他们就这么失之交臂了。 啊啊啊! 不行,他们要将顾宝儿按着打一顿,平时不开腔,一开腔这么厉害。 陈柏看着一群打闹的学生,顾宝儿已经准备了个篮子,放了一件衣服在里面做了一个窝,将狗狗放在了窝里面。 小小的人儿,提着大大的篮子,里面有一只小巧的狗。 这形象也没谁了。 其他学生想去据理力争,那是不可能的,反正顾宝儿就一句话,“我赢来的,老师都说是我的了,让你们平时不认真学习。” 忒气人。 这时,齐政在旁边说了一句,“听说你一直在忙着种大棚,正好今天有空,我们去看一看如何?” 陈柏扬起的笑容都僵硬了,“……你这么空?现在刚好是土豆播种的时节,你该去忙着种土豆育种了吧。” 这才是大事情啊。 齐政就这么看着陈柏,看你今天怎么装。 陈柏一咬牙,“的确是在忙着种大棚,不信你去问我那些学生,哦,对了,我那些学生去刑部的各部门了,一时半会应该聚集不齐,啧啧,我就是和其中一些学生种的大棚。” 齐政应该只是问了个别学生,他这么说,他还不信齐政真空闲到挨个挨个去问。 齐政:“……” 山君和陈子褏到底在掩盖什么?“也好,挨个问一下也不难。” 陈柏都惊呆了,你堂堂一个皇子,闲得蛋痛不成? 还好这时一群学生讨伐完顾宝儿,又围了过来。 “老师老师,我们想建一个魔法塔,和在鲁国的时候一模一样的魔法塔,当成我们的学院。” “我们以后就在那样的高塔上读书好不好?” 整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他们亲手建的魔法塔啊,如同奇迹一般存在的高塔,他们没办法搬回来,那么他们就再建一个。 陈柏一愣,建一座魔法塔当学院? 这…… 他们现在的学院的确普普通通了一点,就是一个院落,几间大一点的房间,看上去也挺孤零零的。 陈柏愣了一下,其实当初他建立多功能电子教室有些不明智,那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见不得人,也不是说见不得人吧,只是会被人不理解,也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情,也亏得那学院偏僻。 要是能建一座高塔,所有设备都搬进去,加上那里是齐政的封地,让他下一道命令,闲杂人等不许入塔,就安全多了。 对了,他再买一个刷脸的门,没有录入脸部数据的不让进,就更有保险了。 有些研究性的课题也的确需要安静的环境。 但是吧,建这么一座高塔,肯定要用不少钱。 陈柏看向齐政。 结果齐政说了一个字,“建。” 妖怪的那些东西,的确太容易引起轰动了,的确需要一个妥善的地方进行保管,而现在的学院,太容易被人窥视。 再加上,想到那高塔,他心里也是一片火热。 在他的封地,建这么一座奇迹之塔也是不错的。 陈柏张了张嘴,有钱任性。 陈柏有些心虚,古时候劳命伤财的工程也不少,多它一个不多吧,况且他也是为了提升大乾的知识水平不是,知识可是无价的,怎么能用一点点金银来衡量。 想了想,“……其实,鲁国建那个太简单了些,内部实在单调乏味,既然我们要建,就建一个能实用的,就是贵了一些。” 看向齐政。 齐政说了一句,“我出使鲁国,大王还没有给予我任何奖励,就让朝廷帮我在封地建一座塔吧。” 陈柏眼睛一亮,这钱他花得就不会客气了,建魔法塔作为学院,怎么说也是为大乾培养人才,说实话他自己也没贪到什么好处不是。 说道,“可能会有些贵。” 齐政答了一句,“越贵越好。” 无论是他出使鲁国,还是以前进献土豆,还是在上谷城击退巴军,大王可曾真的具体奖励过他? 有些东西得他自己去讨,这么多功劳换取在他的封地建一座塔实在是亏得厉害。 陈柏也是一叹,对于齐政,朝廷的确是亏欠的,一座塔建得在好,其实对整个国家的国库来说也是九牛一毛,量级不在一个层次。 一群学生高兴坏了,“我们以前的图纸都还保留着,这次都不用重新画,建设速度肯定更快。” 还有些没去过鲁国的,好奇的问道,“真的能建这么高么?” 妈呀,那得是怎样的高塔。 齐政要忙着去做土豆的育种,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搞砸。 所以建设学院的事情就得交给山君了,山君又交给了陈子褏。 陈柏现在是不怎么敢和齐政呆一起的,他总觉得现在的齐政那眼睛跟马上就要看透了什么似的,让他觉得冷飕飕的。 第二日,朝廷对齐政的奖赏还真就下来了,那么的功劳换来了建一座塔。 大王还真答应了下来,也让陈柏都觉得有些心凉,想必齐政也早就心灰意冷了吧。 既然如此,陈柏也不客气了,召集起一群兴致勃勃的学生开工。 因为是一模一样的事情,所以只需要陈柏在统筹一下就行了,一群学生已经轻车熟路。 有大乾朝廷的支持,无论人力,财力比在鲁国还方便的情况下,工程很快就开工了。 地址就在原学院旁边,就在那两山之间的小溪旁,溪水凶猛一点都能溅打在塔基上。 石料找不到鲁国的那种白色岩石,没关系,他们大乾的黑石也是可以的,正好和大乾的冷色建筑风格也是相符的。 期间,魏国太子苏晋到了上京,陈柏是没有空去看热闹了,他忙得不亦乐乎。 塔和鲁国那座基本一模一样,只是内部就完全不同了,陈柏说的贵,其实也主要是贵在内部。 塔的建设速度也比鲁国那座快,毕竟建鲁国那座的时候,全都是处于摸索状态。 不在乎人力和财力的情况下,一座高塔拔地而起,到封顶用的时间仅仅一月有余。 期间,忙于土豆育种的齐政每天也会抽空来看一次。 一开始,上京的人也仅仅以为,是建一座普通的建筑,直到塔越来越高。 高到了人的心里承受不了的高度。 高到了哪怕是在上京,抬头一看,天气好的话,也能隐约看到塔的样子。 这一下就不得了,整个上京都轰动了。 一群学生故作镇定,“无甚无甚,我们在鲁国就帮他们修了这样一座。” “鲁国已经有了?” “是啊,我们修的。” 哪怕有学生解释,还是有人跑去看热闹,顺便买点山上的兔子回家,一举两得。 惊讶是会传染人的,特别是在上京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奇迹。 然后又会嘀咕一句,“好像也没甚,鲁国不是已经有了么?” 似乎这样才能抑制住心里的惊叹和不可思议。 塔修建的速度也超乎了想象,就一月有余,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就那么矗立在了他们上京城外,看得让人有些恍惚。 而惊讶的何止是这些上京百姓,连陈柏那些学生也差不多。 因为……陈柏正在给这些学生录脸,“这是面部识别,记录好你们的脸后,才能自由出入。” 一群学生:“……” 陈小布站在门口,然后将脸对着一个黑色的屏幕,然后门自动开了。 真的,它就那么打开了。 等陈小布进去后,门又关上了。 其实就是一普通的刷脸的电子门。 要不是陈柏阻止,这群学生能在门口玩不停。 说了一句,“以后进门注意别被人尾随。” 一群学生还在那吞口水,“柏哥儿,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就进不来了” 陈柏点点头,“只要你们不给他开门,他就进不来。” 加上让齐政下令,不让人乱闯,这里会变得十分安全。 “妈呀,这个门真的能认识我们。” 陈柏有些好笑,这在现代只不过是常识而已,但要在古代解释清楚那就麻烦了,所以只能让这些学生自己去习惯。 很多看似神奇的东西,等习惯了之后,就会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毕竟……未知,陌生才是恐惧的源泉。 进了塔,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和鲁国那简易版完全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在内部。 第51章 云端上的学院 陈柏给这些学生录完面部数据, 光是一个自动门就够这些小孩子玩老半天了。 笑眯眯地一个个排着队站在门口等开门,借口还找得特别好。 “我们要让门多认我们几次,要是它忘记我们长什么样子了, 就不给我们开门了。” “就是, 我们要多进出几次。” 明明就是贪玩。 等录完, 进入塔内的时候, 又感觉到了不同。 它看上去是个塔, 其实里面的装修和房间一样, 就像看上去是轮船,里面跟宾馆也差不多。 首先, 一楼是瓷砖地板,其他楼层是木地板, 墙壁上上也是富贵金的墙纸。 以前多功能电子教室不弄这些, 那时候不是没钱么,现在不弄白不用, 国库的钱还不知道以后便宜谁,还不如现在将环境弄好一点舒适一点,算是大乾为教育投资吧。 一群学生一进来, 下巴都是掉地上的。 翘着个屁屁在摸地板,跟一群小幼兽一样。 “这是什么石头?也太光滑了吧,这石头怎么磨出来的?” 光可鉴人。 “还有这墙壁, 好漂亮,你们看上面还有很浅的小花花。” 结果, 随着他们惊讶出声,室内突然就亮了起来。 塔内其实是比较暗的, 古代的房子, 或多或少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照明不够,但现在,如同白昼。 一个个小脑袋都惊呆了。 他们头顶有一个宝石,发着白光,将这里照得好亮。 陈柏看了一眼感应灯,亮度还不错,比较柔和,不刺眼。 陈柏说道,“好了,我们现在上去。” 让这群小家伙一直发呆下去,不知道会发呆到什么时候。 “老师老师,你路走错拉,楼梯在那边。” 陈柏一笑。 这么高的塔,一天走楼梯还不得累死。 陈柏带着一群学生坐的电梯,这也是这栋塔,最昂贵的设施了。 进入一个小房间,一群学生还有些疑惑,这小房间也没向上的梯子啊? 等电梯的门关闭了,一群学生更懵了,只见陈柏在旁边的数字上按了一下,然后说道,“以后要去哪一层楼,按下正确的数字就成。” 陈柏买的电梯还是十分不错的,十分平稳,原本打算买那种可以观景的电梯,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看着外面突然拔高,估计会吓到人。 还是这种封闭的稍微方便一点。 不过还是有学生道,“我怎么感觉我们这个小房间在动?” “我的头怎么有一点点晕?” 第一次坐电梯是这样的,正常现象。 陈柏去的教室那一层,他已经让人将原来的学生电脑搬到了这一层安装好了。 等出了电梯,一群学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每一层它看上去基本一模一样。 还在抓脑袋,怎么进来一下又出去? 好像什么也没有干啊? 陈柏说道,“你们先在教室呆着,我下去接其他学生。” 一个电梯坐不完,刚才有些学生被留在了下面。 等陈柏离开后,几个学生疑惑的抓了抓脑袋,然后向窗子外面一看,这一看就不镇定了。 “啊,好……好高。” “不对啊,我们刚才进了那小房间,也没有上楼啊,怎么……怎么就上来了?” “怎么回事啊?” 陈柏将所有人接上来后,这些学生还在那惊奇的讨论着。 得,还需要专门教一下电梯如何使用。 于是,学生们眼中神奇的小房间外,陈柏一个按钮一个按钮的教。 一群学生赶紧拿起了笔记本记了起来,眼睛都是光。 这个“电梯”也太神奇了吧?但也不是无法理解,因为古代其实有那种升降梯,就是那种人力拉动的木头篮子,只是实在稀少,用得十分少。 陈柏今天主要就是带这些学生熟悉新的学院的,也不打算教课,所以一层一层的讲。 “记清楚了么?这一层是多功能电子教室,以后上课的地方就在这一层,别走迷路了。” “出电梯的时候,墙壁上贴有个数字,数字你们也认识,表示的就是在第几层。” 没办法,不可能做到每一层一个风格,只能通过数字来分别楼层了。 一群学生赶紧拿笔记了下来,对陈柏来说是常识,对这些学生来说就是不得了的新知识了。 带学生浏览了一下教室,其实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地板变成了木地板,头顶因为房间光线不足安装了不伤眼的led灯。 哪怕这一点变化,也让学生们看得移不开眼。 他们的教室,变得更加精致了。 今天注定能让他们懵逼一整天。 陈柏开始介绍其他楼层,多功能电子教室其实是在中间楼层,因为越往上每一层的空间越小,再上去就安装不下这么多电脑了。 上面一层是资料室,里面有很多小柜子,学生们一人分到了一个,用来放他们的书籍笔记,甚至衣服什么的。 陈小步就笑眯眯地将他的滑板放在了他的箱子里面。 陈柏说道,“每个箱子从现在开始都是你们的私人空间,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翻他人的箱子。” “不过,每个月我会检查一次。”免得将箱子弄成了狗窝都没人知道。 这层资料室是很有必要的,以后这些学生的笔记之类的会越来越多,的确得有个他们私人空间用来收纳。 再上面一层是猫室,几只猫咪被移动到了这里,现在这些猫和这些学生熟了,也不怕生,他们一进来,还喵喵叫的靠在他们脚上撒娇,被人一把就抱在了怀里。 陈柏说道,“猫还是你们平时饲养,空闲的时候可以自己上来玩玩,但记得关好门,不然跑到其他楼层去了不好找。” 一群学生小脑袋点得飞快,这些猫猫可乖了,特别治愈,每次和它们玩都特别特别的开心,特别是那些没有异兽的学生,就靠它们解馋了,一天恨不得24小时抱着这几只猫,这也是这些猫这么粘人的原因,被社会化了。 再上面一层是蜂室,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养蜜蜂的。 这些学生以前不是用花盆养了很多花么,齐政也将剩余的花种子撒了好几块花田,陈柏看着有些可惜,干脆养一层楼的蜜蜂来采蜜,加上这些学生以前种的一山果树,等开花了,肯定能收获很多蜂蜜。 其实从塔外面看,蜜蜂缠绕的尖塔,也很有意思不是么。 最后一层就是顶层了,这一层和其他所有楼层都不同,因为它不需要沉重墙,所以四面都是落地窗,墙壁除了下面一截,上面都是十分厚重坚固的玻璃,但透光度一点不受影响。 顶层上,中间摆了桌椅,四周的落地窗也可以坐人,平时可以上来休闲。 这不,好些学生已经爬到落地窗的平台上面去了,只是不能站直,一站直就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 这个高度是真的高,哪怕陈柏看着外面都有点怂。 不过胆大的学生也有,捂住眼睛漏出一个缝隙,一个劲往外面看。 “这就是我们的学院么?”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以后就要在这样的环境学习了。 陈柏也有些感慨,说实话,这真是一个魔法塔啊,对于大乾的人来说,这里何尝不就是中古世纪那些百姓眼中的魔法学院,神秘,未知。 透过玻璃,都还能看到外面干净的云彩。 陈柏点点头,“这就是我们的学院,云上学院。” 如同遨游在云层之上的学院,所以取名云上学院。 “云上学院……”学生们的声音都有些迷幻,他们的学院可不就是在云上。 等这些学生玩了一会,陈柏又带着他们往下走。 多功能电子教室的下一层是植物室,这些学生不是喜欢种一些奇怪的植物么,这一层就留给他们种室内植物了,还专门在这一层多开了几个窗口。 再下面一层是琴室。 再下面一层是厨房。 说起这个厨房,就有意思了,陈柏买得比较齐全。 因为没有天然气,只能买自带能量反应堆的电器。 侵入式的电锅一套,微波炉,烤箱都有,还有一个大冰箱。 等空了倒是可以教这些学生自己做点简单的饭菜。 至于用水,陈柏买了一个抽水机和压力机,在山上打了一口井,水就是从那口井里面压上来的,还买了一个过滤器,但喝的水还是得烧开了用。 陈柏将水龙头的按钮向上掰了一下,白花花的水就流了出来。 “这里是厨房,也就是庖房,等有空我再教你们怎么用这些东西做菜。” 一群学生:“……” 一个水龙头,都快被玩疯了,陈柏脑门疼,也不知道他们要适应多久才能适应过来。 剩下的楼层就不用介绍了,全是小房间,里面有单独的床和桌椅。 值得一说的是,因为平民学生的离开,空出来很多学生电脑,陈柏就将这些电脑安在了这些小房间中。 有时候学习累了,可以回小房间休息,想来也是十分不错的,只是陈柏也没有想到,他设计来小憩的房间,以后被这些学生当成了家,上京文院这些学生都不去了,一周7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塔内,文化课还是他们父母找了私教,抽空给他们上课,当然这是后话。 还有就是,每层楼有一间淋浴室。 陈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累了可以在这里冲个澡,上面的热水器,我将温度已经给你们调好,你们不要随便乱动,洗漱用品我就放在淋浴间,没有了再来找我报备。” 看着花洒洒下的水线,一群学生:“……” 他们学校洗澡都能这么好玩。 陈柏将洗漱用品介绍了一下,也简单,一共两样,分别是洗头和洗澡的。 当然,因为淋浴间是一层一个,为了避免麻烦,男学生和女学生的楼层是分开的。 “记起来记起来。”学生拿着笔一个劲记。 陈柏看着好笑,等给他们分配好房间后,陈柏说道,“电梯你们也会用了,现在自由活动,自己去熟悉你们的新学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估计得熟悉好几天吧。 陈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这一层一共两个房间,因为还有一个控制室占了很大面积,控制室能看到一楼自动门的情况,可以控制开关门,不过陈柏觉得应该用不到,除了齐政,所有人的面部数据都录制完成了。 躺在床上,都能听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叫得唧唧的声音,也不知知道激动兴奋成了什么样。 讲了这么多,他嘴巴都讲干了,干脆睡一会儿。 只是这一睡,就睡得有些晚了。 等走出去的时候,不由得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一群小脸红红的学生,“你们怎么没有回上京?” 这时间都赶上关城门了。 “我们不回去,我们今天要住我们那个小房间。” “我们已经让人回去通报过了。” 陈柏:“……” 都是些功勋家的小公子,什么时候住过这么小的房间了,居然还稀奇到不行。 陈柏好笑的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通报过了,现在回去估计城门也关了,住就住吧。 陈柏说了一句,“回房间后,玩电脑别玩太晚。” 估计这些学生也是不会听的,他以后得安排一个值日生,每天固定时间去检查。 结果,陈柏反而和这些学生玩了大半夜的电脑,他何尝不是第一次住他们的新学院,心情有点激动啊。 给每个学生电脑上安了一个象棋软件,然后联机玩象棋。 后来他是有点后悔的,因为这些学生自从学会了联机玩象棋后,就不好管理了,特别是晚上,还用被子将门缝堵上,不让光透出来,偷偷的玩,几个菜鸟在那里联机互啄,还玩得特别起劲。 脑细胞都差点给陈柏愁死了。 当然,他现在还没想这么多,象棋是智力游戏嘛,有利于开发智力,他现在想的是这个。 荒野之中的云上学院,灯光通明,自远处看,神秘到不行。 陈柏正教他们玩象棋,一群学生都围着看。 等教了一会儿,这些学生拿着笔记本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按照笔记上的记录开始尝试自己玩了。 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园。 陈柏也不急着教这些学生新的课程,让他们先熟悉几天学院再说。 也不用陈柏提醒,接下来几天,这些学生每天都要来学院呆很长时间,当然他们不能每天住学院,所以基本都是一大早来,傍晚才回去。 而陈柏,他是殿上执笔大学士,反而来得少。 齐政要弄土豆育种的事情,根本就没来。 齐政最近也经常偶遇到这些学生,结果这些学生屁颠屁颠地跑到他面前,“皇子政皇子政,你怎么最近没来学院了?你再不来学院,我们学院的门都不认识你了,不会给你开门。” 齐政:“……” 啥玩意? 门还认人? “还有,你再不来学院,象棋都不会下,以后你和我们都玩不到一块了。” 齐政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来他的确得去学院一趟了。 而齐政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次去,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后了,还是和大王,还有皇子濯一起去的。 陈柏也开始了他的新课程。 因为这些学生都有了些基础,陈柏的新课程就稍微复杂了一些。 大乾有一种野菜名叫苣,漫山遍野都是。 它数量这么多,但又没有成为蔬菜是有原因的。 一是它的味道苦涩无比,人吃多了会心闷心慌吐酸水,跟生病了一样,而且实在过量食用的话,甚至会死人。 但穷苦人家,不吃又会饿死,所以大乾的百姓对苣这种野菜又恨又爱,但不得不说,没有苣的话,恐怕会饿死更多人。 二就是,苣特别容易长一种虫,基本苣还没长成熟,叶片就被啃食干净了。 这也是陈柏去鲁国的时候,在路上看得最多的事情,大乾的百姓很多都以这种味道苦涩无比,容易生虫,吃多了又会难受得病的苣为食物。 所以,陈柏这次的课程有两个,研究性的课题。 一,就是定向培养,如何将苣的苦涩味道降低,让它的口感更好,让它真正的成为正常的蔬菜。 以苣的数量来说,这个课题研究成功的话,影响将是巨大的。 陈柏以前就说过,他是可以通过手机购买到很多东西,但通过购买他一个人就能养活整个大乾?不可能的,最终还是得靠这个时代的人才行。 二,就是研究怎么解决苣的虫害的问题。 买农药肯定能行,但这时候的人身体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没有一点抗性,陈柏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所以最优的解决办法还是从根源上来解决。 有了这两个研究课题,一群学生更是有理由天天呆在学院了。 学院专门留出来的那个种植室,现在都是他们从山里面挖回来的苣,就种在他们的花盆里面。 这两个研究课题,要是从零开始的话,不知道会研究多少年,甚至可能永远研究不出来。 所以陈柏专门咨询了一下农业专家,得到了一个简单而有效的研究方向。 第52章 进错了房间 陈柏和一群学生呆在云上书院研究苣的改良问题, 真的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没了那些猜测不透的阴谋诡计,没了那些勾心斗角,陈柏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虽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有些事情他不去了解, 并不代表就真的不存在了。 特别是,现在这个魔法塔内,基本都是现代化的产品, 只要不通过窗口往外面看, 真的有一种在现代宅在家里的感觉。 一群学生都能坐在沙发上, 笑眯眯地晃着两条腿,怀里抱着猫咪, 宅到不行。 这么一座拔地而起, 晚上还经常发出光芒的尖塔,肯定也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这就是山君的学院?听说鲁国那个这么高的尖塔被用来当作了观星塔,现在在鲁国已经传疯了。” “好像叫云上学院, 啧啧,这学院的学费实在贵,一年十两黄金嘞。” 还有人跑到门口好奇的打量。 陈柏倒是不担心他们将门弄开了, 这门是加厚的不锈钢门, 说实话,以这个时间的武器要弄开这门估计还真得花一些时间。 只是吧, 这些人在门口不停的晃,门禁系统不停的识别人脸, 也挺烦, 因为这门它有智能报警系统, 要是同一人在门口鬼鬼祟祟晃悠的次数多了, 监控室就会报警,就像一个陌生人在家门口天天转悠,肯定要被怀疑非奸即盗的。 叫来陈小布说了两句,陈小布昂着小脑袋就往电梯跑。 塔门口,还有胆大的人伸手去推门,试图将门推开。 这时,门就那么自动开了。 陈小布翘着小嘴嘴,“你们干嘛,你们干嘛?” “我们的门你们是打不开的啦,老师让我下来告诉你们,别在门口晃了,你们晃久了,我们楼上的警报一直叫,叫得唧唧的。” 似乎光是说根本没什么作用,陈小布干脆去叫了好几个侍卫,让他们站门口,不让人靠近,这才甩着腿往回跑。 陈柏也不是不让这些人来学院,塔周围他趁有空的时间,让学生们将齐政种在花田里面的花移植了过来,形成了一个个的花圃,加上原来的五颗桂花树,看上去花团锦簇,十分的漂亮,欣赏欣赏这些不好么?非得搞他的门。 他的门搞坏了,他在这个时代上哪找人维修去,只得重新换一个,那开支就大了。 陈柏通过控制室的监控看着陈小布安排了侍卫守门,想了想也好,免得警报一直叫,他们想安静一刻都不行。 陈柏解除了监控室的警报,整个楼层这才安静了下来。 这时,手机上齐政发来了一条语音。 陈柏一愣,这些天,陈柏是有些怕见到齐政的,齐政最近的表情看上去疑神疑鬼的,他心里也虚啊。 点开语音。 “大王下午会来学院。” 什么?陈柏都愣住了。 自从上次他将岐山丹交给大王后,就没有再私下说过一句话了,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山君,更没有任何和大王交际的可能。 大王亲自来学院? 陈柏问道,“知道大王来干什么?” 齐政回复了一句,“大王是私访,避开了所有人,目前知道的也就我一人而已。” 齐政是学院的助教,大王既然不是明目张胆的来,肯定需要一个对学院熟悉的人带领。 “至于为何来学院,还没有得到具体消息。” 陈柏眉头皱了又皱,看来山君和大王的见面避无可避了。 还好有齐政告知,提前做好准备,也不用慌乱。 说实话,等待一个人,时间显得特别难熬,特别是这个人的身份还比较特殊,还不知道对方来意的情况下。 下午,提前就有人清场了,陈柏通过监控看得一清二楚,连陈小布安排的守门的侍卫都被清走了。 几辆富贵的马车,向这边驶来,周围安排了很多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身体健壮的暗卫,果然是私下前来的。 按理大王前来,陈柏应该在门口迎接的,但这消息是齐政私底下用手机告诉他的,他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对大王前来一无所知。 不过,也不是没有半点安排。 皇子宁提着个篮子刚出门,他去大棚给他的同窗摘一点新鲜的菜回来。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 愣了一下神,有些不可思议,大王,皇子政,还有皇子濯怎么来了? 马上跑了过去,正要开口,就被大王打住了,他私底下前来,肯定不想被人当场叫破,只是说了一句,“带我去见你的老师。” 皇子宁哦了一声,抓了抓脑袋,看来摘菜得等一会儿了。 踮着脚在那里刷脸。 哪怕齐政也是第一次来,看得懵得很。 皇子宁眼睛都笑眯了,“我得让我们的门看到我的脸,不然它不开门,等明年我再长高一点,就不用踮脚了。” “……” 这时,大王身边一个孤傲的少年,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皇子宁愣了一下,皇子濯什么意思? 他们的门本来就得认脸才放人进去,不过老师说,他们学院都是高科技,说了别人也不懂。 小脑袋一甩,才不给他一般见识,看他蹦起来刷脸。 陈柏在监控室看得一清二楚,这少年不就是皇子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 哪怕他最近经常呆在学院,也有听说大王最近和皇子濯走得很近,没想到私底下来学院,居然也带在身边,如此宠溺,也难怪皇子濯一脸孤傲的样子。 陈柏自己按了一下按钮,打开了门,不然以皇子宁一蹦一蹦的样子,还得蹦一会儿,门禁系统才会启动儿童识别模式。 大王几人进入塔内的表情如何,陈柏就不知道了,反正等他看到大王的时候,几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陈柏安静的等着,等大王反应过来,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这个山君还真是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似神奇,但想一想,似乎又有一点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个能够上下移动的小房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卖力的拉动吧。 大王心里有些好笑,是一个喜欢卖弄的人啊,第一时间给山君贴上了一个标签。 这时,旁边的皇子濯嘀咕了一句,“花里胡哨,哪里有半点像学院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花楼。。” 陈柏皱了一下眉,花楼能弄成这样,他将名字倒过来写。 这皇子濯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啊,叹了一口气,大王的选择一向都这么奇葩不是么?似乎也不完全出乎意料。 这时,大王开口了,“山君乃我大乾奇人,如今又是名传天下的名士,朕早有单独见一见的想法,可惜山君行踪不定,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朕亲自来……” 单独见一见? 陈柏倒是听懂了,说了一句,“这里说话不方便,大王请跟我来。” 然后专门去学生那,叫他们招呼好皇子濯和齐政。 陈柏带着大王向塔顶走去,那里比较适合交谈,当然也因为那里就摆了桌椅,没那么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陈柏和大王一走,一群学生就跑了过来,“皇子政皇子政……” 一个个搓着小手手看着齐政,“皇子政,吃馄饨吗?我们现在就学会了煮馄饨。” 本来有皇子濯在,这些学生要收敛一点的,但皇子濯一脸孤傲不屑和他们一群小孩子说话的样子。 呵,不稀罕他们,他们还不想招呼。 拉着齐政就走。 齐政也有些感叹,难怪在上京遇到这些学生的时候,这些学生让他早点来学院,这不……改天换地得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等被拉到厨房后,看着这些学生用电器煮馄饨,一脸的懵逼,这又是啥? “皇子政,我们也跟着你吃一点点,就吃一点点。” 齐政:“……” 他大概知道这些学生为什么这么积极了。 碗里面调了烫头,放了紫菜和虾米。 说吃一点点的学生,碗里面还真是只比齐政碗里面少了一点点。 “这个馄饨特别好吃,弄起来也特别简单,老师现在就教了我们这个。” “一勺子满满的虾。” 边吃还边评论了起来。 皇子濯那里,因为陈柏让学生带着他,所以陈小布和甘辛正屁颠屁颠的跟着,就是眼睛一个劲往厨房位置看。 这皇子濯还真是个花天酒地的自来熟,走着走着就走到种植室了。 看着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伸手就摸。 陈小布和甘辛对视了一眼,他们学院的规矩,别人种的花花草草就是别人个人的,除非得了允许,不然不许乱碰别人的东西。 而且这皇子濯是不是有毛病,看在你是皇子的份上,摸了也就摸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脸上一脸不屑,还将他们的花花草草有些比较幼嫩的叶片都弄断了。 陈小布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皇子濯,这些都是我们同窗辛辛苦苦种的,你摸的时候小心一点。” 他没好意思说别乱摸,毕竟对方是皇子,身份尊贵。 结果皇子濯鼻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种的一些什么低贱的杂草,我摸了又如何?” 甚至更加变本加厉,将叶片直接都摘手上了。 平时肆无忌惮惯了,加上最近又得大王宠溺,哪听得进去。 陈小布和甘辛脸色都不好了,只是看到皇子濯手上的叶片不由得一愣,叶片断裂处都还在流汁。 “这……皇子濯,这个真不能碰,这个是顾宝儿那小鬼种来驱赶害虫的。” 对害虫有没有用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这树叶的汁会让人过敏,顾宝儿因为不小心沾了一些在手上,结果整个手都红了,跟被开水烫过了一样,还是他们老师用药膏擦了手,过了好几天才好。 前车之鉴,所以所有学生都知道这棵植物是碰不得的。 看着皇子濯将叶片撕成一块一块地仍在地上,还一脸的不屑,陈小布和甘辛嘴巴张了张:“……” 老师说无知最可怕,他们觉得傲慢不听劝也挺可怕的。 那叶汁都糊皇子濯手上了,想到顾宝儿曾经那猪蹄手,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好想哭,怎么就留他们两人来伺候这皇子濯,其他人跑去吃香喝辣。 他们以前觉得皇子政一天脸冷得跟冰块一样,十分难相处,但相处久了发现,皇子政也就脸僵了一点,吓人了一点,比起皇子濯来说,他妈的好多了啊。 嘤嘤嘤。 结果就是,没过多久,陈小布和甘辛都哭了,因为……皇子濯的手开始肿了,这才开始,等一会估计能肿得比顾宝儿以前还厉害,真正的猪蹄子。 齐政吃了馄饨,被一群学生簇拥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子濯在发脾气,陈小布和甘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陈小布和甘辛两个委屈鬼,跟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似的,赶紧擦着眼泪道,“都让皇子濯不要碰我们种的植物,他非不听,他非不听,还将我们的植物都弄断了,撕成一片片的扔地上,结果手上染了会让人过敏的叶汁,现在反倒过来怪我们……” “什么过敏?”皇子濯气得满脸通红,听都听不懂,“要不是你们故意将那什么低贱的植物摆那里,我的手能像这样……” “……” 结果顾宝儿一看皇子濯那越来越像猪蹄的手,脸一白,赶紧跑去种植室,等回来的时候i,手里抱着花盆,里面是断成两截的树枝,哭得汪汪的。 他这小苗好不容易养大的,就这么被人给折断了,“我一直将它摆那个角落,没有招谁惹谁。” 来回也就这么一句话。 他们学院开院以来,一直就他们这些人,过得快快乐乐的,今天来了其他人,结果…… 一群学生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宝儿,因为这娃真的很宝贝他这棵植物,每天还用本子记录好时间,抱出去晒太阳,没有落下过一天。 或许在皇子濯看来无足轻重的东西,但它却是别人视若珍宝一样的存在。 结果皇子濯更激动了,他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原来是这个小个子种来害他的,人这么小,胆子却这么大。 抬手就要扇人,无法无天到了极点,他是皇子,从来就只有他高高在上的时候。 结果扬起的巴掌怎么也扇不下去,有一双眼睛就那么冰冷地盯着他,让他忍不住心里都打了一个哆嗦。 皇子濯:“……” 齐政这个天煞孤星,难怪大王不喜他,光这眼神都让人有些害怕。 关键是,齐政连太子都敢对着干,他现在虽然得了大王宠溺,但毕竟连太子都不是。 脸一横,“陷害皇子,罪不可恕,皇子政你以为你护得住他们?到大王那看你如何交代。” 大王一向不喜齐政,闹到大王那里,他很清楚大王会向着谁。 说完就捂住越来越痒的手离开。 顾宝儿几人这才有些害怕,皇家威仪不容侵犯,况且的确是他们的东西让皇子濯受伤了,获罪皇室可是大罪。 齐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没阻止。 大王如此隐蔽地来和山君单独见面,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么贸然地前去打断,恐怕得不到好果子吃。 陈柏现在的确在和大王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柏也没有想到,大王居然第一时间就和他开诚布公,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山君是皇子政府上的第一门客,那皇子政有没有告诉过你,朕的身体快不行了?” 陈柏心都哆嗦了一下,这样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了? 大王明知道他是皇子政府上的第一门客,还说得这么毫无遮挡,要么他已经知道皇子政知道他的情况,要么他根本不担心自己告诉齐政。 陈柏正想着怎么回答,这绝对是他脑子转得最快最不要命的一次。 结果,也没等他说话,大王继续道,“知道太子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干了什么吗?他私养了一只私军,而皇子政反倒是什么都没有干,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陈柏的心都是缩起来的。 按理这是他和大王第一次见面,结果大王告诉他这些? 陈柏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句,“大王说笑了。” 然后赶紧说道,“不知道大王这次前来是为何?” 要是再听大王说下去,他觉得他的脑袋怕是已经越来越远离他的脖子了,有些东西不是一个外人该知道的。 大王好笑地看了一眼陈柏,“上京都在传山君的画技惊绝天下,却是忘了山君还有一门绝技。” “无论是当初和太子蛟门客的比试,治疗那些被商望舒带进城的难民时所用的彩色的药丸,还是后来救治甘公府的甘十三使用的一种叫点滴的前所未见的医术,又或者后来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的鬼脸症,也都是山君提供救治药品的功劳,医术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陈柏脸上不变,虽然他戴了面具,但条件反射的想要隐藏他脸上的不愉快,大王已经将他查得这么彻底了么? “我这次前来,正是准备让山君给看看,我这身体还能坚持多久,又或者还有没有救治的方法。” 陈柏:“……” 原来如此,以大王对山君医术的“了解”,既然让山君看病,大王肯定觉得他身体的情况也瞒不住,所以干脆一开始就开诚布公。 其实吧,让陈柏看病,还真不如让那些御医看,他就治疗一些常见病都得质询专家,更别说什么疑难杂症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脸,说自己根本不会看病,大王会认为他故意推脱就麻烦了。 于是,皇子濯闯进来的时候,陈柏正在给大王把脉。 大王还颇具深意地说了一句,“以山君之才,屈居于皇子政府上,实在是屈才了一些……” 话还没说完,皇子濯就提着已经越来越肿的手进来了。 以大王最近对他的恩宠,他要惩罚一些不开眼的蠢货,齐政也想拦得了? “大王……”皇子濯的手举在前面,袖子已经捞了上去,那肿得厉害的整只手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大王阴着脸,抬起头说了一声,“滚。” 皇子濯都愣住了,这和最近宠溺他的大王完全不一样,让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柏也是一愣,皇子濯这手……这怕是将顾宝儿那棵树的叶汁摸手上了? 谁这么恶作剧?不对啊,他的学生都知道其中厉害,就算再整蛊人,也不可能给别人涂这么多。 陈柏还不知道缘由,正想说话,过敏成这样还是先涂一点药膏比较好。 结果,大王除了一开始抬头看了一眼外,竟是眼睛都没再看一眼,而是对陈柏道,“我们继续。” 已经有侍卫架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皇子濯离开了。 陈柏的心颤抖得厉害,大王没有看到皇子濯那肿得不像话的手么? 不可能,肯定看到的,但却一点关心的表情都没有,陈柏离得近,看得十分清楚,并非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那可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被大王宠溺的皇子濯。 陈柏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冷得厉害。 皇子濯一脸茫然地回到齐政那边的时候,齐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心中甚至有些冷笑,有人自我认知还不够嘞。 几个学生正在教齐政下象棋,陈柏买了实体象棋,这些学生有时候会拿出来玩一玩。 皇子濯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会别人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为何会如此? 而尖塔顶上,陈柏还在给大王把脉,把了很久,因为他正在想怎么应对。 大王也耐心得很,安静的等着。 陈柏把脉也仅仅是把了个寂寞,他哪里懂。 等松开手的时候,大王问了一句,“如何” 陈柏沉思了一会儿,“药石无医。” 要是能治,估计也不可能放着那些御医不用,找到他这个齐政府上第一门客身上来了。 大王的眼睛都是眯起来的。 陈柏赶紧接了一句,“我这里有些丹丸,倒是可以帮大王调养身体,稳定病情,只是这丹丸实在难得,哪怕是我,每月也只能炼出几粒。” 必须得有一个借口吊住大王,不然自己恐怕麻烦了,一月能提供几粒稳住病情的丹丸,大王应该就不会那么快为难自己。 至于丹丸哪里来?只得买一些花里胡哨的保健丸了。 他也不担心将他提供的丹丸给御医看,因为很多药材这个时代都没有记录,那些御医能反推出来才有鬼了。 大王沉着声,“那有劳山君了。” 等送走大王后,陈柏的心都是提在嗓子眼上的,因为他知道大王给他说了那些话后,若自己没有应对正确,恐怕就麻烦了。 大王上了马车,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高塔,“也不知道是真不能治,还是不愿意治。” 此时,塔内又只剩下陈柏他们了,还多了一个齐政。 齐政正被一群学生拉着下象棋。 陈小布走过来的时候,小脑袋都是扬起的,鼻孔朝天。 这娃又怎么了? 陈小布已经跑过来炫耀了,“老师,刚才我下象棋赢了皇子政,大家都说皇子政用兵如神,可他下象棋没下赢我。” 象棋跟打仗一样,纸上的战争也是战争。 结果齐政抬起手招了招手,“再来下一局。” 陈小布小脑袋摇得跟摆锤一样,“我以后都不会和你下,我要保持战绩。” 不下就不会输,哼。 齐政:“……” 陈柏正好有话跟齐政说,将齐政叫到了一边。 “大王让我给他看病。” 齐政眉头一皱,大王不怕自己知道他的病情? 又或者已经到了快要隐瞒不下去的程度了。 也对,都找上他的第一门客看病了,恐怕已经藏不住了。 陈柏继续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为大王炼制调理身体的丹药。” 他如果还留在上京,大王肯定不会只是这一次找他,甚至随着病情加重,只会越来越频繁。 所以自己必须得避开麻烦。 齐政问了一句,“你能治?” “不能,只是稍微稳定一下病情。” “什么时候离开?” 陈柏答道,“现在。” 齐政:“……” 他本来还有些问题要问妖怪的,但妖怪现在留在上京,的确麻烦重重。 陈柏说道,“现在学院就你一个大人,你帮我看着点这些学生,明天我让陈子褏来学院,这边是监控室,能看到各楼层公共区域的图像,还有大门的图像……” 陈柏大概交代了一番,然后就匆忙离开了,他得避避风头。 边走还在边想,大王还真是狠心,最终都没有想起,皇子濯那一手的红肿,不过应该也死不了人,只是康复的时间有些久罢了。 第二日,陈柏来到塔里的时候,齐政居然没走。 看着齐政有些褶皱的衣服,这是睡在了这里了? 果然,他隔壁那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被子被打开了。 齐政也有些皱眉地看着陈柏,因为陈柏进的是山君的房间,这一层一共就两房间加一监控室。 进去得还特别自然,就跟那是他自己的房间一样。 第53章 真正的同盟 陈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 齐政正抄着手等在门口,居高临下的就那么挑着眉注视着陈柏。。 陈柏有些愣,这又是什……什么情况? 齐政的眼睛都是半眯着的, 跟猫眼睛一样, 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学院有些奇怪的规定,比如这房间属于个人空间, 未得允许, 无论是何身份不得私自进入, 你不可能不清楚吧。” 陈柏:“……” 眼睛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这房间是山君的,这个齐政怎么跟个狗崽一样,他也就是没注意到, 进房间休息了一会儿而已。 怎么感觉,他现在做什么都必须小心谨慎到极点才行。 结果陈柏还没有回复,齐政又道, “下面还有空房间,但你……为何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就自然地进了这个房间, 就像这房间原本就是你的一样?” 陈柏的心都哆嗦了一下, “皇子政,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当然是山君答应让我用这个房间,我才进去休息的。” 齐政不置可否,如果没有其他空房间了, 这理由或许说得过去, 可偏偏剩下的房间还不只一个, 学院的规定是山君定的,按理不可能带头破坏规矩。 “奇怪么?”齐政眯着眼睛,“但我怎么觉得你处处透露出一些古怪,有时候让人疑惑无比。” 就如同一只逮到老鼠的猫。 陈柏:“……” 自己处处透着古怪? 妈蛋,一定是自己有什么行为让齐政产生了怀疑,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时的齐政看上去颇具威胁,陈柏正不知道如何狡辩的时候,这时,陈小布提着一个小篮子跑了过来,“皇子政,哥,你们洗臭袜子么?今天我值日,负责给大家洗臭袜子。” 说完,开始拉齐政,“皇子政,去看我用洗衣机洗臭袜子呗,你都还没有看过我们的洗衣机多厉害,放进去,倒点洗衣液,等一会儿就洗好了,还自带烘干效果,洗出来的袜子都有香味。” 陈柏松了一口气,因为陈小布硬是强拉着齐政去看他洗袜子了。 何止齐政,陈小布还拉了好多同窗去看他洗臭袜子,一只手指伸得笔直,然后按在了按钮上,“就是这样洗的,是不是特别简单,就皇子政还不会,等学会了还可以自己来洗衣服,洗出来的衣服又干净又香。” 齐政:“……” 新技能get。 而陈柏,愁眉苦脸到不行。 陈柏心道,不行,自己得忙碌起来,莫要让齐政有时间看出点端倪来。 陈柏叫来学生,开始开班会,“如今老师不在,接下来的课程由我来教你们。” “不要以为老师不在,你们就可以偷懒,晚上就可以联机玩游戏玩得很晚,我会天天监督你们。” 结果,一群学生,横七竖八地坐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小腿腿一个劲晃,“柏哥儿,你才管不了我们,老师不在,我们就要玩游戏,玩到大半夜。” “啊啊啊,现在学院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说了算。” 陈柏嘴角一抽,一群小流氓,看他晚上将网断了,让你们得瑟。 陈柏正式入住学院,让人意外的是齐政居然每天晚上也往学院跑,齐政白天应该很忙才对,也不知道学院怎么让他舒服了,房间那么小。 陈柏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齐政从浴室洗了澡,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所以才确定对方晚上是在学院睡的。 而一群学生,现在看到陈柏眼睛都是绿的。 “柏哥儿,你太可怕了,你居然断网。” 陈柏一笑,不这么怎么治得了你们。 任由这些学生在地上打滚,抱大腿都没用。 他们本来以为,玩游戏还可以玩通宵的。 连齐政看陈柏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了,他晚上来学院,有时候时间很晚,不固定,结果将他的网给断了,还准备大杀四方和这些学生联机玩玩象棋的。 陈柏才不管他,他现在可是大师兄,山君不在,学院他最大,他说了算。 课还是要正常上的,现在多了一门化学课,一群学生跟小巫师一样,在魔法塔里面拿着滴管,烧着干锅。 边学习还边互相瞅,总感觉神秘兮兮的。 “柏哥儿,老师肯定老是给你开小灶,这些我们都没有学过。” 还吃醋了。 陈柏还没说话,陈小布就接口道,“那是,我哥可是开山大弟子,能一样?” 陈柏开化学课,主要还是顾宝儿种的那颗树,他现在正将叶片中的汁滴入水中,按一定比例溶解。 然后将溶解液均匀地洒在长了虫的苣上。 一群学生都在围着看,手里拿着笔记本不断的记载。 只见那苣叶片上面的害虫,不多时就从叶片上掉落了下来,死了。 “真的有用,真的能杀死害虫。” 现在问题有两个。 一,稀释到什么程度能杀死害虫。 二,这种程度的稀释液杀死害虫后,得到的苣对人体有没有害。 因为是天然药液,不是那种化工农药,要是能证明不会对人体有害,倒是可以使用。 剩下的陈柏就交给这些学生来做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稀释这些液体,然后进行实验,哪种浓度的稀释液最适合杀死害虫,记得每次的浓度配比,无论合不合适,都要记录下来。” “还有不同稀释液杀虫后得到的苣,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千万别食用,我们将它们分别喂养鹌鹑试试。” 鹌鹑个体小,如果稀释液对鹌鹑这么小的生命体都没有害,那么对人体相对来说毒性就很弱,甚至可以忽悠不计。 可怜的鹌鹑。 所谓的毒,其实人吃的有些蔬菜等都带有一点弱毒性,只是微弱到了不用计较的地步。 这些实验,只需要按步就搬就行,要做到谨慎小心,最后将实验的数据中和起来看,就能得到最优的答案。 顾宝儿现在看着他那棵小树,整天傻乐到不行,没想到他随意种下的一棵小树苗,居然真的有用。 还有苣苦涩无比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自己实验去找方向的话,实在太难了。 所有陈柏专门咨询了一下农业大学的专家。 苣,在现代叫做莴笋,只是莴笋经过定向培养后,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普遍种植的蔬菜,味道已经没有了苣的苦涩和毒性。 专家还有些惊讶,“你说的可是古时候的苣?现在它已经被培养成了莴笋,十分成熟的一种农作品。” 陈柏也有些无奈,“只是想知道苣怎么就发展成了莴笋,苣不是特别苦涩,而且吃多了还容忍让人中毒。” “你说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古时候的苣之所以苦涩,之所以有毒,就是它含有苦涩素,这种苦涩素不仅味道苦涩,食用过多,还容易让人引起心慌气闷,更有甚者,让人直接死亡。”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掉苣的苦涩,就能清除掉苣中对人体不友善的毒素,苣发展成莴笋,是一种自然环境的选择,最开始是因为在它的表皮伴生出来一种菌群,这种无害菌群以苣的苦涩素为营养,就像犀牛身上的犀鸟……” 陈柏听得很认真,但遗憾的是,因为苣发展成莴笋的时代实在太久远,专家也只能确定这种菌群是一种常年生长在枯木上,长得像绿苔的菌群。 没办法,除了研究杀虫药,还得跑山上的树上找些绿色菌回来培养,然后让它和苣长一起,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学生们的课程还挺忙碌的。 白天忙,晚上那是能将学院都掀翻天一样的折腾。 一会要去煮点馄饨吃,一会要争着洗澡,一会又要三三两两的组队玩象棋。 陈柏现在都适应了,不理他们就成,因为越理他们越能,往地上打滚都是常事。 学院有序地做着研究,看上去就像真正的一个魔法塔一样。 齐政看着这些研究的时候,看向这些学生的表情都古怪了,有谁知道,这样的学院里面,却在做着可能改变整个大乾民生的事情。 这个学院对大乾来说,实在太重要,只可惜只有他知道而已,甚至学院里面的一些东西,他还得保密,因为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存在,这世上除了神仙妖怪,恐怕是拿不出来那些宝贝的。 比如不用烧火就能做饭的锅,洗衣服的洗衣机,存放东西的冰箱,哪一样拿出去不是惊世骇俗。 齐政嘴角上扬,这样的学院是他大乾的学院,是大乾之幸。 陈柏带着学生研究这些东西,也乐得自在。 只是有时候并不是他想自在就行的。 大王再次来了,虽然扑了空,没有见到山君。 负责接待的是陈柏。 “老师外出采药去了,说是炼制什么特殊的丹丸,至今未归。” 大王不置可否,陈柏都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大王才道,“可知道山君何时回归?” 陈柏恭敬地答道,“不知。” 陈柏原本以为,大王扑了个空,也就算了,结果,接下来的时间,大王接二连三的时不时来学院一趟,因为找不到山君,看上去也越来越暴躁。 等大王走后,陈柏来回踱步,大王急切得已经开始不加掩饰了,恐怕预料中要发生的事情快了。 陈柏想了想,晚上也没睡。 大晚上,齐政来学院的时候,就看到陈柏正站在他门口。 愣了一下,“何事?” 应该是专门等他的。 陈柏点点头,“如今朝廷风向如何?大王最近越发频繁地来学院了,我担心大王的身体恐怕已经到了拖不下去的程度了。”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你……没有其他准备?” 因为按现在的发展来看,要么是太子蛟基盘稳固,要么是皇子濯黑马突起,怎么也不可能轮到齐政。 太子蛟就不说了,一但上位,陈柏估计每天都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皇子濯的话,实在太纨绔了一点,未必容得下学院的存在,一但容不下,他以后也一样步步维艰,反倒是齐政,天天跑学院来。 齐政看着陈柏,陈柏这话说得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作为大乾的皇子,听从大王的安排,这才是皇子的本份。 齐政面无表情,只是说了一句,“太子蛟和皇子濯都不足为惧,我现在只是名不正言不顺。”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果然齐政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自己不知道齐政的具体安排,但这句太子蛟和皇子濯都不足为惧,其中隐藏的信息就庞大了。 但名不正言不顺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齐政也在看着陈柏,然后推开了门,“进去说。” 这个塔其实已经十分隐秘了,还要进屋才能说,恐怕要说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什么禁区。 但有什么办法,陈柏和齐政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有些事情他也没有了选择。 进了房间,关上门,房间有些狭小。 陈柏心里有些好笑,按理是商议大事的,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齐政认真地看着陈柏,“也不瞒你,我现在缺的就是名正言顺,而名正言顺,需要大王昭告天下,你也应该清楚,这并不可能。” 陈柏皱着眉,的确如此。 而自己作为执笔大学士,大王的那纸诏书肯定会经自己之手写出来。 两人都有些沉默。 因为上京乃至朝廷所有人都知道,大王不喜齐政,就算他冒天下之大违,改了诏书上最关键的几个字,也没有人会信,依旧会露馅。 而这,是真正的永无回头之路的死路,牵连也实在太大。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无论是齐政还是陈柏,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陈柏叹了一口气,“这岂不是死局。” 偏偏欠缺的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原本走上这一条路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想到的。 一咬牙,“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也未必真走到了死胡同了。” 齐政都愣住了,他本来准备说说他的计划的,他们既然已经结盟,有些事情倒也不必瞒着。 陈柏沉着脸,“我可以……尽量让你名正言顺一些,但这么做实在太冒险。” 哪怕是太子蛟上位,他和廷尉府也只是很大可能玩完了。 而他要是接下来按照他的想法来做的法,一但暴露,那是百分百死无葬身之地。 但也比偷偷改诏书强。 所以…… 陈柏看向齐政,“我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几乎是将我自己和廷尉府的命都搭在了你身上,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须得要你的一个承诺。” “等你上位之后,无论如何,都不得找我和廷尉府麻烦,并保证廷尉府一世荣华。” 有的人,能患难但未必能共富裕,特别是他知道太多齐政上位的秘密的话,说不得会是个什么下场。 所以他必须要一个承诺,哪怕以后齐政看着他如眼中钉肉中刺,他也得保自己和廷尉府的安全。 齐政愣了一下,“就这?” 陈柏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这。” 他也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廷尉府活命而已,他将太子蛟得罪得实在太彻底,无论如何太子蛟都不能上位,而他能借力的,也只能是齐政的势力。 又或者说互利互助。 接下来,陈柏和齐政聊了很久。 等大半夜的时候,陈柏才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算是他们共谋前路的真正开始吧,从这一刻也是正在的荆棘之路的开始。 而齐政,面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第二日,陈柏偷偷去了学院上方,一块淤泥田,用手机买了好些团鱼养在里面。 这地儿因为太偏僻,平时都没有什么人来。 这些团鱼个头还挺大,只是因为这些淤泥田和溪水相连,又没有做防护措施,所以经常有团鱼顺着溪水走丢。 陈柏看着少了的团鱼一笑,然后又用手机将它们补齐。 就这么偷偷的养着,谁也没告诉,最多也就齐政时不时去看一眼,然后偷偷带走几只。 …… 没过多久,一件震惊上京,震惊朝野的事情发生了。 传闻是在上京旁边的埠城,有一家十分喜欢吃河鲜的人家,当日好运的从河里面捞上来两只乌龟。 只是等将乌龟杀了想要吃个鲜的时候,居然从乌龟的肚子里面发现了两张古朴的字条。 一张字条上书,“蛟龙化蛇,德行有亏。” 一张上书,“政通人和,天下大吉。” 如果仅仅如此,还闹不到朝野皆知的地步。 关键是接下来的几天,从不同的城池,都发现了这种乌龟,肚子里面无一不是带着这样的字条。 “这一定是上天的一种警示。” 民意一起,消息也就传到了朝廷。 附近几座城池的市井上都在传,这是上天给与大乾的提示。 只是这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谁都只是看了一个扑朔迷离。 朝廷上的人也不蠢,“腹中藏纸,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可是有人故弄玄虚?” “但这纸条置于腹中而不腐烂,上面字迹也清晰可辨,是常人无法做到的。” 无论信不信,至少市井百姓相信,这一定是上天的意思。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然这种信者有不信者无的事情,大家也就平时当成一个闲暇时的谈资而已。 甚至连朝廷,在关注了几天后,似乎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都有一种虽然惊奇,但又莫名其妙之感。 而齐政,看了一眼学院的方向,嘀咕了一句,“开始了。” 大家不知道这两句话什么意思,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知道。 齐政准备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始行动,而朝廷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据邺城,荆城,宛城来报,一连几城突然爆发山洪,如今灾情严重,有不可阻之势……”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都轰动了,因为邺城,荆城,宛城是大乾的三大产粮重城,如果这三城爆发了山洪的话,今年的粮食怎么办? 今年怕是注定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灾年。 原本皇子政进献土豆的事情传出去的时候,大乾百姓还喜上眉梢,觉得过不了几年,说不得他们就不用挨饿了。 结果这样的日子还没有等到,大灾年却到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上京米价一夜之间暴涨。 “山雨欲来啊。” 总给人一种有什么大祸要降临的样子。 陈柏站在龙椅旁边,看着下面已经乱成一团的朝臣,在古代来说,天灾是真的能毁掉一个富裕国家的,更何况大乾并不富裕。 陈柏也有些叹息,如今大王情况不明,现在大乾又发生这样的灾难,还真是什么慌乱的事情都挤到一块来了。 陈柏看了一眼大王,果然大王脸色青紫不定。 半响才吐出一句话,“诸卿可有何治洪的办法?” 下面的吵闹这才停了下来,只是由喧闹变成了绝对的安静。 自古以来洪灾就不可治,何人敢应这话。 大王脸上一怒,“平日里一个二个不是都在吹嘘自己是治世的能臣,怎么一遇到事情,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了?” 三城大洪,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灾情如何,但从现有的消息来看,肯定不轻。 领了旨又治不好,那是要担责的,谁现在敢应。 陈柏眼睛却动了一下。 邺城,荆城,宛城三城因地理位置原因,年年都有洪水患难的问题,但也因为雨水充足,所以才让这三城成为了产粮大城。 经年洪灾,还让这三城长盛不衰的话,恐怕中洪灾有不少内情…… 陈柏□□了一下,此时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安静的大殿中,陈柏向大王拱了拱手,“大王,臣本为执笔大学士,本不该在众卿议政的时候多言,但对于这洪灾,臣有话要说,臣举荐皇子政为三城治洪,皇子政曾经远赴赵国,赵国又有水上之国之称,想必皇子政对治理洪灾一定有独到之处。” 政通人和,天下大吉,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了。 落针可闻。 哪怕是齐政,要不是两人结盟深信不疑,他都以为陈柏这是要陷害他。 其他人现在也差不多这心思。 怎么回事?不是说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关系还不错么?当初昭雪大学士那等污名的时候,还是皇子政使了手段,免了昭雪大学士的惩罚。 难道,他们闹掰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这是明目张胆的陷害啊,谁接了这烫手山芋谁倒霉。 陈柏一出口,落井下石的就出来了。 太子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儿臣觉得有理,赵国年年洪灾,听说人人都是治洪能人,在我大乾也只有皇子政多年待在赵国,在赵国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学了一些本事。” 第54章 拦江大坝? 太子蛟表现得实在有些心急, 不过也正好正中下怀。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子政居然没有反对。 其实皇子政心中也非常的诧异, 原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又发生了改变? 这时, 太子蛟突然说道, “既然是昭雪大学士提出来的意见,那么恐怕也得昭雪大学士随行亲自去一趟了。” 古时候有监军一说, 太子蛟的意思很明显, 你对皇子政那么有信心, 那么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他这是一石二鸟,将皇子政和陈子褏同时解决掉, 自古以来, 这洪灾治不治得好, 都是由别人来评判。 朝廷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差事总得有一个人去才行,既然他们自己办不到,他们就只能等一个有能力去办这件事的人。 而现在,皇子政没有反对,原本准备说点儿什么的人也不好开口了。 最终下朝的时候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皇子政和陈柏领了共同的差事, 自然需要一起商议,所以陈柏去找皇子政的时候就非常的自然了。 齐政看到陈柏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为何?” 陈柏不由得一笑, “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机会吗?” 齐政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难道这不是天大的麻烦? 怎么到了陈子褏口中却成了机会? 陈柏看向齐政, 一字一句的道, “如果我们能将洪灾治好,这样大的功劳,百官难道能视而不见?再加上太子蛟一旦失势,皇子濯又难堪大用,等大王不得不定下继承人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注视在你身上。” “有句话叫做众望所归,到时候大王也不可能不顾所有人的意见,一意孤行吧。” 齐政的心都抖了一下,他们要做的本就如此,但是治理好洪灾,这怎么可能? 陈柏说道,“三城洪灾经常爆发,但依旧是我大乾的产粮重城,也就是说洪灾的爆发是有规律的,不是毁灭性的,我们只需要找到根源所在,加以治理,说不定能从根部解决掉问题,这是举世之功。” 齐政依旧皱着眉,说一千道一万,其根本的问题还是能不能够治好洪灾。 陈柏也知道情况,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有去了现场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陈柏回了一趟学院,治理洪灾说不定还能用到这些学生,所以他肯定是要带一些学生前去的,当然也得留下一些学生看守学院。 顾宝儿还有一些学生被留了下来,因为他得研究他的杀虫剂。 “你们要好好照顾好学院,照顾好那些猫,我走的这段时间不会断网,但你们晚上不要玩儿得太久,生活要自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顾宝儿暂时为学院的负责人和我们研究课题的负责人。” 负……负责人? 顾宝儿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妈呀,他还这么小居然就当了学院的负责人,扬起了小脑袋,“放心吧,我会看好他们的,谁不听话,我就用小本本记下来。” 其他人眼睛都笑眯了,就顾宝儿那小个子,能管得住他们就有鬼了,当然现在他们要表现得乖乖的。 陈柏倒是不担心他们,学院的电器他们基本都会使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再说这里离上京也近,楼下随时也有仆人在,只需要大喊,也能将声音传下来。 陈柏忧心的是,他要带走的那群学生,他们家里怎么才会放人。 结果,陈柏是白担心了,第二天一个不少的来了。 陈柏有些惊讶,“你们是怎么说服你们父母的?” “这还不简单,我们说我们去建功立业。” “反正治理不好洪灾也是齐政背锅,和我们没有关系,但要是治理好了,哈哈,我们小小年纪就将是没有人能够忽视的天大的功臣。” 他们家父母能不答应?这等好事是别人盼还盼不来的。 陈柏:“……” 这些小家伙想得还真美,但是也的确如此。 一群人开始向外出发,陈柏他们坐的马车,齐政骑的马。 陈柏说道,“这次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离开上京城太久,虽然说离上京城也不远,大概也就三四天的路程,但是大王现在的情况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发生什么意外,要是出现意外的时候,他们不在上京城,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的麻烦。 齐政点点头,“我会让孟还朝第一时间将上京城的消息传递过来。” 他们离目的地的距离的确只有三四天,路上也只有那些学生跟出来郊游一样没心没肺,陈柏和齐政就显得忧心忡忡。 山雨欲来呀,上京城必定有一场大的变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开始能看到被洪水冲毁的农田。 农田里面全是积水,这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天灾。 还有一些百姓的屋子也被毁坏,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今年怕是无法播种了。 路上的百姓也是唉声叹气。 “以前每年也有洪水呀,但也只是毁了一些农田而已,哪像今年多少人连家都没有了,这可怎么活。”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暴雨,现在雨是停了,但是有什么用。” 陈柏一路上也没有闲着,到处走走看看。 如果他看得没有错的话,是因为连续的暴雨让上流的河堤决堤了,河水倾泻而下,才毁了这些农田和房屋。 陈柏对路上的百姓问了几句,“老伯,我看那些河堤上的树木好像被人砍伐了,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砍掉的?” “听说是要扩建东宫,但不知道为何砍了这么多。” 齐政小声补充了一句,“太子蛟建立私军需要不少营地,应该是借扩建东宫为由,将这里的木材砍伐来用了。” 陈柏都愣住了,砍哪里的树木不好,偏偏砍伐这个位置。 河堤上没有了这一层防护,暴雨连续不停的下,河水上涨直接冲垮了河堤,这才导致这次的灾情这么严重。 这些河堤不是人修的,而是千百年来自动形成的,有这些树木在十分的牢固,结果现在被人为的破坏,导致根基出了问题,再被洪水一冲直接就垮了。 陈柏叹了一口气,作孽。 等陈柏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原因基本上也分析完,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前来迎接的是本地的官员,他们对来援救的人其实是不抱希望的,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问一问。 “不知道皇子政准备如何帮助我们治理洪灾?” 齐政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陈柏。 陈柏根据路上所见,但还是得继续考察。 所以也没有给出什么意见,而是暂时住了下来。 这一住下来,就让人有些唉声叹气,因为在这些百姓眼中,这些来治理洪灾的人,每天都在到处乱跑,看上去漫无目的,拿着一个奇怪的本子,奇怪的笔在记录着什么,但就是没有办正事。 不免有些感叹,又是来走过场的,等他们离开后,什么事情也不会改变。 而陈柏还真是在认真做事情,“让你们记录的数据都记录好了吗?” 一群学生拍着本子,“全都在上面了,分毫不差。” 陈柏他们这几天做的事情,就是找出容易引发洪水的地点,然后测量水深。 陈柏从中得出一个结论,本地的洪灾都是有周期性的,而且每次都是由河里面的河水上涨冲破河堤引起的。 还询问当地的老人,河水随着四季变化的吃水深度的情况。 所有数据都记录了下来。 “也就是说只要控制水位,适当的泄洪,洪灾是可以避免的。”陈柏嘀咕了一句。 最好的方法其实是修建大坝,在适当的时机泄洪来控制水位,甚至还可以储备水源用作浇灌,这样在暴雨季节的时候,就能够有效的避免洪灾的发生。 但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修建大坝必定需要花费很多的金钱和时间,金钱恐怕是没人能出得起的,如果让朝廷来负责的话,也会面临很多其他的问题。 时间就更不用说了,陈柏他们肯定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的,一旦修建大坝,那可能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够完成的。 但处理的方法陈柏肯定是要提交给上去的。 陈柏结合收集到的数据,写了一篇很长很长的论文和设计稿。 “论修建拦江大坝彻底治理洪灾建议书。” 齐政看着手里的设计书有些发愣,上面的数据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大坝的工作原理都写了出来。 理论上看上去似乎的确是有用的,而且它还是一个彻底解决洪灾的提案。 这是千秋之功,如果真能解决掉这三城历年来的洪灾问题,必定能保证粮食的产量更加的稳定。 但问题也很明显,这样巨大的工程,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还有时间。 对现在的大乾来说,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但这设计书看得实在让人有些心血沸腾,如果是一个好大喜功的君王,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试一试的。 齐政只说了一句话,“这方法恐怕行不通。” 陈柏一笑,“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它很诱人吗?”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提出了这个方案,拒绝的人可不是我们。” 齐政,“……” 他知道陈柏的意思,自己做好人,让其他人去做坏人。 陈柏继续道,“我这里有两本奏章要上交,你觉得如何?” 齐政:“还有一本奏章是什么?” 陈柏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本已经准备好的奏章。 齐政看着不由得一愣。 这本奏章上也全部都是数据,是分析这次洪灾发生的原因的数据。 附加了一张清楚明白的表格,一共砍了多少棵树,砍的哪里的树,树的大小甚至都有记录。 以及这些树木原本的作用。 至于剩下的内容嘛,直指太子蛟胡乱砍伐“扩建设东宫”才导致的这次洪灾。 陈柏说道,“这本奏章就得你抄写一下,由你上奏了。” 齐政的表情就古怪了。 他们置于乌龟肚子中的两张纸条上面的话。 “蛟龙化蛇,德行有亏。” “政通人和,天下大吉。” 是不是要灵验了? 他们这次来得不亏啊。 两本奏章让人送去朝廷。 陈柏他们也没有闲下来,正在宣传修建大坝,彻底解决洪灾的问题。 哪怕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百姓心中肯定也是会抱有期望的。 一群百姓还有本地的官员突然发现,这些一天到处乱跑的钦差,并非无所事事,他们是真的在帮忙解决洪灾,而且还真的想到了有效的办法,一个让人听上去都激动无比的办法。 陈柏和那群拿着奇怪的本子奇怪的笔到处写写画画的学生,形象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这些是上京城的小公子吧?这么小的年龄,居然就开始当差了。” “可不是,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来游玩儿的,再看看我们家的那些孩子,跟泥猴子一样。” 陈柏在宣传着这个不可能实行的工程的同时,也在想着怎么解决洪灾的问题,毕竟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解决洪灾,无论怎么说,无论怎么宣传,如果最终洪灾没办法得到解决,也是没有用的,得来的名声最终也会消散掉。 在陈柏想办法解决洪灾问题的时候,他的两本奏章也摆到了朝堂上。 奏章有些奇怪,因为实在是太厚了。 而在奏章摆上来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太子蛟正在用力抨击齐政和陈柏。 “据地方官员上报,皇子政和陈子褏两人到了地方上后,整日游山玩水无所事事,根本没有将朝廷交给他们的差事放在心上,这等在百姓身处水深火热还贪图享乐之辈,请大王重罚。” 结果他的话才说完,两本厚厚的奏章就摆了上来。 说实话,这么厚的奏章,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大王拿起第一本奏章看的时候,也不由得满脸惊讶,上面提到的大坝是什么? 不由得从头到尾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满脸的错愕。 奏章后面还跟了满满的数据,是一张画着奇怪的线条的表格,虽然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但是他一看居然能够看懂上面记载的东西,一目了然清晰无比。 这才多久居然就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而且还是彻底解决洪灾的办法,虽然说实施起来还有很多问题,但是光是这个办法的意义就已经十分了不得。 大王现在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的,说起来齐政的确比任何皇子都…… 朝堂上百官都眼巴巴的看着大王。 大王让人将奏章发了下去,然后问道,“大家都看看吧,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整个朝堂也在奏章分发下去的那一刻热闹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一份更加热闹的奏章等在那。 第55章 天下第一知己 “拦江大坝?” 朝堂上百官面面相觑, 但在这奏章上写得头头是道,有些地方看不懂,但看得懂的地方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大腿, “可惜呀,实在可惜, 可惜我大乾财力不够,不然还真要试试这个大坝到底有没有用。” “可不是,这可是彻底解决洪灾的途径, 要是真有一点点作用, 我大乾的粮食产量恐怕都会提升好几成。” 唉声叹气,又有些捶胸顿足, 贫穷是万恶之源。 实在有些惋惜, 这么好的策略居然无法实施。 “还请大王将奏章收藏起来,等我大乾有财力的那一天,或许还有用到它的时候。” 现场就有些压抑了, 好好的方案却不能使用。 “皇子政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治理好洪灾,但是提出这一方案, 臣觉得有功。” 只是他的话才落下,太子蛟就站了出来,“且不说这纸上谈兵有没有用,不过是还没有落实的方案罢了, 要是就这么奖赏,以后若是出了问题又当如何?等事情落到实处, 再谈奖励也不迟。” 呵,想要得到奖励根本不可能, 这拦江大坝根本修不起来。 一群人, “……” 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 毕竟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东西,纸上写得再精彩,没有具体实施过,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最终第一张奏章也仅仅是收藏了起来,留下无数人的叹息声。 大王看着脸上带着微笑的太子,不知道为什么眉头皱了一下。 各地洪灾正在爆发的时候,却还想着打击对方,说实话,将大乾交到这样的人手上,怕是要经过一番折腾了。 但是…… 大王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着手上剩下的这一份奏章,有些不置可否。 这时候有大臣出言问道,“大王手上的奏章是否也来自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 因为像这样列数据举事实的奏章以前还没有见过,和上一份奏章如出一辙,有上一份奏章的前车之鉴,他们对剩下的这一份也比较好奇。 大王沉思了半晌,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将奏章让人发了下去,说道,“是关于这次引起洪灾的原因分析。” 百官一听不由得有些发愣,洪灾不是天灾吗?现在还能找出其中的原因? 大王没有说话,而是静等百官看完奏章。 “树木砍伐?水土流失?植被被破坏?” 有很多新奇的词语,虽然看不懂,但其中要表达的意思确是能看懂的。 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所谓的天灾难道不完全是天灾? “奏章上说这是大自然的伟力形成的结果,是一门很有深度的学问,如果将这一门学问做好,很有可能能够防止天灾的发生。” 说实话,实在有些颠覆以往的认知。 大王突然说道,“拿地图来。” 等一张地图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大王将洪灾频发的地方用笔圈了起来,“诸位看看这些地方是不是树木稀缺?” 众人不由得一愣,圈出来的地方的确都是一些沙土地。 “难道真如奏章上所说,是因为植被被破坏,这才导致了洪水的发生,其实这是人祸?” 嘶,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以前怨天尤人的那些灾难,岂不是……岂不是自找的。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的确如此,所有洪灾频发的地方,无不都有这些共同点。 “奏章上还写道,水土流失流失的不仅仅是泥土,还有土地的肥力,若真是如此,大王定要引起重视啊,我大乾的邺城等三城一向粮食丰收,若因为这水土流失造成土地不在肥沃,岂不是要祸及子孙。” 大王没有说话,就如同以往那样威严而又严肃地坐在龙椅上,就像殿上的所有人的讨论都和他无关一样。 不仅大王,三公也是如此,甚至都开始闭目养神了,因为这些人说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奏章后面的内容。 他们因为是最先接过奏章的人,所以已经看过后面的内容了。 所以无论现在这些人多么激动,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奏章前面部分在分析洪灾发生的根本原因,讲得让人无法置疑,但这一切不过是为后面部分做铺垫而已。 而后面就是证据确凿地直指这次洪灾的罪魁祸首了。 三公耷拉着眼皮子,侧目看了一眼太子蛟,因为太子蛟还在时不时面带微笑的补上一句,“即便如此,也算是天灾吧,不然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发生洪灾,偏偏就这地方发生了?皇子政好大喜功,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搬上朝堂,不过是哗众取宠。” 三公摇了摇头,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压着其他皇子,却没有想到皇子政不反击则以,一反击就直中太子蛟要害,这份奏章隐藏的东西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三公互相看了一眼,大王是什么意思?这份奏章是大王最先看的,也就是说大王知道公布这份奏章的后果。 最近都在传大王和皇子濯关系融洽…… 果然,原本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百官,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有些怪异地看向太子蛟。 太子蛟刚才也过目过这份奏章的,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不痛不痒地找皇子政的小毛病? 比起这本奏章上的内容,太子蛟指责皇子政那些东西,的确什么也不是了。 乃至于最后,殿上只剩下了太子蛟的声音。 半响大王才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怎么都不说话了?” 众人的心都哆嗦了一下,说什么? 说下去可就…… 但大王竟然问了这么一句,大王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他们现在心中所想。 大王向来如此,没有人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殿上没有人说话,大王也没有吭声。 太子蛟还有些古怪,这是怎么了? 也怪他看到齐政和陈柏的东西就心生厌恶,连奏章都没看全。 当然,这奏章的确长了不是一星半点,谁能想到前面一本正经的关于洪灾的奏章,到结尾居然话锋一转,变成了射人的箭,锋利得势不可挡。 最终还是商望舒睁开了眼皮子,和大王君臣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其实他心里明白的。 大王将这奏章公布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只等人来开这个头而已。 而他作为大乾律法的制定和维护者,别人都不敢开口,他却是必须顺着大王的意思开口的,毕竟这大乾是大王的大乾,不是他太子蛟的。 商望舒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一般三公也不怎么开口的,一但开口,百官必定瞩目。 商望舒看向太子蛟,“敢问殿下,可是殿下派人在邺城上方的河道附近大肆砍伐的树木?” 太子蛟一愣,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何特别特别的不自然,然后道,“商公该不会准备向我问罪吧?我扩建东宫的确砍伐了一些树木,难道商公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砍伐了一些树木引起了这次洪灾?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的歪门邪说还没有人能证实准不准。” 也的确如他所说,虽然奏章上已经分析得让人不得不信,但毕竟是新的观点,想要盖棺定论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拿这样的观点来打压当朝的太子。 一句话,锤不死他,最多恶心恶心他。 但……商望舒心里却在叹息,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奏章的结尾虽然没有多说,但前面那些数据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商望舒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大王,这才继续道,“据这份奏章上统计的数目,太子砍伐的树木远远多于扩建东宫所需,奏章上说,这些多出来的数目足够建立两个军营……” 奏章上,这么不起眼的几个字,才是重点啊。 “还请殿下说明一下这些树木的去处,我等也好还殿下一个清白,莫要让大王心中生了隔阂。” 鸦雀无声。 一群人还在想,扩建个东宫,砍伐的树木怎么就引起这么大洪灾了。 原来根源在这里啊。 那奏章后面附加的几张纸,全是砍伐的树木的数据,连大树的年龄都有,这么详细的东西想作假都难。 皇子政的发难来得十分的陡,说他发难也不对,他真的是在分析洪灾而已。 但就是这样有凭有据,还无意间直指要害的东西,才更要命。 太子蛟的表情就精彩了。 他估计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居然直指他私造营地,养私兵,这要是坐实了,他这太子恐怕也到头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以为隐藏得最深的秘密,早就被摆在了大王的桌上不知道多久了。 惊恐在心中一闪而过。 一咬牙,“商公是怀疑我私建营地?” 商公眼皮子一耷拉,“非是我怀疑,而是证据全部显示,其中的确颇多疑点。” “扩建东宫的事情一直是由我府上第一门客孟还朝在监督管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太子蛟的确慌了,但至少他还有最后的依赖,孟还朝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以前,他性子阴损暴戾,是孟还朝告诉他,这样子不行,身为太子必须德贤兼备。 所以,他在人前处处模仿孟还朝的样子,还真的让他颇具贤名,稳坐太子之位。 以前,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加接近那个位置,是孟还朝告诉的他,该如何去做。 以前,孟还朝…… 现在想想,自己似乎一直是按孟还朝的要求在活,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孟还朝是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 商望舒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大王开口了,“既然是孟还朝负责的此事,那么等下朝之后,将孟还朝叫到宫里来询问便是。” 商望舒愣了一下,下了朝叫到宫里面询问? 大王这又是何意?他还以为将那份奏章下发,大王已经表明态度了,结果…… 不过这事涉及到了太子,动摇国本,的确得看大王的意思,他们谁也做不了主。 今日朝议就此结束,太子蛟直接被留在了宫中。 而百官下朝的时候,出了大殿,这才发现背都是汗湿的。 别看只是一张小小的奏章,却能撼动天地,甚至改变大乾的未来。 互相对视一眼,尽然什么话都不敢说。 到底多出来的那些砍伐的树木,是用去了私建营地还是干什么去了? 大家心里各有猜测,但没人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一个不小心,要么得罪大王,要么得罪太子。 不敢有任何交谈,匆匆回了家,各自关闭府门,至少现在不是个相互往来的时候,特别是以前和太子走得近的,要是被归为结党私营的那一堆,那前路就凶险了。 上京城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怪异了起来,谁能想到,引起这样变化的人,根本都不在上京城内。 太子蛟被留在宫中,肯定是等传唤孟还朝来问话的。 大王安静地坐在那里批改奏章,什么也说什么也没问。 太子蛟站在正中间,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大王还是那么可怕得让人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等孟还朝到的时候,太子蛟才发现,他差点虚脱了。 面对大乾的王,他有一种随时都会窒息的感觉,这就是王啊,没有人敢反抗,没有人敢说三道四,想干什么干什么,哪里像他,需要戴着虚伪的面具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所以他那么的渴望着那个位置,只有到了那个位置,他才能真正的做回自己。 孟还朝的到来,反倒让太子蛟松了一口气,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更紧张才对,就像判刑一样,但孟还朝不一样,他来了太子蛟才能安心。 只是…… 大王抬起头,却没有看孟还朝,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审问,而是看向太子蛟,“朕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认错反省,你终是死不悔改。” “想要成为大乾的王,这一点并没有任何的错,但千不该万不该,你忘记了,你这一身的荣华显贵是谁给你的,你忘记了,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我本以为你平庸了一点,甚至德行也差了一点,但终归是我大乾的嫡长子,是大乾的太子,终有一天会成长,现在看来实在让人失望。” “我一次又一次对你的容忍,反倒滋长了你的叛骨,最终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子蛟才放松的身体又紧张了起来,“大王何意?我真的没有私建营地,不信你问孟还朝。” 太子蛟有些急切地看向孟还朝,孟还朝来之前一定得到了消息,这一路上肯定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只是孟还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如同往昔一样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大乾第一君子孟还朝的笑容是他的招牌,但就是没有开口解释。 而等孟还朝开口的时候,太子蛟噔噔噔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有站稳,整张脸也苍白得不像话。 “臣规劝过太子不止一次,可太子执意要建立私军……” 太子蛟的脸变得不可思议,孟还朝在说什么? 明明……明明是孟还朝让他建立私军,以备万全…… 现在竟然在大王面前说,规劝过他,还说是他执意…… “不,我没有……”太子蛟的样子有些惊恐,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惊恐,“孟还朝你明明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王打断,“够了,你是想让朕觉得,孟还朝在说谎?” 太子蛟张了张嘴,“……” 大王叹了一口气,“死不悔改,那么我就让你知道错在哪里,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大王的目光看向了孟还朝。 孟还朝单膝跪了下来,“大乾暗卫梅彻前来复命,梅彻的使命已经完成。” 梅彻? 太子蛟整个眼睛都是突起来的,大王身边的四大暗卫梅兰竹菊,四大暗卫之首的梅彻? 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是谁,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只知道他们效忠于大王,干着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 “你到底是第一暗卫梅彻还是大乾四大君子的孟还朝?”太子蛟的声音有些艰难。 “我还有很多身份,殿下应该不想知道的。” 太子蛟脸上都是苦涩,有一种心被刀绞了的感觉,他这人很自我,从来不愿意相信他人,除了孟还朝。 只是这一生唯一相信的人,却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都是谎言。 “都说鲁国的左丘狡诈如狐,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用一些欺骗的手段而已,而梅君却是将一个人连灵魂都欺骗了一个干净,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蛟心若死灰,任何争辩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半响大王开口道,“将太子蛟带下去,不得令不得踏出东宫半步,所有朝政事宜也暂停交由东宫处理。” “那些私营的兵士,分散去各军营当先锋吧。” 一个太子,虽然还没有被废,但被禁锢和剥夺了所有权利,和废了也没多少区别。 太子走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阳光照射在身上的孟还朝,“最后称你一声孟君,我这里有一个疑惑未解,还请孟君替我解惑,是大王不满意我这个太子,所以让你唆使我建立私军?你也不用狡辩,这里就我们两人,但大王若真是不喜我,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圈子,直接废掉就是。” “所有,为何你一直引导我建立私军?” 孟还朝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和曦,如同春风化雨。 是为君子,见之不忘,得见孟君,无一不想引为知己,形容的就是大乾第一君子孟还朝。(注:改自《凤求凰·琴歌》) 只是此时孟还朝那和曦的笑容在太子蛟看来是那么的刺眼,将一个人彻彻底底的欺骗还能笑得这么平易近人,这还是个人吗? 孟还朝一如往昔的拱手行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殿下以为我骗了你吗?” 太子蛟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不是大王派到我身边潜伏的细作?” 孟还朝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骗过殿下,从认识的第一天就没有骗过哪怕一次。” 太子蛟眉头一皱。 “殿下不妨想想,殿下交给我的事情,我哪一样没有按照殿下说的办。” “殿下是我的主子,吩咐我的事情当然会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完成,只是我的主子不只殿下一人而已,主子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天下第一知己说的是孟还朝,而我梅彻没有心,也不知道将心交付给谁,所以……只要是主子吩咐的,我都做,只要是主子问的,我都如实回答。” 无论主子有多少,无论……主子是其中的谁。 他一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培养成一个听话的人,无论他学会了多少本事和技巧,他都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他需要别人告诉他去做什么,这才是他活着的意义。 让人思之若狂的天下第一知己,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共享的知己,有时候……很可怕。 太子蛟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至少被骗的不只我一个,被骗的是这天下人,孟还朝,不,梅彻,你居然哄骗了整个天下。” “为什么你不一直将我骗下去,为什么你又要告诉我这些?” 孟还朝认真地看着太子蛟,“因为……你问了,你问我就答,我从来没有骗过,只是你们从来不肯问而已。” 就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哪怕一次,关于他的过往和来历。 太子蛟又笑了,“我会替你保密,我要让所有人尝到我受过的痛苦。” “最后一个问题,你肯定不会回太子府了吧,大王肯定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呆在一个已经没有了用处的太子府,那么下一步,你会去哪里?” 孟还朝眼睛看向上京外那依稀可见的魔法塔,答道,“云上学院。” 太子蛟:“这算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都说那山君有超越我大乾四大君子的势头,不,他还差得远。” 孟还朝不置可否,若论在这冰冷的世界玩弄人心,比起四大君子,他的确不够。 第56章 四格漫画 太子蛟被禁足, 还被剥夺了处理朝政的权利,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上京。 所有人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前不久才传出皇子濯得了大王宠溺,天天带在身边, 当时还有人觉得没什么不妥,现在看来,早就有了征兆了啊。 一时之间, 原本组建的关系网,特别是和太子有关的关系网, 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整个上京巨震, 如果没有回旋的余地的话, 大乾的势力结构都得发生一些变化, 毕竟太子蛟当了这么久的储君,在朝廷的关系也是盘枝错节。 更重要的是,太子等同被废,那么其他皇子就开始活跃了起来, 特别是这些皇子背后的势力,以前太子蛟一家独大, 他们不敢有任何想法, 但现在不同了, 明面上大王宠溺皇子濯, 但大王可什么都没有表示,在没有具体下诏昭告天下之前, 都做不得数。 在说,就皇子濯那纨绔的性格,说实话还不如太子蛟, 至少明面上, 太子蛟虽然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建树, 但太子的德行一向颇佳。 只是等一打听为什么太子受到如此重罚,上京的百姓就有些哑口无言了。 “听说是因为太子蛟让人大量砍伐树木,这才造成了邺城等三城的洪灾,让百姓流离失所,让我大乾粮食损失惨重。” “那洪灾非是天灾,而是人为。” 嘶,不知道多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都不能用德行如何来形容了,这是祸害天下啊。 “难怪,难怪大王如此重罚太子蛟,就差废太子了。” 明面上的原因的确是这个,也只有朝廷上的百官才知道,太子蛟的境地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 突然有人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不久在乌龟腹中发现的两张纸条,其中一张不是写着,蛟龙化蛇,德行有失么?” 嘶! “这这这……这蛟龙该不会指的就是太子蛟?” 怎么想都是如此,“果然是上天给我大乾的警示。” 一时之间,原本被人淡忘的消息,又被传得沸沸扬扬。 没办法,太子蛟伐树而导致洪灾,实在太符合这一句话了,可不就是大大的德行有失。 “第一张纸条上的内容应验了,那么第二张纸条上面的又是什么意思?” 震惊过后,不由得想到了剩下那条纸条上的内容,“政通人和,天下大吉。” “字面上看上去应该是好事吧?” 有些不确定,因为所有模糊的上天的警示,在没有明确之前,基本都让人猜不透。 上京城,百姓在讨论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功勋家族则混乱于猜测大王会立谁为下一任太子。 因为只有他们清楚,太子蛟想要翻身几乎没有可能了,私建营地这种事情要是都能揭过,以后其他皇子还不得都如此效仿,所以说老百姓还在观望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的时候,这些功勋望族已经在做其他准备了。 所以说,现在的上京城,用一句风起云涌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而皇子濯府邸的门槛,听说都快被人踏破了,皇子濯一举成为众皇子中呼声最高之人,混得风生水起,好了不得。 不仅如此,皇宫中,三公也找到了大王。 “如今上京城中流言四起,皆因为太子之位不稳,还请大王早做打算。” 自古以来,废太子就是能动摇国本的事情,就比如现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百官之间私底下的走动都频繁了起来,拉帮结派就差浮出水面了。 三公也没说要立谁为太子,他们只是让大王早做决定,免得如此乱局延伸下去,造成百官人心惶惶,造成百姓猜测连连。 大王用鼻子恩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消息传到陈柏他们那里,陈柏和齐政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现在第一条警示已经应验了,也该是让第二条警示应验的时候了。” “而且得快,不然大王下诏立新太子了,又得是一番麻烦。” 这本就在陈柏他们原本的计划中,哪怕没有这次的洪灾,他们也会想办法废了太子蛟。 陈柏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他们在推行第二条治理洪灾的方案。 “疏流法,就是在河堤薄弱的地方进行分流,在河堤厚实的地方,再合流……” “自古以来治水都是以疏为主,堵往往费时,还未必有用。” “说白了,就是在我画线的这个几个地方,挖掘几个疏道,借助这几个地方的特殊地理位置,就能将水流分出去,减少河流的压力。” “你看我画的这些线条,原本就是一些沟堑,只要稍微处理一下,就能在大雨爆发的时候,替主流河道分流走大量河水,减少河道的压力,而且这些沟堑存了水,也可以用来浇灌附近农田的作物,一举两得。” “这样每隔一段距离进行一次疏流,河道能承受洪水的能力就会大大增加。” 的确比建筑大坝省时省力了不少,也亏得陈柏这些天,天天到处考察,也亏得大自然的神奇,能借助地理优势来治理洪水。 陈柏和齐政商量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分工行动了。 齐政负责联合当地官员,组织人手,在地图上标出来的位置挖疏流道,将河水导入天然的沟壑中。 陈柏负责宣传,植树造林,防洪防暴,以及科普这些疏流道的好处和用处。 而陈柏的学生,用处也大,疏流道怎么挖,挖多深,就靠他们拿着平时记录的数据去指导了,毕竟疏流道挖浅了没用,挖深了怕是要引起小规模的洪灾。 陈柏还让人专门在这些位置立石碑,作为测量水位的工具,一但超过水位线,就说明该警惕了,水位线也得这些学生去衡量。 “不同的水位线代表的意义,一定要给当地的官员说清楚。”陈柏对一群拿着笔记本的学生说道。 一群学生点点头,“柏哥儿放心,我们还等着建功立业,出不了岔子。” 说话的时候,小脸都是激动得有些发红,他们这么小居然就在帮着治理洪水了,而且怎么看他们起到的作用还不小,并不是像其他功勋子弟那样来瞎混功劳的。 陈柏恩了一声,没办法,只有这些学生大概能听懂他讲的这些东西,所以这些任务只得安排给他们。 陈柏除了做宣传以外,他……还有一件事。 毕竟在本地宣传防洪防暴知识,也只有本地的官员和老百姓看到。 他和齐政这么努力,他得让上京的官员还有大王也看到。 于是,他抽空的时候,在画四格漫画。 对,就是漫画,有些无厘头那种。 漫画的名字就叫防洪防暴,内容也是如此,大概是砍伐树木后,洪水爆发,百姓苦不堪言。 然后有两个人,带着一群人开始治理洪水,种树植草,挖渠分流。 最后百姓丰收。 主要讲的是一些防洪小知识。 在陈柏看来是常识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可未必知道,就当是给上京人进行科普教育了。 为了明确表示出带队治理洪水的人是谁,陈柏的画就比较直接粗暴了,直接在其中一人身前写一个“政”字,一人身前写一个“褏”字。 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是谁,只能说是猪脑子。 四格漫画都是比较简单的,但表达的内容却特别的有意思,如果在加上一些笑点,绝对是每日必读的“小人书”。 现在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差事。 陈柏的四格漫画,也随着疏流道的挖掘画得差不多了,就等一个时机在上京发布。 陈柏每日还得去巡逻各个施工地,虽然都是借助地势简单的挖一挖,但毕竟是一些学生在监工,他还是得去看一看的。 这个时候,陈柏的四格漫画就成了这些学生最喜欢的东西。 “哥,我现在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标,我要成为漫画师。”陈小布甩了一下他的妹妹头,眼睛发光的捧着漫画。 这些小人人也太可爱了,他也要画。 陈柏:“……” 以前还说成为宠物美容师是他的人生目标,这就又变了? 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廷尉府还等着你光耀门楣。” 陈小布认真的皱着小眉头,“光耀门楣有哥就行了,哥这么厉害,我只需要当个弟弟就可以了,我要追求我的梦想。” 陈柏:“……” 得,看你能坚持几天。 陈小布看着陈柏的四格漫画,还真来了灵感,自己在那里涂涂画画的,时不时还露出傻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陈柏看看挖得差不多的疏通道,又看看天边的火烧云,似乎他要等的时机差不多了。 这一天,陈柏看着地上忙碌搬家的蚂蚁十分的有趣。 一群监工完毕的学生疑惑地看着陈柏,“柏哥儿,你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蚂蚁?我爹说像我这么大的还趴地上玩蚂蚁就已经不合适了。” 陈柏:“……” 得,给他们讲讲暴雨来临的前兆,也算实地教学了。 陈柏开始讲起了火烧云,蚂蚁搬家…… 连齐政都愣了好久,“这雨无定时,人还能预测到下雨不成?” 一群学生,“这个好玩,记起来记起来。” 陈柏一笑,“不出三日,定有暴雨,你们等着吧。” 而陈柏说的暴雨,比他预料的还要早。 也就是第二天下午,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如同瀑布一样的雨水落下。 一群学生都惊呆,“真……真的下雨了,妈呀,我们是不是还能观星测雨了?啧啧,修什么观星台,找什么钦天监,找我们就成。” 比起陈柏他们的没心没肺,当地的百姓就愁眉苦脸了,甚至心中惊骇无比,上一次就是这样,然后伴随的就是洪灾过境。 这一次的雨水甚至比上一次还大,也就是说注定要引来洪水的。 陈柏他们在屋子内躲雨,然后就看到窗子外,一个个的百姓冒着雨在往山上跑。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猜测出来,就有本地人前来通知了。 “各位大人快些上山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洪水马上就要来了。” 本地的官员也来了,皇子政在这里,他们可不能让皇子政出任何问题。 陈柏说了两句,“疏流道已经挖好,等河水上涨,超过我预测的水位,水就会被分流,应该不会引发洪水的。” 当地的官员不敢苟同,他们是被洪水弄怕了。 陈柏说了两句就没说了,也不让人为难,带着人跟着往山上走。 说实话,在雨水中这样跑山上去,虽然穿了蓑衣,但这么大的雨,蓑衣基本是没什么用处的,该打湿的地方绝对少不了。 倒是一群学生,玩得唧唧的,他们还没有在这样的大雨天玩过,淋得跟一只只猴子一样。 陈柏他们有蓑衣,而好些百姓连蓑衣都没用,看上去就有些凄惨了。 但没有办法,上一次就有人家被洪水冲走了房屋,他们要是不爬到位置高的山上,十分的危险。 人有些多,人间百态都能看到。 只是……等到了太黑,洪水也没有来。 “这不可能啊,按照上次的情况,应该有更大的洪灾才对。” 天色渐晚,议论声也起来了。 “这都多久了?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原本还在哀叹,今年的灾情实在是太频繁了一些,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结果,该来的洪灾它没有来了。 不知道从谁开始,眼睛看向陈柏和齐政,还有一群学生。 他们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天陈柏在他们当地的宣传,因为内容从未听说过,所以消化起来有些困难。 但现在,他们正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啊,所以对那些内容就更容易理解一些了。 喃喃自语,“洪水没有了?” 兀自还有些不敢相信。 然后,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陈柏他们。 陈柏叹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前一步,“从今天起,只要不再砍伐树木,不再破坏植被,邺城以及周围几城,将很少再有洪灾。” 不能保证百分百没有,毕竟疏流道不是大坝,分流的能力有限,如果超过了疏流道的承受能力,还是会有洪灾的。 陈柏看了看天,加了一句,“至少像现在这样的大雨,不会再导致洪灾的发生,大家放心回家吧。” 雨水淋在陈柏身上,稀稀拉拉地在身上往下流。 一群百姓张了张嘴:“……” 最开始,他们以为这次来的治理洪水的官员,和以前一样,只知道享受,不过是来走一个过场而已。 但现在,哪怕是那些年纪还很小的小公子,也和他们一样,在雨水中侵泡着,任由风雨击打,感受着他们所承受的一切。 这些天这些小公子在施工地监工的样子他们也是看见过的,一板一眼,任何一点暇丝都要指点着重新弄好。 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这些人不一样,他们虽然是贵族,却没用贵族的那股子骄奢之气,他们是一群干实事的人。 也的确如此,陈柏这些学生和平民学生共同上过一年的课,在这些学生眼中,那些平民学生是他们的同窗,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这是十分古怪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陈柏这些功勋家的小公子,看上去的确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谁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相处得久了就会发现其中的区别。 陈柏看着没有反应的众人,说了一句,“回家吧,没有洪灾了。” 这世上,最温暖人心的或许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就比如现在。 陆陆续续地人群,这才开始返回。 只是他们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些和普通贵族有些不一样的云上学院的学生。 是的,他们可能认不全这些学生的身份,但他们知道,这些学生都是云上学院的学生。 第二天,当地的官员还准备搞个庆祝仪式的,结果,陈柏和齐政他们,居然第一时间坐上马车,回上京了。 以前就说过,现在上京情况不稳定,他们不能离开太久。 现在洪灾已经解决,也是时候回去了,至于遭受损失的百姓如何安排,这是当地官员的事情。 其实比想象中要快了不少,也亏得这里地理位置不错,对挖疏流道有太大的帮助。 一回到上京,陈柏就将他的四格漫画交到了齐政手上,“贴在我们上京最显眼的地方。” 齐政看了一眼,他知道陈柏什么意思。 果然,第二天,在上京告示栏的位置,围满了人。 这么风格独特又搞笑的四格漫画肯定会迎来更多人观看的。 “防洪防暴小知识?” “这这这……我怎么看着有些像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去治理邺城等三城的洪灾?” “可不就是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看他们胸口写名字的。” “怎么画得这么逗,跟小娃娃似的。” 三头身的漫画,的确逗了一点,但人物可爱啊。 “有些不忍直视,怎么办,我一想到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脑子里面就出现这大脑袋小短腿的娃娃。” 然后就有人发现了情况,“怎么这画上看上去已经将洪水治理好了,用的什么疏流法。” “不可能吧,这么快?以前不是今年治理了明年继续爆发,一切看老天爷。” 这时,突然有人道,“这一次可能不一样了。” “昨天有一些来自邺城等三城的商人进城了,听他们说,这一次皇子政他们是真的将洪水治好了,听说暴雨倾盆也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可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做不得假。” “现在邺城三城的人都对皇子政,昭雪大学士,还有云上学院的那些学生感恩戴德,不信你们随便去问一个邺城这些地方的本地人,他们能给你们讲上三天三夜皇子政他们是如何治理洪灾的经过。” 哗然。 难道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突然,有人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乌龟肚皮里面的另外一张纸条。” “政通人和,天下大吉,该不会那个“政”字指的是……” 此时,茶楼上,陈柏和齐政正靠着墙边的窗口坐着,看着告示栏的位置。 “第一步已经成功,该进行下一步了。” 齐政点点头,看了一眼陈柏,“多加小心,有了名声,道路将变得更加荆棘,因为大王……不允许。” 陈柏一笑,“一丁一点的名声对现在的你来说,的确是累赘,但当名声积累到让任何人都不可置信无法低估的时候,连大王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视。” 别人或许听不懂陈柏在说什么,但齐政却是知道的,“你说的那些快递,急救车,公交系统……” 两人的声音在这喧闹的上京城很弱小,但很快,没有人能无视他们的声音。 第57章 公交车系统 陈柏再次上朝的时候, 算是给他们这一次去治理洪灾交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殿上,齐政正在一点一滴的汇报着这次差事的情况。 百官的表情就精彩了,他们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倒霉差事, 十有八九办不好,结果这么短时间,居然还真被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给解决了。 听说消息都已经开始在上京流传了,皇子政和昭雪大学士在邺城三地留下了好大的名声。 正是因为做到了他人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这次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百官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因为……现在这个时刻有些不一样啊,太子之位虚悬,众皇子眼睛可都是在泛绿光,这个时候偏偏皇子政闯下这么大名声。 而且,殿上不少人已经听到一些传言了,说是乌龟肚皮里面那两张写着上天警示的字条,一条说的太子蛟,另外一条说的就是齐政。 传得沸沸扬扬。 看着一字一句,没有好大喜功, 也没有夸大其词, 正在汇报情况的齐政,不知道多少人心思转动得厉害。 政通人和, 天下大吉么? 说实话,在众皇子中,齐政反而是表现得最亮眼那个,先前表现出来了非人的军事能力,现在借助这一次治理洪水, 又表现出来了非凡的内政能力。 可惜……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看了看龙椅上那个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大王, 心里叹息, 可惜被大王所不喜,不然其他皇子还有什么好争的。 随着齐政的声音落下,整个大殿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响之后,大王才抬了一下眼皮子,“治理洪水得当,有功于我大乾,当赏。” 陈柏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果然,哪怕是大王就算再不喜齐政,在表面上还是要做到公平公正的,虽然说这个当赏其中有很大的余地可以做文章。 这次治理洪水的差事算是正式告以段落。 然后就是三公隐晦地提醒大王早日解决太子之位空悬的问题,以安民心。 下了朝,陈柏是要去学院一趟的,他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学院被留守的学生弄成什么样了。 还没走到学院,就听到顾宝儿叫得唧唧的声音。 “你们现在该回去复习功课了,柏哥儿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课依旧要按时上,自习课。” 结果,一群学生在花台上坐成一排,晃着两条小腿,小脑袋一摆一摆的,“顾宝儿,你来拖我们回去上课呀,你有本事将我们拖回去呀。” “今天太阳这么好,我们就要在桂花树下晒太阳。” 连猫都被他们抱出来了,一个二个笑眯眯地在那rua猫。 顾宝儿:“……” 嘤嘤嘤,说好的老师走了,柏哥儿不在,学院他最大的? 结果,这些无法无天的学生根本不听他的,气死他了。 “我用小本本都记下来了,等柏哥儿回来了,看柏哥儿怎么罚你们,把你们的网全断了。” 一群学生摇摆着小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好,全部断网。” “咦?我是出现幻听了么?怎么听到柏哥儿的声音了。” “哎呀,我怎么也听到了。” 咯噔,心里一跳,齐刷刷地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啊!” 跟炸锅了一样,掉头就往塔内跑,“我这么在这里?这个时间我该在多功能电子教室上自习才对。” “都怪顾宝儿,都不提醒我们。” 顾宝儿:“……” 他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们耳朵都听得起茧了,怎么就没提醒了? 哼,刚才还一副小地痞小流氓不听话的样子,现在知道厉害了。 陈柏走到多功能电子教室的时候,一群学生可乖了,戴着个耳机,还故意将正在复习的内容大声念出来。 陈柏:“……” 呵,看来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够自由散漫的。 陈柏拿着顾宝儿递过来的小本本,看了一眼,也不由得有些发愣。 顾宝儿适合当观察员啊,居然记得这么详细,恩,去当个细作也不错,也没谁教他,居然将这些学生犯错的地方记录得一点不差。 “一天饮食不规律,半夜三更还爬起来加餐?” “臭袜子好几天不洗?洗了忘记从洗衣机拿出来?” “上课的时间去rua猫?” “……” “不错,你们小日子过得挺潇洒啊。” 印证了那句话,山里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每天提前断网一个时辰。” “啊。” 还在装模做样的一群学生瞬间跟炸了锅一样。 “柏哥儿,我们就今天没听话,我们平时可认真上自习了。” “不要断网啊,我的小心肝会承受不了的,我的人生都没了意义。” 陈柏懒得理他们。 陈柏没来多久,跟着陈柏去治理洪灾那些学生也来学院了,跟鱼入大海一样,激动得不得了,他们多久没有回学院了? 特别是听到留守的学生被罚每晚提前断网后,简直差点笑抽了。 然后齐政也来,但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笑容如同暖阳斜照一样的青年男子。 光是那个笑容,看得人就像一股子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心房。 陈柏看得都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大乾要说谁仅仅靠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就能让人见之不忘的,非天下第一知己孟还朝不可。 陈柏还没用反应过来,一群学生已经刷刷刷地迎了上去,眼睛亮得跟里面有星星一样。 大乾名士无数,但孟还朝是名士中的名士。 “是孟还朝也,三日不见就让人思之若狂的孟君孟还朝。” “天下人的知己。” “不知道多少闺阁少女立誓,非君不嫁的孟还朝。” 连陈小布都羞答答地牵着他的大麦町,扬着个小脑袋将别人望着,“孟君,吃馄饨吗?我还可以给你的馄饨里面加几个鹌鹑蛋。” 陈柏:“……” 一群小舔狗。 也对,偌大的名声,这般声望,这般容貌之人,无论走到哪里,也必定是别人的坐上宾。 看看孟还朝脸上温暖的笑,再看看陈小布裂开嘴露出一排白牙笑得脸都挤成一团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陈小布还真硬拉着孟还朝去厨房了,非得让别人吃他做的馄饨。 后面还有商家兄弟排着队,手里拿着象棋,“陈小布,你结束了就该我们了,我们找孟君下象棋。” 再后面还跟着个甘辛,搓着小手手,“孟君,等会一起割蜂蜜吗?我们养的蜜蜂酿了好多蜜,等采了蜂蜜可以做成蜂蜜茶。” 陈柏看着有些好笑,他的学院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居然大变样。 但陈柏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孟还朝,因为……孟还朝没有拒绝任何人的要求,哪怕对方是一群小孩子。 “无法拒绝别人要求的人格?”陈柏有些惊讶,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双面间谍? 陈柏看着已经被一群小孩子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孟还朝,然后对旁边的齐政问道,“他怎么来这里了?” 按理,孟还朝以前可是太子府的第一门客,以自己和太子蛟的关系,怎么也不适合来这里的。 齐政小声的答了一句,“这是我这一次治理洪灾的奖励,大王让他以后跟着我,借我的身份常驻学院,这是大王私底下对他的嘱咐。” 陈柏张了张嘴:“……” 齐政让孟还朝去大王身边卧底,大王将孟还朝派去了太子蛟身边,然后现在太子蛟大势已去,又被大王派到齐政身边。 大王的意思陈柏大概明白,孟还朝被安排来监视齐政监视学院,借助齐政学院助教的身份,帮他入驻学院,甚至大王应该还有让他关注山君动向的意图吧。 不知道为何,陈柏居然感受了一丝悲哀,就像一件被卖来卖去的商品,又像一件只有价值的工具,再无其他。 明明……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啊。 齐政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安排。” 陈柏知道齐政的意思,这样一个天下名士,借助齐政助教的身份入驻学院,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如果拒绝肯定说明有什么问题。 齐政说完就去他自己的房间了,这人每次来学院都匆匆忙忙的,一来就躲进他的小房子里面。 陈柏走过去的时候,孟还朝也站了起来,温和不失礼节的笑容,加上完美的容颜,实在让人汗颜。 这是陈柏见过的最完美无瑕的人。 其实孟还朝今天的行程,都被这些学生安排妥当了,谁让他不知道拒绝。 陈柏只需要给他安排住处就行。 “学院的房间有些小,委屈孟君了。” “无妨,本就是我对治理洪灾的云上学院好奇,这才央求皇子政,带我来叨扰几天。” 陈柏一笑,想了想,好歹是天下知名的名士,自己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干脆下午的时候,陈柏带着一起割蜂蜜。 下午,一群学生都笑傻了,“能和天下第一知己一起割蜂蜜,我们说出去都没人信。” “柏哥儿你这样安排,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那些闺阁女子都要用幽怨的眼色瞪着你。” 陈柏:“……” 人小鬼大,以为他不知道,上午还拉着别人一起洗臭袜子了。 孟还朝:“……” 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的云上学院,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世界很冰冷的,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所以,他用很多的身份活着,比如五年前,他在赵国遇到齐政的时候,他是落魄的书生,通过齐政的救济才活下来的落魄书生,所以为报救命之恩,齐政成了他的主人,一个走上绝路而被救的人,永远不会背叛吧,但有谁知道,那也仅仅是他其中一个身份而已…… 陈柏对于孟还朝的入驻也没怎么在意,因为说到底,他是齐政派去大王那的,是自己这边的人。 而且看这群学生跟小舔狗一样,整天跟在孟还朝身边,想必不用他安排,孟还朝每天也有莫名其妙忙不完的事情。 也的确如此,每次陈柏见到孟还朝的时候,不是被拉去一起洗臭袜子,就是在被人围着和人下象棋。 孟还朝这人还真是温和得让人难以自信地好相处嘞。 学院多了一个人,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影响。 陈柏就忙着干自己的事情了。 敲开了齐政的门,齐政也正好在等他。 只是陈柏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进入齐政房间的那一刻,刚才还在和一群学生下棋的孟还朝,正一脸无害笑容地走到了房间外,背靠在了门上,如同闭目养神一般。 房间内,陈柏说道,“蛟龙化蛇,德行有亏,政通人和,天下大吉,第一步已经初步完成,现在进行第二步,掌控上京除了军队以外的其他命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王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齐政,那么他们就要让大王不得不承认,非承认不可。 …… 几日后,上京城突然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上京城是四通八达的,其中最主要的干道成十字行,连通东市西市,以及南北,然后再从这些干道分散出一些小街道。 这一天,上京的百姓一走到大道上,就发现以往人流量特别多的街道边上,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牌子。 十分奇怪的牌子,用一根笔直的棍子钉在地上,上面是一块木板。 木板上是醒目的字,“铜锣湾站。” 还不仅如此,还有一排稍微小一点的字。 “夕水巷站, 春熙巷站 支矶石巷站……” 很多街道的名字。 这些街道的名字他们熟悉啊,不就是上京一个个街道吗? “这牌子我刚才在其他地方也看到过,这是什么?” “我也看到了,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怎么都有,奇怪。”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停在了牌子旁边,马夫放下马鞭,突然面无表情的大声道,“有去夕水巷春熙巷支矶石巷的么?上车了,两个铜板一位,无论距离多远,一律两个铜板……” 众人:“……” 别看陈柏陈小布每次出门都坐的马车,但这是因为他们是贵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马车可是奢侈到不行的东西。 听懵了好一群人。 还有人嘀咕了一句,“两个铜板?那能去响水巷么?” 结果,马夫还真回了一句,“去响水巷可以在支矶石巷下车,转102路公交就行……” 第58章 上京快递 “真两个铜板乘坐一次?我听着怎么到最近的巷道和最远的巷道好像都是一个价?” 还有人兀自不信, 不由得问道,这规则的确挺迷惑人的,岂不是坐得越远越划算。 马夫看了一眼答道,“两个铜板的单程价格, 无论多远都是这个价格, 到终点站就必须下了, 不能一直呆在车上, 如果要坐回来,重新计价。” 规则其实非常的简单,只是一时半会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罢了。 说完,马夫还补充了一句, “对了,老人和小孩半价,上车一个铜板。” 众人:“……”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但对老人和小孩十分的友好啊。 两个铜板贵吗?不贵,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 也是钱啊。 但他们不是现代人, 每天上下班都得搭乘公交系统,所以偶尔坐一坐的话, 这价格就显得实在便宜到了不行。 古代的交通是十分不方便的, 哪怕是在同一座城市,走亲戚串门都十分困难。 唯一方便一点的马车, 一般普通百姓又租借不起,也只有贵族家里,自己养得有马, 买了马车。 所以马车一直以来就是贵族出行的象征。 估计好多百姓, 虽然经常看到马车, 但真正自己坐过的恐怕很少很少。 有人眼睛一动,掏出两个铜板,他小老百姓也试试坐马车什么感觉,不就是两铜板,他出得起,就算这马夫出尔反尔,只将他拉一段距离就让他下车,他也觉得没白体验这一把。 马夫指了指旁边一个奇怪的箱子,箱子很怪,只在上面留了一个手都伸不进去的小口,“铜板扔里面就行。” 还有百姓也是心中一动,他家女儿嫁给了西市的人家,但因为走路的确费时了一些,所以一年到头也没见着两次,要是两个铜板真能将他拉到西市,他怎么也得试试。 这一站也就上了两个人,因为公交车还是新奇的东西,也只有适逢其会的人刚好碰到。 然后他们就发现,每到一个有那种特殊牌子的街道,马车就会停下来,马夫用固定的语气说了一句,“XX站到了,有下车的可以下车了。” 让人疑惑到不行,车上没这下的啊。 然后又对着外面吆喝,“到XX方向的有么?路经XX,XX……” 固定的语调,就跟他们刚遇到马夫时一样。 又上来了两个心里好奇的百姓,马车上的人面面相觑。 不同的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开始还有些尬尴,但他们慢慢发现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各干各的就行,谁也不干涉谁。 就像陌路相逢的路人,有兴趣的可以聊上两句,没兴趣的就当是人生无数的过客中的一个就可以了,不需要记住对方,也不需要被别人记住。 就这么简单。 马车上,经过一阵尬尴后,终于有人对马夫问道,“你们这个马车,明天还有吗?我明天带我孙子也去走亲戚,对了我孙子还是小孩,好像只需要一个铜板。” 马夫答道,“有,以后上京的每一天都有,基本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一趟,所以也不用着急错过了,你们只需要找最近的站台等着便是,站台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种立着牌子的地方。” 公交车? 众人面面相觑,可不就是公交车,只需要交意想不到的少量的钱,人人都可以乘坐。 一个时辰就有一趟?很不错啊,只要记住大概时间,等着就是,要是家离站台更近,那就更方便了。 “以后每天都有?啧啧,岂不是我们上京以后出行就方便多了?”马车上热闹了起来。 “可不是,以前都是贵族的老爷们坐马车,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们老百姓只能徒步,每天也只能在自家一亩三分地瞎转悠。” 说实话,马夫也有些感叹,当他得到了这差事的时候,他都惊讶了好久,他以前给商队赶马,但后来因为腿疾发作,去不了颠簸的地方,本以为以后的生活艰难了,结果就有人找上他,让他当这公交车的马夫,每天只要在固定的路线,按照固定的速度赶马就行,工资不算太多,但它固定啊。 说实话,以前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多艰辛啊,每次还得提心吊胆的担心别遇上山匪,给人赶个马,反而丢了性命就不好了,更别说路途上的餐风饮露那是家常便饭,还未必有现在这么好赚钱。 再看看现在,道路平坦,更不用担心什么山匪,兴趣来了还能跟这些乘客闲聊两句,所以这是个了不得的好差事啊。 这时车内有百姓问道,“这么说来还不只你这一辆公……公交车?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以后我们上京出行岂不是方便多了,啧啧,还真是异想天开,但又实用便民的好法子,这公交车简直就是专门为了造福我们百姓一样,这可是在做功德啊。” 马夫一听来劲儿了,给他提供了这么稳定的差事,他内心是感激的,所以一提起他们东家,他就忍不住想要赞上两句,表达一下心里的感受。 “当然不只我这一辆公交车,给你们说,现在主要干道上都有,马夫我都认识,都是赶了好多年马车的熟手了,稳当得很,一点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故意外,东家还专门嘱咐过我们,车费都可以不收,但必须保证乘客的安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关心百姓安全的贵族。。” “至于我们东家……” 说道这,马夫不由得想到了那个阳春白雪一样的昭雪大学士,一句句嘱咐他们,无论如何要保证乘客的安全,无论如何要将乘客送达目的地。 可这是在做生意啊,但想到的却不是赚钱,而是保证老百姓的出现安全,出行方便。 他们东家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也对,自从昭雪大学士为老百姓敲响沉冤鼓的那一刻,就已经让人知道,这个贵族非常的不一样。 车夫说道,“我们东家就是昭雪大学士和皇子政,昭雪大学士为了方便百姓出行提出的公交车系统设想,而皇子政是将它实施出来的人。” 哗,车上无论认识不认识的都讨论了起来,“昭雪大学士和皇子政才解决了邺城三地的洪灾,做了那么大功德,现在一回来,又给我们提供了这么便宜的马车……” “我就说那句“政通人和,天下大吉”说的是皇子政,你们看看,我们现在居然只需要两个铜板就能坐上以前贵族才能坐的马车,穿越大半个上京城,这在以前是想都无法想象的。” “可不是,我都没想过我这一辈子还能坐上一回马车。” “那你以后可以多坐坐,反正两铜板也不用心疼。” 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何止这一辆马车,现在在其他路线上的马车,基本也是这种情况。 突然,有人问道,“就收两个铜板的车费,皇子政岂不是要亏惨,这……” 果然,又有人忧心忡忡,要是亏了本,说不定这公交车以后就没有了,这么好的东西,要是又没有了,多可惜啊。 有人甚至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其实再贵上一点点,我们也是能接受的。” 当然,他这声音小,因为对老百姓来说,肯定越便宜越好。 其实他们的担心,齐政以前也有过,他就算做好事积功德,也不能败家吧,要真因为这样将他府邸都给败光了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陈柏当着他的面给他算了一笔账,然后齐政就不纠结了,反而积极到不行。 因为别看两个铜板少,但耐不住每天都在不断的累积啊。 陈柏给齐政的账单,也就两年的时间,就能将投入的钱回收回来,两年后就是除掉成本完全挣钱的开始。 当时,齐政拿着账单看了好久,还核算了好久,说实话,他都有些不可思议,看似亏本的事情,居然真的能够赚钱。 有些东西本就是这样,看似不赚钱的行业,但是账单一列,可就未必如此了。 更何况,这些公交车还有其他用途。 到了一个站点,这次马夫下去了一会,因为有个人拿着个包裹在那等着。 “听说你们可以帮人送一些物件?我这正好有一件东西,需要从东市送到西市去。” 说得有些忐忑,因为他需要送的小物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又必须送过去,这样专门让人跑一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车夫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站台旁边一个写着快递点的位置,那里正好站着一个人。 东家给他说的,收物件这差事不该他管啊,他只需要负责驾车就行,有物件需要传递的话,快递点的人会事先将东西都打包好的,他甚至都不用下马车,,到了那里也自然由快递点的人清点物件,反正他只需要赶马车,然后稍微等待一下快递点的人将东西放马车后面加装出来的一个箱子里面就行,或者等他们将马车上的物件取走就行。 公交车和快递是两个体系,虽然有交际,但最主要的还是各管各的。 不由得看向了快递点的人。 那人耸了耸肩,“这人非不信我们会帮他传递物件,非得等到专门的马车来了才肯相信。” 也怪他说得太玄乎了,说有专门的马车帮他送物件,也只是收取两个铜板的人力费用而已。 别人哪会相信啊,就他这不值钱的小物件,还专门派马车来给他送? 怎么听怎么玄乎。 但现在,马车……真的来了。 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信了?快来下单,我给你一个单据,要是物件丢失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们索赔,我们东西送到后也会让对方签字确认。” “以后我们每天都会在这个位置收取快递。” “我们这快递点,和运送物件的公交车,有昭雪大学士和皇子政作保,放心吧,只要收好你们的单据,你们的包裹就出不了问题。” 众人:“……” 什么快递,包裹? 但似乎又能听懂一些。 “两个铜板就能将包裹从东市送到西市?” 要是自己送,费力费时,可就不是两个铜板的事情了。 “恩,只要是在上京城内,基本当天就能送达,如有意外,比如阴雨天气,最慢也能隔日达。” “对了,我们东家还开通了一列去云上学院的公交车,以后要去看孔雀买兔子摘葡萄什么的,也可要坐公交车去,要是实在懒得去,也可以直接在我们快递点下单,将你们要买的兔子葡萄的多少告诉我们,基本当天我们就能将你们要的货物送到你手上。” 众人张了张嘴:“……” 无论是公交车系统还是快递,对他们来说都还是新奇了一些,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但哪怕如此,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方便了。 还真有人开口了,“我要买一只兔子也可以?好久没出城了,有些想念那些又大又肥的兔子了。” “我给你填写一个单子记录一下,提供一下家里的地址,和大概什么时候在家,我们好安排人送货上门,现在下单,估计傍晚就能收到你要的东西……” 快递的基本功能开始发挥作用。 啧啧,齐政养的兔子不是越来越多了么,正好扩展一下销售渠道,还有那些葡萄水果,甚至大棚里面的蔬菜,以后成熟了也用得上。 足不出户,也能吃上新鲜的兔子和果蔬,这其中的便利可想而知,甚至可以改变上京人的生活习惯。 所以说公交系统的好处,可不仅仅是收取了那点车费而已。 陈柏他们现在做的,除了赚取了名声,还能掌控上京的运输能力。 将整个上京的生活方式在一夕之间改变,变得更加方便美好,这样的内政能力,敢问朝廷上的百官谁能做到?敢问那些皇子谁比得上? 到最后,所有人都会明白,百姓要想过上好日子,百官想要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他们就只能有一个选择。 齐政现在正在想办法买马车,最近他将上京闲置的马车都买了下来,但也只能做到一两个时辰一班车,而且还只能是主要干道。 像那些旁支末节的街道就没有办法了,还是得百姓自己走一段路。 最近上京的百姓都在研究,到哪里需要坐几路公交车,怎么转车最方便,大家也学着怎么看站台的路牌了,根据上面的站点,来分析怎么坐车最划算。 还有就是快递点也越来越火爆了,谁家没有个物件什么的要传递啊,但自己跑一趟实在麻烦无比,还不如交给快递点,不仅速度比自己快,而且还送货上门啊。 有一种服务到家的满意感。 古时候的百姓,哪里体验过这么体贴的服务业。 所以,无论是公交车还是快递,以一种速不及防的速度,快速的影响着整个上京,并完美地进入到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之中。 而上京百姓,现在念叨得最多的名字,非昭雪大学士和齐政莫属。 连朝廷上也是精彩连连,谁能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昭雪大学士和皇子政居然做出这么大的手笔来。 好了不得的内政能力。 百官原本因为大王不喜齐政,所以不可能站在齐政这边,但现在似乎有些开始动摇了。 云上学院,陈柏和齐政正躲在房间开会,“这第二步效果如何?”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大王到现在也没有下诏新立太子,就已经说明有效果了。” 齐政现在名声正旺,大王如果在这个时候立一个纨绔皇子为大乾的储君就实在有些不妥了,因为在齐政面前,其他皇子显得太淡然无光了一些。 所以无论如何,也得避开齐政风头正劲的这个时刻。 陈柏嘴角上扬,避得开吗? 既然已经开始发光,那么就只会更亮,只会让其他人看上去更加的暗淡。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齐政风头正劲的时刻,拖延是没用的。 陈柏说道,“那么开始第三步吧。” 一个人太过光亮,容易招人嫉妒,那么就顺带让跟着的人也发光发亮,让所有人知道,只有跟着这个最大的光点周围,他们才也能发出自己的光芒。 陈柏和齐政开完会,出门的时候,一群学生正玩得起劲。 不由得问道,“过两天我准备让你们到上京不同的地方宣学,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的确是宣学,宣传新的蔬菜,苣的正确种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他们种的苣的两个问题也解决了,一个虫害,一个味道苦涩。 这是关乎天下百姓民生的问题,可以说比什么公交系统和快递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没了苦味,又能大量种植的苣,至少他们大乾不会在那么容易就饿死人了。 或许味道单一了一些,或许营养价值也不高,但……他们的第一步,追求的也仅仅是……不再饿死人。 在陈柏看来十分简单,也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在这个时代,实在太难了。 一群学生小脸都激动得红了,“所有演讲,所有数据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们还这么小啊,他们居然就要在上京开始宣学了。 知道宣学是什么吗? 那是天下名士,有自己学说的大学宗才会做的事情。 能不激动,要是他们还在上京文院,他们还是在乖乖听课的学生而已。 陈柏其实不担心这些学生,因为莴苣的定向培养,是这些学生一步一步自己完成的,对其中的经过,他们比任何人都熟悉。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学生年纪都不大,怕他们表述得不清楚。 陈柏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孟还朝?” 孟还朝这样的天下知名的名士来到了学院,陈柏怎么可能放过,就孟还朝那渊博的知识和见识比上京文院的老师厉害多了。 这些学生现在天天呆在学院,上京文院是打死也不去了,因为他们觉得简直是煎熬。 陈柏也在发愁,这个时代,不学四书五经,不跟个文盲差不多。 他教的东西脱离了时代,但也不能将这个时代本身的东西丢弃了不是,不然他们自己也会变成一群离群索居的怪人,陈柏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想到自己的学生是一堆文盲,陈柏眉头都给他愁成了川字。 这不,孟还朝一来学院,陈柏就给安排上了,让天下第一知己奶孩子。 学生答道,“孟君今天没在学院。” 陈柏都愣了一下,因为孟还朝来了之后,在陈柏的记忆中,都是和一群学生呆在一起的。 嘀咕了一句,“让他教学生,怎的还私自跑了,等回来看不断他的网。” “哈哈,柏哥儿,你这威胁对他没用,因为孟君连鼠标都不会用。” “他现在还处于学习怎么用电锅煮馄饨的阶段,洗衣机都玩不转。” 陈柏愣了一下,“孟还朝跟你们学这些? ” 实在想不通,那样的人居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有点出乎意料。 说起这个,一群学生来劲儿了,“孟君可好学了,我们干什么他就学什么。” “连我们研究莴苣的时候,他都在一边学习。” “我们记录数据的表格,他也要研究半天。” “孟君实在太好学了,难怪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名士。” 陈柏哦了一声,他只知道孟还朝跟这些学生走得很近,没想到居然这么融入其中。 或许是觉得他们学院的东西新奇吧? 想了想也没觉得什么,他们学院有很多东西不能对外人道,但孟还朝是齐政的人,知道了这些应该也无碍。 说了一句,“这是你们第一次宣学,代表的是我们云上学院,所以务必要认真对待。” 其实比这些学生更激动的是这些学生的家长,这些家长在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这要是成功了,那真是光耀门楣啊。 什么少年天才,狗屁,少年天才能像他们家孩子一样,这么小就在上京宣学么? 所以其实不用陈柏监督,他们家里家长督促得更厉害。 陈柏边走边在想,“不行,得给孟还朝安排一个课时表,不然要找人的时候偏偏不在。” 此时,上京,一处隐蔽的茶楼。 用兜冒遮住脸部的孟还朝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屋内茶雾隐隐,座位上坐着一个正在倒茶的人。 若是陈柏看到此人,定会惊讶无比。 这不是以细作遍布天下而闻名的魏国的太子,擅长合纵连横的先圣学生苏晋。 苏晋自来到大乾以后,就跟没这个人了一样,也怪不得陈柏已经完全将这人忘记了。 但此时,一个被遗忘的人,和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居然见面了。 魏国太子身份高贵,又是先圣学生,无论走到哪,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人尊敬。 但此时,苏晋站了起来,深深的对孟还朝行了一礼,“小皇叔,十年不见,可曾安好!” 世人都说他是先圣学生,尊贵无比,但又有谁知道,他也只是先圣的记名弟子而已,真正的嫡传现在正站在他的眼前,只是本该身披无限荣光之人,却做了世上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细作。 是整个魏国皇室为了将细作渗透进诸国而耽误了他,抛弃了他,将这样一个举世之人推进了黑暗的深渊,对方受得他这一大礼。 “……” 第59章 时代的变数 “小皇叔?” 孟还朝对苏晋的称呼不置可否, “一个被魏国皇室除名之人,又怎能当得起魏太子的这一声称呼。” 苏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半响才道, “小皇叔取名孟还朝, 不是心中也还有我魏国, 现在我魏国细作已经遍布天下, 不再需要小皇叔舍弃一切牺牲一切,我这一次前来就是接小皇叔回魏国的。” 孟还朝都笑了, “梦还朝?是啊,曾经哪怕做梦都想回到故乡, 有谁能知道那种诸国皆可去得,唯独不能回自己的家乡的悲哀,可是一天一天的等待,一天一天的失望, 终归会斩断最后的思念,让人彻底成为这世上的无根浮萍。” “既然以前回不去, 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魏国皇室真的欢迎自己回去吗?一个组建魏国遍布天下细作网的前首领。 苏晋说道,“难道小皇叔不想回去给老师扫墓吗老师临终前最挂念的就是小皇叔,在老师心中,你才是他的意志的继承者。” 孟还朝脸色变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苏晋,听说你周游列国, 企图和诸国连横, 倒是秉承了老师的遗志, 只是老师用一颗心怀天下之心联合诸国,企图为万千黎明百姓带来和平盛世,你真的是这么做的?还是利用所学,图一己之私?” 苏晋看着孟还朝的眼睛,他有很多借口的,但在这双眼睛下,似乎再多的借口也没有用,最终回答了一句,“我是一个魏人,我是魏国太子。” 孟还朝没有说什么,苏晋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以对圣人的要求去要求他,自己何尝不也是如此,要是真能像老师一样心怀天下而无偏颇任何诸国,当初也不会撇下圣人嫡传的身份,远走他乡为魏国组建谍网。 孟还朝低语了一句,“利用圣人学术,愚弄天下,终会遭到反噬,你在诸国寻求连纵,但心中却只有魏国,可知这样的连纵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如同一盘散沙一击即溃,哪怕真能借助他国之威逞一时的威风,但魏国以此法存活在诸国的狭缝中,最终也会被同盟国同化,直到消失。” 苏晋:“……” 他何尝不知,但身为一个魏人,身为魏国的太子,他实在做不到老师那样心中无国界,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或许表面上的话谁都会说,但实际心中的真实想法却骗不了自己。 孟还朝也不等苏晋回答,而是问道,“你远赴大乾,真的是来接我回魏国的?说吧,为何而来?” 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嘲弄,但最不缺的就是肯定。 苏晋脸上苦涩,“虽不是皇室让我来接小皇叔的,但苏晋这次来,的确是抱着看望小皇叔和盼望小皇叔回归魏国的心态。” 孟还朝继续看着苏晋。 苏晋这才道,“诸圣中的衍圣最擅长观星图测世道命运,不经意间传出消息,这乱世的变数出现了,诸国并列的局势怕是要变了,我周游列国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衍圣口中所说的变数,只是我这一路所遇奇人轶事不知凡几,所遇诸国的情况也不知道复杂到了何种程度,但终没有达到衍圣口中能改变现在这乱世局面变数的程度。” “小皇叔见多识广,又熟悉诸国内幕秘辛,纵观天下,也只有小皇叔对天下之势了然于心,我这一次来也有专门求教的意思,还请看在与魏国同根同脉的份上,指点一二。” 同根同源?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么? 他在异国漂泊的时间比在魏国久多了,印象也深刻多了。 孟还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推开了茶楼的窗,露出一个小口,看着那看似很远又能收在眼底的魔法塔,喃喃自语,“衍圣说的变数吗?十次九不准的推演之术或许这一次真的要应验了。” 苏晋都愣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因为小皇叔既然应约来了这茶楼,那么多少还是顾念一些和魏国的旧情的。 只是他不知道,即便不是他苏晋前来,其他人约孟还朝前来,十有八九,孟还朝也会来的,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天下第一知己的称号,这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孟还朝用手指向远处的魔法塔,“你要找的变数或许就在那里。” 苏晋,“这不是观星塔么?鲁国也修了一个,鲁国那个我还亲自上去看了看,除了惊人的高度,称一声建筑奇迹也就罢了,又怎么会是这乱世的变数?” 孟还朝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只是外表,而外表往往是最不重要的,关键的是里面的人,里面住着一群对诸国来说即将成为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些天,他见识过太多的新奇,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新奇,或许连那些学生也还没有认识到他们学习到的是什么,但他看到了本质。 能改变这个乱世的本质。 苏晋张了张嘴,“……小皇叔的意思是,这大乾将成为打破诸国并列的关键但大乾兵力虽强,但绝不可能持久,他们的百姓的生活也就到了一些小国的程度,一但发生大战,必定被拖跨。” 孟还朝突然答了一句,“要是大乾短时间解决了他们的民生问题,又得到了强于诸国的武器,又当如何?” 苏晋:“……” 这样的大乾的确是无法想象的,或许真的能以一国之力力压诸国,结束这乱世纷争。 不过,孟还朝又摇了摇头,“大乾也有他自己的问题,想要脱颖而出也要过得了这一关才行。” 或许是旁观者清,孟还朝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大乾即将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你觉得昭雪大学士带去鲁国的壁上神图如何?这等举世至宝为何偏偏要换那不知道效果的岐山丹你当时就在鲁国,看得应该很清楚。” 苏晋愣了一下,然后心中一动,为何偏偏要换岐山丹? 是啊,为何不惜用壁上神图这样的至宝去换那岐山丹?昭雪大学士不过是去游学而已,他没有必要如此。 