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金丝雀每天都想离婚》作者:绛诸   文案   池曳穿书了,成了纯爱小说里的作精男配。   原主作天作地,前脚算计豪门家产,后脚出轨保镖,最终被男主贺霖彻底抛弃,囚禁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了此残生。   池曳醒来的第一秒,便决定安安分分做人,努力离婚,早日离开男主,躲过悲惨结局。   然后他就看见了眼前正急不可耐解着他扣子的保镖,还有身后神情冷淡、目睹原主出轨的贺霖。   池曳:“……”他有什么办法抢救一下吗?   就在被丢进地下室的一瞬间,池曳突然扑进贺霖怀里,瑟瑟发抖,楚楚可怜:“先生,他强迫我,你终于来救我了……”   贺霖眼皮一抬,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淡然道:“怎么强迫的,你示范给我看看。”   池曳:“……”md辣鸡男主!   ——   池曳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准备好了一切,小心翼翼的递给贺霖几张纸:“先生,离婚协议我准备好了,钱一个没要,我人走就行……”   “哦?”贺霖瞳孔幽深,抬手轻轻拍了拍池曳的小脸蛋:“改一下。”   池曳战战兢兢:“怎么改,都听先生的。”   男人摩挲着他的下巴,缓缓低头,一点一点地吻住了他,嗓音低沉:“钱可以拿走,人必须留下。”   软怂妖孽戏精受vs高冷霸总腹黑攻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冷酷霸总到宠妻狂魔   立意:一朝踏入危变之处境,也当泰然处之。穷而后工,不平则鸣。 第1章   池曳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平躺着,意识像是被放逐已久的流沙,慢慢回笼。   不是已经死了吗?   池曳清楚地记得自己明明在几分钟之前才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常严重的交通事故。   去往片场的盘山公路上,四车连撞,好几吨重的大卡车轱辘,“哐当哐当”从脑袋上碾过,血浆崩裂……就这,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   池曳还不太知道此时自己身处何地。   他轻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撑着床边坐起来,却猛然发现胳膊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居然没办法抬起来。   池曳一惊,内心深处油然生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他犹豫着抬头向上看过去,   果然,削瘦的手腕儿被一副冰冷的手铐扣住了,死死地束缚在头顶一动也不能动。自己上半身的衬衫被撕的只剩几根布条,欲盖弥彰地挂在身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几乎完全|裸|露在空气中,伴着夜色中幽暗的月光,连颈间凸起的青筋都隐隐可见。   紧接着,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也让池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儿就没躺在床上,而是被人直接仍在了地下。   !   池曳的脑海中顷刻间闪现出了一万种恐怖的可能性,从《天网恢恢》到《今日说法》到……《新闻联播》。   “……你就是喜欢被这样粗暴的对待,是不是?”耳边突然响起的粗鲁的男声,打断了池曳的思绪。   池曳:“……!”谁踏马喜欢粗暴了?!   说话的男人却没有给他一点儿反应时,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一把攥住了池曳的小臂,恶狠狠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上下其手,似乎是极度亢奋和激动,像一头困兽,狠狠的扯住了他的裤子,用力往下扒……   扒…裤子!   池曳就是再迟钝,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绑架勒索,分明是强|奸。   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年头的傻|逼同性恋!”   池曳开始奋力扭动身体,拼命试图挣脱钳制,但身后那个粗壮的巨物却步步紧逼,还在不停他耳边吹着恶心的热气:“带劲儿!宝贝,我就喜欢看你装成贞洁烈女的样子!”   这台词怎么莫名有点儿熟悉?   但此刻的池曳显然没心情思考台词对话什么的。   池曳嘴唇费劲张合了几次,才在急促的喘息的间隙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放开我!救命!”   .   千钧一发之际。   “砰——”,巨响之后,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门板径直撞在墙上,反弹回来,被踢门的人抬脚稳稳抵住。   北国深秋,寒冷的凉风一股脑儿灌进来,吹散了满室的暧昧绮漪。   吹的池曳一激灵,手脚冰凉。   模糊中,他听到了一句恭谨的声音:“二爷,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话音未落头顶奢华的水晶灯便“刷”的一下被打开,几十个灯头全部亮起,炙热刺目光束一道道打在地上,晃的池曳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原本压在池曳身上男人见了鬼似的一屁|股弹起来,惊慌失措地撒开了攥着池曳脚踝的手。   “呼……”劫后余生。   池曳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半天,眼睛才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脸猝然映入池曳眼帘,惊为天人却丝毫不显阴柔。   那脸的主人身材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倨傲气场,站在四个魁梧的男人中央,辨识度极高。   他显然是从室外匆匆而至,裹挟着一身寒气的墨色大衣还未来的及脱下,宽阔厚实的胸膛把衬衫都撑的很平整,勾勒出他宽肩窄臀,如刀削斧凿般硬朗流畅的线条。   那人的瞳孔和发色都是漆黑,幽深不见底,只是眉宇间尽被阴霾笼罩,让人觉得无端觉得冷漠疏离。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刚从池曳身上爬起来的男人,如同在看着一个死物件,目光冷厉的几乎要凝结成冰碴。   一片死寂中,地上人哆哆嗦嗦地提裤子,拉上金属拉链的声音格外刺耳。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了许久,那位被称作“二爷”的人的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声线很低,不辨喜怒:“抱歉,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这声音冷漠之余,却带了出人意料的低音质感,像是被烟熏过的暗哑。   不等池曳对眼前的一切发出质疑,方才还提溜着裤子的男人突然向前趔趄了两步,以与其高大外形极不相称的怂样,“扑通”一下跪倒在那位贺先生脚下,双手奋力扯着他的裤腿,仰面哀嚎道:“贺先生,您饶了我吧!是夫人强迫我的,他把我带到这里,逼我和他玩儿情|趣。我就是个小小的保镖,我实在是不敢违抗夫人啊!”   男人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抬眸扫了一眼还半躺在低上的池曳,语气很凉,没什么情绪:“夫人怎么说?”   池曳完全在状况外,抬手指指自己:“我?夫人?”……您贵姓?   男人没有回答,定定的看了池曳好一会儿,目光比刚才更加阴霾。   池曳的世界观崩塌了。   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剧情,难道不是“英雄救美”而是“捉奸在床”?   跪在贺二爷脚下的那个自称是保镖人,还在争分夺秒地喊冤求饶。   池曳听得浑身的毛都炸了,就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炮仗,一个翻身坐起来,摇晃着被拷在一起的手腕,怒不可遏:“胡说!现在到底是谁在强迫谁,只要不蠢都能看出来吧?这世上谁会故意找人来强|奸自己?你有什么脸哭,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池曳被冤枉急了,越说越来劲,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尾泛红,恨不能直接就扑上去撕了那男人的嘴。   屋子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池曳身上,他们的目光中都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怪异。   只有贺二爷的眼底似乎猝然亮了一下,但是稍纵即逝,并不真切。   他似乎陷入了沉吟。   片刻后,贺二爷踢了一下自己脚下的人,带着几分嫌恶,冷淡地吩咐:“处理掉,干净些。”   门外不知何时闪进几了个伸手敏捷、训练有素的黑西装。   他们驾起那保镖的两个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他往门外弄。   保镖见事已至此再无余地,当下撒起泼来,指着池曳大喊大叫,又哭又骂。   不等池曳回嘴就被压着他的人顺手卸下巴。   此时的池曳终于费劲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上半身依旧完全赤|裸,修长的颈部有明显的撕扯过痕迹,胸前也是星星点点青紫斑驳,微长的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带着几分迷茫的双眼。双手并拢垂在胸前,线条分明的纤细腕骨上被金属手铐硌出了明显的一圈红痕。   过分白皙的皮肤上唯一一点亮色是锁骨上那颗殷红的血痔,在暖黄的灯光下越显靡靡而妖冶。   贺二爷的视线重新落在池曳的身上,眼底有一瞬的幽暗。   周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宁静。   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连呼吸都在刻意收敛。   男人终于挪动步子,走到池曳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掐着池曳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池曳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瞳孔里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那里面似乎糅杂了愤怒、震惊、失望等多种池曳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末了,他说:“池曳,我给过你机会……”   语气冷的像把冰刀直接刮在了骨头上,池曳猛地打了个寒战,心中的无数个疑问被硬生生堵回嗓子眼里。   僵持中,方才拖着保镖出去的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他附在贺二爷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皱着眉头听了,脸色却越发不耐烦。   汇报完毕,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位者的脸色,复又斟酌着开口:“您看审讯的方式是否需要稍怀柔一点……”   话没说完,就被冷冷地打断了:“不用。”   贺先生站起身来,唇角勾起了一抹杀伐决断的冷笑,低沉平静,如古井无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条人命而已,我贺霖还未必就摆不平。”   贺霖!?   另一边,坐在地上完全在状况外的池曳在听到“贺霖”名字的时候,有一瞬失神,但紧跟着醍醐灌顶。   大量的文字突然潮水似的涌进池曳的脑海,不停的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搞懂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今天全部的场景和对话都那么熟悉。   贺霖、贺二爷?保镖、同名同姓的池曳?……这些不都是发生在小说里的剧情吗?   那本名为《池与何(贺)欢》的小说。   当初就是因为男配作精受和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池曳出车祸的前一秒,还歪在副驾驶孜孜不倦地读着。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池曳僵立当场,根本无法从穿越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就听见贺霖似乎是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带下去吧,让他冷静一下。”   贺霖身后立刻有一青年垂首,应声答“是”。   然后利落地走上前,把大脑一片混沌的池曳恭恭敬敬地从地上“请”起来,却刻意忽视了他腕间冰冷的手铐还没有被解开。   那人不催促,也不用强,只是紧跟在池曳的左后方,配合着他梦游似的脚步,慢吞吞地往门口挪。   房间很大,两个人还没挪出去一半,贺霖却又突然叫了停:“等一下。”   贺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慢慢向前几步,弯腰捡起了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抬手披在池曳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动作堪称轻柔,甚至还帮他拢了拢领口,系上胸前的一颗扣子。   只有池曳听见了那男人俯身在自己耳边说出的话:“就这么出去?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心吗。” 第2章   池曳兀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在贺霖并不需要他回答。   径自转身,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开。背影中,墨色风衣的下摆凌空带出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池曳木然地任由那几个黑西装押送着,丢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室。   同手同脚。   没有半点儿反抗。   为首的青年一脸公事公办,把池曳推进房间,按在床板上,然后丢下一句“二爷说让您好好休息”,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严。   周围瞬间黑暗下来,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门上铁链落锁的声音格外刺耳。   “哐当”一声。   池曳猛地回过神来。   棉质的西装布料不经过任何阻隔直接摩擦在细腻的皮肤上有些麻痒,池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向后挪了挪,半靠在冰冷铁管床头上。   面对四堵白墙,怀疑人生。   池曳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才鼓起勇气试探着的弯曲手指去掐自己的掌心,立马就被疼的呲牙咧嘴:“嘶……疼疼疼。”   好吧,最后一点儿念想破灭。   不是做梦。   确实是穿书。   还,挺赶时髦……   池曳上辈子个演员,在剧组里苦熬了十年,演过很多光怪陆离的剧本,见过的奇闻异事更多,所以对于穿越这件事情本身接受起来没什么心里障碍。   唯一让他糟心的是这具身体曾经的拥有者——作精原主。   在名为《池与何(贺)欢》的渣贱虐小说里,原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男配。他在书中存在的唯一意义就用自己不断的作死来推动男主贺霖事业线的蓬勃发展。   贺霖——就是几分钟前下令把池曳关进这里的那位男人——江湖人称贺二爷。   头顶着熠熠生辉的主角光环,被亲妈作者豪不吝啬的赋予了天凉王破技能,年纪轻轻就掌控了华国最大商业帝国,政商通吃,权势滔天,纵横在黑白两道,只手遮天。   贺霖和作为娱乐公司继承人的原主是商业联姻。   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婚姻,彼此没什么感情,可原主却完全看不清形势,嚣张跋扈,自私任性,作天作地,还顶着贺夫人的名头到四处招摇,惹得贺霖不胜其烦。   再后来原主的父亲公司破产,他的性情也变得越发乖张,不仅上蹿下跳算计贺家产,还迷恋上了性|虐游戏的刺激,婚内出轨保镖……   终于触及了贺霖的底线。   结果可想而知,智商严重短路的原主哪里是手段高绝又腹黑的贺爷的对手。   这不,到池曳穿过来的这天,原主的作死进度条已经到了99.9%。   只差临门一脚。   按照原文的剧情,几分钟前原主和保镖应该已经是真刀真枪的上了本垒,贺霖赶到时,人赃俱获,一气之下把原主关进地下室,囚禁了下半辈子。   池曳清楚的记得原文中有过这样一段描写:“那个曾经被肆意张扬的小少爷,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踏出那扇紧闭的大门,在无限的悔恨和不甘中了此残生……”   日哦!   池曳重重地吐出口气,一头砸在枕头上,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谁要被囚禁至死?   池曳上一世做演员,扎戏累到住院的时候确实由衷地慨叹过,希望自己来世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不用再为了生存奔命过的那么苦逼。   但是,那天路过的神仙是不是听错了?   他想要当的是雄鹰,可以随便展翅翱翔的那种。不是金丝雀,更不是被拔了光毛锁进笼子里等着下锅的金丝雀。   池曳把脑袋埋在粗制滥造的枕头里用力蹭了几下,默念了三边“冷静、克制,死都死了,愁也没用”,然后在半分钟之内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里。