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弱病残但是攻(快穿) 作者:吃瓜的瓜   文案:   人人都知道季家小少爷美貌惊人,可惜体弱多病,怕是活不过二十二岁,季扶十分坚强地苟到了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然后米狗了。   他穿成X尽人亡的播种机雄兽,替嫁遭弃的哑巴王妃……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季扶改变不了的命运,只不过这些小世界的男人为什么都盯上了他?   季扶:“我体弱多病,你们别乱来。”   季扶:“你敢动手,不出五秒我就让你们跪下来求我别死。”   “我怎么舍得你死。”男人轻笑一声,紧扣住他的腰,“来日方长。”   *美貌病弱攻X精分偏执碎片受*   *本文受宠攻,攻受双箭头*   *攻自带万人迷属性*   *弱攻强受*   (排雷:两个世界有一丁点受怀孕生崽的情节)   看来还是得一条龙标注:谢绝写作指导,谢绝扒榜,谢绝ky,谢绝人生攻击。作者写文只顾自己爽,如果你看得爽我们一起爽,如果你看不爽可以去别人那里爽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扶 ┃ 配角:预收《我傻白甜但是攻(快穿)》 ┃ 其它:弱攻强受,美攻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认真做攻的一天   立意:人生就算拿到了一副烂牌,也要打出精彩! 第1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一)   热……   季扶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整个人几乎要热化成一滩水,口中无意识地发出难受的低吟,迷迷糊糊地想要寻找冷源。   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股凛冽的寒气倏然袭来,如同冬日北风冰冷刺骨,对于季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他的脑子空白一片,只剩下了本能,不顾一切地靠近那股冷源,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全身像是“兹兹”过了电,头皮都跟着发麻。   一股强大危险的杀气骤然炸开,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季扶却是不怕死地抱住了对方,仿佛抱住了一座大冰山,忍不住像是猫儿一样贴脸蹭了起来,口中发出舒爽的喟叹。   下一瞬,他的后颈像是被什么凶兽狠狠咬住。   锋利的尖牙穿透脆弱的皮肤,一股霸道强势的气息如同巨网般笼罩着他,充满侵略性,带着恐怖的威压。   疼痛刺激着季扶兴奋的神经,更是挑起了他体中的暴戾因子和强烈的胜负欲。他想也不想地一口咬了回去,腥甜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蓝天白云,森林绿地。   灌木丛中的这场血腥暴力持续了很久很久,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遭了殃,枝残叶败,七零八落,如同袭过一场狂暴的龙卷风。   ***   草(一种植物)。   这是季扶醒过来后的第一想法。   就在刚才,他不知道和什么东西打了一架,然后就结束了二十二年的处子之身。   非常突然,而且充满诡异。   季扶金尊玉贵地活了二十二年,就算是喜欢男人,就算是有一副弱鸡的身体,也从没想过屈居人下,所以刚才他被对方压制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攻。   但很快,他感受到对方强大到恐怖的力量,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死,压制他更是轻而易举,季扶原以为今天是栽了。   可没想到……   虽然他在下面,但他还是攻了,被迫攻的。   哪里来的这么野的受!   季扶真的被他绞得很痛而且一点都不爽!   然后他们一边做一边打了起来。   季扶打不过那家伙,最后差点被对方榨干。   这是一场相当不愉快的经历。   金灿灿的阳光落下来,有些刺眼。   季扶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伸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慢慢地起身穿衣服。大概是因为运动过量,他全身都泛着酸疼,骨头就像是拆开重组了一遍似的。   他看了看周围,那家伙已经不见踪影,典型地吃完就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过程中季扶始终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子,眼前仿佛隔了一层薄纱般的迷雾,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是个人类。   也幸好是个人类。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   等等,荒郊野岭?   季扶打量着周围充满自然气息的环境,微微一懵,眼中浮现讶异,他记得自己明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亲亲你好!”一道欢快的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欢迎来到快穿世界,我是你的专属系统,代号猛男,嘻嘻嘻。”   季扶嫌弃地皱眉,“什么鬼东西?”   “人家不是鬼东西啦。”系统耐心解释道,“亲亲你在现实世界已经去世了哦,但幸运的是灵魂被快穿轮回司选中,只要完成任务,我们就可以帮助你复活哦!”   季扶闻言不禁一怔,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的确是死了,死在二十二岁生日。   人人都知道季家少爷体弱多病,算命师曾言他怕是活不过二十二岁,季扶从不信命,十分坚强地苟到二十二岁那天。   野心勃勃的堂哥往他床上送来几个男人,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虎狼之药,他这副赢弱的身体一时受不住,挂了。   季扶心中自嘲地笑了一声,命么?   那他这死得也太憋屈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尸体被发现后,外界大概都会以为他是玩男人把自己玩死了,闲时便拿来当作嘲笑季家的谈资,顺便吐上几口唾沫。   “真的可以让我复活?”季扶语调平静,一字一顿地问道。   系统:“是的哦,童叟无欺。”   季扶扯了一下唇角,“那,成交。”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如赌一赌,不论是输是赢他都不亏。要是真的能复活回到现实世界,那些害过他的人,他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系统开心道:“预祝亲亲顺利完成任务!现在开始输送世界资料哦……”   它的话音落下,季扶感觉到一阵短暂的眩晕,脑子里便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信息。   原来这是一个居住着兽人的世界。   兽人,便是具有兽类特征的人类,性别不分男女,只分雌雄。   在一场宇宙大浩劫后,很多星球被辐射,导致雌兽人进化得更强悍,而雄兽人却逐渐退化,生命力越来越弱,难以适应星球环境。渐渐的,雄兽人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珍贵,直到消失。   为了避免种族灭亡,雌兽人只能依靠培育仓繁衍后代,但没有雄兽人的基因,只能育出一个又一个的雌兽人。   就这样过了几千年,一个雄兽人横空出世,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主角作为全世界唯一一个雄兽人,何足珍贵,暴露身份之后自然受到了许多雄兽人的争抢。很快皇室的人便闻声而来,直接把他带回了帝星。   可等待他的却是一场噩梦。   皇帝将他囚禁了起来,不仅自己与他交合,还把他当成奖赏赐给位高权重的贵族或者立了战功的将士。   传说中雌兽人和雄兽人孕育出来的孩子会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所有人都为这一项孕育权争得头破血流。   而主角完全就是一个繁衍的工具人,没有一丝拒绝的权利。   没有人关心他的感受,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和各种大补以外,就是像妓子一样不停地接客,直到被榨得X尽人亡……   到最后也没有任何雌兽人成功孕育孩子。   看完主角悲惨的一生,季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评价,“真惨。”   系统已经哭得汪汪叫,“太惨了呜呜呜呜……亲亲一定要改变这个小可怜的命运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当然。”季扶轻叹一声,心道就算是不行,那也得行——因为他穿进来的这副身体就是主角,而且还和他同名同姓。   要是不行,惨的就是他了。   不过……   他现在有一个问题很想问。   “所以刚刚和我打野战的是谁?”   “啊这个……”系统支支吾吾,“猛男也不知道,不关猛男的事……”   季扶眯了眯眼,若有所思,“我记得世界剧情里没有这一段。”   结合周围的环境和之前身体的反应,季扶大致判断出主角正好到了雄兽人一月一次的情热期,所以才会躲到荒无人烟的森林里。   要不然他身上散发的激素气味会让无数雌兽人疯狂,想要与他交合,然后彻底地暴露身份。   原剧情中,主角在这里顺利地度过了情热期,并没有遇上什么人。而他刚刚却和一个陌生男人全垒打,按照设定对方应该是雌兽人,那么亲密时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他是雄兽人的秘密……   季扶揉揉涨痛的额角,原本主角要到后期才暴露身份,剧本才刚刚递到他的手里,难道就要提前暴露了?   他越是不说话,系统越是心虚,最后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只好坦白道:“亲亲都是我的错,我…我就是偷了一会儿懒,没想到剧情会不听话变成这样……哇呜呜呜呜对不起!”   季扶听着它吱吱哇哇的哭声,头更痛了,对这种像小孩又不是小孩的生物感到无奈,忍不住斥道:“闭嘴,别嚎了。”   系统被凶得“嘤”了一下,委屈收声。   季扶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清静,飞速运转着,但并没有想到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暂且放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到了那个地步再说。   ***   季扶根据记忆回到学校。   主角就读的是蓝星的一所军事学院,教学十分严格,招生条件更是严苛,他是以吊车尾的成绩考进来的,平时受了不少歧视。   今天是休息日,不是上课的时间。   季扶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刚一推开大门,一条又粗又长的鞭子便带着劲风迎面甩来,尖锐的骨刺在空中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季扶眸光微闪,立即侧身躲开。   可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弱,速度不够敏捷,鞭子还是狠狠地擦过他的肩膀,划破单薄的衬衫和皮肤,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痛。   季扶偏头瞥一眼肩膀,心头火起。   不料对方竟然比他更加生气,好像受到了什么冒犯一样,怒吼道:“你这个废物,居然敢躲我的鞭子!”   话音落下,又是一记鞭子甩来。   季扶瞳孔微缩,这一次不闪也不避,扬手生生地接下了狠辣的鞭子。柔嫩的手心瞬间血肉模糊,他却硬撑着半分不松,反手转缠在腕上,一个狠拽。   鞭子的主人毫无防备,直接被拽了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鞭子就脱了手,落到了他眼中的那个废物手中。 第2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   “你居然敢!”莫得惊愕地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季扶这个软弱无能的家伙居然敢抢走他手中的鞭子!   他感觉自己长时间欺压季扶而积累下来的威严在这一瞬间受到了挑衅,顿时气急败坏,“季扶,我看你是想找死!”   话音刚刚落下,季扶手中的鞭子快如闪电地甩了过来,莫得反应不及,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从肩膀到胸腹,鞭子划下一条长长的伤痕,锋利的骨刺带走零星的血肉。   莫得痛得呲牙咧嘴,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被眼中的废物甩了一鞭子,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   可他刚到季扶跟前,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对方一根手指头,鞭子又是“刷”地一声甩来,直接打在他的腰际,甩得他身体猛旋半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莫得又急又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季扶直接一鞭子将他打趴,脚踩住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明明少年的体重是那样轻,可莫得却好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压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咬牙切齿地抬头,正好撞进对方冰冷的异色双瞳中,心中竟是打了一个冷颤。   “你…你这个劣种……”   对方并不似从前那般露出自卑怯懦的神情,只是轻轻歪了下头,沾着血肉的鞭子在莫得的脖子上随手一绕,然后猛地缠紧。   “呃呃……”莫得顿时被勒得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四肢胡乱地挣扎。   季扶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的面色渐渐从苍白到涨红,再是红紫……在对方濒临窒息的瞬间,他猛然松手。   “咳咳咳……”莫得和死神擦肩而过,胸膛剧烈地起伏,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一条搁浅在沙滩即将渴死的鱼。   季扶慢慢蹲下来,盯着他的丑态。   莫得仍处在濒临死亡的阴影中,甚至露出了兽形,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害怕地蜷缩着,眼里写满了惊恐,看着季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可身体却是一点不听使唤。   少年精致如天使的脸庞近在眼前,唇角轻勾,轻蔑的神情如同慢放般,清晰地映在莫得的眼底。   “你这个,孬种。”   莫得的心猛然一颤,如坠冰窟。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废物季扶。   ***   原来的季扶是什么样子?   自卑,怯懦,逆来顺受。   所有人眼中的废物,干啥啥不行,倒数第一名。   可现在的季扶不是,他生来骄傲。   面对欺凌,当然是要狠狠地反击。   只不过对于现在弱鸡的他来说,装逼需要不小的代价——卫生间里,季扶看着鲜血淋漓的手心轻嘶一声,如是想道。   他这副身体,F级的精神力等同于零,身体素质差,动不动就要生病,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也难怪被人当软柿子捏。   季扶没想到自己当病怏子当了二十多年,换了个世界和身体,也还是弱到不行。   刚刚能超常发挥全托野男人的福。   嗯,和他打野战的男人,简称野男人。   野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榨干他后大概怕他就这么挂了,还渡了点什么过来,应该是精神力。   所以季扶才能有力气走回来,甚至是利用这点精神力反击莫得——也就是主角的室友。   在原剧情中此人最乐衷欺负主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想到这里,季扶在镜子前脱掉衣服。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纤瘦,腰细腿长,皮肤和雪一样白皙,隐约可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以至于上面的暧昧红痕和陈年旧伤都格外清晰,仿佛被人凌虐过一般。   季扶知道旧伤大多都是莫得的杰作。   他冷笑一声,刚才还是下手轻了。   不过这家伙大概是不敢做得太明显,这张漂亮的脸倒是完好无损,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那一双异瞳。   左眼是深海的蓝,右眼是太阳的金,美得像是璀璨的宝石。   但这种美显然是不被这个世界接受的,在兽人们眼中代表着血统不纯,也就是莫得口中的“劣种”。   事实上这是一种偏见。   因为季扶的兽形是珍贵的异瞳猫,血统再纯正不过,只不过比较稀有,稀有到只剩下了他一只。   季扶看着镜子,伸手摸了一下眼角。   这里和他在现实世界一样,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莫名让他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柔弱感。再往下,挺翘的鼻尖微粉,殷红的唇仿佛被蹂*躏过的娇艳花瓣,甚至还破了好几道口子,引人遐思。   季扶不禁心道:那野男人的兽形是狼狗吗?咬得这么凶。   这个问题明显不能深想,要不然就有被晋江封锁的危险。   季扶忍着痛处理好伤口,简单洗了个澡便回房间躺着了,期间莫得并没有来找茬,他得以清静休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吃饱就扔的“野男人”此时去而复返,回到了森林处——他们打架的地方。   草叶零落,花朵残破,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甜腻如蜜的香。   唯独不见那只小猫的影子。   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庞冷得像是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双眸深沉得可怕,像是一片无底渊。   ***   不知道是不是那点精神力的原因,季扶手心的伤好得很快,一觉醒来后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已经没那么痛了。   他咬着纱布换好药,没管见他像见了鬼一样的莫得,直接出门。   路上,系统又恢复了活泼,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叽叽喳喳,“亲亲你昨天实在太厉害啦!把坏蛋抽得屁滚尿流!”   季扶揉揉太阳穴,“所以你有什么用?”   系统:“人家可以给你加油啦。”   季扶:“哦,就是没用。”   系统:“嘤嘤嘤。”   季扶把系统怼到自闭后,到食堂用过早餐,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往上课的教室。   刚到门口,他的肩膀就被人撞了下。   季扶偏头一看,是个气质桀骜的黑发少年。一张脸称得上帅气逼人,瞳孔是漂亮的墨绿色,左耳缀着一颗黑钻耳钉,野性又不羁。   墨森。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   黑发少年并没有道歉的自觉,只是十分不悦地看他一眼,隐隐带着一丝厌恶,高傲地与他擦肩而过,直接走进了教室。   季扶回过神,倒是没什么计较地拍了下肩膀,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前面被一众小弟簇拥的少年,脑中浮现自己接收的资料。   墨森,蓝星军事学院的风云人物,约等于地球学校的校草、校霸类角色。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皇商,富豪榜上名列前茅,所以是一个名副其实家里有矿的大少爷。   不仅如此,他还拥有着过人的天赋,在开学第一天就检测出了S级的精神力,成为这一届新生最优秀的代表,受到无数学生的追捧。   季扶会关注他,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和满身光环,而是因为——   主角喜欢墨森。   是的,你没看错。   在这个雄兽人几乎灭绝的世界里,雌兽人们早就抛去了那些刻板规矩,大胆又开放,想谈就谈,想爱就爱。   每天面对着这么优秀的人,主角会动心也很正常。后来他甚至鼓起所有的勇气写了表白信,偷偷地放在墨森的桌子里,没写署名。   墨森发现后直接撕掉了,还说了一句,“好恶心。”   主角的玻璃心哗啦啦地碎了。   很快便传出来这封信是他写的。   众人都讽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这个行为也惹怒了那些墨森的疯狂粉丝,认为主角的喜欢对墨森来说是种侮辱,于是更变本加厉地欺侮他。   而莫得,就是其中一个。   季扶对主角的这段感情并没有任何看法,当然也没有继承下去的打算,平静地收回思绪和目光,隐在角落里听着前桌兴奋地讨论。   “听说今天银古将军会亲自来给我们做实战指导!天哪,这太幸运了吧!”   “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的殊荣!”   “应该是为了墨少来的吧?银古将军要亲自挑选尖子生。”   “……”   直到最后一节实战课,所有人终于等到了传说中的那位银古将军。   他已经三十五岁,身高接近两米,高大而坚实,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山。一张脸如刀刻般分明,眼睛是深邃的棕色,英俊而刚毅,周身散发着从战场下来的煞气,令人不自觉胆寒。   就连墨森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紧张而期待地看着这位兽星战功赫赫的名将,眼中闪烁着亮光。   他从小到大都是听着银古将军的事迹入睡的,知道这位将军也是毕业于蓝星军事学院。十九岁便上了战场,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乎是战无不胜。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十年前那一场虫兽之争,那几乎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可银古却是力挽狂澜,一人深入虫洞杀死了虫王,捣毁了虫穴。   最终虫族军心涣散,士气大跌,被打得连连败退,逃之夭夭。   不单单是墨森,还有许许多多的兽人都发自内心把银古将军当成了大英雄,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全民偶像了。   季扶站在最角落的位置,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眼睛里出现一丝波动。   原世界里,皇帝曾经把主角当成奖赏赐给银古,可这位功勋显赫的大将军不仅拒绝了,甚至还劝说皇帝停止这种荒诞的行为,放了主角。   只不过皇帝并没有采纳,还把他训斥了一顿。再后来,主角就X精人亡了。   这位大将军,也算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有良心的雌兽人。 第3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三)   因为银古将军的到来,所有学生都十分兴奋,这种兴奋在到达实训场时达到了最高点。   一架架沉睡的机甲如大山般矗立,金属外壳泛着冰冷的光泽,每一处都坚硬无比,直观地展现出强大和力量。尽管只是基础型机甲,却依旧让少年们感到心潮澎湃。   就连季扶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银古从上方缓缓走了下来,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站在最前方的银白色机甲——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架机甲,最后留在了母校。   他熟练地召唤机甲,风云变色。   所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银古上了机甲舱,启动机甲。庞大的机甲仿佛注入了生命,笨重的身躯瞬间灵活起来,与主人心神合一。   右臂的机械自动组装成枪,一股强大的气流喷涌而出,伴随着红色火焰,充满威力的炮弹射了出去!   “砰!”不远处的山被炸出一个放射状的巨坑!   少年们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简短的展示让他们热血沸腾,接下来更是睁大眼睛,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几分钟后,银古下了机甲,他扫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上面是清一色的崇拜神情,心中毫无波澜。   直到他看见一张如天使般精致的面孔。   漂亮又特别的异色瞳孔中只有好奇和跃跃欲试,像是一只刚出窝探寻世界的小猫。   银古多看了少年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每个学生都有近距离接触机甲的机会,接下来要做的是抽签分组,熟悉机甲操控后再进行两两训练。   最令人关注的便是墨森的分组了,作为学院男神几乎所有学生都想要和他一组,但分组是随机的,他们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墨森,季扶。”   教官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季扶那个废物居然和墨少一组!”   “一个劣种,他也配么?”   “墨少一拳就能打死十个季扶吧!”   不少人都在愤愤不平,说出的话自然也十分难听,仿佛两个人一组是对墨森天大的侮辱似的。   但碍于教官和银古在场,众人也不敢太大声,眼睛飞刀似地四处搜寻着季扶的身影,可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   墨森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最讨厌的就是季扶这种废物,更别提这个废物还给他写过恶心巴拉的情书。   但学校纪律严明,分组不可更改。   墨森尽管再不乐意也只能接受。   但那个废物要是再敢恶心他,他不介意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恶意的声音中,季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平静地走向自己该站的位置,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犹如一块突然出现的磁铁。   “那是季扶吗?”有人问道。   “那双异瞳……除了他还能有谁?”   “怎么感觉他和以前长得有点不一样……”   不少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   精致的五官,立体的轮廓,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季扶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不是那双标志性的异色瞳孔,他们还真认不出来。   仔细想想以前他们似乎也没仔细看过季扶。   因为他总是长年低头驼背,一副自卑懦弱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化成尘埃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若是有人骂他“劣种”,他更是不敢反驳,只能红着眼眶任人羞辱。   他们对他的印象大多只有两点——   异瞳,废物。   可今天走进食堂的少年身姿笔直得像是一棵竹子,表情淡漠,仿佛周围所有的事物都与自己无关,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冷矜矜的。   众人怎么也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就连墨森也怔了一下,但很快他眼中浮起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今天算我倒霉。”   季扶并不在意,原本的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段,主角度过情热期后回到宿舍被莫得打得满身是伤,第二天根本上不了课,自然没有机会和墨森一组。   但对于他来说和谁在一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想试试传说中的机甲,大概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中二梦。   众人回过神来,分组已经完毕。   他们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却忍不住分出心神继续关注墨森和季扶这一组,心里好像有猫在抓似的。   季扶听从教官的指令上了机甲,熟悉了一下各方面的操作,这才发现操纵机甲最主要靠的就是精神力。   精神力强,机甲的威力相应强。   而他只是一个F级精神力的菜鸡。   很可能连机甲都启动不了。   季扶心中遗憾,并不抱什么希望地试着启动,没想到却是一下子成功了,机甲竟是往前迈出了一小步,发出一声闷响。   这动静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季扶居然第一个启动了机甲?!”   震惊的呼声充满了不可置信。   第一次启动机甲失败率很高,就连银古将军当年也是好几次才启动成功,传说中只有那位帝星的太子第一次便成功了……   可季扶那个废物怎么能和太子相提并论?估计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机甲舱中,季扶也是有些意外和惊喜。   很快,他想起身体里残留的精神力,明白了几分。   另外一边,墨森同样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却是摆在了眼前。   他在学院中向来样样都是第一名,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别人超过自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季扶。这不就代表他连废物都不如吗?   想到这里,墨森立即凝聚精神力,试图启动机甲,然而他第一次就失败了,机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   他墨绿色的瞳孔微缩,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似的。   连季扶都能一次成功,为什么他不行?他不相信!   可接下来他一连试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众人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力波动,却恨不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事实实在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一个劣种居然第一次启动机甲就成功了,而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墨森好几次都没有启动成功,换作平时来说也算是很正常的,可有了前面的季扶作对比,就……   “墨少今天肯定是状态不好。”   “季扶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   “没错,启动机甲只是第一步。战场上比的是战斗力,战五渣机甲启动得再快,也是任人搓扁捏圆的份儿。”   墨森的粉丝们立即维护自家男神,顺便把季扶拉踩了一通。   可墨森听到这些话不但不觉得高兴,情绪反而更烦躁了,就好像听了一通嘲讽似的。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季扶的机甲,见对方正操纵着机甲试图从地上抱起一颗巨大的石头,莫名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墨森胸口憋着一股火气,仿佛在和谁较劲似的,几乎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机甲发出轰鸣声,铁臂自动组装武器,因为是学生练习所用,所以武器并没有太大杀伤力,正是一把银剑。   粉丝们欢呼雀跃,比自己成功还要高兴。要是不算季扶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墨森估计还真是第一个启动机甲成功的学生。   墨森操纵机甲朝着季扶走去。   季扶停止玩石头,站在原地。   两架机甲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作为现场唯二启动机甲成功的学生,他们还是很引人关注的,众人都忍不住盯着两架机甲,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们该不会打起来吧?   哦不对,那不叫打架。   应该叫训练,叫切磋。   没人相信季扶能打得过墨森,心中幸灾乐祸地给他点了根蜡烛,等着看他被墨森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也幸好是坐在机甲舱里,要是真人上场,十个季扶都不够墨森打的……   众人想的没错,墨森的确是想要和季扶那架机甲好好地“切磋”几下,他同样也认为季扶能一次启动机甲是运气使然。对方刚才抢走了他的风头,他当然要一雪前耻!   这样想着,墨森率先出剑!   众人都以为季扶逃不过这一击,没想到他却架着机甲躲闪如风,迅速组装武器,直接朝着墨森的机甲砍去!   “铮!”兵器相撞的巨响声,震颤的回音几乎要让人产生耳鸣。   墨森生生用剑抵挡住了这一击,机甲微微一震,他的脸色跟着变了,瞳孔剧烈紧缩。   季扶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接住这一招竟然感到有些吃力……   墨森咬咬牙,猛地后退一步,突然纵身跃起进攻!他手中的剑仿佛缠着雷电,那是他注入的精神力,要的就是一击制胜!   然而季扶的反应却是更快,躲开之后反身就刺了墨森的机甲一剑!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季扶居然没有被墨森按在地上摩擦,甚至还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   这还是那个废物季扶吗?   他们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   两架机甲打得不可开交,兵刃相接,如此近距离的精彩画面让吃瓜群众们大感刺激。   渐渐地,墨森的机甲落入下风。   他大招用得多,精神力消耗大,季扶则是取巧,不按套路出牌,令他防不胜防。   打到这里,季扶忽然停下了攻击。   倒不是乖乖遵守什么点到为止的规则,只是他没想到野男人的精神力会这么厉害,不想把那点来之不易的精神力浪费在墨森身上。   反正他该体验的都体验了。   季扶正打算收手,忽然感觉到体内一阵火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翻滚着,不断地燃烧着他心底深处的胜负欲,甚至是慢慢化成实质,如龙卷风般一圈圈缠绕着他,最后控制着他再次朝着墨森进攻!   很明显,他想收手。   可是野男人的精神力不答应! 第4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四)   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   季扶试图控制机甲,然而却是徒劳。这股强大的精神力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操控着机甲不停地挥剑朝着墨森斩去,溅起一片片激烈的火花。   墨森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抵抗,越来越感到吃力,机械臂都在颤抖,逐渐显出了弱势。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前去帮忙,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扶的机甲步步紧逼,明明武器再普通不过,却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如狂风席卷而来。   “砰砰砰。”几声巨响伴随着尘土飞扬,墨森的机甲轰然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破铜烂铁。   这一场精彩的机甲战斗结束得猝不及防,现场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墨森狼狈地从机甲舱里跳出来,众人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地要上前簇拥,下一秒又生生地刹住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迈腿。   墨森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神情恍恍惚惚,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怎么可能输给季扶!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的连一个废物都不如吗?   别说是他,众人也是无法接受。   明明昨天季扶还是个弱不拉叽的废柴,今天就打败了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墨森!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季扶一直在装弱,扮猪吃老虎?   这个家伙真是好深的心机!   众人心中大骂季扶虚伪小人,同时紧张地回想着自己曾经有没有得罪过对方……   季扶这一波装逼十分成功,体内的精神力也消耗得干干净净,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心痛得像是丢了十个亿,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失策。”他咬了咬苍白的唇,准备离开机甲舱。   而在外面,少年们仿佛炸开了锅,直到银古和教官走下来,才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银古将军,墨森灰暗的眸子重新泛起一丝光亮,但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根本没有勇气和男人对视,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   “将军……”   然而银古却像是没有听到,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迈着长腿来到了季扶的机甲前,仿佛是一种迎接。   墨森亲眼看着,顿时像是吃了十个柠檬一样,心中又酸又涩,甚至控制不住地嫉妒起来。   他是那样渴望银古将军的关注,季扶却是抢走了他的机会!   季扶!季扶!   他一定要打败这个家伙!   他一定要让银古将军看到他!   墨森重新燃起了斗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烧得旺盛,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滚烫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季扶拉出来决斗!   而被所有人惦记的季扶此时正白着一张脸,走到了机甲舱门口,还没来得及下来,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便是一软,支撑不住地跌了下去。   惊呼声中,银古抬头看到少年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往前几步,张开修长有力的双臂,接住了少年娇小而柔软的身体,抱了一个满怀。   众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墨森也是同样,“……”   他这个被打得机甲报废的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季扶这个刚才狠得眼睛都不眨的家伙,竟然晕了?   还晕在了银古将军的怀里!   这一刻,所有人都酸了,简直羡慕嫉妒恨。季扶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家伙绝对是在装晕!太卑鄙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地去盯季扶,试图捕捉他伪装的痕迹,以便在银古将军面前揭开他的真面目。   然而他们只看到季扶不省人事地躺在银古将军的怀中,脸色像是白纸一样,双眼紧闭,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似乎是精神力用到枯竭的症状。   此刻,季扶的昏迷到底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因为所有人都被一双毛耸耸的猫耳朵夺去了注意力。   兽人平时会隐藏自己的兽类特征,只有在受到惊吓和极度虚弱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地显露出来,算是一个极度私密的部位。   季扶的一双猫耳就这样展露人前。   雪白的绒毛,淡粉的耳廓,微微下垂的耳尖……微风拂过,猫耳便像是受到刺激似地轻轻抖动了几下。   这,这也太……   众人心里砰砰直跳,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感受,目光就像是粘在了那双耳朵上,舍不得移开半分,甚至产生了伸手揉一揉的冲动。   那触感一定柔软得不可思议……   众人正蠢蠢欲动,便见银古将军掀开身上的黑色斗篷盖在了季扶的头上,将那双可爱的猫耳朵遮得严严实实。   “啊……”大家心中一阵可惜。   “继续训练。”银古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打横抱着季扶大步离开。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墨森站在原地,俊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   季扶短暂地晕了一会儿,刚出实训场便慢慢地醒了过来,察觉到银古正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襟。   “银古将军。”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尽量说清楚每一个字,“请送我回到宿舍,谢谢。”   银古低头看了他一眼,“我带你去看军医。”   “不用这么麻烦。”季扶的手缓缓松开,平静地拒绝道,“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只要休息一阵子就好,谢谢将军的好意。”   记忆中的主角从来没有看过医生,受伤或者是生病都是自己买药,季扶也不知道这里的军医会不会看出他的秘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去医务室比较好。   银古见他坚持,倒也没有继续勉强,依言将他送回了宿舍休息。   季扶几乎是沾枕就想要睡,但考虑到还有一个外人在房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努力保持头脑清醒。   银古知道他的情况,尽管有话想说,但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机开口,目光在少年的猫耳朵上停留几秒,很快便转身离开。   人一走,季扶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次醒过来时,天黑得彻底。   季扶恢复了一些力气,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赫然出现一个惹人怜爱的黑发猫耳少年。   季扶:“……”   他伸手摸了摸,触感柔软温热,居然是真的猫耳朵。所以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双耳朵?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系统,这个耳朵要怎么弄掉?”   系统提醒道:“人家有代号啦。”   季扶深吸口气,“我问你话。”   系统倔强地装作没听见。   季扶忍了又忍,最终妥协,“猛男。”   系统立刻欢快地应答,“在呢亲亲。”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亲亲,只要你的身体恢复正常,猫耳朵会自动收回的呢。”   什么叫恢复正常?   季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眉心皱起。   要是这双猫耳出现在别的地方,他还能说一声可爱,可是落到了他的头顶上,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季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顶帽子戴上,这才觉得自己顺眼了许多,这个时候一天不见人影的莫得正好回来,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季扶想起什么,拦住他,“等等。”   莫得看他的眼神顿时更惊恐了,“干、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啊,这里可是学校……”   季扶打败墨森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因为怕丢脸去外面治伤的莫得也听说了,心中慌得一匹。   对方上下扫视他,莫得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肉,后背全是冷汗。   少年的目光缓缓下移,停住。   莫得感觉季扶好像看了一眼他的臀部,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胸口。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个季扶简直欺人太甚,狠狠打了他一顿不说,居然还想对他……对他……   莫得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季扶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季扶终于开口了,“你的尾巴呢?”   “啊?”莫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难道季扶要看他的尾巴?这也太……   季扶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不耐烦地问道:“你的尾巴是怎么收起来的?”   莫得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就、就自己收起来。”   季扶追问道:“怎么收?”   “用精神力。”莫得有些纳闷,这不是兽人生来就会做的事情吗?季扶问这个干什么……   “哦滚吧。”季扶不搭理他了。   他想起那些相当于用身体交换的精神力,心一阵阵绞痛,以后他只有F级精神力了,系统指望不上,他必须另想办法保护自己。   一连三天,猫耳朵都没有消失。   季扶只好带了三天的帽子,第四天耳朵终于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除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身上出现这些萌哒哒的东西,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对于兽人来说,露出兽类特征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在身上挂了一张牌子,写着:我现在很弱快来欺负我!这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季扶摘下帽子的这一天,银古来找他。   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为什么不去前线班?” 第5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五)   银古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异瞳少年,眸子深深,冷硬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不解的神色,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季扶抬眼同他对视,“我对机甲设计更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弱点,所以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打打杀杀之类的,还是不太适合他。   银古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看过你的资料,开学体测精神力评级是F,却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说明你的潜力极大。”   季扶闻言不禁心虚地轻咳一声,垂眸道:“过奖。”   “你在实战方面很有天赋,放弃的话很可惜。”银古第一次和普通学生说这么多话,向来沉默寡言的他还有些不习惯,“或许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   季扶明白他的惜才之心,可他这个“才”毕竟是假的,也只能辜负对方的一番好意了,“谢谢将军欣赏,我已经做好决定。”   银古沉默了会儿,“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实在是不明白,季扶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在这个世界里,每个兽人都以上战场挣军功为荣,是前途也是梦想。   虽然少年的精神力生来是F,但不代表以后不能升A,甚至是S。   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季扶的真实身份,而是以一个雌兽人的标准看待对方,身为雄兽人的季扶可比他想象中要弱得多。   银古是真的很可惜,因此还给季扶留了余地,“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是改变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嗯。”季扶虽然知道自己并不会改变主意,但还是答应下来。   来找季扶决斗的墨森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躲在暗处,气得咬牙切齿。   季扶居然选择了机甲设计,放弃了前线班这么好的机会!就连银古将军的劝说也听不进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刚刚进了前线班的墨森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虽然输给了季扶,但也是学院里一颗好苗子,自然能顺利进去。   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季扶居然不屑一顾!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吗?竟然放弃这样的大好前途!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被人踩了一脚似的,愤怒又憋屈。   等到银古离开,墨森愤愤地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季扶往偏僻处带。   季扶不知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疯,但他今时不同往日,只能忍耐着和对方走,“墨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被少年重重地按在墙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季扶痛得皱了下眉,猜想自己的后背肯定青了一片。   墨森近距离地看着少年的眼睛,像是同时看见了深蓝色的大海和金灿灿的太阳,美得连呼吸都跟着一窒。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季扶,如果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那么你成功了。”   季扶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勾唇。   墨森莫名觉得有些恼怒,“笑什么?”   “你疯了?”季扶的后背隐隐作痛,本就对他不爽,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冷冷道,“你以为我还喜欢你,手下败将。”   墨森气得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你……”   他根本没办法把眼前尖锐带刺的少年和从前那个爱慕他的废物联系在一起。季扶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不光是他在想这个问题,学院里几乎都在想这个问题。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大概是劣种基因的不稳定性,所以才会产生的奇怪变化。   话传到墨森耳朵里,当场就发了一通火。季扶是劣种,那他们又算什么?一群没见识的东西!   墨森很是怀疑,季扶是某种珍贵的血统,要不然为什么他的眼睛会那么特别?一金一蓝,是不是代表着他有两种性格?   “墨大少爷听不得实话?”季扶的声音打断了墨森的一番联想,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墨森还真的没办法反驳,看到少年嘴角刺讽的弧度,一股怒火在他的身体里窜来窜去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他几乎是恶狠狠对季扶道:“我会打败你的!今天晚上,模拟训练室,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特地等了几天,就是在等季扶身体恢复,然后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他一定要打败这个家伙证明自己!   “哦。”季扶反应平平,扫了一眼他撑在自己身侧的修长双臂,“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墨少。”   墨森仿佛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憋闷,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少年柔软的黑发上。   他想起那双可爱的猫耳朵,心中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打赢了季扶,那么要求他露出猫耳朵来看看,应该没问题吧?要是他不同意的话,那就打哭他。   不行,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兽人了,万一季扶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怎么办?要不然还是吓吓他好了。   墨森正放飞想象,季扶径自走了。   路上,系统担心地问道:“亲亲,你真的要和墨森决斗吗?”   季扶云淡风轻道:“我又没有答应。”   系统闻言立马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季扶轻嗤一声,“我又不是傻子。”   他现在别说打败墨森了,就连莫得也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傻子才真的去赴约挨打。   于是当天晚上,墨大少爷等了整整一夜,无数次想走,但还是逼着自己再等一会儿。   万一他刚走季扶就来了呢?   算了,再等几分钟。   就这样几分钟又几分钟地等下去,天空渐渐地亮起了鱼肚白,墨森终于确定自己是被放鸽子了。   他怒气冲冲地去了机甲设计班找人,不料季扶还没来上课,只能在门口守株待兔,俊脸乌云密布,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机甲设计班的学生差点没被吓死,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心中瑟瑟发抖。   “墨少这是怎么了?守在我们班门口。”   “该不会是有谁得罪了他吧?”   “啊!我突然想起季扶也在我们班……”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想起季扶那天的凶残……   果然,墨少是来寻仇的!   这两人该不会打起来吧?   教室这么小,殃及池鱼怎么办?   众人心中都紧张极了,忐忑不安。   直到季扶姗姗来迟。   墨森一夜没睡,本来还有点困,但看到他瞬间眼睛都亮了,不过亮起来的是熊熊的怒火,“季扶!你居然敢放我鸽子!”   众人:“!!!”   季扶居然敢放墨少鸽子!   不过这好像没什么奇怪……毕竟季扶都把墨少按在地上打了,放个鸽子算什么?   季扶懒懒地看了墨森一眼,半眯着眸,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我去了,你没来。”   “不可能!”   墨森情绪激动得像是被渣男欺骗了感情,“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根本没看见你的影子!”   众人:“!!!”   他们好像闻到了瓜的味道!   季扶直接撞过他的肩膀走进教室,“懒得搭理你。”   墨森简直要气到爆炸,看看这是什么话!他整整等了这家伙一个晚上,结束换来一句懒得搭理!神仙都发火!   他上前一把抓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季扶!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想好好上课!”   “你脑子有病?”季扶一把拍开他的手,神情不耐烦道,“让我等一晚上的不是你?现在又想干什么?”   “什么你等了我一晚上,明明是我……等等!”墨森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看着他,语速飞快道,“昨晚你在哪里等我?”   “进阶训练室。”季扶睁眼说瞎话。   墨森瞪圆眼睛,“我说的是模拟训练室!”   季扶就鄙视他,“你该回去练练普星话。”   墨森很不服气,“我的普星话等级考了S。”   季扶哦了一声,“那你当我耳背。”   墨森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紧紧地盯着季扶,看到对方眼下的淡淡青黑和双眸中隐隐的血丝,满腔的怒气就好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得精光。   他的普星话真的有那么差吗?   墨森陷入自我怀疑的同时,居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季扶果然也是等了他一夜吧?这样一想,他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桀骜不驯的少年看着另一个清冷少年,别别扭扭道:“既然这是个误会那就算了,下次再约。”   “哦。”季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涌了上来,蓝色眼睛里像是泛起了美丽的海浪,叫人移不开视线,“再说。”   众人心道真拽,再一看墨森果然生气。   “你什么态度!”墨森不悦地瞪他。   季扶视若无睹地趴桌子补眠,留给他一个乌黑柔软的发顶。   墨森手痒痒地摩挲了一下,挽尊似地冷冷哼道:“算了,懒得和你计较。”   一场战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平息。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串问号。   就这?就这?就这?   难不成蓝星军学院真的要换校霸了?   大家再看看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悄悄地抹了抹额角的汗。   系统也是同款问号:“?”   墨森该不会真的以为季扶等了他一夜吧?   季扶怎么可能真的跑去等墨森,不过是随口扯谎,一个敢说,一个还真的敢信。   他之所以一夜没睡是因为在准备一件重要的东西。 第6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六)   季扶自幼聪明,上辈子对机械方面感兴趣,略有些研究。昨天晚上,他彻夜翻书查网自学成才,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机甲。   他的精神力弱,这是最大的缺点。   因此他设计出来的是一个不需要精神力驱动、并且可以随身携带的迷你小机甲,遇到危险的时候多少可以保护他。   当然,现在这个迷你小机甲只是一张图纸。   下课后,季扶回到宿舍翻出原主所有的积蓄,不禁叹息一声:太穷了。   他根本没钱订做机甲,只能想办法买原材料,竟然也东拼西凑、花了四天的时间组装成功了。   期间,银古来找过他一次。   季扶的答案始终如一。   银古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季扶琢磨着什么时候试验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很快机会便送到了他的眼前。   这天晚上,他走在学校偏僻的小路上,隐约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便出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竟然是前几天被他打得屁滚尿流的莫得。   莫得之前被季扶打出了心理阴影,自然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但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扶和墨森的机甲大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从别人口中得知情况的凶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让季扶实力增长这么快?   莫得对旁门左道都有了解,怀疑季扶可能是偷偷使用了什么禁药。其实不光是他,不少人都有所怀疑,只是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毕竟当天银古将军将季扶抱走也没说什么。   但莫得一直对那天挨打的事情耿耿于怀。   得知季扶不去前线班而去了设计班的举动,他心中更加怀疑了,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他偷偷观察,亲眼看到季扶连瓶盖都打不开。   莫得心中一下子就沸腾了!   季扶肯定是用了什么禁药!   那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于是就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出。   莫得找来了帮手,打算狠狠地报一回私仇,明天再把人送去教务处!学校有规定,私自使用禁药的学生,一律开除!   “是你。”季扶看着眼前贼眉鼠眼的男人,轻挑眉稍,却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他早就发现莫得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   莫得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语气愤恨,“季扶,你居然敢私自使用禁药提升实力,今晚你死定了!”   禁药之所以被禁,除了打乱公平制度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对身体损害极大,最快恢复也得十天半个月。   这也是莫得判断过后敢直接动手的原因。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几个实力强悍的帮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季扶到现在依旧是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的心虚和慌乱,更别提害怕了。   他看他们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小丑一样。   这让莫得感到恼羞成怒,“季扶,今天我一定要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少说废话。”季扶正想试一试迷你小机甲的攻击力,懒得和他叽叽歪歪,眼皮轻撩,“来。”   几个男人顿时被他的嚣张态度刺激到了!   他们决定给少年一点颜色瞧瞧,瞬间蜂拥而上!   路过这里的墨森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瞬间燃起了一股无名火,这些人居然敢仗着数量优势欺负季扶一个柔弱少年!   此刻的墨大少爷已经忘记当初是谁被他眼中的“柔弱少年”按在地上狂揍的,第一反应就是解救季扶。   他和季扶还没有一决胜负,这些人要是把季扶打坏了,他岂不是胜之不武?   就算季扶要挨打,也只能挨他的打!   墨森一边理所当然地想着,一边飞速上前。   可他才刚刚迈开腿,就听见“嗖嗖”几声,只见一个小炮弹似的东西从季扶的口袋中飞了出来,朝着几个男人狠狠攻击!   它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他们根本就反应不及,直接被击倒在地。再想起身时,那东西又是“砰砰砰”几下,像铁锤似地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啊!”痛呼声此起彼伏。   如此反复,几个男人最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莫得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你!你有本事就放下武器和我打一场……”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小东西便在主人的操控下撞向他的脑袋,直接把人给撞晕了。   墨森:“……”   他突然感觉头好痛。   季扶抬起眼,看向墨森。   “我路过。”墨森不自然地解释了一句,随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小玩意上,眼底流露出了好奇之色,“这是什么东西?攻击力还挺强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小机甲……”   见他伸手要摸,季扶把迷你小机甲放进口袋,不许他碰,“没什么。”   墨森却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兴奋道:“快让我看看,别那么小气!”   “不给。”季扶揣着口袋就走。   “你这个家伙……”墨森气恼地拍了一下树,见季扶走得飞快,立即迈开腿追了上去,“你在哪里买的?本少爷也要买一个!不,买十个!”   季扶头也不回,“那你去买。”   买得到一模一样的,算他输。   墨森实在是很不喜欢对方敷衍和忽视的态度,为了刷存在感立即又任性地改口道:“我又不想买了,我就要你这个!”   季扶忍不住嗤笑,“你想得倒美。”   为了做这个东西他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更重要的是还花光了所有的钱——这代表他在下个月领到学校发的生活费之前,每天只能去领免费的营养剂喝了。   季扶上辈子体弱多病,能吃的东西少,因此极重口腹之欲,到了这里倒是什么都能吃,但就是没钱,心里怎么可能不郁闷。   所以墨森一句轻飘飘的“想要”,就想拿走他用食物换来的迷你小机甲,绝对不可能。   “等等!”墨森见季扶不想理他,长腿往前跨了一步,转身拦在了少年面前,“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买你的,五万星币。”   季扶脚步一顿,在脑海中换算。   墨森生怕他嫌少,立刻又加价道:“十万星币。”   季扶毫不留情地抛弃了造价只有一万星币的迷你小机甲,点头道:“成交。”   墨森一肚子话卡住,“……”   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这就同意了?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砍价的时候老板一口同意,莫名其妙觉得自己亏了?   季扶见他神色变幻,便道:“不要算了。”   “谁说不要的!”生怕季扶反悔,墨森没再多想,当场就用光脑划了十万星币过去。   季扶也遵守约定,把迷你小机甲交给了他。   “居然真的是一个小机甲。   ”墨森把玩着迷你小机甲,像是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爱不释手,“有点意思。”   季扶想到自己可以用十万星币造出更强更厉害的小机甲,并且不用再去食堂喝营养剂,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连带着他看墨森都顺眼不少,难得多了一丝耐心,“有质量问题可以来找我,保修一个月。”   “走吧走吧。”墨森摆摆手。   季扶带着十万星币,走了。   墨森也转身往回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今天晚上出门是因为什么来着……   “靠!”他想起来了!   他是过来找季扶质问的!   他今天查过监控,季扶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去进阶训练室,这家伙根本就是撒谎骗人,只有他一个人整整等等了一个晚上!   墨森忍不住磨了磨牙,想咬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迷你小机甲,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去找人算帐。   ***   莫得一夜未归,季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他上课回来,便得知莫得已经申请调换宿舍搬出去了,季扶本来就喜欢一个人住,倒是正好。   午休时间,他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休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味。   季扶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华丽得像是放在橱窗里的红宝石,妖冶又深邃,仿佛带着某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四目相对,对方发出一声惊艳的叹息,“漂亮的眼睛。”   季扶几乎是瞬间推开了这张近在咫尺、几乎要吻上来的脸,起身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甚至还对他露出一个笑,隐约带了点轻佻的意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室友。”   季扶没有说话,他不喜欢男人的眼神。   如同上辈子那些觊觎他的人一样,仿佛把他当成了什么唾手可得的猎物,直到他教他们重新做人。   “你似乎有点讨厌我。”男人的感觉十分敏锐,他观察着少年,眼中兴趣盎然,“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喜欢我的。”   “你想太多了。”季扶神色很冷淡,不知是在回答他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话。   “能让我想多的人可不多。”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眸变得幽暗深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是第一个。” 第7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七)   “我的名字叫狄恩。”   男人的声音磁性又动听地回响在季扶的耳边,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教室里,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发现毫无印象。   显然在原剧情中此人并没有出现。   他问系统,“这个人是谁?”   系统又装聋,季扶无语地叫了声猛男。   系统打个哈欠,“没有他的资料呢亲亲,大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吧。”   季扶:“能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吗?”   系统:“亲亲请问。”   季扶:“你的代号为什么叫猛男?”   系统娇羞道:“因为人家就想成为大猛男啦。”   季扶:“……”   他是失了智才会问它这个问题。   到了吃饭的时间,季扶揣着十万星币去食堂充了饭卡,又遇到了令人讨厌的新室友。   “好巧。”男人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他,嘴角含笑,“我还没有去领饭卡,介意请我吃顿饭吗?亲爱的新室友。”   “介意。”季扶想也不想地拒绝,与他擦肩而过。   狄恩的笑意微僵,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不紧不慢地跟上去,“这么无情吗?”   季扶指指食堂的东边,“你可以去领免费的营养剂。”   “好吧。”狄恩无奈地耸肩,还真的顺着季扶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便有学生大胆地围住了他。   “你就是那个新转来的学生吧?”   “喝什么营养剂,我请你吃饭!”   “想吃什么随便点啊,不要客气。”   “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坦白来说,狄恩的长相十分优越。   精致的五官雌雄莫辨,略显阴柔,一双暗红色的桃花眼魅惑又多情,仰月般的唇瓣微厚,像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型,轻轻勾起一个微笑,便将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们迷得神魂颠倒。   季扶漠然地收回目光,不为所动。   好看的皮囊他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   等他领了食物坐下,狄恩也端着满满一大盘的东西坐在了他的对面,明显是要和他同桌吃饭的意思。   “没想到同学们这么热情。”狄恩对他眨了下眼睛,开玩笑似地说道,“要是你也对我热情点,我会更高兴的。”   季扶当作没听见,开始动筷。   他点的都是一些上辈子连碰都不能碰的重口味食物,每一口都嚼得认真,细品其中滋味,仿佛在做什么特别严肃重要的大事。   狄恩看得有趣,目不转睛地瞧。   几个请狄恩吃饭的学生眼巴巴地往这里看,心中怨念,他们也想和美人吃饭啊。   谁知道人家直接跑去和季扶同桌了。   季扶……这可是连墨森都能打败的家伙,漂亮和凶残成正比,他们真的惹不起!   还是算了,算了。   说巧也巧,众人正好想到墨森,墨森便众星捧月地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不明飞行物,看起来很拉风的样子。   小弟和粉丝们立刻迎上去。   “老大老大,这是什么东西?”   “嚯!是个小机甲!”   “墨少,这玩意儿你在哪里买的?”   迷你小机甲扇动着小翅膀在墨森身边飞来飞去,炫酷的外形吸引了许多人,中二期的少年们对机甲有着天然的喜爱,纷纷围着墨森询问。   墨大少爷骄矜地抬起下巴,故意拔高声音,生怕某人听不见似的,“这是我的新宠物,名字叫小芙。”   小芙?扶?   墨少你这内涵得也太明显了吧?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季扶。   季扶不受影响,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妙啊!无视才是最强的反击!   众人一边脑补,一边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立刻又去看墨森的反应,见少年正紧紧地盯季扶的方向,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周身气息阴沉。   墨森很不爽,非常不爽。   季扶居然故意无视了他!   还有,坐在他对面不停笑的猥琐男是谁?季扶居然和这种人一起吃饭,不怕反胃吗?   季扶并不是没有听见的话,只是觉得这家伙太幼稚,懒得理会。而且他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会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嘈杂。   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狄恩,他的注意力全在季扶身上,没空理会其他。   少年进食的速度不快不慢,吃相优雅,像是受过良好的教养,每一个动作都如画般赏心悦目,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他出身某个贵族世家。   狄恩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人吃饭也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他忍不住把自己盘子里的肉拨到了少年的碗里,莫名有一种投喂小动物的满足感。   季扶停下筷子,盯着那块肉皱眉。   下一瞬,有什么东西猛地砸了过来。   他下意识躲开,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餐桌上的碗碟瞬间四分五裂,所有的食物散落在桌上和地上,一片狼藉。   而罪魁祸首就是他亲自造出来的迷你小机甲。   季扶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狄恩也闪得快,去看少年,“怎么样?”   季扶不答,面部线条紧绷,像是在压制着怒火。   某个主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迷你小机甲,欠揍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家小芙真是太调皮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是么?”季扶也跟着笑。   美人一笑如百花盛开,就是莫名地让人背后发凉,就连墨森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正想开口说话,手中便是一空。   迷你小机甲落到了季扶手中。   墨森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想对我的小芙干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可爱的新宠抢回来,就见小机甲在季扶手中快速翻转,像扭魔方似的,发出阵阵咔嚓声,像是小机甲惊慌的求救。   墨森哪里看得了这个,立刻上前要解救爱宠,可为时已晚。   这个迷你小机甲本来就是季扶一手组装,因为资金和经验不足留下不少bug,他深知它的弱点,直接就动手噼里啪啦地拆了,变成了一堆零碎的废铁。   这下,他的气终于顺了,“以后它不会再调皮了,不用谢。”   众人惊呆脸:“!!!”   墨森呆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看着已经被大卸八块的迷你小机甲,怒吼的声音响彻食堂,“季扶,你赔我的小芙!!!”   众人捂住快被震聋的耳朵,紧张地看着剑弩拔张的两人,不知道是该上前劝架还是该躲远一点。   好在这场世界大战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叫停。不知道是谁偷偷通知,教官及时赶来,带走了剑弩拔张、企图搞事的两人。   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他们还想看看谁输谁赢呢!   说不定还能看一眼季扶可爱的猫耳朵。   教官狠狠地批评了季扶和墨森一顿,然后罚两个人站在操场上手牵着手晒太阳,供人围观。   当然,没人敢光明正大地围观,都偷偷地躲在大树后面看。   “没想到墨少也有这样一天……”   “和敌人手牵手什么的,好尴尬啊。”   “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墨森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眼神凶狠地扫过去,吃瓜群众们顿时缩回了脑袋,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假装无事发生。   墨森冷冷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看了一眼季扶,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原因,脸有些发红。   这家伙的手怎么这么软?就跟没骨头似的。也对,季扶的兽形可是猫,猫全身上下都是软的,跟水做的一样……   他胡思乱想,季扶却是不动如山,站得笔直如松,在太阳下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   正所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坦坦荡荡,反而让吃瓜群众们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是什么变态的偷窥狂似的,慢慢散去。   墨森憋不住和季扶说话,“喂,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少年毫无反应,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墨森拽他的手,坏心眼地捏了一下,“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能原谅你。”   “你拆了小芙,我还不能发脾气?”   “季扶,我今天可是为你好!那个猥琐男居然把自己的食物拨进你盘子里,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病毒,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   听到这里,季扶终于撩起眼皮,语气冷漠地问道:“所以这关墨少什么事?”   他本来就没打算吃狄恩拨过来的食物,对方难道还能硬塞进他嘴里?用得着这个家伙多管闲事?用他做的东西砸他的饭碗,好大的威风!   要不是他躲得快,食物全溅到他的身上。   对啊,这关他什么事?   墨森不禁回想,当时他生气的是季扶故意忽视他让他下不来台,后来看到那个妖里妖气的猥琐男给季扶拨菜,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直蹿到他的头顶!   再然后他就指使小机甲飞了过去。   墨森也感觉自己挺迷惑的,但这个时候气势绝对不能输,“当、当然关本少爷的事!”   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候转得都快,赶在季扶开口前又抢先道:“万一你感染病毒,影响了身体,那还怎么和我比试?本少爷不喜欢趁人之危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第8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八)   “神经。”季扶面无表情道。   “你居然敢骂我!”墨森气得一把甩开季扶的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十万星币,马上还给我!”   “售出概不退还。”   “可是你把小芙都弄坏了!”   季扶闻言顿了一下,“保修。”   墨森仿佛被人抢了老婆似的,“修好它也不是以前的小芙了!”   季扶漠然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墨森突然就觉得爽了,两个人的位置好像颠倒了过来,他高高地扬起下巴,不可一世道:“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给本少爷赔礼道歉!”   谁知道季扶盯着他看了几秒,直接用光脑把将近十万的星币转回了墨森的帐户上,“清点一下。”   墨森瞪圆了眼睛,“喂!你……”   季扶又补充道:“扣出两百星币,是你该赔偿我的午餐费和精神损失费。”   说完这句话后,任墨森再说什么,他都不再予以理会。   墨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季扶和他道一句歉就这么难吗?   明明…明明就是这家伙的错!   本少爷是不会有错的!   惩罚结束,季扶连看都没有看墨森一眼就走了,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只留下少年在原地咬牙切齿。   回到宿舍,季扶猛灌了一杯水。   太阳热烈,他有些吃不消,像是要中暑的意思。   季扶摊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浴室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季扶,是你回来了?帮我拿一下浴巾。”   水声哗啦,狄恩在洗澡。   季扶不想理他,“自己拿。”   话音落下,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性感的蜜色肌肤,轮廓分明的八块腹肌,流畅的人鱼线,再往下是晋江读者都懂的地方,景色十分壮观。   季扶:“……”   狄恩黄金比例的完美身材展露无遗,邪气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微微笑道:“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季扶一言难尽:“……”   狄恩似乎完全没有羞耻的概念,赤条条地在屋里走,季扶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X骚扰了,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系统似乎是憋不住地蹦出了一句,“他好骚啊!”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闭嘴。”   系统悻悻地收了声。   狄恩慢条斯理地披上浴巾,暗红色的眸追寻着季扶的背影,直到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轻叹。   “S诱也不行啊。”他摸摸下巴,像是在和空气说话,语气充满了无奈,红色的眼眸中却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   季扶,季扶。   连名字都叫人如此心醉。   从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他便情不自禁被对方吸引,像是贪婪的蝴蝶遇到了甜美的花朵,不自觉地想要靠近,甚至是尝尝那香甜的花蜜。   那样的滋味,他的滋味……   光是一想,狄恩的心便烧起来。   大门关上,季扶刚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男人完美的身材,立即又睁开了眼睛,微微恼火。   这个男人的兽形是狐狸吗?   系统说的倒是没错,确实很……   季扶甩甩脑袋,把狄恩甩了出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水……”他的嗓子渴得像是冒了烟,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不多时,一杯水凑到他唇边。   季扶迷迷糊糊的,想也不想地喝了下去,终于好受了一些,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隐约听到一个讨厌的男声。   “生病的时候倒是很乖。”狄恩忍不住揉了下少年的发顶,有些爱不释手,“听说你的兽形是猫咪,能不能哥哥喵一个?喵。”   “……够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季扶努力恢复了一丝清醒,拍开男人肆无忌惮的手,可力道却小得像是在给对方挠痒痒。   他记得他明明锁了门。   “想进来自然能进来。”狄恩顺势握住他的手,捏了下软若无骨、烧得滚烫的手心,“你生病了。”   “我知道。”季扶没好气道。   大概是今天晒太阳,中暑了。   狄恩猜测也是这个原因,他没想到季扶的身体会这么弱,占了几下便宜便起身,“我去给你找药。”   季扶实在没力气,只能同意,“谢谢。”   而与此同时,墨森收到了一封匿名告密信,信中写道:季扶偷用禁药,胜之不武!   他看到信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季扶怎么可能使用禁药!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这家伙怎么就不可能了?   明明之前还是个废物,怎么可能突然就打败他了?就算是用机甲打败他的,但驾驶机甲也是需要精神力的,季扶的F级精神力能干什么?   上次他约季扶决斗,对方直接放了他的鸽子还撒谎,这点也很可疑。   还有,这家伙被人围攻的时候,也没有自己出手,而是用迷你小机甲。   墨森的脑子仿佛通了一根电线,回想起来季扶的种种细节都透着疑点,心态顿时爆炸了!   如果季扶是用实力打败他的,他顶多只会觉得不服,但这家伙要是会作弊打败他,墨森就无法接受了!   他最痛恨的就是作弊行为!   墨森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可总觉得季扶不像是那样的人,心里有两道声音不停地争吵。   “季扶一定是偷偷用了禁药!要不然怎么可能打败我!”   “季扶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是输不起!”   “我这是合理怀疑!”   “你根本没有证据!”   “那就找出证据!”   两道声音吵得墨森的脑袋都快炸了。   好巧不巧,信中还写了一道关键的信息,让他去季扶的宿舍搜查,一定有所发现!   所以这个告密者到底是谁?   他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墨森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告密信上的话,但他知道要是不彻底查清楚这件事,他肯定夜夜难眠,心中留下一根深深的刺!   “砰。”他狠狠将信拍在桌子上,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子丢进他的胸口,硌得慌。   不知过了多久,墨森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霍然起身。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现在就要去验证告密信的真假!   如果是假的,他会亲自给季扶赔礼道歉。如果是真的……墨森的拳头慢慢地攥紧,手背的青筋明显凸起,骨节森森发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宿舍里,季扶对此一无所知。   他吃过药后,并没有多大好转,情况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全身都像是被火烧着似的滚烫。   狄恩见此,“去看医生。”   季扶想也不想地拒道:“不去。”   狄恩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想烧成傻子?嗯?”   “不用你管。”季扶厌恶地撇开男人的手。   下一瞬,狄恩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半哄半威胁似地开口,“小孩子还是别太任性比较好,你说呢?”   季扶冷冷瞪着他,可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湿漉漉的,水光潋滟,朦朦胧胧像是喝醉了酒,威慑力大打折扣。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脸蛋覆着一层薄薄的红,像是一颗成熟的蜜桃,眼角红得滴血的泪痣绽放得妖娆,殷红的唇瓣微张喘气,诱人至极。   “别这样看着我。”狄恩的喉珠不禁滚动了一下,在少年耳边低哑道,“我怕会忍不住亲你。”   “你……咳咳!”季扶气得呛住,猛烈地咳嗽。   狄恩扶起他,拍拍他的背顺气,然后一把将少年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放开我!”季扶挣扎不动。   狄恩半放开他,一手去开门。   季扶被他一只手就牢牢圈在怀里,像是软绵绵的小羊羔,不禁对男人的举动和自己的弱小感到恼火,“狄恩!”   “嗯。”狄恩还有心情调戏他,“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喜欢听,再叫几声。”   季扶当然不肯再叫,可他也不能任对方把自己带去看医生,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摆脱男人,就听见一道惊愕又愤怒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季扶和狄恩双双抬眼看去。   竟然是墨森。   他来这里干什么?   墨森也没想到自己刚来到季扶的宿舍门口,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娇小的少年满脸通红、柔弱无力地窝在高大的男人怀里,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娇喘微微,令人浮想联翩。   他瞬间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噌噌地往上冒,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是来捉奸一样。   “你们还不快点分……”   “开”字盘旋在舌尖,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被一道尖锐的声音强行打断,“季扶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敢偷偷用禁药作弊!”   “他根本没有打败墨少的实力!他欺骗了所有人!我们一定要揭穿他!”   “季扶快滚出来!你有本事做就别当缩头乌龟!”   居然是墨森的一众粉丝和小弟。   然而墨森听到这些声音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连表情都跟着微微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没叫人!   他和季扶的私事只想自己解决!   这些人过来添什么乱!   墨森要是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被人算计利用,那他就是傻子了!   他下意识去看季扶的反应,正好对上少年意味深长的冰冷眼神,想要开口解释,可喉咙里却像是卡了一根鱼刺,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9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九)   众人来到宿舍门口,看到季扶和狄恩亲密的姿态也是一愣,再看看俊脸铁青、仿佛戴了绿帽似的墨森,心中涌起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好在他们并没有忘记正事,怔愣了几秒便回过神来,“季扶!马上把禁药交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季扶在狄恩怀里挣扎,对方却是将他抱得更紧了,健壮结实的身体亲密地贴着他。   他气恼道:“狄恩,马上放开我!”   狄恩修长的手臂勾住少年纤细的腰身,笑道:“你站得稳么?”   众人一看这两人还敢在他们面前打情骂俏,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哗啦啦地冲了进来!   墨森的脸绿得跟菜叶子一样,恨不得上前把两个连体婴儿似的人分开,以平复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暴躁怒意。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墨森的一众粉丝和小弟义愤填膺,非要当搜查不可!   “禁药?”季扶终于放弃挣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好啊,来搜吧。”   狄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要先带季扶去看医生,但众人却不肯让两人离开,要求季扶待在现场。   季扶本来就不想去看医生,正好可以留下,看着他们在宿舍里胡乱地翻来翻去,一阵乒乒乓乓。   季扶还没什么反应,墨森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先发火了,“你们到底是来这里搜查的,还是来这里打劫的?不会搜就滚出去!”   众人心里均是咯噔一下,以为墨森是在迁怒,生怕被殃及池鱼,搜查的动作顿时规矩了不少。   季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墨森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不是,我会给你赔礼道歉的。”   “没必要。”季扶语气冷漠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你的道歉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墨森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紧,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块棉花,闷闷的,十分不舒服。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的时候,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墨少!找到了!   ”   季扶的表情微滞,找到了?   他抬眼去看墨森,却见少年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难看,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恨的背叛似的。   几个棕色的药瓶放在桌面上。   众人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季扶彻底淹没——   “果然没错!季扶作弊!”   “这个废物欺骗了所有人!”   “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墨森死死地盯着季扶,额角青筋隐露,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季扶,给我一个解释。”   季扶蹙眉道:“药不是我的。”   墨森几乎是咬牙切齿,“可药是在你房间搜出来的。”   季扶眸中的水光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他冷冷道:“很明显,有人在陷害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立即有人怒道:“季扶,明明已经人赃并获你居然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墨少,我们应该立刻上报学校,揭穿季扶的恶劣行径,申请将他开除!”   “季扶滚出军学院!”   莫名的,墨森不想这么做。   他知道,如果上报学校的话季扶的前途就完了,甚至不会再有学校愿意接收他。   可今天晚上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到现在已经无法收场……   墨森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试图想出解决的办法,又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替季扶开脱么?太可笑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一道慵懒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用吵了,药是我的。”   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了狄恩,就连季扶也诧异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立刻有人质疑道:“这药是在季扶房间搜出来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狄恩闲闲地抱着双臂,反问道:“我放到他房间的,不行?”   众人自然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给季扶顶罪?”   就连墨森也这样认为,看着狄恩的眼神不禁变得复杂起来,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狄恩居然能舍身替季扶顶罪……   “没想到我在大家心目中竟然这么伟大无私。”狄恩拍拍手,唇角的弧度却是无比讽刺,“不过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这药的确是我的。”   “不可能!”这道声音虽然情绪激动但却充满了笃定,听在季扶耳中更是熟悉无比,循声看去,果然是莫得!   对方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瞬间又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进了人群。   季扶心中恍然,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绝对和这只臭老鼠脱不了关系。   这边,狄恩慢条斯理地拿起其中一个药瓶,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似笑非笑道:“谁说这个瓶子里装的一定是禁药了?”   “不是禁药还能是什么?”   “不过是一点助兴的药。”   “助兴…药?”众人面色古怪。   狄恩晃了晃瓶子,药丸子在里面滚动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和季扶正在热恋,用点助兴的东西,这也没什么吧?学校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季扶:“……”   所以他现在是该否认还是承认?   众人看看狄恩又看看脸蛋通红、娇软无力的季扶,顿时就觉得暧昧起来,连空气似乎都有些粘稠腻人。   而墨森听完狄恩的话,却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上到下都是冷的,周身散发着森森寒气,几乎要化成实质冻死屋子里的人。   “你说是就是么……”某小弟刚想反驳,话音却是戛然而止,宛若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教、教官!”   ***   所有人都被教官带到了政教处。   瓶子里的药一颗不剩地全部被拿去化验,结果出来显示,的确是某种不伤身体的情趣药物,并不是作弊用的禁药。   所以季扶从头到尾是被冤枉的。   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摆在了眼前,所有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被记了处分,墨森是被罚得最重的,不仅被记了最重的处分,还被罚了五十军棍。   那个所谓的告密者,还在调查当中。   至于季扶和狄恩,学校的确没有相关规定可以处罚,但毕竟有带坏风气的嫌疑,于是被狠狠训斥一通并没收了几瓶药。   真相大白,墨森得知季扶是清白的,心中愧疚的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   季扶和那个男人才认识几天?   什么热恋,简直太可笑了!   季扶竟然也没有否认,那些药他们是不是早就用过了……   想到少年脸蛋酡红地软在男人怀里的模样,墨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情变得阴郁又暴躁。   “喂!”原本想要好好道歉的墨森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恶声恶气,“我说话算话,给你道……”   谁知季扶直接忽略他,走了。   连施舍一个眼神都吝啬。   墨森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剩下的话如同碎玻璃似地卡在嗓子里,扎得他生疼。   闹了这么一通,季扶的状况倒是好转起来,脑子也清醒许多,起码能自己走得稳当了,拒绝狄恩再以扶他的名义占便宜。   狄恩露出可惜的表情,见他明显好转便没有再逼他就医,并肩走在他身侧,戏谑道:“你是小孩吗?这么怕看医生。”   季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缓缓道了一句,“今晚的事,谢谢。”   狄恩怔了下,随即不正经地笑了,“不如来点实在的谢礼?比如亲我一下。”   然后他得到了少年毫不留情的“滚”字。   狄恩啧了声,“这么冷酷。”   四周无人,少年忽然偏过脸看他,一双异色眼睛在夜里如星辰般璀璨漂亮,连月亮都跟着黯然失色。   狄恩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到对方似的,心跳火热,“怎么?”   “药还在你那里,是吗?”   “嗯,你想要?”   “对。”季扶定定地看他,冷淡的瞳孔中映着他的倒影。   狄恩整个人仿佛一分为二陷进他的眼中,一半如浸在蓝海般冰冷,一半像掉进岩浆般火热。   他如何能拒绝他的要求。   回到宿舍,狄恩便将药找出来。   季扶接过药看了一眼,“谢谢。”   “不客气。”狄恩直勾勾地看着他,少年的脸蛋还残留着一丝红晕,像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这么想,便真的这么做了。   季扶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口,整个人都懵了懵,耳边是男人心满意足的轻笑声,令人气得牙痒痒。   “这是交换。”   ***   学校最近几天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墨森和一众人等因为诬陷季扶受了处分,挨了军棍,还是当着全校所有人进行惩罚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第二件就是找到了告密者莫得,在他的房间里搜到了禁药,不仅挨了军棍还被学校直接开除。   而第三件……   季扶竟然和新来的转校生交往了!   听说墨森还在他们宿舍搜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学校还特地制定了新规,不允许这类东西出现在学校,违者从重处罚。   流言蜚语漫天飞。   而当事人季扶却站在镜子前,看着脸蛋上的齿印咬牙切齿。   狄恩这个神经病! 第10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   季扶不是很在意名声的人。   但狄恩确实是有自己的心机。   明明可以将药藏起来,却偏偏换上暧昧不清的东西,把两个人的关系扯得不清不楚,让别人误会。   季扶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意思,顶着牙印上课下课,无视众人暧昧的目光,课程一结束就收拾东西走人。   没想到今天会在路上碰见银古。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的气息蔓延,莫名有种无话可说的尴尬。   率先打破沉默的季扶,“将军。”   银古低沉地嗯了一声,冷硬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听说你和转校生……你还是学生,身体素质也差,还是稍微节制。”   季扶得知事情都传到银古那里去了,太阳穴突突直跳,“那都是谣言。”   银古如古井般的目光落在他侧脸的牙印上。   季扶:“……”算了。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随口道:“将军要去哪里?”言下之意便是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盯我了。   但大将军明显是个钢铁直男,没有领会他的深意,认真答道:“去一趟诡林。”   听见这两个字,季扶的心咯噔一下。   诡林,不就是主角情热期会去的地方吗?也是他和野男人打了一架的地方,难道银古……   季扶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可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状似无意地问道:“将军经常去那里?”   “倒不是。”银古以为他好奇,俊毅的面容多了几分严肃,“那里是禁地,危险,学生不可进入。”   季扶不动声色地试探,“将军去那里?”   银古不欲多说,只简短道:“找人。”   季扶便不再问了,心中存下疑种。   待银古一走,季扶便召唤系统,“银古的兽形是什么?”   系统傲娇地等他叫了声猛男,才慢悠悠地开口回答道:“亲亲,是银狼呢。”   银狼……   季扶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颈,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浅浅的牙印,“是他?”   不可能。   他身上残存着男人的精神力,银古不可能连自己的精神力都认不出来,况且银古给他的感觉和男人很不一样。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可以,季扶希望他永远不会出现。   时间过得很快,季扶独来独往,适应着这个世界的生活,并在新生的机甲设计比赛中获得了冠军,一鸣惊人。   他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第一时间就升级了保护自己的随身小机甲,跑到校外找到被开除的莫得,试过威力后才心满意足地回校。   莫得:“……”   他心里苦,真的苦。   ***   另一边,墨森训练的时候经常心不在焉,被教官训斥了好几回,却总是故态复萌,因此被丢进了禁闭室面壁思过。   可墨森却没有半点反省,脑子里想的竟然全都是季扶。   他和这个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关于他的事情很多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比如季扶拿了新生机甲设计比赛的冠军,比如季扶天天和狄恩同进同出恩爱无比(此处为谣传,实情为狄恩对季扶死缠烂打),再比如某班的谁谁给季扶递了情书……   墨森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想,季扶现在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毕竟他冤枉了他,态度还那么恶劣……   墨大少爷终于开始反省了,然而反省的却是自己和季扶的事,他拉不下脸道歉,可又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实在是抓心挠肺,难受得很。   等到禁闭结束,墨森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去找季扶,谁知一到教室门口才得知季扶生病请假了。   他想了想,买了一篮珍稀水果。   水果在这个世界算是稀罕物,价格高得离谱,拿来送礼最合适不过,墨森买的还是最贵的。   到了季扶宿舍门口,他踌躇了半天也没敲门,最后把水果放在了门口,还写了张纸条,想了很久觉得写什么都不合适,就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只要季扶知道是他送的,应该就行了吧?他应该懂他的意思。   第二天,墨森特地经过季扶的班级,想看看他收到自己的水果会有什么反应。可令他失望的是,季扶今天也没来上课,看来是生病还没好。   训练结束后,他又买了一篮水果,放到季扶宿舍门口。   第三天,季扶还是没来上课。   墨森继续买水果,放宿舍门口。   第四天,季扶依旧没来上课。   墨森买来水果放在门口,这一次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鬼使神差似地躲在大树后面偷看,就想看看季扶收到水果时的表情。   不知等了多久,宿舍传来动静。   墨森不自觉地竖起耳朵,专注地盯着门口,只见大门缓缓拉开,走出来一个妖孽似的男人。   墨森的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他真的看狄恩这个家伙很不爽。   也不知道季扶到底什么眼光!   他正想着,就见狄恩把水果篮拎起,捏起里面的纸条连看都没看,直接撕得粉碎,那动作熟练得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   墨森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攥起,死死地盯着狄恩,恨不得把对方盯出一个洞来。   男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竟然悠闲地坐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他送给季扶的水果!   这叫他怎么忍!   想到自己送了季扶这么多天的水果可能全被狄恩糟蹋了,一股怒火噌噌地往墨森的头顶冒,瞬间烧穿了他的理智!   他冲出去,给了狄恩一个拳头!   然而狄恩的反应却是很快,侧身闪开,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倒像是一种挑衅。   两个人直接在门口就打了起来,闹起来的动静很快吵醒了季扶,他打开窗看了一眼,又事不关己地关上了窗。   墨森分神看了他一眼,狄恩一个拳头就砸在了他的嘴角,瞬间青了一片,他顿时就发了狠,和男人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季扶举报两人斗殴,教官把他们带去政教处。   对于墨森这阵子的表现,向来重视他的教官也很头疼,狠狠训斥一顿,又记了一个处分。   “你搞那么多事,身上背了那么多处分,是想失去进军队的资格?”   墨森垂首不语,唇瓣紧抿。   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季扶也被请过来,面对询问只耸耸肩膀,“不关我的事。”   墨森实在忍不住,愤怒地指控道:“这个家伙是小偷!偷吃了我送你的水果!”   季扶还没开口,狄恩就笑起来,“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上面只有你的名字,谁知道你是送给季扶的?我以为是送给我的。”   相比少年的怒气冲冲,他显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继续道:“毕竟我在学校的人气也很高,经常有人给我送东西,误会也很正常。”   墨森简直要被他的话给气笑了,“我怎么可能会送东西给你?”   除非他的脑子被门给夹了!   教官被他们吵得头疼,骂了两人一顿,最后的解决方案是两个人各自背处分,狄恩将水果钱付给墨森。   墨森不缺钱,而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他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闹下去,对他没半点好处,说不定这就是狄恩的奸计,他不能让对方再得逞。   “季扶。”看着季扶走出政教处,墨森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季扶回过头,眉目冷淡。   墨森想到他刚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心中阵阵发闷,正想开口。   一声军哨响彻学院,盖住了所有声音,明显是全校集合的指令!   季扶懒得等他下文,快步走了。   墨森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集合。   学院内,所有学生排列整齐。   季扶站在最后,听到有人议论。   “这怎么回事,搞这么大阵仗?”   “你还不知道啊?太子降临我们学院!”   “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太子!”   “太子?”季扶搜了搜主角的记忆,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但想到主角的遭遇,他对皇室中人莫名有一种厌恶感。   同班的学生正好听到季扶这一声疑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季扶你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太子吧?他生来就拥有SSS级精神力,是所有皇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位,十四岁便跟着银古将军上战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青出于蓝……”   季扶兴致缺缺,“哦。”   同班的热情顿时被他的冷淡浇灭,但还是十分努力地重新点燃八卦的小火苗,“季扶,说起来你和太子也有一段渊源呢!毕竟你和太子一样,都是第一次就能启动机甲的天选之子,只可惜你没去前线班……”   他的话忽地戛然而止,全场都肃静得可怕,一股强大的气息袭卷而来,伴随着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季扶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一个接近一米九的银发男人缓缓走来,剪裁得体的雪白军装勾勒出他黄金比例的高大身材,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有力。   同样优越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如墨的眉,狭长的墨蓝色凤眸,高挺似山峦的鼻,削薄如叶的唇瓣,五官每一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轮廓立体分明宛若雕刻。   这位太子俊美绝伦得不似真人,更像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神明,浑身都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冰冷气息,令人本能地不敢接近,却又渇望靠近。   就连季扶这样见惯美貌的人,都微微恍了下神,心中轻叹。   下一瞬,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远远地看了过来,凌厉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穿透了层层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上。   眼神相撞的瞬间,季扶的心猛然一悸,仿佛撞进了一股强大的电流,迅速地钻遍全身,每一寸都在发麻,连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想逃。 第11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一)   银古正好落后太子一步,不紧不慢。   他去诡林的确是找人,找的便是这位受伤误落蓝星的太子。   实话说,他同这位出身高贵的太子除了对方十四岁那年带着上了战场以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谊。   对方比他想象得更优秀,第二次上战场便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这些年实力也越来越强大,的确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只是近年来,皇帝愈发多疑专*制,对几位皇子甚至是太子都十分防备,无差别地进行打压……   银古察觉到自己想远,很快停住。   他看向太子,对方的视线似乎停留在某个地方,银古不禁顺着方向看过去——   季扶?   银古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季扶甚至不知道这场迎接是如何结束的,苍白着脸往回走,直到被一只修长的手扶住。   他下意识甩开,对方却攥得更紧。   “季扶,你怎么了?”正是墨森。   季扶深吸口气,摇头,“没事。”   墨森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口气不自觉重了几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没事?”   季扶没心情应付他,忍着不耐道:“不用你关心。”   墨森真的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不悦道:“季扶!你别不识好人心……”   季扶却是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带着点讽刺道:“墨森,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这么关注我的一举一动,难道你喜欢上我了?”   墨森如同触电般地松开季扶的手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怎、怎么可能!你别太自……”   “恋”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再次被少年冰冷地打断,一字一顿,格外清晰地落进他的耳朵里,“那就好,毕竟对于我来说,你真的很烦。”   你真的很烦。   这句话像是一个重锤,狠狠砸了墨森一下,脑袋都是晕的,耳边循环反复的是少年厌恶的口吻。   原来他竟然这么讨人厌。   墨森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受伤的滋味。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片从树枝掉到地上的叶子,被人踩进了脏兮兮的泥巴里。   季扶走了,墨森没再去追。   这一天晚上,他失眠了。   同住的室友路过阳台,“墨少,这么晚不睡,在看月亮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人就被墨森抓了过去,语气凶狠地逼问,“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室友一脸懵逼,“啊?”   墨森作势要掐死他,“快说!”   室友顿时吓得结结巴巴,“怎、怎么可能!我们学校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和崇拜墨少!”   墨森丢开他,“滚吧。”   果然本少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恶!季扶凭什么讨厌他!   也对,能看上狄恩这家伙显然也没什么眼光!他才不稀罕呢!   ***   季扶睡得很早,却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太子那个眼神。   令他本能地战栗,绷紧神经。   季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男人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他脑子里的思绪如同乱麻,好不容易勉强睡着,又被外面不停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黑着脸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一直不见踪影的狄恩,门一打开,他便像是没了骨头似地往季扶的怀里倒。   季扶往旁边一躲,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男人往地上栽去。   狄恩眼疾手快地扶墙,堪堪稳住了身形,一脸可惜道:“啊呀,投怀送抱失败了。”   “无聊。”季扶恼火地想转身,鼻间却忽然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禁凝眉,“你受伤了?”   狄恩脸色略有些苍白,趁机卖可怜道:“是啊,痛死了,要你亲一口才能好。”   季扶铁石心肠,冷冷道:“活该。”   “这么无情。”狄恩一副委屈的口吻,还做作地眨巴眼睛,“我好歹也是你的绯闻男友。”   回答他的是少年关上房门的声音,“砰。”   不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   一瓶药丢了出来,伴随着少年清冷的声音,“不欠你了。”   狄恩扬手接住,看了一眼掌心里的东西,不禁勾唇轻笑。   第二天一早,季扶起来的时候狄恩已经不在宿舍,桌子上多了一束黄色的小花,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插在花瓶里,无声地吐露着芬芳。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狄恩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今天没缠着他,季扶如同往常一样去上课,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耳边不时传来后桌同学的小声讨论。   “听说太子殿下就住在我们学院后面的城堡,离得特别近。”   “太子来蓝星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任务?”   “嘘,这不是我们能讨论的。”   “话说回来,如果票选心目中的第一男神,太子殿下和银古将军,你们会选择谁啊?”   “这太难选了吧!你这是故意在为难我胖虎!就不能两个都选吗?”   太子,太子,太子……   这两个字简直无处不在。   季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终于上完了一天的课,他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以为可以彻底恢复清静的时候,某个令他更头疼的家伙又来了。   “季扶,我要和你比试。”墨森拦在季扶回宿舍的路上,一本正经地向他下了战书,像是宣布什么重要的大事。   “不比。”季扶直接绕道而行。   墨森咬牙追上,“你怕了?”   季扶懒得理他,“随你怎么想。”   “你那天不是很厉害吗?连机甲都能打废,现在怎么怂了?你不敢应战,我就当你认输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   墨森一阵气闷,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十万星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觉得两人本该神圣严肃的比试受到了金钱的侮辱。   但季扶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心病。   墨森花了一个晚上反思的结果就是,他之所以会那么在意季扶,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失败耿耿于怀,甚至变得越来越奇怪。   想要回归正常的办法就是打败季扶,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解开他的心结,像以前一样做全学院最潇洒不羁的崽。   然而十万星币并不能打动季扶。   墨森顾不得什么侮辱不侮辱,立即加价,“五十万星币,不,一百万。”   作为一个穷人,季扶听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看了墨森一眼,眼神就好像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你还真是人傻钱多。”   说实话,他还挺心动的。   毕竟钱可以买到很多好装备。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根本不具备和墨森抗衡的实力,怕是上场不到五分钟,对方就要跪下来求他别死。   季扶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我哪里傻了?”墨森还以为他在嘲笑他,特别不服气,还有一点点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委屈,“我有钱,任性不行吗?”   “十万星币。”季扶朝他勾了勾手指,跟叫小狗似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破秘密……”墨森一副嫌弃的语气,可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凑了过去,耳朵也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季扶如实道:“我打不过你,那天是意外。”   “什么?”墨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像被人侮辱智商似地脸色发青,“季扶,你这是看不起我?连找理由都找得那么敷衍!”   季扶无所谓道:“爱信不信。”   见他要走,墨森急急地拉住他的胳膊,“等等,你先说清楚!”   季扶淡定地竖起食指,摇了摇。   墨森忍不住磨牙,当场给他转了十万星币,“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没骗你,我的精神力级别一直是F,那天我借用的是别人的精神力。说起来也算是我作弊了,所以你其实没输。”   “你借了谁的?”墨森的关注点一下子就偏了,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狄恩,又很快反应过来,那时狄恩还没有转学过来,不可能是他。   那样强大的力量……会是谁?   “无可奉告。”季扶也不知道。   墨森张口就道:“十万星币。”   季扶没鸟他,墨森暗生闷气。   他故意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随便你。”季扶知道墨森要是一心想和他比试,这件事就瞒不了对方多久,索性直接说了出来,“但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墨森一直都想打败季扶。   他得知真相,知道季扶并不是用真正的实力赢了自己,本来应该高兴,可现在心情却是怎么也愉悦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阴沉。   他真的很不喜欢季扶的语气。   就好像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一样。   季扶越是这样,墨森越是不肯放。   “不行,你耍我一通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墨森停下来,想了想才道:“精神力我也可以借给你,我们公公正正地打一场。”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情和执拗的眼神,季扶不禁怔了下,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般地松了口,“可以试试,只这一次。”   他的话音落下,墨森的眸子顿时就亮了起来,然后他就听到了少年的下一句话,“不过要收钱。”   墨森:“……没问题。”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季扶这么财迷?   总感觉很不符合这家伙现在的人设。   季扶忽然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借?”   墨森眼中浮起一丝不确定的茫然,然后很快道:“我可以查。”   他还真的原地上星网查了起来,只是不知查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英俊的面孔缓缓爬上了红晕,耳朵也是一阵发热。   搞得季扶怀疑他在看什么不良信息,“你查到什么了?”   “就、就上面说……”墨森眼神飘忽,连说话都有点结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的心虚,“渡精神力需要双方口对口亲密接触……”   四舍五入和接吻没什么区别。   话还没说完,墨森就接收到了季扶比寒冰还冷、几乎要当场把他冻死的可怕视线。 第12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二)   季扶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让墨森圆润地滚走,他怀疑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和这个傻子说这么多的废话。   墨森滚是滚了,第二天又滚到了他面前,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最后拿出了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丑陋石头。   季扶没看出什么特别,“这是什么东西?”   “源石。”墨森一看季扶不知道,立刻就得意起来,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他,“这你都不知道啊?”   季扶兴致缺缺,“爱说不说。”   见他要走,墨森顿时沉不住气,“等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说呢!”   原来源石是一种稀有能量石,可以补充精神力,跟充电宝差不多,但却只能一次性使用,属于军供品。   和禁药这种东西不同,它并不能提高实力,只是补充作用。而禁药是以伤害身体为代价,激发用药者的精神力,级别越高伤害越大。   作为第一皇商的独子,墨森弄到这个东西也费了不小的功夫,就是不知道季扶能不能用。   但他心中有个猜测,想要验证。   季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在墨森巴拉巴拉的指导下调动微末的精神力,试图引出源石里的能量。   不过一会儿,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指尖,一阵阵发热。   墨森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   “先别吵。”季扶让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源石变成了灰色,季扶的指尖恢复了冰凉,身体里像是多了什么东西,莫名有种充盈的感觉。   这是成功了?   季扶有些惊讶,墨森这个对手却是比他更加激动,“真的成功了!季扶,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止F级!”   借精神力和补充精神力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别人的实力,后者是自己的实力!   墨森得知季扶赢他的真相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季扶借了别人的精神力,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甚至在场的银古将军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除非季扶的级别和那人一样,才能这么完美的融合!但这明显和他开学测出的F级不符。   墨森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来源石,没想到季扶真的能用!甚至还用完了一整块!   就连A级也只能用到一半!   这代表什么?季扶的精神力级别最少在S甚至是以上!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亏空状态才会弱得像是F级!   “走!我带你去测级!”   他二话不说拉着少年走!   “等等。”季扶不想去,下意识甩了墨森一下,谁知对方差点被他甩在地上!   差点摔得狗吃屎的墨森:“……”   季扶:“……”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之前他根本挣不开墨森。   墨森跟受了天大委屈似地控诉,“你居然这样对我!”   季扶:“……”   我只是甩了你一下而已。   不远处路过的墨森小弟正好听到了自家老大委屈的声音,顿时怒上心头,“季扶!你居然又欺负墨少!”   墨森:“???”   这位弟弟你路走窄了。   这位小弟显然特别真情实感,嗷的一嗓子引来了更多的小弟,想到那天自家老大被季扶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现在又被季扶欺负……   他们愤怒了!   他们要给老大报仇!   一群人蜂拥而上。   墨森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季扶轻松地把他的小弟撂倒在地,一个,两个,三个……   他情不自禁地鼓掌,笑道:“不错啊,有我当年的风范!”   “老大!”众小弟幽怨地看他。   “咳咳咳!”墨森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   众小弟:“呜呜呜呜老大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他欺人太甚!”   墨森:“……”   以多欺少的不是你们吗?   刚才的气势汹汹哪里去了?   唉!真是丢他的脸!   但为了安抚小弟受伤的心灵,他还是凶巴巴对季扶道:“你别太过分!”   然而季扶根本就没听进他的话。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刚才墨森说的那些话。   他刚才一口气将十几个人撂倒,简直是浑身畅快,毕竟依赖外物和用实力来保护自己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季扶自然更喜欢后者,毕竟谁不想成为强者呢?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弱鸡,比常人更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   他这具身体有着天然的缺陷,但或许这个叫源石的东西可以弥补不足,要是可以弄来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老大!你看他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众小弟见季扶不说话,认为他在挑衅,立即和墨森告状。   墨森夹在季扶和小弟之间真是左右为难,正想平衡平衡,就听见少年清冷如泉的声音,一下子驱散了夏日炎热的暑气。   “墨森,你不是说要和我较量?”   墨森看过去,对上他漂亮的异色双瞳,恍了恍神,脑子都跟着迟钝了一下,“啊?是、是有这么回事。”   “试试。”季扶竟有些期待。   他想知道,他能不能打败墨森。   众小弟一听,顿时沸腾起来了!   “老大!这小子太嚣张了!”   “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对!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墨森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立刻忘了刚才要拉季扶去测试等级的事,心中跃跃欲试,“光这样比没什么意思,不如加点条件。”   季扶现在好歹对他多了几分耐性,淡淡道:“你说。”   墨森摸了摸下巴,眼中多了一丝玩世不恭,坏笑道:“这样吧,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   “成交。”季扶没多犹豫。   因为墨森背的处分太多,不宜再闹大的动静,所以小弟们提供了一个秘密基地,供两人打架……噢不,是切磋。   他们是遵守纪律的乖学生,不能打架的。   季扶刚刚站定,墨森便如疾风而来,发出了第一道攻击!他反应极快地侧身,对方的拳头正好擦脸而过。   季扶在现实世界里为了锻炼身体也学了武术,因为身体太弱着重学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技巧。   此时有精神力加持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但或许是因为实战经验较少,对上从小到大喜欢打架的墨森,还是落入了下风。   墨森越打越是兴奋,季扶比他想象中强太多,很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他一定要打败他,一雪前耻!   小弟们也在旁边加油助威!   两个人打得精彩,他们看得也是激动,直到看见他们老大把季扶一下子按在了地上,修长的双腿跪在地上紧紧地夹住少年纤细的腰。   墨森一手抓着季扶的领子,一手捏着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打脸?对着季扶这张天使般的脸墨森还真下不了这个毒手。   打胸口?那下面可是心脏,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打肚子?肚子那么柔软,能经得住他一个大拳头么……   他正纠结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季扶反压在了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左眼一阵剧痛!   季扶竟然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   墨森怒了,亏我那么怜香惜玉你居然对我下手那么狠!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个反身就压倒季扶。   众小弟看着他们在地上滚。   “呃……”   “他们在干什么啊?”   “可能是一种新战术吧!”   季扶逐渐找到感觉,开始学会融合精神力攻击,慢慢地拉平了和墨森之间的差距,甚至隐隐有占上风的趋势。   两个人打得越发不顾忌。   墨森一个回旋踢扫过来。   季扶本该闪开,可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身体一软,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只能抬手格挡,甚至来不及使用精神力保护自己。   墨森也没想到他要硬扛,已经收不住攻势,伴随着一声闷响,季扶瞬间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单薄的脊背抵着树干缓缓滑落。   “你……没事吧?”墨森犹疑道。   季扶手臂剧痛,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慢慢道:“手断了。”   “啊?”墨森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莫名有点慌乱起来,“这、这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的手……”   季扶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像是碰了烙铁似的,“别碰我!”   墨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到……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说出来小弟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老大居然也会有和别人道歉的一天!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季扶深吸口气,像是在强忍着疼痛,脸蛋却是一点点地泛红,“不关你的事,是我输了。”   墨森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闷闷的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季扶说话的语速很慢,冷冰冰的声音似乎都软了几分,“我真的没事。”   他只是……情热期提前了。   墨森一碰到他,他就有点控制不住。   季扶一想到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散发出令雌兽人疯狂的激素气味,再看看现场的十几个无知的雌兽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草本植物。 第13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三)   不可,季扶真的不可。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某种不可描述的混乱情况,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推开站在面前的墨森,跑了。   众小弟们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大去追,“啊这,我们要不要去追?”   “不用了吧,老大不是去了吗?”   “感觉季扶不太对劲的样子。”   “眼睛那么红可能哭了吧?毕竟被老大欺负。”   墨森一路跟上去,可季扶却是逃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他停在两条小路前犹豫了下。   一条是回学校的路。   另一条则通往那位太子的住所。   墨森更倾向于季扶会回学校,毕竟他又不认识什么太子,而且听说那位太子喜怒无常,性情暴戾,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季扶又不是失了智,怎么可能会去太子那里。   于是他并没有考虑多久,朝着回学校的路跑去。   然而墨森没想到的是,季扶还真的处在失了智的边缘,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回学校,便往另一条路逃去。   此刻,他躺在绿幽幽的草丛里,浑身发热得厉害,呼吸急促,额头满是汗水,落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季扶下意识擦了擦眼睛。   一双墨蓝的凤眸对上他,强势而又熟的冰冷气息仿佛有意识地包裹着他,带给他丝丝清凉。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高大得像是一座冰山,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衬得他更加耀眼和璀璨。   季扶微微睁大眼睛,漂亮的瞳孔紧缩着,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   强大的精神力笼罩着这座华丽的城堡,像是为它加上了一圈保护罩,困住了空气中越发浓郁甜美的花香——那是来自于雄兽人的激素味道。   白夜凌面无表情地将季扶放到床上,少年却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脸蛋红扑扑的,失去清明的双眸泛着潋滟多情的水光,眼角的泪痣红如滴血,红润似果的唇瓣微启,像是在邀人品尝。   更致命的是,他身上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如同季节药般令人疯狂的香气。而白夜凌作为离他最近的人,俊美脸庞也覆上一层薄薄的红,冷厉的蓝眸幽暗深邃,藏着汹涌的巨浪。   季扶开始不安分起来,灼灼盯着男人,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猎物,会随时露出尖牙咬他一口似的。   可惜小猫咪不知道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恩将仇报地往对方身上扑去,骑在男人身上,挑衅着要打架。   他很成功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两个人十分激烈地在床上打了起来,简直难舍难分,连衣服都被撕成了碎片。   季扶气势汹汹,可真正到了关键处却不知道该怎么打了,最后还是男人手把手教他该怎么继续打下去,怎么打才能把对方打哭,打到求饶。   季扶深得真传,奈何体力不达标,没一会儿就被男人按着打了,对方简直可恶至极,还逼他露出了猫耳朵。   他们从白天打到黑夜,从床上打到沙发,再到地上、浴室……房间里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世界大战,到处是水。   季扶感觉自己快被打死了,最后男人咬住他敏感脆弱的猫耳,他顿时缴械投降,输得一点不剩了。   ***   季扶醒过来时,阳光刺眼。   他条件反射地用手背遮住眼睛,耳边听到“刷”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拉上了窗帘。   意识慢慢回笼,季扶动了动手臂,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似乎是被人治好了。   “醒了?”磁性的男声微微暗哑,语调冰冷却是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季扶猛地睁开了眼睛。   站在床边的男人俊美无俦,高大劲瘦。一身冷白的皮肤,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如雕刻般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流畅地往下延伸……   他每一分肌肉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只是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像是猫的抓痕,甚至有些还渗着血丝。   看到自己的杰作,季扶当机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瞬间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和太子打架了。   而且是一遍又一遍。   并且,他们在诡林也打过一次。   嗯,很好,他可以交待遗言了。   白夜凌慢条斯理地穿着新衣服,举手投足俱是优雅,他和银古都是军人,却并不像银古那般一板一眼,身上更多是出身于皇族的贵气。   “上一次,为什么跑了?”他看向床上像是在发呆的小猫,狭长的凤眸发暗,“你不想做我的太子妃?雄兽人。”   太子妃?   季扶被这三个字雷得不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什、什么?”   白夜凌给了他为数不多的一丝耐心,“我是太子,你就是太子妃。”   季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等等,这是不是太草率?”   白夜凌道:“婚礼需要时间筹备。”   季扶被噎了下,“不,我的意思是,昨天只是一个意外。”   白夜凌微微眯眼,一语中的,“你想白嫖?”   季扶:“……”   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是的。   白夜凌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仿佛在看什么人渣,搞季扶还挺心虚的,偏过脸去,刻意地避开了男人如炬的目光。   他道:“是我不配。”   白夜凌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要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懂了,你想找死。”   季扶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到了眼前,单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轻不重地摩挲,跟调情似的。   可季扶却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这一刻季扶前所未有的冷静。   “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话音落下,男人便嘲笑了一声,低头咬上他的脖子,“又想活了?”   季扶抓住他银白色的短发,难耐地轻喘一声,“太子殿下,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说。”男人缓缓松口。   “你为什么要让我当……太子妃?”季扶停顿了一下才说出那个羞耻的称号,继续道,“是因为我们发生过关系,还是因为我是雄兽人?又或者两者都有。”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白夜凌不回答这个问题。   季扶忽然觉得自己的话问得有些熟悉,记忆里似乎也说过类似的句型——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这副皮相?又或者两者都有。”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被问的人是谁,又回答了什么。   “想好了吗?”白夜凌忽然打断他的思绪,似乎又想和他打架。   季扶阻止他作乱的手,“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   “三天。”白夜凌的语气不容反驳,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霸道和专*制。   季扶试图讨价还价,“五天。”   白夜凌没耐心和他扯,答应下来,熟练地开始挑衅,逼得少年无处可逃。   季扶呼吸乱了,“我会死的。”   白夜凌沉声笑,“不会。”   季扶无奈地遮住眼睛,感觉到男人的精神力缓缓地从手心渡进了身体,疲累和酸痛渐渐被驱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渡精神力不需要口对口么?”   难道墨森星网查到的资料是骗人的?他正想着,白夜凌便回答了他,“你如果需要,也可以。”   “不……唔。”季扶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太子殿下堵住了唇,按在床上打了。   一场架打完,两人俱是汗水淋漓,季扶看了一眼墙上的复古挂钟,“我上课迟到了。”   男人像是一只餍足的大猫,“不差这一天课。”   季扶坚持起身,“我得走了。”   他怕再继续待下去,没等到原剧情X尽人亡的结局,就先死在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床上。   白夜凌在他后颈上深咬了一口,盖了个章,这才放人离开。   “嘶……”季扶摸着后颈的牙印,慢慢走回学校,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呼叫系统,“太子的兽形是什么?”   这一次,系统没有等他叫猛男就迫不及待地出声了,“亲亲,太子是兽形是白虎呢!小猫咪们会为您感到骄傲哒!”   季扶:“……”   他甩开脑中的奇怪画面,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我是人类”,又想到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该不会能看到……”   系统仿佛有读心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立即解释道:“亲亲,我们是晋江开发的系统,都自动安装了马赛克功能呢!限制级内容都会自动变雪花,您可以放心的呢!”   说到最后,它的语气竟然还有点可惜,真是羡慕海棠开发的系统呀!   季扶明白了,心情复杂地刚回到宿舍,门就被人拍得砰砰直响。   他打开门,少年的声音差点把他震到耳聋,“季扶,你到底跑哪去了?!”   “你……”季扶看着来人,几乎没认出来是谁,迟疑道,“墨森?”   只见门口的少年头发凌乱,英俊的脸颊沾了黑灰,墨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没睡,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皱巴巴得像是咸菜叶。   季扶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墨森,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此刻这只小狗正对着他愤怒质问,像是要气哭了似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季扶不痛不痒地反问,“你找我干什么?”   墨森瞬间被他噎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季扶不想被人知道他和太子的事,轻描淡写道:“我滚下山了。”   谁知墨森闻言表情顿时就变了,先是震惊,再是一脸紧张,“啊?那有没有伤到?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季扶后退一步。   从墨森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敞开的领口,少年如牛奶般的肌肤布满了红红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心想,这肯定是季扶滚下山受的伤了!竟然这样严重! 第14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四)   墨森感觉这些伤仿佛到了自己身上似的,他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盯着季扶身上的那些痕迹,莫名有些移不开视线,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扯开季扶的衣领看得更清楚些,想在少年的皮肤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墨森被自己龌龊的想法吓了一跳,甚至没有发现季扶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衣服。   他怎么能有那种想法……   季扶现在可是个伤患!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季扶不自觉地皱眉,“墨森,你还有事吗?”   墨森努力压下自己诡异的冲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季扶的脸上,又是一顿。   只见少年脸色白里透红,双眸水亮润泽,樱红的唇像是花瓣一样娇艳欲滴,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上面破了几道伤口,像是被狠狠蹂*躏过似的……   莫名就有一种诱人的感觉。   偏偏他的神情那样冷淡禁欲,又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令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墨森的脸一下子红了。   今天的季扶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不,是他奇怪才对……   季扶:“???”   墨森猛地后退一步,生怕对方听到他过快过响的心跳声,结巴道:“没、没事了。”   季扶奇怪地看他一眼。   墨森感觉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似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忽然生出了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那、那我先走了。”   季扶哦了一声,准备关上门。   墨森却站在原地没动,“你别拉我啊,我真的要走了。”   季扶沉默了半秒,“你低头看。”   墨森低头看去,有什么细长的、黑乎乎的东西缠住了季扶的脚腕,凝神一看,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   那、那不是他的尾巴吗!   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而且还缠住了季扶的脚腕!   “啊…这个…我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墨大少此刻语无伦次,但他越是着急,尾巴越是不听使唤,不仅收不回来,甚至还缠得更紧了!   季扶默默无语,果然尾巴这种东西,和本体是两种生物。   看墨森急得满脸通红,鼻尖都沁着汗,他只好蹲了下来,伸手去解。   说来也是奇怪,他微凉的指尖刚一碰到那条不听话的尾巴,对方便像是害羞似地一下子松开了他,又大着胆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求抚摸的小狗。   墨森看着这条半点都不矜持的尾巴,只觉得脸都丢光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季扶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想起那毛茸茸的触感,他随口问系统,“墨森是什么兽形?”   系统:“人家的代号叫猛男啦。”   季扶不鸟它,系统憋了一会就憋不住了,吧啦吧啦道:“亲亲你就不觉得好奇吗?其实墨森的兽形是黑豹呢!是不是很炫酷?”   季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哦,我还以为是哈士奇。”   系统:“呃……”   似乎还真的有点像呢。   季扶把门关上,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他从哗哗的水声中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猜想应该是狄恩回来了,并没有太在意。   季扶脑子里思考的更多的还是太子的事情。   太子妃……   想到这三个字,他只觉得头疼。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太子似乎并没有把他上交皇室的打算,更多的是想把他据为己有。   