若说是昭雪大学士的个人爱好也就罢了,但要是不是,又有什么人能为此付出如此代价…… 苏晋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大乾要乱了。 孟还朝反而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看惯了这些起起伏伏,“能不能成为时局的变数,先看他们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吧。” 孟还朝没说的是,塔里面的那些东西那些学问太过神异,他们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变数还需要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必须有一个绝对强势,而且完全信任和支持他们的人才行。 不然,新的学术,不被人理解的观点,想要推行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大的可能是被列为歪门邪说。 这世上又怎会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东西,就完全无条件支持的人,人一但得到了权利,就会变得自我和自私,甚至看不清很多浅显的东西,就比如大乾的王,那么伟岸的一个人,不也一样。 苏晋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不明白的是,大乾凭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民生问题,又哪来的强过诸国的武器。 孟还朝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上京城中多看看,自然就懂了。” 苏晋点点头,他这些时日为了说服大乾的王和他们魏国结盟,的确少出门了一些,“小皇叔对魏国的提点之情,苏晋感恩戴德,回魏国之后,苏晋一定一五一十告知皇室。” 孟还朝:“……其实没什么必要,只是你问了,我既然知道,便告诉你就是。” 他孟还朝的身份实在太多,那些为了发展细作而奔走各国时冒充过的身份数不胜数,更别说关于魏国小王子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自从被魏国抛弃后,他也不想去记自己以往到底有过多少身份。 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无心之人,无心便不会有任何牵挂和心理负担。 陈柏要是知道孟还朝现在这个心理,一定会劝这个死变态赶紧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能不能说得过孟还朝,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有人知道孟还朝以前经历过什么,又怎能轻易地去评判对错。 孟还朝回到学院的时候,就看到陈柏大刀阔斧地坐在门口等他。 陈柏笑眯眯地拿着一个本子,“孟君,这是我们学院学生的上课时间表,你看看合不合适。” 孟还朝一愣,接过一看,十分奇怪的表格,但他这几天有跟在学生旁边观察,所以能看得懂这种简单易理解的表格。 上面将一天分成了7节课,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留校的学生还要上晚自习。 以七天为循环,每七天的结尾两天不上课,为休息时间。 只是这课时安排:“……” 比如星期一,课时分别是《诗经》《尚书》自习《礼记》《周易》自习 《春秋》…… 叫得上名的课的授课老师后面都标的同一个名字,孟还朝。 孟还朝:“……” 真让他当这学院的教书先生?这待遇……还真是头一次。 陈柏笑眯眯地等着孟还朝的答复。 结果孟朝脸上温和的笑容都没有变一下的点了一点头。 让陈柏都惊讶了半天,这安排他是等着孟还朝拒绝的,然后再妥协一下商议也不迟。 结果孟还朝直接答应了。 还真是一个不会拒绝人的老好人。 陈柏都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赶紧摇了摇头,这罪恶感他怎么也得忍住,这便宜可赚大发了,最多他今天亲自下厨,犒劳犒劳这老好人。 课程从下午就开始上了,因为“山君”走后,这些学生的确无法无天了一天,一天散漫习惯了,哪还有半点学生的样子。 陈柏去厨房弄吃的了,今天是商之洲带菜,全是带的鸡,正好给他们用烤箱做肯德基的烤全鸡。 这些学生现在每天的伙食都是自带,每一天由其中一个同学给大家带一天菜,他们家里也能理解,虽然一次得带好些学生的菜,但一个月也就带这么一次而已,其他时间就等着别的同学带就可以了,十分的公平。 而且都是贵族,要是谁家里准备的菜色差了点,都不好意思见人,别看这些学生小,但也老爱面子了。 所以学生的伙食,每天还挺丰富的,比如今天,全是商府准备的鸡,都让人在下面的小溪杀好了,他也就涂一涂佐料,然后放进烤箱自己烤就行了。 还好他当初看着学生多,买了餐厅用的大烤箱,要是家庭版还真不够吃。 陈柏时不时也去教室看看孟还朝上课。 以前一群学生还说什么去上京文院上课跟能要了他们命一样,现在孟还朝上的也是四书五经,结果这些学生听得特别有劲儿。 陈柏一听大概也知道什么原因了,孟还朝并非照本宣读,而是引经据典,讲到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名,他都能随口讲出当地有趣的人文风俗来。 连陈柏都惊讶了好半天,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名士该有的风范吧。 陈柏不知道的是,人家可是先圣嫡传,又真正的周游过列国,所见所闻哪里是一般先生比得了的,孟还朝的每一句话,甚至都是带有先圣思想在里面的。 陈柏满口嘀咕,“这一次赚大发了。” 眼睛中都是亮光,无论如何他也得将孟还朝留下来给他奶学生。 无耻就无耻一点吧,谁让孟还朝是一个不能拒绝别人的性格。 他得先下手为强,不过他这算不算是从齐政手上挖墙脚。 下课之后,陈小布就跑到陈柏身边,“哥,孟君上课可有意思了,原来诸国也有像鲁国的白月花,我大乾的莴苣一样长得到处都是的标志性植物,比如魏国的空桑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嘞,还有各国的一些奇怪习俗,可搞笑了,以前也没有老师提过。” 陈柏一笑,不是他们不提,而是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陈柏也有些惊讶,孟还朝的理念居然是学以致用,而不是让学生死读书。 好前卫的思想,都说思想决定高度,孟还朝非常人也。 陈柏说道,“先去洗手,今天吃烤全鸡。” 等一个个裹着面衣的鸡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一个个学生看得眼睛直眨巴。 “怎么闻着不香?” 陈柏一笑,等将面衣撕下一块之后,整个屋子都是鸡肉的香味。 放进嘴里,皮有些脆,肉又嫩又滑。 “这个也太好吃了。”小嘴嘴都停不下来。 陈柏说道,“谁愿意学这烤全鸡的做法?” 他准备教这些学生一人一个菜的做法,等教会了,每个月每天换着菜色吃也不会重复。 一个个小手举得老高,看来还得让他们竞争一番。 最后以商之洲自己获胜,获得了学习制作烤全鸡的资格。 孟还朝也在发愣,烤鸡他也不是没吃过,但这么香滑可口的烤鸡还是第一次,仔细一品,其中居然有不下二十种的香料的味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陈柏趁一群学生吃得小嘴塞满都说不了话的时候,看向孟还朝,还拿出了一张纸张。 故作镇定地道,“孟君,现在正式任聘你为学院的老师,这是合同,除了合同上提到的福利,还包括一些没提到的,比如每天都有外面吃不到的美食,比如外面撸不到的猫等等……” 一群学生也呜呜地道,“外面都没有,有钱都买不到。” 现在谁赶他们出学院他们能和谁拼命,真的,学院的东西,不是钱或者有权就能得到的,比如他们家里条件算是十分顶尖了的吧,但做出来的吃食分量再多也没有学院的好吃,一想到要是哪一天吃不到了,他们心里就哆嗦。 孟还朝:“……” 合同? 很奇怪的叫法。 但他这样的人,待在哪里不都一样。 陈柏心都在抖,“名字签在这里就成,合同一式两份。” 等陈柏收好合同以后,脸色就变得严肃了,“以后你就是云上学院的正式先生了,来来来,跟我念入院宣誓。” “我志愿加入云上学院,拥护学院的纲领和章程,执行学院的决定,保守学院的秘密,对学院忠诚,随时准备为学院牺牲一切,永不背叛。 ”(注:改自入党宣言。) …… 齐政看到陈柏的时候,陈柏正开心得抱着两只猫在沙发上打滚,猫都嫌弃的快要逃跑了。 齐政:“……” 这人脑壳被门夹了? 齐政这次来还真有事,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那猫嫌弃陈柏折腾,已经舒服地跑到对面齐政的腿上躺着了,还是这里好,又宽又大,躺着舒服。 这些猫天天被学生玩,估计这些猫都将它们自己当人了,一天粘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看到人就要求抱抱,要躺怀里,不让它躺,它还喵喵叫。 陈柏:“……” 冰块脸和猫,这组合,他怎么感觉乖乖的。 不过又看了一眼躺在齐政脚边的那只阿拉斯加…… 好吧,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自从齐政身边养了一只阿拉斯加以后,感觉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了,以前的齐政可都是一副莫挨老子的面瘫脸。 齐政说了一句,“我封地之所以不适合开垦农田,除了多山之外,最主要还是水土不符的原因。” 他的封地离上京城这么近,按理早被开发了,哪还轮得到他,之所以离上京这么近还如此穷乡僻野的样子,就是因为水土不服,不适合开垦当成农田。 “现在山君不在,我想让你帮着做一个土壤分析。” 陈柏:“……” 这家伙上课的时候挺认真啊,土壤分析都知道。 他上种植课的时候,关于土壤选择的时候,提到过土壤分析,当时也就随口一提。 陈柏点点头,简单的一些测试,他自己买点小工具就能测出来,为什么不适合种植,只要不是复杂的原因,大概也能看过明白。 结果,齐政直接提了几袋子泥土过来。 陈柏:“……” 得,就差自己动手了。 陈柏让齐政将泥土搬到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自己一个人按照手机上的教程,用仪器测试了起来。 等陈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整个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他正愁怎么让齐政的名声保持热度,这不,马上就有话题送上门来了。 第60章 陈小布的尖叫鸡 齐政看着走出来的陈子褏, 也有些奇怪,陈子褏脸上这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陈柏只说了一句,“你发财了。” 不过, 他也不是特别确定, 还得去实地看一看才行。 现在外面天色已经不算早了,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还能有足够的时间赶得回来。 事不宜迟,陈柏和齐政下了楼,骑着马, 准备去封地转一圈。 才出学院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准备回上京的学生。 明天是陈柏安排的双休, 平时这些学生一天在学校玩疯了, 都不想回家, 晚上也住学院, 但双休就必须回去一趟了,不然家里父母也不放心。 “快点快点, 还有最后一班公交车啦, 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你们家马车不就在旁边,你跑去挤公交车干嘛?” “好玩呗, 你坐不坐,我请你坐啊。” “呸, 就两铜板儿的事情,说得好大方一样。” 的确只需要两铜板, 其实上京到齐政封地的这一趟马车才是真的不赚钱,还要倒贴, 但拉过来的人是干嘛的?谁没事跑这里来啊, 肯定是来消费的, 车费倒贴给对方也没事,方便了来这买东西的人,自然能赚回来。 陈柏看着夕阳下充满欢乐和阳光的少年也是一笑,然后扬马而去。 他们的学院本就修在齐政封地内,所以要去的目的地也并非有多远。 只不过路不好走,让马跑了一会儿,就只得慢行了。 陈柏其实好久没有在齐政封地上到处看过了,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少变化。 封地中已经建起了一个个的小村子,应该是迁进来的百姓共同建立的。 像他们这种百姓,一户人家修房子,其他人家都会来帮忙,这样无论是人力还是花费上,都能节约不少。 村子和上京其他地方的村子差不多,因为是新修的,看上去还颇新。 正是炊烟了了的时候,和以前的荒山野岭比起来,多了不知道多少生活气息。 别看在这荒山野岭修建村子就觉得生活不好过,还真不是,这些村子基本每家每户都在帮着齐政养兔子,照顾葡萄,还有后来学生们占了一成利的那一山果树。 在加上上京很多人都会来这里游玩,看孔雀,买兔子水果等等,他们家里再搭个茶摊,再不济平时打点柴火去烧烤区卖柴火,也能过上不错的小日子。 比想象中生活得要好上一些,再加上因为他们的工作不是以前的农耕,不用过多的担心天灾,甚至比以前过得还要舒适不少。 陈柏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不知不觉,齐政居然已经慢慢地将他的封地发展起来了,虽然比起别人的封地可能还是差了不少,但至少开始有起色了不是。 齐政封地的人口不是太多,也是没办法行成重镇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工作岗位不够,现在能提供的工作岗位限制了大量人口的迁入和封地的发展。 不过…… 陈柏看向旁边马上的齐政,“要不了多久,你的封地就能发展成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小镇。” 齐政还有些纳闷,以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发展封地,可限制太多了,贸然引进太多的百姓反而是灾难。 怎么陈子褏突然说这样的话? 和他刚才给他分析的那些泥土有关系? 想了想,也没有想出过所以然,他的封地他最清楚不过,似乎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陈柏也不将话说死,还需要去考察过后才能肯定。 “你的那些泥土在哪里挖的。” 齐政向前面指了指,然后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是一处小积滩,上面还有被挖过泥土的痕迹。 这处小积水滩是由上流的水流经过这里,然后淤积与此的。 陈柏抬头就能看到上面的水流,水流很平,从上游流淌而下。 陈柏下了马,弯腰观察了一会,然后用手捧起了水,却被齐政阻止了,“不能喝,这水十分苦涩,连牛羊都喝不得,听说有误喝过这里水的牛羊都死掉了。” “这里的水是由上面一个湖泊的水流下来的,那个湖泊边上正好有临近一个县的清苦村子,好不容易养了些牛羊,结果死掉了,还上了当地的县志,当初闹得不可开交,本想着脱贫,没想到适得其反,结果那个村子都不得不整村搬走,一是不吉利,二是那里没法活……” “这就是一个毒水湖,浇灌庄家也不行,根本一无是处。” 陈子褏怎么回事?平时爱干净得让人到了发指的地步,比如他们学院,现在在一楼都准备了鞋架子,一进去就得脱鞋子,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学生甩着个脚板板在学院到处跑,这样做也的确让学院保持着意想不到的干净,住着十分舒服。 但陈子褏刚才居然捧着水就往嘴巴喂,哪怕是普通的贵族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再说他们的马上也挂着水袋,刚才有下人见他们出行,专门挂的。 陈柏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手掌的水放在嘴边,“真苦。” 齐政:“……” 他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还真是……要是他说这是毒药,陈子褏是不是要去尝试一下是不是真毒药? 陈柏说道,“你说这上面有一个湖泊,全是这样的水?” 齐政点了点头,“非常大的一个湖泊,我猜测就是因为这湖水的原因,让我的封地的土地不适合耕种。” 陈柏眼睛都亮了,影响整个封地的湖泊,那得多大才行。 齐政皱着眉,“有什么问题” 陈柏说道,“问题可大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你要想改变土质来进行耕种,基本不可能。” 再怎么改变土质也只是小范围的,想要改变整个封地,如同痴人说梦。 陈柏继续道,“不过,要是用作它途,说不定比耕地还有意义。” 齐政一愣,大乾以农为本,还有什么比耕地更最要的用途? 陈柏他们继续往上走,果然看到了好大好大的一个湖泊。 群山环绕,湖泊在中间,连接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这就是齐政整个封地的俯瞰图。 陈柏的眼睛散发着光,“发了发了,齐政,你这封地真是块宝地啊,当初大王将这里封赏给你,可真是看走眼了。” 齐政:“这苦涩的湖水有价值?” 实在想不通,既不能用来浇灌,连牛羊喝了都会死的毒水,怎么就有价值了?没看到别人都因为不吉利整村都搬走了。 陈柏点点头,“说是湖水有价值也不对,是这湖水中蕴含的盐有价值。” 盐,自古以来的来源都有很多种,比如海盐,湖盐,矿盐,井盐等等。 陈柏说道,“你不觉得这湖水除了苦涩以外,还很咸吗?含盐量应该还不低。” 齐政都愣了一下,赶紧用手指沾了一点湖水放进嘴里。 陈柏说了一句,“别吃多了,虽然这样的湖水里面大部分细菌都被杀死了,但其中的矿物质多食会让人中毒,那些牛羊喝了湖水死亡,就是这个原因。” 齐政感觉着口中的苦涩,果然又含有很重的咸味。 以前都传这湖泊的水有毒,加上偏僻,还真没人注意这些。 不过,齐政眉头紧皱,“这水食用后能让牛羊死亡,恐怕人吃了也……就算能从中弄出盐,不也是毒盐?” 盐的确是个好东西,贵族用精盐,平民用粗盐,但无论是哪种,价格都不低,但不吃盐又不行,不吃盐没力气还容易生病。 盐一向是百姓的一大开支之一。 陈柏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之所以有毒是因为湖水中还含有其他有毒金属,而我有办法将这些有毒金属剔除出来。” 齐政愣了愣,实在无法想象,混为一体的湖水,在他看来就是同一样东西而已,怎么还能分离出来不同的东西出来? 不过,要真能提炼出来无毒的盐,这湖泊那可真是个宝贝。 不由得向远处看去,这湖泊也不是一个死湖泊,它的水也是其他地方流来的。 然后又摇摇头,其他地方就出了封地了,甚至能延伸到其他国家,他就算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真?”齐政的声调都提高了一点,盐对大乾来说,那也是民生的基础,可以说一点也不比土豆的作用小。 陈柏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皱眉,“我们大乾是不是不能私自产盐?好像都是官盐,要是交给朝廷,估计还能分到的利益也就指缝里那点了,还浪费了这么大一块封地。” 齐政的表情就古怪了,“理论上我大乾的确是如此,但也无绝对,只要运作得当,虽然官面上还是官盐,不和我大乾的法律相违背 ,但私底下的收益却也不用落在他人之手,不过产盐权的确是大事,得有三公这样的人物做保才能办到。” 偏偏他还真不缺三公作保,搞一个官方的产盐权虽然麻烦,但并非做不到。 陈柏都吞了吞口水,“我们一路细说。” 妈呀,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以前无论是养兔子还是种水果,付出的成本都还不低,但开采湖盐不同,只要技术成熟,需要的也不过是人力而已。 等他回去之后,就赶紧找一找湖盐的开采技术,以前古时候也没那么多高科技,不也将盐以各种途径开采出来了,据他所知,自唐之后,其实盐已经不再是困扰百姓民生的问题了,也就算说,从那时候起,产盐量就已经很高了。 一路上都没有说完,回到学院两人还去了小房间,这一讨论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等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陈柏不由得一愣,因为孟还朝正端着一个食盘站在门口。 差点忘记了,学生们放双休假了,不在学院,但孟还朝还在的。 孟还朝看看陈柏,又看看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齐政,脸上都是古怪的表情,现在都三更半夜了吧。 陈子褏那惊天动地的断袖之名到现在还响彻上京,正因为陈子褏成了昭雪大学士,执笔大学士,所以这名声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响亮了。 虽然孟还朝知道其中的根本原因,但天天听上京人讨论陈子褏的断袖之癖,现在又看到他三更半夜从齐政的房间出来,两人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这简直就是现场版的事后现场。 陈柏:“……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就……就聊了聊。” 孟还朝哦了一声,脸上表情不变,“其实就算有什么也没关系,名满天下的名士中,魏国龙阳君……” 陈柏心里呸了一声,你安慰其他人去吧,他总觉得不安慰他还好,一安慰跟真有那事一样,赶紧打断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还朝提了提手上的食盘,“今天剩下了不少吃食,明天学生又不来学院,我干脆用微波炉热了热,拿上来一起吃掉,避免浪费。” 原来如此,这家伙居然连微波炉都会用了。 只是陈柏接过食盘,“这菜感觉都快凉了啊。” 这是热了多久了,怎么才端上来 孟还朝眼睛眨了一下,“应该是第一次使用微波炉,还不熟悉,我再去热一次。” “一起。”陈柏说道,正好有些饿了。 孟还朝脸上一笑,“恩。” 齐政也乖乖地跟了过来,因为他晚上也没有吃饭。 三个人,一顿饭,吃得还挺和谐。 期间,陈柏还对齐政说了一句,“现在孟还朝可是我的人了,他都宣过誓了,你可别舍不得。” 孟还朝这样的人,既然不懂得拒绝别人,那么当初的入院宣誓,对他有很强的约束力。 而且孟还朝这人真的很好相处,是一个愿意倾听别人说话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很多人愿意在他面前说心事之类。 …… 第二日,陈柏起了个大早,因为他今天得去上京。 今天是他的那些学生宣讲莴苣种植的时间。 齐政也起来了个大早,因为云上学院是他封地内的学院,是他用功劳换来的让朝廷帮助建筑的学院。 今天这些学生宣讲,他肯定也是要去听一听的。 而且讲什么内容他也是知道的,其中厉害关系实在太大,他必须在场,本来他也是功臣之一。 这些学生只负责宣讲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得齐政来完成了。 比如,在齐政府前搭建宣讲的高台。 比如,让人在上京到处宣传这次宣讲。 来的人实在有些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甚至好些身份不明,但一看都是贵族的轿子也在其中。 因为齐政让人去宣传这次演讲的宣传语实在太惊人了,所以别看只是一群学生的演讲,但无论是百姓还是百官,都不可能听到那样的宣传语后还无动于衷。 魏国太子苏晋就在其中,他看到这样场景也是惊讶无比,这仅仅是一些学生的宣学而已? 这场面简直比天下名士宣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柏嘛,负责的就是提供宣讲的电子扩音器,因为人实在太多,声音小了根本传不出去。 第一个上台讲话的居然是齐政,开场前的领导讲话? 这么大的事情,齐政肯定是要往自己身上扯一点关系的,虽然也的确名正言顺。 齐政拿着扩音器的样子还有点别扭,但表面上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我督办的云上学院的学生,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有新的学术成就要发布。” 然后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震撼于领导的讲话这么短,又或者震撼于皇子政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跟雷公一样,现场一时之间居然特别的安静。 然后就是一个个穿戴得特别整齐的学生开始上台了。 小小的人儿,穿着正经的袍子,看上去还真有些读书人的范儿。 最近这些学生用的都是陈柏给他们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古人的长发以前是很难打理的,哪怕是贵族天天洗头,因为用的是皂角,头发都很干枯。 但这些学生不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护理,那头发真的跟丝绸一样。 所以人虽然小,但已经具有了一些倜傥的风流名士的姿态。 陈柏看着都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平日里这些学生一个两个跟个逗逼一样,今日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了起来。 魏太子苏晋也认真看着,小皇叔说,那座学院中住着一群对诸国来说,如同妖怪一般不可思议的存在。 可他也稍微打听了一下,学院中的人不就是一些学生? 有些迷惑,所以他今天观察得特别仔细。 这时,台上已经传来了学生用奇怪声调传出来的声音。 “各位上京的父老乡亲,各位大乾的同胞,大家好,这里是云上学院新的一届的学术发布会。” “相信大家对我们云上学院的学术发布会也不算陌生,上一届的学术发布会上,我们发布了机杼,现在机杼已经进入大乾的千家万户……” “那么我们今天又会发布什么?” 这时台下已经有人高声喊道,“听说你们今天要讲如何让我们大乾百姓不挨饿,彻底解决我大乾饥荒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啊?” “对啊,我们也是听到这消息才赶来了。” “连百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能解决?上次你们发布的机杼是真的好用,可别砸了自己的场子啊。” “可不是,你们那学院修建听说花费了想象不到的金钱,要是弄砸了,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就没了。” 台上,几个小主持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们的流程可没有这些,哎呀,不管了,直接念稿子。 “我们年纪虽小,但也去过鲁国游学。” “在到达鲁国之前,我们经过了大乾一个又一个的城镇,有百姓饿死于路边,尸骨尤寒,有老人坐在墓前,甘心等死,有孩童瘦弱枯槁……” 一句一句的话,就像讲小故事一样,因为真实,所以更让人有代入感。 大乾的现状是怎么样,上京的人不清楚吗? 不,他们比谁都清楚,那一年又一年聚集在上京城外的难民就是最好的证明。 尸骨尤寒,路有冻尸骨,实在太罕见,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现场的气氛居然凝重了起来。 高台上的声音继续,“这些都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大乾穷,没有足够的粮食吃,所以百姓不得不饿死,老人不得得守在墓边等死来减少消耗食物……” 安静安静。 “这是我大乾的悲哀,这是我大乾的不幸。” “但我们要告诉大家的是,从今年起,我大乾……将不会再饿死人。” 哗。 他们都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些得到消息的百官,都忍不住用手掀开了轿子帘子,向高台上看去。 还有那些学生的家长,竟然有些泪目,他们家孩子出息了啊。 从今日后,大乾将铭记他们的名字。 高台上的学生继续,“要解决饥荒,就必须要有食物,这是谁也避不开的。” “所以我们重新定向培养出了,我们大乾最常见的一种野菜莴苣。” “有人肯定要问,莴苣虽多,但会吃死人啊,这不是害人吗?” “今天,我们要宣讲的,其实就是怎样合理的种植莴苣,才能让这种苦涩而有毒的野菜,变成我们经常食用而且可口的蔬菜。” 也不等人反应,台下早就准备好的学生,满脸兴奋的将一车又一车的莴苣推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定向培养出来的莴苣,大家可以尝一尝。” 一车又一车,看上去还挺好看。 果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同,“这些莴苣居然没有被害虫啃食过的痕迹,怎么做到的?” 在大乾,漫山遍野的确都有莴苣,但基本叶片都被虫子吃光了。 再看看这些,叶片完好,嫩绿得有些无法想象。 莴苣有毒,大家都知道,更知道少量食用其实是无碍的。 所以当学生将车推到他们面前,边剥莴苣,边用刀削给他们一节莴苣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拒绝。 有人愁着眉将分到手上的莴苣放进嘴里,因为似乎让他们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但,轻轻一嚼,脸色突然变了,居然一点都不苦,反而有些清甜。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这还是他们记忆中的莴苣? 递过莴苣的学生还笑嘻嘻的道,“莴苣生吃就很好吃,如果再放点盐拌一拌味道就更好了,我平时能吃一大碗。” 毕竟上京百姓要比穷苦百姓讲究一些,所以莴苣在吃法上也可以加点花样,一种无论什么阶层都可以食用的蔬菜。 “我们这正好拌得有些现成的,你们可以尝尝。” 盘子里面,摆放着切成丝的莴苣,绿色的丝条,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还挺好看。 一入口,清爽的味道居然十分好吃,至少比起其他蔬菜一点不差。 这可是莴苣啊,他们大乾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野菜。 不知道多人在不可思议之后,就是心里哆嗦,然后又有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红得有些湿润了。 “要是……要是早点有这样的莴苣,我二公家的那么一大家子也不至于饿死于家中。” “呜……” 整个场面都混乱了,说实话,这些百姓谁家里没有一两个穷亲戚,而发生这惨痛的悲剧的概率在这个时代还不低。 其他人听着这些哭声也感同身受,他们就算没有亲生经历过,也看到过听到过。 所以这种情绪十分能感染人。 这也是陈柏不得不亲自来,不得不在齐政府前举行这次宣讲的原因,因为他清楚明白,场面很可能控制不住。 哭的哭,悲伤的悲伤,现场的确混乱了一点。 连那些坐在轿子里面的大官儿,都忍不住尝了尝推到他们面前的莴苣,平日里他们肯定,或者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的。 百官或许心里的想法更多,在尝试过莴苣之后,居然就那么呆立在那里。 他们大乾的苦,他们比上京百姓还清楚,有些贫穷的地方的情况,基本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更清楚,这样可口无毒,而且到处都是的莴苣对大乾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大乾的百姓,从此以后有最基本最基本活着的保障了啊。 魏太子苏晋也尝了尝,然后不说话了。 他终于明白小皇叔为什么提了一句大乾很可能很快就能解决掉他们的民生问题了。 大乾的莴苣,如同他们魏国的空桑花一样繁多。 魏太子苏晋的心都紧了,这样的大乾,要是加上小皇叔说的,大乾的武器如果真能强过诸国,还真有可能改变诸国并列的格局。 他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这是一种欣欣向荣的趋势。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莴苣之所以有毒,是因为它含有苦涩素,也就是我们吃的时候,感受到的苦涩,只要将苦涩素除去,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甘甜的新的蔬菜。” “我们发现了一种绿苔,只要在莴苣的种子里面混上这样的绿苔,等它成长的时候,这些绿苔也会随着成长,并吸食莴苣中的苦涩素。” “这种绿苔也十分常见,在深山的老树上基本都能大量的找到,所以莴苣种子和绿苔混种根本不会是问题。” “要想莴苣长得好,就要考虑到如何驱虫的问题,我们发现了一种树枝的液体,是这种莴苣害虫的天敌,只需要将这种液体稀释到一定比例,洒在莴苣的叶片上就能杀死这些害虫。” “考虑到这种液体可能的毒性,和百姓掌控不好稀释程度的问题,所以这一工艺将完全交给皇子政代为处理。” “以后种植的莴苣需要杀虫的时候,都可以到皇子政安排的店铺去购买这种稀释液,价格也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记,这是皇子政的承诺。” “当然,皇子政那里还会提供一种喷洒稀释液的喷壶……” 齐政是不会赚这个钱,但他会赚朝廷的钱,这事儿肯定还是得和朝廷合作,才能正直推广到各地。 能让大乾百姓都不被饿死,这样的丰功伟绩,齐政只要不提出过分的要求,朝廷不可能不答应的。 这注定是轰动的一天,也注定是大乾会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学生们正在给不懂的百姓讲解如何种植这些莴苣。 看着那一个个皱着眉头耐心讲解的小人人,因为有些百姓怎么讲就是讲不懂,愁。 上京百姓突然有些恍然,就像他们上京城中,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名士一样。 这么大的事情,皇宫内肯定不可能不知道,种出来的大量的可食用莴苣,也是不争的事实。 果然,几乎等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皇宫的圣旨就来了。 “大王有旨,封赏云上学院诸生,赐封诸生为弘文馆散人。” 短短的一句话,却轰动了整个现场。 弘文馆散人,虽然只是一个称谓,看上去并无实职,但他是对读书人的一种肯定,对读书人来说,这就是荣耀。 一群学生也有些傻眼,他们这么小就成了弘文馆散人? 上京文院的先生,有些都还没有评上这称号啊。 他们都是贵族子弟,他们缺的是权势吗?不,这不是他们最缺的,他们缺的是荣耀和名声啊。 那些学生的家长也是张了张嘴,一个贵族家族,能不能长盛不衰,看的不是你家里多有权多有势,而是看到的是否后继有人。 光是一个弘文馆散人的称谓,就已经足以支撑起他们家族的名声了,关键他们家孩子才多大,谁能说得清以后会不会更进一步,这个可能性还很大,因为还有太多的时间能让他们去拼搏,他们还年轻。 再一想,他们孩子做的事情,也的确配得上这弘文馆散人的称谓,无论在任何人面前说起,他们都能骄傲的抬起头,这封赏没有半点水分,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中挑出一点刺来。 他们也不得不庆幸,当初没有拗过这些小祖宗,将他们送去了那所学院。 圣旨有两份,一份是封赏云上学院诸生的,一张是宣陈柏和齐政入宫的。 估计是对陈柏和齐政的封赏了,以及商讨如何推广莴苣事宜。 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任由齐政去推广,朝廷不管不顾的。 果然,陈柏和齐政来到皇宫的时候,大王和三公都在。 首先就是讨论对二人的封赏。 功在社稷,不得不赏,哪怕大王也不可能逆着民意走。 “加封陈子褏为内阁参事大学士……” 昭雪大学士之名是声誉,执笔大学士是职责,现在的内阁参事大学士又不同,表明陈柏以后可以正式加入朝政的探讨。 而内阁,已经是能左右大乾命运的存在了,所以称陈柏一声小阁老都是可以的。 陈柏都是一愣,像他这么年轻的内阁参事还真是独树一帜。 陈柏赶紧谢了恩。 对齐政的封赏就比较麻烦了,结果齐政也比较直接,他要的是他的封地的完全免税权和开发权。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倒是大王和三公有些纳闷,就齐政那穷乡僻野的封地,听说是有些起色了,但比起一般封地可差太远了,居然当成了宝贝,用这么大功劳来换取免税权和开发权? 大王和三公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觉得能从齐政的封地收得到什么税,至于开发权,就那些破山破湖能有什么好开发的,况且那是齐政的封地,除非出了什么特殊的资源,开发权本来就是齐政说了算。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柏都吞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齐政,这家伙是个闷骚啊。 知道不交税的湖盐开发,得值多少钱吗?大乾的盐真的是钱啊。 剩下的莴苣的推广,就由齐政和他们交涉了。 这种事情不可能拖延,估计朝廷有得忙了。 陈柏回到家的时候,面前,陈小布换上了一件喜庆到不行的小袍子。 “哥,娘非得给我穿成这样,说什么家里又出了个弘文馆散人,多大的颜面啊,所以得穿得喜庆一点。” 陈柏也有些好笑,陈下布现在跟个小福娃一样。 不过他还没笑多久,就有些想哭了。 因为荣华夫人也没有放过他。 一大一小两个福娃面面相觑。 特别是荣华夫人得知陈柏封了内阁参事大学士之后,就更不得了了,“这么年轻的小阁老,不行不行,我得将我娘家的亲戚都叫上来庆祝庆祝,你爹那边的亲戚也叫上,以前不是说我们廷尉府没有人情味么,这次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人情味。” 陈柏:“……” 第二天,陈柏带着陈小布出了门,因为荣华夫人真的跟撒网一样在发请帖,他们可不想到时跟只猴一样被人围着。 正好今天也不用去学院,还在双休,带着陈小布到处逛逛。 “哥,我们去燕国商人的鉴宝大会吧,燕国商人刚好来我们上京了。”说着还有些激动。 燕国在诸国中有些特殊,或许因为土地原因,燕国除了以农为本以外,他们还重商,商队遍布诸国,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土地生产不够他们本国的消费吧。 所以燕国在诸国之中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也是最富裕的存在。 而每年的燕国商人的鉴宝大会就特别有意思了。 因为他们在各国经商,总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珍宝。 不过再珍贵的珍宝在大乾也是个观赏玩意儿,因为大乾律有明文规定,那些所谓的珍宝奇巧之物,不允许用来兑换粮食布匹货币。 这算是一种对民生的保护。 也就是说,你有奇珍异宝,你可以自己收藏,也可以和别人交换,但不能和粮食布匹金钱挂钩。 不然陈柏用手机买一些稀奇玩意当成珍宝卖,早发大财了。 陈柏想了想,燕国的鉴宝大会会持续一段时间,也的确是一个好玩的地方,于是带走陈小布去了。 他这一去才发现,是真的热闹,也对,上京难得的盛事。 无论商贾,还是豪绅,还是贵族名门,应有尽有,也可见燕商将他们的生意做得多成功。 陈小布早已经按耐不住了,到处跑。 陈柏让廷尉府的下人跟着,只要不独自离开这里,问题也不大。 然后自己也选择了一些有趣的物件看了起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 在陈柏眼中,这些东西可能比在这些商人眼中还要贵重。 而陈小布那边,牵着大麦町,手里拿着一只尖叫鸡,后面跟了一堆照看他的人,向一个围着不少人的摊位走去。 “以物易物,有喜欢这夜明珠的么?只要用等价的物件交换就可以。” 原来是来交换物件的,难怪围了这么多有趣的人。 这时,陈小布手上的尖叫鸡捏得嘎叽嘎叽直叫。 第61章 山君的马甲捂不住了 陈小布所在的这个摊位的确热闹非凡, 连皇子濯都在。 在众皇子中,现在肯定是齐政名声最响,无论文治还是武功, 都小有成就,算是传出了一些名声。 但要论哪个皇子最风光无限, 最近非皇子濯不可。 皇子濯被不少贵族家的公子恭维着,红光满面的, 纨绔得有些肆无忌惮, 比如现在, 他已经交换了不少珍宝, 基本就是全场的焦点。 他喜欢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十分的重要。 一群的燕国商人甚至都围了过来, 讨好他, 恭维他。 好些价值不菲的珍宝,他竟然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换到。 为什么会这样,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明白,这些燕国商人的热情, 一是看在他今天拿来不少好东西来交换, 二就是他未来或许将是大乾最尊贵的人。 只是随着他交换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能拿出来交换的筹码也就越来越少了。 可,现在这个燕国商人手上的夜明珠他是真的喜欢啊, 又大又漂亮, 品质十分不错。 “皇子濯, 若是没有其他筹码,我就只能交换给其他人了, 实在可惜, 这颗夜明珠哪怕是在我燕国, 也是数一数二的。” 皇子濯一咬牙,“你且等一会儿,我让人回去取一些筹码。” 这时,陈小布刚好走过来,津津有味地看着燕国商人和皇子濯之间的交易,手上的尖叫鸡捏得嘎叽嘎叽的。 陈小布心里明白得很,这些东西不是他换得到的,就算他们廷尉府也有些好东西,但肯定不会交给他这么小一孩子拿来换。 “咦?”突然,刚还和皇子濯打得火热的燕国商人突然看了过来。 “小公子,你手上之物可否给我看一看?” 陈小布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反应过来,用手指指着自己脑门上有些滑稽的妹妹头,“我?你要看我手上的尖叫鸡?” 那商人眼睛都在放光,“若是让我一观,说不得我能将这夜明珠换给你。” 陈小布嘴巴张得跟鹅蛋那么大? 这商人说甚? 用那么大颗夜明珠换他的尖叫鸡? 脑门被门夹了吧? 赶紧将手上的尖叫鸡塞了过去,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我……我这尖叫鸡也是十分珍贵的,独……独一无二。” 说得有点心虚,因为这样的尖叫鸡他都不知道玩坏了好多个,大麦町玩坏的就更多了,他平时兴致来了还能扔地上踩,踩得叫得可凄惨了,但没办法,谁让他的大麦町最喜欢看他踩尖叫鸡了,可这商人说它值一颗夜明珠? 想到自己将一颗夜明珠扔地上踩,想到自己可能已经玩坏了好多颗夜明珠,陈小布小腿一夹,他觉得要是被他家抠门的陈廷尉知道了,他会被吊起来打。 那商人拿着尖叫鸡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是个好宝贝,材质独特,见所未见,轻轻一捏,还能自己发出鸡叫声,实在有趣。” “小公子,我就用这颗夜明珠和你交换如何?” 陈小布张大着嘴,赶紧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妈呀,疼死他了。 不是做梦啊。 陈小布扭扭捏捏地接过又漂亮又大的夜明珠,还不忘说上一句,“换给了我就算成交了,可别想着要回去,这里可是我们大乾上京,就算你来找我要,我也会让人将他打出去的。” “当然。”燕国商人也十分洒脱,“买卖风险各自承担,这种以物易物靠的就是眼力,若真是看走眼了,也怪自己没本事。” 不仅如此,周围的商人也围了上来,将陈小布围成了一团,热情到不行。 陈小布都有些怀疑,难道他的尖叫鸡还真是个宝贝不成?他哥不是说坏了找他要就是,好像……没放在心上啊 陈小布捧着手上的夜明珠,别人都说皇子濯多纨绔生活多奢侈,但他怎么觉得他更奢侈啊,像这样的夜明珠皇子濯刚才想换还换不到,而他,和夜明珠一样价值的尖叫鸡,他天天扔地上踩,隔一段时间玩坏一个。 周围的燕国商人将陈小布围得水泄不通,“小公子好大的手笔,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随手就拿在手上玩……” 旁边,皇子濯眉头皱得死紧,明明刚刚他才是这全场的焦点。 结果,看看他现在,围着他的人一个都没有,那种心理的失落感实在太强烈了。 但有什么办法,他的确没有更多的筹码了,再喜欢别人的夜明珠也不能抢过来。 皱了一下眉,向外面走去,他也不傻,最近有很多亲近之人给他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要惹出事来,安静等待即可。 在这太子之位空悬的重要时刻,他当然明白什么更重要,有些不舍那夜明珠,但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皇子濯离开的时候,那商人眼睛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然后将尖叫鸡随手放在了箱子里面,也跟着离开了。 陈柏逛了一会后,找到陈小布的时候,陈小布手上正捧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面上了五把锁。 真的,密密麻麻的五把锁,看得陈柏都有点懵。 陈小布旁边还跟着一个甘辛,也是来看看这鉴宝大会的,正和陈小布聊着。 “陈小布,你的这么大一颗夜明珠真是用那尖叫鸡换来的?” 陈小布到现在都有点懵逼,点点头,时不时又用手上的钥匙将盒子打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真有一颗夜明珠。 甘辛嘴巴都张得合不拢,然后狠狠地用手拍了自己的腿一巴掌。 上一次他和陈小布玩尖叫鸡,结果不小心将尖叫鸡掉湖里了,就那么看着飘走了,早知道说什么他也得让人捞回来。 “亏大发了亏大发了。” 陈柏到的时候就看到的这副景象,陈小布傻呵呵地捧着盒子,甘辛在一旁捶胸顿足。 陈小布一看到陈柏,赶紧跑了过来,“哥,你快给我看看,这夜明珠是真的假的。” 陈柏:“……” 等看到那颗品像十分不错的夜明珠,陈柏也有些傻愣。 其实夜明珠和尖叫鸡哪一个更珍贵,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真不一定,因为这些所谓的珍宝都是人为赋予的它们的价值。 但要是让陈柏选,他也选夜明珠啊,他也不傻。 陈小布还在嘀咕,“都说燕国商人奸诈得很,我怎么看着他们眼光不太好。” “就这样都能当商人赚钱,我觉得我也能。”陈小布有点飘。 陈柏有些皱眉,似乎的确太离奇了一点,夜明珠的价值不言而喻,那商人居然就这么简单的换给了陈小布? 按理遇到不认识的东西,哪怕觉得有些价值,也不敢如此轻易下决定吧,难道不怕亏得血本无归? 能将夜明珠都不当回事的燕国商人?还真是财大气粗了一些。 陈柏本来准备见见这位财大气粗的燕国商人的,可惜已经人去楼空,无缘得见了,有些可惜。 但无论如何,用一只在他看来想要多少有多少的尖叫鸡换一颗了不得的夜明珠,怎么看都是自己等赚了。 此时,陈柏想见的燕国商人,正跟皇子濯呆在一起。 皇子濯也有些惊讶,这商人不呆在鉴宝大会上多交换些稀奇玩意,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燕国商人的话更是让皇子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子濯对那样的夜明珠还有没有兴趣?其实我手上还有几颗,品相也不差。” 皇子濯舔了舔唇,“感兴趣倒是感兴趣,不过我已经没有可以换的东西了,你也知道在我大乾,不能用金钱交易这些。” 燕国商人笑了,“皇子濯如果喜欢,我将它们送与你便是。”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希望皇子濯能够帮上一个忙。” 也不等皇子濯反应,燕国商人继续道,“听说你们大乾的壁上神图天下无双,其实我燕国也有一幅图,价值未必比壁上神图低,我想将它亲手献给贵国大王,不知道皇子濯愿不愿意帮上这样的一个小忙,你也知道,你们大乾和我们燕国不同,商人在大乾实在没什么地位,想要做生意实在困难,我也仅是想要借此……” 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 第二日,陈柏是要上朝的。 陈柏依旧站在龙椅旁,虽然现在他是内阁参事大学士了,有议论朝政之权,但他也是执笔大学士,原来的职责还是得履行的。 今日主要还是讨论莴苣的推广和种植的事宜,这等大事,的确需要谨慎到万无一失。 因为莴苣的出现极可能改善大乾的民生情况,所以朝廷上的气氛十分的不错。 等商讨完,今日的朝议大概也该结束了。 陈柏在等着宣布退朝,这时皇子濯居然出列了。 “大王,儿臣有事上禀,昨日儿臣逛燕国商人的鉴宝大会时,偶遇一燕商,他手上有一不下于壁上神图的名画,想要献于大王,还请大王恩准让他上殿。” 众人不由得一愣。 让一商人上殿其实有些不妥。 但堪比壁上神图的名画?这怎么可能? 连陈柏都有些惊讶,真的假的? 又或者今日朝议实在喜庆,大王居然丝毫不计较的说了一声,“宣。” 百官也窃窃私语,他们倒要看看,有什么名画能比得上壁上神图的。 不多时,有两人上殿。 一商人打扮的燕人,一捧着一画卷的侍从。 陈柏都不由得伸长了脑袋,看上去也就普通画卷而已,不过没有打开,不知道画上内容,也不好评判。 那燕国商人一上来就行了一大礼,那仆人更是卑微至极。 颇为让人满意。 然后燕国商人才道,“都说鄙国的壁上神图天下无双,但我燕国常年游走诸国经商,得了珍宝无数,其中有一画,也是能和鄙国的壁上神图一较高下。” 众人不由得有些好笑,壁上神图如何,他们清楚啊,那真是天下无双,居然有人说有其他画能与之匹敌? 心中虽然不信,但却也多了些对这燕国商人口中的画的好奇。 燕国商人也不废话,直接让身后侍从将画打开。 哪怕是大王,都绕有兴趣地睁大了眼睛。 那侍从似乎为了让大王看得更清楚些,不免上前了一些,也无不妥。 只是随着画轴打开,一道青光自画中一闪。 陈柏都惊呆了,只见那侍从气势一变,手持画中青光,直扑大王。 这气势哪里是什么卑微侍从,分明就是一厉害剑客。 而那画中青光,是锋利的薄剑。 殿上所有人实在太专注那画,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陈柏也是如此,那刺客的剑都刺向大王了,陈柏都是懵的。 所幸的是,大王本也久经沙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也是他本人,随手拿起腰间阔剑迎了上去。 “鬼魅伎俩,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大王的剑术应该也不差,竟然将刺客递过来的剑挑开了。 只是,突然大王脸上一变,“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整个大殿都乱了。 “刺客,有刺客行刺。” 皇子濯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这燕国商人千般讨好,还送了他不少好东西,他才答应帮忙的,燕国商人说为了给大王惊喜,那画谁也不让看。 进殿之前会搜身和检查物品,也是他打点好了,只搜身而已,也只有他现在这么气势如虹被宠溺有佳的皇子,才能做到这点,想来就剩下那么一副神秘的画没有打开检查,也没甚要事,结果…… 所以,从一开始,这燕国商人接触他,让他像众星拱月一样被所有燕国商人簇拥恭维满足了一切虚荣心,然后又拿出夜明珠诱惑他,在他无任何筹码失落之际,又以赠送夜明珠为诱饵提出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要求。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也不知道为何,皇子濯从未有过的清醒,但他知道他麻烦了,特别是大王刚才都吐血了。 陈柏也惊呆了,因为他靠大王最近,别人或许因为那刺客的遮挡看不清,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刺客的剑根本没有刺中大王,而是被大王格挡开了,但大王依然吐血了,脸色如同纸白。 陈柏心都哆嗦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大殿一片混乱,连个燕国刺客也尤其凶悍,但他们毕竟只有两人,被大王格挡开剑后,殿上武将就反应了过来。 “燕人狗胆,竟然敢行刺大王。” 不过一会,两刺客就被抓了起来,大王也被扶了回去。 没多久,有内侍来报,“大王只是被刺客刺中,受了些皮外伤,御医诊断并无大碍,稍作修养便好,诸位请放心。” 殿上百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对燕国商人对燕国的辱骂,估计还留在上京的燕国商人这下惨了,如何对燕国问责这都是后话。 从这一幕也能看出,诸国纷乱可见一斑,别觉得上京看似平静不受诸国侵扰,但谁知道这上京存在多少诸国的细作探子。 陈柏不动声色,也不敢说任何话。 等下朝后,找人给齐政传递了暗语,见面的地点就在学院。 见面时,陈柏只说了一句话,“那刺客并没有刺中大王。” 简单的一句话,齐政却听懂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也就是说大王很可能马上就要下诏立储君了。 而齐政的名声还没有到能撼动大王意志的程度。 “这下麻烦了。” 而更麻烦的是,上京城,太子府。 太子蛟形如枯槁,这是整日饮酒消沉的结果。 看着有些冷清的太子府,昔日门客若市,如今却凄凉如此。 “有趣有趣,我不得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知道大王病重的,除了陈柏他们,也就太子蛟了。 第二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突然开始流传一条消息,“大王重疾在身,恐伤重难治,时日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真给太子蛟蒙中了。 等陈柏得到消息,心里都忍不住骂了一句,是谁嫌上京不够乱来着。 大王的伤有多重,陈柏其实也是不太了解的。 但…… 一道圣旨直接到了学院。 圣旨的意思是让山君立即马上重返上京,若敢抗旨,云上学院就此除名。 有些不要脸,要不是山君就是陈柏,他们上哪去传达圣旨去。 也正是因为这道没有道理的圣旨,才显得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陈柏眉头皱得死紧,人一但生病,特别是那些不想死的人,就会变得十分不可理喻。 要是真的山君不闻不问,大王临走前恐怕都能殃及一大群人。 陈柏想了想,山君是为了躲避大王传唤,给他看病才隐遁的,现在恐怕是藏不下去了。 况且就算大王不殃及其他人,但这云上学院肯定是保不住的,圣旨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也就是说,哪怕大王昏迷不醒,朝廷也是会有人执行的。。 叹了一口气。 但怎么也得稍微拖上一拖才回来。 但这一拖并没有拖多久。 因为……大王开始不上朝了。 根据御医先前传出来的诊断结果,万万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加上市井传言越演越烈,也越来越有可信度,要不然哪怕是为了破除谣言,大王也会露面上朝的。 可以说无论是朝廷还是市井这一次是真的慌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未来的皇储都还没有确定。 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子动荡的味道。 而山君也不得不回来了,要是真的大王挂了他还没有回来,云上学院也完了。 于是这一天,久违的一身红衣一张面具,一双奇怪眼睛的山君站在了云上学院的门口。 左右看了看,揭开了面具,因为人脸识别得看到脸才行。 只是,云上学院中,监控室中,齐政正看着监控。 他最近一有烦心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这里,在这里似乎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门前的山君他也看到了,齐政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只是突然,脸上的笑容就僵硬得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第62章 货到付款 陈柏上到楼上的时候, 齐政刚好站在过道。 怎么感觉对方的脸色不是特别好? 陈柏赶紧正了正身体,他好久没有假扮过山君了,他得找找感觉。 看他影帝附体。 故意压低了声音, 故意装成山君的风格,然后出声道,“没想到一回来, 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 而齐政, 整个瞳孔都眯了起来, 是山君的声音, 和山君一模一样! 有些以前疑惑的东西,就如同一张纸一样, 突然就那么捅开了。 难怪……难怪以前,陈子褏和山君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 现在想想可不是疑点重重, 陈子褏若真是山君的徒弟, 山君在学院教了那么长时间的课,自己几乎每一节课都没有错过, 作为学生,怎么可能从来不来看望老师, 从来不出现在课堂上。 而且自己和陈子褏合作过那么多次, 以山君和陈子褏的关系, 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见陈子褏的时候,一次也没见过山君。 这些疑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以前, 他还在疑惑, 一个妖怪怎么对陈子褏这么上心, 事事为他打算,无论是拿出土豆和他交换,为陈子褏免去惩罚,还是后面种种和他的交易,现在看来可不是每一件事都在为陈子褏着想,简直比亲爹还上心。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还有在鲁国时,那手机雷达也显示山君当时就在鲁国,可他暗自查探了好久,却一点迹象都没有,根本原因就是,山君当时就在他身边,只是换了个身份,以陈子褏的身份呆在他身边而已,他又上哪找得到山君。 以及陈子褏和山君交替着给这些学生上课,每次都能跟无缝衔接一样,要知道哪怕是学的同一样东西,每一个人的理解肯定也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以前还觉得奇怪,妖怪给陈子褏开小炉开得也太频繁了,以前陈子褏以山君的开山大弟子的身份做掩护,最多也就疑惑,也没多想。 现在想想,其实以前处处都是疑点,只是一叶障目,看不清楚实情罢了。 陈柏还在奇怪,怎么自己一开口,齐政脸色都变了,杂个了? 结果,陈柏还没有反应过来,齐政一伸手,拖着就往就近的房间走。 等陈柏反应过来,齐政已经将他仍在了床上,整个身体也压了上来。 陈柏心里面一哆嗦,这是要干什么? 他……他他不是告诉过齐政,他不喜欢男人,再说就算喜欢,也不能问都不问一句,硬上啊。 妈呀,齐政今天是吃错了药还是衣冠禽兽,兽性大发了。 他就说像齐政这样闷骚的个性,内心不知道住着什么样的魔鬼,看看,露馅了吧。 两条腿在齐政身体两侧一个劲踢。 只是马上,陈柏的身体整个都僵硬了,因为齐政的手直接伸向了他脸上的面具。 陈柏的瞳孔惊恐得都在放大,然后双手都捂在面具上。 齐政眼睛眯得跟猫一样,全是危险的气息,“怎么?又不是没看过。” 陈柏吞了一口口水,“我这不是怕吓着你,你能想象一个人的身体上面长了一个猫脑袋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齐政的嘴角都是冷的,“正好,我这人胆子大,越古怪的事情越好奇。” 手上用力,陈柏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捂住面具,这要是被揭开了,陈柏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齐政看着“垂死挣扎”的陈柏,今天怎么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压住手脚,手上用力一扯。 原本还在乱踢乱抓的陈柏,整个人都那么僵硬了。 颓然的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了床上。 完了。 妈呀,这下可怎么办? 齐政虽然心里有准备,但当面具扯下的那一刻,看到陈子褏的脸,也有些恍惚。 他年少时去了赵国当质子,无依无靠,亲人朋友什么的都不在身边,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将自己的内心一直封闭起来,不让任何认靠近。 只有冰冷才不会受到伤害。 有人说他是天煞孤星,有人说他喜怒无常,他都认,因为他性格也的确如此。 但,要是有人说他没有朋友,他却是不敢苟同的,因为他至少有一个妖怪朋友。 真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愿意将内心的话,通过那块石板全都告诉妖怪,他还在每个夜晚天天给妖怪直播种土豆。 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不是友情是什么。 有时候他还暗自有些庆幸,伯牙子期算什么,他都能和一个妖怪拥有无法形容的友谊,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在面具揭下来的那一刻,什么狗屁友谊,一下子碎了一地。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假的,什么妖怪,完全就是陈子褏自导自演。 可怜他,当初因为陈子褏说那石板是他的本体的时候,他偷偷捏石板还感觉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里紧张得跟什么一样。 当初他还将这当成一个小乐趣,每次看到山君,他其实都想问一句,他捏得怎么样,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现在想想,要是那石板真是妖怪的本体,他没事就放袖子里面摸一摸,那妖怪能受得了? 难怪,没有一次出来反驳。 现在想想,他以前是傻得可以啊。 这时,陈柏跟一条咸鱼一样开口了,“齐政,你别忘了当初结盟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当时可是说好了的,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不能责怪于我,无论如何也会保廷尉府一世富贵。” 当初结盟的时候,是怕知道了齐政太多秘密,等齐政上位后卸磨杀驴,所以提出的这个条件。 现在没办法了,先拿来顶一顶。 齐政倒是愣了一下,“这你都提前想到了。” 陈柏:“……” 嘤嘤嘤,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急转而向下了,都没给他半点考虑的时间。 他觉得齐政现在先X后杀的可能性都有,他得自保。 “其实你想想,我对你多好啊,又是给你发展封地,又给你出谋划策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和其他皇子争斗,打仗的时候还教甘辛给你打探军情……”陈柏开始循循善诱。 齐政眼睛都眯了一下,“那些都是山君做的。” 陈柏:“……” 这个死不要脸,他不就是山君。 揭穿了他的身份的是齐政,当着面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人的也是齐政,他到底要怎样! 说实话,齐政对山君和对陈子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态度,是按照不同的人来对待的,现在让他强行将两个人揉成一个,实在有些勉强。 齐政的心情也十分的矛盾,按理有人敢如此欺骗他,以他的脾气,早将人大卸八块了。 但欺骗他的人偏偏是山君,那是他唯一承认的一段友情啊,正因为投入了,所以才如此看重,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如此纠结。 陈柏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事情都到这一地步了,于是陈柏循循善诱得越来越起劲,“齐政你想想,你的盐湖还得我帮你提炼出盐来,你要是现在将我怎么样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利益啊利益,齐政要是个正常人,应该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吧。 只是,不知道为何,齐政也知道那盐湖的重要性,但听着陈子褏的话,就越听越生气。 他们之间的一切,似乎都只能用利益两个字来说清一样。 陈柏还在想,他都给齐政说得这么清楚了,留着他好处大大的有,故意淡化以前他用山君身份怎么周旋的事实,想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都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至于那些旁支末节的小插曲,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结果,齐政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眼色变得特别的凶戾。 陈柏都吓得一哆嗦,这又是怎么了? 这时,突然,陈柏的门被人敲响了。 说实话,两人都愣了一下。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等会在收拾你。” 齐政从房间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孟还朝手上的食盘都差点掉了。 齐政现在的样子,何止一个衣衫不整。 刚才陈柏挣扎得太厉害,拉乱的,甚至脸上都不小心留下了一些抓痕。 这特么玩得也太刺激了一点。 孟还朝看了一眼房间,这是昭雪大学士的房间没错啊? 他这次是真的热了点食物上来,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事儿。 要是他推开门,还能看到更“不堪入目”的现场,陈柏跟被糟蹋的破布一样躺得跟条死鱼一样。 孟还朝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齐政黑着脸就走了。 孟还朝:“感觉气氛怎么怪怪的?” 齐政说的等会收拾陈柏,他没有等到,因为陈柏跑了。 陈柏觉得现在去齐政那里,跟去吃枪子差不了多少。 陈柏逃命似的回到廷尉府,一路上都是唉声叹气,以后见到齐政还不得尴尬死,关键是还不得不见,因为他们之间的合作还有很长的路还要走。 廷尉府门口,陈小布正一手拿着一只尖叫鸡,见人就捏,炫耀到了不行,他觉得他现在和拿着两颗夜明珠是一样的。 陈柏看得脑门一抽,好歹是廷尉府的小公子,也不怕丢人。 陈柏靠近的时候,荣华夫人和陈守业居然也在。 像是有人送东西来,他们正在清点。 陈守业还在嘀咕,“还真送货上门啊?” 荣华夫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好歹柏哥儿也是这快递的东家之一,你怎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堂堂九卿之一,居然这么不关心民生。” 更不要说什么货到付款了,陈守业估计更不懂。 “这是我下的单,听说西市的腊肉铺子上今年的腊肉十分不错,我就下单买了一些,快看看有没有滥竽充数的,要是有坏的,不用给钱,直接拒收。” 这不,明天就该陈小布给学院那些学生带菜了,她正好买一些,要是让陈小布自己去买,他估计能给他那些同窗买一框子糖葫芦当饭吃,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现在学院的学生吃什么,那些贵妇人可都注视着,她廷尉府不求样样比过别人,但总不能糊弄过去,让人说了小话,所以这采购啊,她还是要亲自来,不过有了这快递还真是方便,买遍全城都行,不像以前,要是没有好货,只得就近将就着买一点了。 陈守业还有些稀奇,“货到付款也不怕有人忽悠人,要是下了单,货送上门了,别人不给钱怎么办?” 毕竟是陈柏的产业,他多少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荣华夫人白了一眼陈守业,“看谁敢,而且要是定了货,没有问题故意找茬拒单,就会……就会什么来着……” 旁边的快递员赶紧接口道,“就会拉进我们快递的黑名单,以后上京的任何快递点都不再接受此人的下单。” 荣华夫人点点头,“对,就是那什么黑名单,人得讲信用不是。” 说完又说了一句陈守业,“我们上京城变化这么大,你怎的跟没看见一样?” 陈守业心道,他现在哪有心情管上京的变化啊,现在朝廷上已经够让人焦心的了。 大王一天一天的不上朝,还不让人探望,连三公的面都不见。 这么下去,他看他们大乾没有在诸国纷乱中出什么岔子,先自己内乱了。 现在朝廷上的恐慌可不是说着玩的,百官抱团的抱团。 他这样不拉帮结派的,都不得不有所打算了,不然势力格局一但变化,明哲保身恐怕都行不通。 这时陈柏刚好走了过来。 荣华夫人赶紧开心地喊道,“柏哥儿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腊肉如何,明儿个让陈小布带去给他那些同窗当个下饭的菜,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我这还订了好些其他菜,你也瞧上一瞧。” 得,一家人都来验腊肉,估计只有陈小布没心没肺地在那炫耀他的尖叫鸡。 陈柏一叹,其实他觉得学院的学生吧,只要吃得有营养就行,不用搞得跟攀比一样。 但贵族谁都抛不开那个脸面,明里暗里总会方方面面都要较量一番,就比如荣华夫人,其实还真不是个攀比的性格,但事事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这不,明明可以让下人验收的腊肉,非得亲自上阵才放心。 陈柏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裹床单里面去了。 可怎么办啊,他今日跑得快躲得了齐政,明日躲不掉啊。 明日他就得以山君的身份进宫了,那齐政是知道的,还不得堵路上找他算总账。 “不管了不管了,躲得了一时是一时,我现在好歹还有些用处,齐政就算肺都气炸了也得忍着。” 齐政现在的确也快气炸了,人就这么给他跑了? 在他都还没来得及祭奠他那可悲的友情之前,陈子褏居然没事人一样走掉了? 第63章 被狗啃了 第二日, 陈柏就以山君的身份入宫了。 入宫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有内侍带着他绕了好几圈才进的宫。 陈柏有些感叹,就这么怕让人知道陛下找自己入宫了? 山君最出名的就是画和医术, 这是不想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吧,只可惜,他刚才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猜测。 有时候越掩饰越让人臆想连篇。 兜兜转转, 被偷偷带去了大王的寝宫。 这也是陈柏在那次燕国商人行刺后首次看到大王。 没想到短短时间,原本看上去伟岸健壮的大王, 现在居然说不出的憔悴, 脸上也是一脸病态。 果然,病情比御医传出来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大王被人扶了起来,半躺在床上头, 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 “来了。” 陈柏赶紧上前行礼。 大王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让陈柏给他看病。 陈柏这个假郎中, 也只能做做样子而已,最主要的还是询问正在现场的御医一些情况。 只是这些御医开口闭口都在说, 大王病情稳定,需要耐心调养。 二就是说,山君医术何等何等高超,就差夸陈柏是医仙转世了。 陈柏一听心就紧了,这些该死的御医, 居然想拉他下水,做那挡箭牌。 还好他最近对官场的那些旁门左道有一些了解, 要是真将他们的夸奖听了进去, 还沾沾自喜的话, 估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真如这些御医说的,病情稳定,只需要静心调养就好,还找他来干什么?这么大的功劳,估计这些御医争着抢着上手了吧。 至于夸他医术高,这是给他灌迷魂汤,想要让自己接手,到时候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推到自己身上。 毕竟他们就算尽心尽力,但一但控制不住病情,大王迁怒之下,他们再多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说这皇宫中哪一个官员天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非这些御医莫属。 陈柏不动声色。 这些御医夸他,他就夸回去。 还让人拿来御医以前给大王开的方子,有模有样的看了一番,然后说了一句,“这方子不错,按照这方子来吧。” 反正给大王看病的是御医,方子也是御医开的,出了什么问题都和他无关。 一群御医面面相觑,怎的如此油盐不进? 不过,在互相明里暗里的推诿之中,陈柏也大概了解到了大王的情况,这些御医说话也高明,居然在温和的字句中就将病情的重要信息传达给了陈柏。 其实除了大王旧疾发作,已经到了不好治疗的程度以外,还有就是大王日夜焦虑,加重了病情。 陈柏沉思了一会儿,他这么大的名声,要是来了皇宫什么都不做,全都按照御医先前的诊断,也有些不合适。 想了想,道,“大王日夜焦虑,身体的负担就更为严重,耽搁了身体的康复。” “我那里刚好有些帮助睡眠的药丸,正好帮陛下调理一下休息时间,其他的就按照御医先前的方子来就行。” 反正他就管大王睡不睡得着觉的问题,其他的他不管。 大王愣了一下,知道一个人睡不着觉有多痛苦吗?特别是一个身体还有伤病的人。 山君没有给出新的治疗方案,他是有些失望的,但要是能让他好好的睡觉,似乎也还不错。 这才点了点头。 其他御医就有些愁眉苦脸了,山君你的医术不是天下无敌么?怎的就是不肯接手过去。 到头来,给大王看病的重任还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啊。 而大王的病,他们每把脉一次就心惊胆战一次。 这一次看病用的时间并不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些御医嘴里面套大王的病情。 加上大王看上去有些疲态,陈柏赶紧说道,“我这就去为大王取丹丸,丹丸我会让内侍直接送进宫中。” 大王恩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眼中的血丝已经说明,他现在唯一想的估计是能好好休息一会儿,虽然越想休息,偏偏越做不到。 陈柏出寝宫的时候,差一点遇到了前来求见的三公,内侍赶紧带着陈柏避开。 如今朝政都是由三公主持,但时间一久,大王一直不露面,三公也是压力越来越大,所以每天都会来求见大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王一日不出现,说不定还有武将以为是不是三公将大王怎么样了,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无论怎样的解释,都不及大王亲自上朝,三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每天都来求见大王。 只是每日,也就隔着门,听着大王说上两句话而已,说实话,三公心里也紧得很,但大王就是不上朝,他们也没有办法,哪怕他们心里有些猜测,也不能说出口不是。 只不过,朝堂上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 远远的,陈柏都还能听到三公的声音,“大王,现在满朝文武猜测不已,有朝纲紊乱之势啊,加上我大乾储君未定,实在让人人心惶惶……” 陈柏听着心都哆嗦了一下,看似平常的谏言,但三公心里未尝没有未雨绸缪的想法吧。 要是大王真如市井传言一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至少按照祖宗规定,由储君摄政,以稳大乾局势,这才是正解。 三公话里话外,都在让大王确定储君。 以大王现在隐瞒病情的情况来看,想要转移所有人在他身上的视线的话,肯定是会推出新的储君的。 陈柏故意放慢了一点脚步,也只听到大王传来了一句,“退下吧,朕会认真考虑。” 陈柏这才加快了步伐,心里忧心忡忡。 陈柏都不是从正门出的宫,而是由一偏殿。 陈柏心道这样也好,大王不想让人知道他进宫了,他何尝想让人知道,这巨大的漩涡他可不想卷进去。 这出宫的路的确够偏僻的,是一个两面都是城墙的巷子,总感觉有点冷嗖嗖的。 陈柏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这是谁设计的这么一个小巷子,怪吓人。” 这时,有一辆马车正从巷子对面驶入。 陈柏还有些惊讶,谁没事进这小巷子。 错开身,勉强给面前的马车让道。 结果在马车错过的一瞬间,一只手臂直接从马车中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拉扯了上去。 马车远去,只留下空空如也的阴风阵阵的巷子。 陈柏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差点骂了一声脏话。 是哪个不开眼的,皇宫门口,居然都敢绑架朝廷命官,这是寿星上吊,嫌命长吧。 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双横眼,充满了拿捏的眼色。 陈柏心都突了一下,我草,齐政这个二五仔居然专门等在这拦他。 也对,就齐政知道他今日入宫,派人专门盯着,总会逮得住他。 陈柏吞了一口一口水,昨天自己才偷偷溜走放了齐政鸽子,现在就被抓住了,这是现世报吗? 这可咋整?看齐政这脸色,也不像是准备善了的样子。 陈柏心道,就算他现在有八个脑袋,也想不到办法啊。 不管了,眼睛一闭,整个人躺下了,装死大法,现在谁喊他他也不会应,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不管。 齐政正准备开口,结果就懵了,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柏假到不行的躺那了,“人事不知”。 齐政脸都黑了,昨天怎么说也是避开他逃走的,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能耍无赖? 伸手推了推陈柏,“不醒是吧?你很好。” 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 陈柏心道,你这语气他哪敢动啊,他现在就是一具遗体,爱干什么干什么吧,还不信能将一具“人事不知”的遗体做出什么来。 这个办法好。 结果才这么想着,陈柏整个人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一热乎乎的东西开始舔他的手,越来越往上。 陈柏都惊呆了,他想过很多,齐政怎么“虐待”他的遗体的方式,他还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忍住,哪怕拿鞭子抽,他都不哼唧一声。 可……这让他如何忍? 平日齐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副禁欲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天人共愤的事情来。 陈柏一边说着不能睁眼,一边感受着手上往上那实在忍不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所谓叔叔能忍嫂嫂也不能忍。 猛地睁开眼,“齐政你这个猥琐的死变……变态……” 声音越来越小。 眼前是齐政一副拿捏鄙视的冰块脸。 那舔他手的是? 陈柏有点懵,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头阿拉斯加正热情得不得了的往他手上哈气。 陈柏:“……” 他就说齐政这死变态还没有猥琐到那种程度。 齐政:“怎么不装死了?继续装下去。” 陈柏瞪了一眼阿拉斯加的狗头,“你个叛徒,好歹还是我送出去的,有了新爹忘了旧爹。” 陈柏现在特别的尴尬,脸上都有些发红,“哈哈,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一上马车头晕,这不,刚好醒过来。” 齐政轻蔑地哼了一声,“是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闻名天下的山君,我大乾的昭雪大学士又在耍什么花招,尽会一些鬼魅伎俩。” 陈柏:“……” 他要不是被逼急了,他能装死? 陈柏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别人发语音,天天带着人看直播种土豆,现在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这态度简直就跟三百六十度急转弯一样,人啊,尽是这么肤浅。” 齐政整个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以前就对着陈子褏吐露的这些心声? 现在被人揭破,突然就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就感觉自己被骗了,对方还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那么真挚的友情,他心中堪比伯牙子期的友情,简直跟被狗糟蹋了差不多。 亏得他以前还觉得山君高风亮节,就如同一道有别于世俗的白月光,结果…… 哪是什么白月光,是陈子褏这个乌漆嘛黑骗人没有底线的下三滥。 山君多好,再看看陈子褏躺在那一坨烂泥一样的样子,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将两个人融为一个人。 “肤浅是吧” 陈柏都哆嗦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现在的齐政感觉好危险。 “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有一段纯洁的……” 话还没说完,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一道阴影就扑了过来。 …… 外面赶马车的大叔手上的缰绳差点没有拿稳。 妈呀,这可是大白天,还……还在大街上…… 马车内,陈柏拼命的挣扎。 整个马车都有些摇晃,毕竟是两个大人,闹起来动静可不小。 齐政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愤怒中似乎又带了一些其他东西,“让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假冒山君……” 其实齐政这话有语病啊,什么叫假冒山君?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山君好吧。 只是陈柏现在可不敢继续激怒齐政,保不齐这脑子哪根经不对的家伙做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来。 陈柏一咬牙,“刚才我进宫给大王看病,刚好遇到三公进谏,大王的意思应该是会尽快立储君了,这种时候,我帮你拉一个九卿站你这边如何?” “我这够诚意了吧,什么样的过错也能弥补了,那可是我大乾九卿之一,平日里你想要拉拢得费多大的劲儿,还未必能成功,在这立储的关键时刻,一个九卿的发言权有多重,你也是知道的。” 齐政愣了一下,“就凭你能拉拢一个九卿?拉拢谁?” 陈柏赶紧回道,“小瞧不起人,我把我爹拉来站你这边还不行?” 齐政:“……” 这是陈柏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廷尉府以前只拥护大王,但现在大王情况实在不妙,一但出了什么问题,廷尉府的一切恐怕也将归为虚无。 在这世界,如果没有尊贵的身份傍身,实在生存得有些艰难。 为了廷尉府的前途,他也得做一些打算,而他和齐政的合作已经这么深入,可以说再想换一个合作对象都不可能了。 陈廷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最近似乎也在发愁该怎么站位的事情。 既然陈廷尉无法选择,那么他就帮忙做出选择,以前说陈廷尉没有站位,其实是不对的,因为他站的是大王。 若想廷尉府一直权贵下去,再不有些改变,是根本不可能的。 陈柏继续道,“我将我们一家子都绑你的战车上了,足够有诚意了吧,你再想想,我用山君的身份的时候,我们感情还是不错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政黑着脸打断,“住口。” 陈柏:“……” 他自己的事儿还不许他提了,撇了撇嘴。 …… 陈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齐政的魔掌上逃脱的,反正就差扶着墙回到了廷尉府,脑汁都给他榨干了。 难得的,今天廷尉府一家子聚在一起吃的饭,平时要么陈廷尉下朝时间不固定,要么陈柏跑学院去了,时间对不上。 饭桌上,还挺丰富。 陈小布拉了拉陈柏的衣角,“哥,自从娘学会了用快递买东西,现在府里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都买了一大堆,钱花得跟流水一样,她自己还不知道,今天清点账本的时候才来跟我抱怨。” “看看这腊肉,听说都能吃到下个月去了,娘打算让我下次也带腊肉去学院,你说明明都吃不完,怎么娘就不停的买不停的买。” 荣华夫人也有些唉声叹气,一副想要剁手的样子,感觉没买多少啊,怎么不知不觉钱就花出去了,嘴里这么念叨着,心里却想着,好像布庄来了一批好料子,要不买点回来制点新衣服? 以前就看到附近的几个铺子,也就那些东西卖,似乎也没什么买的。 现在不同了啊,一到快递点,那里就立着牌子,哪里哪里又有什么好东西出来了,哪里哪里又有折扣了,不买总感觉跟错过了一样。 反正就下单的事儿,简单得很,还不用自己跑路去,直接在家等着收货就成。 陈小布转述着他娘最近的烦恼,然后又看向陈守业,“爹,你怎么只吃肉,你得多吃点蔬菜。” 陈守业:“……” 这不是因为你娘买多了,让他加餐么? 陈小布唉声叹气的,“爹,看看你都胖多了,只吃肉以后容易得脂肪肝,高血压,老吓人了。” 小小年纪,操碎了心。 一家子碎碎嘴,平凡又十分的温馨。 但估计也只有陈柏和陈守业心里清楚,这样平淡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面临风雨飘渺。 吃了饭,陈柏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孟还朝,带着人进了陈守业的书房。 陈守业不由得一愣,这孟还朝身份可不简单,不说其他,怎么说曾经也是太子蛟府上的第一门客。 陈柏随手掩上了门,“爹,我有话给你说。” 现在时间已经不晚了,夕阳从窗口的缝隙照射进来,显得有些暮色。 他们这关门一聊,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等书房的门再次打开,陈守业的脸上有说不出的疲态。 他这一辈子都在效忠大王,效忠大乾,但到头来,太子蛟污蔑构陷他的儿子也就罢了,是他陈守业不会做人惹祸上门,但他一生效忠的大王,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一言不发。 何其的让人心寒。 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渡过的吗?陈柏被他关在院子中与世隔绝或许不知道,但那些堵在廷尉府门口的读书人,那些朝廷上用手戳着他脊梁骨的污言秽语,都是他用笑脸一一挡下来的。 谁不爱护自己的面子,那时候的他,已经到了颜面无存的地步。 那时候,廷尉府一度艰难到差点无法在上京立足下去。 而大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甚至未成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第64章 心里有点慌 陈守业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 喝了很多酒。 陈柏知道,有些时候事实是很伤人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可能欺骗自己当它不存在。 陈守业半辈子的信念被摧毁, 想要重新建立起来, 的确需要些时间。 正如陈柏告诉他的那样,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要么坐等大王的怜悯继续让廷尉府权贵下去,要么自己找一条出路。 但这样的大王,连一心一意拥护他的人都能冷眼旁观, 任由其受辱, 又怎么能将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完全寄托在对方身上。 廷尉府的气氛有些压抑,连陈小布都牵着大麦町不敢去打扰,自己端着一碗腊肉, 坐在院子的门槛上,和大麦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第二日, 早朝依旧。 但今日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 武将一系态度十分强烈, 也有些激动, 他们要面见大王。 甚至连三公都有些压不住了。 毕竟武将一系才是真正的大王的嫡系,他们的荣辱可以说完全在大王一人手上, 如今朝堂被文官把持, 无论是主掌文教的甘荀, 执掌律法的商望舒,或者执掌财政的吕清奇, 说白了都是文官, 这也是大王平衡朝堂的权术, 只是大王一病倒, 武将方面在朝堂上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说不上话了。 所以武将是最先挑起矛盾的,甚至有些直言不讳地怀疑,三公是不是对大王做了什么,不然大王一向身强体壮,为何一点小伤就一直不上朝了。 陈柏站在龙椅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道,看吧,迟早要乱,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三公阻止武将面圣,但心里也是有苦难言,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们能怎们办? 但现在这情况,这些武将会相信? 别说这些武将,要不是三公都是同时去求见的大王,他们自己恐怕都有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鬼,或者挟持了大王之类。 说实话,比起这些激动的武将,他们更好奇大王为什么就是不肯上朝。 心中的猜测终归是猜测,得有人落实才行。 三公突然对视了一眼。 原本不怎么将这些武将的挑衅放在眼里的三公,突然睁开了耷拉着的眼皮子,开口了。 “你们休要胡搅蛮缠,这朝堂内政一向是我们文官负责……,” “大王的命令是让我等三人暂领朝纲……” 陈柏的眼睛都缩了一下,三公的态度……话里话外都有些在挑衅这些武将,还是在这些武将激动莫名的时候。 三公这是要借刀。 或许陈柏一直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所以看得十分清楚,三公的态度开始改变了,以前是极力执行大王的命令在阻止这些武将面圣,但现在表面上也在阻止,但更多的是一种挑衅和怂恿。 果然,武将一听三公的话,心里就不高兴了,一直以来,他们武将才是大王的心腹。 整个朝堂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甚至互相推攘了起来。 一群文官哪干得过这些武将。 当然武将也不敢真自己去闯大王寝宫,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拉上这些文官一起去才能避嫌。 所以朝堂上,诡异的,推推攘攘的居然开始向大王寝宫的方向在缓慢的移动。 陈柏看着三公“吹胡子瞪眼”的去阻止那些武将,嘴角直抽,明明这样的一幕就是他们自己在推波助澜,还表现得跟被强迫的一样。 都是一群老狐狸。 “你们岂敢私闯大王寝宫,大王怪罪下来看你们谁担当得起。”三公有些“心急”。 那些武将也一口一个,“我们也仅是去确认一下大王的情况,冒犯之处,按律处罚便是,再说大乾满朝文武都在这里,谁还敢生什么歪心思不成。” 陈柏看着这一群“假推假劝”的人,张了张嘴,“……” 原来还可以这样? 三公也是为了洗脱身上的怀疑,更是他们自己也想知道大王的具体情况,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闹到大王寝宫。 陈柏皱了一下眉,因为大王的病情一但被揭晓的话,恐怕大乾的朝堂会更加的混乱。 但三公和武将的意志其实是一样的,无论如何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更何况阻止得了一时又有什么用,大王病重,朝堂不稳这是必定要面临的结果。 还在想着,居然就到了大王寝宫前。 那些寝宫前的宫娥内侍都惊呆了,什么情况? 三公这才像模像样的大声呵斥这些武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卖力一样,明明刚才一路上还有气无力的样子。 只是都到门槛了,这些武将又怎们可能放弃。 大喊大叫了几声,心里也在安慰自己,要是大王真被人挟制了,他们这就是举世之功,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们也仅仅是因为担心大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罪。 所以在没有得到大王回复后,推推攘攘之中,突然一个武将“一不小心”,一头向寝宫的门撞去。 这武将的确有些蛮力,竟然将门都给撞塌了。 鸦雀无声。 三公也不怒斥了,而是伸长了脖子向殿内望去。 以及……一股子药草的味道向外扑灭而来。 而大王,就那么安详地躺在床上。 大王之所以在这么吵闹的情况下都没有醒,这还有陈柏的原因。 他前不久不是以山君的身份,给大王提供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丸吗? 这药丸效果的确不错,加上大王实在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这一但睡下,就睡得有些深了。 所谓雷打不动,不过如此。 再看到床榻上的大王的时候,众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大王的身体消瘦了很多,而且面色说不出的病态,加上闻到的药草的味道…… “大……大王……” 武将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市井的流言他们没有听到吗?肯定听到过的,只是大王身体一向健壮,又有御医诊断的结果,他们不敢乱想而已。 哪怕三公都脸色大变,他们虽然也未必没有往这方面想,但真的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推开人群,向殿内走去。 “大王……大王……” “怎么回事?大王为何会如此?” “竟然呼之不醒。” 一群宫娥内侍跪了一地,他们平日能在他人面前逞一下威风,但面对这些百官,却是不敢的。 殿内,御医之首孙怀仁也傻眼了,三公居然带着人闯进来了,不对,好些三公刚才在阻止这些人。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三公见大王不醒,已经一脸阴沉地看向了孙怀仁。 “孙御医,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道来,大王……大王为何是这般样子?” 孙怀仁也是有苦说不出来,以为他这些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好过啊。 说话都有些结巴,“诸位,大王多日未曾休息了,还是得了山君的助眠的药丸,这才勉强睡下,诸位有话先去外面说吧。” 其实在厉害的助眠药丸,也不过是助眠而已,这么吵闹的环境,大王也并非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实在太困,反应慢了一些罢了。 大王这一睁开眼,也没反应过来,还张口沙哑地问了一句,“怎的都在这里?” 说完也是一震,原本病态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都是怒气。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反了不成?” 他本就重病,这一怒,加上大声呵斥,差点有些呼吸不过来,咳嗽不止。 孙怀仁赶紧上去救治,百官也被从殿内赶了出去。 等那寝宫的门重新被立起来,百官还有些惊魂未定,互相看了一眼。 没想到,市井传言竟然是真的,大王之所以不上朝,是因为旧疾爆发。 而且看情况,似乎十分不妙啊。 眼睛中都是惊恐,他们大乾怕是真的要动荡了。 三公眼中也是变化不断,最终说道,“这下满你们的意了?还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大殿上等着。” 消息来得太突然,百官都不知道怎们回到议事的大殿的。 只剩下三公在寝宫外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寝宫内才传来大王有些虚弱的声音,“去安抚好百官吧。”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百官有多混乱。 三公对视一眼,看来具体情况得找那孙怀仁确定了,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找过孙怀仁,只是孙怀仁一直呆在内宫没有出来而已。 虽然他们就算不确定,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张了张嘴,本想让大王早些立储君的,但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 无法,只得以后找机会谏言了。 三公回到议政的大殿,果然跟菜市场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就控制不太住的形式,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了一般。 人心惶惶,闹得不得安宁。 陈柏心道,果然这一刻还是来了。 三公极力维持着秩序,当面对百官的追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怪谁?还不是因为大王隐瞒得太深,谁也不知道情况,这样冒然爆发出来,所以才让人措手不及。 朝堂……乱了。 特别是那些支持不同皇子的大臣,更是心思急转。 没有人说出来,但谁都心里明白,现在应该就是考虑新旧皇帝交替的重要时刻吧,要是站对了位置,以后就是从龙之臣了。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连科举考试都没有,说白了做官,一靠推举,二靠皇帝赏识。 推举来的官员未必能爬到多高的位置,但得了皇帝赏识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再说,新旧皇帝交替,本就是朝堂格局前所未有的一次变化的时候,哪怕是三公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丝毫不在意,更别说其他人了。 几乎在一瞬间,各个势力团队就有些争锋相对的样子了。 他们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这样对大乾不利么? 他们知道,但和他们利益相关的时候,人本就会变得自私,这是人性,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加大了大乾的危机而已。 陈柏张了张嘴:“……” 局势之失控,哪怕他也是完全没有想象到的,谁能知道上一刻还仅仅是争吵而已,现在已经变得全是火药味了。 一边担心着大王的身体,一边互相攻坚对方。 现在可是诸国纷争不断啊,要是大乾内部先乱了,随之而来的恐怕就是外患了。 这是陈柏不想看到的,但以他现在的能力,话语权还是太微不足道了一点。 混乱不休的争吵,互相的指责,议政殿的秩序完全被打乱,可以预见,今天之后才是大乾混乱的真正开始。 正在这时,突然有车轮子嘎吱嘎吱压过地面的声音。 明明不是特别大声,但不知道为何却特别的清晰。 朝堂上争吵得面红耳赤的声音居然慢慢弱了下来。 陈柏都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轮椅上满脸冷厉的老太太直接被推到了龙椅旁边。 等老太太端坐在龙椅旁边的时候,整个朝堂一时间竟然突然地就鸦雀无声了。 “上朝。”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有看一眼下面混乱的情况,而是张开嘴清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落针可闻。 曾经为大乾阻挡外敌,让诸国闻风丧胆不敢进犯,护大乾二十年无战火蔓延的召圣太后,居然在这个时候重新临朝了。 想当初,大乾风雨飘渺,是这个女人撑起了整个大乾,为大乾重塑脊梁,让大乾坚挺地在诸国的环视中生存了下来。 当初,整个大乾甚至都只剩下召圣这个名字,可以说哪怕她当初执政大乾也不可能有人出来阻挡,但也正是在召圣之名一时无二之时,她毅然选择了还权于皇室,甘居于幕后,这才是最让人佩服的一点,似乎权势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一样,她的心中唯有大乾。 陈柏眼睛一动,要说在这种时候,大乾还能有谁能重塑秩序的话,唯有召圣太后一人。 因为召圣太后不贪恋权势,她要是想要那个位置,多年前就已经能做到了,那时候都不稀罕的东西,更别说现在了。 唯有一心为了大乾的召圣太后,才有这个资格,在这样特殊的时期让所有人信服。 更何况,那些武将,多半都是听着召圣之名长大的,甚至在场的一些将军,原本就是召圣太后的部下,这大乾除了大王,唯一能调动大乾军力的也只有召圣太后了。 安静的大殿,只有太后冷清的声音,“燕国商人在我大乾的议政大殿上行刺大王,诸位说一说,面对燕国此举,我们大乾该如何应对” “这……燕国商人行刺,燕国未必就会承认,要是找借口推脱……” “我大乾刚组织各地种植能食用的莴苣,百废待兴。”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大王现在情况不明,不易擅动。 陈柏都有些惊讶,一时之间,百官居然有序地开始议政了,无论议论的合不合适,但终归不在各自为政,各自攻伐。 等下面的声音暂停,太后开口了,“执笔大学士,拟吾懿旨。” 懿旨而不是圣旨。 但召圣太后的懿旨的效力未必就会小于大王的圣旨。 “令三公九卿,即刻发问罪书送往燕国,行刺我大乾大王,其罪不可恕,令燕国皇室割地三城以做赔礼……” 陈柏的手都哆嗦了一下,刚才的那些大臣的意见根本没被这老太太放在眼里。 好一个雷厉风行的强势的老太太。 “调令三军,压境燕国边境……” 老太太每说一句,陈柏心都哆嗦一下。 什么大乾的民生才有了起色,这些借口都不在老太太眼中。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我大乾的脊梁需要我大乾人自己去争,而不是等着别人来给。” “若不给这些宵小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大乾人人可欺?” “我大乾是目前唯一没有被牵扯进诸国纷争的国家,为什么?不是我们怕了,而是他们不敢,是我大乾给了他们和平,施舍给了他们和平,他们既然不要,那么就让他们知道惹怒我大乾的代价是什么。” 抛地有声,震耳欲聋。 众人的心都是震动的,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叱诧风云的大乾女将军。 她是大乾骄傲的无敌铁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让外敌二十年不敢踏足大乾一步。 “下朝。”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冷。 等老太太离去,众人这才发现,有召圣太后在,似乎天大的事情,大乾也乱不了。 也对,当年面对诸国入侵,召圣太后都能带着在风雨中不堪一击的大乾走到现在,更何况大乾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大乾了。 事后,陈柏也有些反应过来,老太太如此强势,恐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是想借此来转移大王重病对大乾对朝堂的影响。 而燕国,就是现在转移矛盾的最好的靶子,也就是说,这是大乾现在解决内忧的最好的方式。 陈柏嘀咕了一句,“将内忧转外患么?果然一个女人能在这个时代混到这样的高度,绝对不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夫。” 不过,召圣太后既然已经出面,恐怕大王立储君的事情也就在眼前了。 陈柏猜得一点都不错,召圣太后下了朝后,正在向大王寝宫而去。 陈柏想了想,不行,他得去一趟齐政府上。 按理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和任何皇子走得太近,但以山君的身份去的话…… 不知道为何,陈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怕某个恼羞成怒的人将他砍了做花肥。 没办法,陈柏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到了齐政府上。 管家带着陈柏去的后院。 后院中,齐政就有些古怪了,大白天的居然在喝酒,还一副读书人伤风悲秋的样子。 陈柏都愣住了,偷偷问了一声旁边的管家,“你们家殿下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管家脸上一黑,“莫要乱说,我给殿下添酒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好像在说什么友情喂了狗,他的钟子期还没有长大就被人扼杀了……” 陈柏:“……” 为啥心里有点儿慌。 第65章 立储君 齐政正喝闷酒,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他对面的酒杯端了起来。 不由得有些皱眉,抬头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 “今天朝堂上差点闹翻了, 你居然还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以前觉得你事业心挺强的啊, 怎的突然画风就变了?” 齐政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他今日虽然没有上朝, 就以为他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不清楚了? 陈柏啧啧的叹了两声, 这齐政也是够奇怪的,他这山君不就在面前,要喝酒直接找他啊, 非得对着一个空位置倒上一杯酒, 看着难道不让人瘆得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皇子政是个痴情种,犯了相思病。” 陈柏刚想将酒杯往嘴巴送, 一只手伸过来就将他的酒杯夺了去,“胡言乱语。” “还有以后别顶着山君的名头到处招摇, 做好你的陈子褏。” 简直玷污了他和山君之间高雅的友谊。 陈柏:“……” 齐政这人的脑子肯定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不给他喝酒拉倒, 以后一个人喝去吧, 陈柏心里腹诽了一句。 他来这里也不是专门来调侃齐政的, 说道, “召圣太后出面收拾残局了,在召圣太后的规劝下, 大王恐怕马上会立储君了。” 齐政恩了一声。 陈柏皱了一下眉, “在大王立储君前,我们的盐湖提炼的精盐一定要出现在百姓面前, 加上前面莴苣的推广, 这两大改善百姓民生的举世之功,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位高权重者带头进谏,让大王立你为储君,形成大势所趋的形态,再则,大乾现在大军压境燕国,很可能以后就要卷进诸国的纷争之中,这种时候大乾的储君必定不能是软弱之辈,你以前正好有不少军功,这些加在一起,为了整个大乾大王也难一意孤行。” “但问题是,提炼盐湖的精盐,需要建立盐厂,如果想要尽快建成的话,花费就会更多。” 在陈柏眼中,齐政发展他的封地,已经投入了不少了,虽然也回了一些本,但要大量花钱的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结果,齐政回复了一句,“你尽管施为,精盐越快出现越好,至于钱,不是问题。” 陈柏都愣了一下,齐政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似乎看出陈柏的疑惑,齐政只说了三个字,“吕清奇。” 陈柏张了张嘴:“三公之一的吕清奇?” 陈柏也就将自己爹拉上了齐政的战车,拉拢一个九卿,在陈柏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极限了,结果大乾三公之一的吕清奇居然也站在他们这边? 这是个好消息,在陈柏原来的计划中,三公是保持公立的。 要是有掌控财权的吕清奇支持,钱的确不是问题。 现在大王病重,对大乾财权的管理必定会疏松不小,可以说在这种时候,只要吕清奇愿意,他在国库资源上的分配上基本可以起到拍板的作用 当然,让吕清奇动用国库来帮齐政建盐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并非不可能,只要吕清奇勉强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行,而且理由合不合理最后还是由吕清奇自己来判断,这就好比又是法官又是被告。 至于理由嘛,陈柏都替吕公想好了。 一但他们盐湖开始生产精盐,大量的精盐上市必定冲击市场,对其他盐商就不友好了,可以说在新的精盐技术面前,在又好又便宜的精盐面前,其他盐商只有破产的份,而其他盐商是谁?是大乾官盐啊。 吕清奇哪怕是不让官盐破产,最终也得和齐政合作,索取新的提炼精盐的方法。 所以这个理由合理合法,哪怕是其他官员也不可能反对。 陈柏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让精盐上市。” 为百姓提供又便宜又好的精盐,加上推广莴苣,解决了百姓最最基本的民生问题,让大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焕然一新,到时候齐政的名声一定会如日中天。 陈柏临走前看了一眼端着个酒杯的齐政,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了拍齐政的肩膀,“节哀。” 然后掉头就跑。 齐政的脸在一瞬间黑成了个锅底,“放肆。” 要不是这陈子褏跑得快,非吊起来打,和他的山君差距也太大了,简直作孽。 第二天,陈柏就去搞他的盐厂了,实在有点不敢去找齐政,找了个人去传了个信,结果齐政安排的人手就陆陆续续来了。 陈柏只需要指挥他们怎们建盐厂就行,其他人工材料这些问题都不用他担心。 盐厂的选址就在那湖泊旁边,环绕着湖泊建。 说是盐厂也不完全对,陈柏准备将这里建设成一个十分有特色的盐镇。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盐厂建立起来,其他的在慢慢规划吧。 陈柏是带着一群学生一起去的,正好一边建盐厂一边教这些学生。 现在他多开设了一门化学课。 一群学生正拿着个烧杯,装了些盐水,就在湖边,用酒精灯烧。 “这湖水里面含有很多不同的物质,我们今天要学的就是怎样将这些物质分离出来。” 所以一群学生一边背着元素周期表,一边学着从湖水中用不同方法分离出盐来。 湖盐的提炼工艺其实是十分熟练的,照着弄就行,陈柏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这些学生方法,而是让他们去慢慢尝试,是为了让他们多培养思考和动手的能力。 而盐厂那就不行了,没有时间去做研究,需要直接用他查找到的成熟的提炼工艺,这样才能更快的将盐提炼出来。 要是以往,陈柏也不用这么急,现在情况特殊。 所以建盐厂基本是加班加点才行,也亏得有吕清奇提供的钱财支持,不然还真麻烦了。 当然,陈柏也是先建成功一部分,先尝试将盐提炼出来,然后再慢慢扩张。 比起建设盐厂的忙碌,一群学生就欢快多了。 “呀,你们看我的烧杯,水里面真的分离出来了黑色的东西。” “这就是柏哥儿说的有毒金属吧,啧啧,我分离出来了一种,哈哈。” 当然最开心的莫过于吃饭的时候,因为这边比较荒芜,做饭都是十分粗糙的。 这些学生哪里受得了啊,一个两个都是贵族家娇养出来的少爷。 为此陈柏还真拿了点好东西出来,给这些学生买了好多自嗨锅。 “甘辛,你要不要尝尝我的麻辣味的自嗨锅” 甘辛看了看自己的肥牛卷清汤自嗨锅,又看了看陈小布的麻辣锅,“要不我尝一根粉条?” 明明最怕辣了,但每次都忍不住要去尝试别人的辣的,结果,就一根粉条将他辣得整个小脸都红了。 陈小布还得瑟到不行,大口大口的吃着,“这么好吃的麻辣锅,你怎么就吃不了。” 甘辛愁眉苦脸的,为啥自己就吃不了辣,不过他的清汤牛肉卷也好吃啊,他还能喝汤。 齐政也时常来看一看进度。 盐场的进度是十分快的,也必须快,陈柏已经开始用建设好的盐田开始晒盐煮盐了。 但比他们进度更快的是,宫中有消息传出来了。 陈柏收到了宫中的传召,“传执笔大学士进宫……”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这个时候传他入宫,除了让他拟旨应该不会有其他事情了。 等陈柏到的时候,果然三公九卿皆在,连召圣太后都在。 大王的情况也越来越差了,比起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明显更加重病的样子。 气氛有些压抑。 陈柏就站在一边,等待着命令。 “请大王立储。” 不知道是谁开的口,然后就是三公和九卿的附和。 召圣太后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大王当初是多么艰难才走上这个位置的,一个习惯了站在权利巅峰的人,突然被逼着立遗诏的感觉,肯定心里不好受。 但如果还拖着,大乾的稳定谁来负责? 在陈柏眼中,又或者在大家眼中病入膏肓的人,他自己或许不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的,所以能够抓住的权利没那么容易放手的。 大王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快不行了?” 陈柏终于明白,一个哪怕以前再明智的人,到了一定时候,也有昏聩糊涂的时候。 还是召圣太后开的口,“大王说的什么糊涂话,大王立储不过是遵循祖训而已,纵观诸国,哪一个国家没有自己的储君?” 甚至还让人来朗读了一番大乾礼制。 “仅仅是遵祖宗礼法吗?”大王喃喃自语了一声。 说实话陈柏有一点受不了这种气氛的,什么红颜易老将军迟暮,陈柏因为没有到这样的年龄,还不好评价会是什么的心态。 但现在的大王,也的确让人感受到了那种对于权利不可节制的欲望。 其实无论是三公和九卿,以及召圣太后,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侵犯大王无上权威的意思。 半响,大王才出声道,“那就按照祖宗制度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柏赶紧上前,铺好早已经准备的纸笔。 只是大王才一开口,这寝宫就精彩了,可以说以前掩饰得再好也得在这一刻将他们的站位彻底暴露出来,毕竟一但陈柏的笔落下,就会成既定的事实。 第66章 黄雀在后? “皇子濯年少有为, 臣觉得未来可期。” 整个寝宫热闹无比,各说各的。 陈柏手上的笔悬在纸上,嘴角不由得好笑, 皇子濯那纨绔子弟还年少有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结果, 大王居然恩了一声。 陈柏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也对,皇家立储一向是大王说了算,大王要是执意要立谁,那才是名正言顺。 手上的笔故意去砚台上沾了沾墨水, 果然也就这一点时间差,又有人站出来了。 “大王, 这似乎有些不合祖制, 按理立储立长, 现在太子蛟德行有亏, 不能再担任我大乾储君,顺序后延的话, 在皇子濯后面还有三个年长的皇子,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皇子濯。” “还请大王三思,皇子濯纨绔之名上京皆知,如今我大乾和燕国开战, 正是发奋图强,磨砺意志的时候, 皇子濯的性格实在……”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大王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虽然大王现在病弱,但常年积威之下, 还是让人住了口, “朕立谁为太子, 心里自然清楚,何需你们谏言,收起你们背后那一套。” 这就有些尴尬了,似乎大王能看穿他们的意图一样。 陈柏一点也不急,因为在进宫前,他就猜到可能是叫他来拟旨的,所以早已经有所准备。 大王正准备开口,这时,三公之一吕清奇突然出列了,哪怕刚才吵得那么凶,三公也没有开口,不由得眼睛都看了过去。 “大王,臣有要事禀告。” 众人不由得一愣,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个时候禀报,能比大乾立储的事情还重要不成? 大王看了一眼一脸清瘦的吕清奇,表情不由得有些讽刺,终于有个够分量的人忍不住了啊。 只是吕清奇说出来的话,确让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恭喜大王,我大乾崛起之日指日可待。” “就在刚才,有门客来报,上京东西市之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盐商,以极低价格出售精盐,其精盐的品色甚至和贡盐不相上下,但其价格却只是约高于粗盐而已,哪怕是百姓也能购买得起这样的好盐。” 大王:“……” 竟然说的不是立储之事? 旁边的召圣太后都忍不住开口了,“当真有此事?精盐的价格只比粗盐高出一些,为何?” “臣也觉得疑惑,所以专门让人留意了一番,结果那些盐商说他们的进货价格极低,说是出现了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不仅产量大,而且盐好。” “以后我们大乾百姓都可以吃上精盐,更不用为无盐可以食用而担心。” 嘶。 不知道多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百姓都……都可以吃上精盐,这在以前完全是无法想象的。 “百姓有盐可食,在加上莴苣大量种植,这这……” 难怪刚才吕清奇说了一句可喜可贺,怎么看最近大乾都有迅猛发展之势。 倒是甘荀和商望舒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吕清奇,如果他们记得不错,吕清奇前些日特批了一批国资,好像就是用作建立盐厂。 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低价的精盐,要说这其中没有点什么联系,他们肯定不相信。 大王脸上的神情愉悦了不少,能在他的治理之下,大乾变得越来越好,岂不是说明他正是天佑之人,说道,“可是已经确认,真的出现了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而不是什么市井流言。” 这时,吕清奇挥了一下手,外面进来两小侍,手上提老大一麻布袋子。 “大王请看,这就是市面上出现的精盐,与贡盐的确不同,而且更细更白,也只有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才能做到。” 众人都不由得围了上去,有人还用手沾了一下盐放进嘴里,“还真是细得如沙一般,色白而无任何杂质,口感咸味浓重纯碎,一勺精盐恐怕能当几勺子粗盐使用,这等好盐当真只比粗盐贵一点而已?” 还兀自有些不敢相信,以前精盐是贵族家标配,百姓能吃得起粗盐已经算不错了。 “吕公,这等天大的事情可要弄清楚了,别到头来仅仅是一个笑话。”事关重大啊。 这时陈柏放下笔,站了出来,“大王,诸位同僚,吕公所言的确如此,因为此盐臣也算占了一点份子,其中价格和工艺最清楚不过。” 众人不由得一愣,“不对,据我所知,廷尉府没有盐田,也没有产盐权吧。” 陈柏微笑着抬头,“廷尉府的确没有,但皇子政的封地不是得了免税权和开发权,他的封地刚好有一盐湖,这些盐就是从那盐湖里面提炼出来的,至于我为何会占了一点份子,恰好,那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正是应皇子的要求,由我带着云上学院的学生研究出来的……” “有了这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大乾永远不再为用盐担心……” 鸦雀无声,也没有人关注陈柏在说什么了,因为他们听到了重点。 这盐是皇子政的封地产的,这提炼精盐的工艺是皇子政的要求下弄出来的。 前不久,皇子政还让云上学院改良了莴苣解决了大乾年年慌灾,饿死人的囧境。 其他功劳就先不说了,光是这两点已经做到了历代帝王都未必做到的事情。 说实话,皇子政和其他皇子比起来,实在天差地别了一些,现在看来尤盛。 原本一个劲夸其他皇子的大臣,脸上都不由得发红,和皇子政对大乾的功劳比起来,其他皇子那点勉强往身上揽的功劳算个屁。 没人敢再夸其他皇子了,尬夸都不行,因为太相形见拙了。 一时间,居然再无人说话。 大王都忍不住张了张嘴:“……” 这时,陈守业站了出来,“臣觉得,皇子政无论是内政还是武功,都颇有建树,光是他现在对大乾做出的贡献已经有资格被立为储君,再者,按照祖制,立储立长,皇子政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也合情合理,请大王三思。” “如果对我大乾有如此大功的皇子都没资格被立为储君,臣觉得其他皇子就更没有资格。” 这话说得就有些戳人的良心了,但也说到了坎上,要真是为了大乾的千秋基业,齐政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守业,实在有些惊讶,陈廷尉不是一向不偏不倚,从来不站位吗?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如此帮皇子政说话了? 这变化实在来得太快了,而且一个九卿的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无视的,其话语权颇重。 陈守业还补充了一句,“臣绝无私心,只不过一心为了皇室,为了大乾而已,望陛下三思。” 从龙之君说来容易,但怎么可能一点风险都不担,他这个时候站出来,也明白,风险与机遇并重。 众人:“……” 廷尉府这是全部身家都压皇子政身上了啊,虽然陈廷尉说得也的确在理。 但并不是在理就会立谁为太子的,大王讨厌齐政谁人不知,陈廷尉这次铤而走险怕是要翻船了。 正准备说话,这时吕清奇突然开口了,“臣觉得陈廷尉说得在理。” 嘶! 三公之一吕清奇站位了,而且站的还是皇子政。 甘荀和商望对视了一眼,他们作为三公,即便是不站位,家族也可以继续富贵下去的,至少他们在世的时候,家族不会没落,虽然说不站位,新皇多少会冷落他们一些,但稳妥啊,比站错位稳妥。 陈柏嘴角不由得一笑,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皇子政封地有一座山,山上面种满了各种果树,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果子熟了,到时候定能卖个好价钱,对了,卖了钱之后,我就让人送去甘公府和商公府,还有九卿中有好几位也有份子,到时候也得送去……” 什么? 哪怕是甘公和商望舒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陈子褏你休要胡说,我们什么时候和皇子政有利益来往了?” 这个时候说这个,岂不是让人误会。 倒是陈柏一脸惊讶,“各位怎的这么健忘?” “甘公家的甘辛,商公家的商雎鸠商之洲,还有各位家的小公子,当初用自己所学指导那些百姓在山上种果树,条件就是,等果子成熟了,他们可以随便吃,顺便占其中一成利……” 这时候让你们脱了关系还得了。 有人刚想开口,陈柏就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大人还是想好了再说。” 嘶! 要是……要是皇子政真的力压其他皇子,他们要是现在开口拒绝,岂不是将对方得罪了个透。 以前他们最多也就是不帮皇子政说话而已,就算最后清算,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现在不同了,他们要是拒绝,到时候清算的第一个就是他们这些落井下石的。 陈子褏这是在逼迫他们做出选择啊。 关键是皇子政以前怎么看也不可能当上太子,但现在能一样?皇子政那势头简直不知道压了其他皇子好几条街。 这可如何是好,陈子褏居然直接将他们推上了两难境地,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红了地看向陈柏。 他们当初将自己子辈送去读书,也是看到的确能学到东西而已,哪曾想今日居然成了别人拿捏他们的软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新皇是个心眼小的,他就介意当初他们和皇子政有利益纠葛怎么办? 虽然说什么一成的利他们恐怕压根都不看在眼里,估计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但说到底也是和皇子政之间有了利益纠葛了,让人心生芥蒂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道多少人吹鼻子瞪眼的,一时间面红耳赤,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连甘荀和商望舒都对视了一眼。 突然,旁边大王开口了,“很好,我的执笔大学士当真不错。” 陈柏心都哆嗦了一下,执笔大学士是不能站位的,他现在态度这么明显其实十分不妥,但这时候不将这些人一军,齐政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还好大王脸上虽然不愉快,但也没说什么,也对,现在的重点可不是他一个执笔大学士。 大王冷哼了一声,他派人查过陈柏和齐政之间的交往,本以为平平,没想到…… 就像他也从来没有想到,廷尉府居然完全站到了皇子政那一边一样。 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十分明朗,甘荀和商望舒有些摇摆不定,其他九卿各有站位。 三公之一吕清奇,九卿之一的廷尉府明显站在了皇子政一边,加上皇子政夹带着对大乾来说的不世之功。 其实形式对齐政还算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大王的决定,他们做得再多也不过是影响大王的决定而已。 大王正准备开口,这时旁边一直看着的召圣太后突然说了一句,“今日早上传来的消息,燕国加入了巴国和魏国的联盟之中……” 嘶,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巴国,魏国,燕国,三个大国居然结盟了,这……这让其他诸国如何生存。 左右摇摆的燕国答应结盟,恐怕也并非没有大乾大军压境的原因。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 召圣太后继续道,“我大乾能不能在愈发混乱的世道生存下去,就看大王如何选择了,大王莫要因为一时之意气而做了那亡国之君。” 语言之清淡,但其中的内容恐怕也只有召圣太后敢说得出口了。 陈柏愣了一下,召圣太后虽然看似只是劝解的一句话,但其中隐约也透露出来了她的选择。 陈柏眼睛不由得一亮,召圣太后这一步实在太重要了…… 陈柏赶紧补了一句,“我大乾储君需要为我大乾守住国门,正所谓太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还望陛下三思。” 而有能力带领大乾守住国门的,怎么看都只有展露出一些军事能力的齐政。 “……” 半响,大王突然笑了,“看来你们比朕还心急。” “也好,这储君之位就有能者得之,三日之后,凡是我嫡系皇子,带上他们的门客进行大比,在我大乾百官的见证下,在我大乾百姓的见证下,获胜者为我大乾储君,公平公正,你们可满意?” 陈柏都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大王居然将选择交给了众皇子自己。 其他人也张了张嘴。 但似乎这的确也是最公平的。 一场立储之争落下帷幕,但也刚刚开始。 所有人离开后,寝宫之中就只剩下了召圣太后和大王。 安静中,传来大王的声音,“母后让三军压境燕国,仅仅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还是故意调走所有兵力,让朕身边无一人可用,最终不得不像现在这般顾及所有人的考虑。” 老太太打开门,声音从远处传来,“明知故问,何苦来哉,作为我大乾的君王,本就该上承天命,下应百姓,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一意孤行的君王能善始善终。” 大王脸上苦笑,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个穿着铠甲的女将军,以及那平淡得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你在众皇子中虽然弱小,但至少心中有大乾,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乾的王,为大乾而生,为大乾而死,你可能做到?” …… 陈柏去了一趟齐政府邸,现在他都有些明目张胆的进出齐政府邸了,估计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哎。 “我们这算不算首战告捷?”陈柏有些喜色,至少大王终于给了齐政一个公平的机会。 齐政却有些苦笑,看向陈柏,“宫里刚才传来了大比的规矩。” “每个皇子的门客策士一人最多只能比一场。” 这明显是针对他府上山君设下的规矩,谁人不知道他府上第一门客有以一敌百的能耐,这是限制死了,山君天大的本事也最多能帮皇子政赢下来一场而已。 陈柏愣了愣,“还有这规矩那你府上的其他门客,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 齐政脸上发黑,“还不是你当初说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对招揽门客就没怎么上心。” 陈柏嘴巴都成了O形。 该死的,大王居然还留了一手。 大比在即,一时之间上哪去给齐政□□去。 第67章 大比开始 陈柏想了想, 说道,“要不,我们到吕公家借几个门客?” 齐政看了陈柏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大比的第二条规则,大比期间, 各府门客不得私自借调。” 也就是说,你可以新招门客, 但是不能借调别人的。 陈柏:“……” 这就三天的时间, 他上哪去招新的去。 陈柏有些唉声叹气, 他当初不过狂妄的开玩笑的一句话, 齐政居然还真给当真了。 还好,至少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 现在嘛, 好歹给齐政争到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来来来,喝酒庆祝庆祝。” 齐政嘴角一抽,“你就不害怕么?” 陈柏眼角一挑,“有什么好怕的,害怕也不能改变现在的情况不是, 还不如留一个好心情应对接下来的麻烦事情。” 齐政:“……” 此时的陈子褏倒有些山君的洒脱。 其实能不怕么?要是输了, 他可是搭上了自己还有整个廷尉府。 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用尽手段也只许赢不许输。 陈柏看着齐政给他倒上的一杯酒也有些诧异,这家伙不是看见他都跟死了至交好友一样么? 齐政递过酒,“我答应你的事情定会做到。” 齐政何尝又不知道, 陈柏已经在赌命了, 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他身上。 以前或许是陈柏和山君两人的身份原因, 让他颇为有些尴尬, 但现在同舟共济的情况下,那些东西都可以暂时抛开。 陈柏一愣,这是在说曾经的承诺,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他,无论如何也会保廷尉府一世富贵。 “你这话我记在心里了。”陈柏仰头就将递过来的酒喝了。 能够信守承诺当然是最好的,各取所需。 这一顿酒喝得有些久,因为现在他们没有门客可用,所以得商量个办法才行。 “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大比,除了文武比试以外,恐怕比得最多的是实策内政的处理,一般门客其实也派不上用场,其实门客再多也未必就能占了优势。” 但无论怎么说,总比他们没有门客可用强。 陈柏眼睛一闪,“大比的规则其实也未必没有漏洞。” 齐政抬起了头。 陈柏继续说道,“一个门客只能比一次,看似限制了我连续上场,但真限制得了吗?” 陈柏也不卖关子,看向齐政,说了一句,“学生手表。” 齐政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学生手表他是知道的,和他的手机功能其实差不多,虽然没有他手机功能那么齐全,但实时通话的功能是有的,也就说,陈柏哪怕不上场,也未必不能影响场上的比试。 陈柏就是山君啊,虽然齐政有时候有些抵触,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谁不知道山君那以一敌百的能耐。 陈柏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学生手表是个新鲜玩意儿,能在短时间内接受和学习如何使用的恐怕只有云上学院的学生。” 齐政点点头,就像他刚才得到手机时,也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它的神奇,而大比在即,一但不能短时间适应,恐怕上场比试得出岔子。 能做到三天之内就能接受和使用学生手表的,可能还真只有云上学院的学生,因为学生们天天使用的电脑和学生手表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不会显得突兀。 “现在问题就是,云上学院的学生全都是三公九卿家的后辈,在这么紧张关键的时刻,让他们作为你的门客出战,恐怕很难说服他们背后的家族答应。” 齐政皱了一下眉,这的确是个问题,因为这基本相当于让他们站他这边了,要真这么多人站他这边,也用不着像现在这般艰难。 陈柏继续道,“第二,大比的时候,众目睽睽,观看的人肯定很多,如何掩饰学生使用学生手表和外面沟通的情况。” 无论是哪一点,其实都是他们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齐政突然开口道,“如何说服这些学生,我自有办法。” 陈柏都愣住了。 齐政嘴角向上扬起,“谁也不可能想到,我们会让学院的学生作为门客出战,所以我们可以趁其不备,并不需要真的去说服他们背后的家族。” 陈柏眼睛一动,虽然阴险了一点,有些先斩后奏的感觉,但倒也不为一个好主意,而且到时候这些学生出场,还能让其他人觉得大部分三公九卿偏向了齐政这边,给对方照成心里压力。 至于齐政怎么说服一群逗逼迎战,这就是齐政的事情了。 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齐政这人的性格可不是什么大善之人,甚至给人一种物尽其用的感觉,但好在是,他们现在是同一艘船上的战友。 陈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何掩饰学生使用学生手表的事情交给我就成。”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 至少遇到的问题都有解决的方向,“现在就静等大比之日大王会出什么题目了。” 不出意外,自己善用手机搜索,千古难题都能找到答案。 陈柏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齐政,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我们现在算是同犯难了吧。” 他没说的是,等你富贵了,可别忘了他这个昔日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友啊。 陈柏舔了舔嘴唇,他这从龙之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以后是不是他可以当一个无法无天的佞臣了?什么祸国殃民,鱼肉百姓,黑白颠倒,想干嘛干嘛。 一个不需要努力,只需要隔三岔五逗得君王一个乐呵就可以了,想到以后幸福的日子,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齐政呵了一声,“俗。” 陈柏眼神就有些幽怨了,齐政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啊。 齐政这人吧,性格不怎么好,但应该不会是一个卸磨杀驴的人吧? 陈柏心道,不行,他得再献媚一点。 拿起桌上的酒杯开始给齐政倒酒。 齐政看着陈柏那眼色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夹了夹双腿,说实话陈子褏喝酒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妩媚。 似乎让这家伙斟酒也不错,就当对方假借山君的身份骗自己的代价吧,以后天天让他倒酒。 齐政也没有拒绝,一杯一杯的小酌。 陈柏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当宠臣的潜质的,啧啧。 等陈柏从齐政府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算早了。 整个上京关于皇子大比,也传得沸沸扬扬,所经之处,都是谈论声。 毕竟这次皇子大比可不一般,而是为了定皇储。 陈柏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市井上这么详细的情况都有了? 不过没多久他大概就知道原因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熟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在齐政府上依稀见过几次,正一身百姓打扮,口沫横飞地讲述这皇子大比的内情。 陈柏不由得一笑,看来齐政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这是要让这次“公平”的立储大比坐实了,免得到时候大王又反悔什么的。 离大比只有三天,陈柏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比如,教这些学生用学生手表。 学生手表的价格可不便宜,特别是带自动充电功能的学生手表。 但没办法,再贵也得买,嘀咕了一句,“账得记好了,到时候找齐政报销。” 不过,学生手表也不能这么轻易地给这些学生。 陈柏准备了一保密合同让这些学生签。 “学生手表是我云上学院独有的产品,只限于学院内部的人知道。” “一但外泄,学院有权利回收手表,所以无论如何,你们必须做到保密。” “学生手表以后会成为你们云上学院身份的标志,也就是说一但遗失,你们可能失去云上学院学生的资格。” 说得有些严重,但没有办法,事关重大,一但泄露,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事端。 一群学生有些懵,有可能失去云上学院学生的资格? 知道学院有多好吗?他们要是不能呆在学院,回到以前的生活的话,他们觉得人生都没有了意义。 但学生手表是啥?居然这么重要。 估计只有甘辛小脸激动得都有些红了,他玩过学生手表啊,可以千里传音,还可以发好看的表情包,特别的神奇有意思。 可惜,每次他使用过后,都被回收回去了。 陈柏让一个个学生来签字。领取合同,“保密合同一式两份,你们一份,学院留一份,记得妥善保管。” 仪式感十足,也是为了让这些学生引起重视。 他如今小心翼翼,其实等齐政上位之后,就能宽松一些,至少有齐政撑腰,不会被打成什么牛鬼蛇神,说不得等时机到了,他们还能明目张胆的使用这些东西。 陈柏给这些学生拍了一个大头照,作为他们账号的头像,没办法,给他们标注了名字,他们也不认识,以后他们之间只得通过头像来认人。 然后将他们的账号拉进原先就存在的那个群里面。 给这些学生将手表戴在手腕上,他们平时穿的都是小袍子,其实是能帮助隐藏的。 当然就算不小心被人看见了,估计也会被当成什么稀奇的饰品吧,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家里给他们戴了点什么稀罕饰品也不足为奇。 一群学生看着手腕上的学生手表,还有些好奇,这时手表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头像图案,图片后面跟了一个喇叭。 “咦?这是什么?这图怎么看上去有些像甘辛的脑袋。” “有些像我们的电脑呀,还有奇怪的图片。” 电脑是触摸屏的,这些学生也不陌生,条件反射的点了一下图案。 只是这一按,就不得了啦。 只听手腕上的“饰品”突然发出了声音,“我是甘辛,这里是千里传音,嘻嘻,你们能听到吗?” 一群学生都惊呆了,“怎……怎么回事?” 甘辛的声音为什么会从他们的手腕上传出来?太诡异了。 也亏得他们上了好久的视频课了,要是一般人,估计得吓尿了躺地上。 这也是陈柏说的,为什么只有云上学院的学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和学会使用学生手表。 齐刷刷地眼睛看向甘辛。 而甘辛笑得耸着肩膀,整个脸都缩成了一团,“这个除了千里传音,还可以发表情包,给你们看看厉害。” 表情包还是齐政教甘辛发的。 于是群里面,出现了各种逗逼表情包,一群学生嘴巴张得都合不拢。 这时,群里面突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甘辛?又拿到学生手表了?” 一群学生:“……” 这不是皇子政的声音吗?皇子政现在不是在上京城吗 好懵。 甘辛还在那举着个手表说着话,“是啊是啊,皇子政,你看我发的表情包好看不好看。” 一群学生吞了口口水,还……还聊起来了? 然后尖叫着,冲甘辛跑了过去,“甘辛甘辛,怎么回事儿啊?” 陈柏一笑,说了一声,“甘辛,教他们如何使用。” 陈柏将自己的群设置改成了勿打扰,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怎么解决在众目睽睽下,如何用学生手表沟通的问题。 其实陈柏后面想了想,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柏给每个手表配置了一副带有收音功能的蓝牙耳机,很小的声音都能被捕捉到。 到时候就算被人看出点端倪,也最多觉得这些学生在喃喃自语,虽然可能有点奇怪,但绝不可能有人能猜到,他们能和场外的陈柏沟通。 当然,还是得练习一下的,有些人戴了耳机之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大。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大比的到来。 …… 三日后,是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 震耳的鼓声响起,但也压不住群众的声潮。 上京人都知道今天为何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可以说这是决定他们大乾命运的盛事,所以前来观看者众多。 上方,三公九卿在列,百官也星罗棋布地坐在安排好的位置。 最上方,大王也由围帘遮着,坐在龙椅上,这还是大王这些日子第一次出面。 甚至连召圣太后也面无表情的坐在上位。 今日比那大朝会还要声势浩大。 再下方,就是各皇子和他们的门客了。 每一个皇子是一个小团队,他们身后跟着一群门客。 但齐政的方向就有些奇怪了,齐政独自站在前面,他后面……是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马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不是说皇子政府上门客稀少吗?但看这数量也不算少了啊。” “到底是些什么门客,居然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只百姓,百官也看着齐政这边的阵容面露疑惑,没听说过齐政府上还有什么其他厉害的门客啊。 其他皇子那里也是皱着眉,不过旁边的门客说道,“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三天皇子政并没有招收什么门客还是能确定的,他除了山君绝对无人可用,山君最多也只能参加一场比试而已,不用担心。”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好奇着,这轿子中能走出什么样的门客来。 齐政现在就靠在陈柏的轿子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陈柏也好奇得很,“你是怎么说服这些学生偷偷来帮你的?” 齐政的嘴角都上扬了一下,“不可说。” 陈柏脸都黑了,最讨厌这种卖关子的家伙了,让人心里跟猫抓了一样,但就是不告诉你下文。 第68章 小逗逼闪亮登场 “你就告诉我呗, 你怎么说服这些学生的。”趁着大比还没有开始,陈柏继续追问道。 心里痒到不行啊。 齐政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色,被陈柏追问得直抽, 没见过这么锲而不舍的,估计就快从马车中伸脚出来踢他了。 陈柏今天可是以山君的形象坐在马车中的,要是被人看到这么没有形象, 那还了得, 他好友的形象他还是要维护的, 莫要被陈子褏给毁了。 “告诉你也无妨。” 陈柏竖起了耳朵。 “我答应他们, 以后整晚上都不断网。” 陈柏都懵了,“就这?” 他也知道,自从他将学生手表下发之后, 这些学生晚上愣是能聊天聊到大半夜都不睡,聊的内容幼稚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估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网友”谈心的魅力, 虽然这些网友平时都认识。 年少啊,的确幼稚了一些, 看上去十分难以理解,但想一想现实中, 那些主播开播, 都能有人毫无交流的守着看通宵,似乎这些学生的行为也在情理之中。 陈柏想了想,又有些笑眯眯的,断不断网可是他说了算, 不行, 他得以此在齐政这讨一点好处。 正准备说话, 这时震耳的鼓声响起, 号角连营。 一排排的鼓分列四方,同时敲响的时候,十分震撼,加上高亢的号角声,硬是让还在讨论的人山人海声安静了下来。 一阵密集的鼓声后,有高亢而尖锐的人声传出,“大乾立储大比正式开始。” 一声接着一声,由近而远,是回音吗? 不是,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这样的一个人,上一个声音传来时,下一个人就重复上一个人的话,这样依次传下去。 所以虽然观众众多,但也不用担心遗漏掉太多重要的信息,这或许也算是古人最简单的智慧吧。 这些像传声筒的人,还不是什么人都当得了的,第一他们的声音要尖锐洪亮,第二他们的声音要字正腔圆,让人容易听清楚,第三他们要有极强的重复别人话的能力。 术业有专攻,这些人在这方面才是专业的。 这样一声一声的传下去,还颇为壮观,只要观看的人不出声,不形成喧闹,其实不论隔得多远,总是能听清楚的。 每次有喧闹声响起,或者每次有重要事情宣布时,都会响起鼓声,这是在提醒大家安静,也是在提醒大家,有重要事情要进行了。 比如现在,祭天开始了,这几乎是重大活动的必须流程。 祭文被一声一声的传向远方。 陈柏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宏大的古代活动,说实话,挺震撼的,总想透过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就是祭文长了一点,念了半天才结束。 然后就是大王讲话了,大概就是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选拔最优秀的皇子成为皇储,也就是这次大比的目的。 言语十分的官方,但是一群百姓听得却兴致高昂,立储按理是大王的事情,现在却用这种公开的方式来选拔最优秀的皇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任皇储将十分特殊啊,在百官和百姓的见证下,以最优秀最让人满意的姿态成为大乾皇储。 以往,也不过通知他们一声谁谁谁成皇储了,现在不同,需要他们亲眼见证,就如同他们也参与到了其中一样,可不让这些老百姓激动到不行。 讲话之后,就是大比了。 雷点一样的鼓声,然后是宣读的声音。 “大比第一项,武比,请各皇子上交出战的门客铭牌。” 轿子中,陈柏认真的听着,果不其然,开胃菜绝对是从文比武比开始。 这是最常见的比试项目,作为开头的抛砖引玉再合适不过,重点再后面。 虽然平常,但并不是说就不重视,能拿下一项比试当然是好的。 齐政已经遣了人去递交门客的铭牌。 那收到铭牌的内侍即刻高声诵出铭牌上门客的名字,一声一声的传向远方,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客投效各府邸,这也算是各府邸给他们传名的好机会。 都是大乾有名的剑客,所以每一个名字传出来的时候,免不了好一阵喧哗,大乾剑客名满天下,平时哪能见到这么多名满天下的剑客,所以光是这些名字,就将这次大比的气氛调节起来了。 只是那内侍收到齐政让人递上去的门客铭牌后居然愣住了,甚至都不敢继续诵出铭牌上的名字,而是有些不敢确定地望向齐政的方向。 在看到齐政点头后,这才收起脸上的惊讶,正了正身,用异常尖锐的声音继续诵道,“武比名单,皇子政府上门客,大乾乐埙长公主!” 什么?声音一出,整个现场都懵了。 皇子政府上门客,他们大乾的乐埙长公主? 长公主不是封闭府门多年,怎么突然成了皇子政府上的门客了,而且一个长公主,以门客的身份出战,难道不古怪吗? 而等齐政身后一马车突然掀开帘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个孤傲高冷,背负双剑的女子的时候,又让人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传闻中的乐埙长公主,被绯闻所害,常年优柔寡断,隐晦黑暗,但眼前这充满自信,无处不洋溢着女子与众不同的美的样子,哪有一点传闻中负面的模样。 百姓中也有人发出惊呼,“是她?她不是云上学院的学生吗?经常和一群女学生背着画板在街上逛街来着。” “我也知道她,云上学院机杼表表会的时候,她穿的那身尊贵无比的宫装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忘,原来是我大乾的乐埙长公主,难怪能如此的典雅高贵,我大乾的长公主原来是这样,以前那些人简直胡说八道……” “她还出现在莴苣的发表会上,那时……那时候还推着板车给人剥莴苣,哪里能想到居然是我大乾的长公主,既高贵又能如此亲民……” 实在让人叹息,也实在难以想象,大乾的第一贵女,居然离他们如此之近,那种突如其来的错愕,说实话实在让人难以言表。 这一刻,以往的那些流言蜚语似乎都已经远去,在这些百姓心中,他们眼中的长公主,就是那机杼发表会上如同天女降世的神女,又是那莴苣发表会上,默默地给人剥着莴苣,默默地为大乾做出贡献的女学生。 眼见为实,以往的流言蜚语怎比得了活生生,每天都出现在街头,生活在他们身边活生生的人来得真实。 乐埙嘴角清冷地向上扬起了一下,以往,她真能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她的确不将以往别人的评论放在心上了,那些不过是过往,她就是她,活得踏踏实实的她。 陈柏也透过窗帘看着乐埙。 这些女学生在学院十分的安静,不注意的话,甚至有可能忽略掉她们。 她们喜欢这份安静,享受着这份安静,在学院的生活给了她们想象不到的精彩,特别的满足,作为风口浪尖的女学生,她们不想惹事,所以特别安静的享受着这份宁静。 说实话,这些女学生可比陈柏那群逗逼学生让人放心多了。 但她们也清楚,这份宁静太容易被人打破了,比如新帝登基,还能不能容忍女学生入学院这种在世人看来违背常理的事情存在,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甚至她们有可能作为打击皇子政的突破口都有可能。 她们比任何人珍惜现在的学院生活,所以她们不敢赌,所以她们今天都来了,至少皇子政获胜,成为储君的话,她们还能保持现状,继续呆在她们喜欢的学院中,皇子政作为学院的助教,平时里会给她们发一些教具,对她们的态度如何,她们是看在眼中的,至少她们能肯定的是皇子政并不排斥她们呆在学院。 陈柏看着乐埙笔直的上了擂台,这样的大场面也不惊不喜,看来的确恢复到平常心了。 往事已逝,陈柏也希望他的学生能活得轻松一些,而不用去背负太多伤心的东西。 连高位上的大王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乐埙,你这是在干什么?” 乐埙抬头,没有丝毫回避,“今日,我作为皇子政府上门客出战。” 说完还对其他门客看了一眼,“各位不用顾及我的身份,输赢各凭本事。” “……” 简单的话,却已经表明她站在了哪一边。 嫡长公主身份可不是一般公主能比的,她这一站位,分量实在可不轻。 旁边还有和其他皇子走得近的公主,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身为大乾公主,你这样有些不妥吧,也不怕丢了我大乾皇室的脸?” 乐埙看了过去,“我是大乾的长公主,一言一行都是大乾皇室女子的表率,你只需要效仿便是,如真有什么不妥,自有大王和太后管教,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说完抬起头,“我大乾的公主,不仅上得这擂台,哪怕是上战场又如何?励兵秣马,保家卫国,凡是我大乾儿郎人人有责,怎的我大乾公主还能例外了不成?” 声音铿锵,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这个大乾长公主和其他女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每一句话又让人热血沸腾,让人由衷的心生敬佩。 