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还未获得自由的一双手腕儿——原主的身材单薄清瘦,胳膊细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转头看了看厚实沉重的铁门,却不知为何,眼中突然出现了方才那几个押送自己的高大魁梧的黑西装的脸。   “……还是算了吧。”   池曳飞速甩头,果断放弃了“背着贺霖想办法逃出去”这种作死的想法。   虽然原主那个坑货亲手打造的帽子上已经刷好了厚厚一层绿漆,但,只要还没被扣在贺二爷的脑袋上,事情就还有转机。   会有,转机的吧?   如果他能够拼死证明自己其实是被强迫的,然后再低眉顺眼,委屈求全,争取唤醒霸总对弱者的同情和不忍,是不是还有希望和平离婚,好聚好散?说不定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能拿到一点点分手费补偿金什么的?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放下身段、虚与委蛇的演几场戏倒也不算太为难。   池曳吸吸鼻子,凄风苦雨:“幸好穿过来的够及时。”   然后翻个身,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被车撞,被穿越,被用强,又被捉奸……此刻积攒的浓浓倦意迫不及待地从每个毛孔侵袭而来,眼皮再也撑不住了。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没有阳光,也就没有时间变化。   池曳不知道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锁在一起的双手十指冰凉,针扎似的酥麻感沿着四肢一直蔓延到头顶。   池曳撇撇嘴,他天生畏寒,上一世就是这样,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还是这样。   真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终年见不得光的地下室,没有任何取暖设置,连空气都里弥漫着的阴冷湿凉的腐朽气。   被窝里带出来那点儿热气很快就散尽了,池曳打了好几个冷战,抬起双手,呵了口热气,拢在掌心搓了搓,这才勉强撑着坐起来,慢吞吞地环顾四周。   昨晚来的匆忙,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的,所以没瞧仔细,现在看了一圈……   然后,差点就丧失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信心。   头顶的老旧吸顶灯亮着昏暗的灯光,时不时发出嘶嘶啦啦的电流声。密闭的室内,空间极小,设施简陋,一桌一椅和身下一张冷硬的单人铁床就是全部家当,居然连个储物空间都没有。四面都是惨白的水泥墙,堵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环境,原主居然能苟活了下半生也算是个人才,池曳觉得换了自己,顶多半个月,就得抑郁而亡。   可是,为什么贺霖会在如此奢华的别墅里修建这么一间格格不入的地下室?   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囚禁人而准备,只等原主哪天犯了错,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细思极恐。   .   恍惚间,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   池曳一个激灵,茫然转头看向门口。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外面光线很亮,刺的池曳有点儿睁不开眼睛,只在朦胧中看见贺霖站的笔挺的轮廓,逆着光,身型越显高大冷硬。   池曳想要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被彻夜锁着的双手已经完全麻木了,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刺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霖是来兴师问罪的。   十几分钟之前,助理林一水来汇报池曳的情况,同时打开夜视摄像头的监控画面,请他查阅。   贺霖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本该哭天抢地、砸墙拆房的池曳,居然躺在被子里睡的安稳。   如此冷静淡定,这还是那个又怂又作池曳吗?   贺霖存了整治教训池曳的心思,有意给他个下马威,末了居然发现没起作用。   那一瞬间,许久没有被任何事物牵动情绪的贺二爷,脸上居然腾起了久违的玩味。   ……   贺霖举步迈入地下室,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都是相等的,不疾不徐,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般坦然。   面色冷峻,不容置喙。   池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但又在短短几秒之内迅速调整好心态,拿出最好的表演状态。   不等贺霖开口质问,池曳就先动了起来。   他一个翻身滚下床,试图站起来迎接贺霖,但由于双手还被束缚着,行动不便,身下的床又太高,一个趔趄就跌倒在了地上。   以双膝跪地的姿势。   冷硬地面没有半点儿缓冲,池曳这一下嗑的不轻,膝盖上的软骨砸在地砖上,“砰”地一声闷响。   贺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甚至堪称惊愕的表情——这绝不是记忆中的“池曳”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池曳自己也愣住了。   确实没想行这么大的礼。   自己这一紧张就手忙脚乱的毛病怎么死了一回还是还是改不掉?   “嘶……”太疼了,池曳努力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贺霖又显然没有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md,冷血!   池曳只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保持着这个膝盖跪地的姿势,仰头看了一眼男人,紧跟着垂下眼睛,低眉顺目地,小声说:“二爷,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声音跟猫儿似的,又乖又软。   居然有那么点儿讨喜?   原本披在肩上的西装滚落到身下,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撩人的狼狈。   和脆弱。   跟在贺霖身后匆匆而至的祝管家,赶到门口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呆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进门——这还是他们家的池小少爷吗?居然知道认错?知道后悔了?   贺霖不是没被人跪过,但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碍眼。   浓黑的剑眉皱起,“你先起来。”   “……我起得来吗?”池曳在心里飞驰着无数只草原动物。   但贺霖发话了,他又不敢不动,只能并拢手掌费劲地撑在屁股后面,忍着疼,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光着脚丫踩在冰冷地面上。   贺霖漆黑的眸子停在池曳迅速红肿起来的膝盖上。   一向没什么波澜的眼中恍然闪过一丝隐隐的不忍,但情绪乍然腾起又在转瞬间隐匿无踪,快到连贺霖自己都来不及扑捉。   只是准备好的苛责没能再说出口。   池曳不矮,178厘米左右的身高,但站在穿着高定皮鞋的贺霖面前还是低了半头。   贺霖自上而下的,用如同拷问一般炯炯的目光审视着池曳,不可侵犯的威压气场,容不下任何妥协。   四目相对,贺霖低沉的声线听起来不带任何温度:“五分钟。”   池曳:“啊?”   贺霖:“你最好抓紧时间说点我不知道的。”   池曳这才明白,敢情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守在门口没敢进的管家先生再次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似的。二爷对待背叛者向来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什么时候见他听过任何一句辩解?   今儿这二位都被夺舍了?   池曳正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让贺霖相信自己其实清清白白,并没有出轨,更没有窃取过他的商业机密。   被拷着的手腕突然一紧,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扔到了床上。   贺霖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审判者,冷冰冰地提醒:“三十秒了。”   池曳咽了口唾沫。   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道:“二爷,其实我是被强迫的……”   贺霖眼皮一抬,松手,起身,“怎么强迫的,你示范给我看看。” 第3章   池曳还没有在对这一句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贺霖已经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定了。   贺二爷轮廓极深的下巴对着池曳,脊背微微后倾,双手抱臂,狭长的眼尾上挑——冷漠的男人居然笑了。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瞳孔里透出的冷光,反而因为微微眯着动作显得越发咄咄逼人。   看戏的态度,摆明了一个字都不信。   池曳:“……”。   冷酷。   残暴。   md,垃圾。   池曳用力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认命的爬起来,扯了个毯子随手裹在上半身上,却不严实,半边肩膀被漏了出来,锁骨边上一颗朱砂痣红艳欲滴。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西裤是完整的,欲盖弥彰的紧贴着大腿的皮肤。   然后蜷着身子,跪趴在床上,慢吞吞地撅起挺翘的小屁股,正对着贺霖。   贺霖猛地呼吸一滞,绷紧了脊背。   池曳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心中一喜,再接再厉。   他向后转头,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满含委屈看向贺霖,眼尾还泛着红,似乎噙着因为疼痛引得的生理泪水,如泣如诉。   然后双手并拢,轻轻抬起,举过头顶。   手腕似乎尽力想要地挣动,却被拷的严严实实。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粗制滥造的情趣束具。而是真正的精钢手铐,用料厚实,触感冰冷,颇有些分量,昏黄的密闭空间中,手铐的银色链反射出幽幽的光。   贺霖漆黑的瞳孔变得幽深暗哑,呼吸也愈发沉重起来。   “够了。”   声线似乎依旧冰冷淡定,只是被刻意压低了的尾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暗哑:“你想要,干什么?”   池曳在贺霖刚一出声叫停的时候就立刻坐了起来。   身上披着着毯子,手肘自然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表情十分无辜,仿佛刚才上演活色生香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池曳面对贺霖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您让我示范的吗?”   天地良心,这真是池曳入行以来演的最认真的一场戏。因为演的好一定不会拿奖,但演的不好却可能会死。   池曳不知死活地追问:“您是觉得我演得不好吗?”   “闭嘴。”   贺霖脸色阴沉,盯着池曳的眼睛看了许久,试图找出他别有用心,故意想要用身体引诱自己的证据。   但后者眼中干干净净、清澈单纯,甚至带了几分懵懂的不知所措,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自己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那一个?   贺霖摇头——不应该是装的。   “池曳”没有那么聪明,以他的大脑面积——对,因为没有厚度所以只能算出面积——绝对想不出这么高明的逃避方式。   只是,多少年没有被气成这样了过了。   贺霖的拇指用力按了一下眉心,转过头冲向门口,冷着脸道:“祝管家,记。”   祝管家马上应了一声,小步走到了二爷身边,弯着腰,态度恭敬,拿出随时携带的小本本边写边念:“七月十日,南湾别墅,地下室。”   池曳不明所以,“……?”   这是在干嘛?管家先生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保留着小学时代当众朗读日记的习惯?   祝管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飞速略过,端着小本本斟酌着用词:“夫人试图通过勾引的手段迷惑先生,用以逃避关于保镖事件的审问,未遂。”   池曳:“!”老人家火眼金睛啊。   不过你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用考虑一下别人死活吗?   贺霖也没做声,应该是不太满意祝管家如此露骨的用词,眉峰倏地蹙紧。   祝管家立刻改口,一笔划掉原来的那句话,重新写道:“夫人在回答先生的问话时避重就轻,不清晰,不深刻。需要认真的检讨反省。”   贺霖浅淡的点点头。   祝管家松了口气,把小本本妥贴的合上,收好,放回衣兜里。   池曳嘴巴张得非常大,对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到完全忘了面部表情管理。   祝管家年纪大了,容易心软,也是原著小说里唯一一个对原主的遭遇表露出些许同情的人。   此刻他有点儿不忍心看到池曳这个样子,顶着贺霖源源不断散发出的低沉气压,仗义地凑到池曳身边,小心翼翼地劝:“夫人,您这本来就是待罪之身,可别再犯错了,我这本上都快写不下了。”   池曳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主到底做了多少不靠谱的事情,居然需要人家专门准备一个小本本来记录这些黑历史?   日哦。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贺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话是对池曳说的。   “啥?”   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池曳几乎要精神衰弱了。   管家先生尽职尽责的跟他解释:“虽然问题回答的不好,但因为你认错态度诚恳,所以获得了一次奖励。”   规矩严苛,赏罚分明。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在延续封建专|制那一套?   池曳闭了闭眼,有点儿绝望。   但眼下显然没有感慨骂娘的时间。   池曳强打气精神,这得来不易的奖励必须要好好利用。   他努力回忆起原文的剧情,试图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素材。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池曳想到了作者曾经突出描写过原主有自己的卧室里藏重要东西的习惯。   池曳抬眸看了贺霖一眼,拿捏着语气,试探着开口:“二爷,”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祝管家的一声咳嗽打断了,管家先生贴在池曳耳边小声纠正:“叫先生,还没办理离婚手续呢,怎么又犯傻了。”   “先生。”池曳从善如流,把姿态放得很低:“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能回原来的房间一趟吗?”   贺霖挑眉,瞥了他一眼。   管家先生察言观色,硬着头皮帮自家二爷打圆场:“您那个房间有什么好去的?二爷的承诺不轻易给,您可别浪费机会啊。”   边说边往池曳扣着的手铐上瞟,挤眉弄眼,拼命暗示。   事实上也确实是贺霖有心放池曳一马。   人关就关了,那是他应得的教训。但是总锁着也不是回事儿,毕竟还要吃喝拉撒的,太不方便。   谁成想,台阶儿都架好了,当事人却不愿意顺着往下爬。   池曳出乎意料的坚持:“我想回房间去接布布,把他带在身边养。”   布布是原主养的一条狗。   祝管家愁的脸都变形了,心道“你连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有心思惦记狗?”   贺霖却没直接拒绝。他瞳色深沉,沉默了片刻,收回视线:“祝管家,你去。”   “我想自己去。”池曳飞速打断。   两道审视的目光同时投向他。   池曳急中生智,“布布才两个月大,本来就胆子小,又突然要换到陌生的环境,我怕他得抑郁症,太可怜了,或许有主人陪着它会好一点。”   贺霖和祝管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一向自私跋扈的池少爷怎么会对一条狗的身心健康如此在意?当初把“布布”买回家也不过是出于逗弄着玩玩儿的心理而已。   这太反常了。   祝管家刚要开口质疑,却被贺霖抬手制止了。然后,掌心向内手背向外,挥了两下,示意他先出去。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两个人。   贺霖缓慢地看向池曳,冷色的眸光里透着精明和残酷:“你在打什么主意?”   池曳心里一紧,但还是抬起眼和贺霖对视;“您是在问我为什么不要求解开手铐吗?”   倒是坦坦荡荡,没想着装傻糊弄过去。   贺霖有点儿意外。   池曳看过原著,对于贺霖的性格十分了解,生平最恨欺瞒和背叛。所以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池曳并不打算藏着掖着,更何况,就算想拼智商他也斗不过贺霖啊。   “如果您想放开我,即便我不说您也会这么做;但如果您不想放开我,就算我要求了也是自取其辱。”   池曳举起胳膊晃了晃,到底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自嘲的意味,“比起乞求不切实际的赏赐,我宁愿选择对我真正有用的,抓得住的东西。”   贺霖微怔。   确实是聪明人的选择方式。但,“池曳”不是向来没有智商?   向前倾身,抬起眼皮看了池曳好一阵,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你变了。”贺霖说,“可惜,晚了。”   池曳心里已经把一万个红叉叉拔刀刻在了原主的脑门上。   贺霖说:“下午让林一水带你去房间。”   林一水是是贺霖的贴身助理,中俄混血,眼睛是碧蓝色的。   池曳猛然想起昨晚率先踢开房门,和带头押送自己到地下室的那个青年,好像也是蓝眼睛。   一看就是个严谨干练的人。   而且根据小说原文的内容,第一个发现了原主窃取商业机密就是这位林助理,暗中收集原主出轨证据的也是他,曾经和原主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的还是他。   池曳对这个叫林一水生理抵触。   “能让祝管家陪我去吗?”在明知现在不该提出任何要求的情况下,池曳鼓忍不住鼓起勇气破釜沉舟。   贺霖抬眉,薄薄的唇角向下压,用气场给他画了一句,“凭什么?”   “我……我有点儿怕林助理。”也算实话实说。   他即将要在原主房间里做的事情确实不能露出破绽,需要一个老眼昏花的看守。   池曳用眼尾偷瞄着贺霖的脸,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演过的恶毒男配忏悔时的神态动作,捏着嗓子开始编台词:“我害怕的话,布布也会跟着我心惊胆战。我知道我是咎由自取,但是布布是无辜的,它才那么小,下半生都要被他的主人牵连见不得天日,我仅仅是想让它少受点伤害……”   “好了。”贺霖头疼,“半个小时。别想着……”   “我绝不会想着耍花样,”池曳乖巧抢答,“您放心,我接到布布就乖乖回来,闭门思过”。   或许是池曳这一整天驯顺无比的态度取悦到了贺霖,男人临走之前,难得的大发慈悲:“还有什么要说?”   言外之意就是:有什么解释或者辩驳的话赶紧说,趁我现在还想听。过了今天,你可能此生都没机会了再开口。   池曳果然眼睛亮了一度,殷殷地抬眼看向贺霖,言辞恳切地:“那能让人给装个暖气吗?”   贺霖:“……”   池曳:“太冷了。真的。” 第4章   从送走贺霖开始,池曳就瘫倒在床上,双臂举过头顶,仰面朝天,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抽空了。   太难了,简直是命悬一线。   直到傍晚管家先生来的时候,池曳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老人家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   贺家上下估计只剩这位还坚持管他叫夫人了,池曳情绪不高,懒得纠正。   其实贺霖这些年对池曳冷淡无情祝管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心中难免有些偏向,总觉得婚姻出了问题也不能全怪池曳,毕竟贺霖把人娶回家也没好好对待过。   祝管家从兜里摸出一把手铐的钥匙,边给池曳开锁边训他:“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能睡着,以前也没见您心态这么好。听说上午二爷给您机会说话的时候,您居然要了个暖气?”   “嗯。”池曳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他也不想啊,但是原主已经把坑挖这个地步了,眼下又出不去。   祝管家看池曳的样子都忍不住替他发愁:“您还真把地下室当家了,想住一辈子呢。”   池曳掩面长叹:“困住人的从来都不是铁窗和牢笼。”   “那是什么?”   “是‘没有信号’。”   池曳翻了个身,“所以,祝叔,你看我什么时候找先生要个WiFi合适?”   管家先生觉得池少爷可能是失心疯了。   默默闭嘴,专心开锁。   但毕竟第一次摆弄这种管制器具,老人家有点儿找不准门道,两只手指扣着铁圈用力扯了一下。   手铐开了。   池曳却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哎呦”了一声,倒吸着凉气,迫不及待甩了几下手。   夜视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恰到好处地闪了几下。   书房里,刚刚停下手里工作的贺霖无意间扫过监控屏幕,视线停在一圈红痕上随着池曳慵懒随意的动作上下起伏,心中一跳。   被精钢金属禁锢了一天一夜的手腕已经几乎被磨破了皮,白皙细腻的表皮里包裹着渗出来的血点,泛着妖冶的殷红。   贺霖咽了口唾沫,掩饰般地咳了两声,挪开目光。   .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地下室。   池曳不认识去原主房间路,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祝管家身后。   管家先生侧身站在楼梯口等了几秒,见池曳也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越过他走到前面的意思,心里不由的纳闷——向来嚣张跋扈的池少爷甘居人后了?   池曳却丝毫也没有注意到祝管家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的全部心思都被周围奢华的装饰吸引了。   大佬级别霸总的住处,还真是一点儿也没辜负亲妈作者赋予它的字面上的冲击力。   镶嵌黄花梨木扶手的旋转楼梯从地下室向上一直链接到顶层,贯通了数十个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房间,纯手工艺织就的地毯纹路精美,客厅正中间的欧式宫廷吊灯几乎有半个人民英雄纪念碑那么大。   处处都是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哪里都好,就是冷了点。   助理、佣人、保镖来回忙碌,明明人不少,但总觉的屋里的阳气还不如一杯冰可乐。   整个别墅安静如鸡,气烘托的跟医院里太平间似的,太平间里但凡有个诈尸的,动静都能比这里大。   池曳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儿同情原主,每天生活在这样压抑的家里,出轨的话可能是被冻的吧?   贺霖和原主一直分居,两个人的卧室分别在别墅四楼的东西两侧。   祝管家轻车熟路的帮池曳推开了西边房间的雕花木门。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个一个请进的姿势,自己却停在门外并没有跟进去,估计是想要给池曳留下一点追忆过去的空间。   池曳看着连眼神都刻意回避自己的给管家先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选的这个监工实在是太优秀了。   原主的卧室和别墅其他地方的装修区别不大,主要凸显了一个“贵”字。   只是配色有点儿辣眼睛。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骚包到把自己的卧室整个墙面了都做跑车烤漆的炫彩橙,不是色弱就是缺心眼。   但池曳现在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吐槽原主的品味,他的目的很明确,举步直奔房间里最显眼的那块地方——阳台正中间摆着的狗窝。   根据小说原文中的记载,原主此前勾引保镖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盗取了贺霖公司的商业机密,用以换回男友兼白月光穆良,结果当天就被骁捉奸在床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包括招标文件,专利,核心设计在内的所有的资料,都被原主藏在自己卧室的狗窝下面。   池曳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份资料,然后把它交还给贺霖,作为自己要求离开地下室的投名状。   狗窝里布布正恹恹地靠在软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儿着绒球。旁边的食盆早就空了,进口牛奶的和狗饼干的包装盒歪倒在地上,显然是很久都没被人关照过了。   两个多月大的小奶狗看见池曳走近,似乎是愣了一下,玻璃球儿似的眼珠瞪大了一圈,对视了了半分钟之后就迅速兴奋起来,高兴地摇晃着小尾巴,伸出小爪子,不停地往池曳身上扑。   池曳有正经事儿要办,没工夫陪它玩闹,拍着小奶狗屁股把他往旁边赶。   布布大声地:“汪汪汪!”   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   管家先生闻声伸进来半个脑袋,满眼都是探询。   池曳无奈,为了自己亲口建立起来的宠狗人设,只好抱着布布的小肚子一把捞进怀里,嘴里也象征性的安抚了一句:“乖,别闹。”   管家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布布个头不大,狗窝却非常大,里面还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限量版玩具,巨大的奢侈品logo印的到处都是。   狗如其主,有钱。   池曳犹豫了片刻,干脆撸起袖子直接把胳膊探进狗窝里。   在一堆咬咬胶、绒布球、磨牙棒里面翻了半天,却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又吸了口气,伸手到软垫底下一寸一寸的摸。   折腾了十多分钟,就在池曳几乎要怀疑自己记错了原文的时候,终于被他摸到了两个冷硬质感的金属小物件。   池曳心中一喜。   拿出来在掌心摊开一看,果然是优盘。总算没白折腾。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还是一模一样的?   原主这厮到底是盗取了多少机密啊?居然一张盘都不够装。贺霖之前就一点儿都没察觉吗?   池曳暗自“啧”了一声:二爷您这个情商啊,不被绿都对不起刚刚过去的春天。   抻了个懒腰。   狗窝的正对面是个贵妃榻,奢华贵气。   池曳从穿到这本书里就没舒坦过一秒钟,难得这儿碰上个大沙发,下意识地放开布布,坐上了去。   原主真的是非常会享受生活了,从这个侧躺的角度看过去,整个别墅区的景致尽收眼底,要多美有多美。   布布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围着他的主人跑来跳去。   池曳整个人都窝进了舒适的靠垫里,   即知足又遗憾。   忍不住开始遐想自己离婚之后的幸福生活。   原主的长相不差,在娱乐圈混口饭吃应该也不太难。倒时候自己努力一点,好好赚钱,争取攒上几年也能买个不太贵的小院子,种满了花草树木,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泥土和绿草的清香,哦,对,还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闲下来的时候还可以写写字,弹弹琴,池曳喜欢古筝,但上一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摆弄。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离开这里,离开贺霖。   ……   管家先生走到贵妃塌旁边的时候,刚好看见池曳这副出神的样子。   年轻的小少爷隔着落地玻璃静静的往外看。   整个人看起来青贵缱绻,绯红色的夕阳在透过玻璃的折射打在这张干净漂亮的脸上,连每个毛孔里的细小容貌都安静恬淡。   管家先生又抬手看了一眼表,从进门到现在刚好三十分钟。   他原本是想要提醒池曳时间差不多了,但张了张口,还是把催促的话咽了下去,实在不忍心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池曳敢觉到有人靠近,翻了个身从沙发上站起来。   管家有意放水,但池曳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贺霖挑出任何错处,说了半个小时,就多一秒钟也不能呆。   池曳没有表现出有多留恋,拍了拍裤缝,决然地往门口走,边走边问:“祝叔,我是不是该回小黑屋去了?”   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后面还跟着巴掌大一点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奶狗。   祝管家看得牙花子疼。   老人家原本在池曳开口要wifi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不在管他了,但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再次缴械,咬着牙忍气吞声地做思想工作,“唉,怎么就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您也不知道求个饶,服个软,至少解释几句。”   池曳弯腰抱起布布,纳闷,“我还不够软吗?”   祝管家这样劝原主劝惯了,被池曳这么反问才回想起来这两天池曳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待贺霖垂首敛目异常乖巧,换了个人似的。   管家有点欣慰,拎着狗窝跟在他身后,用力点点头:“软。这样非常好,保持住,以后也不要硬了。”   池曳:“……”   这个对话再继续下去就该伤肾了。   池曳果断结束话题,从兜里摸出一个闪存盘递给管家。   原主藏了两张闪存盘,到底是全部上缴还是私藏一个,池曳其实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鸡贼地决定先投石问路,看看贺霖的反应再说。   祝管家狐疑,“这是什么?”   池曳言辞恳切,“救命的东西。”   然后伸出两只手攥紧管家的掌心,用力摇了摇,“拜托了,祝叔,千万要亲自交到二爷手里。”   管家巴不得事情有转机,两人柳暗花明呢,干脆不再追问里面的内容,一口答应下来。   并郑重的点了点头,犹如抗日战争时期地下组织在传递革命的圣火。 第5章   贺家别墅三楼,东南侧的书房里。   古色古香的中式吊灯彻夜未熄,贺霖坐在宽大的黑漆木办公桌前,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这期间助理林一水一直陪在他身边。   贺霖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所有从不通宵工作,当然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在规定时间之内处理完所有的事物,今天是近五年来的唯一一次例外。   熬了整宿,林一水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已经没什么神采了,但仍旧强打起精神,默默地递笔,摊开文件,查找资料,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知道自家二爷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敢在此时触霉头。   其实贺霖昨天下午从地下室回来的时候情绪还不错,虽然神色依旧冷淡,但呼吸却明显松弛了不少,甚至还在视频的会议中点名夸奖了分公司一份战略规划。   直到晚饭后,管家先生送来一张优盘,据说是池少爷转交的。   贺霖只看了一眼,就狠狠地扣上了电脑。   林一水眼睁睁看着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脸上,居然在几秒钟之内变换了好几个颜色,从红到白,从白到青,最终几乎变成铁青。连耳垂都漫上了绯色,太阳穴更是”突突突”地跳了好几下。   喉结在泛红的脖颈上下滑动,却什么都没说,紧抿的薄唇近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贺霖拔掉闪盘,扔进抽屉里,并上锁。   然后就开始工作,整晚,姿势都没有换过。   显然气的不轻。   ……   天边已经微微泛白,终于在林一水转过身偷偷打了第四个哈欠之后,贺霖放下钢笔,拉开右手边第二个抽屉翻了翻。   林一水洞察主子心思,果断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盒新的软陶泥递过去。   贺霖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捏泥巴。   小时候养成的毛病,心情很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都会捏,改不了,也没想改。   贺霖神情专注,用了整整二十分钟分钟捏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绿毛乌龟。   林一水觉得这个颜色颇有深意。   贺霖微阖上眼睛靠在真皮椅背上,“他都说了什么?”   问的是池曳。   “什么都没说。”林一水有一说一,原原本本汇报:“管家先生说,夫人……”   接受到贺霖突然看过来的冷厉眼神,林一水在自己嘴上虚拍了一下,“哦,对不起……是池少爷。”   “池少爷今天表现的有些反常,没有骂人也没有大发雷霆更没有反抗,自始至终都非常配合,除了那只叫做“布布”的西高地什么都没带,现在已经回到地下室了。”   贺霖浓密的英眉及不可见地向上挑了一下,视线却依然垂着,过了半响,才的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嗯。”   林一水松了口气。   “昨晚你要给我的东西呢?”贺霖说,“拿过来吧。”   “好的。”湛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言说情绪,又飞速掩饰好。林一水麻利地转身,弯腰从自己放在门口沙发上的文件包里抽出一沓东西,回到贺霖身边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   新华字典那么厚的材料,林一水一份一份拿给贺霖看。   “这个池少爷的资产报告,包括他转移名下所有的商铺、物业、股份、债券和其他不动产的证据。”   “这个是去年以来池少爷所有的现金往来和银行流水,主要是转售机密文件的收支明细。”   “这个池少爷和保镖李大还有星海集团穆良,穆总的交往记录,附件中有一些照片和社交账号上的对话截屏。”   “这个是……”   贺霖始终一言不发,眉峰蹙着。   