他正想着,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似的。   该不会是有人在偷看他洗澡?   想到这里,季扶的脸色不禁冷了下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在浴室里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消失了。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尽管如此,季扶还是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浴室外,狄恩扫了一眼浴室门口隐隐绰绰的影子,红眸几不可察地暗了下去,仿佛是在和空气说话,“看到他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虫扇动着翅膀,慢悠悠地飞到了他的面前,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像是在回复他的话。   “好看吗?”狄恩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小虫便开心地落到了他的手心里,还没来得及回应主人的话,就被残忍地捏爆了,绿色的汁液四溅。   “我真是太容易生气了。”他无奈地叹道,仿佛真的为此苦恼似的。   等到季扶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狄恩已经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天不去上课?”   “嗯。”季扶应了声,明白昨天狄恩也没回宿舍,所以不知道他夜不归宿的事情。   “一起去吃早饭?”狄恩邀请。   “不用了。”季扶并没有什么胃口,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狄恩看着他被热气蒸得发红的肌肤,喉珠轻滚了下,“那我带回来给你,你想吃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沐浴露的香气,他鼻尖轻耸,脸色却是忽然变了。   “不吃。”季扶刚拒绝,狄恩便像是风一样到了他跟前,双目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吃了。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   季扶真是懒得回答他这种问题,神色不耐道:“让开。”   然而狄恩不但没有让开,甚至还凑近一步,在季扶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变态似的。   季扶心中怒火噌噌直冒,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就将他重重地按在墙上,“我忍你很久了。”   狄恩后背一疼,看着少年那张鲜活的、带着怒意的脸庞,忽然勾唇笑了,笑意却未到眼底,莫名让人感觉到阴冷。   “力气这么大啊。”   他边说着,边握住季扶的手。   季扶猛然松开他,目光带着冷冷的警告,“你最好别再惹我。”   “怎么办?好像做不到呢。”狄恩跟无赖似地笑笑,双眸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满心满眼只有他似的,“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我不相信。”   “没有。”   “真是令人伤心。”   男人嘴里说着伤心,然而却没有一点伤心的表情,更像是一种恶劣的挑衅。   “我会申请调换宿舍。”季扶冷冷地推开,不再多看他一眼。   狄恩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寒得可怕,叫人毛骨悚然。   是谁动了他的果子。   ***   狄恩没再骚扰季扶,他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去补了个请假条,这才慢悠悠地去食堂。   说来也巧,墨森正好也在。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家伙看到他竟然转身就走,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墨森。”季扶叫住他,见对方假装没听见,只能快步上前,“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墨森上午刚刚丢脸,面子上过不去,生怕季扶提起来,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他的眼睛,“……我要吃午餐。”   季扶便道:“一起吃。”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请你。”   见他没有揭丑的意思,墨森的心定下来,同时还涌起了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可是季扶第一次请他吃饭!怎么办?他要不要答应啊?   听说季扶从来不请人吃饭的!   “那好吧。”墨森心中疯狂嗷嗷,面上却是故意矜持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开口答应,“这可是你邀请我的。”   季扶没在意他的小心机,点头道:“走吧。”   两个人的外形本来出众,更有辨识度,走在人群里向来是鹤立鸡群,更别提他们还有闹得满校风云的恩怨,刚进食堂的时候便是所有人的焦点。   如今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更是爆了一波热度。   “季扶居然请墨少吃饭?难道他们握手言和了?”   “都不是!墨少昨天一雪前耻打败了季扶,估计这是示好呢!”   “这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绝对真实,季扶还被打哭了!我们墨少只是低调没有宣扬而已,给哭包留个面子!”   “呵呵,原来是墨森的粉丝,又替正主吹牛,不怕翻车打脸啊。”   不知不觉中,季扶在学校的人气也高了起来,渐渐有了维护他的粉丝,其中大多是看不惯墨森的学生。   此刻两波粉丝就吵了起来,你踩我我踩你,恨不得把对方踩到泥里。   有人劝架,“唉!别吵了,看看帅哥不好吗?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多般配啊!”   几乎是瞬间,两波火力噼里啪啦地对准了他!   “哪里配了?眼睛不好就去治!”   “拒绝捆绑,我们墨少不约!”   “呵呵哒!季扶独美!”   劝架的学生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弱小无助又可怜:“嘤嘤。”   而两位正主对此一无所知,已经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墨森盯着季扶右手看,纳闷。   不过才一个晚上,竟然就恢复好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季扶夺去了注意力,“墨森。”   “什、什么?”墨森回过神来,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的神色,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季扶想对他说什么?   季扶的确是有一件正事想和他说,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铺垫铺垫,“我昨天输给你,欠你一个要求。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15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五)   墨森一双绿眸瞬间亮得惊人,脑海中顿时浮起无数个整蛊的恶作剧,但想了半天却是一个也没有说出来。   “我们和解。”他像是挤牙膏似地挤出了几个字,向来桀骜不驯的少年显然不熟悉怎么道歉,有些别别扭扭的,“先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说完他略有紧张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连薄唇都跟着抿紧了,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   毕竟季扶之前亲口说他很烦……   但现在他主动请他吃饭,是不是代表他不烦他、或者是没那么烦他了?   墨森正想着,就听见季扶爽快答应的声音,“可以。”   墨森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胸口像是揣了只高兴的小麻雀,唇角不自觉地高高翘起,“那就这么决定了!对了,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话题到了这里,季扶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源石?我想买。”   墨森闻言表情一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逐渐收敛,“你该不会是为了源石才来找我的吧?”   季扶钢铁直男式回答:“是。”   墨森瞬间感觉到自己刚得到的友情不纯粹了!甚至是受到了侮辱!   “你……你简直!”他胸膛里有一股火在乱蹿,气得口不择言道,“你以为源石这种东西是想要就能拿到的吗?你有钱吗?有关系吗?想法真是天真。”   季扶面无表情地看他生气。   墨森顿时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先前的心情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糟糕,“我不吃了。”   他生气了!他要走了!   就算季扶拦他都不会停的!   不过季扶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墨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季扶挽留,更加愤愤不平地走了。   季扶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收回目光,平静地继续吃东西。   墨森这条路走不通也没关系,他也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你想要源石?”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阴魂不散似的,“我也可以给你弄来。”   季扶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狄恩,直接把他当成空气。   狄恩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吗?”   季扶漠然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与我无关。”   “当然有关系。”狄恩嗓音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诱惑,“你和我交往,源石要多少给多少。”   听到这话,季扶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狄恩敢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装X还是确有实力?   他倒不是心动这样的交易,只不过是突然想到,学校里似乎没有人知道狄恩真正的底细。   如果这家伙真的能拿出那么多源石,更见身份非同一般。不过狄恩的身份再高,也不关他的事。   一个太子就够他折腾了,再来一个跟苍蝇似的狄恩,简直是烦不胜烦!   “我拒绝。”季扶干脆利落道。   “话别说那么早。”狄恩笑笑,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我等着你改变主意。”   ***   另一边,银古看着走在前方的俊美男人,棕眸微凝,“太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帝星?”   白夜凌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不急。”   银古不再说话,心中却泛起了疑惑。太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留在学校?难道是有什么任务?还是其他的原因?   甚至还主动要视察学校……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太子看季扶的那个眼神,脸色微沉。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们几乎是同时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季扶从食堂走出来。   翩翩美少年分外养眼,然而他身边却飞着一只怎么也赶不走的臭虫,实在是碍眼。   “你跟着我干什么?”季扶刚从食堂出来,就见狄恩继续跟了上来。   狄恩笑得理直气壮,“回宿舍只有一条路,你让我走哪里?”   夏风一吹,他微长的头发轻扬,配上温柔的笑容和深情的眼神,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惑人的味道,可以说是情场小白杀手。   可惜季扶一点也不吃他这套,立即转身换了个方向。   “等等。”狄恩忽然凑近他,飞快地伸手,拿走了落在他头发上的一片银杏叶子。   与此同时,一道风刃咻地飞来,如闪电般又快又猛。   狄恩眼神微凛,侧身躲开,那道锐利的风刃正好擦脸而过,划开皮肤,瞬间留下一道细浅的伤口。   季扶反应过来,立即离他远点。   狄恩:“……”   他的脸颊隐隐作痛,抬手抹过伤口,指尖沾上了鲜红的血珠,舌尖舔净,缓缓看向来人。   银发男人俊美如斯,像是一座高大的冰山无声矗立,周身散发着冷烈的寒气,几乎化成实质,要冻死在场所有人。   季扶的眼神刚碰到那张脸,便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些少儿不宜的疯狂画面,头皮阵阵发麻,连腰都有些发软。   这个男人像是寒冰包裹的火焰,只有真正地靠近才会知道那层外壳是怎样融化成水,内里是如何熊熊燃烧,火热滚烫。   季扶甚至担心自己被烧化了。   尽管太子风华无限,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落后一步的银古,不想被别人看出他和白夜凌的事,立即转开了视线,看了眼狄恩。   狄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找到了。”至于找到什么,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又是一道风刃袭来。   “太子殿下!”银古看不下去,眼疾手快地出手挡住那道攻势,不赞同地看着白夜凌,“为什么出手伤人?”   白夜凌冷然启唇,“碍眼。”   银古皱眉,沉声道:“不妥。”   季扶没说一个字,他现在只想走,然而狄恩的戏精属性发作,猝不及防地往他怀里一倒,一副柔弱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季扶没来得及躲,正想把人丢出去,忽然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腰扭了。   他全身僵硬得一动也不动,狄恩大鸟依人似地往他怀里钻,抱也不是,丢也丢不出去,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   季扶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股预感在下一秒成真。   白夜凌几乎是瞬移到了两人跟前,动作粗暴地分开了他们。剧烈运动线,季扶的腰又是一阵疼,站立不住地靠在男人身上,对方顺势将他搂进了怀里。   狄恩被冷酷无情地丢了出去,反应极快地站稳脚跟,他活动着筋骨,骨节发出咔嚓的响声,之前的柔若无骨仿佛是一种幻觉。   “银古将军,你就这样看着太子殿下仗势欺人、棒打鸳鸯吗?”   话虽然是对银古说的,可他的眼睛却是看向白夜凌,暗红的眸子氤氲着黑色雾气。   银古还没开口,白夜凌便笑了。   “棒打鸳鸯?”他仿佛对这个词很感兴趣似的,反复咀嚼了几遍,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薄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你解释给我听。”   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   季扶沉默了几秒,僵硬地回答道:“打猎水鸟,夸你猎术好的意思。”   白夜凌:“……”   狄恩:“……”   银古:“……”   “嗤。”高贵的太子殿下发出一声笑,大手落在少年的腰间轻轻按揉,“我信了。”   季扶感觉到腰间的疼痛缓解,立即想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然而腰间的大手却忽然威胁似地加重了力道,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他的腰。   季扶:“……”算了。   但狄恩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挑挑眉道:“太子殿下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和季扶是什么关系吧?”   白夜凌连眼都不眨,“什么关系?”   狄恩眼中的挑衅不加掩饰,“大概是全校都知道我是他男朋友、以及每天都住在一起的关系。”   白夜凌闻言没说什么,季扶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季扶你怎么了?”银古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不禁上前一步,“要不要去看军医?”   季扶艰难道:“我没事。”   就是腰快要被某人掐断了。   银古皱眉道:“真的没事?”   “有。”季扶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劳烦将军送我去看医生,我走不动。”   他本意是想借机脱离太子的怀抱,谁知对方却是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银古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狄恩看着他,目光锐利得好像能看穿一切,喉间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没想到将军也是同道中人。”   银古的脸冷下来,沉沉的。   向来对学生一视同仁的他,莫名对这个叫狄恩的家伙感到不喜。   ***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季扶忍不住抓紧了男人的衣襟,低声道:“快把我放下。”   男人眼刀嗖嗖,“想换银古抱你?”   “我自己走。”季扶无语了一下,“人这么多,我们这样恐怕对太子的英名有损。”   白夜凌眸子危险地眯起,扫了一圈周围偷看的学生,一双双八卦的眼睛顿时吓得转了回去,只剩一只只耳朵高高竖起,生怕错过什么大瓜。   他想起狄恩的话,俊美如神的脸阴沉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你是真的怕我英名有损,还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季扶在心里点点头,无话可说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太子殿下再一次萌生出掐死某个平民雄兽的想法。 第16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六)   白夜凌黑着脸将人带到医务室。   季扶想到自己的性别,刚想反悔就听见男人对医生道:“出去。”   “啊这……”医生认出太子的身份,识趣地闭上嘴出去了。   白夜凌终于将怀中少年放下。   他冷冷凝视,“脱。”   季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不。”   白夜凌顿时皱眉,“你不脱,我怎么检查?”   “我没事,不需要检查……”季扶边说边坐起来,然后痛得深吸一口凉气,“嘶……”   白夜凌脸色更冷了,几乎要掉下冰碴子,“那你是想让医生检查?”   当然不是。   季扶比任何人都抗拒医生检查。   白夜凌低着头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少年垂下的睫毛,浓密纤长,像是蝴蝶的翅膀。   美丽又脆弱,轻轻一颤动,仿佛飞到了他的心尖,痒痒的。   “我不做什么。”他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季扶想到两人什么都做过,看看也不会掉块肉,确实没必要再矫情,干脆利落地解开了扣子。   一身斑驳的雪肤露了出来,暧昧的痕迹星星点点,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朵朵红梅,美丽妖娆。   白夜凌的呼吸不易察觉地沉了沉,却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动如山,看着季扶自觉转过去,才伸出手。   “这里?”他轻碰伤处。   季扶下意识地躲了躲,又坐定,“嗯。”   白夜凌修长的指尖轻划过少年的皮肤,目光落在那截柔软的纤腰上,眸色深了几分,“你该练练腰。”   季扶:“……”   男人的话颇有深意,但他并不想继续这种话题,便问道:“你会治?”   “你的手是谁治的?”白夜凌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弱智,不答反问。   “不一样。”季扶指的是医疗手段,而不是简单粗暴的精神力治疗法,这样也太浪费了。   果然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季扶不想接受白夜凌这么多好处,刚想开口拒绝,又听见对方不经意似地问道:“手怎么断的?”   季扶不欲解释太多,“摔的。”   话音刚刚落下,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好似有一只大手捏住了他跳动的心脏,连呼吸都跟着紧张地停止。   一种从未有过的惶然瞬间笼罩住了他,像是被人抓住了命脉。   “放松。”白夜凌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是华丽的大提琴音,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季扶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从脊椎处有一股力量在他身体里不断延伸,最后慢慢聚集在了心口处。   他在对他做什么?   白夜凌仿佛懂得读心术,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言简意赅道:“不是伤害你。”   季扶的心蓦地放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有一种近乎诡异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凌的精神力终于收回,季扶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身都是冷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白夜凌缓缓撩起他额前的湿发,“你的兽核有缺。”   季扶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映着光像是亮晶晶的宝石,“兽核?”   白夜凌觉得他很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好像随便一拐就能拐回家似的,“兽核就是兽人产生和存储精神力的东西,你的兽核缺了一块,所以在不停地流失精神力。”   季扶若有所思,“但我可以使用你给我的精神力,还能用源石补充能量。”   白夜凌不并意外,“每次都消耗得很快,不是吗?”   “是。”季扶上次用了一整块源石,却也只是和墨森打了一架,然后和男人搞了几回,精神力用得干干净净。   最后还是白夜凌给他渡了些过来,要不然他根本走不回学校。   白夜凌瞧了他一眼,“雄兽人的身体天生有缺陷,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季扶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有补救办法吗?”   白夜凌随意地点头,好像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轻描淡写道:“我需要研究一下。”   季扶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又飞快地消失不见,仿若流星般稍纵即逝,甚至来不及伸手抓住。   他抛出心中的疑问,“你打算帮我?为什么?”   白夜凌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太子妃。”   季扶如同一个死直男,“我不是。”   白夜凌哦了一声,“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季扶:“……”   ***   而在医务室外面,正站着三个男人——银古,狄恩,以及一个医生。   医生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化身透明人。   银古一张刚正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狄恩的表情却是十分难看,死死地盯着眼前紧锁的大门,几乎要盯出个洞来。   整整二十分钟了。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狄恩不是没想过破门而入,他刚到的时候就这么做了,只是并没有成功,男人强大的精神力像是一个坚固的结界,就连他也无法强行破开。   若是加上银古倒是可以。   只是对方显然不太可能会配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终于打开,率先走出来的人正是太子,季扶落后一步,走得稍微慢些,看起来衣服还算是整齐。   可狄恩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有一片小衣角粗心地塞到了皮带外面,再看他湿润的乌发,像是出了许多汗似的。   他俊容铁青地走上前去。   白夜凌长跨一步,挡在季扶面前,隔绝他觊觎的视线,鹰隼般的眸子寒意逼人,目光锋利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宝剑。   狄恩亦是满眼阴沉,如浓墨般要溢出来,几乎完全遮住了他原本的眸色,带着一种可怕的戾气。   气氛剑弩拔张之时,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太子殿下,银古将军!”   原来是闻讯赶来的军官,他是管理学生的主要负责人,从吃瓜群众口中得知此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此刻,他看着在场的两位大物,又看了眼阴脸的狄恩,悄悄地抹了抹冷汗。   好家伙,这个学生是怎么惹到了太子殿下?甚至还发生了不小的冲突,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来得正好。”白夜凌冷淡地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看狄恩一眼,高冷矜傲得像是一只仙鹤,而狄恩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在泥土里乱爬的小虫。   那军官恭敬又紧张,“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白夜凌凛声道:“给他换一个单独的宿舍。”   季扶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他原本也是要申请调换宿舍的,毕竟任谁知道同一屋檐下有个男人觊觎着自己,心里都不会太舒坦。   特别是他不喜欢狄恩,对方还强行撩他的时候,他只感到了厌烦和困扰,尽管对方曾经帮过他。   军官顺着太子殿下的目光看过去,一张天使般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瞬间就认出了季扶!   原因无他,狄恩和季扶那件事实在是太出名……好的,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冲突的原因,横刀夺爱果然是屡见不鲜的戏码。   军官心中默默同情了一下狄恩。   但是很快轮到他为难起来,“太子殿下,今年学生爆满,已经没有单独的宿舍可以换了。”   白夜凌也不强求,“那就安排到我那里去。”   除了狄恩以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季扶。   “什、什么?”军官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听错了。   居、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也是啊,这可是太子……   军官顿时更同情狄恩了。   狄恩果然不甘心就此安排,“太子殿下没有问过季扶的意愿,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事到如今,他知道季扶不可能继续和他住在一起,但他也不会让这个心思龌龊的太子得逞。   狄恩刚刚说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季扶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白夜凌不想让季扶和任何人住在一起,狄恩不想让季扶和白夜凌住在一起,而季扶既不想和白夜凌住,也不想和狄恩住。   他沉吟了会儿,看了看两个男人,试探性道:“要不然你们俩凑合凑合?”   所有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后是银古开了口,“我记得西栋有一间空房子。”   军官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一间空房子,只是那间房曾经有学生自杀过,没有学生愿意住,现在挪进了杂物。”   他刚说完,季扶立即表态,“我不介意。”   “这……”军官下意识地看向白夜凌,却见太子殿下眉宇间阴云密布,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几乎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银古像是看不到白夜凌森寒的表情,直接道:“既然季扶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安排。”   “呃……”军官略有些踌躇,等了一会儿,见太子虽然面色沉郁,但也只是深深地看了季扶一眼,并没有说出反对意见。   他莫名松了口气,立即转身去安排,生怕晚了一秒对方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这个结果勉强令人满意。   事情总算解决,季扶的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他和太子的绯闻满天飞的画面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夜凌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更不满意季扶的态度,紧绷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了几千亿星币。   季扶不想触他霉头,该溜就溜。   剩下三个男人留在原地,对视半秒,不约而同地偏过脸,难得达到了一种互相厌恶的诡异默契。   狄恩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银古这才冷硬地开口,“太子殿下身处高位更应该谨言慎行,今天无故伤人实在不妥,今后该怎么服众?”   “你在教训我?”白夜凌斜睨他一眼,看着男人始终不苟言笑的脸,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先管好你自己。如果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银古将军可以退休了。”   银古心中猛然一震,直到太子离开,他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返回住地,召来心腹。   “一个叫狄恩的学生。”   “找人盯着他。” 第17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七)   季扶回宿舍收拾东西,想在狄恩回来之前搬出去,以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回想着白夜凌对他做的事,倒没有狄恩心里想的那么龌龊,检查是真的检查,脱衣服也是真的脱衣服。   因为雄兽人的天生缺陷,精神力检查并没有那么全面,白夜凌用了医务室的仪器给他检查身体,又删除了所有数据。   男人认真的侧脸和严肃的神情明明看起来那样不可接近,但却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格外吸引人的魅力。   季扶微微恍了下神,不解风情地再次提醒道:“我不是你的太子妃。”   所以不要为我费这么多心思。   男人性感的薄唇轻掀,让人莫名有一种亲吻的欲望,他笃定道:“四天后就是了。”   “四天后也不是……”季扶接收到太子殿下危险的眼神,终于产生了一丝求生欲,试探地补充了一个字,“……呢?”   可惜的是,这个字没能救他。   白夜凌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堵住了他不讨喜的嘴巴,啃咬着他柔嫩的唇瓣,让他再说不出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   季扶避无可避,呼吸间全是男人凛冽的气息,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飘然的眩晕。   像是猫吸了猫薄荷。   他从来都是个忠于感受的男人。   除了第一次在诡林打野战体验感不佳之外,男人给了他几次极致的体验,他基本是半推半就。   当然,如果白夜凌别搞那么凶就更好了,一个受这么凶算怎么回事,要凶也该是他这个攻比较凶才对……   一不留神,季扶就想远了,想的竟然还全是黄色废料。   直到男人呼吸粗重地松开他,咬着他的耳朵警告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亲亲,你为什么不答应太子呢?”系统突然响起的声音一下子把季扶拉回了现实,“你可以先答应他,让他帮你补兽核嘛,血赚不亏!”   季扶被系统的言论惊讶到,“你可真是个机灵的渣男。”   系统羞涩道:“没有啦。”   季扶:“……你开心就好。”   他是一个商人,当然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是血赚不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这样利用白夜凌,也不知该怎样对待这个男人。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似乎也有一个男人让他同样的束手无策。   ***   季扶搬宿舍搬得很顺利,基本只花了半天时间,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访客竟然会是之前负气而走的墨森。   墨森的确很生气,他觉得自己的友情受到了侮辱,季扶连骗都不愿骗他一下,直白得让人讨厌。   他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墨森气鼓鼓地回到住处,想了许久才勉强想通一个道理。   没有物质的友情就是一盘沙,风一吹就散了#,季扶也算是情有可原。   如果他能好好道歉的话,他也是可以勉强原谅这个可恶的家伙。   就这样,墨森一边等着季扶的道歉,一边口嫌体正直地找办法弄源石,没想到却等来了季扶的绯闻。   什么“太子横刀夺爱”、“二男争一喵”、“转校生绿帽疑云”……传得有鼻子有眼,堪比古早狗血小说。   然而墨森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太子和季扶?这话编得也不打草稿,还不如编他和季扶更可信一点呢!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又听说季扶换了一间单人宿舍,心中不禁拍手叫好,爽得像是夏天吃了片冰西瓜。   他仅仅是因为讨厌狄恩而已。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得知这件事情,墨森实在是等不下去,决定还是主动出击,一拿到源石就杀到了季扶的宿舍。   此时此刻,季扶看着站在门口,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的墨森,诧异道:“你的手怎么了?”   墨森俊帅的脸庞不禁多了一丝赧色,见季扶直直地盯着他的手臂,有些恼羞成怒,“没见过骨折啊。”   话音一落下他就后悔了,季扶虽然平时看着淡漠,但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他语气这么差惹毛了这家伙,直接把他关在门外怎么办?   不过好在季扶并没有和他计较,神色淡然道:“当然见过,我的手不就是你踢断的吗?”   墨森心中的愧疚瞬间像是海水一样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甚至不敢去看季扶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之前发脾气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想报仇的话,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我只剩一只好手了。”   季扶竟然被他的话逗笑了。   墨森偷偷抬眸,不禁呆了呆。   啊……季扶在笑他吗?   算了,笑就笑吧。   谁让他笑得这么好看?好看得让人产生一种想要珍藏的冲动。   季扶看着墨森无措的神情,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情的熊孩子,突然感觉这家伙其实也没那么烦,“进来。”   他没有怪墨森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比试有输有赢,有伤有痛,计较这些就没有意思了。   “啊?哦哦。”墨森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傻得跟哈士奇一样颠颠地进了门。   “坐。”季扶难得这么客气,不经意地问道,“手怎么弄的?”   墨森还真不好意思提这事,耳根微红,含含糊糊道:“就、就是不小心摔的。”   他倒没说谎,这手还真是摔断的,但重点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摔,像是被人暗算了一样。   要不是季扶刚才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他真的差点怀疑是这家伙偷偷报复他。   他作为前线班的佼佼,不是在比试和战场上受伤,而是自己把自己摔骨折了,传出去真的要笑掉大牙了。   因此墨森才不愿详细提起。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等伤好之后再来找季扶,以免被对方嘲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等不了那丁点时间。   季扶听着墨森的话只觉得耳熟,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某个片段——   “手怎么断的?”   “摔的。”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墨森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丢脸的事情,马上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听说了什么吗?他们居然说你和太子有关系!哈哈哈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季扶:“……”   他沉默片刻,也转移了话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墨森哈哈哈地笑够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源石,递过去,“喏。”   季扶微微惊讶,“你不是……”   “本少爷又改变主意了不行吗?”墨森捏了捏源石,哼哼两声,“不过也不是白给你的。”   季扶当然也不会白要,“你想要什么?”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兽核能不能修补,当然还是要储备源石。源石珍贵,墨森提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要钱他也会想办法去赚。   墨森挑挑眉毛,立刻说出自己早就蠢蠢欲动的想法,压着兴奋道:“我要你给我量身设计一架独一无二的机甲,要最炫酷最拉风的那种才能配得上本少爷的帅气!”   季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怔了一下,干脆答应道:“成交。”   墨森就笑起来,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手握成拳,特别中二地要和季扶碰一下。   季扶拒绝做这么傻的举动。   墨森坚持要有仪式感,拳头认真地攥紧,郑重其事却又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季扶光洁白皙的额头。   然后……   他差点就失去了唯一一只正常的手,然而却依然莫名其妙的美滋滋。   ***   墨森刚一走,季扶又收到了源石,三颗整整齐齐地放在精美的礼盒中,里面还铺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这熟悉又夸张的风格……   难道真的是狄恩?   季扶面无表情地把盒子盖好,然后放回了原位,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这个道理,他深知。   与此同时,心腹正在向银古恭敬地汇报,“狄恩送了季扶三颗源石,季扶打开看了一眼,并没有收下。”   银古脸色沉沉地看桌上展开的资料——   狄恩,原学籍是比丘星学院,成绩优异,破格录取转入蓝星军学院,家境殷实……   这是一份天*衣无缝的资料,就连银古也没有找出任何破绽,然而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才显得可疑。   “继续盯着他。”银古道。   心腹称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银古蹙眉道:“有话就说。”   心腹犹豫道:“墨森也送了季扶一块源石,需要重点观察吗?”   “他收了吗?”   “收了。”   银古闻言神色一顿,同样是珍惜的源石,季扶为什么只收墨森的东西,却不收狄恩的东西?   这种情况令他莫名有些在意。   “季扶……也稍稍留意。”银古斟酌了下词措,“不是监视,不要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毕竟狄恩对季扶十分在意,两人的接触也较为频繁,如果狄恩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季扶的处境无疑十分危险。   所以他仅仅是在考虑学生的安全问题。 第18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八)   墨森和季扶约定好了一个星期后交图,然而才过了两天,他就有些忍不住想去找季扶了。   他只是想看看进度,仅此而已。   墨森抱着这样的想法,心安理得地去找季扶了。可谁知道,事情就是那么不巧,季扶竟然不在宿舍,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莫名有些失望,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猫爪子似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墨森鬼使神差般地朝着声源处走去,那里生长着几棵茁壮的大树,枝叶繁茂。而其中一棵树下,多出了两道亲密的人影。   原来是学校里的小情侣。   墨森只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在学校谈恋爱。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强,难道不香吗?   就在墨森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够了,别再亲了。”   清冷的少年音微微沙哑,说不出的动听撩人,几乎要酥进骨子里。   墨森全身僵硬,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绿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不敢相信地看了过去。   树下,高大健壮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将相对娇小的少年按在树干上反复亲吻……那少年像是不耐烦了,微微偏过脸去,火热的吻便落在他白皙的右边脸颊。   墨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少年完美的侧脸,精致又漂亮,是独属于季扶的天生优越。   季扶……   居然真的是季扶!   墨森仿佛被一道雷狠狠劈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个人。   少年的神情虽然不耐,但却并没有排斥之色,像是半推半就,纵容男人的吻落在脸上,唇角,下巴……   墨森的胸口却是有一团火在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的青筋爆凸得像是一条条可怕的蚯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   季扶他怎么能…怎么能……   可残存的理智又在问他——   季扶凭什么不能?   两个人亲密的画面刺痛了墨森的眼睛,可他还是自虐似地盯着看,几乎要把男人宽阔挺拔的背盯出一个洞来。   这个男人是谁?   狄恩?不,不像!   这个熟悉的背影更像是……   墨森的心中浮起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犹如发芽的种子,猛然破土而出——   太子!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男人在这同一时刻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   墨森心脏一紧,反应飞快地躲在大树后面,隐去身形的同时也看到了太子那张俊美无双、过目难忘的脸庞。   墨森的心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季扶竟然真的和太子有关系!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之前季扶不是还和狄恩……   墨森顿时想起了学校传得满天飞那些绯闻,原来竟然全部都是真的!太子竟然真的把季扶从狄恩手里抢走了!   想到他之前还把绯闻当成笑话告诉季扶,没想到那个真正的笑话竟然是他自己!   墨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像是火山喷发,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冲上前将两人分开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他撞上男人冷冽如冬日寒风的视线,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墨森清醒了几分,几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只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   “你在看什么?”季扶轻喘道。   白夜凌若无其事地回头,低头含住他柔软的唇瓣,漫不经心地喃道:“没事。”   季扶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事就放开我。”   白夜凌继续亲他,“吻不够。”   季扶忍无可忍地咬了他一口。   白夜凌这才吃痛地松口,伸手抹了一下唇,血珠晕开将唇瓣染得殷红,艳色无双,仿若神祗堕落成魔。   他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少年漂亮的眼睛,灿若太阳,深邃如海,折射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丽光芒,照进他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第一次对视,他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希望这双美丽的眼睛永远只看到他一个人。   良久,白夜凌终于开口,缓慢而优雅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季扶闻言微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正是他和白夜凌约定考虑的时间。   缓兵之计开始失效。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眸道:“抱歉,我不能做你的太子妃。”   男人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可偏偏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莫名叫人毛骨悚然。   “没关系。”他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开口说出的三个字却比任何话都要危险。   季扶也不敢相信他这么好说话,一抬眼就撞进男人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像是坠进一片汹涌的海。   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男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顿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白夜凌,你要干什么?”   “弄死你。”   白夜凌面无表情地把人扛回宿舍,单人宿舍的好处顿时就显露出来了,不管打架打得多凶,也没人打扰。   季扶的火气也上来了。   这狗男人都要弄死他了,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大不了两败俱伤,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一回,季扶先发制人地把太子按在床上打,没一会儿就被对方压了回去,他不甘示弱地反身骑在对方腰上,打得那一身冷白的皮肤青青紫紫,还附带几道猫爪似的血痕。   但很快太子就改变了套路,朝他下路攻去,季扶毫无防备地被他扼住了弱点,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太子显然拥有折磨的天赋,季扶很快就承受不住了,手死死地抓着男人的头发,指骨森森发白。   刚才他咬了白夜凌一口,现在果然付出了同样的代价。   季扶呼吸急促,“遇见你这样的受,不死也残。”   “受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白夜凌的声音有些含糊,听起来不清不楚的。   季扶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没有攻受之分,只有雌雄性别。   他凭着混沌脑子里的最后一丝清明,断断续续地解释道:“雌为受,雄为攻。”   白夜凌恍然,“你是攻。”   季扶鬼使神差道:“嗯……你也可以叫我老攻。”   白夜凌没叫,认为这不是好词,继续折磨季扶,丧心病狂地给他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季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终于坚持不住了,败得一塌糊涂。   但白夜凌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察觉到他又要打人,季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尖都微微颤抖。   他哑声道:“你叫我一声老攻,我做你的男朋友。”毕竟他刚才只是说不做太子妃而已。   这五天季扶自然也有认真考虑。   他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却并不排斥和白夜凌交往。而且,怎么说也是他主动睡了白夜凌,多少也要负点责任。   但太子妃这个头衔,他真的不可。   然而这个时候说这话也晚了。   白夜凌像是铁了心要弄死他,也激起了季扶的胜负欲,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量反抗,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   但打到最后还是季扶落了下风,给太子殿下打得奄奄一息,头顶的猫耳可怜巴巴地耸拉着,被揉来揉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季扶听到白夜凌好像低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可他的猫耳朵正饱受男人的蹂*躏,模模糊糊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他只得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男人的口型,然而没有坚持几秒眼皮就沉重地合了下去,仅仅只来得及看懂两个字。   ***   季扶醒来的时候,人是懵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节操竟然这么低,也没想到白夜凌竟然真的叫了他一声老攻。   这种感觉,实在微妙。   季扶望着天花板放空自己,一条血痕累累的手臂横在他的腰侧,慵懒磁性的男声跟着响起。   “我带你回帝星。”   帝星有着最好的资源,补全兽核的成功率自然更高。   季扶想起主角的经历,他的悲惨命运正是从去帝星的那一刻开始,他想也不想道:“我不去。”   白夜凌道:“蓝星资源贫瘠,你不适合这里。”   雄兽人本就珍贵脆弱,像是一朵温室的花,精心娇养,享受阳光雨露,而不是经历这些风吹雨打。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季扶语气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男朋友。”   白夜凌的心瞬间被这三个字戳中,他摸摸少年还没收回去的猫耳朵,一贯冷漠的眸子里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像是冰雪消融。   “我要回去一趟,取些材料,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第19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十九)   白夜凌临走的时候给季扶渡了不少精神力,还送了一箱源石,并要求他把墨森的源石丢掉。   季扶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到了交设计图的日子,墨森却并没有来找他,季扶心中略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   第二天,墨森才找上门来。   少年脸色苍白,顶着一双黑乎乎的熊猫眼,双眸布满了血丝,空洞无神,走路都像是飘着,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季扶乍一看,还以为看到了一个游魂,这家伙怎么了?   他正奇怪,就听见墨森冷不丁地开口,“我看到了。”   季扶疑惑,“什么?”   墨森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和太子。”   “哦。”季扶反应平平。   墨森胸口闷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季扶奇怪地看着他,“没有。”   他和墨森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之前和狄恩……”   “那是假的,这个是真的。”   季扶不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私事,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要的设计图,我已经画好了,验收一下。”   可墨森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验收?他满脑子都是季扶和太子亲吻的画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那天我和你说绯闻的时候,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可笑的傻子。”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季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家伙有点不太正常,所以并没有接口,而是拿出来一块源石。   他把设计图和源石一起交给墨森。   墨森的眼神顿时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扶平静地解释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用不上了。”   这个东西珍贵,他和墨森的交易算起来还是他占便宜,而现在他并不缺源石,不如还给墨森。   墨森闻言眼中的血丝变得更红了,他死死地盯着季扶手中的那块源石,心中乱得厉害,以至于口不择言起来,“也是,现在你有太子这个靠山,精神力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里还看得上这小小的源石?”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季扶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懒得和他多说废话,直接道:“你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墨森瞬间被噎住,喉咙跟卡了鱼刺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质问季扶?   季扶和谁在一起,根本不关他的事,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呢?他想控制自己,可是却根本控制不住。   两个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季扶不仅把源石还给了墨森,还把设计图一并也给了他,然后就把他赶了出来。   墨森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宿舍门口,连门都忘了开,直挺挺地撞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室友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墨、墨少,你这是怎么了……”   墨森像是看不见他似的,额头顶着一个肿包走进了宿舍,好像感觉不到痛。   室友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偏偏这个时候墨森的耳朵比任何时候都灵,正好就听见了他的话,猛然回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室友吓得半死,结结巴巴道:“没、没说什么啊!”   墨森大步上前直接揪住了他的领子,像是要打他一顿似的,激动道:“我让你再说一遍!”   室友瑟瑟发抖,只能战战兢兢地重复,“该、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他的话音落下,墨森瞳孔紧缩,像是瞬间失去了力气,松开了对方。   失恋?他和季扶又不是那种关系……   他回想起之前撞见季扶和狄恩抱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候他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   难道他对季扶……墨森的心狠狠一震!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迷雾仿佛被一缕晨光缓缓拨开,他的一切反常和古怪也终于找到了原因。   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季扶!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然而却已经晚了。   季扶已经和太子在一起了。   他各方面根本比不上太子。   任谁都知道选择哪个更好。   况且,季扶也并不喜欢他。   意识到这个事实,墨森心中泛酸,像是生吃了柠檬似的,一阵阵的难受。   明明他们两个是最先认识的。   季扶以前还对他有感觉。   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   两个少年的纠葛只不过是一个插曲,比起这两天忽然发生的一件大事,简直是不值一提——   虫族再次发动进攻了!   因为兽人族中混入了虫族的奸细,陷入了许多重要的军事机密,导致第一场战役惨败。   “果然是他!”银古看着摆在桌面上的证据,俊逸的脸庞泛着铁青色,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立即捉拿狄恩。”   然而不久后心腹却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坏消息——   “狄恩和季扶一起失踪了!”   银古脸色骤变。   季扶醒过来时,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空气中的花香让他感到微微晕眩。   这是一座华丽至极的宫殿,璀璨的水晶灯照遍每一个角落,天花板和墙上都刻着神秘又复古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   “醒过来了?”高大的男人挑开如雨丝般的薄纱,迈着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缓缓地走了进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佻笑意。   季扶从床上起身,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狄恩戏谑地挑挑眉,“你明知故问。”   季扶审视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锐利如刃,“因为你是虫族的奸细,我和你一起失踪,也会被当成奸细。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那么你的确成功了。”   “不不不。”狄恩修长的食指轻抵在殷红的唇瓣上,轻笑道,“那你可就想错了。”   他停顿了一下,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张阴柔的脸越发显得艳丽多情,“我纯粹只是因为喜欢你,抢又抢不到,那就只能偷了。而且,我可不是什么虫族的奸细,你怎么能冤枉我呢?”   季扶一言不发,冷若冰霜。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的身份,我当然会告诉你。”狄恩一边说着,一边绅士似地对少年伸出了手。   季扶无视他的手,“走。”   狄恩也不觉尴尬,收回手。   季扶跟着他走出去,心中有了猜测。可真正走到外面的时候,他还是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虫子,到处都是虫子。   有的长着密密麻麻的腿,有的身上布满了眼睛,还有连形状都没有,如同蠕动的肉块……它们到处爬动,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季扶看得头皮发麻,胃中一阵翻涌,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这些虫子看似无规律地行动,但却有意识地避开了这所宫殿,似乎不敢靠近似的。   他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仿佛是为了他验证的心中的想法似的,狄恩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两边侧脸浮起了妖冶的红纹,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宝石一般,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但这些变化并不足以让季扶色变,真正让他吃惊的是,狄恩的背后竟然“刷”的一声,长出了一对硕大的蝴蝶翅膀!   轻薄如纸,上面印着美丽鲜艳的花纹,像是一幅漂亮的画,叫人移不开目光。   “好看吗?”狄恩像是孔雀开屏似的,向季扶展示着他最为骄傲的翅膀。   季扶脸色冷凝,无比肯定道:“你是高阶虫族。”   只有高阶虫族才是人形。   而外面这些丑陋的虫子,全是低阶虫族,听从高阶的指令,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没有痛觉神经,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   狄恩扇扇翅膀,微笑道:“我只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蝴蝶罢了。”   季扶问道:“像你这样的高阶有几个?”   “你是在探听军事机密吗?”狄恩眼神跟勾子似的,微微靠近少年,“一个吻,交换。”   季扶面无表情道:“滚。”   狄恩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这么凶干什么?告诉你也无妨,就只有我一个。”   季扶瞳孔微微一缩,一个?   这么说来,狄恩竟然是虫王?   近年来,低阶虫族的繁衍能力越强,但高阶虫族的生育率却屡创新低,加上被兽族不断绞杀,高阶虫族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也是虫兽两族维持了这么久太平的原因,没有高阶虫族的指令,低阶虫族们如同一盘散沙,不过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丑陋虫子。   狄恩生来便是高阶虫族。   但他不是唯一的高阶。   按道理来说,身为珍稀品种的高阶,他和其他的高阶应该互相团结,一起打倒兽族,称霸兽星。   可狄恩偏不,他把他们都杀了。   他要做这个世界的独一无二。   上天注定,让他遇到了另外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季扶。   “我是唯一的虫王,你是最后一个雄兽,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不是吗?”   他的嗓音低沉迷人,充满了蛊惑,那双深情的眼睛仿佛漩涡一般,一不小心恐怕就会掉进去。   然而季扶闻言,心里却是一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狄恩回想着,眼中漫起阴霾,但很快又慢慢散开,“我们还是来做一点开心的事情吧。” 第20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   季扶的失踪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很多人都觉得他和狄恩一样,是虫族的奸细。   墨森最近正为季扶的事情着急上火,又听到了不少流言,可以说是怒火中烧,又一次听到这些议论,当场就发作了。   “谁敢再说一句季扶是奸细,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有人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那为什么就只有狄恩和季扶失踪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墨森直接把他从人群里揪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冷厉道:“如果今天你被奸细杀了埋了,谁都找不到你,在所有人眼中你和奸细失踪了。那么你也是奸细?”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墨森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像是丢垃圾一样地把人丢开,怒声道:“我们的同胞落到了敌人的手中,你们不想办法救人就算了,还在这里恶意揣测受害者,你们配上这所学校吗?通通卷铺盖滚回去算了!”   全场安静一片,无人敢反驳。   “墨森。”不知道过了多久,银古的声音忽然响起,严肃而冷硬,“跟我过来。”   墨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是,将军。”   办公室里,银古背对着墨森,负手站立,“我看到了你提交的请战申请书。”   墨森紧抿唇瓣,“请将军批准。”   银古继续道:“你的父亲找到我这里,希望我拒绝你的请求。”   墨森闻言顿时急道:“将军!你别听他的!”   “我自然不会听他的。”银古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停顿了一下,“但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上战场,做到无愧于心。”   墨森胸口一震,他抬头看着男人高大伟岸的背影。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不再追逐这个大英雄,而是逐渐落在了季扶身上。   他是为了去救季扶,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个真正的战士,保护同族是使命,但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怎么有能力保护更多的人?   他不仅要救出季扶,还要保护千千万万的同族!   这一刻,墨森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   虫族与兽族的交界处,战火纷飞。   低阶虫族铺天盖地,竟有千军万马之势,白夜凌一身军装坐在机甲室内,带领着军队猛烈进攻,强大的杀意如同天罗地网,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原来对年轻的太子不按原计划提前出战颇有微词的将领们均是心服口服,只当他早有成算,却不知这位冷漠残酷的太子殿下是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乱了阵脚。   白夜凌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前脚一走,后脚就出了乱子,季扶竟然直接被狄恩掳走了!   早知如此,他就算是打包也要把少年带走,然而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白夜凌只要一想到季扶因为他的疏忽而落在狄恩手中,心脏便是一种密密麻麻的痛,仿佛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了一遍。   这个时候时间才是最宝贵的,拖上一秒,季扶便多一分危险,毕竟谁也不知道狄恩真正的目的。   想到狄恩对季扶的龌龊心思,白夜凌更是一秒都等不下去,恨不得直接把这只卑劣的虫子挫骨扬灰!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破坏了原有的作战计划,甚至不惜用武力镇压,要求即刻出战攻打虫族!   而银古是唯一没有反对他的人,甚至还给了他一定的支持,力排众议。   那个叫季扶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在意的魔力。   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时间这么久了,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个可能,银古胸口有些发闷,然而他一向没有太多表情,也无人发现他情绪的异样。   和他对比明显的是墨森。   墨森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却是比任何新兵都要勇猛无畏,遇到危险也毫不退缩,而是迎险而上,杀了不少进化中的低阶虫族,立下了赫赫战功。   不小心新兵对他即是羡慕又是敬佩,心中暗想此战结束墨森最低也要封一个少尉。   然而墨森心中却从未想过封衔的事,脑子里想的全是该如何救出季扶,想到狄恩可能会对少年做的事情,他眼中的怒意和恨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体内燃烧着熊熊烈火,给他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一定要杀了狄恩那个奸细!   ***   外界炮火连天,血流成河,虫星王城内却是一片幽静,岁月静好。   “我们还是来做一点开心的事情吧。”狄恩的话音刚刚落下,季扶厌恶地皱眉,转身就走。   然而下一秒,男人修长的手臂一伸,准确无误地勾住他的腰,轻而易举的将人拉进了怀里。   季扶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男人那一对看似轻薄的翅膀却是缓缓将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撼动,逼得少年无处可逃。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亲密得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这种令人窒息的暧昧让季扶本能排斥。   他正准备催动精神力反抗,然而鼻子却忽然嗅到了一种奇异的微凉香味,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跟着打开了,由内而外的畅快。   季扶控制住自己想要往狄恩身上嗅的冲动,抿唇道:“是什么?”   “猫薄荷,喜欢吗?”狄恩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语气里带着一点邀功的意味,“我为你种了一个园子。”   季扶嘴硬道:“不喜欢。”   “不诚实的孩子。”狄恩一眼看穿他的口是心非,漂亮的蝴蝶翅膀轻轻一抖,无数亮晶晶的猫薄荷粉落在了两人身上,香气瞬间变得更浓郁了。   这对一只小猫咪来说显然是失智的剂量,狄恩此时就是一株行走的猫薄荷草。   这一会儿,季扶像是躺在柔软的云朵之间,头脑晕晕乎乎的,虽然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可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贴近对方的脖子,深深地嗅。   果然没有一只猫可以逃过猫薄荷的诱惑。   直到男人将少年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倾身压上,季扶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手抵住了对方的胸膛。   “干什么?”他的语气很冷很冷,声音却软得像是喝醉了酒,入耳酥麻。   狄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当然是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季扶全身一个激灵,“……我们虫兽有壁。”   “有没有壁,试试不就知道了?”狄恩眼中一片火热,唇角勾起了一抹邪意,“听说雌兽人和雄兽人会生出最强大的后代,不知道我们能生出什么?”   虫族都是雌雄同体,可有性无性繁殖,千百年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虫兽结合的例子。   季扶听完狄恩的话,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等等,你先冷静冷静,或许我们可以聊聊人生。”   “冷静不了,光是想一想,我就已经热血沸腾了呢。”狄恩阴柔的脸庞竟然出现了一丝期待之色,红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季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忍不住骂道:“放开我,你这个神经病!”   狄恩似笑非笑地纠正,“说错了哦,我是变态。”   季扶眼中怒意滚滚,“变态!”   “在呢。”狄恩说着变态的话,做着最变态的事情,季扶越是挣扎,那双看似美丽但却无比坚固的翅膀便包裹得更紧,加上猫薄荷的软攻击,他根本无法挣脱。   男人循循善诱地给他洗脑,“你该不会真的要为那个太子守身如玉吧?其实做虫族的王后也不算太差,你觉得呢?不管做虫做兽,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尽情享受吧,小猫咪。”   季扶听到他提起白夜凌,不由得想起对方临走时那个细腻缠绵的吻,这家伙应该已经发现他失踪了吧?   他莫名有种直觉,白夜凌一定会来救他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季扶放弃了挣扎,如同咸鱼似地一动不动,一边吸着猫薄荷,一边深以为然地对狄恩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狄恩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嗯哼。”   然而下一秒季扶却是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一想到你是毛毛虫,我真的英不起来。”   轰隆隆——   狄恩头顶仿佛响起了一道雷声,整个人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像,慢慢裂开。   饶是脸皮再厚,内心再骚,他也无法对这句话无动于衷,心脏仿佛狠狠地中了一箭。   他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是蝴蝶,不是毛毛虫。”   季扶反驳,“蝴蝶也是毛毛虫变的。”   狄恩在这一刻竟然无言以对,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沸腾的血液慢慢凉了下来,所有的兴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身为虫族,从来不觉得低族一等,可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丝自卑。   他下意识地用嘲讽掩饰,嘴角噙着一丝恶意的笑,“我真的挺好奇,你这么嫌弃我,等到被欲*望掌控的时候,会怎样向我求助呢?”   季扶想到自己的情热期,脸色微变。他真的很讨厌这个设定,很讨厌被欲*望掌控的自己,像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脑子里只剩下交*配。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和狄恩发生什么。 第21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一)   狄恩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季扶,低阶虫族需要他下达指令,季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狄恩离开,他便试图走出这座王城宫殿,然而直到迷路也找不到出口,反而被一群奇形怪状的虫子围了起来。   季扶身上还藏着源石,上次狄恩中途放弃了继续,所以并没有搜出来,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他补足了能量,此刻也有精神力对付这些低阶虫族,当场就让他们毙了命。然而,在虫星最不缺的就是虫子。   他刚刚杀完了一圈,很快又有新的虫子作为援军源源不断地补了上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虫子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堆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虫液散发着阵阵恶臭,熏得季扶十分反胃。   他杀到手酸之际,忽然有了一个发现,这些虫子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并不敢触碰他,只是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困在其中。   