对,就是敬佩,多少男儿也做不到这般洒脱英勇。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大乾公主当如此,身为女儿,也能为我大乾守卫国门,忠烈如此,当真是皇室女子当有的典范。” 齐政嘴角上抽地看了一眼陈柏的轿子。 高位上,召圣太后也在看着乐埙,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这些女子要进学院而不可得的时候,来找到她说情,她也让人去询问了那山君为何允许女子入学院。 那山君的回答是,学院会培养出第二个召圣,乃至第三个第四个召圣,将女子变成不可忽视的力量,为大乾守卫国门。 如今看到现在的乐埙,何尝不就是当初的自己。 云上学院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大王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而是道,“开始吧。” 至于乐埙站位的影响,那也得等齐政真的赢了大比才行。 主持比试的官员这才大声道,“比试开始。” 比试的规则是大乱斗,无论什么原因,能站在擂台上的最后一人,就是本次比斗的胜利者,过程不论。 看似未必公平,但对所有参赛者都是这一条件,所以它也是公平的。 原本还忠烈无比的乐埙长公主,抽出背上的双剑指向几人,“你,你,还有你,我们先结盟,将其他人打下去,然后再公平一比。” 她又不傻,一个人打这么多,都是有名的剑客,那得多吃亏。 几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想到皇子政的门客居然是乐埙长公主,虽然乐埙公主说了,不用顾及她的身份,各凭本事。 但你要是真敢伤长公主试试,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人人平等?不可能的。 几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样也好,与其各自为战,不如先一起解决掉其他人。 到时候再公平一战也不迟,这比武最后靠的还是本事,而不是身份。 场上的打斗看似混乱,但似乎又有些规律。 陈柏看得津津有味,他平时很少接触到出名的剑客,对古时候的剑客心中多少颇为有些向往。 其实何止是他,百姓看得可带劲了,闻名天下的剑客汇聚一堂比武,哪是说能看到就能看到的。 随着议论纷纷,随着时间延长,场上的比斗也越来也激烈。 陈柏也是第一次见到冷兵器的战斗能这么的精彩,嘀咕了一句,“跟看电影一样,就是更加的凶残冰冷。” 那砍向人身上的每一刀每一剑可是货真价实的,那流淌的血可不是什么表演的道具。 刀剑无眼,凶险万分,陈柏如果开始是看热闹的心情的话,现在的心都提到了心眼子上。 如同普通看客一样,时不时紧张地问一句马车旁的齐政,“到底谁会赢?” 齐政都不知道回答几次了,“不出意外,没人能胜得了乐埙,召圣太后的八方剑式,非常人能敌,乐埙是唯一一个真正得了这八方剑式精髓的人。” 乐埙那些年关闭府门,每日练剑,不问世事,这又何尝不是她的造化,这世俗纷乱,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对外界不闻不问只练手中剑的。 有名师有天赋,又能静心闭关,乐埙可以说具备了成为一柄名剑的所有条件,而其他剑客,既然会投身各府邸做门客,多少心有所碍吧。 八方剑式,大开大合。 场上几乎变成了乐埙一个人的舞台,手中双剑如同江河奔腾,看得陈柏都恨不得转行当剑客。 “这就是当年召圣太后叱诧天下的八方剑式,好生了得。” “我看这天下,除了那剑圣曹秋,恐怕没人是我们召圣太后这八方剑式的对手。” 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齐政说了一句,“稳了,这第一局的一分,是我们的了。” 场上的比试并没有因为下面激烈的讨论有任何改变,陈柏的手心都捏出了汗。 还好的是,乐埙以肩头中了一剑为代价,将最后一个对手扫下了擂台。 鼓声如雷。 “皇子大比,第一局乐埙长公主胜,皇子政记一分。” 声音一声接一声地传向远方。 陈柏看看天,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乐埙下来的时候,齐政起身说了一句,“多谢。” 这一局若不是乐埙肯出战,他府上门客应该是赢不下来的,毕竟剑客的比试,考的是真功夫,做不得假。 乐埙只是轻轻的点头,“不必,我只是想继续呆在学院而已,不想生其他变数。” 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若不是她愿意,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学院于她而言,就是那世外的桃园,她喜欢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喜欢里面的学生搓着小手手问着她讨吃的,喜欢抱着猫晒一晒太阳……太多太多的喜欢,所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陈柏从轿子中伸出手,递过一些药膏,“专治外伤的药膏,去包扎一下吧。” 还没来得及庆祝第一场的比试胜利,这时场上的主持已经继续了,“皇子大比第二场,文比,请各皇子递交参赛门客的铭牌。” 一场接一场,几乎不会有歇场的时间。 等齐政让人将门客的铭牌递上去的时候,那念唱的内侍忍不住又愣了一下。 “第二场文比,皇子政府上门客,天下第一知己,孟还朝。” 声音一出,和乐埙长公主作为门客参与武比一样的惊讶。 孟还朝以前可是太子蛟府上的第一门客啊,太子蛟和皇子政那势同水火的关系谁不知道啊。 虽然说现在太子蛟府上门客散得差不多了,各有去处,虽然孟还朝被称为天下第一知己,对人和善到不行,但皇子政心里就真的没有半点芥蒂? 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孟还朝作为代表出战。 他们原本以为,皇子政府上除了一个山君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结果这一出来,倒是让人意外到不行。 甚至不由得看向了剩下的马车,该不会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 上位,大王也眉头皱了一下,他的梅卫梅彻,为何会以齐政门客的身份参加这次的比试? 对了,他因为生病,多久没有召见梅彻了?难道是没有给梅彻新的指示…… 马车中,陈柏的眼睛都笑眯了,谁让孟还朝有个不能拒绝人的性格,不抓他当壮丁抓谁。 其实陈柏虽然知道孟还朝在文学上有些能耐,但到底有多少他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但没办法啊,齐政府上的几个门客他都问了,根本没有胜算,所以干脆将机会压在了孟还朝身上,怎么说也是名满天下的名士不是。 别说,他还真压对了,人家可是圣人嫡传。 孟还朝路过陈柏马车边上的时候,陈柏还说了一句,“只许胜不许败,回头我让陈子褏也送你一只异兽。” 孟还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君有所愿,顾不敢辞也。” 陈柏:“……” 之乎者也的,不错不错。 文比,就比武比安静多了,甚至有些枯燥,但一点也不妨碍所有人等待的心。 考官出了题,为防止提前作弊,题目有很多,最终通过抽签抽的一道。 大概是给出一个题目,让人做一篇锦绣文章。 陈柏心道,哪怕让他上,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搜到力压全场的文章,还好有孟还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陈柏都伸长了脖子。 倒是旁边的齐政比较悠闲,“你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到。” 这个陈子褏,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又幼稚可笑。 陈柏答了一句,“我这不是紧张。” “紧张也改变不了结果。” 陈柏:“……” 得,就你心态好。 还好,等待中,考核的时间终于到了。 等考卷交上去的时候,阅卷的文官还不少,这是为了保证公平性。 其实众目睽睽下,想要颁布一个不合事实的结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柏其实也无法肯定结果如何,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这时,有内侍走了出来,提高了声音,“皇子大比第二场,孟还朝获胜,皇子政记一分。” 陈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都乐开了花,“孟还朝还是顶厉害的,到底是何花团锦簇的文章能赢了这么多名士。” 时间紧迫,文章肯定会公之于众的,但马上要进行第三次比试了,也没有时间去看。 上位,大王皱眉地看了一眼孟还朝。 孟还朝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还向上面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要是大王让他不赢,他就不赢,可是大王没说不是。 大王的目光也没有注视多久,因为第三场开始了。 孟还朝路过陈柏车旁时,陈柏说了一句,“辛苦了。” 孟还朝脸上带笑,“不辛苦,其实也没费什么心思就赢了。” 陈柏:“……” 该你得瑟,虽让人家赢了,其实孟还朝真没有吹牛,以大乾文教现在的情况,他真没废什么力气。 “皇子大比第三场,狩猎,各府上各派一位门客,进入皇家园林,在限定的时间内,狩猎的数量越多者获胜。” 陈柏愣了一下,昨天才有人在他们那里定了大量的活兔子,他当时还奇怪什么人一次定这么多,现在看来,大概知道去处了。 到目前为止,比试的内容还算中规中矩,但越到后面肯定会越来越难。 只是,各府邸站出来的都是手臂粗得跟石柱一样的神射手。 而齐政这边,画风一变。 一个只有别人腰杆高的小萝卜头站了上去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站得笔直,一副大人的模样,但那小个子,实在差距太大了,伸着个小脸脸,笑得停都停不下来,还扬着脑袋看旁边的神射手,做出一副自己也一样高大的模样。 这是皇子政府上这次参赛的门客? 就算没有拿得出手的神射手,也不用……也不用…… “这这这……”朗声宣读门客铭牌的内侍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大比到此时,也开始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小不点,凭什么赢神射手? 第69章 大家一起作弊 “皇子大比第三场, 皇子政府上门客,弘文阁散人甘辛。” 宣读铭牌的内侍声音都有些结巴。 要说这甘辛甘十三,在上京那也是名声不小, 但皇子政派他去和别人比狩猎,这就有点让人想不通了,甘辛才多大,才别人腰杆那么高…… 还有, 谁都知道公子甘十三是甘公嫡孙, 就这么站到了皇子政一边,似乎也有些不妥吧。 果然,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了甘公,连商望舒都有些诧异, 说了一句, “甘公就不怕晚节不保?” 甘荀胡子直抖, 也有些脸黑,说实话现在情况不明, 他是不准备站位的,就算他不站位, 他甘府哪怕再不得宠,也不会没落得很快。 可是他这孙儿怎么回事?直接代表皇子政府上门客出战了,亏得皇子政居然敢让这么半大个孩子迎战,这可是太子之位的争夺啊。 也太儿戏了一点,也实在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旁边的商望舒估计很久没有看到甘公吃瘪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 高手当稳坐钓鱼台才对, 像甘公这么早下场, 怕是讨不了好哦。 甘荀也没空理会商望舒的调侃, 甚至都没理会大王有些不愉的表情,因为他现在说什么别人也未必会信,赶紧叫了人,“还不快去将小公子捉了,关进府邸,别让他出门。” 只是那人带着人很快又回来了,“老爷,我们进不去,皇子政让人守得十分严实,我们根本无法靠近那些马车,更接近不了小公子。” 甘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皇子政这是早有预谋啊,这是私底下将了他一军,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严防死守得这么厉害,连他想给他孙儿传个话都传不进去。 商望舒和甘荀坐得近,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好笑,“甘老头,你这是做给谁看?既然做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倒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 甘荀:“……” 现在有口也说不清,商公拿捏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说自己不知情?这么大事情没他的同意,那甘辛能明目张胆地站在那里? “甘公这是在下注吧,一人身上压一手?” 甘荀鼻子哼了一声,不行,他得亲自去一趟,看这架势他不亲自去,那皇子政真将他当刀使了。 只是,场上主持大比的官员开口了,“请各位门客入皇家林场。” 皇家林场就在旁边,倒不用移动太远,难怪今天比试选在这个位置。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甘辛笑弯了眉毛地向皇家林场走去。 甘辛还在仰着头,抱着小拳头对旁边的一群神射手道,“你们不用顾及我的身份,到时候各凭本事,免得输了还找借口。” 说完小脸扬得老高,眼睛和天平齐。 嘻嘻,他这么小就作为门客和别人比斗了。 陈柏脑门痛,这逗逼。 这时,皇子濯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然后指向甘辛手上牵着的古牧,“只说是门客之间的比试,可没有说能带异兽进场。” 皇子政让甘辛这么半大个孩子进场比试,本就让人猜不透,皇子政府上就算再没有神射手,也不可能轮得到甘辛。 想不通,但甘辛表现得又实在自信了一点。 所以一开始,皇子濯的人居然将目光锁定在了甘辛牵的狗身上,甘辛这只异兽名声也颇大,市井传闻能驱邪镇煞,趋吉避凶,神奇无比。 皇子濯越看古牧那张阴阳脸越觉得有问题,所以才有这样的要求。 甘辛的嘴巴都撇起来了,“你们开始又没说不许带狗狗,现在还改规则。” 但无论他怎么说,古牧还是没能让他带进去。 甘辛将古牧交给了陈柏,这才一蹦一蹦地进入林场。 陈柏也是好笑,他们这的确耍了点小手段,但问题可不在这只古牧身上。 别看古牧也是牧羊犬,但甘辛养的这一只老是和学院旁边山上的兔子玩一块,看见兔子根本不会当成猎物,估计还会上去一起在草丛打滚,期望它抓猎物,估计是想太多了。 陈柏稍微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的齐政说道,“开始吧。” 齐政点点头,让人在观众的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 这时,陈柏的马车离场了,向一旁的一座茶楼而去。 估计很多人也看到了齐政这边有一辆马车离开,但也没有怎么在意,人有三急不是,只要不是派人进林场,就不可能对里面的情况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们还真想错了,不进去就真的无法改变里面的情况吗? 不多时,茶楼上的包间里面,一辆无人机飞了出去。 对于这次狩猎,陈柏分析得十分清楚。 皇家林场已经多年没有饲养什么猎物了,这是为天下困难百姓做表率,人都快吃不起饭了,哪还有精力饲养猎物供人玩乐。 所以林场的猎物,多数是在齐政领地购买的兔子。 这些兔子有一个特性,它们……不怕人。 也就说,所谓的狩猎,比的反而不是谁的射术高明,而是……比谁能找到更多的猎物。 陈柏嘴角上扬,看清比试的本质就容易多了。 林场中,甘辛正小心翼翼的潜伏,手里拿着的弓以他的力气也只能拉开一半而已。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居然还真被他发现了一只在吃草的兔子。 咧开嘴,拉开弓,“嗖。” 箭矢轻飘飘地落在了兔子旁边,兔子也就歪了一下脑袋,然后继续啃草,估计当成了空中掉落的树枝。 甘辛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他平时上射术课成绩也就一般般。 好死不死,还被旁边的神射手看到了,那射手张了张嘴,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还以为皇子政会派甘辛出战,也许是人家天赋异禀也说不定,虽然他也在心里极力否定了,因为甘辛那小胳膊小腿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地方。 伸手,搭箭,“嗖。” 整只兔子都被射在了地上。 “哈哈,小公子,我就不客气了。” 被抢了猎物的甘辛脸有点红,“让……让你一只。” 然后掉头就走,妈呀,丢死人了。 现在刚进场,人还不是特别分散。 甘辛捂住羞红的脸跑了。 周围的神射手看得直摇头,因为甘辛跑的路就是大道,哪有猎物喜欢呆在大道边上的,他们除了射术之外,寻找猎物也是一把好手。 笑了笑,也各自散去,他们现在可是竞争关系,时间紧迫,如果能赢,他们的主子可是许下重诺的。 甘辛跑了一段距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腿一蹬,干脆坐树子底下了。 然后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才抬起手臂,整个脑袋都捂在了宽大的袖子里面,“老师老师,我藏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老师说学生手表不能暴露,他自己捂袖子里面说话,总没人能看得到。 陈柏等到甘辛的消息,嘴角上扬,说道,“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打开雷达,我会用无人机将找到的猎物的位置标出来,你直接去最近的位置抓就是。” 陈柏为什么选甘辛出战?因为甘辛熟悉雷达系统啊。 当初甘辛在鲁国被人撸去,就是被陈柏用雷达系统救回来的,结果这娃在交还学生手表前,差点没将雷达系统玩残。 有无人机在高空巡逻似的找猎物,俯瞰怎么也比被无数树枝树叶遮挡视野强。 甘辛赶紧打开了雷达,果然在他的红点周围又出现了好几个红点,而且还在增加。 甘辛嘴巴都笑歪了,站了起来,“捡兔子去。” 场外,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地看着林场的入口。 狩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林场中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出来了,因为只有门客一人进入,没有随从,一但猎到一些猎物就得出来一次,不然提不动。 出来的是皇子濯府上的射手,肩膀上各挂了一只,手上还一手提了一只,一共四只。 “嘶,这才多久,就猎到了四只,了不得了不得。” 那神射手也准备迎接大家欢呼的声音,虽然狩猎还没有结束,比的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谁猎得多。 但最先带着猎物出来的,肯定是他了。 只是才响起的欢呼声突然停下来了,甚至有些安静异常。 这是怎么了? 看向围观的人的目光,似乎在看他的身后。 疑惑的回头,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他后面的林中,一个甩着小脚板的半大孩子,正走出来,手上牵着一根藤儿,藤儿上挂着五个兔子,一蹦一蹦的跟着蹦出来。 “甘……甘辛?” 这怎么可能?甚至比他猎到的猎物还多一只。 甘辛的射术那么差,还不会找猎物,但事实就是,人家比他还多猎了一只。 甘辛甩着脚板儿,“咦?你也捡……猎到了四只啊,恭喜恭喜。” 外面的人已经疯了。 “这怎么可能?” “甘辛的射术居然厉害到了超过神射手?假的吧。” 场面之宏观简直如同沸腾的开水。 那神射手脸色有些不好,将兔子扔给前来统计的人,转身就走,他得去猎取更多的猎物。 而甘辛抱着齐政安排的人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的喝着,还有陈柏买的小鱼干,往嘴巴塞,“我就吃一点点,吃了再进林场。” 甘辛其实原本还有点担心,但看到他的猎物最多,这才放心一点,不过塞了几口小鱼干,也掉头往林场跑。 看着那再次跑进林场的小身影,所有人都有些懵,为何会这样?运气好? 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甘辛就会带一些猎物出来,打破了大家运气好的说法。 其他府上也有神射手带着猎物出来,但差距越来越大。 而甘辛……每一次出来,整个人都笑得嘎嘎的,还没看到人都能听到他那魔性的笑声。 “抱歉抱歉,实在忍不住,肚儿都给我笑疼了。” 能不笑吗?特别是看到那些神射手诧异的眼神,他就是忍不住笑。 齐政身后的马车中,一群学生嘴巴翘得老高,“甘辛也太得瑟了。” “这一次真是张脸了。” 只是最后一次,甘辛是哭着出来的,身上还有不少泥,手上的藤儿上也只剩下一只兔子了。 “掉……掉坑里面了,兔子都跑掉了,嘤嘤嘤。” “让你得瑟,让你眼睛不看路。” 所有人看着哭得委屈巴巴的甘辛,又看看他带出来的那些猎物,该哭的不应该是别人么? 陈柏也回来了,因为狩猎规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再进去林场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甘辛眼泪巴巴的抱住他的古牧,他就知道他不能离开他的狗狗片刻,不然就会倒霉,他刚才一脚就踩空了,扑通一声就掉进去了,疼死他了。 这一次的狩猎结果,说实话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个半大孩子,居然在狩猎中战胜了这么多的神射手。 皇子濯明显脸色有些不好,稳打稳能赢的局面,居然就这么输掉了,有些没好气地问道,“林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神射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还真观察过甘辛,但就是因为观察过了,才不知道怎么回答。 甘辛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一路上都将脑袋捂进自己的袖子中自言自语,为此还撞树上几次。 他说出来有人能信?要是传出他说人家甘公嫡孙是个神经病的话,就该他倒霉了。 想了想,道,“那甘辛如同有神助一样,所过之处,似乎就有猎物在前面等着他。” 其他皇子府上基本上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没有人帮他?比如将猎物扔在他前面的路上?” 一群人摇摇头,这一点还是能肯定的,在林场中如果有其他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虽然不可思议,但却赢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很多人都有种作弊了的感觉,但就是拿不出任何证据。 甘辛那已经洗了手,擦干眼泪,高高兴兴地啃小鱼干,没多久又开始发出有些魔性的笑声,这娃今天疯了。 “皇子大比第三场,甘辛获胜,皇子政记一分。” “皇子政已经连赢三场了,累计三分了。” “这不过开始而已,还早着嘞。” “开胃菜而已。” 估计不怎么开心的要属甘公了,他嫡孙不仅作为皇子政的门客出战了,还赢了,这让他如何解释得清。 旁边的商望舒正古怪的笑着,“恭喜恭喜,没想到甘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争强好胜,还要去做那从龙之君,更上一层楼。” 甘荀:“……” 气得吹鼻子瞪眼。 不过,商望舒的声音突然愕然而止。 “皇子大比第四场,江山社稷,重民生亦重军事,所以这第四场,经过商议,题目为,为我大乾设计一款能提升军事力量的武器。” 果然题目越来越难,如果前三场只是常规的比试的话,那么后面就是真实的考量治国安邦定天下的能力了。 这时,也是商望舒打趣甘荀最厉害的时候。 “皇子大比第四场,皇子政府上门客,弘文阁散人商雎鸠。” 商公眉头都皱了一下,谁? 他听错了?还是同名同姓。 而当目光向下看去的时候,就到马车上走下来一牵着一只小柯基的半大孩子。 商望舒:“……” 他就算老眼昏花,认不清自己孙子了,也不可能认不出他孙子养的那一只古怪的逗逼异兽。 甘荀也愣了一下,然后他不气了,对着商公拱了拱手,“同喜同喜,商公这真强好胜的性子可不比我差。” 打趣了他半天,结果…… 这下轮到商公脸黑如泥了。 甘荀还在一旁补了一句,“怎的商公不派人去阻止阻止,做做样子也好,大王正看着嘞。” 商望舒哼了一声,要是有用的话,刚才甘辛就不可能上场了。 “我们这是被人当刀使了?” 果然,无论是百姓还是各皇子府,现在热闹非凡。 “怎么回事?刚开始是甘公嫡孙,现在又是商公嫡孙,怎的都成了皇子政的门客了?” “也不知商公和甘公是什么意思?” 各皇子脸上也不好看,一个甘辛可以说是意外,那么现在这个商雎鸠又算什么? 还真有人皱着眉对着商雎鸠问了一声,“你真是皇子政府上门客?” 商雎鸠直接从袖口取出一牌子,“如假包换。” 只见牌子上一面写着一个“政”子,一面写着“雎鸠”二字,正是齐政府上的特制门客铭牌。 “无论如何,他皇子政也得赢了这皇子大比才有可能。” “人家已经赢三场了。” “我觉得皇子政不错啊,还记得那政通人和,天下大吉几个字么,我觉得说的就是他。” 议论纷纷。 这时震天的鼓声响起,这才将讨论的声潮压下去。 设计一款能提升军事实力的武器,这样的题目说实话太难了。 各府邸上基本都是大匠作出战,而齐政这边派了一个商雎鸠,抱着小柯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甘辛运气好到爆棚,但终归是进了林场,无人得见具体情况,到底有没有作弊不好说,但当场设计武器,他商雎鸠还能有这能耐不成?” “就算有些天赋,还能和大匠作比?” 这一次的确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比试。 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需要他们给出设计图,旁边的匠司作的人也准备妥当,一但设计图出来,他们就会直接将武器打造出来。 “估计很多人要交白卷吧,这么短时间内设计武器本就不怎么可能。” 果然,比试的门客坐在准备的座凳前,冥思苦想。 齐政靠近陈柏的马车旁,小声问了一句,“有把握吗?” 陈柏一笑,如果说让甘辛参加狩猎比赛他没有完全的胜算,那是因为其中出现意外的可能很大,但只是给武器设计图,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别人靠冥思苦想,他靠手机搜索不是。 陈柏答了一声,“静等便是。” 齐政:“……” 摇了摇头,陈子褏就是山君,那么精才绝艳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陈柏这一搜,还真搜到不少好东西,现代的武器肯定不行,就算有设计图也做不出来。 但比起这个时代以后出现的先进武器也不少。 陈柏成功锁定在了一种机括类的武器上,诸葛连弩。 这件武器在历史上太出名了,为什么?就因为它的威力实在惊人。 为了节约时间,陈柏直接将搜索出来的,还原诸葛连弩的设计图保存了下来,然后发送了出去。 还好他的学生都有很好的素描基础,不然要画出这设计图还真不容易。 场上,有大匠作已经在尝试动手了,果然不愧是一辈子沉浸在这一方面的高手。 而商雎鸠居然磨皮擦痒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睡着睡着脑袋都睡袖子里面去了,似乎为了不让别人打扰到他睡觉,耳朵里面还塞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就说这商家的公子不可能设计出什么正式的武器来,毕竟年纪还小。” “但皇子政就不知道他年纪小了?为何还是让他上场?” “这……” “但你看他真的在睡觉,这一次皇子政肯定输了。” 其他皇子那里也露出了笑容,说实话,皇子政连赢三场,对他们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至少这一次,皇子政那是没有机会了,真是可笑,居然派一个学生上场,真以为个个都如他那老师一般那么妖孽……” 结果话还没说完,商雎鸠居然抬起了头,还回头看了一眼,“学生怎么了?,就算是学生也是云上学院的学生。” 商雎鸠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奋笔疾书了起来。 “这……” “他该不会真有什么想法了吧?” 不知道多少人皱了皱眉头,这不可能啊。 皇子濯那边却是意外的没什么反应,甚至脸上还带有一点蔑视的表情。 连他旁边的门客都有些意外,“殿下你这是?” “殿下是有必赢的把握么?为何?” 皇子濯的确有傲慢的资本,“告诉你也无妨。” 然后小声说了四个字,“《鲁公秘录》。” 那门客都愣住了,《鲁公秘录》是鲁国为了购买大乾的武器交换给他们的,“《鲁公秘录》不是在大王手上?而且殿下怎么能肯定我们就会比设计武器?”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子濯瞪了回去。 这一局他必赢,而且以后的每一局他都会赢,别看皇子政已经赢了三场,但他能赢得了一个能提前知道考题的人。 要是陈柏知道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该哭该笑,果然上天是公平的,要作弊大家一起作。 第70章 诸葛连弩和投石车 场上比试的门客, 一一将设计图交给了匠作司的人,匠作司的人不敢怠慢,拿着设计图就开始分析,然后写写画画, 讨论和询问一番, 最终定稿。 然后捧着设计稿, 飞快的去打造了。 台下的人也在讨论着, 到底谁会赢。 正好趁匠作司的人打造武器的时候,可以抽空吃点东西,看看天色, 居然都快过午时了,他们可不想错过任何看比试的时刻。 齐政也安排饭菜,直接送进了身后的一群马车中,饭菜应该是定的周围饭馆的, 还算不错。 “没想到皇子大比弄成了这般盛事,大乾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盛事了。” “也实在精彩, 不然谁没有点需要忙活的事情,哪能有空闲一直看下去。” “那云上学院的学生也好生了得, 这么小不仅仅成了弘文阁散人, 现在还代表皇子府上门客, 迎战天下策士,小小年纪,怕是要名声远扬啊,要是在以前, 谁能想象这样半大的孩子和人竞技。” “倒也有趣, 原本以为皇子政府上门客稀少, 吃亏得紧, 没想到却领先积了三分。” “现在皇子政领先这么多,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反超。” 人声鼎沸。 陈柏也听着这些人的讨论,不过他对这次比试的结果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一次不仅要赢,还要将他云上学院的名声也打出去。 怎么扬名?当然是靠这些学生了,甘十三已经有一些名声了,乐埙长公主这次用武技打败了所有人,恐怕在天下剑客当中也会被传得如雷贯耳,大乾剑客本就名满天下,能赢了这么多知名的大乾剑客,名声自然不再话下。 不过其他学生还没有什么名声不是。 陈柏想借此次皇子大比为书院扬名,其实也是顺道而已。 这时齐政走了过来,“这些学生一直呆在马车里面会不会呆不住?” 呆在马车里面,是因为不能让他们提前露面,不然他们家长辈恐怕就找过来了。 刚才就有好些学生家长疑惑的走过来询问,估计有甘辛和商雎鸠这两先例,他们已经有些怀疑了。 还好都被齐政打发了过去。 陈柏心道,齐政怕是多想了,什么呆不住? 呵呵,打开群一看,里面聊得热闹到不行,估计让他们从马车下来他们都不愿意,他们要躲起来上网。 一群网瘾患者,外面再闹他们都能静下心上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匠作司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着他们打造好的新的武器。 他们也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能工巧匠,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将将新武器打造出来了,看来下了不小的功夫。 不过想想也合情合理,整个匠作司上下齐心协力的话,要打造武器样品也不会太慢。 当然因为是赶工赶出来的,可能在细节的地方还有一些值得琢磨推敲的地方。 鼓声响起,比试继续。 别说这些有资格参加比试的门客,还真有些本事。 设计的五花八门的武器都有,成熟的,不成熟的,至少给人一种思想遍地开花的感觉。 主持大比的官员正在一一宣读设计出来的武器的名字,并当众试用,让人看清楚,来判定它们价值的高低。 陈柏也在一一的看着,和那些充满好奇伸长了脖子的人差不多。 不过,陈柏的目光却在一件武器面前有些惊讶的停了下来,眉头皱得死紧。 齐政似乎看出了陈柏的疑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陈柏皱着眉答道,“这是皇子濯那门客设计的武器如果我看得不错,它应该是《鲁公秘录》中工艺已经十分完善的投石车。” 陈柏看过半本《鲁公秘录》,还亲手绘制过每一张图,所以肯定有些记忆的。 而这投石车又刚好在他看过的半本中,一模一样。 “《鲁公秘录》不是在大王手上吗?皇子濯的门客怎么会有它的设计图?” 齐政脸色有些发黑,向上方看了一眼,又向皇子濯的方向看了一眼,皇子濯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们接下来可能有麻烦了。”齐政说道,“或许接下来的比试都将艰难无比,皇子濯能在这场比试中提前得到《鲁公秘录》的设计图,那么接下来的比试同样有可能。” 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陈柏张了张嘴,也忍不住向上面看去,只是大王被帷幔遮住,看不到人。 陈柏懂齐政的意思,大王竟然在帮皇子濯作弊,这…… 虽然说他自己也在作弊,所以不好评论别人,但…… 陈柏到现在都有些疑惑,从始至终,大王为何会如此讨厌皇子政? 从小就被送去赵国当质子不说,回来之后,不仅没有半点亏欠的感觉,还处处设置障碍,这些陈柏都是看在眼中的。 不都说虎毒不食子么? 陈柏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简单的两个字,却将疑惑完全写在了脸上。 这是齐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次“公平”的竞争机会,结果,大王连这唯一的机会也不肯给,实在想不通。 齐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而是道,“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比试吧。” 陈柏皱了一下眉,但他也知道,现在去质疑大王,估计连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公平”的比试也没有了。 也就是说,明知道皇子濯作弊,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能公之于众。 实在……憋屈得紧。 陈柏撇了撇嘴,也只有等皇子政能成为皇储,以后这样的憋屈才能避免,不然…… 陈柏看着远处自信满满的皇子濯,然后沉默地点点头。 前路的荆棘再多,也得自己劈荆斩棘。 这时,主持的官员也刚好介绍到了诸葛连弩和那投石车。 一个是士兵常规武器,能快速的发出五只箭矢,说实话,主持的官员刚一尝试就有些惊呆了。 连百官都纷纷起立,喧哗了起来。 “我没有看错?刚才是连续射出了五只箭矢?” 在他们的认知中,拉弓射击,一次一箭,但刚才明明是连续射击了五次,时间极短,而且威力还不小。 说实话,刚才虽然看到了一些新设计的武器,也挺有意思,但怎么也和现有的拉不开什么距离。 但现在…… 连三公都站了起来,“让人去将设计图收好,莫要让任何人看到。” 这上京是大乾的上京,但要是说没有其他诸国的探子,他们也是不信的。 一时间居然哗然了起来,可以想象,要是大乾的士兵,佩戴上这种能快速射击的武器,机动性和攻击能力能提高多少,特别是这叫“诸葛连弩”的武器,看上去比弓还要小上不少,威力却不减,也就是说,十分方便携带。 好处太多了,哪怕只是惊鸿一瞥,能想到的好处就豁然出现在脑海中。 商望舒也有些懵,他嫡孙居然就这么拿出了一种新式武器的设计图? 从现在看到的情况来说,这种新式武器的用途可以是十分广泛的。 齐政也愣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武器设计图是陈柏传到学生手表上的,但没想到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这一次怕又是皇子政赢了吧。” “那是,谁还能和这能快速射击五次的武器比,刚才我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结果箭矢就射了一排到靶子上了。” 不知道多人估计都是这个想法吧。 但,台上,那主持的官员突然道,“且慢。” 然后有些激动的道,“我们再来看看皇子濯府上门客设计的这投石车。” 等那投石车将一块石头投向远方,砸在地上直滚的时候,众人这才知道主持的官员为何这么激动了。 这投石车要是用作攻城掠地,这得多了不起,当然用来守城也是了不得的,那场面如同在脑海中一样,一群敌人在石淋弹雨中冲锋被砸得血肉模糊。 果然高台上又有人忙不迭的下来收走了投石车的设计图,还带了好些个护卫护送。 陈柏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高台,演戏给谁看?明明就是《鲁公秘录》上面的东西。 可惜不能怼一怼大王。 这时,现场就有些混乱了。 “那诸葛连弩可以说极大的提高了士兵的作战能力,而这投石车也有极大的妙用,这这……算谁赢才好?” 竟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不仅百姓议论纷纷,连百官也激烈的争论了起来。 各有各的好,将它们相提并论的话,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个高下。 现场,最懵的估计是皇子濯,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 那可是《鲁公秘录》上面的武器,《鲁公秘录》是什么知道吗?那可是记录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的宝藏,鲁国甚至凭这一本书来他们大乾购买了救国的武器装备。 一个商雎鸠,居然拿出了和《鲁公秘录》中相提并论的设计图? “皇子大比,第四局比试,皇子濯皇子政并列获胜,各记一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持的官员宣布道,这是百官一致商定的结果。 争论声这才低了下来,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这次争论。 既然争不出个高低,那么就算平局,由皇子濯和皇子政各记一分。 陈柏不置可否,原本他以为这一局稳赢的。 看来果然事无绝对,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也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第五局的比试开始了。 “皇子大比,第五局,江山社稷,在民生在军事,所以这一次的题目是,请设计一件能提高我大乾民生的物件。” “请各皇子递交门客铭牌。” 陈柏看了一眼高台,有大王帮着作弊又如何?他才是挂逼。 第71章 火柴和油灯 第五局, 比试的内容是设计能提高民生的物件。 看似简单,其实非常的难。 民生是国之根本,若真那么容易提升, 大乾百姓也不会到现在还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皇子大比果然不一样, 这考题也太难了一点。” “是啊, 简单的一句话, 却能为难死天下人, 但身为皇子,现在又是争取皇储的地位, 为国为民也是应当的。” “若是不难,又怎么可能拉得开差距。” 议论纷纷。 齐政的目光也看向陈柏, “这次派谁上去?” 陈柏也愁, 因为群里面已经闹翻了。 “老师老师, 该我了, 甘辛和商雎鸠都得瑟过了,也该轮到我上去得瑟了。” “该我该我,不许和我争……” 陈柏:“……严肃点。” 这些学生怎么回事?一点紧张的心态都没有,他们现在可是和别人比试,真以为是上去得瑟的啊。 “可是……可是严肃不起来, 都怪甘辛和商雎鸠,将气氛弄得这么搞笑, 特别是甘辛, 笑得肚儿痛。” 甘辛还回了一句, “能怪我么?是那些皇子的门客真的很搞笑, 用特别特别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我才没忍住的。” 陈柏:“……” 难得理会这些逗逼, 想了想,这一次让陈小布上场得了,陈小布也需要点名声,像他们这样的官家子弟,最终还是会走向仕途的,有名声在身,仕途能畅通不少。 别看这些学生的家长一脸焦急的过来找过他们一次,但若不是因为政治立场,这样扬名的机会,他们睡觉都能笑醒。 观众乃至百官目光居然也在关注着齐政后面的马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突然十分的好奇,齐政的这些门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这或许也是这次皇子大比的看点。 等一个妹妹头的小孩从马车下来的时候,突然间,原本有些喧闹的现场居然安静了一瞬。 那妹妹头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这样的发型大乾孩童中也不是没有,但这个妹妹头有些不一样,小脸脸向前伸,小屁股向后翘,走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得瑟样。 陈柏也有些捂脸,太辣眼睛了,陈小布现在正在换牙,缺了两颗牙齿的嘴巴笑得都挡不住风,还在那自鸣得意。 观众也是惊讶,“又是云上学院的学生。” “那些马车上该不会坐的都是云上学院的学生吧。” “嘶,各皇子府上门客,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说一句实在话,都是我大乾的能人异士,文人匠作,无论放在哪里,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要真都被这些学生比了下去……” 话没说完,众人一惊,想到这样的结果,看着那些马车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云上学院的学生实在了不得了一点,先不说输赢,能作为皇子府上门客出战,就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们年纪还这么小,原本以为能成为弘文阁散人已经十分让人震惊了,现在居然……” “这云上学院还真是奇怪,难到一个个全是神童不成。” 有些家长又有些垂首顿足,当初山君招生的时候,他们怎么就看着高昂的学费犹豫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听说早就有人去打听过了,云上学院已经不招收新学生了,听说是学生太多,山君一个人教不过来。 实在让人惋惜。 而学生家长们,前面有了甘辛,商雎鸠,现在又有陈小布从马车上下来,他们大概也能猜出剩下的马车上坐的什么人了,虽然不可思议,但极大可能,他们家孩子就在那马车上,今天就是作为皇子政的门客,来进行这大乾最顶端的,仅次于天下名士的比试的。 心里十分的矛盾,有些担心他们的子辈站到皇子政一边,事后被人秋后算账,但如此扬名的机会,又实在有些舍不得,他们家孩子要真能在这皇子大比上获得一些名声,甚至赢了其他皇子府上的门客,可以想象对以后的仕途的帮助有多大。 互相看了一眼,但谁也没有动作。 原本齐政还有些担心,他开始可以忽悠过去,但肯定最后还是会被人猜到这些马车中坐的大概是什么人的,要是这些家长真的不管不顾上来要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半点都不理会。 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这些家长心里是煎熬的,目光隐约看向了三公的位置。 心中道,甘公和商公家的子辈不……不也作为皇子政的门客出战了,还帮皇子政赢了,现在百姓讨论的话题大部分都在说甘府的甘辛和商府的商雎鸠。 都说枪打出头鸟,有甘公和商公在前面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吧? 怀着这样奇怪的心理,所以才没有人来找齐政的麻烦。 也对,现在去找齐政要人,得不得罪其他皇子不知道,但肯定是要将皇子政得罪死的。 而且皇子政连赢了三局,平了一局,要是……要是万一这皇储之位真被皇子政争到了嘞? 虽然说大王以前不喜欢皇子政,但现在明面上是谁赢了这皇子大比谁就是皇储,这么大张旗鼓的比试,哪怕是大王也不好改口吧,大王的心思到底如何,他们也猜不透。 “皇子大比,皇子政府上门客,弘文阁散人陈小布。” 这时,台上内侍已经在唱门客的铭牌了。 陈小布就那么翘着小屁屁走上了台,还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妹妹头,这才笑眯眯地看向旁边其他皇子的门客,“大家好啊,我是廷尉府的陈小布。” “……” 这逗逼居然要和他们同台比试? 要是以往,恐怕都有人忍不住出口了,可有甘辛和商雎鸠的先例在,这云上学院的学生不能以常理推断。 没办法,只能忍一忍了。 只是他们能忍,陈小布却一直去挑逗别人,还学着名士的样子对着人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节,然后就眼巴巴的将别人看着。 被看的人心里有些发毛,这小逗逼该不会是在等着他回礼吧? 名士之间的礼节那是十分高雅的,但看着眼前这个伸长了小脸脸一脸期待的小家伙,嘴角实在有些抽。 陈小布有些不高兴,因为他看别人名士之间见面,都是互相行礼的,可好看了,怎的到了他这里就没有人理他了? 头上的妹妹头一甩,不理他就不理他,等会让他们好看。 然后规规矩矩坐在了准备好的桌凳前,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时不时发出傻笑的声音,看得旁边的门客郁闷到不行,他们就和这样的人同台比试? 眼睛一个劲给主持官员使眼色,赶紧开始。 还好鼓声响起,比试开始,不然他们的嘴角要抽出毛病来了。 纸和笔都已经准备好。 陈小布像模像样的将纸笔铺好,磨好墨,拿起来笔,然后有些傻眼,“题目是啥来着?” 旁边的门客身体都哆嗦了一下,要是输了,真是丢死脸了。 那主持的官员脸上也是一黑,但不得不重新重复了一次题目。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哦”了一声。 他看甘辛和商雎鸠赢得挺简单啊,没想到一上台才发现,还是得努力的。 将手上的笔放下,“我得仔细琢磨琢磨。” 然后往桌子上一趴,拱自己袖子里面去了,还能听到嘀咕声,“我们云上学院的学生习惯不好,思考问题的时候都这样。”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理由。 观看的人也懵得很,云上学院的学生的确古怪到了不行,无论是甘辛商雎鸠,还是现在的陈小布,没事就将脑袋埋袖子里面,难到这样真有助于思考? 不行,他们回去也偷偷试试,傻就傻一点吧。 当然也有人心生疑惑,但实在也想不到这样会有什么不妥。 陈小布捂进袖子里面后,还装模做样的四周看看,其实除了他自己的袖子,能看到啥。 然后这才在学生手表上点了一下,小声的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一上来才发现啥也不会。” 陈柏:“……” 刚才那拽出天际的步伐是怎么走出来的? 陈柏这边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修修改改将资料传了过去,随便说了一句,“注意你的蓝牙耳机戴好了,别被人发现了。” 现场的气氛其实并不凝重,反而十分的热闹,都是讨论的声音。 特别是陈小布的小脑袋从床子上抬起来,开始执笔写写画画了起来的时候,讨论声就更大了。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居然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小布身上。 “也不知道云上学院的学生能不能再接再厉,比出一个精彩来。” “实在好奇,会不会又拿出什么惊人的东西出来。” “你们快看,那陈小布开始写了。” 一声高呼,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陈小布小腰杆都不由得挺直了,“这腰杆它怎么自己就坐直了,想弯还弯不了,奇怪奇怪,我以前可是爱怎么坐怎么坐。” 甚至连百官心中都有些好奇,云上学院的学生到底是不是个个都是神童,又会给出怎样惊人的答案? 齐政也看着台上的陈小布,说实在的,现在和让陈子褏单挑这一群门客的意思差不多。 似乎又有了一点当初对山君那种精才绝艳的感觉。 齐政甚至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透过马车还能看到陈柏戴着面具的样子。 在他的心中,山君和陈子褏完全是两个人,但现在,居然有些将两人融为一人的感觉。 赶紧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山君和陈子褏是同一人,他心里就有些许的古怪,他可以对山君很好,是那种纯洁友谊不容许任何玷污的好,但要是让他像对山君一样对待陈子褏,他又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齐政都嘀咕了一句,“奇怪得紧,这是为何?” 陈柏忍不住看了一眼,“怎么了?” 齐政摇了摇头,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要是陈柏知道齐政的想法,肯定会直接来一句,有啥想不通的,网友奔现,结果见光死了呗。 这心情他懂,网上的网友万般好,完美得能没有一点暇丝,但一但现实中见面,稍微有一点点缺点,就会玷污原本印象中的完美形象。 山君对于齐政来说,就是一个完美的网友。 陈子褏对于齐政来说,就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离完美肯定是有差距的。 齐政看得有些出神,还唉声叹气的,“怎的就变成了陈子褏了。” 害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小布面前的纸张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了,还画了图。 说实话,其他门客不可能像云上学院学生的设计稿一样,整得这么清楚明白的,光是这写实的画,其他人就不行。 所有,考官能最快弄懂的设计稿,反而是云上学院学生的。 但这一次不同。 陈小布将写好的设计稿用小嘴吹干了墨迹,这才递交给主持的官员。 而那官员接过设计稿看了看却愣住了。 倒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而是设计稿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愣是没看懂。 有些默不作声。 按理,作为主持的官员,因为是现场“阅卷”,他多少会当众发表一点看法的,但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上面的百官也是眉头一皱,“怎么了?” 主持的官员这才回过神,将陈小布的设计稿递交了上去,“你们一看便知。” “阅卷”的本就是百官,给他们看也无妨。 只是百官接过设计稿,也是一脸的懵逼,“写的啥玩意?” 陈小布正扬着小脸脸等待表扬,可惜等了半天没等到。 观众也发现了问题,“怎么回事?百官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 “实在好奇,到底设计的是何物什。” 最终设计稿交到了三公手上,三公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个三硫化二锑是个什么东西?” 蒙圈。 倒是甘公指着硫这个字说道,“倒是听甘辛平时背什么元素周期表背到过这东西,当时跟听天书一样,吵得我脑子疼,也就没有仔细问。” 三人面面相觑,看都看不懂,这让他们如何评判? 设计稿又原封不动的退回给了陈小布。 陈小布甩了一下妹妹头,“咋啦?我写得还不仔细吗?都写了一大篇,小手手都疼。” 主持的官员嘴角一抽,写到是写了好大篇,但写的个啥,说道,“上面让你自己解释你的设计稿。” 旁边向观众传话的内侍也准备妥当,他得将解释原封不动的传递给所有人。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哦。” 那他读读自己的稿子? 啧啧,自己这次可是出大风头了,看看多少人盯着他看,连朝堂上的大官儿,比他爹还大的官儿都在看他。 陈小布摇头晃脑的用独特的童声读了起来,“……火柴虽小,确能走进千家万户,油灯虽贱,确能照亮世间万物,今天设计稿上的就是火柴和油灯,火石之所以能点火,是因为它含有三硫化锑,但火石的杂质太多,点火十分不容易,还容易受潮湿影响,根本点不然……” 陈柏为了胜利,这次直接给出了两件新鲜的东西,火柴和油灯。 别小看这两样东西,在没有电的无尽年代中,就是这两样东西贯穿了人们生活的历史长河。 火柴和油灯在古时候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可以说它们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若论对民生的影响,哪怕陈柏都想象不到,在这个时代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出其左右。 在大乾,或者说这个时代,点火用的就是火石,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十分习惯了火石点火,但在陈柏看来,其实和摩擦起火差不了多少。 正好火石中的三硫化锑又是制作火柴的材料,所以陈柏也不愁制作火柴的材料找不到的问题。 至于照明,大乾用得最多的是蜡烛,看似蜡烛照明也算十分不错了,但它并不是真正的惠及百姓,因为蜡烛太昂贵了。 哪怕是地主家庭,到了晚上也不得不熄灭掉大部分灯火,只点燃主屋的一两只蜡烛,地主家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灯火通明在古代,象征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贵之家,大乾上京的夜晚十分的安静,其中很大的原因可不就是点不起蜡烛。 而油灯不同,灯油看似不算便宜,但它持久啊,一瓶子灯油节约着用,能用上大半年,算下来的话,比起蜡烛来不知道便宜了多少,而且亮度也不差。 陈柏也查了查古代灯油的制作,一般使用得最多的是动物油和植物油,动物油或许昂贵了一点,但什么树皮脂油陈柏倒是可以想办法利用起来,毕竟大山里面的那些产生油脂的树木,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它们的好处。 陈小布大概也在念着同样的内容,小脑袋一摇一摇的,得瑟到不行。 只是听的人却懵了。 火柴是什么?听上去像是和火石同样的作用。 油灯又是什么?照明不都用蜡烛吗? 陈小布念完,还眨巴着眼睛,“厉害不?百姓有了火柴,生火就方便了,有了便宜的油灯,就不用忍受漆黑的夜晚。” 鸦雀无声。 “噗。”突然一声笑声响起。 居然是皇子濯,“还以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闻所未闻的东西,即便真有你说的什么火柴和油灯又有什么用,我们不是有了火石和蜡烛,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找替代物,有没有用不说,劳心劳力是肯定的,这哪是方便民生,这是准备劳民伤财吧。” 哗然。 只是这么说一个半大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陈小布也有些懵,怎的没有得到表扬,反而还被骂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闻所未闻的东西,皇子濯就觉得是劳民伤财的了?” “都不愿意尝试就下结论,简直愚昧之极。” 嘶,这话说得可不客气。 向声音的位置看去,正好看到一抹久违的妖异红衣,戴着面具的孤绝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是山君。” 久违了,好久不见的,云上学院之主,在上京拥有赫赫名声的山君。 难怪连皇子濯都敢反驳,还用了“愚昧之极”这样带有嘲讽的话,山君还是那个离经叛道的熟悉性子啊,当初也是这么怼太子的,狂傲到了没边了。 但人家狂是狂,但是真有本事啊,没看到连他教出来的学生,都能和各府邸门客论高低了。 陈柏一边下马车,一边心道,陈小布还那么小,要是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可怎么得了。 所以他必须用自信而且高傲无比,甚至俯视一切的态度将皇子濯的话压下去。 “任何旧的事物都有可能被更好的新的事物取代,比如你口中的火石和蜡烛,它们不也一样是通过取代旧的事物,才能像如今这样被广泛使用,要是用你的说法,闻所未闻的东西就直接被否定,我大乾还如何进步,如何变得更好?作为皇子,甚至可能的大乾未来之主,你这种思想是最要不得的……” “你……”皇子濯都有些懵,他不过反驳了一句,这山君居然说他的思想都是大乾之主要不得的,什么意思啊。 陈柏根本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继续道,“火柴和油灯到底如何,做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只凭你的猜测就否定别人,以后还不知道得冤枉多少人。” 台上,原本被骂了,小肩膀有些怂的陈小布,小脸脸又扬了起来,“就是就是,凭什么说火柴和油灯劳民伤财,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怎么的,哼,冤枉人。” 害得他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会儿。 陈小布气鼓鼓的喊得比谁都大声,“据理力争”,跟个小尖叫鸡一样,小jiojio都跳了起来。 陈柏一笑,这样充满活力就对了,面对困难迎难而上便是。 皇子濯冷哼了一声,“不就是个火柴和油灯,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柏摇了摇头,若论民生,能惠及千家万户的,越普遍越廉价的东西反而影响更大,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皇子濯的思想也不过依旧禁锢在贵族阶层而已,陈柏说他的思想不利于大乾的进步,也未必不对。 第72章 名动天下 陈小布现在就像是战斗机中的小公鸡, 小嗓门都快叫破了,“你凭啥否定啊,是不是输不起。” 他好不容易上台得瑟一次, 纵目睽睽之下, 还敢骂他劳民伤财。 皇子濯:“……” 什么输不起?输赢都还未定,说得好像他已经输了一样。 在他眼中火柴和油灯的确也就那样, 有没有都无所谓, 火石和蜡烛已经足够好了。 不过皇子濯轻蔑的一笑,对主持的官员道,“反正这什么火柴和油灯我是看不懂,什么三硫化锑, 啥糊弄人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歪门学说……” 话还没说完,陈小布都惊呆了,抓了抓脑门, “你们老师没有教化学吗?三硫化锑啊, 就是那个三硫化锑……” 他还以为, 所有人都和他学的差不多,他觉得他还小, 学的都是大家启蒙的东西, 比如化学。 皇子濯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对主持的官员道,“先看我的门客提供的东西。” 那主持的官员点点头, 没办法,陈小布写的东西的确看不懂。 皇子濯的门客提供的的确是个好东西, 一个耙地的耙子。 因为这东西简单, 已经被制作出来了, 那主持的官员正在让内侍尝试使用给大家看,的确有模有样的,大乾的耕地用上这耙子的话,的确能省事很多。 皇子濯一副傲慢的样子,“如何?能帮助百姓种地,这该是民生的好东西了吧。” 陈柏也看了几眼,然后有些不置可否,东西是好东西,但……居然是用铁打造的。 这样使用起来十分的方便耐用,但能大范围推广吗? 上位,大王也皱了皱眉,他好不容易让人去一个小国收罗的东西,也明明白白交给了皇子濯,怎的还给改动了? 画蛇添足。 铁器是国之重器,怎么可能随便让百姓大范围肆无忌惮的使用。 在古时候,铁器就和武器没什么区别,就像现代,能让你随便使用枪支? 大王皱了一下眉,也不好说什么,至少在目前看来,就算是个铁耙子,在现在的设计中也是最好的。 皇子濯还在那里自鸣得意,大王给的东西,哪有他改成铁耙子好使用,锄地的效率都大大提升了。 百官也在讨论着,因为陈小布的火柴和油灯生产工艺的问题,现在还拿不出成品,他们又看不懂陈小布纸上写的东西,所以大部分人其实是倾向于皇子濯的。 陈柏倒是不担心,因为已经让人在制作了。 工艺是难了一点,所以用的时间的确有些久了。 比试了这么多场了,就当是中场休息时间吧。 不过,皇子濯时不时轻蔑的挑衅,“浪费大家时间,还不如直接公布结果。” 陈柏一笑,“比试的规则可不是这样的。” 比的是实物,可不是嘴皮子利索就行。 也不多说。 倒是陈小布凶得跟斗鸡一样,从陈柏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急啥急,再急你也赢不了,你就一个耙子,我两样东西嘞。” 说话忒气人,感觉是比谁的东西多一样。 皇子濯都被怼得拂袖而去,他倒要看看,浪费大家这么多时间,到时候丢人的是谁。 陈小布的两样东西,的确花了太多时间了,因为大家都不懂,所以边制作边摸索,特别是火柴,其实火柴还算好制作的,因为主要材料就是火石,磨细了通过过滤除去杂质,然后加上少量的熟炭灰,就能做成火柴,难的是和它摩擦起火的皮儿。 等待中,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果然,中场休息的人也有些磨皮擦痒了,他们是来看比试的,不是这样无休止的等待。 还好,在晚霞泛红的时候,终于,一排带着红色蘑菇头的小木棍,和一个奇怪的瓦瓶子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主持的官员也有些疑惑,“这就是火柴和油灯?” 看上去怪怪的,也不知道具体用处。 还是陈柏走了上去,拿起火柴和一小块奇怪的皮儿。 然后纵目睽睽下说了一声,“请看。” 火柴在皮儿上一擦,“呲”的一声,一朵火焰就那么升起。 小小的火焰,映照在所有人的眼睛中。 而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住了。 “是明火,就那么划一下,怎么就出来明火了?” 说实话,的确神奇。 连陈小布嘴巴都张得老大,妈呀,这是他刚才写的火柴?真好玩。 赶紧跑上去,“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陈柏:“……” 难道小孩子对火焰都有一种特别的执着?这东西可是十分容易引起火灾的。 陈柏憋了好久终于没有说出小孩子玩火晚上会尿床的话来。 陈小布拿着火柴,一根一根划燃的时候,火光照在他惊讶的小脸上,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陈小布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惊讶的,但忍不住啊。 当然,现在也没人在意陈小布的表情了。 “看上去使用起来十分方便的样子,连小孩都能直接划出明火。” 可以想象,用这样的火柴点火得多方便,以前火石打出来的火花,要点燃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天气受潮的话,说不定划一天火石都生不了火做不了饭,又饿又气人,但这是大家经常都能遇到的事情。 陈柏大声说道,“这就是火柴。” 陈小布也跺着脚,跟着道,“这就是火柴。” 哼,看看,有多神奇,自己看不懂,居然说他的火柴不好。 划燃一根火柴,举得老高,逗逼逗逼的,但脸上可得瑟了。 陈柏继续道,“虽然还不知道这火柴应当定价多少才合适,但它的主要材料就是火石的沫以及一根小木棍,我相信,这样的成本,家家户户用原来买火石的钱应该都买得起这火柴的。” “火柴虽小,却能走进千家万户,走进所有人的生活之中,方便我大乾所有百姓。” 陈小布扬着脑袋,一根熄灭了,又赶紧划燃下一根,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还踮着脚举得老高,脸上得瑟的表情都快要有一种讨打的感觉了。 现场这么多人,眼睛居然都在盯着那燃烧的火柴,他们有一种预感,要不了多久,火石就要被取代了。 正如陈柏开始说的那样,新的事物取代旧的事物,大乾才能进步。 这时,陈柏接过陈小布手上正在燃烧的火柴,然后点燃了旁边油灯中的灯芯。 离得近的支持的官员和内侍看得最清楚,那灯芯点燃后,并没有燃成灰烬,而是像蜡烛的灯芯一样,保持着火焰不灭。 众人:“……” 那不是一瓶水么? 怎么能和蜡一样,让灯芯保持不灭? 陈柏继续道,“至于这油灯,和蜡烛一样,能持续照明。” “而这样一瓶灯油,节约一点用的话,一晚上点燃一个时辰算吧,用一个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它的成本价格估计也就一根蜡烛的价钱。” 蜡烛价贵,可不是说说而已。 声音一出,观众彻底哗然了。 “什么?这么小小的一个瓶子一天点燃一个时辰,能用一个月?” 那可是一个时辰啊,说实话,上京的百姓家里,都不可能晚上点一个时辰的灯的,更何况其他百姓了,也就是说实际使用的话,这油灯怕是能使用超过一个月。 “成本还只有一根蜡烛的价格?” 哪怕算上人工费用等,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陈柏一笑,“有了油灯,从今以后的每个晚上,上京城百姓,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也未尝不可。” “以后站在高处看夜晚的上京城,就将是一个完全的,崭新的样子,星罗棋布,灯火阑珊。” 那画面实在太美,哪怕是想象,都让人有些恍惚,张大了嘴,灯火阑珊,星罗棋布的上京城啊。 “油灯虽贱,但能照亮千家万户……” 陈柏用声音带给了大家一个不一样的上京城。 关键是这样的上京城,真的能实现。 现场鸦雀无声,甚至连眼神都在跟着油灯摇曳的火光晃动,如同梦幻一般。 不过,这充满幻想的画面还是被人打破了,皇子濯声音阴沉的开口,“我的耙地的耙子也不逞多让,大乾以农为本,难道能帮助大家耕地的耙子还比不过你这火柴和油灯。” 没想到,他提前准备,居然都不能将对方按死,心情可想而知。 陈柏一笑,甚至拿起了地上的耙子,“耙子是好耙子。” 皇子濯扬起了脸。 “但……”陈柏继续道,“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它是铁打的吧?” “是又如何,铁打的耙子,耙地的时候特别好使,还经久耐用。” 陈柏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贵族家里或许能用得上,要是作为民生用品,你觉得有多少人家买得起,大乾又有多少铁来打造这样的耙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这次考题的核心点了出来,他们设计的是提高民生的物件,给贵族用的铁耙子算什么? 陈柏看了一眼皇子濯,“若说劳民伤财,你这铁耙子才是真的会消耗光我大乾的财力,不知道皇子濯十分清楚铁有多昂贵?一把耙子说不定都要一家人努力一年两年才能买得起,更别提用它来制造价值了。” 额……他只知道好用就行,在说,就一铁耙子能值几个钱。 陈小布都愣了一下,赶紧又从陈柏背后露出了小脑袋,“皇子濯,你才是劳民伤财。” 原话还回给对方,陈小布不知道有多高兴。 陈柏一笑,看来这小家伙完全不会被对方的责问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真要有啥问题的话,估计就是太得瑟了一点,看着想抽他。 观众也暗自点点头,火柴和油灯才是真正的惠民实用的东西,那耙子虽好,但他们用不上不是。 结果如何显而易见,这种大家见证下的比试,的确算是公平的,因为什么人也不可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皇子大比第五场,陈小布胜,皇子政记一分。” 皇子濯的脸色要多不好看有多不好看,其实比他脸色更难看的是大王,都忍不住阴沉着脸嘀咕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给他找来一件民生用品,结果给他改成了铁制作品,除了那山君说的价格问题,他敢让百姓这么大量使用铁器么? 场上的油灯就那么点亮着,并没有吹灭。 倒是陈小布手上的火柴被陈柏收了回去。 陈小布还有点不舍得,不过现在他可是万众瞩目的名人了,想要躺地上打滚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站直了身体,一板一眼地跟在陈柏身后走了下去,要是不看他那笑成小花一样的脸,还挺像模像样的,用甘辛的一句话来说,他也不想笑的,他也想在这样的场合正经点,可是就是忍不住啊。 陈柏回到马车,齐政靠了过来,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火柴和油灯的生意,我们合作。” 陈柏:“……”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黄世仁,这种民生用品,看似廉价没什么利润,但耐不住量大啊,齐政这家伙居然从中看到了商机,也是厉害。 陈柏有些弱地说道,“其实这火柴和油灯的生意,我们廷尉府自己也可以做。” 齐政嘴角上扬,“就廷尉府那点资产,一个上京都供应不了,又怎么能短时间将生意做大。” 陈柏:“……” 得,按齐政的说法,还真得和他合作才能利益最大化。 想了想,做生意的确麻烦,他还是坐收渔翁之利来得好使。 再说,自己将齐政养得这么肥,以后齐政看在这些的面子上,怎么也得让他当一个无法无天的宠臣,最好是宠到他只要不造反,什么都由着他那种,也算值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那油灯的火光下都拖起了长长的影子。 而观众看得都有些犹豫未尽。 主持的官员商量了一番,“今日比试结束,明日继续。” 陈柏皱了一下眉,皇子大比已经比了五场了,齐政赢了四场平了一场,平那一场还是因为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作弊的原因。 这样都还拖着不决定立储的对象。 大王如何想的,陈柏不知道,但总不可能无休止的比下去,大王如果是打着让皇子濯将比分搬回来的打算,那还真是想多了。 嘴角上扬,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个公平比试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的言败,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抓住这个机会永不放手,因为错失了这个机会,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情况了。 主持的官员才一宣布,最激动的居然是齐政身后马车上的学生,脑袋都从车帘中伸了出来,“怎么不比了?我们都还没有上场。” “就是,明明该我们得瑟了。” 陈柏脑门抽得厉害,其实何止是他,那些皇子和他们的门客脑门也抽。 这么迫不及待,跟赶着上来赢一样,将他们当成了什么了? 但无论这些学生怎么不服气,今天的比试也结束了。 观众都有些嘘唏,今天的比试也太精彩了,但仔细一想,他们居然只记得云上学院的学生一次次带给他们的出彩的表现。 这么想着,心中不免一惊,云上学院竟然已经是这般了不得的存在了吗? 那个不显山不露水,就那么安静的矗立在城外,高耸入云的云上学院,居然培养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学生,今天这些学生的表现就可见一般。 这种感觉十分的突兀和不真实。 但从今天起,恐怕没有人能忽略和无视云上学院的存在了吧,而不仅仅是将它成一座奇迹一般的建筑而已。 人群散去,各回各家。 陈柏回去之后,洗漱了一番,刚准备休息,陈小布就满脸激动,小脸红红的冲进了他的院子。 “哥,你今天怎么不来看皇子大比啊,你弟弟今天可出风头了,现在上京城没有不认识我陈小布的。” 陈柏一笑,揉了揉陈小布脑袋上柔软的头发,“都是个名人了,怎的还跟个皮猴子一样。” “哎呀,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哥,我给你讲,今天可精彩了,我还怼了皇子濯,他都没敢反驳……” 陈小布的确有点激动,小嘴巴巴的,陈柏都担心他口渴。 陈柏听着陈小布在那里讲今天的皇子大比,绘声绘色的。 这样真好,家庭和睦,生活充满欢乐,等齐政上位后,他和廷尉府应该就稳妥多了,不用再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能过上稳定的生活,谁又愿意一天担心受怕的。 陈小布讲了半天,摸了摸肚子,肚子都给他讲饿了,他得去啃一点她娘买多了的腊肉干。 打发走陈小布后,陈柏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明日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自从上次齐政揭了他的面具之后,他们都没怎么用手机聊过了。 因为齐政一用手机和自己聊天,就会将自己当成山君,而现实中见面时,马上又会脱节。 两个人都跟分列病人一样。 陈柏本来没有准备等齐政回复的,结果没一会儿,齐政居然回了一句,“今日他们大败,恐怕会为明天的比试做万全准备,特别是皇子濯,能提前知道题目,必定更不好对付。” 原本自信满满的皇子濯,恐怕也会更加用心的重视比试了吧。 陈柏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齐政居然回复他了,啧啧,这个别扭精。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让齐政知道的,因为他觉得齐政要是知道了,第一时间会暴跳如雷,又说什么他玷污了什么纯洁 的友情,酸得很。 陈柏正了正身,现在可是建立“同甘共苦”的新革命友情的时候,他不能放松,毕竟他也不知道等比试之后,齐政会不会和他翻旧账。 他得好好的和齐政聊聊骚。 因为第二天还要比试,陈柏也没献媚多久,不过他自己还是挺满意的,因为齐政将他的献媚照单全收了。 第二日,陈小布一大早就来找陈柏去看皇子大比了。 陈柏肯定是没办法去的,他得用山君的身份去。 陈小布一副他哥错过了黄金千两的样子,然后才兴奋的出了门。 陈柏也准备了一番后出了门,等他的马车到达现场的时候,让陈柏有些意外的是,学生们的马车也都在。 他还以为,这些学生回家一晚上,恐怕来不齐全了。 也不知道这些学生家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他们支持齐政吧,他们可能打死不承认,说他们和齐政作对吧,自己孩子现在又成了齐政的门客。 观众也是早早的到了,对于齐政这些门客的马车,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让人担心的是,今日,无论是皇子濯还是大王,恐怕都早有准备,只有自己必须面临现场还不确定的考题。 齐政来得更早,经过陈柏马车旁的时候,陈柏献媚的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可好?” 也就简简单单一问而已,结果齐政脸色一沉。 这是陈子褏该问的话?他们又不是多熟。 陈柏:“……” 得,这个死别扭,有本事你别扭一辈子。 哎,昨晚上建立的革命友情好像没有成功。 等到太阳初升,大王和百官也来了。 因为昨天精彩的比试,一件件稀奇又让人震惊的东西出现,观众也是对今天的比试翘首以待。 甚至现场还有在讨论昨天的诸葛连弩,火柴和油灯的,也对,对他们来说,哪一件不是划时代别开生面的东西。 “咚咚咚。” 鼓声响起。 众人这才压下了声音,竖立起了耳朵,对于题目他们也十分的好奇。 陈柏也打起了精神,陈柏原本也以为,今日和昨天的比试应该差不多吧。 结果题目一出,陈柏也震惊了。 “皇子大比第六局,现在开始。” “众所周知,燕国商人大逆不道,在大殿上公然行刺我大乾的大王,为讨一个公道,奉召圣太后之命,我朝堂已经向燕国皇室发问罪文书,并让对方献上三座城池以作赔礼,我大乾的三军更是压境燕国边境……” “然燕国仗着国家富饶,又和巴国魏国结成三国联盟,对我大乾的问罪不闻不问,甚至不将我三军压境的威胁放在眼里。” “所以,这第六局的比试题目是,如何让燕国乖乖地交出三座城池以作赔礼。” 题目一出,不仅陈柏愣住了,观众也是一片哗然。 陈柏知道,皇子大比肯定会考朝政的处理,毕竟这是竞争的太子之位,处理朝政才是最终衡量的标准。 只是没想到,才一来,居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大难题。 燕巴魏仗着三国联盟,连三军压境都不放在眼中,其他人又如何能让对方乖乖的交出三座城池。 这一次的考题还真是世纪难题,也难怪观众都哗然了。 陈柏有些皱眉,这样的难题自己没有办法,难道皇子濯就能赢 想不通大王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题。 这时,主持的官员大声宣布道,“此题记三分。” 陈柏并不算太意外,甚至这种难题三分都还少了,但……齐政好不容易记了四分,现在一道题居然就占了三分。 也就是说要是皇子濯真赢了这一局的话,加上他原本平局的时候记了一分,也就是说居然能和齐政打一个平局。 其他皇子要是能赢这一局,也能直接扭转局面。 “请各皇子递交门客铭牌。”主持的官员也不管现场有多轰动,继续道。 轰动之后就是鸦雀无声,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各皇子的阵容,这一次的比试可不一般,他们又会派出怎样的门客迎战。 “皇子大比,皇子濯府上第一门客,兰君兰若昀。” 哗。 陈柏都愣了一下,兰君兰若昀?大乾四大君子中,和孟还朝齐名的兰君,有梦中神君,空谷幽兰之称。 只是这兰若昀什么时候成为皇子濯府上的门客了? 陈柏疑惑地看向马车旁的齐政。 齐政也皱着眉摇摇头,“兰若昀多年不在大乾,我也没想到一回来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不过听说兰若昀似乎和燕国皇室有些关系……” 陈柏眉头锁得死紧,出现得也太突然了,而且又刚好和燕国皇室有关系…… 这时,从皇子濯阵营走出一个宛若兰花一样优雅的青年人,一身鹅黄的衣袍,上面点缀着素雅的兰花图案。 这一站出来,仿佛这人身上本就有一股子贵族的气息,如同与生俱来一样。 好一个兰君兰若昀。 观众甚至百官都轰动到不行。 大乾名士,最出名的便是大乾的四大君子,这兰若昀的确有资本引起这样的轰动。 连一向纨绔不羁的皇子濯,都收敛了好多,表现得稳重了很多,眼睛的余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兰若昀身上,不敢有半点怠慢。 其他皇子府邸的门客,原本在这上京也是赫赫有名之辈,但现在,连个水花都扬不起来,如落入泥土的花瓣,如同伴随在皓月旁边不起眼的小星辰。 陈柏皱着眉毛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有备而来。” 原本还争着抢着要上台的学生也沉默了。 “怎么是这么难的题目,无解的吧。” “皇子濯的门客居然是兰君,我爹最看好他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以后等我们长大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兰君一样名动天下的名士。” 齐政也皱着眉,问道,“如何?” 陈柏沉思了一会儿,“这一题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但一个兰若昀就算真的和燕国皇室有关系,但也不可能轻易让燕国就这么交出三座城池。” 他国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大比和燕国有什么关系,所以燕国不可能以三座城池做赌注的。 所以兰若昀如何帮皇子濯赢下这一局,陈柏也有些想不通。 不过…… 陈柏继续道,“要想取得燕国的三座城池,也未必完全不可能,就是周折了一些……” “自古以来,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才是最震撼人心的。” 齐政都愣住了,没有硝烟就想要燕国三座城池 看了一眼陈柏,这才让人去递交门客铭牌。 那宣读铭牌的内侍,拿着铭牌眼睛都亮了。 “皇子大比,皇子政府上第一门客,天下名士……山君。” 山君和人比试的战力有多强,他们上京谁人不知啊。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有看到山君和别人比试了。 陈柏掀开车帘,走了下去,妖异依旧。 对面的兰若昀也向陈柏拱了拱手,“没想到离开上京几年,上京居然出了山君这样的人物,若昀才回来就已经如如雷贯耳。” 陈柏一愣,好一个君子如兰,人如其名,看上去他们并是不是竞争对手一般。 要是将孟还朝叫来,站在兰若昀身边,两人绝对是这上京最美的风景。 兰若昀的确长得一表人才,难怪有个梦中神君的称号,传说中,天上的神映照在人的梦里面,也不过是这般样子罢了,倒是和让人简直不忘的孟还朝各有千秋。 陈柏也像模像样地还了一礼,毕竟别人这么高洁地打了一声招呼,他也不好失了礼数。 倒是旁边的皇子濯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各府邸门客均已经上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台上陈柏和兰若昀两人。 陈柏刚才说要是孟还朝和兰若昀站在一起,绝对是最美的风景,其实他们现在在别人眼中何尝不就是那样的风景。 一个红得妖异,脸上的面具从来没有摘下过,身上就像笼罩着一道神秘的面纱一样。 听说上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讨论的热点,关于山君的脸绝对能登上他们话题榜的前列。 另外一人,鹅黄的衣服,兰花一样淡然高洁的性子。 可不就是他们眼中最美的风景。 或许是两人离得比较近,兰若昀看陈柏看得比较仔细。 眼神经过陈柏的眼睛的时候,不由得一愣,山君的眼睛……好妖,竟然生了一双奇异的能魅惑众生的眼睛,真……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怎么的,忍不住去探究探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陈柏要是知道兰若昀所想,一定好笑的说一句,美瞳而已,有啥好奇的,你也可以。 台下,齐政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兰若昀怎么回事?一个劲盯着他的山君的眼睛看,还看还看! 第73章 陈子褏你俗不俗? 兰若昀的目光, 陈柏也注意到了。 礼貌性的回了一个微笑。 兰若昀这才收回目光,“都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形容的是美貌的新娘,我觉得山君的眼睛也不逞多让。” 陈柏都愣了一下, “兰君也惠秀独具,乃我大乾真名士也。” 花花轿子人抬人, 谁不会, 谁先脸红谁尴尬。 齐政:“……” 这两人聊什么?好好的比试聊什么天, 对方可是敌人,陈子褏真是的,怎么这点情况都搞不清楚,看来下来之后他得好生提点一番。 才想着, 这时旁边马车上的孟还朝突然来了一句, “俱是我上京明艳动人的才子,站在一起还真赏心悦目。” 话才出口, 齐政就黑着脸说了一句, “胡说八道,怎么看出来赏心悦目的分明就是斗得你死我活,眼睛都红了的敌人。” 孟还朝:“……” 齐政莫不是眼瞎?没看到两人相处挺融洽么? 孟还朝还真认真分辨了一下, 什么斗得你死我活,眼睛都红了,根本没有的事情, 完全就是齐政胡乱猜想。 齐政说完也没有理孟还朝, 而是看向主持的官员。 这主持的官员怎么回事?比试就比试,愣是让这些门客闲聊了起来, 以为是多年老友聚会不成? 这些门客也是, 各为其主, 有什么好聊的, 再怎么聊也聊不出点感情不是,以后该下黑手的时候他还不信会有人会手下留情。 还好的是,主持的官员这时候宣布比赛开始了。 陈柏等宣布开始后问道,“这次的比试内容是如何夺得燕国三城,不知道怎么判断输赢” 毕竟若是比理论,大家各抒己见,各说各有理,谁能知道到底是谁的办法更有用? 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多,但真能切合实际,能付诸实践就未必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这一题三分,如何断定谁输谁赢就十分关键了。 主持的官员似乎知道大家会有此疑问,又或者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答案,答道,“当然是以实际行动为准,谁先帮大乾夺得这三城谁赢,方法什么的反而是其次。” 陈柏都愣住了,所以……不是比理论,而是看谁真的先拿下燕国三城,这…… 只看结果,不论过程,各凭本事,说起来这判断输赢的方法的确合理,谁也别想凭自己喜好来判定输赢。 只是,真的以夺取三城为题,这题也实在是…… 果然,主持的官员的声音一落下,观众都哗然了,他们原本都以为,不过是比一比理论而已。 “燕国本就富饶,如今又和巴国魏国结盟,要如何才能取得对方三城?” “可不是,这题实在无解。” 主持的官员继续道,“各位有何策略在这里也不会多问,以免走漏了风声,今日叫各位门客上台,也不过是走过形式而已。” 陈柏眉头皱了起来,这一题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结果的,这皇子大比要比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主持的官员继续道,“这一局比试之后将还有最后一局,也就是说这是倒数第二局,各位门客请把握住机会,其重要程度想必也不用我说。” 今天的比试的确是走个形式,让各门客露个脸而已,让上京百姓和百官知道这一局比的是什么。 宣布完后,其实也意味着可以散了,和昨天人山人海聚在一起看热闹完全不同。 不过人虽然散了,但热闹比起昨天还热闹,整个上京都在讨论这一次的比试,因为要保密的原因,如何比试他们是看不到了,但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结果。 陈柏走下台后就上了马车,没想到齐政也上来了。 陈柏也没在意,而是道,“你说兰若昀会用什么办法来赢这一局,他们既然提前知道了考题,不可能仅仅是随便派一个人上来才对。” 问完却没有得到齐政的回答,不由得抬起了沉思的脑袋看了过去,却发现齐政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齐政这眼神怪奇怪的,他不就上台了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齐政用鼻子哼了一声,“没什么。” 山君的眼睛的确好看,跟个桃花眼一样,难怪兰若昀看过不停。 陈柏:“……” 不知道为何,他居然从齐政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丝傲娇和蔑视,啥意思? 陈柏现在是山君的身份,肯定不能直接回廷尉府,加上关于这次比试还有问题要和齐政商量,所以轿子直接去的齐政府邸。 路上,齐政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那兰若昀如何?” 陈柏随口答了一句,“大乾兰君,有梦中神君的称号,今日一见,的确气质宛如幽兰,让人神清气爽,看着应该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齐政垂着眼皮子,突然来了一句,“他也就长得好看,名声都没有孟还朝好,也就那样。” 陈柏:“……” 齐政怎么回事? “没点本事,能被推举出来进行这样的比试?” 齐政:“看人不能看表面,陈子褏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都是以人的外貌判断好坏的?” 山君就不一样,看人看内在,哪怕是个冰块脸,也能成为好朋友,哪像陈子褏,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就能攀谈到一起去,心野得很。 陈柏嘀咕了一句,“三观跟着五观走怎么了?不都有一句话叫做相由心生,长得赏心悦目让人养养眼也是好的,造福了大众不是,也是善举。” 齐政来劲了,黑着脸,“你俗不俗,你这话让人听了去,指不定要被人说成是什么好色之徒。” 陈柏都笑了,“我害怕被人说不成,你去上京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廷尉府的陈子褏不仅好色,还好男色,债多不压身。” 说完有些奇怪地看向齐政,“你是不是对我的性格有什么误会?” 妈呀,自己是不是给了齐政什么错觉,才会觉得他是那种堂堂正正,一丝不苟的正人君子? 这可就罪孽深重了。 齐政:“……” 妈的,谁能想到他心目中孤傲高洁的山君,居然是个好色之徒,害他现在都还转不过弯。 没好气的道,“你是第一次见到兰若昀吧,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陈柏“哦”了一声,问道,“难道还能有故事不成?” 齐政呵了一声,“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和别人聊得那么投机。” 说完,继续道,“兰若昀有个梦中神君的称号,众所周知,是形容天上神君映射在人的梦中,也不过是兰若昀这般模样,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梦中神君的来历,还有另外的实情在。” “兰若昀十三岁时,便远赴燕国游学,当时这兰若昀虽幼,但已经长得俊美非凡,如同雕栏玉砌一般,让人遐思。” “当时的燕国太子若鸿,品行端正,众望所归,但在一次宴会见过兰若昀之后,便每日都茶饭不思,做梦都是那兰若昀的影子,称其为梦中君子,天上神君,竟然就此沉沦了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陈柏都听愣住了,“等等,现在的燕国太子不是若卿太子么?怎么又多了一个若鸿太子?”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被废了呗。” 陈柏张了张嘴,“该不会是因为沉迷于兰若昀……” 我靠,这兰若昀未免也太牛逼了一点,当时才十三岁吧,居然就让人为了他丢了一个太子之位。 齐政看向陈柏,“现在懂了?所谓梦中神君,一见误人终生,兰若昀的梦中神君的来历便是如此,只是传到我大乾之后,实在觉得不好听,所以才改了这梦中神君原本的意思,百姓愚昧,还以为是什么称赞之词,你要是去燕国打听打听,这梦中神君可是形容的祸国殃民的祸水……” 结果,陈柏眼睛都亮了,“了不得了不得,早知道刚才我该请兰若昀喝杯茶什么的,谈谈感想也好。” 齐政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陈柏撇了撇嘴,“别人兰若昀也就长得好看了一点,也没有什么错不是,有人管不住自己,最后还怪别人长得好?那若鸿太子自己自制力差,虽然惨了一点,但也怨不得人不是。” 就像古时候亡国的君王,有多少将自己的罪过推给一些女人,让女人来背负亡国之名,实在有些好笑。 这时,陈柏的窗帘突然被掀开,“抱歉,你们讨论的声音太大,实在不是我有意听到。” 说话的是同行的孟还朝,听到有人讨论他的同僚兰君,免不得加入了进来。 孟还朝开口说了一句,“山君可知道魏国是以细作闻名天下?” 陈柏一愣,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孟还朝继续道,“大乾的细作虽然远远不如魏国,但并非没有,当年的燕国太子若鸿的崛起,在诸国中也是颇有名声的,甚至有人说,燕国的未来皆在若鸿太子一人身上,可见这若鸿太子的确是个可堪大任的存在,也正是在若鸿太子名声最盛的时候,兰若昀入了燕国,游学至燕都……” “燕国出了一个可能带领他们走向强大的太子,作为敌国会怎么做?” 陈柏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大乾和诸国的关系中,最恶劣的便是燕国,不然那燕国商人行刺谁不好,偏偏来行刺他们大乾的大王,大乾的百官甚至都不用去查明缘由,直接问罪燕国皇室,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柏张了张嘴,“这……这和兰若昀又有什么关系,他当时才……才十三岁而已。” 不知道为何,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孟还朝微笑着道,“兰若昀当时奉大王的命令入的燕都。” 这同行他还挺佩服的,也难怪后来能成为大王四大暗卫中,仅次于他的兰卫。 仅仅一句话,却将所有逻辑关联了起来。 陈柏也不傻,若鸿太子最一时无二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大王派去燕都的兰若昀,刚好沉沦到了被废除太子之位,这些恐怕都不是巧合。 陈柏的身体都哆嗦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个如兰一样的空谷美人,小小年纪时,居然就已经是大乾的细作。 齐政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肤浅了?还什么相由心生,骗的就是你这样幼稚可笑的人。” 陈柏不反驳了,可不是这样。 孟还朝也带着笑,可不是这样,谁说好看的人身世就单纯,心地就美了。 “知不知道厉害了?”齐政居高临下的问道。 陈柏脑袋点得跟小鸡一样。 “以后还跟不跟那些长得好看的人瞎聊天了?长得好看的都靠不住。”齐政蔑视地看着陈柏,让你一天俗气。 陈柏:“……不是,好歹人家兰若昀也为我大乾立了这么大功劳,虽然手段那啥了一点,但你们这样说一位功臣,似乎有些不妥。” 齐政眼睛一横,哎呀,还敢反驳? “什么叫手段那啥了一点我要是告诉你,到现在兰若昀都还和燕国废太子若鸿有书信来往,你作何感想?” 陈柏嘴巴张得老大:“当……当真?” 将别人害得那么惨,居然还藕断丝连的在联系?兰若昀这也太…… 还有那若鸿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一般人估计都恨死兰若昀了吧。 孟还朝在旁边加了一句,“若鸿太子应该猜到了兰若昀是大乾细作的身份的,只是已经沉沦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不得不说,兰若昀的确有些手段。” 让天下人为之倾心,不如让一人永坠沉沦,哪种手段更高明,这还真不好说。 陈柏有些感叹,感叹太子若鸿的执迷不悟,感叹兰若昀居然可以这样利用完一个人还无任何心理负担。 马车到了齐政府邸门前,下马车的时候,齐政还说了一句,“不想被人像狗一样溜,以后离兰若昀远一点。” 陈柏嘴角一抽,这话说得虽然在理,但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异。 齐政脑门一甩,高傲的进了府,头不带回的,“看以后还敢不涨点记性。” 陈柏:“……” 得,也亏得齐政给他提了个醒,不然真被兰若昀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让他给看走眼了,说到底他们现在可是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不能有任何认知上的错误。 还是孟还朝好,表里如一,温和谦逊,相处起来跟多年好友一样。 孟还朝却没有入府,而是道,“我现在回学院了,正好给学生准备一下学习的课程。” 陈柏点点头,看看,天下知己就是不一样,明明都不同路,还默默地跟着送了他们一程,谁人心里不感觉温馨?谁人不想将这样的人引为知己,“路上小心。” 陈柏送走平易近人的孟还朝,这才进了齐政府邸。 齐政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不知道为何,齐政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陈柏:“……” 见过的人多了才会发现什么样的怪人都有,比如这个齐政,喜怒无常已经到了让人费解的地步,明明路上还一副准备见谁就给谁吃枪子的样子,现在倒好,一眨眼的功夫,又换了一个心情。 陈柏左右看了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谁没事戴着个面具,磕得慌。 结果齐政的眉头皱了一下。 陈柏:“又……又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了一个“又”字。 齐政回了一句,“无事。” 陈柏:“……” 无事你皱什么眉,一惊一乍的,他还以为齐政这心情又要变了。 齐政看着没什么形象端着个茶壶就喝的陈柏,心里呵了一声,被他发现了真面目之后,倒是不装了,以前可是比兰若昀还会骗人,兰若昀骗了燕国前太子若鸿,而陈子褏可是骗了整个上京,说起来也是个不逞多让的能人,也不知道这些骗子被抓包了之后怎的都能跟没事人一样,空留那些被骗的人伤心了好久。 越想越气,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若鸿的遭遇了,还好他抽身得早,不然早晚也是个笑柄。 对,现在陈子褏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能耐的门客,他爱咋咋的,仅此而已。 陈柏喝了茶,摇头晃脑的开口了,“我觉得,像兰若昀这样的人还是做朋友的好,做敌人实在太可怕了,你看看能不能拉拢拉拢,关键人是真的好看,想到以后是敌人,还真下不了手。” 齐政:“……” 脸逐渐阴沉,他收回刚才的话,这陈子褏他还是得管管的,不能让对方爱咋咋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门客,不能让他通敌不是。 齐政挥了挥手,“你过来,坐好。” “怎么了?”陈柏走了过去。 “兰若昀长得好看是不?你喜欢那些长得花枝招展的是不?” 陈柏:“……” 个人爱好不行?说了一句,“你也好看,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好看不同,是比较独特的好看,浓眉大眼,剑眉星眸,在我们那个时代,适合演特警,特别帅。” 那些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身材强壮,体力好,腰结实,力气大,看着说不定都有人流口水。 “陈子褏,休得放肆,说正事。” 齐政突然心梗了一下,怎……怎么回事? 陈子褏说的都是什么龌龊的话,他平时最讨厌这样不正经的人了,只是现在心里好像并没有生出恶感,反而…… 说道正事,陈柏这才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关于这次比试的事情的确得好好谈一谈,这次的比试和以往可不同,并非拿出一点新奇的东西就能赢得了的。 陈柏说道,“想要拿下燕国三城,现在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用军事力量直接碾压过去,夺取那三座城池。” 齐政摇了摇头,“现在燕巴魏联盟,虽然不知道他们这联盟牢不牢靠,但朝堂不可能不考虑他们共同反抗的结果,加上燕国财力雄厚,能够支撑长时间作战,可能比我们大乾还能拖得久,我们大乾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恐怕这一条行不通。” 陈柏点点头,“那就只有用第二个办法了,燕国有一个很大的弱点,我们可以借此作为突破点。” 齐政慎了一下,想了想,皱眉道,“燕国有很大一个弱点,从何说起?” 陈柏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燕国不是商贸兴隆,重商甚至超过了重农,这就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齐政:“……” 虽然说农业是根本,但燕国情况特殊,他们的耕地稀少,为了维持运转,不得不重视商业,也因为商业发达,为燕国敛财无数,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诸国,燕国可是诸国中最富裕的。 现在怎么成了弱点了? 看向陈柏,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陈柏继续道,“这世界上的战争方式有很多种,但其中最直接也是影响最大的无非其中两种,一就是刀刀见血充满硝烟的直接军事战争,二嘛,被称为贸易战。” “燕国重商,基本靠商业维持,但他们又从来没有经历过贸易战,所以说只要运用得好,必定先声夺人,出其不意,让燕国皇室主动让出三城也是有可能的。” 齐政:“仔细说说这个什么贸易战。” “说简单一点,也就是用我国的物资,直接摧毁整个燕国的商业体系,当然要摧毁整个商业体系短时间根本做不到,但若是只针对其中一方面就简单多了,到时候以此为突破,牵一发而动全身,千里蚁穴溃于一旦也不在话下。” “说得更具体一点。” 陈柏一笑,“我们现在不是有新工艺的盐吗?我们的盐比诸国的都好吧,我们将这些盐大量的低价卖给燕国,可以直接在最短时间内摧毁燕国的盐销体系。” “燕国的盐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倒闭,商人逐利,肯定会将所有盐都换成我大乾的盐。” “到时候等我们完全控制了燕国百姓的用盐,你说我们突然断货会如何?” 齐政眼睛都缩了一下,盐是民生最基础的必须品,盐市大乱,燕国也必将大乱,而且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大乱。 如果还不具体,就想象成大乾掌控了燕国所有的供粮渠道的情况,燕国自己又不产粮,要是突然不给他们供粮了,燕国百姓会如何? 陈柏说道,“再歹毒一点,我们只提供给一部分燕国贵族大量的盐,让他们自己去打压另外一部分贵族……” 齐政:“……” 他突然觉得,陈子褏和兰若昀是一路人,简直祸国殃民。 他居然从陈子褏的话中,感觉到了这所谓的贸易战的可怕。 没有硝烟的战争,未必就不如刀刀见血的残忍。 而且燕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争,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防备措施。 不防备,也就等于可以让自己任意施为,到时候一但事成,哪怕反应过来,恐怕燕国也只能面对民生崩溃的暴乱。 “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要提供能摧毁整个燕国盐销体系的大量的盐,靠我们的那个盐湖肯定是不够的,还得利用上各地的官盐。” “好处就是我们达到我们的目的的同时,还能赚一笔卖盐的钱,坏处就是我们得将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交出去。” 如果齐政能成为大乾未来的王,这提炼精盐的工艺交给朝廷也就交了,反正以后整个大乾都是齐政的。 但要是齐政没有成功的话,他们可就亏大发了。 这算是又在加筹码了,真是输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陈柏和齐政聊了很久,期间齐政还起身将窗户都给关了,这次事关重大,不容走漏半点风声,陈子褏的这个方法可行性太高了,甚至利用得好的话,可不仅仅是三座城池那么简单了。 大乾和燕国关系是最差的,甚至可以说就是正儿八经的敌国,平时摩擦极大。 这一次怕是要给燕国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了。 “你说燕国重商却没有任何商业保护措施,这是不是他们最大的弱点?”陈柏用这样的话题结束了这一次谈话。 齐政:“……” 谁能想到战争还能这样打?也不知道这陈子褏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算是让他知道了,一个灵活的脑子可比一身的武力可怕多了。 陈柏说得嘴巴有些干,又开始喝茶。 齐政看着陈柏,“茶都凉了,我让人换上一壶。” 陈柏:“……” 齐政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好了?啧啧啧,也是稀奇。 “不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廷尉府了,不然太久不见我人,得派人到处找我了。” 齐政看着离开的陈柏,“陈子褏除了品行不端了一点,其实论才能见识的话,当真是……” 话还没说完,齐政愣了一下,赶紧打住,这份荣耀是属于他的精神好友山君的,陈子褏最多……最多也就沾了山君的光。 陈柏要是知道齐政的想法,肯定要嘀咕一句,分裂症真可怕。 陈柏收拾一番,回到廷尉府的时候,没想到廷尉府的门槛上,陈小布正坐在那里。 “哥,你去哪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看着坐在门槛上逗着大麦町的陈小布,陈柏一愣,这是专门等他,“怎么了?” “我们好久都没有去茶楼听人说话本了,我今天想出门玩,可是娘说没人带着不让我出门。” 他可怜巴巴的在门槛上等好久。 陈柏一笑,“得,现在就去茶楼。” 正好点一点吃的,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了。 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啊,逛逛上京,看看热闹的街道,听听话本子,多好。 在陈柏眼中,陈小布是真的很幸福的了。 陈小布嘴巴都笑裂开了,伸手从袖口拿出一个小荷包,“今天请哥喝酒,昨天我闯出那么大名声,娘将我的荷包都塞满了,现在我可有钱了。” 现在上京的百姓都称呼他为公子布,他可喜欢听别人这么叫他了。 陈柏看着陈小布那个小荷包,然后牵着陈小布的手向外面的马车走去,“好,今天就让你请客,我们去上京最好的茶楼休闲一整天,谁来找我们都不理。” 关于要做的事情,他都全部告诉齐政了,剩下的就看齐政的行动了。 说起来,他和齐政的合作,好像都是他动嘴皮子,剩下的事情都由齐政包干包尽了。 这样的合作对象哪里去找?啧啧,要是遇到一个什么事情都要找他,自己做不了主的合作对象,那才是累。 陈柏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对别人处理事情这么放心,说起来,齐政的确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很完善,根本用不着他再操心。 陈柏就这么带着陈小布玩了一天,乱七八糟买了一堆小东西,为陈小布的玩具箱中又添了不少小玩意。 第二天。 陈柏还犹豫着,他这么悠闲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齐政。 结果,齐政府上的管家居然来了,来让他去一趟齐政那的。 陈柏一愣,会是什么事情? 等陈柏到的时候,齐政直接道,“朝廷派遣使臣去燕国了。” “兰若昀是副使。” 陈柏一愣,“兰若昀还敢去燕国,也不怕被人人喊打,而且他见到若鸿太子难道不尴尬吗?啧啧,想想都是修罗场。” 当然,这仅仅是笑话。 陈柏继续道,“兰若昀是副使么?这么说来,这次出使燕国就是为了三城的事情,大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他们应该有什么策略能够说服燕国皇室割让三城,到时候兰若昀这副使恐怕会是这关键人物,也就相当于皇子濯赢得了这次比试,看来我们的行动得快一点了,至少得在他们说服燕国皇室之前达成我们的目的。” 兰若昀也不可能顺利到说上两句,人家燕国皇室就割让三城了,他们的时间应该还是够的。 陈柏说道,“的确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也让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手段,但你知道他们凭什么说服燕国皇室吗?” 齐政摇了摇头,就像他们的策略一样,肯定是万般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的。 陈柏也想不通。 而等一段时间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陈柏也不得不称赞一声,这个兰若昀简直是一个神人,不,神人都不足以形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第74章 弥天大谎 陈柏他们既然有了策略, 为了抓紧时间,赶在兰若昀的行动之前,肯定是加班加点。 不过, 他们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第一, 那就是将盐低价卖给燕国,在正常人看来,这和通敌有什么区别? 第二,要想将朝廷掌控的盐厂纳为己用, 所产之盐统一调度,也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 在朝堂上, 齐政提出要求的时候, 可想有多轰动。 垂帘听政的依旧是召圣太后,大王在养伤不便上朝。 连召圣太后都不免看了一眼齐政, 三公更是疑惑的互相对视良久。 陈柏看着朝堂上百官的反应,也是皱眉,果然很多东西实施起来比想象中还难。 如何才能说服百官, 陈柏还在绞尽脑子的想办法。 这时, 齐政和召圣太后还有三公离开了一会儿,应该是单独主持了一个小议。 等回来的时候,召圣太后和三公的表情明显古怪到了极点。 开口的是召圣太后, “皇子政以新提炼精盐的工艺换取我大乾盐产半年的销售权,期间我大乾所产盐将由他负责销售, 所有收益依旧归朝堂所有, 期间他的销售策略不能有任何人过问和质疑, 众爱卿意下如何?” 百官不由得一愣, 新的提炼精盐的工艺有多了不得,他们一清二楚,现在上京市场上出售的又好又便宜的精盐便是这么来的。 他们还在烦恼,这新的精盐一上市,他们的官盐根本卖不动了,还在想着该怎么办是好。 结果皇子政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愿意将这新提炼精盐的工艺交出来? 虽然说对方换取的是大乾半年的盐的销售权,但销售所得归朝堂所有不是。 这么算起来,皇子政不仅提供了新工艺,还得帮着卖盐,他自己反而没讨到什么好处。 这…… “臣附议。”这时三公之一的吕清奇开口了。 “臣亦附议。”然后是甘公和商公。 朝堂上:“……” 说起来还是皇子政吃亏了,虽然稍微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而且三公都带头附议了。 等了半刻,召圣太后开口道,“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接下来的半年,大乾盐产就交给皇子政了,至少这半年内,他的任何销售策略,不得有人质疑。” 陈柏嘴角上扬,这样也好,都不用他费脑子想办法了。 也不知道齐政是如何说服召圣太后和三公的,至少表面上给出的理由,将新工艺交给朝廷,应该还是换不来这样的权利的。 陈柏也没有多问,有时候只要知道结果了就行。 接下来就是全面为大乾的盐产换上新的工艺了,忙得昏天暗地,各地盐厂到处跑,陈柏表面上作为执笔大学士,内阁参事大学士,原本得呆在朝堂之上,但齐政找了个由头,这盐场改革需要云上学院的学生监工,把陈柏也给带上了。 陈柏也是云上学院的学生不是,还是山君的关门大弟子,带上他合情合理。 陈柏又将一群学生给捎上。 所以接下来昏天暗地的日子,陈柏忙碌得都差点忘记了时间。 主要是监工,为了尽快的完成盐场改建,陈柏每到一个地方就留下一个学生监工,有学生手表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在线询问,所以这些学生勉强还是能胜任这个职务的。 一群学生吞了口口水,他们这是不是相当于朝廷的钦差大臣了? 这些学生家里也是幸喜若狂的答应让陈柏将这些学生带去地方上,谁不知道新盐工艺对大乾的影响,这可是举世之功,他们家孩子要是跟着,可不就跟去捡功劳一样,说实话,要不是他们不懂这新工艺,他们自己都想拉拉关系跟着去,为他们的仕途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些学生出行,他们家里就将一切打点好了,都不用陈柏操心。 所以将学生留在盐场监工,陈柏还算放心,因为他们家里安排了一大群照料的人跟着。 大乾各地盐场,每天都能看着这些穿着小袍子,甩着脚板板,时不时将脑袋捂进袖子里面监工的学生。 说实话,看到的人都有些懵,改革盐场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大乾百姓的事情,居然是由这么小的学生来负责? 朝廷是怎么想的? 关键是这些学生年纪虽然不大,但做起事情来还真有模有样的,拿着个本子,写着他们都看不懂的记录,还真能找出一些施工纰漏,让人改正,看得人膛目结舌。 这些学生除了监工,还有一个工作就是教导当地盐工新的制盐工艺。 工艺被分成了流水线,这是怕制盐工艺流出,有这些学生忙活,进度的确快了不少。 都说大乾除了武力,人才凋零,但突然间,各地就跟冒出来一群小神童一样。 云上学院这次算是倾巢而出,遍布在了大乾各地,以前云上学院也就在上京出名,现在名声怕是要传向各地了。 陈柏除了跟着齐政去新的盐场外,每天就是在聊天群里接收各地的学生发来的汇报。 盐场改革,肯定会因为各地的情况不同而遇到不同的问题,他就需要通过这些传来的汇报内容,协助这些学生具体处理了。 所以基本上都处于高度工作的状态,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路途的颠婆和距离。 齐政看着这样的陈柏也是一愣,陈子褏在他心中虽然能力不错,但有时候实在自在散漫了一些,没想到也有这般谨慎认真的时候。 在陈柏和齐政忙得争分夺秒的时候,大乾出使燕国的使臣团也到了燕都。 按理兰若昀导致燕国前太子被废,可想而知,再次到了燕都会是什么待遇,本该举步维艰才对。 但此时,前东宫之中,兰若昀就那么气质优雅的坐在上位之下的第一个位置,贵宾之上。 上位,前太子若鸿正在埋头批改着什么,整个殿上也就他们两人。 兰若昀品着茶,半响才抬起头,看向那个认真批改的人,“若鸿太子就打算这么不理人么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若卿太子?” 上位的人这才皱了一下眉,抬起头,“你不该再来燕都的。” 兰若昀一笑,“当初太子为了摆脱诸国针对,设了好大一个局,借我之手,让举世震惊的若鸿太子变成了现在碌碌无为的若卿太子,太子倒是过上了安静的日子,可惜了我一身名声却毁于一旦。” 谁人能够想到,昔日一时无二风光无限,因为沉迷大乾兰君的前太子若鸿和现太子若卿竟是同一人,不过是与这天下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当年燕太子若鸿年轻气盛,有领导燕国霸凌天下之雄才,却不知道收敛,被诸国刺杀不断,更是导致燕国成了众矢之的。 等幡然醒悟之时,便自导自演了这么一个局,从此,惊绝天下的若鸿太子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若卿太子,除了当时的当事人,恐怕再无人知道其中辛秘。 众人都说有诸国第一太子之称的若鸿太子已经不复存在了,消沉得实在让人揪心,但事实往往不如传言一样,不过是换了一个面目,更加的韬光养晦罢了。 太子“哦”了一声,“你可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 然后抬起头,“大乾谍首兰若昀,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沉迷于你,不敢杀你吧?” 兰若昀脸上淡然一笑,世人都知这若鸿太子倾心于他到了不知悔改的地步,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但谁能知道,当初他是怎么艰辛地逃出燕都的? 而派人追杀他的,恐怕就是这眼前的痴情种。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兰若昀倒不以为意,“我就算死在路边也不可能死在你的府邸不是么?我若死在你手上,世人皆会以为你幡然醒悟,当初那个世人忌惮的天下第一太子又回来了,你以前的努力可不就白费了。” 太子一笑,“所以你一来燕都,第一时间就来了我府上,倒是好算计,这么说来,我非但不能杀你,只要你不出府邸,我还得时刻派人保护你?” “你就不怕你这一辈子也踏不出这府邸一步?和死人有何区别,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初你明知道其中秘密,为何回了大乾之后,却死守着这个秘密到现在,倒是让我燕国安静了这么多年。” 兰若昀品了一口茶,“秘密说出来可就没有价值了,留着不就是为了现在。” 太子似乎也知道兰若昀来的目的,毕竟大乾的皇子大比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消息早就被探子传回各国了,“你觉得就凭这样的一个秘密就能换我燕国三城?当初那个第一个识破我的计谋的大乾谍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兰若昀不置可否,答道,“自然有说服太子的条件,只不过,好歹是老情人多年不见,太子的态度未免太无情了一点,当初也不知道谁花前月下,车前马后……” 太子一听,嘴角也上扬了一下,“实在有些好奇,当初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你是如何看出其中破绽的?” 兰若昀抬起头,“太子还真是一个无心之人,若真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伪装得再好对方也是能感觉出来的,只是太子怕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差别。” 话虽这么说,但当初的若鸿伪装得实在高明,一个才情无双的太子,倾尽一切只为一人,有几人能抵抗得了,当初的自己不也差一点就永远的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这燕都。 都是年幼时的孽啊,那无暇而又至诚的感情,完美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不过也只能骗骗当时幼稚的小男孩。 兰若昀抬头,“太子这些年可没有少派人刺杀于我,害我连大乾都不敢回,四处流浪,隐姓埋名游走四方,吃了不少苦头,看来也不像太子刚才说的一样,那么不在乎这个秘密不是么?” “你倒是不断地在提醒我,你的存在就是当初那一局的唯一败笔,现在倒是送上门来,让我有机会弥补当初的纰漏。” 兰若昀摇了摇头,“以天下为棋局的太子,若还是这般纠缠于当初之事,是不是显得格局太小了一点,说起来我虽然是你的败笔,但也是因为我,才让你那一局如此的完美。” 说完继续道,“难道太子就不好奇,我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的送上门来?” “哦?愿闻其详,明知我要杀你,还如此招摇过市地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兰若昀是一个为了前途权势连命都不要的人。” 兰若昀不置可否,“大王的命令我自然是不敢违背的,我既然来,自然也有让太子不能杀我的理由。” 太子也不急,“那就让我看看,大乾谍首相较于当年有没有进步,可别像当年,只有在我的庇护下才能保住你的身份。” 兰若昀也没了叙旧的心思,正了正身,然后让人将一箱子东西抬了进来,“你的秘密我会继续替你保守,再加上这一箱子东西,换你燕国三城如何?” 太子都笑了,甚至亲自走了下来,打开那箱子,“我倒要看看,是何宝贝能有此价值。” 只是箱子中东西却让人眉头一皱,圆圆滚滚的,还带着泥巴,“就这?” 兰若昀笑道,“就这,这是大王让我带来给太子的,又或者带来给燕国的,它的名字叫土豆,能亩产千斤以上,可当主食,最关键的是,燕国无法种植粟米,农业不兴,最主要的原因是土地干枯,无可以浇灌的水源,而土豆不同与粟米,哪怕是干枯的土地,也是可以种植的。” 所以,土豆对于诸国的价值虽然大,但绝对比不上对燕国的重要。 太子眼睛都缩了一下。 如此说来,这一箱子小小的土豆意义就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价值连城。 燕国重商,在诸国之中最是富裕,但自己因为土地贫瘠,没有什么出产。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太子却是知道的,现在的燕国就如同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和平时期还好,一但战乱,自己无法生产完全靠商贸外购有多致命,那时候的钱,甚至就等同于路边的石头,在富裕也不如能自给自足有丰厚的粮食来得让人心里踏实。 也就是说,要是这土豆真如兰若昀所说,说不定能解决掉他燕国因为地理环境所限,造成的最根本最直接的问题。 从长久利益上来看,它的价值何止三座城池。 兰若昀说道,“太子觉得,用它换取燕国三城如何?” 太子不动声色,而是道,“如此祥瑞,为何我没有听说大乾有种植?” “在我大乾,也正在推广,太子派人一探便知,这等事情也撒不了慌。” 太子“恩”了一声,继续道,“既然是正在推广中的东西,那贵国大王能为我燕国提供多少种子?” 价值再高,如果只有这么一箱,也无甚用处。 一针见血,若是大乾已经大量种植,他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 聪明人看问题,往往能一眼就看出最重要的东西。 “这……”兰若昀犹豫了一下。 现在土豆推广是由齐政负责,大王手上的其实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要真越过朝廷提供给燕国,数量不会太多。 不过…… 兰若昀说道,“大王的意思是,每年供给燕国一些,燕国也可以自己育种,这样年年增长,终归能种满燕国的每一块土地。” 道理是这样,但终归让这次交易不圆满了。 那可是三座城池,是燕国的疆土,不是什么随便都可以丢弃的东西,土豆虽好,但数量却无法确定。 太子沉思半响,“待我仔细想想。” 说完,又有些好笑地看向兰若昀,“贵国大王如此资助我燕国,不知道贵国大王帮衬的皇子到底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付出这么大代价,想要帮助其上位,应该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吧。 兰若昀就有些尴尬了,皇子濯是哪号人物他多少也看得清楚,不过不能弱了气势,“当然比不过天下第一太子,但至少也是我大乾皇室的正统血脉不是。” 太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可惜争个太子之位而已,还需要他人私底下帮衬,倒是少了些皇室气概。” 兰若昀:“……” “以为天下皇室中人,都如你若鸿一般不成城府深不见底。” 若鸿倒没有觉得兰若昀的讽刺有什么,而是道,“天下纷争,谁又能安坐软榻,多些手段和心眼也是应该的,想那诸国太子,哪个又是等闲之辈。” 兰若昀心里呵了一声,他大乾前太子就头脑特别简单,是真的蠢,比起诸国太子的手腕,的确差了不只一筹。 兰若昀和若鸿的叙旧也差不多了,至于土豆换三城,若鸿肯定需要再三思量的,兰若昀也不急,说道,“如此还请太子给我在府邸安排一个住处,因为某个雄才大略的人的关系,我恐怕是不能在燕都人面前多露面的。” 若鸿一笑,“兰君大张旗鼓的来到我的府邸,当然得住我府上。” 兰若昀:“……” 等安排好住处,兰若昀呆在了院子中,院子中一颗红豆树长得正好。 兰若昀精神有些恍惚,这院子他熟悉,当初他第一次来燕都就是住在这个院子中,甚至中间的红豆树都是他和若鸿太子如胶似漆的时候一起种下的。 燕国因为土地干枯,绿植不兴,倒是这红豆树颇为奇特,长得到处都是,如鲁国白月花,如魏国的空桑花一样出名。 “都说燕国的红豆代表着相思嘞!”兰若昀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是无尽的讽刺,他如今再来这燕都再进这府邸,还能不能重新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正在这时,院外一群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进来,拥进来好一群莺莺燕燕。 “你就是大乾那个狐狸精?”声音有些尖锐,手指指着他的笔尖。 兰若昀倒是愣了一下,狐狸精? 还真是久违的称谓。 他也马上反应过来,这些莺莺燕燕,又是住在这府邸之中,恐怕是那若鸿的妻妾了吧。 听说燕国皇室为了恢复若鸿的雄心壮志,让对方每年三娶,也是诸国流传已久的佳话了,洪福齐天啊。 嘀咕了一句,“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可惜物是人非,以前哪有这般叽叽咋咋扰人清静。” 嘀咕完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来此?” “若鸿太子为了我连太子之位都不要,我若是去他那里说上两句,你们觉得你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一群人的声音愕然而止,若是别人说这话,她们未必会怕,但眼前这人不一样,若鸿太子为了他都已经疯魔了,说不得真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兰若昀一笑,都没有战斗的欲望,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这时,太子若鸿正好也走了进来,闻言不由得一愣。 也是,在所有人眼中,眼前之人可不是什么在他手上一次次逃避他追杀的人,而是被他宠在了心尖上的梦中神君。 “还不快滚。”若鸿的声音传来。 一群莺莺燕燕几乎脸色突变的就逃了,溃不成军。 兰若昀转身,“娇妻美妾都如此呼来喝去,太子果然是个没心的。” 说完继续道,“找我何事?” 他可不觉得若鸿会无缘无故来他这里。 若鸿一笑,“兰君来我燕都,我这个心慕之人若是不常伴左右,怕是不妥,不知道兰君是否得闲,陪我重游这燕都。” 兰若昀“哦”了一声,又是作秀,有何不可。 等兰若昀和若鸿的车架走出府邸的时候,整个燕都都轰动了。 “我们这若鸿太子自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过府邸了吧?这这这……” 一个沉沦的人,没想到又从那个府邸走出来了。 有人刚刚心中一喜,结果有人就道,“听说,听说是那祸国殃民的大乾兰君又来我燕都了,就住在若鸿太子府邸。” “什么!” 想起他们那么惊绝天下的前太子为何变成现在这样,他们就心痛不已,垂首顿足,双眼通红,恨不得生剥了罪魁祸首的皮。 这时,兰若昀正从车架上下来,若鸿亲自为兰若昀架了足蹲,扶着手,车前马后,脸上的表情充满着痴迷。 兰若昀也听着周围的骂声,小声道,“太子这戏怕是过了。” 若鸿:“为心仪之人什么做不得。” 兰若昀一愣,好似回到从前那充满了欺骗无法分辨的时期,嘴角不由得好笑,“太子既然依旧要做那沉沦到无可救药的废太子,我奉陪便是,只是这以后,我这名声怕是拾不起来了。” 外面嘈杂的声音依旧,“这个该死的妖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害得我们太子还不够,现在还来。” “太子居然还对他如此……如此……” 世人眼中,兰若昀和若鸿就是这般吧,至少他们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感情还是颇为感动人的,至于谎言之下见不得人的丑陋,往往永远也不为认知。 兰若昀就这样一天天陪着若鸿作秀,等待着对方给一个结果。 而大乾方面,陈柏和齐政也打道回府了,因为所有事情已经办妥,只欠东风。 陈柏正前往各地带学生回上京。 见到陈小布的时候,这机灵鬼正将小眉毛拉成了八字形,在一群人中绘声绘色的讲着话本子,“且说那令狐冲在华山之巅的山洞中遇到祖师风清扬学会了那独孤九剑……” 看到陈柏这才小脸红红的跑了过来,“哥,我现在可出名了,他们都叫我来自上京的会讲话本子的小神童……” 看来玩得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那些听话本的人还有些舍不得陈小布,因为上京的话本子就是不一样,太好听了。 陈小布也在讲他最近是怎么过的。 等遇到甘辛的时候,这小家伙正踩着八字步,走路跟只螃蟹一样。 陈小布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居然比我还得瑟……” 看来这一次外出,这些学生也受益匪浅,至少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见得世面了。 陈柏除了接这些学生回上京,还有就是看看盐场怎么样了。 现在盐场都开始用新工艺出盐了,不仅出的盐好,还比以前出盐的速度快。 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免不了要让这些学生好好学习一番。 陈柏他们还没有回到上京,各地的盐商已经按照约定向燕国出发了。 等陈柏刚好回去的时候,新的盐已经流向燕国市场了。 那些燕国商人第一时间也惊呆了。 这么好的盐,价格居然也就比粗盐贵一点,如此以他们燕国百姓的情况,岂不是家家都能吃上精盐? 都说商人重利,这句话未必全对,但一个商人拿到一件新的商品的时候,绝对会第一时间估计其中的利益。 而新盐,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东西。 所以本能的,第一时间开始不断的拿货。 至于现在大乾和燕国的摩擦,为什么大乾还要将这么好的盐卖给他们? 他们也疑惑过,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毒盐? 但小心谨慎的尝试过后,也如他们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觉得大乾人傻,居然将这么好的东西卖给他们。 一时之间,燕国盐商蜂拥而至,拿到新盐后发往燕国各地。 而新盐所到之地,立马冲击旧盐市场,差距太大了。 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旧盐不得不以更低的价格出售,亏本是肯定的,但要是搁在手里,怕是想卖也卖不出去了,那些大乾商人可是说了,要多少盐他们有多少。 最惨的恐怕是燕国各地的盐场了,不得不停工,因为产出来的盐根本卖不出去了,还费时费力耗费本钱。 一时间,盐场倒闭的倒闭,工人也遣散了,生产盐的工具能出售就出售,因为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做到大乾那样的好盐。 盐场也不得不改建,转行用作他途。 这个时间居然出奇的短,因为实在没有任何竞争性。 正如陈柏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商业防备手段的燕国,一但有大变动其行业会如同摧枯拉朽一样被摧毁,宛如现在的燕国盐产。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燕都。 而传来的消息是,燕国商人狠狠的赚了一大笔。 太子若鸿也得到了消息,有些皱眉。 为何大乾如此激怒的时候,还给他燕国如此大的好处? 大乾的大王送他燕国土豆,是为了换取三城,还说得过去,但将低价的盐卖给燕国,又是为何? 想来想去,似乎都是燕国得到了好处,百姓能吃到便宜的精盐。 让人打探了一番,传回来的消息也仅仅是,大乾盐业现在由皇子政掌管,销售方案也是皇子政提出的。 若鸿沉默了,“听说大乾上京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名叫山君的名士,就是这皇子政府上门客,可知这山君如何?” 若鸿还专门去找了兰若昀,依旧在游玩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问,“你可知你们大乾的皇子政,现在做生意都做到我燕国来了,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燕国商人精盐,听说这精盐是皇子政府上山君所出,给我说说这山君如何。” 兰若昀都愣了一下,身在燕都消息的确没有若鸿消息灵通,只是答道,“山君么?倒是见过一面,眼睛特别好看,有魅惑天下之能。” 若鸿:“……” 虽然也没想着从兰若昀这里得到多少消息,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兰若昀说了一句,“我与那山君不过一面之缘,了解得的确不多,不过短短时间,他的名声开始和我大乾四大君子有并驾齐驱之势,想比也是有些本事的。” 兰若昀边说,边有些心不在焉。 皇子政现在可是在参加皇子大比,为何在这个时候弄出这么一出?也不怕人在这关键的时候参他一本,实在想不通。 这时,刚好路过一个卖枣子的摊子,兰若昀说了一声,“我给太子买些枣子如何?” 秀恩爱嘛,那就秀到底,让大家都看看。 兰若昀下去买枣子了,卖枣子的老婆子一脸的嫌弃。 兰若昀也不以为意,等挑好了枣子付了钱,这才说了一句,“我下次再来时,将皇子政和山君最近的动向交予我。” 那老婆子脸上依旧嫌弃,甚至兰若昀离开的时候,她还偷偷呸了一声。 这些都是燕国贵族和商人的反应,而燕国百姓,简直欢腾到了极点,燕国虽富,那也是相对诸国来说,作为百姓,能买到又便宜又好的盐当然是最好的。 只是不知道等他们再也购不到这些盐,燕国盐产又被摧毁,那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自古以来,暴乱多是因为民生而起。 第75章 最后一场比试 燕国百姓欢天喜地, 用上了上好的精盐。 当然,惨的也有,比如盐场老板, 没破产的还是忍痛出手快的,哭天喊地将盐场转型的比比皆是。 当然他们这点数量,相对于燕国百姓来说,那就不足为道了。 更可悲的是, 他们都破产了, 还要被人骂一句,以前卖他们高价盐, 良心都被狗吃了。 上京城, 陈柏和齐政正在接收着传回来的消息。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陈柏说道, “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断他们的盐了。” 齐政皱了一下眉,“这么快?他们的盐场也不过刚倒闭而已, 要是他们重新拾起……” 陈柏一笑, “就算他们重新拾起又如何,已经习惯了又便宜又好的精盐,他们还能回到过去花费大价钱购买粗盐的时候?” “像你这样想的算是理智的, 但不要将所有人都想成能理智对待这件事情的人,有时候人的贪恋和欲望是不受节制的,特别是……围着柴米油盐度过一生的百姓,他们不会听解释的,他们只想要便宜的盐,燕国皇室如果做不到, 他们自然清楚会面临怎样的乱局。” 人心就是如此, 并非合理就能让人忍耐的, 作为即得利益者,小小的利益损失,已经足够让他们爆发了。 “再说,燕国盐商真的敢重新拾起那些盐场吗?”陈柏看向齐政,“现在燕国商人都知道我大乾有便宜的精盐了吧,他们就不害怕一但重新拾起,我们大乾又重新向他们卖盐了怎么办?” 齐政心道,也对,燕国那些盐场如今吃了这么大一亏,哪怕燕国现在又重新需要他们了,他们肯定也需要先观望清楚才行,不然也不过是再次破产而已。 而他们观望的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几天后,齐政的命令就传达了下去,大乾盐场不再出售盐给燕国商人,盐转为内销。 这一消息在大乾内也挺轰动的,原本各盐场内销的盐只有一部分,还无法完全满足大乾自己,却先卖给了燕国大部分,颇有不少人心生不满。 但没办法,答应了齐政,半年内的销售策略都由齐政制定,无人能有异议,大乾百姓虽然也不解,但陆陆续续也能买到一点精盐,直接将他们的不满压制了下去。 用一句话来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乾百姓从来没有体验过精盐,所以给他们一点点好处就能满足,而燕国,习惯了精盐后,再回到高价粗盐就难了。 更何况,卖盐朝廷还赚了不少钱,还是赚的他国的钱,有什么不满的。 如果说大乾只是因为这个消息轰动的话,那么燕国商人就是震惊了,燕国百姓就是暴动了。 燕国商人真的懵了,不是交易得好好的吗?他们也从中赚了好大一笔,但为何突然间又不卖盐给他们了?也没听说大乾的盐场出了什么问题啊。 有钱赚的生意都不做了?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因为卖其他东西,还得考虑亏不亏本的问题,但卖精盐不用啊,燕国需求量大,根本不愁卖,而且这么好的盐,买家买的时候都是喜笑颜开,跟捡到什么便宜了一样。 一时间,燕国商人脸色都不好了,这么大的买卖说没有就没有了。 这就是只重贸易不事生产的结果,将自己的一项命脉完全交到了大乾手上。 要是在现代,没有哪个国家敢这么做,哪怕是完全依靠进口,也不可能仅仅只从单一国家进口,这样只有等着被制衡。 更何况是盐这种民生最基本的东西。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诸国商贸都不发达的情况下,谁能发现这样的问题存在? 有时候就是这样,思想上先人一步,就能步步抢得先机。 燕国商人无论无何震惊,他们也拿不到盐了。 其后果就是,突然之间,燕国各地无盐可用,仅存的一点存盐,一夜之间价格暴涨,比原来他们燕国的盐还要贵,物以稀为贵。 如果说是其他物资价格暴涨也就暴涨吧,他们暂时不用便是,但盐不同,它是日常必须品啊,每个家庭每个百姓都会接触到的东西,不用不行的东西。 一时间燕国举国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一夜之间,燕国民情巨变。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燕都,整个燕国朝堂也懵了,有一种被突然砸晕了头的感觉。 “为何会这样?” “为何会如此突然?” 其实他们仔细理一理,也是能找到前因后果的,只是谁也没有往那方面想而已。 若鸿太子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燕国和平多时,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举国混乱。 第一时间,若鸿就想到了后果,如果燕国长时间缺盐的话,恐怕各地将暴乱不止,这和缺粮差不了多少。 若鸿眯着眼睛,动摇民生,大难将至的征兆,必须尽一切办法尽快解决。 第一时间,若鸿太子的命令传给了朝廷,“让各地盐场重新开工,务必供应给百姓最基本的盐。” 只要提供上最基本的盐,应该就能解决掉这次危机。 结果,几天后,等待他的不是命令无法通达,而是…… “殿下,各地盐厂已经改作他用,一时之间想要复产恐怕不容易,还有就是那些盐商推三阻四,并不愿意重建盐场,态度一致的消极。” 若鸿愣了一下,情况来得太紧急,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具体情况。 汇报的人继续道,“那些盐商说,若他们重开盐场,要是再亏到血本无归家破人亡了,朝廷负不负责他们的损失,他们还说,朝廷若是逼着他们重开盐场,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竟然态度如此坚决? 对于这些盐商来说,的确如此,因为重开盐场投入本就巨大,关键是投入也就投入了吧,他们的工艺远远不能跟大乾比啊,要是大乾再次给燕国供盐,毫无疑问的,他们的盐场会再次被摧毁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连个泡都不冒一下。 说实话,这也是若鸿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连重建盐场都已经行不通了。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哪怕能重建盐场,百姓还能不能接受高价的粗盐。 让各地重建盐场的这几天,他也用燕国的消息渠道收罗到了很多详情,越看这些消息汇总,心里也就越震惊。 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这次事件的发生。 若鸿沉着脸,“大乾的皇子大比么?我燕国竟然成了他大乾角逐太子之位的战场。” 果然,没两天,燕国朝廷就收到了来自大乾的国书。 国书内容很清楚,以继续供盐为条件,换取燕国三城。 一时间,整个燕国朝廷鸦雀无声。 “这是大乾的阴谋,好一个阴险的大乾,竟然想用盐制衡我燕国。” “应该是那大乾争夺皇子大比的原因,那大乾皇子政手握大乾新盐,突然向我燕国出售大量新盐,原本还以为他是在讨好我们,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现在的制衡,果然没安好心,终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以前看不透的地方,一点一点浮出水面,但为时晚已。 “听说这一次比试就是为了我燕国三城,替皇子政出战的门客正是他府上第一门客山君,那惊绝天下的壁上神图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原本以为会是一个雅士,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心底如此肮脏的阴谋策士。” “心实在太脏了些,竟然不知不觉以盐售为突破算计了我整个燕国,此人实在阴险,我燕国以后定要对他多做提防。” “哼,我燕国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若是应了他,我燕国的骨气何在,他大乾不卖盐给我们,我燕国盐场一时之间又难以复产,但我们可以向周围诸国购盐,没了他大乾的盐还活不成了不成。” 义愤填膺。 但若鸿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因为没有了大乾的盐,虽然燕国还不至于活不成了,但……必定大乱,必定得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购买其他邻国的盐?真是好笑,诸国纷乱之际,这些邻国不落井下石都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着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拉燕国一把?他们估计巴不得看到燕国因此暴乱,甚至分崩离析吧。 但现在也无他法,只能尽量尝试恢复燕国盐场,同时向邻国购盐试试。 其实若鸿想得的确没错,外出购盐的商队,根本一无所获,还得面对各国盐商的奚落。 当然说全无所获也不对,至少和燕国结盟的巴国和魏国还是卖了他们一些盐的。 至于数量,就只能说是尽一点人道主义了,僧多米少,根本不够用,所谓盟国,那是有利益的时候可以一起上一起赚,你有难的时候,说不得心里怎么幸灾乐祸着。 毕竟这结盟还没有到亲如兄弟的地步。 当然这是后话。 若鸿下了朝回到府邸,去了一趟兰若昀那里,“你隐藏得还真深,大乾还真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策士。” 兰若昀脸上有些苦笑,“若我说我也是才知道情况,你是否会信?皇子大比,各府上各施其能,并未互相通报。” 兰若昀没说的是,他也没有想到,一个皇子政,一个山君,居然能给燕国带来这样难以想象的混乱。 而且,这个混乱应该还仅仅只是开始,若是燕国朝廷处理不当,不能继续为各地供盐,甚至说不能继续供应便宜的精盐,恐怕暴乱将起。 这次皇子大比,原本他以为,他们为燕国带来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如何其他皇子也不可能赢得了他们的。 但没想到,皇子政和那山君居然如此出人意料的来了这么一手,让燕国处于两难之间。 是解决燕国粮产稀少的土豆更重要,还是让精盐继续流通,避免暴乱更重要,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土豆如何还有待实践,而各地暴乱是实打实的马上就要来了。 但这么简单的就割让三城,无论是若鸿还是燕国朝廷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下决定。 他们现在想着的应该还是如何解决盐荒的问题,因为只要解决掉这个问题,也相当于迎刃而解了。 大乾,上京城,齐政和陈柏也在等着消息。 陈柏倒是不急,将燕国能想到的应对办法也都想到了,“就算他们付出巨大代价从其他人那里买到了这么大量的盐也无济于事,百姓不可能接受这么高价的盐的。” 价格说不定比以前还高,其他国家的商人也不是傻子,不趁机狠狠地赚一笔才怪。 燕国百姓肯定也有家国情怀的,但涉及到自身利益,总会有人心中不满,而暴动的人也就是这群人了,这已经足够了。 燕国的消息传回大乾后,大乾也差不多轰动了。 皇子政执掌售盐权半年,这才多久,居然弄得燕国举国暴动了。 燕国可是大乾的敌国啊,以前因为燕国富裕,他们大乾可没少受对方的气。 如今跟出了一口恶气一般,人人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皇子政好生了得,不费一兵一足居然给了燕国如此难堪的局面,让他们胆大包天敢刺杀我国大王。” “还有那山君,当真不愧为无双策士,这一局实在妙,说实话,在此之前,谁能想到,用盐就能将整个燕国搅成这样,实在让人神清气爽。” “还有那些云上学院的学生,他们为我大乾的盐场改革奉献了不少,如此说来,这一局中,他们也算是出力者了,特别是那昭雪大学士,听说是这次盐场改革的总监工。” “山君不显山不露水的,是真名士也,定局于手掌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山君出策,他那学生陈子褏为其执行……” 山君之名,以前说能和大乾四大君子并驾齐驱,其实是有些高说了的,和真正的天下名士也有些差距,但经此一局,这天下诸国有谁还能不识山君之名? 以后天下名士的称谓,山君名副其实。 “以前那些偷偷骂皇子政资敌的人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不是,我们晚些吃上精盐就晚些吧,能给那些燕国人这么大的教训,才真是大快人心。” 大乾朝廷上也是热闹无比。 以前大乾和燕国的摩擦,死伤不可谓不少,但好处没讨到什么,但这一次,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实在让人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十分的欣慰。 “皇子政不愧为我大乾皇室子弟,有胆有谋,乃我大乾之辛。” 如今的皇子政,也不是以前孤立无助的时候了,这么长脸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在众人面前邀功。 “皇子大比的这一局的赢家,我看非皇子政莫属。” 结果,有人哼了一声,“那可未必。”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皇子濯,皇子濯脸色不怎么好,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说道,“未到最后时刻,谁知道输赢的是谁。” 陈柏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看皇子濯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也对,皇子濯他们的策略,到现在陈柏他们都没有打探到,不得不说这保密得也太严密了。 陈柏他们也不是没派人打听兰若昀的消息,只是得到的消息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兰若昀在燕都天天和那老情人燕国的前太子若鸿,招摇过市花天酒地,好一对狗男男,不对,是神仙眷侣,完全看不出半点在执行任务的样子,更别说打听他用的是什么策略了。 但现在皇子濯的态度,似乎看上去又像是他们的任务十分顺利的样子,实在让人疑惑。 但至少目前来看,还是自己占了先机的。 而且,燕国那点存盐能坚持多久?全是他大乾卖出去的盐,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燕国民生大乱的消息,也传向了诸国,看热闹的肯定占了大多数,除了看热闹,还让他们记住了两个名字,齐政,山君。 能在举手之间,将燕国这样的大国整成这样,实在不想让人记住都难。 燕国,也正如陈柏所料,燕国能从其他国家购买到的盐有数,又是高价盐,燕国各地的暴乱如约而至。 当然当地的百姓不会认为他们是在暴乱,最多只是闹闹事的程度,他们只是想吃上盐而已,仅此而已。 不同人的眼中,身份阵营不同,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就会不同。 燕国朝廷终于慌了,若只是少数地方暴乱,哪怕是大暴乱,他们都未必心慌,但要是全国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暴乱传来,那真的就让人心惊胆战了。 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要考虑的事情,现在也开始考虑了,比如大乾提出的条件。 若鸿也是眉头紧皱,说起来他们燕国要恢复盐产也不是不可能,,让百姓重新接受以前的高价粗盐也不是不可能,但都需要时间去梳理,可现在他们缺的就是时间,燕国各地的暴民可不会等他们梳理到从前的样子。 事情迫在眉睫,哪怕明知道要吃亏,但这亏不得不吃,这恐怕也是那皇子政和山君打的好主意吧,就是算到他们没有充足的时间恢复盐产平息暴乱,从而为了燕国的稳定,不得不得答应他们的条件。 前面是阴谋,后面是阳谋,让燕国无从选择。 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需要算无遗策,才能做到现在这种局面。 燕国现在局势一天一个样,再多的恨意也得先等平息了这次民生之乱后再说。 齐政和陈柏也在等待,或者说整个大乾朝廷都在等待燕国的回复。 而他们等来的是,燕国昼夜不停快马加鞭来到上京的使臣。 看那使臣风尘仆仆满眼血丝的样子,应该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停息吧,陈柏和齐政对视了一眼,看来事情有眉目了。 只是燕国使臣的话,却让陈柏的脸瞬间黑到了极点,应该说不只是他,朝廷上的百官,大部分人的脸也瞬间变了色。 那燕国使臣说道,“我燕国大王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可以割让三城以作我燕国商人行刺贵国大王的赔礼。” 都是要面子的人,肯定不好说是因为燕国必须依靠大乾的盐才能平息乱局,所以求着以三城为代价,让大乾恢复供盐。 这话实在太憋屈,也就借着行刺大王的赔礼为托词,毕竟这样才名正言顺,说出去也稍微好听一点。 到这里,陈柏开始欣喜了,心道成了。 结果,那燕国使臣话风一转,说道,“不过,三城之地价值连城,大乾也需要答应恢复和我燕国的盐商交易。” 这是肯定的,盐乱民生,最多也只能乱得了燕国一时,不可能乱它一世,打的不过是一个时间差,由此来换取三城肯定是值得的。 “以及附加上贵国大王这次派遣往我燕国的使团中副使兰若昀提出的条件。” 陈柏都愣住了,也有些好奇,兰若昀到底提出的是什么条件,居然让燕国这么上心,这种时候了还心心念念的。 此次主持朝政的依旧是召圣太后,召圣太后明显脸上也疑惑了一下,这次的使团主要是去向燕国问罪的,可没有带去什么条件…… 召圣太后想了想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使团中有兰若昀,或许是皇子濯为这次皇子大比准备的吧。 不由得开口道,“哦,且说说兰若昀和你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她留了一个心眼,只说兰若昀提出的条件,未说是代表大乾的使团提出的条件。 那燕国使团嘴角都上扬了起来,因为若卿太子在他出发前在三嘱咐他,这个条件大乾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当着大乾满朝文武大声的说出来。 “贵国副使兰若昀带来了贵国大王的口谕,愿意为我燕国提供能在干枯土地上生长的土豆为条件,换取我燕国三座城池,我燕国主动割让疆土给大乾,换取这两个条件不为过吧……” 声音还没有落下,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陈柏,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 土豆可是自己提供给大乾的,现在大王又拿土豆来对付自己。 而整个朝廷鸦雀无声。 若土豆真能在燕国土地上生长,燕国就补齐了它唯一的短板,加上燕国本就富裕,作为敌对方的大乾将会面临着什么? 安静得落针可闻,甚至半响都没有人能反应得过来。 “放肆。”终是召圣太后的一声呵斥让众人回过神。 那燕国使臣一笑,“召圣太后何必动怒,这本是贵国大王提出来的条件,我本也只是重复一遍,还是说连召圣太后也不知道此事?” 沉默,沉默了好久。 然后是召圣太后阴森的笑声,“燕国失去了第一太子之后,也只能做出这种污蔑人的小手段了么”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而是道,“若再说下去,我定斩你。” 燕国使臣赶紧拱了拱手,“我也仅仅是传达我燕国皇室的意思,答不答应还是得看贵国的意思。” 陈柏看了一眼脸色阴晦的召圣太后,别人或许觉得是这燕国使臣在污蔑人,召圣太后为了皇室清誉,无论她心里是什么想法,但现在肯定也要将此事定义为,不过是燕国使臣胡说八道而已。 陈柏却是心思沉入了低谷,大王为了不让齐政当上太子,竟然可用做到如此地步? 说实话,实在有些惊骇,也实在让人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此时百官如同反应了过来一样,对燕国使臣免不了一顿谴责,“休要胡说八道。” “如此大事,大王怎不会和我们一起商议,尽听你妖言惑众。” 无论心中作何想法,反正这个时候谴责就对了。 那燕国使臣对口诛笔伐并不感冒,而是道,“各位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燕国大王提出的条件吧。” 这才将话题拉了回来。 “能换取燕国三城自然是好的,但就这么将土豆给燕国是万万不可的。” “可不是,这等祥瑞,我大乾都没有用上,怎能就这么给了燕国。” 那燕国使臣突然道,“真不考虑了么?