在提到“穆良”的时候,屈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沉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原主出轨和背叛的证据都罗列的差不多了,林一水观察着贺霖的脸色,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端端正正地摆在最上面。   只有一张纸。   “这个是池少爷的死亡报告。相关部门已经盖章认定了,只要您签个自就能生效。”林一水说完,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一旦这份报告生效,池少爷就会失去作为自然人的在这个社会的所有权益,到时候,他便不再有任何机会逃离地下室。”   林一水跟了贺霖十年,向来最能揣摩他的用意。   二爷不想杀人,但也不可能放人,用这种社会性死亡的做法,是一劳永逸的。   贺霖的视线从管家先生送来的那个优盘上掠过,耳垂似乎红了一下,但并不真切,转而停在“死亡报告”那四个字上,抬手按了按额角。   林一水的脊背瞬间浸出一层冷汗——二爷这是不满意了。虽然贺霖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此刻嘴角明显压得更低。   果然下一秒,方才还被贺霖顺手拿起来的几张纸,“啪”地一声落在他的眼前。   林一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犹豫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拿出了原以为绝对用不上的PLAN B,战战兢兢地举到贺霖眼前:“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份失踪证明。功用和刚才那份报告差不多,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后司法机关会自动认定池少爷死亡。但就是多了两年的缓冲余地,这期间,如果您心软或者改变主意的话……”   林一水说到这里自觉失言,飞速地闭上了嘴。   怎么可能会改主意?   眼前这位可是黑白两道让人闻风丧胆的贺二爷,对于背叛过他的人,向来杀伐果断,不留半点余地。几年前家族产业,贺霖对自己的亲叔叔都能毫不犹豫的置之死地。“心软”这个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在贺霖的人生字典里。   林一水还沉浸在对往事的感慨里,一抬眼,看见贺霖已经拔出钢笔,刷刷刷在失踪证明上签了字。   “二爷?”   贺霖抬了抬眼皮:“怎么?”   “没,没……事。”林一水心思一转,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提醒,选择闭嘴。   贺霖若有地所思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豁然站前身来,身后的用料考究的老板椅原地转了半圈。   他大步走到房间另一侧整面墙的书柜边,双手抱臂,用目光上上下下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堆《政治思想史》、《哲学周期》的夹缝中找到了一本小册子,书名是《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基本内容释义》。   耳垂似乎又有点红。   贺抬转手扔到林一水手里,冷声吩咐:“拿去给池曳,让他……”   “熟读全文,并背诵。”林一水想都不想就自然而然地往下接。   贺霖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转身去了书房里间的休息室。   林一水如蒙大赦,立刻抱着小册子出了书房,生怕跑慢了被贺霖冰冷气场冻死。   管家先生端着贺霖早点从餐厅上来,正好撞上眼圈乌黑的林一水,迫不及待地打听,“池少爷的那个闪存盘拿给二爷看了吗?”   林一水:“看了。”   祝管家:“然后呢?”期待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林一水哭丧着一张脸,“通宵加班。”   祝管家一晒,有心安慰几句,但却更关心贺霖对池曳的态度。   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二爷吩咐什么了没?”   “二爷说,让我把这个给池少爷送过去。”林一水扬了扬手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助理先生虚心求教,“祝管家,您知道二爷此举有什么深意吗?”   祝管家盯着淡黄色的书封,同款风中凌乱。   老人家饶是活了60多年见多识广,也实在分析不出其中的玄妙,摇摇头,沧桑道,“可能仅仅是不想给池少爷装wifi吧。”   .   池曳在地下室里等了一晚上,也没能等到贺霖要放他出去的消息,反倒等来了林一水和他手上这本不知所云的《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基本内容释义》。   池曳对林一水非常警惕。   他还记原著中林一水对原主做过的那些事。虽然原主确实罪有应得,但这个一手促成东窗事发的助理先生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林一水毫不在意池曳的敌对态度,该说的话一句也没少:“二爷让池少爷熟读并背诵全文。”   池曳懒得装乖,随口“哼”了一声。   脸冲着墙,压根儿没接对方递过来的书。   林一水不知道哪根神经接错了,居然没走,弯腰把书放在床上,还斟酌着语言劝起了池曳,“其实池少爷也不用太抵触,其实二爷给您选的这本书不算厚。”   “不厚?”   池曳转身,愤怒地把书摔在地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是想直接摔在贺霖脸上的,“你背一个试试?”   后者嘴角一抽,沉默了,表情有点儿怪异。   池曳立刻来了精神,“难道你还真背过这玩意儿?”   林一水已经阴着脸从外面把铁门关上了,“哐当”一声。   吓得布布浑身的毛抖了好抖,一口把从天而降的《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叼进了嘴里,自我安抚。   池曳盯着布布跑来跑去的小短腿,突然着福至心灵。   他飞速布布嘴里抢过那本书,蹲在地上开始一页一页仔细翻找。   果然,在第一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的几个大字上,“和谐”被用黑色墨水圈出了一个醒目标记。   池曳歪着恼地分析了半天,也没搞懂“和谐”二字的玄机。   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颓然道,“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好吗?”   明明就完全没有默契的两个人,搞什么鸿雁传书,md。   .   于此同时,同一栋别墅的第三层。   有话无法直说的男人,也是红着耳垂,眉头紧锁。   贺霖卧室里所有的窗帘都垂落在地上,遮的严严实实,房门被他从里面死锁,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面前的电脑上插着池曳送来的那张闪存。   幽暗的屏幕上赫然是一排排电影缩略图:白花花的肉|体,男人和男人的虐|恋,嗜痛的情趣道具……   居然满满一整张盘的小电影。   色泽艳丽,画质感人。   高清、无|码、不和谐。   !   贺霖闭了闭眼,十指握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勾引我,还是教训的不够。” 第6章   送出去的投名状,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除了手上这本标注了“和谐”的书之外没有换回半点音讯。   甚至连管家先生都没有再出现过。   要不是池曳读过原著早知道祝管家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几乎就要怀疑是老人家私藏证据故意整他了。   密闭的地下室里没有电子设备,连个老式的钟表计时器都没有。   池曳只能根据外面人来送饭的次数和布布被带出去拉屎撒尿的频率,勉强推算又过了两天一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池曳都快憋死了。   门外再次传来铁轱辘在大理石地砖上转动的声音,“咣当咣当”地经过走廊。   房门打开,类似于饭店临时餐台的手推车上摆着四菜一汤。   池曳撇撇嘴,倒是没在吃穿用度这方苛待自己这个阶下囚。   面无表情的的侍者例行公事地把之前桌子吃过几口的残羹冷炙收走,然后一盘一盘地换上新的。   池曳忍不住问他,“那个,你们二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侍者摆盘的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一眼池曳,复又低头继续摆盘子,恍若未闻。   池曳碰了个软钉子,揉揉鼻子,“我送过去的东西他看了没?”   侍者这回连头都没抬。   池曳不高兴了,“喂,你们是不是收到过敢跟我说半个字就会被割掉舌头的硬性指令?”   侍者象征性的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不会真是个哑巴吧?池曳猛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有那种为了保守秘密专门挑选聋哑人做仆人的豪门世家。   身上止不住的一阵恶寒。   刚拿起的筷子,又“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池曳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闪着红点的摄像头和另一端不知道是谁的监视者,大义凛然道,“既然如此,以后这饭也不用送了,直接饿死我多好,大家都省心。”   嘴里放出绝食的狠话,手上也没闲着。   池曳拿出了上一世在经纪人眼皮子低下斗智斗勇喝奶茶的本事,迅速从盘子里抓出两块鸡腿,偷偷藏了。   毕竟他仅仅想逼迫贺霖露面,不是真跟自己过不去。   池曳背过身,正琢磨着找个监控死角把肉吞进去,管家先生的半个身子已经推开铁门探了进来,大声叫道,“夫人别想不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池曳:“咳咳咳……”   鸡肉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险些真被噎死。   池曳咳的肺叶子都快爆炸了,管家先生却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吞金呢。”   池曳翻了个克制的白眼,“首先我得有块金子。”   管家先生努力掩饰太平,“二爷仅仅是气不过,说不定过段时间气消了就放您出去了,您别自己想不开。”   池曳也是窝着火,“我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了,还能怎么样?贺霖到底有没有看过我的给他的东西?”   “看是看了。”   祝管家这几天,一边忙着应付贺霖凭空捏造出来的冷气团,一边还要分心关注着池曳的死活,也是焦头烂额。   叹了口气,“一直没忍心告诉您。二爷因为这件事儿发了好大的火,最近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池曳纳闷:“不应该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原主偷的那些商业机密到底有多重要,但是没有因为流失而造成损失,反而好端端的回到了自己手里,贺霖就算不高兴,也没道理生气吧。   祝管家摇摇头,拍着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当事人,语重心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的怎么样了?”   池曳忍了忍,没忍住,“背个屁。”   管家噎了一口。   池曳干脆往床上一躺,听天由命,“真的就不能装个WiFi吗?实在困难的话,单机版的平板电脑,游戏机都成,我不挑的。”   管家先生怒其不争,“进取心呢?中国梦呢?真不想出去了?……”   池曳双眼放空,“我能怎么办?能使的法子都使了,你们贺先生连个当面对峙的机会都不给我。”   说好的赏罚分明呢?呸。   祝管家绞尽脑汁想了想,沧桑道,“要不还是绝食吧。”   池曳:“……”   “毕竟二爷暂时不想闹出人命。”   祝管家说到做到,立刻要端走餐盘。   池曳眼疾手快,在管家先生转身之前又抓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   b市的地标建筑,寰宇大厦的顶层。   刚结束了一场商业谈判的贺霖,正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迈开笔直修长的双腿疾步走向地下停车场。   几个小时的唇枪舌战,让贺霖英俊冷漠的脸上添加了几分不明显的疲态。   行程依然非常紧凑。   城市对端,为了庆祝另一场收购案顺利完成的商务晚宴已经开席戏了,贺霖作为东道主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预定好的酒店。   几个助理前后小跑着围着贺霖忙碌,有人去按电梯,有人去叫司机,还有人跟在贺霖身边小声汇报着一会儿晚宴的列席名单。   林一水就是在这个当口突然拦住了正要举步迈进电梯的贺霖。   “贺总。”   贺霖脚步一顿,蹙眉,但当着那么多外人却没有下自己特助的面子,“怎么?”   林一水往四周撇了一眼,凑上去,压低声音:“是池少爷。”   贺霖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对按着电梯的小姑娘说:“通知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大厦门口,等我三分钟。”   “好的。”   林一水眼看着电梯门合上,关严了,才开口,“池少爷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   贺霖面色阴霾,“威胁我?”   这几天贺霖在刻意回避,从没有看过监控,所以确实不了解池曳的情况。   林一水说:“今天早上家庭医生去查看了情况,池少爷血压血糖都已经明显低于正常值,不像是装的。”   “那就打营养针,葡萄糖。”贺霖语气凌厉冷淡,“有病就治,找我做什么?”   “池少爷说对曾经做过的事情非常后悔,已经没有什么求生意志了,只是希望能够见您一面,毕竟夫夫一场,有些话希望当面说清楚。”林一水面不改色地背着祝管家比照宫斗剧编出来的台词。   贺霖抬手按了一下眉心,没动怒。   林一水用如同人工智能般刻板干脆的声线继续道,“二爷,恕我直言,刚才那个案子对我们集团占领东欧市场非常关键,对方到现在还没有松口,考虑的就是舆论压力和公信力。我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家的事情还是要谨慎处理,务必不能出差错。”   贺霖沉默了三十秒,“我知道了。”   林一水颔首,目的达到了,没在多说什么。   .   贺霖很少沾酒,但凡喝了,就必定是烈酒。   当天晚上的合欢宴上,贺霖被一群人团团围着,实在撑不住应酬了几杯百加得。   到家时人已微醺。   没让保镖和助理跟着,男人独自一个人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直到看见门上罕见的铁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地下室。   贺霖怔了下。   却也没怎么踟蹰,坦然地推门而入。   池曳还没睡。   他正窝在床上逗狗,门一开猛的灌进一股深秋的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裹紧被子。   显然,暖气还没装。   贺霖原以为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双颊凹陷,眼神空洞,人不人鬼不鬼的池曳。没想到面前的青年除了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瘦了几分之外,整个人的状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肩窝边那颗殷红的血痣,反倒因为瘦到形销骨立的锁骨更加醒目,幽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妖娆勾人。   池曳盯着来人,喉咙动了动,应该想叫人但又没出声,硬气的把头扭了过去。   贺霖敛了眸。   小奶狗被提溜着脖子拽出被窝,扔到门外,小爪子扒着门边,“嗷嗷”叫了几声。   抗议无效。   贺霖反手关了门。   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晚饭,池曳没动过,也没人敢自作主张收走。   贺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碟碗,没什么温度道:“吃饭。”   池曳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试图让自己硬气一点,“我不想……”   “不吃?上面的……”   贺霖原本想说的是,“不吃的话,让他们端出去,上面的那鱼汤油已经凝固了,我看着恶心。”   但刚开了个头,就被池曳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吃!”   上一世博览群文的池曳对于“上面”、“下面”这样的词语实在是太熟悉了。那些书里,天凉王破的霸总对不识好歹的小受们,通常就是毫无感情的一句:“上面不吃,那下面吃吧!”   气节什么的,在菊花面前不值一提。   池曳飞速附身叼起半片面包,边嚼边含混地刨白,“……下面太细了……吃不下的。”   贺霖轰地一声,原地燃烧。   这口吃得太急了,池曳噎的眼圈有点儿泛红,纤长的睫毛在湿漉漉的黑眼珠上忽闪着,抬眼看向贺霖,像只无辜的鹿。   贺霖的呼吸近乎停滞。   在酒精的作用下,浑身的血液仿佛顷刻间向同一个部位奔流而去流去。   漫长的喘息过后,表情终于变得难以捉摸,漆黑的瞳底翻腾起久违的征服欲,声音阴冷森然,   “你,背着我就是这么勾引男人的?” 第7章   池曳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往后缩,就被气压低沉的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力量相差太悬殊,贺霖几乎没怎么费劲儿,抬臂往上一带就把人直接扔到了床上,顺势捞起了池曳的另一只手,攥在掌心里。   