一双双硕大的虫眼盯着他,像极了一颗颗监控摄像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狄恩就回来了,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手累不累?”他似乎忘记了昨天的不快,恢复以往的常态,体贴地问道。   好像季扶杀的不是他的虫民,而是砍了什么白菜黄瓜。   季扶不答他,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狄恩一来,虫子们渐渐散开,甚至还将同伴的尸体也叼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满地的虫液,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狄恩并不挑明少年想要逃跑的事情,只是以邀请的口吻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心情好的地方。”   季扶倒不是真的想去他口中的地方,而是想要离开这个恶心的区域,便跟着他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狄恩停下。   季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风吹起伏,宛若一片温柔的海浪,微凉的香气迎面袭来。   “这是……”   一个园子的猫薄荷草!   狄恩说的竟然不是假话,他真的种了一个园子的猫薄荷草!   见季扶目露惊讶,狄恩眼中不禁多了一丝愉悦,“喜欢吗?”   季扶说不出“喜欢”两个字,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诚实的,心中的烦躁和怒意被空气中的香气奇迹般地安抚了,甚至对狄恩都生不起气来。   “去玩吧。”男人的语气温柔又低沉,像是在对小孩说话似的。   季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里,刺痛让他勉强压制住了要滚进这片猫薄荷田中的冲动。   然而他的双腿却早已经不听使唤,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一步步地走进了这片猫薄荷园。   这里大概会是猫咪的天堂。   季扶如宝石般清澈漂亮的异瞳,逐渐变得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深深地呼吸,猫薄荷的香气缓缓进人肺部,又流向四肢百体,每一个毛孔都跟着愉悦地放松。   他甚至开始产生幻觉。   红发红眸的男人站在他眼前,可他却看成了银发蓝眸,妖孽似的脸也替换成一张如神祗般俊美绝伦的面孔。   “白夜凌?”季扶不确定地眨了一下眼,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一种暧昧的讯号。   “虽然被当成别的男人我很不高兴,但是谁让我喜欢你。”狄恩眼中的阴沉一闪而过,意味不明地看着少年,牵起他的手轻吻了一下,“只能原谅你了。”   季扶轻轻皱眉,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一会儿是狄恩的脸,一会儿又是白夜凌的脸,再过一会儿……   他竟然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毛毛虫!而且这只毛毛虫还顶着一张血盆大口要亲他!   季扶:“!!!”   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猫薄荷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狄恩正倾身靠近,季扶几乎是条件反射,想也不想地一拳砸了过去,正中男人的胸口!   狄恩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一拳,不自觉地后退好几步,胸口处一阵闷痛,“啧!”   话音刚落,季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扑进了猫薄荷丛中,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圈圈地翻滚。   季扶屏住呼吸,咬破舌尖,才勉强不受猫薄荷的干扰,手心凝聚精神力朝着狄恩的要害处攻去。   狄恩眼神一凛,险险避过。   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然而季扶不可能永远不呼吸,很快就受到猫薄荷的影响,落入了下风。   特别是当男人又故伎重施,用那双蝴蝶翅膀将他紧紧包裹起来,他便没了挣扎之力。   “本来想等到你的情热期。”狄恩低低地在他耳朵笑,邪气凛然,“不过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温热的气息拂过季扶的耳朵,撩起一片酥麻,他厌恶地偏过脸,“我对你没有感觉。”   “没关系。”狄恩似乎并不介意,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我有感觉就行。”   季扶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系统啊啊啊地大叫,“亲亲怎么办!他居然想对你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快想办法。”   系统:“猛男也没有办法嘻……呜呜呜!真的太对不起亲亲了!”   季扶:“……”   别以为他没有听见它笑了一声!   不管是当攻还是当受,季扶都不想和狄恩做那种事情,他尽量保持着冷静,试图和对方进行谈判,“狄恩,你到底是喜欢我什么?灵魂还是身体?”   “灵魂和身体都喜欢。”   “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既然注定得不到你的心,得到身体也是好的。放轻松,我不会弄疼你的。”   狄恩并不上他的当,口中衔着一片猫薄荷叶低头正想哺入少年口中,然而对方却是忽然脸色一变,像是一条缺氧的鱼,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呼吸起来。   狄恩微微一愣,疑心是不是他把人缠得太紧,又怀疑其中有诈。   “滚开……”少年难受地低吟,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似的,白色的脸蛋渐渐覆上一层薄红色,“不准碰我!”   他的隐忍,他的难耐,他的故作凶狠……全都清清楚楚地映在狄恩眼里,让他的心越发狂热,恨不得直接把少年吞进肚子里。   “你确定吗?”狄恩灼灼盯着他,看到少年一副难以呼吸的模样,最终还是缓缓收起了翅膀,将人松开。   他没有想到,季扶的情热期会来得这么快,简直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狄恩尚有怀疑,正想试探,却见少年头顶忽然冒出了一对雪白的猫耳朵,柔软的绒毛,淡粉的耳廓,微微下垂的耳尖轻轻颤抖……   扑通!扑通!   他的胸膛猛烈震动,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最后一丝警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少年可爱的耳尖。   可还没有等他碰到对方,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狄恩的动作顿住,全身都是僵硬的,低头便看到少年的手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正紧紧地捏着他最脆弱的心脏。   “果然是装的。”他脸色有一丝苍白,缓缓地抬起眸子,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真狠啊。”   季扶微微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盯着男人的胸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的确是装的,想要趁机打败狄恩,可却不想体内白夜凌残留的精神力突然发生异样,竟然比他更先一步出击,快准狠地捅穿了狄恩的胸口!   “你要杀了我吗?”狄恩定定地看着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季扶,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   季扶闻言不禁一怔。   就在这一瞬间,狄恩猛然钳制住他的右手狠狠一扭,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咔嚓!”   季扶的手被生生扭断,剧痛中瞬间松开那颗火热的心脏,从男人的胸膛里抽出,殷红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狄恩胸前多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可他却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死死地盯着季扶。   “季扶,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他口中说着伤心,却不见丝毫伤心之色,苍白阴冷的脸浮现戻气,眸中的红光愈发浓郁妖冶,仿若地狱里走出来的可怕修罗。   季扶痛得皱眉,没想到一时失察竟然断了只手!而下一秒,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出手快如闪电,狠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季扶的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肺里的空气在不断地减少,而对方还在不断地加大力量,仿佛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就在他濒临窒息的时刻,一道银白色的光如利箭般破空而来,强大的杀意和威压直击狄恩!   狄恩扇动翅膀飞快躲避,无需去看便知是谁,一种宝贝将被人抢走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受了伤,恐怕难以正面匹敌。   但他仍是不甘心地降落,试图捡起半昏迷的季扶。   然而狄恩才刚刚碰到季扶的衣服,一股恐怖的力量席卷而来,犹如暴怒的野兽,竟生生地绞断了他的一双翅膀!   “啊!”狄恩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整个虫星似乎都跟着震动,无数只低阶虫族接收到王的召唤,成群结队地赶来。   不一会儿,整个猫薄荷园便被低阶虫族占领,天上,地下,甚至是空中,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密密麻麻,竟有千军万马之势。   白夜凌如雪山般矗立在汹涌的虫潮之中,俊美如神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好似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触动他半分。   然而,紧绷的下颚线却是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他单枪匹马,为一人而来。 第22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二)   这注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低阶虫族群起攻之,白夜凌挥剑斩杀,却并不恋战,而是朝着狄恩冲去——擒贼先擒王!   狄恩受了重伤,节节败退。   白夜凌步步紧逼,周围的低阶虫族疯狂地攻击着他,拼命啃咬着他的军装,然而很快就被男人强大的精神力震得粉碎!   然而低阶虫族千千万万,他却是孤军奋战,难免有疏漏之时,身上也开始受伤。但白夜凌却是无暇顾及,一心要狄恩置于死地,招招杀机。   很快,狄恩便抵抗不住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地侵占了他的心,激发出了求生的本能。   濒临绝境之时,他不顾一切地冲破白夜凌可怕的威压,挟持了半昏迷的季扶当成人质。   白夜凌果然停住了攻击,如同被掐住了软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得像是冰,眸中杀意滚滚,“放开他。”   狄恩抱着怀里软软的人儿,下意识舔了舔唇边残留的血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你自剖兽核,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白夜凌冷冷地看着他,不动。   狄恩便大笑起来,“不敢吗?看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他作势要动手,便听见对面男人冷厉到极点的声音,“别碰他!”   白夜凌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的异样,可狄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蓝眸中的一丝慌乱的波动。   他的笑容不禁扩大,“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我的耐心可不多啊。”   白夜凌的目光落到季扶身上,少年半合着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白皙的脸蛋上沾着血迹,唇瓣苍白得可怕,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掐痕,看起来触目精心。   而狄恩的手正落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断他纤细脆弱的脖子。   在狄恩恶意满满的威胁之中,白夜凌面不改色地提起手中的剑,利刃朝着心口处逼近……   狄恩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像是要好好欣赏似的,眼中是变态的兴奋,是共沉地狱的扭曲。   “噗嗤。”像是有什么被捅穿的声音,这一刻时间似乎都跟着静止了。   狄恩不自觉地瞪大了一双眼睛,仍是紧紧地盯着白夜凌,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男人依旧好端端地站着,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滴答滴答……”像是鲜血流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狄恩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楚,机械般僵硬地低头看去。   怀中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异色猫瞳与他对视,雪白的半张脸都是鲜红的血迹,还新鲜地冒着热气。   这血……   原来是他的血啊。   狄恩看到了没入自己胸前的纤细手腕,看到了那个缓慢自愈、又再次被少年捅穿的伤口,血淋淋的一个洞。   好痛,好痛。   痛得他甚至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不得不得松开了少年,然后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心脏还是被季扶捏碎了啊。   “噗嗤。”季扶面无表情地把手从他的胸膛中抽了出来。   狄恩紧跟着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痴痴地看着少年冷淡的眉眼,目光贪婪地描绘他的五官,像是要把他刻在自己的心里。   “季扶……”   他想说些什么,猝不及防的一道剑光袭过,狠狠地划破他的脖子,鲜血飞溅。   狄恩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季扶,眼底有迷恋,有不甘,有怨恨……各种各样的情绪,不停地交织翻滚,最后慢慢地平静。   那双红得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泯灭了所有的光芒。   虫王死去。   低阶虫族瞬间失去了指令,本能地朝着狄恩的尸体爬去,密密麻麻,争先抢后,分而食之。   猫薄荷的香气彻底被虫液的恶臭味和血腥味覆盖,混杂在一起,连空气都叫人作呕。   看到这个画面,季扶胃中一阵翻涌,身体软倒下去,当场就吐了出来。   白夜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少年吐完之后便晕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季扶睡了很长的时间,做了一个十分混乱的梦,充满了血腥味和腐臭味,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恶心。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迷蒙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看到了一张酷似白夜凌的脸,不禁愣住。   “你……”   他差一点就把这个人当成了白夜凌,但还是瞬间认出了两个人的不同之处。   白夜凌如高山白雪,距人于千里之处,神秘又高不可攀,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心生向往。   而眼前的男人却并没有白夜凌身上的气质,年纪看起来也比白夜凌大些,周身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气势。   “雄兽人,欢迎来到帝星王城。”   只一句话,季扶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便是兽人族的统治者,白夜凌的父亲,那位所谓的皇帝陛下。   他的身份果然还是暴露了。   季扶并不认为是白夜凌把他交给了皇族,他对这个男人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这大概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雄兽人。”皇帝一双眼睛深不可测,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像是在看什么绝版的宝贝一样,“季扶,你是叫季扶?”   “是。”季扶不易察觉地皱眉,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和太子殿下早在蓝星情投意合,还没来得及拜见您,实在是失礼。”   皇帝笑意微敛,并不接他的话。   “你既是最后一只雄兽人,理应受到最高的待遇和保护,便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内侍,或找人通传我。”   他并不提太子一句,心中想到那个逆子,凤眸划过一丝冷色。   也难怪白夜凌会那么不顾一切地破坏原作战计划,提前攻打虫族,就是为了救出眼前这个雄兽人。   白夜凌早就知道季扶是雄兽人,却不上报皇室,而是据为己有,甚至珠胎暗结,不知道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皇帝疑心重重,眼底藏着阴郁。   现在的季扶对于整个兽人族来说,无疑是国宝般的存在,他并不属于白夜凌一个人,更不允许什么情投意合。   “多谢陛下抬爱。”季扶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道,“但无功不受禄。”   皇帝却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不必客气,如今你的事情就是全族的事情,身为一个雄兽,就是你的荣与幸。”   季扶紧抿唇瓣,脸色微冷,“恕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皇帝却是自持身份,不再多说什么,留在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季扶的心情实在称不上美妙,见大殿门口都守着人,便歇下出去的心思,静静等待着白夜凌的到来。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白夜凌便来了,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将他搂进了怀里。修长的手臂像是坚固的铁链,紧紧地把他锢在怀中,仿佛要将他融进身体里。   刚刚经历过生死的相拥,的却让人有那么一丝丝感动,但季扶简直要被他抱得窒息了,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你先放开我,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夜凌却不肯放开他,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颈窝里,深深地呼吸,“你问。”   季扶一阵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抛出了心底的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白夜凌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什么,也想到该怎么回答,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却沉默了。   季扶心尖微跳,难道白夜凌真的出卖了他?这个想法一出,他便下意识地反驳自己,绝对不可能。   长久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男人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少年,低眸看着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怀孕了。”   “什么?!”   季扶猛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等到白夜凌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头顶轰隆隆地响起一道惊雷!   白夜凌,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怀孕了!   两个人都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兽人族自从雄兽人灭绝之后,一直都是依靠培养仓繁衍后代,怀孕生子的概念也越来越淡,甚至有些雌兽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孕育生命。   白夜凌自然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怀孕生子的一天。   而季扶是一个男人,他所在的世界男人并不能怀孕生子,所以并没有这个概念。他知道雌兽人有怀孕的能力,但原剧情中并没有人能成功怀孕,因此忽略了这一点,一直把白夜凌当成了普通的男人。   加上这家伙每次都要得凶狠,一副要把他榨干的趋势,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做什么措施……   谁知道就这样搞出了人命。   季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地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白夜凌解释道:“治伤时查出。”   他本来是要把季扶带回自己的地盘,没想到会突然查出怀孕,兽人族多少年没有怀孕的例子了,他再想瞒住也还是惊动了皇室的人。   于是两个人都被带回了帝星。   皇帝对季扶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第23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三)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季扶的目光落在男人平坦的腹部,眼中不禁划过一丝茫然,这里面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   白夜凌瞧他一眼,也低下头去看,问道:“要看看吗?”   季扶犹豫了一下,“……要吧。”   白夜凌就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渗着鲜血的雪白纱布和无数条纵横交错的伤痕,刻在冷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看着起来触目惊心。   季扶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伤得这么重……”   这些都是为了救他,才留下的伤。   想到这里,季扶的心情复杂极了。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感情自然没有多么深厚,最亲密的时候都是在床上,就连男朋友这个身份也是赶鸭子上架来的。   可白夜凌却是为他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就算是再冷再硬的心,也不免有所触动。   系统十分感动,“亲亲,看来太子殿下真的很喜欢你啊!”   喜欢……这就是喜欢吗?   就连季扶也无法反驳系统的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那他对白夜凌有没有……   “没事。”白夜凌云淡风轻地回答,似乎并不把这些伤放在心上,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你看这里。”   季扶便顺着看过去,八块腹肌坚实分明,人鱼线如雕刻般蜿蜒而下,狼腰劲瘦有力……怎么看也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没看出什么。”他微微迟疑,“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可能。”白夜凌的语气肯定道,“仪器照出了他的影子。”   季扶盯着他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实在没看出什么不同,不经意间抬眸,正好扫过男人微红的耳根。   嗯?白夜凌的耳朵红了?   季扶多看了一眼,“你很热吗?”   白夜凌面不改色,“不热。”   “哦。”季扶后知后觉,这家伙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我能摸一下吗?”   “嗯。”白夜凌答应道。   季扶的手就贴了上去,微凉的手心紧紧地贴着温热的腹肌,男人的皮肤细腻平滑,叫人爱不释手。   他特地看了一眼白夜凌的耳朵。   果然变得更红了。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害羞?!   季扶惊讶,他们更害羞大胆的事情都做过不少次了,摸摸肚子有什么可害羞的?还红了耳朵。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还会有这样反差的一面,竟然意外的有一点可爱。   季扶就起了坏心,摸了好一会儿。   白夜凌并不反对,冷峻的脸庞渐渐浮起了绯色。他倒不是真那么纯情,只是一想到自己怀孕了,肚子里揣着季扶的崽子,就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情绪。   特别是当季扶盯着他的肚子,甚至是摸他的肚子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情绪达到了巅峰,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不让少年觉得他奇怪,他只能暂时忍下,装作若无其事。   季扶摸得够了才停下,“没感觉。”   白夜凌耳根的热度渐退,“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应该是时间太短。”   季扶却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孩子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吗?”   白夜凌摇头,他回想起为他检查的那位医生,对方得知他怀孕时的震惊再是狂喜,最后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雌雄结合,以太子殿下的优秀,一会孕育出全族最强大的后代!”   白夜凌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他在意的是,这是他和季扶的孩子,是他们两个的血脉。   季扶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消化完毕,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生不生?”   白夜凌不答反问:“你想让我生吗?”   季扶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白夜凌深深地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在问你,季扶。”   季扶抬头与他对视,目光碰撞的瞬间,他被男人看渣男似的眼神勾起了火,忽地把人按到了墙上,踮脚猛亲了上去。   “生,我让你生个军队。” 第24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四)   季扶自然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孕夫做些什么, 所以两人只是亲亲抱抱了一会儿,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白夜凌在怀孕的时候不仅上了战场,还受了不少的伤, 孩子依然安然无恙地呆在他的腹中, 但那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兽人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怀孕的例子, 相关经验少, 对于这个孩子自然是越小心越好。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 白夜凌不得不离开, 临走时嘱咐季扶道:“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你救出来,无论什么情况下先保全自己,不要和他硬碰硬。”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皇帝。   季扶敏锐地察觉到,白夜凌对他并没有多少尊敬,“我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是。”   白夜凌闻言怔了一下, 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知道了, 太子妃。”   “知道了,太子妃。”系统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白夜凌的口吻, 一副快磕昏过去的样子,“甜度超标啦!”   季扶还记上次的仇, 不鸟它。   系统也不在意, 继续吧啦吧啦个不停,“亲亲, 你要当爸爸啦!心情是不是特别紧张和激动哇?就是不知道你和太子会生出小老虎还是小猫咪,哦,也可能是……”   “你可以闭嘴了。”季扶赶它下线, 他现在要好好地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系统这个只能帮倒忙的还是呆一边儿去。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季扶还真是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他和白夜凌的孩子。好在兽人并不是真的兽,只是拥有兽类特征的人类,要不然这……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一点庆幸,还有一点期待。   这会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可能长得像他,也可能像白夜凌。   可能是个男孩,也可能是个女孩。   或许会有一对猫耳朵,或许还会有……季扶这才想到,他竟然从来都没有看到白夜凌露过兽形。   是耳朵?还是尾巴?爪子?   季扶想着这些东西安在白夜凌身上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系统听见少年的轻笑声,不禁心道,恋爱中的人看起来真的好傻哦!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傻瓜吧!   ***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皇帝坐在最高的首位,依次下来便是太子皇子亲王伯爵等……而下面站着的,全是帝星的政要高官和手握重权的将领。   有人对太子拱手道:“找到世间最后一个雄兽人,太子殿下实在功不可没啊!”   立刻有反驳声响起:“这话可就说错了!要不是太子殿下私藏雄兽人,或许我们能更早找到季扶,也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居心?”   白夜凌冷冷地盯着那人,目光几乎要化成冰刃,直抵对方喉咙,“季扶,是我的太子妃。”   他的话一出,整个大殿哗然。   “不,殿下错了!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兽人族,他是全族的宝贝,是全族的希望!”   “怎么,兽人族难道现在已经没落到需要靠一个雄兽人来撑起希望了?”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史有记载,雌雄结合,可以孕育出最强大的后代。有了雄兽人,我族必会越来越强大,繁荣昌盛。”   事关繁衍生息,不少人冠冕堂皇的表面下还藏着私心,谁不想拥有一个天才崽子继承血脉呢?   更何况还有太子成功怀孕的事例在前,众人的心都有些蠢蠢欲动,那可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雄兽人,多珍贵啊。   这样一想,不免就有人泛酸。   “太子殿下私藏雄兽人不提,如今成功受孕,还要独占雄兽人,未免也太过自私了。”   一个个位高权重的高官,此刻倒像是后宫里争宠的妃嫔,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意味。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每个人的反应,最后目光缓缓地落在白夜凌身上,微微发沉。   “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夜凌直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敬畏,眉宇间似是结了一层冰,“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那些恶心的提议。季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繁衍的工具。”   “太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季扶的雄兽人不会愿意?全族最优秀的雌兽供他选择,如同皇帝选妃,后宫三千……不知有多快活!”   这人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白夜凌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脆弱的脖子。   “不会说话,就永远别说话了。”   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开口求救,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四肢胡乱地挣扎,想要挣脱死神的桎梏。   “太子!”白夜凌此举引发众怒。   “够了!”从头到尾一直作壁上观的皇帝终于下场,用精神力弹开了白夜凌几乎要将人置于死地的手,“太子戻气过重,既然已经怀孕,那就送到别宫养胎,顺便修修性子。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不允许参政。”   这个结果勉强叫众人满意。   但白夜凌却是直接用精神力震开上前抓住他的侍卫,森寒的眼神叫人心中生怖,“谁敢动我。”   “白夜凌,你老子还没死。”皇帝亲自动了手,他作为白夜凌的亲生父亲,对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血脉压制,“拉下去。”   白夜凌从小就无比痛恨血脉压制这个东西,这意味着他无时无刻都要受到皇帝的压制,还有控制。   然而谁都冲不破血脉的枷锁。   除非,他真的自剖兽核。   白夜凌被皇帝以养胎的名义彻底软禁,断绝了和季扶见面的机会。   季扶几天都没有见到白夜凌,便知道大概是出事了,皇帝来瞧他,他便旁敲侧击。   得知男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想想也知道,白夜凌身为太子身份尊贵,除了皇帝以外没人能真的对他怎么样,加上此刻他怀了孕,是雄兽灭绝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怀孕的雌兽人,自然也会受到重视。   “还在想太子吗?”皇帝观察着季扶的神色,微微笑道,“除了他以外,全族还有很多优秀的雌兽排着队等你接触。一盘菜就算是再喜欢,吃久了也会腻,不是吗?”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给少年洗脑。   季扶也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逃脱当生育机器的命运,只是和原主角不同的是,皇帝对他还算是客气,并没有强迫他做什么。   当然,他知道这种客气维持不了多久,白夜凌被困,系统又是一个辣鸡,他必须要想办法自保才行。   要不然最后恐怕也会沦落到主角一样的下场——X尽兽亡。   如果他的兽核能补上的话就好了。   上次见面,因为怀孕的事情太过震惊,加上后来只顾着卿卿我我,季扶竟然忘了问这件事情。   看来得找机会去见见白夜凌。   当然也不止是为了兽核的事。   他也想见见他……和孩子。   少年的分神让皇帝感到有些不悦,这几天来季扶一直都是如此,仿佛是一种消极的抵抗,“季扶。”   “我认为陛下说的很有道理。”   季扶也笑了笑,恍若百花盛开,漂亮的眼睛里泛着莹莹润光,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就连常年见惯美色的皇帝都微微恍神,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太美,美在皮也在骨,无一不是完美。   还有那一身矜冷出尘的气质,不沾这世间的半分俗,格外的吸引人。   单是知道他雄兽的身份,外界并已经沸腾,若是知道他这等样貌气度,恐怕真的要疯狂地抢破头。   “那就好。”皇帝回过神来,就见少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心中不禁一悸,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对方开了口。   “既然如此,就劳烦陛下为我安排吧。”季扶仿佛认了命似地妥协,心中却藏着自己的思量。   反正早晚都要走这个流程。   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   季扶的妥协并没有让皇帝感到高兴,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心腹去办,自己则去看了看白夜凌。   他将此事告诉了对方,果不其看到了对方微变的脸色,心中顿时畅快了不少,假惺惺道:“这倒也正常,季扶毕竟是珍贵的雄兽人,而世间的雌兽人却是千千万万。只要他想,全都可以收入囊中。”   然而白夜凌很快恢复了常色。   他一言不发,冷漠得像是块木头,心中确实不愿意相信,但又无法真正地确定——   因为季扶的确没那么喜欢他。   那点点喜欢才刚刚生根发芽,甚至还没来得及抽枝长叶,就要被掐死了吗?他怎么甘心。   白夜凌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而另外一边,季扶的伤也终于痊愈了,这意味着他的相亲大会也拉开了序幕。   第一次相亲,地点便在王城花园。   这是季扶特地选的地方,因为离白夜凌被软禁的别宫很近。皇帝得知后倒没有反对,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季扶无所谓他看穿不看穿,只要自己的目的能够达成。   而此刻,他在坐在花园里等待第一个相亲者,脑中盘算着该如何避开周围的眼线去找白夜凌。   他正想得出神时,男人冷硬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厚沉的古钟声,“季扶。”   季扶不禁抬头看去,一张冷峻刚毅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底——   银古。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啊高估自己了,还有两更在白天。 第25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五)   季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他第一个见的人会是银古,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惊讶之色,“银古将军, 怎么会是你?”   银古对这个问题表示沉默。   季扶心想他大概也是身不由己。   原剧情中, 皇帝曾经把主角当成奖赏赐给银古, 可银古却是拒绝了, 甚至还劝说皇帝停止这种荒诞的行为, 放了主角。   季扶不知道这段剧情这一世有没有发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银古对这种做法十分排斥。   如今来见他,或许并不是自愿的。   “你最近……”银古半天才开口问道,刚毅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就连关心也显得有些生硬,“还好吗?”   季扶点头道:“嗯。”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银古看着少年柔软乌黑的发顶, 有些走神,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双雪白泛粉的猫耳朵, 以及少年坠入他怀中的柔软触感。   他那样娇小虚弱,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无助又可怜。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这个少年, 对少年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可季扶身边有那么多人追逐, 他不缺保护,也不需要保护。   银古只能静静看着他, 像是一棵沉默的大树。   直到季扶被狄恩掳走,他才猛然发现,那个清冷又骄傲的少年早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 生根发芽,抽枝长叶,再也拔不出来了。   他不像太子那般疯狂,但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乱,一改从前稳中求胜的作战风格,快刀斩乱麻。   太子可以任性地丢下战场不管,直冲王城,可他不行。他身后还有百万军队,还有千万子民,他必须对他们负责。   但好在,太子救出了季扶。   战争结束,银古只远远地看到了少年一眼,满眼的血色,心脏猛然紧缩,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奔过去的冲动。   如今看到季扶好端端地坐在他的面前,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会是雄兽人。”   银古再度开口,棕眸微闪。   得知太子怀孕以及季扶是雄兽人的事,他是震惊的。因为养伤,那场关于季扶的会议,他并没有参与,再后来传来了太子被软禁和给季扶“选妃”的消息。   要获得雄兽人的相亲资格并不容易,长相身材,身份地位,以及对全族做出的贡献等等,都在考量之中。   鬼使神差的,银古动用了一些手段,顶替了季扶的第一个相亲人选,成功地见到了季扶。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季扶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   银古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情绪在翻滚,喉珠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季扶,我知道你有很多选择。但如果可以……”   男人沉默了太久太久,第一次萌生了想要为自己争取的念头,“请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银古的话,季扶着实震惊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银古点头道:“我很清楚。”   “我没想到……”此时此刻,银古在季扶心中的伟岸形象崩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雄兽这个标签的魅力,还真的挺大。”   少年的话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可银古却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失望,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一种做错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不是……”他想解释,自己不是因为雄兽的身份才会表白,可看到少年沉静的双眸,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就算是换成他,恐怕也会这样认为吧,更何况是季扶。   季扶甚至疑心自己看到了原剧情的假的,他原以为银古算是比较正义的人了,没想到也还是和那些人一样。   看到雄兽这两个字就变了。   “对不起。”银古剑眉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连道歉都稍显笨拙。   季扶淡淡道:“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我可以理解的,只是很不喜欢而已。”   银古语气艰涩,“我以为你……”   “以为我是自愿的?”季扶忍不住笑了一下,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讽刺,“银古将军,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什么择偶权,什么后宫三千……说得再好听,本质上也不过是配种,真以为他享受其中吗?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银古羞愧得麦色的皮肤都泛起了薄红,“是陛下强迫你了吗?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季扶谢绝道:“不必了。”   银古薄唇抿紧,定定地看着他,“季扶。”   季扶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好,那我先谢谢将军。”   银古原以为季扶会让帮忙救自己出去,没想到少年却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想要和太子见上一面。   银古的心情十分复杂,但还是答应了少年的请求,设法让他去见了太子,自己则是守在了外面。   皇帝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身后,幽幽道:“银古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请陛下恕罪。”银古面不改色。   皇帝用看木头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他对银古向来是欣赏的,原因无他——这个男人是当之无愧的栋梁之臣,骁勇善战,忠君爱民。   他不属于任何党派,只忠于皇帝一个人,无论这个皇帝是谁,他是兽人族最坚韧锋利的一把刀。   这一点反而让皇帝十分放心。   因此对于银古的操作他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把人推到了太子怀里。   皇帝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有些东西,喜欢就要抢,要不然永远也轮不到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银古你应该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银古的眉心深深地皱起,沉声道:“季扶,他不是敌人。”   是他心里忍不住在意的人。   他怎么能做到不心软。   季扶出来的时候,皇帝早就离开。   银古眼尖地看到季扶唇角新鲜的破口子,立即垂眸避开,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随口问道:“太子怎么样?”   季扶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的伤口,“他……没什么事。”   就是像疯狗似地啃了他一通,还做了另外一些事。   银古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季扶言简意赅,“逃跑。”   银古神色严肃,认真道:“王城守卫森严,陛下对你更是极为看重,这个想法恐怕难以实现,不过我……”   还没等他将那句“我可以想想办法”说出口,就听见少年冷不丁地开口道:“那要是换个皇帝呢?”   银古心中大震,“季扶……”   少年用食指抵住唇瓣,那双冷清清的猫瞳划过狡黠,瞧在男人眼中灵动又可爱,像是被宠坏的小猫。   “嘘,我什么都没说。”   银古眼前便只剩下了他白皙如玉的手指和玫瑰花瓣似的唇,喉咙莫名其妙的干渇,心尖一股难耐的奇痒。   想要亲吻他的手指。   想要轻嗅他的唇瓣。   银古为自己的龌蹉感到羞愧。   这大概是他此生唯一的下流。   ***   接下来,季扶又陆续相亲了几个人,全都是出身高贵、地位显赫的贵族,他表现得兴趣缺缺,极度敷衍,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   其中一个雌兽人甚至想霸王硬上弓,最后被季扶狠狠地揍了一顿,强大的精神力自然来源于养胎的太子殿下。   雌兽人被不轻不重地惩罚了一下,显然这样的举动也有皇帝的默许。   季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再继续等下去,皇帝便会撕开文明的伪装,像原剧情那样将他囚禁起来,强制交*配。   好在,白夜凌的计划也快成熟了。   今天依旧是相亲的一天。   季扶相到墨森的时候,半点都不觉惊讶,甚至已经有点麻木了。   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成长了许多,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白皙的脸晒成蜜色,身形变得更挺拔了,气质也变得稳重起来,脱去了一身稚气。   界于青涩和成熟间的男人,像是半熟不熟的水蜜桃,清爽不腻,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季扶!”墨森看到他十分激动,脸都红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你真的是…真的是……”   一开口就破功,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哈士奇。   季扶懒懒地抬眉,“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你来找我,也是想生孩子?生几个?”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墨森脸更红了,连耳根是是热辣辣的,“我,我才和他们不一样!”   季扶漫不经心道:“哦,那你排队和我约会,只是为了谈恋爱?”   少年隐秘的心思猝不及防地被戳中,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带你走了!”   季扶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十分意外,“你是来救我的?”   墨森这才褪去羞赧,得意地勾起唇角,特别想要看到少年泪汪汪的感动表情,“怎么样,感动吧?”   然而季扶却是让他失望了,沉思几秒后问道:“白夜凌让你来的?”   “白夜凌白夜凌,你整天就知道白夜凌!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救你?”墨森气得咬牙,他才不想让太子抢了自己的功劳,飞快解释道,“是本少爷自己要来的,你真的不用太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我可以的!呱呱呱! 第26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六)   “墨森, 你太冲动了。”季扶冷静地看着少年,劝道,“回去吧。”   墨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想和我走?”   季扶只道:“你不该牵扯进来。”   “你是不是还在等白夜凌?你等到他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墨森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几乎是质问道, “难道你还真的想过那种三妻四妾、遍地散种的日子?我告诉你, 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快点跟我走!”   看在这个家伙一番好意的份上, 季扶没和他计较太多, 语气带着警告,“墨森!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墨森背后还有整个墨家!   他能承担得起救他的责任吗?   “别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墨森见他冥顽不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手刀落了下去。   季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墨森这只傻狗这回真的要破坏他和白夜凌的计划了……   一无所知的墨森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少年软软倒下的身体, 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 如同捧着一个绝世珍宝,生怕不小心摔了。   一切进展是那样顺利。   如果墨森没有在宫口大门看见自己的父亲和站在父亲身后的皇帝的话。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 墨父却是脸色煞白,说不出半句话来。   墨森僵硬地站在原地, 像是一座风化的雕像, 怀里轻如羽毛的少年在此刻犹如千斤般重。   在父亲近乎哀求的目光中,他缓慢而又艰难地把季扶放了下去, 胸腔里的心脏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去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季扶, 对不起。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   季扶醒过来的时候,墨森已经被丢进了大牢,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皇帝那张俊美阴沉的脸,不用想就知道墨森失败了。   想逃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说不定这是皇帝特意挖的坑,墨森这个憨子竟然想也不想地就跳了进去,简直不是一般的傻。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现在怎么样了?   墨父是帝星第一皇商,皇帝心中有什么想法也未可知,如果是利益相关,墨森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事。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年,一双和白夜凌极为相似的眸子深不可测,“王公贵族,高官将领,世家子弟……这么多优秀的雌兽让你选择,你竟然一个都看不上吗?还是说,你想要我这个皇帝?”   听着前半句话,季扶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差点被恶心吐了,脸色难看无比。   这个老男人是疯了吗?   皇帝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盯着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他步步逼近,季扶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就像看到了一只恶心的苍蝇,冷声道:“滚!”   “所以你之前一直都是在耍我。”皇帝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彻底地撕下了表面的伪装,甚至带着一点狰狞,“看来我也没必要对你这么客气了。”   他显然对季扶耐心尽失,直接粗暴地把人丢在了床上,不做任何多余的举动,动手就开始撕少年的衣服!   季扶也没想到虚伪的皇帝会突然变成一只发情的疯狗,下意识地反抗起来,却被对方牢牢地压制。   “不听话的孩子,就让我给你好好地上一堂课。”   “恶心。”季扶简直怒到了极点,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男人!   “呵。”皇帝冷笑一声,低头俯视着少年漂亮的脸蛋,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季扶,是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话音落下,一道凌厉的攻击迎面而来,伴随着强烈的杀意!   皇帝侧身一躲,眸光森寒。   “想杀我?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的讽刺,嘲笑道,“那个逆子的精神力很好用吗?只可惜,你们注定杀不了我。”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将精神力探入少年的身体,季扶顿时像是一只被掐住后颈的猫动弹不得,心脏猛烈地紧缩,一种熟悉的恐慌涌了上来。   皇帝正在探查他的兽核,精神力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比起白夜凌上次的检查,这可以称得上是粗暴了。   也因此,季扶更不好受,瞬间冷汗直流,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啧。”皇帝似乎有了什么惊讶的发现,奇道,“你的兽核是什么时候补好的?竟然是SSS……”   然而兽星并不需要一个SSS精神力级别的雄兽,而是需要一个乖乖听话、予取予求的花瓶,季扶的所有天赋实力才能都不该存在,他不该拥有反抗的思想和能力。   皇帝的精神力越发深入,神情也渐渐变了,“原来如此……白夜凌居然用自己的兽核碎片给你补兽核,难道他敲碎了兽核?”   他的话清晰地落入季扶的耳中。   少年一双异色瞳孔猛然紧缩!   白夜凌竟然是敲碎了自己的兽核,用碎片为他补好了残缺的兽核?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白夜凌只告诉他,这是他早前寻找到的材料,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根本不会同意男人这么做。   每个兽人只会有一颗兽核,白夜凌的兽核碎了缺了,又该拿什么来补?   “做到这种程度,他是疯了吗?”皇帝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不,不是他疯了……”   相反,白夜凌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皇帝眼中翻滚着浓浓的黑雾,满脸都是阴郁之色,他毫不犹豫地要将季扶体内那颗修补完整的兽核取出——   咻!   一把银白色的利剑却比他更快,从他背后猛然刺入,穿透了他的胸膛,正好刺破了他的心脏。   皇帝僵着身体,缓缓地松开了季扶,手紧紧地握住了胸前锋利的剑刃,那剑刃猛然一抽,强大的后力瞬间把他从季扶身边甩开,反过身来。   “你……”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夜凌,“不可能…你不可能杀得了我……”   “原本是不可能。”白夜凌冷冷地俯视着他,一手提着剑,一手落在平坦的腹部,“但现在,没什么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又给了皇帝一剑,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力,可怕的剑压瞬间震碎了皇帝身体里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兽核!   “啊!”皇帝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甚至连兽形都露了出来,一条长尾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   “我早该把你……”他倒在地上,死死地盯着白夜凌,双目猩红充满了恨意,口中吐着鲜血。   再如何不甘和怨恨,皇帝最终还是走向了死亡,并且死不瞑目。   白夜凌踹开他碍事的尸体,径直走向季扶,看着眼神呆呆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少年,忍不住爱怜地摸了一下他苍白的脸颊。   “恭喜你,要做皇后了。”   ***   白夜凌的计划成功了。   他自剖兽核,一是为了给季扶补兽核,让少年拥有自保的能力,二是为了杀掉丧心病狂的皇帝。   谁也不知道,许多年前的皇帝在某场战役之中被震碎了兽核,为了保住皇位,他瞒下了这个秘密,杀害了某位亲王,取出对方的兽核为己用。   可别人的兽核到底不如原装的耐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开裂,他只能继续寻找别的兽核。   人死得太多,总会令人怀疑,于是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皇子身上,用培养仓孕育了许多的孩子。   凡是测出SSS级的孩子,都活不过五岁,但白夜凌却是一个例外,他设法中了一种奇毒,在皇帝手中艰难地活了下来,长大成人。   后来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需要有一个皇子充门面,皇帝便默许了他的存在,在合适的时候将他封为太子。   就算当了太子,白夜凌从来就没有把皇帝当成父亲,对方也并没有把他当成儿子,没有生养教育过他,从小任他自生自灭,充其量只是给他提供了一点基因。   两人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再后来,他羽翼渐丰,治好了奇毒,皇帝终于感受到了危机,却是为时已晚。   等到季扶这个雄兽人的意外出现,又给皇帝提供了新的思路,雌雄结合的后代一定拥有更强大的兽核……作为一个没有兽核的兽人,他对兽核的渴望已经成了疯狂的执念。   按道理来说,白夜凌自剖兽核虽然除了禁制,但却失去了强大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杀了皇帝。所以皇帝临死之前才会那样震惊,却不知道完全是因为他怀里揣了一个更强的崽子。   白夜凌感受到自己体内有另外一枚兽核的时候,也是震惊的,然后才发现是小崽子的兽核,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的逼宫计划。   只是想到季扶被那狗皇帝欺侮,他一直对这个计划中的唯一失误耿耿于怀,恨不得把那狗皇帝碎尸万段。   皇帝的事情曝光之后,那些痛斥太子狼子野心、心肠歹毒的大臣们全员震惊,默默地闭上了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迎接新一代兽皇。   以及,那位全民为之疯狂的雄兽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最棒的!呱唧呱唧! 第27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七)   季扶连太子妃的位置还没坐, 就猝不及防地当上了皇后,跟赶鸭子上架似的。   没人敢再打他的主意,更不敢提先前配种计划, 特别是曾经在大殿上和白夜凌发生过争执的大臣们, 一个个都怂得跟鹌鹑似的, 假装无事发生。   毕竟新任皇帝可不是吃素的, 砍起人来跟砍白菜似的,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是个大暴君。   他们还不想死,还是夹着尾巴吧。   在万众瞩目中,新皇的婚礼盛况空前,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众人都笑着送上了祝福。   于是人群中唯二不笑的人便格外显眼,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银古大将军, 不过他长年都是一张冷硬得像是雕像的脸, 倒也算不上稀奇。   只是另外一个——   好像是新任上来的小将军, 听说家里有矿, 要是不努力就得回去继承家产的那种大少爷。   大家就纳闷了。   这小子怎么也丧着一张脸?   瞧瞧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抢了老婆呢!   呦, 他还盯着皇后看呢,也是头铁, 真不怕被新皇砍了脑袋!   众人特敬佩这家伙的勇气。   有人忽然问道:“小将军的名字是不是叫墨森?”   “好像是吧, 怎么了?”   “听说皇后有个旧相识也叫墨森来着……”   众人的八卦之心瞬间沸腾,悄声讨论起来, 互相交换小道消息,脑补了一场绝世虐恋,看着墨森的眼神顿时更佩服了。   牛X啊, 敢和新皇抢对象!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众人暗搓搓地期待一场大戏。   而当事人墨森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台上站着的那一个人。   少年已经渐渐长成青年的模样,精致漂亮的脸蛋长开了些,更美得惊心动魄。他身穿剪裁合体的白色礼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笔直的双腿,比例优越得令人嫉妒,移不开视线。   墨森静静地看着他,黯然神伤,心中充满了失去珍宝的后悔和遗憾,久久都无法释怀。   他无数次地设想,如果他早一点发现自己对季扶的感觉,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就是没有如果。   季扶并没有在那么多人中注意到墨森,在鲜花和祝福声中,缓缓走向了白夜凌。   墨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钝钝的痛,可还是自虐般地坚持看到了最后,一双眼睛酸涩得厉害,仿佛被烟熏过似的难受。   少年青涩的暗恋,无疾而终。   像是一颗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的种子,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泥土中,没人在意也没人知晓。   “爷的青春结束了。”   墨森大口大口地喝酒,醉过一场,他依旧是从前那个最潇洒不羁的靓仔,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兽。   他喝得痛痛快快,等到醉意上头,心中万般滋味齐齐涌了上来,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呜呜呜呜……”墨森抱着银古的大腿痛哭,眼泪鼻涕哗哗流,像是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轮也该轮到我了……”   银古:“……”   众人:“……”   “白夜凌有、有什么好的!”墨森蹭了蹭银古的裤腿,把涕泪一抹,大着舌头继续道,“不就是比我高那么一点点,还比我帅那么一点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看着他就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众人为了保住他的小脑袋,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将军,你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唔唔唔!”墨森还想大声嚷嚷。   心情复杂的银古随手拿了块糕点堵住他的嘴,顺势抓住他的后衣领,面无表情地把人拎了起来,“我送他回去。”   墨森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自然也传到了季扶和白夜凌那里。季扶下意识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被男人遮住了眼睛。   “别看,他哭得丑,辣眼睛。”   季扶:“……”行吧。   婚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白夜凌还是缠着季扶玩洞房花烛,季扶顾及崽子不想跟他胡搞,但最后还是败在他的手中。   第二天起床时,白夜凌神清气爽。   季扶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倒是名副其实的国宝了。   礼官汇报礼单时,便看到了皇后脸上的憔悴之色,心道新皇真是血气方刚,瞧瞧都把皇后折腾成什么样了?这还揣着崽子呢!   皇后可只有一个呀!   也不知道悠着一点!   想到这里,他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但看到新皇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还是默默地把劝诫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安排人把礼物全部收拾好,怂巴巴地告退。   大概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礼官走后还漏掉了一件礼物,季扶顺手就捡了起来,打开。   没想到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张纸。   一张被撕成碎片又重新拼凑粘好的纸,纸面皱巴巴的,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些字,看着莫名有些眼熟。   “你在看什么?”白夜凌从身后抱住他的纤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懒懒地看向他手中的纸张,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不知道。”季扶仔细看去,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太对劲,这看着怎么像是一封情书?   忽地,他的脑海中闪过什么。   系统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主角写给墨森后来被撕掉的情书吗?哇,他居然找齐碎片全部粘好了!”   季扶不懂它在哇什么,反正情书又不是他写的,他没多大感觉,随手就要塞进盒子里。   谁知身后的男人却是十分感兴趣,轻巧地将他手中的纸张抽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好情深意切。”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   季扶转身一看,情书里竟然还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对不起,曾经不懂珍惜你的心意,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撕了你给我写的情书。你为我写的每字每句,我都拼凑完好,收藏在心底。   近乎表白的句子,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末尾好死不死地写着墨森龙飞凤舞的大名。   季扶:“……”   这家伙是故意给他添堵吗?   果不其然,白夜凌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原来你还给墨森写过情书。”   季扶沉默片刻,“不是我写的。”   白夜凌早已打翻醋坛子,难以掩饰心中的嫉妒,幽幽道:“你都没给我写过。”   “我没给任何人写过。”   “那你给我写。”   “我不会,不写。”   季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白夜凌。   白夜凌咽不下这口气,“那我就砍了墨森。”   季扶不甚在意道:“哦,砍吧。”   白夜凌:“……”   季扶没给白夜凌写情书,白夜凌也没有砍墨森的脑袋,此事看似翻篇,季扶便没放在心上,更不知道某个醋王的耿耿于怀。   直到某天的重要会议结束后,高贵的皇帝陛下当着所有高官大臣的面,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张。   众人都一脸懵逼,不知道白夜凌想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清理以前的旧帐?   这样一想,众人不禁瑟瑟发抖。   直到白夜凌慢悠悠地开口,“皇后给我写了许多情书,闲来无事,与大家共赏。”   众人:“啊???”   这又是什么操作?   季扶:“???”   他什么时候给白夜凌写过情书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新皇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对着情书开口念道:“你是海水,我就是鱼儿,永远停留在你的里,谁也不能改变我对你的爱……”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众人一阵肉麻,尬得脚趾抓地,心中忍不住抓狂,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这就是新皇对他们的惩罚吗?   偏偏白夜凌念得一本正经,谁也不敢不端正态度,硬着头皮继续听了下去。   银古和墨森的脸都紧紧绷着,仿佛复制粘贴似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难受的折磨。   季扶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这个情书估计是白夜凌自己写的。   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墨森对他的情愫他多少也能察觉到,但白夜凌犯得着和一个小傻子计较么?这种行为不是一样很傻吗?   果然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季扶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他,一开始还能面无表情地听,可到了后面却是越来越听不下去。   特别是白夜凌深深地注视着他的时候,眼中仿佛只能看得见他一个人,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那一刻他不像是在念情书,更像是当众对他表白,甚至有几分深情款款。   季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丝羞耻,脸颊微微发热,男人的甜言蜜语还在不停地往他的耳朵里钻,撩得他耳根都是麻的。   “够了。”他低声阻止白夜凌。   幼稚的男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季扶忍不住磨了一下牙,“写,我给你写。”   白夜凌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朗诵,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某两个人十分难受却又不得不忍耐的表情,心情舒畅。   众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可怕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没想到新皇不砍人的时候也是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快要上夹子了,所以14日的更新会推迟到23点喔~ 第28章 全世界只剩我一个雄兽(二十八)   季扶从来没写过情书这种东西。   他回想起白夜凌念的那些字句, 简直尬得起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拼凑了两句。   就这两句,白夜凌差点叫人裱框起来挂到大殿上, 要再来一次当众鉴赏, 还是季扶强烈反对才打消他的念头。   当众炫耀不成, 新皇陛下只好退而求其次, 晚上拉着皇后在床上品鉴, 折腾一下念一句, 折腾一下念一句……   如此几晚,白夜凌很快被季扶丢到别的宫殿去了,并明令要求他好好养胎,不准再搞七搞八。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白夜凌就要生了,就算是平时再淡定, 季扶也感到了一丝紧张。   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 他忍不住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医生看他一眼, “可以想想名字。”   季扶:“……”这话是认真的吗?   他还想再说什么,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陛下生了, 是个雄兽小皇子。”   这、这就生了?!   季扶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虽然他从来没有生过孩子, 但以他上辈子模糊的认知和了解, 生孩子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直到医生把小崽子抱到他的面前,季扶才猛然回过神来, 僵硬地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接炸*弹似的,身板都不敢直起来, 弓得跟虾米一样。   这就是他和白夜凌的孩子?   小小的脸,小小的手脚,像只小奶猫似的,头顶是两只圆圆的虎耳朵,萌得叫人心颤。   “长得还行。”白夜凌评价道。   季扶抬眸,看到刚刚生完孩子的男人站在面前,惊了,“你不好好休息,出来干什么?”   “为什么要休息?”白夜凌一副卸完货的轻松模样,精力足得还能打几场架。   季扶沉默片刻,“这孩子…你怎么生的?”   “从哪里进去,就从哪里生。”白夜凌嫌弃地揪了下崽子的虎耳朵,心中可惜他没有继承季扶的基因,“我觉得我们有空可以多生几个。”   最好生得和季扶一模一样。   那多可爱。   季扶:“……”   那倒也不必。   大概,这就是兽人独特的生产方式——怀胎十个月,生崽五分钟。   按道理来说,白夜凌生下小崽子后,体内便没有了兽核,可奇怪的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兽核的存在。   一查才知道,他竟然因为怀崽再生了一颗兽核,倒算是意外之喜。   各项检查都做完后,两个新生爸爸一起围观小崽子吃奶。   小崽子双眼紧闭:“吨吨吨……”   白夜凌不自觉拧眉,“长大后不会是个饭桶吧?”   季扶认真想了下,“应该不会。”   小崽子像是能听懂他们的话,嘴巴一扁,哇哇地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响。   季扶和白夜凌同时跳开,像是看到一颗点燃的炸*弹,瞬间离婴儿篮有一米远。   小崽子:“……”   季扶和白夜凌大眼瞪小眼:“……”   小崽子一出生就受到了如此委屈,呜呜哇哇地哭得更大声了,成功引来了医生们,哄崽子的同时对两人投以谴责的目光。   季扶和白夜凌:莫名心虚jpg.   ***   千百年来第一个雌雄结合的小崽子出生了,算得上是一件举族同喜、载入史册的大事,所以举办了一块不逊于新皇结婚时排场的宴会。   银古和墨森郝然在邀请之列,看到季扶和白夜凌的小崽子,心脏仿佛中了一箭。   小崽子虽然长着一对圆圆的虎耳朵,可那对眼睛却是和季扶长得一模一样,一蓝一金的异瞳,像是水洗过的宝石,晶莹纯澈。   银古一下子就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季扶的时候,少年漂亮又特别的眼睛里只有好奇和跃跃欲试,像是一只刚出窝探寻世界的小猫。   画面不自觉地重叠。   甚至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墨森则是完全萌化了!   除了那双耳朵,这完全就是翻版的小季扶啊!特别是小崽子对他眨眼的瞬间,墨森胸口仿佛受到了重重一击!   这、这么可爱的吗?   好、好像也生一个哦。   不止是他这么想,在场的人几乎都有这个想法,可再看一眼仿若地狱修罗的皇帝。   嗯,还是命比较重要。   白夜凌被所有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得通体舒畅,不小心多喝了两杯,第二醒来的时候,床上空荡荡的。   季扶呢?   