那可是三座城池,说实话,我燕国的三座城池都是富裕之城,你们当真就不要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出,“不给你土豆,你燕国不也得将三座城池拱手相让,现在捉急的可不是我大乾,你还是想想我大乾要是不同意恢复供盐,你燕国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吧。” 讨论声愕然而止。 也对,他们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该捉急的是他燕国。 那燕国使臣向上看了一眼,“不知道阁下是?” 陈柏回了一句,“大乾弘文阁昭雪大学士,内阁参事大学士,殿上执笔。” 那燕国使臣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原来是天下名士山君的学生,果然有些见地,我燕国虽然捉急,但终归有平息暴乱的时候,而大乾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就真的与三城失之交臂了,多少战火和士兵才能换取来这样的三座城池。” 这人倒是个能言会道的,难怪能成为燕国派遣来大乾的使臣。 陈柏一笑,“你无论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你燕国要是不能恢复供盐,暴乱就不会停止的事实,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无动于衷,也不会马不停蹄的来我大乾吧?我们不急,你要谈条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就是。” 燕国使臣:“……” 怎的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死抓着这一点不放,让他怎么突破。 谈判嘛,肯定要扬长避短,陈柏就抓着燕国现在的情况比较急迫这一点,你说一千道一万,你燕国以后如何如何能恢复如常也好,至少你现在得求着大乾,自己这边才是占主动的一方。 燕国使臣虽然表面上游刃有余,但心里的确是急切的,燕国现在暴乱遍地生花,多拖一时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又和朝廷百官唇枪舌战了一番,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只要恢复供盐就愿意割地三城的条件。 原本他就没想着能说服大乾答应给他们燕国提供土豆,不过以退为进吧了。 大乾百官也是高兴的,他们就这样就得到了燕国三座富裕的城池? 要是以前,一城一地都得打得你死我活。 开疆扩土,竟然没有耗损半点国力,说实话,还为大乾的盐找到了一个销售渠道,可以说一举两得。 看向齐政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至少很少有哪一国的大王能做到这一点吧。 只是齐政的脸色并不见好。 按现在的情况说来,他已经赢得了这一局的皇子大比才对。 陈柏看了一眼,大概也明白齐政现在在想什么。 要是真是燕国使臣污蔑大王还好说,要是不是,这其中就复杂和危险了。 百官和燕国使臣签订国书,按理召圣太后会全程跟着的,但召圣太后却将此事交给了三公,自己说了一声乏了就离开了。 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困乏了的样子。 也的确如此,召圣太后直接让人将她推去了大王寝宫。 难得的大王并未休息,而是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人一样。 也对,大王虽然未上朝,但这朝堂上发生的事却是瞒不住他。 大王抬头,安静地说了一声,“来了。” 召圣太后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大王,半响才开口,“你曾经答应过我,成为大乾的王,就要做到为大乾生为大乾死,你可曾做到?” 大王叹了一口气,“母后终是来质问我了。” 召圣太后沉着眉,“莫要说是那兰若昀私自行动,你毫不知情。” 大王答道,“我这一生无论如何做恐怕也达不到母后的期望吧,又或者说母后这样的人物恐怕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吧,只是这大乾需要一个王,而我又刚好是你的儿子,所以母后才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那我这一生又算什么?” “我是大乾的王,我会自己将大乾推向深渊?难道光是这一点还不值得母后相信我么?” “哪怕我一时间做出的决定让母后疑惑了,但在我心中,也终归是为了大乾好的。” 召圣太后沉默不语,她在质疑大乾至高无上的王么?她不该质疑么!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召圣太后没有说话,而是让人推着离开。 远远的才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将那个位置还给他吧,本就是属于他的,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大王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兢兢业业的一生,最终还是得不到母后的认可么? 召圣太后回到寝宫后,脸上面无表情,传唤来一人,道,“速去燕国,召兰若昀还朝。” 事实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兰若昀能说得清。 而兰若昀,十三岁时,被她培养成大乾谍首,这才留在了大王身边,当了四大暗卫中的兰卫。 大王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是他慧眼识珠,发现了一颗沧海明珠吧,但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经过雕琢就光华耀眼的珍珠。 当初不告诉大王,不过是想他多一些自信,有完全掌控大乾的能力,能成为一个好的大王,没想到,倒是让他自信过了头,什么事情都敢做得出来。 等朝廷的消息传向市井,整个上京都沸腾了起来。 大乾的版图上就这么多了三座城池,比任何庆典都值得庆祝。 陈柏的马车经过市井的时候都被这喜庆给感染了。 甚至有大胆的百姓居然笑呵呵地对着陈柏的马车行了一礼,“昭雪大学士,前途无量啊。” 算是讨一个彩头。 陈柏在盐场改革中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大家也是知道的,这也是大乾能收获三城的直接原因,这么大的功劳,所以说一声前途无量也没错。 陈柏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等回到廷尉府,陈小布又穿了一身福娃一样喜庆的衣服。 “哥,娘又准备大宴宾客了,请帖都发出去了,连老家的亲戚都要请来,说我和哥光宗耀祖了,要好好庆祝一番。” 陈小布也参加了盐场改革,所以功劳也肯定有一份的。 “可是哥,我就想带着大麦町玩,不想那么多人围着,他们老是捏我脸,还让我背论语,我都不会背,可丢人了。” 陈柏心道,让你一天不好好学习,上孟还朝的课,一天都专心去听讲的那些各国的奇闻异事了,正儿八经的学问反而不上心。 不过,陈柏也对那些热情得过分的场面有些抵触,干脆道,“我带你出去玩。” 这可把陈小布高兴坏了,牵着大麦町就走,衣服也不换,因为他一回去保证被他娘抓去炫娃。 如今欢腾的上京,又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就是街上的人也太多了一点,陈柏带着陈小布不好挤来挤去,干脆带着人去了齐政府上。 结果齐政府上更喜庆。 作为替大乾赢得三城的主角,齐政府上的喜庆可想而知。 陈柏还隐约听到一些下人偷偷在说什么,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场比试了,哪怕最后一场没赢,积分也算他们殿下最多了吧? 陈柏一笑,难怪这么高兴,但也没将这些下人的话当真,事情没有到最后,谁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陈柏让陈小布牵着大麦町,去找齐政的阿拉斯加玩了,自己进了齐政的书房。 齐政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陈柏不由得道,“现在上京城都欢腾成一片了,你怎么还崩着个脸?” 齐政回了一句,“明知故问。” 陈柏一笑,也知道齐政大概在想什么,“何必嘞,就算没出这事,大王的态度不也那样,根本不会改变的事情,何必烦心。” 齐政一愣,“你倒是心宽,对了,你这个时间来我这是为何?” 陈柏耸耸肩,说实话真没事,不过是路上太挤,怕将陈小布给弄丢了,所以进府错过人潮罢了。 但既然来了,没事也得找点事情不是,“怎么说我们也赢到了现在,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场比试而已,只要赢了这最后一场,万事皆定,这等宣告天下的事情,大王难道还能改口不成?” 齐政心道,也对,只要能拿下这最后一场,盖棺定论的事情,就算大王在为难,也得先立了他这太子才行。 “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只是吧,喝到最后,陈柏真的成了不醉不归了,抱着齐政的大腿,“我没醉,我不走,我还能喝。” 齐政脸黑,才喝多少,就这般邋遢,原形毕露了。 说起来,陈子褏还没有给他好好解释,他以前那个猫耳朵锥子脸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 ,陈柏突然说了一句,“齐政,你的腿真结实,你脱了我给你拍写真,啧啧……” 齐政:“……” 以后可千万别让陈子褏喝醉了,实在荒唐,摸着男人的腿,一个劲喊结实,成何体统。 原本大刀阔斧坐着的齐政,腿不由得收了收,夹了夹。 不过,陈子褏和那山君一样,倒是一脉相承的喜欢精壮男子啊,齐政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来了一点。 陈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第二天醒来,陈小布真捂着小脸脸用帕子给他擦脸,见陈柏醒来赶紧道,“哥,你昨天真丢人,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陈柏一愣:“怎么了?” 陈小布:“你昨天就那么抱着皇子政的腿,还夸他腿好,可以玩多久来着。” 陈柏整个人都不好了,酒得给惊醒了。 妈呀,他没脸了。 …… 陈柏这么“悠闲”的过着难得的清闲时间,朝廷也派人去接手新得到的三城了。 燕国三座城池的百姓也懵逼得很,他们现在就变成大乾人了? 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鲜血和屠城,就这么,第二天一起床,有人就告诉他们,他们换了个国家。 说实话,懵逼到了不行。 “真是活久见。” “可不是。” 当然一开始肯定是慌乱的,甚至有些不满的人闹事。 但大乾的军队都驻扎进来了,注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再说连燕国都承认了,他们反坑个什么劲儿。 召圣太后派去燕国召兰若昀还朝的人也到了燕都。 前太子府邸。 兰若昀有些惊讶地看着若鸿,“你就这么放我离开?” 若鸿一笑,“我送了一份大礼给你,你回去大乾就知道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现在就杀了你总觉得少了些乐趣不是。” 私自提供土豆给燕国,总得有人背锅不是,既然大乾的大王不承认,那么…… 兰若昀看着若鸿微笑的样子,也露出了笑容,“那就此拜别,这世上的确需要一些特别的人才会更加的有趣。” 若鸿看着离开的兰若昀,“若这都不死,那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了,说得也对,没有这样的人在世上,倒是孤独了些。” 至于他为什么道破了土豆交易,而不是等着私下达成交易,他自然有更好的办法获得它,“兰若昀你可千万别死了,我还等着你替我完善这一局。” 等兰若昀回到大乾的时候,也是皇子大比最后一局开始的时候,也是真正的天下风云共舞的时候。 第76章 得云上学院者得天下 兰若昀回到大乾的时候就被秘密召进了宫中。 面对椅子上坐着的老太太, 兰若昀没来由的心里居然有些哆嗦,作为大乾谍首这么多年,什么刑法折磨他都可以完全不在乎了,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无法传递到他的心底, 唯独面对这个老太太, 让他充满了畏惧和惊恐。 都说大乾的召圣太后上了年纪了, 所以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大乾朝政。 但作为大乾谍首, 他知道的比正常人多太多。 大乾27年, 大王为百姓兴修水利,惠及一方,也是大王名声渐起的时候, 被称为圣贤之王。 却不知道, 也是这一年,当地官员因为兴修水利, 从中贪污巨款,奴役百姓,克扣工钱, 一一落马,名义上是告老还乡,实则是处没所有家产进行流放。 这些大王都不知道,他只需要接受百姓鲜亮的称赞,是太后秘密让人为大王断后,隐藏了大王不察之过。 大乾28年,燕国进犯, 大王亲率大军阻敌于关隘之前, 大获全胜, 被大乾百姓举国称赞武功盖世。 却不知道,是召圣太后秘密让人入燕都,让大乾剑客无休止地刺杀燕国皇室,付出了无数鲜血和生命才让燕国皇室无暇东顾,增援来迟。 那一战,若是燕国增援准时到达,激流勇进的大乾士兵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大乾29年…… 大乾30年…… 大王文治武功,伟岸高大,如同撑起了大乾的未来和希望,被大乾百姓口口相赞。 只是除了他这大乾谍首之外,谁又知道,大王积攒名声的桩桩件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召圣太后的影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到极点的人,不过是有人默默地在身后为他抹去了那些污点而已。 撑起大乾天空,让大乾稳定生存下来的从来都不是大王,而是眼前的这个老太太,大乾真正的脊梁骨。 只是所有的荣耀都归于了大王而已,披上了光鲜亮丽的外衣,成为了所有人敬重尊贵的存在,表面上也让大乾百姓知道他们有一个多么了不得的王,只要有王在,他们就能安静的生活,不被战火波及。 椅子上的老太太开口了,“兰若昀,你还曾记得当年,兰家因罪被祸及全族时,你以小小年纪拦在我车驾之前所说过的话?” 兰若昀答道,“记得,当时兰若昀答应过太后,以兰家为代表的诸子百家中的名家从此为太后所用,这世上也再无名家嫡传兰家,只有大乾兰家。” 大乾谍网,就是召圣太后以诸子百家中的名家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名家嫡传兰若昀才能以小小年纪掌控整个谍网而不被质疑。 只是诸子百家皆是圣人之道,却最终落得为大乾效力,实在有违圣道,从此以后,名家也由当世显学转为隐学,区区数年,诸子百家中盛极一时的名家,居然就退出了众人的视野,隐藏在了芸芸众生之中。 老太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记得你兰家可以活到现在,还能有如今显赫的地位的原因就好。” “兰家是我大乾的兰家,不是大王的兰家,可清楚这一点?” 兰若昀点点头,“太后明鉴。” 老太太这才问道,“说说吧,这次你替皇子濯出使燕国,私底下用土豆为条件为他争权,是你自己私自行动还是受了什么人命令……” 老太太和兰若昀的对话并没有多久,只是兰若昀出来后直接被押去了大牢,罪名……私通敌国。 私通敌国是死罪。 兰若昀没什么表情,他终于知道若鸿说的送给他的一份大礼是什么了。 也正如若鸿所说,这个罪名总得有人来背,既然不可能是大王,那么也就只有他了。 兰若昀离开前,恭恭敬敬地对召圣太后行了一礼,“谢太后护我兰家这么多年。” 老太太沉默了,诸子百家中名家辨正,鉴实,分尊卑,其实兰家当年祸及全族的罪名和自己还有一些关系,也是那一年,皇子政被送往了赵国当质子…… 这大乾很小的,各贵族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倒是大乾欠了兰家。 但这一次兰若昀的确是有罪的,虽然最大的罪名不应该他来背才对。 兰若昀被押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准备进宫的齐政。 作为阶下囚的兰若昀倒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齐政还了一礼。 或许是因为兰若昀觉得自己大劫难逃,不免多说了一句,“殿下不怪我么?这一次差一点就坏了殿下大事。” 齐政不置可否,半响才答了一句,“本就是我先欠你们兰家的,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兰家也不会被祸及全族。” 兰若昀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这么多年了,他以为齐政早已经忘记了,最终道,“名家辨正,鉴实,分尊卑,也只是为了应证自己的圣道而已,不是你也会那么做的,只是有些不识时务罢了。” 但真的如自己说的那样么? 大王让他以土豆为交换条件,他真的不知道其中的轻重么? 他知道,但他还是沉默地接受了,并保持了缄默,甚至都没有告知召圣太后一声。 所以召圣太后说他有罪,也并没有冤枉他。 为什么?现在想想,或许自己心中从来没有对当年兰家差点因为某人而破灭释怀过吧,当时秉承圣人之道的兰家是多么的一时无二啊,所以当得了这么个任务的时候,内心深处就那么顺理成章的接受了。 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是有怨的。 只是现在才知道,齐政还记得他兰家当年的恩情。 兰若昀不由得一笑,“若是殿下真有心,以后多看顾一点我兰家吧。” 兰若昀的入狱,在整个上京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他可是大乾四大君子中的兰君,仅次于孟还朝的天下名士。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嘘叹。 兰若昀的罪名也被闹得沸沸扬扬,私通敌国,这一次,如同幽兰一样的梦中神君,怕是在劫难逃了。 只是世事之难料,实在超乎人的想象。 按理来说,兰若昀出了这么大事,的确没救了,但…… 也就在兰若昀罪名成立前,燕国前太子若鸿出使大乾了,愿以十里红妆为聘,只求一心人。 那十里红妆可不是形容词,而是燕国前太子若鸿真的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来了,燕国之富裕一时之间让人看得膛目结舌。 只是吧,这个时代男风虽然多有耳闻,但这样大张旗鼓的毕竟是少数,能弄得像燕国若鸿太子这样的,恐怕也是当世第一人了。 一时间,整个上京热闹到了不像话的地步,羡慕嫉妒都有,愿得一心人啊,多么美好让人向往,但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万人空港,都去城门口看这个传说中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后又因为红颜知己颓废得丢了太子之位的奇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痴到这种程度。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陈柏,都马不停蹄的赶去看热闹了,在陈柏看来,只爱美人不要江山,那不是只有小说中才有的么,但现在他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存在,他得认真看看,说不得有机会还得攀谈攀谈,这样的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只是,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哪怕陈柏横着个眉,也没能让人给让他让出一条路来,没办法,这上京踩着脚跟的说不定都是个官,官职说不得比他还大,能给他让路才怪了。 陈柏撇了撇嘴,只得踮着脚远远的看了一眼,他也就模糊地看到了人的轮廓,的确长得风流倜傥,一副痴情种的样子,没能细看有些遗憾,不过那一排看不到头的聘礼,着实羡慕死了人。 今日最轰动的事情恐怕莫过于这名传天下的痴情种来了他们大乾上京。 还有就是,朝堂上对兰若昀的罪名也缓了下来。 大乾和燕国虽然是敌国,但不是说看到一个燕国人就要喊打喊杀,其中情况复杂着嘞,就比如以前,燕国商人不也到上京经商。 再说,若鸿现在是燕国前太子,针对他也没什么卵用。 但若鸿毕竟和一般前太子不一样,他当初的名声实在太盛,盛到了让诸国忌惮的地步,所以大乾也不可能用应对一个荒唐的他国皇子的想法来应对,这才有了兰若昀缓刑的结果。 陈柏看了个寂寞,等人群走后,没办法只有打道回府。 而若鸿却是去了大乾的大狱。 兰若昀见到若鸿的时候,心里是惊讶的。 若鸿上跳着眼睛,“啧,如同当年一样,若不是我来救你,你怕是又活不成。” 兰若昀也是一笑,“不过又是做戏而已,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若不是我能成为你的棋子,在你的棋局上充当什么样的角色,恐怕第一个要杀我的就是你吧。” 若鸿倒不以为意,“知我者这世上还真是非兰君莫属,难怪能让我心系多年。” 兰若昀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就不怕我揭露你的身份,堂堂燕国第一太子来到敌国,多半是有来无回的。” 若鸿嘴角上扬,“就算大乾知道我的身份,就真敢杀了我挑起燕国和大乾之间的大战?大乾好穷的,一但大战怕是要成为下一个被吞并的诸国。” 兰若昀嘴角一抽,但也知道若鸿说的是事实。 若鸿继续道,“再说,只要有我在上京一天,他们就不会杀你了吧,你难道就不想利用利用我?” 兰若昀:“……” 这个若鸿到底是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大乾?要是真相信了他是为自己而来的鬼话,那才是愚蠢到了极点。 报复吗? 这次燕国丢了三城,吃了这么大亏,在诸国之中都快成为一个笑话了,恐怕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吧。 只是这若鸿一向心思诡秘到了极点,所作所为不到最后,没人能猜到他的真实意图。 两人夹枪带棒地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居然是来看望同僚的孟还朝。 孟还朝带着食盒进来的,好歹同为大乾四大君子,惺惺相惜不是。 兰若昀都有些感叹,或许也只有孟还朝这样的天下知己才真正的能做到表里如一吧,居然还来看望他这无人问津的阶下囚。 没办法,消息不对等啊,在兰若昀心中,孟还朝就是天下第一知己,真正的天下名士,干干净净得让人羡慕,不像他这般,表面披着圣洁的外表,却尽干着一些肮脏龌龊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在孟还朝心中,兰若昀不仅是兰君,还是大王的兰卫,也是大乾谍首,同为谍首,说起来他们还挺像的,所以兰若昀落了难,他怎么也得来感受感受一下,说不得哪天他也会遇到兰若昀今天这般处境不是,提前适应一下也是好的。 兰若昀脸上都带上了温和的笑,和这样的人相处,有时候都觉得是在玷污对方,实在让人感觉温暖,就如同一抹阳光,在这黑暗的乱世,照射进了他的牢房。 孟还朝其实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将食盒中的食物取出来,说了一句,“这是我刚才做的,你试试味道。” 平淡得很,但他身上似乎存在某种东西一样,让人不由得自己就去脑补那些温馨的画面,就像最好的好朋友,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来看望自己了,能不感动? 倒是旁边的若鸿眉头皱了一下,突然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认识阁下?” 孟还朝老老实实的答道,“应该是认真的,我曾经去过燕都游学,当时的若鸿太子好生风光。” 若鸿有些发愣,认识吗?能被当时的他认识的人,应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才对。 还是旁边的兰若昀说了一句,“这位是我大乾四大君子之首孟还朝。” “哦?”若鸿有些惊讶,这样的人物他要是见过,应该不会忘记才对,为何偏偏只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孟还朝这才以大乾礼节行了一礼,“想必这位就是燕国若鸿太子了吧,说起来我还认识贵国的若卿太子,这么一看两位太子长得还真是像。” 兰若昀嘴角嘲讽,若鸿也有些尴尬,“我和若卿本是同胞,长得像也是自然。” 孟还朝笑了笑,“原来如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若鸿太子和若卿太子是一人。” 若鸿:“……” 兰若昀:“……” 没有人会往这方面想吧,因为没有人能做到欺骗整个燕国整个天下,也不知道这孟还朝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歪打正着。 在孟还朝眼中,人家小两口肯定是要说点悄悄话什么的,所以说了两句就知趣的离开了。 只是孟还朝出了牢门之后,嘴角微微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有趣有趣,没想到来这里一趟,居然发现了这么有趣的一个秘密。” “当初要不是魏国皇室突然抛弃了我,应该是能提前知道这么有趣的事情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传遍诸国的一段传奇佳话岂不是另有猫腻?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啊,虽然荒唐但羡慕死了多少痴男怨女,说起来兰若昀也是实惨,堂堂大乾谍首居然成了别人棋局上的棋子,只是兰若昀要是知情的,那就更有趣了……” “痴情不悔的梦幻破灭,那若鸿这么大张旗鼓来大乾又是为何?” 说完,孟还朝愣了一下,摇摇头,“什么时候自己又这么八卦了?都怪学院的那些学生,一天没事就来我这听八卦,害得自己见到有趣的事情都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 实在要不得,还是安静地当他的天下知己好,恩,就这样,他明天还来送饭,他最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没办法,一天给一群学生做那么多饭,技艺简直突飞猛进。 只是第二日,孟还朝没办法将饭菜送去大牢了,因为兰若昀从大牢里面出来了。 明面上是燕国前太子若鸿求的情,在朝堂上一番催人泪下的恳求,加上附加上了好些让大乾百官心动的条件,换一个兰若昀足够了。 当时,可是嫉妒死百官了,连一个前太子都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来,燕国到底得多富裕,哪像他们大乾,苦哈哈的,一个铜板恨不得当两个用。 人比人气死人。 至于私底下的真正原因嘛,兰若昀又得到了新的任务,准备立功赎罪。 谁是谁棋盘上的棋子,谁知道。 这两人也挺有意思,你想利用我,我想利用你,两人心知肚明,又各自施为。 当然给大乾百姓的交待是,兰若昀私通敌国的罪名不成立。 大乾百姓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要是兰若昀这样的人物都通敌了,实在让人心酸,他大乾怕离成为天下笑话也不远了。 “还好还好。”不知道多少人如此欣慰地对自己道。 或许人活得简单一点,也是一种幸福吧。 接下来,就是兰若昀和若鸿两人天天秀恩爱的时间了,到处撒狗粮,一段佳话渐变传奇,连上京的男风突然都有了崛起之势。 看着兰若昀和若鸿两人,就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是真感情啊,简直羡慕嫉妒恨同时前来报道。 当然,也有被狗粮喂得快吐的人,要骂上两句不知廉耻的狗男男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陈柏也悠闲了一段时间,他现在都有空去云上学院了。 在学院门口,就看到陈小布贼头贼脑地在拔花台里面的花,翘着个小屁股,脑袋都埋花里面了。 陈柏走了过去,轻轻一推,陈小布就像一根葱一样栽进了花台中,陈柏不由得问道,“在干什么跟做贼一样。” 陈小布摸着妹妹头,翘着嘴巴回头,“哥,我就挖一颗花到花盆里面,我原来种那盆空桑花送给孟君了,孟君特别喜欢空桑花。” 陈柏一笑,“这花台里面的花都是齐政种的,他那么抠门,要是知道了你偷偷挖他的花,还不得找你还回去。” 陈小布笑得哈哈的,皇子政才没有这么抠门。 带着脏兮兮的陈小布进塔,陈小布捧着花盆,“孟君说魏国的空桑花比我们这里的开得还好,我正好拿回去研究研究,怎么就没魏国的长得好了。” 陈柏一笑,魏国应该是最适合空桑花生长的地理环境和气温气候吧,这是他们这里很难做到的。 不过,孟还朝居然喜欢魏国的空桑花,也是奇怪,就像一个大乾人哪怕觉得别国的东西好看,也不会到真心羡慕喜欢的程度吧。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爱好,陈柏也不好置评。 好久没有来学院了,特别是答应这些学生不断他们网后,这些学生又没了管束,估计最近都玩疯了吧。 陈柏的到来,这些学生也高兴坏了,因为陈柏一来,他们又有新的食物菜色可以尝试了啊。 陈柏一笑,上次盐场改革,这些学生也到地方上辛苦了好久,帮了不小的忙,就当犒劳他们吧,今天用烤箱做烧烤? 当然这样悠闲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最后一场皇子大比开始了。 值得一说的是,很多人都说这最后一场的比试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无论输赢,也不可能超过齐政的积分了。 大王以前的打算可能是觉得上一局如果皇子濯赢了,再加上这最后一局,就能尘埃落定了吧,结果哪知道上一局居然是陈柏他们赢的。 齐政府上现在也是今日不同往日,门槛都快被人踩塌了,因为怎么看,都是齐政赢得了皇子大比,按照以前的约定,齐政就是大乾的储君了。 水涨船高,以前大王的不喜欢什么的,也就成了过雨云烟,前来巴结的人乐此不疲。 他们没能雪中送炭,临时抱佛脚就不得不安排上了,不然以后还不得被穿小鞋。 不过齐政这么忙,陈柏倒是挺高兴的,因为上次喝醉了酒抱着齐政的大腿,一个劲喊这腿能玩好几年,他是没脸见齐政的。 但,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比如今天的大比,怎么也不可能不和齐政见面不是。 众人虽然觉得这最后一场比不比都不可能改变结果了,但耐不住这大比精彩啊,所以他们还是期待能比这最后一场的,看个热闹也好。 此时,陈柏正一本正经地跟齐政解释,“上一次不过是喝了酒的妄语,我不喜欢男人的,真的。” 齐政呵了一声,抱着男人的腿都能说出能玩好几年这样的话来,现在还来给他解释这个?有用吗? 陈柏看着齐政一副不信的表情,就差赌咒发誓了,但发毒誓他又不敢。 齐政也是看得好笑,心道,你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还好主持比试的官员开口了,打破了陈柏这尬尴的局面,“皇子大比最后一场现在开始,此局获胜者可记三分。” 在意料之中,这三分谁得了去也不可能有齐政分数高。 也就是说齐政这太子之位基本上算十拿九稳了。 只是主持的官员接下来的话,确让陈柏皱了一下眉头。 “经过商议,此次比试的内容是,请圣,让圣人学术重临我大乾。” 陈柏眉头都皱了起来,圣人学术重临大乾,自然得圣人或者代表圣人意志的嫡传学生愿意加入大乾才行。 但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在,大乾之所以文教不兴是有原因的,因为没有任何圣人或者圣人门徒愿意入驻大乾。 至于为什么? 这就不得不说起一段往事了。 其实在以前,大乾也是有圣人门徒存在的,他们行走在大乾,代表的是圣人的学术和意志。 他们身份尊贵,备受各国大王礼遇。 但当年却出了一点意外,诸子百家中的名家,在大乾应证自己的圣道的时候,不知为何得罪了大王。 得罪也就得罪吧,按照诸国默认的规矩,因为圣人门徒非是凡人,各国刑法不得加诸他们身上,驱赶走便是。 但是当时大王不知道为何,震怒之下破了这规矩,居然祸及名家,让诸子百家中的名家一夜之间从此除名。 一代圣道显学就这么从世间消失了。 当年的事情闹得挺厉害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圣人门徒全部撤离大乾,算是天下圣人的一种态度吧,圣人学术从此也不再临大乾,让大乾成了唯一一个没有主流学术支撑的国家,一直以民风彪悍著称。 民风彪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不就是还没有开化么? 在这个时代,圣人学术真的很重要,因为它能指引一个国家前进的方向,虽然哪怕是圣人学术也没人能说得清是对是错,依旧是骑马过河,等待应证。 这也是诸国如此宽待圣人门徒应证他们的圣道的一个原因。 陈柏一听这一题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考题。 难道……大王是想用这一题来让这个皇子大比永远无法结束? 毕竟当初的条件是,谁赢了这皇子大比,谁就是大乾的储君,但要是皇子大比永远都结束不了? 看似皇子政已经没有悬念的赢了,但却只能止步在一场永远没有结束的比试中。 这是陈柏的想法,而百姓已经疯狂了。 “让圣人学术再临大乾?”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人心中总会抱着一丝丝希望不是。 陈柏的想法不过一闪而过,台上主持的官员已经在继续了,“请各皇子递交此次比试的门客铭牌。” 这一次上场的得是陈柏了,因为每一个门客只能比一场,山君肯定是不能出现的。 “皇子大比最后一场,皇子政府上门客,弘文阁昭雪大学士陈子褏。” 唱名的内侍已经在大声的念各府门客的名字了。 兰若昀和若鸿也在看比试,若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不见那皇子政府上的第一门客山君?” 兰若昀答道,“山君不显山不露水,平时很难见到他人,这次出战的他的大弟子陈子褏。” 若鸿“哦”了一声,似乎也不在意,然后又有趣看比试了。 这一次的比试和上一次的比试也差不多,不可能当场分出胜负的。 所以陈柏上去走了一个过程,就又下来了。 一上马车,齐政就不由得问道,“如何?” 陈柏有些苦笑,“难。” 这世上之人,有贪图富贵权势的,有贪恋美色欲望的,这些人都好对付,因为他们有缺点。 但唯独这些一门心思都在应证圣道的圣人和他们的门徒,心无旁骛啊。 更何况,大乾如此不尊重圣人学术,甚至还灭了一门显学,现在要求着别人回来,可不可能嘛。 别人也不傻,要是他们轻易回来了,要是他们的学术又不合哪个权贵的意了,不喜欢就要灭掉赶尽杀绝,那时候怎么办?还不得像曾经的名家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少在这些圣人和圣人门徒心中,大乾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不同的学术,哪怕相反的学术,也得互相应证才能知道谁才是真理,而不是和自己的想法相左,就直接毁灭掉对方。 大乾,没有能滋养圣人学术的土地。 所以陈柏才会觉得这一题实难,说道,“你说大王是不是故意出的这一题,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拖延下去。” 奇怪的是,齐政居然有些心不在焉。 陈柏回去之后,也只得慢慢想办法了,在他看来无论怎样的诱惑,也不可能让一门学术不顾一切入驻大乾啊。 实在烦恼,干脆去找孟还朝解解闷,以前他会去找齐政喝酒,但现在有点尴尬不是。 找了一家酒楼,喊上随叫随到的孟还朝。 还是和孟还朝喝酒好,喝得舒服,不知不觉就打开了话匣子。 陈柏正在吐苦水,“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嘛?大王自己当年惹的祸,害得大乾学术凋零,现在却拿这无解的事来做考题,大王这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 孟还朝说了一句,“无解倒不至于。” 陈柏一愣,“此话怎讲?” “你至少得将圣人门徒引来大乾才是,到时候说不得就能说服两个。” 陈柏:“……” 孟还朝说得其实也对,人都没见着,怎么知道没有可能,“就是不知道怎么引这些圣人门徒来大乾,孟君你是个大好人,你要是有办法可得帮帮我啊。” 说完又摇摇头,孟还朝怎么有可能有办法,还是他等会去细想一个勾搭的法子吧。 孟还朝却是一愣,这是让自己办事情吗? 等两人喝完酒,陈柏就回去想办法了。 而孟还朝还在逛街,甚至还到了一个算命先生的铺子上面算了一卦。 付完钱,这才拿出一个黑色牌子对算命先生道,“传令诸国圣道,得云上学院者可伐乱世,可平天下,可使万世昌隆。” 说完还点点头,院长只叫他引圣人门徒入大乾,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好像并没有让他注意,那应该就是不用在乎的意思。 那算命先生看着孟还朝手上的黑色令牌差点跪下了,只见黑色令牌上鬼斧神工的写着“鬼谷”两个字。 算命先生的心都是惊骇的,鬼谷上道,这世上圣道万千,但有一半是从鬼谷上道分裂出去的,他们不敢称自己是鬼谷学术,因为他们不配。 而刚才那令牌,是消失多年的,鬼谷上道唯一的嫡传弟子的令牌。 于此同时,齐政也进了皇宫,到了召圣太后寝宫。 召圣太后似乎也早知道了这次大比的内容,叹了一口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灭圣道的是大王,证道的是名家,而你就是那论证之人……” “大王敢出此题,应该是觉得当年的名家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了吧,却不知道名家嫡传一直就在他身边。” 而陈柏,正拿起手机埋头苦抄,这个时代的百家学说应该都还在不断完善的阶段吧,他要将诸子百家的理念都抄一遍,恩,只抄一半,然后撒出去…… 正如孟还朝说的那样,先将人引来再说,这些心中只有圣道的思想家,陈柏不确定能不能说服他们加入大乾,但只是将人引来的话,他还是有点点办法的。 第77章 物理化学都不会? 上京的百姓都在等着看这皇子大比的最后一局。 陈柏, 孟还朝,还有齐政,也在用他们各自的方法, 将圣人门徒汇聚上京, 只是这个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百姓每天都在讨论着这个问题, 但上京看上去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风平浪静, 似乎正如陈柏说的那样,这根本就像是一局永远没有结果的比试。 最满意的估计是大王了,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料的情况进行。 只是上京虽然平静, 但各国圣道却已经炸上了天。 因为一则消息,在各圣人门徒中流传开来, “得云上学院者可伐乱世, 可平天下,可使万世昌隆……” 光是听听,都让人如同响雷入耳。 这个时代纷乱不断,充满硝烟的战争每一天都在发生。 这时, 突然说出现了一个什么云上学院, 能够伐乱世,能够平天下, 还能使万世昌隆?可想而知得多震惊。 “假的吧, 口号谁不会喊, 但又有谁真的能结束这乱世。” “那什么云上学院, 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突然冒出来的而已。” “我们圣人门徒, 宣圣人之学, 为的就是天下太平,可一代又一代的不断验证自己的圣道,但到现在都没有哪一家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我们持圣人之学的门徒都做不到,它一个什么突然冒出来的云上学院能行?”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是直接否定。 只是稍微一打听,“什么,传出这个消息的是鬼谷上道的唯一嫡传?” 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鬼谷上道是什么,在诸子百家中从来都是前五的存在,其他圣人之学总会因为时代的变迁而起起伏伏,但鬼谷上道从来没有掉出这个名次。 所以一时间,各国的圣道门徒都哗然了。 所以,看似平静的上京,真的就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如镜吗? 比如,云上学院的门口,就来了一个穿着墨色衣服的奇怪少年,背上背一把木制的墨色大剑,正蹲在地上看陈小布玩发条青蛙。 陈小布眨巴着眼睛,一会看看地上自己爬行的发条青蛙,一会看一眼比他还看得认真的墨衣少年。 然后默默地将地上的发条青蛙捡了起来,藏到了身后,“我哥说,这样的玩具是我这样的小孩子玩的,长大了就不能玩了,丢人。” 说得理直气壮,又有些小心翼翼,他以前用一只尖叫鸡都换来了一颗夜明珠,现在他可不会小看他的玩具,要是这人抢了他的发条青蛙就跑,他找谁说理去。 那墨衣少年回过神,眼睛亮闪闪的十分有神,“小孩,让我看看呗,就看一会儿。” 陈小布将发条青蛙藏得更后面了,然后撒开小腿就跑,果然是看上他的玩具了,这么大人还想抢小朋友的玩具,丢人。 陈小布跑到学院门口,那门自动就开了,也没有回头,冲了进去,然后这才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墨衣少年,说了一句,“想得美,这发条青蛙我也只有一只,是我哥才送给我的,连商雎鸠他们想玩我都没给。” 墨衣少年明显有些愣,门怎么会自己开了? 眼睛精光一闪,走向了已经关闭的门,“刚才那孩子好像就在门口向上蹦了一下?” “好奇怪的门,这云上学院倒是挺有意思。” 而陈小布已经乘坐着电梯上楼了,还一边举起手腕上的学生手表,群发了一句,“门口来了一个喜欢小孩子玩具的怪人,大家注意点,别被他尾随进来了。” “收到。” “收到。” 群里传来一个小萝卜头的声音。 而门口的少年,还在那认真的研究门。 也不知道研究了多久,这才满脸疑惑的回过神,“好精致入微的机关,简直巧夺天工,我竟然看不透其中的原理,什么时候大乾也擅长这机巧之术了” 不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能难得住他的机巧,看他慢慢研究个透彻。 于是,云上学院的门口,就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少年,一天废寝忘食的呆在那里。 连陈小布都有些感动了,“至于么?不就是一个发条青蛙,不给玩还不走了?” 有些不舍地将发条青蛙递给了对方,“看……看在你这么喜欢它的份上,我们一起玩?” 于是,孟还朝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在那里玩发条青蛙玩得起劲。 孟还朝盯着少年背上的墨色大剑看了半天,都以为看错了,然后都忍不住捂了捂脸,“堂堂圣人学生,也忒丢人了一点。” 居然跟个小屁孩,趴在地上,翘着屁股玩得有劲。 陈小布倒是觉得这人不错,和他有共同爱好,“我还有好多玩具,都被我放书箱子里面了,以后我们一起玩。” 就这样陈小布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玩友,比他还喜欢他那些小玩具的玩友,看看都玩得痴迷了。 孟还朝想了想,自己要不要点破对方的身份,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没脸见人的。 摇了摇头,对方既然自己不说,他就当不知道吧。 陈柏来的时候,陈小布已经在与那少年玩滑板了。 陈柏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谁啊? 不过看陈小布玩得那么开心,也没说什么。 只是暗自吐了吐苦水,“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也不见一个圣人门徒前来上京。” 圣人门徒,长得应该都十分知识渊博的样子吧,陈柏心道,害他现在上街都老是往有这样长相的人身上看,可惜一无所获。 他的那些圣人学说的书籍也抄了好些了,每本都抄了一半,也撒出去了,可是一个泡都没有冒。 陈柏甚至还偷偷去看了看他撒出去的那些书,结果放在铺子上,根本无人问津,还没有那些话本子卖得好,这就有些尴尬了。 想了想,大概是大乾文风不兴,哪怕有人拿起来看了,估计也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瞟一眼就又弃之如履了吧。 陈柏唉声叹气,“马前失蹄,倒是没有考虑清楚大乾现在的情况,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结果居然没有一个识货的人,还以为能掀起波澜将人给引来,结果根本没人宣传。” 亏了亏了,书籍还是他花了大价钱让一些读书人帮着抄成册,拿去卖的。 比如刚才,他去书铺买了两本书,没人买他自己买还不行,虽然实在丢人了一点,结果那书铺老板看他拾起角落的两本书还惊讶了半天,说了一句,“这书都有人买?能看得懂吗?要不是出书的人自己掏腰包让人抄誊着拿来卖,谁敢收,你说是不是?” 陈柏当时脸都黑了,付了钱,扭头就走,没这么在当事人面前插刀子的。 陈柏看着手上的两本书,“这算是真正的明珠蒙尘,无人识了吧。” 然后又看了看玩滑板,玩得一身汗的陈小布,现在天气十分的炎热了,可不能让陈小布在太阳底下玩太久。 招呼了一声,让他进学院内玩去。 学院的一楼其实是用来会客的,只要不让陌生人上楼就行,一般人也上不去,因为他们不会用电梯。 陈小布拉着这几天交到的好朋友进了一楼,倒出他书箱子的小玩具,牛逼哄哄的,“我的玩具可多了,特别好玩,全是我哥送给我的,我这书箱子其他人可羡慕了。” 小孩子炫耀着百宝箱。 陈柏有些好笑,坐在放鞋子的木架上停留了一会,结果木架居然有些摇晃。 估计又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学生将架子的腿给撞瘸了吧,得找人来修修。 陈柏看着手上的两本书也是有些气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计划失败了? 越看越气,“什么圣人学术,现在也只能垫一垫鞋架子了。” 说完还真给垫上了。 这也算是波及无辜了吧。 陈柏看看天色,对陈小布说了一声,“马上有孟君的课,别玩得忘记了。” 陈小布点了点头,有些不舍的道,“我马上要上课了,你就一个人在这玩吧,楼上不许外人上去的,等我上完课再来找你。” 那少年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还在那傻傻的用手摸地板,这地板砖在他看来实在了不得了一些。 学院本就和外面一个天一个地,差别很大,一扇门,就如同两个世界一样。 陈柏和这些学生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并不代表第一次来的其他人,就能很快适应得了,哪怕这人见多识广也不可能一时间适应下来。 等那少年回过神,一楼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原本也就是来看看鬼谷上道口中的云上学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倒是实在有些让人意料之外。 这时,少年也看到了垫鞋架的两本书,有些心痛,将书抽了出来,“看上去还是两本新书,怎的能这么糟蹋,大乾的人果然缺了些文风。” 只是不经意地将书翻开,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到了什么? 看得居然就直接沉迷了进去,再也停不下来。 只是到了后面,突然就没有了,而且文章断得十分的突兀,是从一句话中间断开的,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少年表情恍然若失,“怎么就没有了?怎么能没有了?” 然后又有些痛心疾首,“简直……简直暴殄天物,这样的珍本居然……居然用来垫鞋架,要是被天下读书人知道了,还不得一口唾沫淹死……” 但突然,少年突然愣住了,这样的珍本都能用来垫鞋架子,岂不是说对方根本没有将这样的东西放在眼里,还有更……更好的。 不知道为何,居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眼睛亮闪闪地向楼上看去。 这个什么云上学院怕是真的有什么不一样。 而楼上,陈柏正在听孟还朝讲课,讲的还正是诸子百家。 “诸国之中,最擅长机巧之术的有两家,一就是鲁国的公输家族,《鲁工秘录》就是公输家族所出,还有就是赵国墨家了,不过他们各有所长,鲁国的公输家擅长战争器械,而墨家擅长建筑,机关还有机巧……” 孟还朝讲的课,真的很贴合实际,也十分的实用,和这个时代的先生有很大的不同,这也是陈柏特别喜欢的一点。 有学生问道,“那墨家也擅长建筑吗?有我们的老师山君厉害吗?我们老师可是修建了我们云上学院。” 孟还朝一笑,“山君自然是厉害的,光是这一座云上学院中的机关之精密,各种机巧之离奇,已经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了,至少在我见识过的东西中,还没有能比得上的。” 一群学生脸上全堆上了笑,他们老师厉害,他们自己也厉害,得瑟。 孟还朝继续道,“不过墨家是诸子百家之一,他们崇尚的反而不是这些机关机巧之术,而是他们的圣人学术,这也是最值得让人敬佩的一点,一门圣人学术,往往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无数人的应证和实践,需要付出无数人数不尽的心血和汗水,让人无怨无悔的拼搏一身……” 孟还朝的声音是很有魔性的,简简单单几句话,似乎就向这些学生展示了那些圣人门徒充满艰辛又无怨无悔的学术道路,是一群意志坚定值得敬佩,为天下人寻找前进道路的开拓者。 不知道前路如何,所以需要这些圣人门徒亲自用脚去趟,哪怕满身是伤浑身碎骨,也虽死无悔。 的确是一群值得敬佩的人。 陈柏都听得有些入神,不免也说了两句,“墨家的思想,兼爱,非攻,尚贤,从而达到天下大同的目的,可惜实在太难了,这世间诸国各有私心,天下大同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从思想上来讲,的确是十分了不得的,比起诸子百家中名家的辨正,鉴实,分尊卑立意还要高出一些,但越高的立意也是越难实现的,明知艰难而逆流而上,让人心怀希望,永不放弃,期待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的到来,墨家的坚持的确是十分了不得的……” 孟还朝都忍不住抬起了头,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可以说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了解墨家,墨家学术的确包罗了陈柏说的这些,但墨家思想是十分分散的,他们还在不断的摸索应证之中,从来没有人能真正的一语中的的归纳得如此的明确。 这…… 孟还朝都好半天没有回过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一群学生正叽叽喳喳地要他讲墨家和公输家的八卦。 孟还朝看了一眼陈柏,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等下了课之后,陈小布第一时间去找他的好朋友了,他忘记了他好朋友被关在一楼,不会使用电梯,也不会开出去的门,岂不是被困在那里哪也去不了。 一到一楼,果然看得那少年在喃喃自语。 陈小布心道,罪过罪过,看看人都被关傻了,赶紧开了门,将人送出去见见阳光。 那少年估计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居然突然对陈小布这样的小不点问了一句,“你说墨家思想那么多,到底什么才是我们该继续秉持的,什么又是该抛弃的。” 还没有从刚才看那两本书中醒过神。 陈小布抓了抓脑门,“说啥嘞?真被关傻了,你说这个我知道,我们刚才上课正好说得这个,墨家的中心思想不就是兼爱,非攻,尚贤,天下大同……我刚还做了笔记……” 那少年真的懵了。 等他回过神,周围都没有人了,陈小布他们已经坐着马车回家了。 少年一拍大腿,“上课的时候讲的?还直接记笔记了?” 他这个墨家圣人学生怎么不知道? 从此陈小布多了一个和他玩玩具,老是打他笔记主意的好朋友。 陈小布哪那么容易将笔记给别人看,他羞涩得很,因为笔记本上全是他开小差的时候画的小人人,而且他觉得这人应该看不懂他的笔记,他记笔记得可有个性了。 当然这是后话。 除了云上学院的这个少年,甘辛也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一条无人的巷子,甘辛被人堵住了,是一个长得跟个地痞一样的人,腰间配一剑,又有些像游侠。 甘辛都有点懵,在上京,有人居然敢将他堵巷子里面? 甘辛瞟了一眼身边尾巴直摇的古牧,说道,“敢堵我?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知道我的狗狗有多凶残吗,小心咬你一身血,溅一地。” 那痞子嘴里衔着一根草,“你就是甘十三?让巴国损失惨重那个甘十三?” 甘辛:“……” 妈呀,这怕是专门来找他麻烦的。 赶紧用手按住手腕,大声道,“知道我是谁还敢堵我,这梧桐街经常有人来的,要是被人看到了,马上就有人来抓你送官。” 那痞子一笑,这胡同他早注意过了,根本没什么人来。 听说这甘十三擅长追踪探查,但今天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将消息传出去。 “正好你又是云上学院的学生,抓回去审一审一举两得。” 刚要动手,突然街道外传来悉悉索索急促的脚步声。 “甘十三,我们来救你了,亏得我在梧桐街旁边,要是其他人恐怕都不能这么快赶来,还不得被人欺负了。” 是商雎鸠带着府卫冲了进来,“你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不知道这上京是我们的地盘儿?” 那痞子一愣,为何? 他明明已经确认过了,不可能有人来这里,也没有人经过这里,这甘十三是如何将他被困的消息传出去的? 甘辛也是一愣,因为那痞子好生厉害,商雎鸠带的府卫可不少,可被对方三两下搁倒了一大半,然后看了一眼甘辛,□□跑了。 甘辛和商雎鸠吞了一口口水,“这人好厉害,怕……怕不是一个毛贼。” 甘辛夹紧了小腿,“差点就把我吓尿了。” 结果话才说完,里群面又传来了消息,“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我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休想绑架我。” 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懵了。 一天之内,发生了好几起绑架他云上学院学生的事情。 什么情况? 他云上学院的学生岂是一般家庭的人,而且绑架事件还明目张胆的发生在上京? 还好学生也聪明,装模做样偷偷用学生手表报信,互相通知支援,这才没真给人抓了去。 和这些学生的家长去了一趟衙门。 学生家长也是震惊莫名,他们都是有上京贵族,而且还不是那种小贵族,居然敢在上京就对他们家后辈出手? 这些学生在他们家后辈中也不是一般存在啊,小小年龄就是弘文阁散人了,很可能成为名士成为大学士,以后撑起整个家族的名声的。 可想而知,有多义愤填膺。 最终得到了一份回执。 “上京最近偷偷来了一群奇怪的人,也不知道有何本事,居然能逃过巡逻检查,以后出门小心些。” 上京城中,似乎出现了一股针对云上学院的暗潮。 陈柏皱着眉,吩咐了一声这些学生,以后可别像甘辛一样,为了抄近路走什么没人的巷子,出门也多带一些府卫。 陈柏百思不得其解,他云上学院还能得罪什么人不成? 学生差不多都是些小学生,也没机会得罪人不是。 而且听甘辛所言,对方还知道他的身份,明知甘辛是甘公府的嫡系公子,还敢下手,这大乾应该没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吧? “到底会是什么人”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执掌圣道万千,如同遍地开花,有兼爱非攻的墨家,有仁爱天下的儒家,也有以战止战的兵家,更有阴谋诡计的各种学术…… 他们的目的或许都是天下太平,只是手段各不相同罢了,所谓圣人门徒,可并非只有温和的一派,甚至可以说,这个世道这么混乱,未必就没有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们要证道,就必定以诸国为棋子,来应证他们的道是对是错。 暂不谈这些。 这些学生遇到这样的事情,家里面怎么肯善罢甘休,一定要让衙门和巡逻司的人加紧彻查。 因为出事的人身份的确非同一般,而且出事的还不止一人,衙门和巡逻司的人怎么敢怠慢,上京开始戒备彻查了起来。 也是这个原因,原本看上去毫无波澜的上京城,这一查,还真给查出来了个惊天动地,掀开了这平静的外表下不知道何时已经到来的暗流。 说实话,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不行这事情他得去找齐政商议商议。 结果一出门,满街的百姓已经议论疯了。 “听说了吗?那刚入驻喜来客酒家的穷酸书生,居然是诸子百家阴阳家门徒,圣人学生啊!” 掷地有声,一语惊起千层浪。 “刚才巡逻司的人查外乡人,刚好查到这穷书生身上,这书生连个路引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上京城的,巡逻司的人本来是要抓人的,结果这人拿出了一个奇怪的牌子,巡逻司别说抓人了,还得恭敬一番。” “结果一问,这穷书生居然是阴阳家的圣人学生,你说说谁能想得到啊。” “啧,我给你们说,我刚才是从西市那边坐公交车过来的,那边也发生了差不多的事情,一个路边写书的先生,被查出是杂家的圣人学生。” “嘶,我那边也查出来一个,法家的。” “我那边那个是兵家的。” “……” 什么情况? 突然之间,甚至都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诸子百家圣人门徒就像一夜之间从上京城中冒出来了一样。 上京城的百姓是要多懵逼有多懵逼,“不是说这些圣人门徒都不肯来我们大乾了吗?怎么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 “谁知道,平时这些圣人学生,身份高贵,难得一见,结果我们上京城居然来了这么多。” “啧,要不是这衙门和巡逻司突然查人,恐怕还真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可不是,来了又走了都没有人知道。” “但圣人门徒齐聚,也总得有个原因吧?你们说会不会和皇子大比有关……” 陈柏听着讨论,说实话也有些想不通,他的那些各别派的书籍不是没有卖出去么,消息都没有传出去,这些圣人门徒又是怎么被引来了? 还真是稀奇事情了。 陈柏在去齐政那里之前,先去了一趟书铺子。 去干什么?当然是去将自己撒出去的那些书全部又买回来,因为圣人门徒来得比他想象中多太多了,要是他的书被泄露出去,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就是自己买自己撒出去的书,实在有点让人心塞。 摸了摸荷包,心疼死他了。 陈柏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全部搬学院去,就当藏书了,学院都没收藏点书籍,实在不像话。” 让廷尉府的人,将一旦子一旦子的书挑走。 那书店老板:“……” 居然还真有人来买这些书,还全部买走了? 陈柏实在没脸看那书铺老板的表情,吩咐了一声挑书的人,让他们将书送去书院交给孟还朝。 不过陈柏还是听到了书铺老板的嘀咕,“刚才也有好些人来买了这些书,样子看上去还有些不正常,一看到书身体哆嗦得跟犯病了一样。” 陈柏皱了一下眉,希望买到书的人别将消息扩散得太快。 …… 云上学院,一向波澜不惊的孟还朝带着学生来搬书时,随手一翻,整个人都那么傻了。 他觉得要是这消息传出去,云上学院会被诸子百家围得水泄不通。 孟还朝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和一群学生将书往学院搬。 而学院门口那少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你们垫鞋架的那两本书是不是该换换了,我看那两本书挺新,用来垫脚架实在可惜,不如换成其他的旧书如何?” 孟还朝一愣,看向鞋架,还真看到垫着的两本书,翻开一看:“……” 表情不太好了,这是哪个败家子,居然…… 将书放一起,往楼上搬,说了一句,“的确可惜了,我找个人将鞋架修好就是。” 少年:“……” 不是,修什么修,用其他书来垫啊。 这时,一个学生因为抱的书太多,其中一本正好掉了下来。 少年帮着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只是不由得一愣,因为书的封面上非常夸张地写着,墨翟语录…… 墨子,名翟,是墨家学术的开创者。 少年不知道为何,手都开始抖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难道……难道有人总结了他们墨家学术开创者平时的语录? 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手上的书它不是书,它比泰山还重。 只是,那学生伸出手接过少年手上的书,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不以为意的将书夹在手腕上,摇摇晃晃的走了,应该会再次掉下来吧。 少年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他墨家圣典啊,就那么……就那么随意的拿着,甚至掉在地上,沾满灰尘都不以为意。 他觉得他的心脏受到了重击。 等等,墨家圣典,给他看一眼也好啊。 只是那学院的门在一群学生走进去后,又无情的关上了。 少年:“……” 这机关他玩不转,明明……明明那些学生只要站门口,那门就会自己打开的,可是他去站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反应。 少年一会抬头看看高塔,一会围着转圈圈,然后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这学院是大乾的,他圣人门徒这么尊贵的身份,要求进塔看看书,应该不难吧? 而此时,陈柏也到了齐政府上,齐政应该也早得到了消息。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你将圣人门徒引来上京的?” 两人不由得同时一愣,不是他们会是谁? 肯定不会是大王,因为大王不想这场比试结束,那么就不会想着让圣人门徒来上京城。 按理这些人来上京城,对陈柏他们来说是有利的,但这事儿不是他们做的啊? “他们为什么会来?”陈柏问道,当初大王灭圣道,按理将这些人得罪死了,不可能来才对。 “看来只有问他们了。”齐政说道。 陈柏心道,也对,他们为什么来,他们自己肯定清楚。 “也是好事,我们想办法接触这些圣人门徒,看能不能忽悠住一两个加入我们大乾,哪怕忽悠住一个,也是我们赢了不是。” 其实不用陈柏去接触他们,因为…… 齐政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开一听。 “皇子政皇子政,不得了啦,我们学院门口来了好多人,他们自称是圣人门徒,要不是他们打不开门,估计都挤进来了。” “我觉得他们都是假的,刚才我们隔着门考了考他们,他们都答不上来,物理化学都没有学过,一群骗子。” “皇子政,你快让人来将他们赶走。” “我们正在出题考他们,拖着他们,皇子政你快来啊。” 陈柏,齐政:“……” 总感觉学院现在的画风十分的奇妙。 第78章 哪家学术强 “一个拳头大的铁球和一两银子从同一高度落下, 请问,谁先着地?” 云上学院现在的情况,其实比陈柏想象的画风还要古怪。 一群学生正盘坐在地上, 隔着一扇门, 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给门外的人出题。 给一群思想家出物理化学生物题, 陈柏都不得不感叹, 这些学生还真会扬长避短。 陈小布分了一点瓜子儿给旁边的墨衣少年, “刚才你怎么跟外面的骗子在一起亏得我眼明手快将你拉进来了, 不然你可惨了,被他们骗得啥都不剩, 啧啧,现在的人胆儿还真大,连圣人学生都敢冒充,圣人学生是什么,那可是什么难题也难不倒他们的。” “可不是,连我们的题都答不出来, 还敢冒充圣人学生, 看我们拆穿他们。” 不知道为何, 少年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红, 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实情,忒丢人了, 看这些学生的态度,其实对圣人学生还是十分崇拜的, 可…… 要是说出实情的话, 估计所有的梦都破灭了。 陈小布一边剥着瓜子, 一边将旁边的垃圾桶往自己身边挪了挪,“瓜子皮儿扔垃圾桶里面,离下次打扫还有好几天,弄脏了会被骂的,对了,好朋友,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玩了这么多天,居然连名字都没有问,罪过罪过。 墨衣少年答了一句,“墨千机。” 陈小布甩了甩妹妹头,“你这名字跟个算命的一样,我们家门口有个算命的老先生和你名字差不多,我娘经常带我去他那算命,不过一点都不准。” 墨千机:“……” 堂堂墨家门人,在圣人门徒中名声鹤起的圣人嫡传,以机关建筑闻名诸国的墨千机,现在和算命的平齐了? 这时门外的答案也传了进来,“当是拳头大的铁球先落地,铁球质量重,你们现在可否遵守承诺,我们只要能答对题,就开放你们的藏书给我们一观。” 外面的人很多手上都有一本书,拿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如果陈柏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些书正是他拿去书铺售卖的那些。 那书铺老板说卖出去了一些,估计就在这些手上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因为书上最后有个简单的署名,云上学院出版。 这些书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内容不全,从中间断开的。 陈柏的本意是广撒网,能钓到一条鱼是一条,他没想到,鱼来得有点多,这就比较麻烦了。 其实学院除了这些学生,孟还朝也在,不过孟还朝看了一眼后就没有管了。 都是些圣人学生,在明面上反而是最守规矩的,也是最守承诺的,不然哪个国家愿意为一群恣意妄为的人提供证道的渠道。 学院的学生自作主张的提出了进门的条件,那么这些圣人学生反而真的会去遵守,哪怕门打开,他们也不会踏入一步。 当门外的答案传进来,门内的学生肚皮都笑疼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他们是骗子。” “谁教你们铁球先落地的?” 墨千机也愣了一下,“居然不对么?” 甘辛已经往楼上跑了,“我去给他们演示演示,免得他们输得不服气。” 正好,这一课柏哥儿刚好教的他们,做实验的道具都在。 外面的人也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塔大概在五楼的位置,推开了一个小窗子,窗子很小,只伸得出来两只手,这是当初设计的时候为这些学生的安全着想。 声音从上面传来,“看清楚了,我右手是铁球,左手是一两银子。” “等会将我的银子放门口。”甘辛还补充了一句。 “下面的人让开一点,别被误伤了。” 这才两只手同时松手。 曾经在世界上引起轩然大波,颠覆了不知道多少人认知的著名实验,就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陈柏和齐政来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了学院的学生正在出的这道题,在他们没来之前其实已经出了好些道题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人能进得去这门。 陈柏和齐政一来,学院的学生这才气势汹汹地将门打开,“柏哥儿,皇子政你们终于来了,我们施计将这些骗子拖住了。” “抓了他们去见官,我们大乾律可不是白立的。” 陈柏都忍不住有些尴尬,这怕不是一个见面的好时机。 不过,来的路上,陈柏也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些圣人学生有求于学院啊,但又被“学院的规矩”给拦在了门外。 眼睛一动,这是好事啊。 一般来说,圣人学生身份高贵,哪怕是齐政都要以礼相待,但现在的情况是,学院的学生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压制住了对方,反而将彼此的处境对调了过来。 想了想,走了过去,“在下陈子褏,学院学生,老师不在期间,学院一切事物暂时由我代理,不知道各位围着学院是为何?” 有些明知故问了。 有人站了出来,行了一礼,将手上的书一展,“敢问这书籍可是贵院所出?” 陈柏点了点头,不承认不行,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去找那些帮忙抄书的书生一问就能问个清楚,这些圣人学生或许在大乾没什么势力,但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柏的回答,让一群人有些骚动,也有些激动。 谁也无法形容他们当时看到这些书时的心情,也无法理解,他们看到断篇的地方的恍然若失,那种他们为之追求一生的圣人学术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一般,明明伸手一抓就能抓住的,可偏偏书上的内容就这么断了。 他们看书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疑惑很久的不解的问题似乎也突然间茅塞顿开,如同醍醐灌顶了一般,可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能融会贯通他们的圣人之学的时候,书上的内容没有了。 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可以想象。 果然,这些人有些急切的立马道,“我等的真实身份想必阁下也知道,也就不绕圈子了,我等想进学院一观学院内的藏书。” 要是在其他地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恐怕已经欣喜若狂了吧,定会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加上被这么多圣人学生光临,恐怕也要天下出名了。 可…… 陈柏面露难色,“以各位的身份,按理让你们进去一观也是应该的,只是……学院有学院的规矩,刚才你们也知道了,非本院学生,得答对学院的问题才能入院,现在老师云游四方去了,作为学生,我倒是不能破了规矩,你们的要求,这就有些为难了。” 陈柏的言外之意,规矩就立在那里,你们进不去也不能为难人不是。 而且这门靠本事就能进,你们自己进不去,还想走后门,是不是有些和你们的身份不符。 一群人:“……” 都是圣人学生,哪怕平时平易近人,但在学术上,那也是不肯认输的,骄傲到了极点,现在却连人家学院的门都进不去,人家也说了,想进门先答题就是,合规合矩,各凭本事的事情。 陈柏身后,一群学生眼睛直眨巴。 有些傻眼,什么情况? 甚至满脸的疑惑不解。 看柏哥儿的态度,这些人该不会……该不会真是圣人学生吧? 可为何连他们的题都答不出来。 小小的心灵有什么东西开始动摇了。 陈柏说了一句,“抱歉,规矩就是规矩,至少我破不了,如果……如果你们真答不对题,不妨去找我的老师试试,规矩是他立下的,或许他能网开一面?” 这话就有些往伤口上插刀子了。 陈柏又补充了一句,“学院建立在皇子政的封地上,皇子政也是学院建设的资助者,他倒是有权利带人进去,各位也可以往这方面想想办法。” 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齐政。 齐政嘴角稍微上扬了一下,开口道,“我虽然是学院的资助者,按理学院也是我的资产,但毕竟是山君立下的规矩,我也不好轻易的这么破了。” 然后话风一转,“这样吧,如果各位的学派肯入驻我大乾,在我大乾应证你们的圣人之学,我倒是可以破这个例带你们进去观看学院的藏书,如此相信山君也不会有意见。” 这些圣人学生也不傻,立马反应过来,皇子政这是想利用他们赢得皇子大比。 可大乾出了那么一起灭圣道的事情后,几乎所有圣人门徒已经形成默契,不会再入驻大乾,因为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去其他诸国证道,别人就算不喜欢,也就是驱逐他们,但大乾不同,他们会直接毁灭掉。 要是被毁灭掉,他们连转战其他诸国证道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断送了他们的圣人学术,成为千古罪人,这才是他们担心的。 无论处于何种考虑,让自家学术入驻大乾,都是慎中又慎的事情。 不得不说,当年大乾灭圣道,直接让显学名家的思想消失掉,影响实在太大。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情况是,想要入学院有三个途径。 一,按照规矩来,答对云上学院的题。 目前看来这个方法是最公平的,但那些题实在让人充满了新奇但又咬牙切齿,但不得不承认,人家也没有乱出题,似乎真的有什么天地规律和道理在这些题里面,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么说来,根本算不得刁难,就是光明正大的比学问。 二,就是找到学院的院长山君,让他破例让他们进去。 不过听这陈子褏的意思,山君云游四方,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要找人怕是如同大海捞针。 三,就是带着自家学术入驻大乾。 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说过了,其中需要考虑的地方实在太多,甚至有被灭道的危险。 陈柏已经将问题说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就看这些人的选择了。 只是突然,一人开口道,“贵院的规矩也未必那么严格吧?” 陈柏一愣,什么意思? 只见那人突然指向陈小布旁边的少年,“墨家的墨千机不也没有答对题,应该也没有得到贵院院长的特许,墨家学术也没有入驻大乾,可为何他刚才就能进去?” 下巴都掉进地里的是陈小布,啥? 喜欢他的发条青蛙到不行的墨千机是圣人学生?就是那个兼爱非攻尚贤的墨家? 假的吧? 旁边的几个学生也是呆若木鸡,刚才和他们坐一起剥瓜子儿的是圣人学生?还是当世显学墨家传人 陈柏的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这人他认识啊,天天来找陈小布玩发条青蛙。 想想以前这少年和陈小布趴地上玩发条青蛙的样子,实在有点辣眼睛。 陈柏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学院的一楼为会客厅,学院学生的朋友和家人来看望他们的时候,是可以呆在一楼的,至于其他楼层却是不能去的。” 陈小布赶紧点点头,“我朋友,我带他进去的,还不行了?” 原来如此,学院的学生也是有些特权的,比如带自己朋友亲人呆在一楼。 陈柏交代清楚后,然后带着一群学生回了学院。 心情还不错,原本没有头绪的比试,他们现在似乎也排了个头了。 只是一群学生眼睛中充满了迷茫。 说实话,这一次这些圣人学生被他们误认为成骗子,连他们的题都答不上来,给他们认知带来了毁灭性的颠覆。 无论是以往从别人口中,还是孟还朝给他们上的课,在他们脑海中,圣人学生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他们克服万难,奉献一生,为的就是应证他们心中的圣人学术。 他们可是和平希望的开拓者啊,可…… 陈柏大概也看出了这些学生现在心理上出了问题,要是不解决,恐怕真的会成为心魔,影响他们一生,甚至看轻圣人学术,做出当年大王灭圣道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于是,陈柏临时给这些学生安排上了一节课。 多功能电子教室中,面对一群迷茫的学生的眼睛。 陈柏说道,“我大乾律法森严,但你们可知道,如此严酷刑法之下,为何我大乾每年查出来的贪官污吏却是最多的?屡禁不止。” 连齐政都愣了一下,这也是大乾很多人不解的地方,为什么大乾律法严厉过周边诸国,但酷刑之下,反而仍旧是大乾的贪官污吏最多。 孟还朝有时候也会听陈柏的课,比如现在,有些诧异地看向陈柏,能看清楚其中原因的可都非常人。 一群学生也被提起了兴趣,疑惑地看向讲课的陈柏。 陈柏说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大乾没有圣人思想的指引,一心只追逐物资上的满足,一切都是本能的利己主义,思想上和精神上缺乏正确的引导,这些贪官污吏甚至到死可能都没有认识到他们的错误,甚至觉得他们有本事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什么错。” “可以这么说,无论大乾的酷刑再严格十倍百倍,但没有正确的圣人思想的引导,让人心理建立起道德标准,大乾的贪官污吏依旧会层出不穷。” “大乾律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想要减少大乾这些贪官污吏的存在,仅靠大乾律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正确的圣人思想,启民智,开民慧……” “所以大乾是需要圣人思想的,如果大乾依旧像现在这般……” 后面的话陈柏没有说,因为这后果是大王造成的,继续说下去就是些禁忌的话题了。 陈柏继续道,“都说我大乾民风彪悍,为何?因为我大乾到处都是山匪彪民,丰年为农灾年为盗的也不少……” “他们在思想上连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想要活下去无可厚非,但以谋害他人的利益活下去,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受到良心上的谴责的人又有多少?” “这也是大乾没有正确的圣人思想引导导致的后果。” “还有,大乾常年不受外敌入侵,真的仅仅是因为我大乾的兵力强横吗?” “又或者是因为,诸国根本不屑,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样的大乾迟早会混乱不堪的,他们只需要等待,就能等到大乾不堪一击的时候。” 孟还朝嘴角都上扬了起来,原来大乾还是有看得透彻的明白人的。 因为一点蛮横的兵力而夜郎自大,危机四伏的大乾啊。。 齐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无从反驳,原来大乾除了贫穷外,还有如此多的问题存在。 但他也明白,除了上京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外,其他地方的确是陈柏说的一样。 陈柏继续道,“你们刚才出的题,一群圣人学生居然答不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可以这么说,随便让他们一人来给你们出题,你们一样会被问得哑口无言,说不定连他们说的什么东西都听不懂。” “为什么?因为我们所学的体系和他们完全不同,老师教给我们的是剖习这个世界的本质的知识,通过这些知识,我们能让百姓种出丰富的蔬菜,能提炼出上好的精盐等等,让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但这些都是物资上的,而他们学习的,却是让百姓的精神更加的丰富,走上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像动物一样,只要自己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说,两者都是必须的,没有谁高低贵贱,也只有两者必备,才能真正让百姓物资和精神上同时发展,缺一不可,也只有这样,一个国家才能平稳的发展下去。” 长幼有序,公序良德,这些东西并不是人生下来就会的,也不是什么天然的,而是一代一代思想家教育出来的结果。 哪怕是孟还朝听得都有些入神,这才是正确的发展道路么? 或许他曾经传去的那句话,也未必是妄言。 有趣,倒是要看看这云上学院,能不能应证自己的道,说得再好听,无法应证的学术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在孟还朝眼中,云上学院已经有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学术,或许这些学生还没看明白,但孟还朝却知道,这些学生已经开始竖立他们心中的圣道,并为之付诸一生去应证。 点点滴滴,皆从萌芽开始,就如同他刚开始入鬼谷上道时一样,在老师的带领下,一点一滴地完善自己的圣道。 课堂上都是陈柏的声音,“再简单的一个例子,商雎鸠擅长射箭是吧,但甘辛射术就不行,你们刚才的行为就如同商雎鸠非拉着甘辛比射箭一样……” 陈柏已经讲得十分详细了,这些学生差不多也懂了一些,他们学的都不是同样的东西,所以自己能赢根本就是可以预见的,就如同由他们出题,自己必输一样的道理。 而且,从陈柏的话中,他们也知道,自己学的东西是了不得的知识,那些圣人学生学的也是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缺了谁都不行。 学生迷茫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嘻嘻,无论怎么说,我们在一方面居然能胜过圣人学生,也是了不得的。” “可不是,我们可别给他们出题的机会,不然答不上来,可丢人了。” 陈柏:“……” 得,只要能想通就行。 陈柏也好久没有这么认真上过课了。 倒是孟还朝有趣地看了一眼陈柏,嘀咕了一声,“两种不同的体系么?恐怕也不全是吧。” 看了一眼学院收藏的书籍的方向,最近他没事就看了看那些书,这一看还真是了不得,居然包罗了百家之学的精要,实在匪夷所思。 看得很爽但也不爽,每一本书都只有一半,内容从中间断掉了,哪怕是孟还朝这么佛系的性格,都有一种抽人的冲动。 陈柏上完课就去和齐政聊天了。 “看他们这么迫切地想要进学院观书藏,还有他们刚才拿书的样子,十分的谨慎和小心,也就是说这些书籍对他们来说十分的重要,我们倒是可以利用好这一点。”陈柏说道,刚才他和这些圣人学生交谈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观察。 齐政突然问了一句,“什么书?” 陈柏一愣,倒是忘记了告诉齐政这事,原本他是打算将书卖出去了后再说的,结果书卖不动,他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向楼下指了指,“就是收集的一些百家学说的书,都堆在楼下这层。” 齐政愣了一下,堆在楼下?这些圣人学生不是特别捉急么?难道不应该好好收藏? 齐政说道,“倒是可以试探一下,你那些书籍对他们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陈柏点点头,也对,这样才能看碟下菜,步步紧逼不是。 陈柏想了想,“倒是可以从陈小布交的那个新朋友墨家少年入手。” 齐政问道,“为何?” “你的封地那些盐场是建设好了,但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小镇,封地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赶个集的地方都没有,正好墨家不是擅长建筑机巧,忽悠过来给我们建个像模像样的小镇多好。” “我们要建就建一个好的,十分有特点的特色小镇……” “要是真忽悠来了墨家,一能赢得皇子大比,二能完成封地建设,一举两得。” 齐政:“……你想得倒是长远。” 陈柏心道,他早就手痒了,只是没有条件不是。 陈柏准备去忽悠陈小布的新朋友了,而齐政去了楼下,他也想看看陈柏到底弄了些什么书回来。 下了一楼,果然看到了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的书籍,也亏得孟还朝收拾了一番,不然以陈柏的性子,怕真是堆得到处都是。 然后看了起来。 齐政也不是漫无目的地看,而是有选择性的看,看的都是兵家的书。 古时候的兵家思想,主要就是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先平天下而后安天下。 这种思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错,就是太残忍了一点,注定烽烟四起,流血漂橹。 这一看就看得忘记了时间,等齐政离开后,就让人筑了些书柜送来,一本一本的将书收藏了起来,而且书柜还是带锁的,想要借书看,还得先去齐政那拿钥匙。 估计齐政是想当图书室管理员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齐政每天都会来看一段时间书,孟还朝也喜欢拿上一本,有空就看两眼,陈柏就经常在某一个角落看到正在看书的孟还朝,那气质不摆了。 有些学生也好奇地去看了看,结果看得双眼晕圈,差点扶着墙出来。 “都是啥怪书,看得人脑仁都疼。” “可不是,字全认得,一句不懂。” “我们还是去研究我们的花花草草,我最近种了一种奇怪的蘑菇,特别毒……” 陈柏也在进行他的计划。 要试探这些书在这些圣道学生心中的重要性,得让他们先看到书才行,陈柏将目标锁定到了陈小布的好朋友墨千机身上。 陈柏准备上一节公开课,以多功能电子教室不够宽敞为由,将学生带到了楼下,学院外。 一群圣人学生不由得一愣,云上学院现在在他们眼中是有些神秘的,所以陈柏上公开课的时候,他们居然十分感兴趣。 过来问了问是否需要避嫌,陈柏一笑,本就是上给他们中的某些人看的,避什么嫌。 得到回复后,一群圣人学生也大张旗鼓,颇为好奇地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 至于陈柏授课,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像他们圣人门徒,本就很多是师兄教师弟,早就习惯了。 陈柏也开始了今天的课,“今天我们学习简单力学。” 至于为什么讲力学?因为墨家擅长建筑机巧啊,肯定离不开力学,别人或许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墨家人绝对会从中得到不一样的启发。 “力是相互的,比如伸手打人,你自己也会感觉到痛,这就是反作用力的原因。” “力具有惯性……” 陈柏不仅讲,还一边讲一边做实验,能保证至少给大家有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虽然都是些简单实验,甚至是常见的现象,但就是因为常见,所以才更让人理解。 平时人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点点的将原理灌输给大家。 当然除了这些基础的东西,为了显得深奥一点,肯定讲的东西会稍微有些超纲,毕竟不仅仅是讲给学生听的。 “刚才我们讲了牛顿第一定律,一切物体在不受外力的作用时,总保持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注:摘抄自物理课本) “可为什么我们很少看到这样的现象?因为我们身边的事物时时刻刻都在受到力的作用。” “比如空气的阻力,比如物体的摩擦力,比如万物引力……” 当讲到万有引力的时候,一群圣人学生已经蒙圈了,因为话题已经涉及到地球的自转公转,重力,离心力,以及……各星体之间的吸引力。 墨家的人眼睛明亮的同时也傻眼了,但他们也明确感觉到,这些东西和他们的学术密切相关。 搞建筑的不学力学,那真是白学了。 陈柏没想到的是,阴阳家,研究五行说一类的圣人学生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因为陈柏稍微讲了一点地球自转公转产生的四季变化的原理和对气候的影响。 研究天文衍术的圣人学生眼睛也亮得跟灯笼一样,他们对陈柏口中的那些星体特别感兴趣。 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陈柏不经意的一个词,居然对他们都有些牵动。 只可惜他们不是这云上学院的学生,规矩他们懂,只能听不能问,不然就是在打扰别人上课了。 这节课上得实在有些久,陈柏好久没上这么久的课了,看了看天色,这才说了一声,“这节课到此结束。” 一群学生还嘀嘀咕咕的,“柏哥儿,这节课都没有以前讲得好,有些都没有听懂。” “对对,以前都可以看视频加强理解,这节课都没有。” 一群圣人学生:“……” 他们在说什么? 而且,这节课连他们都觉得受益匪浅,这些学生还说没以前讲得好? 陈柏倒是脸上一笑,因为他看那墨千机的样子,应该是上钩了。 陈柏说了一句,“明日午时,学院会出一道题,答对者可入学院观书藏一个时辰。” 说完带着学生回学院了。 陈小布也拉着墨千机往学院一楼走,“墨千机,我们玩发条青蛙去。” 这一节课的影响,其实是超出陈柏预料的,因为……看着那能进入一楼的墨千机,他们居然有些羡慕。 不知道多少人眼睛一转,他们也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进入学院不是,虽然只是一楼会客厅,但进去看看这神秘的云上学院也好。 所以,突然间,这些学生发现,他们一出学院,这些圣人门徒就来找他们玩了。 对方那个热情,看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陈柏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皱了一下眉,但想一想,其实也无所谓,这些圣人学生的思想和学术,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学术,是经得起推导的,不是那些封建迷信。 哪怕是阴阳五行学说,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其实也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诠释这个世界的本质,和那些什么神说要有光这个世界就有了光这种无法推导的东西是有本质区别的。 让这些学生被各种流派的学术和思想轰炸一下头脑也好,就算是开开眼界,涨涨见识了。 不进入这个大染缸染一染,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颜色有多么丰富多彩。 而一群圣人门徒在接触学院的学生后,跟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他们发现这些学生本身并没有具体的思想根基,又或者说,他们表现出来的思想容纳了百家,包罗万象,也就是一家的思想学了一点,但谁家的也不是。 没办法,陈柏活着的那个时代,本就是被百家思想汇聚影响后的结果,所以陈柏是个大杂烩一样的存在,这些学生就是跟他学的,在这些圣人门徒眼中,可不也是大杂烩一样。 所以有的圣人门徒就起了心思啊,这些学生看上去都是好苗子啊,一个个机灵又聪明,要是自己给他们灌输一点自家学术思想,说不得他们又多了一个传人。 比如甘辛身边就多了一个阴阳学派的小道士。 小道士叫邹染,这小道士可不简单,是衍圣嫡传,看着甘辛就特别喜欢,特别喜欢甘辛手上牵着的那只阴阳脸的狗。 正在给甘辛讲,“阴阳消长,五行转移……” 甘辛听得迷迷糊糊的,然后也指着天空的太阳,说道,“其实那是一个火球,非常非常巨大的火球。” “其实我们脚下也是个球,别看它没有动,但它在围着我们天上的太阳转……” “知道月亮为什么有阴晴圆缺吗?来来来,小道长,我给你讲讲……” 陈柏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些学生的,可别正会忽悠住了,结果巡逻的时候,正好看到甘辛正在胡吹海吹。 嘴角不由得一抽。 谁把谁染变了色,那还真不一定。 云上学院周围还真有些不一样了,跟开起了学术大会一样。 有的人拉着人偷偷讲,有的人就广撒网了,站在高处宣学,看能不能勾引几个感兴趣的学生来听。。 甚至陈柏还看到小布在拉着人跟别人讲生物学,也是够单纯的。 陈柏嘀咕了一句,“学术氛围不错啊。” 云上学院的情况传到上京,那是真的轰动到了不行。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云上学院的学生在和那些圣人门徒交流学术,交流得还挺像模像样,你讲几句我讲几句。 连那些圣人学生都有些恍惚。 各学派之间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平,争个高低是时常的事情,像这样聚集在一起单纯的做学问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平时也没有将这么多学派全部聚在一起的机会。 第79章 崩溃的大王 第二日中午。 云上学院的门口就围满了很多人, 因为昨天陈柏说了,午时的时候学院会出一题,答对者可入学院观看书藏一个时辰。 陈小布今日负责宣题, 小小的身体站在学院门前, 脑门上的妹妹头飘啊飘,他觉得他现在倍儿有面子,“今日学院题目,两个质地一样的鸡蛋相互碰撞,总会有一个先破,为何?” 众人不由得一愣, 看似简单平常的题目, 但仔细一想, 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其中原因。 “是啊, 两个质地一样的鸡蛋敲一起,为何总是先破了一个?” “哪怕按照昨日那陈子褏宣讲的课题,力是相互的,也应该同时破掉才对。” 孟还朝今日也颇有兴趣地听了一听考题,不由得心道,陈子褏曾说学院的学问在于剖习世界的本质,看来的确如此,连两个鸡蛋谁先破都要研究, 但这样也能让人清楚明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也是不错的学术。 答题者众,甚至能引申到什么深奥的人生哲理上面去了。 不得不说, 学院的人习惯看最基本的本质, 而这些圣道学生往往会从其他方面来诠释。 陈小布:“……” 他们在说啥?将他小脑袋都说得嗡嗡的, 不就是鸡蛋碰鸡蛋, 想得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 而墨千机也是一愣,这题他会啊,因为…… 昨天他和陈小布玩发条青蛙的时候,两人还“交流”了一番学术,他觉得陈小布虽然小,但数术似乎还不错,可以培养成他们墨家学术的传人,结果,陈小布给他讲了讲力学,其中的知识似乎能引申到这一题上面来。 他这算不算走后门了?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最要的是能进去一观书藏,况且,学问就是学问,本质是很纯碎的,和他如何获取到知识没有什么关系。 众人奇奇怪怪的回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力虽然是相同的,但两个质地相同的鸡蛋相互敲击时……” 侃侃而谈。 等他说完,陈小布已经宣布了,“今日答题完毕,墨家墨千机可入学院一个时辰。” 陈柏也是一笑,通过陈小布让墨千机进学院观书本就是在他计划之中。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进去了一个也好,等墨千机出来后,他们也好问问,这云上学院到底有何不同,连鬼谷上道的人都说,得这云上学院,可伐乱世平天下,使万世昌隆。 这些人中本就有一些是不服这一说法,前来看个究竟的,在他们心中,估计也只有他们的圣道能拯救苍生吧。 此时,墨千机已经被陈小布拉上了电梯。 墨千机:“……” 他原本以为一楼的建筑风格已经十分独特了,那院门的机关也是巧妙到了极点,但现在才知道,对于这云上学院,不过仅仅是展示出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而已。 墨家和其他学派不同,除了来打探这云上学院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外,他们现在更好奇得想要研究一番这座耸入云端的高塔和其中的机关机巧,可以说就算学院没有其他的东西了,现在展示出来的,对他们来说已经有致命的吸引力了。 “认识阿拉伯数字吗?按这个数字想去哪一层楼去哪一层,都不用自己爬楼梯,可好玩了,甘辛每天没事就来玩电梯,被训了好几次都不涨记性。” 墨千机:“……” 他觉得他能比那个叫甘辛的玩得更带劲,因为不过一瞬,他们居然就身处高塔之上了,向窗外一看,高度实在惊人,云彩都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一座奇迹一样的建筑,里面的机关也如同奇迹一半。 心中跟火被点燃了一样,这样的奇迹之塔,是他们墨家向往的啊,他们墨家村,在诸国看来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但……这座塔也不逞多让。 陈柏也是听说过墨家村的,听说墨家村的房子本身就是十分了不得的机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惜历史上,因为墨家的覆灭,这样的技术并没有流传下来,实在有些可惜。 墨千机直接被带去了图书室,齐政也正在看书,点头示意了一番,“书都在柜子里面,想看什么自己拿,不过书院的规矩,你只有一个时辰。” 墨千机点点头,也不敢耽误时间,他的目的是《墨翟语录》,不过齐政打造的这些装书的箱子和现代图书室那种展示书的架子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书是叠在一起的,陈柏已经在画图准备弄点新的书架了,方便学生找书。 现在墨千机不得不一本一本的找,只是每拿起一本书手都有点哆嗦。 《道家五千言思想汇总》,《鬼谷合众之术解说》,《阴阳五行术的起源和本质简析》,《观星术和天文常识》,《孙子兵法初解》…… 墨千机觉得每一本都特别的烫手,他到底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藏的地方。 陈柏的这些书,有些是原本内容,有些是后人对这些书的解析。 不同时代,对这些学术的分析和看法,相信对诸子百家来说,也是对他们完善他们的圣道十分有帮助的吧,甚至通过不同的视野来看自己的圣道,能让他们的眼界更加的宽广,眼界对一个思想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古时候消息闭塞,交流也就少了,很难看到不同的人对自己学术的评价和理解的,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种崭新的交流方式。 也对,如果这些书真这么简单,齐政和孟还朝能看得废寝忘食? 墨千机最终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的《墨翟语录》。 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对墨家人来说,都充满了启迪的作用,每一句话都值得千锤百炼的揣摩。 所以和陈柏看这样的书不同,每一句话墨千机都能看很久很久。 甚至等陈小布来提醒他,一个时辰到了,他都觉得他才开始看而已。 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吗? 好想抱着书打死不出去,而且除了这《墨翟语录》,他刚才还看到一本《墨家学说的实用性》的书,他都还没有开始看啊。 兼爱非攻的五好少年,现在眼睛都有些红,可怜巴巴的。 齐政说了一句,“墨家学术如果能够入驻我大乾的话,学院的图书室可以对墨家开放。” 墨千机:“……”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因为谁也不敢冒着自己圣道被灭的风险入驻大乾,但现在他居然有一种不顾一切也要留在这里将书看完的冲动。 当然冲动是冲动,现实不得不让他清醒一点。 结果,旁边的陈柏补充了一句,“其实除了这两本墨家学术的书,我还有很多墨家相关的典籍没有拿出来……” “拿出来也没什么人看,学院的那些学生还嫌弃看得脑仁疼。” 墨千机张了张嘴:“……” 还嫌弃?特么的他不嫌弃啊,给他看也可以啊。 这两个诱拐人的魔鬼,他清楚得很,皇子政为了夺得皇子大比的胜利,在给他下套。 但就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还有很多墨家相关的典籍?内容比起这两本如何?” 陈柏抛下一颗炸弹,“只会更好。” “其实除了墨家典籍,其他学派的典籍学院也有不少,只是你也知道,学院教的不是诸子百家的学说,摆这里反而占地方。” 人言否。 不经意间秀了一把,秀得墨千机心里那个羡慕啊,不看给他们看啊,丢在这里积灰,暴殄天物会被天打雷劈的。 墨千机都不知道怎么念念不舍地走出塔的。 外面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墨千机,如何?这云上学院是虚有其表还是……” 墨千机的表情就古怪了,同为圣人门徒,为了应证自家圣道其中的艰辛感同身受,那种前路黑暗看不见未来的煎熬,他何尝不知。 或许是这种同样的处境,让墨千机提醒了一句,“诸子百家,各家流派的乐土就在这里,若想证道,去看看学院的藏书吧,那里会引导各家学术进入另外一片天空。” 墨千机也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但听在其他人耳中,就不一样了啊。 先有鬼谷上道惊世骇俗的传言,现在又有墨家嫡传这番话…… 只是墨千机觉得自己多言了,不再多说,被问得急了也只是答一句,“我就一个时辰时间,光顾着看我们墨家典籍去了,哪顾得上你们,不过,你们家的学术早被人剖析得干干净净,被记录在那些藏书之中。” 其他人:“……” 事实如何,光听墨千机一面之言也做不得准。 要是能亲自进去看看就好了,可问题就在这,他们进不去。 楼上,陈柏也在和齐政讨论着,“刚才看墨千机的反应,这些书籍对他们来说的确重要到了极点,但要让他们带着他们的学术入驻大乾,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 其中的根本原因,陈柏和齐政都明白。 不消去这些圣人门徒心中的担心,光是这一点顾虑就能将他们全部拦在大乾之外。 但要消去他们的担心太难了,除非大王为当年灭圣道的事情站出来认罪。 陈柏叹了一口气,“应该不可能吧,大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主动承认错误的性格。” 齐政倒是眼睛一动,“这倒不一定,我得进宫一趟,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齐政离开前,将图书馆其中的一把的钥匙交给了牵着法斗的皇子宁,现在钥匙也就齐政,陈柏,皇子宁各一把,并将皇子宁叫到了一边,认真吩咐了一番。 “这里将是我大乾最重要的宝藏,从今天起你要替我大乾皇室守卫好这把钥匙。” 皇子宁有些懵懵地哦了一声。 真的这么重要吗?可是他的同窗都不愿意看这些书? 齐政还搬来了一套座椅,摆在图书室的门口,给皇子宁看守图书室用。 陈柏:“……”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想想那些圣人门徒对这些书籍的看重,似乎也是有必要的。 正好陈柏定制的书架也快到了,干脆教教皇子宁怎么归纳书籍,怎么给新书编号方便查找,他云上学院的确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图书室的,正好系统性的管理一下。 于是图书室门口就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在。 当然也不可能让皇子宁一天到晚都守在这里,他还得上课,这小家伙也呆不住不是。 干脆统一规定了一个学生来图书室的时间,只需要在这个时间来守一守就行,其他时间直接上锁,大门紧闭。 图书室的管理计划走上了日程。 不过,陈柏看了看,收藏的书籍实在还是少了一点,这哪里像一个正常学院的图书室。 他至少得将小学初中高中的所有课本弄出来,在弄点其他书籍才行。 可惜这个世界的书籍还都限于手抄,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陈柏想了想,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慢慢来吧。 而齐政去了趟皇宫召圣太后那里。 召圣太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半响才开口,“那陈子褏当真能说出我大乾需要圣人思想引导才能真正摆脱顽疾生存下去的话?” 说完也不等齐政回答,而是喃喃自语,“诸国不理我大乾,不是惧怕我大乾兵力,而是在等我大乾腐朽的一天?” “这陈子褏倒也非是一般人。” “当初圣人门徒出走我大乾,让我大乾成为举世笑柄,现在这些圣人门徒又回来了,的确是一个让他们重新入驻大乾的机会……” “大乾百姓不知教化而悍匪横行,长此以往,虽然让我大乾有了彪悍之风,但实在不是长远之计,既然大乾无法想到根治的办法,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圣人门徒身上也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横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同样的问题,当初大王灭圣道的事情,不给这些圣人门徒一个交代,他们又岂敢轻易涉险再入驻大乾。 召圣太后沉默了很久,这才开口道,“大王那里交给我吧,大王的一生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也是时候让他看清现实了。” 说完又说了一句,“去召兰若昀入宫。” 以前,为了让大王竖立信心,很多事情都不曾在大王面前提及,但现在时过境迁,大王的自信让他变得太过武断,独断独行,反而成为了拖累大乾稳定的累赘。 有些现实太过残忍,但不这样,又怎么能让一个刚愎自用的人看清自己。 兰若昀很快进了宫,召圣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包括齐政,这算是一个母亲给自己儿子最后的一点颜面吧。 大王寝宫,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人。 大王有些皱眉,最近他心情可不怎么好,一是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完全不像太医说的,只需静养便可康复,二就是本以为出了一道无解之题,却没有想到那些自视清高的圣人门徒居然突然又回到了大乾,而且来得还不少,可把他气得不轻。 大王看着离开的内侍和宫蛾,这才道,“母后这是?” 召圣太后面色清冷,“当初询问大王关于送燕国土豆的事情,大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我相信大王的初衷,如今兰若昀既然已经回来了,当事人都在,正好问个清楚,也免得让人一直在心里误会大王。” 大王的面色瞬间更加的阴沉了一些,一言不发。 召圣太后也沉默了一会儿,“如今大王可有什么话说?” 现在兰若昀已回,再作狡辩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召圣太后叹了一口气,“看来险些让无辜之人蒙冤。” 兰若昀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毕竟他当初是奉大王之命,作为臣子,这是他的本分,将兰若昀打入死牢,并安上通敌叛国之罪,的确严重了些。 气氛又沉默了一阵。 大王这才开口,“我所做自有道理,终也是为了大乾好。” 召圣太后抬起了眼皮子,“大王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错事?又或者说哪怕做错了连承认错误的勇气也没有了。” 大王嘴角都带起了笑意,“母后,我为大乾做的桩桩件件有目共睹,有多少能载入史册,有多少在百姓中盛传,最终不都证明,我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就比如这次,母后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做,但时间自会证明我才是对的。” “母后,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躲在所有人背后,祈求怜悯的弱小皇子了。” 召圣太后:“……” 她只知道,当时的大乾需要一个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大王,需要一个永不会出错,圣明的大王,也只有那样,百姓才能看到希望,大乾才能渡过最孱弱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最后有人真的将那些赞美完全听了进去,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 召圣太后叹了一口气,轻唤了一声,“兰若昀,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说说吧。” 大王有些疑惑。 兰若昀行了一礼,开口了。 “大乾30年,大王为解决大乾荒灾,亲自赶往洪城,为上天所感动,洪城灾情缓解,暴乱不起,被当地百姓胜赞……” 大王嘴角上扬,这不正说明他是天命之子,就算母后怎么看不上他,也无法否认他才是上天都承认的大乾之王,他不过去洪城以示诚意,上天就让洪城的荒灾缓解了。 只是…… 兰若昀继续道,“同年,同时,召圣太后以避暑为名,游走大乾各地,以太后万尊之身,走进千家万户,游说大乾富户出借粮食,并承诺来年照数归还,最终借得粮食千担,秘密送往洪城……” “大乾31年……” 桩桩件件都是大王的功勋。 可以说大王的美名,全都是这样一件一件的功勋累计而来的。 只是…… 每一件的背后,又是另外的一个故事,无一……例外。 现如今正一件一件的还原它们的本来面目。 整个寝宫都是兰若昀的声音。 大王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珠突起,面色涨红。 召圣太后这才抬手打断了兰若昀照本宣科的宣读。 “还有必要念下去吗?” 大王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本以为,大王哪怕稍微查一下就能看清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可是……你连稍微去查一下都没有。” “又或者,大王查了,只是从来没有相信而已。” 这得自欺欺人到了何种程度。 现场的气氛无比的凝重。 可以说这掀开的面纱如同揭开人身上的伤疤,让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但已经到了不得不揭开的时候了,因为有些人怎么也不去自己揭开和发现。 “到现在,大王还觉得自己的桩桩件件都是正确的,都是为了大乾好?” 大王出着粗气,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一刻,何尝不是在否定他的一生,他原本以为,他是大乾最伟岸的王,在百姓眼中,他也是大乾最合适的王。 “为什么,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大王的眼睛充满了血丝。 召圣太后叹了一口气,“以你当时软弱的性子,你觉得你真的能带给大乾希望吗?大乾当时需要一个能带给所有人希望的王,所以你才成了那样的王啊。” 而不是你本身就真的完美无瑕。 居然用了一生,也没有看透其中的道理,可悲可叹。 或许一个懦弱的人,一但变得不一样了,变成了所有人心中的英雄,就会下意思地去抵触曾经的自己吧,也正如召圣太后所言,那么多事情,哪怕大王稍微留心一下,也不可能一点疑点也发现不了。 只不过是从头到尾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完完全全否定他的一生为大乾所做的事情。 “既然已经骗了我这么久,为何……为何就不能一直骗下去。” 哪怕让他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也好。 人有时候是很脆弱的,比如现在的大王。 任何人在遭遇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恐怕也都是这样吧。 召圣太后叹了一口气,因为现在的大王已经刚愎自负到了危害大乾的地步,得多蠢才会将能够改变燕国基本国情的土豆交出去…… 可以这么说,富裕的燕国,一但得到土豆,不出十年,诸国皆不可敌,而首当其冲的是谁?用脑子想想也知道。 大王猛地抬起头,突然看向兰若昀,“至少……至少我还在万人之中,发现了遗珠,知人善用……” 空气为之一滞。 召圣太后:“……” 兰若昀:“……” 召圣太后一叹,“这次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兰若昀看了一眼召圣太后,这才对着大王行了一个大礼,“大王,名家嫡传兰若昀有冤要申。” 第80章 傲娇的小脾气 “大乾15年, 名家兰氏应大乾顽石公之邀入驻大乾上京,期间兢兢业业应证名家学术,以辨正, 求实,鉴真之名, 活跃于大乾各地。” “大乾25年,在兰家入驻大乾10年之际,大乾册封太子之日,与人辩正皇室血统于市井, 因言获罪于大王,兰氏一家二十八口被判满门处斩……” “兰氏乃圣人门徒, 按照诸国公约或者大乾律,圣人门徒因言获罪者,可训斥可驱逐, 唯独不能刑法加身……” “但大王因一时之怒,不顾众人劝阻, 处斩兰氏全族, 让名家学术从此蒙尘, 消失在百家学说之中, 圣道不存……” “如今……如今名家嫡传, 兰氏兰若昀已经长大成人, 恳请……恳请大王重新圣裁此案, 为兰氏一族沉冤昭雪。” 兰若昀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声音也颤抖得厉害,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兰氏永无天日的呆在阴暗中也太久了。 世隔多年, 当年满门皆斩的圣旨传入兰氏家族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 一夜之间, 风光于天下的显学名家,就此断绝。 大王的表情无比的苍白,名家?被他灭掉的圣道名家,时隔多年居然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原本以为世上再无名家,却没想到,对方一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得瞎到了何种程度才没有看清楚。 他以为的沧海遗珠,居然是自己手下的“亡魂”…… “为何?” 为何已死之人,还能一直活到现在。 兰若昀的声音继续传来,“兰若昀得太后抚养,长大成人,一直伴在大王身边,以代罪之身为大乾效力,希望以赎当年名家证道之时的妄言之罪……” 大王的眼睛看向召圣太后,“兰若昀由母后抚养长大?” “好笑,好笑,真是可笑!” 他还以为,他在万人之中,慧眼独具,发现了一个人才,如同最原始的璞玉,被他一点一点打磨成最耀眼的珍珠,为大乾培养了一个有用之人,却没有想到,这璞玉本就是世上最耀眼的存在,只是被灰尘遮住了而已,这灰尘还是自己撒的。 自己撒的灰尘自己拂去,自己还洋洋得意,在别人眼中,他算什么?从头到尾一个彻头彻脑的笑话么。 召圣太后的声音响起,“当年的兰家走投无路,兰若昀以稚子之龄拦在我的车架前……,大王当时一意孤行,谁的进言也不听,以大乾之王的身份违反诸国公约和大乾律,为弥补大王之过,兰家不能杀,但为了照顾大王的颜面,兰家也不能存在,所以从那时起,名家嫡传的兰家,从此隐于市井,名家之学术也再不见天日……” 大王笑了,笑得无比的凄惨,“又是一件母后为我善后的事情么?” 就如同那些自以为是的桩桩件件的功劳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兰若昀拦在了母后车架之前,还是母后故意在那里等着兰家的人,早已经准备给他们一条生路。” 召圣太后一叹,“兰家为赎当年的妄言之罪,堂堂圣人门徒,身份尊贵的名家嫡传竟成了我大乾谍首,一身污名加身,永远也见不得人的身份……” “名家也在世人面前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再大的过错,也已经赎得干干净净了,大王,兰家当年的冤屈,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公道了,也是时候给天下圣人门徒一个交代了。” 若是大王亲自给兰家洗刷冤屈,让名家学术再现大乾,让世人皆知他大乾当年并没有灭了名家圣道。 以大王放下这么大的颜面认错表现出来的态度,各圣道门徒自会考虑再次带着他们的学术重临大乾。 这是召圣太后为大王之举留的一条弥补的后路,终是到了用到的时候了。 而圣道学术再入驻大乾,也就是说齐政赢得了最后的皇子大比。 但让大王这样的人自罪其身,真的做得到么? 召圣太后说道,“大王,莫要一错再错执迷不悟了。” 大王的心态现在是有些崩溃的,或者说任何人的一生被否定掉后,都会崩溃吧。 “大王,至少……至少这最后一件事是由你自己完成,为我大乾重新迎来圣人学术,为我大乾开民智,启民慧,让我大乾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是一个失败了一生的人,最后救赎自己的机会,虽然这个决定的确艰难了一点。 大王的精神有些恍惚,打击实在太大了,换一个人,未必承受得住,喃喃自语,“终于……终于有一件是我自己能完成的事情么?” “母后,若是当年他没有战死杀场,一定会成为大乾真正圣明的王吧,而不是像我这般失败……任何的光鲜都只是掩人耳目的漂亮外衣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不如他,依旧懦弱得没有一点改变,到头来甚至到了连自己的懦弱都不敢承认的地步。” 召圣太后,“至少最后,你还有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是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君王,而他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王张了张嘴,“看来朕已经没得选择了,母后今天将所有事情捅破,以母后的性子恐怕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吧。” “而我,要么做一个认错的君王,还能保住光鲜的外表,要么……怕是要被写入史册,拥那千古的昏庸之名。” 以他那么爱护名声的性子,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又如何还有其他选择。 召圣太后沉默了,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整个寝宫都是安静的,只有大王无法言表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王如同孱弱到了极点,“或许……朕这一生能作对一件事也是好的,至少不至于见到了他,连一件能在他面前提起的事情也没有。” 他答应过母后,为大乾生为大乾死,他没能够做到。 那么他就做到当初承诺过另外一个人的事情吧,虽然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大王的精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面对无尽的追兵将一个懦弱的年轻皇子隐藏在草丛中的场景,“皇弟,若是……若是我死了,替我照顾好我的儿子,待他如你的亲生儿子一般,这大乾可以不给他,但求让他能平平安安。” 原本他也是照着承诺做的,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如同亲子一般对待,只是不知道何时,眼睛侵蚀在了权力之中,这初心便不在了,违了对舍命救他之人的承诺。 他以为自己能做得很好,甚至就算那人没有死,也未必做得有自己好,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错了。 而此时,陈柏正在云上学院,和孟还朝吃着刚做好的美味,喝着小酒。 喝上酒,免不了就要聊天聊地,“孟君,我们偷偷吃可别被那些学生看见了,不然又闹得人不安生。” 孟还朝微笑着点点头,“那些学生……的确太能吃了一些。” “可不是,天天跟吃不饱的幼崽一样。” 说着说着,陈柏就开始唠叨烦心事了,“孟君,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大王一直不喜欢齐政?” “恩,都不能用不喜欢来形容了,可以说处处针对,就好像生怕齐政当上太子一样。” “你看看大王的其他儿子,哪一个像能成才的样子,可偏偏齐政无论怎么做,大王似乎都跟看不见一样,甚至暗地里私下帮助其他皇子。” “大王做到这种程度,说实话,实在让人费解,可惜我有意无意问过齐政一次,这家伙居然没给我说原因。” 陈柏自己也多有猜测,是因为齐政母亲是商人之女的原因? 但就算如此,大王再不喜,齐政也是大王的血脉啊,也不至于为难到这种程度吧。 “在我看来,不像是父子,反倒是仇人一样。” 孟还朝愣了一下,“你是在问我答案?” 陈柏点点头,“不过连当事人齐政都不肯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孟还朝:“……” “这其实是一件禁忌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一些老人知道其中原因,不过都因为怕惹上事情,不敢多言而已,当初大王为了这事连显学圣道都敢灭,他们又怎么敢多嘴,就这样埋在心里,到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反而没多少了。” 陈柏都愣住了,“和当年大王灭圣道有关?” 这怎么可能?齐政当初才多大,就牵扯到一起圣道被灭的事件中了? 孟还朝给陈柏倒了一杯酒,“你也觉得大王对齐政的态度不对,那有没有想过齐政或许根本就不是大王的亲生儿子。” 陈柏都哆嗦了一下,声音都提高了,“什么?” “不对,大王要是知道齐政不是他亲生儿子,齐政还能活到现在?” 要这么说来,大王对齐政还是仁慈的,谁愿意给别人养儿子,还养这么大。 孟还朝摇了摇头,“非是你想的那样,齐政是后来过继到大王名下,大王当然清清楚楚齐政不是他亲生的。” “只是齐政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大乾已经战死沙场的先太子忠勇太子的唯一嫡子,大乾第一皇孙。” “按照祖宗制度,哪怕忠勇太子战死,也该立齐政这皇孙为储君才对,但当时大乾情况不稳,一个稚童怎么能稳得住当时的大乾,所以就由已故忠勇太子的胞弟襄王,也就是现如今的大王暂代大王之位。” “只是这说好的暂代大王之位,到了后期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特别是大乾立储君之位的时候,这样的矛盾突兀到了极点,一部分大臣认为,储君应该是第一皇孙齐政,名正言顺,但另外一部分大臣觉得,现在位置上的是大王,为了大乾稳定,这储君当然该是大王的长子皇子蛟。” “当时也只是大家互相商议罢了,甚至连以辩正,鉴真,求实为理念的名家也以证道为由插上了一腿,名家觉得,齐政又没有什么明显过错,乃是正统,当被立为储君。” “这些圣人门徒嘛,诸国公约在那里摆着,他们爱说啥让他们说便是,就当是听听他们不同的想法和意见,不喜欢直接驱逐便可,……” “但大王为了结束这场纷乱,以雷霆手段直接处斩名家代表兰家全族,以如此强硬的态度来告诉所有人他的选择……” “大王连圣人门徒都敢直接满门灭掉,其他人又怎么敢再有意见。” “也是同年,齐政被送往赵国,做了八年质子。” “也是同年,圣人门徒全部出走大乾,再不愿意踏入半步。” “……” 陈柏张了张嘴:“……” 事情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多成年往事,齐政的身份居然如此复杂。 也正因为有这么多原因中和在一起,才有了陈柏看到的,无论齐政如何优异,大王也不计代价的帮助其他皇子打压齐政。 所有事情都想得通了。 甚至陈柏都有点理解大王了,人都有私心,大王想让自己亲儿子上位,而不是齐政这个过继的,所以还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自从禅让制变成家族继承制以后,谁又没有这样的私心。 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巴掌将齐政拍死,因为从名义上来说,齐政的确有资格成为大乾的王的。 陈柏就更苦恼了,如此的话,岂不是想要让齐政上位,就显得更加困难了? 烦心啊。 “不过孟君,这些事情不都是被烂到肚子里面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孟还朝一笑,“当然是听人说的。” 的确是听人说的,就是说给他听的人身份不太见得光就是了。 陈柏坐在马车上返回上京的时候都还在感叹,“没想到啊,堂堂天下知己孟还朝居然这么八卦。” 也对,要是孟还朝不八卦的话,又怎么可能在上课的时候,讲那么多各国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 陈柏如同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不过这点小秘密也被他唉声叹气的声音盖过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都不是亲生的,大王恐怕更不愿意立齐政为储君了。” 只是到了上京,整个上京城如同沸腾了一般。 陈柏都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仔细一听,陈柏都有些傻眼。 “显学名家重现大乾。” “原来兰君兰若昀就是名家嫡传。” “我大乾当年并没有灭圣道,也没有处斩兰家全族,只是名家由显学转为了隐学,不再出现在人前而已。” “如今名家既出,我大乾也算是给全天下的圣人门徒一个交代了。” 陈柏惊讶到了极点,甚至下了马车跑到沸腾的人群问了一句,“当真?” “那是当然,皇榜都贴出来了,大王亲笔怎么可能有假。” 陈柏嘴巴都成了O形,大王亲笔? 大王不可能不知道传出这样的消息结果会是什么,也就是说各圣人门徒没了心里的担忧,很可能会带着圣人学术重新入驻大乾。 也就是说,这皇子大比最终的胜利者将是齐政。 按照先前大王宣告天下的内容,齐政会被立为皇储了啊。 “这这这……” 陈柏吞了一口口水,赶紧上了马车往齐政府上赶去。 “大王到最后竟然愿意将那个位置还给齐政?那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又是为什么?这简直跟天要下红雨了一般。” 陈柏到了齐政府上,齐政居然安静地在那写字。 “激不激动?”陈柏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忍不住了。 齐政抬头,鼻子哼了一声,“还是先想好怎么让圣人门徒入驻我大乾吧。” 陈柏心道,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 现在本应该被灭掉的名家再次出现了,证明了当年大乾并没有灭圣道,解除了圣人门徒心中最后的顾虑,让他们重新入驻大乾,怎么看都是大几率的事情。 因为各学派各证圣道,都会选择一个国家,一般一个国家都会有好几个圣人学派在,互相争斗。 现在出现了大乾这么一个还没有任何圣人学派的存在,与其在其他国家互相争来争去,还不如来大乾捡点漏网之鱼不是。 陈柏看着齐政的冰块脸,心道,不管了,反正他自己开心得冒泡。 他觉得他马上就要发达了,以后这大乾他还不得横着走,啧啧,也不看看他后面的人是谁,他可是坚定不移支持到最后。 只是…… 陈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大王怎么突然想开了?甚至可以说他亲自承认名家未灭,等于承认了他当年灭圣道是错误的决定。” 大王那么固执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 而且,从孟还朝那里得知,名家之所以获罪,是因为他们认为当年就该是齐政被立为储君。 大王这一认错,岂不是从片面上助长了这种说法…… 齐政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因为大王也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了。” 终其一生都在错误中度过,唯一放在面前的最后的证明自己的机会,这种选择十分的艰难,但至少最后他还是这么选择了…… 陈柏被说得有点懵,眼睛滴溜溜地转,有故事啊,说道,“喝酒不?” 酒好啊,喝了什么话都得给他吐出来。 齐政皱了一下眉毛,又喝? 上次不知道是谁喝了一点,出尽了洋相。 陈柏脸上一红,“上次是意外。” 这次他能把持得住。 齐政蔑视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让人将酒送了来。 陈柏那个殷勤,一个劲给齐政倒酒。 只是喝着喝着…… “我要当宠臣,你答应是不答应?我以后在这上京城中,要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齐政:“……” 哪有当着他的面说当什么宠臣的? 宠臣那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词,一般都是用一些花言巧语讨好上位的佞奸之辈。 只不过,齐政的嘴角却悄然向上扬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齐政现在倒是一杯一杯的给陈柏倒酒了,看着迷迷糊糊的陈柏,突然问了一句,“陈子褏,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陈子褏脸上带着酒色,“最好的朋友?很多啊,比如赵太子丹,比如鲁国左丘,比如孟还朝,比如……”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还有么?” 陈柏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了,以前的同窗都是些落井下石之辈,不屑与他们交朋友。” 齐政的声音听上去都阴森了一点,“真的没有了?陈子褏你当真不再想想?” 陈柏掰着手指数来数去,最后摇了摇头。 然后,等陈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廷尉府自家院子了。 陈小布正拿着个帕子给他敷脸,见陈柏醒来赶紧道,“哥,你是不是得罪皇子政了?” 陈柏一愣,“什么?” “哥,我听廷尉府的下人说,你昨天是被皇子政扔出府的,皇子政当时脸色可黑了,还让人带话,说让你醒了酒后好生反省,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当时皇子政的原话。” “哥,爹说现在皇子政身份可不一般了,千万别得罪他,说不得还得巴结巴结。” 陈柏嘀咕了一句,自己和齐政关系挺不错啊? 难道是自己昨天和他喝酒惹到他了? 不可能啊,怎么想也不应该有能惹到对方的地方,奇怪。 “皇子政当真让我好好反省?” 陈小布小脑袋直点,“不信你问下人,当时他们驾着马车在门口等着,皇子政跟提小猫一样将你提着扔马车上的,听那些下人说,当时皇子政脸色比我们家锅底还黑。” 陈柏揉了揉脑袋:“……” 怎么办?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关键是今天还得和齐政一起去游说那些圣人门徒入驻大乾,趁早结束这皇子大比,让事情尘埃落定。 洗了脸,喝了点粟米小粥,陈柏就出门了,先去的齐政府邸。 只是齐政那个冰块脸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冰块脸就是这点不好,不能察言观色。 陈柏先开的口,“若是我昨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当我是酒后胡言乱语。” 齐政呵了一声,“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 陈柏:“……” 什么意思? 好像齐政期待他说什么,他没说出来? 齐政已经率先上了马车,没有表情地说了一句,“上车。” 陈柏上了马车之后,齐政又开始不说话了,陈柏总感觉这气氛好尴尬。 为什么啊? “那个,我喝了酒,很多事情可能都忘记了,你要是问了什么我没有回答出来,也是常理之中。” 齐政,“我看不是吧,你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亏得他将山君当成他唯一的好朋友,结果,陈子褏答了半天,唯独缺了他。 气得他现在肝都疼。 看着这个陈子褏都想将他按在地上摩擦,问上一句,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陈柏也在唉声叹气,自己到底是啥问题没答上来啊?惹得齐政这傲娇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第81章 基建开始 陈柏最擅长的是什么? 就是撸狗, 看着傲娇的齐政,他撸一撸呗。 只是差点把狗撸炸了毛,赶紧缩回手, 规规矩矩地坐得笔直。 不撸就不撸,等会他撸陈小布的大麦町去。 等到了学院,学院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陈柏看着偷偷摸摸勾搭他的学生的这些圣人门徒也是好笑,干脆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 云上学院的学风是十分开放的, 你们若是……要宣传你们的学术, 大可以直接向他们宣学,他们若是对你们哪一学派的思想和学术感兴趣,你们将他们带走都成……” 那些学生要是离得开学校的电脑, 他将名字倒过来写, 一群网瘾患者, 天天恨不得一步不离开寝室玩电脑,晚上还用被子将门缝堵住,生怕将光透了出来,这些小花招真以为他没看到,现在要是断了他们的网,跟要了他们的小命一样。 圣人门徒都懵了:“……” 什么学术无边界,狗屁, 要是有人跑到他们学派拉人,不被乱棍打死就算是好的了。 哪怕在现代也一样, 你跑去别人的学校拉别人的高材生, 看看会是个什么待遇。 现在这些圣人门徒其实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在云上学院门口, 试图拉拢别人的学生。 这做得就有些不厚道了, 他们也是看在云上学生的学生,思想很混杂,没有任何思想流派,这才起了心思。 所以看上去是在交流学术,其实多少都夹带了点私货,将他们流派的思想传递了出去。 所以做得就有点偷偷摸摸的了,心照不宣。 结果,陈子褏直接宣布,你们也别藏着捏着了,直接来就是。 这些圣人门徒是非常疑惑的,这何异于自毁根基,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门人,知道得废多少心思? 他们还不知道,陈柏因为所处时代不同,心中根本没有他们想的派系之别,在陈柏心中,学术就是学术,思想就是思想,没有什么非得哪家思想就必须是对的,其他的都不行的认知。 在这个时代,诸子百家分列,学派各自比拼证道的背景下,陈柏这种想法是十分古怪的。 他们也不知道,陈柏有十足的信心,这些人拐不走他的学生,光是学院的生活设施,这些学生都离不开了,比如现在,这些学生连洗个澡都得专门赶个马车来学院,在家怎么洗怎么不舒服,没有淋浴的莲蓬头,没有沐浴露,没有洗发水,让他们用回原来的皂角,洗成一头干枯的头发,他们会疯掉的…… 陈柏想了想,道,“这样吧,每天可安排一个时辰宣讲你们各派的思想和学术,你们去孟还朝那报名,让孟还朝给你们安排每天由哪家学派宣学,讲什么由你们自己定,学院不干涉。” 众人:“……” 陈柏心道,这么多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学者,他怎么可能放过,正好借来给他的学生开拓思维,增长见识。 想一想都不错,在现代,请一个知名教授来上课知道有多难吗?现在这里就有一群免费的,也是最顶尖的。 这算盘打得怎么看都是云上学院赚了。 只是陈柏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举动,让固步自封,闭门造车的各学派,造成了怎样的改变。 这个时代最大的学术交流圣地,也在这一刻诞生,乃至以后发展成了诸国圣人门徒,大学士必须游历的学术圣地。 在这里没有国籍派系的区别,只有学术和思想的碰撞。 那个文教不兴的大乾,也如同坐上了火箭一样,在文教方面迅速发展,文学气氛甚至赶超他国。 一个国家的发展,需要物质和文化同时发展才算健康,而陈柏的这一举动,意外的给了大乾一个启航。 当然这是后话。 陈柏说完进了学院,留下一群懵逼的圣人门徒,有反应过来的赶紧去找孟还朝了。 孟还朝:“……” 以往,一个圣人流派总会找一个国家应证自己的学术,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多流派同时处于同一个国家的,因为那样会产生无尽的麻烦和纷争,被外物分心,让他们无法专心证明他们的圣道。 但若不只是一两个流派相互争斗,而是所有流派聚集在一起,互相讨论互相印证,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以前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因为在他们心中,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似乎无形中,这种局面已经形成了。 哪怕是孟还朝也猜测不到,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有意思,或许进步缓慢的各圣人流派会因此有所改变也不一定。”孟还朝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记录和安排报名的学派。 “明日道家学派,可在这里宣学一个时辰。” “后日儒家学派,……” 没想到这一排队就排了好长。 这么大的决定,陈柏也得跟学生们说上一声。 “明日开始,各圣人□□在我们学院下面宣学一时辰,机会难得,你们都必须去听一听。” “目的是让你们开拓思维,增长见识,集百家思想于一身,取百家之长,形成自己的学问……” 一群学生:“……” 集百家思想于一身?取百家之长? 小嘴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其实哪怕陈柏不提醒他们,他们也会去听的,那可是圣人门徒的宣学啊,要知道在诸国,这些圣人门徒宣学,哪一次不是文学盛事,轰动一时。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陈柏继续道,“不过,你们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中受益。” 其实不用陈柏说,这些学生也会在听学过程中感受到,因为那些流派的思想很多都是相反的,他们要是全听进去,自然会产生矛盾,信谁不信谁,总得他们自己判断的。 这也是所有流派都进行交流的一个好处,以前固步自封看不到自家短处的各流派,这一次何尝不也是他们的机会。 陈柏总结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世间真理需要你们自己去发现和判断,而不是全从他人口中听……” 孟还朝拿着记录好的时间安排上来的时候,也刚好听到陈柏说的这句话,愣了一下,“倒是知道本质在哪里。” 各流派的圣人学生不断应证自己的圣道,不就是自己去发现对错么,这也是普通读书人和圣人学生的根本区别,普通读书人只需要学习就可以了,而圣人学生需要的是去探索和求证。 陈柏看了一眼时间安排,点了点头。 孟还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一下,圣人学生宣学可非一般小事,况且还是这么密集的不同流派的宣学,必定轰动天下举世震惊,到时候的情况怕是空前得超乎想象。 不过看陈柏没怎么在意的表情,应该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了吧。 孟还朝摸了摸下巴,一定是这样的。 他哪里知道,陈柏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哪怕在他的记忆里面,也没有圣人学生宣学的记忆。 陈柏只是将这些圣人学生当成了专家教授,受人尊敬也是一样的吧。 只是陈柏哪里知道,他这完全是小看了一个圣人学生的威望和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 在他心中影响地位如同专家教授的圣人学生,其真实的情况,可能就是现代的若贝尔得主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陈柏认知偏差,还不是因为大乾以前没有圣人学生宣学,以及这一次这些圣人学生一下来得太多了,看上去就有些不值钱了,虽然他们的实际价值并没有任何改变。 陈柏和孟还朝商讨完这些圣人学生宣学的时间表,这就去找陈小布了。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哥,你要见墨千机?我和他约好等会一起玩发条青蛙,那我等会带他来。” 陈柏:“……” 这墨千机怎么和发条青蛙杠上了? 别说,墨千机最近的确研究发条青蛙研究得有点入迷了,他原本是研究学院的门和电梯的,但有些不得门而入,于是转向了简单的发条青蛙。 结果还真给他研究出来了一点门道,最近正诱导陈小布将发条青蛙给拆了,当然陈小布哪里舍得,他觉得他的发条青蛙值一颗夜明珠,拆掉的话也太败家了。 陈小布带着墨千机上来的时候,勾肩搭背一副哥两好的样子,陈小布小脸都笑裂开了,他现在可是和圣人学生称兄道弟的,他给他爹说的时候,陈廷尉惊讶得最喜欢的茶壶都掉地上砸了个稀烂。 陈柏嘴角有些抽,堂堂圣人学生,和他心目中的高知识份子形象差距好大。 其实想一想也是,人们想到高知识分子,可能都是一个印象,但人和人性格怎么可能都一个样,还不许高知识分子里面出现一个逗逼不成? 陈柏嘴角抽动的迎了上去,墨千机看着正在吹出冷风的空调风扇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这又是个啥? 还真是一天一个惊喜,源源不断,可是他连发条青蛙都没有研究透彻。 现在天气炎热,陈柏弄了一空调风扇在学生玩耍的客厅,现在被他临时征用来会见外宾。 陈小布趴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他哥和墨千机聊天,时不时将想爬上沙发的大麦町推下去。 陈柏见墨千机,其实就是为了让墨家入驻大乾,只要有一个圣人流派携带学术入驻大乾,也就能结束这次皇子大比了。 能够早点尘埃落定的事情,也不想就这么拖着。 陈柏看着有些出神的墨千机,眼睛不由得一动,和墨家思想一样出名的是墨家机关建筑啊,看墨千机的表现,果然也是一个搞技术的匠人。 陈柏开口了,“墨家难道对我云上学院的书藏没有兴趣了?最近都没有看你到学院来看书。” 墨千机这才回过神,嘴角都抽了一下,以为他不想进学院看书啊,他做梦都想,可是……这不是答不上来题了不是,他心里捉急也没有用。 只是这陈子褏问得他颇为有些尴尬啊。 陈柏一笑,“相信墨家的人也知道我大乾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关于当年大乾灭圣道的流言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今天下传言已经灭掉的名家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上京,名家嫡传兰若昀也一直活跃于大乾,并没有受到任何迫害,反而成了我大乾四大君子之一,名声远播。” 墨千机:“……” 子虚乌有? 虽然不知道名家到底是如何躲过那场劫难的,但隐姓埋名消失了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陈子褏说得也不完全不对,至少名家的确没有被灭,光是一个名家嫡传一直生活在众人视野中活得好好的,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加上现在大乾的大王亲自颁布皇诏昭告天下,其实也相当于是为当年的事情承认了错误,对天下圣道有了一个交代。 陈柏继续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墨家学术入驻我大乾?” “只要你答应,不仅我云上学院的藏书对你开放,而且马上为你墨家证道提供土壤,就从你们墨家建筑和机巧之术开始吧,皇子政的封地正好需要兴建,这样从头开始的建设,不正好能让你墨家大施拳脚,第一时间在大乾站稳脚步。” 陈柏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墨千机:“……” 墨家如果真要在大乾有所发展,扩大影响力,肯定要找一些机遇,这陈子褏这么好心,直接就将机遇摆在了他面前? 一个从无到有的封地建设,比改造一个已经有的城镇可要方便得多,封地的情况这些天他也看在眼里,除了这座不可思议的高塔,在他眼里,还真是啥也没有的情况,说是从头开始也一点不错,要是由他墨家带头来弄,在众人面前做出一点绩效来,的确能第一时间让他墨家直接站稳跟脚。 可……也不是说一声让墨家学术入驻大乾就直接入驻那么简单的。 陈柏见墨千机犹豫,嘴角一笑,“不知道墨兄知不知道,我和鲁国的公子左丘十分熟悉,要是墨兄不答应的话,我也只有将这个机会让给鲁国的公输氏了,他们虽然擅长攻城器械,但在建筑一道也是颇有名声的……,我看鲁国公子左丘说不得马上就要到大乾了,到时他和我说上一声,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旁边的陈小布:“……” 左丘要来上京吗?他怎么不知道? 墨千机:“……” 陈柏又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到时候入驻我大乾的圣人流派,云上学院可以为其圣人嫡传安排一个房间。” 墨千机看着房间内前所未见的各种东西,居然不自觉的流了一点口水,赶紧擦了擦。 要是换做旁人,或许诱惑还没有这么大,但对于墨家的人,看到从未见过的东西,都心痒得好想研究一番。 陈柏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了我云上学院的房间都被学生霸占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没有几间了,到时候也不是所有的圣人流派都能分到这么一间的,为了公平起见,只能先来先得了。” 墨千机喉咙都动了一下,“房间里面这些都有?包括它……” 墨千机的手指向那台空调风扇。 第一次见到的人,哪怕是墨家嫡传,恐怕也会惊为天人吧,毕竟是不同时代的东西。 墨千机心里其实也差不多这样的想法,世上怎能有这么精巧的机巧? 他哪怕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能用到的技术在脑子中过了一遍,但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么神奇的机巧是怎么做出了的。 陈柏看向空调风扇,嘴角一抽,墨家的人,果然是“慧眼独具”。 陈柏答道,“有。” 现在天气炎热,各学生的宿舍的确买上了一台空调风扇,不过和教室和客厅的不同,型号小了很多,毕竟宿舍也不大,用不上这种大号的。 如果到时候墨千机不满意,让他到客厅研究呗。 陈柏以为他还得忽悠一阵,毕竟让一个圣人学生就这么入驻大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好比让一个若贝尔得主来你家常驻一样的难度。 墨千机也在想,现在各圣道心中的顾虑已经解除,面对没有任何流派入驻的大乾,各流派肯定也是有自家心思的。 而陈柏和皇子政迫于想要尽快赢得皇子大比,所以对他提供了这么多便利,但一但其他圣道提前入驻了大乾,这些便利说不定就真没有了,陈子褏和鲁国左丘的一些事迹,他这几天也略有耳闻,关系如何他不清楚,但的确是有交际的,说实话和他墨家竞争最大的就是鲁国公输家,要是到时候那鲁国左丘真说上两句,看在这些便利的份上,那公输家未必就不会派一只分支入驻大乾。 再加上云上学院的那些关于墨家的书藏,要是不看上一眼,他心里怕是一生都放不下,心魔丛生,没办法,谁让那些书全都只写了一半,让人又爱又恨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说不得光是藏书这一点,就会有流派答应,更别说这些附加条件。 墨千机不动声色,“刚才那些条件,阁下可做得主?” 陈柏一笑,“当然,我可以给你墨家写一个合同。” 墨千机,啥玩意? 陈柏让陈小布拿来纸笔,当面写下了刚才提到的条件。 一共其实也就三个条件,若是墨家学术重新入驻大乾,第一可观看云上学院藏书。 第二为墨家嫡传分配一间云上学院的的房间,这倒是能方便对方看书。 第三,就是齐政封地关于建筑方面的建设,完全交由墨家负责。 “合同一式两份,一人一份,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字吧,签了字就算是答应了入驻大乾,我们也自会履行上面的条约。” 墨千机看了看。 以前的约定多数都是口头上的,像他们这样的圣人学生也的确不可能违约,但写在纸上,不知道为何似乎就多了一种仪式感,更有约束性了一样。 只是突然,墨千机说道,“还需要补上一个条件。” 陈柏一愣,对方难道还有什么要求不成? 只见墨千机突然指向陈小布,“还样的发条青蛙也送我一只。” 这几天,他早从陈小布那得知,这发条青蛙是谁给的了。 陈柏:“……” 陈柏差点没忍住,好歹你也是圣人嫡传的学生不是,这么重要的合同上,你要加一条你要一个小孩子玩的玩具? 怕是想流传千古了。 “这倒不用写在合同上。”陈柏说道,对陈小布招招手,“发条青蛙直接给你便是。” 陈小布还有点不舍,“我的发条青蛙可值钱了,说不得能换到夜明珠。” 陈柏只说了一句,“等会给你两只新的。” 陈小布已经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了,一只旧的换两只新的,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等签下合同,陈柏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三个条件,前面两个是陈柏原本就准备好的,至于最后一个,他还想着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墨家帮忙修建封地,帮他实现一些他自己的建设想法,现在好了,全部解决了,说不得墨家还得承自己一个情,让他们直接有了一展所长,站稳脚步的根基。 所以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就看各自怎么想了,有些事情并非非得有一方吃亏,也可以是双赢。 陈柏直接让陈小布带着墨千机去分到的房间,离开前陈柏说了一声,“其他楼层别乱跑,我们学院有女学生也经常住校。” 墨千机,“……” 啥?女……女学生? 那又是什么奇怪的存在? “还有一些楼层也是禁止非学院学生进入的,比如多功能电子教室,实验室,植物室,植物室被学生种了很多有剧毒的植物,医疗练习室,琴室……” 墨千机:“……” 到底还有多少是他根本都没有想过的。 陈柏边说也边在想,看来他得多准备一些锁了,不让进的地方都锁起来,买点指纹锁吧,这样就直接能将人拒之门外。 等墨千机被陈小布带去他的房间后,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其实宿舍比客厅的设施还要完整一些,小沙发小摆件虽然个头小小的,但五味俱全,喜欢这种风格的恐怕会充满了惊喜,至少墨千机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估计得研究好久都出不了房间。 陈小布都有些捂脸,他的好朋友……怎么……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不是说游学过好几个国家么。 唯一和学生宿舍不同的就是,这些剩下的房间里面没有电脑。 陈小布说道,“等会我带你去看看浴室,我们每层楼都有浴室,可好玩了,我每次洗澡都不想出来。” “还有刷牙的马克杯,特别好看,我到时候送你一个,不过学院的物资都在皇子政手上,他是学院助教,负责发放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存货。” “还有厨房特别好玩,不过我哥刚才说没说你能不能去厨房?我等会去问问。” 估计是不能进的,那可是学院重地。 墨千机:“……” 他觉得他游历过好几个国家都白游历了,任何的见识和学问在这里都不好使了一样。 至于他做的决定对不对,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凡是入驻到学院宿舍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走得出去的,倒没人用绳子绑着他们,因为有比绳子更结实的东西,锁在了他们身上。 墨千机的新世界在这一刻打开。 而两个惊人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向上京,传向天下。 第一,墨家嫡传墨千机已经决定带着墨家学术重新入驻大乾,乾之墨由此诞生。 第二,接下来的十五天,每一天都有圣人学生在云上学院门口宣学。 消息一出,举世震惊。 要说第一个消息,只是大乾沸腾,诸国看热闹的话。 那么第二个消息,听上去就实在不真实了一点,说实话,在第一时间,诸国因为距离远,还真没人相信,等他们信的时候,云上学院,又或者说整个封地都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陈柏最开始只是打算建立的一个以盐为主的特色小镇,也变成了一个汇聚百家流派于一体的学术小镇,当世奇迹一般的存在,无数文人学者和各流派的理想乡。 没有到过那里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里是什么样子,而到过的人,恐怕一生也不想离开。 而墨家也因此被赋予了神匠之名,天下匠人再无出其左右。 第82章 水泥 “百家争鸣在此镇, 天下学术汇此间。” 陈柏想要打造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特殊的小镇,就像现代,说起科技研发,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硅谷, 陈柏想要的就是, 说起圣人学术, 所有人都会想到他们这个小镇, 想到他们云上学院。 当然这都是后话。 陈柏他们现在首要得解决的是,墨千机带领墨家学术入驻大乾后,齐政赢得了皇子大比的最终胜利的后续事宜。 毕竟大王以前的态度实在让人不放心, 他们得让事情尘埃落定。 但让陈柏没有想到的是,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很多。 第二日,皇子大比宣布结果的赛场上, 依旧人山人海。 “皇子大比最终一局, 获胜者昭雪大学士陈子褏, 皇子政记三分。” 陈柏是这一局参赛的门客, 也是他邀请到的墨家入驻大乾,胜得名副其实。 只是没想到,大王一点阻止或者拖延的事情都没有做,就这么让主持的官员宣布了结果。 “皇子大比最终获胜者,皇子政!” 主持的官员也有些激动, 持续了这么久的皇子大比终于有了结果,他们大乾也终于迎来了新的储君。 