池曳纤细的手腕儿被扣在一起牢牢压制在头顶,贺霖却并不着急起身,弯腿单膝跪坐在床上。   这个完全压制的姿态让本就高大的男人更加居高临下,漆黑的瞳孔里原有的冷酷和探究一层层淡去,变作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温柔。   他说,“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只好勉为其难尽一下丈夫的义务。”   池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态下的贺霖。   像头压抑着欲望的猛兽,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带着浓重的戾气和征服欲,强大到令人恐惧。   池曳害怕了。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贺霖想要做什么。   空气打在皮肤上冰冷触感,让池曳连说话都打着颤:“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男人敛目勾唇,嘲讽地吐出一个字:“你。”   池曳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要不然也不会在娱乐圈混了半辈子,至死都还都只是个十八线。   更从未想过贺霖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儿。   原著里不是说他结婚三年都对原主提不起半点儿性致吗?   所以自己之前才敢那么放肆的一直撩。   说好的性冷淡呢?!   池曳脑子里翻江倒海,菊花要被日的恐惧和无措在一瞬间侵袭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   池曳慌忙的想要挡,但双手却被贺霖紧紧掐着动态不得,无计可施,只能拼命摇头,两条腿毫无章法的凭空乱蹬。   然后就精准踢到了一个滚烫并硬挺的部位。   男人的脸色猝然变了,后槽牙咬紧绷成僵硬的弧度。   他一把抓住池曳的脚裸,瞳孔骤然缩紧,紧跟着就是一声忍耐到极致的闷哼。   “别动!”危险又狠厉。   池曳立刻不敢动了。   他无措地望面前这个已经被怒火熊熊燃烧的男人。   一片黑暗的密闭空间里,眼神颤抖,惊慌无助。   时间几乎凝滞。   恐惧在贺霖面无表情的一呼一吸中被无限放大。   池曳终于没出息地滚出一滴眼泪,毫无意识。   泪水模糊了视线,让池曳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面前这个男人漆黑的瞳孔深处有了一丝柔软。   贺霖说:“别哭。”   下一秒,压制着双腕的束缚放开了,   呼气更顺畅了,   贺霖退后了半步,胡乱扯了被子搭在池曳身上,转身,狠狠地吐了两口气。   空气里,还有稀薄的酒味。   贺霖缓慢地坐在椅子上,向后靠了着,被烟熏过的哑音里褪去了冰冷,却依然带着不容违抗的压迫感,“既然怕,为什么给我那样的东西?”   池曳还没有冲刚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压根没听懂贺霖再说什么,吸了吸鼻子,“你说什么?”   贺霖闭了闭眼。   一个平板电脑被扔到池曳床上。   池曳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刷”的一下红透了脸。   手忙脚乱地锁了屏幕。   和小黄文里半遮半掩欲拒还迎的婴儿车完全不一样,白花花的视觉冲击让池曳生理性地犯恶心。   直男了半辈子的池曳,非常想立刻找瓶福尔马林洗洗眼睛,“这是什么玩意儿?”   贺霖冷冷的提醒,“优盘。”   “……!”   池曳忍了忍,又忍,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人类社会传承已久短促但含义却异常丰富的一个音节:“艹!”   宛若兜头一盆凉水,池曳终于全明白了。   贺霖大发雷霆?熟读并背诵全文?和圈出来的“和谐”?   敢情,自己在原主织完了顶绿帽子之后又亲手送上了整整一盘的毛片!   拿人家贺二爷当礼拜天过呢?   日哦!   原主这个二十四k的纯金傻逼,把毛片和商业机密放在同样的盘里,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蠢就一个字,坚持一辈。   这么一折腾,贺霖的酒气退了不少,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漠的样子,抬眼看向池曳,冷冷地,“解释。”   这怎么解释?池曳一时语塞。   贺霖却不依不饶,“或者你还想让我继续刚才的事情。”   □□裸的威胁,池曳在心底把原主骂了一万八千边。   飞速组织语言,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被换过了。我以为我给您的是寰宇商业资料,我原本打算用它来跟您认错的,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贺霖眼眸垂着,瞳孔里如渊海般深不可测,“我还能相信你吗?”   池曳没作声,低头在床垫下面摸了一会儿。   然后,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闪存盘递给贺霖,“要不,您先看看这个?”   池曳眼神清澈坦亮,不再含泪,却蒙上了一层欲诉所还休的委屈。   贺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了,曲指点点平板电脑,“原来存的是什么?”   “是备份。”池曳急中生智,面不改色地撒谎,“毕竟是那么重要的商业资料,我怕发生意外或者弄丢了,所以拷贝了一份。   毕竟当了半辈子演员好歹表情毫无破绽。   贺霖没应声,不知道是信了没。   小奶狗在门外非常和适宜地挠了几下门,轻轻浅浅的“咔咔”。   气氛有一点儿莫名的和谐。   池曳看着贺霖绷紧的下颚骨一点点松弛下来,裹了裹身上的毯子,见缝插针。   青年脖子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扬起脸,软声软语地认错,“先生,我知道错了。但看在这些东西还都没来得及传出去,没造成什么损失的份儿上,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贺霖脸色没有更难看,池曳再接再厉,“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我觉得我认错态度挺好的,不能从宽处理吗?……”   贺霖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池曳果断闭嘴。   贺霖有些烦躁。   原本已经狠下心来,就算强上了池曳什么大不了,谁让他反复自作孽。但现在摆明了是个乌龙,自己反倒变成了那个强人所难的。   再加上一连几天滴水未进的年轻人,看上去似乎还很虚弱。   这不是仗势欺人么?   烦躁其实源于愧疚,只是贺霖自己没有意识到。   贺霖的眼神落在池曳还有些发抖的身上,又忍不住有些欣赏他不论时候都能能坚持着不放弃的勇气和鲜活。   几天之前的那个池曳还分明不是这样。   这人是被魂穿了?   贺霖用力揉了揉眉骨,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忙了,大脑超负荷运转所以才会天马行空的想那些有的没的。   转身拉开门把布布从地上拎起来,放到池曳怀里。   贺霖起身离开,关门前,轻叹了一口气。   “你早点儿休息。”   .   池曳被地下室里放出来的时候,巨大感叹号几乎已经挂在脸上了。   昨晚贺霖临走时的那个表情,分明就是余怒未消。   池曳生怕贺二爷放人是临时起意,别哪天回过神儿来又得把自己塞回去。   管家先生倒是欢天喜地的,又是准备艾叶,又是叫人拢火盆。   一边扶着池曳小心翼翼地迈过烧着炭火的铁盆,一边宽慰他说,“您放心,二爷向来一言九鼎,从来没有朝令夕改的时候。”   被下令关到死却只呆了三天就重获自由的池曳撇撇嘴,对此话深表怀疑。   池曳被理所应当地安排到原主的卧室里。   关上门,第一件事儿就是冲进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当然没忘了把管家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艾草叶子都一股脑儿丢进浴缸。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对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浴室里的装潢比池曳上一世住过最贵的五星级酒店还要阔气。价值不菲的护理品牌,功能让人眼花缭乱的超大浴缸,连花洒的每个出水孔都印着logo。   一切都突出了原主以土豪为核心的鲜明气质。   池曳围着浴巾,光着脚,踩在暖烘烘的地砖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整面墙的落地镜前。   目光被自己吸引。   池曳自诩不算难看,但比起原主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镜子里的青年皮肤质地极好,白皙又细腻,一看就是没经过什么俗世切磋,矜贵着养出来的。五官堪称精致,鼻梁高挺,睫毛浓密纤长,一双灵动清澈的桃花眼,水盈盈地,凭空带了几分艳丽。   好皮囊啊。   池曳很满意,对自己未来的演艺事业充满了信心。   心情好了,连满墙炫彩橙都变得不那么辣眼睛了。   池曳一头扎进能并排躺下四个人的Kingsize上,抱着枕头打了好几个滚。   布布显然比他主子还要开心,经历了食不果腹的苦逼日子再回到奢侈品玩具堆中,简直是狗生圆满的感觉。   倒腾着小短腿,围着床边上蹿下跳,尾巴一摇一摇的。   眼下池曳和这个共过患难小东西亲密了不少,有种道义上对难兄难弟的责任感,索性把它抱上从床,搂紧怀里,一起睡。   一人一狗,陷在舒适柔软的真丝床品里,软乎乎的被子蒙着头,正准备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却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池曳非常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大概是又来送饭的吧。   管家先生推开门客气的问声好,然后侧身让进来一个陌生男人,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判断,应该是私人医生。   池曳狐疑,这是要给谁看病?   然后,他就看见了身材高大的贺霖,走在医生身后,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池曳浑身一哆嗦,立马不狐疑了。   完蛋!   绝食装病的事儿要露馅。   不会再被塞回小黑屋吧? 第8章   来者是贺霖御用的私人医生,姓许。年轻干练,医术精湛,等闲只扎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不给贺霖之外的任何人出诊,当然包括池曳。   贺霖今天能请他出山,必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池曳坐的非常直,四肢紧绷。   在贺霖的注视下机械地配合着医生的每个动作。   “各方面的指标都很好,贺总可以放心了。”私人医生按部就班地收起血压计和心电监控仪,退后了几步,向贺霖微微躬身。   贺霖颔首,“有劳。”   “只不过,”医生稍微停顿了一下,皱眉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似乎是对数据的准确性有些怀疑,“一般来讲,短期节食或者过分饥饿的患者都会出现尿酮体生理性升高的情况。但,从夫人的报告来看……”   池曳和祝管家避开贺霖的视线飞速交换眼神。   心照不宣地决定,务必要隐瞒好池曳在地下室绝食期间吃光了小奶狗所有进口牛奶、饼干和午餐肉的残酷事实。   布布刚好跑过来,摇着尾巴在池曳的手上亲昵的蹭了蹭。   并不知道人心险恶。   “您先坐,慢慢看。”管家先生拉过椅子,推到私人医生的屁股下面,不着痕迹地暗示,“临床上没有例外吗?”   医生被打断,愣了一下,接着点头道,“不同的人体质不一样,倒也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池曳稍微松了口气。   医生:“但是,从夫人其他各个方面的生理状态看起来并不……”   祝管家递上一杯茶,“您喝水。”   “哦,谢谢您。”医生有点儿纳闷,以往他出诊的时候管家先生似乎并没有这么殷勤。   “我是说,夫人之前是经常从事体育运动吗?”   贺霖的眼神慢慢锐利了起来,“他拒绝任何运动,从未去过健身房。”   池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管家先生端在手里果盘已经来不及递上去,只好眼睁睁看着医生从学术的角度继续真诚发问,“按照贺总之前的描述,夫人因为过度过饥饿已经出现了血压、血糖急剧降低和血红细胞下降等极端症状。能够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恢复到正常值,太不可思议了。请问夫用过什么特效药物吗?”   池曳揉着布布脑袋的手指僵硬了几秒。   他哪里知道自己应该用过什么药,审时度势,只好非常不仗义的把锅甩,“抱歉,我只管点滴输液,并不清楚都用了什么药。”   管家先生大脑同款宕机。   在他交代给林助理的剧本里明明没有这一段啊——谁会给好端端的大男人凭空编出一个饿上几天就能命不久矣的柔弱人设?   又不是给士力架做广告,演林黛玉呢?   管家先生顶着凭空砸下来的一口大黑锅,支支吾吾,塞给医生几颗葡萄,“您吃水果。”   医生:“……”   贺霖的目光在池曳和祝管家之间巡视。   眸色渐冷。   “我们确实用了不少国内还没有上市的新药,临床效果应该不错。”林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贺霖身后,犹如天降神兵。   “但也有可能是上一次血样分析结果有误,当时池少爷情况比较严重,请来的医生也难免紧张。”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末了还勾起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毕竟不是每个医生都像许博士这么专业。”   医生被凭空恭维了,越发觉得手里端着的茶水和葡萄来者不善。   林一水压根就没经雕琢谎话,漏洞百出。   贺霖显然不信,转头把质询的目光挪到他脸上。   后者却神态自若,压低了音量,躬身在贺霖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   贺霖对自己助理的信任程度明显比对池曳,对祝管家都高了不少。虽然面色依然面色不愉,但沉吟了片刻,好歹是点了一下头,没再深究。   转而对私人医生一字一句道,“夫人的身体暂时交给你,这段时间请务必保证他的健康。”   贺霖很少这么郑重的嘱托,并不了解豪门内幕的医生只当是池曳十分受宠,连连点头。   又负责任地再次把手指搭在池曳的腕上,按了几下,殷切叮嘱,“营养摄入不均衡容易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夫人实在没必要过分节食,想要保持身材的话以后可以尝试多运动。”   贺霖的眸光落在池曳的白皙的手腕上,盯着那两个浅淡的指印,瞳孔又幽暗了几分。   “许医生似乎对我夫人格外偏爱。”贺霖低沉的语气中似有不悦,“你从前诊病可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   管家先生心累,“谁敢在您贺二爷身上乱摸乱按。”   室内的气温似乎凭空下降了好几度。   池曳打了个寒战。   连医生都觉得有点冷,缩回手,干笑解释着,“我最近在研究祖国传统医学,望闻问切,重音放在了“切”上。”   贺霖没接茬。   医生有点儿讪讪地,“说来惭愧,我也只是了解皮毛。”   贺霖起身走到床边,把池曳被医生按过的手腕一把攥起来,塞进了被子里。   动作强势霸道。   音色却柔和低磁,“养生方面我会多规劝夫人的,不牢医生费心。事实上,我也舍不得他瘦成这样。”   池曳,“……”   幸好明知道贺霖对自己毫无感情。   不然贺二爷这样的眼神、动作和表情,不论被哪个记者偷拍了去都必定能在娱乐版头条谱写出一段琴瑟和谐、伉俪深情的赞歌。   贺霖在外人面前的演技太好了,连池曳都觉得自愧弗如。   私人医生离开后,贺霖立刻放下手来。   池曳在心里“啧”了一声——出戏也快。   哪天贺家要是破产了,二爷去混演艺圈说不定也能风生水起。   管家先生察言观色,心知肚明贺霖已经看出端倪,瞒不过去了。   认命地掏出了那个专门记录池曳黑历史的笔记本。   端在手里,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算了。”贺霖摆手。   管家先生微怔,但动作先于意识收起了小本本。   贺霖走到池曳面前,径直坐在他的床上,旁若无人地俯身,贴着池曳缓缓道,“你总能给我惊喜。”   “不过以后想撒谎的时候记得把前后都打点好,尤其是像绝食、装病这种低级把戏,太容易被拆穿了。池曳,珍惜你在我这里不太多的信任值,毕竟我无法保证是每次都有兴趣陪你玩儿。”   贺霖第一次对池曳说这么多话,微微沙哑的烟嗓像这样轻声低语时,有种让人着迷的磁性。   池曳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贺霖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站起身来,对林一水吩咐道:“把《《颜氏家训》《朱子家训》《曾国藩家书》送过来。”   林一水做人比较善良,“让池少爷选一本?熟读并背诵。”   贺霖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勉强算默许了。   池曳在管家先生拼命暗示的眼神里,拽住心里几乎脱缰而出的草泥马,咬碎银牙,忍气吞声。   因为池曳比管家先生更清楚,自己眼下没有被丢回地下室而仅仅是轻描淡写的背背书。   这位腹黑冷酷、赏罚分明的贺二爷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林一水傍晚来送精装版家风家训的时候,池曳看着三本摞在一起堪比板砖的厚度,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池曳已经和管家对过口供,骗贺霖说自己快饿死了的人就是这位林助理。   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林一水的态度却出奇的好,也不太吝啬传授经验,“目录一定要记住,里面的内容熟读就好,二爷通常让你全文背诵,但偶尔会抽查。”   池曳露出一个“别装了,你一定背过”的了然表情。   