他穿上衣服去找人,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餐厅。   偌大的餐厅里飘着食物的诱人香气,季扶正坐在餐桌中间的位置,左边坐着银古,右边坐着墨森,周围站着一圈服侍的女佣。   一大早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白夜凌忍不住磨了磨牙,谁知后面竟然还有更刺激的——   先是银古小心翼翼地吹凉了一口粥,亲手喂给了季扶,略微忐忑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季扶点头微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好吃。”   银古那张比木头还木头的脸竟浮上了一丝红晕,不自然地回答道:“你喜欢就好。”   这一边,墨森不甘示弱地贴紧了季扶,“那我什么都不会做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我?”   季扶就摸了摸他微微凸出的肚子,安慰道:“你会生就行。”   墨森红了脸,“你希望我生的是雄兽还是雌兽?”   季扶说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一直默默听着的银古冷不丁地沉声开口,“其实,我也会生。”   季扶对此大方得很,爽快道:“好,都生都生。”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可怜的桌子就砍成了两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三人齐齐看向白夜凌,惊讶。   银古皱眉说道:“陛下的脾气也该改改了。”   墨森也不赞同道:“就是啊,看都把季扶吓成什么样子了。”   白夜凌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化成实质把几个人都烧成灰烬。他冷笑一声,也不废话,当场就要把这两个男人撕成碎片!   谁知季扶却是把两人挡在了身后,并且严厉地指责他,“白夜凌,你不要太过分了!他们都是我的配偶,你要学会和他们友好相处,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太自私了。”   白夜凌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气醒了,喉间一阵腥甜,差点吐出了一口老血。   看着身旁熟睡的美人,他终于从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荒诞梦境中脱离出来,但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对梦境中的那个季扶更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就把人直接榨干。   他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季扶是迷迷糊糊被他打醒的,被白夜凌缠得也多了几分兴致,反身把人压着打,“这次我来。”   难得如此,白夜凌也有几分新鲜,配合着季扶挨打。   没想到季扶才打了他一会儿,“好累,不打了。”   白夜凌:“……”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放过季扶,伸手捉住少年纤细的脚踝,就把人拖了回来。   这一架打到了天蒙蒙亮。   结束的时候,季扶满身都是汗水。   白夜凌温柔地撩起他湿透的额发,在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季扶。”   季扶哑着嗓,“嗯?”   “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季扶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似是困到极点睡着了。   白夜凌静静地凝望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轻声开口道:“好爱你。”   季扶没什么反应,白夜凌也不介意,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也跟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怀中传来一声懒懒的回答。   “嗯,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终于结束了~开心心!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第29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一)   第一个世界结束了。   季扶彻底脱离, 心中莫名怅然。   “恭喜亲亲,任务圆满完成!”系统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需要进行情感分离吗?”   季扶问道:“什么意思?”   系统便解释道:“这是快穿轮回司为每一位宿主提供的贴心服务哦, 可以暂时替宿主保管在任务世界中产生的情感, 确保宿主不受世界人物影响, 更好地完成下一个任务哦。”   季扶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停顿片刻才道:“嗯, 用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脑中便闪过一道奇异的白光,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抽离,心中莫名有一丝空落落的。   然而这种感觉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叫人不由自主地忽略过去。   系统继续道:“亲亲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成功改变了主角的命运, 化解了他的怨气, 第一个世界成就达成, 接下来可以领取奖励啦!”   季扶有些意外,“什么奖励?”   “这个需要亲亲自己抽取呢。”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用处。”   系统委屈地嘤嘤两声, 放出了抽奖页面,“亲亲可以开始抽啦!”   五颜六色的卡牌在空中漂浮。   季扶随手抽了一张, 翻开。   “叮——医术卡!”   ***   暴雨哗哗直下, 云王府阴冷潮湿的马厩中,如同死去般昏迷不醒的美人长睫轻颤,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虐弱,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暗夜之中如同鬼魅,双眸亮得惊人。   若是有人经过,说不定会被吓得半死,哪里还能认得出来这是云王府近日明媒正娶进来的云王妃。   季扶缓缓地接收世界剧情。   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出现的架空朝代,主角是侯府一名不起眼的庶子。   他的生母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歌姬,孕中被人毒害,导致难产而亡,而主角也因为胎毒一出生就成了哑巴,受到侯府众人的厌恶。   主角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就连下人也能磋磨他,因此十分渴望温暖,只不过是偶然间得到了云王的一丁点施舍,便爱上了他。   可云王喜欢的却是他清风朗月的嫡兄季庭风,甚至不顾世俗眼光,光明正大地到侯府提亲求娶。   季庭风作为侯府嫡子,才华横溢,前途一片大好,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云王,如同妇人般困在后院中?   可云王府势大,侯府也不敢当面拒绝,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云王要娶的是嫡子,但没说是哪个嫡子,于是主角被匆匆记入了侯夫人的名下,塞进了花轿中,和云王拜堂成亲。   事情自然是败露了。   云王发现新娘被调包,雷霆震怒,然而侯府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将锅全部扣到了主角身上。   说是主角爱慕云王已久,竟撒谎欺骗候府众人,说两人有私,所以侯府才会误以为云王要娶的是主角。   加上季庭风的佐证,云王这个恋爱脑自然是深信不疑,立刻就要休掉主角,重娶季庭风。   季庭风却作黯然状,表示你这么做让我们家颜面何存,并且你娶了我弟弟,就是我弟夫了,我是不会对不起我弟弟的。   多么感人的好哥哥。   云王只好把满腔愤恨都发泄在主角身上,可怜主角是个哑巴,连分辩一句都不能,只能默默地承受。   他一直都记得那年云王来侯府找嫡兄时,正好看到瘦小狼狈的他,随手丢了块小糕点,笑道:“哪里来的小狗儿。”   那块小糕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甜。   以至于云王如何残忍地折磨他,他都愿意承受,只希望有朝一日对方能发现和接受他的真心,为此,他甚至愿意舍去自己的性命。   然而直到死,他也没有得到云王的爱。   主角是绝望中自杀死的。   云王不知从哪得了一枚孕果,据说能使男子怀孕,心中好奇便找主角来试药,日日索取,果然让他怀上了孩子。   主角又惊又喜,他有了王爷的孩子,心中也有了新的期盼,谁知云王却道他不配生下孩子,强行把孩子打掉了。   主角彻底绝望了,跳崖自杀,结束了卑微惨淡的一生。   季扶略过了剧情里的各种十八禁,终于看完了这个狗血的渣攻贱受的故事,一阵不适。   因为他现在就穿成了这个贱受主角,和他同名同姓的季扶。   这会儿主角才刚嫁进王府没几天,被云王赶到了马厩住,但一切悲惨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季扶张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哑巴,只能脑内同系统交流。   “医术卡,能治哑巴吗?”   系统为难道:“恐怕不行呢亲亲。”   “为什么?”   “因为哑巴是设定呢。”   “……”   季扶无语片刻,缓慢起身。   马厩里全是马粪的臭味,棚子还漏滴滴答答地漏着雨,冷风中的寒意几乎要钻进骨头缝里。   他正准备离开这里找个干净的地方避雨,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弱得像是幻觉。   季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阴暗的角落里,果真躺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一个男人,并且占地面积不小,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气息,一动不动像是快要死了。   季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干净的布包,里面正是医术卡附赠的一套金针。   正好可以试试,他心道。   虽然抽中了医术卡,但季扶还没有来得及融会贯通,此刻算是死马当活马医,脑中搜寻着刚刚获得的知识,一步步诊断,然后靠着感觉施针。   不知是不是老天也在帮他,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乌云渐散,月亮也爬了上来。   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季扶看得清楚,虽然手法依然生疏,但却比刚才稳了许多,每一针都精准无比地扎在了穴位上。   最后一针下去,男人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喘息。   季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金针收拾好,最后看了男人一眼,这才离开。   他该做的都做了,这里什么药都没有,接下来就看男人自己的造化了。   第二日,雨过天晴。   “马奴居然还活着!”   “嘿!他还真是命大!”   “可不是,得了那么重的病,眼看着就要咽气儿了,这一晚上的功夫竟然好得跟没事人一样!”   马厩里的下人都啧啧称奇。   可只有马奴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命大。   所有人都让他自生自灭,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活不成的时候,神仙从天而降,救了他。   他记得他墨黑的长发,苍白的脸,还有那一双泛着冷漠的美丽眼睛,好似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多看一眼。   马奴的心脏微微颤抖着。   他终于也被上天眷顾了吗?   “既然病好了就快起来干活,别想着偷懒……马奴!你要跑去哪里?!”那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喝斥,就见大病初愈的马奴像是烈马一样冲了出去,瞬间就没了影子。   ***   季扶正坐在井边洗手。   昨晚施针过后,他找了一间没人的柴房休息,虽然十分简陋,但总比臭烘烘并且还漏雨的马厩强上那么一点。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改变一下居住环境,忽然听见一声轻响,顿时警惕地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性感的光泽,肩膀宽阔得像个巨人,肌肉更是壮硕结实,八块腹肌比刚刚犁过的地还要深刻分明。   季扶就认出来,这是他昨晚在马厩里救过的人。   当时他没怎么看过对方的脸,但因为施针亲密接触的缘故,倒是记住了对方的身体。   此时此刻,男人的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双眸炯炯有神,明显精神气不错,一副能跑能走的样子。   同昨晚那个如同死鱼般奄奄一息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不是代表他施针成功了?   季扶正想着,就见男人像是疯了一样朝他冲了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袭击他。   谁知道男人到了他面前,竟然直接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就磕了几个大响头!   季扶:“……”   他侧身躲开,男人就换个方向继续磕,那脑袋像跟铁做似的不知道疼,磕得季扶脑门都隐隐作痛。   他不耐地转身走开。   马奴飞快地跟了上去,“主人!”   季扶听得这一声,回头看他。   马奴对上他清冷的眼,立即垂下眸子,“主人救了奴,奴的命就是主人的。”   季扶说不了话,只能摇头拒绝。   那马奴便道:“主人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季扶:“???”   系统:“啊这……”   季扶:“他算是欺负哑巴吗?”   系统:“或许只是知恩图报。”   季扶:“更像见色起义。”   季扶无视马奴,继续往前走。   马奴像只大狗似地跟在他身后,甩都甩不开,仿佛是铁了心要粘上季扶了。   季扶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马奴看了半晌,羞愧道:“奴不识字。”   季扶不会手语,便指了一下自己的唇,示意他看口型。   马奴的目光便落在他如花瓣般娇嫩的粉白唇瓣上,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口和微露的雪白贝齿,喉咙里像是被火烧似地干渴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季扶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唉嘿嘿嘿,感谢正版阅读的小天使,感谢以下金主大老爷的打赏~   幽幽子墨投了1个地雷悉茗投了1个地雷威武雄壮的兔子投了1个地雷小丸子投了1个地雷尤珂投了1个地雷白轲投了1个地雷洛洛洛奈投了1个地雷洛洛洛奈投了1个地雷 第30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马奴像是被烫到似地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在他心里,这对季扶是一种亵渎。   然而下一瞬, 他的脑门忽地一疼, 竟是被季扶伸手敲了一下, “咚。”   他错愕地抬眸, 看到季扶冷清清的眼, 不带感情地睥睨着他, 仿佛是嫌弃他太笨了。   马奴不禁急道:“主人,再给奴一次机会。”   这一次他认真地辩别,终于明白了季扶的意思,微愣了一下,很快点头道:“奴愿意。”   季扶并不要马奴做什么,只是要他每日得闲时来找他, 让他练练手, 扎扎针。   这对马奴来说并不算困难, 他每日都是最快把活干完的那一个, 然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季扶。   马厩里的下人们自然很快注意到了马奴的异样,议论纷纷。   “马奴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位失宠的王妃?”   “什么王妃, 王爷根本就没承认过,大婚第一天就把人赶到了马厩住呢!”   “也不知道马奴抽什么疯, 巴结那个人还不如巴结我呢!”   几人嘻笑一团, 都觉得马奴脑子有问题,时不时明嘲暗讽。   马奴从不管他们的阴阳怪气。   每一日去找季扶, 都是他最高兴的事情,就算是被扎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在他眼里, 季扶不是任何人的王妃,是他在黑暗地狱中看到的一束光,是眷顾他的神明,是他的主人。   他想要永远呆在他的身侧。   是夜,季扶和衣躺在干净的稻草上准备休息,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像是脱衣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皱眉看过去,坐在不远处正光着膀子的男人除了马奴还能有谁?   银白色的月光下,男人古铜色的躯体像是镀了一层柔光,肌肉线条饱满而流畅,好似传说中的古希腊神雕像,将力与美诠释得淋漓尽致,散发着令人眩晕的雄性荷尔蒙。   然而季扶整日用他练手,早已经对这副好身材免疫,随手捡了颗小石子丢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在男人宽阔的虎背上。   马奴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解释道:“主人,这里蚊子多,让它们咬奴。”   季扶闻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   马奴也不在意,就远远地守着他,不离开却也不靠近,将蚊子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二日,季扶用黑炭画了几株驱蚊草药的模样,让马奴去寻了回来。马奴心中稍有失落,以后主人便不需要他驱蚊了。   到了发放饭食的时间,季扶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份例,刚刚打开便有一股馊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碗发霉的米饭泡着浊汤,伴着几根蔫不拉叽、颜色变黄的菜叶子,便是他今日的午饭。   甚至还不如马奴的饭食。   起码他的饭盒里还有一个干净的大馒头。   这很明显是云王的授意。   季扶只看了一眼就盖上了盒子,根本没有要吃的打算,马奴见此立即献上自己珍贵的大馒头。   “主人,吃这个。”   季扶恍若未闻,转身走开。   他在心中默数着日子,神情冷然。   很快,他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而马奴看着季扶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馒头,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季扶不打算吃东西,但也没打算饿着肚子,正准备给自己扎几针抵抵,就见马奴来找他了。   季扶心情不好,不想理他。   马奴却是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打开的瞬间,肉香四溢——   里面竟然包裹着一只焦黄的烧鸡。   马奴献宝似地捧到他面前,“主人,快趁热吃。”   季扶皱了皱眉,用口型问他,“从哪里来的?”   马奴有些心虚,但也不敢撒谎,只得支支吾吾道:“奴路过厨房,然后顺便……偷的。”   生怕季扶觉得他人品不端,又着急地解释:“只这一次,奴以后会努力赚钱,给主人买好吃的。”   季扶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无声道:“你自己吃。”   见他不吃,马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呐呐道:“主人……”   季扶余光里看到他几乎要哭的脸,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实在不想看到这么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男人掉眼泪的模样。   算了,到底是一片好心。   季扶妥协,马奴立刻又高兴起来,跟供神仙似地将鸡递给了季扶,竟还有几分虔诚的意味。   季扶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   马奴便将剩下的一半鸡吃了,甚至还把鸡骨头都嚼碎了,全都咽进了肚子里,最后露出一个憨足的表情。   季扶的心情略微复杂。   他用炭在地上写,“谢。”   马奴苦恼道:“奴不懂。”   季扶便用口型道:“学字,就懂了。”   马奴眼睛一亮,“主人教奴吗?”   季扶摇头拒绝,他是哑巴,怎么教人?太费劲了。   马奴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失落,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奴一定可以认出主人的字!”   他把季扶写的那个“谢”字,认认真真地照着画在了纸上,然后细心地叠好,塞进了胸口的衣服里,妥善地保存。   那模样,好像保存的不是一个字一张纸,而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季扶和马奴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一起走了出去,便见几个负责马厩的下人满脸慌乱。   “王爷的马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说病就病了!”   “不知道啊!喂什么药都不管用,现在已经翻白眼了。”   “完了,这可是王爷最喜欢的马!我们死定了!”   几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这个说要请兽医,那个却不准,怕一请消息就传到前院,他们恐怕死得更快。   在这个关口,他们甚至吵了起来,直到看见季扶走过来的时候,才愣愣地停了下来。   这好像是刚进门就失宠、被王爷扔到马厩里住的那位哑巴王妃?   眉若远山,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虽然是个男人,但却比女人还要肤白貌美,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几人不禁暗道王爷不懂怜香惜玉,放着这么好的美人不睡,偏偏赶到了又脏又臭的马厩里。   就算是个哑巴……   等等,哑巴?   季扶察觉到几个下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顿时变了,心道他等待已久的剧情线终于来了。   原剧情中也发生了同样的事,云王的马突发重疾死掉,负责马厩的下人们害怕担责,便欺负主角不会说话,将锅全扣到了他的头上。   云王大怒,打了主角一巴掌,当场就把他的一边耳朵打得失聪,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不仅如此,云王为了祭奠自己的爱马,还让人把主角的双手捆起来,一条绳子长长地系在马身上,让他跟着马儿跑了整整一天。   主角被解开绳子的时候,全身都是伤痕累累,整个人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差点就死了。   季扶的猜想果不其然成了真。   几个下人都紧紧地盯着他,一副找到了替罪羊的眼神。   “别害怕,王爷的马不是我们喂死的,我们没有责任。”   “这几天都是王妃在照顾王爷的马,没想到……我们会如实禀告王爷的。”   “要怪也只能怪你太不小心了,那可是王爷的爱马啊!你自求多福吧,我们三个都是证人。”   见他们三言两语就给季扶泼了脏水,季扶本人还没有什么反应,站在他身后的马奴却是先炸了。   他愤怒地指着他们,“你们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喂过马,更没有接触过王爷的马!”   几人这才注意到马奴,脸色顿时一慌,斥道:“马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马奴眼中燃烧着怒火,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们陷害他的!”   “这明明是事实!马奴,如果我们要担责的话,你以为你逃得过去吗?我们才是一体的!”   “你该不会被这个小白脸给迷住了吧?他可是王爷的……”   “住嘴!”马奴无所谓任何人的侮辱,反正他只是一个卑贱的马奴,但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季扶。   见马奴要暴起,几人都吓了一大跳,马奴这体格一个就抵他们两个啊!这一记重拳下来,他们还能有命吗?   所幸季扶按住了他的胳膊。   马奴瞬间像是从一头暴怒的狮子变成了听话的大狗,虽然一双拳头仍是攥得紧紧的,双眸也死死地盯着那几人。   但人却是停在原地,没有再冲过去,像是戴上了项圈似的。   季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简直和之前的傻憨憨判若两人,看起来倒有几分威慑力。   但他却并没有一丝害怕,甚至安抚性地拍了一下男人的胳膊,示意对方不要冲动。   他无声暗示马奴,“告诉他们,我能治。”   季扶自然不会重蹈主角的覆辙,并且还要好好地利用这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来咯来咯~热乎乎 第31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三)   “你说他能治?”几人听到马奴的话, 眼中满是不信,“天还没黑你就开始说梦话了?”   这位王妃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估计连喂马都不会, 还敢说自己会治马?   然而马奴对季扶却有一种超脱常理的信任, 冷冷道:“不信就试试。”   几个下人对了对眼神。   季扶主动要治马,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治好了, 他们逃过一劫, 要是治不好, 那便是季扶的责任!   想到这里,他们立即同意了。   季扶哪里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只不过懒得去管而已,带上自己的金针跟着几人一同前去关着病马的马棚。   马奴接收到主人的眼神示意,在路上就问起了病马的发病情况,季扶在旁边仔细听着, 基本有了判断。   到了马棚, 就见一匹黑色的大马奄奄一息地侧躺在地上, 两眼翻白, 口吐白沫,四肢时不时地抽搐。   季扶知道这马情况危急, 立刻开始施针,一针又一针地扎在黑马的穴位上。不知过了多久, 黑马逐渐没有了动静, 像是死了。   几人见此大惊,“你把王爷的马治死了……”   然而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黑马甩了甩蹄子,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   几个下人差点惊掉下巴!   季扶居然真的会治马!   季扶先前让马奴去找驱蚊草的时候,顺便也让他采了不少的草药,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挑挑拣拣,找了一些有用的草药揉碎成团,塞进了黑马的口中,黑马大嚼几下就咽了下去,仰脖发出了“咴咴”的叫声。   仿佛刚才的垂危只是错觉。   “活了,真的活了!”几个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围着黑马看来看去,啧啧称奇。   马奴与有荣焉,连胸膛都不自觉地挺了几分,“主人的医术精湛。”   连他也是主人救活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王爷到了!”   只听话音刚刚落下,一名身着深紫华服的俊美男子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眼中的急色和怒意交织。   “疾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拿你们是问!”   疾风便是云王爱马之名。   几个下人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得瑟瑟发抖,一边行礼一边慌忙解释道:“王爷放心,疾风已经被治好了,不信您看……”   云王狐疑地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自己的爱马正安然无恙地呆在马棚里吃草,哪里有半点刚才管事来报的病危?   他走过去摸了摸疾风,又问道:“是谁治好了疾风?”   其中一个下人正想说是季扶,不料却被另外一个人悄悄扯住了袖子,几人飞快地交换目光。   “是…是小的三人一起治好的。”   马奴简直被这三个人的不要脸震惊了,怒火噌噌地往头顶冒,正要开口揭穿,却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季扶暗示他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马奴的身体微微僵硬,忍不住低头看去,少年冷白修长的手和他古铜色的粗壮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色差冲击着眼球。   主人主动牵了他的手……   此刻马奴的目光像是粘在季扶的手上似的,脑子里装了一团浆糊,本能地乖乖听少年的话。   见马奴不反驳,季扶更是无法开口,三人不禁心中得意,和云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刚才救马的情景。   仿佛他们刚才真的救过疾风似的。   云王听完后便道:“以后你们三人专门伺候疾风,其他事不必做了。”   三人喜不自胜,纷纷谢恩。   马奴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看着那三人无耻地抢走了主人的功劳甚至还得了赏赐,顿时就着急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云王看过来之前,季扶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云王略过了在他眼中不值一瞥的马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季扶身上,见他半披墨发,眉眼如画,一身粗麻布衣也遮掩不住绝色美貌,反而更衬得少年气质出尘。   男人不禁微怔。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变了,云王直觉敏锐。   但再怎么变,也是那个他厌恶的季扶。想到这点,云王阴沉沉地看着少年,“你还敢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本王,信不信本王让人挖掉你的眼珠子?”   他最讨厌的便是季扶看他的眼神,粘得像是蜂蜜一样,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眸子里装满了自卑和怯懦。   可今天,少年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干净又清冷,像是冬日融化的雪水,散发着丝丝凉意。   但这并不妨碍云王羞辱他。   季扶闻言只面无表情地垂眸。   云王没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虽然他还想折腾季扶一番,但因为还有事在身,便只羞辱了几句早早离去。   人一走,那三个下人更是得意洋洋,对着他们嘲笑了好一会儿。   季扶和马奴一起离开马棚。   走到无人之地,马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惭愧道:“主人,奴无能。”   他还是太弱小,所以什么都帮不了主人,只能眼睁睁地看主人被人欺负,他真是个废物。   这一刻,马奴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变强大的欲*望,他想要保护季扶,不让少年受到一丝伤害。   季扶额角青筋微跳,这个大块头怎么动不动就要跪?他到底知不知什么叫自尊心?   他踢了踢男人的膝盖,示意对方起来。   马奴顺从地起身,脸上还带着赧色,却还是忍不住抛出了心中的疑惑,“刚才主人为什么要阻止我?明明是主人将马治好的,他们竟然敢抢你的功劳……”   不就是欺负季扶是哑巴吗?   但他也可以做季扶的嘴巴!   只是他不明白,季扶为什么要阻止他说出真相?   “不用着急。”季扶唇瓣缓慢地张合,神色平静无波,“用不了多久,他会来找我们。”   因为那匹叫疾风的马,根本就没有生病,而是中了一种奇毒,只是表面看起来像是突发疾病。   而他只给马扎了一半的针,喂了一半的药。   果不其然,第二天便传来消息。   王爷坠马,断了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第32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四)   云王因马出事, 负责疾风的那个三个下人自然遭了殃,虽然立刻就供出了季扶这个真正的治疗者,但还是被打断了一双腿, 赶出了王府。   云王接下来要收拾的便是季扶, 所以在被人带走的时候, 季扶并不觉得意外, 神色淡然。   马奴不顾一切想跟上去, 却被人王府侍卫们拦住, 刚想挣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饶是他体格庞大,但双拳难敌数手,侍卫们的利剑架在他脖子上,轻易便划开一条血丝,若是再乱动弹,下一瞬便要割破他的喉咙。   季扶淡淡地扫一眼过来, 示意他不要添乱。   马奴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 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相信季扶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的主人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季扶被带到了云王面前。   云王坐在轮椅上,满眼的阴沉几乎要化成实质溢出来, 可怕的气场将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残忍道:“来人,给本王打断他的腿!本王要亲眼看着你们行刑!”   话音落下, 便有人上前捉住季扶, 按着他跪下去。   季扶怎么肯跪,那几人正打算用强制手段, 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瞬间就松开了少年。   季扶心中暗叹, 哑巴这个设定果然十分不方便,这种时候甚至车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还好他有所准备。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从怀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飞机,对着云王的方向飞过去。   云王的第一反应便是暗器,正欲侧开轮椅躲开时,才发现是纸折成的怪物,心中生了一丝好奇。   他扬手接住,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墨迹。   有字?   鬼使神差般,云王随手打开。   纸面上的字迹行云流水,矫若游龙,笔锋间流露着潇洒纵逸的气息,难得的好字。   云王控制不住地看下去,俊脸却变得更加阴沉了,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季扶,这是你写的?”   季扶闻言点头承认。   “呵!”云王冷笑一声,看着季扶的眼神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不屑道,“你以为靠着这张纸上的胡言乱语就能逃过一劫吗?”   纸上写着疾风并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有人下了毒,季扶可以替他查出来是什么毒。   云王看着这些字只觉得可笑。   先前那三个下人撒谎治好疾风时,他便让人找来兽医检查,结果同他们说的无甚差别,疾风是生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能治好实属奇迹。   第二日需要用马时,他从兽医那里再三确定疾风没有问题才骑出府门,谁知疾风再次犯病,他反应不及坠马受伤。   那兽医自然也跟着那三人一起遭殃了,新入府的兽医诊查过后,也表示疾风的确是犯病了,且无药可治,先前根本就没有治好。   所以云王知道先前治马的人是季扶时更是震怒,认为季扶不懂装懂才害得他受伤,当即让侍卫把人抓过,让对方也尝尝断腿的痛苦滋味!   如今看着季扶写的这些字,云王更是半个字都不信,甚至觉得季扶把他当成了傻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云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只纸飞机飞了过来,他手痒痒地接住,便见上面写道:   “此事略过,幕后下毒者心中得意。毕竟王爷不是损了银子,而是折了一条腿。”   云王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怒不可遏道:“就算要查,也不妨碍本王打断你的腿!”   又是一只纸飞机:“但只有我能查出此毒。”   云王像是把纸飞机当成了季扶,狠狠地揉成纸团,眉心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目光锐利如刃,审视着眼前的人。   从头到尾,季扶都是不慌不忙,没有丝毫紧张,甚至比他这个地位最高的王爷还要从容。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季扶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没有听说他何时有了治马的本事。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季扶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那些没用的兽医都查不出疾风中的毒,如何查出下毒之人?   唯今之计只能先放过季扶。   可云王又觉得很不甘心。   季扶可是害他断了条腿!   侍卫们看着纸飞机飞来飞去:“……”   他们到底还要不要抓人啊?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云王冷冷地盯着季扶,恨不得把他盯出个洞来,阴森森地威胁道,“要不然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然而季扶根本不痛不痒。   云王沉着脸让人把季扶带到马棚,让人备下笔墨纸砚,亲眼看着他如何验毒,一阵不明觉厉地操作。   季扶提笔写下了自己的诊断。   云王查看过后,不善问道:“既然你知道疾风中毒,之前为何不告诉本王?”   季扶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云王这才想起他是个哑巴,冷哼一声,又找茬道:“疾风之前有所好转,说明你会解毒,为什么不彻底治好?是不是故意谋害本王?”   季扶提笔写道:“时间仓促,诊断不够确定,保险起见,所以只用了一半药量。”   云王彻底没话了,喉咙发堵。   毕竟季扶是被那三人抢了功劳,有口不能言。再说他又不能未先知自己第二天骑马,似乎真的有些无辜。   但他这口气还是顺不下去,于是拿到了季扶的诊断书后,立即过河拆桥,“来人,把他拉下去,打断一条腿。”   他本来是要打断这家伙一双腿的,现在只打断一条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季扶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出尔反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通透的目光竟看得云王有几分心虚。   “你再盯着本王看,小心本王……”挖掉你的眼珠子。   剩下的话云王还没有说出口便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了眼前的白纸黑字上。   “我能恢复你的腿。”   季扶写的是恢复,而不是治好,这两个字让云王黑色的瞳孔微微紧缩,脸更是绷得紧紧的。   他受伤的地方关键,看了无数大夫,甚至是宫里的御医都请了过来,也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能让他完全恢复,最多只是治好。   他很可能会留下跛疾。   这也是他暴躁的原因。   他失去了一条健康的腿,谁也别想好过!   然而季扶却说他能恢复他的腿。   “你连马都治不好还敢口出狂言……”云王冷笑一声,但心中却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希望来,万一季扶说的是真话……   季扶继续写道:“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   云王眉头紧锁,定定地看了他很长时间,最后选择赌一把,面色沉郁地开口道:“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本王的腿不能恢复如初,你就死定了。”   ***   虽然相信季扶,但马奴心中仍是忐忑,恨不得马上飞到季扶那里去,直到听见几个下人八卦的议论声。   “听说了么?王爷让季扶搬到前院去了!”   “那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从今以后要叫王妃了!”   “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快就复宠了,倒是有点手段……幸好我之前没有得罪他!”   下人们议论不休,各自回想着之前有没有苛待过季扶,没有的暗自庆幸,有的心中自是七上八下,生怕遭到季扶的报复。   没过多久,就有人注意到了马奴,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羡慕嫉妒来。   “还是马奴有眼光啊,早早地就抱住了王妃的大腿。”   “可不是,看来马奴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   “别高兴得太早,人家王妃去了前院什么伺候的人没有,还需要一个小小的马奴吗?”   酸溜溜的人也不少。   马奴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季扶不仅没事,而且还离开了又脏又臭的马厩,他为他感到高兴,他本不该呆在这种地方。   至于季扶会不会把他带走,他都不会介意,只是想到以后不能经常地见到他,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这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王府的管事很快带来了另外一个意外的消息——   “马奴?听说你力大无穷,从今往后便去前院给王爷碾药吧!”   管事一走,下人们都炸了。   给王爷碾药的差事可比伺候马有前途多了!马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肯定是因为季扶的关系!   马奴从开始的震惊到狂喜。   他并不在意什么前途不前途,他只知道,他以后可以天天见到主人了!别说是碾药,就是碾自己,他也愿意!   马奴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季扶,谁知到了前院却是被一阵洗洗刷刷,又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才终于获得自由。   毕竟前院都是伺候王爷的人,都得体面些,不能污到王爷尊贵的眼睛。   马奴从小是孤儿,被王府的老马奴捡回来成了小马奴,再长成大马奴。   作为王府最底层的下人,他连最普通的布衣都没有穿过,如今穿上不免有些别扭,还有些束手束脚。   但马奴思主心切,也没管那么多,直接马不停蹄地跑去见季扶了。   这个时候,季扶刚刚从云王的院中走出来,正好看到了向他飞奔而来的马奴,仿佛一头见到主人兴奋不能自已的藏獒。   “主人!”马奴在他面前停下,双眸亮得惊人,充满了喜悦,不禁让人怀疑他下一瞬就会变出一条摇来摇去的尾巴。   季扶对马奴的热情早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甚少看到他穿得如此干净整齐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马奴全身僵硬起来,连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禁不住地胡思乱想,心跳都快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求求各位大老爷不要养肥!求求了!来自瓜的卑微jpg. 第33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五)   “主人, 奴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奇怪?”马奴不自觉地扯了扯过窄的领口,紧张得不敢去看季扶的眼睛,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羞赧。   他这样一说, 季扶便仔细看了看。   马奴身穿一套藏青色的下人服, 遮住了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腱子肉, 遮去了他的粗犷, 瞧着似乎瘦了几分, 还添了些斯文, 仿佛野兽戴上了项圈似的。   季扶脱去医者的滤镜,这才发现马奴这幅皮相十分优越,深邃的眼窝,高山似的鼻,厚而性感的唇……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只不过他的脸并不是这个朝代的审美主流, 在别人眼中甚至称得上是丑的。   见马奴神情忐忑, 季扶摇头。   马奴瞬间像是得了什么肯定一样高兴起来。   “傻子。”季扶心想道。   系统噫了声, “傻子也很可爱么。”   ***   云王通过季扶验出来的毒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下毒之人, 正要逼供时对方却是咬破藏在舌下的毒丸服毒自杀了。   线索就这样断了。   可云王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那人, 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暗道一定要找机会报复。   而另一边,季扶也开始慢慢给云王治腿。   看着他手中万年不变的一套金针, 云王满脸嫌弃道:“你居然给本王用马用过的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季扶扎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啊……轻些!”   平日在外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的云王, 此时此刻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似的,半躺在榻,忍受着双腿针灸的痛苦。   季扶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立刻就扎得更重了些。   “季扶!”云王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地怒吼,“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别装听不见。”   季扶这才慢条斯理地写道:“不痛,没有效果,愈痛愈佳。”   云王忍不住磨牙,他真想咬死季扶,“继续!”   他严重怀疑季扶是在报复他,但他没有证据!   季扶一针扎得比一针重,准确无误地扎在云王痛觉最敏感的穴位上,成功让不可一世的男人红了眼眶,泪珠摇摇欲坠。   云王从来没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刻,几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眼泪憋回去,恶声恶气道:“你最好祈祷你的医术有用,要不然本王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啊!”   又是一声惨烈的痛叫。   守在外面的侍卫和下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老脸发热。   这大白天的……   马奴也站在外面一阵失神,这个时候他才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主人不仅是他的主人,还是王爷的明媒正娶的王妃。   屋内的云王却在忍受着煎熬,好不容易才捱过针灸的痛苦,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就在他以为这胜似酷刑的针灸总算结束的时候,下人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噗!”云王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喷了出来,口中的味道又咸又苦又酸又涩又腥,简直恶心到了极点,“呕……”   他一阵干呕,连胃都在紧缩,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捂住了腹部,满脸都写着难受,“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听到他愤怒的质问,季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是在听狗叫似的,完全不痛不痒。   见他一副爱喝不喝的模样,云王简直气到了手抖,他铁青着一张脸,指着季扶道:“从现在起,这样本王喝一碗,你也要跟着喝一碗!”   他堂堂云王,怎么能一个人承受这样的委屈?!   谁知季扶闻言却是一下子笑了。   美人一笑如冰雪消融,百花盛开,连云王这种见惯美色的人物也禁不住一愣。   印象里,季扶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从来都是苦巴巴的一张脸,仿佛受了许多委屈似的。   今日一见,他才发现这个哑巴笑起来竟然这样好看,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云王就这样盯着季扶,看到他花瓣般娇艳欲滴的唇缓缓张合,吐气如兰,无声地说着什么。   他忍不住仔细地辨别,心中升起一丝可惜来,这人怎么会是个哑巴?若他不是哑巴的话……   云王的想法一下子中断。   因为他看懂了季扶的口型——   “你想得美。”   什么叫你想得美?   云王有一瞬间的短路,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再一品季扶的回答,勃然大怒。   “季扶,你好大的胆子!”   少年面无惧色,这更加戳中了男人的怒点,立刻就下达了命令,“来人,再上一份药,给本王灌他!”   然而那个送药的下人却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最后在云王的死亡凝视之下结结巴巴地开口:“可、可是王爷您要用的药材稀少珍贵,勉强足够您使用,要是再……”   “滚!”下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云王便狠狠地摔了一个茶杯,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   下人自然是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然后赶紧退了下去。   云王冷冷地盯着季扶,他极力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掐死少年的冲动,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你也给本王滚!”   季扶便马不停蹄地滚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云王一个人,他死死地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几乎把药碗盯出一个洞来,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过了很久很久,他视死如归地重新端起了药碗,捏着鼻子,仰脖将药汁灌了下去,差点原地去世。   想到以后的日子他还要继续喝这些恶心的药,并且还要经历针灸的痛苦,顿时觉得暗无天日。   云王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心想着如果这些药没有作用的话,季扶就死定了,他一定会把这个家伙大卸八块!   季扶离开云王的房间,转身便去了药房,刚到门口就听见药房的下人正在八卦地闲聊。   “天哪,王爷今天喝的药也太太太太……”   “我光是闻着就想吐了,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喝下去的?”   “听说是王妃开的方子,说不定王爷喝着觉得比蜜都甜。”   “……”   季扶听见这些话,心道你们王爷喝了药,不但没觉得比蜜甜,而且还像是喝了毒*似的。   云王倒不担心季扶会加害于他,毕竟谋害王爷可是株大罪,季扶还想不想要命了?   当然,季扶也并没有打算要谋害他,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只是先前这个狗男人惹他不快,他自然要让对方吃些苦头。   腿可以慢慢治,他也可以好好地谋划一下,该如何离开云王府这个牢笼,毕竟他可不稀罕当这个窝囊的王妃。   季扶给云王治腿的同时,还治好了疾风这匹马,按道理来说,这马害得云王受伤,理应处死。   可这匹马是云王的亲舅舅生前送给他的礼物,意义非凡,加上事出有因,竟也原谅了它。   不过这并不是季扶关心的。   现在和他有关的是另一件事。   太子派人送来了请柬,邀他们前去太子府,特别注明要带上季扶,说是请他顺便瞧瞧太子身患重病、生命垂危的爱马。   云王看完请柬脸色阴沉。   太子怎么会知道季扶会治马?这府里果然藏着奸细!   他一直怀疑疾风中毒的事情和太子有关,如今对方此举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去,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34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六)   第二天, 季扶刚刚睡醒就被拉了起来,和云王一起前去太子府。   到了那里,自然先是一阵虚伪客套的表面功夫, 没过多久, 太子果然提出想请季扶瞧瞧他的爱马。   季扶便去看了看, 的确是一匹和疾风不相上下的好马, 只不过因为病痛的折磨性情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除了主人以外谁也不许接近。   所以伺候这匹马的下人都伤了无数个。   季扶看了一会儿, 肉眼大致判断了下,用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缓缓写道:“这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太子殿下应该已经找了兽医医治。”   言下之意便是,不必多此一举让他治疗。   “的确,这虽然算不上什么疑难杂症, 但是治疗的过程却是十分痛苦。”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似乎是真的很看重这匹马, “孤想想问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它的痛苦?”   季扶想了想, 然后如实写道:“有。”   “麻烦季公子。”太子叫的“季公子”,而不是云王妃, 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云王,玩笑似道, “皇弟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云王皮笑肉不笑道, “他算什么东西,能给皇兄的马看病是他的荣幸。”   季扶并不管他们的弯弯绕绕, 上前查看那匹马,马儿看到生人靠近立刻发出威胁的喷气声,警告他不要再走过来。   “小心!”有人出声提醒。   然而季扶却是恍若未闻, 缓慢地走向了那匹马。   马儿的情绪瞬间就暴躁起来,就在它试图攻击的前一刻,季扶的手中的金针飞了过去,正好扎在了马儿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马儿的身体僵直不动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就趁着这个时候,季扶有条不紊地施针,一针又一针地下去,马儿眼中的狂躁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舒服得快睡着了。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尤其是云王想到季扶给他针灸时的痛苦,然后又看到季扶再给太子的马减轻痛楚时,心中顿时就不是滋味起来。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牲畜?   暴躁的原本是马儿,现在却换成了云王,俊脸阴沉沉的,难看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季扶的治疗终于结束了,马儿也恢复了自由,它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季扶,像是人一样充满感情。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马儿对着季扶缓缓地屈膝,一副想让他骑上来的样子,“咴咴咴!”   众人都惊呆了,这匹马性子烈得很,不让任何人上背,只让太子一个人骑过,如今做出这个示好的举动,他们能不震惊吗?   季扶没打算骑它,走开几步。   谁知道马儿竟然也跟着他走了几步,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亮亮地盯着他,执拗得像是个小孩。   季扶不自觉地想到了马奴。   “季公子,不如就满足一下它的心愿吧?”太子抚掌而笑,并不因此觉得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味。   相对而言,全场最不高兴的人就是云王了,他冷哼一声道:“他根本就不会骑马……”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季扶如轻燕般纵身一跃,坐到了马背上,白色衣袂飘飘,墨发如瀑,仙不似真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宝宝们我好困所以短短了5555...但我明天一定会粗长的我相信我自己! 第35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七)   季扶从前也学过骑术, 但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学多长时间,但简单骑个马还是可以的,意思意思地骑了一圈便下来了。   毕竟他的目的也不是骑马。   就想打打云王的脸, 听个响。   谁知那马儿却是依依不舍地蹭着他, 好似真的对他很有好感, 甚至主动低下头让他摸了摸。   太子并没有介意, 而此刻云王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季扶踩到了脚底, 盯着他的眼神都阴沉沉的。   然而季扶视若无睹,简直把他气得半死,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发作,憋得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太子眼中便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他笑吟吟地看着季扶翻身下马,墨发轻扬,白衣飘飘, 容颜殊丽胜三月春花, 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道绝色风景。   即便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衣服, 也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出尘的气质, 仿若黑夜中的明珠,更加熠熠生辉。   这样的少年竟然困在云王后院中, 实在是可惜呢。   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季扶留下了给马止痛的方子, 收到了太子丰厚的赏赐, 然而刚回到王府,云王就命人把那些赏赐全毁了。   季扶冷冷地看着他, 目光如针芒。   倒不是他有多么稀罕那些赏赐,而是云王的行为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轻蔑的冒犯,令他感到十分不悦。   但直接弄死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加上后续也会有不少麻烦,季扶只能留着他多蹦哒几日。   “你这样瞪着本王,是不服气吗?”云王盛气凌人地看着季扶,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别以为你在太子那里出了风头,身份就不同了,在本王这里,你什么都不是,收起你可笑的痴心妄想。”   季扶转身去了书桌旁,铺开笔墨纸砚。   云王坐在轮椅上冷眼瞧他,想看看他会写出什么花来,可看着看着却不禁入了神。   季扶挽袖,季扶垂眸,季扶执笔……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极了季庭风,加上那一身雪白的衣服,云王恍惚间竟然把少年看成了自己的心上人。   直到季扶吹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将纸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个隽秀有力的大字——   “哦。”   云王终于回过神来,幻觉消失。   不得不说,季扶很会戳他的怒点。   他一番自认为猛如虎的操作最后只换来了这样简单的一个字,仿佛一个重重的拳头砸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浑身上下都十分难受。   又想到刚才他竟然把季扶看成了季庭风,胸口更是憋闷,季扶怎么能和季庭风相提并论?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云王顿时就恼羞成怒了,变本加厉地命令道:“以后你不准再穿白色的衣服!来人,去把他房间里所有白色的衣服通通烧掉!”   季扶面无表情地放下纸。   系统立刻在他脑子里劝道:“亲亲冷静啊,我们不跟这种脑残一般见识!”   季扶:“所以还是直接掐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扶掐死王爷,王爷卒。   季扶被捉入大牢,本世界完。   以上当然是不可能的……   瓜,食言而肥,痛哭!对不起各位小天使,这章发红包表达歉意,我决定以后我要是完成不了自己立下的flag,就发红包! 第36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八)   掐死是不可能掐死的。   季扶继承了主角的身体, 自然也要为他做些事,惩罚一些该惩罚的人,对于云王来说, 死不算惩罚。   生不如死, 才算。   但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季扶的作风, 于是云王闹腾了一通后回去就发高烧病倒了。   那边自是一阵手忙脚乱。   季扶并不管他, 自去沐浴, 洗洗从这狗王爷身上沾的晦气。   等到他起身穿衣时, 才发现柜子里竟然不剩几件衣服,终于回想起来原剧情中主角为了能让云王多看他一眼,处处模仿自己的兄长。   季庭风喜穿白衣,主角也穿,柜子里几乎全是白色的衣物,后来云王发现了这件事, 当众就扒了他的衣服, 怒斥他连季庭风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没资格模仿季庭风!   从那以后, 主角便不敢再穿白衣。   此刻,季扶看着空空荡荡的衣柜, 眉宇似结了冰,他倒不稀罕穿这一身死人白, 只是剩下几件不是白颜色的衣物也被弄脏了, 他现在要穿什么?   季扶幽幽对系统道:“我后悔了。”   系统没明白,“什么?”   季扶:“刚才应该掐死他。”   系统:“啊哈这个这个……”   这个时候, 马奴在外面轻轻敲门,“主人,你洗好了么?”   方才季扶要沐浴时便是他去打的热水, 如今见季扶在里面洗了许久都没有出来,生怕他出什么意外,马奴便过来敲敲门。   季扶没应声,但马奴却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耳根不禁有些发热,正想着要退开几步,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面前的房门拉开了。   马奴下意识抬头,便见季扶身上只披着一件长长的白色单衣,好几处都被水渍得透明,隐隐能看到他白里透红的皮肤……   马奴看到这里,猛然低下头去。   谁知入目便是少年莹润如玉的双足,湿漉漉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白生生的十分晃眼。   马奴简直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了,所幸季扶并在门口停留多久,打开门后便转身走了回去,并不关门。   马奴犹豫了会儿,想着这应该是主人让自己进去的意思,立刻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了进去,把门关上。   他试探着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季扶便用口型道:“借衣服。”   马奴要看他口型,自然要抬起头来看他的脸,或许是刚刚沐浴的缘故,少年的脸红润得像是成熟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得马奴牙根痒痒,生出狠狠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样一来,他便没看出季扶在说什么,只呆呆地盯着少年看。   直到季扶叩叩地敲了两下桌子。   马奴猛然回神,眼神心虚地飘了飘,“主、主人?”   季扶微微皱眉,指了下他身上的衣服,没想到马奴竟然想也不想地就开始脱衣服。   季扶:“???”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见马奴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露出了精壮的身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急躁的敲门声。   “叩叩叩!”来人是云王身边的下人,并不算客气道,“季公子可在?我家王爷落了东西,容我等进屋取回。”   云王像是在太子府受了刺激似的,回来后听见谁叫季扶王妃就叫人拉下去打板子。众人立刻不敢再叫,只能用季公子代替,同时也明白了云王对季扶的真正态度。   而此时此刻,季扶看着没穿衣服的马奴,陷入沉默,“……”   马奴自然也意识到大为不妥,并且很可能会给季扶带来麻烦,脸色微变,“主人?”   外面的拍门声越发不客气,就像是要把门拍碎了一样,“季公子你不吱声,我们就开门了。”   话音落下,几个下人齐齐推开了门,眼前像是隔了一层迷雾似的,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房中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季扶正背对着他们沐浴。   他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如瀑流泻,正好遮住了整个雪白的后背,不露分毫春色,可却依然活色生香,令人想入非非。   几个下人瞬间面红耳赤。   季扶就算再怎么失宠,那也是王爷明媒正娶过来的,身份摆在那里。王爷不会管他们如何作践他,但绝不会容许自己头上长青草。   想到这里,他们的脸色瞬间白了,哪里还敢多看一眼,赶紧就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严严实实地关上大门。   “既然季公子不太方便,我们晚些时候再来!”   等人离开,季扶率先跨出了浴桶,撩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身上的单衣也湿了个透彻。   没过一会儿,潜在浴桶中的马奴也站了起来,直愣愣地和季扶四目相对,脑子一抽咕噜咕噜地咽下了口中的洗澡水。   季扶:“……”   马奴:“……”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季扶打了个喷嚏。   这回不用他说,马奴就立即跑去给他找衣服了,发现他衣柜里没什么衣服可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奴那里还有一套洗干净的衣服……”   季扶一边点头,一边脱下湿衣服,往床上去了。   马奴不敢多看,也没想到季扶竟然不嫌弃自己的衣服,心中雀跃,趁着外面没什么人赶紧去取衣服。   他再次回来时,季扶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只露出一个漂亮的脑袋,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个等待大人给他穿衣服的小孩。   就连平日里的冷漠也少了几分,叫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当然马奴是没机会给季扶穿衣服的,可他看到季扶穿上自己的衣服时,心脏却像是发了疯似地狂跳起来。   他庆幸自己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可就算是这样,这套衣服还是配不上如神仙般的季扶。   一想到他穿过的衣服正包裹着少年的身体,马奴除了对自己深深的嫌弃以外,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激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跟着滚烫起来。   马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要是他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他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他无法预料但肯定不太好的事情。   于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立即就开始收拾房间里的浴桶,打扫地板上的水渍。   等到终于冷静下来之后,马奴就厚着脸皮凑到了穿戴整齐的季扶身边,说道:“主人,上次你写给奴的字,奴知道怎么读了。”   毕竟人家也为自己忙活了半天,季扶也不好太过冷漠,于是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马奴又找来纸张,一笔一画地写给季扶看,“谢,这是谢字对不对?”   季扶一看,的确写对了,随手在上面打了一个勾。   马奴就高兴起来,他看到那些夫子也是这样给学生打勾的呢。   季扶就多问了一句,无声道:“怎么学的?”   马奴便解释道:“外面有学堂,奴偷学了几天。”   季扶这才想到像马奴这样的下人都是有机会出府,而他这不尴不尬的身份,反倒没什么自由。   “主人的意思是谢奴?奴这么没用,没什么好谢的。”   马奴羞愧地挠挠头,没告诉季扶,其实他还学会了另外两个字,那就是季扶的名字,但他怕冒犯主人,所以没有写出来。   季扶没说什么,但马奴却莫名觉得今天的主人似乎十分好说话,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眼中浮起了如星光般的点点期翼。   “主人,奴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想请主人为奴赐名。”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季扶缓缓地对他摇了摇头,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马奴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失落,像是一只丢了心爱骨头的小狗,强颜欢笑道:“好吧。”   系统哪里看得下去,立刻在季扶脑子里吱哇乱叫起来,“亲亲你为什么不给他取名字?一个名字而已哇给他取吧取吧!”   季扶不为所动,取了名字,便是结下了羁绊,马奴并不是他的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这天晚上,马奴失眠了。   他在月光下,把季扶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有点难过。   主人为什么不愿意给他起名字呢?或许是他还不够资格吧……   可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和季扶有关系的名字。   马奴发呆了好一会儿,决定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可是叫什么好呢?他认识的字并不多,只有几个而已。   他写来写去,谢,季,扶。   马奴慢慢把谢与禾这两个字圈了起来。   ***   这场高烧把云王折磨得够呛,脑子昏昏沉沉的,连季扶什么时候过来给他针灸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苦汤药,人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   “季扶人呢?让他过来给本王侍疾!”云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头痛欲裂,语气十分不好道。   凭什么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季扶却是逍遥又自在?   季扶很快就被人带了进来。   云王立刻精神一振,“你们全都下去,我只要他一个人伺候!”   下人们应是,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季扶和云王二人。   云王撩着眼皮瞧了他一眼,见季扶没有再穿白色,而是穿了一套浅青色的衣服,这衣服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像是下人穿的。   “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云王怎么看都觉得很不顺眼,不禁拧起了眉毛。   季扶好歹也是一个侯府庶子,就没有衣服穿了吗?居然穿下人的衣服,是想要吸引他注意吗?   然而季扶根本就懒得理他的问话,连眼都没抬一下。   云王冷冷地哼了一声,半靠在床上,恶声恶气地命令道:“你是来侍疾的还是当木头的?还不快给本王倒杯水来!”   季扶这才慢慢地抬起眸子,冷淡地看他一眼。   云王不甘示弱地回瞪,俊脸仍是烧得通红,像是一只梗着脖子的大公鸡。   季扶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   云王马上骂道:“你怎么比蜗牛还慢,是想渴死本王吗?!”   说完后他还是诚实地接过了季扶手中的茶杯。   然而云王的唇瓣刚刚碰到杯沿,甚至还没有喝上一口,就把茶杯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砰!”   他发火道:“水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本王吗?!”   季扶脸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蚂蚱。   云王本来只是装怒,可看到季扶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感觉自己好像在演一场愚蠢的独角戏,顿时被戳中了怒点,语气更恶劣了,“看什么看!还不快点重新倒一杯来!”   他就是要欺负这个不会说话也能把他气得半死的哑巴!   季扶默不作声地又去倒了一杯水。   云王继续发作,“水这么凉,你是想冷死本王吗?你就是想害本王!”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痛,竟是季扶胆大包天地掐住了他的脸,迫使他张开了口。   这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   云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季扶一手捏着脸颊,一手将茶杯里的水直接灌了下去,动作简单,手法粗暴。   凉水如数灌进他的鼻子、嘴巴,还有不少流进了他的衣领中,弄湿了他的衣裳。   “咳咳咳!”云王被水呛得直咳嗽,差点连肺都要咳出来,难受极了。   他好半天才缓过来,不可置信地指着季扶,连指尖都气得微微颤抖,“季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待本王!”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一定要打断这个家伙的腿,要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可没想到的是,云王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命令,忽然感觉到后颈一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外面的人隐隐听到动静,不由地出声询问:“王爷有何吩咐?”   季扶给不了他们回应,只顺手扯褥子随便给男人擦了下。   下人们竖起耳朵半天也没有听到云王的回答,立刻进来查看,发现云王闭着眼睛没有动静,马上叫了大夫。   他们很快就发现云王只是睡着了,终于放下心,紧接着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王爷的衣服还有被褥怎么湿了?”   季扶无辜地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下人们不禁为难了起来。   要是现在换的话,王爷被他们弄醒了肯定是要发火的。可如果不换的话,王爷醒来发现自己的衣裳和被褥是湿的,也是要发火的……真是进退两难。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季扶竟然直接动手解开了云王的衣服。   几个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只能战战兢兢地准备迎接云王的暴风骤雨。   可等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仍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脱衣服的悉悉索索声尤为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王爷转性了?   他们齐齐看过去,王爷居然没醒!这睡得也太熟了吧?   看着季扶粗暴的手法,几个下人生怕他把王爷给弄醒了,赶紧上前把人拉开,低声道:“季公子,这种粗活还是我们来干吧……”   季扶顺手就交给了他们。   下人们用最轻柔的动作给云王换了衣裳和被褥,直到换完男人还没有醒来,睡得像死猪一样甚至还打起了鼾。   他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临走时还对季扶道:“王爷没有让季公子走,季公子便先守在这里吧,以免王爷醒来见不到人,又要发脾气了。”   人全走后,季扶便坐在茶桌旁闭目养神,等到云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不远处的季扶,瞬间回想起刚才对方像灌牛一样灌他喝水的画面!   “季扶,你该当何罪?!”   然而季扶却是疑惑地看着他,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差脸上画个问号了。   云王顿时气急败坏,“你少装蒜!刚才你明明……”   他下意识地去摸领口,却没摸到一丝湿意,立刻又去摸床上的被褥,也是干燥又温暖,哪里像沾过水的样子?   云王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少年指尖上的凉意似乎还残留在上面,脸颊甚至还有点隐隐作痛,不像是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王再抬头一看,季扶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脸上的莫名其妙不似作伪。   难不成他刚才其实是在做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离谱了吧!   他堂堂云王为什么会被季扶这个小白脸欺负?   云王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跟变色龙似的。   他脑子里正混乱着,就见季扶倒了杯水,悠悠地朝他走了过来。   