在大王病重之际, 立储君, 稳社稷, 这本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再加上这个储君还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被选上的, 连百姓都是参与者。 虽然肯定会有些人不满,但至少大部分人和百姓是满意的。 “政通人和,天下大吉,我就说这句谏言说的是皇子政。” “比起其他皇子,皇子政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上都压过其他人太多了,以前要不是大王不喜皇子政,本应该就是支持者最多的。” “可惜啊,不知道多少人看走了眼,不过那几个一直支持皇子政的大员怕是要发达了,特别是廷尉府,听说就是廷尉府的陈廷尉第一时间在立储君的时候举荐的皇子政……” “可不是,昭雪大学士还公然站在了皇子政一边,用门客身份赢得了这最后一局,他可是殿上执笔大学士,按理这样可是不合规矩的,要是皇子政没有赢,他的下场恐怕……” 议论的声潮如同沸腾了一般。 大乾这段持续了好久的盛事也等着大王的最后宣布画上句号。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之上。 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陈柏的手也握得死紧,希望不要在节外生枝之了,为了让齐政走上太子之位,说实话劳心劳力的折腾了这么久,他都好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悠闲的过上一段省心的日子了。 陈柏被宣上了高台,他是执笔大学士,重大意旨,他需要替大王拟旨。 陈柏握笔的手都有些僵硬。 “威武圣德,天下昌隆……册封皇子政,为我大乾太子……”大王显得有些中期不知足的声音响起。 陈柏都不知道自己用多快的速度写下去的,生怕大王突然改口。 还好虚惊一场。 整个大乾上京一片欢呼。 陈柏的脸上也终于迎来了笑容,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最开心的一次笑容。 也就是说,他以后都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整个人就跟完全放松了一样。 接下来就是立太子的宗庙祭祀,以及齐政府上的大宴群臣了。 陈柏是开心了,不过也有些人心里慌得很。 比如云上学院那些学生的家里。 按理他们家后辈站在了齐政这边,还以门客的身份为齐政出战,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但这不是他们的本意啊,甚至他们还出手阻拦过,齐政会如何想? 齐政现在是太子了,以后会是大乾的大王,到时候会如何对他们这些没有第一时间支持他,甚至隐约还出手阻拦过的人。 心里的担忧肯定是有的。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一群学生提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面是一串一串的葡萄。 终于又到了葡萄收获的时节了。 “爹,殿下家的葡萄熟了,让我们带回家给你们也尝尝。” 一群家长一愣,赶紧问道,“不是你们买的?” 学生也是疑惑,以前齐政多抠门啊,这一次居然送他们葡萄,还让他们带回家,摇了摇头,“真是殿下送的,说是今年葡萄收成好,让大家也尝一尝。” 这些家长眼睛一转,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愁眉苦脸的表情没有了,而是带上了微笑,让府上准备一份大礼去参加齐政的宴请了。 有些事情不用说明,因为那样太尴尬了,只需要从旁边表达一个态度就行。 而齐政的态度,从送的这些葡萄上,他们看到了。 立储可是头等大事,所以齐政府上这一次算是大宴。 府邸的名字也由二皇子府,变成了太子府,崭新的门匾,也预示着新的气象。 宴会上,廷尉府的座位也被安排在了九卿的第一个位置上,都是些朝堂的老狐狸,从这位置的安排上,其实都能看出很多问题。 以前老是被冷落的廷尉府的座位前,如今前来敬酒的人也是围满了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荣华夫人还在小声地抱怨道,“你爹是个喝不得酒的人,等会肯定得躺着回去。” 虽然是抱怨,但嘴角也是带上了笑容的。 陈柏和陈小布坐在一边,“哥,以前爹还说讨厌热闹,你看看你看看,他现在多开心,哼,以前肯定是跟酸葡萄一样。” 陈柏拍了一下陈小布的脑袋,“小心被爹听到了,回去揍你。” 陈小布翘着小嘴,本来就是嘛,悄咪咪的拿了点吃的塞给躺他旁边的大麦町。 陈柏以前虽然是昭雪大学士,在朝堂上也算有些职务,但那些上京的公子哥儿还是因为他以前的事情不怎么爱搭理他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齐政被立储,陈柏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 除了山君,恐怕太子府的第一红人就要数陈柏了。 以前他也不过是三公九卿家中,众多公子哥儿中的一个,甚至因为某些事情,说不定还不如这些公子哥。 但现在,陈柏要一跃成为这上京公子哥中的头号人物了。 所以前来敬酒的同龄人也不少。 陈柏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他和学院这些小崽子玩得太久了,都有些忘记了,上京的公子哥们可是另外一群人。 说起来,他和他的同龄人都有些脱钩了啊,没办法,以前这些人无论是踏春还是宴会从来没有邀请过他,从今天起,恐怕就有些不一样了。 “公子柏,如今太子封地的葡萄成熟,不如明日一起去踏春如何?” “听说那神鸟孔雀,如今长得更是美丽得不可方物,我们约着同行,一起去观赏如何?” “当初神鸟降生于太子封地,这么明显的征兆我们居然都没有看出来,还是公子柏有眼光……” 陈柏居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的好,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齐政的管家走了过来,“昭雪大学士,太子有请……” 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按理这么重大的宴会,新太子肯定要去应酬朝堂的大员,他们这些公子哥肯定是顾不上的,结果,人家太子亲自让人来请陈子褏,这面子可是足够大了。 好酸,好羡慕。 留下陈小布泪汪汪的应付一群热情的公子哥,他还这么小,都来找他干嘛啊。 陈柏跟着管家走了进去,里面除了齐政,果然都是一群上了年龄的朝廷大员,陈柏看上去就有些突兀了。 不过这些大员倒是脸上带笑,没有表现出任意异样,甚至还得说上一声年少有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刚好能让陈柏听见。 陈柏虽然有内阁大学士的职务,但比起这些真正的朝廷大员还是差了不少。 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可是现太子面前红人,官品自然“升”了好几级。 再加上在这种时候还将陈柏召进来,可想而知,在太子眼中得多红。 陈柏赶紧见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齐政一笑,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可曾失言?” 当初陈柏答应和齐政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同舟共济,条件就是让廷尉府一世富贵,让他能舒舒服服的当他的上京公子哥,二世祖。 现在是齐政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将廷尉府的座位安排在九卿之上第一位,这种重要场合召见陈柏,都是齐政做给所有人看,表达态度的一种方式。 陈柏脸上也带上了笑容,他的冒险最终也是值得的。 给齐政倒上了一杯酒,“苦尽甘来,敬殿下一杯。” 两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 这种共同患难后的甘甜,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 齐政今天会很忙,有太多人要应酬,所以和陈柏说了两句后,就去和其他人交谈了。 陈柏也没有离开,自己找了个角落,喝他的小酒。 相信过了今晚,宴会上的消息一传开,他的身份就彻底不同于往日了。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宴会也有结束的时候。 陈廷尉果然是躺着回去的,也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酒。 委屈了这么久,今天也算彻底发泄了一次吧。 第二日,果然陈柏一起床,府里的管家就送来了好多请帖,基本都是各家的公子哥儿的邀请。 陈柏让陈小布选了选,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如果喜欢正好带着陈小布一起去。 该有的交际还是得有的,脱离了群体,独立独行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齐政封地的建设。 陈柏和陈小布坐在马车上,路过街头的时候,路上议论纷纷。 陈小布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角,竖起个耳朵听外面的讨论,“哥,他们说我们现在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在上京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陈柏一笑,他也想。 不过也的确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就算他现在做出一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有人想要诋毁他的话,也得先想一想齐政是个什么态度。 陈柏现在要去的正是太子府,本来还想着去赴约上京公子哥的邀约的,结果太子府一大早就让人召他过去了。 荣华夫人更是不肯怠慢,让人找了好些才做好的新衣服,玉饰也配了好些,这才让陈柏出门,“如今今日不同往日,太子邀你去他府上,你就大张旗鼓的去,这等事情别人还羡慕不来。” 所以,陈柏现在穿上了上好的锦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腰间佩戴着精美的玉佩,以及那把名剑鱼肠出了门,倒是颇有一番上京贵公子的气派。 至于陈小布,完全是在府里面呆不住,跟着出来凑热闹的。 等到了太子府,齐政看着陈柏也是一愣,比起以前随意的样子,倒是颇有一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的样子。 齐政都有些出神,似乎恍然间才发现,陈子褏其实还是个才成年的少年人,比他还小了不少。 以前的成熟稳重,倒是让他忽略了对方的年龄,现在这一打扮,还能看出对方脸上的一丝稚嫩未脱,专属于少年人的青涩。 这般年龄却有这般能耐,的确世上少见。 以前自己对陈子褏的,多是以同龄人的态度,现在才知道,对方还是应该被人呵护的年龄,也是挺奇怪的。 陈柏提醒了一句,“殿下?”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白皙的脸,这才道,“传你过来,是有事情交给你,我封地小镇的建筑虽然完全交给了墨家,但具体建设和要求,还是得我们来提,当初你好像有些其他想法,所以我想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 陈柏点点头,的确如此,比起在朝堂上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他更喜欢做一些单纯一点的事情。 “不过也不急。”齐政看来一眼陈柏腰间的佩剑,“既然来了,陪我练一会儿剑。” 陈柏:“……” 其实这佩剑吧,它虽然是名剑,但在陈柏这里,它就是一个装饰。 不过好歹廷尉府也是武勋,既然太子有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出门前,荣华夫人也好一阵交代,现在齐政身份不一般了,别像以前那样没个尊卑,让人看了去,还不得被人参上一本。 陈柏陪齐政练了一上午的剑,陈柏发现,齐政居然练的也是召圣太后的八方剑式,而且十分的熟悉,应该是经年累月的练习过才对。 也就是说,齐政在赵国的时候,恐怕就在练了,这其实说明了很多隐藏的东西在里面。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齐政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连最不愿意承认的大王都承认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去探究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齐政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才让大王放弃了扶植他的亲生儿子上位,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需要接受现在的结果,没必要自寻烦恼。 陈柏东一剑西一剑的,看得齐政脑门都有些发黑。 这也没办法啊,虽然廷尉府是武勋,但毕竟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陈廷尉一天公务繁忙,哪有空监督陈柏练剑,所以陈柏这剑法嘛的确有些见不得人了一些。 齐政皱了一下眉,“连个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以后跟着我练八方剑式。” 陈柏愣了一下,他连个上京城都不怎么远离,需要什么自保的手段干什么? 而且…… 八方剑式就他知道的,可是天下剑客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除了齐政,也就乐埙长公主得了真传,就这么传给他,有些不妥吧。 齐政似乎看出来陈柏的顾虑,说道,“无妨,太后那我自然会去说上一声。” 陈柏:“……” 他现在算不算也是半个召圣太后的传人了? 说不得自己天赋异禀,还能成为一个天下闻名的剑客。 不过,等他跟着齐政学了一会儿剑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对那些日复一日练剑的剑客,他算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太他妈累人了。 等练完剑,洗漱了一番,又和齐政说了一会,陈柏这才带着陈小布赶紧离开,简直太受罪了。 齐政看着离开的陈柏,嘀咕了一句,“突然发现,陈子褏长得还挺赏心悦目,以前怎么就没觉得……” 嘀咕完,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记得以后每天来练剑。” 陈柏走得更快了,他是当听到还是没听到?他现在全身酸得想倒在床上睡一觉。 走在府邸的走廊上,每个太子府的下人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他们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以前可没见过他们殿下对什么人这么上心的,明显刚才昭雪大学士表现得有点抗拒的,他们殿下还一个劲拉着别人练剑,估计连殿下都不知道,他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同。 在他们看来,他们殿下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但每次昭雪大学士来,他们殿下都在自己靠近而不自知。 反倒是那昭雪大学士,看似柔和,其实却隐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将他们殿下当成了外人。 陈柏走后,齐政对旁边的管家说道,“那陈子褏现在应该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朋友了吧?” 哪有像他这样,手把手教剑术的太子,哪怕陈子褏没什么练剑的天赋,他也这么有耐心不是,一定内心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 管家张了张嘴,“……” 他觉得他们殿下怕是想多了,但他要是说出来,殿下估计又得去喝闷酒了,偷偷不开心好久。 “殿下,其实你可以表现得更明显一点。” 齐政一愣。 管家一咬牙,说道,“殿下,你想要和昭雪大学士做朋友,你得直接告诉他啊。” 而不是这样旁敲侧击,别人能领悟到其中深意,也是见了鬼了,他们殿下是最不会表达的人。 结果,齐政脸都黑了,“谁说我想和陈子褏做朋友了?” 管家:“……” 得,继续嘴硬去吧,刚才不知道是谁还屁颠屁颠地喊别人明天继续来练剑,殷勤得很。 而此时,陈柏已经往云上学院去了。 一到学院,陈柏都惊呆了。 最近两天,他忙于参加大乾立储祭祀,以及齐政的宴请,都没怎么关注云上学院的情况。 结果这一来,学院周围人山人海,盛世空前。 看这些人的打扮,都是些文人。 陈柏都怀疑,上京的读书人该不会都在这里了吧。 陈柏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学院,松了一口气,正好遇到下楼的孟还朝,不由得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来闹事的?” 按理现在他可是风头正劲,没人敢来闹事才对,更何况这里可是齐政的地盘。 孟还朝都愣住了,“来听圣人学生宣学,也亏得大乾读书人少,不然情况比这还要盛上几分,不过等消息一传出,应该会汇聚越来越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 陈柏想了一下刚才人挤人的情况,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以前因为齐政封地偏僻的原因,哪怕加上来踏青的人也看上去冷清了一些,但现在看来,这特么简直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啊。 他刚才看到他们这里原本的小路都快被踩成宽敞的大路了。 嘀咕了一句,“这些圣人学生还真够疯狂的。” 也是这个原因,坚定了陈柏将修建一个特色盐镇的想法改成了修建一个学术圣地的想法。 人数越来越多,陈柏也得赶紧想办法将封地发展起来才行。 以前来的人多半都是来买葡萄买兔子的人,但一个地方要发展,得引进人才啊。 就像在现代,会有很多优惠政策吸引外地人才前来定居,以便发展本地。 而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万里挑一的好机会。 要是等这些圣人门徒都散了,哪里还能吸引来这么多文人名士。 陈柏关了门,开始画他的圣地规划图去了,顺便想一想怎么将人才留下来的办法。 这一规划就是好些天。 等齐政再次见到陈柏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陈柏正和一群学生在玩泥巴。 一堆细得跟沙一样的泥巴,中间围着水。 几个学生正笑得脸都快烂了的用铲子和着泥水。 陈柏看到齐政后,第一时间上前拉着齐政就走,“快来看看我弄出来了什么好东西。” 而和齐政来的,还有兰若昀和燕国“前”太子若鸿。 齐政被拉走,若鸿小声的对兰若昀说了一句,“没想到大乾谍首,居然是名家嫡传,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你说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会如何?” 圣人学生受诸国尊敬,而一个谍子,呵……偏偏兰若昀集两种身份于一身。 兰若昀也不以为意,“相信若鸿太子不会是多嘴的人,比起我的身份暴露,要是让人知道燕国前后太子是同一人,燕国又将面对当初诸国皆敌的局面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兰若昀若有所思,“不知道若鸿太子放着燕国不管,在我大乾流连这么久到底是为何?” 他的确有些看不懂,因为若鸿来了大乾这么久,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干,这不是他心中那人的性子。 若鸿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知道为何,兰若昀的心居然缩了一下,因为这人每次出手,必定掀起天大的风浪。 他们这一次和齐政一起来,也仅仅是来看看这圣人学生宣学的盛事的,和普通文人并无任何不同。 当时找上齐政的时候,本以为齐政刚被立储,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不会同行,结果没想到,齐政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而陈柏正拉着齐政对着一堆泥巴热情的介绍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建设小镇的主要材料在这里了。” 齐政:“……” 还以为在忙什么,不来跟他学剑,居然是在玩泥巴。 他倒要看看这泥巴有何不同。 陈柏是有点激动的,因为这“泥巴”是神器啊。 第83章 云上学院的宝贝 “知道水泥是什么吗?”陈柏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齐政:“……” 看着那些学生, 几个人一组,每人面前一堆泥巴,正用小铲子搅合得起劲, 边搅合还让其中一个学生记录着什么。 这场面他熟悉, 学院每次做实验的时候, 都会分成实验小组, 实验的时候, 无论任何变化都会记录下来。 只是……明明就是一堆泥巴,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和街边不懂事的小孩玩泥巴有何不同? 陈柏说道, “我们大乾大部分的道路,都是泥石路,坑坑洼洼, 维修困难。” “而像城里面石板铺成的街道,石料开采困难, 裁剪石料更是费人费力,花费这么大, 依旧会出现道路不平整的情况。” 齐政:“……” 难道连他们上京城的街道都还不算平坦 实在无法想象,陈柏口中的平坦的道路得是个什么样子。 陈柏继续道,“但有了我们面前的水泥, 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水泥成本低廉, 运输方便, 制作简单,可以运用的范围也十分广泛……” 看着侃侃而谈的陈柏, 齐政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说的水泥该不会就是……这些泥巴?” 实在难以想象, 陈子褏的意思是用这些泥巴来制作道路, 让人和马车在这样的稀泥一样的道路上行走?那样的场景光是想象一下都知道是怎样的怪异。 陈柏也笑了,的确,介绍一件新的东西,他光是这么解说,实在太空乏了,凭别人想象的话,不知道会想成什么。 陈柏说道,“跟我来,带你去看看成品。” 他这些天带着学生搞水泥,也不是光在弄配方的问题,还一边弄了点实验品。 结果,正在玩泥巴的甘辛有些羞涩地站了起来,一个劲挥手,“别看我的,别看我的,我的就是比例不对而已,等我在调整调整,一定能弄出好水泥路……” 惹得其他学生大笑。 “甘辛他们那组修的路,跟被老鼠啃过的肉,坑坑洼洼……” 甘辛还一个劲抵赖,“我就没有调好水的比例而已,其他的都是正确的……” 陈柏带着齐政没有走多远,因为实验的地方就在旁边。 那里有好多条路,每一条大概只有五十米左右,每一条的质量也各不相同。 “殿下,这一条是我修的。” 都不用陈柏介绍,已经有学生拉着齐政炫耀了。 “上……上面的小孔洞请忽略掉,那是水泥没有拌匀……” 路多少都有点问题,有的甚至都裂开了,有些坑坑洼洼地面目全非…… 但这么多条白色的道路,还是让齐政愣了好久。 哪怕是烂路,也比他们大乾官道的泥路都要好,“这些是用刚才的的泥巴修的?” 陈柏嘴角抽了一下,纠正道,“是水泥。” “殿下请看这边这一条。”陈柏指向其中一条。 这一条应该是最成功的,无论是配方的比例,还是施工时的工艺。 平整的水泥路,除了边角的地方有些锯齿,其他地方完全跟豆腐块一样。 “看看这平整程度,是不是比我们上京城的石板路还要好。” 何止是好,价值浑然一体,石板再平,也是人工打出来的,总会有失误的地方,再加上石板得一块一块的拼在一起,连接的地方怎么都会有缝隙存在,有时候人走在石板上,还能感觉到晃动。 齐政有些惊讶地踏了上去。 陈柏继续道,“水泥没有和水混合前,看上去和沙一样,十分方便运输,但一但和水混合,就能塑造成任何想要的形态,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道路,等晒干后,就会形成这样坚硬的块状,承重能力是极强的,至少马车在上面奔跑,很难造成损坏。” 别说马车,更加笨重的汽车都完全没有问题,这么说起来在古代水泥路保养得好的话,比在现代可经用多了,古代再怎么车水马龙,也不可能比得上现代那拥挤的交通环境的。 其实不用陈柏说,齐政已经用他的双脚感觉到了这道路的优点。 “上好的水泥建设好的道路,就像现在这样的乳白色,漂亮大方。” “殿下可以想象一下,要是我大乾各道都修建成这样的水泥路,那将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比起现在坑坑洼洼,每年不知道还得投入多少的维修费用,肯定是天差地别。 当然,就是太劳师动众了,以现在大乾的财力人力还不怎么可能。 不过,畅想一下又不花钱。 齐政的眼睛都亮了,脑海中都是这样纵横交错的白色玉龙,然后直接指出了其中的重点,“这个水泥花费如何?” 陈柏都笑了,靠近了齐政一些,因为这涉及到配方问题,不可能透露给其他人听到。 “如殿下所见,水泥占比最多的材料,是细小的沙,我们大乾有不少河流,这些河边的河沙其实都是符合要求的,只需要注意合理开采就行,主要花费反而在运输上。” “其余其他成分就相对麻烦一点,需要开采,比如……” 陈柏说了好几样化学成分,哪些需要开采的材料中含有这些成分。 也亏得齐政上过陈柏的化学课,不然得跟听天书一样。 “只要形成规模开采,综合起来看,修建一条水泥路,虽然比以前的泥石路花费要贵上一些,但远远赶不上修石板路所需要的花费,但路的质量却能提升千倍万倍……” “我等会可以给你一个大概的预算表。” 其实不用预算表,齐政也能根据陈柏说的算出一个大概价格,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大概明白刚才陈柏说起水泥为什么那么激动了,这是一种了不起的变革,甚至从今以后很可能会改变大乾修路的习惯。 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陈柏继续说道,“水泥虽然价格合理,但以大乾现在的情况想要在各地重新翻修道路的话也不怎么可能,所以我准备将它用在我们新封地的建设上。” 反正封地都要修新路,正好投入使用,一举多得。 “而且,水泥的用处还不仅仅如此。” “我们大乾以石质建筑和木制建筑为主,但房屋的防风防潮的能力一向不足,导致房屋被风雨和潮湿腐蚀的情况十分严重,修建的新房不到几年就得不停的维修翻新。” “我们只需要将水泥的配方稍微调整一下,就能用来填补石头木头缝隙等,达到一定的抗风抗潮的目的……” 当然主要还是修路,这是陈柏为封地建设规划的道路。 齐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怎的就让一群学生在大厅广众下实验水泥,让人看了去怎么办?” 这个陈子褏,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弄出来的东西有多宝贵,价值有多高。 说这个陈子褏吧,聪明是聪明,但在有些事情上,总是少了一点防人之心,感觉挺缺心眼的。 陈柏一愣,“旁人看了去,没有具体配方应该也弄不出来,有些材料哪怕开采出来也不是直接能用的,得稍微加工一下……” 而学生们记录配分的方式,除了学院的人,其他人想看懂,恐怕有点困难。 齐政直接打断,“那也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然后带着人,将那几堆泥巴团团围住,守卫的侍卫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一群学生挥着手上的铲子,眼睛眨巴得一闪一闪的:“……” 咋了?还让这么多人守着他们玩泥巴? 其他人就更加莫名其妙了,不就是一群顽童在玩泥巴,这仗势怎么看上去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齐政说道,“学院后面不是有一块空地,我让人稍微打整一下应该能用,以后学院有类似这样的研究就在那块空地进行,我派人将它保护起来。” 陈柏点点头,齐政说的空地,应该就是他以前养乌龟那里,因为没有人打理,很少有人去。 齐政问了一句,“墨家的墨千机不是跟你一起建设封地,怎么没有看见他人?” 陈柏嘴角一笑,“自从上次我画了一个封地规划图给他,他差不多除了吃饭等必要的事情,就好几天没有出来过他的房间了。” 齐政都愣了一下,墨千机可是墨家嫡传,对建筑机巧的造诣可以说已经到了十分了得的地步。 陈子褏到底是给了他什么样的规划图,才让墨千机废寝忘食地研究到了这种地步? 齐政居然有点期待他的封地会被打造成什么样了。 陈柏陪着齐政进了学院。 电梯中,齐政突然开口道,“上次我让你每天来太子府跟我学剑,为何没来?看看你那剑术,乱七八糟像什么样子。” 陈柏不动声色的正了正身,然后一脸惊讶的道,“殿下有这么吩咐过我吗?估计是我当时大意,没有听到吧。” 妈呀,他还等着当他的二世祖,学什么剑,虽然古代剑术和现代剑术的意义完全不同,现代剑术就是表演用的,而古代,因为就只有冷兵器,所以将冷兵器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这么说,古代剑术真的是专门干架用的,特别有意思。 陈柏虽然也颇为感兴趣,但看齐政的样子,这是准备天天督促他练剑啊。 而且,哪有一个臣子天天让太子教练剑的,他虽然想当一个宠臣,只是这份荣幸要是传了出去,怕是就不只是宠臣那么简单了,稍微被人上升一下,说不得就成了什么祸国殃民,恃宠而骄的乱臣贼子。 齐政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也不知道齐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到底意识到了这一点了没有。 他现在需要的仅仅是,在重大场合,给他足够的面子,比如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座位之类这样能向所有人展示他有多被看重的程度就行了啊。 但他要是就这么拒绝,是不是在齐政看来也太不识抬举了一点? 陈柏也愁,他也没有想到,以前看着他就皱眉的齐政,现在居然主动要教他学剑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陈柏想了想,继续道,“再说我这不是专心为殿下建设封地,责任重大,也抽不开身。” 齐政答了一句,“劳逸结合。” 陈柏:“……” 这还是他自己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齐政继续道,“再说有谁促着你赶工?有人觉得你建设得慢了要问你的罪?” 陈柏:“……” 陈柏愣是半天没有将“这不合适吧”几个字说出口。 最终委婉地说了一句,“我这不是担心殿下才被立为太子,国事繁忙,哪有时间教我一个没有天赋的人练剑,我这回去找我们廷尉府教侍卫的教头练上几招也是一样,等我练好了再给殿下看看如何?我们廷尉府的教头也是大乾知名的剑客……” 齐政突然眼睛眯着看向陈柏,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看得陈柏都有点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何,陈柏居然忍不住吞了一口一口水,咋回事?这致命的气氛? 陈柏将一种叫求生本能的能力演绎到了极致,身体一个机灵,赶紧道,“当然,殿下这么器重,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以后每日无论多忙,我都会到殿下府上学剑,保证一天不落下,将八方剑式学得出神入化,保证不给殿下丢脸。” 他觉得他不这样说上两句,怕是下一刻要血溅当场。 这个齐政越来越有点奇怪了啊。 这感觉怎说来着,就像是老子一片好心你居然敢当作驴肝肺,那老子扔垃圾桶里面也不给你,不仅如此,老子还会给你好看,让你践踏老子的好心。 陈柏十分“真诚”的眨巴着眼睛看向齐政。 齐政这才收回目光,“莫要再忘记了。” 真是的,一个什么廷尉府的教头,拿来和他比?在陈子褏的眼中他的亲自教授还比不上一个教头? 陈柏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齐政没什么感情的表情,难道自己刚才看错了? 齐政刚才是生气了的吧? 可为什么啊?自己都明显谦虚地表现出来,教他学剑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陈柏叹了一口气,只有以后自己注意点,千万别被人觉得自己在魅上,一丁点小事就去霸占堂堂储君宝贵的时间。 电梯停下,陈柏是准备带着齐政去找墨千机的,看看他的封地规划地图。 结果敲了敲门,墨千机在紧闭的房间里面恩了两声,就没有任何答复了。 陈柏怂了怂肩,“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个状态。” 陈柏不是搞建筑的,所以他画出来的图和建筑施工图是完全有区别的,他画出来的更像是效果图,比如一座房子,那就是一座漂亮的房子,没有任何施工线条在。 所以墨千机拿到陈柏的图之后,正在转化成能用的施工图。 只是没想到,墨千机跟着了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陈柏也只能这么想了,或许一个具有匠工精神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陈柏说道,“看来只有等殿下下次来再看规划图了。” 他不可能现在再去画一副。 齐政倒是无所谓,陈柏以为齐政这次来就是为了看封地建设的规划情况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又好像不是,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是一个彻彻底底猜不透的人。 现在学生都在下面玩泥巴,陈柏一个人陪着齐政还是有点尴尬的,“要不联机下象棋?” 陈柏和齐政在玩象棋。 楼下面,一群学生也在和人玩下棋。 本来刚才若鸿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柏走进学院,“上京公子柏么?一个走上绝路的人,短短时间却如同奇迹般的走到了现在上京第一公子的地步,而我这人偏偏最不信的就是奇迹,所有奇迹不过是还没有被揭开它的面纱罢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而有趣的人往往是最上好的棋子。” 结果才嘀咕着,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的袖摆,低头一看,就看到一颗小脑袋,脑门上的妹妹头特别显眼。 “棋子?你也会下棋么?” “要不我们来比一比下棋” 陈小布最近有点飘,眼睛一闪一闪的,滴溜溜地转,他知道这人啊,燕国前太子若鸿,曾经有诸国第一太子之称,他在上京看热闹的时候,看到过这人一次。 要是下棋下赢了对方,他陈小布可就流弊了,还不得天天跟同窗吹嘘,他赢过诸国第一太子。 若鸿看着陈小布一闪一闪的眼睛,也是一楞,然后嘴角都扬了起来,他要是看得不错,这孩子……居然在给他挖坑? 这么明目张胆地,当面给他挖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挺有意思的。 而且这孩子应该就是陈子褏的弟弟,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了一眼高塔,也不知道想什么,居然真的找了个位置和陈小布准备下棋。 旁边的兰若昀眉头一皱,诸国第一太子,居然真的答应和一个顽童赌棋? 不知道为何,他第一时间并不是惊讶,而是皱眉,若鸿不可能是这么无聊的人,但这样又能有什么深意? 陈小布的眉毛笑成了月牙儿,“我们下五子棋怎么样?我也是刚学会的,特别简单。” 这家伙天天和人下五子棋,因为随时随地都能下,哪里是刚学会。 若鸿看了一眼,也好笑地点点头,“你先给我讲讲规则。” 于是,一场怪异的赌局开始了。 只是,陈小布惊讶到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才学会规则的人就能下得过他,但现在他遇到了。 陈小布的小眉头都皱了起来,设了套,但没赢。 若鸿有些好笑的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 不过小小年纪居然就跟个机灵鬼一样,头脑倒是灵活得紧。 陈小布翘着小嘴巴,“下过我也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过我们学院的电脑。” 不过他这话才说完,旁边看到全过程的甘辛就挤了进来,“燕国若鸿殿下,可敢和我下一局象棋?在下上京甘十三。” 倒是第一时间叫破了若鸿的身份。 若鸿也有些惊讶,就是这样一个小家伙,让巴国损失惨重,闯下好大的名声,现在诸国之中,怕是都有这甘十三的画像流传,怕他入境打探消息。 若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怎么看也仅仅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孩子而已。 甘辛已经拿出了象棋,开始给若鸿讲规矩,“我这象棋比陈小布的五子棋要复杂很多,也难下很多,象棋之上楚河分界,每一次博弈等同于一场大战,和亲自领兵打仗无疑,而且我不是陈小布那个小无赖,我练习象棋已经有些时日了,你可小心了……” 甘辛开始一个棋子一个棋子的介绍,并介绍其规则。 若鸿本来有些不在意的,什么无异于一场真实的领兵打仗,说得那么玄乎,不就是下棋。 只是听着听着,若鸿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甘辛。 居然兵种分明,各个棋子的行走规则又蕴含了这种兵种的特性,这象棋居然将兵家学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一盘棋,何异于一场战争,居然将战场的硝烟直接搬到了纸上,这象棋虽然未必有真实战场那么灵活,但用来给人一些启迪和想法绝对是够了,甚至能被称为兵家至宝。 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拿了出来和人对弈。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诸子百家会突然齐聚于此了,至少从这象棋上就能看出,这云上学院有能够吸引兵家的东西存在。 甘辛摆完棋子,讲完规则,看向若鸿。 若鸿点了点头,“开始吧。” 甘辛愣了一下,一般人听一次恐怕连规则都记不住。 甘辛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节,这才开始,因为他觉得他占了很大便宜,他的棋力已经练习了很久了。 只是下着下着,甘辛就愣住了。 其他围过来看热闹的学生也不少,象棋他们也会下啊,只是没有甘辛下得好。 结果甘辛居然快输给第一次下象棋的若鸿了。 一会儿后,甘辛说道,“诸国第一太子果然名不虚传,甘辛输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非是我云上学院下不过殿下,仅是甘辛技不如人。” 既然是赌棋,哪怕看上去稍微随意了一点,但也是带着身上的光环在和人赌的。 他们虽小,但也代表的是云上学院的实力。 大庭广众之下,和没学过这样棋的人下棋,居然都输了,的确有些丢脸。 这些学生居然还开始为学院的名声作想了,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学院的一份子。 “若是和我们学院的电脑下,应该没人能赢得了的。” 若鸿眼睛动了一下,这电脑又是何许人也? 不过没等他细想,又有两学生抱着一奇怪的棋盘走了上来。 “云上学院商雎鸠商之洲向若鸿殿下讨教。” 若鸿:“……” 这云上学院还真有些奇怪的好东西,“这又是何棋?” “横有十九,纵有十九,纵横交错,包罗天地万象世界寰宇,千变万化尽在其中,此乃围棋也。” 而不知道何时,观棋的人也越来越多,那黑白两色的棋子,星罗棋布的棋盘,不知道看亮了多少人的眼睛。 这场比试说起来简单,但一方是云上学院,一方是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若鸿,这就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围观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陈小布也有些傻眼,他就和人在地上随便画一画,下个五子棋,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第84章 帮齐政开窍 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兄弟脸色有些不好, 对视了一眼。 他们面前摆着两副围棋,对面的若鸿脸带笑容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落子。 一对二, 这在围棋中叫着“面二”, 也就是一人同时和两人下棋, 难度剧增。 但这样的情况下,商雎鸠和商之洲居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对方还是一个第一次下棋的人。 两人手上的棋子怎么也落不下去,因为一但落子,他们也就输了。 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这样, 僵持住了, 两兄弟有些不想认输, 但似乎也回天乏力。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小脑袋, 正是顾宝儿,“柏哥儿让我来传话,此局云上学院认输。” 下面这么大仗势,陈柏怎么可能不知道。 齐政还有些奇怪,“你就这么认输了?” 陈柏怂了怂肩,“不然怎么办?已经下成了死局, 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再说,这是商雎鸠和商之洲他们摆的棋局,若是旁人帮他们,也失去了下棋的意义。” “再者, 这群学生从未尝试过败局, 心气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甚至连对圣人学生都有些不以为意, 今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是好的,总比以后遇到逆风局就不知所措,直接被击溃心智的好。” 楼下,顾宝儿对着一群垂头丧气的云上学院的学生道,“柏哥儿说,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云上学院惧怕的从来都不是失败,反而是没有对手的一直成功,那样我们将失去前进的方向和目标,失败并不可怕,在失败中站起来,总结经验,寻求成功才最重要。” 好一顿鸡汤,这也是陈柏怕这些学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一群一直成功的人,心理其实会隐藏着谁也看不到的高傲的,一但受挫,这种高傲就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得会消沉下去,特别是自尊心特别强的孩子,对他们的影响更是巨大。 顾宝儿继续道,“柏哥儿说,上课时间都过了,你们还在外面晃,今天罚你们将学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不快回去上课。” 这时,若鸿突然说了一句,“且慢。” “刚才和你们下棋,有些胜之不武。” 对面不过是一群学生而已,而他,多年前已经名传天下,就像让一个大学教授和一个小学生比试一般,他赢了也的确没有什么成就感。 若鸿眼睛一转,“刚才听闻你们院校有一个名叫电脑的棋道高人,不知道可否代表学院和我正式赌一局?” 正式赌一局? 原本小脑袋低垂着的一群学生,脑袋猛地扬了起来,“当真?” “连柏哥儿都下不赢电脑。” 他们刚才输了,输得还有点惨,总觉得给学院丢脸了,他们学院在上京的名声可大了,等事情传回上京,他们可不就是给学院抹黑了,别人或许会说他们还小之类,但输了就是输了,其他任何借口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别人只会觉得是云上学院输给了燕国前太子若鸿。 但现在,若鸿居然要挑战他们学院的电脑? 顾宝儿已经撒着小腿往学院内跑了,等他再跑下来的时候,人群给他让了一条道,远远地就听到顾宝儿喊道,“可,云上学院愿意和若鸿殿下堵上这一局。。” 若鸿一笑,“既然是赌局,总得有赌注才行,不如这样,若是我赢了,让我进云上学院一观如何?” 眼睛一眯,“任我参观,包括……你们学院禁止他人入内的地方。” 条件看似简单,但云上学院的门槛现在可高了,连圣人学生都进不去。 而且哪怕进去了,也不是完全开放的,听说好些层楼都设置了特殊的机关,需要本院学生才能开启。 现在的云上学院,在所有人眼中,就如同蒙着一层面纱,神秘到了极点。 一群学生也愣住了,居然赌这个? 哪怕他们是本院学生,也签订了保密协议的,学院的很多东西都不能跟外人细说,一但泄露了其中秘密,柏哥儿说了,很可能被驱逐出学院的。 所以哪怕他们有时候说漏了嘴,也会第一时间纠正过来,别人听到一些专有名词是不可能理解是什么意思的,只要他们死守着不解释。 若鸿嘴角上扬,继续道,“若是我输了,黄金千两,悉数奉上。” 声音一落,一片哗然。 黄金千两,可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个数目么? 陈柏最开始帮齐政养一山兔子时,也不过黄金三百两而已。 不得不说,燕国也太富裕了一点。 若鸿一来上京,就是十里红妆,现在又一抛千金,还真是…… 而且用黄金千两,只为求一个进入学院参观的机会,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恐怕真的要轰动天下了。 如果说鬼谷上道嫡传传出的那个惊人的消息只是在圣人门徒之间广为流传的话,那么这一消息一出,恐怕真的要举世震惊了。 “前诸国第一太子,千金一投,只为求得进入云上学院参观的一个机会。” 可以想象,这样的消息要是被传出去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陈柏和齐政得到消息后,眉头都皱了起来。 陈柏说道,“怎么我感觉若鸿这一举动有些意味深长。” 齐政也皱着眉,“自从当年若鸿从燕国太子位置上退下来后,就深居简出,从来不再过问诸国之事,他这一赌局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他挥金如雨,荒唐至极也对,这消息传出去,恐怕只会让人觉得燕国前太子若鸿是彻底废了,因为没有一个有责任的太子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燕国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不是。 但总感觉,其中似乎又另有目的。 陈柏说道,“他在众多圣人门徒面前说出赌局,而且怎么看都是已经让学院占了老大便宜了,若这样学院都不答应他,怕是要让众圣人门徒小看我云上学院了。” 现在大乾正通过云上学院吸引这些圣人门徒重新入驻大乾,这样的结果倒是不愿意看到的。 齐政说了一句,“有把握么?” 陈柏都笑了,“人力有尽时。” 除非已经非人,否则怎么可能下得过电脑。 这一次,是陈柏和齐政同时下了楼,走进人群中。 陈柏看向若鸿,这还是陈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这个名传天下的诸国第一太子,光看外表,当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人中龙凤,和空谷幽兰一般的兰若昀站在一起,还真是相得益彰。 这世上有此璧玉一样的一对人儿,或许是这个纷乱的时代最美好的存在吧。 陈柏拱了拱手,“既然若鸿殿下有此雅兴,学院又怎么会拒绝,在下陈子褏,老师不在期间,学院一切事宜暂由在下打理。” “只是这赌局,学院占了太大便宜,怕是有些不公……” 话还没有说完,若鸿笑道,“既然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条件,我说值得便值得,能将诸位圣人学生拒之门外的云上学院的门槛,在我看来,黄金千两还有些少了。” 陈柏嘴角一抽,“既然如此,赌局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叫电脑的云上学院的人也该出场了,结果…… 棋盘摆好,若鸿对面却坐了个空气。 陈柏说道,“多有不便,只能让学生代为传话来下这棋局了。” 众人:“……” 好诡异的一局棋。 若鸿也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高塔,“隔空神交,倒也不错,只是有些可惜,不能一睹真容。” 反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棋局开始。 顾宝儿小脸红红的跑上了楼,在多功能电脑教室开了一台电脑,将电脑ai设置到最高,然后开局。 围棋开局需要猜先,就是谁先下。 居然是电脑先手,虽然在陈柏看来,谁先谁后在这一局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倒是一群学生兴奋到了不行,原本只需要一个学生跑上跑下对照棋局的,结果这些学生愣是闲不住,跑成了一条小火车,跑在后面的还气鼓鼓的。 “电脑第一手,大飞龙定式开局……”一群学生的声音都有些颤。 “……” “十六之十四,夹!” “……” 其实就是一些围棋位置的叫法,大部分人应该是听不懂的,但不知道为何,听上去居然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一局棋,居然被一群学生弄得跟什么世纪大战一样,陈柏都有些好笑。 倒是观棋的人多少被这种气氛影响,心中又沸腾又紧张。 下个棋居然还能下出这样的气势? 还有这些学生口中的词,听着还挺好听,什么大雪崩定式,什么佳桂斜挂…… 听上去还颇为有意境。 围棋在古代有千年历史,在南梁时期就有专门陪帝王下围棋的棋官,孕育出了难以想象的文化蕴藏其中。 围棋又包含了天地至理,道家黑白学说等等,穷其无数人的一生,也不过研究得其中一二罢了。 观棋的人听不太懂学生们传递的内容,但那些美丽的词语,却隐约能让他们感觉到其中深藏的韵味。 当然,所有的形容,最终也不过是落在棋盘上的一子,这个他们倒是看懂了。 有人开始给后来者讲解这围棋的规则。 渐渐的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 原本一脸悠闲的若鸿,也慢慢地脸色沉重了起来,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燕国若鸿,从他出生,便表现出了非同常人的天赋。 当年,年幼之时,少年意气风发,与诸国争锋,从未尝败绩,其才智举世震惊,轰动天下,小小年纪便已经有诸国第一太子的称号。 就因为他一人,让诸国觉得燕国将力压诸国,从此崛起在诸国之上。 可以想象,这样的人在当时是何等的存在。 也是他一人,让诸国形成了联合之势,达成了举世伐燕的共识。 要不是后来出了些意外,若鸿被贬,失去了太子之位,从此消沉不可自拔,诸国的联合之势这才无疾而终,不然这世道是怎样一副光景还不一定…… 哪怕若鸿消沉了这么多年,他这一到大乾,以十里红妆迎娶一男子的荒唐事情,不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或许大家在看若鸿笑话的时候,心里何尝没有一种仰望他曾经的荣光的心理。 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有如此影响力,可想而知,当初的若鸿到底妖孽到了何种程度。 现在若鸿的面色渐渐认真了起来,渐渐沉浸在了棋局之中。 而陈柏看着若鸿的样子,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子,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和电脑下这么多手,这还是若鸿才接触围棋。 世上无双之人,当真让人望尘莫及。 但…… 陈柏突然对旁边的齐政小声说道,“下围棋,除了需要人拥有深思熟虑,计算万千的逻辑能力外,还需要人拥有坚定不移的意志,和超乎常人的毅力,就如同老僧坐禅,可以数日不食不喝闻风不动,如同枯松迎雪,傲立风中……” 陈柏的目光飘向若鸿,“你说这样一个如同老僧一样拥有坚定意志的人,真的会因为一个人沉沦到让举世震惊的地步?” 齐政的眼睛都缩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陈柏不置可否,“你看现在的若鸿,他被棋局所吸引,所以完全投入了进去,不再被外物所扰,所以这时的若鸿,才是最真实的他自己,你觉得他现在和他来大乾后,所表现出来荒唐不羁的样子像吗?” “又或者,他现在的样子,和天下人眼中那个永远回不了头的若鸿像吗” 齐政眼睛一眯:“……也许,有的人面对感情就是会失去理智。” 虽然这么说着,但齐政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成了野兽。 要是……要是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并没有消失,又当如何? 陈柏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齐政,没想到齐政这么冰块脸直男的一个人,还真相信有人会因为感情丧失理智? 陈柏嘀咕了一句,“恋爱脑的确挺多的。” 但如同老僧一般心智坚定的若鸿,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若不是…… 不知道为何,陈柏居然哆嗦了一下,特别是看向若鸿和兰若昀两人的时候。 若不是,这两人怕是要惊世骇俗了,所谓的诸国佳话恐怕…… 有一种冷能让人冷到冰点,冷到让人怀疑人生,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真感情。 陈柏赶紧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外,故作笑意地对齐政说道,“也许真是我想多了,人无定式,也许世上就有若鸿这样的痴情之人,不像某人成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估计连个感情都没有谈过吧。” 齐政一愣,“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看不起谁嘞?他也是有人仰慕的好不好,特别是最近,人数好像剧增,也只有这陈子褏不知道好歹。 陈柏尴尬地一笑,“没有,定是殿下看错了。”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局限在这儿女情长之中,你有些才情,以后也当如此。” 陈柏:“……” 怎么有种齐政让他以后直接去当和尚的感觉? 那怎么得了。 “我这人可没什么大志向,现在又没有了什么危机,大把时间去找我喜欢的人。”陈柏说道。 齐政脸色微沉,“成天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也不害臊。” 陈柏心道,总比某人明里暗里期盼他以后当一个和尚好。 “殿下,你这就说得不对了,儿女情长怎么了?说得俗气一点,等我大乾以后富裕了,肯定需要提高人口发展国力,没有这儿女情长怎么行?所以我们不仅不能诋毁儿女情长,我们还得发扬,我这可是为大乾的发展尽一份力气……” 齐政都被气得笑了,“胡说八道,你这么多借口不就是为了……” 话没说完,齐政不由得一愣,然后不着痕迹地看向陈柏,“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不然怎么一个劲给他说什么儿女情长比什么男儿志在四方还重要? 都不等陈柏回答,齐政就道,“陈子褏,莫要学那若鸿,不务正业,沉迷私情,你看看那若鸿,表面上很多人羡慕他那不顾一切的感情,但私底下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成为诸国笑柄……” “你才智惊人,当世少有,怎能辜负了这一身的才华,为我大乾出谋划策,一展宏图,名留青史,才是男儿该做的正事。” 什么儿女情长,见鬼去吧。 陈柏越听越不对劲,齐政这是要让他做牛做马,为大乾奉献一身啊。 这个资本家,黄世仁,才当上太子,就想剥削他。 陈柏眼睛一转,“我也可以两者兼顾不是,两者双收它不美?” 结果声音一落下,齐政就回了一句,“不行。” 陈柏都惊讶呆了。 齐政也是一愣,然后开口道,“这不是有若鸿这个前车之鉴,我也是怕你如他一般,从此沉沦。” 陈柏:“……” 心里有一万条草泥马跑过。 关键是齐政这人性格诡异,他脑子里面该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这得多变态,还不许人谈一个感情了? 陈柏悄悄从齐政身边移开了一步,“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管别人的家事不是。” 齐政眼皮子一沉,这个陈子褏怎么油盐不进,也不看看眼前的若鸿有多惨,还一个劲往坑里面跳。 那什么儿女私情真那么重要?一个个跟着了魔一样。 关键是陈子褏为了这个居然还敢当面顶撞他。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最近……陈子褏接触了什么人不成?该不会真的对什么人动了心吧?又或者有人在将陈子褏往这一条路上引? 陈子褏长得小模小样,细皮嫩肉的,说不得还真有人…… 不行,他得多劝解劝解,像陈子褏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荒废掉,那什么儿女私情也得立马给他抹杀在摇篮里面。 陈柏也在感叹,齐政完全就是个和若鸿完全相反的事业脑啊,已经疯狂到了让他身边的人也必须干事业的程度了。 陈柏觉得在这么下去,估计齐政和若鸿在某种程度上有得一拼了。 注孤生啊,陈柏摇摇头,他得离齐政远一点,不然这注孤生是会传染人的。 这时,齐政突然说了一句,“明天记得准时来我府上学剑,不得迟到。” 呵,让你见外人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莫要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像你这般大的,最是容易被人影响,交友要谨慎,像我们大乾那些上了年纪,默守成规的大学士,你平时倒是可以和他们多加交流交流。” 陈柏:“……” 他怎么觉得,多了一个生怕儿子早恋的老父亲? 陈柏眼睛一动,既然无法远离这个事业脑,那么他就反其道而行,让这个事业脑知道儿女情长的美妙。 陈柏不动声色,脸上没有任何其他感情流露地小声问道,“殿下,你该不会连其他人的小手都没有牵过一次吧?” 齐政的脸色都不自然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个陈子褏居然若无其事地给他讨论这么隐私不知道羞耻的事情。 要是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得被人说成怎们的骄淫无度。 陈柏一看齐政那小表情,就能猜不出一二。 啧啧啧,难怪有这么直男的思考方式。 “殿下,你也老大不小了,居然连个小手都没有牵过,又怎么知道什么叫软玉娇香的触感,啧啧……” 难怪事业脑,完全没有开窍啊。 只是陈柏没有发现齐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殿下,工作之余,我们也得娱乐娱乐不是,就明天,我们练完剑,我带殿下好好逛一逛。” 得让齐政开窍啊,知道什么叫情窦初开,不然说不定齐政真让他搞一辈子事业,他不得哭死,天天以泪洗面。 齐政:“……” 这个陈子褏,是一门子心思都在那些事情上了。 齐政和陈柏居然同时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心中都有打算。 而棋局也到了十分焦灼的情况了,每落下一子,若鸿的思考时间就越来越长,那样子,竟然给人一种运筹帷幄于手掌之间,天下之势,莫过于手中棋子。 第85章 大乾之竹君 太阳西斜, 若鸿手里持着棋子就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谁也没有想到,一局棋能够下成这样子, 恐怕写成话本子都能让人看得入神。 也对, 现在的场景可不就如同话本子里面的一样。 旁边的兰若昀嘴角上扬的看了一眼认真思索的若鸿,曾经他被这人坑得太惨了, 那段艰辛的岁月仿佛还在昨日,他以为面对这样的人,他没有报仇机会的,心中老是有一种无力感,但现在…… 或许他的机会来了。 曾经无休止的追杀啊, 若总是自己被欺负而没有反手之力,就显得太无趣了一些, 虽然这一次的报复应该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 看了一眼眼睛半眯着,正打量着若鸿的齐政和陈柏,兰若昀的嘴角向上扬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若鸿手上的棋子也终于落在了棋盘上,发出“咔”的一声。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 还能听到如此清脆的声音, 可见现场的人心都是提到嗓子眼上的。 特别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围观, 围棋的规则基本也传递得差不多了。 于其说是若鸿在下棋, 还不如说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也跟着在推演棋局走势。 随着棋子落下,周围的人提起来的心也松了下来。 “这一子落得秒, 下在这里竟然有一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不是, 刚才的棋子看上去错综复杂, 但又似乎有某种规律, 让人看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不知道如何落子,但这一子,就让局势明朗了。” “真是一招秒棋。” 议论纷纷。 学院的学生也大声传递了起来,“若鸿殿下落子,四之四,苍月西沉,尖之位。” 不知道为何,愣是让棋局变得神圣了起来。 若鸿也终于缓过神,嘴角上带上了一丝笑意,这一步他用了太长时间,也是他众观棋局,能想到的最秒的一步棋了。 这围棋倒是挺有意思,其中的思维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挺锻炼人。 只是…… 上去传话的学生又兴奋的摇着脑袋跑了下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脸上兴奋得都有些涨红。 “电脑落子,六之十一,破晓,斩之位。” 若鸿一愣,不可能,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快? 要知道现在棋面上的棋局之复杂,非常人一时半会能看得透彻的,哪怕是他,也必须谨慎思考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落下一子,但现在……对方竟然如同不加思考一样,在他落子后,就直接跟着落子了。 而且…… 一群学生兴奋得脑袋直摇,“若鸿殿下,你输了。” 一但落子,电脑自然能立即给出结果,这些学生在电脑上看到了结果,所以才这么兴奋。 若鸿眉头一皱,不可能,他这一步棋绝对是秒招。 “咔。”只是学生将棋子落在六之十一上后,若鸿看过去的眼神猛地一变,久久无法回神。 而周围的人,也伸长了脑袋,推算棋局。 然后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嘶……” “竟然真的分出胜负了。” 陈柏倒是没什么表情,意料之中的事情。 半响,若鸿才出口,“我输了。” 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输。 最高兴的估计是一群学生,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跟他们自己赢了一样。 未尝败绩的诸国第一太子,居然败在了他们学院的电脑上,虽然现在的若鸿没有以前的名声胜了,但要是传出去,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亏得一群学生还知道矜持,脸上涨红,还装模做样的站得笔直。 若鸿看了一眼眼前的高塔,“可惜没能一睹高人真貌,可惜未能进学院一观。” 脸上都是遗憾,也让周围的人觉得云上学院的门槛之高。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若鸿做了一礼,有些遗憾地开始返回上京。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连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专门来这里,都没能进得去。 若鸿背着人时,嘴角缓缓向上扬起,他输了,但他也成功了。 名声是个好东西,但站得太高,就得经受所有的风吹雨打,一如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选择了暂避锋芒,躲过了摧腐拉朽的风暴,而云上学院又将如何…… 若鸿返回上京,对随行的燕国侍卫说了一声,“将圣人门徒齐聚云上学院的消息传往诸国,将今日之情形传遍天下……” 而陈柏和齐政此时也在商量着,“你说若鸿是恰逢其会,还是故意来学院的?” 齐政不置可否,“无论怎样,若鸿都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我让人密切注意他的行踪。” 陈柏点点头,“若是若鸿的表象真是装出来的,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了,将天下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不过有一点想不通,这样的人又怎么甘愿放弃太子之位?” 何止陈柏想不通,齐政也想不通这一点。 陈柏看了看天色,他明天上午要去太子府跟齐政学剑,所以他是得回上京的。 去问了问一群学生,有没有一起回去的,结果一个二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睛还滴溜溜的转,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已经决定了,今天晚上和电脑大战三百回合。 陈柏和齐政一起回的上京,因为时间太晚,一到上京就各自分开。 这一晚上却有些不平静。 至少若鸿是没有睡着的,一个人呆在房间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等月上中空的时候,这才在安静的房间内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去探一探云上学院内到底有什么。” 安静,似乎只是随口嘀咕了一句。 而云上学院的楼下,在深夜里却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里面的人影,腰间配一玄铁剑,看上去如同鬼魅一般。 只可惜大半夜的,他在学院的门前却不得门而入。 伸手在门上感受了一番,眉头一皱,好结实的门,恐怕比起千斤石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要破门恐怕不容易,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恐怕更不行,有些发愁。 而学院内,陈小布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跌手跌脚地上楼,他要去偷猫,玩了大半夜游戏,他得左手rua大麦町,右手撸猫,才能不打瞌睡继续和电脑下棋。 只是路过监控室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监控室内的屏幕上在闪烁红光。 这个他懂啊,这是提示有可疑人物在窥视他们学院。 以前监控室发现可疑人物还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后来被他哥将声音关闭了,因为白天的时候老是有陌生面孔来研究他们的门,监控室就会将对方列为可疑人物,所以老是一个劲发出警报,课都没法上。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看了看窗外,现在大半夜啊,还有人来研究他们的大门? 伸着个脑袋往监控室的屏幕上一看,这一看小身板都一个机灵,吞了口口水,“正常人不会大半夜穿成这样跑到别人门口贼头贼脑的吧?” 陈小布猫也不偷了,赶紧往孟还朝房间跑,啪啪啪敲门,“孟君孟君,快醒醒,我们学院好像来贼了。” 陈小布的声音将其他学生也惊了过来,都还在跟夜猫子一样玩游戏,其实他们这楼层高,哪怕陈小布声音再大些,底楼也是听不到的。 等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监控室的屏幕的时候,楼下那如同鬼魅一样的人还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行踪,手段挺高明的。 “他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因为好奇来研究我们的大门吧?” “我觉得他就是个毛贼,肯定是看上我们学院的好东西了,想要偷。” “这毛贼胆儿也太大了,居然偷到我们学院来了。” 孟还朝嘴角一抽,还真是一群单纯的孩子。 陈小布摸着胸口,“还好我起来尿尿,被我逮个正着。” “你尿尿怎们跑楼上来了?” 陈小布:“哈?” 他才不会说他是来偷猫的,因为其他同窗知道以后肯定也要这么干,猫就几只,哪够。 “孟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大门口,那“毛贼”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而入,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暴露,一是现在夜深,按照上京的习俗,恐怕都已经睡熟了吧,二是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 只是这时,眼前的门突兀的就那么打开了。 “毛贼”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利剑从门缝里直刺向他的面门。 也亏得这“毛贼”本事了得,不然光是这一下,都得让他被刺得满地打滚。 “毛贼”暴退,只是那门里的身影已经扑了出来,凶悍异常。 “八方剑式!”不用看,都知道突然刺他的人是谁,住在这学院内,又会八方剑式的,就只有大乾乐埙长公主。 刷刷刷! 二楼的灯也亮了起来,一个个小脑袋从窗口挤了出来。 “打死这个毛贼。” “抓他去见官,居然敢偷到我们学院来了。” 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其实乐埙也有些惊讶,这人剑术好生了得,措不及防之下居然能避开她的剑,现在还能和她斗得旗鼓相当。 这人……怕不是什么毛贼,要是毛贼都这身手,那还了得。 高手过招自然是全神贯注。 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和她打,以被刺了三剑为代价的情况下,匆忙逃走了。 乐埙看了看剑锋上的血迹,“宁愿死也不肯暴露身份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对学院这么感兴趣。” 倒是二楼的孟还朝,若有所思,“能将玄铁剑使得如此之好,看他身形……难道是他?” 孟还朝摇了摇头,“若不是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还真认不出来,他刚才之剑有意隐藏,但终归是带了一点磨石剑法的影子。” 不由得看了看乐埙,“居然能将他刺伤,这天下最顶尖的剑客又多一人。” 一群学生还有些愤愤不平,“这毛贼忒胆小了一点,怎的就跑了?” “可惜了可惜了,应该抓去见官,以儆效尤,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窥视我们学院。”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安静的夜晚。 而上京,若鸿住处。 若鸿看着身上简单处理过,但依旧鲜血渗透出来的黑衣人有些皱眉,“你极擅长隐匿,是如何被对方发现的?” 黑衣人现在心里也疑惑非常,因为他没有半点暴露的征兆,但对方似乎对他的行动知道得清清楚楚,那紧闭的门内刺出来的那一剑,十分肯定他就在门外。 只得答了一句,“不知。” 想了想,不置可否地道,“那甘十三今晚也在学院内,或许和他有关。” 估计是甘辛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他就在窗口看了个热闹而已,他连楼都没敢下。 若鸿脸上疑惑,那甘十三他也见过,还和他下了一局象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有些机灵劲的孩子。 不过这世上不可貌相的奇人异事多不胜数,他也不好贸然下结论。 若鸿又说了一句,“你这身上的伤又是被谁所伤?” 这一次黑衣人倒是答得肯定,“大乾长公主乐埙。” 若鸿:“……” 这乐埙的剑术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 “你下去养伤吧,这几日注意不要出现在人前。” 黑衣人点点头,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小心翼翼地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一书斋,青竹书斋,大乾四大君子竹石墨的府邸。 …… 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人在齐政府邸。 听到来传信的人的消息,陈柏都愣了一下,“学院进毛贼了” “没有进去,被乐埙长公主刺了三剑,受了些伤逃走了。” 陈柏一愣,等等,在乐埙手上逃走了? 乐埙曾经以齐政门客的身份力战其他皇子府上的剑客,一举夺魁,其实力可见一斑。 陈柏嘀咕了一句,“这毛贼恐怕有点来头,未必真就是一个鸡鸣狗盗之辈。” 问了问,“学院的学生没事吧?” “一切安好。” 陈柏又问了问情况,但已经没有更多消息了,除了这人剑术了得,中了三剑,再无线索。 齐政也在一旁若有所思,“我派人将学院守卫起来。” 陈柏心道,这样也好,如今学院周围鱼龙混杂,学院里面又基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有些人守卫也能安全一些。 陈柏换了个话题,“我今日来得可准时?殿下让我来学剑,我就一刻也没有耽搁。” 他也是有当舔狗的潜力的。 齐政嘴角一抽,看了看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 听说这陈子褏贵公子的脾性可不少,现在看来不假,这日头都老高了,居然还觉得来得早。 难道不知道他摩拳擦掌等好久了,连管家都隔三岔五地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才终于将人给等来了。 陈柏也是感叹,古代的人啊,明明都没有灯火,居然都起得比鸡早,哪像他,只要没事,他就想躺在暖和的被窝里面。 陈柏直接忽略掉齐政那觉得他来得晚的表情,眼睛滴溜溜地转,“殿下,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礼物,这礼物我可是花了好些心思才弄到的。” 齐政这才发现陈柏手上提了个书箱,看上去还挺沉。 陈柏将书箱放在地上,“我又默了好些书出来,等会正好拿去青竹书斋,让那里的读书人帮我誊写,也好充一充我们学院的藏书。” 齐政皱了一下眉,“你就这么将这些书给人誊写?” 陈柏一笑,“放心吧,你想到的问题我早想过了,内容都是打乱让他们誊写的,从只字片语中他们想看懂都不可能,等他们誊写完,我再整理成书册。” 齐政这才放心,他可是将这些书当成了不得的宝藏来着,怎么可能轻易透露出去。 陈柏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从一堆书中抽出来一本,然后目不斜视地递给齐政,“我觉得这本书最适合殿下,就送给殿下了。” 的确最适合齐政,看了这本书还不开窍,那陈柏也只能拉着他去一些风月场所拔苗助长了,虽然后果有些不可预料。 不知为何,齐政的嘴角居然上扬了一下,接过书,“《金瓶梅》?听名字倒像是一本雅致的诗集。” 陈柏咳嗽了一声,“差……差不多吧,都是陶冶情操,教人哲理,不可多得的好书。” “哦?”齐政颇为有趣,倒是陈子褏的声音怎么听上去稍微有些耐人寻味。 正准备打开书,却被陈柏立马阻止了,“这书殿下还是等会看的好。” 大庭广众看这书,作死啊,拿回去捂在被子里面看,世界才更精彩。 陈柏继续道,“殿下不是要教我八方剑式?” 齐政点点头,也对,将书放在院子石桌上,然后扔了一把剑给陈柏,一招一式的教了起来。 陈柏心道,他就当去健身房健身了,还能有一个免费的健身教练,也不错。 也不知道怎么的,陈柏原本以为今天的“健身教练”会特别凶,但现在看来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嘀咕了一句,陈柏就边练边道,“殿下,我这样跟着你学剑,多久能成为一流剑客?” 齐政嘴角都抽了一下,好高骛远之辈,要是以往,估计他都脸黑了,但今天他心情似乎不错,只是说了一句,“先练个三五年,勉强能入三流。” 陈柏:“……” 他觉得齐政不是一个好教练,这不是打击他的积极性吗? 三五年苦练,才是个三流…… “你这八方剑式怎么使得软绵绵的?” “这是搏杀之技,不是用来扭扭捏捏观赏。” 陈柏:“……” 还好齐政教了几招起手式,就让他自己反复练习了。 陈柏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练就自己练,他就说过他不是什么练剑的料,这不是有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闲得蛋疼逼迫他学吗? 别说,这锻炼也是有好处的,陈柏练啊练的就忘记了时间。 而旁边的齐政,也拿起了石桌上的书本,心情愉悦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看一眼陈柏。 啧啧,心情今儿个怎么能这么好,奇怪。 只是,书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看着,齐政的脸色就慢慢地开始变化了。 这是一本陶冶情操,教人哲理的诗集? 这就是陈子褏口中花了好大的功夫,专门给他找的最适合他的礼物? 他怎么看着特么的像是…… 看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肮脏的玩意儿。 陈柏练着剑,说实话,真够累人的,加上天气慢慢变热,这运动特别锻炼人。 只是……怎么突然感觉冷飕飕的?也没有起风啊。 “殿下,我也练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教我下面的招式……” 陈柏回头,话还没有说完,声音愕然而止。 眼睛中,正是拿着书的齐政,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 陈柏一个哆嗦。 卧槽,不是让齐政躲在被子里面偷偷看吗?他怎么就看起来了。 而且,看齐政这表情…… 陈柏赶紧开口道,“殿下,这真是本好书,你不要被它表面的内容所迷惑了,我们要带着批判的思维去看待它,这是经典啊经典……” 齐政气得都差点笑了,“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一番,这书它好在哪里?要是不能说出个道理来,今日你陈子褏也莫要想着走出这府邸。” 齐政就这么看着陈柏,一副看你如何巧舌如簧的样子。 陈柏:“……” “殿下,这天下人生儿育女是天道伦常是吧,既然是天道伦常,总得要仔细……仔细研究研究其道理不是?” “我大乾将这种事情隐隐藏藏的,跟见不得人一样,这是不对的……” 齐政这次是真的被陈柏的话说得差点岔气,“按你的意思,我们还得明目张胆的大肆宣传不成?” 陈柏赶紧答道,“可不是,殿下这话在理,我觉得我们应该专门写一本书,教百姓正确生娃……” 只是陈柏话还没说完就惨了,齐政已经在到处找树条子了,这等离经叛道之言要是传了出去,陈子褏再大的名声也得给毁了。 陈柏吓得掉头就跑。 等齐政找到陈柏的时候,陈柏正躲在浴房洗澡,水花花的。 这样齐政总不敢闯进来了吧。 齐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你有本事走出我太子府。” 而等齐政再得到陈柏消息的时候,是管家专门来通知他的,“殿下,昭雪大学士已经出府了。” 齐政一愣,“为何?不是让你们看着,不让他走出去吗?” 管家嘴角也是一抽,“因为昭雪大学士他没有用走的,他爬的树翻出去的,昭雪大学士让我带话给殿下,说他这样不算违了殿下的命令吧?” 齐政:“……” 陈柏此时正提着他厚重的书箱往青竹书斋而去,边走还边哼着小调,不管了,躲得过一天是一天。 第86章 现代综合体建筑群 “堂堂昭雪大学士居然爬树翻墙?” 齐政懵了半响, 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番陈柏。 管家心道,可不是,“殿下是不是将昭雪大学士逼得太狠了?” 哪有一个大学士, 如此……如此…… 齐政:“……” 难道真是这样?这个想法一出,齐政鼻子就冷哼了一声, 也不看看陈子褏做出的是什么龌龊事情,那本书现在还被他藏着, 不敢让人知晓了去。 “跑得了今天, 还能躲过明天不成。” 此时, 陈柏正提着一箱子书进入青竹书斋。 说起这个青竹书斋,在上京可是赫赫有名的。 原因有二, 第一,青竹书斋可能真的做到了, 谈笑有鸿儒, 往来无白丁,是上京读书人心中高雅的地方。 陈柏来找读书人誊书, 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玷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所以他上次来都没敢留自己的名字。 第二, 这青竹书斋是大乾四大君子中的竹君竹石墨开的。 说起竹石墨,那就不得不说其高雅的气节了。 听说竹石墨出生一普通家庭,但因为学识渊博,引得无数权贵求才若渴,引为门客。 但一一都被他拒绝了,理由仅仅是他只想安静的读书, 仅此而已。 若只是这般, 一个读书人只想读书倒也没什么, 也只能说他视钱财如粪土,不将虚名权贵放在眼中而已,品德高尚罢了,也未必配得上这个“竹”字。 但你若知道他拒绝过的人有哪些,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九卿招纳他,他拒绝了,三公亲自登门,他拒绝了,大王让他入仕,他亦拒绝了…… 他的理由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他想安静地读书。 由此可以看出,这真是一个一心只想读书的读书人,并非待价而沽的沽名钓誉之辈。 一个人能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的确是值得人尊敬的,竹石墨能够抛却世间万般诱惑,只为读那圣贤书,也的确让人望尘莫及,这也是他\"竹\"之名的来历,在四大君子中位列第三的最根本原因。 陈柏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进入书斋。 管理书斋的老者迎了上来,“先生可是来读书?” 陈柏将遮脸的手放了下来,贼头贼脑地小声道,“是我,我又来请人帮我抄书。” 但让陈柏一愣的是,老者脸色微沉,“莫要玷污了书斋这清净之地,快快离开。” 陈柏:“不是……” 上次这老者也这么说,他不是给这老者解释了一番大道理,好不容易说服这老者,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的,特别是贫苦潦倒的读书人,总得有点小钱买书吧,不然书都买不起,还看什么书。 他不是来羞辱读书人的,他是诚心诚意来帮助读书人的。 上一次嘴巴都磨出泡了,不是说服了这老者,怎的这次又不行了 陈柏捞了捞袖子,看他故技重施,好好和这老者讲讲道理。 反正他进了书斋,想要赶他出去没门,“你不让人给我誊书,我是不会走的。” 老者脑门直抽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学士。 不要以为陈子褏不留名,他就当真不认识了,他只不过没有戳穿而已。 两人的争论声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人听到。 这时突然走出来一个素衣男子,腰间配一玄铁剑配饰,穿着虽然朴素,但也遮不住这人的俊朗风神,风姿独具,和一般世家公子截然不同的气质。 “让人帮他抄书吧,书斋有些贫苦的读书人的确需要些补助。”就是语气清冷了一些。 陈柏一愣,这人谁啊,这青竹书斋以气节闻名,哪可能就这么轻易答应。 结果,那老者恭恭敬敬地答了一句,“是。” 陈柏都愣住了,他胡搅蛮缠这么久,都没见有半点效果。 陈柏一个劲给老者递眼色,询问道,“他谁啊?” 老者脸上一笑,语气都有些骄傲了,“本书斋之主,竹君。” 陈柏嘴巴都成了O形,和孟还朝,兰若昀齐名的竹君竹石墨? 刚才是竹石墨说的,那些穷困的读书人也需要一些补助是吧?这个竹石墨倒也不像传言中那般是个腐朽的顽石疙瘩啊。 老者正伸过手准备接过陈柏手上的书箱,陈柏却让开了。 他见过了温润如玉,皎如玉树的孟还朝,他见过了空谷幽兰,世之美人的兰若昀,现在遇到了竹石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 这竹石墨可非一般人,听说无论什么样的官员权贵,他说不见就是不见,从来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今日巧遇,错过了这次,陈柏他觉得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的。 陈柏将手上的书箱子递给了眼前之人,眼睛一个劲往别人身上看。 那老者脸都黑了,“昭雪大学士,好歹你也是弘文阁知名的大学士,怎能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如此胡搅蛮缠。” 直接叫破了陈柏的名字。 倒是那青年说了一句,“无妨。” 伸出手接过陈柏递过来的书箱。 陈柏不由得一愣,因为他观察得比较仔细,竹石墨的手和他的人倒是有些差别,手上的茧挺厚。 握笔磨出来的茧? 但似乎位置不对,倒像是经常握剑留下的。 奇怪,从来没有听说过竹石墨会武的传闻。 因为靠得近了,陈柏的鼻子不由得一动,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书香气息,而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而且,竹石墨的脸色虽然清淡,但的确隐藏着一丝丝苍白。 就像受过伤一样。 陈柏摇了摇头,一个安静地整天待在书斋看书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有受伤的机会。 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陈柏说道,“不知道竹君有没有时间,我这些书籍颇为凌乱,需要坐下来好生整理一番,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 竹石墨都愣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将自己的无赖行径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明显的,以往遇到的人,哪个不是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恨不得留下一个虚怀若谷的读书人形象的。 竹石墨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必。” 然后提着书箱向内走去。 陈柏撇了撇嘴,“喝个茶多好啊,我这人最是喜欢和人交朋友了。” 旁边的老者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恬不知耻。” 陈柏就当没有听见,告别一番,向外走去,“可惜,偶遇竹君而没有攀谈一番,实在可惜。” “不过,似乎除了孟还朝,竹君还没有将谁引为知己,自己这也不算被区别对待吧?”自我安慰中,“也不知竹君有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看来得回去问问孟还朝了。” 哪怕到了第二天,陈柏都还有些念念不忘。 到了太子府,陈柏先发制人,“殿下,我来学剑。” 正应了那句,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齐政鼻子都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昭雪大学士还有爬树这爱好?我让人将院子靠墙的树都砍了,看你以后还能有何借口。” “……” 陈柏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殿下,亏得我昨天爬墙出去了,不然你都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 齐政:“……”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愣是被陈柏给逗笑了,“这么说来你还作对了?” 陈柏哪管齐政拿捏的语气,“我昨天去青竹书斋遇到了我们大乾的竹君竹石墨,啧啧,和大家传闻的孤傲清冷还是有些不一样,挺接地气的,我原本都以为这样的人得古板到什么地步,结果还真不是。” “还有,殿下可能都不知道吧,竹石墨会武,看他手上的剑茧,应该是长年日夜不坠习武留下的。” 齐政呵了一声,“竹石磨会武?你莫要胡说八道,一个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有时间去习武。” 陈柏也笑了,“殿下,你这就不对了,没有见过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可是亲眼见到了竹石墨手上的剑茧,而且,竹石墨的脸色带着苍白,应该是近期才受了伤。” 齐政眉头一皱:“……” 所有人印象中的竹石墨,心中都只有书,唯此而已,完全就是一个书痴。 不懈外物的一个人,突然说花了极大的心思在习武? 陈柏见齐政没说话,有些气鼓鼓的,怎么就不相信他? 化抱怨为动力,陈柏开始努力挥剑。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等他练完剑,胳膊都疼死他了。 陈柏走得有些匆忙,因为他要去找孟还朝问一问,非得证明给齐政看,他没有胡说。 陈柏到了云上学院的时候,孟还朝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陈柏没有打扰,而是去楼下转了转。 楼下又发生了好大变化,看得陈柏都愣了一下。 因为,原本那些圣人门徒,竟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下棋,走过去一看,下的全是五子棋,象棋,围棋…… 看来,学院和若鸿那一场比试,影响颇深啊。 其实其中的影响,比陈柏想象的还要深远,比如象棋之于兵家,如同至宝一样在被研究着,围棋之于道家,五行学派,天象学派等…… 陈柏到处看了看,啧啧称奇,“娱乐而已,怎的还搞得多认真?” 等陈柏逛了一圈,上去的时候,孟还朝的课上得也差不多了。 陈柏直接找到孟还朝,“孟君,问你个事儿呗,听说你和竹君竹石墨的关系不错?” 上京人应该都知道,竹石墨不喜与人交往,一向独来独往地居住在他的书斋中,清净得很,但上京人也知道,唯有天下第一知己孟还朝,是竹君的入幕之宾。 啧啧,看看孟还朝,做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是厉害了,天下人的知己可不是白叫的,连竹石墨那么冷清的人都没能抵挡得住。 孟还朝有些诧异地看向陈柏,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这么快吧?竹石墨的隐匿功夫还是不错的,都说大隐隐于市,竹石墨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能隐藏得这么好,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他也不会专门制造了个机会结实竹石墨,去他那里取了取经。 细作嘛,也得多交流交流才有进步,当然竹石墨能不能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陈柏有些沉不住气的直接问道,“你就告诉我,竹君有没有习过武就行,我都看到竹君手上的剑茧了,结果齐政非得说别人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有时间习武。” 孟还朝也挺直接,“你倒是没看错,竹石墨的确习武,而且剑技在一流之上,其磨石剑法上的造诣,恐怕无人能出其左右。” 陈柏高兴了,坐等齐政来和他讲道理,顺便还将带给陈小布的口水鸡请孟还朝吃掉了。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人。 没关系,陈柏屁颠屁颠的亲自上门去了。 齐政的确挺忙的,上午要教某个不识好歹的人学剑,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下午。 陈柏一到齐政府上,齐政还有些意外,这家伙爬墙都要逃离他府上,现在居然乖乖上门了? 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陈柏咳嗽了一声,不经意地道,“殿下,可知道这天下间最了解竹石墨的人是谁” 齐政看向陈柏,一副又要闹什么妖蛾子的表情。 陈柏继续道,“当然是竹君唯一的入幕之宾孟还朝,但你可知道孟还朝怎么告诉我的?” “孟还朝说,竹石墨不仅会武,而且剑技在一流之上,那什么磨石剑法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 看看,看看,齐政这家伙还不信他,现在知道谁对谁错了? 陈柏脑袋一扬,他就是这么较真的人。 倒是齐政,眉头一皱,“孟还朝真这么说的?” 剑技在一流之上?这可不是陈子褏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做到的,一流之上,也就是说,除了惊人的天赋以外,还必须有名师教导,必须从小就经过艰苦的磨砺才行。 磨石剑法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没有名师,光靠剑谱根本不可能。 要是真能只通过剑谱上的小人人的姿势就达到这样的高度,那简直不是人。 但…… 竹石墨出生一普通家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哪里来的剑道名师教导他? 从小苦练剑技,却无一人知晓?竹石墨可是一个名人,不是什么默默无名之辈,这等重要的消息竟然一点消息也未成传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一个一流之上的剑客,名声早该天下传名了。 除非…… 他故意千方百计地对所有人隐瞒了。 但竹石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殿下?”陈柏看着有些出神的齐政喊道。 齐政这才回过神,“你来这里专门给我说这个?” 陈柏:“这可不是小事,关乎我的信誉,现在殿下知道我没有胡说了?” 齐政:“……” 现在的重点不该是关注竹石墨为何这么费尽心机地隐瞒他会武的事情么? 齐政摇了摇头,“既然来了,正好帮我誊写一下折子。” 陈柏:“……” 呸,那是小内侍干的事情。 陈柏赶紧道,“我还得回一趟学院,墨千机终于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说来也怪,自己为啥非得大老远跑回来在齐政面前证明一番? 明明和墨千机讨论封地建设的事情更加紧迫一点才对。 陈柏说完掉头就跑。 齐政看着跑得没什么形象的陈柏,摇了摇头,“这个陈子褏,每次做事情怎么都有一处没一处的,好歹也是知名大学士了。”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说完叫来管家,“派人去青竹书斋外,盯着竹石墨的一举一动,他的任何生活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每天汇报一次。” 管家都愣住了,为何要派人去查那样一个无心外物,气节高洁之人? 管家一脸疑惑的称了一声“是”,然后下去安排了。 …… 陈柏回到学院就见到了自我闭关好几天的墨千机。 大好的少年人,愣是瘦了一圈。 墨千机比陈柏还要激动,“你给我的那个规划图,上面那些规划和机关,都是真的?都能够实现?” 陈柏心道,不能实现,他费心费力的画那么久的规划图干什么,答道,“当然。” 墨千机已经一副马上开工的样子了,不肯耽搁一刻。 陈柏心道,没想到这少年还是个急性子,说道,“且慢。” 墨千机一脸疑惑。 陈柏继续道,“我们先签个保密合同,我们这次建设,会用到很多我们学院独有的秘方,这些东西不能外泄出去,也就是说,除了你,哪怕是墨家其他人,也不能知道,懂?” 墨千机:“……” 陈柏的话说得虽然玄乎了一点,但道理墨千机还是懂的,就像他们墨家机关术,不也从来不外传。 陈柏拿出了老大几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来来来,少年人,我们把合同先签一签。” 墨千机:“……” 这人最多也就比他大一两岁,怎的说话这般…… 对于圣人学生来说,他们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信誉,但对陈柏来说,不签合同他心里不踏实。 陈柏让墨千机签保密合同,肯定是有原因的。 光是一个水泥,就已经算得上是了不起的东西了,更不要说,建设封地,光是水泥肯定是不够的。 比如混泥土,砖瓦之类的,他也得弄出来,要是有条件,他连玻璃都想自己烧,但没办法,要想烧玻璃,就得建超高温的火窑,这在古代来说,还是困难了一点。 类似的东西,只能自己买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不好解释,所以得让墨千机签订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 当然该忽悠的还是要忽悠。 “以后用到的任何机关,都是学院的最高技术,最高机密,关于它们的一切你都不能有任何外传。” “好处就是,你要是想要继续研究这些机关,我也不拦着。” “……” 墨千机愣是被陈柏说得感觉气氛都凝重了,似乎他们要做的事情,是世上最隐秘最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墨千机签了合同过后,也相当于封地的建设正式开始了。 当然在开始前,陈柏得去要点建设经费。 齐政将封地的建设完全交给他,经费当然得问齐政要。 陈柏摸了摸鼻子,今天这都来回跑了多少次了? 等陈柏再次来到齐政府邸,天色都差不多傍晚了。 “墨千机已经吃透了我给他的规划图,现在建设正式开始了。” “也就是说,我们烧砖头烧瓦,烧水泥,这些都可以开始了……” 齐政看着陈柏掰着手指在那数,然后问道,“然后嘞?” 陈柏:“……”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 陈柏干脆也不饶弯了,“这些除了配方和施工工艺,都需要人力物力吧,人力物力哪里来?” “我先说好,是得花点小钱,不过我也保证花的钱物有所值,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我们葡萄兔子都扩充了好几座山了,赚到多少钱了?” 齐政咳嗽了一声,“说钱多俗气,你那份我正在让人清理,等清理好了就让人送到廷尉府。” 齐政心道,一点小钱么?那道无所谓,自从开通了快递和公交车后,啧啧,他封地的那些产业还是赚了不少的。 特别是兔子,简直就是个金窝窝,太能生了,一窝就能七八只,一年生好几窝,关键是吃不要钱的草就行,要不是开通了快递和公交车,估计他都在发愁怎么卖得完。 至于赚了多少?现在整个上京至少有四分之一的肉食是由他提供的。 陈柏心道,也对,说钱俗气,“那就这么说定了,所有花费我以后找管家支。” “对了,这是预算的账单,你慢慢看吧。” 陈柏还有些奇怪,以齐政那扣扣嗖嗖的性格,这次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还不知道,齐政现在看到每天赚的钱,心里是有点爽过头的。 陈柏挥了挥手,“那我专心去搞建设了。” 齐政都不想看账单的,一点小钱而已,他现在有钱到不行,以后看陈子褏还老是说他扣扣嗖嗖不。 只是随意的将陈柏留给他的预算清单看了一眼,齐政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甚至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将预算账单都捂眼睛上了。 “这是多少?一点点小钱?陈子褏说这只是一点点小钱?” 齐政还兀自不信,“一定是看错了,单位是白银,一定是这样的。” 等管家来的时候,齐政脸黑到不行,还在那不停的嘀咕,“陈子褏这个败家子,金山银山给他都能败光,这还是前期预算?他要修一座仙宫不成。” 齐政还以为自己赚了不少钱了,每天还开开心心的,结果,陈柏的一张预算账单,让他知道,在陈柏眼中,钱从来都是不够花的。 他觉得他马上要背上一个骄奢无度的名声了。 管家面色也有些苍白:“殿下,昭雪大学士刚才来我这支钱,说是殿下许的,可昭雪大学士支取的数目实在……实在……” 他都不敢讲出来,殿下肯定要雷霆大怒,殿下最讨厌的就是奢华无度的人。 只是…… 齐政脸上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他要多少给他多少。” 要是没弄出个名堂来,看他怎么收拾陈子褏。 管家离开的时候还不敢置信,耳朵中还传来齐政一口一个败家子的声音。 而陈柏已经领了钱,大势招工人了。 至于劳民伤财?应该是没有人会这么说的,他可是正式开了工钱的,他给百姓提供了工作,工资给得也还算不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促进了百姓生活的改善。 劳民伤财,那是以前强征百姓修建工程,还不给人家报酬,有本质上的区别。 舆论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再说就算有人想要给他泼点脏水,不还有齐政在前面挡着,齐政现在可是大乾的储君,那些人没有点舍身成仁的决心,怕是不敢乱说什么吧。 至于修建的封地能不能让齐政满意? 啧啧,他的集商业,教育,娱乐为一体的现代综合体,要是这都不能让一群古人满意,让他们住原来的茅草屋去吧,因为没法交流了都。 这一刻,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真正的奇迹开始的时候。 以前的一切,在陈柏看来,都是些小打小闹而已。 第87章 天下第一城开幕 封地的建设很快开始, 齐政让人将修建的位置守卫了起来,因为修建的水泥路不能让人踩上了脚印不是。 陈柏隔三岔五地就去看一次,当然, 最忙的应该是墨千机,陈柏一开始也是天天去监工,但到了后来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上午去齐政那里学剑, 下午就自己打发时间了,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现在走在大街上,谁不知道他是风头正劲的廷尉府大公子,谁不知道他现在被受太子器重, 没看到他天天明目张胆的往太子府跑,上京第一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至于上朝? 他是执笔大学士, 主要替大王拟诏书, 现在大王都不上朝了,他还上什么。 他的内阁大学士的职务,也因为他接手了齐政封地建设的事务,暂时朝廷上他是不用去的。 他的剑术还是有些提高的,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飘,他觉得他离三流剑客也用不上齐政说的三五年。 他觉得他现在就能, 一剑一剑的往齐政面前递, “殿下觉得我的剑法如何?是不是名师出高徒, 现在我也是名扬天下的大乾剑客中的一员。” 拍了马屁的同时, 还不忘自夸了几句。 齐政用鼻子呵了一声, 手上的剑一转, 陈柏的剑就飞了出去, 剑滚在地上好几圈。 陈柏:“……” 他觉得齐政活该没朋友,每次在他小尾巴翘起来的时候就给他完全按进泥巴里面摩擦,太打击信心了。 这时候,管家走了进来,“殿下,你让注意青竹书斋的竹石墨的探子回报,近日竹石墨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陈柏听了也没什么惊讶,因为管家这几天每天都按时来汇报关于竹石墨的情况。 陈柏眼睛一转,“既然打探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其实我们可以去主动试探。” 至于陈柏为什么对这事这么上心?还不是他怕齐政觉得他在说谎。 “怎么试?”齐政问道。 陈柏一笑,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 …… 下午,西市,青竹书斋前。 竹石墨有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会亲自去购买笔墨,今日正好。 旁边的茶楼上,陈柏掀开一点窗子,“殿下,看好了。” 竹石墨依旧一副坚韧挺拔,身体笔直地走在大街上,只是热闹的市集上,突然一柄剑刺了过去,直刺竹石墨命门。 陈柏还在道,“一个人隐藏得再好,但在突如其来的危险中,难免会显露出本能,要是这样都逼不出竹石墨会武的事实,只能说这人要么受过专门的训练,要么意志坚定到了非常人可以理解的地步……” 陈柏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因为…… 那把剑就差分毫就刺入竹石墨的喉咙中了,甚至能看到剑尖的一丝血光,但竹石墨就那么站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陈柏一愣,“怎么会这样?” 这都不拔剑抵挡? 要不是知道孟还朝是个不会轻易说谎的人,要不是他亲眼看到竹石墨手上的剑茧,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街上已经轰乱了起来,在律法严谨的上京城中,大白天就明目张胆的的刺杀,这是十分少见和轰动了,刺杀的还是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竹石墨,一个不懈外物的人。 陈柏脸色有些不好地看向齐政,齐政肯定会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吧,还来试探竹君,这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而齐政眼睛却危险的眯着,“你说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陈柏一愣,转头看向街上,“竹石墨居然半步都没有退缩,就算他意志再坚定,心无任何畏惧,作为一个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读书人,反应也不该是如此,……竹石墨有问题。” 换成是他,估计都吓得连都白了,还不得第一时间闪躲。 “但他为何以性命相赌,也要隐藏他会武的事实?” 街道上的情况又发生了些许变化,那刺向竹石墨的利剑竟然从竹石墨脖子旁边擦身而过,直追竹石墨身后一人而去。 齐政找的这人也是个高手,就好像刚才这一剑完全不是刺向的竹石墨,他不过是刚好挡在了对方要刺杀的人的路线上。 其他人也是一愣,报官的报官,去拉着竹石墨往旁边躲的人也大有人在。 “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胆敢在我们上京城行凶,简直目无王法。” “好险,竹君差点被误伤了,要真是这样,这刺客罪过就大了。” “也对,像竹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惹到这样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街道上在震惊过后,也是议论纷纷。 齐政的眼睛始终盯着竹石墨,“虽然不知道竹石墨到底会不武,但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的确受过伤。” 说完伸手向竹石墨的方向一指,“看他袖子,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他刚才未必就真的毫无动作,突如起来的袭击的确让他有所防备,让他肌肉突然紧绷,撕裂了以前的伤口,但又不知道为何,又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剑尖靠近他的要害,这相当于将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陈柏一看,果然如此,“这么一看,我们大乾的竹君还真是全身都是秘密。” “按理,会武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啊,很多读书人都会武。” 齐政摇了摇头,“会武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要是他真如孟还朝所说的,剑技已经达到了一流之上,问题就大了,这和他众所周知的出生不符。” 街道上,竹石墨已经在对拉开他的人抱拳道谢,做得滴水不漏,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因为伤口裂开有任何变化。 道谢完,这才不徐不慢地还回青竹书斋。 齐政说道,“走吧,回去了,我们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陈柏点点头,“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隐瞒这些?” 齐政一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齐政和陈柏走后,他们隔壁的房间,孟还朝推开了窗子,“果然不会无缘无故问我那些话,看来他们是发现了什么,竟然当街试探一个气节高洁的读书人,就是不知道,燕国谍首竹石墨能不能逃过此劫。” 摇了摇头,“果然比起魏国的谍子还是差了些,也对,一个顶尖的剑客,在面对突如其来威胁到生死的一剑时,还能忍住没有出手也算不错了。” “怎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奇怪……” “好歹竹石墨将我当成黑暗中唯一的光明,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孟还朝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还得回去备课,那群学生也太爱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不过……送一副金疮药给竹石墨还是可以的,知己难求啊。” 等竹石墨收到那一副金疮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冷的,就像阴暗的角落,有那么一双眼睛,将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双眼睛的存在。 “可问清楚是谁送来的?” “只说是路边的一说书先生,见公子差点被误伤,所以才送来这金疮药。” 竹石墨:“……” 送什么也轮不到送金疮药,而且今日巧遇的行刺也的确蹊跷……那剑一开始的确是刺向他的,这是一个顶尖剑客的直觉。 不管竹石墨有什么应对的策略,或者齐政有什么安排,陈柏的行程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而齐政封地的建设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陈柏这两天专门去了封地找墨千机,因为有些设备的安装还是需要他在场的。 齐政作为太子,想要人力和物力的资源肯定是很简单的,当然关键是陈柏开的工钱的确不低,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上岗,当时齐政看着开的工钱脸色可不怎么好。 陈柏当时打着哈哈,“你就当救济大乾贫穷百姓,好歹你也是大乾太子了不是,要一心为百姓着想,要为自己的名声作想,再说赚的钱不花出去,你难道不觉得心里憋得慌?花出去的钱才有价值,促进货币交易才能提高GDP,啧啧啧,你不知道,我们甚至可以将路修好了挖掉,挖掉了再修,这样我大乾百姓才能有工作,才能有饭吃……” 齐政当时觉得陈子褏一定是疯了,还一本正经给他说什么歪门邪道,他赚的大把的钱铺在床底下躺上面睡觉不舒服么?非得想方设法的花出去,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关键是他还说不赢陈子褏,也不知哪里那么多歪门邪道的说法,还说什么葡萄多了会打压价格,什么资本家都是将多余的葡萄埋坑里…… 估计是陈子褏看他脸色实在黑得不像话,这才痛心疾首地在他面前怒斥资本家是万恶之源,人民的公敌,一副已经痛改前非的样子。 花费是巨大的,但工程也的确快。 哪怕有齐政派的人把守,工地外面也围满了人。 因为他们看到的东西,实在太惊人了。 在入口处修建了城镇的大门,高高的石柱上面横着一巨大的石板横匾,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看着实在气势惊人。 当然这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小镇的横匾上,写着闪烁着光芒的几个大字,“天下第一城”。 真的闪着光,金色的光芒。 特别是晚上,远远地都能看到这几个金色的光芒四射的文字,那种感觉,简直能让人呆若木鸡一整夜都移不开脚步。 至于天下第一城这名号,现在还不置可否,但光看这金光四射的大字,的确是天下第一,独此一家。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哪怕传说中的墨家机关城也不可能如此吧?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机关? 而且那宽阔的白色水泥路,也是震惊了不知道多少人。 可以说,从未见过如此平坦的道路。 至于为什么在道路中间画了一条白线,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大门和这宽阔平坦得不像话的水泥路,已经让人惊为天人了,那道路旁边那些竖立的散发着光芒的路灯,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陈柏买的太阳能路灯,白天吸收太阳能,晚上就能散发出恰到好处的光芒,价格还真不贵,不信你上网搜。 道路还没有开放,现在晚上就有人整夜的围着不肯离开,痴痴呆呆地看着那在夜晚散发着光芒的道路,直通远方。 哪怕学院的学生,以前一直喜欢待在宿舍上网玩游戏,现在都兴奋地走了出来,在晚上围在外面热闹好久。 再往里面看,就有更多无法置信的东西了。 首先就是人工湖泊,如果说湖泊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么充满喷泉的人工湖泊嘞? 水柱从地面冲向天空,然后水花从高空落下,在阳光下,在灯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现在是夏天,只要是白天,天气好的话,基本是可以看到彩虹的。 美得如同梦幻一样。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那里还有一段音乐喷泉,只要走过去,喷泉就会伴随着音乐升起。 陈柏说过,会对得起齐政花的那些钱,就一定说道做到。 当然,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绿化还不到位,陈柏留了很多已经挖好的坑和花台,静等绿植到来。 能在这个世界弄出来的东西,陈柏都是尽量在这个世界购买,所以时间上耽搁了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外在环境。 正在的东西是马上就要修好的建筑,因为隔得有些距离,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但依然让人伸长了脖子,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那是一栋巨大的四层高的楼,外墙和窗子全是玻璃,一大块一大块的构成,每一块都是能推开的玻璃窗子。 还有就是,远远的都能看到建筑上蓝色的玻璃苍穹。 阳光透过玻璃,能让每一层都特别的明亮,每一层都是十分巨大,能够保持明亮,已经如同奇迹了一般。 虽然只有四层,但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单体建筑最大的了,进入到里面,每一层都能逛好久。 这是陈柏设计的大型商场,可以说哪怕在里面一直逛一天,都是可以的,如同室内洞天。 现在他们卖的东西,无论是兔子,葡萄,都是在山上随地卖,没有一点规矩,野生得很。 以后就不同了,这个大型商场将规范所有行为,陈柏的计划是一楼卖水果蔬菜。 除了葡萄,那些学生种的水果也差不多熟了,正好有个正规的地方售卖,还有他们以前建立的大棚蔬菜,除了自己吃,也可以拿来卖,二楼就是肉食专卖了,三楼提供给想要入驻的商家,布料,衣服,玉饰等等,四楼是杂货,比如火柴油灯,等等…… 里面和现代商场其实差不了多少,各种柜台都安装好了,绝对做到了干净,整洁,明亮,规划合理。 暂且先不多说。 一个城镇怎么也得有个像样的市场吧,像上京城就有东市和西市,而这里就是陈柏规划的新城的市场了,相信以后也是上京人闲暇时最喜欢逛的地方。 看似巨大,其实还未必能满足一座城镇的需求。 当然前提是到这里的公交车得增加,这已经在陈柏的规划内了。 这是陈柏为这座新城修的第一栋建筑,当然第二栋也开始动工了,他准备修一座电影院。 城池的名字传回上京的时候,齐政都愣了好久,“陈子褏当真取了个天下第一城的名字?” 也不怕风大了闪了舌头,让陈子褏全权负责,他还真敢,简直狂妄到没有边了,现在可是有无数来自各地的圣人门徒在看着。 只是齐政来看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也再也不提陈柏败家子的事情了。 心里那是痛苦并快乐着的,钱是没有白花,就是太特么贵了。 正如陈子褏说的那样,他就当救济百姓了,朝廷有官员参他的话,他也这么解释,他的钱可都是去了百姓口袋里面,有人敢说什么不成? 要是敢说,让他们将他们口袋里面的钱也给百姓,看他们做不做得到,做不到像他这样造福百姓还哔哔,那到时候丢脸的可不知道是谁。。 不得不说,陈子褏的话有时候歪得很,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他奢侈地修了一座城,他也富裕了百姓不是,两利的事情,就是钱花得他心肌梗塞。 也只能这么想了,反正要是知道陈子褏将他的封地修成这样,他这钱还是会无条件给的。 就是吧,这好像才修了个开始,已经快要将他掏空了。 陈柏看着齐政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殿下,钱是花出去了,但现在也是我们回本的时候了。” “现在水泥路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所以我打算先开放我们的商场,一边经营一边修建,资金循环利用才是正道,现在百姓赚了工钱,也是该他们来消费的时候了。” “正好我们的葡萄已经熟到不得不摘的时候了,兔子也满山都是,正想着怎么卖,百姓赚了钱,还不得买点回去打牙祭。” “你说上京的百姓看到这样的商场,他们能不隔三岔五的来逛上一逛?” 齐政点点头,何止隔三岔五来逛,齐政觉得他们有空都会来逛,哪怕不进商场不买东西,都会跑来逛得不想回上京。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这可是他的封地,他要赖在封地好好看看,这变化也忒大了一点,连他这个主人都差点没敢认,要是他再不来看看,估计下次来真的连路都不认识了,那可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陈柏继续道,“而且我们的商铺也可以开始对上京的商人出租了,你说那些商人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以后这里的人流量将会有多大,将会有多少商机在这里。” “光是出租商铺我们也能回老大一笔。” 齐政皱了一下眉,“这么好的商铺我们出租多少钱比较合适?” 说实话,他觉得多少钱都不够,但要是多了,别人再喜欢也不可能来。 陈柏一笑,“我们换一种方式出租,比如我们按他们每月营业额的一成来收租如何?当然这只是个基数,商铺位置越好,价格肯定会有所不同。” “这样我们也替他们承担了一定的风险,要是卖不出去,也不至于他们连商铺的租金都付不起,当然,他们要是赚得越多,我们的收入肯定也是越可观的。” 这个出租的方式其实还有很多需要商讨的地方,比如一些黑心商家,他要是租借了商铺占了位置而不卖东西怎么办?反正按营业额来交租金,他们没有营业额是不是就不用交了,白占了位置,还有就是虚报营业额的问题。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陈柏和齐政讨论着。 哪怕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也能看到这里的发展前景,齐政的封地恐怕会迎来疯狂的人口增长,以前是找不到人口来,现在应该是想想怎么过滤这些人口吧。 不过……工作岗位还是挺多的,还有好多荒山没有利用上,盐场也需要人手,还有商场的管理,城镇的打理,快递打包那里早就人手告急了,都需要人。 或许别人看到的是无尽的麻烦,但陈柏看到的是大发展的时机已经具备条件了,一副兴兴向荣。 而陈柏已经在准备初步开放城镇了,开放那个商场,商场里面肯定也能给这些人特别大的惊喜,光是那自动扶梯恐怕都能吸引来无法想象的人流…… 而人流量,就是营业额的保障啊。 当然开放前,他得将他的学生拉来当管理员培训培训,先顶替上吧,等以后培养出来专门的人员,走上正轨就好了。 陈柏想了想,交通管理员,市场秩序维护人员,收银员,促销人员,规则解说人员等等,都得先给培训上几个。 怎么感觉全院出动都还有些不够用了。 陈柏都不用宣传,城镇开启的消息就已经轰动了整个上京,因为这些天,那些在外面观看了个大概的人已经将他们看到的神奇的景象传遍了整个上京。 毕竟以前都是从外面看,里面到底如何,不知道多少人已经翘首以待。 那些始终不肯相信听到的消息的人,肯定也会去看看的。 第88章 划时代购物体验 陈柏用了一些时间来做准备, 首先绿化要搞起来,不然光秃秃的只有水泥路,他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还有就是招商人入驻了, 这用到了齐政的身份,让他接触到了很多上京赫赫有名的大商家。 当然,在这些商家眼中,堂堂太子让人接触他们, 他们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商人在大乾身份地位真的不高。 陈柏也没有用齐政的身份强迫他们入驻, 用钱买关系这种事情是要杜绝的。 所以, 陈柏提出了一个试运营的概念,就是免费让他们在商场带着他们的货物, 体验运营三天, 三天后选择权依旧交还给这些商人。 但陈柏相信, 新的物流人流中心的出现, 这些商人只要稍微有点商人意识, 都应该是拒绝不了的, 至少来自太子府的邀请,这三天的试运营是没人会也没人敢缺席。 再然后就是培训了, 一个商场除了提供好的环境, 还得有舒适周到的服务, 对于这一点,陈柏深有体会,这绝对是拉高商场档次的必要的东西。 忙了好些天,外面看热闹看稀奇围着的人群也一天比一天多, 恐怕都到了不开放不行的地步了。 于是陈柏选了一个天气明媚的日子, 正式宣布, 天下第一城正式对外开放。 早已经翘首以待的上京百姓,权贵,官员,甚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向这个才开始建设就已经名声传遍上京的新城镇走来。 陈柏一大早就拉着齐政来看这盛景了,人实在有些多,“殿下,有没有觉得这如同盛世美景一般?” 啧啧,比现代的大型游乐园开业还要热闹,“就是殿下得多派点侍卫巡逻,免得有人惹事。” 齐政嘴角冷漠地上扬,“看谁敢。” 这里可是他的封地,如此盛况空前,谁也别想破坏掉。 陈柏看看天色,“殿下,差不多了。” 齐政点点头,看着围着的人群,“天下第一城从今日起免费开放,凡是我大乾子民都可以前来参观,这里将是我大乾子民生活,休闲,娱乐,购物的日常的一部分,也将是我大乾子民应该过上的正常日子……” 陈柏给他设计的开场台词,说得他都有点热血沸腾了,完全没有觉得是自吹自擂。 而听者,这里将变成他们的日常?光是想一想,居然内心都扑通扑通的响个不停。 前面守住入口的侍卫也开始撤走了。 而早已经准备好的陈小布等人,手臂上戴着个红袖套,上面写着“执勤”二字,赶紧迎了上来。 “马车请靠右行,不要超过中间的白线,中途请不要长时间停车,前面有专门的停车场,那里会有人引导你们,请听指挥,掉头的请在虚线掉头……” “行人请走专用道,对对,就是两边微微微高一点的道路,别在正道上挡住了马车……” “垃圾请扔垃圾桶,你问我垃圾桶是什么?” 陈小布:“……” 陈柏看着一笑,今天对陈小布他们来说,任务之艰巨可以想象,因为第一次适应这里规则的人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就做到,得这些疏导员不断的引导和纠正。 但陈柏相信,一个文明的城市,总会在大家的努力下,很快形成它应该有的规则和样子,至于其中的好处,他们也自己会体会到的,谁要是破坏了这样的规则,谁就是在摧毁这样的生活,等以后,甚至不需要陈小布这样的疏导员,也会有好心的市民纠正他们的。 陈柏和齐政也开始上了马车向里边走,马车的速度不快,一是因为刚才围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快起来也不行,二是,他们也算正式地第一次进入这里,该好好的感受一番。 马车上从来未有过的平稳,这是在上京城中也做不到的。 虽然齐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真的感受到这不可思意的平稳时,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这个水泥路真不错。 稍微掀开马车的窗帘,因为是白天,外面的路灯其实看上去更像是漂亮的装饰了,掩盖了在晚上时的神奇,但也让人耳目一新,看得目不转睛。 再有就是路边整整齐齐的一排银杏树,这是陈柏能收罗到的所有的银杏树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植物保护意识,陈柏将它们从大乾各地收集来,也免得它们被砍了当柴烧,或者变成了别人屋顶上的房梁。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银杏树叶发黄的时节,如同小扇子一样的树叶飘落下来,飘落在人的眼前,飘落在人的脚边,在地上铺上浅浅的一层,如诗如画,好看到了极点。 无论是驱赶着马车慢慢地前行,还是漫步在这样飘飞的银杏叶中,都只能用美不胜来形容。 特别是读书人,他们重意境,一进入这里,那种来自心灵上的陶冶,瞬间占据了他们的大脑。 哪怕陈柏,看着这没有奔腾的汽车,没有太多污染的宽阔的大道,都有些沉迷。 半响才说道,“它就叫银杏大道如何?” 齐政也自然地点点头,光是一个入口的道路,就已经让人感觉出来和任何城镇不一样来了。 其他的城镇有这么意境深远而又陶醉人的道路么? 银杏树下,是绿色的草坪,修剪得规规整整。 估计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将草坪打整得这么好看的,然后就是草坪中,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缀着依旧规规整整的小花。 陈柏在绿化方面的确做足了功夫,他十分的清楚,一个现代化的城池要是没有这些,看上去得多冰冷,这不是他想要的城镇。 当初,花费人力做这些的时候,齐政还觉得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虽然按陈柏的话来说,这能给百姓制造工作的机会,但齐政觉得他的荷包怕是怎么也赚不到钱,捂不踏实了。 但现在看到路边这些漂亮的草坪和小花台,他大概有些明白陈柏为什么坚持要有这些东西了,或许不仅仅是为给百姓制造工作的机会,更多的是它们真的能让这座城市添色添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活力和让人震惊的感官。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带给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人的震惊,哪怕是现代人,到了一个城市绿化很好的地方,也会忍不住顿足欣赏观看的,就像陈柏呆在的现代的城市,也有一条银杏大道,每到这样的季节,必定会有无数闲暇的人去那里走一走,拍拍照,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网红打卡点。 陈柏透过马车的窗帘,看着路边行人脸上那无法形容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现在大概的心情。 其实这些还不过是开始而已,今天绝对会是他们一生也无法忘记的一天,就像充满古味的上京城,对陈柏来说每一处都是值得他细细去品味的,而这里在这些古代人的眼中,应该更甚于上京城之于陈柏吧。 随着人群前进,就是神奇的人工喷泉了。 一群人竟然奔跑了起来。 眼中全是兴奋和不可思议,“这这这……这水怎么还往天上飞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漂亮的水花映照在他们的眼中,反射着他们此时开心,沸腾,不可置信的心情。 “快看……” 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惊呼,那声音怎么听都是不由自主发出来的,甚至都有些破音。 “是彩虹,触手可及的彩虹……” 陈柏和齐政下了马车,到来的时候,人工喷泉旁已经围瞒了人,早已经安排好的学生,已经在其中一段音乐喷泉的水道上欢快的跳来跳去,跟受惊的小兽一样躲避着因为他们跑过,突然喷起来的喷泉,脸上的开心劲儿,无论玩多少遍都不会消失一样。 他们以前学过古琴,大乾虽然不擅乐道,但也有流传得很广的民谣。 当这些学生跑出熟悉的调子时,周围人脸上那种惊为天人的表情,简直跟在做梦一样。 “一段能发出美妙音乐的水上过道……” 不敢置信,但又美妙到了极点。 “我们大乾怕是要出现举世闻名的奇迹了。” 陈柏听着这话也是嘴角上扬,其实这里哪一样不是奇迹。 虽然很多人看不懂,但美好的东西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的,比如现在。 并不是说古人看到什么就会恐惧的打上妖魔鬼怪,未知虽然是恐惧之源,但那也得是未知的东西有让人恐惧的地方才行。 比如有人看见不认识的漂亮的小鸟,第一时间肯定不是恐惧,而是跑上去欣赏吧,当然这小鸟换成一副行动的骨架,那肯定就是另外一个场景了,道理就是这样。 不要将古人想象成什么新的事物都无法接受的样子,他们也能坦然的接受美好,而不是第一时间因为不懂就会拒绝一切的样子,还没有愚昧到这种程度。 甚至有大胆的人已经去玩上了,特别是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本就看着一群玩得开心到不行的学生,哪里还能忍得住。 陈柏摇了摇头,“看来以后这地方,想玩上一次还得排队了,完全被这些小孩子霸占了。” 齐政,“你不是说声音都是震动产生的么?我怎么没有发现哪里有震动的地方?” 陈柏:“……” 这个该死的直男,这么好听的声音面前,给他谈论这个? 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声,“估计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懂浪漫是什么了,也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倒霉被殿下看中。” “男人也要懂点浪漫才好。” 齐政眉头一皱,“什么?” 陈柏没有回答,而是偷偷道,“殿下,我给你那本书你还是看看的好,我这可是摸着良心给你的谏言,你要是还这样,喜欢上你的人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后面这句没敢说出口。 “哈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殿下有时候还是挺……挺有吸引人的风度的。”陈柏看着齐政的表情立马认了怂,“比如殿下毫不犹豫地掏钱包的时候,就特别的光芒万丈,在我眼中,完全跟在发光一样……” 齐政:“……” 陈子褏什么意思啊?这是在片面诋毁他吧? 死鸭子嘴硬地说道,“说不得我也有比若鸿还认真的时候。”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得了吧,就你这性格的死直男? 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陈柏语气拿捏地说了一句,“殿下说得是,等殿下遇到那样一个人的时候,请告诉我一声,我倒要看看殿下能不能比若鸿更认真,别人若鸿可是……” 脸上都是羡慕。 齐政哼了一声,“堂堂昭雪大学士也就这点出息?我看你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些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比现实还重要不成? “甜言蜜语谁不会?肤浅,陈子褏我怎么觉得你以后得被人骗了去。” 说完向商场走去,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向那边涌去了。 陈柏撇了撇嘴,没有感情的冰块脸懂什么?谁人不想要一段至死不渝的感情,虽然陈柏自己也无法确定这样的感情是否存在,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但最近看到若鸿和兰若昀,他觉得世上的真感情的确是有的。 陈柏舔了舔唇,“羡慕一下还不成?要是有人能为我做到若鸿那般,十分之一也行,我能直接倒贴。” 前面的齐政直接来了一句,“不知羞。” 陈子褏问他要钱,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样的信任居然还不如那若鸿十分之一?他真想让陈子褏去问别人要钱试试,看别人能给他几个子。 陈柏:“……” 这个齐政忒气人。 商场前的草坪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这石头看上去气势非凡。 在上面写着“大乾综合商场”几个大字。 没怎么看懂,但下边的小字,倒是看懂了几分。 “诚信为本,明码标价,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已经有学生在那里解释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我大乾最大的单体建筑,我大乾最潮流的购物中心……” “我们这里可以承诺的是,以诚信经营,凡是出现欺骗行为,都可以进行投诉,严重者将被直接驱逐出商场,失去经营权……” “我们这里的货物,全都是明码标价的,所有货物也由你们亲自任挑任选……” “在商场中,都设置得有公平秤,一但出现缺斤少两的情况,也会第一时间帮你解决……” 听得一群人都有些懵,“商家还有诚信的?” 商人追逐利益,的确给人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印象。 学生一笑,“他们不得不诚信,因为商场的规定会迫使他们诚信地服务,不然的话,至少在我们这商场中,是没有他们的位置的,请不要怀疑商场有没有这个能力,这里可是太子的封地……”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自进商场感受一番。 眼前完全由玻璃覆盖的建筑,也的确太有吸引力了一点。 而刚踏进商场第一步的百姓,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宽敞明亮到了极点,和他们想象的阴暗的室内完全不一样。 然后是脚下洁白光滑的地面,这是用来给人踩的?不应该当宝贝一样收藏起来么? 如果说外面的水泥地已经让人惊为天人了,那现在这算什么? 天宫的琼楼玉宇也不外如此吧? 惊得人如痴如醉,甚至都有些不敢踏上去。 还有就是,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商柜。 一楼是卖水果蔬菜的,除了齐政和这些学生的水果蔬菜,还有很多三天体验运营的商家带来商品。 这怕是他们一辈子看到的最多的水果蔬菜的一次了吧。 上京也有水果蔬菜铺子,但那数量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不是一个极数的。 最关键的是,一个个的水果,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上,货架有一个很小的倾斜度,能将所有水果都展示在人的眼前。 蔬菜也一样,没有一张腐叶,也是一颗一颗的规规矩矩的摆放在货架上。 卖菜卖水果还能卖成这样? 今天算是张见识了。 这样摆放的货品,看上去都让人有了无穷的购买欲,连平时最常见的蔬菜,似乎都美得不真实了起来。 这时候以商雎鸠商之洲为首的学生,迎上了都有些不敢进入的百姓。 “请往这边走,如有购买需求的,可以在这边领取一个篮子。” “进入商场后,可以任意选取你们想要的商品,每个货架周围都有计重的伙计,会给你们称重计价。” “等你们购买完毕,逛玩商场后,请一并将你们购买的东西拿到前台来结账。” “如同对手上的商品重量有疑惑的,可以前去前台旁边的公平称上复称,商场会做到绝不缺斤少两……” 一群人都不知道是怎样迷迷糊糊进去的。 陈柏看着一群手里提着个篮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百姓,也只是笑了笑,第一次的确这样,等他们习惯了就好。 齐政也看着入目的商品,其中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 真有购买欲啊,也太好看,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蔬菜水果售卖的认知。 陈柏在旁边加了一句,“买卖从来卖的都不仅仅是商品本身,还有它们的包装和服务。” 莫名其妙地一句话,但齐政似乎听懂了一些。 而百姓心里其实有些担忧的,因为他们觉得这么好的环境,看上去这么好的水果和蔬菜,价格一定价值不菲吧。 都有点不敢买。 只是“导购员”引导他们去货架前后,他们终于知道什么是明码标价了。 “所有商品都是预先标好价格的,不会贵半个铜子也不会便宜半个铜子,没有商量价格的余地,当然好处就是,其中也不会存在价格欺诈了,一物卖二价,看人提价的情况也不会再有。” “只需要选择你们觉得价格合适的商品购买就可以。” 众人:“……” 虽然不能谈价格了,但也没有了欺骗的余地,从某种程度上,的确做到了强制诚信。 只是,指着其中一个货架上的葡萄说道,“真是这个价?我在外面买好像也差不多这个价格。” 对他们来说,这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明显这些葡萄是通过精心选择过后的,连大小都差不多,摆成一排,实在漂亮,再加上这样的环境,真的只和外面卖一样的价钱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地方应该是贵族老爷们消费的地方,而不是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买个水果买个菜的地方。 “导购员”一笑,只说了一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众人:“……” 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这么多的选择,价格还不贵,加上这环境,他们以后不来这里买东西还去哪里?听说上京到这里的公家车已经增加了很多了,哪怕不坐公交车,上京离这里也不算远,他们走路来也成,比起以前去东西市买东西也远不了多少。 有人已经笑眯眯地将一串葡萄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面。 也没有人会取笑他们买多买少,他们真的只需要选择自己需要的东西就成。 自己选的,也是他们心目中最满意的商品了。 “水果蔬菜需要称重,请先到旁边的位置称重……” 等将一张小便条贴在他们购买的商品上时,众人又开始惊讶了,“不收钱么?” “导购员”又开始解释了,“前台统一收取,所以可以放心地购买完所有东西再去前台交钱。” 众人:“……” 还真是奇怪的购买方式。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铺位的租金是按照售卖的金额来收取的,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这些商家从中做手脚。 就是这样的小账目一天实在太多了,每天结账的帐房先生估计要被累死。 不过,帐房先生都是齐政府上安排的,陈柏倒是不担心。 而且齐政这个黄世仁,资本家,看到这么多算都算不过来的账目,估计心里得乐成什么样。 众人大概明白了在这里买东西的最基本的规则,这才开始真正的逛了起来。 只是本以为已经掌握了一切技巧的百姓,看着那个自动向上循环移动的扶梯又傻眼了。 “天老爷,这……这是个什么神奇的机关?” 而“扶梯使用员”亲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需要上二楼购买肉食吗?” “请扶好扶梯,注意安全!” 第89章 梦幻的一天 扶梯前, 一群目瞪口呆的百姓。 “一开始我还觉得太子殿下的这个天下第一城名字取得实在傲慢了一些,半分谦虚的意思都没有, 但现在,要是不取这个名字,我都不服气。” “以机关闻名的墨家机关城,最多也不外如是了吧。” 特别是踏上自动运转的扶梯后,那种感觉跟做梦一样,不对,哪怕做梦他们都想不出来这样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且, 这自动扶梯上,已经上了多少人了?依旧按照它的速度,不徐不慢地,平平稳稳的运行着。 那种惊讶感,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哪怕随着扶梯上了二楼,都忍不住一个劲回头看。 上面的“扶梯引导员”也在亲切地提醒着, “请注意脚下,二楼到了。” 大乾也有两层的房子,比如一些茶楼,酒楼等, 但他们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神奇的方式上的二楼。 神奇, 除了这个词语, 他们暂时还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他们看到的。 “难道这也是墨家机关?墨家和公输家机关之术霸甲天下, 这么看来还是墨家更胜一筹啊。”议论纷纷。 旁边的“扶梯引导员”实在没忍住,左右看了看, 赶紧开了一下小差, “才不是墨家的机关, 是我们学院的。” 刷! 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云上学院的机关?云上学院可是他们大乾的啊,岂不是…… 陈柏和齐政此时也到了二楼,这时围在自动扶梯旁边的百姓才散开。 他们一转头,立马被二楼的场景给镇住了。 刚才那扶梯旁边的学生说,二楼是卖肉食的,他们大乾也有卖肉食的宰杀场和铺子,说实话,那场面可是血淋淋的,污浊的血液,油渍,动物的内脏到处都是,旁边的臭水沟之类苍蝇满天飞,那卫生和环境说实话,连百姓要不是买肉,都不会上那儿去。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一个个透明的柜台,一条条干净的分切好的肉块,看上去没有一点污浊的感觉,哪怕是最让人觉得脏兮兮的内脏,都分门别类的放得整整齐齐的。 哪有一点抹得到处都是的油渍?更不要说什么臭水沟和满天飞的苍蝇了。 和他们印象中的肉食铺子完完全全的不同。 别说他们,哪怕是贵族亲自来,也不会做出恶心或者捂鼻的动作吧,说不定还能开开心心的逛好久。 而且肉类还挺齐全,只要是他们上京平时吃的肉食,这里都有。 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导购员已经开始介绍了,“和下面的水果蔬菜一样,都是明码标价,看上那一块选哪一块就行,如果觉得大小不合适,也可以让柜台里面的师傅帮忙分切。” 导购员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原本交代的,如果想要将肉片成片之类,也可以交给师傅处理,这一句话没说出来,因为……人太多了,师傅应该是忙不过来的。 “这个透明的柜子怎么将肉都给挡住了,我以前买肉都得掐一掐,捏一捏。” 导购员嘴角抽了一下,“因为肉食最后都是要入口的,你们想一想,要是一人都掐一下捏一下,最后那肉得多脏,那还能入得了口吗?太不卫生了。” 众人:“……” 他们以前不都这样?好像以前也没注意这些,现在想想还真有点脏兮兮的什么都敢吃。 导购员继续道,“我们商场卖的东西,第一讲究的就是卫生。” 可不是,连下面的水果蔬菜,每一个每一颗都干净得超乎想象,看着喜人到不行。 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要是都伸手摸,手上弄上了油,这些百姓肯定会到处擦,那时候弄得整个商场都是油渍,怪味漫天,苍蝇什么的肯定也随之而来,细菌恐怕也四处滋生,那还得了。 百姓看着透明的柜台,其实完全不影响他们的视线的。 突然有个百姓开口道,“奇怪,这大夏天的,我怎么没有闻到那种难以忍受的肉铺子的怪味道?” 众人也是一愣,对啊,他们以前见过的肉铺子,除了眼睛看到的脏乱不堪外,还有就是隔得好远就能问到的令人难受的味道了。 说实话,去一次肉铺子,出来身上都会带着味道。 但现在…… “似乎真的没有怪味。” “现在的天气这么炎热,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了,我们进来也有一会儿了,也该日上中空了,但你们有没有发现,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热。” “这么大的天气,这么多人,还是在室内,居然真的不热啊。” 如同发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一般,让人面面相觑。 旁边的导购员赶紧笑眯眯地解释了起来,“这也是机关的功劳,有些机关你们还没有看到,但它们的确存在……” “为了保持空气清新和室内温度,我们在出风口安装了好几个空调大风扇,能将室内空气排出去,又能将新鲜空气抽进来。” “……” 众人都被说懵了,这些是啥? 他们虽然听不同,但大概也知道,他们现在不热,是因为什么神奇的机关导致的。 导购员继续道,“至于肉食保持着新鲜和无异味,你们仔细瞧瞧就知道了。” 百姓疑惑的走近一看,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只见这些柜台里面的肉食,下面都铺着一层新鲜的阔树叶,而树叶下面,竟然是白色干净的冰块。 “这这这……听说皇室冰窟的冰也不多吧,那是用来避暑的,难道都搬来这保证肉质新鲜无异味了?” “这花费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 此时,陈柏也在和齐政说着话,“我这个硝石制冰的法子如何?以后你们皇室的冰窟怕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齐政居然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你说这些百姓会不会将这里当成避暑的地方,光来蹭凉快不买东西,我们要不要想个入场费什么的。” 陈柏:“……” 这个家伙完全掉钱眼子里面了。 “瞧你那点出息。”陈柏鼻子一哼。 齐政摸了摸鼻子,他的想法应该也没错吧?这里这么好,完全跟避暑圣地一样,说不得百姓还自带个板凳悠闲地坐一地,恩,他们地板这么光滑白净,说不得不带板凳直接坐地上的都有。 到时候还不得将他这么漂亮的商场弄得乱七八糟的。 齐政跟了上去,“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陈柏:“……” 悠闲的逛着,楼层本来就大,加上行走的通道是专门布局过的,会让人逛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宽广,其实很多路都是形成了S形回路。 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是很容易失去方向感的,一但方向感不准确了,就会觉得这商场出奇的大,能够逛特别久。 哪怕是陈柏的学生,都在这一层楼里面迷过路,神不神奇? 这时,有的百姓就发现他们不知道逛到什么地方去了。 旁边的导购员正在温馨地解释着,“跟着地上的箭头标记走就行,无论在商场的哪个位置,都能找到出口。” 一群百姓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迷路的感觉挺可怕的,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出去,那就不用慌了,随便逛。 而又有些百姓发现了情况,正问着柜台里面帮着分切肉食的师傅,“师傅,你们卖的兔子怎么都没有脑袋?” 师傅将切好的肉食包在大张的树叶里面,用麻线绑好,商场有规定,绑法都不能出一点错,这样才能保证这些肉食不被弄散,等弄好这才用手指向一个位置,“看到那个位置了么?兔头都在那个位置卖。” 一群人都听懵了,兔子脑袋都没有什么肉,怎么还分开来卖? 陈柏和齐政也刚好走到这个位置,只看到笑眯眯的甘辛,正站得笔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路过的百姓。 要不是商场不许吆喝,他早就拉开嗓门大喊,“卖麻辣兔头五香兔头啦,特别好吃的兔头。” 以前街边的小贩就是这么吆喝的,大老远就能听到声音。 哎,商场什么都好,就是不让大声吆喝,害得他一个兔头都还没有卖出去,路过的人最多看两眼就摇着头,嘀咕一句没啥肉就走了。 明明特别好吃啊,他们学院的同窗可喜欢了。 齐政看着那个小身板也是称奇,“堂堂甘公府上的公子,居然专门来当商贩。” 陈柏也是一笑,“他也就感兴趣几天,再过几天,你看他会不会让其他人接手。” “对了,这兔头店还是你的产业,我看着怎么没有开张的样子。” 齐政:“……” 要是以前有人将兔头当肉卖给他,他别说买了,估计还要锤对方一顿。 陈柏和齐政走了过去,甘辛唉声叹气的,“怎么就是没人买?明明比肉好吃。” 特别是看到别人那里生意火爆得忙都忙不过来,他这里却开不了张。 齐政也点点头,这兔头店他允许开,可不就是吃了在学院卤的兔头。 陈柏凑了过去,对甘辛道,“你这样这样……” 好吃是好吃,得让人知道才行,不然谁来买你这没啥肉的兔头。 甘辛眼睛都笑眯了,赶紧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大大的字挂在铺子上。 “免费试吃,一人1/4个。” 齐政:“……” 陈柏说道,“做生意嘛,总得先投入一点。” 别说,甘辛这牌子一挂,还真有来试吃的,这一吃简直就停不下来了。 或许普通的百姓还会犹豫,但贵族家庭和一些有钱的富裕家庭,怎么也忍不住的,1/4个怎么够吃,怎么也得买上一些。 在现代最流行的街边小吃,在这里同样有着它的市场。 陈柏和齐政离开的时候,甘辛那里都围好多人了。 甘辛笑得嘴巴都歪了,“哎呀,慢慢来慢慢来,我得一个人一个人给你们包装,不包好会被罚钱。” 看他这兴奋劲儿,应该能持续好几天。 商场的规则其实大概也就这些,在陈柏看来普普通通的东西,但这些大乾百姓,恐怕还需要适应很久才行。 当然,他们应该很乐意去适应吧。 再上面一层就是主卖杂货的一层的。 随着扶梯上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面包店。 也是齐政的产业,暂时经营的人是……顾宝儿。 滴滴大的一个人,都还没有摆放面包的柜台高,正垫着脚给别人取面包。 边取还边笑眯眯地给别人道,“逛商场逛累了,来我这吃面包喝蜂蜜水多好。” 这一层的铺子又有所不同,比如在顾宝儿的这个铺子的四周还有专门设置的卡座,正有不少人坐在那里,拿着面包,端着蜂蜜水,吃得正开心。 这里算是一个歇脚的地方,的确是商场必不可少的东西,逛得累了暂时休息的不二选择。 顾宝儿见齐政和陈柏来了,赶紧道,“我可没有吆喝,是他们主动问我的,我总不可能不解释吧?” 别人问他,他当然得自吹自擂一下他的面包有多好吃了,他可不是主动拉客。 陈柏一笑,“生意不错啊,比楼下甘辛那的生意还好,刚才我们去的时候,甘辛那都没有开张。” 顾宝儿眼睛都笑眯了,“我烤的面包本来就好吃。” 旁边这一层的导购员飘来一句,“当然了,你那些没烤好的,全部塞给我们这些同窗吃掉了,我们这两天为了你练手,都将面包当饭吃了。” 顾宝儿:“……” 忒气人,不带这样揭人老底的。 陈柏看了一遍,说了一句,“注意卫生。” 餐饮嘛,味道重要,卫生更重要。 说完这才和齐政向旁边走去。 旁边的铺子,陈柏又认识,居然是墨千机开的。 墨千机最近忙得那是停不下来,但今天商场开业,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说这是墨千机的铺子,不如说是墨家的铺子,卖的是一些奇巧的小玩意,还挺有意思的。 比如……一只木头做的发条青蛙。 这东西陈柏也知道,因为他逼着墨千机给了他技术股份。 用他拿出来的发条青蛙,根据这个思路仿制的发条青蛙,他怎么也得收点费用不是。 当时墨千机看陈柏的表情,简直就是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居然是这样的昭雪大学士,简直是个贪得无厌的奸商。 陈柏对墨千机能这么快仿制出发条青蛙也惊讶了好久,不得不感叹古时候的匠人的确了不起。 