林一水难得地没有反驳,反倒轻声说了一句,“二爷能放你出来,我挺高兴的。”   声音非常小,小到池曳压根就没听清楚。   池曳停了几秒,又忍不住问他,“你做这些到底是什么居心?”   林一水再抬眸看向池曳,眸色格外深沉,半响才轻淡地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单纯舍不得看你受苦吧。”   池曳显然是不信的。   但好在他原本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实话,转而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上午你跟贺霖都说什么了?”   林一水这次倒不瞒着,“只是再次强调了一下你的重要性,提醒二爷你短时间内不能出什么意外。”   池曳耸肩,同样是还是一个字都不信。   林一水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如果我说二爷其实在来之前并没有看出来你实在装绝食,他会请许医生仅仅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你是不是也不会信?”   池曳陡然抬头。   林一水却不打算继续爆料,潇洒地摆手告退了。只留下一句:“二爷说既然您的身体需要多休息,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池曳看着林一水若有所思。   总是觉得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哪里都透着古怪。   再回想起来林一水看贺霖时偶尔游离眼神,和对待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池曳随手翻开《朱子家训》,脑海中却不断涌现着自己上一世看过那些bl小说中的狗血情节。   “啊!原来……”池曳啪地一下扣上书,恍然大悟。   池曳摆出一副洞悉真相的表情,对着刚爬上床布布说:“你一定猜不到,这位跟了贺二爷十多年的助理心里居然暗恋自家主子。”   布布摇头:“汪汪。”   池曳丝毫不在于小奶狗的质疑,大字型仰在床上,自言自语,“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如果让贺霖也喜欢上林一水的话,是不是就能跟我和平离婚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愧疚分给点财产给我!”   池曳突然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布布听不下去了,一张狗脸上写满沧桑,   对于人类居然会产生主动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这种想法,匪夷所思。   . 第9章   林一水最后留下那句话说的委婉,但意图很明显,就是把强制关押变成圈禁。   池曳懂。   贺霖原本给池曳下令禁足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他又要耍花样准备。   或者说,连贺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里隐隐地期待着池曳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没想到后者却接受度非常良好,既不哭也不闹,一住就是半个来月。   贺霖有意为难池曳,末了却发现全然没排上用场,自觉挺没意思的,索性由着他自生自灭。   池曳倒是不管什么土壤都长的茁壮。   他想的开,   毕竟囚室范围从十来平米扩大到几百平米,吃喝不愁,炫彩橙的房间也足够阔气,还有布布这位难兄难弟上蹿下跳地作伴……如果不是受制于人的话,就这么咸鱼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池曳在贺霖画定好的圈圈里,不出格,但却鸡贼地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利益争取到最大。   比如尝试着要厨房准备自己喜欢的菜式,比如让人买回来心仪已久的棒棒糖,又比如在整个别墅里随心所欲的乱逛。   居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力或拒绝。   当然不会有人拦着他,   事实上,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贺霖作为男人颜面原主出轨的事情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再加上管家先生明里暗里刻意的回护,宅子里的上上下下依然把池曳当成别墅里的另一个主人。   态度恭敬、礼貌并且疏离。   池曳上一世为了做演员,不得不为了生计疲于奔命。现在总算是实现了睡觉自由,每天无所事事,还有人伺候,这样清闲的日子简直求之不得。   池曳知足常乐。   除了背书这件事儿比较头疼之外,一切的都美好的怡然自得。   .   贺霖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左手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只烟,右手虚搭在窗台上,掌心下面按着一块还没捏成型的软陶。   窗外正对着的露天泳池里,池曳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   青年肌肉线条分明手臂在水里加速划了几下,撑起岸边的瓷砖用力一跃,整个上半身冒出水面,“哗啦”一声溅起的水花仿佛隔着几层楼都能打湿旁人的脸。   这已经短短十几天里贺霖第四次看到池曳游泳了。   贺二爷惯常的工作地点不固定,四五个助理围着他,总部大厦、机场、商务车上、甚至卧室的浴缸里,随时随地都可以视频会议,处理文件,但最近却频繁呆在书房里。   似乎尤其喜欢书房窗边,对着别墅泳池的一小片儿地方。   林一水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张需要马上签字的急件。   贺霖没有回头,盯着泳池的眼睛也没挪开半分,“他以前会游泳?”   问的是池曳。   “不会。”林一水的回答干脆肯定,   “两年池少爷在海边度假时曾经不甚落水,当时的情况一度非常危急甚至动用了当地的急救措施。从那以后,池少爷产生了轻微的PTSD症状,主要表现在拒绝靠近任何超过0.8米深水域,包括浴室的浴缸。”   贺霖的眉心动了一下,“治愈率?”   “不太大。”林一水用他宛如人工智能般的语素继续道,“而且,池少爷刚才在50米的泳池一个往返只用了不到15秒,即便是PTSD已经痊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练成这样的速度。”   林一水说完等了两分钟,见贺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汇报,“池少爷这些日子每天清晨7点左右都在户外泳池游泳,然后会到餐厅简单用个早饭,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会和布布在庭院里玩儿一会儿,赶在中午太阳不太刺眼的时候回房睡午觉。”   贺霖几不可闻哼出一个鼻音,“他倒过得舒服”。   林一水立刻解释,“因为您之前没有禁止池少爷在公共区域允自由进出,所以我们也不好阻拦,只能尽量提醒一些注意事项。但其实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房间里的……”   林一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池少爷最近好像在练习古筝,很是精进,似乎是已经可以驾驭‘渔舟唱晚’了。”   从前的“池曳”明明是不会任何乐器的。   此事贺霖和林一水都再清楚不过。   所以前几日当祝管家提出“夫人想要在卧室添置在一架古筝”的时候,贺霖几乎控制不住十年如一日的冷漠表情,脱口而出“你确定不是游戏机和无线网卡?”   而此刻,林一水刻意提起这个疑点,显然不是随口一说。   贺霖收回思绪。   看着窗外泳池里那个悠闲自得的人影,慢慢地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从前竟不知道,林助理对我夫人是如此了如指掌。”   声音不辨喜怒。   林一水周身猛地一僵,正要递上文件的手指因为突然紧握泛起一圈白痕。   几乎失了分寸。   一向稳重得体的助理暗自在心里吐了几口气,才平静道,“为您工作,了解您家庭成员的喜欢,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贺霖不置可否。   视线里的池曳没带泳帽,平时总是有些毛躁的黑发沾了水柔顺地贴在头上,赤|裸白皙的皮肤上挂着莹亮的水珠,随着胸膛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起伏,在朝阳的光辉透过纤长的睫毛打在脸上,映衬出青年人特有的活力和朝气。   贺霖转头,收回目光,掌心的软陶泥已经被压成片状。   贺霖,“你觉得他游泳好看吗?”   林一水斟酌着用词,“池少爷动作标准,姿势优美,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我却觉得,很难看。”   “这个浑身上下都被外人看光了的样子,太碍眼了。”   贺霖扔下这句话,倏然起身,大步出了书房。   林一水,“……”   二爷这是,吃醋了?   .   别墅一层,露天泳池边。   池曳已经从泳池里出来了,正靠在休息区的躺椅上休息,手里拿着菲佣小姑娘刚送过来的冰镇西瓜汁。   阳光下,池曳惬意地眯着眼睛,看着清洁人员推着大拖把走来走去。   突然眼前眼前被一片黑色针织类物体挡住了视线。   是浴袍。   顺着浴袍往上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往上看……是一张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脸。   !   贺霖。   贺二爷不知道从天而降,就站在池曳的躺椅面前。   黑色浴袍被他拿在手里,气势强悍地犹如关云长爷手里提着青龙偃月。   “咳咳咳……”池曳被冰镇西瓜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贺霖居高临下地等着池曳咳完,“穿上。”   “啊?”池曳仰起头,有些懵。   浴袍已经被扔到了自己身上。   霸道总裁的脑回路实在是太难猜,怎么突然干起了端茶倒水送衣服的活?   不过谁让自己眼下受制于人。   池曳撇撇嘴,听话地站起身来,接过浴袍,套在身上,动作表情都十分乖巧。   贺霖盯着把浴袍穿好,还冷漠地出言提醒他拉好衣领,系紧腰带,直到整个人都裹严实了,才稍微缓和了表情。   “以后游泳就穿这个。”贺霖吩咐。   池曳以为自己听错了,“穿浴袍?这怎么游?”   “不方便?”贺霖难得看起很好说话,“那穿西装?或者运动服?”   池曳:“……”   我踏马是要在泳池里表演浮尸吗!   贺霖似乎是不太想看到池曳这样失望和无可奈何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钟,开口道,“那就去我的房间,你可以脱光了。”   池曳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义正言辞,“不不不,我还不至于为了游个泳就出……”   “出卖肉|体”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贺霖打断了。   二爷似乎做出了很大牺牲,“用我房间里的私人泳池,下面的人不会打扰。”   池曳有点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md,原主这个坑货到底给贺霖戴了多少帽子,搞的人家如此都草木皆兵。   池曳沮丧地甩甩脑袋,头发上残留的水珠溅到了贺霖脸上,后者却难得没有发作,池曳,“都行。”   贺霖的视线落在池曳被水湿润后格外精致的脸上,眉宇间稍显松弛,“行为要检点。”   池曳立正,“是。”   贺霖,“举止要得体。”   池曳收腹,“是。”   贺霖,“书都背完了吗?”   池曳提臀,“是……不是,没有。”   “只差一点了,唉,我从小记性就不好。”池曳歪着脑袋,疯狂找补,“但是,我态度特别端正,每天都有认真在背,是真的。”   贺霖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   贺霖是那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见过太多俊男美女,池曳的长相确实非常出众,但也不至于到让他惊鸿一瞥就扰乱心曲的地步。   贺霖闭了闭眼,“回去,喝热水。”   池曳立马谢主隆恩,脚底抹油,小跑着告退了。   被贺霖这么一搅和,池曳也没了再去餐厅慢慢用膳的兴致,脆直接叫人把早饭送到了房间里。   没想到居然是管家先生亲自端着餐盘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杯可乐姜汤。   老人家脸上如沐春风,双手捧着姜汤递给池曳,喜气洋洋地,“二爷怕你着凉,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快快,快趁热。”   池曳嫌弃地看那杯黑乎乎的东西,舀两大勺白糖倒进去,一通搅和。   “哎呦,少放点,糖吃多了要长皱纹的。”   管家先生操着未老先衰的心,根本来不及伸手阻拦,就眼见着池曳咕咚咕咚灌完了一整杯可乐加糖。   只好退而求其次夺过棒棒糖,顺手塞进布布嘴里。   布布用实际行动表示感激,咔咔挠了池曳几下。   祝管家逮着机会就劝,“我觉得二爷对您还是有感情的,以前也没见他关心过谁着凉。您应该再努力一点,试着跟他好好相处。”   池曳无所谓的“嗯”了一声。   回手把杯子放戳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眨了眨眼问,“祝叔,你知道我的银行卡都放哪儿了吗?”   泳池的事倒是给这段时间太过随遇而安的池曳提了个醒,受制于人的滋味实在是太不爽了,连穿衣打扮都不能自由。   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离婚,才能开启自己的幸福生活。   首先,得有钱。   管家先生有点儿为难:“您要银行卡做什么?需要买东西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池曳的脸放了下来,“我没有权利管理自己的积蓄?”   管家先生见池曳执意要问,只好叹了口气,“您哪里还有积蓄,所有的银行账户都已经被冻结了。”   池曳:“……”   日哦。 第10章   北方深秋,B市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凉了,但贺家的别墅里却是温暖如春。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细纱窗帘筛漏下的斑驳,影影绰绰照在奢华的长毛地毯上。   卧室正中间的欧式雕花大床上,池曳正睡的香甜,浑身上下都用蚕丝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脑袋。   池曳不甘心,在管家走之后就马不停地遍了卧室的所有角落,甚至连布布的狗窝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比当初找U盘还认真细致。   然而,除了一只某马仕定制的存钱罐里扔着几枚不知道那个国家的硬币之外,一无所获。   几枚硬币加在一起估计也换不来半斤猪肉,反倒是这个罐子比较值钱……   池曳死心了,把存钱罐扔给布布,一头扎到床,尽心尽力地沮丧了好一会儿。   十分钟后,却没抗住柔软舒适枕头的诱惑,翻了个身,睡得没心没肺。   .   池曳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又回到了穿书之前上一世。   上一世的演员池曳是个字幕表里排不上名字的一个小配角。   正在片场拍一部古装剧。   他吊在威压上,原本几个武打动作一气呵成,谈不上无懈可击但也至少流畅自然,却在最后一剑刺出的时候乱了分寸。原本应该的闪避的动作却硬迎了上去,对面主角手里还拿着十几斤的道具铁剑,池曳躲闪不及,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树上,这一撞,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池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劲瘦的蝴蝶骨上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梦而已,但池曳却怕的真情实感。   池曳搓了一把脸,恍惚看向窗外,艳阳高照,应该是过了中午了。   鸟被关里待久了真以为铁笼子是世外桃源呢?   池曳有点儿绝望,“这要是连吃饭的本事都忘光了,恐怕就只剩等着被拔毛下锅煮的份儿了。”   但很快又重整精神,燃起了熊熊斗志。   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池曳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个噩梦和心底的恐惧彻底驱散,然后,翻身下床。   .   贺霖拉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池曳时,着实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一直恨不能都绕着自己走的“池曳”居然会主动来敲门,更因为今天的他格外好看,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睛。   原主虽然家境殷实,但品味着实堪忧。可能是为了凸显富贵吧,十分迷恋奢侈品上那些花里胡哨的logo,恨不能把当季所有的时尚热品都挂在身上,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展示架。   池曳第一次打开那原主那个金光闪闪的衣帽间就嫌弃的不行,所以这半个多月来都只穿着一套简单的家居服在别墅里晃荡。   但今时不同往日,池曳今天是要到贺霖面前刷存在感的,所以出房门特意收拾了自己。   作为一个演员,他当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招人喜欢。   翻遍了衣柜找出件没有装饰的白色毛衣,配上一条暗色的直筒牛仔裤,整乍看过去给人一种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错觉。池曳今天还特意吹了头发,乌黑的头发显得脸上皮肤更加瓷白。   浑然天成一个金贵的世家少爷,干干净净,不食人间烟火。   