一瞬间,云王又想起刚才被季扶支配的阴影,条件反射式地往床里挪了下,喝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表情,好像把季扶看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季扶只觉得滑稽,端着茶杯站在原地不动了。   云王立即表示,“你把水放在那里,本王自己会喝!没什么事你就滚吧,本王看到你就觉得心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哪里还记得是自己亲口叫人把季扶送过来的,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把季扶赶走!   季扶如他所愿地滚了。   云王坐在床上回想,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他是不是发烧发糊涂了,怎么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梦?   他心中结下一个疙瘩,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必要的时候都不再单独召见季扶。   没过几天,云王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季庭风终于上门了。   毕竟他又是断腿又是生病的,季庭风与他交好,不来探望探望也说不过去。   季扶自然也见到了白月光真人,与主角记忆中的模样无甚分别,瞧着的确是清风朗月,翩翩君子,但是不是表里如一有待确定。   而季扶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白月光是一个直男。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遍,顺畅多啦。 第37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九)   季扶为什么会知道, 还多亏了剧情的功劳,原剧情中季庭风知道云王喜欢自己,利用这一点谋了不少好处, 可却对云王若即若离, 一副半弯不弯的样子。   为了倚靠云王这棵大树, 季庭风至今都未成婚, 表面上给云王留了一丝盼头, 私下却是在春风楼里养了个女人。   这件事直到云王争储失败才得知, 彼时季庭风已经是立下从龙之功的重臣,那女人为他生下长子,抬了妾,云王含恨而终。   如今的云王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听说心上人来看他,跟丢了魂似的。   相比起来, 季庭风就从容自然多了, “阿霆, 你的伤如何?”   云霆, 正是云王的名讳。   “无事。”云霆紧紧地盯着季庭风,眼珠子都快粘到他身上去了。   季庭风像是早已习惯, 轻笑一声坐下,“逞强。”   就这一声, 云霆心都酥了。   季扶瞧着无趣, 早早退下。   季庭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直到人走后才问道:“阿霆, 你和扶弟……相处如何?”   云霆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季扶走了,心中暗骂这家伙没规矩, 然而对着季庭风却是一副温和面色,“我和他一个哑巴能怎么相处。”   话音落下,不自觉露出嫌弃。   季庭风就放下了心。   之前他还因为季扶那张过于出色的脸担心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云王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自得,面上却是微微皱眉,不赞同道:“阿霆,他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要对他好些。”   “庭风。”云霆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心中滚烫,“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要的人是……”   “阿霆,你累了吧。”季庭风偏不让他把话说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如我为你弹奏一曲解乏。”   云霆薄唇紧抿如一条直线,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只剩下了一个好字。   不多时便有人把琴抬了上来。   季庭风轻拨琴弦,琴声悠悠,一身白衣清冷如仙,是云王心中可望不可及的高山雪和水中月。   他看得迷住,听得痴了。   若是能得此一人……   恍惚间,他想起另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燕轻盈,策马飞扬。   云霆醒过神来,皱眉。   季庭风敏锐察觉到,“阿霆?”   “无事。”云霆没说什么,“你继续。”   季庭风弹了一曲,又关心云霆一番,趁机联络联络感情,并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云王府。   等到了用针的时间,季扶一如往常,踩着点来了。   云霆一看到他,便想到自己娶不到季庭风的原因,怒火噌噌地往上冒,当场就发作了。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第38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   “砰!”一个雕花茶杯狠狠地摔在季扶的脚边, 瓷片四溅。   季扶简直要被这狗男人气笑。   云霆好歹也当了多么多年的王爷,未必不知道季家使的手段,不过是舍不得怪罪心上人, 便装聋作哑, 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季扶身上。   原主逆来顺受, 但季扶已经忍无可忍了, 系统还没来得及劝, 他顺手就把下人手中端着的药碗“啪”的一声, 直接扣在了云霆脑袋上。   屋内瞬间如死水般安静,针落可闻。   下人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见他们的主人僵硬地坐在榻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上是细碎的药渣,褐色的药汁顺着黑色发丝滴滴答答往下流, 简直是狼狈不堪。   他们哪里见过云霆如此一面, 回过神来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 装成什么都没有看见。   云霆的衣服和被褥都被弄湿了。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回想起那个荒唐又真实的梦……不, 那根本就不是梦!   云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色黑如锅底, 手指着季扶恨不得把人当场戳死!   “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关进大牢!本王明日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下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季扶便便甩袖扬长而去, 更把云霆气得半死,他们赶紧就追了出去。   “可恶!”云霆握紧拳头, 狠狠地捶床,像是把这张床当成了季扶似的,“看来是本王这段时间对他太好了!”   侍女战战兢兢地为他清理, 几乎要被他身上强大的低气压压的喘不过气来,生怕被殃及池鱼,只能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季扶被拉了下去,但云霆的腿还是得治,于是王府里的大夫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段时间以来,季扶给云霆治腿,大夫们也没有闲着,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季扶的药方和针灸手法,收获实在不小。   云霆自然不会放心把自己的腿完全交给季扶这个治马的,就做了这样的两手准备,现在大夫们也差不多摸透了季扶的治疗方式,又经过多方的试验,现在正好可以试试。   等云霆清理完一遍后,仍是怒气难消,对着前来给他针灸的大夫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脑海中想过一千种把季扶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酷刑。   另一边,季扶被关进了王府的地牢里,没看到云霆那张脸,他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   系统叹气:“亲亲你太冲动啦。”   季扶坐在稻草堆上,闭目养神,“那等等看。”   系统等啊等,等来了混进来的马奴,瞬间惊了,“亲亲,你该不会是要和马奴私奔……噢不,是逃跑吧!”   季扶:“……”   他皱眉看着突然出现在地牢的马奴,对方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主人。”马奴知道他的疑惑,但没时间解释,尽量长话短说,“外面都在传你开罪了王爷,王爷要砍掉你的脑袋,不如奴带你走吧!”   他竟然还搞到了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大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才对季扶伸出了手。   季扶看了眼他粗粝的掌心,摇头。   马奴一下子就局促起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结巴说道:“主、主人,奴也可以赚钱,可以养你的。”   季扶还是摇头,他还不想走。   马奴却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外面都在说季扶是因为爱慕王爷才嫁进来,他一直都不相信,可这一刻他动摇了。   要不是喜欢,怎么会甘愿呆在王府,怎么会给王爷治腿呢?   马奴动了动嘴唇,他想说王爷根本不值得,他对季扶一点都不好。   可是话堵在嗓子里,就像是堵了一根鱼刺,怎么也说不出来。   “主人,奴不想你出事。”   “不会有事。”季扶无声道。   他不会有事,但要是马奴被人发现偷偷潜入地牢的话,倒是会摊上不小的事。   季扶让他走,马奴不肯。   季扶便沉了脸,以口型道:“你不听我的话,拿我当什么主人?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   马奴这下终于慌了神,“主人,我不是……”   看着季扶冷若冰霜的脸庞,他姚咬牙,最后还是慢慢走出了地牢,心中想道,若明天王爷真的要动季扶,那么他拼死也要把人救出来。   人走了,季扶也清静了。   系统还在叹气,“多好的机会呀,说不定真的可以逃出去。”   “我为什么要逃?”闭目养神的季扶睁开眼睛,“该逃的,一个都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慢慢变长的! 第39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一)   王府的几位大夫完美地复刻了季扶的手法, 云霆也感觉和季扶给自己针灸没什么不同,心道季扶也不过如此,从今以后他便用不上这哑巴了!   明天他就要打断这哑巴的腿!   云霆喝完药后便犯困睡去, 等到了晚上, 他是被一股剧烈的疼痛弄醒的, 起身掀开被子一看。   受伤的那条腿竟然开始发紫, 甚至有隐隐发黑的迹象, 看起来像是要溃烂似的。   云霆心中一惊, 立即叫人。   大夫们匆匆赶来一看,脸色也是大变,王爷的腿恶化了!   然而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原因,明明是一板一眼地照着季扶做的,怎么王爷在季扶手上就是好好的,到了他们手里就出了事?   几位大夫想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 齐齐跪下, 甚至已经想好了遗言。   最年长的老大夫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镇定, “王爷, 我等医术不精,唯今之计只能请季公子出手了!”   云霆表情一僵, 他才刚刚把季扶关进地牢里,这么快又把他放出来, 岂不是自打耳光?!   见他犹豫, 老大夫苦口婆心劝道:“王爷,再这么拖下去, 您的腿很可能会保不住啊!”   云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传令下去,“去!把季扶放出来!”   下属得令赶紧前往地牢放人,不多时,他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云霆怒道:“季扶呢?”   下属战战兢兢道:“季、季公子他不肯出来,他要王爷亲自去地牢迎他。”   “放肆!”云霆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骂道,“饭桶!他不肯出来难道你不会把他绑出来吗?!”   “是,王爷!”下属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立即又要过去,可才刚刚走了几步,就听见王爷暴躁的声音。   “站住!回来!”云霆一字一顿,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推本王过去。”   下属们一愣,“是。”   云霆坐着轮椅,被下人推到了地牢,看着坐在里面悠闲自在的季扶,怒气直涌,“季扶,本王来了!”   季扶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那副闲适的姿态,就好像他不是被关起来,而是来这里游玩似的。   云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自己的腿只能忍了,接下来季扶又是要沐浴又是要用膳,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给他看腿。   云霆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焦灼了,生怕自己这条腿真的废了,想逼季扶给自己治,又怕对方心不甘情不愿把自己的腿治残了。   历史可没有残疾皇子登上宝座的,太子的险恶用心就在于此。   云霆想到这里,脸色阴沉沉的,忍着气让人把季扶伺候得舒舒服服,终于等到季扶拿出了那套他经常用的金针。   云霆紧绷的心一松,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季扶有一种近乎诡异的信任,对方似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本王的腿,如何?”   季扶看了眼,摇头。   云霆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一下子就凉了,手死死地抓着扶手,“什么意思?本王的腿没救了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季扶的沉默更让云霆心乱,心中头一次生起了后悔的情绪,脸色都有些白了。   他为那个位置做了那么多年的努力,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那么他坐不了的位子,太子也别想坐!   云霆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又见季扶点点头,不禁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不是会医术吗?怎么不治治自己的哑巴?   云霆真恨不得给季扶贴上一张会说话的嘴,烦躁道:“去拿纸笔来!”   有了纸笔,他终于明白季扶的意思了——   “有钱可治。”   云霆像是被几个字噎住,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你在问本王要钱?”   季扶瞧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不然呢?   他又不是主角,为爱发电。   云霆被这眼神刺激到了,“本王会缺这几个钱?要多少自己写!”   说完同时在心里鄙夷季扶果然是个凡夫俗子,满身铜臭,比不上季庭风品格清高。   季扶写道:“那要看王爷觉得自己的腿值多少钱了。”   “本王应下了。”在云霆心中,自己的腿当然是无价的,但他总不可能把整个云王府都给季扶,到时他自会定个数目,总之不会少了。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爱威胁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要是能治好,本王的腿,你的好处绝对不会少。要是治不好的话,你自断双手吧!”   季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根本懒得理他。   接下来的治疗对于云霆来说比之前还要痛苦千倍万倍,甚至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砍断腿的恐怖念头!   结束的时候,云霆全身都是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没有一点血色。   然而他的腿却没有继续恶化。   季扶心道这个外挂真是好用。   云霆虽然胜似经历了一场酷刑,但是看到季扶的治疗有效,终于松了口气。   昏睡过去之前,他还在想,季扶还是有点用处,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对他喊打喊杀了。   经过一场风波后,季扶在王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噌噌噌地往上涨,再没人敢对他不敬。   马奴又回到了季扶身边,这段时间他疯狂认字,已经能看懂季扶写的不少字了,与季扶的交流也比从前方便许多。   季扶想想时候差不多了,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马奴听从他的吩咐,去春风楼外面卖药,想办法把药卖给了一个叫海棠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 第40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二)   海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侯府世子的青睐, 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渐渐不满足。   若是有选择,谁愿意待在春风楼卖笑呢?虽然说被世子看上后, 她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陪客, 但她仍是被人看不起的贱籍。   她想离开这里, 做世子的妾。   可世子虽然对她很好, 但似乎没有替她赎身的意思, 只是花了钱把她养在春风楼里, 不准她陪其他客人,偶尔想起来才来宠幸她一番。   海棠患得患失,生怕世子哪天就把自己忘了,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她想,要是有了孩子的话,说不定世子会看在孩子的份上, 纳了她当妾。   海棠和春风楼里那些被灌了绝子药的姑娘不一样, 她是清倌, 在季庭风看上她之前也只给客人弹琴跳舞, 所以并没有用那些东西,还是很有希望怀孕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海棠眼看着世子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忍不住心急, 找了许多大夫调养, 还试了试偏方。   然而都没有效果。   这天,她的好姐妹神神秘秘告诉她, 三里巷来了个神医,卖的生子药可灵了!   这可戳中海棠的心,忍不住偷偷出去瞧了瞧, 却见巷中临时支起的小摊前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摊前围着数对夫妻,皆是面色激动。   “我和媳妇成亲二十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多谢李大夫!”   “要不是李大夫的药让我怀上孩子,恐怕我真的要被夫家休出门了!李大夫就是我的大恩人!”   “我们也是来道谢的!我媳妇喝过李大夫的药,今天诊出有喜了!”   “唉!你们让让,我们是来求药的!”   墙面虽然略显混乱,但海棠还是听清楚了他们的话,眼睛跟着一亮,这药当真那么灵?   等人稍微散了散,海棠便蒙着面纱上前买药,老者眯着眼睛看她,见她一身绣着海棠的衣裳,还有那一身柔弱气质,心里肯定了七八分,不用多说就把药卖给了她。   待海棠走后,老者慢悠悠地收起摊子,刚才离开的那几对夫妻也去而复返,聚集在了一起。   不多时,一个雄壮男子出现,将袋子里的工钱一一发放,大家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药并不是什么毒药,但也不是什么真的能使女子怀孕的神药,而是季扶研制出来的一种假孕药,服用过后对身体无害但是会出现和怀孕一模一样的症状和脉象,能够维持一个月左右。   海棠回到春风楼,将药拆出一点混入狗食中,见小狗儿吃了还是活蹦乱跳,这才放了心,想着等哪日世子过来就试试这药。   巧的是,第二天季庭风便来找她了,海棠喜不自胜,尽心尽力地伺候好世子,等人走后便按照医嘱熬了药,喝得干干净净。   一连喝了三天,她便不再喝了,静心等着好消息,没想到半月之后她真的诊出了喜脉!   海棠着愿望成真,欣喜若狂。等到季庭风再来,她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对方。   季庭风先是一懵,而后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孩子是不能要的,毕竟高门大户讲究规矩,哪有嫡妻未娶就在外面弄出私生子的道理。   可是季庭风情况不同啊,他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大夫曾诊断他子嗣艰难,至今找不到治疗之法,并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谁知道海棠偏偏怀了孕!   季庭风没想过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海棠除了跟过自己没跟过别人,而且量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给自己戴绿帽。   这个孩子得要!   季庭风就算再自信,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再有孩子,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除了被人耻笑以外,还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他很快做好决定,春风楼显然不是一个养胎的地方,季庭风赎了海棠,在外面找了个宅子安置她,还配了丫鬟婆子,让她静心养胎。   海棠知道,侯府的门没那么好进,她总得慢慢来,于是便乖乖听话。   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因为季庭风心中清楚地明白,此事侯府知道算小,若是被云霆知道……   后果不堪设想。   ***   “奴瞧得真切,季庭风真的将海棠安置在了柳枝巷。”马奴向季扶低声汇报,见主人因为听不清晰而不自觉靠过来,不禁抿了抿干涩的唇。   他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马奴了,就是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还有点不受控制。   季扶点点头,写道:“事情干得不错,你要什么奖励?”   最近为了锻炼马奴,他们一直都是用纸笔交流。   马奴看到他的话,就拿出一个盒子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奴希望主人能收下……”   季扶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木头雕成的小人,和他有七八分像,看得出来是精雕细琢过,带着一点和他不符的萌感和可爱。   底座还刻着几个略丑的字。   生辰快乐。   季扶恍惚一瞬,今天是原主的生辰?   是了,的确是原主的生日。   只不过从小到大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日,他也没有过生日,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忘了。   季扶不是原主,自然也忘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马奴,写道:“自己做的?”   马奴不善撒谎,“是。”   季扶又问:“你怎么知道?”   马奴就没吭声了,有很多事情,只要有心就能够知道。   季扶没再继续问,把玩了一会儿小雕像,将它重新放进了盒子,然后收了起来。   马奴心中开了一朵小花,眼睛里再次有了星星般的亮光,像是一条兴奋的傻狗。   系统气啊,“太傻了吧!居然就提了这么一个小要求!”   季扶:“那不然你想怎样,猛男先生?”   系统还是第一次听到季扶主动叫它心爱的名字,不禁羞涩了几秒,紧接着道:“当然是要奖励!大大的奖励!比如么么哒什么的…嘿嘿嘿……”   季扶就知道它满脑子垃圾思想,“想亲他你自己亲。”   系统不可置信道:“真的吗真的吗!猛男我真的可以帮宿主么么哒吗!”   “随你。”季扶刚答应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果然这预感下一秒成了真,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转身,朝着站在原地的马奴走了过去。   马奴以为他还有吩咐,主动上前,“主人?”   “我不需要你帮我!”季扶在“帮”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冷冷地威胁系统,“敢用这具身体亲他,你就死定了!”   大意了,竟然掉进这系统的语言陷阱!   系统噫了一声,要不是季扶自己答应,它也不能控制他的身体嘛。   但它被季扶冷厉的语气吓得怂怂,不敢真的去亲马奴,只得临时一改,掂起脚尖去摸了几下马奴的脑袋,跟摸狗似的,以示鼓励。   马奴这会儿就跟傻了似的。   主人、主人在干什么?   他好像在摸他的头!   马奴要是真是条狗,估计这会儿要傻得流哈喇子了!   季扶获得身体自由权,嫌弃地看了一眼马奴,转身回房了,系统立刻下线装死,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马奴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主人摸他的头了!摸他的头了!   马奴才不管季扶是不是把他当狗看呢,他就想做季扶的狗,做一辈子!   马奴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他控制不住地狂奔起来,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马,带起一片喧嚣的尘土。   今天是个好日子!   而另外一边,云霆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季庭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看他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该找点什么理由让他过来呢?   云霆正苦思冥想的时候,季庭风终于来了,尽管知道对方主动过来时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但云霆还是觉得高兴。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不仅是他盼着季庭风来,就连季扶也在等着季庭风。   季庭风这一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云霆仿佛降智般通通应了,终于换来和心上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他们饮酒赋诗,甚至季庭风还给他弹了一会儿琴,云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但季庭风是留不住的风,他永远都抓不住。   季庭风走了,云霆还坐在原地回味,余光中瞥见一抹粉红,不禁被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季庭风刚刚坐过的位置,一片红色的碎布孤零零地落在那里,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   云霆捡起来看了看,季庭风身上怎么会掉出这种东西?   他闻了闻,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香气,不难闻,但没由来的让他感到排斥。   云霆随手让丫鬟拿着,却见那丫鬟看着那块碎布慢慢地红了脸,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丫鬟捏着那块碎布,羞赧道:“奴婢看这布料,像……像是从女子身上的肚兜撕下来的。”   云霆一杯酒就泼在了她的脸上,一张脸阴沉得可怕,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剜过她的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道:“王爷饶命!”   作者有话要说:十月的瓜会是最强的瓜!准备颤抖吧! 第41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三)   云王府中所有的绣娘齐齐跪在云霆面前, 脸上充满了惶恐之色,颤声道:“王爷,这个布料的确是女子常用来做肚兜的料子……”   “砰!”云霆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怒火如实质般袭卷整个屋子, 几乎要把在场的人全都烧成灰烬, “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绣娘和下人们全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只剩下云霆的一个贴身心腹硬着头皮留下, 准备承受暴风骤雨。   然而云霆最终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查!”   虽然他并不相信季庭风会做出这种事,但想到这块碎布的任何一丝可能都让他大发雷霆!   他一定要把这块碎布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   正院阴云密布,压得所有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偏院这边却是和风细雨。   “主人,那边闹起来了。”马奴一边给季扶扛洗澡水,一边道。   季扶抬眸瞧了他一眼, 心道接下来还有的闹, 这才是刚刚开始。   这事还真不怪季庭风。   他向来心思缜密, 行事也谨慎, 就是因为清楚此事被发现的后果,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这也是他上辈子能瞒过云霆睡女人生孩子的原因。   而这辈子……   谁让他遇到了季扶。   不过是一个擦肩,季庭风身上便多了一件不该有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小片碎布, 但足够在云霆心中埋下一颗地雷。   接下来,便只剩下看戏了。   事实证明, 这个世界只有不想查没有查不到的事。   云霆派去的人花费了些功夫,很快查出了海棠的事,当即派人去柳枝巷捉拿。   看着花容月貌的海棠, 云霆一句话就残忍地决定了她的命运。   “剁碎喂狗。”   海棠闻言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负责解决她的侍卫把她拖了下去,谁知道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几个侍卫不敢上报,偷摸地寻找,可海棠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找不到半点影子。   侍卫们都慌了神,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人不见了,那被剁碎喂狗的就是他们了!   有人灵机一动,“要不然,咱们就当把她剁碎喂狗了……”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一致响应。   反正只要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而且那个叫海棠的姑娘知道王爷要杀她,肯定跑得远远的,更不敢出现在王爷面前了。   几个侍卫弄了头死羊,剁碎了喂狗,对好了口供,便当自己是完成任务了。   而与此同时,凭空消失的海棠从京城二十里外的乱葬岗醒来,看到周围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直到一个粗糙的荷包丢在她面前,男人不带感情的冷硬声音响起,“跑远些,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你,你是谁?”   海棠看着只露给她一个背影的高大男子,颤着声问道。   可对方却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复,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她神智不清产生的错觉。   海棠恍恍惚惚地打开荷包,看到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   另外一边,负责海棠的几个侍卫忐忑不安地交了差,生怕王爷察觉出什么端倪。   然而云霆满脑子都是季庭风养女人的事,竟也没发现什么蹊跷,他的怒火几乎要烧遍整个王府!   云霆从来没想过季庭风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看起来是那样清冷高洁,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仿佛世间没有人能配得上他。   现在,仙子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连衣摆上都沾了污泥。   季庭风在云霆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并且还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背叛,头顶绿得发慌。   尽管季庭风并不是他的谁。   他甚至忍不住心想,要是当初他不顾及那么多,强娶了季庭风就好了!他一时心软,才会把他推进别人的怀里。   云霆没有马上找季庭风对质,生怕自己盛怒下做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来,可心中痛苦难当,只能饮酒消愁。   不多时,他便喝醉了,忽然想起自己府里还有个和季庭风有关系的人,立时命令道:“让季扶给本王滚过来!”   下人们还记得上次王爷自己打脸的事情,可不敢这样通传,客客气气地把季扶请了过来,说是请他给王爷醒醒酒。   季扶来到正院,瞧了一眼云霆便随便写了张醒酒的方子教给下人,不一会儿就要离开。   云霆想着兄债弟偿,本来就是要找他发泄的,怎么肯放他离开,“季扶,你给本王站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居然敢擅自退下,活腻歪了是不是……”   下人们听得战战兢兢,心道王爷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腿了,居然仗着酒劲骂季公子……然而无人敢劝,毕竟大家都惜命啊!   季扶懒得看他发酒疯,跟没听到似的,转身就走。   云霆见他居然敢无视自己,气得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季扶的胳膊。   “老子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季扶被他拦下,不耐地甩开了他的手。   云霆盯着季扶那张和季庭风极度相似的脸出神,恍惚间竟然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双目赤红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季扶半杯水就把他泼醒了!   云霆回过神来,正好找到借口发脾气,谁知季扶却是往底下一指。   “嗯???”   云霆鬼使神差地低头一看,地上什么都没有,这小哑巴是不是在糊弄他……等等!   云霆忽然间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在原地跺了跺脚,“我的腿……”   他惊讶连自称都忘了!   “我的腿能下地了!”   巨大的惊喜让他瞬间忘记了季扶的冒犯,甚至超过了季庭风背叛的冲击,让他此刻晕头转向,像个傻子一样激动地抓着季扶。   “本王的腿好了是不是?本王的腿不会瘸了对不对?季扶你说话啊!”   季扶嫌弃地撇开他的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条,写道:“能下地不代表痊愈,后续还要继续治疗巩固。”   简单来说,他打算在云霆身上继续捞钱。   可这也足够云霆高兴了。   他甚至忍不住失态,像个孩子一样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要不是怕丢人和伤到腿,他更想跑出去叫所有人都看看!   兴奋劲过去,他忽然想到一事,“季扶,本王的腿能下地之事,不可告知他人。”   更不能让太子知道风声!   季扶没立马答应,伸出手。   云霆看着他柔嫩的手心,脑一抽就伸手握了上去,然后手背就被对方“啪”地打了一下。   再一看,少年的手心多了张小纸条——   钱。   “本王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云霆此刻半醉,全身上下都透着兴奋劲儿,也不计较季扶对他无礼的事情了,大手一挥道,“库里取一箱金子给季公子带回去!”   听到这话,季扶舒畅了。   云霆也舒畅,季扶要走他还不高兴,硬是把人留下来喝酒,季扶不喝没劝他不能饮酒,反正到寒雨天痛的人也不是他。   云霆喝得痛快,喝着喝着就又想起了季庭风的事,心火直烧,但也不好意思跟季扶发脾气了。   他想着季扶是个哑巴,借着酒劲把对方当成了树洞,好一通倾诉。   “你知道,你那嫡兄做了什么……他居然在外面偷偷摸摸养女人哈哈,既然怕我知道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想到自己对季庭风百依百顺、百般妥协,几乎要卑微到尘埃里,最后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云霆心中不甘,甚至还有点怨恨,他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喜欢男人,季庭风不但不疏远他,还与他交好,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女人……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希望。   而现在……呵呵。   季扶实在不想听这智障的心事,如葱尖般的修长手指落在桌面上的一滴酒渍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   废物。   云霆顿时瞪大了眼睛,“季扶,你敢骂我?”   而季扶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骂的就是他。   云霆瞬间又气得脸红脖子粗,很快又看到季扶殷红如花瓣似的唇张张合合,鼻尖似乎能闻到他吐息间的清冷香气,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直到他看清季扶的口型。   “连想要的东西都不敢去抢,不是废物是什么?” 第42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四)   第二天, 云霆醒来时头痛欲裂,喝完下人送来的醒酒汤,终于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废物。”   “想要的东西都不敢去抢, 不是废物是什么?”   季扶的话像是有声音一样回响在他的耳边, 刺痛了他的耳膜, 让他瞬间恼羞成怒, 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懂什么……”   少年最后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云霆脑子钻心地疼, 可却仍然忍不住仔细回想着少年沾着酒渍的如玉指尖缓缓在桌面上写下的字。   “我只懂……”   “不择手段, 强取豪夺。”   最后四个字直击他的心脏,令他浑身都跟着一震,眼前的迷雾像是被风吹散,有什么东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云霆想到这里,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反而透着一股渗人的阴冷。一双眸子更是暗黑得可怕, 像是一片无底的深渊, 里面藏着一只能吃人的野兽。   ***   另外一边, 季庭风很就得知了海棠失踪的消息,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云霆。   他的保密明明做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云霆怎么会知道海棠的存在!   季庭风心慌意乱, 但同时还抱有一丝侥幸, 派出许多人去寻找海棠的消息,然而这是音讯全无。   他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几乎是肯定海棠遭到了毒手,然而心中是没有一点报仇的欲望,有的只是忐忑和不安。   若是云霆真的发现了海棠, 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没有来找他质问这件事情的真假。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季庭风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还没有想到应对之法,侯府就出了事。   季家牵扯了好几件大案子,触怒龙颜接连被贬官,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永安侯出事后的第一想法,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去找云王,因为圣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此事越过太子交给了云王处理,一石激起千层浪。   季庭风听到也是吃了一惊。   云霆能上朝甚至还能接下皇帝的差事,他的腿竟然这么快就好了?他们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永安侯还道太子当时脸色难看得很,却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发作,又道幸好是云王处理此事。   毕竟云王心悦他儿,肯定会给几分薄面,想来这次应该可以安然度过难关。   永安侯的想法很美好,可季庭风的心里却没有那么乐观,甚至还有些糟糕,这个时候去找云霆,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季家的形势不容乐观,他就算不想去也得硬着头皮去一趟,更何况他也想探探云霆的虚实。   季庭风从头到脚都精心装扮了一番,又编了好几套说辞以应对云霆,这才前往云王府。   云霆早已经等候多时。   若是从前的话,他定是每天想着盼着季庭风的到来,甚至要编上许多借口让对方过来。   然而现在的他却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等着季庭风主动上门,像是在等主动跳进陷阱的猎物。   云霆漫不经心地坐在上首,听着季庭风说明自己的来意,依旧是从前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微微飘闪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的心虚。   云霆轻笑一声,眼中却有微不可见的戾气闪过,没说帮忙与否,只道:“说来本王与庭风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一起坐下,小饮畅聊一番。”   季庭风一时之间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能应下说好,因为心神不宁竟然没察觉到云霆对他换了自称。   不过刚和云霆饮了两杯酒,他便忍不住再次提道:“阿霆,季家的事……”   云霆眼神一沉,隐隐带了危险的意味,“你除了季家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同本王说吗?”   季庭风心中狠狠一震,却仍抱着一丝侥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霆的心彻底冷了,这是他给季庭风的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然而对方还是让他失望了。   “没什么意思,你对本王无话可说,但本王却有一件新鲜事想告诉你。”   “什么?”   季庭风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甚至有一种阻止云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仿佛接下来对方说的话是他无法应对和承受的。   看着他紧张却又伪装镇定的神色,云霆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可笑,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本王兴起,养了一群狗,谁知这些狗却是不吃不喝,就连兽医也找不到原因。”   季庭风听得皱眉,好好的云霆跟他说狗干什么?他向来不喜欢这些畜生,听说季扶能治马的时候,心中更是不屑。   哪家的少爷公子会特地去研究这种下三流的东西?庶就是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后来才得知,竟然是狗食不合胃口。”云霆也不管季庭风脸色如何,饶有兴味地继续说了下去,“原来它们最喜欢吃的竟然是妙龄少女的血肉,本王没办法,只好叫人寻来了。”   季庭风的脸色终于变了。   海棠果然已经死了!   他倒不是心疼这个女人,只是有些可惜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这些情绪都敌不过此刻事情彻底败露的慌乱和恐惧。   “庭风你都不知道它们吃得有多香呢,血肉横飞……”   听着云霆的形容,季庭风不仅一阵恶心,胃中一阵翻涌,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很恶心是吗?真该让你亲眼看看那个场面,或许你这辈子都不想碰女人了。”云霆忽然掐住了季庭风煞白的脸,双目赤红得盯着他,像是一头冲破束缚的野兽,彻底爆发了,“本王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本王?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男人,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身娇体软的女人!   因为云霆,他一直不能成亲就算了,难道还要一直像和尚一样禁欲吗?他只不过是犯了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甚至称不上是错误!   可这些话他敢和云霆说吗?   不敢!季庭风清楚地意识到,云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云霆了!   他面露愧疚之色,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示弱道:“阿霆,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是那个女人对我下了药,还要我负责……”   “嘘,不重要了。”云霆变脸变得极快,慢慢地松开他,粗粝的指腹抵住他的唇瓣,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季庭风瞳孔骤然紧缩。   ***   就连季庭风自己都没有想到云霆会把他扣下来,侯府等不到世子归来,一开始还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谁都知道云王和永安侯世子交好。   可一连几天季庭风音讯全无,侯府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差人去王府询问,谁知云王却道季庭风没来过这儿,光明正大地把人藏起来了。   侯府又气又急,却拿云王没有办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撇去兵荒马乱的季家,季扶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悠闲,如鱼得水。   云霆终于明白了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的道理,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季庭风,立刻就来找季扶。   季扶得知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本在他的意料之中。   云霆倒不意外季扶对季庭风的冷漠,毕竟两人可是情敌的关系,这是让他意外的是,季扶对季家也是不闻不问,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想到他庶出的身份,云霆也大概能明白他在季家的处境,竟然也生出了几分理解来。   但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瞬,他很快表明自己的目的。   “给本王调制一种不伤害身体的暖情药。”   简而言之,云霆是来找季扶要春*药的。   季扶自然不放过钱送上门的机会,为他们量身定制了一种高级春*药,再次充实自己的小金库。   云霆一拿到药,便决定尝尝这颗强扭的瓜到底是酸是甜。   季庭风千防万防,但这毕竟是在云霆的地盘,怎么可能防得过呢?一不小心就着了云霆的道。   季扶给的药效果很好,不一会儿季庭风就感到全身发热发软,并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种渴望来,想要找一个人发泄。   云霆二话不说就把人按在床上。   季庭风生不出力气反抗,但满脸都写着抗拒和厌恶,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   云霆脱他的衣服脱掉一半,看着他那张死人脸,突然间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仿佛吃了块没味道的鸡骨头。   就好像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某件东西,却突然发现这件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油然而生一种好像也不过如此的心情。   满腔火热的期待也变成了失望。   云霆的心情此刻是复杂得很,思考片刻便翻身从季庭风身上下来,瞧着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男人,最终还是决定叫个大夫过来。   季庭风还以为是云霆不愿意勉强他,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   云霆心中郁闷难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季扶的住处,鬼使神差般,他抬脚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月光下如谪仙般的人儿。   婆娑的树影下,素衣少年半蹲在地下,平静的眼眸低垂,轻抚着趴在地上的白兔,银白色的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浅浅柔光,多了几分不真实的飘渺仙气,仿佛随时会乘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第43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五)   云霆不禁怔住, 心砰砰直跳。   他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美人?再仔细看去,便看到季扶半张精致的侧脸,美得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个小哑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难道是慢慢长开了?   云霆恍然发现, 他好像记不清楚季扶以前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不过再怎么好看, 也是个哑巴, 难登大雅之堂。   云霆渐渐出神, 脑子里回想起季庭风那张满是抗拒、甚至有点微微扭曲的脸, 再对比季扶那张似乎永远平静无波、隐隐透着冷漠的绝色面容, 竟然莫名其妙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仿佛吃了一块油腻的红烧肉后,喝了杯雪水酿出来的雪松酒,爽快。   云霆为自己想出来的比喻感到洋洋得意,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上人比成了红烧肉有什么不妥。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季扶身旁多了一个人, 正是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马奴。   只见马奴很是自然地从季扶手中接过那只雪白肥嫩的兔子, 利落地开膛破肚, 放血拔毛, 最后在支架生活火。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在林子里烤起了兔子,夜风吹过, 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滋滋的烤肉声和诱人的香味。   云霆看着看着就生气了。   这可是云王府, 是他的地盘, 这两个人烤兔子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还有,他们有必要坐那么近吗?   说话就说话, 对季扶笑什么?   烤兔子就烤兔子,为什么非得从上面撕下一块喂季扶?   这个下人未免也太目无尊卑。   云霆看不下去了,来不及想出场方式, 大迈着腿从树后走了出去,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在这里烤兔子。”   季扶听见声音,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见慌乱。   云霆这些日子早习惯他这副死样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从前那般唯唯诺诺,现在像是放飞自我了似的,奇怪得很。   他又看站起来比他高比他壮的马奴,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哪里都觉得十分不顺眼,“谁给你的资格和季扶坐在一起?滚下去!”   马奴抿唇,看了季扶一眼。   “你是聋子吗?听不见本王的话!”云霆越发不悦,走向季扶的同时狠狠地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的肩膀是石头做的吗?   居然这么坚硬,撞得他生疼。   可想到季扶也在这里,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云霆丢面子,立刻就忍住了,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正准备找借口发落马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直接抢过了对方手里的烤兔子,故意挑剔道:“这烤的是什么鬼东西?能吃吗?季扶你就不嫌脏?”   马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又听云霆继续道:“要说烤肉最香还是围猎的时候,你肯定没去过围猎吧?要是你求本王,本王可以勉为其难地带你去……”   他一阵啰哩吧嗦,季扶听得不耐烦,随手塞了个东西堵住了他那张破嘴,烦人的声音顿时没了。   “唔……”云霆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烤肉焦香的味道溢满口腔,季扶塞给他的正是一只兔腿!   他心想季扶之前果然是在欲擒故纵,这一会儿忍不住了吧?为了能够和他一起参加围猎,居然亲手喂他吃东西。   这下子,云霆根本不记得之前自己还嫌弃过这只烤兔子,几下就把兔腿吃光了,还对季扶挑眉道:“继续。”   瞧着他这副得寸进尺的样子,季扶还没什么反应,马奴的拳头先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wei了,你呢 第44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六)   然而马奴的拳头再硬, 看季扶的眼神却是比棉花还软,心比千斤巨石还重。   主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且刚才还主动地喂了云王吃东西……主人从来不喂任何人吃东西。   难道传闻是真的, 主人真的对云王有情?如果他冒犯了云王, 主人会很生气吧?   想到这里, 马奴差点捏碎了拳。   塞被当成了喂, 季扶顿时就觉得有点恶心, 当然不可能亲手喂云霆, 甚至还想马上起身去洗手。   云霆还以为他是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正想调笑,就见马奴掏出一块湿帕给季扶仔仔细细地擦手,粗笨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云霆忍不住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王爷,季公子说您请自便。”季扶不能说话, 马奴就充当他的传声筒, 丢下这句话后和季扶离开。   “等等!本王同意你们走了吗?”云霆想要追上去又觉得失了身份, 试图用声音镇住他们, 失败。   他气得横眉竖目,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难道是最近他变得太仁慈了?   云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烤兔, 心情比刚才从季庭风床上下来的时候还要烦躁。   “这个季扶……”   他狠狠咬了一口兔肉,像是把这只兔子当成了季扶, 大口大口地咀嚼, 仿佛要嚼碎了似的。   要不是他的腿后期保养还要靠季扶……哼,总有一天要叫这个哑巴知道自己的厉害!还有那个马奴!   今天马奴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只兔子, 打算烤给季扶吃,谁知道会被云霆给破坏了。   加上又看到季扶主动给云霆喂吃的,他的心情更加沮丧了。   季扶还以为他是因为辛辛苦苦烤的兔子被云霆抢了所以才不高兴, 并没有过多理会,毕竟只是一只兔子。   今晚会有人比他更难受的。   果不其然,云霆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感觉到肚子一阵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似的,显然是吃错东西的症状。   是那只烤兔子!   云霆的脸色难看极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茅房,这一拉就拉到了天亮,出来的时候他腿都是软的。   “去!把季扶叫过来给本王看病!   ”云霆咬牙切齿地命令道,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季扶脱不了关系。   下人匆匆赶去,又匆匆赶回,面露难色道:“王爷!季公子他…他还没起!”   云霆怒吼的声音都弱了不少,“那你不会把他拖过来!”   下人嗫嚅道:“奴才不敢……”   “废物!滚!”云霆直接踹了这一脚,只不过这一脚并没有什么力气,还差点把自己给摔了,“府里的大夫全叫过来!”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一张俊脸绿得跟咸菜似的!   他等不了了!要是继续等那个哑巴,他估计都凉了!   大夫们匆匆赶到,望闻问切,又是针灸又是喂药,云霆终于好转了些,谁知不过一个时辰,肚子又开始疼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云霆哪里还有力去找罪魁祸首算帐?   期间,季庭风听说此事也过来看了他一回,只是没关心几句就把话题绕到了季家。   云霆本就身体不适,听着这些话更烦了,没一会儿就把人打发走了。   从前没得到季庭风时,他恨不得把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拆出来听,如今得到了,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   果然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云霆拉了三天的肚子,终于开始真正的好转,自然也想到了找季扶算帐!   这个小哑巴连看都不敢来看他一眼,肯定是心虚了!   想到这里,云霆立刻让人去叫季扶,谁知下人却道季扶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云霆又被气到了,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压下怒气,一直等到季扶回来的时候,他好巧不巧地又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等到想起来找季扶算账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云霆直接就去了季扶的院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不料刚进去,就见院子里放了张贵妃椅,上面正躺着一个安静的睡美人,只见他双手叠在腹部,合着眼睛,长睫如蝶翼,呼吸轻浅得几乎听不见。   云霆几乎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莫名不想破坏这幅美好的画面,更不想惊醒睡梦中的美人。   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扇动着一双漂亮的翅膀,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季扶的身上。   这一刻,云霆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就变成了那只蝴蝶,落在少年的肩膀上翩翩起舞,落在那片樱红的唇瓣上汲取甜蜜。   而他的身体也如同牵线木偶般,一步一步地朝季扶走了过去。   蝴蝶惊走,云霆却还没有回过神来,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蛊惑,缓缓地倾身靠近少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地,季扶如羽毛般浓郁的睫毛颤动了下,睁开了漆黑如古井的双眼,与男人四目相对。   云霆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紧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在对方如星辰般美丽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就好像对方满眼只有他一个人。   但下一瞬,少年的巴掌甩了过来,云霆这一次却是反应极快,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纤细雪白的手腕,粗粝的指腹还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那滑如绸缎的雪肤。   “你,你打本王干什么?”   季扶自然是不能回答他,可冰冷通透的眼神却看得云霆心中直发虚,脸都跟着烧了起来,好像真的干了什么特别罪恶的坏事一样。   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找季扶算账的呢?云霆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狡辩道:“本王只是在帮你打苍蝇,别不识好人心……咳咳,当然也不用太感谢本王!”   他的话音落下,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刺痛,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季扶的手腕,不愉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扎别人?别以为你有针就了不起……”   云霆的声音渐渐湮灭。   他直直地看着季扶,仿佛陷进了那双藏着深渊的眼睛里,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甚至让云霆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恐惧,慌乱地退开几步,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我、本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完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季扶皱眉,眸中浮起厌恶。   这天晚上,云霆失眠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睡着,并且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云霆回到了和季扶大婚那天。这个梦和现实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在婚宴上大发雷霆,没有给季扶难堪,更没有把他赶去又脏又臭的马厩。   他和季扶顺顺利地拜堂成亲,好像本该如此似的,太太平平,宾主尽欢,最后被送入洞房。   看着坐在床上穿着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季扶,云霆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心脏跳得飞快,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保持镇定。   在众人潮水般的祝福声中,云霆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莫名其妙的喜悦,伸手缓缓地掀开了盖头。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少年墨发如瀑倾泻,绣着精美花纹的大红色喜服衬得他气色极好,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像是撕开美人图走出来的人儿。   云霆看得痴了,梦中的季扶并不像白日里对他那样冷漠,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美得惊心动魄。   世间一切因他黯然失色。   云霆还没有来得及洞房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竟觉得有点可惜。   原来成亲那日,季扶那样美,他竟然没有仔细看过……   他情不自禁地回味了一下,回味着回味着,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起身坐起掀开了被子,果然看到了一片湿润的痕迹。   云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不过是梦到了季扶,又没有做什么龌龊的事情,怎么会……等等!他为什么会梦到季扶而不是季庭风?   云霆回想起那天下午,他仿佛被下了蛊似地想要靠近季扶,甚至还想要对他……有些事情禁不住想,越想越叫人心惊!   难道他对季扶……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哑巴?大概是因为这哑巴长得太过妖孽勾引他,他才会见色起意!   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人?   他喜欢欣赏美色,有什么错。   至于季庭风,云霆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他一心一意付出的时候,对方不稀罕,甚至是践踏。   那么现在他收回来了。   云霆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如果没有发生海棠这件事的话,他依然可以默默地为季庭风付出,继续做他的舔狗。   但季庭风踩到了他的底线。   虽然他和季庭风表面上只是好友兄弟,但云霆只是被情爱暂时蒙蔽了双眼,并不代表他傻。   季庭风对他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他都知道,并且心甘情愿地上当。   而季庭风自己作死,弄丢了这一份人人艳羡不可得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我是老色批有什么错!   本瓜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威武并雄壮!   小剧场——   假如王爷掀开盖头,看到的是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大的马奴……王爷:当场萎jpg. 第45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七)   尽管说服了自己, 但云霆这阵子都没有再去骚扰季扶,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似的。   反正美人那么多,他不差这个哑巴, 而且季扶……也就、也就一般般吧。   云霆如是想道, 去季庭风的院子也勤快起来, 只不过季庭风对他还是横眉冷对, 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云霆要不是知道海棠的事情, 估计真的会被这幅模样欺骗了, 现在瞧着只觉得……装模作样。   季庭风自然也感觉到了云霆的变化,但他依然相信云霆对自己的感情,因此仍是镇定,保持着高冷姿态,如同一朵雪山上的白莲花。   就好像做错的人不是他,而是云霆。   云霆觉得, 这就很离谱。   特别是季庭风还明里暗里让他帮助季家, 殊不知这也是皇帝对云霆的考验, 看他会不会因为季庭风而放过季家。   云霆喜欢男人甚至是娶男人都不算什么, 但他的心要够狠,皇帝才会把他看在眼中。   所以这一次, 云霆不仅不会放过季家,还会把它一点点地摧毁, 让季庭风再无避风之港, 只能困在云王府这方天地。   季家风雨飘摇中仍抱着一丝丝的侥幸,盼着季庭风能说动云霆, 然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云王府却没有消息传过来。   侯府岌岌可危,他们被逼入绝境, 终于决定放弃季庭风,转而投靠了太子,云霆故意让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季庭风。   季庭风得知此事,不敢相信季家居然会放弃他!他可是季家世子!   他心中又惊又怒,恨不得即刻回家问个清楚,然而困在这插翅难飞的云王府,他想要出去就得去求云霆。   谁知云霆却道:“晚了。”   季庭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霆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季家昨日就已经宣布了你的死讯。”   话音落下,季庭风如遭雷击!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这些年他为了季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就连被云霆囚禁在此也是为了救季家,而如今他们不但不想办法把他救出去,甚至还把他当成了一枚无用的棋子,直接放弃了他。   季庭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云霆早料到如此,同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开点。”   季庭风像是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云霆心中莫名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季庭风想开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不过才是两天时间,对方竟然主动邀他品酒。   云霆顿觉新鲜,欣然赴约。   季庭风亲自给他斟酒,“王爷请。”   云霆喝了一口才抬起眼皮瞧他,见他白衣如雪,低眉敛目,褪去从前的冷傲,多了几分恭顺温和,瞧着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了。   季庭风问道:“王爷知道这是什么酒?”   云霆细品了下,“清竹酒。”   季庭风闻言便笑了,“是,正是你我二人三年前在王府竹林埋下的那坛。”   云霆“唔”了声,“不错。”   季庭风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似乎有些难过,“阿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那女人……确实不是我所愿。季家需要我和你交好,又想要我传宗接代,所以才会……”   云霆厉声打断道:“够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也好。”季庭风笑了笑,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好似只看得见他一人,“云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才是真心对我……从前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才会把你拱手让人,现在我不想让了。”   云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一盘红烧肉,还被噎住了,油腻得慌。   怪事怪事。   季庭风怎么变这样了呢?   他忍不住多喝了两杯酒压压惊,假装没看懂季庭风眼中的暗示,找了个借口溜了。   云霆在王府里漫无目的地行走,散着酒意,不多时看见前边一个白色的人影,还以为是季庭风,扭头就要走。   直到看见那人精致完美的侧脸,他生生地拐住了自己的脚步,“季扶。”   季扶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金灿灿的阳光正好落下来。   云霆的心好像是阳光里微小的尘埃,飘着飘着,不知该落向何处。   季扶见他呆站着像个傻子,懒得理会,转身离开。   云霆情不自禁地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季扶,你先别走。”   季扶不悦地甩开他的手。   云霆直直地盯着季扶,他好一阵子没看见这个哑巴了,这哑巴也不知道主动过来见他,连药都是让下人送的。   他不是喜欢他?难道不想他?   弄得他心里痒痒,跟蚂蚁爬似的。   如今一见,那痒痒一下子就被挠爽了。   “你这招欲擒故纵,不错。”云霆似笑非笑地凑近少年,鼻间甚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清冷的香气,像是冬日落在梅上的雪。   季扶眼眸一抬,长睫颤动如翩蝶。   云霆心中一动,微醺的酒意令他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说起来,季扶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们也算是明正言顺的夫夫,那么他亲一口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云霆开始只是想想,谁知道越想越兴奋,竟然一不小心付诸了行动,对着季扶的脸就亲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王府。   侍卫们闻声而来,却见自家王爷弯腰捧腹,似乎十分痛苦,“王爷?”   “退下!”云霆声音发颤,咬牙切齿道,“本王只是肚子痛……而已!季扶留下即可。”   “是。”侍卫狐疑地对视一眼,很快退下了。   “季扶!”云霆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了,忍着某处疼痛怒道,“你竟敢谋杀亲夫!”   话刚说完,就听见“咻”的一声,季扶手中的一套金针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差点闪瞎云霆的狗眼。   “你!”云霆看见这针就条件反射地全身发疼,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等着!”   现在还是看大夫要紧,季扶的帐待会再算!先放这心狠手辣的哑巴一马!   云霆很快就找来了大夫看伤,一番诊治过后,大夫表示没有大碍,好好养上几日就行。   云霆顿时长长地松口气。   幸好没有什么大事,要不然他绝对放不了季扶,这家伙实在可恶,下脚也太狠了!不知道这是男人最重要最脆弱的地方吗?   经过这一遭,云霆对季扶的所有旖旎心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了点心理阴影,当然这一点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云霆决定等自己好利索了,再去收拾季扶,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最先等来的是一个可怕的噩耗。   云霆从小到大养的一只大灰鸟,每天早上都会起来飞一飞,现在他的大灰鸟突然间飞不起来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在季扶那里受伤的缘故,养养几天就好了。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天,大灰鸟还是飞不起来,蔫头蔫脑,奄奄一息,看起来像是快要死了!   云霆赶紧叫来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它没事吗!”   “啊这啊这……”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霆大怒,直接让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心腹赶紧再去请医。   可是大夫们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讨论了一会儿觉得是王爷心理问题,只能建议他放松放松心情。   “没用的东西!”云霆气得砸东西。   心腹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要不然请季公子过来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   谁知道云霆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他这伤就是季扶搞出来的!   让季扶治?这个蛇蝎心肠的哑巴故意搞坏他怎么办?而且,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向季扶这个罪魁祸首求救!   云霆正恨恨地想着,外面忽然来人禀报,“王爷,季公子有请!”   云霆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就被气笑了,“他居然还敢请我?”   难道是知道错了,要向他请罪?   呵!这回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他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走!本王倒要看看他要搞什么名堂!”云霆气势汹汹,像是要上战场似地出门了,边走边想着待会该如何惩治季扶。   不过走了一会儿,前方带路的下人便道:“王爷,到了。”   云霆正准备摆好架势冲进去,却忽然瞥见上方的牌匾上写着“清风院”三个大字,顿时眉头一皱,斥道:“季扶找我,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这可是季庭风的院子!   那下人脸色微变,结结巴巴道:“王、王爷,奴才说的是季公子啊!”   季庭风丢了侯府世子的身份,现在自然也是季公子。   这么说来,不是季扶找他,而是季庭风?云霆的脸瞬间臭得像是别人欠了他一百万金子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阿霆,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一坐。”   云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进了院门。   季庭风还是老套路,请喝酒。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酒里掺了点东西,云霆能闻得出来,季庭风也不怕他知道,喝不喝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知想到什么,云霆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这对于季庭风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   酒浓身热,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烈男子,喝着喝着就滚到了榻上。   