听说墨千机已经在研究陈小布手上的滑板了,要不是被修建封地的事情耽搁了,说不得这铺子上连滑板都有卖的了。 铺子上还有些机关鸟之类,陈柏看得眼睛都亮了,赶紧往怀里塞,乱七八糟的抱了一堆。 这都是匠人了不起的东西啊,他喜欢,他得买点。 齐政看着开心地抱着小玩具的陈柏:“……” 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一个知名的大学士,居然跟个小孩子一样。 陈柏:“我……我买给陈小布玩的。” 齐政:“……” 他怎么没有看出来?倒是陈子褏眼睛中的光,怎么看都会偷偷私下玩。 墨千机这铺子的生意也是不错的,这些小玩意颇得一些贵族喜欢,就是价格可不便宜。 也对,都是手工制品,每一只都花费了不少精力的。 每卖出去一只,墨千机嘴角都上扬一下,“都说燕国商贸发达,但我看我们这里也不逞多让,我敢打赌,就算是在燕都,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这商场本就是他建的,自然越好他越开心。 现在除了这天下第一城的名声远播,修建它的墨家,也一样将名声打了出去。 诸子百家在大乾消失太久了,很多人的记忆恐怕都模糊了,但现在,一个墨家算是成功的回到了他们的视野中。 其实一开始墨千机贸然地答应入驻大乾,在墨家也有不少分歧的,但现在,随着天下第一城的开启,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由他们墨家修建的天下第一城,注定是他们最高的成就和荣耀,足够让他们因此名流青史。 所以,现在墨家算是和天下第一城绑在了一起,对于后续的建设工作,也会更加的投入,现在哪怕是陈柏或者齐政赶他们走,他们也是不会走的。 所以,陈柏对墨千机自然也要亲近一点。 墨千机正在给陈柏怀里的小机关贴价格标签,等会还得去前台结账。 没办法,定下的规矩,自己也得遵守不是,哪怕是齐政,也照样得走这个流程,得以身作则。 陈柏还在那里解释,“我就买给我们家陈小布。” 墨千机,齐政:“……” 那你的手一个劲在机关鸟上面摸不停是啥意思? 告别墨千机这个铺子,还有很多其他商人入驻的商铺,各种各样的杂货都有。 陈柏说道,“只要我们这里的商品足够齐全,以后百姓只要一想到买东西,第一时间肯定想的就是来我们这里,只要逛一逛,想买啥有啥,根本不需要他们满城跑去找各种铺子。” 这也是商场的一大好处。 齐政对现在看到的一切那是十分满意的,“经过今天恐怕就会有很多商人来谈入驻的事情了,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陈柏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何须三天试运营,一天就足够了。 现在连三层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些人或多或少篮子里面都选了一些东西。 反而倒是商品减少得太快,有些商家有些捶胸顿足,“早知道多备一点货。” “我可是按多的备了,可惜还是不够。” 但语气肯定是快乐的。 这么好的生意,以前还真没有遇到过,以前他们也就卖给铺子周围几条街道的人而已,买过一次的怎么也得隔一段时间才会买第二次。 但现在和以前能一样?来这的基本包括了上京城中不同地段不同位置的人,各种阶层的都有,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样的商品,在这里都会有它的市场存在。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繁华啊。 对,就是繁华,至少在他们眼中,现在的场景是不知道多少人眼中,最繁华的时刻。 而且,这些人现在被这神奇的商场所吸引来,见识过如此干净明亮卫生的环境,见识过如此齐全完好,还能自己挑选的商品,还不用担心被奸商收取比别人多的价格,他们又怎么可能再去容忍以前那种购物模式。 这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竞争。 陈柏一点也不担心这样的繁荣只有一天。 没有见识过这些美好也就算了,还能依旧重复以前糟蹋的生活,但一但见识过,就永远别想回去了。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层了,最后一层暂时还没有开放,是预留出来的。 陈柏和齐政现在就在这一层,也只有他们两人。 陈柏正将发条青蛙发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齐政:“不是说买给陈小布的么?” 陈柏:“我试试好坏还不行?” 这个齐政,这时候给他这么较真。 齐政嘴角上扬,陈三岁! 他似乎发现了陈子褏性格中的另外一面。 阳光从玻璃苍穹上照射下来,让陈子褏看上去居然像充满了温暖的光芒一样。 不刺眼,但齐政不知道为何快速地移开了眼睛,开口道,“这一层应该是最漂亮的,你准备拿来干什么?” 现在其他楼层生意这么好,这一层就这么空着,齐政怎么都觉得不划算,哪怕是用来卖点杂货也好啊。 陈柏想都没有想,直接答道,“娱乐呗,很多人都是陪家人来逛商场的,这些人我们也得照顾到,等我设计好一些娱乐项目,就在这一层进行,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让来的所有人都宾至如归。” 齐政都愣住了,“娱乐?……陈子褏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开花楼?” 陈柏脸都黑了,这些古人的眼中,娱乐估计也就是些花楼了。 陈柏开口解释道,“我们有布店吧,卖衣服卖布,我们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在这一层开个时装展……陈小布的滑板你也看到过吧,墨千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滑板弄出来了,我们还可以开个滑板学习班……,棋室乒乓台球桌游密室什么的都可以安排上……” “到时候再弄点灯光效果,啧啧……” 娱乐那么多,非得搞什么 花楼。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堂堂殿下,竟然如此不知羞。” 痛心疾首。 齐政:“……” …… 等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商品从商场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天色居然不早了。 实在有些感叹,“居然逛了这么久?” 在商场里面,竟然不知道时间流逝一样,也是神奇。 但内心却是满足的。 回头看向神奇的玻璃建筑。 他们太子说,从今天以后,这将是他们的日常了嘞! 再看向旁边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建筑,新的建筑又会是什么?实在让人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第90章 先生千古 商场是真的以一种难以想象, 但又深得人心的方式推向了百姓。 甚至到了晚上,都有一群震惊于今日所见,不肯离去的百姓。 这里的夜晚因为有路灯的映照, 自然是另外一番场景。 看着黑夜中依旧光明如白昼的天下第一城, 看着光影下, 还在路边的座椅前下棋的百姓,不知道多少人深陷这种悠闲的美好不可自拔。 这一刻, 似乎是这个时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样。 特别是那些圣人门徒, 看得怎么也移不开眼, 他们遵守圣人教导,为天下人寻找和平的道路, 但前途的迷雾,时常让他们看不见真正的道路。 但这一刻, 他们眼前的一切, 好像撕开了曾经的迷雾,让他们看到了和平的样子。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但细细一想, 也的确是这样的, 若是……若是诸国都是这天下第一城的样子, 不正是天下和平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脑子中突然冒出了鬼谷上道传出来的那个消息。 云上学院, 可伐乱世,可平天下, 可使万世昌隆。 虽然还差很远, 但却让他们看到了这样的苗头。 而陈柏和齐政, 现在正守着一群帐房先生, 计算今天的营业额。 一张一张的小账单, 平整的贴在一张张的纸上,这样方便计算,但哪怕如此,也将一群帐房先生忙昏了头,因为账目实在太多了。 陈柏已经在流口水了,“这得赚多少钱,啧啧。”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还说他眼睛掉钱眼子里面了,现在不知道谁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现在知道钱有多好了?” 陈柏脑袋点得跟小鸡一样,“我看要不了多久,我能用黄金铺床。” 万恶的资本家,他现在也是。 齐政:“……” 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这生意也太好了,到时候陈子褏和他的床都铺成黄金。 两人爱好略同。 只不过,墨千机和一群学生来的时候,将他们这个想法彻底按死在了泥里面。 因为墨千机带来了一句话,“前期拨款用完了。” 要继续修建的话,第二批拨款该提上行程了。 齐政都哆嗦了一下,第一批的钱就这么没有了? 他突然发现,修建这些建筑,跟吞金库一样。 他原本以为,他已经赚了不少钱了,可钱嘞? 荷包不仅没有涨一点,反而缩水了。 陈柏尴尬的一笑,“万事开头难嘛,开始肯定是要花些钱的,放心,我们的大金床迟早会有的。” 齐政:“……” 能怎么办?见过了现在商场的美好,想要停下来也不可能了。 心中道,只得先将商铺全部租出去,再多卖出去点兔子水果,不然真得被陈子褏将他老本都给掏空。 赚得多,花得更多,痛苦并快乐着。 其中的好处其实很大的,货币的活跃流通才能真正的让一个市场繁荣,而不是以前一样,一潭死水。 一群学生今天也是累得直揉小腿,不过今天的体验对他们来说也是充满了喜悦。 “柏哥儿,吃夜宵不,我们今天得好好补一补。” 陈柏一笑,得,专门来找自己给他们弄夜宵的。 不过这些学生今天的确辛苦了,表现得也不错,“今日夜宵,我给你们弄火锅。” 火锅,方便,好吃,特别是人多的时候,弄起来是最不麻烦的。 “火锅是甚?” 一群有些疲惫的学生瞬间来精神了,哪怕齐政,都不动声色的吧唧了一下嘴。 陈子褏弄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好吃到了没边了。 倒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禁地的墨千机一脸疑惑。 陈柏说道,“去叫上孟君,我们吃火锅去。” 正好他也买点煮火锅的锅子,这些锅子以后开餐饮也能用上,不算浪费。 今夜的云上学院也是灯火通明,一是庆祝,二是在这冷漠的时代,他们得自己温暖自己的心。 陈柏将火锅准备好后,一个个学生这才入场。 哪怕是这些学生,也没有见过火锅,赶紧围了上去。 “闻着味道,有些像我们的自嗨锅。” “不过自嗨锅好像没这么丰富。” 陈柏一笑,自嗨锅那点东西,哪能跟火锅比,那是简化到极点的一种吃饭,无论味道还是菜品,都不是同一个档次。 而且,火锅是最适合多人一起吃的,气氛也好到了一起。 围在了一起,用的是鸳鸯锅。 陈柏正在教这些学生涮着吃。 将烫好的菜放在蘸料里面一蘸,然后放进嘴里,丰富的味道第一时间就将人征服了。 “我觉得以前的那些菜都没有今天的火锅好吃,我们以后每天都吃火锅好不好。” “你昨天还说小炒肉最好吃来着。” “……” 更别说还有些谦虚的墨千机了,眼睛亮得跟灯笼一样,也顾不上什么谦虚了,恨不得长了八只手,同时烫八份菜。 齐政那里,陈柏也在问道,“怎么样,味道好吃吧?” 齐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们酒楼要修起来。” 陈柏:“……” 刚才谁说缺钱来着? 修酒楼肯定是要修的,只是都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了。 这一夜是吃得真的开心,也热闹。 墨千机是有些懵的,他去过的诸国也不少,哪有当朝储君和臣子吃得如此热闹的? 一般来说,宴会上,臣子们不都战战兢兢,一副恭维着的局促不安的样子。 这些学生和太子政让他有些看不懂了,但又感觉特别自然,本该如此的样子。 边吃还边念叨着,“兼爱非攻天下大同……” 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 第二天,学生们除了他们的职责,他们还得培训招收进来代替他们的工作人员,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 他们毕竟是学生,不可能一直不上课去为天下第一城服务。 陈柏也去太子府支了钱,特别的充实。 只是支钱的时候,管家看着那数目跟割了他肉似的,陈柏还专门去取笑了一番齐政,“太子府还真是一脉相承啊,吝啬得很。” 齐政哼了一声,要不是那些钱是他自己的,看看有谁敢轻易答应这么大数目。 陈柏的剑还是要继续学的,只是齐政的话让陈柏愣了一下,“以后学剑认真一点,就你那跟扭扭捏捏娘兮兮的剑法,什么时候才能入三流,才能达到保护自己的程度。” 陈柏眉头微皱,总感觉今天齐政的话里面多了一些东西,昨天不还好好的? 不由得问道,“我天天在上京城,都不出远门,这么急着剑术有成干什么?” 齐政犹豫了一下,半响才道,“这个世道要乱了,上京城也未必安全。” 什么?陈柏心都缩了一下。 齐政继续道,“昨日前线消息,巴国一举攻破吴国十三城,直取吴国国都。” 陈柏张了张嘴,大乾的平静其实也麻木了他,让他忘记了大乾之外,诸国的纷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说不得今日还歌舞升平,明日就做了那亡国奴。 一点也不夸张,正如齐政口中的吴国。 陈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巴国先攻鲁国,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败退,没想到这么快又重整旗鼓直取吴国,还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拿下了吴国十三城。 并非所有的诸国都是那么没有侵略性的,这是陈柏此时的感受。 齐政看着陈柏说道,“你今天去一趟封地,墨千机可能会受此影响,将施工进度耽搁下来。” “为何?”陈柏有些疑惑,巴国侵入吴国,和墨千机有何关系? 齐政感叹了一声,“巴国发动战争之时,墨家当代巨子不忍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孤生前往劝和,被巴国乱箭射杀于两军阵前,巴国为表决心,将墨家巨子遗体悬于城门,并扬言,任何人再敢劝和,下场皆是如此……” 陈柏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墨家巨子,比起他大乾当年灭圣道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底,圣人门徒代表的也仅仅是一种思想,是诸国共识承认了他们尊贵的身份而已,他们本身其实没有太强大的势力,一但哪一诸国背弃了这一共识,圣人门徒的身份并不能保全他们,比如当年的大乾灭圣道,又比如如今的墨家巨子死于两军阵前。 此时,云上学院前,圣人门徒之中,也的确闹翻了天。 墨家巨子之死,这是给诸国不再将圣人门徒的身份放在眼里开了一个头。 最终这些愤怒和悲伤,都化作了无尽的叹息,他们一心想要为世人寻找到和平的道路,但人心难测,权力和欲望支配下的诸国,未必就会耐心地等待他们去开拓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出来。 “先生卫道而死,壮哉!” “先生千古,不朽于世,为我圣道楷模。” “……” 陈柏来到云上学院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些圣道学生提着酒壶,慰祭亡灵的场面。 有悲伤有无奈,唯独没有后悔。 现在消息还只是在这些圣道学生之中传递,倒还没有影响到大乾的百姓。 陈柏找到墨千机的时候,是在施工现场,墨千机脸上还残留着悲痛,但却在监工修建新的建筑了。 似乎知道陈柏是来干什么的,墨千机说道,“昭雪大学士不必如此,我墨家既然答应修建这天下第一城,就不会有半刻耽搁,老师曾经就说过,我墨家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看似高洁,实则是在走悬丝,时刻都有可能死在证道的路上,不足为奇,相信老师到死的那一刻,恐怕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既然不曾后悔,也算死得其所,老师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我们将他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我们又岂能懈怠。” 陈柏张了张嘴:“……” 看似坚强的人,其实和自己也一般大小吧。 陈柏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似乎这样是在玷污他们墨家先贤殉道一样。 或许……墨千机现在需要的并非其他人的安慰,而是独自舔着伤口,再带着伤继续前行,虽死无悔。 陈柏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最后张开的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心里想着,只得让孟还朝找个机会和墨千机喝喝酒了,孟还朝应该是擅长这个的。 犹豫了半响,陈柏才道,“在我看来,无论是墨家的思想亦或者墨家的机关都没有错,继续走下去吧。” 只是这条路注定艰难。 墨千机的眼睛有些红,或许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也仅仅是这一句话吧,来证明他的老师的死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别人表面看到的那样,一代巨子还没有任何作为,就轻易地死了,从此无人问津。 陈柏离开了,让墨千机继续将精力放在建设上,免得东想西想走火入魔。 陈柏回了云上学院,他内心其实颇为感慨的,他只看到了修建天下第一城的成功,给百姓提供了工作,给百姓带来了便利,却没有想过,这些不过都是眼前的东西罢了,很可能有一天,这些东西都如同昙花一现,被破坏得消失殆尽。 这个纷乱的世界,充满了太多不稳定的因素。 感概归感概,但天下第一城的修建还是得继续,只是他现在经常会问齐政一些关于诸国和前线的事情了。 他并不想自己过得那么复杂,但他也知道,掩耳盗铃自我满足终归是要吃大亏的,他不想活得那么浑浑噩噩,只是听到得越多,心里的恐惧就会更甚几分,也更让他清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诸国纷乱,战火连天,也更加敬佩召圣太后让大乾享这么多年和平的壮举。 墨千机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建设上,而大乾的百姓受到的影响并不大,等墨家巨子身死的消息传遍的时候,他们也不过震惊了一阵而已,说了几句巴国凶狠残暴的话,或许对他们来说,圣道门人的那些东西离他们还是太远了。 齐政的封地也因为天下第一城的名声传播,迎来了快速人口的增加。 原本荒废没有人手打理的山,也被齐政和陈柏安排着人开始养兔子,种各种水果,还有原本小规模的大棚蔬菜,也因为人口的增加,开始扩产了。 人口是产生价值的基础,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工作,这是一座城池繁荣的基础。 仅仅一个月,上京城以及周边的百姓似乎就适应了天下第一城的生活,不得不说,人的适应性真的非常的强。 规规矩矩的马车行驶在正确的道上,两边一群一群靠右行的人群,将手上的垃圾捏在手上,等到了垃圾桶的位置,这才扔了进去。 这样的生活,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成为了他们的日常,天下第一城也每天车水马龙,哪里还有曾经荒芜的样子。 新的建筑,陈柏设计的电影院,也在这一个月的末尾正式建成。 只是伴随着电影院的建成,同时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传遍天下。 大乾36年,巴国灭吴! 第91章 电影院开业 电影院和商场又有所不同, 它更具科技感一点。 特别是门口多了一排射灯,晚上的时候,能投射到空中, 在空中显示出“大乾电影院”几个字, 让人远远地都能看见。 墙壁也不再是玻璃,而是大气的瓷砖, 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陶瓷。 如果站在商场的高处看,电影院的整体样子还真是一件碗状的陶瓷。 陈柏看着都能眼睛笑成一条缝,这就是艺术啊,比起千篇一律四四方方的建筑, 他更喜欢这种拥有独特外形,颇具风格的存在。 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爱好。 哪怕作为它的建设者的墨千机, 看到成品都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巨大的一个白玉碗,真的是自己修建的?” 仿佛不应该是人间所有, 而是出自天神之手。 眼前的建筑, 就是一座神迹, 和云上学院那座高塔一样的奇迹。 他当初拿到设计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痴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都怀疑过,这样的存在真能建设出来吗? 所以等这些东西真的出现后,哪怕他这个缔造者,都依旧无法置信。 可惜的是, 这些建筑,很多材料和机关都是云上学院直接提供的, 哪怕是他想要再复制出这么一座建筑也做不到。 当电影院建成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人来观看了。 而跑得最快的就是云上学院的学生了, “买票买票,等会肯定人满为患,想要买票都买不到。” “一张票,我先来的,快给我一张票,爆米花来一桶,还有蜂蜜水……” 这些学生现在可是富得流油,他们种的那些水果他们占一成利,最近卖得比葡萄还好,因为现在产量还不是特别高,所以价格真的不便宜,但总会有功勋家族会购买的,现在购买各式各样的漂亮好吃的水果,都成了上京富贵人家的时尚了,特别是家中有什么宴请的话,要是没拿出点像样的水果,真就面上无光了一样。 陈柏估计都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不过那些水果是真的又好看又好吃。 像水晶一样薄脆的大苹果,像宝石一样的车厘子,等等,谁看着了不喜欢。 加上这些学生每个月本就有家里给的月利,他们现在荷包可是涨鼓鼓的,看个电影买点爆米花什么的,眼睛都不会眨。 “电影,什么电影?” “这楼好像就叫什么大乾电影院?” 看着一阵风一样跑过去的学生,围观的百姓还有些疑惑。 当然,这么漂亮的建筑,的确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学生们捂住嘴巴,他们觉得他们要是告诉了这些人了,肯定要和他们抢电影票,但怎么捂也捂不住啊。 “就是电影啊,新的壁上神图。” 声音一出,一片哗然。 “什么?” “竟然是壁上神图。” 当初陈柏在上京播放电影的时候,很多上京百姓都看到过的,所以才会这么震惊。 他们多久没有再看到壁上神图了? 那一幕至今还在他们的记忆中,永远无法磨灭,印刻在他们灵魂的深处,那么神奇的东西,怎么可能遗忘。 “不是说壁上神图被昭雪大学士拿去和鲁国交换什么丹药了吗?当时不知道多少人还私底下说,昭雪大学士简直是个败家子。” 那可是世上无双的珍宝啊,居然就给了鲁国。 从那以后,他们也再没有见过壁上神图了。 “壁上神图是山君画的,给了一副给鲁国,山君还能画新的不是。” 哗,原本安静观看新建筑的人哗然了,简直一拥而上。 “那个什么票,也给我一张。” 一群学生脸都白了,还好他们刚才跑得快,不然要和这些人抢票他们可抢不赢。 乖巧的抱着爆米花,端着蜂蜜水,找了个位置,心有余悸的等待。 电影院中维持秩序的人早已经去让人排队了,脸上也挺紧张,因为一瞬间人就好多。 “不过,壁上神图不是只有晚上才能看吗?现在大白天的怎么看?” “是啊,我记得当初还是专门取消了宵禁,我们才能在晚上上街看到。” 议论纷纷,还学着学生买了爆米花和饮料。 虽然有疑惑,但大部分人更多的是好奇且兴奋的等待着。 陈柏和齐政也在一个房间往外看。 “本来以为定价高了些,没想到这些人根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甚至连票的价格都不曾讨论。” 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如同奇迹一般的壁上神图,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是稀世珍宝,反而是票价在他们看来便宜了。 陈柏说道,“今天的场次怕是要排得满当当的了。” 在往外面看,还有更多得到消息的人再往这边赶来,脸上的表情激动得无法自禁,如同奇迹一般的壁上神图啊,听说只需要买一张什么电影票,就能观看了,而且还是新的壁上神图,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来看看情况才行。 第一轮的电影票其实已经售完了,剩下的都是预售票。 售票员正在耐心地解释,“你的票是1个时辰后开始,请务必提前一刻钟到场,我们到时会给领你们去你们的位置。” 陈柏看了一眼,电影院今天怕是要通宵营业了。 其实他原本可以让人站着看的,这样一个放映厅就能容纳更多的人,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舒适的观看环境也是必要的。 现在,第一批次购买了电影票的已经开始检票了,几个放映厅都同时开始进入。 放映厅里面,也匆忙的开始引导这些人到他们自己的位置。 “各位,电影院是座位制度,请看你们手上的电影票,上面的号码就代表着你们的座位,一人一个位置,请不要坐错了。” “每个座位的旁边,都有单独的放爆米花和蜂蜜水的地方……” 一进放映厅,众人就感觉到了不同,虽然是封闭的室内,但明亮的光将整个放映厅照射得一清二楚。 他们现在对头顶的发光体已经有一些免疫了,因为多数人都观看过夜晚的天下第一城,对路边的那些路灯,他们看一次惊讶一次,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充满了茫然了。 它就是“灯”而已,和他们现在用的油灯一个功效,只是更加的柔和,更加的光亮,还没有油烟和特殊的气味,跟夜明珠差不多。 不过……眼前这个让他们坐的“凳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坐上去,就感觉到了舒服的弹性,和他们家里硬邦邦的凳子完全不同。 还能够整个人躺上去,背靠着也舒服得不得了,跟床一样。 一人一个这样的“凳子”,一点也不混乱和拥挤,突然就觉得这电影票简直完全值了。 买了爆米花和蜂蜜水的人,将东西放在右手边指定的托盘上,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充满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 从一进来,惊讶和不可思议就没有从他们脸上消失过。 很多人算是第二次看璧上神图了,比起上一次在上京城那一次,似乎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陈柏也在巡视着各个放映厅,以免出现意外。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也挺奇怪的,就像一群古代人穿越到了现代,跑到电影院里面看电影,而不是他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 等座位安排好,“服务人员”已经按照培训的那样开始说明了,“等会室内的灯光会熄灭,这是正常过程,请大家不要惊慌,等待电影开始即可。” 陈柏看着还算顺利的流程,看向旁边的齐政,“我们也找个位置坐下看吧。” 毕竟是开业,他们也得全程参与一次才行。 齐政点点头。 等陈柏走进一个放映厅,还能听到观众期待的讨论声。 陈柏不由得一笑,以前通过投射到墙壁上的广场电影算什么? 看了一眼前方墙壁上的大屏幕,这才是真正的电影院啊。 投射,其实怎么也会损失画质的,还有音效,怎么可能有电影院的效果好,立体环绕音才能让人更加的声临其境不是。 这一次一定能再次刷新他们对电影的认知。 这时,“服务人员”已经在通知马上要熄灯了,别小看这一步,因为是第一次,必须正确的告知,不然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后果。 灯光在一次次的提醒中熄灭了,放映室内原本的讨论声也完全停了下来,而墙壁上的屏幕却缓缓亮了起来。 是电影前的“小提示”。 “放映时请保持安静。” “请不要乱扔垃圾。” “请将手机设置成静音……” “感谢配合。” 哪怕如此,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都还没有开始。 在陈柏看来这个等待是最无聊的,但明显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现在墙壁上变化的画面就已经十分神奇了。 这些提示画面也的确挺搞笑的,都是用有趣的漫画小人人形成的简单有趣的动画,哪怕陈柏没有配上这个世界的文字,恐怕都能让人意会到是什么意思。 学院的学生看上去就要自在得多,甩着踩不到地面的小短腿,吃着爆米花,喝着蜂蜜水,时不时还将脸凑到旁边的同窗那里,说上一句,“怎么还没有开始?” 他们用学校的电脑就能看以前陈柏放过的电影,对这些已经十分熟悉了,陈柏都无法计算他们反复看了多少遍了。 只是电影一开始,哪怕是这些学生也愣住了,小嘴巴张得老大,妈呀妈呀,这什么感觉? 环绕的音效,巨大而又清晰无比的屏幕…… 陈柏也是一笑,电影院和在电脑上看电影的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次放的电影是武侠经典《新龙门客栈》。 陈柏也只能找这些古装片,比较符合时代背景,加上配音上改变一下时代背景,就不会引申出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那是因为它无论是剧情还是表现能力,那是真的好看啊。 陈柏看得都有些入神。 而一群观众,连买的爆米花都忘记吃了。 是他们熟悉的壁上神图,但更加的清晰逼真,声音比起上一次嘈杂的环境中,也不知道代入感强了好多倍。 而那些一次也没有看过的观众,整个人都是痴呆的,比如那些圣人门徒。 他们也听说过壁上神图的神奇,但在他们看来,再神奇也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他们也是抱着长长见识来看的,只是这一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壁上神图何止是举世无双的珍宝,简直就是千古绝唱。 他们原本觉得,齐政为了展示一幅画,就修建这么大一栋建筑,实在是太娇奢了一些,但现在…… 他们觉得将这样的东西展现给百姓看,而不是收藏起来,简直是慷概了,这建筑修得值得。 他们这一次的大乾之行也没有白来,哪怕没有其他,光是看了这壁上神图就已经值得了。 震惊,不可思议,也敌不过电影剧情的精彩,很快就被剧情所吸引住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感觉不到外面时光的流逝,身心都在这幅“画”中去了。 陈柏其实有些羡慕他们这种状态的,像他看电影看太多了,就会变得越来越挑剔,反而无法像他们一样,完全去感受电影的魅力了。 陈柏敢保证,哪怕是一部垃圾电影,这些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而他只会打瞌睡。 直到放映厅的灯光再次打开,“服务员”提醒道,“本次电影结束,感谢观看,请依次离开放映厅。” 一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影响了下一场的放映时间。 等他们从放映厅出来,新的观众进去,他们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的确如此,全身心的投入电影中,现在又回归现实,这种感觉特别的明显。 然后等他们反应过来,脸上的激动,心里的兴奋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壁上神图还是那么神奇,不,更加神奇了。” “妈呀,那哪里是什么画,那完全是一个画中故事啊。” “可不是,就像在亲身经历别人的人生一样。” 只是别人的人生,可比他们的生活精彩多了。 “仅仅这么一点时间,那壁上神图中居然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实在让人感叹。” 时间的不对称,的确让人有一种恍惚感。 “那画里面的沙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原来还能有这样的地方,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比起这些百姓的惊叹,学生们更多的就是讨论剧情了。 “原来内侍还分东厂西厂,内侍都能做大掌权,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不叫内侍,他们叫公公,不过,公公是甚职务?说话的声音好特别。” “还有那些剑客,我觉得一定是诸国的最顶尖的剑客,太厉害了,刷刷刷砍人跟切菜一样,他们的招式也好厉害,看得我现在都激动无比。” “我觉得剑圣曹秋也不外如是了吧。” 讨论声从来没有停止,甚至三三两两的找了个位置,激动无比的讨论着,估计讨论一下午也不会结束。 一群学生还眼睛滴溜溜的转,“我还想看一遍。” 只是看着都不知道排到不知道到哪里的队伍时,气得直跺脚,“早知道我一次买两张票。” “可不是。” 陈柏见电影院开始走上正轨,也和齐政走了出来。 看着长长的队伍,嘴角上扬,电影院的生意比商场还要好啊。 以后来天下第一城的人,怎么也得看一部电影,然后再去逛逛商场吧,行程都给他们预备好了。 生意兴隆啊。 而排队的人听着出来的人讨论剧情,心里也焦急到不行,“看他们激动的样子,这一次新的壁上神图定是特别让人满意。” 有熟识的人免不了是要去打听打听的。 结果出来的人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你们进去看过之后就知道了,比上京那一次的还要好,还要震撼。” “……” 说了当没说,反而更加让他们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痒得不行。 可是看看长长的队伍,又担心排不上。 “不用担心,刚才我听里面的伙计说,以后这个……这个电影院每天都会开张,连晚上都安排得有场次,今天排不上还有明天不是,总会排上的,反正告诉你,无论排多久都是值得的,无论如何也要看一次,不然后悔死你。” “啧啧,那震撼啊……” 哪怕是齐政都觉得,今天的电影实在太让人满意了。 倒是陈柏脸上笑得高深莫测,这才哪到哪啊,他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设备,岂止放点2D电影就能满足的。 以后还有他们震撼的时候。 只是齐政现在还不知道修这电影院到底花了多少钱…… 陈柏不动声色,先给齐政打一下预防针,“殿下,我们这电影院不错吧?” 齐政点了点头,“的确不错,比起商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我看放映厅需要的人力也不像商场那么多。” 比起商场那个吞金库,怎么看怎么划算。 陈柏松了口气,“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对了,电影院修建的账单我还没有给殿下过目。” 不知道为何,齐政一听到账单,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的问道,“这次又花了多少?你直接说,我还受得住。” 有商场那个前车之鉴,他觉得再大的账目,他的心脏都没问题。 陈柏伸出了五根手指。 齐政松了一口气,“那和商场差不多,比商场的花费还少,也对,里面也就一些座凳,也没有用到自动扶梯,现在你也知道节约了,那自动扶梯虽然好,但我们也能走路上楼不是,我大乾百姓走路上个楼的力气还是有的……” 都不等齐政说完,陈柏提起袍子掉头就跑。 齐政不由得一愣,怎的了?夸一夸陈子褏,他还不好意思了?以前也没觉得这么谦虚过? 只是远远地传来陈柏的声音,“殿下,你少算了一个零。” 他觉得齐政那个吝啬鬼马上要如同阴晴表一样变脸。 他是没有买自动扶梯,但他买了IMAX大屏幕啊。 “陈子褏!”果然身后传来齐政压抑的声音。 陈柏:“……” 这次怕是捅了马蜂窝了。 “殿下,你刚才可是自己说的电影院好的。” 齐政:“……” 好是好,但特么的完全是钱堆砌起来的。 在他眼中,眼前的白色建筑它都在发金光了,不是什么神圣的光,而是俗气的金子的金光。 齐政看着跑得飞快的陈柏,脑门疼,这么大一笔钱,虽然说是他自己的,没有用国库的,按理他自己的钱他怎么花都可以,但他是太子,以后是大乾的王,史书上恐怕要将他记载成昏庸无道,贪图享乐,骄奢无度的昏君了。 怎么看,八九不离十是逃不脱这历史的唾骂声了。 “什么燕国若鸿不要江山要美人,陈子褏还羡慕得不得了,现在自己也不逞多让了吧?”齐政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何,对于陈柏将他推到这等地步,他居然不是特别生气,也是奇怪了。 甚至还想去问问陈柏,他之于若鸿对兰若昀,也不逞多让了吧。 齐政看了一眼身后的电影院,叹了一口气,修都修了,总不可能推了吧,还当真如陈子褏说的那样,推了又修,创造什么虚假GDP? 齐政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觉得陈子褏想要啥自己都给他修了,以前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人物,为博人一笑,为人修建举世的宫阙连绵,现在名字还刻印在史书上,臭名远扬。 齐政觉得,他要是不去看看陈柏现在是个什么感激流涕的样子,就实在对不起自己。 而等齐政找到陈柏的时候,陈柏正一手拿着烤鸡翅,一手喝着蜂蜜水,潇洒得很。 齐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陈柏心里一哆嗦,“殿下,电影院是独门买卖,可以说除了前期投入,后期都是有进无出,这么给你说吧,你把钱放仓库它也不会下子不是,还不如拿出来搞投资……” “现在百姓有了莴苣可以吃饱饭不用饿死,土豆也开始由朝廷分发去各地开始种植了,也就是说现在大乾已经不愁最基本的食物了,那么怎么才能提高民生,让百姓过上更好更充足的日子?得搞基建啊,从我们天下第一城向外辐射,以后整个大乾都是天下第一城一个模样……” 齐政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副苦口婆心的陈柏,突然问了一句,“陈子褏,你现在觉得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陈柏一愣,齐政搞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 他朋友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个,不过要说最好的朋友是谁…… 陈柏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一句朋友嘛,不分上下。 但突然看到齐政高傲藐视的眼色,陈柏跟醍醐灌顶了一样,一拍大腿。 “当然是殿下。” 这个齐政,搞了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啊,居然是在等他这句话。 非得让他承认对方是他最好的朋友,啧啧啧,想啥嘞一天。 陈柏的声音一落下,还试探性地长了狗胆似的拍了一下齐政的肩膀,“好……好朋友,一辈子,说道做到。” 齐政的嘴角向上扬了一下,拍开陈柏的爪子,说了一句,“轻浮!” 似乎并没有因为陈柏以下犯上而生气。 陈柏:“……” 切,不知道谁冷酷得没朋友,这不赶着想和自己做朋友还不承认。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突然跟灵光一闪般get到齐政的点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齐政……似乎变得稍微有些奇怪了。 为了心中突如其来的怪异,陈柏还专门去找了孟还朝询问,“你说一个人突然非让你承认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还得和其他朋友区分开来,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有点霸道了。” 孟还朝:“……” 他好像又发现了一点什么八卦。 第92章 打印机和扫描仪 陈柏现在感觉自己有点飘, 连人人都怕的棺材脸都赶着和自己做朋友。 只是一想到刚才和孟还朝交流时,孟还朝给自己说的话,陈柏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一定是孟还朝想错了, 齐政这个不开窍的死直男,怎么可能……”马车上, 陈柏嘀咕了一句。 旁边的齐政疑惑地看向陈柏, “有事?” 陈柏赶紧摇了摇头, 将孟还朝说的那个想法抛之脑外,然后眼睛都笑了起来。 齐政现在是太子,以后是大乾的王, 自己现在可是齐政的好朋友。 发达了。 咳嗽了一声,“知道什么是好朋友吗?” 齐政一愣。 陈柏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继续道,“真正的好朋友要做这些事,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打过枪……” “啧啧,我们天天同窗吧, 我们也算分过脏, 也就还一条没做过了……” 陈柏的确有些飘了, 手都挽在了齐政的脖子上去了, 搂了搂,“好朋友就是这样的, 哥两好。” 在现代, 关系好的两哥们,可不就得搂着脖子说说笑笑,虽然这样做的后果经常被人磕CP。 陈柏一时间激动有这么个有权有势的好朋友, 似乎忘记了这可是古代。 齐政垂了一下眼皮子, 看着挽着他脖子的陈柏:“……” 不过感觉似乎的确亲近了一些, 而且这种感觉似乎还算不错。 他从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亲近的人,无论是被派去赵国当质子,还是回到大乾后被各种冷漠的对待和无视,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冰冷的态度。 所以,现在这一点点的温暖,让齐政觉得挺舒服的。 原来有一个好朋友就是这种感觉啊,哪怕对方放肆了一点,自己打内心都不会在意,不由得问道,“最后一条怎么做” 既然好朋友的标准,三条已经达成两条,他不建议三条全部做完。 陈柏:“……其实它就是一个段子,当……当不得真。” 齐政眉头一皱,怎么看陈子褏都在抵触? 陈柏:“……” 最后一条真不行啊。 不过无论如何,陈柏他觉得他和齐政的关系,还是进步了一点点的。 此时,墨千机的第三个建筑也开始了。 这一次齐政事先专门看了一下账单,估计被陈柏前两栋楼的花销给弄怕了。 看了看账单,其实数目还是挺大的,只是比起前面两栋,明显就少了太多了。 齐政都有些不敢置信,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该不会又少了一个零吧?” 要真是这样,他估计他这次真得心脏骤停了。 陈柏差点都笑了,“殿下,你真没看错,就这些。” “这次修的是教学楼,给那些圣人门徒修的,不需要什么先进设备。” 既然是集教育,娱乐,购物等等于一体的综合城镇,这教学楼肯定是少不了的。 要是能用一栋楼将这些“教授”留下来,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 大乾要发展,除了物质上,文化教育也得跟上,不然会十分的畸形,长远不了。 关于这座学术楼,陈柏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准备每一层都分出来一些教室,让圣人门徒们入驻,不同学派在各自的教室互不干扰,让他们在大乾传播他们的学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又因为各学派教室靠得近,能将学术氛围发挥到极致。 有些像大学的不同系? 至于这些圣人门徒能不能在大乾招收到学生,陈柏是不用担心的,光是他们的身份,就能让大乾甚至天下文人纷涌而至。 当然他们能找到什么样的学生,招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除了将学术氛围弄起来,陈柏还准备建立一个大乾或者天下最大的图书室,让天下文人向往,并觉得最神圣的地方。 别觉得只是一栋教学楼而已,就像清华和山鸡学校,那是有本质区别的,一个是所有学子心之所向求而不得的地方,高不可攀啊,一个是遍地都是,都没什么稀奇的存在。 他要修建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清华,甚至更加的神圣。 而且陈柏曾经答应过这些圣人门徒,只要他们愿意带着他们的学术入驻大乾,就开放云上学院的书藏给他们看。 云上学院有些东西不好给外人看见,虽然对外人封锁了很多楼层,但总会有隐患,所以为了实现这个承诺,陈柏就将这个图书室搬到了教学楼。 当然,建设天下最大的图书室,基础就是得有最多的藏书。 这在现代看来简单无比的事情,在古代却是十分的复杂,因为这个时代,很多书都是孤本,只有作者那一份而已。 知道古时候借阅书是怎么借阅的吗? 就靠读书人自己去慢慢抄写,一本书的占有率极少。 而且还有很多书是用竹简记录的,这就更不方便传阅了,也就是说一本书的传播范围,其实是十分有限的,除了那些真正的名著,才能被广为流传,而一些本有些意义和价值的书,却只能在小范围传播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陈柏现在要做的就是三件事。 第一,让齐政尽量收集更多的书籍,除了少儿不宜的版本,其他内容不忌,想看什么样的内容,自己去筛选就是。 第二,陈柏得在电脑里面建立这个世界的字库,其实也就是将这个世界的字和现代简体字一一对应起来,让电脑能自动将简体字转换成这个世界的文字。 说起来麻烦,其实也是力气活而已,拿一本字根,挨个挨个对应着输入一遍,保存一遍就行。 第三,就是买一台打印机和扫描仪。 扫描仪是用来扫字的,因为已经建立了这个世界的字库,所以无论是扫描简体字,转换成这个世界的文字,还是直接扫描这个世界的文字,都能识别了。 打印机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不然靠自己一个人一本一本的翻译和打字? 估计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干其他事情了。 整理好自己要干什么后,陈柏就开始闭关了,一天呆在学院的屋子里,抱着电脑开始一一对应的建立字库。 还好电脑上就有自动生成字库的软件,不然就麻烦了。 汉字大概也就那些,陈柏抱着这个世界的“字典”,开始一一对应的输入,当然得用到画图软件,告诉电脑,他画的这个字,对应的是什么简体字,最后电脑会将“画”转换成文字。 其实文字的本质也是画,只是人赋予了它们不同的意义。 也亏得古时候的文字和简体字有联系,不然光是说话的语序不对称,就能将陈柏弄疯。 华夏之所以被称为世界上唯一文明没有断层的古国,其原因就是从古至今,华夏的文字就是一脉相承,万变不离其宗。 当然,其中还是有不少语序等发生了一些变化,都需要陈柏将这些问题纠正过来,不然扫描出来转化而得的文字会变得十分的古怪,让人似懂非懂。 陈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还真是没日没夜,如同不见天日一样。 出来的时候,正好陈小布端着一碗鸡汤送来,他觉得他哥忙得太辛苦了,所以他亲自熬了鸡汤。 至于熬鸡汤,简单到了不行,只需要将料包和鸡放进锅里面,佐料都是固定的量,然后按一下按钮等熟就行了,啥也不用操心。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整个学院熬出来的鸡汤,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不过这些学生一点都觉得这是问题,因为真的好喝。 “哥,我用的人参料包,可补了,快喝一碗。” 啧啧,药店的人参可贵了,他们学院都用来熬鸡汤。 陈柏一笑,接过鸡汤,这娃嘴巴都是油的,肯定偷吃了。 陈小布有些羞涩,“我就吃了点肉,哥不是说鸡汤才是精华嘛,全留给哥了,这鸡还是娘专门去收的成年老母鸡,听说都养了八年了,可难得了。” 说完小脑袋一个劲往陈柏屋子内看,“哥,你这几天将自己关起来,都在干什么?” 陈柏喝着碗里的鸡汤,感觉着胃里的暖和,的确舒服了不少,而且成年的老母鸡熬烫,肉肯定特别柴,但烫是真的好喝,浓浓的鸡汤味,巴适到不行。 陈柏喝完鸡汤,这才道,“正好给你们安排了任务,在群里发一个消息,将其他人都叫到多功能电子教室。” 陈柏抗着打印机和扫描仪进入多功能教室的时候,齐政居然也在,齐政这些天每天也来学院,陈柏“出关”,他倒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一群学生好奇到不行,“柏哥儿,听说有新的任务交给我们,是什么啊?” 每一次有任务,他们都能捞好大的功劳,一听说又有任务,连玩耍都顾不上了,眼巴巴地赶来了。 别说,这次的功劳可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差。 陈柏一笑,“想不想让门外的那些圣人门徒都承你们一个人情?想不想让天下读书人都对你们感恩戴德?” 陈柏的话一点都不夸张,真要是这些学生将书打印出来,封装定册,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书,让作者的名字广为流传,让其他著作者名声远播,这样的功劳岂能是一般的事情能比的? 一群人张了张嘴,“……” 柏哥儿在说甚? 读书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最想的事情就是名留青史。 他们家里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能做到? 陈柏也不废话,开始教这些学生扫描书本,然后使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当一张张印满文字的纸张从打印机里面梭出来的时候,哪怕是齐政都看得目瞪口呆。 以往一本书让读书人抄的话,得多久? 但现在,才用了多长时间? 齐政眼睛猛地一缩,或许这些学生在看稀奇,看神奇,但他却知道他们现在做的意味着什么。 陈柏似乎没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一样,“扫描出来的内容记得保存,以后再印刷就不用再次扫描了。” 其实要教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扫描出来的文字,很多需要重新排版,不然看上去非常奇怪。 还有,需要校订等。 还好他们电脑足够多,只需要共享扫描出来的文件,让一群学生用多功能电子教室的电脑进行简单的排版和校订就可以。 不过,光是教这些最基本最简单的操作内容也挺花时间的,一个现代人,依葫芦画瓢可能半个小时就能学会的东西,陈柏却教了好几天。 然后这份工作就全部交给了这些学生,分工明确,还买了一个装订书的机器,只要将纸张叠好,放进去就能直接订成一本书。 “一本书先印20册吧。” 在陈柏看来十分枯燥的事情,但这群学生却表现出来了意想不到的兴趣。 也对,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太新奇了一点。 哪怕是齐政,看着一本一本书的形成,怎么看都不会厌烦。 这种心态是陈柏无法体会到的。 现在剩下的就是让齐政将他收集到的书籍全部搬过来印刷了。 结果齐政将整个皇家书库的书都拿来了。 很多书都生了虫,怎么保养也会腐烂,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这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 陈柏也购买了一些关于古代诸子百家书籍。 一群学生扫描的时候还特别奇怪,“这些符号是什么啊?怎的一扫就变成了文字。” 这一次的工作量其实非常的巨大,一群学生愣是一个月没有回家。 他们虽然小,但也大概知道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别人赶都赶不上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一个月不回家,他们家里肯定有说法的,还亏得齐政用太子的身份让人去知会了一声。 而一个月,墨千机的教学楼也修好了。 等一群学生看到他们这一个月印出来的书籍的数量的时候,整个嘴巴都成了O形。 “妈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书。” “这是真正的书山啊。” 就是这书和他们平时看到的竹简和线装书有些不同,没有线,但也订得好好的,纸张质量也是从未见过的好,字也清晰可辨。 陈柏大手一挥,“抬去教学楼的图书室。” 也该是教学楼开楼的时候了,也该是让那群圣人门徒下定决心入驻大乾的时候。 当然,对于这群学生,陈柏也想好了怎么奖励他们。 就教他们用电脑打字吧,现在电脑里面有了这个世界的字库,这个功能也变成了现实。 以前都用语音交流,其实有很多不方便,得一个个听,人多的话,陈柏觉得要疯,虽然这些学生现在还半点没有这种感觉。 再说,能打字后,学院的论坛这些也该建立起来了。 第93章 学院的自行车队 书一印出来, 陈柏就让人搬到了教学楼的图书室。 然后陈柏开始邀请外面的圣人门徒参观了。 一群人:“……” 他们为了进云上学院一观藏书,伤透了脑筋,现在陈柏居然这么轻易地邀请他们参观一天? 虽然有些疑惑, 但这么久的夙愿能够实现,哪怕只能看一天的书,也是好的。 再此之前, 云上学院的藏书实在神秘了一点。 陈柏说道,“学院的规矩确实不能破, 但我也不能忽略了诸位,所以我在天下第一城兴建了一座教学楼, 其中的一层楼设计成了图书室, 将学院的部分藏书搬运到了图书室中。” “这样既能不违背学院的规矩, 又能让诸位看到书。” 众人:“……” 这有些投机取巧啊, 就如同掩耳盗铃一般,也不知道云上学院的院长山君会是怎样的想法, 当然这种时候他们是不好提出来的。 “诸位请跟我来。” 教学楼离学院并不算远, 很快就到了。 新的教学楼是一栋四四方方的两栋楼,说两栋也不对,在中间加了连接的楼梯和走廊, 就像一对连体的双胞胎或者双子星, 最上面的一层是打通的, 看上去像个大裤衩。 看着眼前的“大裤衩”, 众人都不怎么觉得意外了, 这种“奇形怪状”的建筑,在他们看来也的确好看, 但有了全是玻璃为墙的商场和白瓷碗一样的电影院, 他们觉得, 要是天下第一城的建筑没有什么奇怪的,那才是不正常。 当然内心的惊奇其实还是少不了的,眼睛还是一个劲的往教学楼看,这里给了他们太多惊喜了。 又一魔幻一样的建筑啊,哪怕是单一的拿出来,恐怕也足够让墨家的建筑之术震惊天下吧,而这里已经有三个这样的建筑了…… 还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慢慢建设起来的,说实话,实在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陈柏带着人先参观了一下教室。 “这是学舍?”当推开一间教室的门时,一群人有些发愣。 只见教室中,最前面是一块黑板,占据了小半个墙壁,看上去挺古怪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然后是整整齐齐的座椅。 座子很奇怪,两层的,椅子也很奇怪,还带靠背。 每个教室都带有很大的窗,让房间十分的明亮。 看上去十分的新鲜,要知道,他们心中的学舍,就是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小矮桌,人盘膝坐在小矮桌前听课便是。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次听完课,脚都是麻的,还有书箱子必须放在小矮桌旁边的过道上,因为矮桌上放不下。 “不知道这些怎么用?”有人问道。 陈柏拿起讲台上的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平时先生讲课,学生听,但如果先生能一边讲一边将重点写下来,相信效果会更好。” 一群人看着黑板上的白色的粉笔字,其实不用陈柏解释,他们也知道了其中的好处。 陈柏正用粉笔刷将字擦掉,然后重新又写了几个字。 “至于这些课桌凳子,能让学生听课舒坦一点,方便一点……” 稍微一点的改变,却让人眼前一亮。 “的确是个不错的学舍,只是云上学院那么高的尖塔,按理已经有足够的学舍了吧,怎么又重新修了这么多?我看这数量不算少。” 得多少学生才能坐满。 陈柏开口道,“诸位天天在学院外面宣学,风吹日晒的,难到不觉得有些不方便吗?这些学舍其实是为了诸位修的,诸位若是有意,倒是可以选择一间学舍使用。” 说起宣学,一群圣人门徒颇多感概,他们倒是讲得天花乱坠,那些云上学院的学生也听得摇头晃脑的,还认真的作笔记,比一般的听学者还虔诚和认真,只是问他们对他们的学派感兴趣不的时候,一群学生跑得比鬼还快,跟能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当然他们的宣学也不是没有用,收了好些前来听学的读书人,都是些不错的好苗子。 正愁着在大乾收到了学生没地方教学,没想到这陈柏已经替他们想好了。 陈柏心道,小小的诱饵而已,上不上钩都无所谓。 一群人参观完教室,就直奔顶楼的图书室而去。 图书室中,一群学生兴奋得唧唧的,“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快准备好。” 图书室是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们当然得来得瑟一下。 等陈柏带着人进入图书室的时候,整个图书室特别的大,因为这一层是将两栋楼完全打通连接在一起,占地算是特别广的。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摆放的方式和现代图书室一模一样,十分方便寻找和观看。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光是进来的一瞬间,就让人看得有些傻眼。 “好多……好多的书。” “嘶!难道这一整层楼都是这样的。” 眼前的模样的确太惊人了,哪怕他们是圣人门徒,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书摆放在一起,眼睛都有些眩晕。 说是整层楼都是这样的书架,其实也不对,还有一片看书区,正有学生装模做样的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然后拿去看书区,看书区的座椅有些像钢琴架,将书放在有一个斜度的桌面上,“认真”看了起来,只是眼睛滴溜溜地往陈柏这边瞟。 这些小逗逼还是挺满意的,特别是看到圣人门徒们目瞪口呆的样子,都忍不住地捂住了嘴巴,免得发出声音,图书室得安静,看书的地方。 而圣人门徒哪里还有精力管这些学生,眼睛中全是眼前铺天盖地的书籍。 他们预想过,云上学院的书籍不会少,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多到这种程度。 其实这和摆放也有关系,不是杂乱的堆在一起,而是一本一本的摆放,当然会显得有些不一样。 陈柏说了一声,“请。” 震惊的人这才回过神,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今日图书室的书籍都可以随意的看,书的种类繁多,内容也各有不同,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内容就看你们自己了。” 一群人:“……” 这么多书,一天怎么看得完,这怕是看一辈子也可以的吧,要是一个书痴,这里绝对是最理想的地方。 虽然只能看一天,但这些圣人门徒已经忍不住了,走向书架。 因为书太多,一时之间有一种选花了眼的感觉。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他们立马就发现,书的质量不一般了。 用手摸着白净的书页,和他们平时看的略带黄色的纸张完全不同,而且字也不像是毛笔字写出来的,但一个个字更加的清晰可辨。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同一本书基本有十多二十册,这样倒是方便了想要看同一本书的人,不用等待其他人看完。 只是这样工程,得多少读书人日夜不休的抄写才能完成啊。 实在让人有些叹为观止。 图书室最基本的操作,找书,看书。 还有学生故意走到他们身边,取下一本书,然后拿去看书区慢慢观看,小莫小样的,真像个读书人一样,实际心里在得瑟什么,估计也就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些圣人门徒突然发现,在浩瀚的书海中要找一本书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太容易让人选花眼了,每一本都想看,但又想看下一本更好的。 可惜他们只有一天。 没多久,有人看着手上的《阴阳五行论》,尖叫出了声。 一旁等着的学生,赶紧跑了过去,皱着小眉毛,“图书室禁止喧哗。” 背着个小手手,看得陈柏脑门疼,这是故意等着的吧。 不过那圣人门徒的确兴奋得有些无法自制,手都是颤抖的。 陈柏也是一笑,终于发现了吗? 这才是他留下这些圣人门徒的终极诱饵啊。 这里有各学派梦寐以求的先进的思想,和完善的百家学说,对他们来说,何异于最了不得的东西。 至少对于这些圣人门徒来说,绝对是拒绝不了的。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人的情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结果走过来一看,得知原因后,所有人都疯狂了。 他们为什么那么想进云上学院观书,不就是因为云上学院有一些和他们学派相关,且从未有过的书籍记录。 整个图书室突然就疯狂了,他们有找书的目标了。 或许在一个角落,或许在庞大的书架中间,时不时都会传来惊呼声,将一群装模做样的学生都给整懵了。 “咋了咋了,一惊一乍的。” “还能不能好好看书了,我这小心肝都被吓出来了。” “可不是,不就是书嘛,我们平时最讨厌进图书室看书了。” 因为看都看不懂,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一群凡尔赛,说的话忒气人。 陈柏也没有管这些圣人门徒的惊呼声,因为那种心情陈柏是可以想象的。 至于今天之后,他们要是能忍住不来图书室,陈柏将名字倒过来写。 陈柏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手里拿了本话本子。 一群学生挤眉弄眼的,“柏哥儿,他们这是怎么了?以前多端庄的读书人啊,现在怎么跟炸了窝一样。” 说完,眉宇间还露出得瑟,这些书可都是他们一本一本弄出来的。 陈柏没好气地道,“认真看书。” 看把这一个个得瑟得。 在陈柏看来,时间过得挺缓慢的,因为他的心思也没有在看书上。 而那些圣人门徒就不一样了,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整个心神都在书里面了,甚至连外面的光线慢慢变暗都没有察觉,直到实在暗得看不清书上的内容。 陈柏这才起身道,“各位,时间到了。” 众人:“……” 连手上的一本书都没有看完,更别说这么多藏书,肯定还有类似的书籍。 心中实在不甘啊,特别是看着外面道路上的灯光,要是能拿出去在灯光下继续看就好了。 当然,他们觉得将书带出去应该是不可能的。 陈柏继续道,“各位也不用如此,当初我就说过,只要带着你们的学术重新入驻大乾,云上学院的藏书就永远为你们敞开。” 想继续看书,简单啊,就这条件而已。 没点诱饵,怎么能让这些圣人门徒下定决心,都是世界顶尖的教授级别的人物,来了就别想走了,为这天下第一城添砖添瓦吧。 一群人鸦雀无声:“……” 说实话,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心动了。 这时,陈柏突然说道,“无论什么学派的圣人学术,你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天下寻找出一条康庄大道。” 陈柏突然向窗外一指,“你们觉得我大乾的天下第一城如何?算不算得上一条康庄大道?若是天下都变成天下第一城的模样,各位觉得如何?” 陈柏的声音如同有什么吸引人的魅力,连他的那些学生都惊讶地张了张嘴:“……” 天下都变成天下第一城的模样?我的妈呀,这个世界将是什么样子的? 陈柏继续道,“各位,难道就不想亲眼见证一下,天下第一城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对于天下第一城,这些圣人门徒若是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这绝对是他们看过最神奇的存在。 他们一生都在证他们心中的圣道,他们有一种感觉,或许天下第一城会给他们答案。 陈柏说完,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其实图书室是有灯的,他今天不开而已。 一群人心里跟欠了什么似的,再加上刚才陈柏充满诱惑的话,这些人心里自然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刚才陈柏说那些学舍就是为他们修的,如果能生活在天下第一城,见证着天下第一城的成长一边应征自己的圣道,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最关键的是,看过刚才的书后,突然让他们不看了,实在忍不住啊。 陈柏也没有强迫他们,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分别后,明亮的路灯下只剩下陈柏和他的学生。 甘辛正玩着陈小布的滑板,陈小布因为长高了一些,原来的滑板和滑板套装对他来说已经显得有些小了,所以十分不舍地将滑板一套送给了甘辛。 而旁边跟着跑的顾宝儿最开心,因为等甘辛长高了,这滑板就该轮到他了,他个子小长得慢,他觉得他能玩更久。 陈柏想了想,这些学生这次立了这么大功劳,也该给他们一些奖励了。 走了一段路,这些学生已经追着玩滑板的甘辛去了,玩疯了都。 走到云上学院下,陈柏左右看了看,然后避开所有人,拿出手机,买了三十几辆自行车。 加锁的自行车。 齐政已经将买商品的钱,属于他的那一份给了他,所以陈柏现在也是富得流油,只是他不显摆而已,三十几辆自行车他还是买得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的。 然后拿出手机,在群里面发了一句,“要不要比滑板还好玩的东西?” 才发完没多久,一群学生跟一阵风一样跑了回来。 老远就能听到尖叫,“比滑板还好玩?” “我的我的,谁也别想和我抢。” 陈柏看得直摇头,一个个好歹都穿的正式的小长袍,跑起来怎么感觉都挺怪异的。 一到学院门口,就看到了那整整齐齐的三十几辆自行车。 “柏哥儿,这是甚?” “看上去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巧。” 其实他们说得不错,的确算是十分精密的机巧吧,至少让墨千机看见了,估计又得沉迷的研究好久。 陈柏没说话,而是直接骑上了一辆自行车。 也亏得天下第一城现在都是水泥路,不然这些自行车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一群学生看着骑着自行车的陈柏,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这……这是甚?自己跑起来了。” “这个小马儿有些奇怪啊。” “看上去也忒好玩了吧。” 陈柏就围绕着这些学生骑了几圈,而一群学生已经抱着剩下的自行不撒手,“我的我的,谁抢我和谁急。” 其实陈柏是给每个学生都买了一辆,足够。 陈柏一笑,看来对新的礼物是喜欢的。 然后将钥匙交给这些学生,开始教这些学生怎么解锁上锁,怎么骑车。 看来今晚上这些学生大半夜都别想睡着了。 陈柏不免提醒了一句,“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水泥路旁边还画出了自行车道吗?它们就是自行车。” “等学会了学稳当了才许上路,练习就在我们学院这个小广场。” 想着一群骑着自行车嬉笑的学生,如同旋风一样在天下第一城经过,定然是一道幸福的风景。 人要活得幸福其实很简单,什么追名逐利,不过都是给自己下的枷锁罢了。 只是现在,一群学生还在那叫得唧唧的,“哎呀哎呀,这个自行车怎么不听话,到处乱拐,刚才柏哥儿明明不是这样的。” “甘辛快让开,自行车它自己往你那里去了。” 陈柏:“……” 愿这样的笑声永远不会凋零。 齐政来的时候,看到的大概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不过一群学生已经勉强能将自行车骑走了,现在正在学院下方练习。 而陈柏正站在灯下,笑意阑珊,齐政的眼睛竟然有种被闪到的感觉,陈柏的笑似乎比那灯光更加耀眼。 赶紧躲避似地移开眼睛,等移开后齐政一愣,他看看他好朋友怎么了?又将目光移了回去,他就看。 第94章 沼气池和皮划艇 有学生通知了孟还朝, 说什么学院在开自行车大会。 孟还朝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陈柏站在灯光下,而齐政在旁边傻看着,正应了那句话, 你在看风景的时候, 你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孟还朝特别喜欢在一旁安静地观看着别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 他能看到一些别人观察不到的东西。 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真真假假,虚情假意,谁又能分得清楚, 比如若鸿和兰若昀看似山盟海誓坚定不移的感情, 其中能有几分真?又比如陈柏和齐政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 当看清这些本质的时候,他会觉得特别的有趣, 估计就是那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吧。 当初陈柏问他,有人以好友的心态想要独占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是出于什么心理? 当时孟还朝差点都笑了,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好朋友,但突然想要成为这些好朋友中特殊的一个,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对方将自己和这些好朋友区分开。 这样的心理它还仅仅是好朋友? 可惜某人不听,非得强行扭曲事实, 求一个心安理得和安于现状。 孟还朝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样发展下去,要么两个都这样不明不白一辈子,要么因为知道了真相, 矫情地互相抗拒, 再或者, 直接干柴烈火等等…… 这时,还是顾宝儿发现了楼下的孟还朝,“孟君孟君,快来骑自行车,这个自行车可好玩了。” 陈柏将目光投过去,这才发现齐政和孟还朝来了,这两人什么时候来的? 有齐政和孟还朝的加入,今天学院的集体活动,自行车学习大会就更加的热闹了。 灯光明亮的操场,风景独美,陈柏居然有些回到了以前学校的感觉,那时候的夜晚,下了晚自习后,可不就是一群同学在灯光下的操场玩闹,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啊。 自从云上学院外面的操场安了路灯后,也的确热闹了很多。 陈柏看着这些将袍子挽在腰间骑自行车的学生,实在不伦不类了一点,古今结合,这是什么奇怪造型?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得给这些学生提供一套骑手装。 …… 第二日,一大早,陈柏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学院内有些空,以前这个时间,一群学生早开始充满活力的到处打闹了。 而天下第一城公路的自行车道上,整装待发的自行车队已经吸引了无数的观众。 穿着奇怪衣服的学生,戴着奇怪头盔,骑着奇怪的机巧,一路都是银铃一般的笑声。 围观的人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这是什么机巧?” “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看上去十分精密。” “比马车方便啊,速度也不慢。” “也亏得天下第一城有水泥路这么平坦的道路,其他地方可能用不了吧。” 天下第一城又出现了奇怪的机巧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四处都有人来看热闹。 不知道什么开始,看天下第一城出现的新的机巧,已经成为了他们最感兴趣的事情。 人虽然多,但却井然有序,因为行人都呆在行人道上,马车和自行车也各行其道。 这个时候,不少人就发现了天下第一城这些规矩的好处了。 “要是在其他地方,这么多人早就乱了。” “可不是,估计堵得动都动不了,更不要说路上的马车照常行驶了。” “天下第一城是不一样的。” 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骄傲,这种骄傲是发自骨子里面的,因为天下第一城是他们大乾的啊,以后走到哪里都足够他们吹嘘了,在他们眼中,没有哪个诸国能建设出来像他们天下第一城这么好的城邦了吧。 道路上,一群学生身体前倾,脸朝前方,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来回的在天下第一城的公路上骑行。 那种感觉实在太棒了,如同乘风驾云一样,特别是风吹在脸上,又舒服又凉快,他们感觉就像空中的小鸟。 骑自行如果放空心灵的话,的确是一种特别放松的享受。 看得一群人羡慕到不行。 “我们天下第一城的机巧也太厉害了。” 连墨家的人都跑来观看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光是一看,眼睛中都是精光,仔细分析,这叫“自行车”的机巧可了不得。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顾宝儿陈小布他们几个年龄小的,腿短骑得慢啊,别人踩一圈,他们只能半圈半圈的踩。 不过没关系,也骑得开心得不得了,小脸激动得红红的。 “踩半圈怎么了,不也将自行车骑得跑起来了。” “看我们骑得多好。” 几个娃还在那里相互安慰。 “就是,我们骑慢点安全。” “商雎鸠和商之洲居然不等我们,哼。” 学院的自行车出行,算是让天下第一城又热闹了许多。 “感觉呆在天下第一城,每天都有新奇看。” 生活都丰富了不少,这个世界似乎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精彩。 “人老了都快跟不上变化了,不过变了好,变了好,我大乾越来越好了。” “啧啧,其他诸国的人来了我大乾,恐怕都不知道怎么生活了。” 骄傲本就是身边的一切赋予的,他们现在也开始为大乾的改变而骄傲了,特别是和其他诸国一对比,总感觉还是自家大乾好。 这或许已经不是骄傲了,而是民族和国家的自豪感。 说实话,以前大乾穷,所以没什么可自豪的,虽然这么说可能俗气了一点,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片的兴兴向荣,再加上…… 已经有圣人门徒打算入驻教学楼了,昨天的图书室和陈柏的那番话还是打动了不少人的。 天下第一城,除了基建,文化也开始走上正轨了。 而陈柏已经拉着齐政去找墨千机了。 教学楼修建完毕后,也该是继续修建其他的。 路上,陈柏有些高深莫测地问齐政,“殿下,你觉得我们天下第一城什么最赚钱?” 齐政想了想,“电影院。” 电影院虽然建设的时候花费高,投入大,但正如陈柏说的,后期收入也十分了不得。 这些天,电影院的几个放映室每天的座位都是满座,后面还有一群等着买预售票的,陈柏不是说等过一段时间,再换一部电影上映,电影院的热度永远都不可能凋零。 看到每天统计的账单,至少齐政突然觉得,他们大乾的富户还是挺有钱的。 陈柏嘴角上扬,笑得跟狐狸一样,“错。” 齐政一愣,怎么可能错?每天的账单他都有过目的,论纯利的话,的确是电影院最高,商场的收入看上去最多,但那些商品的成本本就高,纯利润算下来反而没有天天座满的电影院高。 陈柏说道,“是地皮,我天下第一城有最好的交通,有大乾最大的商场,有大乾唯一的电影院,现在又有驻满圣人门徒的教学楼和藏书最多的图书室……” “你说这样地方,我们修建百姓住宅楼,得多少人争着抢着购买。” 其实和现代一样,集最好的交通,商业,教育为一体的城市,房价肯定高啊,而且还供不应求。 齐政:“……” 上京百姓已经知道天下第一城是什么样子了,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恐怕是上京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吧。 不仅上京,等消息慢慢传开,各地的富户还不得争先恐后地前来购买房产。 其实这是一种虹吸效应,说难听一点,叫做吸血,将各地的优等资源会率先吸引过来。 光是圣人门徒的集体入驻,哪怕这里是山野荒地,恐怕也能让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吧,更别说其他条件已经这么好了,圣人门徒的集体入驻将天下第一城的价值提高到了极致而已。 齐政:“……” 如此看来,他天下第一城最贵的的确该是地皮,能在短时间内回收大量的金钱。 修建这些东西,虽然让齐政看到了前景,但不得不说,也有些动摇他的根本,因为花费实在太大了。 若是能快速回本,补充他的“小金库”,当然是最好的。 他的封地前不久还是没人看得上的荒山野岭而已,齐政看着侃侃而谈的陈柏,居然有些恍惚。 不是因为他的封地突然变得值钱了,而是因为他的封地有陈子褏在,化腐朽为神奇。 当真是真名士,让人不自觉的有些沉迷。 陈柏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大量的修建可以出售的住宅,我称它们为商品房,商品房要想卖得好,广告要打得好,广告词我都想好了。” “你想和圣人学生比邻而居吗?你想坐拥大乾最好的商圈吗?……” “你所希望的这里都有,来吧,在天下第一城拥有一栋别具一格的房……” 陈柏现在跟个销售一样,忽悠死人不偿命,但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只是能让人更加冲动而已。 现在天下第一城虽然已经让人震惊到不行了,但其实也就那么几座建筑而已,哪有一座城就这么简单的?都不能称上城镇吧。 但继续修这样的建筑,哪怕是齐政恐怕也真要被掏空了,负担不起。 而商品房就恰当好处了,投入不像商场电影院那么高,而回报率却是最高的。 而且,有了无数的商品房,才能让天下第一城看上去更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不是。 “我打算以小区的形式修建商品房,到时候每个小区一个不同的风格和主题,保证各有特色……” “而且,我们的商品房,我让墨千机整一些实用的机巧出来,啧啧,保证让人眼前一亮,物有所值。” “……” 为了节省成本,那些用电的现代化电器肯定没办法买了,但并不是说一些利民的小机巧就不能用了。 当陈柏和齐政找到墨千机的时候,讨论就更加精彩,更加的贴合实际了。 特别是陈柏提出的几种提高百姓生活品质的机巧,在墨千机看来,简直实在了不得,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等商讨完毕,墨千机就急冲冲地安排修建商品楼了。 对于墨千机来说,这里何尝不是他的圣地,有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开阔了他的眼光等着他去建设,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所以属于墨千机的炙热,恐怕只有他自己懂,他干着的事情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积极性才超乎寻常的高。 陈柏都有些担心墨千机这么操劳身体抗不抗得住,看来得让陈小布多炖点鸡汤给墨千机补一补。 商品房的修建如期的展开,而陈柏的广告也在上京城中开始打了起来。 其实和现代的房地产宣传差不多。 就是有些唯美的宣传海报,横幅,以及贴着照片的小题版。 借着以前建立起来的公交站台,快递收发点,将这些广告竖立在人流众多的这些点,效果可想而知,加上天下第一现在本就是风浪尖上,一有点什么事情,本就很快能传得老远。 对上京人来说,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铺天盖地轰炸似的广告啊,愣是硬生生的往他们脑子里面塞信息一样。 无论财力够不够的,反正都知道天下第一城要售卖住宅了。 而且广告的文案好啊。 “想拥有最大的商圈,最好的教育,最美的环境,最完善的设施和娱乐吗?来天下第一城买套房吧。” 住在天下第一城,怎么想怎么美。 当然广告打得好,也得修出来的住宅楼真的符合内容,不然虚假宣传也不过是一锤子买卖,自伤其身。 所以在修建期间,陈柏还亲自去监工了一段时间。 在陈柏看来,要想生活简便,有两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一就是自来水。 二就是天然气,天然气肯定是没办法弄的,但沼气池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陈柏舍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专攻这两点。 不过,无论是自来水还是沼气池,其实都涉及到一个管道问题。 其实在上京城的建设上就用到了陶管,用来处理废水和防止暴雨泄洪用,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是无限的。 处理废水的陶管,陈柏肯定也会用,这是城市基础,不然一个现代化城镇,无法处理废水那得多糟糕。 但自来水和沼气池的管道就需要精密很多了,使用的陶管他得重新研究研究。 想一想,在古代的家里,用上沼气和自来水,那感觉都让人心动不已,生活品质直接提升啊。 所以陈柏开始研究他的陶管去了。 不过,比起墨千机的沉迷似的投入,陈柏就要劳逸结合得多了。 比如现在,他买了好些小充气船和救生衣,带着一群学生去玩漂流了。 学院的山边不是有一条从上而下的小溪么,正是玩漂流最好的地方。 天下第一城既然是城市综合体,娱乐怎么可能少得了。 他要将漂流也变成产业之一。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等以后漂流项目成熟后,正式投入运营,肯定一条船上会安排个熟悉水性的师傅带着。 现在,就靠这些学生的家丁,在旁边的路上跟着了,学生们穿了救生衣,哪怕翻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穿上救生衣,水花扬起,充气船随水而下,小溪不算湍急,但总会有一些急流的地方,引得一群学生发出惊叫声。 这或许就是漂流最好玩的地方吧。 天下第一城的项目注定会越来越丰富。 第95章 卤鸡爪和房地产 “陈小布, 你别过来,啊啊啊,你个坏人。” 小溪中, 甘辛在皮划艇上叫得唧唧的, 因为后面的陈小布正满脸兴奋的划着水直追, “我来了我来。” 势必要和甘辛一起打水仗。 陈柏看着也是好笑, 按理甘辛以前落过井, 应该怕水的, 结果这小家伙矜持了一会儿,看着别人玩得开心,实在没忍住, 将他那只阴阳脸古牧一起抱上了船。 看甘辛明明表现得有点害怕, 但眼睛又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应该很快就会克服对水的恐惧了吧。 陈柏和齐政也上了一条充气皮划艇, 顺水漂流颠簸…… “你觉得我这个娱乐项目如何?”陈柏问道。 齐政:“……” 大乾的娱乐本就贫乏,再看看这些学生都快玩疯了, 至少在孩子和年轻人中会大受欢迎。 也不知道陈子褏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尽能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齐政点了点头, “倒是一个不错的赚钱的点子。” 陈柏眉开眼笑,“老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只是话才出口, 齐政就沉着眼看了过来, 陈子褏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若仔细剖析陈子褏的一言一行, 太多离经叛道的地方,而离经叛道者, 最终多不得好死。 陈柏赶紧住了口, 他也反应过来, 他虽然说的是事实, 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怕是要落人口实,惹来一个德行有失的名声。 “以后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莫要毫无防备的在他人面前口无遮拦。” 陈柏点点头,“殿下大度,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殿下提醒一二。” 齐政嘴角上扬,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他才是陈子褏最好的朋友。 只是这陈子褏,明明一身的才华,但却非要一心想当一个佞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等一群人湿漉漉地返回学院的时候,路上都是讨论的笑声。 欢乐是可以延续的。 回去之后,排队洗澡换衣服。 等陈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整层楼都是奇怪的香味,不由得问道,“什么味?” 旁边正在擦头发的陈小布答道,“甘辛在卤鸡脚,他说他祖母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所以卤点鸡脚带回去,今天甘辛去商场买鸡,非得只买别人的鸡脚,别人不卖他,他就在地上打滚,可丢人了。” 陈柏:“……” 难怪这么熟悉的卤香。 陈柏现在有齐政给他的分成,富得流油,所以会给这些学生提供一些乱七八糟的料包,什么炖鸡料包,卤料包等等…… 这样利用厨房做一些简单又好吃的东西,这些学生也能做到。 当然食材都是这些学生自己掏腰包去买。 不多时,甘辛就端着好大一盆卤鸡脚出来了,往食盒里面装了一些,剩下的就分给同窗了。 陈柏也分了几个,味道还不错,就是稍微熟透了一些,糯得很。 平时可没少吃到这些学生煮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傍晚,甘辛提着食盒回家,晚餐的时候,他们桌上就多了这么一份卤鸡脚,刚热好的,甘辛带回来的时候还加了一点汁,和那种干瘪的卤味还是有区别,看上去十分饱满。 甘辛一个劲儿给他祖母安利。 老夫人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但孙儿乖巧又有孝心,多少得当面尝一尝。 还不免开口说了一句,“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这鸡脚上了我们的饭桌,怕是要被笑话的……” 贵族一般不会吃这些东西,只有那些落魄的贵族或许会偷偷买上一些。 只是当夹着一个放进嘴巴后,那入口即化的口感,那独特的美妙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味觉,和她以往吃的那些寡淡无味的食物完全不同。 居然异常的好吃。 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但被这味道一刺激,居然又夹了个,看得其他人也是一愣,他们原本也以为老夫人仅仅是意思一下。 甘辛脸上都笑开了花,“祖母,好吃吧?我们学院的吃食味道可好了,以前我们学院的同窗顾宝儿,才来学院的时候又干又瘦,个子还小,看着跟长不大一样,听说以前都不爱吃饭,结果来了学院,一到饭点,跑得最快的就是顾宝儿了,每次有学生做零嘴,他都要端个碗眼巴巴地守着,也不知道那小个头怎的就突然那么能吃了……” “祖母,明天我问柏哥儿要一份螺蛳粉回来煮给祖母尝尝,螺蛳粉可臭了,柏哥儿老是嫌弃我们将学院弄得都是味道,但特别好吃,汤头也好喝……” 都是甘辛讲一些学院的事情,气氛温馨得不行。 其实对于这些家长来说,学院的生活是有些难以想象的,光是那么多大臣后辈,他们家里相互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复杂的,但在学院的学生似乎并没有受到他们家里关系的影响,听说家里就算是政敌,而学院的学生都能勾肩搭背地玩在一起,这也是特别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现在,这些大臣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学生都变得有些微妙了,是敌非敌,让人捉摸不透。 最关键的是,这些学生已经表现出来的本事和获得的功劳,很可能就是能支撑起他们家族的下一代了,下一代人的当家相交莫逆,你让他们这些政敌怎么像以前那样事事都撕破脸。 不得不说,陈柏也算为大乾朝廷的和睦做出了些贡献。 大乾的局势,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至少下一代人,下一班朝臣,看上去应该更加的和睦。 此时陈柏这边,关于沼气管道和自来水管道的研究也有了显著的成果。 当然这是因为他能直接用手机查找制作的工艺,然后直接实验脱不了关系。 不然靠他自己慢慢摸索,恐怕十年百年都未必能有成果。 陈柏是站在千百年来,古今中外的巨人的肩膀上啊,真的算是沾了这些巨人的光。 陈柏将管道研究出来后,就交给了墨千机,所以墨千机除了负责住宅房的建筑以外,还得负责管道的铺设了。 而陈柏为天下第一城的住宅房打的广告,也颇见奇效,很多富户都亲自来踩点了。 陈柏将圣人门徒入驻大乾的事情交给了孟还朝去处理,因为陈柏觉得孟还朝应该特别适合和这些人打交道,也的确是这样,教学楼的教室都被不少圣人门徒认领了去,现在每天带着一群读书人在教室里面授课。 一半时间发展他们的圣人学术,一半时间呆在图书室看书,这些圣人门徒现在比陈柏过得还充实,学术气氛浓烈到不行。 天下第一城,的确是一个是适应不同身份的人生活的地方。 所以,这些来踩点的富户,真的就能看到教学楼里面进进出出的圣人学生,和圣人门徒比邻而居,绝不是空言。 而教学楼,也成了读书人心中特别不一样的存在,变得……神圣了起来,连教学楼的“大裤衩”造型看上去都不一般了。 更别说,其他阶级的人,他们或许有钱,但阶层却很低微,要是他们的后人万一被这些圣人门徒看中了,岂不是他们的后人一跃就脱离了他们现在低微的阶级。 幻想肯定是要有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聪明的人能从中间看到“鱼跃龙门”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这样的诱惑触手可及,再说,天下第一城的确好啊,能有一套房在这里,享受这里的设施和方便,也是十分不错的。 所以,陈柏就得到很多人通过不同关系来向他打听这个住宅房的价格了。 陈柏想了想,怎么定价他还是得和齐政商议一下的。 陈柏去了齐政府邸,将问题提出来的时候,齐政也有些皱眉。 这个价格可不好定。 按理他的封地还没有完全建设起来,怎么也不可能超过上京城的房价吧,而且他去看了看修建的住宅,用的主要材料是一种用泥土烧制而成的砖头,就成本而言,比石料便宜太多了。 但天下第一城现在的发展如虹,地段会不断的升值,如果卖便宜了怕是也不合适。 陈柏见齐政犹豫,建议道,“我们可以先试试水,就按照上京城繁华地段的房价卖。” 齐政一愣,“繁华地段?但我们的成本应该远远低于上京城修的房子。” 陈柏一笑,“我们卖的是地皮,我们地皮值钱,上京城的房子,他旁边有圣人门徒么?它旁边有商场有电影院么?” 齐政:“……” 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天下第一城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荒山野岭,虽然它还是一个雏形,但谁都能看到它的前景。 “那就先试试水。” 于是陈柏将房产预售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而房子的价格一出,还真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京城繁华地段的房子,价格可以说是相当高的了,所以这个价格第一时间的确震惊了不少人。 “上京城经过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地契价格啊。” “可不是,没想到天下第一城才开始建住宅就将价格定得这么高。” “一座新城,就算看上去再好,这样的价格恐怕也没人能接受吧。” 还真有不少人为齐政的房产生意担忧。 而陈柏那里,情况又不一样了,预售会的消息一出,有意买房或者来看热闹的,都蜂拥而至了。 陈柏的开场白也很简单,“各位觉得我们的住宅卖得贵吗?请回头看看路面,灯光,商场,电影院,教学楼再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现在觉得价格贵,我想说的是,等天下第一城真的发展起来后,价格只会更贵,现在购买,反而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而且今天的预售会仅有100张地契可以交易。” 不知道为何,气氛愣是被弄得紧张了起来,原本还觉得有点贵的房子,怎么感觉变得紧俏了起来,似乎不抢着买还买不到的样子,也是奇怪。 陈柏说完继续道,“鉴于今天只有100张地契,所以实行抽签制度,只有抽中了签的人才有资格购买,没有抽中的人,实在不好意思,请等下一批房子出来的时候再来。” 嘶!声音一落,一片混乱。 “什么?岂不是说有钱还买不到?还得看运气抽什么签?” “有生意还不做了?” 陈柏伸手压了压声音,“各位也看到现场来了多少人,我们就一百套,也不可能满足得了所有人,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只得用抽签来决定。” 众人向四周看了看:“……” 来的人的确不少,人山人海,相对于100张地契,这人数实在太多了。 这也怪陈柏的售房广告打得太厉害了,基本上京的主要公交点和快递点都投放了广告。 至于这么多人是来看热闹还是有心来买房的,谁知道。 至少在有意购房的人眼中,其他人突然就变成了竞争对手。 这算是陈柏用的一个小小的心理战术吧。 果然,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不知不觉,由原本的担心价格,变成了现在担心能不能买得到。 甚至觉得哪怕价格高了一点,只要能买到就是好事了啊。 “抽签时间为期三天,三天后公布中签结果,现在请有意购买者排队抽签。” 众人:“……” 看着越排越长的队伍,犹豫的人也不犹豫了,赶紧去排队,现在想的唯一一点就是,希望能中签,价格什么的反而是其次。 陈柏看着现场的热闹,脸上露出笑容,“都不用去找托来衬托现场的热闹。” 抽签工作进行中,抽出了一种仪式感,像是在进行什么紧张而又刺激的仪式一样。 三天后,陈柏拿着一本记录册去找齐政。 齐政看着记录册都有些惊讶,“有一千人抽签?” 说实话,实在有些惊人,他原本还担心定价太高卖不出去就太打击人了。 陈柏心道,三天才凑齐一千人,已经算少的了,要是在现代,估计能在后面加一个零。 “这些人的信息都记录在册了,现在就得殿下从这一千人中选一百个幸运儿。” 齐政:“……” 墨千机怕是要累死了,因为得第一批修一百所住宅交付出去。 至于谁中签,齐政也不在这种事情上故弄玄虚。 陈柏想了想,交给电脑在1000之内随机一百个数吧,也算公平。 等出了结果,就让人去通知中签的人了。 消息也随之扩散开。 “听说是在一千个人中选了一百个中签者,这得多好的运气。” “没想到,居然有钱也未必买得到房,实在无法想象。” 天下第一城房子的紧俏,也变成了上京百姓日常的话题。 而陈柏说得也没有错,先购买的人的确占了老大的便宜,因为房价是真的越来越贵。 买到房的人,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当然,闷着头最高兴的应该是齐政,怎么看都要发大财了。 而陈柏已经在准备第一批住宅的验收工作了,相信这些购房者看到他们的新房,也会大吃一惊吧,他们以后也会过上和他们以前截然不同的方便的让人羡慕的生活。 而时间也到了冬天。 原本以为天气原因,天下第一城会变得冷淡一些,结果,完全不是这样。 因为……天下第一城的商场中,依旧不断地供应绿色的蔬菜和新鲜的肉食,而且引得更多人去购买,因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 这个冬天,上京百姓也将迎来有些不一样的日子。 第96章 感情”变质“ 大乾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刻, 都是各地难民涌向上京城的时候,因为冬天没有足够的过冬的食物,而今年……冬天已至, 但成群结队的难民却少了。 不是没有, 只是稀稀拉拉的让上京百姓都愣了好久。 稍微一想, 似乎也能找到原因。 第一,莴苣的改良, 让原本到处都是但无法食用的莴苣成了人们填饱肚子的救命粮,虽然长期食用没什么太多的营养价值,但只要稍微勤劳一点按照教授的方法种植,就不至于饿死。 第二, 早在春天的时候, 由各地官府领头, 将土豆种子分发了下去,经过种植,估计收获也特别令人满意吧, 最满意的应该是,土豆种植需要的土地和种植粟米的农田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种植土豆也不会侵占原有的农田, 这完全是多出来的一笔收入。 整个朝廷今年也充满了欢天喜地的气氛, 困扰大乾多年的荒灾,肉眼可见的缓解了啊, 而且大乾的饥荒解决程度,是从基础上有了质的改变。 比如往年,说到抗击荒灾, 谁不是推三阻四, 因为没有粮食怎么也治理不好的, 但现在,稍微估算一下,似乎要救治这些难民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朝廷上抢这差事的可不少。 上京的百姓,生活也丰富了很多。 “去天下第一城逛商场不?” “你可别去了,每次你又不买东西,尽给别人增加负担。” “我怎么没有买了,我上次还给我儿子买了个发条青蛙。” “走走,正好去买些菜,啧啧啧,这大冬天的,听说商场还不断的供应蔬菜啊,就是价格比平时高出了不少。” “听说电影院也上新的壁上神图了,叫什么3D电影。” “本来还想着重新去看一遍,没想到居然又有新的,其他的都可以错过,唯独这新的电影不能错过。” “可惜新上映,应该又会像以前一开始那样,一票难求。” “可不是,听说连皇子和那些贵族的公子都要排好多天才能买到票。” “今天的人应该很多,天下第一城今天不是要交付那些住宅的时候了么?” 此时,陈柏和齐政正在马车上,前往天下第一城。 掀开车窗的帘子,陈柏又能看到路边熟悉的难民。 陈柏对着并行的马车上的齐政说了一句,“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然后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陈柏见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这才将马车的一些吃食和身上的一些碎银两给了这些难民。 远处的齐政正好看到这一幕。 等陈柏的马车再次跟上的时候,齐政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倒不是问陈柏为何给这些难民食物和银两,而是问为何要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私底下给他们。 陈柏一笑,只是简单的答了一句,“他们是难民不是乞丐,应该不想被人看到他们如此落魄的样子吧。” 或许没人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或许只有他自己觉得有这个必要吧,就像在现代,有些人做善事,却非要将救济的人暴露在荧光灯下,一起拍照一起上电视。 陈柏不知道这样子还算不算行善了,反正那些被迫拍照上电视的被救济者,心理应该不会太好受吧。 齐政:“……” 有时候陈子褏的想法还真是…… 但也是这样的人,往往更加的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鲁国的左丘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陈柏的弱点太明显了,堂堂贵族,却偏偏生了一颗怜悯世人的心。 看上去实在愚蠢,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是恶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朝陈柏靠近,感受那一丝丝的温暖。 马车还没有到天下第一城,远远地就能看到风驰电掣的自行车队,充满了朝气和活力,以及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跑得欢快的笑声。 “这大冬天的,也不怕冷。”陈柏感慨了一句,冬天骑自行车,手上脸上都得给冻红了。 不过看这些学生,应该是丝毫不在意的。 陈小布远远地就看到了陈柏的马车,推着自行车就跑了过来,“哥,我耳朵都快冷掉了。” 说话的时候还出着白气。 陈柏心道,知道冷还跑出来骑自行车。 想了想,从马车上拿出一条毛线织的围巾,一圈一圈的裹在陈小布的脖子上。 红色的围巾,特别的鲜艳,特别的温暖,能够将整个脖子,甚至半边脸都裹在围巾里面。 陈小布摸着围巾,“真好看,真暖和。” 有些爱不释手,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去骑自行车了,随便炫耀一下他哥给他买的新礼物。 看着古今结合的陈小布,陈柏也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他也没有去学院,而是去了住宅的地方。 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都知道今天是验收新房的日子,所以早有人来看热闹了,这可是天下第一城的第一批住宅,一共一百套,抢着都买不到,听说好些人没有摇到号,气得捶胸顿足的。 这一批房子可不便宜,所以他们也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房子能卖到和上京城繁华地段一样的价格。 古代的房子售卖,都是一栋一栋的卖。 一是因为古代家族体系庞大,要买个什么三室一厅完全不够住,得是单独的府邸。 二就是这些房子也不用修成什么高楼,因为古时候人口并不多,在现代那么多高楼,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人口密度太大,如果不修多层高楼,根本满足不了居住需求,土地也不够用。 陈柏带着已经购房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前去交付了。 当然他也是带去看看样品房,具体他们属于哪一栋,自有人带他们去。 从外面看,是砖头围起来的府邸,这样有围墙的府邸在古时候可是大富人家的标志。 所以第一眼,就感觉似乎一点不亏。 红色的砖头围墙,别有一番风味,但费用其实并不高。 陈柏简单介绍了一下,“墙上交错的砖头,能有效的防止别人攀爬……” 然后就是一道朱红的大门,看上去特别的大气。 这府邸从外观上看,至少是上档次的。 陈柏拿出钥匙,将朱红大门上的铜锁打开,将门推开,入眼的是一个院子。 冬天,一院子火红的月季,开满了院,如同给府邸点缀上了最漂亮的色彩,让人眼前不由得一亮。 那突然闯入眼睛的花园,实在太漂亮了,引得人议论纷纷。 从花园的小径不断往里面走,陈柏一边走一边道,“院中的花如果不满意,可以等天下第一城周围种的那些花结种子的时候,自己去摘一些,想要种什么自己动手也行,当然商场中也有花店入驻了,如果等不及花草慢慢生长,也可以去购买成品回来种,保证当年开花。” 一群人:“……” 这还不满意? 看看这火红娇艳的花朵,漂亮得都让人睁不开眼,用来待客,怎么感觉都倍儿有面子。 这院子就如同府邸的门面,好看得迷人,一般家庭哪里能做到这样,所以是让人惊喜的。 院子其实不大,很快就看到了周围单独的厢房。 青瓦小楼,八角飞凤的屋檐。 看上去精致到了极点。 大乾一向的建筑风格都属于那种冰冷的结构,冷色为主。 而现在的房子,走的是那种小桥流水人家的休闲路线,更适合居住。 光从体验上来说,绝对能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就像以前住的是社区,突然搬到了精心打理的别墅。 这些府邸的设计,也的确如同别墅一般相差无二了。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真正的府邸出了外观,还得让人住得舒适。 各厢房的功能分门别类得特别齐全。 或许面积没有那种权贵人家的府邸大,只适合一般家庭作为府邸使用,但精致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陈柏拧开了房间内的一个自来水的开关,水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 可把一群人都看懵了。 陈柏说道,“所有府邸都会提供自来水,以后都不用每天去挑水打水。” 房子卖这么贵,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等陈柏用火柴点绕沼气管道引出来的沼气时,一群人看着没有柴火,持续燃烧的火焰,是真的傻了。 陈柏说道,“这是沼气,每个府邸也有,看上去是不是一点烟雾都没有?而且也方便了很多。” 算是彻底解决了以前怎么也避免不了的烟熏火燎的日子。 当然安全问题,会让人来专门培训他们。 “当然,无论是自来水和沼气,使用的话每年都会付一笔费用,不过费用和你们让人挑水和购买柴火的钱也差不多。” “如果实在不满意价格,也可以拒绝使用,选择权在你们自己,当然我是介意你们用的,无论生活方便程度上,还是生活品质上,都能得到显著的提高。” 现在哪还有人管陈柏说什么啊,围着自来水和沼气管道,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太新奇了,也太方便了。 陈柏一笑,也对,第一次□□,多少会有一些不真实感。 而等以后,要是在天下第一城不使用这些,那才是独立独行。 就像在大城市,你非得使用柴火烧火煮饭一样。 自来水入户和沼气入户,可以说才是天下第一城府邸的最大的改变,这些东西只要价格合理,相信只会有人争相恐后的争着使用,而不是拒绝,这一点陈柏还是有信心的。 那些买了房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以后他们的府邸也有这些了? 甚至想着,乔迁新居的时候,将亲戚都给请来看看,得瑟一番,当初谁还说他们钱多得慌来着? 现在来看看,他们的钱花得值不值。 陈柏也是一笑,过了今天,这自来水和沼气估计能引起大面积轰动吧,算是跨时代的发明了。 等大家稍微缓过神,陈柏这才带着人进入各厢房。 厢房内的装饰各有不同,多是以木制家具为主,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 竟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感觉。 要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绝对是在古时候阶级分明的时候最明显。 读书人家里再穷,阶级地位也比其他阶级要高。 所以这般布置的确让人是喜欢的。 多有品味,要是真弄成那种暴富家庭的样子,不是说不好,而总会让人觉得失了一些骨气和底蕴。 陈柏说道,“室内设计有很多选择,这只是其中一种,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员给你们讲究。” 一群人觉得,现在这个就特别好。 陈柏继续道,“当然我们交付的房子是没有室内的这些家具和字画的,你们想要布置的话也不难,商场中的家具店和字画店,完全有同款购买。” 商场的生意也随带弄上了。 其实,带人看房这种事情还用不着陈柏亲自来,这也是因为是第一批房的原因。 每个厢房因为其功能不同,布置肯定也不同。 陈柏介绍完,就让这些人自己观看了。 相信这样的府邸,加上基础环境,和外面的商业等配套设施,也是对得起他们的房款了。 至于喜不喜欢? 看看这些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咬牙切齿,“都怪当初运气不好,没有抽中签。” 陈柏离开的时候,还有更多的人闻讯而来,路上都能听到讨论什么自来水和沼气的。 陈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来得让墨千机在多努力修建一些住宅了,完全供不应求嘛。” 现在的天下第一城,也完全不是原来的孤零零几栋高楼的样子了。 水泥路旁,沿路都是这样美观的小别墅,远远看去一眼都看不到头,特别的美轮美奂。 高大的银杏树中,一栋栋美丽的别墅,这就是陈柏现在看到的。 “跟个度假小镇一样。” 陈柏嘀咕了一句,不过天下第一城是城,这样的一个小镇的规模倒是满足不了的。 陈柏走在去学院的路上,路边出现了搞笑的一幕。 甘辛正举着个牌子,对着路过的人就喊道,“天下第一城准备新建一条道路,就像银杏大道一样,现在征求广大百姓的意见,给道路起名,以后这条道上就会种下和名字相符的树木。” 说完还偷偷给别人说了一句,“请务必投梧桐大道一票。” 他祖母最喜欢梧桐树了,大片片参天的梧桐树,开花的时候也特别漂亮,要是能有这样一条以梧桐为名的街道,他祖母一定会高兴好久。 陈柏好笑地摇摇头,居然还夹带私货。 不过梧桐大道也不错,那样的树阴大道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陈柏是准备按照这种规律来起名的,每兴建一条道路,就以路边绿化的植物来起名。 这些新建的道路周围,也会第一时间修建起住宅。 古时候的马车噪音很小的,加上住宅有围墙,影响并不大,反而会因为就住在路边,方便很多。 天下第一城现在按这样的进度按部就班就成,以后喜欢哪条街道就去那条街道游玩便是,公交车安排好,并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 天下第一城的建设有序的进行着,因为这些住户的入驻,天下第一城也变得越来越热闹了起来,而不是以前只是来购物看电影,晚上就离开了。 现在夜晚的路灯下,时不时能看到一家子出来“压马路”。 一家子,趁着夜晚的灯光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温馨。 而从他们的表情,他们也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天下第一城,没有宵禁,是一座充满灯光的不夜之城,这在以前,他们应该也从来没有体验过。 不像上京城,一到晚上天黑的时候,所有人都呆在了家里,万物死寂了一般。 这样温馨的画面,也的确感动了不少人,听说连家庭都和睦了不少。 这个冬天,大乾的确变得特别不一样了。 而在日新月异的改变中,上京城中,九声钟响,打破了这份甜美的喜悦。 九声钟响,大王殡天。 那个病入膏肓的大王,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季。 在百姓眼中,大王的政绩斐然,带领他们度过了大乾最艰难的日子,虽然没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但至少守住了大乾,这是百姓眼中的大王,功不可没。 当九声钟响的时候,整个上京城一片黯然。 正在主持朝政的召圣太后,也感叹了一声,“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至少是带着百姓的期许和满足走的,在百姓心中至少他还是一个好的大王。” 而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张了张嘴。 岂不是说,齐政要登基了。 当初只是太子位置空悬,就让大乾有动荡之势,现在大王归天,那位老太太肯定会第一时间安排新王登基的事情。 “发了发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但陈柏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离他横行上京的日子不远了。 “不行,这个时候得去齐政那里拉拢拉拢感情。” 想一想他和大王跟拜把子兄弟一样就有些兴奋。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一去,拜把子兄弟却是要“变质”了。 第97章 撕开那张遮羞布 陈柏是带着酒去找齐政的, 一箱子白酒一箱子红酒。 齐政看着来和他一起哀悼大王的陈柏:“……” 怎么看都是找个由头来找他喝酒的。 在全城素缟的时候喝酒,这个由头倒是还行。 只是陈子褏一但喝了酒:“……” 陈柏将白酒和红酒倒进一个杯子里面,嘴里面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殿下, 看我给你调一杯世上最醉人的酒。” 一杯一杯的下肚, 陈柏白皙的脸上带上了红晕。 然后:“……” 手已经搂齐政脖子上面去了,“好兄弟,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对不对?以后这上京城是不是你最大我第二?恩?恩?” 齐政:“……” 齐政终于知道陈子褏这个死不要脸来找他干什么了。 不过这感觉……似乎也不错,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过。 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向上扬了起来,只是陈子褏这酒喝着烈也就罢了, 没想到后劲还这么厉害,连他都感觉有些上头。 关键是陈子褏还一个劲往他嘴巴里面灌,不喝还不行。 齐政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 “再喝两个人都醉了。” 陈柏一愣,“怎么可能?你醉了我也不会醉的,我酒量特别好,放心的喝吧, 等你醉了我会安置好你的。” 齐政:“……” 这家伙酒品实在不怎么样。 想要拉开陈子褏的,结果这人跟一条章鱼一样,手脚并用的扒拉在他身上, 怎么拉也拉不开, 脸上还笑眯眯的。 “继续喝, 以后就靠殿下你罩着我了。” 齐政至少还能保持最后的清醒,让开酒, 准备让人来安置陈柏。 可是陈柏见齐政让开他的酒, 有些不开心。 又开始灌。 一个人躲一个人非要灌。 拉拉扯扯, 齐政不得不又喝了几杯。 都说酒是坏东西还真没错。 陈柏问道,“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偷偷看我给你那本书?” 就像以前在学校,偷偷问要好的朋友有没有看片一样。 是男孩子之间必不可少的独特的交流方式。 齐政脸上有些不自然,陈柏老是给他说那本书怎么怎么厉害,那本书也的确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禁书,故事那是真的好看。 所以他是用批判的眼光看了看的,当然一但出现那不好的内容的时候,他就快速的一瞟而过,嘴里少不了要骂上两句的,当然骂的是陈子褏,一天心思都放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 只是每次看过之后,也不知道的,转辗难眠。 但要让齐政亲口承认,那是不可能的,一本正经的答了一句,“没有。” 陈柏是不太相信的。 古人啊,就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忒不痛快。 陈柏眼睛一转,“要知道你看没看过,这还不简单,我一试便知。” …… 陈柏耀武扬威地走出齐政府邸的时候,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敢骗他。 只是第二天,陈柏头疼地起床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虽然昨天记忆断断续续的,但他大概也知道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实在有些不敢确信,不知道是仅仅是做梦还是真的。 要只是做梦还好,但要是真的,这可让他还有什么脸。 而且齐政当时明显震惊得都忘记反应了。 当时齐政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好像僵硬得都傻掉了。 陈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以后在喝酒,我就不姓陈。” 旁边端着醒酒汤的陈小布:“哥,你上次喝醉了也是这么说的。” 陈柏:“……” 一定是做梦,自己就算再放肆,也不可能对齐政做出那种事情的,齐政可是马上要登基的人。 陈柏不由得对陈小布问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哥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能有啥不对劲?” 陈柏:“……” 喝了一碗醒酒汤,洗了一把冷水脸,就往外面跑。 陈小布还想着让他哥带他出去玩的,结果一眨眼他哥就没影了,“这是咋了?怎么感觉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了一样?” 对陈柏来说,的确是天大的事情,他得去确认一下。 只是到了齐政府外,却有些不敢进去。 来回都不知道在府外走了多少遍。 “这可要怎么开口问?总不可能直接问齐政……” 妈蛋,别说他开不了口,估计齐政反应过来,怕是要砍了他的脑袋。 “喝酒误事。” 实在没办法,偷偷让门卫让管家出来了一趟。 管家一脸的疑惑,昭雪大学士来他们太子府跟回家了一般,怎的今天却不进去?还偷偷让人来唤他,听说还专门交代了不让殿下知道,这…… 陈柏将管家拉到一旁,“你们家殿下今天有没有表现得有什么异常?” 管家皱了一下眉,“除了起来得晚了一些,似乎和平常也无二样,大学士为何这样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昨晚不就和昭雪大学士喝了点酒,能出什么事情? 陈柏眼睛一亮,“真的,和平常无二” 难道是自己杞人忧天? 也对,自己就算喝醉了,齐政也会反坑的不是,他就算想做出点他梦中的事情,就他这身板,齐政要是不同意,他也是办不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陈柏脸都黑了:“……” 那到底是有无异常? 管家继续道,“殿下眉宇之间似乎带着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好像在疑惑什么。” “对了,殿下早上起来还问起过大学士,问大学士昨晚是否真的来过府上。” 他们家殿下是个节制的人,还从来没有像昨晚上那样喝过那么多的酒。 陈柏微微一愣,等等,齐政醉得连他昨晚上来没来过府上都不记得了? 岂不是说,无论自己做没有做什么事情,齐政应该都记不得了 陈柏一拍大腿,“这就好这就好。” 因为大王归天,作为执笔大学士,他今天肯定得上朝,肯定会遇到齐政。 陈柏看看天色,才发现天色才蒙蒙亮,刚才一时心急都没发现居然才这么早。 他还得回去换官服准备上朝,又掉头往回走。 管家:“……” 怎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的朝廷,无论有什么事情,大小官员都在朝堂上了。 一是召圣太后安排大王的后事。 二嘛,肯定就是关于齐政继位的事情了。 陈柏有些心不在焉,应该说所有心思都在观察齐政了。 似乎……的确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齐政一直以来就那棺材板的脸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召圣太后的声音响起,“天下哀悼三日,以告大王英灵。” 也就是说,三日之后就是准备齐政登基的时候了。 今日的朝堂,主要也就这两件事,其他什么天大的事情也得押后。 下了朝,陈柏犹豫了一下,故意走到齐政旁边,没事人一样问道,“殿下,哀悼三日期间,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齐政头都没有回头,答了一句,“无事。” 陈柏:“……” 没有暴跳如雷? 想松一口气又不敢松。 就算不是真的,自己为何要做那样荒唐的梦? 摇了摇头,真的是喝了酒什么都敢想啊,对象还是即将登基的齐政。 哆嗦了一下,赶紧打住脑中的场景抛出去,光是想想都紧张,像齐政这种没开窍的家伙,遇到那样的仗势,怕也跟打开了新的世界了吧,一定不能像现在这般镇定。 而齐政,现在心里乱得跟麻一样。 怎么办,好朋友之间不应该那样子吧? 纯洁的友谊,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 还有陈子褏,他难道不觉得尴尬吗还赶着上来和他说话?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为何,看陈子褏一副没事人一样的样子,他居然有些生气,但心里又有些暗爽。 那种奇怪的心情,复杂得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齐政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仅此一次,那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陈柏整个人都不好了,等他反应过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陈柏都无法想象,若昨晚的事情是真的,齐政是怎么能那么镇定地和他说出刚才的话的。 接下来,齐政和陈柏之间的相处,那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说是朋友吧,但又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还……还当面说了出来。 说是君臣吧,呵,君臣可干不出那么荒唐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连孟还朝都看出来了。 陈柏看着孟还朝八卦的眼色,实在没忍住,又开始和这位有什么心事都想和对方吐露的知己聊了起来。 “孟君,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有一个十分困惑的他的问题。” 孟还朝:“……” “就是两个明面上的好朋友,干出了一些超乎朋友界限的事情。” 孟还朝伸出手,“拉手了?” 陈柏摇摇头。 孟还朝用手指了指嘴。 陈柏尴尬地摇头,“再进一步,但也没有到最后一步。” 孟还朝:“……” “可是他们之间还是像以前一样,就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恩,也不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至少尴尬是肯定的,但谁也不再提那逾越的事情,这样就可以了吧?” 孟还朝看了一眼陈柏,“怎么可能?我都替你……替你那朋友尴尬。” 陈柏:“……” 孟还朝继续道,“天天都能见面,总会有撕开遮羞布的一天,我倒是挺好奇,会是怎样的结果。” 陈柏:“……应该不至于吧,明明这么难堪的结果,大家都忍住,当没事情发生不就好了。” 孟还朝:“……” 要是能忍得住,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身份平庸的百姓,都逃不过。 第98章 谁是谁眼中的猎物 孟还朝的回答让陈柏有些慌张, 难道逾越过线的朋友就真的不能是朋友了? 人总是会抱着侥幸的,比如陈柏,干脆回到了小宿舍, 关上门, 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个帖子。 “假如有一天和自己的好朋友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后果会如何?” 不得不说,这世上闲人还是挺多的,陈柏基本每刷一次就有新的回复。 “小板凳已经准备好,坐等围观。” 这个纯粹是来凑数的, 陈柏继续往下面看。 “快说说刺不刺激,如果刺激的话,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复你。” 陈柏:“……” 摸了摸嘴,刺激倒是挺刺激的,就是有些刺激过头了。 他做梦都是草丛中的大蟒蛇, 追着人咬。 不过, 这人明显是找刺激的, 可以无视。 有用的回复还是有的。 “和朋友之间, 有了第一次就只会有更多次, 做好准备。” 陈柏都哆嗦了一下,胡说八道, 意外一次也就够了, 哪里还能意外很多次的? “所谓的单纯的朋友,是不会对对方有任何想法的, 如果下意识的对对方做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那表明你潜意思里面其实是有将对方作为狩猎对象的, 早就没将对方当朋友了, 纠结个啥劲儿。” “特别是有人对你说什么朋友之上, 恋人未满的人,一定要小心这样的人,你是将对方当朋友,对方可不一定,朋友就是朋友,一但对方开始表现出一些独占欲,很可能就是他对你产生了兴趣,只是又不好表达出来,所以用另外一种形式来宣称主权。” 陈柏:“……” “要么死朋友,要么成基友,没有其他选项。” 陈柏心道,死朋友?赶紧摇了摇头,齐政马上就要成大乾的王了,死朋友的话,他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成基友? 这…… 他怕他的小心肝受不了。 “都是成年人了,怕甚?我们寝室四个体育生,还经常友谊互助,上面的都在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正常的啦,别放在心上就成。” 陈柏:“……” 没心没肺估计说的就是这种人,画面简直不敢直视。 陈柏浏览了很久,乱七八糟的答案得了很多,要么开放得一逼,让他将对方当成人生的导师就成,心胸阔达到了陈柏都不知道是不是该骂一声,世风日下,简直完全没有节超,以为是过家家,开个小玩笑啊。 要么就是让他将这种朋友介绍给他,他稀罕这种朋友。 陈柏:“……” 这怕是单身久了,看啥都眉清目秀了吧,饥不择食到了极点。 还有一些颜狗,答案是只要对方颜值在线,身材在线,那可以处一处,反正互相帮助嘛,谁也不吃亏。 要么就是更诡异的一些答案。 陈柏:“……” 果然网友都是不靠谱的,啥玩意。 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宿舍的门被咯吱咯吱推开,露出陈小布的小脑袋,“哥,你怎么还呆在学院啊,娘说现在是关键时刻,让你多去殿下府上走动走动,殿下的登基大典不是会在弘文阁挑选一些大学士主持么?娘说哥虽然年纪小了点资历浅了一点,但还是可以争去一下的。” 陈柏:“……” 这不是正尴尬着嘛,不然他早跑去齐政那里拉关系了。 想到拉关系陈柏又有些唉声叹气,哪有他这样拉关系拉成这样的,这是更进一步了还是在找死。 但意外都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小布在门口搓着小手手。 这是怎么了? 陈小布说道,“哥,我要一包螺蛳粉,甘辛说拿回去给他祖母煮着吃,可是刚才去厨房看了看,螺蛳粉都没有存货了,学院的学生太能吃了,半夜都能爬起来自己煮个螺蛳粉加餐,我就遇到顾宝儿好几次,深更半夜抱着个热气腾腾的碗,也不知道煮的啥,跑得跟只猫咪一样。” 陈柏:“……” 得,十两黄金的学费,估计都给这些学生买吃的了。 点了点头,他等会去厨房看一眼,有哪些需要补货的。 陈小布继续道,“我还要两张3D电影的电影票,现在排队根本买不到,我想请孟君一起去看新的3D电影,看过的同学都已经疯了,我没有看,都插不上话。” 陈柏揉了揉陈小布柔顺的头发,围着围巾的陈小布跟一个乖巧的小猫咪一样。 没有小正太弟弟的人可能根本不理解这种养成的快乐吧,当然关系融洽和一颗善心是必不可少的,也不是人人家的关系都这么和睦的。 打发走陈小布,陈柏补充完厨房的资源,就开始回上京城了。 主持齐政登基典礼的大学士人选,他的确得争去一个,这是为巩固新王登基后,廷尉府的地位,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也得这么做。 只是吧,要装作若无其事还真是挺难的。 不过,陈柏觉得齐政比他还能装。 陈柏到了齐政府上,拐弯抹角地说明来意。 他就想要一个大学士名额,不是那种劳心劳力的主持仪式的,他只要那种能站上去走过过场那种。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倒是陈子褏的性格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也没有为难,直接写了一份文书,盖了太子印,让他拿去弘文阁听候调遣便是。 陈柏看着并无二样的齐政,也松了一口气。 难道齐政就是网友说的那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偶尔互助一下也没有什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家伙可以啊,思想还挺开放。 只是齐政将文书递过来的时候,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触了一下,两人的手几乎同时缩了一下,跟触电了一样。 陈柏不动声色,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正常接触而已。 陈柏心道,一定要稳住,不就是发生了一点意外的逾越,都没放在心上的事情,他太在意了就显得太突兀了,以后可怎么相处。 拿着文书,行了一礼,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齐政,这才离开。 心道,看吧,对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刚才的碰触,也就自己,怎么突然就对这样的接触变得神经兮兮的了,丢人,还不如一个古人的思想觉悟高。 陈柏离开后,齐政刷地将手举到了眼前。 什么情况?刚才手都酥麻了。 那触感,还特么的有点点爽。 赶紧摇了摇头,他马上就是大乾的大王了,陈子褏可是大乾的弘臣,只有昏君才会让臣子干出一些有违君臣之礼的事情来。 只是……每次看到陈子褏,都有些忍不住想起一些疯狂的记忆。 那一夜陈子褏醉了,可他没醉啊,每一个瞬间的记忆都清楚无比。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居然可以肆无忌惮到那种程度。 那本书上面的有些东西,他突然跟开了窍一样,领悟到了。 有些事情一但开启,又哪有那么容易收得住,齐政现在的年龄正是比耕牛还正值壮年的时候。 管家进来的时候,齐政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嘴角都是诡异的笑容。 管家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们家殿下这是怎么了? 就跟那些开始思春的少年差不多,可他们家殿下应该已经过了那懵懂的年龄了吧,应该早就不再是那些心思不定的少年郎了才对。 管家说道,“殿下,太后传你进宫商议要事。” 应该就是大王哀悼之后,新王登基的事情,这种事情越早越好,现在诸国动荡,大乾可经不起什么风浪。 齐政恩了一声,等管家走后,又皱起了眉毛。 怎么陈子褏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齐政心里是有点古怪的,怎么也不至于半点芥蒂都没有吧? 陈柏回到家,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齐政发过来的。 陈柏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然后钻进了被子里面脑门疼,“齐政这是什么意思啊?” 本来这两天齐政都没给他发过一条短信。 想想也是,这么尴尬到了极点的关系,要不是非得见面,那肯定是不联系的好。 可现在特别的给他发这样的一条短信。 是一条语音,内容很简单,就一句,“以后不许喝酒。” 陈柏郁闷了,齐政这是在提醒他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怎么的?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连吃饭都有些茶不思饭不想的,到底齐政那条语音要表示个什么意思? 陈廷尉和荣华夫人看着时不时出神的陈柏,也纳闷,怎么突然这样了? 唯有陈小布,快乐地吃着饭,时不时说一句,都没有学院的饭好吃。 齐政的那一句话,陈柏最终也没有回复。 拿着齐政的文书去了弘文阁,倒是羡慕死了好多大学士,能在登基大典上走一个流程的大学士,以后都是能有个好前程的。 不过想想,陈子褏虽然年纪轻轻,但颇得宠信,听说经常出入太子府。 大乾在忙着新王的登基仪式,上京的气氛也慢慢恢复了热闹。 但有些暗潮涌动却从来没有停止。 比如,若鸿让人去诸国传播的那条关于云上学院可伐天下,可平乱世,可使万世昌隆的消息,已经在诸国传开。 各国派遣来庆祝新王登基的使臣也全部在路上了。 至于是来庆祝的,还是来确认消息的,就不得而知了。 若鸿如同一个纨绔的异国皇子,没什么惹人注意的悠闲地走在天下第一城的大道上。 “真是大兴之兆啊,只是,当初燕国出现了一个诸国第一太子,就有了诸国举世伐燕之举,这一次又会如何?” 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是以天下为棋的人吧。 若鸿坐在了一个石桌前,石桌上是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竹石墨摆的棋局。 明目张胆的两人在对弈,像这样的对弈在天下第一城已经十分普遍,不过是最偶然的一次相遇罢了。 若鸿一边执棋,一边问道,“你的伤如何?” 竹石墨也若无旁人地答道,“已经完全康复,静等殿下吩咐。” “如此甚好,没有你安插在上京城的谍网,我的计划倒是无法进行。” 而远处的商场上,孟还朝手里拿着个机关鸟,有趣地靠在窗子上,悠闲地看着下方,在若鸿和竹石墨对弈的不远处,一个修剪花圃的老者正埋头记录着什么。 “可惜,当初送给竹石墨的一副金创药也没能让他离开上京,是他没有警醒还是不得不留下来?” “谁是谁眼中的猎物,还不得而知,真是有趣。” 而若鸿和竹石墨的对弈在继续。 若鸿开口道,“我要关于昭雪大学士的能查到的全部消息。” 竹石墨愣了一下。 若鸿不由得一笑,“你难道不觉得他和我很像么?上京出了一个举世无双,但谁也没有见过真面目的山君,而现在的天下第一城却是出自陈子褏之手……” 大部分人被天下第一城所震惊蒙蔽了眼睛,但隐藏在后面的东西经不起推敲的。 暗流汹涌,那修剪花圃的老者,已经收起工具,向太子府而去。 第99章 最传奇之人 齐政的登基大典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陈柏这两天在家里也没有闲着, 荣华夫人将上京城做衣服的裁缝都叫到府里面来了,陈柏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 “这是不是太铺张了一点?也就一个充数的大学士,就在台上站一站, 连句话都不用说。” 荣华夫人一听陈柏抱怨,就不赞同了, “怎么能一样?大王登基的时候,能站在大王身边的大学士,都是天上的文曲星。” 当然得好生装扮一番,到时候可是万众瞩目, 光耀门楣的事情, 这等天大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柏哥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所以她得仔细看着点打点好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 “天上的文曲星也太多了一点。” 荣华夫人没理会,而是笑开了花的和裁缝们商讨着哪种布料合适,哪种衣服的款式合身。 那些裁缝嘴巴也跟抹了蜜一样,“就柏哥儿这身板, 穿什么都好看。” “可不是, 我们上京城能和柏哥儿样貌相比较的功勋家的公子,怕是找不出来第二人了。” 能不奉承吗?现在谁不知道廷尉府风光正茂,昭雪大学士更是有上京第一公子之称, 深得大王厚爱, 太子府现在的门槛多高啊,可柏哥儿可是想去就去的,上京人都是明眼人, 其中的差别能看不出来。 荣华夫人听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我们家柏哥儿从小就长得好, 走哪都有人夸一声俊朗。” 估计等会打发这些裁缝的喜钱不会少,图个喜庆。 旁边的陈小布也一个劲将布料抱在怀里,“哥,你不要的话全都给我做衣服。” 他还从来没有一次做过这么多衣服,臭美得不行。 最后荣华夫人将看得上的布料都选了一份,“等成衣到了,我们再一件一件的挑,到时候再看穿哪一件合适,现在光看布料似乎也看不出个好坏来。” 陈柏:“……” 有新衣服穿自然是好的,就是也太多了一点。 陈小布也沾了陈柏的光,做了好几套,美滋滋,他哥现在是红人了,他也不差,他是红人的弟弟,以后走路他都要横着走。 好不容易忙完衣服的事情,配饰的匠人又上门了。 陈柏干脆也放松了心情,就当今天大采购得了。 想一想只是上去站一站,却得精心忙活好久,像他这样的情况,上京城其他权贵家也正在发生吧。 古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是才学还是什么,终归是要卖于帝王家的,就像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努力去取悦帝王一样,时代的意志如此,陈柏也不好置评。 等忙活了一天,陈柏居然比干了一天活还累,倒是陈小布精神劲儿好到不行,跑来他院子里面玩了好久才回去。 上京城中也热闹了不少,因为……诸国前来庆贺的使团陆陆续续的来了。 来得从未有过的齐全,倒是让大乾朝堂的百官惊讶了一番。 以往这些诸国不是嫌弃大乾民风彪悍了一些,都不肯主动打交道么? 朝廷的官员按照规制开始安排诸国使团,倒也井井有条。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这一天是整个大乾历史性的一天,新王登基的典礼在百官和百姓还有诸国使臣的见证下开始了。 陈柏天没有亮就被叫了起来,光是打扮都用了好长时间。 等打整好,陈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都愣了一下,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哥,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富家少爷,颇有些玉树临风招惹喜欢的感觉。 陈柏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发朋友圈。 结果…… 唐慎的消息秒到,“柏哥……是哥们就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陈柏脸都黑了,现在都是些什么人啊,都开始惦记自家兄弟了。 关键是唐慎见陈柏没有回复,还一个劲在发信息过来,“柏哥,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陈柏倒是想回一句,忒不是人。 不过,外面的仆人已经在催促出发了。 陈柏出门的时候,正看到一身锦衣小袍子的陈小布,今儿个陈小布连脑门的妹妹头都梳得一丝不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 两兄弟走在一起,连廷尉府那些下人都愣了一下,出门的时候,街上的百姓还偷偷嘀咕着,廷尉府真是好福气。 陈柏是要先进宫的,他得一直待在登基的仪仗队中。 等陈柏到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最晚的一个了,明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少。 大乾虽然礼数不像继承周礼的鲁国那么复杂,但是登基这种大事,也是有一套颇为严格的流程的。 陈柏还见到了几人抬的大号角,整整的摆了好长一排,声势颇为浩大,要不是因为不方便,陈柏真想用手机录下来。 今天注定是辛苦的一天,当然可能也就陈柏这么觉得,因为其他人明显沉侵在兴奋和喜悦中。 还好的是,陈柏只需要跟着队伍走就可以了,他今天就是一个摆设。 只是等长到看不到头的仪仗队伍走上街的时候,他发现街上的所有人基本都在看他。 有些疑惑,但向自己周围的人稍微瞟了一眼后,他大概就知道什么原因了,因为在他周围都是些胡子花白清白的大学士,唯独他,配着剑,长得好看,走在一群老学士中间,的确惹眼了一点。 甚至他发现好些上京的女子,看了他一眼后,就羞涩地用袖子遮住了羞红的脸。 陈柏一笑,倒也颇为潇洒地任她们看了去,被人喜欢其实应该心怀感激的,莫要辜负了他人的好意,当然也不能让对方会错了意。。 陈柏的这份风流倜傥,倒是让那些女子疯了一般,甚至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连旁边的大学士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陈柏。 陈柏耸了耸肩,这可不能怪他,他今天就是这般好看,他可不是故意沾花惹草。 混乱甚至都传到了陈廷尉和荣华夫人那里去了。 陈廷尉没说什么,倒是惹得荣华夫人在其他夫人面前好生骄傲了一会儿,当然嘴里那是谦逊到了极点,甚至还装模做样在所有人面前诉了诉苦,怎的出个门尽惹事端。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谦逊绝对是最厉害的显摆了。 其他夫人:“……” 心里是有点酸的,他们家的后辈要是有谁能这样,她们关起门来都能笑醒。 当然消息也传到了齐政那里。 齐政:“……” 呵了一声,有什么用,陈子褏是不会喜欢那些女子的,他清楚得很,陈子褏是喜欢男人的,他亲身体会过能有错? 不过陈子褏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走大街上都能有良家女子含羞带怯地抛媚眼? 简直不像话,世风日下,上京城的风气也太要不得了,他们学校那些女学生都不会这样。 陈柏见到齐政的时候,已经是日头上斜的时候了,仪仗队前面的流程都走完了,轮到齐政祭祀苍天昭告天下。 今天的齐政一身的赤色龙纹袍,将修长的身材和分明的棱角凸显得恰当好处。 陈柏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要是发到微博上去,不知道多少淫娃能刷屏刷到地老天荒。” 齐政因为练武而显得均称而孔武有力,包裹在赤色袍子下的身板,看上去特别的让人有rua捏的冲动。 力量感和爆发力十足,用现代的话来活,让人流口水的荷尔蒙啊。 齐政也在看陈柏,今天的陈柏的确有些不一样,难怪能惹得一路的混乱,玉树临风,加上配着那柄鱼肠剑为配饰,没有半点粉气,将读书人的才气和男儿的英武结合在了一起。。 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俊逸名士。 今日之后,陈子褏的兰芝玉树般的容貌怕也是要传遍上京了,不知道会成为多少闺阁女子心中的幻想。 齐政心道,想也白想。 内侍见大王居然在出神,赶紧不着声色的提醒了一句,现在可是在祭祀苍天,庄严着嘞。 齐政这才拿起祭文颂了起来,如同刚才的出神不存在了一般。 登基仪式得持续大半天,陈柏为了这份能站在帝王身边的荣耀也得一直站下去。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仪式,倒也不无聊,因为对他来说,处处都是新奇。 祭祀苍天和昭告天下之后,就是诸国使臣的庆贺了。 庆贺的礼物倒也颇为有意思,各国使臣也规规矩矩的。 算是进行得十分的顺利吧。 只是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内侍没有按流程,突然在齐政耳边耳语了几句,不过一个不足轻重的小插曲而已,但陈柏因为离得近,却看到了内侍脸上的一丝慌张。 陈柏眉头皱了一下,到底什么事,居然不惜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中断了一会儿仪式也要来汇报。 不过看齐政一副毫无波动的表情,陈柏也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插曲在所有人看来也无足轻重,登基大典顺利的完成。 然后就是按照惯例,大赦天下,未来一年,所有赋税减半。 一片欢腾,百姓今天如此开心,可能和这也脱不了关系。 在一片欢呼声中,登基大典结束。 在陈柏看来,今天最忙的应该是齐政吧,自己这结束了,齐政那还得忙活好一阵。 正准备随着队伍离开,突然一个内侍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小声低语道,“昭雪大学士,大王请昭雪大学士去宫内议事。” 陈柏身上还有个内阁大学士的职位,宣他去议事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急在这一时?急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齐政应该还要安排大宴群臣才对。 眼睛一动,突然想起中途那内侍对齐政的耳语,难道与此有关? 陈柏不敢怠慢,让人去通知了一声陈廷尉和荣华夫人不用等他,就进了宫。 这还是第一次陈柏和齐政在皇宫内议事,以后有什么事恐怕也得到皇宫内才能找到齐政了,原来的太子府邸怕是很少会去了。 陈柏去的宫中齐政新修葺的寝宫,因为才修葺过,看上去还颇为新。 寝宫门口还跪了好几个官员,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陈柏一愣,也没敢问原因,在内侍的带领下只身进了寝宫。 寝宫内,齐政也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原因,只是这一出口,确让陈柏愣住了。 “今年因为将土豆分发给各地种植,所以收获颇丰,可刚得到消息,在我大乾各地,突然有大批土豆被人偷偷运走,有人借今日这个特殊时期,伪造了文书,避开了重重审核和关卡……” 陈柏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土豆虽然被分发给各地种植,但因为其特殊性,是由地方衙门管理的,为了不将土豆大量流落出去,甚至专门给衙门下过暗令,任何大量的交易,都必须有朝廷的正式批文,各关卡也设了规矩,不许让土豆向外流通。 但有人却做到了伪造文书,打通关卡…… 甚至时间上也刚好安排在今天,百官都无暇管理,下面的士兵也最为放松的时候。 这绝对是预谋已久的事情。 陈柏张了张嘴,“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光是批文就得好几处的官印,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些部门的官员能一起盖印?” 储存的土豆大量减少,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情,追责肯定会追到这些官员身上。 如果说这些官员同时不想活了,陈柏是不相信的,他也相信这些官员不会傻到直接做这种一查就要倒大霉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对方却做到了。 陈柏心里都有些发寒,什么人在大乾境内,居然能只手遮天,避开朝廷,扭转乾坤。 “而且,伪造文书,上面的官印就无一人发现有问题?” 齐政抬起头,“问题就在这里,说是伪造文书也不对,因为文书上的官印竟全是真的。” 陈柏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可能?” “这就要问这些官员了。”齐政指向外面跪了一地的官员。 陈柏:“……” 若是这些官员中有他国细作,恐怕早已经准备后路逃走了,哪还会出现在这里。 陈柏直接道,“可问出什么结果?” 既然人就在外面,相信齐政已经审问过了。 齐政只答了一句,“一问三不知。” “现在也只能尽量看能追回多少偷运走的土豆了。” 齐政脸色黑到了极点,本是大乾的祥瑞,还是他一手推广的,结果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陈柏:“……” 他也知道现在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土豆那么简单了,大乾的官员居然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这才是恐怖到了极点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人,居然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做到这等地步,这世上当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人存在? 寝宫内一片死寂。 陈柏叹了一口气,“传三公九卿入宫吧,纸是包不住火的,还是得想出一个对策来。” 大乾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追踪到各地的土豆到底被偷运去了哪里,最好能全数半路拦截下来。 想要将土豆运输出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庆幸,大乾的道路烂也有烂的好处。 苦笑了一声,陈柏说道,“要想追踪到具体行踪并及时通报消息,恐怕得用到学院的学生。” 而此时,陈柏不知道是,甘辛现在正被捆绑在上京的一家百姓家中,绑住了手脚,塞住了小嘴巴。 连陈柏用大乾“头号探子”追踪这一步都被人算计在其中,果然是算无遗策。 此时,甘公府中也是闹翻了天,因为甘辛那只形影不离的古牧独自回到了甘公府,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家小公子迷信得很,绝不会离开这只异兽半步,要是分开了,那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第100章 自损八百 陈柏得到甘辛被绑架的消息的时候, 甘辛已经被救出来了,正边擦着眼泪边往嘴巴塞食物。 “我就走在我们上京城的街道上啊,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屋子里面伸出来,一把将我拖了进去, 我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街上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实在是太目无王法了, 出事的还是甘公的嫡孙。 听着甘辛诉说经过的人也心有余悸。 “还好小公子的那只异兽自己跑回了家,府里的护卫跟着那只异兽才在一普通百姓屋子里面找到被绑着的小公子。” 甘辛擦了一把眼泪,可不是, 还好他福大命大,不然三天两头的触霉运, 一般人早翘辫子了。 陈柏来到甘公府的时候,甘公府都是义愤填膺的声音, 他从这些对话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还以为得用学生手表的定位功能来救人,没想到倒是让那只古牧立了一功。 甘辛见陈柏来了, 委屈到了不行,他真啥都没有做啊, 就走在上京大街上, 真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陈柏却是眉头一皱, 将甘辛拉到一旁仔细问了问。 “那人将我拖进屋子里面,直接就堵住了我的嘴巴, 还绑了我的手脚,我连用学生手表发个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陈柏眉头低垂。 对付一个孩子, 这般小心谨慎, 有些不寻常了, 就像是特意在防备着甘辛用什么手段通风报信一般。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而且应该还专门调查过甘辛。 “可看清绑架你的人?” 甘辛摇了摇头,“他始终站在我背后,而且一字不出。” 陈柏:“……” 应该是知道甘辛擅长素描,怕被看到了容貌,被甘辛画出来。 做得倒是慎密,对甘辛也十分了解。 陈柏又问了问案件发生的地点,得到答案后,陈柏也愣了一下神,因为是在闹市之中。 “因为就在人多的大街上,所以我都没有带护卫,哪知道上京街上也不安全……” 陈柏问道,“当时周围人很多?” 甘辛继续点头。 能在闹市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拖走绑了,还无一人得知,这手段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甘辛犹豫了一下,“我在被绑架的时候似乎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对了,是熟悉的书上的墨香,和我们学院内的图书室那些书一模一样的味道。” 陈柏:“……” 据刚才所知,甘辛被绑的那间民房,是很普通的百姓家庭,家中就算有书也不可能发出明显的墨香。 而陈柏他们学院图书室的那一批书,是让青竹书斋的读书人抄誊的,一直放在书院,并没有搬去教学楼。 这下有趣了。 陈柏回了一趟皇宫。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拦截回被运走的土豆,但也不耽搁随便查一下甘辛被绑架的案子。 “你说甘辛被绑和土豆被偷运是否会有什么联系?” 齐政沉思着,“为什么绑甘辛?众所周知,甘辛有鬼神莫辨的追踪能力,而我们想要拦截土豆,就必须先追踪到它们的去处。” 陈柏一慎,这么一来,似乎就能说得通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了。 “那关于青竹书斋?”陈柏问道,“青竹书斋毕竟是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竹石墨的地方,我们虽然怀疑绑架甘辛的人可能和青竹书斋有关,但就这么冒然去抓人的话,恐怕有些不妥……” 竹石墨这人的清誉太好,冒然行动恐怕上京无人能够理解。 齐政说道,“我派人严密监视着竹石墨的一举一动,这人的确自律到了极点,每天接触的人也非常的少,几乎都是固定不变的那些。” “但……前两天,他在天下第一城意外地和燕国的若鸿殿下下了一盘棋,看上去似乎是偶然的相遇,很难看出有任何问题的存在,但真相如何,谁知道。” 若竹石墨还是原来那个竹石墨,没有人会怀疑这偶然的一盘棋,但竹石墨身上明显有什么秘密,所以他接触的任何一人,都会成为解开他这个秘密的关键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竹石墨和若鸿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人见面了,这就是疑点。 