连从都不曾向美色低头的贺霖都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了一句“惊艳”,刻意冷下脸的质问有些欲盖弥彰,“什么事?”   池曳手里提着一件已经洗干净熨烫整齐的黑色浴袍,“我来还您衣服。”   眉眼弯弯,笑的恰到好处,“早上游泳那件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无论做什么一定先向您报备。”   池曳这样说其实是以退为进,毕竟在原著中贺二爷为了巩固自己天凉王破的技能,工作忙到昼夜不分,哪有闲心来听他一个小炮灰来汇报家庭琐事。   池曳喜滋滋地等着二爷回他一句“那也不必”,然后就可以无限放飞自我了。   没想到贺霖垂眸思考了片刻,居然点点头,“可以。”   池曳:“……”石头砸的脚掌生疼。   池曳在心里吐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浴袍,“要不我帮你放进衣柜里吧。”   贺霖皱了一下眉。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一件浴袍而已,既然被人穿过了他就绝不会再上身,大概率是拿回来也要被随手扔掉。   贺霖心里一本正经地拒绝,但身体已经微微侧开,给面前人让出了门口。   池曳倒是半点儿也不见外,乐呵呵地,顺着贺霖的臂弯侧边就钻进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贺霖的私人空间,触目所及黑白灰的禁欲风格倒是很符合他霸总的地位。池曳径直走入衣帽间,房间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季衣物分门别类地摆放的非常整齐,连颜色都按照深浅亮度依次排列。   池曳叹了口气,倒是没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来之前打算的很好,要想缓和贺霖的关系只能靠自己主动巴结,毕竟原主打了二爷的脸,他赔给人家一张脸皮也不算亏。没关系,反正自己脸皮厚。   原本想着到贺霖面前卖一波乖,整理衣柜啊打扫房间什么的,顺便探探口风,看看自己能被放出这栋别墅的概率有多大。   眼下却显然行不通了。   池曳上一世虽然清高自傲,但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泡久了,气节什么的委实一言难尽,端茶倒水,喝酒赌博,揉肩捶腿,各种伺候人的本事不学也会了。   不能放弃这得来不易讨好贺霖的机会。   池曳犹豫了半秒,抬眼看向站在身后的贺霖,“您看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贺霖不明所以。   池曳笑的柔软,“比如按按头?揉揉肩?”   贺霖:“……”   池曳:“开背我可能不太行,不过可以试试。”   贺霖皱眉。   池曳眼神一路向下瞄:“要不我给您按按脚吧?”   贺霖:“出去!”   .   池曳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包括厨师在内所有人的都很紧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和厨房烟熏火燎的画风实在太不协调。   厨房众人相互对视,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了池少爷亲自驾临基层,一定是来视察工作的。   厨师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和池曳握了握,小菲佣把刚捞出来的菜心又扔进水里重洗了一遍。   没想到小少爷一张口,却是要了个围裙。   厨师:“……”缩回手。   小菲佣:“……”甩甩菜。   帮工:“……”拿出一条崭新的围裙递上去。   池曳要下厨。   方才在贺霖房里碰了壁,但池曳却不放弃,换一条路继续走。   他上一世演过不少烂大街的家庭伦理剧,理论经验丰富。比如,当狗血情节出现男女主感情发生危机的时候,女主通常都能用一顿饭和几滴眼泪力挽狂澜。   池曳估摸着男人套路男人应该也都差不多。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   厨师和下人们还在集体震惊中,池曳已经套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和面了,还挥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不用管他。   小菲佣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怕池曳把厨房炸了,偷偷溜出去找了管家先生。   祝管家正在院子里浇花,听闻吃少爷要亲自下厨,感动地手一哆嗦把整壶水都浇到自己裤子上。   老人家抖着裤腿,财大气粗,“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要拦着,让他放心炸。”   想想又更用力地点头补充,“对,没关系。家里还有两个厨房,随时可以顶上去。”   小菲佣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确定眼前是那个瓷砖被刮花了都要心疼好几天的祝管家本体之后,狐疑地摇摇头,回去了。   沿途还在默默算计着修缮费用会不会影响自己这个月的工资。   但其实他们是真多虑了。   池曳的厨艺虽然谈不上精湛,但也实在达不到火烧连营的段位。   更何况他今天做的是最没有危险系数的烤饼干。   池曳从小就嗜甜,对于蛋糕、饼干尤其是棒棒糖这类甜腻腻的玩意儿一向没有抵抗力,吃的多了就忍不住自己做,一来二去的,总能摸出点门道。   池曳有自己的小算盘,   贺霖身份尊贵只怕是再贵再好的东西也都吃腻了,总要弄点与众不同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刚好眼下要做这个饼干里面牛奶、黄油、白砂糖,材料配比都是池曳的独门秘方,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吃货这么多年,全凭自己钻研。   制作手法可能不太地道,但口感绝对独一无二。   连管家先生花了大价钱从米其林餐厅挖来的大厨师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第11章   第一炉饼干刚刚被放进烤箱的时候,管家先生终于换完裤子,赶到了厨房。   身后还跟着主动要求围观“池少爷厨房首秀”第一现场的林一水。   池曳冲管家先生扬起了个笑脸,没搭理林一水,转回头继续歪着脑袋盯着烤箱玻璃门。   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不太满意。   面粉是磨坊里现磨的,黄油是早上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除了饼干的造型有点儿一言难尽。   池曳原本是想烤出几个字的,这样才能配得上贺霖面瘫般主旋律的高冷气质。   比如“民主、和谐、自由、平等……”。   再不济能烤出几个首字母,让他拼在一起也行。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栋别墅,找遍了中餐、西餐加上备用的上上下下三个厨房,居然会没有找到饼干模具。   厨师弓着身子和池曳艰难解释,“实在是用不上啊。二爷很重视体脂管理极少吃甜食,所以我们从来不做饼干。”   居然连食物的诱惑都能拒绝——简直丧心病狂。   池曳忍辱负重,只好用手搓硬生生出了“民主”“自由”“平”……“等”字实在太难了!刚放进烤箱几分钟就膨胀成了一坨。   池曳有点儿沮丧,那么多笔画,他可是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捏好的。   厨房众人感受到小少爷莫名低落下来的情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各个低着头都专注地研究着地砖的纹路。   “叮……”,烤箱开门。   池曳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一坨,看了又看,果然已经辨认不出来是什么字了。   滑铁卢来的猝不及防,池小少爷苦着脸,把饼干举起来冲着太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林一水眼疾手快,掏出手机“咔嚓咔嚓”记录下了这一刻。   池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猴子派来给我添堵的?”   林一水面不改色,“毕竟是第一次,意义不同。”   池曳:“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和你有什么关系?”   管家先生忍不住老脸一红,这□□的。   林一水“咚咽”了口唾沫,措辞艰难,“但凡第一次总是要记录下来的。你看古代妃子初次侍寝,那都是要有专门的太监写在起居注上……”   池曳往他裤|裆瞄,“你是太监?”   林一水:“……”   池曳劈手去夺手机,“删了。”   林一水抬起胳膊举得老高:“不行。”   林一水比池曳高了半个额头,池曳够不着,急的直瞪眼睛。   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管家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别气了。林助理这也是工作,二爷吩咐他要随时记录你的言行定期汇报。”   池曳动作一顿。   果然不闹了,立马乖巧,只是微微耸动的嘴角暴露了他已经在心里把贺霖骂成了筛子。   “祝叔,您以后别叫我夫人了。”池曳转过头,眼神回到自己的刚出炉的饼干上,耸了下肩,然后就释怀了,大大方方地招呼众人,“分了吧,卖相不好,大家随便尝尝吧。”   厨师,帮厨还有小菲佣们早就闻着奶香味跃跃欲试了,但却都站在原地没人动,毕竟是池少爷亲手烤的饼干,谁知道吃下去会不会夭寿。   倒是林一水毫不客气,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直接从烤盘里抓了两块饼干就放进嘴里。   开始还是那种挑衅和看戏的态度,但咬了几口之后,咀嚼动作明显慢了,看向池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变得复杂难以捉摸起来。   “这真是你做的?”   池曳懒得理他。   管家先生舍不得池少爷的心血,死死薅住林一水继续伸向饼干的魔抓,“不能就只重做写的不好看的那几个字吗?多可惜。”   “不行,不同批次烤制,口感上会有细微的差别。”   池曳态度坚决,再次撸起袖口,重整旗鼓,重头再来。   后来他又连续烤了三炉饼干,花费了整整一下午时间,每次都觉得不够完美,不是这个字横不平就是那个字竖不直。   管家一再打包票说,“心意重要,您有这样的举动已然非常难得。二爷一定会喜欢的。”   池曳摇头。   用心意感人,那是真正有情人之间才配消费的玩意儿,比如爱心早餐了,烛光晚餐了。   他和贺霖算什么?   人家前几天还恨不得自己老死在小黑屋里呢,能赏脸吃上一口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感动?开心?鄙夷嫌弃还差不多。   池曳想到这里,突然泄了气,甩了甩脑袋,丢下一堆刚烤好的饼干,转身出了厨房。   林一水在他身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管家先生看着池曳落寞的背影十分心疼,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经历了一遭小黑屋的小少爷到底是长大了。明明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却硬要维持着潇洒随性乐观开朗的样子。   太难了。   老人家感慨万千,主动张罗着帮池曳做人情。   吩咐小菲佣把每快饼干一块一块地收到盒子里,再拿出去给大家分了,甭管是保镖、保洁还是门卫,只要是在别墅里工作的,人人有份。   小菲佣尽职尽责,还超额完成任务,每送出一块都拽着人家的袖子叮嘱,“这可是池少爷的第一次,意义非凡。”   别墅里的上上下下都感激涕零,见多了池少爷骂人撒泼,什么时候见过他体恤民生疾苦亲手给大家做福利?   而且,居然还做的很好吃。   除了个别几个被分发到“等”字的保镖大哥,坐在一起拿着放大镜合计了半宿,终归没想通池少爷究竟是单纯心血来潮,还是不满意最近办差事让主家等太久有意敲打。   后来分析饿了,两块饼干没够吃。   总之,池曳是不知不觉地在贺霖身边的人心里结结实实地刷了一大波好感。   .   日暮西陲,夕阳映了半边艳红。   贺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靠着椅背,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的电脑上插着池曳前几天亲手给他的那张优盘。   内容详实,确实都是冠龙集团的内部资料,而且大部分属于企业核心级机密。   池曳没有骗他。   这几天池曳过得悠然自得,贺霖却熬了好几个通宵,他逐条核对了这个闪存盘里所有的涉及的信心,亲力亲为,不假他手。   年轻的总裁这才意识到,原来“池曳”掌握的材料居然如此庞大和惊人,不仅有明面上的产品线,专利,核心设计,甚至还有暗标文件,阴阳合同,部分高管聘用书。   足够让寰宇集团破产清算了。   这些东西没有个两三年时间是不可能收集的如此全面细致,所以“池曳”是从和自己结婚的那天起就已经包藏祸心了?   贺霖拇指按住眉心。   书房里的温度凭空下降了两度。   贺霖不是普普通通的年轻企业家,他二十二岁坐上了贺家家主的位置,以雷霆之势铲除异己,接手xx。运筹帷幄,不断扩张产业版图,扩大商业体量,在短短七八年的时间里,把一个地方性的家族企业硬生生改造成了华国首屈一指的跨国集团贺霖极高商界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他有杀伐果断的决策力。   但在面对如今的池曳时,却几次都狠不下心。   贺霖下意识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软陶泥,在手里慢慢地搓。   地下室里那张被逼到眼角泛红的池曳的脸慢慢浮现在眼前。   那青年似乎更好看了。   但又不只是好看,好像内里也变了……整个人都被削皮挫骨被重塑了一遍。   贺霖关掉屏幕,把目光投向窗外。   庭院的草坪上几个菲佣正在分享饼干,小姑娘们笑声朗朗,隔着好几层楼几乎都听的见。   贺霖双眼微微眯起。   方才祝管家敲门是要汇报什么来着?   好像说是池曳特意给自己做了饼干?林一水还拍了照片,因为是第一次?   可是,“第一次”为什么会在别人嘴里! 第12章   五分钟之后,贺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池曳的房门口。   抬起一只手刚要敲门,却又停住了动作,手指半扣着悬在半空。   贺霖听见屋里有人正在弹奏古筝,曲子隔着房门,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是池曳。   池曳弹古筝练的是童子功。   他上一世家里也算书香门第,外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极为风雅。别的小朋友还在地里扣泥巴的时候就已经被按在琴凳上练指法了,后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还被算做艺术特长加了不少分。再后来,到大学二年纪的时候家道中落了,池曳为了生计开始跑片场,扎戏,每天忙得披星戴月,再也就没了弹琴的闲情逸致。   这一曲是渔舟唱晚。   演奏技艺谈不上高超,但却融入了真情实感,曲子弹得优美典雅、悲切缠绵。如同让人置身于夕阳映照的碧波万里之中,在天地间汲取心灵上的养分,宁静悠远又隐隐含着抑不住的愁绪。   贺霖不通乐理,却懂得欣赏,一时不忍心打断,负手矗立在门口。   屋里的曲子已经弹到了第三段,拨弦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强,急促高潮却突然切住旋律,紧跟着,悠扬的尾声缓缓流出……   贺霖缓缓阖眼。   负责打扫三楼门廊的小姑娘推着拖把闷头往前走,一不留神拖把头戳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忍不住“啊”了一声。   谁能想到从来都门可罗雀的池少爷门口居然戳着个大男人?   小姑娘抬头看清二爷的脸之后,条件反射地捂住嘴。   但还是慢了半拍,屋里抚琴的人被惊动,曲子没来的及结尾就戛然而止。   贺霖皱了皱眉。   半分钟后,房门呼啦一下被从里面拽开,池曳探出半个身子。   贺霖瞳孔倏地一亮。   池曳早上精心准备的行头还没换下来,头发吹的根根分明,本就灵动的桃花眼瞪的又大又圆。他眼尾上挑盯着贺霖的脸半天,没挪开。   不怪池曳,贺霖独自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外,谁看见了都得觉得匪夷所思。   而且还没敲门?   毕竟二爷的形象气质和“听墙角”这种行为太不相符。   贺霖被看的有点儿不自在,眼神难得闪烁,手握空拳放在唇边:“咳咳……”   池曳立马回神,仅用0.5秒就摆出了标准的营业笑。   四颗小牙洁白莹亮,声音干净,人畜无害,“您怎么来了?”   贺霖面色不愉,“我不能来?”   池曳飞速侧身,让开门口,笑得毕恭毕敬:“当然能。”   “整个别墅都您的地方,先生想进哪儿就进哪儿。”   贺霖深吸一口气,懒得纠正这句话里的歧义,推门而入。   布布一个箭步窜出来冲着贺霖不停摆尾白,贺霖勉为其难,伸出两根手指,蹲下来撸了它一把。   贺霖除了新婚那天从未进过池曳的房间,满墙辣眼睛的炫彩橙让他忍不住揉了一下鼻子。   阳台进来宽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张贵妃榻和一个巨大的狗窝,非常醒目。再往左边看有架古筝放在转角,位置摆的很有技巧,弹奏者坐在琴凳上稍微一转头就能看见落日余晖。   贺霖的目光落在那架琴上面,音色沉冷,“谁在弹琴?”   池曳老老实实回答:“是我。”   贺霖没做声,慢慢眯起眼睛,毫不掩饰怀疑。   他径直在床正对面的欧式双人沙发中间正坐下了,长腿占的满满当当,没给池曳留空。   池曳只好站着。   二爷做不出亲自去衣柜里翻奸夫这种事情,况且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往池曳屋里塞人。   但不学无术的“池曳”会做出抚琴这种风雅事,而且弹得还不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两个人一站一坐,相互对视,各怀心思。   本来就很宽敞奢华的卧室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空旷,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贺霖终于动了,却是抬手卷了一下袖口让自己坐的更舒服。   