季庭风原本还怕自己对云霆没感觉待会儿受不住,没想到这药效还不错,让他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然而他贴近云霆,双眼蓦地睁大。   “王爷……”云霆竟然不行?   难怪……难怪上次他还没有对自己真正做什么就走了,原来如此。   云霆也是恼羞成怒,他只不过想顺便在季庭风这里试试自己能不能举,没想到还是不行!并且又有一个人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正想推开季庭风,没想到对方却是忽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小天使_(:з」∠)_我肥来了! 第46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八)   云霆好一会儿才反应季庭风要做什么, 心中猛然一惊,“季庭风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下,他直接把压在身上的男人狠狠地掀翻在地, 雷霆般的怒火像是要化成实质烧向季庭风。   季庭风毫无防备, 重重地摔在地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反了你了!”云霆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又惊又怒, 一把掐住了男人纤细脆弱的脖子, “季庭风,你竟想对本王……”   “呃……”季庭风下意识地挣扎,然而云霆的手却是越收越紧,像是要置他于死地。   看着这张昔日爱慕的脸渐渐从苍白变成了红色,甚至还有发紫的趋势,云霆终于在盛怒中捡回了一丝理智, 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季庭风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 急促地喘息, 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极度缺水的鱼。   他脖子上正是一圈青紫色的掐痕, 甚至清晰地映出了云霆的手指印,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   云霆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怒气冲冲地甩手离开,这对于季庭风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等到男人真正离开, 躺在地上的季庭风仍是心有余悸,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云霆冷酷的杀意。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恐惧,云霆是真的可以杀了他。   季庭风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碰到云霆的逆鳞了。   ***   云霆心中怒火滔天。   他从前那么喜欢季庭风,都没有想过屈居人下, 更别提现在了。季庭风居然敢以下犯上,把龙子龙孙压在下面,辱没皇室,砍头都不为过。   他只是掐他一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这一天,云霆大发雷霆,迁怒了不少人,云王府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人人如履薄冰,气氛压抑得可怕。   然而这份压抑并没有传到季扶的院子里。   云霆寻医问药无果,终于放下自己男人的尊严,扭扭捏捏地去找季扶治病。   “季扶,你要对本王负责!”   季扶不理他,他又自顾自凑上去,咬牙切齿道:“就、就上次,你把本王给踢坏了!你必须治好本王,要不然本王和你没完!”   “治不好。”   季扶无声道。   云霆顿时就急了,“你连看都没看,就说治不好?”   季扶斜他一眼,“你要我看什么?”   云霆看懂季扶的口型,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一下子涨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见季扶要走,他这才恢复过来,赶紧道:“本王有钱!一箱金子,不,十箱!”   “砰!”回答他的是季扶关门的声音。   “你!”云霆气得牙痒痒,可又拿这个嚣张的哑巴毫无办法,只能放下狠话,“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是你把本王害成这个样子!本王会天天来的!”   说到钱,季扶想到这段时间在这里敛到的财,不禁拿出来一看,果真不少。   他随便捡满了一个箱子,然后让人把马奴叫了回来。   马奴知道主人叫他,立即放下自己手里的事,赶了回去。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男人,季扶正想把箱子交给他,却见对方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季扶定睛一看,是一个折成三角的黄色平安符。   “主人,这是马奴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主人。”马奴定定地看着季扶,眼中闪闪发亮,虔诚地将平安符捧到了他的面前。   季扶看了那平安符一眼,目光却落在马奴带着伤痕的额头上。   马奴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解释道:“这是不小心摔的。”   他撒谎了。   这是他到灵音山求平安符留下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磕头,据说只有这样才算心诚,求出来的平安符也最灵验。   但这些小事就不用说出来烦主人了。   季扶没什么表情,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将自己准备好的身契和一箱钱财拿了出来,推到了马奴面前。   马奴一愣,脸上写满了愕然,但很快他就明白季扶的意思,不可置信道:“主人要赶奴走?”   甚至还买下了他的身契,还他一个自由身。   季扶不可置否,这些东西也算是这段时间马奴在他身边伺候的辛苦费了。   “马奴不走。”马奴瞬间就跪了下来,眼睛里的光灰暗下去,唇紧紧地抿在一起,“马奴想要一辈子跟着主人。”   季扶不为所动,留下东西便走。   马奴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被人抛弃的恐慌,主人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这一刻,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季扶的一双腿,“主人,求求你不要丢弃马奴!马奴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主人就是他生命中的光,离开了主人,那他和死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马奴一个威武雄壮的大汉竟然抱着季扶的腿,红了眼眶,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季扶:“……”   他低头看着脚下这只可怜兮兮的笨熊,片刻笑了下,手落下去慢慢抓住了他的头发。   “你确定?”季扶的唇瓣张合缓慢。   马奴蹭蹭他的手心,坚定道:“马奴要永远和主人在一起。”   季扶的手慢慢收紧,马奴面不改色,充满希翼地望着他,犹如最虔诚的信徒。   “好。”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后悔。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马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比任何时候还要亮,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吐不出半个字,只能任由它们在胸腔里翻涌沸腾,一片滚烫。   ***   云霆说到做到,还真的天天过来骚扰季扶,要求他把自己治好。   季庭风不知内情,只以为是自己那天惹恼了云霆,对方才会故意天天都去找季扶。   脖子上的掐痕还隐隐作痛,季庭风对那天的云霆有了心理阴影,可也清楚地明白,他现在能靠的人只有云霆。   季家不仅放弃了他,还绝了他的后路,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为季家付出的心血,忍着恶心和云霆暧昧,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季庭风不甘又怨恨。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后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挽回云霆。   季庭风绞尽脑汁之时,一个机会送上了门——王府里一个下人,不知从哪里染上了瘟疫,奄奄一息。   王府里立即展开了隔离消毒工作,可不幸的是,云霆还是十分倒霉地被传染上了,直接就病倒了。   这个朝代治疗瘟疫的药物还没有研制出来,只有预防药物,真正染上了就只能靠着病人自己熬过去。   熬过去了,自然是捡回了一条命,熬不过去,只能说是福薄了。   王府众人也惜命啊,没有谁想要照顾云霆,可又不得不去,每天侍疾都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染上了。   云霆这个时候还尚有意识,哪里能忍下人们这种态度,立刻杖杀了表现得略微明显的几个,众人对他的恐惧立刻胜过了瘟疫。   而这个时候,主动提出来要亲自照顾云霆的季庭风就格外扎眼了。   就连云霆都诧异了一下,随后就拒绝道:“不用。”   可他的病发展得飞快,很快他就没有力气再拒绝季庭风了,季庭风贴身照顾着他,样样都亲力亲为,连王府里的下人都十分感动。   “看来季大公子对王爷也是真心的,竟然不顾传染的危险,贴身照顾王爷。”   “是啊!王爷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很感动吧!”   “说起来,自从王爷病倒之后,季二公子作为名正言顺的王妃,竟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王爷,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就是,季二公子不是大夫吗?怎么也不过来想想办法?”   云霆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了“季二公子”几个字,无意识地叫出了季扶的名字。   只是声音太微弱,照顾他的季庭风不得不凑过去听。   “季扶……”   季庭风的脸色一僵,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王爷,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不是季扶,我是季庭风。”   云霆这个时候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季扶,我要季扶……”   他心里对季扶的医术有着一种近乎天然的信任和依赖,此刻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季扶,想让他为自己缓解这难受的滋味。   季庭风顿时觉得这几天的辛苦白费,像是喂了狗似的,一张清俊的脸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一旁的下人听到自家王爷的话,立即就去找季扶,季庭风想拦都拦不住。   该死的,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让季扶分享甚至是抢走自己的功劳!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人不多时就带回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王爷,季二公子不见了!”   “什么!”云霆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瞪着那个下人,锐利的目光就是要把他割成碎片,“你再说一遍!”   下人顶着他可怕的眼神,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季、季二公子不见了!房里值钱的东西也一并不见了……好、好像是收拾包袱跑路了!”   “他竟然!竟敢!”云霆心中的怒意如同火山里的滚烫岩浆,一口火气上不来下不去,烧得他喉咙都灼痛起来,气血疯狂上涌,猛然就吐了一口鲜血!   “追!把他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吐血而亡,本文完(bushi)。 第47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十九)   云霆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立即又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去!看那个马奴还在不在府里?”   “是,王爷!”下人匆匆去又匆匆回,“回王爷, 马奴也不见了!”   这话一出, 大家好似明白了什么, 不由自主地往云霆头上瞟, 好像瞧见了点绿颜色。   再一看, 王爷竟然气急攻心, 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王爷!王爷!”   云王府兵荒马乱。   接下来的日子,瘟疫迎来了一场大爆发。朝廷想尽了各种办法,做了所有能做的措施,可却是效果甚微。   就在朝廷焦头烂额之时,一个能治好瘟疫的神医横空出世。起初,并没有人在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 更没人敢喝他开的药。   后来一些走投无路的贫苦人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喝了药, 没想到不过半天时间便退了高热, 连喝三天, 病人竟然能站能走了!   就这样,一传十, 十传百。   大家纷纷来找这位神医治病。   因为只收低廉的药材费,不论身份高低家世深浅均同等看诊, 这位神医的名声更是越传越响, 最后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立即派人去寻这位神医。   与此同时,云霆的人也在找季扶, 好巧不巧的,两波人马竟然撞在了一起!   坐在堂前的年轻大夫头戴白色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和殷红的唇瓣,仍是镇定自若地执笔写方子。   好似早有预料一样。   一方是抓他的,一方是请他的,两方一言不合直接就打了起来。   年轻大夫隔着薄如蝉翼的白纱冷眼瞧着,一阵冷风吹过,吹落帷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美人面。   正是季扶。   两方人马均是一愣,打斗停下,互亮身份之时,面露愕然。   ***   云霆得到消息时,大为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季扶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治好瘟疫的神医!难不成季扶不是和马奴私奔,而是跑出去行医救人了?季扶竟然这么善良?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是生生熬过这场凶险的瘟疫的,季扶会治这病,竟然不先来救他而是去救外人,瞬间又气得不行。   要不是季扶现在进宫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哑巴一顿。   云霆想到这里,随便收拾收拾,立刻就进宫去了。   刚踏进大殿,云霆便听见了皇帝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便是对季扶一大段赞赏的话,心中莫名有些骄傲。   季扶可是他的人!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去看太子的脸色,虽然难辨喜怒,但云霆却清楚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太子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老三,你的眼光倒是不错。”皇帝这句话是对云霆说的。   云霆悄悄地挺起胸膛,故作谦虚道:“父皇不必将他捧得太高,这是他应该做的。”   皇帝呵呵一笑,又看向季扶,“季扶,你立此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季扶始终表现得不卑不亢。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所以他根本没有真的要逃,他不会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要离开也要光明正大地离开。   因为他说不了话,皇帝还特地给他配了一个会唇语的小太监。   这会儿,小太监翻译他的口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云王妃说、说……”   皇帝不耐烦了,鹰眸扫过去,“说什么?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小太监只得如实道:“云王妃说,请陛下赐一道和离书!”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季扶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讨要的赏赐竟然是和云王和离!   云霆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他目光如刀地落在小太监身上,“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读错了!”   季扶以前那么喜欢他,甚至还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怎么可能会提出与他和离的事!简直是大大的笑话!   小太监被他的眼神吓得一缩,“王、王爷,王妃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奴才没有读错……”   “不可能!”云霆表情难看。   皇帝微微眯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叫人备纸笔,让季扶亲手写出来。   看着白纸黑字,云霆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和离”两个字更让他觉得分外刺眼,“季扶,你到底什么意思?本王不同意!”   季扶看都没看他一眼,垂着眸子,面色沉静如水,将决定权交给了皇帝。   皇帝看了眼难掩生气的儿子,又看了一会季扶,沉吟道:“不如这样,朕给你们一个月的冷静期,若是一个月后,季扶还没有改变主意,朕便下旨。”   虽然和预想中的结果有些许差别,但季扶还是谢了恩。   云霆的脸色稍缓,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另外一边的太子却是若有所思,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下。   季扶将治瘟疫的方子交了上去,皇帝赏赐了一大堆贵重的东西,因为尚未和离,所以还是得和云霆回云王府。   云霆原本是骑马而来,返程却执意要和季扶坐同一马车,等到四周无人,他这才阴沉沉地问道:“季扶,刚才在大殿上,你是故意让本王丢脸的?本王告诉你,就算要分开也是本王先休了你,轮不到你来提和离!”   季扶就用口型道:“那便休。”   云霆俊脸一僵,“季扶!你把本王当成什么?想嫁就嫁想走就走!我还没追究你偷跑出去的事呢!”   季扶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云霆感觉自己好像被瞧不起了。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忍不住磨牙,“你在闹什么脾气?难道是因为季庭风?放心,他动摇不了你的地位,毕竟你才是我名正言顺娶进来的王妃。”   季扶没反应,他又自己脑补,“还是说你吃醋了?要是你对本王温柔点,本王就不去季庭风那里了……”   季扶看他,像看着一个智障。   终于,他缓缓地启唇,“云霆,你爱上我了?”   云霆看懂他的意思,蓦地睁大眼,“你、你少自作多情!本王怎么可能爱上你?明明是你爱本王爱得无法自拔,本王可怜你几分罢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发红的耳根早已经出卖了他。   季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神色。 第48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   季庭风听说季扶的事, 也是大为震惊。他这个庶弟,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难道从前这人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季庭风收起从前的轻蔑,不敢再小瞧自己的哑巴庶弟, 第一次把他当成了对手, 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因为今年的围猎, 云霆并没有报上他的名字, 而是报上了季扶, 这是从未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季庭风不明白, 他这段日子以来辛辛苦苦照顾云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霆为什么还不能原谅他?   季扶根本就没有出半点力气,还和一个马奴私自离府,甚至还有给云霆戴绿帽子的嫌疑,云霆却没有责怪他, 还经常往他那里跑?!   季庭风很不甘心, 以前云霆不是很讨厌季扶的吗?这个季扶到底给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不懂, 季扶却懂。   世界上没有什么迷魂汤, 有的只是喜来热脸贴冷屁股的贱男人。   在原剧情中,云霆也得过一场瘟疫, 正是原主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才熬了过去, 为此自己也染上瘟疫病倒了, 但云霆却没有记他半分的好。   而这辈子的季扶自然不会效仿原主。   谁知道照顾云霆的人换成了季庭风。   云霆同样没有记季庭风的好,并且还理所应当地认为季庭风是在赎罪, 没什么可稀罕的。   他现在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季扶身上。   一是季扶在解决瘟疫的事上给他大大挣了脸面,二是想要季扶给他治好隐疾。   季扶说治不好,他不信。   他都能治好他的腿, 还能研制出治瘟疫的药,也一定能治好他的隐疾,更何况这还是季扶踢坏的呢,当然要他负责了。   就连云霆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季扶有着一种特例的宽容。   与此同时,他看那个马奴也是越来越不顺眼,找着机会把这头大笨熊赶出府,又怕季扶生气,干脆想了个斩草除根的法子。   时间过得很快,围猎的日子到来。   季扶被云霆拖着一起参加,白月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门,眼中满是不甘。   他去求过云霆,云霆却说没有名额了,还说之前答应过季扶要带他参加围猎吃烤肉,不可言而无信,所以不能把季扶换下来。   一番话直接把季庭风堵得语塞。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云霆眼睛里大概很快就没有他的存在了,他已经失去了季家,不能再失去云霆了!   季扶……他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才行!   这场季庭风想参加却不能参加的围猎,季扶却是兴致缺缺,比较出乎意料的是,云霆让他把马奴也带上了,说是让马奴随时保护好季扶。   马奴当然不用他吩咐都会这么做。   先前他以为主人真的要带他离开,高兴得睡不着觉,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王府。   不过想到主人很快就会同云王和离,他又高兴起来,这应该说明主人已经不喜欢云王了吧?   云霆上场之时,深深地看了季扶一眼,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从前季扶看他的崇拜眼神,好像把他当成了神,满心满眼都是他。   云霆突然很想季扶再次对他露出那种眼神,光是一想,胸膛里的一颗心就火热起来,烫得惊人。   这一场围猎,他比任何一次都要重视,大出风头,猎到了一只凶猛的黑豹,拔得了头筹。   他甚至还活捉了一只纯白色的狐狸,兴高采烈地送给季扶,打算让他冬天做条狐皮围脖。   季扶没要,并不稀罕这种东西。   云霆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崇拜的眼神,依旧是那张冷冷清清甚至有些漠然的脸。   他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情都被浇灭了,失落的感觉像是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很想问问季扶,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看我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霆抿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好皇帝的人来叫他,他也不想让季扶看出自己的异常情绪,放下狐狸后飞快地转身走了。   他一走,季扶就让马奴把狐狸放去,只不过马奴这一放便放了许久,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想到云霆的反常,季扶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独自出了帐。   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太子,“季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太子还是叫他季公子,并不叫王妃。   季扶仗着自己不会说话,没回答。   太子又道:“是去找云王吗?孤知道他在哪里。”   季扶皱眉摇头,他怎么可能找云霆?   太子瞧着他漂亮的脸,眼中含了丝笑,“那便是来找孤的了?”   季扶听出这话的轻浮,不禁抬眸,心中冷笑一声。   不愧和云霆是亲兄弟,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孤喜欢你这个眼神。”太子缓缓向他靠近,开口的声音刻意压低,沉沉的,磁性又撩人,“云霆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王爷,能给你什么呢?更何况他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他脱去人前伪装的温和,和先前那个端方君子判若两人,眼底藏着若有若无的邪气,继续道。   “而且孤听说,云霆似乎不举?这么一个废物能让你快乐么?”   季扶不耐烦应付,正想找机会离开,却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凶狠可怕的咆哮,很像是熊的叫声。   很快,他的想法就被验证了。   一头凶恶的大黑熊挥舞着爪子从密林中跑了出来!   太子眸光闪了闪,并不惊讶。   因为这头熊就是他命人放出来的,放出来之前喂了些药,虽然看着凶猛,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足以吓唬季扶这个柔弱美人。   英雄救美这招向来好用。   太子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温香软玉吓入怀中,再一看季扶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倒看不出几分害怕来。   这和太子想的有点不一样,于是他改变策略,一把将季扶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危险,退后!”   他潇洒地拉起了弓,对准大黑熊。   大黑熊被他攻击的姿势激怒,狂奔而来,熊掌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竟有点地动山摇的错觉。   就连太子也被吓得手一抖,一箭射出去就偏了,擦着大黑熊的脑袋飞过,这下子彻底地惹怒了大黑熊。   “吼吼吼!”大黑熊怒吼地冲过来,锋利的熊爪狠狠挥过来。   太子迅速躲开,但还是“嘶拉”一声抓烂了衣裳,也抓破了他的肩膀,鲜血迅速地涌了出来,火辣辣的疼。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头大黑熊的攻击力怎么这么强?   刚才只差一点点,他的肩膀就要废了!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太子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   原来云霆早就想除掉马奴,又怕季扶不高兴,于是便打算在这次围猎上借熊杀人,让人在密林中放了这只凶猛无比的大黑熊,引着马奴前去。   他算计得很好,就算马奴再力大无穷和勇猛也斗不过一头野到极点的野兽,马奴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份。   到时候季扶也不能怪他,毕竟围猎场上猛兽那么多,发生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太子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也让人放熊,两方人马不小心就把熊放混了!   喂药的那只放到了马奴那边,最凶狠的那只放到了太子和季扶这里!   此时此刻,大黑熊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发了疯似地袭来。   太子见势不妙,求生欲占了上风,哪里还记得什么英雄救美?顺手拉过季扶就往黑熊的方向一推。   草(一种植物)。   季扶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险险地躲过了黑熊的利爪,一边掏针一边往外逃。   太子弃他不顾,连影子都不见了。大黑熊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凶恶的吼叫,熊爪挥舞着要把眼前这个娇嫩弱小的人类撕成碎片吃掉!   这个时候区区几根针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季扶懊恼地塞回去,想着办法逃脱。   眼看着黑熊越来越近,他终于想起了系统,“系统!出来!”   系统没声音。   他咬牙道:“猛男!”   系统瞬间开口:“啊啊啊啊怎么办,太可怕了嘤嘤嘤!”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你要看着我死?外挂呢?”   死倒是没什么,但死相绝对不会好看,季扶接受不了这点!   系统也慌,“没、没外挂,要不你装死试试?”   季扶冷笑,“你死吧。”   黑熊狠狠一击,季扶往地上一滚,还是被抓破了后背的衣裳,只差一点点就要伤到皮肉,惊心动魄。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来,黑熊的一双爪子便落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狠狠地射中了黑熊的肩膀!   黑熊痛苦地大叫,愤怒地转身,向罪魁祸首冲去!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正是马奴,他一身的伤痕,衣服都染成了血色,手上是刚刚捡到的太子落下的弓和箭,面无表情地对准黑熊三箭齐发!   系统在这一瞬间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亲亲,你的外挂到了请签收!五星好评嗷!” 第49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一)   三支利箭都插在了黑熊庞大的身躯上, 深入血肉。大概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它不但没有倒下,反而因为疼痛更加亢奋和疯狂, 朝着马奴冲去!   小心!   季扶墨色瞳孔猛然紧缩, 下意识地想要提醒马奴,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马奴却看懂了主人的关心!   他的身体里像是有岩浆在翻滚, 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嘶吼一声, 一拳朝着大黑熊的脑袋砸去,“砰!”   大黑熊也不甘示弱,一爪子就抓下了马奴厚实肩膀上的一大片皮肉,甚至还塞进嘴里大嚼。   这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战斗。   马奴的体型高大雄壮,与这头成年大黑熊不相上下,缠斗之时竟然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人谁是熊。   季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没有贸然上前帮忙, 而是起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羽箭。   下一刻, 大黑熊痛苦的惨叫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正是马奴握着利箭狠狠地刺入了黑熊的心脏!   大黑熊终于倒在了地上, 发出地动山摇的一声重响。   这个时候的马奴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沐浴着夕阳的余晖, 逆光向季扶走来,每一步都迈得极为沉重, 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主人。”他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污沾到季扶, 只停在三尺之外,“我赢了。”   季扶不自觉地上前一步, 就见马奴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两排白牙憨得像是一只大笨熊,然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   两头发疯的大黑熊使得围猎中断, 皇帝大发雷霆,命人彻查下去,又听说杀死两头黑熊的正是一个低贱丑陋的马奴,不免惊讶。   “皇上,听说那马奴是云王妃身边的人,如今重伤昏迷呢。”心腹太监汇报道。   皇帝若有所思道:“那就先送些好药材过去,其他的等那马奴醒来再说。”   另一边,云霆也万万没想到他的安排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看到季扶浑身是血地拖着另外一个血人回来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立即叫来太医救治。   确定季扶没有生命危险,云霆这才放心,查出前因后果后,当即就处死了下面办事的人,也算是死无对证。   他对想挖墙角的太子也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暂时没办法奈何对方,只得让人盯紧了那边,不放过任何一点把柄。   不过,虽然他的计划被太子搞砸,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也算是达到了原本的目的。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马奴,云霆心中的郁气散去一半,对季扶虚伪道:“看在他衷心护主的份上,本王会让他风光大葬的!”   季扶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似刀锋般锐利。   云霆心中一寒,竟然有瞬间的毛骨悚然,他生硬道:“反正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救也救不活了,本王只是发发善心……”   话没说完,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抵住他脆弱的喉咙。   云霆抬眼与季扶对视,少年的力量并不足以将他杀死,他轻而易举便可以挣脱,但此刻他却是震惊得全身僵硬。   因为他竟然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赤*裸裸的杀意!   季扶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马奴对他起了杀意!云霆心中无法接受,他哪里比不上那个又脏又臭的马奴!   剑弩拔张的气氛中,皇帝的人到了,在对方掀开帐子之前,季扶猛地松开了云霆。   云霆仍处在震惊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得知皇帝竟然赐了药材过来,要好好医治马奴。   这下子,他就算不想救治马奴也不行了,只能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   回到云王府,马奴依旧处于昏迷之中,还发起了高热。   珍贵的药材如水般流进房间,大夫们进进出出,均是眉头紧锁,季扶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   “这里不缺你一个大夫。”云霆越看越是烦躁,他就是见不得季扶在意马奴的样子,“你守在这里,他也不会马上醒过来。”   季扶恍若未闻,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将他忽视得彻底。   云霆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越想越是难以咽下这口气,刚出院子,就招来自己的心腹耳语吩咐一番。   另外一边,季庭风也从下人处得知了这边的情况,神情阴鸷地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送去侯府。”   那下人抵不住金钱诱惑,咬牙送去侯府。永安侯把信一拆,大怒,“这个无耻的逆子!”   季庭风居然敢在信中威胁他!   可他还真拿对方没有办法,季庭风毕竟是季家人,曾经还是世子,掌握了季家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永安侯不敢用整个侯府去赌,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憋屈气,“就照这逆子说的去办!”   ***   回到王府的第二天,马奴依旧没有醒来,季扶该做的都做了,闭目养神,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好像床上躺着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伤患,并没有半分不同。   一名下人突然来禀,“王妃,王爷找您有事。”   季扶眼睛都没睁,像没听见。   下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王爷说,要是您不去见他,他就断了这院的药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季扶就睁开了双眼,冷光如刃。   那下人顿时像是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发不出声音来。   王妃这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呢……王爷还是自求多福吧。   季扶跟着下人去了正院,云霆果然等在那里,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废话,半天也没有说清楚重点。   就在他不耐烦之际,云霆终于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千年人参,对季扶道:“那马奴应当很需要这个吧?这样,你同我下盘棋,赢了我就给你。”   季扶眼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撩袍坐下。   云霆忍不住勾了勾唇,“本王可不会让你,若是你输了,就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输?季扶琉璃似的眸子轻眯。   一刻钟后,云霆被杀得片甲不留。他看着几乎是狼藉的棋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叩叩。”少年如玉般的指尖轻落在棋盘上,示意他输了。   “不行。”云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不肯认输,“我们再来。”   季扶顿时皱起了眉,耐心尽失地起身。   见他要走,云霆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却不小心牵动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季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我、本王不是故意的……”   云霆立刻松开他,竟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无措。   季扶冷冷地看他一眼,大步往门口走去。   “等等!”云霆不知想到什么,赶紧抱着千年人参追上季扶,飞快地将他拦了下来,“季扶,你不想要这个千年人参了吗?我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装着千年人参的盒子塞进季扶手里,还特别注意地避过对方受伤的那边手。   季扶不客气地收下,绕过他。   云霆脑子一抽,像是大鹏展翅似地张开修长有力的手臂,成功地再次拦下,甚至只差一点点,少年就会撞进他的怀里。   看到季扶为保持距离后退了一步,他心里莫名还有点失落。   “季扶,你再和我下一盘,我一定不会输的。对了,我还有一颗千年灵芝呢,不论输赢都送给你。”   季扶狐疑地看着他,今天的云霆似乎有些反常,他在拖延时间,为什么?   一瞬间脑中电石火光,季扶突然举起手中颇有份量的盒子往云霆脑袋上狠狠一砸,顿时把对方砸得晕头转向。   他趁着这个时候快步走出正院,一眼就看到马奴所在的那一片院子火光冲天!   王府中出现了这样危险的火势,侍卫和下人们却没有一点慌乱,有条不紊地打水救火。   不,不是救火。   他们只是在阻止火势蔓延到其他的地方,对着火的那片院子却是置之不理,甚至还有人添柴浇油。   云霆的种种反常终于有了解释,他想方设法地拖住他,就是为了让人放这一把火!   这个男人想置马奴于死地!   季扶冲上前去一把抢过下人手中的水桶,把自己浇得湿淋淋的,想也不想地往火场走去!   “季扶,你是不是疯了?”   云霆追赶而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季扶。   少年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似乎碰到了伤口,一张脸痛得惨白,可云霆却不敢放手,强制性地要把人带离这里。   “那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马奴!他早在里面烧成灰了,谁都救不了他,你进去不过是白白送命!”   火势越来越大了,巨大的火舌舔舐着整个房子,像是要将它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吞噬,烧得彻彻底底。   云霆看着这场大火,仿佛看到了烧成焦炭的马奴,心中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马奴,早该死了。   他心情愉悦,低头去看怀里的季扶,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少年的脸蛋上,为他的苍白添了几抹颜色,诱人得像是一颗成熟的桃子。   臂弯里的腰身更是纤细如柳,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人心猿意马。   就在云霆想入非非的时候,某处突然传来一阵巨痛!   “季扶……”   他居然对他的大宝贝再次痛下杀手!   季扶像条鱼儿似地从云霆怀中钻出去,他忍着痛命令道:“拦住王妃!”   话音落下的同时,只听见“砰”的一声,着火的房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只听得见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   看着从火光里走出来的男人,云霆的脸色铁青,像是吃屎一样的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打工好难,写文也好难啊。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看到评论真的很感动,瓜一定会写完这本书的。 第50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二)   火光映照下, 马奴健硕的肌肉轮廓格外明显,身上缠着的纱布烧得焦黑,好几处皮肤都有灼伤的痕迹, 脸也沾上了灰。   可就是这幅脏兮兮的模样, 莫名透着一股男人味, 还有一丝要命的性感。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马奴身上, 云霆盯着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嫉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异变陡生, 马奴脸色骤变,哑声叫道:“主人小心!”   季扶心中一震,回头看去,一把长剑直直朝他胸口刺来,几乎条件反射地侧身一躲,剑锋险险划破他肩膀的布料。   “有刺客!”云霆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趁火行刺, 俊脸铁青地大声唤人, 紧接着朝季扶方向奔去。   刀剑无眼, 这小哑巴柔弱不能自理, 万一伤着怎么办?他还得靠着这家伙治病呢!   再说了,王爷保护王妃, 天经地义。说不定季扶看到他像个英雄一样地保护他,又重新爱上他了呢?   英雄救美, 总是屡试不爽的。   云霆瞬间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毫不犹豫地准备过去保护季扶,谁知却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   “王爷, 那里危险!”   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让云霆忍不住皱眉,回头一看,果然是季庭风!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季庭风满脸的关切, 好像是真地在担心云霆似的,“我听到这边有危险,十分担心王爷,所以就过来看看。”   刚说了两句话,云霆就看到马奴比他先一步到了季扶身边,像只藏獒似地见谁咬谁,十足的保护姿态。   云霆气得头顶冒烟,大好的机会竟然让这个贱奴抢了!最好这家伙被刺客一剑杀了,那才畅快!   “王爷……”季庭风还想说些什么,云霆却是甩开他的手,直接丢下他朝着季扶和马奴的方向过去。   季庭风暗暗咬牙,突然大喝一声,道出了暗号,“阿霆小心!”   话音落下,一支长剑朝着云霆后背迅猛袭去。   云霆身为皇子,自然也是学过十八般武艺的,这点程度的袭击他还是能躲过的。   只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生生替他接下了这一剑!   “噗嗤——”   季庭风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朝着云霆的怀里倒去。   云霆下意识地接住他的身体,神色震惊,他从来没想过季庭风会为他挡下这一剑!   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季庭风心中得意,却作出一副虚弱得好像马上就会没命的模样,“咳咳咳……王爷,你没事吧?”   云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刚才本王可以避开的,甚至还可以反杀。你冲上来干什么?白白挨一刀。”   季庭风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我、我只想王爷平安无事……”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云霆把他丢给了自己的人,立刻又去找季扶去了。   季庭风当场就被气得吐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了。   再说云霆来到了季扶周边,一边驱赶他身边的刺客,一边又打起了坏主意。   打斗难免有误伤,他不小心手一抖,误伤到某个贱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存在什么故不故意。   季扶要是生气,到时候哄哄就好了。   这样想着,云霆剑锋一转就对着马奴刺过去,马奴身体还是虚弱,被他一剑刺破肩膀。   他心中得意,正想继续进攻,就见季扶那边一道银光闪过——   “季扶!”   “主人!”   云霆和马奴同时冲去。   这一次,马奴动作缓了些许。   云霆顺利地抢到了这个机会,自以为英勇地挡在季扶面前,一剑刺穿了刺客的腹部,然后潇洒地回头。   “季扶,你没被吓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出了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季扶和马奴齐齐看过去,原来是那刺客死不瞑目,断气之前拼尽全力地给了云霆一剑。   正好刺中了他最宝贝的宝贝。   ***   王府鸡飞狗跳。   刺客们全部伏诛,瞧见云霆鸡飞蛋打的下人侍卫也全都灭了口,大夫们差点把正院挤满,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又满身冷汗地出来。   他们知道了一个该死的秘密。   王爷那里……与太监无异了。   “砰!”云霆砸碎了房间里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像是疯了一样,“庸医!全都是庸医!对了,季扶……季扶一定可以治好的!”   他突然就冷静下来,命人为他整理着装,要去季扶那边。可他刚才一番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双腿一动便疼痛不已,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正想叫人去请季扶过来,一名侍卫忽然前来禀告,“王爷,刺客的幕后主使查到了!”   云霆眼中瞬间迸发出阴冷的厉光,恨声道:“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谋害本王!”   与此同时,清风院。   季庭风正躺在床上养伤,那一剑虽然没到刺中他的要害,但也让他吃了一番苦头。   照顾他的小厮为他小声地抱不平,“公子为王爷出生入死,王爷怎么也不来看看公子?”   季庭风心里也正郁闷呢。   按道理来说,他为云霆挡了这一剑(虽然并不需要),这般无私地舍命救人,就算单凭着他这样高尚的品质,对方也不该对自己不闻不问啊!换个正常男人早就感动得不行了。   难道是被季扶那个小妖精绊住了脚?   季庭风回想起那天云霆和马奴齐齐冲过去保护季扶的画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扭曲的嫉妒。   季扶他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喜欢?他该像以前一样藏在角落,无人问津才对。   季庭风只恨那些季家找来的那些人无用,没杀死季扶不说,还被一举歼灭,简直是一群废物!   不过现在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至于季扶……   他只能从另一个方面下手了。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容忍头上戴绿帽子,若是云霆看到季扶和马奴苟且……这两人必死无疑。   想象着季扶的下场,季庭风憋闷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他也不想那样做的,谁让这个好弟弟一直在挡他的路呢,要怪就怪季扶自己吧。   “公子!王爷的人过来了!”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是吗?”季庭风脸上闪过惊喜,一时没注意到小厮的慌色,只顾着追问道,“那王爷呢?他来了吗?”   小厮正支吾着,一群侍卫便冲了进来,不待季庭风开口就把人粗暴地提了起来,往外拖去!   小厮也是惊呆了,下意识在后面追,“你们要把公子带去哪儿?他还受着伤……”   话没说完,一把利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间让他不敢再吭声。   清风院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被控制起来。   季庭风被拖拽着,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胸部的伤口被扯得一阵剧烈的疼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粗喘着气。   这侍卫……这侍卫怎么敢这样对他!他一定要云霆治这人死罪!   直到了正院,季庭风才结束这番痛苦的折磨,“啪”的一声被扔在了冰冷的地上。   云霆坐在他的正前方,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戾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季庭风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心里也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云霆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他绝不能自乱阵脚。   “王爷。”季庭风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咳嗽两声,柔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厥,“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云霆阴鸷地盯着他,直把对方盯着浑身发毛,才开口道:“你暗中联系季家,找人刺杀本王,是也不是?”   季庭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王爷,我冤枉!”   云霄继续道:“上次本王患上瘟疫,也是你收买下人要来病死之人的衣物,传染给本王的,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王爷!”季庭风没想到这件旧事也被翻出来,压下心中的慌乱,赶紧否认道,“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阿霆我心悦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忘了你病重时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忘了先前是谁为你挡下这当胸一剑?忘了我们从前的情谊……”   “够了。”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云霆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不必再说了。”   季庭风心里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阿霆你相信我……”   云霆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更相信心腹交给他的证据。   他冷冷地看着季庭风,眼中是浓浓的阴郁之色,“行刑吧。”   行什么刑?   一把太监专用的净身刀出现在眼前,季庭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脸色大变,“你们想干什么?”   不会的,云霆不会那么做的。   他肯定是吓唬他的,吓唬……   然而侍卫们却是一副动真格的架势,季庭风试图挣脱他们的束缚,然而却是徒劳无功,被死死地按住,“放开我!王爷!云霆!我真的是冤枉——啊!”   一道痛苦的惨叫声惊得王府竹林中的鸟儿簌簌飞走,季庭风心爱的鸟也飞走了。 第51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三)   正院的血腥似乎和偏院无关, 季扶和马奴都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此刻,马奴正痴痴地看着季扶,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季扶无视他的目光,表情平静地查看他的伤势。   马奴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上几倍, 因此度过最凶险的情况后, 恢复得极快。   季扶认为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照看,好好休养即可,最重要的还是要提防别人的暗害,比如云霆。   原著中可没有发生过这么多事。   见他起身要走, 马奴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主人……”   季扶低头看了眼他的手,马奴顿时像是被烫到了似地缩回去, 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 “奴感觉胸口闷闷的, 十分难受……”   所以, 先别走。   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马奴享受这样的时光, 只有季扶和他两个人, 没有任何人打扰。光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就觉得幸福。   季扶闻言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他观察马奴脸色, 再是诊脉听心音,几乎立刻就判断出来,马奴在对他撒谎。   系统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亲亲,你太不懂浪漫了, 这哪里是撒谎,是在对你撒娇啊!”   撒娇?   季扶看着马奴期待的神色,沉默片刻。   马奴对上他清透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卑劣的小心思都被看穿,脸都跟着发烫。   季扶收回视线,准备离去。   马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兴奋道:“主、主人,奴好像发烧了!”   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紧接着体内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马奴全身都滚烫起来,似乎真的烧得不轻。   这种变化来得突然,季扶亲眼瞧着他古铜色的脸庞缓慢变得通红,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脸色顿时严肃。   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给马奴下毒?   “主人,奴有点难受。”若说刚才是装病讨怜,现在马奴是真的感觉到难受了,身体里仿真有一只野兽在四处冲撞,找不到自由的出口。   他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不适,下意识地求助季扶,总觉得主人一定有办法可以帮他。   很快,一只如玉般冰凉的手落在他滚烫的额头,马奴不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季扶探了探他的体温,刚想收回手,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握住了手腕,难以抽出。   马奴似乎是贪恋他手指的冰凉,握着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从额头慢慢往下移动,再到脸颊和下巴……这样的动作很像是季扶在抚摸他的脸,无端滋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暧昧。   季扶看出马奴的不对劲,眸子微眯。   或许不是中毒……   更像是中了什么春*药。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马奴迷离的双眼中逐渐染上了欲色,紧紧地盯着季扶,像是暗夜中的狼,而季扶就是那一块美味的鲜肉,“主人……”   “啪。”季扶一杯冷茶泼在了他的脸上。   马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机关,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茶叶挂在头上,茶水滴滴答答地流,样子好不狼狈。   然而他也只是清醒了片刻,双眼灼灼地看着季扶,眸中的温度像是要把少年彻底融化,“主人,不要走。”   季扶当然要走,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配过这种解药,自然是找府里大夫要解药更快一些,也不知道是谁给马奴下这种不干不净的药?   “亲亲这道题我会。”系统立刻抢答,“是季庭风下的!”   季扶听它的语气好像很高兴似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系统理所当然:“你也没问啊。”   季扶早已经习惯它这幅臭德性,懒得追问。   很快系统就憋不住,继续巴拉巴拉地说了出来。   原来季庭风是想陷害季扶和马奴有染,只是没想自己却先大祸临头了,药下得隐秘,马奴一时不察中了招。   “滚吧。”季扶赶它下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这个动作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马奴,他想也不想地一把将少年拉了回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力道一时之间没把握好,季扶毫无防备地跌到了床上。   马奴倾身而来,季扶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却反被对方捉住了脚踝,灼热的掌心烫得他猛然把脚往回收,鞋袜却是卡在马奴手中,顺势褪下,露出一只莹润玉足。   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微微透粉的脚趾,连指甲都漂亮得像是精美的贝壳,让人生出一股想要把玩的冲动。   马奴的瞳孔骤然紧缩,绷紧了身体。   他在季扶面前再忠心、再卑微,但他也是一个货真价实、正值青壮年的男人,更何况他中了春*药,面对的还是心中爱慕之人。   有所反应也是常理之中。   季扶刚褪下来的鞋袜还被他用力地攥在手中,马奴盯着少年的裸足,目光像是粘在了上面似的,无法移开,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他想到刚才这只脚踹过他的胸口,踩过他的心脏,体内那只张牙舞爪的野兽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破牢笼。   他想要亲吻少年的脚背。   他想要高冷不可侵犯的主人面无表情地用足尖挑起他低贱的下巴,冷冷地睥睨他,宛若高高在上、受到了冒犯的神明。   马奴颤抖着手,再次握住了少年的脚。   季扶眉心皱起,张口想要斥责却发不出声音,不知是不是受到马奴的影响,他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上升,连空气都变得热了起来。   马奴一张古铜色的脸已经是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缓缓滑落。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握着脚的手一直在发抖,像是太过激动,又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系统忍不住吱哇乱叫,“淦!大块头就这点出息,都这种时候了居然只敢摸摸脚!”   季扶:“……”这系统当他是死的?   “哎呀呀。”系统又开始忧心,“他这么纯情,难道是不会?”   季扶忍无可忍,“闭嘴,滚!”   马奴怎么可能不会,那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可他的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不配。   他这样低贱的人,连触碰少年的脚尖都是罪该万死的亵渎,怎么敢再进一步?   季扶深吸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男人扎晕了,就见对方仿佛着了魔般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足尖。   与此同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季扶,本王来给你送东西……”   云霆直接闯了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开门!送绿帽! 第52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四)   云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只见季扶坐在床上,那低贱的马奴正跪在地上,熊掌般的大手紧握着少年除去鞋袜的漂亮裸足, 低头印下一个笨拙轻柔的吻……   一瞬间,云霆的脸比菜叶还绿。   “你们在干什么?!”   他猝不及防的闯入, 一下子打散了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暧昧, 双双惊愕地看着他。   云霆看着他们一脸被打扰好事的模样,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将两人烧死,想也不想地冲过去分开他们!   “来人!给本王抓住这对奸夫淫夫!”   马奴脸色微变,立刻就道:“不关主人的事, 是小人强迫他的!”   云霆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奴对季扶有不轨之心, 拉下去斩了!”   侍卫们齐齐上前将马奴拿下,马奴尽管有伤在身, 可一身蛮力还在, 竟一时半会奈何他不得。   云霆冷笑一声, 随手抽出身旁侍卫的剑, 往季扶脖子上一架, “都说你这贱奴最是忠心, 本王瞧瞧是也不是。”   “别动他。”马奴几乎是瞬间停止反抗, 深深地看了季扶一眼, 束手就擒。   季扶张口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声音,不禁紧紧抿住了唇。   “拖下去。”云霆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将马奴五花大绑,拖了下去。   马奴一步三回头,强调似地道:“小人以下犯上, 罪该万死,主人乃是无辜受害……”   “本王当然知道!季扶断然不会看上你这贱奴,定是你强迫他……”云霆每个字都咬得用力,像是在回答马奴,又像是在洗脑自己。   等人一消失,他立马丢下手中的剑,竟是叫人打了盆水来,抓着季扶的脚不放,跟疯了似地要给他洗脚。   仿佛刚才少年不是被马奴亲了一下足尖,而是踩了一坨屎。   季扶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掀翻了盆子,掀起一片湿淋淋的水花,正好泼在云霆脸上。   “季扶!”云霆气急败坏地怒吼,却见季扶赤足往外走,赶紧把人拽了回来,“你要去救那贱奴是不是?我偏不让你如愿!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死!”   话音落下,少年的眼神冷冽如刃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说一句“你试试。”   云霆怒火更盛,“噌噌噌”地冲上天灵盖,“老子今天就宰了他!”   他说到做到,立即吩咐下去。   一刻钟后,季扶被带到了演武场。   马奴被五花大绑在十字铁架上,身上是一圈圈沉重的铁链,饶是这样云霆也没有完全放心,还让人给他灌了软筋散,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此刻的马奴就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云霆让人取来弓箭,阴冷地盯着十字架上熊背雄腰的男人,“敢碰本王的人,今天你非死不可。”   马奴脸上不见丝毫害怕,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云霆似的。   云霆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贱奴你死到临头,笑什么?”   “我笑王爷太弱。”马奴眼中满是嘲讽,轻轻一动身上的铁链便哗啦啦作响,“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杀死我了。”   “贱奴狂妄!”云霄气得脸发青。   “难道我的话说错了么?王爷敢与我单打独斗、光明正大地杀我么?”马奴故作疑惑,随即又恍然,“你不敢。”   此刻的他面对云霆,身上完全没有了面对季扶时的卑微和讨好,整个人舒展开来,唇角带着三分讥笑,好似在嘲讽云霆是个不如他的废物!   如此挑衅,云霆如何能忍!   “王爷!不可上这贱奴的当!”心腹赶紧开口劝道,“他定然是贪生怕死,要拖延时间,才会故意用激将法!”   “你说的对!”云霆瞬间冷静下来,顺着心腹的台阶下来,“和这贱奴废话,真是自降身价。”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弓搭箭,对准了不远处的马奴。   “季扶,可要睁大眼睛了。”   季扶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一张脸面无表情,可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扶手,手指骨隐隐发白。   系统在他脑海中问道:“亲亲,你真的不打算救他啊?你瞧瞧他望着你的眼神,多可怜的大狗勾啊。”   季扶冷冷回答:“他冒犯我,就该想到这个下场。”   系统忍不住替马奴分辩,“他哪有这个胆子,不就是亲了一下你的jiojio,别这么小气嘛。”   季扶并不说话,系统长长叹口气,“以后你去哪里找那么听话的大狗勾啊?天下仅此一只。”   短暂的沉默过后,季扶突然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救。”   系统回答道:“我可没办法救他。”   “你有。”季扶语气十分笃定。   系统顿时嘿嘿嘿地怪笑起来,“刚才不是说不救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季扶表情冷漠,森寒的目光扫过云霆的后背,“云霆没资格杀我的狗。”   系统立即拍手,“没错没错!”   一人一系统的交流不过是一瞬,另外一边的云霆拉弓如满月,沾毒的羽箭“嗖”的一声朝着马奴的胸口*射去!   季扶瞳孔猛然紧缩,语气依旧镇定,“猛男。”   “来咯。”系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羽箭在半空都停止,包括周围的一切都跟着静止了,时间发生了停滞。   季扶不知怎么地,心中竟松了口气。   他看向不远处的马奴,对方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前一刻,定定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季扶低头避开他灼烫的目光,正想办法解开身上的束缚,就听见破空一道箭声——   “嗖!”   原本停在半空中的羽箭突然间朝着马奴射了过去!   季扶不自觉睁大了眼睛,那羽箭在他眼中像是放慢了一样,缓缓地扎进了马奴的胸口,发出穿破衣服和皮肉的声音。   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包括马奴脸上因为剧痛一闪而过的扭曲……   “糟糕!”系统的声音微微变调,带着懊恼,“时间停滞技能失效了!”   周围静止的一切再次活动起来,仿佛刚才的短暂停滞只是一场错觉。   “嗖!嗖!嗖!”   云霆一箭又一箭地射出,每一箭都射在马奴身上,看着对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和鲜血染红的衣服,他的唇角不禁勾起快意的笑。   他得意地看向季扶,“本王的箭法如何?可还能入你的眼?若不行,本王可以再练练。”   说着,他又是箭精准无误地射向马奴,“嗖!”   “噗。”马奴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可却没有半分求饶之意,眼睛直直地看着季扶的方向。   云霆立即就挡在了季扶的面前,故意阻挡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继续张弓搭箭,悠闲得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打猎一般。   季扶紧紧抓着扶手,手背青筋隐露,质问系统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也不知道,技能突然失效了!”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你是想死。”   “呜呜呜,给窝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滴——”系统突然就死机了。   季扶一颗心好像坠到了谷底。   他看着云霆一箭又一箭地射向了马奴,唇瓣咬得死紧,几乎是本能地挣扎起来,然而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直到云霆将羽箭射完,马奴像是变成了一只巨型刺猬,染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地上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砰。”他身上的链子和绳子被视为解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大地仿佛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马奴拼尽全身的力气,把头转到季扶的方向,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要把少年的容颜刻进心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褪下隐忍的面具,望着少年的眼神是无尽温柔和深情,如同是层层翻涌的海浪。   季扶全身僵硬地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件尘封许久的旧事。   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黑狗,乖巧又听话,在他被年纪更大的堂哥欺负时,狠狠地咬了堂哥一口。   他喜爱极了这条狗。   后来,这条狗被堂哥活活打死了。   他想救它,却被堂哥的小跟班们按住,亲眼看着小黑狗被打得吐血,发出痛苦的呜咽,临死那一双眼睛还湿漉漉地望着他,努力地想摇起尾巴,却怎么也摇不起来。   他再也没有喜欢的东西,却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和此刻一模一样。   季扶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他麻木的身体在起身时几乎摔倒在地,不知是谁扶了他一把。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马奴,看着对方的眼睛渐渐失去色彩,好像又看到了那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黑狗,胃部一阵强烈的紧缩,突然就开始疼了起来。   “小狗死了。”季扶不甚清醒地想着,几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冬天,全身都是冰凉的。   但他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小黑狗的尸体伤心大哭了。   那时候人人都劝他。   “不过是一只狗而已。”   “再买一只听话的就好了。”   “不要因为一只畜生伤了兄弟情。”   堂哥躲在大人的背后,脸上是得意又恶劣的笑。然后,他只差一点点,就被季扶用铅笔戳瞎了眼睛,最后被逼得在狗尸体面前磕了十八个响头,额头鲜血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没死没死没死!虐王爷倒计时! 第53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五)   马奴死了。   季扶看不出什么异常,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但系统却觉得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令它快要窒息了。   于是, 它当了几天缩头乌龟后,实在忍不住冒头认错了, “亲亲,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技能点会突然失效……”   季扶像是没有听见它的话,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涟漪。   “亲亲,你别这样我害怕……”系统莫名瑟瑟发抖,“呜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季扶对它的话毫无反应, 自顾自地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 大多都是金银珠宝和银票。   一个木头小人掺在中间,看起来格外突兀, 眉眼和季扶有七八分相似, 栩栩如生。   季扶不自觉地伸出手, 葱尖似的指刚碰到木头小人的头发, 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那些微小细碎的画面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奴希望主人能够收下……”   马奴古铜色的脸庞透着羞涩的红晕, 像是一条喝醉的大狗, 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季扶, 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   季扶盯着木头小人好一会儿, 才拿了起来,甚至不用看,就能摸出底座刻着的那几个丑字。   生辰快乐。   这大概是他收到的最廉价的生辰礼物,可为什么拿在手里却这般重,重得他手腕都在微微发疼?   季扶面无表情地把木头小人丢回箱子里, 打开了另外一个相对破旧的箱子——这是马奴的箱子。   云霆杀了马奴,连他的尸首和住过的地方用过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像是要彻底抹杀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箱子是系统为了补错想办法抢救出来的。   季扶看着里面,除了他赏给马奴的一些钱财,还有放得整整齐齐的黄纸,一支他用坏的毛笔,一条他用了半天就失踪的发带。   他翻了翻纸,每一张都写满了字,从丑得各有千秋再到勉强能看,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上面都有他批改过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勾或者一个圈。   马奴显然对这些纸爱若珍宝,保存得十分细心。   其中一张没有批改痕迹的黄纸,就有些显眼起来。   上面写着季扶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写错,旁边还用力地写了一个墨团儿似的谢字,然后圈起来。   “谢禾。”季扶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耳边似乎又响起男人充满渴望的声音。   “主人,奴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想请主人为奴赐名。”   那时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   男人顿时失落得像是一只丢了心爱骨头而垂头丧气的小狗,仿佛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最后他偷偷给自己取了一个和季扶有关联的名字,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这些季扶都知道,却没有管。   他并不在意马奴的这些小事。   可这些小事在马奴死去后一遍又一遍地缠着他,仿佛是马奴留下的最后一丝不甘心,不愿意季扶就此忘记他。   季扶自然忘不了,就如同他忘不了那只惨死在堂哥手里的小黑狗。   只不过云霆大概不会有堂哥那样幸运了,毕竟……他没有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   “你没错。”