陈柏都有些惊讶,居然将燕国的若鸿殿下都牵扯了进来,若鸿不是已经坠落到不管国事的地步了么? 不过这个若鸿也是疑点重重,当初若鸿和学院电脑比试的那盘棋,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意志坚定的老僧一般,似乎根本不像会被情所困堕落到如此地步的样子。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就好像所有事情看上去都是单独的,但似乎又有什么联系存在一样,但到底这联系是什么?” 齐政也在思考,“现在的突破口,在绑架甘辛的那人身上。” 没办法,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的线索。 齐政犹豫了一下,“为了万无一失,我派人封锁青竹书斋,你先去安排追踪土豆的事情。” 陈柏点了点头。 齐政一登基,就封锁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竹石墨的青竹书斋,恐怕私底下会引起一些非议。 但他们现在救出了甘辛,本就有打草经蛇的嫌疑,如果再不果断一点,就算那嫌疑人真在青竹书斋,恐怕也得跑了。 陈柏和齐政分头行事。 陈柏离开皇宫后,用手机在群里面发了一条消息,让学生们在学院集合。 到了学院,陈柏直接道,“接大王密令。” 原本还在讨论甘辛被绑的事情的一群学生,突然就安静了。 气氛也正式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学生其实在朝廷也算是一个挂名的闲官,他们都是弘文阁散人,就是那种只挂名没有实职的散官。 每个月都在领朝廷的俸禄,虽然那点俸禄他们估计也没看上眼,但代表的意义比那点银子大多了。 这一次算是他们作为朝廷官员,正式接受大王派遣的差事。 “下……下官领旨。” 他们都差点忘记了,他们可是朝廷的官,正式场合得自称下官。 陈柏:“……” 他虽然没有带正式文书来,但的确是带的齐政的口谕,的确得正式一点,作为正式指派的差事,若是办得不好,理论上是会追责的。 陈柏开始讲解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 “所以你们这一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秘密的行动,不要打草惊蛇,偷偷查清各地土豆的去向。” 这些学生在各地游走,哪怕敌人也不会想到他们就是彻查此事的官员吧。 敌人既然细查过甘辛,那么所有的视线都会在甘辛身上,甚至可能会故意去引导甘辛去往错误的方向,所以这些学生反而能够便宜行事,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一但有消息,就第一时间用学生手表联系。” 减少了来回传递消息的时间。 而时间,正是这一次能否拦截回偷运走的土豆的关键所在。 一但齐政得到消息,就能具体安排如何截回土豆。 当然,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齐政就算得到消息,如果再让人从上京跑去地方传令,调度人手,别人都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这也是敌人觉得万无一失的一个原因吧,因为就算齐政知道了他们的去向,时间上也来不及调度人手拦截了。 所以还是得这些学生通过学生手表得到齐政的具体安排,亲自去调人手。 不需要来回传递消息和传令的时间,未必就不能将运输着土豆,行动缓慢的敌方拦截下来,古时候的路,翻山越岭运这么多货物,可走不快。 陈柏开始给这些学生发手令,“这是王令,盖有大王的玺印,你们一但发现了土豆的行踪,等着大王的安排,然后持此令可临时调度各地一部分驻军。” 一群学生接过手令,感觉这都有些烫手。 虽然不是如朕亲临的手令,但合理的要求,地方官府必须配合,比如拦截出关的土豆,这种合情合理的事情,相信地方上就算有所质疑这些小小年龄的学生,但也得先按令办事,然后再去确认真伪,最多也不过是拦了一下土豆,但要是抗令,那可是灭族的大罪了。 其中轻重缓急,只要不是蠢货,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因为是密令,不能引起对方注意,一切小心。” 然后就是安排这些学生去往各地了,当然也不是随便安排,得有合理的借口,比如回老家省亲之类。 陈柏看着离开的学生,也是有些感叹的。 雏鹰也有出笼的时候,只有飞向天空,才能飞得更高,如果一直待在学院的温室之中,是永远也不会真正成长的。 当然明面上,探查此事的是,大张旗鼓的甘辛。 比起这些学生只是带了些随行的侍卫,甘辛简直就是前拥后簇。 哪怕如此,这小家伙也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上京,可怜巴巴的,他现在胆儿可小了,他看谁都像要害他的样子,时刻都让人拿着武器将他围中间。 而且也如陈柏所预料的一样,甘辛很快就得到了“线索”,并追随“线索”而去。 学生们每天都在群里汇报情况,所以对他们探查的进度,陈柏和齐政倒是清楚得很。 陈柏也没有提醒,反正甘辛的作用现在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麻醉敌人。 说不得对方正在嘲笑,所谓的大乾第一探子也不过如此吧,又有谁知,这次的杀手锏根本不在甘辛身上。 …… 先说陈柏回到上京,上京城中已经因为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青竹书斋被封了,书斋所有的读书人,包括竹石墨都被押走,原因……和甘公府的甘十三被绑架有关。 消息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竹石墨是谁?那可是他们大乾品节最高尚的竹君啊。 可以说,上京的每一个读书人,每一天都是以竹石墨的品行为鉴,在自省,在前行。 竹石墨就是读书人的一块碑,一面镜子。 现在给他们说,竹石墨和绑架甘十三有关?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可想而知,卷起了多大的风浪。 陈柏有些感叹,虽然一举将青竹书斋一网打尽,让唯一的线索无法逃脱,掌控在自己手中。 但引起的后果也是严重的。 抓人的是京中衙。 古时候,民不与官斗的思想及其隆重。 但今天,京中衙的大门确是围满了人,其中还是以读书人居多。 陈柏不用听,都知道大概在说什么。 “是不是弄错了?” “肯定是弄错了吧。” 气势沸腾,居然还有人出声质疑的,这在以往是很难想象的。 看着越来越高涨的民意,估计京中衙也感到颇有压力吧。 说实话连他们自己也心虚啊,为什么要抓竹君啊? 大王直接下的令,他们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所以出来安抚外面的读书人和百姓的人也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 陈柏想了想,倒是不能让民意给压住了。 上了马车,用手机给齐政说了两句,然后这才下了马车,向京中衙的大门走去。 陈柏的出现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陈柏在弘文阁的封号是什么,昭雪大学士啊,为百姓伸冤才得来的封号。 京中衙的那些人居然也有些紧张,该不会昭雪大学士又来敲什么沉冤鼓来了吧,沉冤鼓一响,他们就得审案啊,但他们现在都是懵的,怎么审? 还好的是,陈柏没有去敲鼓,而是站在京中衙大门口,说道,“大王让我来传口谕。” “大王有旨,上京城乃我大乾之都城,天子脚下,竟然发生捋掠朝廷重臣子弟这等重案,罔顾王法,影响民生,令京中衙务必彻查。” “但此事牵扯到我大乾竹君,令京中衙公开审理此案,凡我大乾子民都可观看。” “不得让我大乾律蒙羞,亦不可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不得屈打成招,不得苛刻对待任何一人……” 众人:“……” 居然要公开审理,也就是说必须让所有人信服才能定案。 后面更明令不得对竹君动刑不得苛待……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大王已经说了,会按照事实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要是他们还敢闹事,竹君未必有事,但他们可能要先下大狱了,大乾律之严那是众所周知的。 陈柏继续道,“大王说竹君虽有嫌疑,但也仅仅是嫌疑而已,不得关押,就先住在京中衙中吧。” 众人:“……” 大王如此厚待竹君,他们的确无话可说。 陈柏看着变化的形式,一笑,“诸位,都散了吧,若是有空,到时来看公开审理便可。” 众人:“……” 一场不可思议的浪潮就这么消退了。 陈柏说完也没有离开,而是进了京中衙。 衙门前面的大厅是审案的地方,后面就是办公和居住的地方了。 陈柏知会了一声,然后就进了一座院子。 院子中,纤尘不染的竹石墨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石桌旁看着。 朴实,无华,但又给人一种孤立风中,坚韧不拔之感。 说实话,若不是陈柏知道竹石墨身上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连他也得敬佩这样的人吧。 “人人都惧怕的京中衙,竹君倒是像仅仅换了个看书的地方一样,这份处之泰然的心性实在让人佩服。” 竹石墨皱了一下眉,这才抬起头,似乎在责怪有人打扰了他看书的雅兴。 “都是看书,又何必分在什么地方。” 陈柏一笑,这人倒是有趣得厉害。 竹石墨若有所思地看向陈柏,“原来是风头正劲的上京第一公子,只是不知道怎么也有闲来这京中衙?” 陈柏也不客气,坐在了竹石墨对面,“当然是陛下让我来看望竹君,说实话,大王也十分惊讶,竹君居然会卷进这样的案子中。” 说得好像下令抓人的不是齐政一样。 竹石墨倒是不卑不亢,“有劳大王惦记,我不过是一市井读书人,当不得如此。” 陈柏心道,真要是一市井读书人,那可引不来上京一半的读书人围着京中衙大门了,刚才外面的情形,陈柏都吓了一大跳。 陈柏说道,“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竹君这几日怕是出不了这京中衙,正好我这几日有闲,正好陪一陪竹君如何?” 竹石墨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陈柏,“能自由出入这京中衙,想必是得了大王的特许,昭雪大学士又何须我答应?” 陈柏:“……” 这人倒是聪明,一眼就猜出他这“陪一陪”怕是和“审一审”同义。 陈柏就当没听懂,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日后倒是要多亲近亲近,我这京中第一公子的称谓,多少带了些纨绔的味道,哪能跟我大乾四君子的名声相比。” 陈柏说得的确是这个理,他被称为上京第一公子,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确有些才华,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得了齐政看重,和以才学著名的大乾四大君子还是有些区别的。 竹石墨倒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若论才学,我等四君子也未必及得上昭雪大学士吧。” 话中竟如同有什么深意一般。 陈柏愣了一下,但竹石墨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刚才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样。 陈柏皱了一下眉,周所周知,他陈子褏虽然才学还行,但怎么也没有达到四君子的高度,可为何竹石墨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陈柏倒不会想着是竹石墨赞赏自己,他还是有自知自明的。 这时,陈柏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竹石墨手上的书,《论万事万物的两面性》? 这不是自己当初放在书铺子里面卖出去的那批书里面的一本吗? “竹君居然对阴阳学术也敢兴趣?” 竹石墨摇了摇头,他敢兴趣的不是什么阴阳学术,而是这书上说的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 事有两面,人何尝不是也有两面。 就如他,如若鸿,又如眼前的昭雪大学士。 “听说这书是出自昭雪大学士之手?倒是没想到昭雪大学士竟是阴阳学术的大家。” 陈柏赶紧摇了摇头,“虽是我拿出来的,但也是誊写的而已,不敢冒名。” 两人聊着天,喝着茶,倒真没将这里当成审案的京中衙门。 陈柏也算知道,竹石墨为什么能位列四君子之一了。 一言一行皆如同书中刻画的一般,此时的他是一个读书人,一个世上最合格的读书人。 这样的人,身上竟然满是秘密,说实话,连陈柏都有一种不忍心揭开事实的冲动,还不如让自己相信对方是美好的。 当然,人是残忍的,当涉及到自身安危时,总会保持那么一丝理智。 陈柏看向竹石墨腰间玄铁剑,“竹君这剑倒是显得破旧了些。” 竹石墨的脸上居然有了些温馨,“这剑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不过一把普通铁剑而已,佩戴得久了,多少也有了些感情,便也舍不得换了。” 陈柏“哦”了一声,“倒是很少有人提起竹君的家里人,不知令尊……” 陈柏不动声色,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来闲聊的,自然是有其他目的。 齐政曾经说过,竹石墨要是有一流之上剑客的实力,那么必定得有名师教导,但这和竹石墨的出生不符合。 齐政早让人查过竹石墨的一些消息,竹石墨的确是地地道道的大乾人,身份上没有什么破绽,不可能是其他诸国的人…… 陈柏也在想,竹石墨这样的人,想要找到破绽,恐怕得从细微的地方入手了,所以才有了这延伸而来到现在的交谈。 竹石墨闻言,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家父和家母早亡,死在路途的劫匪手里。” 陈柏一愣,大乾的劫匪多半是彪悍的大乾百姓假扮的,为的也是一口粮食而已,这在以前很常见。 陈柏说了一声,“节哀,竹君当时没有去官府报案么?我大乾律定会还竹君一个公道……” 只是让陈柏意外的是,竹石墨居然打断了,“说起来也是好笑,当时我还年幼,到现在竟然有些记不起家父家母的模样,人人都称我是竹中君子,但你说我是不是有些不孝?” 陈柏:“……” “当时竹君还小,不记事的年龄,记不得也正常,不必自责。” 竹石墨不置可否。 不过随口提起的一个话题,几句后说完也就罢了。 到现在让陈柏有些意外的是,他以为竹石墨这样冷清的人,恐怕不会和他搭讪的。 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性格? 接下来的交谈中,竹石墨居然还会主动开口问上陈柏几句,也是奇怪了。 这一聊,用了很长的时间。 两人似乎都在说着一些细微的东西,连进来添茶的下人都听郁闷了。 一个是四君子之一的竹君,一个是风光正盛的昭雪大学士,结果就聊这些? 听听,昭雪大学士正在说他小时候掏鸟窝的事情,竹君居然还听得特别认真。 简直辣眼睛,他还以为这样的名士怎么也是谈论些圣人之道,再不济风花雪月也成啊。 陈柏和竹石墨又聊了很久,两人基本都是有问必答,竟然颇有一番知己的感觉。 等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陈柏才离开,茶水都喝了好几壶。 出门的时候,陈柏还听到京中衙的衙役在唠嗑,“昭雪大学士真是大王派来审案的?” “我看着怎么不像啊,哪有审案这样子审的?” 陈柏一笑,也没说什么。 再慎密的人,也不可能保证话中没有漏洞,特别是一个身上有秘密的人,有些时候无意间的一句话,也可能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线索。 陈柏离了京中衙,直接去了皇宫。 。 齐政问道,“如何?” 陈柏只答了一句,“竹石墨有报复大乾的动机,他……有可能做出私通敌国的事情。” 这一句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无人会信吧。 然而,司法不公而被摧毁了信念的人,的确很容易走上极端,要是这人又有万中无一的才华,这就有些不得了了,甚至可能会做出震惊世人的事情来。 此时,京中衙中,收拾茶水的人正在忙碌。 竹石墨旁若无人地说了一句,“告诉殿下,陈子褏就是他所料想之人,还有我已经暴露,他们正在通过我查更多的线索,尽快处理和我接触过的所有细作,尽快安排殿下返燕。” 说完,竹石墨嘴角带上了一丝讽刺,陈子褏刚才问他,他父母被劫匪所杀时,是否去衙门报案,大乾律定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这是他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当一个人在绝望之时,只要出现一丝救赎的光,他就可以为这一丝光倾尽一切。 第101章 大乾之菊 陈柏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还去了一趟宗案府,这里收藏着历年各地发生的案件档案。 毕竟竹石墨的案子是要公开审讯的,他不能就凭自己的猜想给人定罪。 陈柏到了宗案府,直接按照竹石墨的出生地和大概时间开始查询。 他没有查到任何关于竹石墨报案的信息, 但却有了点意外收获。 陈柏看着手上的案件, 抚摸着上面的文字, 心中居然有些悲伤, 他或许有些明白,竹石墨一个地地道道又名声远播的大乾名士,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大乾28年,车泽郡发生惊天大案……” “车泽郡下至县府,上至郡衙,一共十八位地方官员, 皆死于当月……” “死因完全一模一样,据仵作验尸,皆是被利器刺入肺腑致死, 伤口有明显磨痕,怀疑皆是死于同一人的磨石剑法之下……” 如果陈柏记得没错, 孟还朝曾经说过,竹石墨的剑技已经在一流之上,除此之外, 还说过一句,竹石墨的磨石剑法,当今世上, 无人能出其左右。 当然, 当年的竹石墨还小, 此事不可能是他所为。 但, 当年的竹石墨一家老小被劫匪所杀,小小年龄的竹石墨要是去各地官府报案,甚至历经千辛万苦,从地县告到了郡衙,但却无一府受理,在这绝望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会磨石剑法的人帮了他,不仅杀了那些劫匪,还杀了那些……无所作为的地方官员。 在绝望中获得一丝曙光的竹石墨,是不是就会为了这一丝曙光,倾尽一切来报恩,或者说……来向这个冷漠的大乾复仇。 这也说得通竹石墨的磨石剑法从哪里学来的了。 要是教他磨石剑法的人又刚好不是大乾人…… 陈柏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人的复仇,一个人对一个国家的复仇。 谁又能想到,当初一个被世人冷漠对待的孩子,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普通家庭的孩子,竟然能成长为大乾四大君子的地步,甚至倾尽一生也在为当初的不公讨一个公道。 陈柏放下宗卷,心里有些沉重,是大乾先负了他,负了这样一个举世独立之人,性格高洁之人,才有了现在这等惊世骇俗的结果,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竹石墨居然…… 要是陈柏知道,大乾的四大君子中的其他三个也都不差分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只能说大乾看似没有卷入诸国纷争之中,但诸国怎么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任大乾独自美好。 错的是当时的大乾地方官员,错的是竹石墨,但最终错的还是这个混乱的时代。 陈柏第一时间去了皇宫,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齐政。 “竹石墨罪不可恕,但大乾的确欠了他一个公道。” 现在齐政是大乾的王,这个公道恐怕得齐政来偿还了,至少要给竹石墨定罪之前,得先还他一个公道,这样才算公平,才能抹平竹石墨一生的怨恨。 陈柏说道,“竹石墨的磨石剑法那般厉害,也就是说当年教他磨石剑法的人定也不简单,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要是说当年那个时候,对天下剑客最为了解的,肯定不是齐政他们这样的新人。 所以,齐政带着陈柏去了一趟召圣太后那里。 召圣太后“哦”了一声,“我也听闻你们在查竹石墨,没想到竟然真被你们查出来了一点什么。” 召圣太后也有些感慨,大乾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四大君子了,结果……兰若昀背负着大乾谍首这样一辈子也见不得光的浊名,一个如兰君子却是那世上最污浊之人,本就可笑到了极点,如今四大君子中的竹石墨,情况更甚,居然是叛国的大逆之人! 还好,四大君子中还剩下两个身家清白的,不然他大乾皇室怕是要成天下笑柄了。 “磨石剑法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剑法,但正是因为平常,想要专精甚至凭此达到一流之上就更加的困难。” “若说当年谁专精这磨石剑法,当属燕国的磨石老人,这是武人对他的称谓,他的真实身份似乎和燕国皇室有些关系……” 陈柏和齐政对视了一眼。 那竹石墨前不久不是和燕国的若鸿殿下偶遇下过一盘棋么。 看似不经意的一些东西,其中或许还真藏有深意。 召圣太后继续道,“听说磨石老人收有一徒,其剑法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这徒弟神秘得紧,只听闻过有这么一人,名字好像叫燕无心,但谁也没见过他出手,甚至从来也没有人传出见过此人的消息,神秘得倒和我大乾的山君有些相似。” 陈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齐政说了一句,“如此说来,当年救竹石墨的如果就是这磨石老人,所有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竹石墨就是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燕无心。” 一片沉默。 如果推测成立的话,四君子中的竹石墨恐怕…… 还是陈柏打破了沉默,“要想确认也很简单,就看那些偷运走的土豆是不是运往的燕国就行。” 通过目的,反推事主,准确度极高。 现在要做的也就是等待那些学生反馈回来的消息了。 …… 此时,燕国别馆。 竹石墨让人传递的消息也到了若鸿眼前。 没想到兰若昀居然也在。 前来汇报消息的探子犹豫了一下。 若鸿倒是无所谓,直接道,“说吧,有何要事?” 那探子正了正身,“殿下,谍首让小的转达,陈子褏就是殿下所料想那人。” 若鸿都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 难怪他看陈子褏有些熟悉的感觉,原来他们都是同一类人,用不同的面目活着的可怜人啊,谁愿意将自己变成两个不同类型的人来着,不过都是形势所迫罢了。 有趣,在这上京城中,居然有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那探子继续道,“谍首说大乾的人正在从他身上追查更多线索,怕是已经暴露了,让殿下尽快返燕。” 若鸿皱了一下眉,“居然有人能查到竹石墨身上去?我还以为以竹石墨现在的身份,永远也不可能暴露。” 那探子惊讶地看了一眼若鸿,然后又看了一眼若鸿身后的兰若昀,他已经尽量不提及谍首的身份,又将消息完整传达了,为何殿下竟然一点也不避讳。 若鸿让探子离开,这才看向身后悠闲喝着茶的兰若昀,“你不惊讶么?” 兰若昀不紧不慢地抬头,“没想到我大乾竹君居然是燕国谍首,的确让人有些意外,不过,你既然这么坦诚地在我面前说出来,那么就一定有让我无法传出消息的办法,所以惊讶或者不惊讶又如何,结果不都一样。” 若鸿一笑,原来那个只会亡命逃窜的人,也长大了嘞。 兰若昀也嘴角上扬,“殿下这是准备返回燕国了吧,想必殿下这次来大乾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切事毕。” 不难猜测,要让自己无法传递出消息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死人永远开不了口。 第二,就这么将自己囚禁起来,但这里是大乾上京,自己一天不出现在别人视线中就会惹人生疑,所以很可能就是若鸿要返燕了,并将自己限制在身边,这样就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就是不知道若鸿会选择哪种办法。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若鸿已经达成目的? 像若鸿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若没有成功,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离开的人。 若鸿也没什么隐瞒,“来大乾的时日也不短了,的确是该回去了。” 兰若昀却笑了,“就怕这一次,殿下走不了,也没那么容易走得了。” 若鸿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兰若昀这人他还是十分了解的,至少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大话。 只是兰若昀每日都在他身边,若真有什么安排,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 兰若昀没有回答,就如若鸿了解他一样,这世上最了解若鸿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他知道,凭借若鸿的能力,他无论做出什么安排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所以这一次,从头到尾,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借助他人之手。 “若鸿,这一次或许该我赢了。” 尔虞我诈的两人,的确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无限的色彩。 兰若昀的话给若鸿带来了一丝警觉,他要返燕,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得有一些安排。 时间就安排在审理竹石墨当天。 …… 公开审理竹石墨的前一天,学生们的消息也陆陆续续地传来了。 而甘辛还跟无头苍蝇一样,在群里面发道,“我怎么觉得我的路线越来越奇怪了,明明感觉下一刻就要找到对方了,可是立马又给错开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现在跑哪里去了,啧啧,都快到鲁国边界了。” 陈柏听着甘辛的语音也是一笑,心道做得不错,对方在胡乱引导甘辛,将甘辛引到错误的地方,但甘辛何尝不是在胡乱引导他们,将他们的注意力都给引开了。 其他学生那里的消息就要确切多了。 “我这里找到一个运土豆的大商队,现在正去往渠县,真是明目张胆啊,一路上就稍微绕开了官道,过小关卡的时候甚至直接使用的过关文书,我现在正装成走亲戚,就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怀疑我这样的小孩子是专门来查他们的。” “我这里也发现了一个,去的是商县……” “我这也发现了一个……” 齐政直接拿出地图,将这些发现的商队的路线用笔画出来。 然后地图上就能清楚地看到,所有路线的目的地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燕国。 燕国农耕不兴,因为没有种植粟米的农田,但土豆不一样,在燕国也能种得很好。 看来,自从燕国得知大乾的土豆后,就从来没有放弃过打它的主意,甚至主动出击。 一个计划总会有一个负责人的。 陈柏和齐政看向对方,几乎同时开口,“若鸿。” 若鸿到大乾的时机太巧合了。 只是这样一个天天在上京城中挥霍的人,居然策划出了这么完美的计划,当真是决策于千里之外。 若鸿的计划应该是通过安插在大乾的细作来完成。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真的让他将他们辛苦种植的土豆给偷去了。 可以说,要是陈柏没有学生手表这种可以忽略地域的通讯工具,这一次怕是真的得认栽了。 陈柏有些苦笑,“这就是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么?” 哪怕生在异国,也能运筹帷幄于股掌之间。 这世上之人,果然小看不得,差一点就让他们栽了一个大跟头。 “看来若鸿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真的坠落到了不关心政事的地步。” “但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让位给他胞弟若卿?” 这也是一个悬疑。 陈柏低眉,“岂不是说,很可能若鸿一直在利用兰若昀来掩饰他的真面目。” “……” 诸国赞美的美谈啊,当世的佳话啊。 陈柏都有一种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塌陷掉的感觉。 要是他知道兰若昀对此心知肚明,估计房子能塌得跟灰尘一样。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当初是谁羡慕来着? 爱情有什么好,还是友情可贵一些。 虽然有一种三观毁尽的感觉,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齐政现在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必须专心致志不让人打扰。 第一,根据具体情况,安排这些学生持手令去当地调兵,将土豆抢回来,只有土豆回到大乾手中,才算最终安心。 第二,安排捉拿这一次给大乾造成这么大困扰的罪魁祸首,燕国前太子若鸿。 时间紧迫,陈柏也没敢耽误齐政的时间。 心事重重地回了廷尉府。 无论是竹石墨的事情还是兰若昀的事情,都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有一种全世界都是虚假的错觉。 手机上,唐镇找陈柏开黑打排位,陈柏都提不起兴趣。 “柏哥,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不佳啊,我发好几句你才勉勉强强回一句。” 陈柏有气无力地回道,“房子都塌了,哪还有心情打游戏啊,让我安静地捋一会儿吧,我现在脑子都还是糊的。” 说是安静的捋一会儿,但脑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陈柏干脆出了门,去了一趟上京衙,在公开审讯的前一天,去找竹石墨了。 竹石墨依旧那么安静地在那里看书。 陈柏走了过去,太多的想法竟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说了一句,“我该叫你竹石墨还是该称呼你燕无心,你的本名应该就是竹石墨吧,燕无心反而仅仅是一个代号。” 竹石墨居然对此毫无反应,半响眼睛才从书上抬起来,答道,“那我应该叫你陈子褏,又或者……山君?” 陈柏真的懵了。 真的。 他也不过是一时心里不顺,来找竹石墨聊聊天而已,结果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晴天霹雳。 所以……他在从竹石墨那里套情报的时候,这家伙也在反向套他? 他当时一心想着审对方,倒是回答了对方很多问题来着。 陈柏抓了抓脑袋,伤脑筋,这个怎么办? 哎,不管了,他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着? 陈柏岔开话题,摆脱这互相揭开对方真面目的诡异气氛,“明天就是公开审讯的时间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竹石墨抬起头,“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说的?” 陈柏:“……” 这样的人如此悲凉的一生,最后的关头,难道真的不需要找人抱怨一下世道对自己的不公吗? 陈柏酒都准备好了,结果这家伙这么平淡。 难道是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当事人都还没怎么的,他自己倒是先…… 陈柏:“若是……若是大乾将欠你的还给你,你能回头吗” 这样的人却走上了绝路,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叹息。 竹石墨都笑了,笑得很苦,“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还能说出让大乾还我一个公道这样的话么?” 陈柏身体一震,他读懂了竹石墨话里的悲凉,无奈,还有心酸。 陈柏都不知道是怎么跌跌撞撞走出上京衙的。 是啊,就算现在的大乾能还竹石墨一个公道,但谁来还当初还是个普通人的竹石墨的公道? 只是陈柏不知道,他离开后不久,竹石墨也跟着离开了。 上京衙中今天当值的人倒下了一半,而另外一半跟着竹石墨走了,震惊了整个朝廷和上京。 齐政那边,带着人去燕国别馆抓人的差人也扑了个空,整个别馆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桌上的茶还是热的,应该没有走多久。 齐政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以为他的行动已经足够快了,一查到事情和若鸿有关,就下令抓人了,没想到…… 而陈柏都还没有回到廷尉府,就得到了竹石墨带着人越狱,不对,是强行逃出了上京衙。 陈柏震惊得和现在的上京百姓一模一样。 现在都不用审了,竹石墨代罪之身逃逸,上京百姓就算再蠢也能看出,竹石墨定是有问题的。 上京百姓心中的“房子”也塌了,今天注定是震惊整个上京,整个大乾的一天。 陈柏哆嗦了一下,在上京百姓震惊得都回不过神的情况下,往皇宫跑去。 等陈柏到的时候,齐政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上京衙今天当值的一半的人跟竹石墨跑了?这怕是将上京衙当成了燕国的细作据点了,竹石墨才被押在上京衙几天,差点就让上京衙改天换地。 大乾存在的隐患之重,实在触目惊心,今天暴露出来的说不得还只是冰山一角。 其实齐政猜得还真没错,的确是冰山一角。 陈柏喘着气,刚才跑得太急了,“如何?” 齐政说道,“他们离开还不算太久,已经派人去追捕了。” 陈柏这才知道,不仅竹石墨跑了,若鸿也跑了。 刚才街上一片混乱,应该就是齐政的人在抓逃犯。 “这里是大乾,想要逃也没那么容易。” 的确不容易,大乾剑客名满天下,这一点倒是假不了。 …… 此时,上京城外,一处密林。 若鸿带着兰若昀正在等待。 兰若昀问了一句,“为何?” 不是说公审竹石墨当天离开吗?怎么提前了一天。 若鸿一笑,“竹石墨让我返燕的消息你也是听到的,竹石墨说返燕就一定是时间紧迫到了当天就必须执行,我当时也不过随口一说,毕竟身在上京,事事得小心一点。” 兰若昀:“……” 没等多久,竹石墨就到了。 兰若昀和竹石墨相见,感觉挺奇怪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其他的时候,竹石墨直接道,“护送殿下回燕国,我留下来断后。” 有人一愣,“谍首,为何我们不趁上京混乱之时一起走?” 竹石墨脸上十分的淡然,“因为没有人留下来拦住他,谁也别想走。” 竹石墨说的他是谁,谁也不知道。 不过若鸿皱了一下眉,最终说了一句,“希望你能在他手上活下来,活着来燕国,我燕国举国迎你。” 竹石墨没什么表情。 若鸿也知道竹石墨这人求的并非这些,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都走后,竹石墨这才看向一个方向。 远处,老松之下,一长发飘逸的青年人,身着妖异的橘黄色袍子,腰间配一妖异的长剑,剑上朵朵菊花盛开,明媚得如同春光。 “奉大王令,捉拿叛国大逆。” 第102章 冒着浓烟的无人机 竹石墨看着老松下面的人, 或者说看着对方手上那把雕刻着朵朵菊花的剑。 竹石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别经年,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况, 菊兄。” 大乾四大君子最后一位,淡泊名利,追逐逍遥, 浪迹于江湖的菊君菊白川。 “我也没有想到, 我大乾竹君竟是一流的剑道高手。”菊白川抚摸着手中的剑,“还犹记得当年,我,你,兰若昀,孟还朝,大乾四大君子聚于一堂的场景, 虽然是我们四人唯一一次同时相聚, 但当日的盛景犹在眼前。” “说起来, 我手上之剑的花纹,还是那一次聚会时,孟还朝所画,由你和兰若昀旁观完成,我一直视为最珍惜的东西。” “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两人都有些沉默,也有些无言以对,山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 本该把酒言欢遗世独立的两个人啊。 菊白川本来有很多话要问的, 比如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燕国, 为何能做到这种地步,比如为何要放弃被大乾百姓敬仰的竹君之名,去做那永远生活在阴暗中见不得人的燕无心。 但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唯一能做的就是拔出了手中之剑,“朋友一场,我能做的就是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大逆之人,本就没有任何的活路,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是死在其他追捕的人手上。 这样的人,实在不忍心对方死得太过面目全非。 “读书我不如你,但剑道你不如我。” 话毕,那手中之剑如同盛开的最艳丽的菊花绽放,这一定是世上最美丽最绚丽的剑法。 比起菊白川华丽到了极点的剑法,竹石墨的剑就朴实得多了,每一剑都是至简至纯。 无人的密林,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法,两个同样举世无双的人,剑在碰撞,很美,美得有些凄惨。 等后续的追捕的人到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 菊白川整理着袍子上被割开的一道显眼的血痕,“若你醉心剑道,或许又是下一个剑圣曹秋。” 可惜竹石墨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压抑得让他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菊白川手中的剑指着竹石墨的脖子。 竹石墨倒是没有任何其他表情,或许他等这一天太久了吧。 终于解脱了啊。 菊白川的剑却犹豫了,天下人皆知道大乾有四大君子,他这一剑下去,就再不复往昔了。 这时,继续赶来的人中一人出列,“菊君,大王让菊君留他活口,大王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了结。” 菊白川:“……” 叛国之人,或许连但求一死也不能轻易做到吧。 现在的竹石墨和以前的竹石墨,一样的悲哀,但这个世道如此,谁又能真正的给人一个公平。 菊白川收起了剑,后面的人押住了竹石墨。 菊白川看着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竹石墨,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以你的身手本可以逃脱的。” “你真以为你挡我这一会儿,他就跑得了吗?这里可是大乾上京。” 竹石墨抬了一下眼,“你抓不到他的。” 他能拦下的时间虽然短,但对那人来说,却是足够了。 菊白川嘴角妖异地上扬了一下,“是吗?真正的诸国第一太子么?若我刚才看得不错,他身边带着的是兰若昀,兰若昀不会武,若真一路上带着,恐怕会耽搁他的行程吧。” 竹石墨没说什么,因为他坚信若鸿那样的人是唯一能给这乱世带来曙光带来真正公平的人,绝不会止步在此的。 竹石墨被押回了上京城。 菊白川带着人进入了密林,如一群群狩猎者,他们是大乾最好的剑客,而菊白川是大乾剑首的首徒,追踪一群逃串的人,按理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正如菊白川所言,对方还带着不会武的兰若昀。 但,三天过去,居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皇宫。 齐政脸色严肃,若这样都能让对方跑了,大乾这次的脸可就丢大了。 对方可是从大乾的首都上京一路逃串啊,这一路上都是名满天下的大乾剑客拦截。 陈柏也皱着眉,“怎么就找不到人,就算是躲在树林子里面不好找,但我们人那么多,而且对方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留下一点痕迹。” 愁眉不展。 陈柏犹豫了一下,“要不让甘辛绕道去打探一下?甘辛现在的位置正好离回燕国的必经之路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加上走官道,应该来得及,正好甘辛离开的时候将无人机交到他手上的。” 齐政点点头,“也只得如此。” 土豆的拦截,这几天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学生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所以已经不用甘辛牵制对方的视线了。 陈柏离了皇宫,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在群里传达了齐政的命令。 甘辛的声音都有些激动,“甘辛领命。” 他正愁他的无人机都没有用武之地,这一次简直有辱他的名声,他得将功补过。 …… 密林,没有任何道路。 所以这些天的逃串若鸿他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不过还好的是,他来大乾前,就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提前让探子在密林中打探出来了一条最不易被发现的道路。 所以只要按照这条路走,追捕的人应该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也的确如此,前面最容易追捕到他们的时间里,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稍作休息,然后继续前进。”若鸿说道。 若鸿心道,虽然他们现在狼狈了一点,但至少这次来大乾的目的,那些土豆应该是能运回燕国的。 他们身在密林,能得到的消息很少。 若鸿拿了一份食物给兰若昀,“如何?” 兰若昀知道若鸿在说什么,他曾说这一次是他赢了,若鸿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大乾,但以现在的情况看,返回燕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鸿问完,却是眉头一皱,向周围的人看去,“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一点?” 周围的人一愣,手自然地抓在了武器上。 只是也是在这一瞬间,一朵盛开的美丽的剑菊从树上向若鸿刺来。 若鸿的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菊白川!” 为何? 既然知道他们的行踪,前几天应该有很多时间刺杀他的,为何拖了这么多天才动手? “保护殿下。” 一片混乱,随着喊声,四周也有无数的大乾剑士冲了进来。 可以看出,这是早已经设置好的埋伏。 若鸿的眼睛由半眯又恢复了平常,似乎头顶刺下的利剑根本不存在一般。 菊白川作为大乾剑首的首徒,这次无声无息的设伏出剑,自然算计到了方方面面,让对方无法抵抗。 也的确如此,周围的护卫根本来不及援救。 但若鸿的嘴角却是上扬了起来。 他孤身来大乾,又岂会仅仅给自己安排一条逃跑的路线那么简单。 “当!” 一声剑响。 菊白川由上而下的一招剑式,可以说通过重力和惯性,将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但一把剑,就那么平移了过来,就那么轻轻一击,居然就将菊白川的剑式格挡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只是将若鸿的袍子划开了一条口子而已。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才是喊杀声。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菊白川,虎口轻颤,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刚才那必杀一击要想避开有多难。 握紧剑,眼睛看向刚才出剑之人。 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者。 实在太平凡了,甚至就像现在才发现若鸿身边有这么样一个人一样,明明对方一路上就跟在若鸿身边,甚至再回想的话,就会发现,在上京的时候,这个老者就一直在若鸿身边寸步不离了。 平凡得就像融入了周围的一切,和周围是一体一样,所以他人在那里,却会被当成理所当然而不被多想。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当今世上唯有一人…… 菊白川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剑圣……曹秋。” 可是剑圣曹秋是魏国人啊,他为何会专门来保护若鸿? 若鸿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老者瞟了一眼菊白川,“大乾倒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剑道奇才,可惜还年轻了一些。” 说完这才回复若鸿,“既然是当初应下的条件,本是我的事情,倒也用不着谢。” 菊白川见这老者没有反驳,像剑圣曹秋这样的人物也的确用不着遮遮掩掩。 菊白川犹豫了一下,道,“即便是魏国剑圣,来了我大乾,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剑圣也是人,群起而攻之,也有累死对方的时候。 老者看向菊白川,“能不能走靠的是手中的剑,相信的也只有手中的剑,而不是这般站着说些无用的话。” 说完,剑出。 菊白川也没有犹豫……带着人掉头就跑,“撤退。” 因为他知道,和剑圣曹秋对上,他必死无疑。 曹秋都愣了一下,“这大乾四君子倒是有趣得紧,我在他这般大小的时候,也做不到他这般能放下颜面,跑得这般洒脱的。” 正是视名声为生命的年龄啊,好歹也是闻名天下的剑客,见到名宿哪有掉头就跑的道理。 曹秋也没有追,他的目的是保护若鸿,不能远离,其他人的死活都和他无关。 若鸿说道,“收拾好行装,我们立刻启程。” 现在曹秋暴露了出来,正如菊白川所说,曹秋再厉害也是人,让对方准备充足,肯定会发起下一次袭击。 不过,密林追踪就已经十分困难了,又哪来时间给对方准备充足。 只是让若鸿有些想不通的是,只不过过了一天,菊白川又开始调动人马袭击了。 “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无论我们如何改变路线,似乎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一样,但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密林,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若鸿也死死的皱着眉,明明最开始的几天才是最容易追捕到自己的,可对方偏偏没动手,就像跟丢了一样,可到了后来,反而怎么也甩不掉对方。 就像是换了一批更高明的人追踪了一样。 等等,若鸿突然眼睛一动,向旁边的一个探子问道,“可知道大乾的那个甘十三在什么位置?” 探子愣了一下,“我们进入密林时,甘十三已经快被引到鲁国边界了。” “具体位置。”若鸿问道,鲁国和燕国也有接壤的地方,只是说边界的话并不具体。 探子说了一个地名,“杨洲郡。” 若鸿眼睛眯了一下,“从扬州郡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话,刚好也得花费这样几天,太巧合了。” 若鸿抬起头,“应该是甘十三到了。” 不得不说,甘辛这锅怕是要背一辈子了。 不过,若鸿也分析得没错,能从这么少的信息中,分析得到正确的答案,也是厉害了。 若鸿说道,“他再神异,想要打探到我们的消息也必定离我们不远,你们几个人在我们周围进行反探查。” 此时,官道之上,甘辛正坐在马车上控制着遥控器,时不时还探出个小脑袋看看旁边的丛林。 旁边的丛林连个路都没有,他才不要进去,太辛苦了,他还是坐在马车上监控吧。 这娃胆儿贼小,每次能离目标越远,他就不会靠近一步。 密林中菊白川组织着无尽的追杀。 若鸿等人疲于奔命。 这一次若鸿脸色也不怎么好,因为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匆忙逃串,还要面对无尽追杀,说实话看上去有些狼狈。 又是几天后,哪怕有剑圣曹秋压轴,他们的人手也越来越少,菊白川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丢后,干脆开始了逐个歼灭战,目的很明确,曹秋厉害是厉害,但其他人不行啊,他们就将其他人先杀掉,到时候只剩下曹秋这一块硬骨头,他们就能轻松多了。 若鸿看着自己这边越来越少的人手,也是皱眉,曹秋要保护他不能追击,所以让对方有机可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问道,“你们皆是我燕国追踪和反追踪的高手,这几日都没有找到那甘辛的任何行踪么?” 几人有些羞愧,“我们已经将范围不断扩大,可依旧一无所获。” 实在想不通,那甘辛到底是如何不断将他们的行踪找到的。 一筹莫展。 倒是曹秋突然开口了,“无时无刻的监视着我们,终是不会离我们太远,不解决掉他我们这样逃也毫无意义,我们暂时停下来,先看看能否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停下来,是十分危险的,但继续前进,不摆脱追踪也徒劳。 此时,官道上,甘辛突然咦了一声,抓了抓脑袋,“他们怎么停下来不走了?” 其实陈柏和齐政,也在用投影仪,网络同步观看。 陈柏说道,“他们应该是发现逃不了,所以停下来准备反追踪。” 陈柏给甘辛发了一条语音,“你小心一点,他们很可能扩大范围来搜寻你的位置。” 甘辛吓得夹了夹小腿,赶紧给马夫说道,“走走走,我们赶紧跑远些。” 第二天,若鸿的人依旧一无所获。 倒是一直闭目静坐的曹秋突然张开了眼睛,眼睛中的利光一闪而过,“殿下,你可有听说过这样的一种鸟,能一直凭空悬停,且不断的发出古怪的声音。” 若鸿都愣住了,哪有鸟能一直悬停在空中的? 曹秋也没有等若鸿回答,而是手中一块石子突然激射而出。 一只“鸟”带着浓烟从天空直坠而下。 躲得远远的甘辛,正控制着遥控器,他倒要看看这些人不逃命,待那不走是在干什么。 结果,遥控器上的屏幕剧烈晃动,然后一片漆黑。 上京城,陈柏和齐政也看着变得漆黑的投影。 陈柏苦笑,“看来被对方发现了,现在就算送无人机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等无人机送去的时候,对方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无人机也是有搜寻范围的,想要大海捞针,也不怎么可能。 陈柏已经尽力了,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给跑了。 若鸿那里,一群人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鸟”。 “这是什么?” 若鸿本来想拿来研究研究的,但被阻止了。 “殿下还是小心为妙,这东西冒着浓烟,味道奇臭无比,怕是有剧毒。” 若鸿点点头,现在的确应该谨慎些。 没有了无人机的监控,一场追逐,追踪,反追踪的战斗也结束了。 等甘辛得到菊白川捡回来的无人机的残骸的时候,甘辛哇地哭得在地上打滚。 “我的无人机啊,你死得好惨,连个全尸都没有,还黑乎乎的一坨,是哪个杀千刀的将你烤成了这样子,这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菊白川:“……” 什么鸡?就没见过鸡长这样的。 陈柏得到“噩耗”的时候也有点心疼,这玩意儿老贵了。 但听着从手机里面传来的甘辛那哭天抢地的声音,嗓子都快哭哑了,这娃是真伤心。 没办法,陈柏只得安慰道,“等回上京,我再送你一只无人机。” 这才将哭得快背过气的甘辛安慰下来。 陈柏心道,他现在也是大款了,不心疼不心疼,不就是一辆无人机,他有的是。 各学生的任务结束,陆陆续续的还回学院,甘辛算是回来得最晚的,听说一路上菊白川连哄带骗地想从他那里骗点追踪的秘诀,可把甘辛这小家伙高兴坏了,连大乾四君子中的菊君都仰慕他,得瑟。 当然秘诀肯定是不能告诉人的,会被学院开除的,一想到被开除,什么甜言蜜语都休想起作用。 甘辛还臭美的想到,看看他这是经历了怎样的诱惑而坚定不移,自己都得夸自己一番。 这一次的事件,算是有惊无险,土豆总算重新回到了大乾手中。 但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太多了。 光是一个燕国,在大乾就将细作渗透到了这个地步,更别说以细作闻名天下的魏国,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就是,追捕若鸿途中发现的问题,为何魏国剑圣曹秋,会贴身保护燕国皇室的若鸿,这其中的问题实在太值得思索了。 “诸国细作恐怕在我大乾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拔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强行拔出的话,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岔子来。 诸国纷争啊,大乾从来就没有置身事外,只是被表面的和平给欺骗了而已。 齐政:“……” 他才登基,没想到要面临的问题居然这么多。 陈柏也感叹了一声,一个国家全是外国细作,这可咋整? 他就算有翻天本事,也不可能挨个挨个揪出来吧,恐怕穷其一生也揪不完。 陈柏一咬牙,“其实这也不完全就是坏事。” 齐政一愣,这都不算坏事? 陈柏继续道,“你想想,我们要是想要昭告天下一件事,都不需要我们自己去安排人手宣传,全天下都知道了。” 齐政脸都黑了,陈子褏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大乾前路之艰辛,实在让人触目惊心,面对这样满路的荆棘,谁又能说有百分比的信心能治理得好? 无论是陈柏还是齐政,恐怕都不敢夸下海口吧。 陈柏正了正身,“现在这件事也算落下帷幕,就差……” “就差怎么处置竹石墨。” 这必定是一件闹得大乾震动,天下震惊的事情。 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隐瞒也来不及了,必须正面的给大乾读书人一个交代。 就像是心中的丰碑突然坍塌,没有人能受到了一样,但哪怕再受不了,也得给出一个解释,不然只会让大乾读书人更加动荡。 “大王准备如何做?”陈柏问道。 齐政叹了一口气,“公开审理吧。” 终归是要给大乾读书人和百姓一个交代的。 陈柏张了张嘴。 竹石墨,身为大乾四大君子,文人的代表,却做了叛国大逆,公开审讯的话,其结果……必死无疑。 因为就算有太多的不舍,朝廷也必须给大乾所有的人一个交代。 竹石墨的公审就安排在第二天。 万人空港,但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审理的过程十分的顺利,因为竹石墨并没有任何的狡辩和反驳。 竹石墨是大燕谍首的结果一出的那一刻,没有人愤怒,没有人唾骂,更没有人为抓到这样一个敌国的了不得的人物而欣喜若狂。 剩下的只有心疼,揪心的痛,痛入骨髓的痛。 那是他们大乾竹君啊。 毫无意外,竹石墨之罪乃是死刑。 一个万恶之人得到这样的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觉得痛快。 竹石墨的表情也很平淡,似乎死刑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从他决定了复仇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果然是这样的结果。”竹石墨平静地低语了一声。 只是,突然间“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沉冤鼓。” “是沉冤鼓的声音。” 但为何沉冤鼓的声音会响起?现在审的可是燕国谍首竹石墨啊,他能有什么需要沉冤昭雪的。 又是谁敢为这样的人敲响沉冤鼓? 陈柏也抬头看向鼓声的方向。 那里,齐政在前,三公在后,文武百官分列,,鼓声如雷。 陈柏的眼睛有些发红,竹石墨对大乾来说罪大恶极,但朝廷的确欠了他一个公道。 如果没有这样的因,就不会有竹石墨叛国这样的果,大乾竹君应该就还是那个竹君。 众人也是震惊莫名。 “是朝廷,是大乾朝廷在为竹石墨敲这沉冤鼓。” 原本平静的竹石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为……为什么?” 他以为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心中起一丝波澜,这世间本就冷漠无情没有半点温度。 陈柏离竹石墨很近,说道,“你曾经问我,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有谁能给你一个公道。” “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第103章 乱世开启 安静, 安静,现场只剩下上京衙宣读状纸的内容。 内容是竹石墨小时候的经历。 “大乾28年,车泽郡上抚县竹家, 因盗匪入室抢劫,一家28口皆死于非命……” “仅剩下年仅八岁的一竹家幼童, 名竹石墨。” “竹家遗童, 手持状纸,从上抚县告到车泽郡,途经8县2洲1郡。” “但无一县府洲府郡府为其受理……” 大乾各地, 匪徒横行已成常态, 一个家族灭亡的普通幼童而已, 有谁会理会他。 都说大乾律法严厉, 但有些东西就像默认了一样,睁着眼也当没有看见。 或许在场的百姓眼中, 这种事情有很多, 平时也觉得稀疏平常了,更有甚者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但……此时,由上京衙一字一句的宣读出来,却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8县2洲1郡,竟然无一府受理, 触目惊心的数字。 当时被灭族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连最后唯一抱有希望主持公道的朝廷, 也不予受理。 那种被世人遗弃,那种有冤无处伸的绝望, 实在让人有些窒息。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要是自己处于那种境地, 光是想一想,身体都冰冷得不自觉的恐慌。 眼睛不由得看向了竹石墨,当时面临这些的竹石墨才8岁,本该活在父母庇护下的孩子,却已经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 而竹石墨此时,似又回到了那冰冷无助的时候,那么坚定的一个人,竟然一滴眼泪就那么滑了下来。 这一滴泪里包含了太多的悲哀,就像是无数的委屈和挣扎都包含在了这一滴眼泪之中,哪怕是陈柏看着也不由得心里一酸。 多少年前,求告无门无人倾听的冤屈,今日大白于天下。 竹石墨为什么复仇?看似冷漠平静的外表下,不就是隐藏着对当年的冤屈的怨恨吗? 今日再次揭开他原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重见天日的旧事,可想对竹石墨的影响有多大,哪怕他已经甘心赴死,此时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诉状内容已毕,现在是审判结果的时候了,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审判的结果还是得有的,哪怕这个结果对有些人来说,迟到了太久太久。 上京衙继续道,“此案经大王亲批,三公齐审,百官协同,现将结果公布如下。” “此案错在朝廷,令大乾各地,上至郡府,下至县衙,张贴罪己文书,自罪其身……” 上京衙的声音都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已经疯狂了。 特别是竹石墨,此案判了,错在朝廷。 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朝廷承认了错误,此事必定天下震动,历史留名,影响万世。 竹石墨对大乾的复仇……成功了,虽然过程实在凄凉到了极点。 陈柏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年大乾欠你的,今日全数还你。” “今日的大乾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大乾,竹石墨,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晚了,但人心里还是得有天理昭昭不可欺的信念。” 竹石墨的手都在颤抖,这是大乾给他的一个公道,他等待得太久太久,甚至都已经绝望了。 如果……如果这个公道能早一些,该多好,他就能像大乾其他的读书人一样,活得稍微自己一点,可惜一切都晚了。 上京衙的声音继续,“从今日起,各衙门实行追责制度,凡无作为者,凡无视民声者,皆可寻此条例进行追责。” “从今日起,在各地设上访司,百姓若再有求告无门的情况发生,可越过衙门直接上访。” “上访司官员不得由当地官员任职,且每年变更,不得连任。” 这是为了避免衙门和上访司联通一气,要是每年变更且不由当地官员任职的话,就会公正得多,一是上访司的功绩可以说完全建立在衙门出现疏漏的时候,和衙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立的,本就不好联通一气。二是,就一年的任职期,为了这一年的蝇头小利将自己的把柄递到一个地方官员手上?这笔买卖得多不划算。 至于这个上访司有没有用,且看着吧。 事隔多年的案件到此算是完结了。 所有人还震惊在一个人撼动了整个朝廷的体制的不可思议之中,这时,齐政开口了,“在大乾各地,还有很多像这样求告无门的事情发生,但朕希望,从今天起,在我大乾这样的事情不再有,朕希望,从今天起,大乾是一个崭新的大乾……” 众人喃喃自语,一个崭新的大乾,一个真正能给普通百姓公道的大乾…… 哪怕他们再麻木,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期望的吧。 齐政继续道,“鉴于朕刚登基,还未大赦天下,又鉴于竹石墨案对大乾来说有弥足轻重的意义。”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这本是古时候的正常规制,在现代人看来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古代确是正常的,算是一种展示天恩浩荡的手段,历史上甚至出现过让死囚直接出狱的荒唐事情,那天恩浩荡得实在厉害了一点。 “现两案并审,经和三公商议,酌情处理,竹石墨之罪改判无期,永生囚禁于云上学院,再不见天日,以赎其罪……” 由死刑改判成了无期徒刑,在现代,很多废除死刑的国度,这应该也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陈柏看向竹石墨,再多的怨恨也该消除了吧。 又看向大乾的百姓,给与百姓公平和公道,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做出像竹石墨一样激进的事情,叛国要不得,但明知道出现了问题还死忠愚忠也不完全可取,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把称,付出多少本就应该是相互的。 朝廷这一次看似给竹石墨一个公道,又何尝不是借此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大乾的情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从根基上就出现了问题,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别说陈柏,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能自救的唯有从根本上发生改变,从根开始治起。 今天算是崭新的大乾改变的开始吧。 竹石墨的眼泪滴在了地上,陈柏觉得这眼泪中应该有解脱也有悔恨吧。 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竹石墨,再无燕无心,这样的结果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差别,剩下的唯有云上学院中一个无人问津的读书人罢了,这个世界再和他无关。 或许这也是竹石墨最好的归宿。 今日公审结束,果然如预料的一样,消息一经传出,大乾举国上下震惊。 为竹石墨这样的人竟是燕国谍首震惊,更为燕国在大乾渗透到了这等程度而震惊。 当然,随之传出的消息中,震惊世人的也不仅仅这一条。 比如,燕国前太子若鸿,精心设计大乾,其手段之高明,甚至到达了欺国的程度,欺骗一整个国家。 要不是大乾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精明了起来,恐怕真的要吃一个惊世大亏。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若鸿,似乎并不像以前传闻中的那样,醉于美色,不问朝政。 能设计出这样惊人的阴谋,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堕落到极限的人。 若鸿是谁?那可是曾经因为他一人,让天下诸国举世伐燕的存在。 可以想象,这一消息一但传出,天下将变得多么混乱,燕国以经商之名掩盖的野心,恐怕也会暴露出来吧,至少怎么也算是给诸国提了个醒,燕国可不再是沉睡的野兽。 正如陈柏所说,大乾境内各国的细作多,所以消息传向诸国的速度是十分快的。 一番动荡不可避免。 而此时,若鸿的队伍稍显狼狈的走出了密林,到达了燕国边境。 若鸿嘴角含笑地回头看向大乾,“差一点跌了一个跟头,这大乾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不过,不知道我留下的惊喜,大乾又如何应对,这一局谁输谁赢可还没有定数。” 旁边的兰若昀皱了一下眉,若鸿还留有什么后手? 本来从密林狼狈出来,又得到那些偷运的土豆被全数拦截的消息,他以为这一局是大乾赢了的。 兰若昀看向若鸿,“殿下还是想想,消息传出去以后,诸国会如何看待燕国吧。” 哪怕世人还不知道燕国太子若鸿若卿皆是一人,但这装猪吃老虎的戏码怕也不能长久了。 若鸿一笑,“的确麻烦了一些,但你又岂知,大乾的麻烦不会比燕国来得更快?” 说完也没有理沉思的兰若昀,而是看向一探子,“我交代的事情办妥了么?” 探子答道,“在离开上京时已经安排妥当。” 若鸿这才点点头,这天下要乱了,就像那风已经卷起了乌云,随时都能下起磅礴的暴风雨,现在缺的也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这根稻草是大乾还是燕国,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此时,上京,一则让陈柏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消息传来。 坊间传闻,天下名士山君就是廷尉府陈子褏本人。 这则消息,若是在平时也就是卷起一些风浪,影响的人再多也就那样。 但现在不同,大乾四大君子中的竹君才出事啊,现在又轮到名声和四大君子差不多的山君。 这动荡可不是闹着玩的,甚至能弄得人心惶惶,给人一种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大乾就处在虚假的骗局之中的错觉。 竹君是假的,现在山君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一但信任被摧毁,那么任何动荡就会变得更加的容易,逐步诛心。 比如上京城,现在就完全乱了,到处都在讨论着此事。 “这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现在想想,山君和昭雪大学士从来没有在同一时间出现过。” “但这怎么可能,昭雪大学士虽然才情不错,但怎么可能比得上山君?山君之才以一敌百。” “可是你们看看天下第一城,山君不在,不也是昭雪大学士一人弄起来的,这是常人能做到的?” 议论纷纷。 陈柏在自己房间来回踱步,为何消息就突然传出来了? 等等,知道这个消息的除了齐政,似乎还有一人。 当初竹石墨不就已经试探了出来。 当时的竹石墨可是燕国谍首啊,这样的消息怕是…… 陈柏心道,死了死了。 怎么解释也掩盖不了他欺骗天下人的行径。 要是因为他和竹石墨,让天下人都觉得,大乾名士都是大骗子,他罪过就大了,怎么对得起那么温暖的孟还朝,怎么对得起…… 陈柏来回踱步,拿出手机,要不要找齐政商议一下对策,现在恐怕只有齐政能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了。 结果一拿起手机,就看到群里面已经聊得翻了天。 陈小布小逗逼的声音特别明显,“我哥怎么可能是老师,我哥讲课讲都那么差,老师讲得那么好。” 下面还一群学生附和。 陈柏:“……” 这群带着有色眼镜的家伙。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这些学生至少聊天还是十分和平的,“不管是不是,反正我是云上学院的学生。” “可不是,谁敢乱了我们云上学院,我能和他们拼命。” 陈柏摇了摇脑袋,这些学生应该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 一个人一但站得太高,影响就会越大,比如曾经的竹石墨,比如现在风浪尖端的山君。 陈柏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现在怎么办?” 齐政也愁,想了想道,“两条路,要么死不承认,要么用更劲爆的消息转移话题。” 陈柏:“……” “死不承认?要是有人非得让我和山君同时出现自证怎么办?” 齐政说道,“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没人强迫得了你。” 陈柏心道,也对,齐政现在可是大王了,只要齐政给他打掩护,没人能强迫得了自己。 陈柏嘀咕了一句,“更加劲爆的消息,自己上哪找更加劲爆的消息,要是传出自己和齐政搞基的消息的确更劲爆,但有些得不偿失,而且齐政应该也不会答应。” 愁人,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还没有人敢上廷尉府质问他。 无论是现在的廷尉府还是他自己,也不是任人欺负得了的。 让陈柏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更劲爆的消息来压过他的风头的时候,就已经有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这个消息让上京再没有心情关注陈柏的事情,管他山君是不是陈子褏都不重要了。 因为……大乾威胁论不知道从谁开始,开始在诸国流传。 陈柏都被紧急传去上朝了。 朝廷上,更是愤怒激烈到不行。 “现在诸国都在流传,我大乾将雄霸一方,称雄诸国。” “传得还有模有样,说我大乾兵力第一,现如今又得圣人门徒入驻,文治很快也会成为第一。” “还将我们大乾得了土豆的消息也传了出去,说我们大乾以后有吃不完的粮食,简直胡说八道,我们的土豆也才种一年而已,都来不及种遍大乾。” “更是将天下第一城的样子传了出去,说得我大乾似乎所有地方都是天下第一城的样子。” “恨不得告诉天下人,我们大乾强大且富甲天下一般。” 大乾虽然有所改变,但绝对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哪怕是天下第一城,也仅仅才一个起点,当初计划的由天下第一城开始,慢慢向外辐射,带动周边慢慢富裕的计划,也才刚刚开始,才看到一点点希望而已。 “更可恨的是,还有人在窜动,诸国联合起来,对付我大乾。” 陈柏听到消息也是震惊的。 这是要将大乾推到诸国的风浪尖上,用火烤啊。 其用心之歹毒,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我大乾刚有一点起色,竟然就想将我们推出去,站在诸国对面。”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陷害。” 但说这些有什么用,得其他诸国相信才行啊。 关键是,这些传播的消息,它也不完全是假的,只是不停的夸大其词了而已,这让他们想反驳都不好反驳。 也难怪百官这么愤怒,这完全是在针对大乾,陷害大乾。 若只是这样的消息在诸国传播,也还不至于紧急召集百官议事。 有武勋出列,“刚前线传来消息,魏国吴国巴国燕国,四国蠢蠢欲动,有向我大乾逼近的迹象。” 陈柏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以前诸国都不管大乾的,他们自己各国打得你来我往,热闹得很。 现在……这怕是想要将大乾拉进纷乱的漩涡中啊,因为他们不想看到大乾独自强大,耗损兵力的话,大家一起耗损。 说不定还真被人怂恿来一个什么诸国联合抗击大乾。 齐政脸色也不怎么好,“诸卿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众人:“……” 他们大乾总不可能为了这些流言就停下不发展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但一但发展又落了诸国的口实,有雄霸诸国的野心。 “无论如何先做最坏的打算,调遣兵力镇守疆域。” 多年未动的大乾军队,怕是要倾巢而出了,这一动牵扯到的问题就太多了。 比如粮食补给,比如军备消耗等等,对于一个才有起色的大乾来说,肯定是有些不堪重负的。 还有就是,这将是一个信号,告诉大乾百姓,战争要来了。 但无论如何,防范肯定是必须的。 军队部署这些事情,陈柏也不懂,只得安静的听着,朝廷上都是齐政和几位大臣商议着如何布置调动军队防范的讨论声。 当然具体的军事安排肯定会几位大佬私下讨论,现在也就一些意见征集。 等稍微安静下来,有人恶狠狠地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歹毒的将我们拉下水。” 结果,还真有人直接回答道,“燕国。” “那若鸿回去后,燕国就开始大举散播消息,明显就是想让我们大乾,为他显露出来的异常顶缸。” “可不是,明明诸国该针对燕国的,现在反而变成了针对我大乾,这就是借我大乾转移视线。” “不行,燕国也休想独善其身,他们拉我们下水,我们也能将他们拉进泥沼里。” 陈柏听得是胆战心惊,因为要拉燕国下水的确十分容易,他有一种预感,乱世求存的时候到了。 第104章 鲁国灭 对于燕国的报复, 陈柏并没有参与其中。 但每天也能听到关于燕国的消息。 要拉燕国下水其实很容易,只要抓住若鸿这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重新振作了起来的消息不放就行,就是这么简单, 光是这一消息,就能让诸国如同惊弓之鸟。 如果说大乾的兵力和复苏让诸国忌惮,那么同样的燕国的财富和若鸿的浮出水面对诸国来说, 危险程度也不逞多让。 天下局势现在呈现的暗潮谁也说不清, 哪怕联盟的几个国家,都在互相提防。 燕国的情况基本很快也变得和大乾差不多, 成了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乾境内,因为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变得的确压抑了不少。 但也不完全没有值得喜庆的事情。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天下第一城经过漫长的冬季,现在不仅有了最开始的银杏大道, 还有了新的梧桐大道, 芙蓉大道, 银桂大道, 樱花大道等等。 延路也建起了一栋栋的居民府邸。 现如今走在天下第一城中,真的有种进入了一座城市的感觉,一座如同梦幻一般美丽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马车,人声鼎沸的闹市,估计谁也没能够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在上京城旁边崛起了这么一座城镇, 若是以往, 光是聚集人口都不可能。 除此之外, 陈柏还建立了一座庞大的食府, 里面提供了很多见所未见的菜品和稀奇古怪的吃法,现在已经成了上京人节假日必去的地方,生意之火爆让人难以想象。 当然名宿酒家也建了一些,让这些来了天下第一城不想这么快离开的人,有一个投宿的地方。 看上去,天下第一城的城镇功能已经越来越完善了。 一群人走在天下第一城的大街上,估计都有现代人逛街的感觉了吧。 特别是学院的学生,现在每天都要三五成群的去逛一逛,他们也长大了一岁,端端正正的小袍子,加上洋溢着少年人的阳光和自信,每次走过都能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说实话,云上学院的学生现在都快成为传奇一样的存在了,还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学院的学生,全部都是朝廷的官员,全部都是有功绩在身的。 不过在陈柏眼中,这些学生的舔狗本性发挥得也越来越轻车熟路了,只要打开群一看,绝对能看到一群学生正在对齐政献媚,要么是找齐政下棋的,要么是让齐政来学院偷偷聚会的…… 大乾这一代的君臣的相处之道,恐怕是有点和以往不同的。 陈柏看着也是一笑,等这些学生长大了,正式站在了朝堂的金殿上时,一定会特别的有趣,特别是和其他非学院的大臣同朝时,陈柏都能想象齐政的脑门能头疼成什么样。 陈柏现在正坐在马车上,去学院的路上。 掀开车帘看了看,看着田地里面正在劳作的百姓,淡淡地说了一句,“停车。” 正是春耕时分,看看这些劳作的百姓也挺有趣的。 陈柏下了车,走在田坎上,时不时对忙碌的农人闲暇的问上一句,什么家里种了几亩地,什么今年能不能有好收成够不够吃之类的话题。 被问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自从大王推广了莴苣和土豆,哪里还会不够吃,我瞧着我们家今年还能节约出来好些粮食。” 周围的人也在笑着应和,“可不是,原本我们家只种粟米,要是正常年节约着吃也是够的,但一但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那就肯定要饿肚子了,但现在不同了啊,我们有了莴苣和土豆,还没有占用粟米的农田,只要勤劳一点,哪可能还会饿肚子,甚至还能卖点粮食去换一些大王养的兔子吃。” “我们大乾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啊。” 陈柏也是一笑,能过上好日子就行,大乾各地的春耕都是重中之重,齐政已经派遣官员去各地巡视,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这些老农开心的笑容中又带着一点点担忧,“眼看我们大乾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其他诸国却不肯消停,前些天听说连上京守备都调去了一批去前线。” “那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歹毒着嘞。” “现在我们白天忙农活,晚上还能带着小孙子去天下第一城逛一逛,那里的灯火才叫漂亮,也热闹,心里还想着这好日子到了啊,得多活上几年才行。” “可不是,哪怕我们去了天下第一城不买东西,一家子光是逛一逛看一看也是开心的,我家小孙子最喜欢那啥音乐喷泉了,每一次玩得都舍不得走。” “这么好的日子,可莫叫那些贼人给破坏了,想想都痛心疾首。” “大王新登基就有的新气象,本是好事,却被那些诸国来添堵。” 议论纷纷。 陈柏也知道他们心中的担忧,因为他自己就身处这个时代。 这世上最期望的是国泰民安,最难得的也是国泰民安。 苦日子过得久了,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谁能心甘情愿。 陈柏走了一会,又重新上了马车,本想直接去学院的。 结果手机中,齐政发来一条语言,“来金殿议政。” 听语气还挺急。 陈柏一愣,今日可是休沐日。 若是一般的急事,也只会召去寝宫私下商议,若是去金殿议事的话,也就是说,恐怕是同时召见百官议政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柏不敢怠慢,赶紧让马夫回头。 等陈柏到了金殿,金殿上百官来得差不多了,而且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柏站到了自己的位置,竖起耳朵一听。 这一听可将陈柏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战争开始了。” 虽然只是乱七八糟的一些消息,但十分确定的是,战争开始了。 陈柏惊骇得正准备问个仔细,这时齐政也到了。 “开始吧。”齐政说道。 也不用陈柏专门去问了,齐政就道,“刚得到前线的最新消息,魏国吴国巴国三线同时向我大乾边境发兵,情况十分紧迫……” 齐政没说的是,本是燕魏吴巴四国同时进犯,不过燕国因为自身难保,情况复杂,退出了这次行动。 但哪怕是三国联盟,这三国也不是那些弱小的诸国可比的。 说实话,听到消息,陈柏心都缩了一下。 战争来得也太快了一点,就像触手可及一样,而且还是多线同时作战。 齐政频繁向边境增兵,恐怕他早已经看到战争爆发的可能。 朝堂上已经乱成一片,怒骂声,愤怒声。 魏吴巴三线同时发动战争的话,对大乾来说已经能称为灭顶之灾了。 谁能想到,20年不曾陷入战火的大乾,这一开战竟是面对这样的场面。 “他们定是铁了心要拖垮我大乾。” “定是看到我大乾民生渐起,感受到了威胁,这才联合起来攻打我大乾。” 齐政看着下方,“说这些已经再无意义,众卿可有何对抗之法?” 一武将出列,“三国联合,其兵力恐怕不是我大乾现在的兵力能对抗的,请大王下令征兵。” 声音一出,一片安静。 古时候征兵不是说征就征的,基本等同于抓壮丁了。 况且现在正值春耕,要是家里强壮的劳动力上了战场,谁又来种地,谁又来养活一家老小。 但面对三国联军,又不得不征兵。 齐政想了想,“各地先行征兵,以自愿为主,凡自愿入伍者,可免家中赋税……” 征兵是肯定要征的,但还没有到强征的地步,三国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大乾一直以兵力著称,也不是没有抵抗之力。 先且等前线的具体情况,然后再看似乎需要加大征兵力度,杯弓蛇影也是不行的。 然后就是粮草,开战补给,防守等等一些的讨论了。 整个过程陈柏都是胆战心惊的,说实话,他知道这个时间存在战争,但心里一直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就像是什么陌生的东西一样。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议政结束后,陈柏居然被留了下来,独自去了齐政寝宫,应该是有什么单独的事情商议。 到了寝宫,齐政直接道,“我需要学院的学生去前线,只有他们能准确的探查到敌情,并且第一时间让我在千里之外掌握情况。” 古时候存在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前线和皇宫的消息不对等,甚至打到了皇城底下了才知道情况的都有。 齐政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陈柏都愣住了,因为学院的学生的年龄怎么也没有到上前线的程度。 陈柏问道,“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齐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大乾……已经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也就是说,现在军队里面的人,一大部分甚至都没有见过血,更别说上战场杀敌。” “所谓的大乾兵力第一,那是以当初召圣太后带领的士兵来计算的。” “而召圣太后曾经的那些士兵,现在都已经老去了,能上战场的又能有几人。” 陈柏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怕对打仗不太懂,但也知道一个新兵蛋子和一个意志坚定的老兵的差距有多大。 也就是说,看似强大的大乾军队,其实说严重点,有虚张声势之嫌疑。 齐政继续道,“所以,一但开战我们就必须倾尽全力,不然很可能出现一面倒的情况,一但军心不稳……” 陈柏:“……” 也就是说,大乾一开始的战争不能败,必须给这些新兵蛋子竖立信心,不然真的就会兵溃如山倒,那时候才是真正灾难,再想挽救就无可能了。 一开始,大乾就没有退路了。 陈柏点点头,“我会尽快教学生们使用无人机。” 齐政也叹了一口气,“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只是帮助探查敌情,还用不着他们上阵杀敌,我会让人优先保证他们的安全,只要……只要我军不溃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陈柏也懂齐政在说什么,只是小小年龄就不得不上战场,这是陈柏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教这些学生,也不是为了将他们用在这一刻才教的。 但国破家何在的道理陈柏又怎么可能不懂,不想上也得上,包括陈柏自己,他也是大乾人,若有必要,他也得去前线。 陈柏走了,现在时间紧急,他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这些学生使用无人机。 等看着这些学生走出学院,穿着小小的铠甲骑上战马的时候,陈柏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一幕才让他真正明白这个时代的残忍。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圣人学生,付出一生,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为这乱世开拓出一条和平的道路了。 特别是看着马背上的陈小布的时候,陈柏的心都是颤抖的。 陈小布也是学院的一员,得一视同仁,也必须上前线。 陈小布在陈柏眼中,真的……仅仅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战争的残忍如同能刺穿陈柏的神经,拧断那最后的一根弦,那些士兵的家人在送他们的亲人上战场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陈柏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路……小心,记得每天在群里汇报情况。” 等送走了这些远赴前线的学生,陈柏这才赶往皇宫,他实在不放心,他必须时刻用投影仪看到陈小布和这些学生的动向。 齐政给了陈柏特许,许他住进皇宫之中。 接下来就是战火纷飞的日子。 正如齐政预料的那样,一开始,被称为最强兵力的大乾居然节节退败,打破了大乾人一直以来心中的骄傲。 那种心理失衡和恐慌感可想而知。 直到这些学生抵达前线,战况才开始发生改变。 皇宫中投影仪都放了六架,六个屏幕监视三线作战,陈柏的睡眠时间都减少了一大半,齐政也差不多,反正陈柏醒的时候,都看到齐政在分析和安排战斗,对方什么时候休息的他反而不知。 前线中的学生们,也是三班轮流休息,保持24小时监控敌方动向。 哪怕如此,大乾三线同时作战,也仅仅是能保持平局。 加上一开始的退守,其实大乾还被占去了不少疆域,说起来还吃了些亏。 但要想将三国联盟的军队驱逐出去这还不够,必须得继续增兵支援。 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征兵开始了。 但魏吴巴三国似乎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拿下大乾,也在不断增兵。 战况竟然就这么对持了起来,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 唯一庆幸的是,这些学生目前看来还是安全的,只是无法离开前线而已。 “哥,我现在都快一个月没洗澡了,都快臭了,等我回了上京,娘肯定都会嫌弃我。”当陈小布用无人机对着自己的脸给陈柏说话的时候,屏幕上那个邋遢得都看不出样子的小人儿,压断了陈柏心中最后的一根弦。 不行,无论如何他也要做点什么。 无论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后果,他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的仅仅是让自己的亲人平安。 不过这时候,齐政突然找到了陈柏。 齐政的脸上不怎么好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柏忍不住一个哆嗦。 齐政说道,“鲁国……灭了。” 陈柏差点没站稳,左丘所在的鲁国被……被灭了。 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关注前线,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没想到第一个得到的消息居然是这个。 齐政看着陈柏,他也知道陈柏将那鲁国左丘当成了要好的朋友。 陈柏急切的问道,“那……那左丘?” “在逃。” 这或许是大部分坏消息中算得上好的了吧。 …… 数日后,大乾和鲁国边境。 左丘的马车在急行,马车上的人再无鲁国擅琴公子的优雅,眼睛中皆是血丝,疲惫不堪。 一只只箭矢射穿了车棚,射死了奔跑的马。 他应该逃不了了,逃了这么多天,在保护他的最后一个侍卫倒下后,他也累了,也不想逃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 只是,追杀他的箭矢突然停了下来,外边一阵安静。 左丘整理了一妆容,他们鲁国重礼,哪怕是死也要死得体面。 然后从倒塌的马车中走了下来,只是一看不由得一愣。 追杀他的人没有了,而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左丘看向带着人走过来的陈柏,眼中的血丝更加的明显了。 “为什么?大乾不是答应和鲁国结盟了吗?为什么面对鲁国的一次次求援无动于衷。” 陈柏:“……” “你可知那些铁骑是如何屠戮我鲁国皇室……” 那一幕幕鲜血流淌的场景,就如炼狱一般,耳边都是鲁国人的哀嚎。 陈柏张了张嘴,声音也有些哽咽,“左丘,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救下你啊。” 陈柏指向身后,“你且看我大乾,如今十室九空无男儿,皆在前线迎敌,你让我用什么救你鲁国。” “你且看我大乾,我那些学生都不足岁,却都穿上了战袍奔走前线,日夜抗敌生死不知。” 左丘的声音愕然而止,他被追杀的无尽时间里,还不知道大乾的具体情况。 左丘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了哭腔,“陈子褏,我的鲁国没了,我的家……没了……” 陈柏也不好受,现在的大乾也帮不了左丘。 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来我云上学院吧,我云上学院正好缺一教琴的先生。” 正如他所说,他救不了鲁国,他能救下的也唯有左丘一人。 陈柏看向远方,在回学院之前,他得去一趟前线。 他本就是要去前线的,只是刚好绕路来救左丘。 有些事情他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 第105章 转机出现 陈柏本是运了一批物资去前线的, 不过因为他绕了路,物资不可能跟着他走,所以他们现在看上去反而轻装简行。 给左丘腾出来一辆马车, 换洗了一番。 左丘的情绪很低落,和陈柏初见他时的模样差距很大,曾经的风雅名士, 如今变得沉默了太多。 陈柏也知道左丘现在的心情, 没有安慰,只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治愈伤痛。 更何况陈柏现在时间很紧急,他绕道耽搁了时间, 就得立即赶路, 追上大部队。 马车基本没有停, 比较庆幸的是,至少敌人被拦截在了前线,境内还算安全。 路上, 遇到当地的百姓。 百姓非常的奇怪,因为全都是老弱妇孺,竟然连一个强壮一点的成年男子都没有。 那场景硬是让陈柏的心跟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似的, 他虽然知道大乾几度征兵,用举国之力去对抗前线的敌人了, 但亲眼看到只有在书上的诗词里面才有的十室九空无男儿的场景时,几乎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战争的残忍从来没有这么切身的体会过。 左丘也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行人,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陈子褏说大乾救不了鲁国了,如此景象,很可能大乾也自身难保了, 很可能就是第二个鲁国。 但也有些不一样, 按理大势征兵会弄得天怒人怨才对, 但有些大胆的百姓,竟然对着他们的队伍大喊道,“一定要将那些异国人赶出我们大乾,还我们一个好日子。” “我们今年种了不少粮食,节约一些出来也要让我们的士兵吃饱。” 百姓是十分愤怒的,但左丘明显看得出来,这种愤怒竟然不是对征兵的愤怒,甚至还自愿节约出粮食当军粮? 抓壮丁能是这样的结果? 左丘稍微掀开车窗,看向骑着马的陈柏,“为何?” 陈柏一愣,顺着左丘的目光,大概也猜到左丘在问什么了。 其实他们这次征兵还真不是抓壮丁,抓壮丁那是强行让人上战场打仗啊。 他们首先就许诺过,只要上战场,就减免赋税,光是这一点就十分吸引人了。 二就是建立了军功制度,哪怕是普通百姓,只要在战场上立功,就有机会封官封爵。 别小看这一点,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科举制度,也就是说出生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生下来是寒门,那么一辈子就只能是寒门。 但军功制度打破了这一阶级屏障,这足以让无数人哪怕舍弃生命,也要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家人争取一个机会。 说句不好听的话,齐政为他们提供了一座龙门,鱼跃龙门的唯一的机会。 再不济,哪怕是在战场上身亡了,大乾也许诺,会给予他们优渥的补偿。 古代百姓命贱如纸,光是这补偿,就已经十分吸引人了。 还有就是,大乾百姓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到,他们的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了,结果却被这些异国人入侵,他们心中是对这些异国人有恨的。 这些东西综合起来,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留守的百姓期望他们家里的男人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又真心的期望将那些异国人赶出大乾,让他们能过上肉眼可见的好日子。 陈柏知道左丘为什么有一种错愕感,因为以前的权贵功勋已经习惯了压榨这些百姓,或许在他们心中,百姓理所当然的应该为权贵功勋付出。 陈柏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起,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没有人愿意变成别人铁蹄下被践踏的对象。” 左丘:“……” 是啊,可惜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如愿。 路上,他也听到了不少议论声,对大乾现在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魏吴巴在诸国中皆是大国,如今三国联合围攻大乾,大乾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陈柏不敢耽搁,让部队加快了脚步。 等赶上大部队的时候,已经快抵达前线了。 看着完好无损的物资,陈柏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了一句,“召圣太后那里可还顺利?” 这一次去前线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大乾的脊梁。 旁边的左丘明显一愣,连大乾的召圣太后都亲上战场了吗? 召圣太后之名天下皆知,那可是曾经诸国公认的战神。 只是,红颜易老,将军迟暮,如今坐在轮椅上的召圣太后真的还能为大乾撑起一片天吗? 召圣太后的亲征,也就是说持续数月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大乾会不会和鲁国一样的命运,就看眼前了。 左丘没说什么,至少召圣太后出现在前线,对大乾气势的鼓舞是前所未有的,那可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又行了三日,这才到了前线。 陈柏一到,一群学生就跑了出来,特别是最前面的陈小布。 看着陈小布,陈柏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脏兮兮的小人儿,身上的小战袍早已经不是出发时的样子了,脏兮兮的能刮下一层油,头发也完全不像在学院时,每天用洗发水洗出来的丝滑,跟稻草一样。 陈小布有些害羞,“哥,我都一个月没洗澡了,我这还是好的,甘辛头上都长虱子了,每天捏虱子玩。” “敌人太可恶了,守住了水源,想将我们渴死,所以我们除了平时喝的水,连洗手都舍不得。” “等回去了,我能在我们学院的卫生间洗澡洗七天八天不出来。” 一群学生嗷嗷叫的抱怨着,陈柏都无法想象,他们这群上京的公子哥,已经习惯了书院安逸生活的学生,是怎么适应下来现在的生活的。 陈柏看着一群曾经梦想着当名士的学生,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准名士的样子,都快赶上乞丐了。 不过看这些学生精神劲儿十足的样子,似乎也不用担心他们适应不适应的问题。 很快,陈柏就知道这些学生为什么能坚持下来了。 “哥,我们现在可厉害了,军里的人看到我们眼睛都能发光,连那些将军都将我们当成宝贝一样。” 能不当成宝贝?当初节节退败,军中开始不安之时,就是他们的突然到来,才改变了战局,才将敌人抵御得不再前进一步。 更何况如同奇迹一般,每天将敌人的动态分毫不差的带回来,每次都能为军中带来先机,不知道瓦解了敌人的多少次阴谋诡计。 要不是大乾三线作战,兵力不足,说不得已经反攻了。 其实别看这些学生现在挺得瑟的,但陈柏却知道他们有多辛苦,每天睡觉的时间严重不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得轮流出去打探消息。 不过看到这些学生都还安全,陈柏也松了一口气,“说道,带我去见刘将军,我有大王的密令。” 这一线的统军姓刘,名让,曾经跟随召圣太后东征西战,算得上是一名老将了。 陈柏见到刘让的时候,直接让人屏退了所有人。 刘让也不敢怠慢,“不知道大王有何旨意?” 陈柏直接道,“反攻的时候到了。” 刘让都愣住了,“昭雪大学士可能有所不知,敌军占据了我庸城,反而以此为据点盘踞不去,庸城易守难攻,我们别说打不下来,恐怕连城门都破不开。” “也怪老臣,没能守住庸城。” 本属于大乾的坚固城防,现在却成了敌人的依仗,实在有些难堪。 陈柏叹息了一口气,直接道,“将军不用担心,我可助将军破开城门,将军只需要负责夺回空门大开的城池就行。” 刘让:“……这……” “可即便破开城门,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和对方厮杀也不过五五之数,死伤将十分巨大,我大乾恐怕承受不起。” 是啊,哪怕赢得了这次战争,要是损失太大,又怎么应对其他虎视眈眈的诸国。 陈柏说道,“将军不用担心,想必将军已经知道召圣太后已经去了临近的战线……” 陈柏开始和刘让商议这次的计划。 “三条战线其实相隔也就几天的路程,敌军知道召圣太后去了前线,将军觉得他们会如何应对” “三线一向连纵,每次他们都相互支援,这也是我大乾拿他们没有办法的一个原因,以召圣太后的威名,他们一定会调遣这里的部署前去支援,毕竟他们只要留下一些人马死守庸城,只守不攻,我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刘让想了想,突然一愣,“昭雪大学士的意思是,这一次召圣太后只是一个幌子?为的是让他们调兵离开,好给我们收复庸城提供机会?” 陈柏点点头,果然他只要一说,刘让就明白了其中的计划。 竟然只是让召圣太后去当一个引子,主力在自己这边? 刘让开始来回踱步,“若是如此,他们真调兵去支援临线,若真能破开城门,我倒是有八分的把握歼灭留守的敌军夺回庸城,一但我们夺回庸城结束掉我们这一条战线,就能腾出手去帮其他两条战线,或许……” 或许持续数月的战争就会有了转机。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真能破开城门,不然一切皆是幻想。 陈柏倒是十分有自信,“剩下的两成把握就让我来给将军补上吧。” “对了,还请将军妥善保管我这次运来的物资。” 刘让,“不都是军粮?” 陈柏摇了摇头,“大部分是。” 能不能破开城门,就在此举了。 第106章 破开城门 陈柏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最多就是一群学生天天跑他这来,睁着期待的眼睛,“柏哥儿, 你真没带点我们学院的自嗨锅来?” “没有自嗨锅, 螺蛳粉也可以啊。” 这些学生最难熬的估计就是吃饭问题, 每天吃得都是愁眉苦脸的, 陈柏一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没有给他们带点好吃的, 完全是一群吃货。 陈柏当然不可能给他们在军中开小灶, 只得给他们画一个大饼,等回去以后吃个够。 等待了几天, 在庸城中的敌军终于有了动向。 今天是甘辛执勤, 顶着用来伪装的树叶做成的帽子就跑了回来,跟个脏兮兮的小鬼子一样。 “柏哥儿, 你让我们注意的敌情有动静了, 今天庸城后面的城门快速打开, 然后涌出至少一半敌军的兵力。” 陈柏点了点头, 又去问了问刘让, 果然刘让说道,“临线也传来了消息, 召圣太后那里整顿军武,做出一副要全面进攻的姿态, 敌军的确震动异常,他们现在调兵去支援也在情理之中。” 敌人现在剩下一半的兵马, 占据要地, 按理只要不主动迎战, 不出城, 他们就能守得住。 陈柏说道,“看来召圣太后那里的计划已经很成功的在实施了,我们也不能怠慢。” 陈柏叫来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学生,“你带一队人负责尾随离开的军队,随时报告他们的情况,注意路上一定药小心。” “柏哥儿,放心吧,我们现在都是老手了,才不会被敌人发现抓了去,我们还等着回学院吃香喝辣。” 陈柏:“……” 陈柏也没有闲着,进入了他带来的那些密切保护着的物资之中。 一个个棉布包裹着的奇怪背包被小心翼翼的移动了出来,如果仔细闻,还能闻到一点奇怪的味道。 陈柏也不急,直到三天后,得到了学生在群里传回来的消息。 “他们一路不停歇的赶往临线,如今距离庸城已经有三天的路程了。” 陈柏这才放心,也就是说就算对方发现了异常,也来不及回来救援了。 只要自己等夺回庸城这一险要的要塞,那么对方想要再夺回去,就困难了。 陈柏找到刘让,“将军,可以开始了。” 刘让都忍不住握了握手心,持续了数月,付出了惨痛代价的战争啊,能不能出现转机,就看他们这一线能不能打破平衡了。 此时,临线,召圣太后那里。 召圣太后一如既往的冰冷着脸坐在轮椅上,倒是旁边的将军苏定岚面色有些焦急。 苏定岚也是老将了,所以有什么话也不会扭扭捏捏,直接道,“太后,在等下去,敌方其他两线的援军就要到了。” 召圣太后一来,就鼓舞士气,有一鼓作气强行攻下敌方的气势。 大乾气势如虹,加上召圣太后曾经的战神之名,的确让敌军人心惶惶了好久。 大乾这般士气大振,苏定岚都以为这是大乾反败为胜的最佳时机了,虽然肯定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但让苏定岚想象不到的,他们这般准备着随时攻打对方,让对方胆战心惊,但就是不出兵。 现在敌方其他两线的援兵就要来了,总不可能这个时候攻打对方吧 实在不知道召圣太后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时,召圣太后开口道,“慌什么,本就是在等他们的援军到来,他们若不来,那才该费心。” 说完,说了一句,“让将士们准备防御。” 啥? 苏定岚都以往听错了。 他们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地准备着进攻,现在突然又变成了防御?意义何在 召圣太后一开始没有细说,是因为这计划必须保密,不能有一点闪失,而最好的保密方法,不就是连自己这边都信以为真。 不过现在嘛,就算敌军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来不及了。 召圣太后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这里是主战场。” 只是因为她的到来,无论是大乾还是敌国,都将这里当成了主战场了而已。 苏定岚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了惊讶,召圣太后的意思岂不是…… “可是其他两线都被敌国占据了险要的要塞,他们恐怕连城门都破不开……” 所以吸引一些敌国的兵力来这里又有什么用? 在召圣太后和苏定岚讨论的时候,陈柏那边已经十分的紧张了。 昨天夜里,陈柏就让刘让带着人去城前叫战了。 当然,对方城门紧闭,完全没有将外面的叫骂声当一回事。 陈柏也不以为意,叫战本就是假。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趁着夜色,趁着刘让叫阵分散敌军的注意力,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背着一个个紧实的棉布包,潜到了城门下。 刘让就那么带着人,在城下叫战了一晚上,目的就是让对方不敢开城门或者派人出来检查异常。 当然,庸城里面的敌军也挺紧张的,不过看看高高的城门,看看坚实的城墙,似乎又放心了不少,哪怕是鲁国最强大的攻城车投石车,也休想轻易地砸开。 他们倒是觉得大乾军队挺蠢的,明明知道攻不下城,却偏偏花费力气在那叫嚷,还不如省点力气节约点粮食。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 庸城之外,突然突兀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不对,他们也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声音,因为从未听过这么巨大的声音,比雷鸣还要大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耳朵中只剩下接二连三巨大的嗡鸣。 陈柏为了能轰开城门,用的量稍微大了一点。 震惊之中,还没来得及回神,突然,在一片带着刺鼻味道的烟雾中,一群人眼睛睁得洞大,因为“轰”的一声,他们眼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攻破的城门,就那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然倒地。 不仅如此,连旁边坚实得根本不可能被投石车砸跨的城墙,都倒塌了一片。 懵。 不仅庸城城墙上的敌军懵了,大乾这边也有些懵。 “城……城破了?” 甚至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估计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陈柏旁边的一群学生,嘴巴张得和鸡蛋差不多,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了。 他们在这呆了好几个月,这城门有多牢不可破,他们还是知道一二的。 可就在刚才,那整个高大的城门,就在他们的眼睛中,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就那么倒下去了。 掀起的灰尘都高过了城墙。 没来由的,不知道多少人打了一个哆嗦。 而大乾这边,哆嗦完就是满眼的兴奋和激动。 庸城的城门破了,庸城中又只剩下一半的敌军,他们又“刚好”全军集结在城门下,岂不是说…… 陈柏看了一眼刘让。 哪怕陈柏提前告知过刘让会是现在这般情况,但说实话,刘让都没能掩饰住眼睛中的震惊。 见陈柏的眼神,刘让这才让旁边的战鼓手敲响了鼓声。 在古时候,军令的传递,靠的就是鼓声相传。 是代表进攻的鼓声。 刚才被震惊的宁静,瞬间变成了嘶吼声,哪怕他们不知道为何城门突然破了,连城墙都倒塌了一片,但他们却知道,他们要胜利了。 带着兴奋,带着这几个月被入侵的憋屈,冲向缺口。 而丝毫没有想过城门会被攻破的敌军,哪怕想要将城门重新堵上的可能都没有。 士气高下立判。 陈柏旁边的学生都啊啊叫的拿出了袖子里面放着的小匕首,作势就要往城里冲,由此看见其他人得多勇猛。 当然,这些学生被陈柏拦下了,都没成年,连佩剑都没有,就一把装饰用的小匕首,就想冲阵,也不怕被人一枪给戳穿挂城门上。 一群学生看看自己手上的小匕首,又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哎呀,都是功劳,可惜了可惜了,便宜那些小兵了。” 陈柏:“……” 得,来了军队几月,性子倒是野了起来,以前一个个可都是带着一群家丁,自己在后面耀武扬威。 陈柏看着眼前的硝烟,是战火的硝烟,冲天而起的硝烟,以及空中飘过来的血腥味。 这就是战争啊。 或许以后这样的场面,他会经常看到吧,这才是这个世道真实的一面,反而是天下第一城看上去有些虚幻了。 陈柏正了正神,最近他一直在逃避一些东西,因为想让一个现代人,一个从小接受五讲四美,人命大于天教育的人,就那么轻易接受眼前的现实,除非是一个天生冷血之人。 而陈柏,在现代,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甚至有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同理心泛滥,喜欢共情别人的经历。 但现在,他也知道,逃避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甚至因为他的逃避,可能让更多的亲人朋友受到来自他人的伤害,哪怕是这一点,他都得坚强起来面对。 眼前的战斗从天蒙蒙亮持续到了晚霞西斜。 陈柏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经被占领的城墙和现在的战况,说道,“既然无法回避,那么就亲眼看看以后要面对的东西吧。” 指着城里,又对一群学生道,“你们去不去” 一群学生小脑袋直点,他们虽然来了前线几个月,但有齐政让军中照顾他们的命令,他们都是远远的探查消息,反而没有真正特别靠近过战场。 然后,陈柏就后悔了。 陈柏带着一群学生吐得哇哇的。 倒是刘让带着打理战场的士兵路过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还安慰了一句,“以后多看看就习惯了。” 对这些上京的公子哥来说,第一次见到这些的确难以忍受了一些,不过对他们这些战场的士兵来说,若是连这都忍受不了,又怎么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刘让对陈柏他们倒是抱有很大的包容心,当然这也是因为陈柏他们的职责并非在第一线杀敌,不然恐怕就不会是什么好脸色了。 陈柏脸色苍白的第一个恢复过来,对刘让问了一句,“怎的感觉是空城?我们大乾原来的百姓在哪?” 刘让的脸色都变了一下,“像这样一座险要城池,为了便于管理和节约粮食,敌军……” 陈柏都不知道怎么听完刘让说完这些的。 其实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历史,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的。 只是以前,他只觉得那仅仅是一个记录而已,但现在…… 乱世啊,肮脏得如同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魔鬼。 陈柏咬了咬牙,如果……如果能结束这肮脏的乱世,或许背上千古的骂名也……也是值得的。 他也想安安静静地待在天下第一城,不问世事,过着潇洒的日子,但现在看来,或许有更迫切的东西需要去做。 旁边,一群脸色苍白的学生,“柏哥儿,刚才不是在说城里面的百姓吗?我们去看百姓吧,待在这里我估计我以后都吃不下饭。” 陈柏赶紧阻止,这些学生还小,哪怕不得不接触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但也不是现在。 陈柏带着学生去找了刘让,“将军,庸城事情已毕,该我们去支援其他战线了。” 刘让倒没有犹豫,只是疑惑地一问,“现在兵力集中在其他战线,就算我们赶去,就总兵力而言,我们恐怕也讨不到好处。” 陈柏摇摇头。 为了万无一失,他这次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破开城门的工具,只是这一战敌人被吓破了胆子,士气全无,没有用上罢了。 陈柏心道,数量虽然不多,但用来镇定军心,威慑敌人还是足够的。 第107章 奇兵 在离开庸城前, 那破了的城门还是得修一修的,不然夺回来的雄关和没有也差不多。 看着勉勉强强重新立起来的城门,上面那些破洞用粗大的木条跟打补丁一样勉强补上了。 连陈柏的一群学生都有些忍不住捂脸, “这也太破了。” 陈柏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停留在这里。 破一点就破一点吧,能抵御住敌人的冲关就行, 敌人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能直接破开这城门。 众人看着那“修复”的城门, 都还有些让人心有余悸, 当初到底是怎么如同奇迹一般破开城门的,还将城门弄得这么破烂不堪。 但无论他们怎么找,也不过是在空气中闻到一些硫磺的残留味道, 一无所获。 陈柏也沉着眉,无论任何旁敲侧击来询问,他都一概不理。 有些东西他必须得埋在心里,大乾能不能在乱世中长存, 这些秘密至关重要, 绝不能落入敌国之手。 今日的奇迹, 或许将成为千古之谜。 “哥, 你看看我们现在, 我觉得我端个碗沿路讨饭都有人相信。”陈小布正在旁边皱着小眉毛像个小大人一样感叹。 甘辛居然还一脸认真的答道, “要不我们一路乞讨过去?我都还没有当过乞丐。” 陈柏:“……” 看着一群和乞丐差一样的学生, “现在敌军已经败退, 你们还不去找水洗澡?” 一群学生一愣,然后嗷嗷叫的掉头就跑。 他们以前被敌人断了水源洗不了澡, 但现在水源又回到他们手上了不是。 “看我这一身虱子, 今天淹死它们。” 等陈柏准备出发的时候, 一群已经将一身的肮脏清洗得差不多的学生也到了。 这一战线的战争已经结束,这些学生也不用再留在这里。 离开的时候,这些学生竟然忍不住频频回头,这里留给了他们太多终身难忘的记忆。 这是他们第一次上前线,陈柏也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上前线。 刘让带着队伍开始急行军,因为召圣太后那里吸引去了那么多兵力,情况应该不会太好。 陈柏是不怎么习惯急行军的,因为连半夜都点着火把行进了很大一段距离。 让陈柏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学生倒是挺习惯了。 “柏哥儿,跟着前面的人走就行,都不用看路,因为有坑坑洼洼的地方肯定是前面的人先踩到。” “晚上行军是不需要看路的,只需要最前面的带队的人打着火把探好路就行。” “我们以前为了在晚上监视敌人情况,跟着好些老兵在晚上行动过,是那些老兵教我们的,特别管用。” 看来这些学生这一次也学到了很多实用的东西。 急行军艰苦了一点,但速度的确快了不少。 陈柏担心的是他的那些物资可千万别被颠簸坏了。 其实陈柏的这些物资看守得这么严密,还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可惜什么也看不懂。 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东西,但大概还是能感受得到的,似乎是水?因为有时候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 但无论哪一条战线,应该都不会缺水缺到千里迢迢运送的程度。 似乎又是一些瓶瓶罐罐,因为有时候能听到一些碰撞的清脆声,这就更加的难以猜测了。 哪怕是刘让来问陈柏,陈柏也只是说了一句,这是大王的密令。 既然是密令,那么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等陈柏他们和召圣太后会师的时候,形式已经一触即发。 不过这里是大乾地界,无论是防御的工事还是储备的补给,对大乾来说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所以才会僵持到现在。 陈柏一到,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询问关于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原来,召圣太后他们这里也不是如此平静,大大小小试探性的战争已经打了几次了。 如今其他两线的援兵来了,所以对大乾的压制还是十分明显的。 还好的是,齐政让人送来了一批新的武器。 就是曾经“山君”提供的百锻之法打造出来的武器。 有了这批明显比敌方更加锋利良好的武器的加入,才没有让敌方占到什么便宜,对方也摸不清大乾有多少这样的武器,所以这才蓄势待发不敢轻易进攻,拖到了现在。 召圣太后旁边的苏定岚将军说道,“情况就是现在这样,经过几次小的试探性的战役,他们估计也大概摸清我们的实力了。” 陈柏点点头。 还好来得及时。 刚才他来军营的时候,就看到敌军聚集的大军开始围堵城门了,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强攻了。 陈柏说道,“这样也好,他们准备强攻,我方正好依靠城池防备。” 旁边的苏定岚将军看了一眼陈柏,或许对方年龄小,不知道固守城市的弊端,苏定岚提醒道,“昭雪大学士有所不知,若我们只防御不出击。很快我们的水源就会被他们断掉,很快我们的军粮等物质也将无法运送进城里……” 只守不攻,太被动了。 陈柏到不以为意,“非是我们不攻不想其他办法,而是以守代攻而已。” “我们能以平常战役更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众人:“……” 防守还能防守到胜利? 倒是刘让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些相信,就比如庸城一战,谁能想到那样坚固的城池,就那么轻易的被破开了,那是开战以来他打得最轻松也最有把握的一战了。 说实话,轻松得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置信。 连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都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所以哪怕消息传到了这边,估计也没有人弄得懂。 刘让说道,“现在敌强我弱,也只有凭借城池的险要固守,然后再找寻突破的机会。” 苏定岚张了张嘴,“……” 话虽如此,但不安排妥善不是他的风格。 这时,召圣太后开口了,“就依昭雪大学士所言,先且防守住敌军的这一轮进攻再议。” 召圣太后就是这军中能定军心的存在。 而召圣太后为何这么相信陈柏? 一是出发前,齐政找她聊了很久,这一战的关键在奇而不在勇。 只有奇兵突出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快的胜利,并且为大乾保存实力,如今看来天下局势已经大乱,大乾除了要取得这次的胜利外,还需要保存实力应对天下诸国。 第二嘛,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将大乾的命运交给他人,所以在出发前专门找过一次陈柏。 而结果就是,自从见过陈柏后,她就对这次的计划再无异议。 她来这也不是别人猜想的那样,重上战场,重现20年前战场上的传奇,她……仅仅是来稳住军心,并负责善后,一但和计划有出入,那时候才是她出场的时候,就如同她以往做的一样,她只需要关注可能存在的纰漏,并将它完美的解决掉就行。 现在形式紧迫,敌军随时可能攻城,第一要务的确是守城。 陈柏接手了一批城墙上守城的队伍,开始秘密训练,为了起到奇效,消息是肯定不能走漏的。 搞得神神秘秘的。 只是一群学生看过训练后,竟然也申请上城墙守卫。 陈柏犹豫了一下,城墙上可没有想象那么安全,别说敌人可能通过云梯爬上城墙,光是箭矢也是能射上墙头的。 一群学生眼巴巴的,“都是功劳啊,我们好不容易上一次前线,就让我们捞个够吧。” 陈柏心道,这些学生的确需要成长,身在这个时代,有些东西不可能避免得了的,特别是这些学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功勋家族,也就是说等他们长大了,很可能是真的要上战场的。 与其以后因为经验不够战死在沙场,倒不如现在就给他们一些增长经历的机会。 相对而言,城墙上算是安全的了。 不过,陈柏依旧道,“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此事绝无可能。” “一但上了城墙,你们必须躲在箭垛子里面,无论什么时候,身体都不能置身在对方的视线中。” 古时候的城墙,都有箭垛子,一是提供给射手射击,二就是用来躲避视野,避开攻击。 于是乎,城中就出现了一只特别奇怪的队伍,走得整整齐齐的,还真有些像一个编队,只是一个个全部穿着小小的铠甲,看上去特别有意思,甚至都冲淡了那种即将到来的战争的紧张和恐惧。 而等得知这样的小编队居然也要上城墙抵御敌人,那种惊动是难以想象的。 陈柏还借此鼓舞了一下士气。 一群学生一天没事就张着嘴吼吼,“我们是大乾的贵族,我们也是大乾的士兵,我们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辱我大乾者必死,我们肩负的是大乾人骨子里的骄傲,谁也别想践踏我大乾的每一片土地……” 听得人精神一振。 是啊,大乾是他们自己的,岂能容得他人践踏。 连这么小的贵族都知道保家卫国,不畏生死的站上城墙,他们又有何惧? 谁也没有想到,一群学生,将军中的气势提振到了极点。 不过两天,敌军已经整合完毕,发起了进攻。 高高的城池前,是敌军一个一个的方队。 陈柏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古战场,是那么的真实。 战争啊,是那么的丑陋,攻打一座坚固的城池,可以说得用尸体堆砌成台阶。 对方就看不到这样的残忍吗? 不,只是任何时候,每个时代,总会有一些将残忍当成美景的变态。 无论战争谁胜谁负,其实受益的都不会是这些冲在最前面,丢掉性命的士兵啊。 看着开始冲锋的队伍,陈柏觉得可悲又可叹,他们用生命为别人开路,最终为的又是什么? 他们活着的一生,恐怕从来都没有为他们自己而活着吧,这才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悲哀。 城墙上的箭矢开始疯狂的向下射击。 居高临下,加上有遮挡物,的确占尽了地利。 不过,敌军似乎真的不在乎生命一样,从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似乎就没有生命这个概念了。 云梯开始搭建,反击的箭矢开始向城墙上射,投石车也将石头抛向城墙,留下一个个坑洞。 密密麻麻,城墙下全都是敌军,弓箭手都不用瞄准,只管拉弓将箭矢射向大概的位置即可。 城墙越来越矮。 不对,不是城墙矮了,而是敌人踩着同伴倒下的尸体,看上去高了。 一群躲在箭垛子后面的学生,整个小脸都是苍白的,太近了,这样血淋淋的正在进行的战斗就在他们眼前。 然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陈柏。 陈柏看了看敌军中的铁骑,摇了摇头,对方真正的主力正在靠近,但还差一点。 眼看城墙下的云梯慢慢地开始搭建,敌人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变得更加的疯狂,铁骑靠近,只等着城门洞开。 这时候,城墙上,一阵嘹亮的鼓声响起。 城墙上向下射的箭矢居然突然停了。 这一幕实在太惊讶人,因为防守的最重要时刻,居然不攻击了?这不是等着被他们搭建起云梯爬上城墙? 只是下一刻,一个个黑点从城墙下抛投而下。 第108章 燃烧瓶(修) 黑色的点从高空落下。 离得近了, 才能看清,是带着黑色浓烟的瓶子,烟太浓, 甚至遮挡住了瓶子上的火焰。 “啪!” 瓶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首先感受到的是奇怪的味道, 令人心闷欲吐的刺鼻的味道, 然后才发现, 炸开的碎片上,带着让人刺痛的火焰,溅射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在人身上就那么凭空燃烧了起来。 “啪啪啪!” 几乎是一瞬间, 冒着浓烟的火焰就在城墙下开始燃烧。 原本看到了攻破城池希望的敌军, 突然间就从中间乱了。 着了火的人开始惊恐的乱跑,开始在地上打滚,试图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但是……原本只有些莫名刺鼻液体的地面, 被他们这么一滚, 反而也燃起来了一团一团的火焰。 名副其实, 布满战火和硝烟的战场。 局势也是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一群学生脸上都白了, 下面也太凄惨了, 然后白着脸将手上点燃的瓶子扔了下去, 边扔边看向记录战绩的记录官。 人必须得有怜悯心,但他们此时是战场上的士兵, 士兵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奋勇杀敌。 一个人可以悲悯弱者, 同情受害者, 但同时也可以对敌人毫不留情, 这并不矛盾, 或者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应该具备的,若只是单方面的同情,置己方的战友于何地?当然同理,若只知道残忍杀敌,又少了一些做人的人性,甚至不配为人。 战局的突然改变,城墙下的一片大乱,让城墙上爆发出来了惊天的欢呼声。 刚才敌军攻城的凶猛,的确让人心有余悸,但现在似乎胜利的天枰开始倾斜向他们这边了。 那些满地的火焰,那些熏得人呕吐的浓烟,十分的可怕,但在大乾的军士眼中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到来如同上天对大乾的赐福。 远处,召圣太后也看着那浓烟四起的地方,紧握的手心也松开了,“看来用不着我善后。” 只是,如此残忍的手段,恐怕要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了。 但那又如何?这一役救了太多的大乾士兵,让他们能留住性命回到家乡,重返故里,至少在大乾,无人会将残忍二字加诸在他身上。 至少在大乾人心中,残忍的表面下,却是无尽的悲悯。 召圣太后看向城墙上陈柏的位置,“是山君又或者陈子褏,其实又有什么总要的,他为大乾所作早已经不能用单一的身份来评论。” 看看现在双方的兵力损失,这将是一场震惊天下的战役,那些能让地面燃烧的瓶瓶罐罐恐怕也会传遍天下。 召圣太后看了看忙碌的将这些神奇的瓶瓶罐罐运上城头的士兵。 大乾多细作,这军中未必就没有诸国的奸细,不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谁也别想偷偷将这些瓶子拿走一个。 城墙外,号角的声音响起,是敌军撤退的号角声。 留下了满地的狼疮,敌人撤退了。 估计他们也知道,冒着浓烟和火焰,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开城门的。 “赢了。” 而且敌人的损失这一次可不算小,光是那些惊恐的火人,跑进他们自己的行伍之中造成的伤亡就不计其数。 因为是从未见过的武器,一时之间,敌军也不可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铠甲,能穿得起金属铠甲的是少数,而其他人,基本是一点就燃。 陈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声势浩大的欢呼声,是胜利的声音。 不过也不是没有意外。 比如甘辛,举着一只手跑了过来了,“柏哥儿,我受伤了。” 陈柏看着甘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脸都黑了,因为甘辛手上的伤可不轻,居然还笑得出来。 一只箭矢就那么刺在甘辛的手臂上,血淋淋的。 关键其他学生还一脸的羡慕,那些老兵说,战场上的伤是光荣的象征啊。 甘辛还在那得瑟得不得了,“那箭射在我后面的石头上,又弹了回来,刚好弹到了我的手臂上。” 陈柏:“……” 这倒霉孩子,躲箭垛子里面都能被箭射中,这运气也没谁了。 让人将“光荣”得不得了的甘辛拉去治伤。 结果,陈小布突然也举起了手,“哥,我也受伤了。” 陈柏心一沉,结果就看到陈小布捞起袖子,上面有一摩擦出来的血印。 “我刚才扔燃烧瓶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磨城墙上了,哥,有什么办法让它永远好不起来,留一个疤。” 陈柏脸一黑,“滚蛋。” 就那么一点可有可无的伤痕,还想蹭一个军功,陈柏都替陈小布脸红。 陈柏清点了一番一群学生,这才放心。 人有亲疏之分,陈柏不也例外,在他眼中,这些学生的命的确重要一些,是他答应让这些学生走上前线直面战场的,那么他就得将他们所有人安然无恙的全部带回去。 让这些学生好好休息,别在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了,真以为受了伤就光荣了?听听甘辛治疗时那惨叫声,看他们以后长不长记性。 甘辛的手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可怜巴巴的,明明刚才不痛的啊,结果一抹上烈酒消毒,差点没将他痛死在地上打滚。 不过这娃的确是个不长记性的,眼泪都没干,就提着他裹得跟猪蹄一样的手臂在军中到处逛了,脸上还美滋滋的。 陈柏去了帅营,召圣太后和几位将军正在议事。 几位将军见陈柏到来,眼睛都露出了精光,他们对那些燃烧瓶不感兴趣么?那样的东西用来守城,在他们看来谁也别想破城,实在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但谁也没有开口问,因为刚才召圣太后已经嘱咐过了,此乃大乾绝密,为保秘密不被泄露,任何人不得过问,以后若是有人旁敲侧击的询问,那还得多一个心眼怀疑一下对方的目的和身份。 自从大乾出了竹石墨的事情后,大乾上下的确是心里崩紧了一根弦一样,连竹石墨那样的人都能是他国的细作,那么在大乾,又还有多少细作存在? 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保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刘让将军说道,“如今对方知道我们有这等利器守城,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发起进攻。” “在他们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的确如此。” 哪怕陈柏都点了点头,有坚固的城墙为屏障,又有大范围杀伤力的燃烧瓶,在这个时代,想要破城的确不易。 只是……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第二波的攻击比想象的来得更快。 学生们传来敌军移动的消息的时候,无论是陈柏还是召圣太后,还是其他几位将军,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为何?明知道是送死,为何还要进攻?” 但看学生们传来的消息,对方的确是准备第二波攻城了。 实在有些想不通。 “他们应该不会蠢到自取灭亡才对。” “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光凭猜想的确想不到为何会如此。 “先去城墙上看看情况。”召圣太后说道。 陈柏他们上到城墙的时候,大乾的士兵也从刚才的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眼神中无不透露出对方简直就是一群疯子的表情。 说实话,在他们看来,他们有那能让地面都燃烧的利器了啊,对方居然还敢来攻? 很快,陈柏就知道学生们传回来的消息不假,敌军的确再次进攻了。 只是,陈柏看着冲阵的衣衫褴褛的士兵,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无论如何,敌军这次冲阵的人还不少,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准备防御。” 只是这时候,突然一直沉默寡言的左丘冲上了城墙,“不能攻击,不能攻击他们。” 左丘的表情有些疯狂,至少是陈柏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为何?”陈柏有些疑惑。 左丘的脸上说不出的悲伤,“他们……他们不是士兵,他们是流离失所的鲁国百姓。” 陈柏都懵了。 已经灭国的鲁国百姓?看这些人的服饰,的确和敌方几国的都不相同,再看这些人干瘦如柴的样子,定是多日没有进食,已经在饿死的边缘了。 所以对方是想用这些战俘来消耗我方的箭矢和□□。 他们……是要用人命人的身体来硬生生地开辟一条进攻的道路啊。 陈柏的心跟被什么揪住了,这根本没有将人命当成一回事。 左丘的表情很复杂,他也知道让大乾不攻击实在太难为人。 但……那些人是他曾经的同胞啊,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 其他几位将军也叹了一口气。 对方准备以无辜的战俘筑造阶梯,对这些战俘来说实在残忍了一些,但大乾也别无选择,总不能真让对方冲击城门吧。 左丘的眼神很无助,对一个灭国之人来说,看到这一幕实在太残忍了,目光复杂地看向陈柏。 陈柏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刘让将军说道,“他们快要冲过来了,准备吧。” 其实左丘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就算陈子褏当真傻到如同圣人一般愿意帮他也无用,这里陈子褏说了也做不得数的。 陈柏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真的要当着左丘的面,杀死他曾经的同胞吗? 战场上,都能听到滚滚洪流的脚步声了,再不做决定就晚了。 但事关整个大乾,正如左丘所想,就算陈柏有恻隐之心,也是不可能由得他胡闹的,这里有召圣太后,有几位将军,怎么也还轮不到他来做这么大的决定。 但…… 陈柏一咬牙,脸上充满了悲伤,“左丘,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一个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我说服召圣太后和几位将军,你……愿意配合吗?” 第109章 城墙上的琴声 陈柏的话让左丘一愣, 在他看来,他的这些同胞根本就是他人奴役驱使的垫脚石,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能救的可能。 虽然十分难过, 但他也能理解大乾的选择,或者说对大乾来说,也根本没有选择。 左丘猛的抬起头, “如果……如果能救他们, 任何事情我都愿意配合。” 如同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陈柏点点头, 说道,“鲁国百姓让我大乾来救的确不可能, 更何况,他们现在正在帮助敌军破我城池。” 那些百姓看上去早已经麻木,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灵魂,任由人驱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会给大乾造成十分巨大的损失, 哪怕他们的攻击力很弱, 哪怕他们的作用仅仅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铺垫出攀越城墙的道路,但大乾为了阻止他们, 会消耗掉大量的箭矢和武器。 陈柏继续道, “除非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大乾子民, 我大乾才有解救他们的可能。”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 唯有曾经的鲁国公子左丘。 左丘愣住了, 他明白陈柏在说什么。 陈柏都以为这个抉择对左丘来说太难, 这等于让左丘承认鲁国已经灭亡, 并且没有复国的可能, 但没想到的是,左丘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要能救他们,我听你的安排。” 左丘看着那些曾经的同胞,如今如同没有了灵魂一样。 鲁国破灭在了战火之中,他比谁都清楚这一个,鲁国皇室更是被屠杀殆尽,这更是他亲眼所见。 与其……与其让鲁国百姓当那被人奴役的亡国奴,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生的希望,与其让鲁国百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人践踏,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像正常人生存的机会。 至于复国? 先不说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鲁国的军队早湮灭在一次次残暴的战争中,况且,皇室都不存在了,为谁复国?连最后的念想都被那些残忍的入侵者破灭了啊。 况且,他现在也没得选择,不选的话,这些同胞就会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死得毫无意义,还是死在灭他鲁国的人的驱使之下,这得多么的憋屈和不甘。 陈柏看了一眼左丘,至少左丘是明智的,没有着迷于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鲁国的确没有了复国的任何希望,与其抱有那些幻想,还不如给活着人找一个生存的机会。 这也是左丘以后的道路和使命,说实话这几天左丘的沉默让陈柏十分的担心,生怕左丘承受不住打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现在何尝不是在给左丘一个活着的理由。 时间紧迫,陈柏直接去找了召圣太后和几位将军。 几人都愣住了,“昭雪大学士,你是不是疯了,这种情况你说要救他们?这还怎么救?” “若是让他们这么多人冲过来,冲击城门,昭雪大学士你可知道后果?” 昭雪大学士就是太心善了啊,这样的人有时候的确能像一道阳光一样温暖人的心,但现在能一样? 召圣太后也皱眉地看着陈柏。 陈柏倒是表情坚定,拱了拱手,“太后,这一役哪怕我大乾能够胜利,太后觉得我大乾的损失如何?剩下的战力又如何应对诸国的纷乱?” 召圣太后的脸色都有些忧伤,别看他们现在似乎已经稳住了一些形式,但战争哪有没有伤亡的。 这一役对大乾来说,已经算得上伤筋动骨,又如何面对接下来更加凶险的局势,的确让人堪忧。 陈柏一叹,“别忘了我大乾已经十室九空了啊。” “想要短时间增加人口,肯本无可能。” “而我大乾的田地,因为这次的征兵,好多都空了出来无人耕种。” “若我们收留了这些鲁国人,将他们分配到大乾各地损失了人口的村落,给他们田地种,让他们和本地人通婚,很快他们就会被同化……” “他们的子女也将是我大乾的下一代。” “看似是在给一群亡国之徒生的希望,又何尝不是在给我大乾生的希望。” “大乾要想面对接下来诸国的联纵,就必须救他们,不仅如此,我大乾还不能因为他们是亡国奴苛待他们,而是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大乾子民一视同仁。” 掷地有声。 几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陈柏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大乾如今受战役之伤,想要恢复元气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但眼前却有一个旁门的办法,不仅能快速让大乾恢复元气,还能增加人口去耕种那些荒废出来的田地。 但包容他国之民,还给与正常百姓的待遇,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得何其宽广的心胸才能做到,在以前闻所未闻,甚至想都不敢想。 几位将军都看向了召圣太后,因为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他们也做不得主。 而大王不在场的情况下,唯一能做决断的只有召圣太后,也只能是召圣太后。 召圣太后冷漠着脸,最终吐出了一个字,“允。” 其实大乾艰难的境况,何尝不是让她也看不到前路,只是这种黑暗中探索的恐惧感她不能表现出来而已,她需要带给百姓希望。 而现在,一道光出现在了黑暗中,虽然依旧昏暗不明,但终归让人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在没有方向的道路上,抓住它前行又如何,至少他们不用再迷茫。 “只不过如何才能说服这些鲁国百姓不冲阵?他们后面可有拿着武器驱赶的敌军。” 陈柏说道,“我自有办法。” 时间紧迫,陈柏也没有时间解释,直接去安排了。 高高的城墙下,衣衫褴褛的鲁国百姓正在逼近。 城墙上的士兵也十分的紧张,手里的弓都握得咯吱咯吱的响,马上对方就要进入射程了,只需要一声令下,战争就会再次爆发。 紧张到了极点。 只是这时,突然的城墙上传来了悠远的琴声。 那是一个俊雅的名士,手抚古琴。 风吹动了他的长发,露出他忧伤的脸,比脸上的表情更忧伤的是琴声。 陈柏为此还专门临时买了一个电子扩音器。 他要让左丘的琴声遍布整个战场。 原本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鲁国人,那没有感情的眼睛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迷惑地抬起了头。 鲁国重礼擅乐,哪怕是普通的百姓平时都能哼上一首简单的曲子。 而左丘现在弹奏的,正是鲁国流行最广,最广为人知的民谣,《白月花赞诗》。 赞美的是鲁国人坚韧不拔如同白月花一样的意志,赞美的是在无论任何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下去的意志。 嗡! 乱,混乱,原本机械的被驱使着向前走的人群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混乱。 他们听到了,是他们鲁国独有的琴声,是他们鲁国独有的曲子《白月花赞诗》。 自从那一天,国都被攻破的时候,高耸入云的白月塔被硬生生的推倒的时候,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能听到故国的琴声,因为他们已经是亡国奴了啊。 多日来的屈辱,多日来的压抑,多日来被奴役得畜生不如的生活,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掀起了心底前所未有的风浪。 然后,他们抬起了头,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琴声传来的方向。 城墙上,是他们熟悉而又忧伤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时异景迁的再次见面,心里的震动可想而知。 琴声渐停,传来城墙上抚琴之人的声音。 “我是左丘,鲁国左丘。” 哗! 哭声,是一大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们也曾经在琴楼之下聆听过左丘之琴,每次闻琴声,都能让他们心情愉悦,那是他们鲁国人发自骨子里面的自豪,他们遵循周礼,擅长乐道,他们自认是这世间最文明最逍遥自在的存在。 而左丘,就是他们整个鲁国乐道最高的代表,是他们精神上超越诸国的精神寄托。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听到公子左丘的琴声,竟然是在这般境况之下,在他们的尊严被践踏得无地自容,被像畜生一样驱赶奴役的时候啊。 他们曾经是高傲的鲁国人啊。 左丘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平静,但依旧能感受到极度隐忍下的一点哭腔。 这一幕对左丘来说,何尝不是锥心刺骨之痛。 左丘继续道,“我鲁国人永不为奴,更不可能被灭我鲁国的敌人奴役。” 悲伤的眼泪从这些百姓的眼睛中流出,悲痛充满在心底。 可……鲁国已经灭了啊,他们也真正的成为了任人践踏的亡国奴。 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再高傲的头颅也只能在绝望中沉默。 左丘继续道,“鲁国虽灭,但我鲁国百姓的道路却不止于此。” 陈柏看向左丘,点点头,左丘这个鲁国的精神寄托就是来给这些绝望的人带来希望的。 左丘也对陈柏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代表鲁国出使大乾,得大乾承诺,他们愿意分配土地给我们种植,愿意待我鲁国百姓如同大乾子民,给与我们尊严,给与我们生存下去的机会,一视同仁,不离不弃……” “我以鲁国左丘之名起誓,鲁国之琴不会就此消失,它动听的声音依旧会响彻在这片大地之上,被人传唱被人歌颂……” 第110章 不可思议的胜利 一视同仁, 不离不弃,还能让鲁国的琴声继续响彻在这片大地上? 说实话听到这些的鲁国百姓,心中的震惊是难以想象的。 谁不知道亡国奴的命运是什么样的, 是被所有人遗弃,没有归属感,被所有人看不起啊。 就像没有家的流浪者,乞丐, 只能抛弃所有的尊严,以最卑微的身份活着。 但现在, 有人承诺,给他们土地种,待他们如自己的百姓。 如果说这话的是他人,他们恐怕怎么也不肯相信吧。 但此时开口的是左丘,他们鲁国左丘。 他们在绝望中, 可以说没有人值得相信了, 但左丘不同, 此时的左丘代表的就是他们相同的命运。 此时, 城墙上熟悉的琴声在此响起,挑拨着他们被淹没在黑暗中的最后的希望和光芒。 现在换成了陈柏说话。 “鲁国的子民们,我大乾本就和鲁国结盟, 曾经立下同退同进的誓言。” “如今这些人先灭了鲁国,现在又准备践踏我大乾的城池。” “他们更可耻的不准备付出一点代价, 而是用你们的生命来替他们攻城。” “你们甘心吗?” 鲁国的百姓满脸悲痛。 他们知道说话的是什么人,是曾经为他们鲁国修建白月塔的大乾昭雪大学士。 白月塔虽然被敌人推倒了,但他们不会忘记那奇迹之塔是谁帮他们修建的。 陈柏继续道, “现在, 大乾作为鲁国的盟友, 准备敞开大门接纳你们,你们刚才听得一点没错,大乾会待你们如同我大乾子民一般。” “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走过来,站在我大乾的城墙下,为我大乾铸成一道抵抗敌人的城墙。” “让我们一起将这些该死的入侵者,赶出我们的家园。” 本没有任何希望,甚至立马就要面对死亡的鲁国百姓,现在就有一个还能活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只需要调转刀口,对准那些驱赶他们的虎狼,和大乾一起对敌。 若只是陈柏一个人煽动,或许效果不大,因为这些鲁国人不可能那么信任陈柏,但有左丘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城墙上能勾起他们那些美好回忆的琴声。 “至少……至少我不想成为灭我鲁国的那些敌人手上的刀。” “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那些豺狼。” 不知道是谁喊出了声。 是啊,他们是高傲的鲁国人,哪怕没有大乾的承诺,他们也不能作了那些灭他鲁国的敌人手上的武器。 陈柏一喜,“现在你们慢慢向城墙聚集,城墙下的这片区域不会在我们的箭矢攻击下。” “你们之中很可能混进了敌人伪装的士兵,所以若有人挑拨离间,请不要相信。” “细作很好分辨,你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就算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和你们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不知道多少人心惊胆战,他们就算再会伪装,也不可能真的像这些战俘一样不吃不喝枯瘦如柴,所以他们一但跳出来,真的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些细作,比起被驱赶的鲁国人数量少太多了,就算想要做点什么恐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大批人投靠大乾。 敌人似乎也发现了情况,不断地向前靠近。 但城墙上的大乾士兵在用箭矢掩护这些鲁国人。 等鲁国人到了城墙下,一转身,竟然成了帮助大乾抵抗进攻的士兵。 琴声响彻大地,这是一场十分古怪的战役。 远处的召圣太后握紧的手心终于松开了,说实话,不担心是假的,因为任何一个环节发生变故,都可能导致整个战场的天枰倾斜。 但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照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让大乾瞬间增强了大量守卫的力量。 战火纷飞,喊杀声惊人,硝烟遍布在整个战场。 但这一次,敌人甚至都没能冲到城墙下来,那些抗着的云梯甚至都没有用武之地。 打仗的时候,总感觉是天昏地暗的,甚至连时间都能忘记。 陈柏脸上都被硝烟熏黑了,左丘为了保持琴声不断,给鲁国百姓心理支撑,让他们疲惫的身体能够支撑下去,拔弦的手上都是鲜血。 不过,终于,喊杀声退去,留下城池下数不尽的尸骸。 这是一场胜利,了不得的胜利。 欢呼声自城墙上响起,然后蔓延到城墙下,那些鲁国人也跟着在欢呼,甚至更加的疯狂,夹杂着痛苦和眼泪。 他们赢了,驱赶走了那些曾经毁灭了他们鲁国的敌人。 这一刻,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最彻底的发泄,是对曾经受到的屈辱的发泄。 等敌人彻底离开,陈柏看向召圣太后。 召圣太后点点头,“开城门。” 这些鲁国人中肯定混有敌国奸细,但无论是召圣太后,还是几位将军,都有信心,就算放他们进来,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因为敌人的大部队都被打退了,又何惧这些见不得人的细作。 当然,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的。 刘让将军带着人去安置这些鲁国人,当然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意外。 城门咯吱咯吱的打开。 鲁国的百姓这才确信,大乾刚才说的话是真实的,并非只是借助他们抵御敌人。 只要踏入这道城门,他们曾经经历的苦难就如同仿佛昨日。 他们得到了救赎,解脱了啊。 左丘甚至都没有时间包扎他手指上的伤,他得去接应他的这些同胞。 陈柏也没有阻止,因为他也知道左丘现在的心情。 左丘和这些受尽苦难的百姓的见面,那场面实在太过感人,就像是一起舔着曾经的伤口,感受着同样的疼痛。 陈柏也没有打扰,而是去了帅营。 “刚才学生来报,敌军这次是真的彻底撤退了。” 经过两次的强行攻城,敌军死伤惨重,损失可不小。 当然,关键是看到了不可能攻下城池的希望,加上有了新加入的鲁国人,大乾突然实力增加了一截,所以可以说不得不撤离。 众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战线了。 但陈柏也不担心,因为临时将甘辛抽调去了那条战线,负责远程指挥那一场战线战斗是齐政。 敌人大部分兵力在他们这里,所以最后一条战线就算不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陈柏还真小看了齐政,因为后来得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 甘十三直击敌军三百里,攻占城池十几座。 明面上带领大乾取得这不可思议成就的人,的确是甘辛。 一时间,大乾甘十三之名震惊天下。 甘辛也快十三岁了吧,可以走入朝堂为官了,以他立的这么大的功劳来说,封官加爵是肯定的事情,还得直接是个了不起的大官。 陈柏想了想,估计得是大乾上殿议政的最年轻的大官了。 这娃平时运气特别差,走路都能掉坑里面,但大的方面运气又特别好,也不知道该说是辛运还是不辛。 当然,此时,陈柏他们还在关注战场。 几日后,敌军放弃入侵的消息才正式确定,甚至放弃了已经占领的大乾领地,从大乾境内退走了。 他们本是联军,如果一直胜利的话,这种联盟肯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一但出现失利,其中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无论怎么说,对大乾来说,都是喜庆的事情。 持续了数月,从初春开始打到秋收的战役,终于结束了。 那些征兵上战场的士兵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喜悦,充满了每一个地方。 