季扶将东西全部封号,突然对系统说了一句。   系统竟然有一丝毛骨悚然,“不不不我有罪……”   季扶眸子幽暗,泯灭了所有光亮,像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是我太弱了。”   ***   这几日,云霆忙着料理季家,把季家所有人包括季庭风都丢进了大牢,太子也牵扯其中,被皇帝禁足。   为了隐瞒他伤到要害之事,云霆杀了不少知情人,每天回府都是一身血腥味,仿佛刚泡了血水浴似的。   他一直没有去见季扶,毕竟他刚杀了马奴,季扶心中肯定有怨,不如等少年消一会儿气。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季扶背叛了他甚至被他捉奸在床,可为什么心虚的人却是他?   云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马奴身上,绝对是这贱奴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迷惑了季扶,季扶也是受害者!   也是他不够细心,没发觉异样,才让季扶被那贱奴占了便宜!从今往后,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云霆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并且十分有信心让季扶回头是岸……不,是回心转意。   论长相身份家世地位,那贱奴怎么能和他相比?就算是瞎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云霆就是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很快就到了皇帝所说的一个月冷静期,他金口玉言许诺过季扶,如若过去一月季扶还是坚决和离的话,便让他们和离。   云霆现在哪敢把季扶带进宫,不带脑子想都知道他肯定要和离,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然而皇帝却惦记着这件事呢。   云霆只能不停地推诿,不是说季扶病了就是伤了,总之就是进不了宫。   太子一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参本举报他欺君,云王妃明明安然无恙,更指他有囚禁云王妃之嫌。   皇帝就重视起来了,若放在以前,他断然不会在意一个毫无根基的男王妃,可季扶不单单是云王妃,他还是百姓心中圣手仁心的小神医,在民间颇有名望。   当然,他还有一点私心。   皇帝年少时受过不少明枪暗箭,如今年老身体大不如前,许多后遗症就冒了出来,太医都束手无策,向他推荐了季扶。   “云王妃虽然年纪轻轻,但一手针灸绝妙,京中无人能匹,或许可解圣上之忧。”   皇帝心里就多了一丝希望,现下更是懒得再听云霆的借口,立刻让儿子把人带进宫,否则他就亲自派人去请。   云霆见他动怒,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季扶带进了宫,短暂的路途令他感到焦灼和烦躁,却还不忘威胁少年一番。   “别以为你能摆脱本王,父皇是不会同意我们和离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否则坏了皇家颜面,你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见少年无动于衷,他好似一个重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十分难受,憋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   “全京城没有比本王更好的选择,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就是杀了你一个奴隶,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得到少年一个冰冷的正眼和其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快得像是幻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云霆怔了下,只当自己看错了。   他软下了语气,低声道:“阿扶,别闹了。你以前那么喜欢我,现在我也对你……只要你不再背叛我,我会对你好的。”   说到这里,云霆的俊脸上竟染上了一抹薄红,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年正对心爱的姑娘表白,用力地掩饰,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泄露出一丝羞涩。   季扶闭上眼睛,一阵反胃。   云霆盯着他的侧脸,渐渐抿紧了薄唇,面沉如水。   到了皇宫,太子一党都在看云霆的笑话,他们早就打探清楚了,云王和云王妃感情不睦,云王妃疑似和他人有染给云王戴了绿帽子,听说还是捉奸在床,云王当场就弄死了那奸夫。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真想拿个大喇叭好好宣传宣传,让云王丢个大脸。   不过也不着急,云王今天也是要丢人的,他大概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王妃休弃的王爷,可谓奇耻大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季扶的回答,包括皇帝。要说最不想看到答案的,应该就是云霆了,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直接打晕季扶扛回家去。   季扶刚让大太监把宣纸递上去,大子一党便急不可耐道:“皇上,云王妃在治疗瘟疫一事劳苦功高,救了许许多多的百姓,他不要赏赐只求和离,显然是真的和云王没了感情,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云霆简直想撕烂那文官的嘴,“本王同王妃感情甚笃,论得到你说三道四……”   文官故作语重心长,“王爷何苦自欺欺人?”   云霆眼中直冒火,“你……”   “够了。”皇帝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命令大太监道,“念。”   大太监清清嗓子,尖声尖气道:“云王妃亲笔:季某收回先前所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包括云霆,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太子一党反应过来,艰难道,“公公是不是念错了?”   这大太监乃是从小服侍皇帝的心腹,听见这话顿时不高兴了,皮笑肉不笑道:“奴才的眼睛比各位大人的耳朵更好使呢。”   “这…这……”太子一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皇帝仿佛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冷哼一声,“众位爱卿该不会是怀疑朕弄虚作假?”   太子一党心虚地避开他锐利的目光,他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皇帝冷笑一声,“那就让云王妃自己回答吧。”   他眼神示意大太监,大太监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季扶面前,问道:“云王妃,奴才刚才念的那些话可有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季扶缓缓地摇头,这个动作像是放慢般地映在云霆眼中,让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大太监仿佛为了彻底确认似的,又继续笑问:“云王妃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打算同云王殿下和离了?” 第54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六)   这一次, 季扶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现在的确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同云霆和离了。   云霆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皇帝一锤定音,“行了, 既如此就好好过日子吧, 像这样闹到宫里像什么话。”   “这……”太子一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帝冷厉的眼神吓退,只能闭上嘴。   离宫的路上,云霆就像踩在云朵上,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季扶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难道是被他的男人魅力折服了?   他上了马车, 看着闭目养神的季扶,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仿佛宝物失而复得似的。   “你终于知道本王的好了?”   季扶当做没听见, 云霆也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 并不当一回事, 手痒痒地伸过去, 扣住了少年搭在膝上的手。   下一瞬, 这只手就甩了过来。   云霆反应极快地一躲, 还笑, “恼羞成怒了?行, 我不提了。”   年纪小,容易害羞么。   这一日,大概是云王府气氛最松快的一天,暴戾的王爷脸上带笑,不是那种阴森森的冷笑, 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容,喜气洋洋得像是过年一样。   咋一看还有点憨傻,当然这一点是没人敢说的。   季扶还是云王府的云王妃,云霆对他的重视有目共睹,更是没人敢慢待于他。   可他要的却不是这些。   季扶扯下脖子上褪色的护身符,心想那傻子果然是被骗了,就这个东西也值得三拜九叩去求?   他把护身符丢进箱子里,又取出一个洁白如玉的小瓷瓶,指腹轻轻地摩挲。   这里面是他新研制的□□。   毒素积攒在身体里,先是会出现脱发症状,再是视力下退,听力减弱,味觉消失,如同废人,最后是身体溃烂而死。   正好他缺了一个试药的人,便给云霆这个殊荣。   当晚,云霆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了季扶的屋子,烛光下,少年容颜绝色,像是妖精一般惑人。   他并没有喝多少酒,此刻却像是醉了。   “季扶,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你是属于我的。”   以前的季扶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朵,看得见却摸不着,飘渺又虚幻,仿佛随时会飘走一样。   而如今他就坐在他面前,不过几尺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就能拥抱到他。   云霆这么想,也不由得这么做了。   可季扶怎么肯让他抱自己,起身就要走,却越发刺激了男人的征服欲,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床上,倾身一压。   尽管知道云霆现在是个太监,根本对他做不了什么,可季扶还是被激怒了,伸手扯下床边的纱幔,勒住了男人脆弱的脖子。   “呃……”云霆瞬间就感觉到了窒息的痛苦,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下的少年。   季扶死死地勒住他,双眼泛着怒火,像是要烧到他的心里去,云霆仿佛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少年的力气不敌他,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撕断这条轻薄的纱幔,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季扶泛着怒火的眼神,覆着薄红的脸颊,因为太过用力青筋隐露的手背,缠着纱幔的漂亮手指,再加上窒息的痛苦,竟然带给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濒临窒息的快感。   这种无与伦比的感觉,让他舍不得叫停,尽管知道自己的命就捏在少年的手中,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在复苏。   季扶死死地勒着云霆,手不断地用力。   他突然想就这样勒死这个男人,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云霆眼中却没有半分惧怕,更是没有一点挣扎,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种古怪而狰狞的愉悦,就好像……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季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手上松开,一脚就把男人踹下了床。   “砰。”云霆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季扶低头一看,恶心得脸都绿了,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云霆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一边喘气,一边像是疯魔一   样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居然被季扶刺激得又行了。   季扶果然是他的宝贝,大福星!   这天晚上,云霆兴奋得失眠了,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恨不得诏告天下他又重振雄风了!只可惜不能如此高调,要不然天下人岂不都知道他曾经不行了?   等到第二天,他才终于冷静下来。   虽然重振雄风是意外之喜,但云霆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季扶对他动了杀意,他留在自己身边很可能是想为马奴复仇!   而他昨天晕陶陶地陷在季扶留在王府的惊喜中,脑子也跟着不灵光,还以为少年真的对他有意,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云霆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杀了季扶,以绝后患。   可是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所以,他一定要让季扶爱上他!   云霆听闻民间有一种情蛊,中蛊之人会对下蛊之人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虽然他对于这种情蛊的效果半信半疑,但还是差人去寻,寻了整整三天,心腹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情蛊,但却带回了另一样东西——   孕果。   心腹道:“这是属下从一个老巫女处得到的,据她所说,此果不仅有暖情之效,还可使男子怀孕。”   云霆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怒道:“这个果子能让季扶爱上本王吗?”   “不能。”心腹眼见王爷又要发怒,赶紧说道,“但是王爷,自古多少女人给男人生了孩子便是死心塌地,如果王妃也给您生了孩子,肯定也是一样的。”   云霆听入耳中,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况且他现在又不是不行。   而且只要一想到季扶腹中孕育着他的血脉,他的心就忍不住激动起来,那将会是他和季扶永远也斩不断的羁绊。   为了保险起见,云霆让心腹找来两个男子让他们先试一试这孕果,具体怎么试晋江不让直接描述,总之半月后,服下孕果的男子被大夫诊出了有孕,并且没有什么旁的副作用。   两名男子也是欣喜若狂,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断袖,以为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没人送终,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被云王的人抓去……竟然有了这样的惊喜!   他们居然也有后了!   云霆十分满意效果,一高兴还赏了他们一箱金子,让他们安然无恙地走了,只让他们不准在京城一带出没。   云霆恨不得立刻把这果子喂给季扶。   只要怀上他的骨肉,季扶就算是再不服气,也是他云霆的人了。   为免季扶起疑心,云霆没有亲自送去,而是让下人把孕果掺在其他的水果里,再送进季扶的屋子里。   下人偷偷躲在门外,亲眼看着季扶吃下孕果,这才回去复命,却不知季扶在他走后,扭头就把含在口中完好无损的果子吐了出来。   孕果?   季扶看着手中金黄色的小果子,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一点一点地将它们碾碎。   云霆计算着季扶发作的时间,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了身风流倜傥的装扮,掐着点踏进了少年的屋子。   然而想象中少年脸色绯红、香汗染薄衫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季扶坐在桌前,面色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霆眼中不禁染上疑惑,难道季扶没吃下果子?不应该啊,那下人亲眼所见,季扶吃了还不止一个呢。   难道……是他来早了?   这一下,他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季扶抬眸看他一眼,突然勾了一下手指。   云霆差点连魂都要被他勾没了,晕晕乎乎地在季扶面前坐下,心道不如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到季扶药效发作,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季扶仿佛并不知道他心中的龌龊想法,缓缓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若是换在平时,云霆是断然不会喝的。   这段时间他甚至没有让季扶再给他看诊,就是为了避免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什么手脚,要他的命。   可谁让现在他被色*欲迷了眼。   季扶还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云霆所有的理智瞬间丢盔弃甲,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甚至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满眼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古怪起来。   云霆一直等啊等,都没有等到季扶药效发作,反而   等得自己全身发热,跟中了春*药似的。   也是,季扶不就是他的春*药么?   云霆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打算直接霸王硬上弓,对着弱不禁风的美人就扑了上去,谁知对方却是在和他玩捉迷藏,硬是不让他碰到半片衣角。   “乒乒砰砰。”屋内响起桌椅拽倒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心腹侍卫牢记王爷的嘱咐,无论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要守住门,不能让任何人打扰王爷的好事。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塞住耳朵,就听见里面的王爷发出一声惨叫,心中一惊。   王爷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虽然王妃弱不禁风,可那一手针却是厉害得很,万一扎到王爷什么要害处……   想到这里,心腹忍不住上前敲门询问,“王爷,你没事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门便从里面打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直接将他拽了进去,便是一切混乱的开始。   “阿扶,让我疼疼你……嗯?”   “王爷不可……王妃救我!”   “叫什么王爷,叫夫君。”   “啪嗒。”季扶面无表情地锁上大门。 第55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七)   云霆醒过来的时候, 全身的骨头好像被全部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得厉害,特别是某个隐秘的部分, 更是难以言说的滋味。   他躺在床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整个人“轰”地一声炸了。   他一个堂堂王爷……竟然被……   这简直岂有此理!   “砰!”云霆气得一掌拍在床上。   “王爷。”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进来,红着一张脸关心道,“您没事儿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本王好得很!”云霆生怕自己的心腹看出什么,强忍着难受, 外强中干道,“你脸红什么?王妃呢, 他去哪里了?”   侍卫想起昨夜自然是一阵脸热,但听王爷一觉醒来只提王妃, 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恭敬回答道:“王妃在药房呢。”   “本王去瞧瞧他在做什么。”云霆刚想起身下床, 谁知道脚刚碰到地面, 小腿肚就是一软, 差点没直接摔在地上。   幸好侍卫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王爷小心。”   云霆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面子, “罢了, 待会儿他会自己来找我的。”   随后他又突然想到面前的侍卫在房门口守了一整晚, 说不定听到了点什么影响他威名的内容,立刻就警告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许传出去,要不然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侍卫刚刚还红润的脸色转白,额角都沁出了汗水, 低声应道:“是,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行了,滚吧。”云霆这才满意了,重新倒回床上,他倒是有心想找大夫看一看,但这种事能让大夫知道吗?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王府里的大夫可不剩几个了,再杀下去,传到皇帝的耳中对他也是不利。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身上这些疼痛都是季扶带来的,理应由季扶负责才对,他偏要等他过来。   云霆躺在床上休息,回想起昨晚那些火热的片段,脸上不禁阵阵发热。   季扶瞧着那么瘦弱,跟着兔子似的,可在床上却是凶猛如狼,对他折腾来折腾去的……   这家伙,平时该不会是装的吧?   这样一来,他的孕果岂不是没有作用了吗?不行,他一定要反攻回来,不能让季扶就这么骑在他上面,否则皇室颜面何存?   等他休养好了,再战!   到时候季扶怀了他的孩子,就彻底被拴在云王府了,生是云王府的人,死是云王府的鬼。   果然没过多久,季扶还真的来了,还带来了一碗药。   云雨过后,云霆乍一见季扶竟然还莫名有点娇羞,眼神微微闪烁,扭扭捏捏地质问,“季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   季扶怔了一瞬,恶心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云霆莫非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怎么这幅作态?   云霆也被自己恶寒到了,强迫自己恢复正常,“昨晚只是一个意外,但不管怎样,季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不准再和其他人有瓜葛,男人女人都不行。”   季扶不动声色地皱眉,看来云霆还没有发现昨天晚上的人不是他,他思量了一下,对男人点了下头。   云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到季扶对他点头了!他答应他了!   果然,上了床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早早把季扶拐上床,哪里还会有后面的许多事端?   季扶甚至接过了下人手中的药碗,要亲自给他喂药,云霆更是受宠若惊,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在这里面下了毒吧?”   他的话音落下,少年的脸色蓦地一沉,变得难看起来。   云霆立即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本王…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少年却不听他的解释,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样子,甩袖就要走。   云霆一下子急了,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发生的转变,万一又回到原点怎么办?   “等等,季扶!我错了……”   一旁的下人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居然听到王爷……在认错?真是破天荒了。   见少年无动于衷,云霆一手拉住他,一手拿过下人手里的药碗,直接一饮而尽,差点被烫死但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季扶的脸色这才转好。   云霆顿时像是喝了蜜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两人的关系从这一日起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起码云霆是这么认为的,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不管谁上谁下,季扶都是他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云霆觉得少年对他都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偶尔赏他几个眼神,都叫他脸红心跳。   只是,他仍是很在意他在下面的事,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蹊跷,不免就查了查,却没查出什么来。   他又暗中询问大夫,“一个男子平日身体柔弱,可在床第却是十分勇猛,是什么缘故?”   大夫道:“可能是使用了某种药物。”   云霆醍醐灌顶,是啊!   季扶自己就是大夫,说不定是服了某种药物才能压制他的。   云霆存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较劲心思,也找大夫拿了一些药,打算彻底把季扶睡服。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身体就出现了不适,头晕乏力,恶心呕吐。   找来大夫一看,大夫当场就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王爷……王爷这是喜脉!”   喜脉?   云霆听见这两个字,眼前一黑,身体都跟着晃了晃,却是咬牙站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夫简直快哭了,“喜…喜脉……”   “砰。”云霆一脚把他踹在地上,阴沉着一张脸,吩咐旁边快吓晕的下人,“去找王妃过来!”   季扶过来的时候,云霆正坐在椅子上,表情难看,眼神惊疑不定,细看还有几分惶恐,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他看见季扶,仿佛看见了主心骨,“这些庸医都不中用,季扶你来给我把脉!”   季扶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数,给他号了号脉。   见他神色镇定,并不像先前那些大夫一样惊骇,云霆紧绷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下来,说不定只是庸医误诊……   “如…如何?”   季扶缓缓在纸上写下两字:喜脉。   轰!云霆头顶仿佛劈过一道惊雷。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两个字一把抓起纸张撕了个粉碎!   “庸医!你们都是庸医!本王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然而无论他找了多少个大夫,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喜脉。   堂堂云王,竟然如同女子一样怀胎,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季扶冷眼旁观云霆崩溃的模样。   是啊,男人怎么能怀孕?   云霆给原主喂下孕果给他送来孕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得知此事的大夫都被软禁在云王府,等待他们的将是未知的悲惨命运。   “喜脉”二字云霆几乎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从开始的激动崩溃,到最后的麻木和冷静。   他想起来一个东西,孕果。   只有这个东西能让男子怀孕,可是,吃果子的人又不是他,而是季扶,他为什么会怀孕?   难道是因为他在下面吗?   云霆的脸色变来变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本王要打掉这个孩子。”   然而大夫却道:“王爷万万不能啊!男子体质特殊,要是打掉这个孩子,您会有生命危险的!”   “生命危险?”云霆喃喃这几个字,“本王会死吗?”   大夫们都不敢说话。   云霆不想死,他想活着,他还想做很多事情。   而且,这个孩子是他和季扶的。   这一点,是他唯一的一丝安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始终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季扶一眼,皱眉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阿扶,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意见吗?这可是我和你的孩子!”   他对季扶的态度很不满,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用手抚摸了一下平坦的腹部,好像已经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季扶瞧见他的动作,忽地笑了,目光落在他的腹部,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看到少年的笑,云霆心中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房中响起“扑通”一声,众人不由得都看了过去,原来是云霆的贴身侍卫双膝跪了下来。   看到他的举动,云霆觉得愈发不妙,总觉得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无法接受,条件反射地想让人把他拉下去。   但为时已晚,侍卫双眼通红道:“王爷,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属下的……”   轰!众人头顶都炸响了一道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云霆一张脸更是煞白,全无血色,脑海中的那些细节一一和侍卫对上,怪不得……怪不得!   那天晚上和他上床的根本就不是季扶!   “噗!”云霆气急攻心,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侍卫膝行而来,关切道:“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然而下一瞬,就被云霆踢开。   他盯着那侍卫,恨不得挫骨扬灰,咬牙切齿道:“把他拖下去,斩了!”   侍卫脸色一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嘴唇嚅嚅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任由其他人把自己拖了下去。   “等等。”云霆忽然又叫住他们。   侍卫灰暗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光亮,看着云霆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咻——”鲜血飞溅。   云霆抽出他腰间的佩剑,阴狠地刺进他的胸口,亲手结果了他。 第56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八)   云王府最近人心惶惶。   云霆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却又不得不生下来,忍受着孕期的各种反应, 脾气也变得越发喜怒无常,王府里时不时就要见血。   早朝自然是不能再上, 万一被人看出什么来, 这是云霆不愿意发生了,只能先称病在家。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季扶不愿意再见他了,每天都闭门不出, 任何人请都请不动,就连他这个王爷也吃了闭门羹。   “去, 把王妃请来。”他又一次命令道,“说本王身体不适, 让他过来把脉。”   下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是王妃他…他……”   云霆一拍桌子, “他不来, 你就不会把他绑来吗?!”   下人被吓得一抖, 连声应是。   不多时, 季扶还真的被绑了过来, 云霆佯作不知, 露出怒容来, “你们就是这样请王妃的?拖下去打板子!”   “王爷王妃……小的们知道错了……”下人们连声求饶,却很快被拖了下去。   季扶看着这自导自演的戏码,只觉得无聊透顶,目光落在前方的云霆身上,见他身着宽松的衣物, 腹部微凸,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像是好几天没睡一样。   云霆亲自上前给季扶松绑,伸手要拉他,可还没有碰到少年的一根手指头,对方就避开来。   他一抬眼,就对上季扶熟悉又厌恶的眼神,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云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季扶,你在嫌我?”   季扶不理他,转身要走。   云霆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本王不准你走!”   他强势地把少年拉进屋内,反锁上门,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艰涩道:“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如果你想,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云霆咬咬牙,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字一顿地承诺道,“本王也可以给你生。”   他的话音停顿,又多了一丝哀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季扶看着他,慢慢笑了一下。   是云霆所熟悉的讽笑,和那天诊出怀孕的时候,很像。   云霆全身发冷,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你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是谁的,对不对?”   他很快从少年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莫名怒火中烧,还想再说些什么,对方却一把甩开了他。   云霆突然一阵头晕,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大夫劝他,“王爷郁结于心,大动肝火,对身体和胎儿不利啊!还请王爷保重身体……”   云霆听得头昏脑胀,只问一句,“季扶呢?”   下人道:“王妃回院了。”   云霆眼中的神色阴晦不明。   自此,接下来的每一天,季扶都会被人绑到云霆这里来陪着他。   云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法,“怀孕的时候多瞧美人,孩子生下来才会好看。”   这种无稽之谈,季扶嗤之以鼻。   偏偏云霆深信不疑,他每天都要看着季扶,甚至还叫人画了一幅画挂在房中,一眨眼就能看见,心中希望生下来的孩子能长得像季扶。   日子久了,他还开始洗脑季扶,强行让他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季扶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被按在地上摩擦,云霆没有成功洗脑他,却成功洗脑了自己。   “阿扶,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彼时,云霆的肚子高高隆起,他爱怜地摸了摸,好像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了季扶的。   季扶不理他,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云霆成功洗脑自己后,开始接受这个孩子,认真地养胎,找来各种补品,大肆进补,只求快点瓜熟蒂落。   他久未露面,外界猜测纷纷,还丢了不少好机会,让太子重新得了皇帝的宠爱。   这一切都让他心中着急。   八个月,云霆决定催产。   大夫们纷纷劝他,“不可啊王爷!恐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啊。   季扶垂眸,他喜欢这个成语。   原主好像也是这么死的呢。   云霆还是怕死,犹豫不决。   不料,当晚他喝完安胎药,突然腹痛发动。   “来人啊!来人!”云霆躺在床上大叫,下人立刻叫来大夫,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气氛十分紧张。   季扶站在月光下,闲适的神情和王府所有人格格不入,他摩挲着手里的瓷瓶,心道可惜,如此绝妙之毒竟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也好,省得扫尾了。   屋内的叫声凄厉不绝。   他隐约听见大夫慌乱的声音,类如“孩子太大”“出血不止”“难产”等字眼,听得他心情舒畅,甚至想来一壶小酒。   不多时,下人急急来找他,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妃,王、王爷想要见你……”   季扶走进那间血腥味浓重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腹部高耸得可怕,明明只有八个月,却像是十个月一般。   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几乎快咬得烂了,手紧紧抓着被子,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看到季扶,云霆就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他伸出了手,“季扶,救我……”   他每一个痛苦狰狞的表情都让季扶感到愉悦,他就这样冷眼看着,周围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的人。   “王妃,求求你救救王爷吧!”   “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季扶好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看不见他们的人,眼中只剩下云霆痛苦的脸和崩溃的眼神。   痛吗?这才刚刚开始。   季扶慢悠悠地搬了张椅子,坐下如同看戏。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冷漠无情!   大夫们咬咬牙,“再试一试,不行的话,只能通知宫里请御医了!”   “不准!”云霆的反应十分激烈,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满是血丝,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谁敢通知宫里,本王杀了他全家!”   他绝对不能让宫里知道这件事!   众大夫吓得一抖,纷纷道不敢。   “啊!”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云霆惨叫出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季扶,好似要嚼碎他的名字,“季扶!你这么巴不得我死吗?老子偏不死!”   惨烈的叫声听得众人心中发颤,不知过了多久,云霆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大夫们脸上满是绝望和悲伤。   云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活不了啊!   就在他们构思遗书的时候,那位无动于衷的云王妃终于动了,当着王爷的面把他们全都放走了,还有一干知道内情的下人,一并逃了。   云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着季扶所做的一切,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季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堂堂云王,竟然死在了生孩子的床上!   云霆甚至想到了他死后众人是如何耻笑他的,又是吐出几口鲜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困难,暴突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季扶。   季扶冷冷地与他对视,亲眼看他咽下了气,心中却没有一点畅快的感觉。   云霆死了,马奴大仇得报。   可那又如何,失去的东西,还能回来吗?   季扶看了一眼云霆死不瞑目的尸体,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几息后他抿了抿唇,还是折返床前。   “哇哇……”   孩子嘹亮的哭声响彻王府。   ……   云朝六十八年,云王薨逝,留一子,太后心怜,接进宫抚养。   云王妃不知所踪。   ***   按道理来说,季扶改变了原主的命运,完成了任务,但却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又继续待了一年。   这一年里,他不是什么云王妃,而是民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治病救人,却不显露锋芒。   但季扶早就待得不耐,质问系统,“到底还有多长时间?”   系统赔笑,“亲亲再等等,还有隐藏任务等着你触发!”   季扶冷笑,直笑得系统心里发毛,冒着违规的风险,暗搓搓地调快了进度。   当晚回家,季扶察觉到屋中有异,转身就要出去,然而藏在他屋子里的人速度更快,直接就掐住他的脖子按在了墙上。   “不许出声!”那人低低威胁。   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击季扶心口,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外面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像是官兵,“快搜!”   男人的唇抵在季扶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自然是有。   但季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恼怒,张口就狠狠咬住了男人的虎口,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听见对方轻轻一笑。   “小心崩了牙。”   这话让季扶怒火中烧,他已经很久没有情绪外露过了,一脚踢上桌子,茶杯就摔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就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   “这边!”   “你这个小东西!”男人似是有些恼怒,想惩罚他却已来不及,捏住他的脸就咬了一口,这才放开他跳窗而去。   官兵看到人影,立即追随而去。   季扶脸色阴沉沉地点起蜡烛,看到镜子里明显的牙印,表情难看极了,倒是长本事了! 第57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二十九)   季扶脸上的印子好几日才退下去, 而罪魁祸首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这日正是季扶坐堂看诊,刚给一位病人开好方子, 外面便响起喧哗声,隐约听见“插队”等字眼, 不多时又安静下来, 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拥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如山峦,厚而性感的唇……五官立体, 轮廓分明。   一身华服遮住了他古铜色的皮肤,包裹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 却掩不住粗犷和野性,像是草原上收起利爪的豹。   季扶淡淡看他一眼, 就收回了目光。   男人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像是在看着什么稀罕物似的, “小大夫, 劳烦给我看看伤。”   大夫就大夫, 他偏偏要加个“小”字, 咬字用力, 仿佛多了点别的什么意味。   季扶额角青筋直跳, 还真没看出来他伤在哪里。   男人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缓缓解释道:“前些日子,被一只小猫咬了虎口,疼痛难忍。”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季扶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虎口处,无语片刻, 抬起眼来就撞上他含笑的眸,暗流涌动。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直击男人的心脏。   “这该怎么治?”他主动开口,眼神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系统暗搓搓道:“亲亲,他在觊觎你的美色。”   “闭嘴。”季扶迁怒它,“这就是你说的隐藏任务?”   系统心虚,“啊哈哈。”   季扶:“呵呵。”   他赶走系统,面无表情地执笔写字。   男人就不要脸地凑上来看,就见季扶行云流水地写了几个字——   先治脑子。   男人惊愕了下,竟然也不觉得生气,他甚至还笑了笑,“那小大夫就开药吧。”   季扶还真给他开了一副补脑的方子,男人接过那张纸,轻轻吹干墨迹,瞧着每一个字,都觉得亲切和可爱。   “多谢。”他留下诊金,深深地看了年轻貌美的大夫一眼,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男人留给季扶一个潇洒狂妄的背影,实在让人很难把他和另外一个人联系起来。   系统跟着看了一会儿,不理解地问道:“亲亲,为什么你不高兴?”   人死复生,不该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事情吗?   季扶仿佛是懒得回答它的问题,“没有为什么。”   系统又多嘴道:“是因为马奴失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扶打断,“马奴已经死了。”   失去记忆的马奴,不是马奴。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仅此而已。   ***   “九皇子,终于找到你了!”大夏使臣急得满头大汗,“进宫的时辰就要到了,快走吧!”   “急什么。”被称作九皇子的男人将刚得来的方子折好,收了起来,这才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   大臣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九皇子是怎么想的,非要跟着使团来大云朝,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这里,要寻回来。   可来了这里成天不干正事,甚至还夜闯王府,差点被人当成了贼,幸好没被认出身份,要不然真是丢尽了大夏的脸。   没个正经皇子样,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个半路捡回来的皇子。   没错,九皇子是被捡回大夏的。   云夏通商,一个大夏商人在返途时,顺手在江里捞了个人,然后看到了他身上一处特殊印记——   大夏独有的皇室印记,每个皇室的孩子出生时都会纹上的图样。   那商人原本见他满身都是血窟窿,估计救不活了,正准备把他推进江里喂鱼,谁知却看到这个印记,立刻就联系了皇室。   大夏皇帝亲自证实此人就是从小丢失的九皇子,让人全力救治,历尽艰辛终于把他的命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自此,大夏就有了个力拔山河的九皇子,谢禾。   谢禾对于大云朝的宫宴并不感兴趣,完全是当做任务完成,和其他皇子走了个过场,没有半点争风头的意思。   第二日,他再去医馆找季扶,却被告知季扶今日不在,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前往季扶的住处。   季扶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所以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看来你知道我会来。”谢禾一进屋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似,比季扶这个主人还要自在,“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明明他们只是见过两面,可谢禾总觉得他和季扶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没有半点陌生感。   这一点,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他就感受到了,所以才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季扶。   他很想知道,季扶会不会和他有一样的感受?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谢禾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却见季扶冷漠地摇头。   他也不失落,“那现在认识了,我叫谢禾。小大夫,你叫什么?”   季扶不理会他,径直坐下倒了杯茶。   谢禾也不在意,拎起手中的一大堆东西,一本正经,“多谢小大夫的药方,我今日是特意来登门道谢的。”   季扶扫了眼,东西都不便宜。   这家伙倒是有钱了,再看这一身的穿着,想来身份不低。   季扶瞧着他,就觉得不顺眼起来。   他没收这些东西,下了逐客令。   谁知道谢禾刚走到门口就是脸色一变,突然就捂着心口倒了下来,一副病发的模样。   季扶也被这变故弄懵了,脸色微微一变,反应过来后想也不想地上前,蹲下来检查。   很快,他的表情平静下来。   这个男人在装病。   而且明知道他看出来了,还不要脸地继续装,“小大夫,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口绞痛?”   季扶的内心毫无波动,看他演戏。   比熊还壮实的男人装起了柔弱,“看来我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还请小大夫发发善心,收留收留我。”   他知道他口不能言,便耍了个心眼,“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同意了。”   季扶:“……”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系统:“哦吼吼好心机。”   谢禾就这么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季扶想赶他都赶不走,好在男人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甚至日常生活还比从前方便许多。   比如,谢禾会给他劈柴烧水,做饭扫地,晒草药捣药汁……   季扶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自觉。   何止他没想到,谢禾也没想到他会干这么多的活,他只是看到季扶动手就忍不住替对方去做,仿佛是一种本能。   在他心里,有种思想根深蒂固——   季扶怎么能干活呢?   好几天他才反应过来,他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当奴仆的!他好歹也是大夏的九皇子,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谢禾决定罢工了。   季扶正好提着一只桶出来。   男人的身体顿时比脑子更快,走到季扶的面前接过木桶,十分自觉地去打水。   谢禾:“……”   不,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这具身体对季扶这么奴?   而季扶却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照常去医馆坐堂看诊。   看着一个又一个排队的病人,谢禾浓眉紧锁,心中十分不舒坦,尤其是季扶给别人看病的时候。   “大夫,我最近头晕乏力……”一个年轻的书生盯着季扶精致的容颜,脸不自觉地红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谢禾重重咳嗽一声。   书生瞬间清醒过来,对上男人充满威胁的视线,头皮一阵发麻,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跑了。   季扶无奈地看了某个吓跑病人的男人一眼。   谢禾若无其事,心中却如狮子咆哮。   这些来找季扶看病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看病,而是觊觎他的美色!   此时的九皇子早就忘记,自己先前也和这些人一模一样,甚至变本加厉。   于是乎,每次轮到季扶坐堂时,医馆门口就会出现一副奇景。   高大如山的男人如同守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看起来凶神恶煞,然而却并没有恐吓任何一名百姓,而是在——   发银子。   “看病?去别的地方看。”谢禾如同散财童子般,硬是用钱把来找季扶看病的人推到了别的地方去治病。   医馆老板:我谢谢你嗷。   季扶正纳闷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就见谢禾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今天只有我一个病人。”   季扶:“……”   说有病,谢禾倒真是有病。   他受过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却留了不少暗病,很难调理。   但对于季扶来说,却是不难。   他难得好心,要给对方针灸。   谁知谢禾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季扶开始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后来才发现,这家伙是怕他脱他的衣服。   好像怕他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季扶简直要气笑了,原本打算作罢,但此时逆反心理上来,他不让他脱,他偏要脱。   “你这么斯文的人,怎么还动手呢?”谢禾顾忌着娇弱的小大夫,一时不察被对方得逞,扯下一边衣服,露出嵌着伤疤的肩膀。 第58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三十)   两个人都是一愣。   季扶怔怔地看着疤痕, 不可控制地又回想起一年前那场单方面的杀戮,万箭穿心,男人倒在血泊中, 失去生息。   而如今,他活活地站在他面前。   季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眼前这个人不仅是谢禾, 还是马奴,那个曾经为他受过伤流过血的马奴。   尽管他忘记了一切,可是他的身体,他的每处疤痕, 都是过往的记号,永远无法抹除。   就算他不想承认, 也是一样。   季扶想到这里,心脏灼烫, 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了此处。   谢禾飞快地穿好衣服, 瞧见季扶不算好看的脸色, 不禁抿了抿薄唇, “我说过不要看, 很丑是不是?”   然而下一瞬, 季扶却是近乎蛮横地继续扒他的衣服。   “等等, 有话好好说……”人高马大、向来霸道的大夏九皇子竟被季扶逼得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少年, 但却始终下不了手,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利索地扒了个精光。   结实精壮的身体顿时一目了然,上面布满的狰狞的疤痕,有烧伤,刀伤, 鞭伤……但最多的是箭伤。   “别看。”谢禾突然捂住季扶的眼睛,眸中是一片暗色。   他对皮囊的美丑向来不大上心,可自从遇见季扶之后,就该死地在意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和肤色不符合大云朝的审美,身材也过于魁梧,身体全是伤疤,没有一块好地,怎么瞧也不是能配得上季扶的样子。   谢禾心中产生了自卑的情绪,这种感觉又格外的让他熟悉,好像不是第一次似的。   季扶被捂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谢禾不想松开他,一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丑陋的身体,二是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害怕又或者是嫌恶。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如雕像一般,僵持着。   忽然,谢禾的身体紧绷。   一只柔软冰凉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缓缓游走在古铜色的皮肤间,一一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谢禾的呼吸陡然乱了起来。   尽管那只手没有任何旖旎的意味,可对比强烈的肤色差却给男人一阵视觉冲击,忍不住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终于,他控制不住地抓住那只手,低声道:“够了。”   再摸下去,要出事的。   季扶眼前恢复明亮,却见男人火烧屁股似地,落荒而逃。   ***   酒馆里,谢禾长嘘短叹。   他怎么、怎么就跑了呢!   “老九,你最近怎么总往外面跑?”坐在他对面的是大夏七皇子,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谢禾想起季扶,耳根不禁一热,“找到了。”   七皇子饶有兴趣,“哦?是什么东西叫你这么念念不忘?”   谢禾睨他一眼,意味深长道:“爱情。”   七皇子:“……”   厚脸皮如谢禾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平静下来后又回到季扶的屋子,不巧的是,季扶正好不在。   谢禾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墙角的箱子吸引去了注意力,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箱子是敞开的,里面好像放着些书信之类的杂物,还有一个木头雕的小人格外显眼。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一看,木头小人竟然长得和季扶有七八分相似,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悄咪咪藏起来的系统:本宝宝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加油嗷!   季扶办完事回来,感觉黑漆漆的院子好像有些不太寻常,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他推开院门,眼前一片流光。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片流萤,点点银光,漫天飞舞,如同散落的繁星,将季扶围绕其中,有一种别出心裁的浪漫。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如山的影子笼罩着他,深邃的眼睛里盛着笑意,“生辰快乐。”   季扶瞳孔微缩,他想起来了?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谢禾定定地看着他,有些紧张。   他也是刚刚知道今天是季扶的生辰,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送金银财宝又太过俗气,便抓了一网子漂亮的萤火虫,布置起来。   也不知道季扶喜不喜欢?   他觉得……还算浪漫?   谢禾这一恍神,就见季扶从墙角扛了个网子来,将萤火虫一网打尽。   谢禾:“???”   萤火虫们奉献了最后一丝光亮,被季扶丢进了药罐子里,发挥最后的作用,成了一味药材。   谢禾:“……”   萤火虫们:“……”   谢禾亦步亦趋地跟在季扶身后,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马奴是谁?”   季扶手上的动作一顿,猛然回头看了谢禾一眼,目光锐利而冰冷,好像是在质问他:你动我东西?   心虚的谢禾一下子就领会他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没动你的东西,你自己放在外面的,我不小心看了一眼。”   季扶心道恐怕不止一眼。   估计是系统干的蠢事。   “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呢?”谢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显得没那么酸和嫉妒。   看完那些东西,他总觉得这个马奴和季扶关系匪浅的样子,而且他觉得这个名字还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季扶被他缠得烦了,随手就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字。   狗。   “狗?”谢禾半信半疑,心道什么狗会雕刻会写字?等他找出这个马奴,先锤爆他的狗头。   接下来的日子,他时刻注意季扶周围的人,看谁都觉得可疑,却始终没有打探到关于“马奴”的信息。   季扶把针灸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谢禾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不想让季扶看到自己丑陋的身体,可后来发现少年眼中并没有什么异色,才逐渐放松下来,快速真香。   针灸也算得上是亲密接触了,还有什么事情比和心上人亲近更甜蜜的呢?谢禾陷入了单方面的热恋中。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这日,谢禾做完针灸后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要回大夏了。”   大夏使团的任务结束了,他们自然是要回大夏的。   可谢禾的心已然拴在了季扶身上,怎么舍得走,“你……想我走吗?”   只要季扶让他留下,他就留下。   然而少年听了他的话神色却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纸,交给男人。   谢禾心中不免有所期待,这是季扶写给他的吗?上面写了什么?会是挽留的话吗?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这上面写的根本不是挽留之言,而是针对治疗他身体暗病的药方以及针灸的手法步骤。   看样子,像是早就写好了的。   他早知道自己要走,所以准备的这个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自己留下。   谢禾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季大夫真是妙手仁心。”   季扶不去看他失望的眼睛,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谢禾该过的是谢禾的人生。   谢禾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纸张,手背青筋直冒,胸口闷得发疼,失落和难过的情绪像是海水将他淹没。   原来在季扶眼里,他和其他的病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如同跳梁小丑。   “那你,来送送我吧。”谢禾无力地垂着脑袋,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大狗,艰涩的语气藏着一丝哀求。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少年的回应。   ***   大夏使团离京那日,谢禾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身影,却始终找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奇也怪也,明明没有相处多少时日,他却把那个少年满满当当的装进了心里,再也拿不出来了。   如今离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季扶,谢禾的心就好像被生生挖出了一块似的,疼痛难忍。   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沉,好似要坠到谷底。   这么心狠,来送他都不愿意吗?   大夏使团走了,谢禾也走了。   季扶姗姗来迟,看了眼城门的方向,仿佛只是随意地瞧了瞧,随即转身离开,不多时,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男人一身黑衣飞场,策马而返。   不是谢禾,还能有谁?   季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马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男人一个弯腰就把他捞了上去,骏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掀起一片尘土。   “你果然还是来了!”   萧萧风声中,季扶听到男人惊喜的声音和撞如雷鼓的心跳,他抓住对方的衣领,谢禾低下头同他对视,喉珠滚动。   “我想吻你……”   “不反对,便是答应了。”   男人仿若无赖地吐出流氓的话语,神情却近乎虔诚,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少年粉白的柔软唇瓣……   马儿渐渐停下来,四周无人,正是一处青山绿水。   男人和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柔软的草地上,碾坏一地烂漫盛开的野花,花香馥郁醉人,惹来彩蝶翻飞。 第59章 活色生香的哑巴美人(三十一)   季扶默许了这个亲吻。   谢禾欣喜若狂, 却不舍得在这荒郊野外对季扶做什么,毕竟这里实在简陋,他舍不得让少年委屈。   “我原以为你会留我……”他一边亲着少年的嘴角, 一边委屈地抱怨道,“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   其实他刚出城门就做了决定, 山不就我我就山, 季扶不留他,他就自己留下来,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见到季扶,是意外之喜。   谢禾心中狂跳, 也许他在季扶心中,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吧?   然后他做了一个此生最大胆的举动, 把心上人掳上马,一亲芳泽。   结果还算完美, 除了结束的时候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让他有点担心自己皮糙肉厚打得季扶手痛?   在一旁吃草的马儿简直没眼看这两人, 默默地远离他们。   亲都亲了, 季扶也不是扭怩之人, 算是默许谢禾留下来, 也不问对方是如何解决后续的事情的。   谢禾突然上位, 也是受宠若惊, 名正言顺地赖在季扶这里, 翘起的唇角就没下来过,显得……有点傻。   倒是有点马奴的气息了。   晚上,他从隔壁客房搬过来,试图爬床。   季扶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反正没有把谢禾踹下床。   谢禾的胆子这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慢慢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试图贴近少年,将他圈入自己的怀中。   季扶慢慢睁开眼睛,他是被吵醒的,因为谢禾的心跳声实在是太明显了,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扰他不得安宁。   而谢禾一点也没有扰人安眠的自觉,还忍不住偷偷亲了季扶一下,亲一下还不够,又想亲第二下,第三下……   季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谢禾顿时像是一只被牵住绳子的狗,顺从地被他拽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谢禾喉咙发干,灼灼盯着他,配合地翻身,须臾就被季扶按在了床上,骑在他精壮劲瘦的腰间。   “等等。”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美色当前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我这么一个大块头,在下面不太合适吧?”   季扶闻言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翻身下床。   谢禾没想到他翻脸翻得这么快,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拉回床上,哄道:“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你我天造地设。”   然而少年显然没有那么好哄,不肯再继续了,谢禾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把人重新勾引过来,谁知晋江不让继续写下去了。   此时此刻的谢禾趴在床上,古铜色的肌肤泛着红,浑身都冒着热汗,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季扶作为大夫,自然是十分了解他的症状,立刻开始为他针灸。因为病情特殊,他用的并不是平时的那一套银针,而是诅传的神针。   虽说叫针却如同婴儿手臂般大小,如玉一般粉嫩漂亮,对谢禾这种病的治疗有奇效,从不轻易示人。   治疗过程有些痛苦,谢禾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偶尔闷哼几声,但很快就习惯了被扎,神色逐渐变得轻松,甚至是愉悦起来。   作为大夫的季扶施这一套针法也是十分耗费体力和精神的,很快也出了一身的汗,脸色绯红,艳若桃花。   这场病治了几个时辰才终于治好,谢禾紧紧抱着季扶,与他相拥而睡,恍若喃喃般。   “主人……”   昏昏欲睡的季扶猛然睁开眼睛。   谢禾像是大狗般蹭他的脖子,十分粘人,“对不起,我想起来了,主人……奴很想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能够这样紧紧地抱着季扶,甚至还和他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这一刻是如此不真实,让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美梦。   季扶心神微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马奴的狗头。   马奴依旧是马奴,但却没了从前的怯懦自卑,展露出了真实的自己,“主人,再来一次……方才那是谢禾,不是奴。”   季扶:“……”   我怀疑你在骗炮,但我没有证据。   “主人,主人……”马奴比谢禾更缠人,也更不要脸,毫无底线地取悦自己的主人,勾引他。   季扶自认为不是好色之人,怎么可能会被勾引到呢?那也太小看他了。   为了教育马奴,他带他去骑马。   马儿性野,季扶骑在马背上十分颠簸,只能拽紧了缰绳,一鞭子甩在了马身上,“啪!”   马儿吃痛,更加狂野了。   这更加激起了季扶的征服欲,骑着它驰骋草原,非要把它驯服不可,一人一马展开了激烈的对抗,谁也不服谁。   最终,还是季扶胜利了。   他告诉马奴,不听话的马是要挨鞭子的,马奴假装瑟瑟发抖,果然让季扶满意。   过了一会儿,马奴又幽幽在他耳边道:“先前主人还说我是狗,方才岂不是在……”   季扶:“……”   一个草字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第60章 番外   任务完成, 季扶脱离小世界后并没有马上进入下一个世界,而是在空间里休息。   “恭喜亲亲,任务圆满完成!”系统高兴地问道, “请问需要进行情感分离吗?”   这一次,季扶沉默了片刻。   “不用。”他缓缓道。   系统短暂地惊讶了一下, 尊重季扶的选择, 不一会儿就下了线,留给他休息的空间。   季扶闭上眼睛,渐渐睡过去。   他开始做梦,梦里的他还是个小豆丁, 捡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狗,带回了家。   他给小黑狗洗澡, 包扎伤口。   小黑狗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用舌头舔他的手心, 发出几声呜咽。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小季扶对小黑狗郑重地说道, 小圆脸满是认真, “你以后就叫小狗吧。”   小黑狗:“嗷呜呜。”   小黑狗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像条跟屁虫一样, 跟在季扶身后, 形影不离。   季扶的父母忙, 很忙。   他们常年不在家, 照顾小季扶的只有保姆和佣人, 他没有朋友,小黑狗成了他最好的玩伴。   雷雨交加的夜,他不再像从前一样蜷缩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小黑狗会片刻不离地陪着他,安慰地舔他的手心, 葡萄似的大黑眼珠像是会说话。   一人一狗互相陪伴成长。   变故则发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嚣张跋扈的堂哥和他发生冲突,仗着人高马大用力地将他推倒在地。   小黑狗瞬间跳了起来,像条只猎豹似地冲过来,狠狠地咬了堂哥一口,差点咬断他的手指。   惨叫声引来大人,小黑狗很快就被关了起来,小季扶根本就没办法阻止,还挨了一顿教训。   堂哥为了出气,特地在季扶面前,亲手打死了它。   小季扶被人牢牢按住,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黑狗被打得血肉模糊,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黑亮的眼睛渐渐灰暗,却始终盯着他的方向……   小黑狗死了。   小季扶全身都是冰凉的,抱着它的尸体嚎啕大哭,发了一场凶险的高烧,甚至惊动了上面的长辈。   “不过是一只狗而已。”   “再买一只听话的就好了。”   “不要为一只畜生伤了兄弟情。”   “……”   他们都这样劝他,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堂哥则是洋洋得意地看小季扶。   但很快,他就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为小季扶突然像只小老虎似地把他扑倒在地,手中紧握着的铅笔,狠狠地往他的眼睛扎去。   到底是孩子,没什么准头。   只差一点点,就能戳瞎他的眼睛。   大人们立刻将他们拉开,堂哥吓得脸色发白,身体打抖,“疯子!他就是个疯子!不要过来!”   事情闹得太大,难以收场。   小季扶不肯善罢甘休,最后逼得堂哥在狗的尸体面前磕了十八个响头,额头鲜血直流,终于消停。   自此两人结下了深仇。   画面一转,季扶长大成人,正是二十二岁生日当天。   他着了堂哥的道,猝死在床上。   可这个梦永远都没有结束,他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尸体,还有闲心想道,也不知道堂哥派来的那些人看到他的尸体,会不会直接被吓软?   他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一个高大俊美、却满目阴沉的男人。   他看着男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尸体,如同困兽般发出痛苦的低吼声,像是伤心欲绝。   季扶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辨认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他的一个保镖,虽然很能打,但平时沉默寡言,并不太突出。   原来他竟然这么忠心的吗?   瞧着男人的模样,不像是死了雇主,反倒像是……死了老婆一样。   这个梦迟迟没有结束。   季扶亲眼看着男人带走他的尸体,来到一处隐秘之地,然后做出各种奇怪的举动,像是在作法似的。   空气中响起一道声音,阻止他。   “睚眦大人!不可啊,逆天改命之术会反噬自身……”   话没说完,那道声音便突兀地戛然而止,男人周围金光大盛,突然变成了一条黑狗。   季扶:“???”   不是,这是什么发展?   季扶心中好似有无数野马奔腾而过,仔细看去,这条黑狗还有点眼熟,长得像是他捡到的那小条黑狗。   但这条黑狗长得和其他黑狗很不一样,头上好像长了角一样的东西,模样奇怪,周身都散发着邪气。   妖怪?睚眦?   季扶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要清醒一下,接下来的发展却是更不可思议。   那大狗变成人形后,蜷缩地睡在他的脚边,姿势和小黑狗简直一模一样。   季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场景又变了,空气中飘着一白一黑两个光点,一个落在少年身上,一个落在身穿军装的银发男人身上。   那少年正是他第一个世界穿进去的身体,此刻和他打野战的男人,正是白夜凌。   季扶:“……”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自己的活春宫。   然而这梦不由他控制,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再一次经历了兽人的世界。   紧接着便是古代世界,那个黑色光点仿若命中注定,落在了马奴的身上……   两个世界结束,季扶重新看到自己的尸体,不,应该说是身体才更加合适。   为他看到自己的胸口微微起代,竟然重新恢复了呼吸和心跳。   而睡在他脚边的那只大狗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人形,将他圈入怀中,温柔的眼神充满爱怜,低喃着。   “怎么还不醒?”   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季扶吸了过去,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他想要醒来,却始终无法睁开眼睛,四肢也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男人将他抱在怀里,用体温暖着他微凉的身躯。   季扶感觉到,男人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缱绻温柔。   “没关系,无论会有多少个世界,我都会陪着你,直到你醒过来。”   季扶,我们来日方长。   ***完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对瓜瓜的支持与鼓励、宽容和爱护,今后瓜瓜可能没有时间再写文了,生活太难瓜要去继续打工了ToT,希望你们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