这一刻,在每一个人心中才明白,和平是多么的可贵。 看着欢腾的整个营地和城池,最感叹的恐怕是左丘,最后化作了一句感叹,“愿世间再无战争,愿天下一直太平。” 虽然说这样的愿望实在太难,但这是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此时唯一的心愿了。 陈柏来找左丘,是因为也得考虑安排那些鲁国人。 陈柏得给左丘说清楚,因为……不可能将这些鲁国人安排在一起,他们必须打散,分配到大乾各地的村落里面去。 左丘一笑,他明白陈子褏在担心什么,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的陈子褏,左丘一笑,“能让鲁国百姓再次过上平淡的日子,已经是我左丘这一生中最大的奢望。” 陈子褏没有经历过鲁国的灭国之痛,所以还不理解他的心情。 别说是打散这些百姓以免出现不好的情况,就算更苛刻的条件在他看来,他都是会答应的,更何况,这样条件本不算什么,这样的情况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不能保证鲁国所有的百姓都没有一些其他想法,但他至少会努力的让这些百姓不再起波澜,去过上正常的日子,而不是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左丘说道,“放心,我会配合你安顿他们的。” 能让鲁国百姓恢复平静的日子,这也正是他最想看到的。 陈柏看着左丘脸上终于露出来的笑容,看来左丘也终于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他估计也期待着能亲眼看到鲁国百姓以后的日子吧。 陈柏说道,“等安排好一切后,和我一起回学院吧,你可是答应过要成为我学院的琴师的,那些学生自从上了战场后,野得都不像话了,正好让他们学学琴,陶冶一下。” 十日后。 陈柏是和大部队一起还回的,士兵们要还回家乡,陈柏和学生要回上京。 路上,百姓种的土豆已经成熟,看来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倒不是特别担心多了鲁国的百姓就要挨饿。 左丘也一路看着,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到,鲁国百姓居然有融入大乾的一天。 这是曾经无法想象的。 但现在看来,还算……不错。 谁说鲁国灭了,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而且看着大乾的大丰收,说不得还能比以前过得更好。 陈柏他们走走停停,因为要陪左丘去看看分配到各村的鲁国百姓过得怎么样。 等回到上京城,已经算是晚的了。 而一回到上京城,陈柏还没有得到关于如何报复几国联合攻击大乾的应对消息,反而得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魏吴巴,联合一众小国,掉头攻打最富裕的燕国去了。 听说一路烧杀抢夺,估计是想找回这次和大乾战斗的损失。 陈柏:“……” 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云上书院中,孟还朝也叹了一口气,“要使一个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 他曾经就说过,魏太子苏晋滥用圣人学术图一己私利,终会受到反噬,魏国利用鬼谷的连纵之术又还能逍遥几时。 第111章 齐政的礼物 陈柏也太久没有回上京了, 因为前线大捷,无论上京城还是天下第一城气氛都还不错,特别是今年土豆还丰收了。 陈柏回来的路上都看到百姓在挖土豆,一串一串的看上去尤其喜人。 回到上京, 肯定要向齐政汇报的。 大乾的金殿上, 今天就特别的热闹, 论功行赏是肯定。 陈柏的职位也由议政大学士变成了首辅大学士。 若是以前陈柏仅仅只能被称为内阁的小阁老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真正的阁老了。 以陈柏的年龄来说, 这么早就当上首辅大学士, 也实在了不得。 值得一说的是,甘辛已经年满十三了, 可以正式入朝为官了,虽然甘辛看上去个头小小的,估计跟十一二岁的孩子差不多。 甘辛被封大乾上卿。 小小的人儿, 还站在百官前排, 脸笑得跟一朵皱着的菊花, 看上去特别逗。 不过谁也没有异议, 明面上,甘辛可是为大乾攻下了十多座城池, 这么大的功劳,而且还在这等特殊时期,不大加封赏都不可能。 不知道多人在恭喜甘公府上后继有人。 也只有甘辛迷糊得很,他就是按照大王在群里告诉他的步骤做的,没想到一下就变成了大乾上卿。 完全还是迷迷糊糊的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么大官, 他喜欢啊。 然后就是谈论一些战后事宜了。 下朝的时候, 陈柏还专门将甘辛拉到一边, 问了一句,“朝上的事情听懂了吗?” 甘辛特别牛逼的来了一句,“一句都没听懂,他们在说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娃在得瑟。 陈柏心道,就当提前熟悉朝堂吧,反正像甘辛这样的功勋子弟,以后肯定是得入朝为官的。 让人将好奇地摸着小官服的甘辛送回甘府,陈柏本来准备回廷尉府的,结果内侍找了过来,说是大王有请。 陈柏算了算,自己的确太久没有单独和齐政见过面了,这一仗打下来,谁也没有空闲管其他的事情了。 现在一轻松下来,想到要见齐政,陈柏居然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 要是他和齐政的关系还是以前的单纯的好朋友或者君臣关系,他也不至于如此。 关键是他们之间关系不单纯了啊,上一次喝醉酒他们好像那啥了。 至少陈柏知道,好朋友之间肯定是不会干那种事情的。 至于他上网搜索的解决方案,什么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十分正常啊,完全是鬼扯。 但现在齐政让人来传,他又不得不去。 陈柏心道,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也许……齐政早把那次酒后的事情忘记了? 人果然都是抱有侥幸心理。 陈柏心道,他得表现得自然一点,不然太特么尴尬了。 见到齐政是在他的寝宫,见礼之后,陈柏脸上带上了熟络的表情,虽然他内心忍不住吐槽,太他妈尴尬了。 “不知道大王找我何事?”陈柏熟络的问道。 齐政抬起眼看了一眼陈柏,不禁摇了摇头,多日不见,还是那个熟悉的陈子褏。 齐政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上前线,没想到就为我大乾立下这么大功劳,也亏得你带去的那些新式武器奇兵突出,才扭转了战局。” 陈柏连道不敢,奇怪,这些在朝堂上不都说过一遍了吗?怎的还专门找他来一趟? 齐政继续道,“对了,我登基后,给各府准备了一些礼物,你那件本早已经准备好,可惜你去了前线没来得急交给你,现在正好一并给了你。” 陈柏一愣,齐政登基,各府邸送礼,然后齐政会还礼。 不过陈柏知道的是,廷尉府早就收到了还礼,怎的还单独给他准备了一件? 能收到礼物肯定是高兴的。 只是陈柏拿到礼物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 因为是一柄箫。 质地是不错,但特么老让他想起那次酒后的事情啊。 要是以后齐政让他拿出来品一品,他都不知道齐政说的是哪一只。 好尴尬。 拒绝? 岂不是更尴尬? 也不知道齐政一天是怎么想的,送礼也送一个合时宜的啊。 齐政还挺高兴,这可是他亲手选的,选了好久,陈子褏挂在腰间一定很好看,绝代名士不过如此。 然后齐政找他来还真有要事,是关于那些轰开城门的武器和燃烧瓶的事情。 “现在诸国纷争,我大乾也是朝不保夕,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得尽量储备一些。” 陈柏点点头。 但上次轰开城门的武器是他临时准备的,因为时间不多,也就那么一点,燃烧瓶虽然多一些,但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现在局势紧张,这些都是大乾赖以生存的保障。 齐政说道,“因为此事绝密,不能假借他人之手,所以还是必须得你亲自过手。” 陈柏点点头,他也知道要是这些东西被其他国家的细作弄了去,天下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些事情了。 为保大乾不再陷入上一次战役那样的被动,这些必要的东西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些的。 战争的残酷,他在这一次见得已经足够多了,鲁国的惨剧他不想发生在大乾身上。 陈柏离开了的时候也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手上的箫越看越不是滋味。 他回去就沉箱底。 陈柏又去了一趟云上学院,一群学生正等着排队洗澡。 “哥,甘辛太脏了,身上都能搓出泥。”陈小布一脸的嫌隙,虽然他也搓了好多泥,但他不让别人知道不是,不像甘辛还到处炫耀,忒不要脸,好歹也是大乾上卿了。 “哥,我头上真长蚤子了,怎么弄也弄不死。”现在陈小布最烦恼的就是这个事情,“该不会我们得剃光头吧?” 好好的名士变光头,想想都唉声叹气。 陈柏想了想,的确得给他们买点杀蚤子的药。 于是,学院的学生,一个个头上都裹上了白色的洗脸巾,都在用药捂,那味道简直了。 还有就是,陈小布突然一脸惊讶的发现他的衣服和裤子变短了。 还特别惊悚地跑来告诉陈柏,衣服都成精了。 陈柏看着手腕脚腕都露出来一大截的陈小布:“……” 哪里是衣服裤子变短了,明显出门一趟,身体长高了。 看来得让荣华夫人大采购一次,给陈小布做点新衣裳了。 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天下第一城也发生了好大的变化,更像是一座繁荣热闹的城池了。 其繁荣程度,让第一次来这里的左丘看得目瞪口呆。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何尝不是一座奇迹之城。 左丘甚至有些明白,敌国联军为什么会攻打大乾了。 因为大乾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这才多长时间,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大乾还是难民遍地。 对于左丘的到来,一群学生已经高兴疯了,拉着左丘要将他们天下第一城的每一个地方都逛一个遍。 嘴里都是自豪,他们大乾的天下第一城可了不得了。 陈柏也不管他们,左丘的确得好好适应天下第一城的生活,这里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左丘几乎都快迷失在这样前所未见的城池中,“大乾百姓能生活在这样的城池里面,实在太幸福。” 他看到了老人牵着孩子在夜晚的灯光下漫步,他看到了读书人三三两两拿着书本一路的吟诗作对,他看到了普通百姓,自由自在面露微笑的在这美丽的城市中留下足迹。 这样满足的生活,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似乎天下的太平全都在这里了。 陈柏一笑,“天下第一城不仅是大乾人的乐土,也是鲁国人的。” 左丘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鲁国虽灭,但鲁国百姓却开始慢慢融入了大乾。 天下第一城是对大乾所有人开放了,也就是说融入大乾的鲁国百姓,要想来这也是可以的。 或许经历过苦难的鲁国人,也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和平。 既然学生们回来了,云上学院肯定又要重新开课了,不然任由这些学生一天豪放习惯了,还不得翻了天。 学院中,除了孟还朝,现在又多了一位琴师左丘。 每日都会有一段时间,琴声就会从云上学院传下来,特别的悦耳好听。 每当这个时刻,学院下都会聚集很多听琴的人,有大乾人,也有曾经的鲁国人。 对于这些鲁国人,听得眼睛都红了。 左丘没有骗他们,鲁国的琴声不会消失,依旧会响彻在这片大地上。 现在这些功勋不就在学他们鲁国的琴,这是对他们的尊重和对他们曾经骄傲的东西的认可,没有任何排斥,似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将他们鲁国的文化融入到了大乾之中。 他们曾经在鲁国的琴楼下听琴,现在他们在云上学院下听琴,琴声还是那个琴声,美妙得如同发自他们的骨子里面一样。 而陈柏就忙着去弄一些不太美好,但对现在的大乾又急需的东西了。 上一次战役之殇,他永远不想再发生。 随着天气转凉,诸国之间更加惊人的消息不断传来。 魏吴巴联合攻燕,一开始势如破竹,但在渭水一战时,燕国若鸿引渭河之水淹灭三国数万大军。 那日的惨状听说令天地变色,令鬼神哀嚎。 这应该是诸国之间损失最大的一次战役了。 这也宣告着魏吴巴三国联盟的分崩离析。 但令人惊讶的是,魏国太子苏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居然说动了燕国,现在魏燕之盟正式成立,反而开始反攻吴国和巴国去了。 局势之变化莫测,让人感叹万千。 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惊叹了好久。 “这个魏太子苏晋,还真是一个能搞事情的人。” 任何时候,都有属于这个时代的枭雄,能做到这等地步,魏国苏晋也算令举世震惊,前无古人,这是这苏晋现在和若鸿联手了,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 第112章 粉条 大乾现在面临一个情况, 也就是今年收获的土豆不知道如何储存。 按理土豆的存储时间是十分久的,但今年丰收得的确多了一点,现在家家户户天天吃土豆。 消息上报到朝堂的时候, 百官都发愣了好久。 以前食物不够吃啊, 老是有人饿死。 现在他们大乾居然在愁着怎么储存吃不完的食物, 这还是今年发生了战争, 好多土地没有垦种的情况下。 这一幕也让他们真实的感受到了, 大乾的情况是真的发生了变化。 算是幸福的忧愁吧。 所以朝堂上讨论的时候, 说是担忧吧, 又透露出喜色, 气氛挺奇怪的。 这也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情况。 “我们这些土豆,总不可能看着它们腐烂掉吧, 得给它们想个去处。” 要是真让食物烂家里, 他们觉得他们会被天打雷劈的。 “我们大乾虽然丰收了,但诸国的情况还是以往那样, 要不我们卖一点给他们?”有人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因为大乾内部自己都吃不完,肯定无法卖给自己人的。 但提议一出,立马被打断,“不可能。” “要是卖给了他们, 他们岂不是也有土豆种了。” “可不是, 等他们也不愁食物吃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心思。” 前车之鉴啊,那魏吴巴三国攻打大乾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们连吃不饱饭都敢前来侵犯, 如果让他们吃饱了, 那还得了。 至于他国百姓会不会因为缺少粮食而饿死, 可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这么想来,这个问题的确有些愁人。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其实卖给诸国也不是不行。” 朝堂上不由得一静,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陈柏。 陈柏现在是首辅大学士,在朝堂上说话的份量可不是以前那样可有可无了。 只是,刚才大家都说清楚了,这要是将土豆卖给了邻国,岂不是养虎为患,这道理简单易懂,不应该听不懂才对? 众人皱着眉看向陈柏,也没有立马说出什么讥讽的话,陈子褏现在可不一样,不仅官大,还得大王宠信,况且哪怕不看这两点,也得看看这朝堂上,陈子褏的父亲现在可是最有前途的九卿,还有一个大乾上卿,陈子褏说什么他就一个劲像个傻子一样点头,完全的舔狗。 再加上,现在各府邸的公子和陈子褏也多少都能攀上一点关系。 所以第一时间大家也仅仅是疑惑,而不是像政敌那样,抓住把柄就开始攻击。 陈柏也没有想到,他现在在朝堂上的关系居然已经这么好了,哪怕说了些不能让人理解的话,都没人直接反驳,而是耐心的等他解释。 最欣慰的估计要数陈廷尉了,以前陈廷尉不太爱和其他同僚打交到,在朝堂步步维艰,现在简直和以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吧,谁说的朝堂就必须得争锋相对,必须得尔欺我诈了。 像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一起为大乾的将来奋斗,一起出谋划策,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 而原本各家的恩怨,现在因为他们最出色的后辈,现在都出自云上学院,都变成了关系特别好的同窗而缓解了关系。 要真是他们现在吵得你死我活的,反而会变得会不可思议了一样。 这种变化大家其实也感觉到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感觉还挺神奇的。 虽然看上去关系挺复杂的,但现实它就这样了,不接受也得接受。 还是齐政看向了陈柏,“说说你的计划。” 陈柏说道,“我大乾土豆丰收,内部肯定无法自行消化,唯一的途径就是外售。” “现在大家担心的是,一但外售,就会便宜了邻国,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了土豆这么好的作物,养虎为患。” “但……其实这个顾虑是多余的,我有一种方法,能将土豆处理成一种能长期保存的食物。” “就像粟米,带壳的粟米别人也能种活,但是如果去了壳售卖的话,谁也别想种活。” 陈柏说的是土豆制作的粉条,若是对方能通过粉条种出土豆来,他都能给对方树大拇指。 陈柏继续道,“这样吧,我下去之后,先将加工好的最终产物做出来,然后拿到殿上给各位一观,各位再做决定也不迟。” 议论纷纷,“若真能加工成其他产物,倒也不为是一个好办法。” “怎么也不能让食物烂在我们手上。” 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可终归是给他国提供了粮食,加强了他国之力。”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人道,一但他国百姓死于饥荒的人少了,也等于他国的实力加强了。 虽然不人道,但却是不得不提出来的一个尖锐问题,在古代,食物本就是强国之本,国之重器,以前因为穷没有想过会卖粮食给他国,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这些问题也必须考虑到。 陈柏一笑,“谁说我们要卖给那些强大的邻国了?我们可以卖给那些实力弱小,生活在诸国夹缝里面的那些小国。” “卖给那些远离我们大乾的那些小国。” 众人立马回过味来:“……” 这法子阴险啊,那些小国保存了实力,让其他诸国去烦恼吧,这算不算用那些小国之力去消弱大乾邻近的大国的实力? 不仅如此,大乾还能因为卖吃不完的粮食获得一大笔财富。 陈柏继续道,“我们卖粮食的钱正好用来加强我大乾的军备实力,我大乾慢慢变得强大,而敌人慢慢被消弱……” “至于那些小国,连粮食的供应得靠我大乾,就如同被我大乾卡住了脖子一样,不足为惧,甚至关键时刻,还能为我大乾所用。” 众人:“……” 这么说来还真是一举多得。 外贸本就是增强国力的一种手段,更何况是在大乾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 剩下的就是讨论土豆出售的价格了,这价格嘛肯定不能用大乾内部价格来算,毕竟现在大乾不缺卖不起价,但又是那些小国梦寐以求的东西。 听着一个个朝臣跟商人一样喊价,陈柏也觉得挺好笑的。 “诸国那么多,我们将价格定高一点,有人不买但总会有人买的。”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陈柏将他口中所说的土豆加工品承上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有人都没有考虑过,有卖不出去的情况,因为这个时代,缺的不就是粮食么? 下了朝,甘辛甩着小短腿跟着陈柏就跑,连甘公看着都叹气,这完全成了小跟班了一样,好歹也是大乾上卿。 甘辛才不管,“柏哥儿,我们是不是要去加工土豆了?” 陈柏:“……” 也不知道说甘辛机灵还是什么好,这也是功劳啊,凑上来得正是时候。 陈柏的确得赶紧将粉条弄出来,因为粉条的生产还得建立专门的工厂。 陈柏嘴角一笑,如此说来,新的工作岗位又要出现了。 古时候gdp低下,可不就是因为只会种地,能排得上号的产业也就那些,早就饱和了。 在吃得上饭的基础上,让各行各业蓬勃发展,这才是强国富裕的道路。 粉条的制作,陈柏从网上搜索出来就可以。 然后结合现在的条件,将步骤重新整合一遍,将流程详细的排列出来。 几天后,陈柏用古老的方法,第一批粉条就做了出来。 现在天天上朝,一群人都盼着陈柏的成果。 所以粉条第一时间弄出来后,陈柏就带上了金殿。 当然除了粉条,陈柏还带上了锅灶。 所以今天的早朝特别的有味道,烟雾缭绕。 百官也有点懵,这是要在金殿上做饭啊?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一想事情的重要性,不当面展示给他们看看,似乎他们心里也不会踏实。 只不过……那一条一条好看得像是琥珀的长条子,就是陈子褏说的土豆加工品? 怎么看着完全没有土豆的样子? 他们原本还私下里面想着,估计就是将土豆煮熟了卖出去之类的办法,煮熟的土豆的确种不活。 但应该保存不了多久,运去其他国家估计都坏了。 陈柏也在介绍,“这是粉条,完全由土豆加工而成,也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样,它的保存时间能相当的长,而且方便运输……” 一些好奇的大官儿还好奇的要了一些,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 要是邻国能从这上面看出来它是土豆做的,他将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就更别说能通过这个种活土豆了。 殿上的锅里面的水也烧沸了,都不用陈柏动手,甘辛已经将粉条下进去了,边下还边给围观的人说,“这个特别好吃,看我还给你们放点绿叶子菜……” “我还能调好多口味的粉条。” 众人:“……” 大乾上卿,你这形象有些奇怪啊。 当然现在谁也没心情关注这个,因为属于食物的香味开始飘了出来。 甘辛也正在调汤头,分三六九等调了好多碗。 最复杂的,用的是陈柏提供给学院的那些调料,还加了肉臊子。 最简单的,就只放了点粗盐。 适合任何阶级的食品。 别说,摆成一排居然有些让人流口水。 还没有吃,光看卖相居然都知道应该是不错的食物。 第113章 陈子褏又出妖蛾子了 甘辛将锅里的粉条捞出来后, 第一个就给他祖父盛了一碗。 “这碗最好吃,酸辣粉,连汤我都能喝得干干净净, 陈小布更厉害, 他能舔碗, 舔得跟洗过的一样干净。” 陈柏有些捂脑门,这家伙当真以为是让他来当厨子在金殿上煮粉条的? 还好这家伙还没有忘记正事, 一碗一碗不同汤头的粉条分到百官手上。 众人都有些发愣,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吃食,还能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金殿上,今天的确独特了一点, 所有人也有些想要试试味道如何, 毕竟这关系到能卖多少钱。 大乾的早朝都是十分早的, 有些人因为来不及所以是饿着肚子上朝的。 当热乎乎的粉条吸进嘴里的时候,那独特的顺滑又有劲道的口感,让人眼前不由得一亮。 看似廉价的普通食物, 居然十分的好吃, 哪怕是端上贵族的饭桌似乎都是够份量的。 再加上煮熟的粉条看山去还挺好看, 放在各色的汤头里面, 也不落俗套。 “干净,美味,食用方便,吃着也饱肚子。” 刚才甘辛怎么煮粉条的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方法十分简单, 似乎也就需要一锅热水而已。 比其他菜色可简单多了, 也饱肚子多了。 这就注定了, 它能够广为流传, 这一点很重要。 就像除了粟米,各国其实也有一些其他粮食,但就是流行不起来,为什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做成食物太麻烦,没有粟米管饱。 再加上光是外表看上去都知道能储存很久。 金殿上立马议论了起来,“如此说来就解决了我们原本担心的问题。” “这土豆果然是我大乾的祥瑞。” 议论纷纷,热闹无比。 当然也不忘记吃掉碗里面的粉条,汤都不放过,一是浪费食物可耻,二是这大清早的,一碗暖洋洋的粉条下肚居然异常的舒服。 他们都在想,要不以后早上也吃这个得了,速度快,完全不耽搁上朝的时间。 甘辛还在那里裂开嘴巴,笑呵呵的,“可惜没有葱花,我们的葱花还在大棚里面才发芽,摘了实在可惜,不然撒上几粒葱花,味道更好,那充满点点葱花味的汤头……” 似乎为了弥补这个遗憾,甘辛又在那忙活了,“我给你们做一份狼牙土豆。” 他们土豆浑身都是宝,他们学院的同窗最近都迷上了狼牙土豆,他得露一手。 陈柏:“……” 得,让他得瑟吧,等他以后长大了,想到他小时候在金殿鼓弄出来的这些事情,看会不会掩面而逃。 当然甘辛现在可没有想到这些,他好不容易学会了怎么做狼牙土豆,他不露一手皮痒。 等一碗碗削得跟齿轮一样的狼牙土豆,混合着各种美味的调料端到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众人又如同发现了新天地一样。 他们自己其实也吃过土豆的,哪怕简单的煮熟,味道都特别的香糯。 只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吃? 狼牙土豆,一种街边小吃,之所有那么受欢迎,当然是因为它的味道。 陈柏都不由得感叹,土豆是一个好东西。 更别说其他人了,一个劲的道,“好祥瑞好祥瑞。” 当初种的时候也不过是看重了它的产量,能解决大乾最基本的粮食问题,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意外之喜。 剩下的时间就没甘辛什么事情了,他一个人端着一碗土豆在那吃得特别开心。 陈柏他们就开始讨论粉丝制作和售卖的问题。 “以诸国的情况来看,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依旧会紧缺粮食,所以我提议在各地建立生产粉条的工厂,也就是作坊,大量生产粉条。” “一是,无论我们生产多少,恐怕都是不愁卖的。” “二,也可以做不时之需。” 这个不时之需陈柏不解释,众人也都明白,现在诸国之间这么纷乱,一但打仗必定会影响耕种,要是卷入了战争,还能作为储备粮,甚至以粉条的方便性,作为军粮都是可以的。 当然这个前提就是在各地建立作坊。 “土豆运输耗时耗力,不如就在当地制作。” “我们不是新接纳了鲁国人,更有很多流失所的鲁国人闻讯而来,正好这些新进的人口能用来发展我们的产业。” 古时候有一个十分尖锐的矛盾,国家要强大就需要人口,但每个国家都穷,又养不起多余的人口,所以造成了古时候人口稀少。 陈柏的话突然就让百官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们大乾的人口在增长,更可贵的是他们能为这些增加的人口提供事情做,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一但大乾真的毫无负担的容纳了这些增加的人口,国力必定大增。 光是这一点都不得不让人认真思索了。 首先开口的是甘公,“臣觉得此法可行,我大乾容纳鲁国之民,这是开先河的事情,本来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但现在有作坊为他们提供生存的条件,让他们过上安心的过日子,臣觉得正是一举两得的最佳选择。” “我大乾百姓,愿意种地的种地,愿意进作坊的进作坊,都能有谋生的手段,安居乐业之日可待。” 然后陈柏又将制作粉条的工艺献了出来。 本就是古法制作工艺,倒也简单。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等下朝的时候,也基本敲定了,各地的负责官员也已经安排妥当。 当然陈柏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初步的监工还是得他来。 甘辛甩着小腿,“柏哥儿,他们是不是特别喜欢我们的粉条?” 陈柏点了点头,何止喜欢。 甘辛嘴巴都笑歪了,“等会我还约了陈小布,我们决定在天下第一城的路边摆一个摊儿,我煮粉条卖,他卖狼牙土豆。” 陈柏:“……” 得,这娃估计又能玩好久。 不过甘辛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他的行为和他身上的官服不符。 堂堂大乾上卿路边卖粉条,这算不算最好的宣传广告?到时候围观的人一定特别多,说不得那些史官都得去记上一笔。 至于甘辛长大了以后,会不会黑着脸去让那些史官删记录,他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现在,甘辛正为他的路边摊开开心心地计划着,估计在他心中,比上朝还重要。 陈柏建立的第一个粉条作坊就在上京城外,那些负责各地粉条作坊的也跑来学习。 这事儿办成了也是不小的功劳,由不得他们不上心,再说怎么看这功劳只要他们稍微用心点,都已经是掌中之物。 作坊建成的那天,也预示着大乾的第一个正式工厂成立了。 环保,卫生,这么一个工厂就能为不少人提供工作岗位。 招聘的那天,开出的条件写得清清楚楚。 明白人一算,竟然不比种地差。 这是十分让人惊讶的,因为普通百姓的概念中,种地才能生存的观念根深蒂固。 当然已经习惯了种地的人肯定是犹豫的,毕竟跟一种新事物一样。 但也不缺准备进场的工人。 作坊很快就开始运行了起来。 因为各种职位工艺都是设计好的,运行起来根本出不了什么岔子。 一批批粉条被生产了出来,规规整整的切成长短一样的断,用一根绳子绑成一把一把的。 当将这些成品展示给百官看的时候,说实话,那整整齐齐的琥珀条子看得人心旷神怡。 一把和一堆,那种感官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喜悦在朝堂上流淌。 然后就是各地的作坊陆陆续续建立了起来,那些原本不知道如何存储的土豆也被做成了粉条。 于此同时,大乾的使臣也分别出发,带上一批批粉条向诸国进发。 当然这期间也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 齐政专门将陈柏叫到了宫中。 “制作粉条剩下的土豆渣无法长期保存,现在百姓天天将这些土豆渣做成饼,但也吃不完,不知道如何处置,你觉得当如何?” 陈柏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政。 土豆渣做成了饼来吃 在他看来被抽走了精华的渣根本没有营养啊。 陈柏试探性地看向齐政,“要不咱们挖一个坑将它们埋地里?我给你说,这可是上好的肥料,保证明年土地肥沃。” 话还没说完,齐政脸都黑了,“你说甚?” 竟然……竟然给他提议将食物埋地里当肥料?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估计朝堂上那些老官儿都能直接气得躺地上,暴毙而亡。 齐政心道,也亏得他私下问的,要真在朝堂上问,陈子褏也这么答,真能弄出人命来。 更别说那些史官,怕是要写下什么惊人之语流传百世了。 这个陈子褏时不时都会突然出一点幺蛾子。 陈柏摊摊手,“那咋办?吃都吃不下也不能硬塞肚子里面吧。” “再说保存豆渣的话,浪费地儿啊,这豆渣只会越来越多。”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你去说服那些老官儿去,不过我给你提个醒,你最好将铠甲穿上,多穿几层。” 陈柏:“……” 多好的肥料啊,真是的。 但没办法,穷日子过习惯了,他要真坚持当肥料,估计真得有人跳着脚天天来堵他廷尉府的门。 陈柏皱着眉,“要不我们折中一下?” 齐政看向陈柏。 陈柏特别小心地倒退了一步,因为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他怕被打。 第114章 感情升华 齐政看着越退越远的陈柏, “不就是让你提一个建议,你怎么离这么远?” 陈柏心道,他怕横死当场。 齐政招了招手, “过来, 说说你的方法。” 陈柏先给齐政打了个预防针,“那等会无论我说什么,你不得脸黑。” 齐政恩了一声, 但心也提了起来,这陈子褏有前车之鉴啊,做起妖来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架得住的。 陈柏这才走了过去, 只要不脸黑,他啥都敢说。 陈柏神秘兮兮地靠近齐政,小声道,“这剩下的豆渣, 既然人吃不完,又舍不得直接做肥料,我们可以用来喂牲口啊。” 齐政觉得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听到陈柏这话, 说实在的, 他也想抽人。 横着眼睛看了一眼陈柏,“就不能有个正劲点的处理方法?” 陈柏有些不依了,他这办法怎么就不正劲了? “等我们的粉条作坊越来越多,豆渣也会越来越多,那你说说这些几天就得坏的豆渣怎么办?” “再说,喂牲口好啊, 保证长得又壮又肥, 也不算浪费了吧, 算是将豆渣换成了肉,肉那么贵,你仔细算算,这笔买卖特别划算。” 齐政:“……” 这是将豆渣以另外一种方式保存?虽然逻辑上奇怪了一些,但也说得过去。 也的确如陈子褏说的那样,几天就得坏的豆渣,就得在几天内处理掉,不然真挖个坑当肥料啊。 齐政开始说道,“养牲口,学院养那些鹌鹑倒是不错。” 现在学院的学生加餐的时候,最喜欢就是给碗里面剥几个鹌鹑蛋,别说,的确好吃,陈子褏还说那蛋是什么最好的蛋白质,能将大乾的小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就是鹌鹑实在太小只了,蛋也特别小,适合功勋们平时解个馋,要说推广的话,未必就那么适合。 陈柏看了一眼齐政,“鹌鹑没肉,效益实在低下了一点,再说得养多少才能解决一地的土豆渣。” 齐政疑惑了一下,“那养什么牲口?” 陈柏来了兴趣,“牛羊猪啊,这些大型牲口消耗的土豆渣多,养大了价值也高。” “比如说牛,不仅能用来耕地,牛肉也是十分优质的肉食,啧啧,说得我都有点涮牛肉火锅了。”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生牛在大乾律中可是禁止宰杀的,当着他的面居然还一口一个牛肉多美味,胆儿是真肥。 “还有羊,那味道就更别提了,冬天喝上一碗暖洋洋的羊肉汤,保证一整天都是暖洋洋的。” 齐政:“……” 他怎么觉得陈子褏是嘴馋了,所以才打算养这些的。 陈柏继续道,“最后就是猪了,也就是豚,这是最有经济效应的,不仅长得又大又肥,关键它们还不像牛羊那样需要专门的大的养殖场,牛和羊没有撒欢的地方放牧不怎么长膘,猪就不同,只需要给它们一个猪圈就行,它们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是它们的天性,不折腾人,最适合让家家户户都饲养。” 齐政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说的是豚?豚我大乾也有人饲养,但豚肉太过腥臭,算不得什么优质的肉食,怎么感觉也不划算,浪费了豆渣,还不如养牛羊。” 陈柏都笑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养的豚不腥臭。” 然后有些神神秘的靠近齐政,小声嘀咕了一句。 齐政:“……” 不知道为何,有些不自然地合拢了一下双腿,总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你说的是真的?这方法也……也太……伤风败俗了一点。” 好歹也是闻名的大学士,怎的…… 陈柏脑袋直点,“保证能行。” “你想想,也只有猪适合家家户户饲养,不占地,要是我们大乾百姓每家每户都养一只猪,到了过年的时候,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一但真的大面积推广,我大乾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齐政:“……” 每家每户都能吃上肉? 的确太具诱惑力了。 那样的大乾连齐政都有些不敢想象,一直一来肉食的昂贵,绝对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但真按陈子褏说的来,似乎又十分可行。 他大乾没有那么多地方来放牧牛羊,但养猪还是可行的。 若是别人给他说有办法解决豚肉腥臭的问题,他或许还会有些疑惑,但陈子褏嘛…… 不知道为何,都还没有试验过,他就有一种八九不离十的感觉。 齐政说道,“我们继续讨论讨论具体实施的方案。” 陈柏点点头。 只是今天齐政话有点多啊,似乎一个劲留着他讨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一讨论,就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了。 陈柏一个劲往外面看,因为太晚了他就出不了宫了。 但齐政似乎没有看到陈柏脸上的焦急一样。 陈柏心道,这个齐政怎么回事 等讨论完,齐政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一不留神居然忘记了时间,看来是出不了宫了,你今天就住宫中吧。” 陈柏:“……” 一不留神? 他刚才一个劲使眼色让齐政看天色,对方真的没看到啊? 得,反正也是出不去了,不住宫里面他住哪里。 齐政一本正经地突然说了一句,“我听说魏国的大王和他的大臣,关系好到经常抵足而谈,被传为佳话,那等君臣之谊实在让人羡慕,今日你又刚好出不了宫,不如我们晚上一起探讨探讨政事。” 他和陈子褏关系那么好,难道还比不上魏国大王和他的臣子? 他们也抵足而谈,正常得很。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陈柏一个人嘴巴张得能塞下鹅蛋。 眼睛眨巴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齐政刚才说的抵足而谈他没有听错吧?还彻夜探讨探讨政事? 怎么感觉和异性朋友开房讨论人生差不了多少。 陈柏:“……” 若是关系好的好朋友,捂一被子里面夜谈,似乎的确没什么不对,就像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但他和齐政? 他们两都不干不净了啊,还捂一被子夜谈? 齐政难道不臊得慌? 齐政还真没臊得慌,还特别高兴。 自从听说魏国大王和臣子的佳话之后,他特别也想天天找陈子褏试试。 这不,今天陈子褏“刚好”没能出宫,顺其自然就发生了不是。 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比起齐政的悠闲,陈柏就有些局促不安了。 连齐政让人来宣他共用晚餐这么大的荣耀,陈柏都跟快办白事了一样。 用饭的时候,陈柏眼睛一个劲往齐政身上看,多少有点不自然,想到可能真要基友一被子,心里还有点虚。 齐政这家伙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了啊,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有,等会该怎么办? 他倒是不怕齐政会怎么样,他是担心到时候夜深人静,某些奇怪的回忆就开始涌上了,满脑子都是大蟒蛇,他也睡不着啊。 “那个……大王,宫中应该还有其他寝殿吧?”陈柏假装镇定的说道。 “没有。”陈柏话才说完,齐政就回答道。 陈柏:“……” 骗谁嘞?诺大一皇宫,给他说就没有一间他能单独住的房间了? 齐政心道,还真没有,因为他刚下令,那些没人住的房间全部太脏了,让人用水擦了一遍,现在又潮又湿的怎么住人? 齐政继续道,“再说我们还得讨论今天没有讨论完的事情,身为大学士要时时刻刻为我大乾子民作想,半刻也不能耽搁,知道否?” 陈柏:“……” 他怎么觉得也没那么急切吧。 而且还真讨论政事啊? 倒是旁边布餐的老内侍都感动了,“大王和大学士忧国忧民,实在是我大乾子民之福。” 陈柏:“……” 难道就自己想歪了?古时候和人一被子商量个事情其实挺普通的? 晚上,面对一条被子,陈柏先怂了。 所以等齐政来的时候不由得一愣,“陈子褏人嘞?” 那老内侍答道,“大学士自己去收拾偏殿了,说是今天实在困得厉害,就不彻夜陪大王讨论政事了。” 眼神还特别的怀疑,似乎大王和大学士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好啊。 齐政:“……他就是乏了而已。” 偏殿,陈柏裹在被子里面,“自己咋这么怂?” “都是成年人了,有点爱好也是正常的。” “其实齐政长得也不错,性格别人觉得可能可怕了一点,但相处得久了,似乎也挺习惯的,关键是知根知底。” 他都亲自验证过的,说知根知底算不假。 那天也就自己喝醉了吧,齐政为什么没有拒绝?他要是拒绝,自己也进行不下去不是。 陈柏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不行了不行了,不能胡思乱想了,上火了上火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柏就跟作贼一样往宫外跑。 结果才一出偏殿门,就遇到了那位老内侍,老内侍说道,“大学士且慢,大王让我带一句话,让大学士今晚继续来宫内和大王商量政事,大王说今天大学士可得休息好了,别到时候再困乏了耽误了大事。” 陈柏:“……” 第115章 百年好合 陈柏今天做事情特别积极, 他觉得只要白天将事情做完,晚上齐政总不好意思叫他“加班。” 看得对陈柏比较熟悉的几个官员都有些发愣,陈子褏本事是不小, 但他懒啊,朝堂上的事情那么多,但陈子褏是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陈子褏是什么大乾劳模了。 连甘公都忍不住将甘辛叫道一旁问了一句, “陈子褏怎么回事?” 甘辛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啊, 柏哥儿只给我说他不想晚上加班。” “还说实在不行的话, 下朝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让我找个借口将他喊走, 我还愁着找啥借口好。” 甘公:“……” 这个陈子褏有点不对劲。 下朝的时候,陈柏是第一个冲出金殿的, 看得百官眼睛都不眨一下, 刚才还劳模, 现在又放飞自我了? 陈柏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只是才冲到金殿的门口,门口旁那老内侍的就笑眯眯地站在那了。 陈柏:“……” 老内侍:“大学士, 大王说突然有些政策上的纰漏,需要和大学士一起商议。” 陈柏:“……” 呸,早等这里的吧?真有什么纰漏刚才那么多时间不提出来,非得等下朝了专门来堵他。 陈柏赶紧给甘辛使眼神。 甘辛甩着小腿跑了过来, “我和柏哥儿约好了, 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 就被老内侍打断, “不知道上卿大人, 有什么事情比大王和大学士商议政事还重要?” 脸上还有些不认可, 大王是大乾的天, 哪怕仅仅是大王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比天大的事情都重要。 甘辛心道,他这不是还没有想到借口,急死他了。 “就是……就是……”甘辛那个心急啊,有什么事情能比大王的事情还重要?这不是难为他嘛。 对了,能比大王的事情更重要的还得是大王的事。 他脑瓜子可聪明了,“我和柏哥儿约好,等会一起去和大王商议政事,真的,不骗你。” 陈柏脑门都黑了。 这个甘十三,书都读狗肚子里面去了。 唉声叹气,陈柏还是被留在了宫中,身边还跟了个委屈得像小媳妇一样的甘辛。 没跑掉,还搭上了一个。 甘辛低着小脑袋,“我这不是真找不到借口了。” 陈柏心道,那也不能直接就往老虎嘴巴里边送啊,哪怕随便一个其他借口,他也能想办法圆一圆不是。 甘辛抓了抓小脑袋,“柏哥儿,你这么怕大王干什么?大王平时可好了,还和我们联机下棋,同学们私下都说,从来没有这么亲切的大王。” 陈柏:“……” 呵,一群网瘾患者,还敢在他面前得瑟。 齐政那是找不到人下棋,又下不赢电脑,这才被这群学生捡了个漏。 陈柏说道,“不是怕他,只是……只是得避开一些尴尬。” 甘辛:“讨论个政事有啥尴尬的?” 陈柏:“……” 这时候老内侍已经来宣他们进去了。 甘辛没看到什么政事不政事的,因为迎接他们的是好大一桌美味的食物,还是和齐政一起吃,可高兴死他了,等会他回去吹嘘,百官都得羡慕死掉。 陈柏就有些愁眉苦脸了,“鸿门宴啊。” 这一顿饭吃掉怕是要付出点什么才行。 果然,饭后,甘辛就被打发走了。 这娃还开心得不得了,因为齐政送了他好大一块玉佩,他决定天天挂腰上,虽然玉佩大了一点,看上去突兀了一点,但他就要这效果,因为被人看到肯定会问他这么小人儿怎么挂这么大一玉佩,他这不得被迫解释解释不是。 陈柏:“……” 齐政直接道,“需要商议的事情有点多,今晚我们可能得秉烛夜谈。” 都不给收拾偏殿的时间。 陈柏看着一本正经地齐政,“真的是只谈政事?” 齐政疑惑地看向陈柏,“不然还能干什么?” 陈柏:“……” 谈吧谈吧,他今晚上头悬梁锥刺股,他不睡觉还不行。 晚上,秉烛夜谈时,寝宫的窗吹进来的风有些凉。 陈柏已经上眼皮打下眼皮了。 齐政也愁眉苦脸,这个陈子褏也太能坚持了。 齐政咳嗽了一声,“天气微凉,要不我让人温一点酒……” 话还没落下,陈柏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样刷地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齐政问道。 陈柏甩了甩脑袋,“不喝酒,我们继续,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对对,我们刚才讲了《四书》和《五经》,没想到大王居然也是如此的博才多学……” 妈蛋,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能信,他真和齐政讲了大半夜的圣人学说。 齐政:“……这天有点冷,要不我们……” 齐政看了一眼床,不知道为何说话居然有点结巴,“要不去床上再继续?” 他不就想和陈子褏亲近亲近,这个陈子褏怎么回事? 看看人家魏国大王和臣子,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推脱的。 陈柏身体一震,干脆一咬牙,看向齐政,“齐政,你表现君臣相谊的方式怕是不合适。” 齐政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陈柏是豁出去了,“我们也别藏着捏着,那天喝醉酒后的事情我不信你不记得。” “我也不信我大乾礼教开放到了无所谓的程度。” “既然如此,我们都装傻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成,但你时不时这么提醒我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政做了这么多,下意识的不就是在提醒他,他们的关系早不干不净了。 “你到底要如何?今晚我们就摆在台面上说清楚。” “那天是我喝了酒后失……失态,做出了一些有辱斯文的事情,但你也未必无错,你常年习武且未醉,却任由事情发生。” “要说有错,都有,你也不用天天这么提醒我。” 这话算是一股溜儿的往外面冒。 陈柏说完反而舒坦了,以往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好过啊? 反正破罐子破摔了,该什么结果什么结果,再说,真论起来,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还不是齐政意志不够坚定,才让事情得逞。 齐政:“……”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要说什么是尴尬,估计现在就是了。 “都说说吧,免得以后还在这事上不明不白的纠结。”破罐子的典范,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豹子胆敢正面刚。 齐政:“……” 难道真如陈子褏说的一样,其实忘不掉的是自己,在意的也是自己,所以才不断的想方设法地去提醒陈子褏? 齐政突然说了一句,“那你说怎么办?都……都发生了,都这么久了,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也不能真当没发生过。” 陈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平时装得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亏得他这一诈什么都给诈出来了。 这个齐政果然是个闷骚的,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事情都出了,总得想解决的办法。 这世上可没什么后悔药。 齐政脸一沉,“要么我们就真当它没有发生过,以后谁也别提。” 自欺欺人,谁欺骗不下去谁受折磨。 “要么……要么反正都发生过了,也……也不在乎继续发生下去。” 齐政都不知道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陈柏心都在哆嗦,这情况发展得有点不对劲啊,不应该先互相谴责一番对方的过失吗? 他小嘴炮都准备好了,结果…… 齐政一脸正经,“二选一,赶紧选一个。” 陈柏其实还挺佩服齐政这果断的性格的,要么直接断干净,要么直接继续。 不清不楚的的确让人心里没底。 陈柏看向齐政,正要说话。 结果齐政又来了一句,“选第二个的话,我还是会照看好廷尉府的。” 陈柏吞了一口口水:“那要是我选第一个……” 齐政轻蔑地看了一眼陈柏。 陈柏:“……” 特么这都不算威胁的话那什么才算。 不过,齐政这啥意思啊,难道还想和自己那啥继续下去…… 他可是大学士,齐政可是大乾的大王,这要是私底下…… 陈柏觉得他这是要往魅惑君王的道路上走啊。 陈柏疑惑地看了一眼齐政,“你该不会……” “该不会突然开始喜欢男人了吧?” 要死就死吧,大逆不道的话今晚一次说完。 齐政回了一句,“我都是大乾的王了,我爱喜欢啥喜欢啥,有谁敢说半句不是?” 陈柏:“……” 说得也是。 要是齐政真的喜欢的是男人…… 陈柏吞了吞口水,他这不算祸害别人吧? 他一直一来有自己的坚持,他绝不和直的有任何牵扯,这是他的底线,哪怕对方在优秀,资本再好,他都会跟安装了屏蔽器一样自动屏蔽掉。 但若是将齐政从屏蔽器中拉入白名单,这样外表冷冷酷酷的家伙,其实可以撩一撩啊。 虽然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开胃菜了,已经一步撩到位了。 要不,试试 陈柏心道,就是突然由君臣变成那种关系,他有点不适应啊。 第二天,一大早,陈柏从寝宫中离开。 门外的老内侍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只是陈柏没走多远,就听到老内侍对正出来的齐政说了一句,“大王保重圣体,一切以国事为重,务要操劳过度。” 陈柏头都不敢回。 第116章 杀猪宴 陈柏现在变成了大王面前真正的红人, 因为每天都要进宫和大王商议大事,通宵达旦。 有时候上朝,眼圈都是黑的。 倒是齐政一副龙精虎跃, 越来越有精神。 没办法,正是最生猛的年龄。 陈柏拒绝不了啊,反正就是一咬牙,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从来都没有耕坏的田, 只有累死的牛, 他才不怕。 当然, 关于用豆渣养殖的计划,陈柏也没有松懈。 首先就是在齐政的封地建立养殖场, 最后几座荒山也算用上了。 现在齐政的封地, 真的和以前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改变似乎也就这几年的事情, 在上京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现在上京人想想都堪称奇迹。 陈柏现在每天就去收购一些牛崽羊崽猪崽子回来养。 当然这数量嘛,其中一大部分是他用手机购买的优良品种, 真真假假,别人才看不透。 小崽子小时候都长得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至于长大了为什么有所不同,当然是因为大王的封地它不一般, 它是风水宝地啊, 谁敢反驳? 现在学院的学生一下课最喜欢去看山上的这些牛羊了。 当然陈柏没让他们亲自喂, 因为一但亲自喂, 甚至给它们起名字的话, 意义就会变得不同, 到时杀来吃的时候得多伤心, 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等灭绝人性的教育是要不得的。 当然也没阻止他们去看热闹,一个个看得是满心欢喜。 古时候猎人遍地,很多人甚至以狩猎为生,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家里自己没有养,加上肉食昂贵。 “这一群群的小牛看着真好看,等长大了得耕出来多少地。” “柏哥儿说,不仅耕地,还有牛肉吃,到时候我大乾律都得改一改才能与时俱进。” “还有那些羊咩咩,远远望去,半山腰上全是,还雇了好些人每天放羊。” “只是还养了好多猪啊,不是说猪肉腥臭嘛。” “不知道啊,反正我们家从来没有吃过猪肉。” 的确是充满了生机,哪怕是陈柏路过的时候,都有一种曾经去大草原旅游的感觉。 当然大草原的放牧吃的主要是当季的青草,陈柏他们这看似山上有不少草,其实是不够它们吃的,主要还是以喂豆渣为主。 而普通百姓看到这些就更加感叹了。 特别是看到用大量的豆渣去喂这些牲口。 “听说我们大乾的豆渣都处理不过来了,都得烂掉,这才想了个这么个办法,来养这些牲口。” “嘶,哪怕如此,我也看得心惊胆战的,这些都是人能吃的食物啊,以前啊,为了一口吃的,都能让人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说的那不是以前的事情了嘛,现在我们大乾能一样?” 因为时间隔得太近,所以才会让人如此感叹。 “说实话,以前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能看到现在这般场景。” “虽然心痛,但这是好事啊,这说明我大乾是真的不缺粮食了。” “而且,官府不是张了告示,说得明明白白,这也是一种存储土豆的方式,只是将土豆存储到了这些牲口肚子里面去了,来年就能变成肉食。” 谈论得还挺欢欢喜喜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百姓家里真不缺粮食了,不然气氛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除了齐政封地,各地也开始饲养了,当然数量各不相同,主要是看各地每天剩下的豆渣来定。 如此百姓种的土豆也算完完全全利用了起来,连渣都没有放过。 当然也不是没有问题,就是养猪的推广遇到了一些问题。 陈柏想了想,大概就知道为什么不顺利了。 大概是不相信养猪能有什么收益吧。 陈柏也不着急,让各地官府自己先养着呗,等当地人看到了效果,自然会自发的饲养。 春去秋来,各地的养殖场和粉条作坊如同遍地开花。 秋天的时候,山上的牛羊都长得越来越壮实了,看得人都害怕。 以前他们养的牛羊瘦里吧唧的,但现在这些不同啊,天天吃豆渣,简直一天一个样。 就是让人奇怪的是,有些牛羊长得特别高大,有些吧明明喂的一样的东西,它们就是怎么喂也小老大一截。 陈柏笑眯眯的,那还不是因为品种不同。 百姓们现在到天下天下第一城溜达,都会去山边看看这些牛羊,实在太喜人了。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学院的学生,因为牛羊长大了啊,开始供应牛奶羊奶了。 陈柏还开始用这些牛奶羊奶做出了奶酪。 一块块又甜又苏的奶酪成了这些学生的最爱。 就是将这些学生吃得都胖了一圈,每天还专门给他们安排了骑射课,不然真得变成一群胖子。 多余的牛奶羊奶也开始向天下第一城和上京城售卖了。 一天一杯奶,健康每一天的广告打得是铺天盖地。 至于效果,没看到学院那些学生长得多好看? 活生生的广告在那摆着,谁不希望自家孩子长得和学院那些学生一样好。 于是,送奶工这个新的职业出现了,每天一大早,就有人将最新鲜的牛奶羊奶送进订购了的家庭的门前。 喝牛奶羊奶,简单快捷方便。 至少稍微有点脸面的贵族都给自己孩子订上了,所以一点也不用愁销量。 这也是好事,新鲜的奶对人体的确好处很多,陈柏他们这卖的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不像有些商家,以次充好,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能给大乾下一代打好基础,又能增加朝堂的收入,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大乾上京城和天下第一城的生活习惯都开始发生了一些改变,每天早晨一杯奶…… 如果说牛羊已经让百姓足够惊喜了的话,那满山白白胖胖的猪,就有些惊吓到人了。 “那真的是猪?” “猪长不到这么大吧?” “好像听说是朝廷用了什么秘方才养到这么大的。” “即便如此,也没有见过这么肥的猪啊。” 以前,他们养的猪再怎么养也不会超过一百斤,但现在看看,一头头猪肥头大耳的,实打实的比原来至少大了一倍。 不知道的人,估计都以往是两个品种了,能不让人惊奇。 更让人惊喜的是,天下第一城要举办杀猪宴了。 这是陈柏专门准备的活动,没办法,猪肉腥臭不好吃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推广还是得从思想上改变。 宴会的理由就是庆祝今年丰收。 各地的土豆收获量,根据各地的汇报情况,那真是让人膛目结舌。 也是,预料之中,去年战役,少了那么多人耕种,都能丰收,更何况是今年,有鲁国百姓的加入,将大乾的土地运用得一点都不浪费。 估计今年又得扩大粉条作坊和养殖场的规模了,不然又得愁土豆怎么储备的问题。 当然也不完全是庆祝土豆的丰收,还有这些牛羊猪,还有原来就有的兔子的大量丰收。 还有山上的水果,经过这几年的培养,真正的达到了最大的收成了,以前的那些苗多少有些没有长开,现在不一样了,长开了,那结的果实,看过的人都终生难忘。 杀猪宴陈柏直接让齐政发的帖子,邀请的当然是朝中百官,以及一些有名望的父老乡绅。 一开始百官看到这庆祝丰收的帖子由头,还不由得一愣,杀猪宴? 今年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一年,但杀猪宴是个什么意思? 等他们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就不疑惑了。 因为真的在杀猪啊。 名副其实的杀猪宴。 陈柏也有一种,过年杀猪的感觉了。 今天学院的学生不上课,看得那是津津有味,估计能比他们上课还有心情。 热闹的宴会,不算是特别的正式,因为正式的宴请会十分的拘谨。 现场的气氛那是好到了不行。 陈柏和孟还朝和左丘在一起。 左丘还在宴会上看到了好些个被邀请的鲁国人,脸上都是同庆的喜悦。 左丘都不免说了一句,“今天倒是欢乐,看着所有人都是开开心心的,真好。” 这般喜庆,哪怕是在曾经的鲁国也是没有见过的,鲁国百姓能以主人的身份参与其中,当然是值得高兴的。 倒是孟还朝有些担心,看向陈柏,“今日你真全部用猪肉宴请?来的大部分可都是功勋家族的。” 陈柏倒不以为意,“杀猪宴杀猪宴,当然是猪为主食了,你放心,保证惊艳全场。” 等一样一样食品端上来的时候,孟还朝也不担心了,因为花样也太多了点,光是看着连他都有一种尝试一下的想法。 都是些前所未有的料理。 什么粉蒸肉,红烧肉,排骨汤,蒸肥肠,小炒肉,卤猪脑袋,片猪耳朵…… 整整一大桌,看得人目不暇接。 等齐政到的时候,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陈柏作为主持人,说了两句。 “各位想必也看到了,今日所有食物全是猪肉,也就是曾经权贵们不屑一顾的东西。”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猪肉腥臭众所周知,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真的如此么?” “口说无凭,大家不妨试一试。”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也知道,陈子褏和大王在准备推广养猪,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今日这杀猪宴恐怕除了庆祝还另有目的罢。 当然他们也不以为意,反正今天他们是来庆祝大乾今年的盛景的。 况且连大王都夹起了食物示意了一下,他们无论如何也得表示表示的。 只是将食物放进嘴巴的时候,都愣住了。 这真的是他们记忆中那不能入口的猪肉? 一瞬间,整个宴会就热闹了起来。 “这味道不错啊?” “甚至没有羊肉的腥膻,又比牛肉细腻。” “这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是真的好吃啊,甚至比他们家专门请的厨子用名贵的食材弄的还好吃。 一时间居然都停不下手。 要是让被人知道,他们居然对一桌子猪肉这么喜欢,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可就是停不下来,每一盘菜都有它们的特色,太好吃了。 在所有人声音中,陈柏开口了,“比起牛羊,需要开阔的土地放牧,这并不适合我大乾大量养殖,但猪不同,几乎家家户户都能腾出一小块地方进行养殖。” “养殖的饲料也不用担心,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大家可以想想,如果我大乾的每家每户都开始养这样没有腥臭味道的猪,每一年,我大乾百姓就能吃上优质的肉食了。” “这将是我大乾之幸。” “我大乾以前年年荒年,吃不饱饭,但现在,我们不缺粮食了,这在以前谁能想得到?” “我要说的是,这不过是我大乾的开始,以后,我大乾不仅不会缺粮食,还能年年有肉吃。” 陈柏的声音将这次杀猪宴推向了主题。 第117章 大王都有男朋友 陈柏给所有人诉说着大乾养猪的展望, 至于效果如何,大家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今天这杀猪宴上食物的美味却是实打实的。 就像是陈柏将最终的产品拿了出来, 就看各位觉得合不合适投资了。 对于大乾百姓,一年都未必吃得上一次肉的情况,变成一年能杀一头猪, 节约着吃,吃一整年都未必有问题。 至于猪肉的保存, 因为大乾盐厂的建立, 让盐价大幅度降低, 自然也是不愁如何保存猪肉的。 说实话,陈柏已经将希望摆在了面前, 要不要去开创一个家家都有肉吃的从未见过的盛世, 就看如何选择了。 但陈柏相信, 只要头脑没被糊住, 恐怕都有自己的决定了吧。 这次宴会,其实是不会请学院的学生的, 但耐不住这些学生借口多啊,什么跟着家里长辈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一大堆。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已经围着坐了几桌, 比其他人还热闹。 筷子夹着菜一个劲往小嘴巴塞。 “也太好吃了, 每个菜的味道都不同, 这个粉蒸肉入口香糯, 比我们家厨子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大乾的食物的确单一了一点, 做法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 连学院的学生都说好吃, 那是真的好吃, 这些学生早被学院的食物养刁了嘴。 “我们这么吃一顿,柏哥儿肯定又要给我们安排好多骑射课,累得舌头直吐。” “可不是,等我成年了就能佩剑了,我觉得我都能上阵杀敌。” “没办法啊,忍不住就是想吃。” 这时甘辛突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我不怕,我怎么吃也吃不胖。” 惹来一群怒目而视。 陈小布赶紧给甘辛夹了老大一块排骨,“吃你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没看到他们正为减肥大业烦恼么?还在他们面前得瑟,等会下去就给甘辛小鞋子穿。 食物的美味的确让人赞不绝口。 今天的杀猪宴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出去,等知道贵族都能接受猪肉的时候,那么自然会带动百姓接受。 饭桌文化,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一直贯通古今,今日之热闹也对得起今年的丰收了。 当然这还没玩,等饭点过后,陈柏又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香肠,腊肉,卤肉拿出来了。 刚才这些东西在饭桌上也有,切成一盘一盘的,特别好看。 当然不是拿来送人的,这样大规模的贿赂肯定是不行的,再说齐政就在这,哪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都是拿出来卖的。 陈柏笑眯眯地,“各位大人,饭桌上的美食岂能独享?我准备了一些好东西,各位大人不妨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也尝一尝。” 众人一愣,这个陈子褏还真会做生意,都做他们头上来了。 像普通百姓一样去集市买菜这样的事情他们多久没有做过了? 倒是颇为有趣。 加上这生意可是大王的,大王还在场嘞。 再说,这些以前看不上眼的猪肉那是真的好吃啊,他们家厨子以前弄出来的那些什么美味简直不能比。 看着这些现场的香肠腊肉,的确得买一些回去。 一问价,居然超乎想象的便宜。 没办法,猪肉价贱,这是众所周知的,哪怕已经除了腥味,但在心里上如果和牛羊肉一个价,也是接受不了的,当然价贱也是相对的,毕竟是肉食。 肉贱会利于百姓民生,这一点这些百官心里也是明白的。 “那老夫可得多买一点,我们家可是一大家子人,就这香肠多来点多来点。” 也没人敢参他们奢侈什么的,这点钱以前可买不了多少野味或羊肉,一点顾虑也没有。 “我也来一些,这个卤猪肚子,刚才吃着味道劲道,可惜三两下就没了。” “可不是,刚才差点吃掉了自己的舌头,实在有辱斯文。” 陈柏脸上全是笑容,连百官都高兴的买这些猪肉制品回家,百姓就更不会嫌弃了,也没有嫌弃的理由。 猪肉取代其他高价肉,成为真正的民生用品指日可待。 孟还朝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柏,他知道陈柏在做什么。 这个世界人言可畏,如果所有人都觉得猪肉贱而不食,哪怕猪肉是好的,恐怕也会碍于面子不会购买。 但陈柏这么一弄,就完全能彻底改变这一想法,没看到大乾最权贵的大官儿都亲自买回家了,这些地位高贵的人都不嫌弃,其他人还能自持身份了不成? 这是在化腐朽为神奇,解决思想上的根深蒂固。 孟还朝看向左丘,果然看到左丘也在看向他。 两人相似一笑,其实陈子褏做过的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倒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等会我们也买点回去给学生加个餐。”左丘好笑地说了一句。 孟还朝摇了摇头,“倒是不用。” 然后伸手向一旁一指,就看到一群学生脖子上挂香肠的,腰干上绑腊肉的,一大堆,关于吃东西,他们可不会委屈自己,正准备往学院搬。 左丘脑门一黑,好歹是一群以成为名士为目标的学生,也忒不讲究了,以后走出去说是他的学生,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应。 回去之后估计得复习复习礼仪了,鲁国重礼,他的学生未必需要遵守那些繁文缛节,但也不能由着一点规矩都不讲。 当然这些学生还一点都不知情,还挂着一身腊肉喜气洋洋得不得了。 “好像腊排骨买少了点,谁还拿得动,我们再去买点。” 陈柏看得也直捂眼睛,哪有名士将一堆腊肉挂身上的,罪过罪过,都怪他让这些学生太散漫了。 眼不见心不烦,跑到齐政面前,还推脱了一句,“平时教礼仪的是孟还朝。” 锅甩得飞快。 今日的杀猪宴也算正式结束了。 愿意在天下第一城继续逛的就留下来逛呗,天下第一城的夜晚有路灯,通宵达旦的明亮,晚上也是热闹到不行的。 累了现在也提供住宿,服务周到到不行。 再加上各种食铺也起来了,完全能享受地逛很久。 陈柏上了齐政的马车,他们还得回上京。 一上马车,两人坐得笔直,就是手嘛,早不知道伸哪里去了,在捏什么估计也就他们两人知道。 陈柏曾经还发帖子问过,男朋友老是喜欢动手动脚的怎么办? 结果被骂了。 “来秀恩爱的吧,呸,不要脸。” “还嫌弃?要是你男朋友不喜欢对你动手动脚的,那才是该担心的事情。” “一大清早吃了一碗狗粮,不过,人本能的会想要和喜欢的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这也是判断是不是真心喜欢对方的一个标准。” 陈柏倒是在被骂中被科普了好多知识。 那他多捏捏对方也正常。 只是到了上京,齐政声音都沙哑了,“进宫商议大事去。” 陈柏脑门上都是黑线,现在大白天的商议什么大事。 正准备逃跑,却被拉了回去。 等他们商议完大事,天都快黑了。 陈柏心道,晚上还得商议一次,这有些频繁啊,老内侍最近看他的眼色都快有些不对了。 陈柏都想好了,要是老内侍还那眼神,他非得怼回去,管好你们家大王,这锅可不能让他一人背不是。 第二日,陈柏也没敢怼那老内侍,因为齐政今天都黑眼圈了,也不能怪他啊,又不是控制得了的。 陈柏对刚起床的齐政问道,“你最近不是在修什么防御工事吗?修得如何了?” 大乾向诸小国出售粉条,可谓是大赚特赚了一笔,粮食的价格真能卖上天价,关键是那些小国还争着买。 没办法,以前各国自家都缺粮,哪有向外售卖的,甚至私自售卖都要入刑的。 所以大乾开了这一口子,买家那是蜂拥而至,听说价格提高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生意爆棚,当然也是粉条真的好也有原因。 齐政点了点头,“正好带你去看看。” 说起此事,齐政居然脸上还有些得瑟。 陈柏一愣,哦?看样子是修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他最近为了搞养殖,倒是没怎么关心齐政修建的防御工事。 等上了早朝,和齐政去看防御工事前,陈廷尉还专门找了陈柏,“怎的最近天天都不回家?原本还以为你去了学院,可是我今天听宫里的内侍无意间说起,都在和大王谈论政事?” 陈柏:“……” 害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答道,“最近大王政务繁忙,非得让我给他排忧,我这不是没办法。” 陈廷尉点点头,“无事就好。” 看来只不过是怕出了什么事。 陈柏这次松了一口气。 但陈廷尉又突然说了一句,“也莫要让大王荒废了政事。” 陈柏心里一哆嗦。 他不是说他和大王在忙碌政务吗?为何陈廷尉说这么一句? 这其中意味就深长了啊,该不会陈廷尉知道他和齐政一天在搞什么名堂吧?所以才让他莫要让大王荒废政事? 都怪那些内侍,一天到处嚼舌头。 要是陈廷尉都知道了他和齐政之间什么情况,那是不是说明其他大臣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陈柏:“……” 陈廷尉问完话,向宫廷外走去,他儿子是个断袖他知道啊,反正以后都要找个男人,还不如就找大乾最有权势的那个。 就是整日夜夜笙歌,宫廷内侍都含蓄地来告知他了,让他敲打敲打。 年轻人不知道节制,他懂,他也是过来人不是,也不知道听懂他刚才的意思没有。 陈柏也有些烦恼,他和齐政的事情,这些大乾的大官儿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还专门迷惑地去问了问齐政。 结果齐政一本正经地道,“都是些老狐狸,宫内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能不知道?” 陈柏:“……” 和着就自己还以为偷偷摸摸地隐藏得很好?其实别人眼睛明亮得跟什么似的。 “他们就不说点什么?”陈柏问道。 这下轮到齐政奇怪了,“他们该说什么?” 陈柏:“……” 他好像对这个时代的男风有什么误会,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闭塞。 也对,记忆中,都是各国大王和臣子秉烛夜谈的趣事,以前不懂,现在想想不对劲啊。 这秉烛夜谈怕是与他和齐政一个意思,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不懂而已。 齐政今天是专门带陈柏去看他修的防御工事的。 一辆辆滑轮组,被齐政用得溜儿熟。 一块块砖头也像模像样的。 这些都是陈柏以前用过的,也无足为奇。 只是陈柏看着眼前巍峨得一眼望不见头的城墙,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手指都在哆嗦,“这这……” 第118章 颠覆性的转折 陈柏现在好想用手机给唐慎发一条短信。 特么的他看到了奇迹。 蜿蜒如同长龙一样的城墙,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烽火台,坚固得无可匹敌。 在古代这样的防御工事,可以说能够防御住任何的外敌入侵, 因为在这样的城墙面前,没有人都再能前进一步。 更加有意义的是,它给后人留下了一道能够保证祖宗基业的伟大的屏障, 虽然说这个屏障的作用如何得看使用它的人,但没有人能够否认, 它在古代是如何的惊觉天下。 齐政还在充满幻想的道, “我准备将整个大乾的土地都围起来。” 陈柏吞了一口口水,“你该不会抓的壮丁来修的吧?” 古时候,这样的工程往往都是充满了血和泪的, 可以说都是在累累白骨上面建立起来的。 作为拥有绝对奴役能力的上位者, 往往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就想要修建出惊人的工事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就注定会剥削最底层的存在,而且这些最底层的人还无法反坑。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怎么会?你不是说这是杀鸡取卵?得给他们付工资, 推动什么国内GDP, 才是长期奴役之道, 这样又能让百姓有事做,又让百姓有收入, 又能真正的发展我大乾。” 陈柏呸了一声, 他可没有说过什么长期奴役之道, 都是齐政这个黄世仁自己琢磨出来的。 不过, 能够给百姓一份工作, 给他们发工资, 当然是最好的。 这样这些百姓就有些像现代工地上的工人, 而不是古时候那些被拿着鞭子抽的被压迫者。 看似区别或许不大,但其实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这是双利的事情。 看来齐政是将那些和诸国做生意获得的钱,用来给这这些工人开工资了。 大乾现在最紧迫的其实就是国泰民安,要想发展就必须得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这是肯定的。 但诸国混战,比比皆是,要想安定,就得有这样的防御工事。 古时候很多大型工程,在现代看来可能都是劳命伤财,但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或许那时候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工程嘞? 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去俯视过去,很难摆脱一种傲慢的态度,但真的处于那个时代,或许就有不同的想法。 陈柏骑着马,看着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工人。 辛苦么? 肯定是辛苦的,哪怕有滑轮组,哪怕用砖头代替了石板,依旧将他们的肩膀勒出了血痕。 但至少他们的脸上是充满着笑容的,他们在用他们的劳动为家里赚回去钱。 陈柏看了一圈,“至少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饮水还有安全措施。” 这样的工程哪怕是在现代都无法保证百分百安全,陈柏也不好说什么,但能避免当然得避免。 这个浩大的工程不可能很快就完工,但也算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卖粉条的钱又还回给了百姓? 经济的流通才能真正的让一个国家充满活力,而不是像以前,仅仅只是农业种植,自给自己而已,如同一潭死水。 齐政说道,“今年土豆丰收更甚,应该能换回来更多钱,能修更长的城墙,有了这样的城墙,没有人再能侵入我大乾。” 只是理想是好的,但时间不够,诸国根本不会给大乾足够的时间。 在齐政和陈柏回到上京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赵国覆灭!” 这算得上是真正的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因为赵国是这个时代少数的大国啊。 如果说鲁国覆灭有些惊人,但似乎也是可以想象的,因为鲁国在诸国中只能算中等国家,加上文风过重忽视了武功。 但赵国不同,是可以和大乾相媲美的当世六国之一。 居然就这么覆灭了,可以想象这样的消息得多震惊。 陈柏也是心里一惊,然后心中生出一阵酸痛来。 倒不是因为赵国的覆灭,因为他对赵国太过陌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而是……赵太子素丹,那个看到狗狗就走不动路,以前出使大乾的时候,天天和一群学生混在一起遛狗,都不想回赵国的赵太子素丹啊。 那个以一人之力,在和大乾的文斗中,压得大乾毫无反手之力,那个真正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小奶狗。 素丹的为人和性格都是陈柏喜欢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充满了天真和童趣,又才智惊世得如同圣人再生。 陈柏有些艰难的道,“可有赵太子素丹的消息” 让陈柏意外的是,齐政居然还真给出来了回复,而且回复的内容让陈柏都愣了一下。 齐政说道,“根据传来的消息,素丹正向我大乾而来。” 陈柏:“……” 齐政有些警告地看着陈柏,“我知道你和素丹关系很好,但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你都得三思而后行。” 陈子褏这人心太软,他怕陈子褏经不住素丹的哀求。 但大乾现在的情况才刚有起色,又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利益置身于危险之中。 陈柏知道齐政在说什么,说实话赵国如何他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原本阳光得如同鲜花一样芬芳的素丹。 陈柏张了张嘴,“至少……让我去迎接他吧。” 素丹的到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一行有上百人。 比起上一次以一人之力碾压整个大乾文坛的举世之姿,这一次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一个亡国的太子,身份是十分敏感的,哪怕是大乾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那样隆重的接待,这会引起诸国的猜忌和不满。 所以前来迎接的,也不过是陈柏以及一群学生。 素丹牵着狗,是陈柏以前送给他的那只萨摩耶,哪怕是在逃亡,素丹也将狗打理得十分干净,漂亮得如同圣洁的白狐,没有沾染上一点污浊,可见素丹是真的喜欢。 素丹看上去老成了一些,脸上尽量露出了笑容。 陈柏说道,“来了。” 素丹点点头,恩一声。 估计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再次见面会是现在这个情况。 “一路辛苦,先去驿馆休息吧。” 一群学生也围了上来,素丹素丹的喊着。 “你的萨摩耶养得真好看。” “我们还以为没人给你的萨摩耶美容,肯定养得跟炸毛的狮子一样。” “快看看我们的狗狗,我们都定期给狗狗美容,可漂亮了。” “萨摩耶,还认不认识你小时候的伙伴啊,以前你们一起在我上京城的大街上遛弯。” 素丹脸上的笑容突然笑开了,或许这一刻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吧。 现在想想,他出生便为赵国太子,但他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候,却是在大乾和一群学生遛狗的时候。 一群人簇拥着素丹向驿馆走去。 素丹这一次来大乾,恐怕目的也不会简单,陈柏心里想着,要是素丹这时候对他提出什么请求,他该如何拒绝? 这时候的素丹,每一次拒绝恐怕都是无尽的伤害。 但让陈柏意外的是,素丹一路上带着笑,竟然没有说其他的。 陈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心痛,哪怕这种时候了素丹还在担心让自己为难吧,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相处让人心痛的人。 安顿好赵国来使,一群学生非得拉着素丹去学院。 “素丹,你走的时候我们学院都还没有修,你都不知道我们学院有多漂亮。” “还有天下第一城,素丹还没有见过我们天下第一城吧,保证去了一次就不想离开。” “我们现在琴弹得可好了,连左丘都夸我们,对了,左丘现在是我们学院的琴师。” 素丹一愣,这点他倒是不知,鲁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左擅琴居然成了大乾学院的老师? 对于和自己有同样命运的人,他是如何做到还能如此安宁的? “我们还买了好多香肠腊肉,都怪甘辛一次买那么多,吃都吃不完,素丹可得帮我们吃掉一点。” 素丹一路奔波其实很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一点也不累了,原本凝固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也如同融化了一般。 这里,这些人,让他觉得十分的温暖,只是仅仅因为将他当成了朋友,没有争斗,没有那些让人撕心裂肺的记忆。 素丹扭不过这些学生,还真跟着去了学院。 陈柏也陪伴左右,孟还朝和左丘随同。 叽叽喳喳的学生,话题就没有停过,但谁也没有提赵国覆灭的事情,似乎都在避开这个话题,聊一些开心的话题。 素丹和左丘以前也是认识的,还一起在城墙下烤过兔子,此时两人的国家都覆灭了,难免有些面面相觑。 陈柏心道,或许左丘能开导开导素丹吧,左丘现在倒是恢复了不少,每日教学生抚琴乐得自在,时不时再去看看安居乐业的鲁国百姓,每次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陪素丹游玩学院和天下第一城,素丹也的确愣了好久,对于这座奇迹之城,第一次来的人反应其实都差不多。 一整天过去,这才分开,不过也约好第二天再聚。 这一天素丹都没有对陈柏提过他来大乾是为了什么。 不过第二天,赵国的国书就呈上了朝堂,果然是希望大乾出兵帮赵国复国的。 复国,谈何容易,更何况是让大乾帮忙出兵,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陈柏看着朝堂上那个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的素丹,这样的人却要背负天下间最承重的镣铐,或许一生都会被禁锢住。 但陈柏也清楚,无论如何大乾都不可能出兵的。 明知不可为,素丹为何还这么坚决地提出要求,这一点倒是陈柏没能想到的。 朝堂上议论纷纷,但对素丹的提议,最终也仅仅是搁置而已。 恐怕陈柏都没有想到,素丹这次前来,给大乾带来了一个真正的转折。 第119章 合二为一 素丹的事情朝堂有意搁置, 所以哪怕议论纷纷,也没有任何进展。 素丹倒是挺积极,每天都会递交国书,但有些东西并不是积极和上心就有用的。 陈柏一有时间就会找素丹, 人在绝望的时候, 旁边有一个真心的朋友,至少不会那么煎熬。 今天刚好有学院学生排的话剧要在天下第一城演出, 一群学生早早的也邀请了素丹。 人山人海的, 天下第一城今天也特别的热闹。 除了电影院,百姓们最喜欢看的就是学生们排的话剧了, 电影要钱,他们也只能隔三岔五看一次而已, 但学生们的话剧是免费的, 所以看的人特别多。 至于为什么排话剧? 这是因为现在大乾人和鲁国人不是一起生活了嘛,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让两国人民更好的融合, 不得不做一些思想上的教育和引导。 这件事情陈柏还挺看重的, 毕竟是两国人民的一起生活,不能出半点差错, 不然强国之路恐怕就要向其他方向发展了。 话剧台上,表演已经开始。 陈小布表演的亡国的流浪儿正在唱词,“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菜里没有一滴油……”(注:词条来自童谣。) 陈小布这小家伙简直是本色出演,这小家伙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老长一段时间都在担心, 要是他们廷尉府跨了, 他是不是就得端着个碗出去要饭了, 为了这个他还专门去观察过那些要饭的乞儿。 陈小布还专门找陈柏说过,他现在可是有一技之长了,就算要饭也饿不死,表情得瑟到不行。 陈柏当时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也不知道陈小布的小脑袋成天天马行空的想些什么。 不过现在陈小布倒是将这亡国的流浪儿形象给养活了。 看得下面的观众好多都流下来了眼泪。 “太可怜了,还是我们大乾好,至少不用流离失所。” “可不是,我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可比其他国家好多了。” 鲁国人更是感同身受,若不是有大乾收留他们,他们家的孩子恐怕也和台上这可怜得到处乞讨的孩子一样的了,甚至更惨,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陈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活来得多不容易,只有知道了这些才会更加珍惜当下,而不去打破得来不易的生活。 陈柏就是用话剧的形式传递着这样的思想,因为要是只是简单的告知,效果可达不到这样。 话剧正在继续,讲述的都是战乱国家的悲惨生活,以及大乾自己的美好日子,看得人是心有余悸。 在场感触最深的估计是素丹。 他赵国子民过着的应该就是这样悲惨的生活吧,如同身处水深火热的炼狱。 但他没有办法,他无法拯救他的子民。 心里揪痛到了极点。 旁边的左丘叹了一口气,素丹的为人他也是知道的,曾经天真无邪的赵太子素丹恐怕真的要一去不返了。 有些话他本不该提起的,但看着手心都捏得发白的素丹,左丘终于没有忍住,开口了,“素丹,你真的觉得赵国复国还有可能吗?” 素丹手握了握,就是因为觉得太过渺茫,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左丘张了张嘴,素丹和他不同,他不是鲁国皇室,而且鲁国皇室被斩杀殆尽,所以他才能义无反顾的带着鲁国百姓投靠大乾,不做任何他想。 但素丹可是赵太子,拥有最正统的皇室血脉,如果说没有其他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左丘还是艰难地开口了,“素丹,是继续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复国之路,还是想办法让赵国子民过上安稳日子,皆在你一念之间不是吗?” 素丹的身体一震,若是以前,他的确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亡国的赵国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但现在有鲁国的前车之鉴,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赵国已灭,只剩下他这样一个空有头衔的赵国太子。 稍微清醒一点的想一想,真的有人愿意替他复国吗?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答案,只是虚无缥缈的总会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罢了。 但就是他这一点期待,多持续一天,就会让赵国子民多受一天的罪。 这样的选择对素丹来说是残忍的。 左丘也只是说出事实,素丹如何选择他也没有干涉,因为无论怎么选择,对素丹来说都太艰难。 素丹看着台上饱受战火之痛的流浪儿,就如同看到了赵国的子民一样,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下,他是赵国太子啊,可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身处绝境。 他本是一个无忧无虑之人,他相信世上所有的美好,可惜这个世间却将最丑陋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今日的话剧十分成功,看看这些观众的叹息就知道了。 只是陈小布回学院的路上,时不时就收到一些百姓塞他手上的熟鸡蛋。 陈小布都懵了好久,他堂堂廷尉府的小公子还缺鸡蛋吃? 还有这些百姓看他眼神简直没谁了,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啧啧,演话剧也能演到不愁吃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等他回到学院的时候,袍子里面兜了一大堆熟鸡蛋,这怕是得吃好久。 顾宝儿简直跟在陈小布身后寸步不离,“小布哥,你吃不完可以给我吃啊。” 他决定以后天天跟陈小布身后,肯定不会缺鸡蛋吃了。 陈小布:“……” 顾宝儿这家伙怎么跟怎么也吃不饱的饿死鬼一样。 “来来来,还有谁想吃鸡蛋的,快过来分鸡蛋了,还热乎着。” 学院一片热闹,意外地加了一餐。 第二日,大乾朝堂。 素丹依旧一如往日地递上了国书。 众人也已经麻木了,似乎如同在例行公事一样,因为他们知道会是怎么的结果。 只是齐政打开国书后,突然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素丹。 齐政那棺材脸都能表现出惊讶,那简直和奇迹一样。 所以百官还有陈柏都不由得看向了齐政,难道今日的国书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齐政倒是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柏,然后这才对素丹说道,“赵太子丹,国书上所言,可是真的?” 素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对于他来说,这个选择何其的艰难。 “若大乾能收留我赵国百姓,提供和鲁国百姓一样的待遇,我赵国愿意并入大乾。” 知道这句话出来后,整个朝堂是怎样的反应吗? 一瞬间,整个朝堂的声音能将房顶都掀翻,甚至都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当初收留鲁国百姓,说实话已经提心吊胆了,因为这是前无古人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真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别看大乾百官自上次战役胜利后都稳如泰山一样,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到不行,特别是将鲁国百姓融入大乾那段时间,简直又激动又担心得夜不能寐。 现在可好,谁能想到他们收留鲁国百姓的旷世之举的决定,居然让赵国太子素丹,亲自递上了国书,愿意将赵国并入大乾。 这和鲁国又有些不同,鲁国只是让百姓加入了大乾,因为左丘不是鲁国皇室,还做不到让鲁国并入大乾的决定,也没有实际的说服力。 但素丹不同,他是真正的赵国皇室太子啊。 将赵国并入大乾,也就是说除了百姓,连赵国疆域也要和大乾合二为一啊,虽然说现在赵国疆域已经被诸国占领了。 但名义上,有了赵太子素丹的这份国书,那些疆域可就是和大乾合一的了。 谁能想到,当初一视同仁地对待亡国的鲁国百姓,竟然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素丹心中有些苦涩,他受赵国百姓敬重,百姓视他为圣贤再生,无一不赞颂他的美德。 可事实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他没能为赵国百姓带来安定美满的生活。 现在,这是一个亡国的太子,唯一能为自己的子民做的事情了。 他看到了天下第一城的美好,他也想自己的子民拥有这样的生活。 陈柏的惊讶也是超乎想象的巨大,素丹这是放弃他赵太子的一生尊贵,来换取赵国百姓的安定。 陈柏张了张嘴,他不知道以后的史学家会如何评价素丹,说他一手断送了赵国也好,说他愚昧也好,但在陈柏看来,素丹真正的拥有一颗圣人之心,这是抛弃了所有尊严,放弃了高贵的身份,只为给他的子民求得一片乐土。 这份抉择,哪怕是陈柏也是做不到的,因为其中要顾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素丹在这样的声音中一言不发,他不知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会变成什么,他只知道他亲眼看到了那些鲁国百姓真的过上了普通百姓的日子,真的如同大乾百姓一样,没有任何歧视和差别地生活着,他不想他赵国子民被人践踏被人奴役和蹂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赵国已经覆灭,回天乏术,他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朝堂上的喧闹声经久未熄。 但哪怕真的赵国愿意并入大乾,其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一,如何安置素丹,才能让赵国百姓满意,这样才能让赵国百姓心悦诚服地加入大乾。 二,现在赵国疆土在诸国手上,得想办法拿回来,不然已经收留了鲁国百姓的大乾,是容纳不下所有赵国百姓的,毕竟赵国的人口可比鲁国多太多了。 这就涉及到,大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诸国纷争袖手旁观了,而是得主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太子素丹这一举动,对大乾产生了不可逆的决定,因为没人会放弃以大乾为主的将大乾和赵国合二为一这样的诱惑。 当然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诸国会是怎么的反应,现在还未可知。 第120章 殉情 “又要打仗了啊。” 连学院的学生都在感叹, 他们感觉他们才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一样。 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是为了整合赵国,让大乾变得更加强大, 也可以说是应赵太子素丹的要求, 去拯救那些处于异国压迫中的赵国子民, 这是素丹的唯一诉求。 想要和赵国合二为一,肯定也得付出点什么, 不然素丹凭什么就将赵国疆域拱手相让。 这一次更加不同的是…… 大乾有了更加充足的粮食, 还有就是大乾有了更多的武器。 陈柏督建的守国利器, 虽然为了保密,都是秘密地在生产, 看似无声无息,可这一年来, 却无时无刻都在囤积着数量。 陈柏说过,他再不想像上一次那样, 看着一个个学生没有任何选择地披甲上战场,也再也不想那么被动的成为被侵略者。 朝廷关于素丹的安置很快也下来了。 “封疆王!” 大乾历史上第一个外姓王出现了,位同皇亲国戚中的正统王爷。 当然虽然名为封疆王,但不可能让素丹再去管理赵国故土, 这是避免割裂不得不行之法。 既然作为大乾身份对等的王爷,按规定也得有自己的封地。 齐政也算慷慨,划了好大一片肥沃的土地给素丹做封地, 而且离上京城还不算远。 至于有没有就近好监督的原因, 就得看朝廷怎么想的了。 至此,素丹正式归于大乾。 值得一提的是, 除了素丹的封王, 左丘也被封了一个官, 大官。 “一品安疆大使。” 官居一品,位同九卿。 陈柏听到的时候还愣了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齐政这家伙有小心思啊。 鲁国百姓很多前来投靠了大乾,但那些被奴役中的鲁国百姓却是逃不了的。 而在赵国和大乾合二为一的这个节骨眼上,封左丘为一品安疆大使,齐政这怕是有什么企图了吧。 若是真用一个一品安疆大使换来整个鲁国疆域,当然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齐政的目的很明显,左丘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以他的才智估计第一时间就猜到了。 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赵国最好的命运是和大乾合二为一,他鲁国何尝不是,也只有借合并的力量,才能力压其他诸国,真正的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避免战火的唯一途径就是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强,变得无人敢招惹。 以前,无论是大乾,还是其他诸国,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同了,大乾的兴旺指日可待,别说是他,就算是普通百姓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如果在加上合并的赵国和鲁国,凌驾诸国之上,让所有人忌惮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前提条件得是合并成功,无论是赵国还是鲁国,现在可都没在大乾手上。 大乾的行军令很快发布,以最快的速度整顿三军。 素丹肯定是要随军的,他得安抚赵国百姓,当然他的作用不仅如此,有他在,大乾的军队才能出师有名,才能在赵国境内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素丹可是那些赵国百姓最后的精神支柱,甚至素丹名义上会是这次三军的统帅之一,是他带着大乾的军队去解救赵国百姓,这样才能让赵国百姓没有抵触心理。 让陈柏意外的是,这一次齐政居然决定亲征,可以看出大乾对此次能否合并赵国有多看重。 也对,一但合一,大乾就能一改旧貌,成为真正不惧任何诸国挑衅的存在,毕竟是合一不是占领,占领的话根本不能真正拥有那些赵国百姓,说不得还得分兵力镇压。 陈柏也得随军,因为会用到新式武器,他必须跟着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学院的学生一样得作为前锋探子出行。 可见这次大乾的决心有多大,这是唯一一次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改变大乾处境的机会。 倒是素丹有些担心,“毕竟是长途跋涉,我们这样长驱直入,十分消耗体力和军备……” 在素丹心中,这一战恐怕得十分持久,赵国那些被占领的城池也算牢固,想要攻破收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陈柏和齐政对视一眼。 “此役在捷,拖得太久未免会多生事端,我大乾也未必能坚持多久。” 陈柏也说了一句,“放心吧,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要尽快将赵国收复,那时候就能借助赵国对抗诸国,反而能将己方实力发挥到最大。 当然前提是得在那些侵略者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收复赵国,不然在异国他乡作战,真得打持久战了。 素丹没说什么,毕竟他并不擅长打仗,反倒是齐政,军事能力之名早已经传遍天下。 他能做的就是提供赵国最详细的地图。 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一只只无人机从空中飞过,因为数量颇多,还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不过飞得高,也不过是让人惊奇怎么这么多苍鹰在天空翱翔。 陈柏他们急行军的好处就是,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当然对手的防御措施也弄好了,估计求援消息也送出去了。 这是大乾军队面对的第一座城池。 第一时间,素丹就出现在了大乾军队的前方。 素丹的出现,的确让面前的城池沸腾了好久,无论是那些留守的侵虐者,还是那些城里被奴役的百姓。 陈柏还让素丹喊了喊话。 无外乎就是他,赵国太子,带着大乾的军队来收复故土了。 别看这么一句话,但绝对能让那些城里的入侵者无法利用百姓来守城了,说不定百姓还会奋起反坑,素丹的意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也能让百姓接受大乾军队的到来,因为这是素丹亲自带来的。 军营中,齐政已经带兵出击了,剩下素丹陈柏,还有几个正在休息的学生,素丹有些犹豫地问道,“难道我们就这么一城一城的闯过去?” 不是说齐政军事能力极强,他怎么看着就极度暴力了一点,而且这么硬冲,得损失多少兵力,别到时候赵国没有收复,自己兵力却损失了个七七八八,得不偿失啊。 陈柏一笑,“看着吧,这是最快的方法,能让那些侵略者错估形势,让援兵增援不及,齐政在利用双方信息不对等,来形成对我大乾最有力的进攻方式。” 也不用陈柏过多解释,因为一声轰鸣响彻了整个军营,那声音震得耳膜都是痛的。 素丹有些惊讶地走出去看了看,这一看整个眼珠子都是膨胀的,他都不敢信他看到了什么? 他赵国的城池他大概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这才多久,城……破了。 甚至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但远处倒塌的城门在一些扬起的灰尘中特别的显眼。 喃喃自语,“真的就破了?” 他不过在军营里面说了几句后而已,就这么点时间而已? 要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那可是高高的城墙啊,屹立了多少年他都记得。 但大乾的军队正冲进破开的城池,这一点绝对正在眼前发生。 陈柏出来的时候,素丹都还张大着嘴巴。 陈柏说了一句,“准备出发吧,我们该去下一座城池了。” 素丹:“……” 特么的,他们赵国的城池是纸糊的不成。 没多久,大乾的军队就解决了战斗,这本就是些留守的军队,如果城池不再是屏障,对于大乾的军队来说,真的是直接碾压。 当然临走前,还得素丹去安抚一番百姓。 城里的百姓其实表情和素丹差不多,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看到素丹的时候,立马变成了哭声,哭声中有太多悲痛,将他们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和屈辱都发泄了出来。 素丹的眼睛也是红的,这是他的百姓啊,这得经历了多少折磨才会痛哭成这样。 这一刻他更加觉得他的选择没有错,他早来一刻,百姓就能早解脱。 “赵国的子民,请跟我一起跟随大乾的军队,将那些入侵者赶出我们的土地。”素丹的声音都是撕裂的,其中带了太多的情绪。 是啊,将那些手上沾满赵国百姓鲜血的恶魔驱赶出去。 陈柏看着这一刻的素丹,其实是有些陌生的,但他也理解,仇恨驱使下,再温和的小奶狗也有咬人的时候,更何况,灭国之恨,可不仅仅是仇恨那么简单。 或许发泄一下也好。 素丹组织赵国百姓参军,混编进大乾军队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 或者说,大融合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百姓素丹将赵国融入大乾的决定,这也是有考虑的,赵国百姓才经历切身之痛,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承受不住第二次被奴役了,虽然大乾没想着奴役他们,但短时间想要接受这样的结果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就以这种方式让他们慢慢融入吧,让他们知道只有在大乾的保护下,他们才不会再次成为亡国奴,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靠他们自己,的确不可能再次抵御外敌了。 有素丹在,他们能看到大乾的善意的。 时间紧迫,整合好队伍后,就立马继续行军。 在剩下的老弱病残的赵国百姓眼中,大乾军队真的就像一阵风一样。 其实这不过是开始而已,马上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势如破竹,什么叫做无敌之师。 这也为赵国彻底融入大乾打好了基础。 他们看到了大乾的强大,看到了能守卫着他们,过上无人敢惹的真正的太平日子。 “轰!” “轰!” “轰!” 一路惊雷,每一次雷响,就对应着一座城池倒下。 素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每一次依旧半响回不过神,更别说那些一路上收编进大乾军队的赵国百姓。 原来大乾已经强大如斯,心有余悸,还好……他们现在和大乾是一伙的。 这估计是赵国百姓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了,如果是敌人,能让他们肝胆俱裂,但作为同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乾自己的军队,气势也到了极点,在他们心中,他们就是无敌的。 随着长驱直入,收复一个个城池,敌方的援军也开始到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大乾“探子”的厉害之处以及齐政的统军能力了。 大乾的军队不再走直线,而是每次都能精确的绕过援军,去收复那些散落的城池,有时候甚至援军刚走,下一刻城池就被大乾收复了。 而且每收复一座城池,大乾的军队就庞大很多。 加上有素丹在,他们的补给甚至能从当地获得,后备完全不是问题。 整个军队都有些恐惧,强大得连自己都害怕,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抖太他妈爽了。 也让赵国百姓在从被解救中开始有了一些担心,他们现在是被解救了,但面对大乾这样的无敌之师,他们赵国还有生存的可能吗? 答案很肯定,他们连其他诸国的入侵都应付不了,更何况是他们亲眼看到的大乾军队。 无论任何坚固的城池,在他们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样,无论任何敌人在他们面前都会被烧成灰烬。 齐政带领的军队也不是完全没有和敌人对上的时候,但那些诡异的瓶子铺天盖地地一扔,敌人就已经在火海中了。 说实话,那场景看得让人都哆嗦。 不过在这一股担心才起来的时候,素丹的消息就慢慢传了出来。 从今天以后,大乾和赵国将合二为一。 不是侵占,不是奴役,只是将两个国家合一。 赵国的百姓和大乾的百姓一样,不会有任何侮辱和歧视,同样的生活过日子。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将其他国家的子民一视同仁的对待的。 但这一刻,见识过大乾强大的赵国百姓居然有一种庆幸。 他们没得选择啊,一但大乾的军队离开,他们又用什么去抵御敌人的再一次入侵? 别以为那些虎狼就真的会收手了,不可能,被灭过的赵国,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在他们眼中就是肥肉,贪婪的人能不上来咬上一口? 但……但要是真的和大乾合一了,大乾的强势他们亲眼所见,再加上他们的协助,还有谁敢轻易来侵略他们? 更关键的是,这还是他们太子素丹的决定,怎么看非但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反而给了他们和平的希望。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一场战争持续了数月,这还是在敌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大乾收复了大量赵国城池,再收编赵国百姓组成更强大的军队。 这一场战争下来,也直接让大乾和赵国的武力在战场上直接合二为一。 似乎顺利成章的让大乾和赵国开始融合,当然这缺不了素丹每到一个城池就安抚百姓,给他们讲同样灭国的鲁国百姓是如何像正常大乾百姓一样生存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素丹,大乾和赵国不可能融合得这么顺利。 素丹以前在赵国的名声好得让陈柏都不得不服,素丹或许不是一个最完美的太子,但他的品德和思想却是全赵国人都发自骨子里面骄傲着的,在赵国百姓眼中,素丹就是他们最好的太子。 因为大乾和赵国的不断融合,残余的敌军不得不撤退了。 而大乾和赵国的融合的消息,也震惊了天下,连正在相互战争的诸国都停下来了。 大乾和赵国都是大国啊,这一融合怎么得了,和侵占不同,侵占是无法真正获得对方的实力的。 这样不可思议的惊世之举,在诸国看来绝无可能啊,但就这么发生了。 大乾实力大涨,有利也有弊,因为诸国的矛头开始统一指向大乾了,正所谓树秀与林,风必摧之。 但想要真正的成为参天大树,就必须经历这样的事情。 一场战争,让齐政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但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笑容,这一场具有战略意义的战役,是他们赢了。 陈柏也看到了他们赢了这场战争的后遗症,有些苦涩地看向齐政,“恐怕我们不得不考虑举世伐乾的可能性了。” 齐政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担心,“举世伐乾又如何?我们只要再合并掉鲁国,未必怕他们。” “再说不是还有很多被灭掉的小国,相信他们为了过上太平的日子,也未必没有投入我们大乾的可能。” 齐政看向陈柏,估计也只有陈子褏才会想到,将他国子民当成自己的子民这种方法吧。 谁能想到这种有些傻有些天真谁也觉得不可能的想法,却成了大乾的救命稻草,甚至成了大乾强大的契机。 陈柏:“……” 齐政有自己的安排就好,他怕的就是看不到方向的摸索。 不过齐政脸上的表情突然深沉了起来,说道,“你认识兰若昀吧?” “刚才前线传来消息,燕国在魏国的纵横之下覆灭,太子若鸿和兰若昀殉情而死,听说死得十分凄凉。” 陈柏:“……” 燕国富裕,但也有太大的缺点,他们没办法自己生产粮食,这在古代是致命的,一但开作战,神也救不了。 殉情而死? 若鸿和兰若昀之间是真是假,陈柏都弄不清楚,但现在听到两人国灭殉情,心理难免有些感触,那个如兰君子,梦中神君就这么陨落了。 这个时代的悲歌。 只要有战火的一天,这样的悲歌就会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吧。 第121章 弥天之局再现 赵国归乾的消息, 举世震惊。 比起这个消息,更让人在意的是,大乾那轰天雷响的破城神器, 以及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未知攻伐利器。 大乾是如何势如破竹的在这么短时间内收复赵国, 有目共睹。 所以恐慌的情绪在诸国之间蔓延,大乾一家独大的局势已经呈现。 陈柏他们回到上京城,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各国的反应了, 因为事已至此,再怎么关注也无法改变大乾成为众矢之的的结果。 所以, 第一时间,大乾派遣官员去管理赵国土地,巩固所有权。 当然带去的是齐政一视同仁的圣旨, 以及素丹将赵国并入大乾的正式文书。 还有就是……大量的土豆种子。 赵国灭国后的重建, 最需要的应该就是土豆种子了吧,这样才能让百姓看到安稳的希望。 除此之外, 陈柏邀请墨家人去赵国都城建立了一座电影院, 至于用处?当然是播放洗脑片了, 让深受战火之疼的赵国百姓,知道和平的可贵, 真正的让大乾和赵国为了共同的和平理想而努力。 只有拥有了共同理想和目标, 才能做到真正的合一,这一点的重要性比什么都重要,陈柏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再就是,齐政带着人去解救被压迫的鲁国百姓了。 必须在诸国联合抗乾之前, 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 也只有让大乾, 赵国, 鲁国,三合一,才能真正抵抗别人的联合攻伐。 鲁国比起赵国要小很多,也容易收复得多,但严重的是,大乾的破城武器曝光了,对方应该会有更加谨慎的应对。 所以现在大乾必须赶时间,赶在诸国真正结成联盟前收拢鲁国的力量。 左丘也跟着去了,作用和当初的素丹一样,带着和平的希望去的。 陈柏这次倒是没有跟着,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务,一是他都加强赵国人民的思想教育,二是…… 二是,他必须在尽快的时间内帮齐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特别是那些已经覆灭的小国。 所以,一张张代表着大乾意志的宣传单开始从学院被运出,运往天下诸国…… 打印这些传单的打印机,就是以前建设图书馆买的那些。 传单可比书籍打印简单多了。 陈柏能保证的就是,要多少传单有多少。 内容也很简单,陈柏用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文字描绘了一个理想国,一个没有战争,所有人只要和大乾合一,就会被如同大乾子民一样公平对待的大同国度。 没有奴隶,没有战俘,所有百姓都是大乾百姓…… 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但有赵国和鲁国的事实在前,又不得不让人相信。 天下大同! 连天下第一城的那些圣人门徒都疯狂了,因为这似乎有结束天下纷争的征兆啊。他们无数代人追求的天下和平。 以前这样的想法想想都不可能,但现在大乾正在将这种想法一步步实现。 大乾在证道。 陈子褏在用大乾以证圣道。 但到底能不能做到,拭目以待,在他们眼中大乾是疯狂的,陈子褏也是疯狂的,支持陈子褏这种想法的齐政更是疯狂到了极点,因为一但失败,大乾只有一个结局……覆灭。 以一国之力以证圣道,向来都是当世圣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这一举动也将云上学院推上了当世圣道的地位,在这些圣人门徒眼中,世上又要多一门圣道了。 当然陈柏没有想那么多,正在按照计划散播他的思想和想法。 山川异域,于国无疆。(注:改自《绣袈裟衣缘》) 在陈柏心中,还真是这么想的,因为在他的年代,没有什么诸国之分啊,都是同一国度,都是同胞。 也只有他,能真正的能心无国界,将一碗水端平。 比如素丹的封王,比如左丘的一品封疆大使,都是他建议的,直接封他国贵族为大乾重臣,这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同一国的人了,要是以大乾百官那些顾虑和小心思,怎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至于大乾百官为什么会答应? 因为没得选了,大乾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不这么做和等着灭亡没有任何区别。 再加上齐政一心支持陈子褏的想法,他们还能用脑袋撞墙坚决抵制不成? 谁也不想当亡国奴的,他们的富贵是建立在大乾完整的基础上。 说实话,现在大乾百官可都是捏了一把汗的,这等开先河的事情,一但出现一点差池,他们大乾就真完了。 陈柏也有些提心吊胆,也有些庆幸,还好以前上课的时候,齐政一节课都没有落下,不然要从头说服一个古代的王,让他抛弃国别之界,一视同仁对待他国百姓?一视同仁重用他国之臣?陈柏自己都觉得是异想天开。 无论如何事情也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齐政离开的时候,将朝政交给了陈子褏,由召圣太后督政。 这一点陈柏也是哆嗦的,他觉得应该会有很多人反对。 但出乎意料的是,阻力很小。 一是,召圣太后威望太盛,没有人会觉得有召圣太后在的大乾朝堂会出现什么问题。 二是,陈子褏和齐政那点自以为捂得很紧的事情,谁不知道啊,所以齐政不在,由陈子褏主政反而理所当然,甚至比让外姓的三公还让百官放心,毕竟陈子褏人都是他们大王的了。 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陈柏的传单会对诸国产生多大影响还未可知,但对那些已经灭国的国家来说,绝对是他们唯一活得像正常人的希望了。 大乾能否如同奇迹一般走出属于自己的轨迹,也就在此一举了。 半月之后,整个大乾都在高度的运转,几乎每一天都是难以想象的忙碌。 大乾在收留一切投靠过来的势力,而诸国联合讨伐大乾的消息也慢慢传向了大乾朝廷。 陈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柏坐在龙椅旁单独立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下面手死死地握着手心的百官,说道,“该准备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大乾的命运需要我们齐心去应对。” 百官:“……” 是啊,除了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守卫大乾,他们也没有任何退路,既无退路,又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他们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 陈柏主持完今天的朝议,第一时间准备用手机问问齐政,前线情况如何了。 在别人看来,齐政和陈柏分别负责两个“战场”,但谁能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两位一体,时刻都在互相沟通着,这也是陈柏主持朝政最大的信心所在,因为有问题找齐政就行。 不过,突然一个内侍急冲冲地赶了过来,“首辅大学士,召圣太后有请。” 陈柏愣了一下,召圣太后一直都是默默地守在身后,只要朝政不出问题,她就不会多说一句话,说实话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就像出了篓子总会有人兜着的感觉。 陈柏不敢怠慢,去了召圣太后的宫殿。 召圣太后一如既往的冷清着脸,“让你来是因为想让你见一个人。” 陈柏心里有些疑惑,现在这种时刻,应该是什么十分关键的人吧。 而等那人走出来的时候,说实话,陈柏直接傻眼了。 他看到了谁? 大乾兰君兰若昀,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的确是兰君本人。 陈柏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在天下人眼中,兰若昀已经死了啊,和若鸿殉情成就了一段最凄凉的故事。 可现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陈柏正准备开口,兰若昀似乎知道陈柏要问什么,直接道,“若鸿也没死。” 陈柏:“……” 兰若昀继续道,“若鸿推算到真正的天下乱世将起,而燕国富饶,必定是诸国争夺的第一目标,难以生存,所以……” “所以若鸿和魏国的太子苏晋设下弥天之计,假装燕国被魏国所灭,让燕国彻底遁出诸国视线,坐等诸国拼得你死我活之时,在趁机而出……” 连召圣太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以天下为棋的若鸿,这天下真的如同掌握在他一人之手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翻覆之间,龙蛇起陆,乾坤斗转。 要是大乾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也以为燕国已灭,到时候和诸国拼得你死我活实力大减的大乾,恐怕也得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陈柏现在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等等,若鸿如何能做到让天下人都以为燕国已经被灭?” 这不是一个人的骗局啊。 燕国肯定也布满了各国探子,所以要让所有人都以为燕国覆灭了,这等惊世之局怎么可能? 设置这局的难度实在太大,至少陈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骗过天下所有势力。 兰若昀的脸上特别的复杂,“他……就是一个疯子。” “因为他真的让魏国的军队攻破了燕国都城……” 兰若昀的声音如同世上最冰冷的存在,让在场的人都凝固了。 但兰若昀脸上却有一丝笑容,他知道若鸿太多惊人的消息,但他从来不说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呆在若鸿身边,因为他觉得若鸿这样的人身上只会有更惊人的秘密在等着他。 一个谍子哪怕穷其一生只能带回一个有意义的消息,也是一个好谍子。 他等到了。 他是大乾谍首兰若昀。 第122章 大乾圣地 兰若昀带回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惊, 陈柏都好半响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如果说素丹是那种手捧阳光给百姓温暖的舍己为人的人,那么若鸿这种为了目的甚至能将自己的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的狠辣,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极端。 或许成大事者不据小格, 特别是在这样冰冷混乱的时代,也许像若鸿这样的人才真的能成就惊世的枭雄,但在陈柏看来,多少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兰若昀现在完成了他最终的任务,所以关于若鸿以前的消息他也不再需要隐瞒。 “这么多年来,赵国太子若卿其实就是若鸿本人, 不过是瞒天过海吧了。” 诸国第一太子从来都是那个第一太子, 从来没有改变。 陈柏听着兰若昀徐徐道来的声音,张了张嘴:“……” 说实话,无论是若鸿还是兰若昀,这两人都够绝的。 两个所有人眼中恩爱到无以复加的人, 其本来面目却是时刻都在想利用对方,置对方与死地。 陈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兰若昀说完, 陈柏这才道, “兰君以后准备如何?” 兰若昀自己反而已经习惯了,“燕国必定到处追杀我,我先在上京呆一段时间。” 陈柏点点头,兰若昀透露了燕国太多秘密, 必定遭到最严厉的追杀, “这段时间去我云上学院吧,我云上学院一向不允许外人进去, 反而是最安全的。” 就算有人想要硬闯, 那钢筋大门也得让对方拗大半天才能打开, 这点时间足够让人支援了,这里毕竟是大乾上京。 再说闯进去了,外人估计怎么上楼都不知道。 兰若昀点点头,离开的时候的背影看上去让陈柏觉得有些心酸,像兰若昀这样的谍子,他们一生真的还能找到心爱的人吗? 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陈柏也告别了召圣太后,然后第一时间用手机将消息告诉了齐政。 齐政的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对大乾来说这是好事。” 陈柏心道,当然是好事,要不是兰若昀带回来这消息,说不得到最后真得被若鸿捡一个大漏。 齐政继续道,“现在收复鲁国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个消息或许能帮我们拖一拖诸国伐乾的步伐。” 大乾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齐政收复鲁国已经足够快的,军队如同势如破竹一样,没有哪一座城池能抵挡得住大乾的军队,但毕竟鲁国不是什么一城一池,完全收复需要时间。 陈柏眼睛一动,“此时的燕国反而成了我大乾的助力。” 两人商议了一番。 然后陈柏就忙着去印刷传单了,他得将燕国的惊天阴谋公诸于世。 有燕国这样阴险的人在一旁,看诸国还能不能毫无顾忌的讨伐大乾,相信谁也不想让人做了那得利的渔翁。 陈柏这次虽然没有上战场,但不得不说他的传单作用无人敢忽视。 陈柏用的是杀人诛心之计,从思想上瓦解敌人。 一段时间后,传单开始在天下间传播。 一开始,众人对这些小传单只是好奇而已,但现在…… 燕国,首都旁边的一座城池。 燕国首都看似被魏国攻占了,其实纵观全局而言,首都周围的城池却偷偷驻扎着燕国的重兵,由若鸿亲自带领。 也就是说若鸿要收复燕国首都,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的,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燕国被魏国攻下了而已。 这也是他当初和魏国太子苏晋达成的协议。 只可惜苦了那些毫不知情的燕国百姓。 若鸿拿着传单,眉头皱得死紧,没想到最终却被一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谍子摆了一道。 周围的幕僚手上也是人手一张传单,气氛有些压抑。 他们太子这瞒天过海,示敌以弱之局,说实话连他们自己都不得不佩服,估计也只有他们太子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但没想到,这么好的棋局,居然被人昭告了天下,也就是说他们的一切都白费劲了,不仅如此,还让诸国更加的忌惮。 “也不知道大乾是如何做到将这些小纸张传得到处都是的,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读书人帮他们抄写?”有一幕僚没忍住,有些心烦地吐槽了一句。 若鸿摇了摇头,“不是抄写的,大乾应该有了一种新的工艺才能做到这样,这些纸张上的字迹完全一样,哪怕是同一人抄写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若鸿边说脑子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他也在大乾呆过,若果说真出现了一种不为人知的工艺,那么只能是出自那里了。 又有幕僚道,“兰若昀毁我燕国大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 若鸿道不以为意,“派我燕国刺客入上京,进行无休止的刺杀。” 态度肯定是要有的,但他最担心的是…… 若大乾,赵国,鲁国真的三国合一,恐怕真的再无人能阻挡他们的脚步了,更可怕的是,开了这样的头,诸国,特别是那些小国会不断向大乾靠拢,没看到这些传单上写的赵国和鲁国百姓现在过得多幸福。 小小的纸片,确能搅动天下风云。 他能看出这些纸片的厉害所在,就是不知道其他诸国看出来没有。 若鸿说道,“传令下去,尽一切可能阻止这些纸片进入我燕国。” 但效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证,因为此时燕国明面上可是在魏国手上。 陈柏用燕国拖住诸国讨伐大乾的步伐,的确是立竿见影的。 至少燕国的面目露出来后,诸国轰动一时,原本蠢蠢欲动的诸国联盟也不得不出现了分歧。 他们一但全面讨伐大乾,岂不真中了若鸿的计谋。 而且燕国魏国联盟,势力浩大,他们怎么也不能为了对付已经越来越强大的大乾,就完全不管这两头虎狼了。 更何况,撮合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大乾的就是魏国啊,结果魏国却没有告知他们和燕国的阴谋,保藏祸心可想而知。 魏国一直以来的合众之术也开始被人怀疑了起来,至少魏国是有私心的,又如何让人信服。 联盟一但出现分歧,那么拖延的时间就有了。 别小看这一点时间,对齐政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有人都握紧手心在每一天中度过。 终于一个月后,陈柏收到了齐政凯旋的消息。 三国合一,正式开始。 陈柏也松了老大一口气,他真怕这段时间诸国进攻他大乾,他们就会陷入最艰难的时刻。 陈柏这么开心,就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大乾最艰难的时刻在一天天的担忧和惊心动魄中过去了。 当然也不能放松,于是“三国一家亲”的传单又开始发行了,这次主要面对的是大乾,赵国,鲁国百姓。 内容写得肉麻到了极点。 尽可能的让所有人都忽略掉侵略占领这样的字眼,因为现在赵国鲁国归大乾,在以前这就是入侵了别人,虽然这一次的确和以往的侵略有本质的不同,大乾是应赵国和鲁国之邀请才去的,非但没有奴役他国百姓,还给他们提供最稳定的生活。 所以陈柏将自己要表达的东西都写在了传单上,赵国鲁国并没有灭,只是和大乾合并了。 说是偷换概念也好,说是其他也好,反正陈柏的目的就是让“三国一家亲”的概念深入所有人的内心。 说实话,赵国和鲁国百姓在拿到传单的时候,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但似乎这种和平相处,相亲相爱的感觉十分的不错。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更何况他们还是经历过灭国的人,他们更知道,他们没有成为被人奴役的亡国奴是因为大乾解救了他们。 所以对传单上说的三国一家亲,共享繁荣和和平,也是他们同样憧憬的东西。 陈柏也感觉安排官员去接手鲁国的管理。 齐政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脸上的轮廓更加的明朗了。 对于多日不见的齐政,陈柏心里还有些想念。 只是,齐政第一时间拉着陈柏就去商议大事了。 陈柏:“……” 小别胜新婚,他懂。 等大事商议完,两人都跟被抽了精气一样,懒洋洋的躺着。 陈柏最享受这一刻的舒适了,似乎这些日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跟做了一个碾压似的全身按摩一样舒坦。 陈柏的声音有些懒洋洋地,“还以为你在外面生活艰苦,没想到还能生龙活虎的,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齐政嘴角微不可擦地向上勾起,“你也不逞多让。” 陈柏:“……” 他才没有,他跟咸鱼一样根本没有动。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首先陈柏主要还是负责内政,鲁国的麦子是好东西,需要大量生产,赵国是鱼米之乡,稻子可以大量种植。 各自发展强项,又互通有无,这才能真正的将三国合一,融为一体。 齐政负责秣马厉兵,谁都知道,大乾和诸国的一战不可避免,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乾武装起来。 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战争什么时候爆发,但可以肯定的是,敢和三国合一的大乾爆发战争,恐怕再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了。 出去和齐政一起征战沙场的学院学生也回到了云上学院。 小小年纪,一个个却已经是战场上的老兵,细细数来,他们已经参与过好多次战役了。 这是这个时代无法避免的悲哀。 这些战役加在一起,功劳可不小,以前是因为事态紧迫,都没来得及封赏,现在正好一并论功行赏。 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上京,乃至现在三合一的整个大乾。 云上学院一共三十七个学生,皆受封,大乾三十七将军…… 消息轰动一时,从来没一次性封赏三十七位将军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而且还是来自同一学院,一个都不少。 但仔细一想,这些学生都有大功劳,都是军中得到的功勋,受封军职似乎理所当然。 大乾一下子就多了三十七位将军…… 也将云上学院的名声推高到了极致。 什么第一学府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了,此时的云上学院,已经是大乾圣地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大乾人心中的圣地,现在却有些…… 甘辛正在学院门口翘着个屁股往学院内拖一个大箱子。 “陈小布真是的,自己定了一大箱子水果不来搬进去,就这么摆在门口。” “还有谁定的香肠腊肉啊。” “累死我了。” 哪有一点大乾上卿,军中将军的样子。 学院内,顾宝儿正在用锅蒸馒头,以前他个子都没有灶头高,只能蹭别人弄的食物,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自己就能弄,这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经历过战争的学生们,其实也在以难以形象的速度成长。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外面的艰苦,他们才知道学院内的生活多么的美好和难得。 第123章 完结(1) 大乾现在大肆地在原鲁国故土种植小麦, 在赵国故土种植水稻。 小麦用来做包子馒头异常的受欢迎,原本陈柏教过鲁国人做面包,但面包需要堆砌一个类似烤箱的灶台,哪有包子馒头来得方便。 加上包子馒头在现代都能成为普及的早餐, 自然有它的原因。 水稻的种植不仅仅是在赵国土地, 大乾鲁国也有种植,因为怎么看它都有一种取代粟米的可能。 水稻的出现, 才是这个世界粮食结构最大的改变, 因为土豆毕竟不是最正规的主食。 当然这一切的改变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而已。 齐政也忙着征兵,开坑铁矿制作武器等, 大战一触即发。 有了赵国和鲁国的加入, 大乾的军队非但没有因为战役而减少, 反而更加的壮大, 理所当然需要更多的武器。 这些武器都是按照“百锻之法”打造出来,可比其他诸国的武器好太多了。 陈柏发展内政, 齐政武装大乾,大乾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得强大。 值得一提的是,陈柏以前发的那些传单也开始生效了,很多小国,有被灭的, 有看不到希望的, 纷纷前来投靠。 当然大乾现在忙着自我发展, 可没有空应他们的邀请去收复他们的土地了,最主要还是这些小国太零散了,距离也远。 不过也签订了《告诸国书》。 只要自愿融入大乾, 大乾以前承诺的一视同仁就不会变。 大乾的确没时间去管其他事情了, 因为自从大乾将燕国的真相暴露于天下之后, 燕国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魏国也一样,魏国本来组建的讨伐大乾的诸国联盟,结果因为魏国自己包藏祸心,让联盟自行瓦解了,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想要再次联盟恐怕很难了。 不过魏国太子的确是一个狠人,因为他和露出獠牙的燕国最终结盟,将屠刀对准了曾经的盟友。 别看大乾还算安静,外面却打成了一片。 大乾40年,燕魏联盟灭韩国。 大乾41年,燕魏联盟灭巴。 …… 苏晋和若鸿的联合,也如齐政一样,有些势不可挡。 若鸿和苏晋的目的也很简单,吞并其他诸国彻底变成自己的。 大乾和若鸿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大乾专注于整合现有还不算稳定的实力,发展自身,若鸿他们通过吞并来强大自身。 天下局势虽然混乱不堪,但以前诸国并立的局势已经被打破,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远超诸国的强大实力开始崛起。 这天下终会迎来最终一战,特别是若鸿和苏晋他们吞并的诸国越来越多,像滚雪球一样,大乾也不逞多让,粮仓里面囤积着难以想象的粮食,武器装备也逐渐充实。 大战一触即发的压抑,在大乾朝堂每天进行着。 很多主战派甚至提出,趁燕魏还没有吞并所有诸国,是不是大乾主动出击。 不过都被齐政否决了。 因为大乾有自己的决策,燕魏每灭掉一个国家,他们积累天大的怨气强大的同时,其实也在片面的帮助大乾强大,别忘了陈柏主推的《告诸国书》。 被灭的国家除了承受被奴役的选择之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和大乾合并,过上天下大同一视同仁的生活。 齐政支持的是陈柏的这种思想,要是他们像燕魏一样,去入侵奴役他国,就背道而驰了。 在天下第一城那些圣人门徒眼中,这就是不同的圣道之争,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谁胜谁负,谁也说不清。 所以大乾要做的就是安心的宣传思想,尽可能地影响那些被灭国的诸国心向大乾,积极备战。 天下两分,局势越来越明显。 云上学院。 孟还朝手里拿着一张信笺,表情从未有过的深沉,最终化作了一声感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燕魏联盟看似势不可挡,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有诸国需要吞并,必须联盟。 但现在,诸国被吞并得差不多了。 信笺上,是魏国皇室邀请他重返魏国的信息,让他总领魏国内务。 “看来苏晋遇到麻烦了,不然不可能送这样一份信来。” 孟还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当初魏国皇室因为忌惮他,亲手抛弃了他,现在又需要他了,甚至以皇室之名,许下如此重诺。 看向送信的陈小布,“你说以前一个讨厌你的人,多年没有联系,但突然间又需要你了,你还会不会去找他?” 陈小布正懵逼得啃着豆干,含糊地道,“管他去死,都说了是讨厌自己的人了,没倒插他一刀已经算仁慈了,还去帮他?” 他陈小布也是要面子的。 孟还朝都笑了,连一个学生都明白的道理,苏晋却还抱有奇怪的期待。 他就算回了魏国,最终迎接他的不过是再一次的抛弃而已。 陈小布抬头望着孟还朝,今天孟君怎么有些奇怪,“孟君,等会我们去看你最喜欢的格桑花好不好,经过改良,现在我们学院种的格桑花比魏国的还要漂亮。” 属于魏国独有的格桑花,却在大乾的土地上开出了最漂亮的花朵。 孟还朝最后看了一眼手上的信笺,点点头。 陈小布本来是偷偷摸摸和孟还朝去看格桑花的,只是等到了地点的时候,已经有好大一群学生围着孟还朝了,还时不时对陈小布瞪眼。 “陈小布你个心机鬼,和孟君出来玩居然还想不叫上我们。” 孟君可是大家的,这些小动作忒不要脸。 陈小布搓着小手手,“胡……胡说,我这不是没来得及。” 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孟还朝脸上带上了笑容,有几分真假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无心之人,待在哪里都没有任何区别,但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何原因,他呆在学院的时间太久了,竟然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孟还朝心里,这样的感觉也挺奇怪的,救赎他的人居然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学生。 “孟君孟君,我给你采一朵最好看的格桑花。”周围都是学生的笑声。 孟还朝脸上也带上了笑意,他虽然出生在魏国,但却在大乾找到了自己,就像眼前比魏国还要漂亮的格桑花。 至于魏国到底面临了何种困难,其实从苏晋用私心滥用圣人学术之时,他就看到了结果,苏晋之所以一直顺风顺水,不过是没有遇到一个能给他教训的人,而现在他遇到了若鸿,一个比苏晋更狡猾更心狠更有智慧的存在。 大乾41年,燕魏联盟与齐楚之战的一场决定性战役时,燕国突然倒戈,葬送了魏国尽一半战力。 燕魏联盟瓦解,燕国踩在魏国人的尸体上,吞并了齐楚两国大量的土地,若鸿乘胜追击,最终齐楚灭亡。 天下局势也在这一战中彻底明朗,曾经的诸国也只剩下了大乾,燕国,以及被坑得苟延残喘的魏国。 不得不说,若鸿将魏国坑惨了。 谁能想到,气势如虹的魏国,情况居然直转而下。 消息传到大乾的时候,整个朝廷都是轰动的,若鸿之名更是如雷霆入耳,昔日的诸国第一太子,曾因为一人之智差点引得诸国举世伐燕的若鸿,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这对我大乾来说是好事,总比大乾对上燕魏联盟要轻松不好。”议论纷纷。 对大乾来说,似乎燕魏联盟的分解的确算得上好事。 但恐怕也能让若鸿静下心来一心对付大乾了。 “准备开战吧。”齐政的一句话让整个朝廷都安静了。 燕国吞并了其他诸国,目标也就剩下大乾了,本是预料中的事情,但由齐政说出来,还是挺震撼人心的。 但谁也知道,等燕国收拾完魏国,这是避免不了的。 云上学院,最近孟还朝收到的书信越来越频繁了。 连送信的学生都满是疑惑,“孟君好友遍天下,但以前也没这么多信不是?” 当然信上的内容有魏国细作专门的“加密”,就算给别人看也完全看不出真正的内容。 孟还朝看着信,他知道苏晋撑不住了,苏晋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苏晋又可知,即便是他,也回天乏力,这最终一战终将是大乾与燕国之间的战争,大势所趋。 信上的内容挺感人的,什么能用的羁绊都用上了,比如魏国百姓现在如何水深火热,比如怀恋一下孟还朝以故的老师等等,但对孟还朝来说,还真不可能动摇得了他。 学院的学生有些不开心,因为以前孟君是他们的,现在外面人天天给孟君写信,忒不要脸了。 特别是陈小布,“孟君,是不是那个以前讨厌你的人,现在又有事情找你了?” “孟君,这样的人忒不要脸,没事的时候不理你,有事的时候想到你,哪有我们好,我们有事没事都会想着孟君。” 一群学生脑袋直点。 孟还朝一笑,苏晋没完没了的信的确太扰乱学院的生活了。 他准备回一封,因为很可能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就算是看在以故老师的份上吧,这是他在魏国唯一的眷恋了。 魏国现在唯一的机会,只剩下并入大乾,但他知道,像苏晋那样的人,是绝听不进去的。 大乾41年秋,燕国灭魏,天下双分。 天下一片狼疮,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是战火之殇。 陈柏每每听到传回来的消息,也不由得感叹,要让天下百姓解脱,或许只剩下天下一统了。 有些事情他不想发生,但如果优柔寡断,只会让现在的惨状持续得更久。 大乾42年春,大乾与燕国一统天下的战争终于爆发。 无人机如同苍鹰一样在天空飞舞。 大乾的装备的确是先进的,齐政的用兵之道也有目可睹。 但燕国吞并诸国后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若鸿也展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军事能力。 这是一场旷世之战,也是一场残忍的战争。 战火在天地间燃烧,硝烟永不停息,成就了多少乱世英雄和名将,他们的英勇和悲歌将被历史铭记。 若鸿针对大乾的新武器制定了专门的战略,他们不守城,因为他知道守不住。 他们也不攻城,因为有那些让大地燃烧的瓶子,攻城损失太大。 若鸿打的是野外平地战争,而且还是正面刚的那种,因为他知道他们的行踪在大乾面前无所遁形,玩其他手段玩不过大乾。 这就完全看双方军队的实力了,这是一场硬战。 战火和硝烟每天都在燃烧,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 局势开始慢慢发生改变,是在大乾44年。 持久的战争开始慢慢消耗大乾和燕国的实力。 谁也没有想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军备,不是士兵的英勇,而是…… 陆陆续续加入大乾的那些被灭国的亡国奴。 随着战争进行,双方各有损失,而大乾方面,前来投奔的亡国奴越来越多。 陈柏当时都愣了半响,因为这些亡国奴肯加入大乾的想法只有一个,“若大乾败了,我们就真成了被奴役的亡国奴了。” “我们也想像赵国和鲁国百姓一样,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两年,赵国和鲁国两个都被灭掉的国家,结果百姓反而过上了比以往还好的日子,听说以前吃不起饭的灾民不知道少了多少,不仅如此,听说他们家家户户每年都开始杀猪吃上肉了。 而他们,他们的亲人同胞天天被燕国人逼着上战场,他们的粮食被抢去支援战争,这两年让他们尝尽了被奴役的痛苦。 能让诸国的亡国之人前来投奔,靠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些传单,而是这几年大乾遵守信用,让所有人看到的以仁治天下的思想和成果。 陈柏:“……” 以前都是联盟举国讨伐大乾,现在算不算自发的举世伐燕? 局势的变化,大乾当然是开心的,而若鸿那边就有些不妙了,燕国之所有能和三合一的大乾对抗,是因为他强制整合了诸国的力量。 陈柏他们这边是为了自己以后过上好日子而战斗,燕国那边是为啥?除了对原来的燕国人有利外,他们难到是为了胜利后继续被奴役? 说实话若鸿能和拥有先进武器的大乾打成这样,的确是举世枭雄,连陈柏都不得不服气,但若鸿再厉害,他也无法改变人心。 从局势发生改变的那一刻,大乾就开始向燕国疆域推进了,因为有了诸国百姓的支持,大乾反而越打越强大,燕国一但有损失,想要补上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大乾开始占领下一座一座的城池,一发不可收拾。 大乾44年,燕国都城,兵临城下。 城墙上,若鸿看上去有些疲惫,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了一声感叹。 “我所败,非是败给了大乾,而是败给了人心。” 一句话警醒天下。 同月,若鸿签订受降书,燕国归乾。 自此,诸国争霸的局面结束,天下归一,大同时代到来。 至于若鸿的处置,为了安抚燕国百姓不再起战火,不可能直接杀掉的,但也不可能任由其到处走,这人太危险了。 依照惯例,若鸿也被封了个官职,只是若鸿被要求呆在了云上学院,不得私自和外人有任何接触。 战火结束,最高兴的不是大乾,反而是那些诸国流离失所的百姓。 “战争……终于结束了啊。” 不知道多少人流下了眼泪,也只有他们知道这些眼泪中的心酸。 …… 大乾46年,齐政称帝,这一年起,世上再无诸国之别,唯剩下整合后的大乾。 第124章 完结(2) 大乾46年春, 新的一年开始。 今年的天气似乎都要明媚一些,阳光透过天下第一城街道两旁的树叶照射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点。 一群学生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 好不热闹。 这些学生正在采购。 “柏哥儿最近不是在弄什么科举制度, 说是要从全国各地选拔人才, 今天怎么有空来学院搞活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活动, 听说陛下也会来。” “那今天可热闹了。” “对了,商家兄弟现在在朝廷任职了,没人通知他们么?” “还用得着通知?我们今天弄牛肉火锅,那两家伙早在群里闹翻了, 听说为了来学院都开始称病不上朝了,结果陛下在群里发了个问号……” “哈, 他们难道忘记了陛下最喜欢窥屏了……” 陈柏今天叫这些学生来,的确是有事情,大事。 唐慎的游戏公司终于做出第一款游戏了, 不得不说这富二代吊儿郎当了这么多年, 终于算踏实了一回。 一款游戏历时五年, 也算用心了, 当然这是对外宣称的,真正的原因嘛,是因为原画全是学院的学生空闲的时候画的,不是正式员工, 画的时间就看心情了, 所以拖得比较久, 当然唐慎本来也不靠这游戏公司赚钱, 时间多少根本没有在意。 游戏名字叫《大乾天下》。 今天正好游戏公测, 陈柏这不是怕新游戏没有人玩, 没有人气,叫上学生来当托。 其实陈柏还是小瞧了唐慎这富二代的人际关系,唐慎都邀请了好多历史人文学家进游戏研究大乾文化。 这个宣传点也亏得唐慎想得出来。 陈柏正在学院等着学生们采购回来,手机上唐慎不断发来信息。 “柏哥儿,你说的那些靠不靠谱啊,真的能展现历史上那个记录很少的大乾?我找的那些人是真正的学者,忽悠不住他们的。” 陈柏一笑,回了一句,“放心吧,保证震惊得他们眼珠子都掉下来,你就放心地等着他们给你免费宣传吧。” 再厉害的学者,对大乾的了解能有身处这个时代的自己了解? 游戏中的一砖一瓦,每一件服饰,配饰,可都是亲眼看着画出来的。 正准备说上两句,这时一群学生已经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回来了。 见到陈柏,赶紧将东西一扔就跑了过来。 陈柏看看时间,正好差不多该公测了,说了一句,“去多功能电子教室。” 一群学生还有些懵懵懂懂地,“今天还上课啊?” 等到了教室,这些学生很快就发现了电脑屏幕上多了一个图标,这些学生对他们电脑上的东西说实话比陈柏都还熟,多出来点东西很容易察觉。 “这是什么?新课程?” 陈柏一笑,其实今天也算上新的课程,教这些学生玩网游。 《大乾天下》是一款结合现实历史的武侠游戏,游戏中的职业有些特殊,比如可选的职业有屠夫,道士,夫子,学生,店小二,郎中,剑客,士兵……等等。 别看似乎只有剑客士兵是武侠人物,但其实所有角色都能学到武技,只需要打怪刷到秘籍。 职业只是玩家在《大乾天下》中扮演的身份而已,一个屠夫也可以成为武林高手的。 陈柏一步一步的教这些学生建立角色。 “看到了么,用鼠标控制你们的角色,就可以走动,攻击等等……” 一群学生嘴巴都已经合不拢了。 “这个小人人怎么回事?我居然可以控制他……” 角色的出生点在大乾的上京城,陈柏让他们控制着角色自己逛。 很快学生们就发现了其他东西。 比如甘辛看着一个卖饼的摊子懵逼到不行,“这个饼子摊不是我画的么?连我画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看看这凳子,我在上面画的小花儿都在。” “啊,这布店是我画的啊……” “这棵树是我画的,真的真的,怎么跑电脑里面去了?” 闹翻了天。 而游戏中可不只陈柏的学生,今天是公测,也就是说古今之人,百分百会在游戏中碰到的。 当然他们语言和文字不通。 在现代,还真有一群人懵逼地看着游戏画面,这些顶着乱码名字的玩家是谁?现在都流行给角色名字起乱码了? 陈柏的学生也差不多,因为他们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 当然惊讶的还有一批人,就是唐慎邀请的那批学者。 本来这些学者有些无奈,甚至觉得有些荒唐,一个游戏能让他们见证真正的大乾文化? 简直在搞笑。 但没办法,别人关系硬啊,他们不得不给一个面子。 但一进入游戏,这些学者就懵了。 人物的服饰,人物的发型,还有佩戴的饰品…… 周围的建筑等等。 一丝一毫,一物一景,都在让他们见证历史。 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值得他们去推敲研究。 这些东西对于真正的学者,实在太重要了。 手都忍不住哆嗦。 他们就像真的进入了历史上那个大乾一样。 其实他们这么认为也未必有错,陈柏不能保证游戏所有场景和大乾一模一样,但上京城,那真是按照比例画出来的。 唐慎那里有多轰动,陈柏从唐慎发过来的提高的声音能体会到一二。 “柏哥儿,那些学者刚才说,建议让学校的学生都来游戏里面学习历史,啧啧,你说他们是不是喝高了?刚才还一副不屑的样子。” “柏哥儿,我觉得我这游戏能大火啊。” 陈柏一笑,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宣传点。 陈柏在教室走了一圈,嘴角有些抽,他原本以为这些学生建立角色的时候会选和他们身份相符合的角色,比如世家公子,结果…… 顾宝儿选了个大胡子屠夫…… 陈小布选了个郎中…… 甘辛选了个算命先生…… 陈柏:“……” 陈柏见这些学生大概上手了怎么操作,说道,“组队了组队了,有一起去城外刷蜘蛛精洞穴的吗?” 升级有两种方式,,一种做任务,学生都不认识简体字,这一种方式肯定行不通。 就只剩下不停地刷副本了。 一群学生,“啥?啥蜘蛛洞穴?” 陈柏带着一群学生走到城外的蜘蛛洞穴都花了不少时间,不要问为什么,陈小布能将自己卡在城门口的墙壁里面急得汗水直流都走不出来。 等进了蜘蛛洞穴,光顾着尖叫了,打怪是不可能的。 陈柏:“……” 叹了一口气,升级之路漫长啊。 先教他们怎么用技能打怪吧,现在也没武技,都是拿刀平砍。 教了一会儿怎么进出副本怎么组队,就让他们自己下副本去。 等陈柏的教学结束,还看到好几个学生组了……其他玩家。 陈柏:“……” 自求多福吧,都替那些人捏了一把汗,被从来没有玩过网游的人坑成什么样,陈柏可不敢保证。 果然,陈柏朝陈小布的屏幕上一看,就看到屏幕上全是这样的字眼。 “你们是逗逼吗?你们是演员吧?” “你们倒是打怪啊,你们卡在那个石头那里干什么啊。” “动一下啊,怪都贴脸上了,你倒是躲开啊。” “……” 陈柏看看正兴奋激动得不行的陈小布,又看看屏幕。 不认字也是好的,少了很多烦恼啊。 陈柏也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坑人去吧。 结果回到自己的座位,朝旁边一看,齐政的屏幕成了灰色,角色死亡。 组队频道一片骂声,简直大逆不道。 陈柏:“……” 齐政还冷漠地问了一句,“怎么全是乱码?他们是不是在说什么?” 陈柏心道,他要是真翻译了,齐政的世界观估计都得颠覆掉,这世上应该还没有敢这么骂他的人。 无法,陈柏说道,“要不我带你刷副本?” 正好这时,陈小布跑了过来,“哥,我那个小人人怎么自己从洞穴出来了?我都没动。” 陈柏一看,被人踢出队伍了。 说实话,别人能忍到现在才踢人,也算脾气好了。 拉上也被踢出来的甘辛,顾宝儿,正好五个人可以组一队刷副本。 当然说是五个人,刷怪的却只有陈柏一人,其他四个正在那里撞墙。 “哥,哥,我们的小人人怎么一直往墙上撞。”陈小布特别兴奋。 陈柏脑门都是黑的。 猪队友。 唉声叹气。 一个时辰后,等这些学生大概学会怎么玩副本之后,整个教室就更加热闹了。 这时唐慎也在找陈柏玩游戏。 正好顾宝儿去找吃的去了。 陈柏看着屏幕里面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他们好友相聚在一起了吧? 穿越一场,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当然不能看到组队频道唐慎发的文字,“柏哥,你带的是什么人啊,这操作我怎么没看懂啊?” 陈柏看了齐政一眼,齐政已经在陷阱里面被扎了好久了,也没有半点要移动出来的意思。 陈柏偷偷在组队频道回了一句,“恩,大侄子不怎么会玩。” 不动声色,有些不敢看齐政。 齐政似乎发现了陈柏的异样,疑惑地看了过来。 陈柏咳嗽了一声,“我说你玩得很好。” 教室中都是嬉笑的声音。 看着这些学生,看着电脑中一起玩游戏的唐慎,又看看齐政。 管他王权富贵,又或者前世今生古今,他的人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