md,又是一副审犯人的样子。   池曳非常想开口怼人,但到底惜命,不敢。   苦于无法,只好默默的坐回琴凳上,十指飞动,结束了刚才没来及终了的曲子。   琴声高逸,游刃有余。   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回您总该信了吧?   贺霖死死盯着池曳。   震惊到日常面无表情的脸谱几乎维系不住。   显然,池曳“会弹琴”比池曳“又偷人”对贺霖的冲击力更大。   气氛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池曳忍不住再次为贺霖的情商涅了把汗。二爷驰骋商场这么多年,致胜法宝难道是靠气场把竞争对手都冻死吗?   “你下午去了厨房?”,贺霖终于大发慈悲打破沉默,虽然依旧惜字如金。   “啊,对。”池曳生怕哪里又犯了这位爷的忌讳,赶紧解释,“我本来确实是要提前报备的,但祝叔说您正在工作,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您……”   贺霖打断他的絮叨,“做了什么?”   “饼干。”,池曳坐在琴凳上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回话。   贺霖抬起眼皮,“东西呢?”   池曳决定还是站着好,“祝叔说刚刚分给大家吃了。”   贺霖逼问,“每个人都有?”   池曳认真地算了一下,“好像是吧。”   贺霖稍微停顿,然后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的呢?”   !   池曳在心里用热血一笔一划地画完第三个感叹号下面那个点之后,才勉强找回一点儿呼吸节奏。   二爷这是被言情小说的霸总男主夺舍了?   池曳神色有点儿呆,换了旁人定然是丑的。   但偏他生得太好了,又特意打扮过,骨子里往外透着少年的人的清秀干净,懵懂起来越发可爱。   贺霖挪不开眼睛。   池曳措辞艰难:“本来确实是有您的那一份……不对,本来应该全是您的。但因为做的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贺霖不依不饶,“有多丑?”   池曳如实说,“没有模具,好几个字都看不出模样。”   贺霖有些吃惊,“你还用饼干写了字?”   池曳点头,“是的。”   贺霖默了几秒钟。   盘算着如果池曳写了“我爱你”,“喜欢你”或者“对不起、原谅我”之类的话,自己应该怎样回应才合适。   有点担忧,有点忐忑,甚至有点激动。   贺霖按捺着心里的隐隐的期待,尽量放平语气:“你写了什么?”   池曳掰着手指数够24个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贺霖:“……”   一股血气涌上脑袋。 第13章   池曳明显感觉到室内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有点儿柳暗花明,现在又疑无路了。   果然,下一秒,贺霖黑着脸问:“《核心价值观》背完了?”   池曳:“……”   这么喜怒无常,一点儿也不像个成年人!   火气压了几次终究按捺不住,贺霖板着脸,声音没什么温度地吩咐:“背一遍。”   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简直就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池曳撇嘴:“……啊?”   贺霖不想看见池曳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委屈,会心软。   更不想让池曳看到自己眉宇间没来由的烦躁,太丢人。   于是他说,“转过去背。”   贺霖的意思仅仅是让池曳把身体换朝向,比如面向窗外美景,反正怎么都比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强。   但池曳却误会的的很深。   不仅要背书,还得面壁自省!这是什么恶俗癖好?   池曳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吐槽了,但考虑到上级领导现在一波三折的情绪,他决定还是尽量乖一点,不要触霉头。   他绕过端坐在沙发上的贺霖,脚步竟然还控制得很轻巧,一步步走到卧室侧面最大的一面“炫彩橙”边上。   转身,面壁,立正。   双腿并拢,腰背挺直。   贺霖:“……”到底碍于霸总的人设,没法再去把人拉回来。   池曳深吸一口气,完美克服巨大的心里障碍,开始了他的表演:“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配上干净清脆的声线。   一句一句,娓娓而谈,从容淡然,神态到不像是在背枯燥无味的套话,反而像是话剧演员在声情并茂地朗诵台词。   事实上,上一世池曳的台词功底确实相当扎实。   贺霖气息微滞。短短一天之内第三次因为池曳如同换骨重生般的改变而而感到震惊。   池曳:“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贺霖按住眉心。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借题发挥,人家今天毕竟没做错什么,烤饼干什么的其实都是善意。   池曳:“公民层面的价值准则: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贺霖太阳穴突突跳。   在权威、深入同时又通俗简练的意识形态的不断洗脑里,总裁大人深刻反省自己不够冷静,不够理智,失态了。   倒是没想到池曳居然这么逆来顺受,不管自己怎么发难都乖乖配合,没表露出半点不满。   贺霖缓缓转过身,目光停顿在池曳面壁的背影上。   单薄,削瘦,可怜巴巴的。   贺霖摇头。自己这样欺负人,不合适。   池曳刚好背完了他最擅长的目录部分,后面的正文实在是看不进去。卡住了,非常忐忑,心脏在嗓子眼里画彩虹。   好在贺霖及时喊了停。   池曳舒了口气,对着墙眨巴眨巴眼睛,有惊无险,勉强算是糊弄过关。   看来林一水的经验果然好用,可以暂时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分钟。   贺霖眼睑向下点了一下,示意池曳坐下。   卧室虽大,但能做的坐地方只有两处,沙发被贺霖一个人占满了,池曳只好选择更舒服的宽敞的贵妃榻上。   池曳今天游泳、做梦、烤饼干又弹琴的,精力用的差不多了。本来站着的时候还能勉强绷住一根弦应付贺霖,现在屁股一挨着舒服地方就不自觉地想放松,整个上半身软绵绵地窝在靠垫里。   好歹是没把脱了鞋脚丫也抬上去的。   池曳的疲态贺霖看在眼里。   “你今天……”贺霖倏地停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他原本想问的是“你今天做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不想听到答案了。   勾引、取悦或者奉承自己,不管是池曳回答哪个词,听起来都太刺耳。   贺霖在硝烟弥漫的商场屹立许多年,早已习惯伤人,但此刻却独不想看见池曳为难。   池曳却比他要坦然多了,上辈子经历的了太多难事儿,脸面什么的早就练出来了。向来是能依仗什么就依仗什么,什么靠的住靠什么。   “我是在讨好您。”池曳耸耸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姿势太过放松,让池曳暂时忘记了他在面对贺霖时一贯的谨慎和小心,倒是难得露出少年人的几分随性来。   “之前‘池曳’确实做了错事,但时间不能倒流,过去的事情又没办法改变。我只能尽量弥补,争取将功补过吧。”   贺霖幽深的瞳孔亮了一下,抬起眼皮,定定看着池曳。   很真诚。   没有破绽。   如果是刻意伪装的话,那就只能为他出色的演技股掌了。   贺霖闭了闭眼,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心里退了半步,“你想要什么?”   “出门。”池曳答得坦率,因为他清楚自己那点小聪明逃不过贺霖德的眼睛,不如实话实说,“我想出去工作。”   “工作?”   贺霖挑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方才还深沉专注的眼中里略过一丝嘲讽,很快,但却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池曳敏锐地捕捉到了。   池曳也愁。   都怪原主留下的坑太多,一不小心就踩雷。   原主从小不学无术,亲爹捐了一栋楼才把他塞进大学,结果还毕业就去爬贺霖的床,成功骗婚之后就干脆休学了。婚后更是浪的无边无际,日常生活就是泡夜店、买跑车、拍钻石,除了游手好闲,浪费人生之外什么都不会。   如今突然说要工作,人家贺霖怀疑的天经地义。   池曳连个据理力争的资本都没有,勉强挺直了后背,颓然而无奈道,“我也知道您还是不信任我。但我是真的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您既然都把我放出来了,不如好人做到底。反正我整天躺在家里当米虫也是浪费粮食,您不如给我个出去工作的机会,反正对您也没什么损失嘛。”   池曳不太会说服别人,这样朴实直白的表达和贺霖在商业会议中上听过谈判话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贺霖偏偏受用。   只觉得有种笨拙的可爱。   事实上,即便池曳不提出来,贺霖这几天也一直有给他解除禁闭的想法。   贺霖认为原则性非常强:人放出来了,自然没有关回去的道理,林一水准备的那份《死亡报告》早都已经被扔进碎纸机了。   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家里晃来晃去到底不是办法。   如果池曳真的有心工作,其实也不是坏事,在分公司里随便给他弄个闲差,让人盯紧点,横竖还是在自己的眼皮低下。   贺霖略微垂了垂眸,“我让林一水给你留意一下,看看公司里差不多的职位……”   池曳眼睛倏地亮了,显然是没想到贺霖这么容易松口,他准备的Plan B款小蛋糕还没来的及烤呢。   “不用麻烦。”池曳说着拒绝的话,但眼中笑意却藏不住,“我可以自己找活儿。”   格外好看唇角弯了一下,笑容明朗而真诚,眼睛里似是有星光熠熠,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第14章   “什么!他想要出去工作?”   林一水整理资料的手木然停在半空,语气是和贺霖几十分钟之前的同款惊讶。   贺霖提笔在文件的落款上签上名字,略收了一下下巴,头都没抬。   林一水愕然,“而且还拒绝了您安排进集团?”   依旧没得到回应。   林一水不依不饶,“您居然同意了?”   贺霖合上文件,冷冷地“嗯”了一声。   林一水憋了两秒,内心深处名为“理智”和“私情”的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最终是对自家主子多年来深入骨血里的忠诚站了上风。   他清了清嗓子,如实提醒道,“池少爷曾经联合外人窃取过我们集团的商业机密,险些给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贺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办公桌上池曳送来的那个优盘,“算是将功补过。”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赏罚分明,向来惜字如金的贺霖十分难得地又多补了一句:“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受过教训了。”   林一水偷偷在心里“哼”了两声,心道二爷还真是偏袒的坦坦荡荡、毫不掩饰。   就这轻描淡写的关了几天?还好吃好喝的。   换到别人身上顶多能将功劳补上十分之一的过错,怎么到了池曳这儿就两两相抵了呢?   林一水被激起了斗志,勇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分公司老总刚刚寄过来的明星片。   小小的硬纸片上,中国邮储的绿色帽子十分醒目。   林一水横了横心,“那个保镖到现在还不承认是他强迫了池少爷来着……”   贺霖的眼神瞬间冷厉起来。   林一水慌忙从随心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准备好的软陶泥塞进贺霖手里。   贺霖犹豫了半秒,慢慢揉起泥巴,“还活着?”   问的当然是那个保镖。   林一水:“……”二爷抓重点的能力以前并没有这么偏颇啊。   林一水虚弱道,“您放心,一两天之内就会处理好的。他涉|毒的证据我们早就递上去了,案子要上市局,审的有点慢。”   贺霖阖了下眼睛,慢慢把手里的软泥捏成球形,又一点一点地揉圆,好像是要做个小娃娃头。   停了许久方道,“他今天下厨了。”   思维跳跃太快,林一水暂时没有跟上他们家二爷的逻辑,试探着应了一句,“是。”   贺霖继续捏软泥,声音没什么起伏,“那饼干,你吃了吗?”   林一水一惊。   池曳今天烤出来“残次品”太多,小菲佣在别墅里散了一大圈也没发完,剩下大半盒都被林一水截胡了,现在还好端端的放在他私家车的副驾驶上。   难道二爷明察秋毫到这点儿东西都算中饱私囊?   林一水突然很紧张,只能干巴巴地,“吃了。”   贺霖问:“好吃吗?”   林一水谨慎地,“好。”   贺霖“啪”的一下把双手掌心合十,软泥被挤成扁扁的一片。   “弹琴也好。”   “台词也很好。”   “还说想要工作。”   贺霖的脸变的高深莫测,慢条斯理地抬眼看着跟了自己十余年的助理:“你觉得池曳还是“池曳”吗?”   林一水:“……”端着手里的文件,目光谨慎的落在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泥巴上,半响没说话。   作为全球顶级商学院的高材生、贺霖政商两界最得力的助手,这世上能难住林一水的问题确实不多。   眼下还真算是一个。   事实上,在过去的三年多里,林一水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私心对“池曳”的关注度极高,甚至远超于贺霖对合法伴侣的关心程度。   所以他比贺霖更早怀疑过如今这个池曳的真实性。   甚至还暗地里派人去查了当年的档案资料,试图找出当年池夫人有过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的证据,但显然,未果。   自诩唯物主义的助理先生在思想上委实接受不了类似魂穿、夺舍这一类超自然的事物,所以也不曾往那个上面联想。   林一水只好心情复杂地嘬了一下牙花子,闭嘴,装空气。   贺霖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似乎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算了,”他摆了一下手,掀起眼皮,“你之前准备的失踪证明……”   “还在。”这题林一水会抢答。   他揣摩着二爷的心思,果断道,“证明内容还有没有见报公示。有关部门也都提前打好招呼了,随时可以从档案中撤回。”   贺霖点点头,“拿回来,销毁吧。”   不出所料。   林一水松了口气,应声答“是”。   贺霖向后错开半步,俯身拉开了办公桌左手边最靠下的那个抽屉,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   里面是身份证、护照等一系列身份证明文件,两张黑卡,还有一部简直不菲的新款手机。   都是属于池曳的。   “把这个给他送去。”贺霖敲敲桌子,语气没什么起伏。   林一水眼观鼻鼻观心,知道二爷这是铁了心要放人,干脆也不再劝,说了声“好”就抬手去接东西。   没成想刚碰到一角,文件袋里面的手机就突然震了一下。   手机屏幕亮起,实时弹出的短信提示,发件人姓名上赫然写着“穆良”两个字。   穆良,是原主的白月光,初恋情人,贺二爷绿帽协会荣誉会长。   贺霖冷冷的扫过手机屏幕,眉头陡然皱起。   林一水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嗖地一下缩回手。   文件袋果然又被贺霖拿了回去。   林一水觉得池少爷实在是运气不好,送到嘴边的鸭子肉,咬晚了半秒,估计就又要被收回去。   但贺霖却没有把文件袋锁回抽屉里。   他仅仅是拉开塑料拉链,抽出了两张银行,扔掉。然后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装进去,重新递给林一水。   林一水没敢接,用眼神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贺霖冷冷道:“消费记录全部存档。”   池曳恍悟:“是。”   贺霖:“手机安装实时监控和定位软件。”   林一水:“好。”   贺霖:“必要的时候派人跟着他,保护性监视。”   林一水:“……”   对于自家主子这种拽着手刹踩油门的行为十分费解。   好在贺霖及时停止了下达指令。   林一水觉得今天发际线消耗的有点儿过量,为了防止英年早秃,干脆拿着东西转身告辞。   “等一下。”贺霖却在林一水正要回手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秒叫住了他,“去厨房问一下饼干还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剩下的都在我车里。   林一水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用处吗?”   贺霖理直气壮,“吃。”   林一水咳嗽一声,客观提醒,“您从不吃甜食,说自由基过多会加速细胞老化……”   贺霖面不改色,“我需要通过厨艺,分析一下池曳的身份。”   林一水信了他才有鬼。   心很累,但表面上还得点头表示理解。   鉴于对于自己这种连吃带拿的行为多少有点儿过意不去,勉为其难,忍痛割爱,“有的,我去给您拿。” 第15章   林一水专业办事效率非常高,第二天早上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到了贺霖手上。   贺霖屈尊降贵,亲自送到池曳面前。   池曳双手接过那文件袋,怔忡了半响,心情十分复杂。   情不自禁地鞠了个躬。   贺霖:“……”想避开,动作大了,险些闪着腰。   池曳心跳有点儿快,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着贺霖的面,一言不发地把身份证拿出来,起身走到阳台上,对着日光严肃认真的确认了三遍背面的长城水印。   人生啊,起起落落。   ……   忍辱负重卧薪尝半个多月,总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池曳紧紧蹭着布布的狗窝地蹲了下来,膝盖并拢,心疼地抱紧自己。眼睛出神地盯着小奶狗身上的花纹,喃喃道:“我太难了”。   贺霖看着他,胸口发紧。   布布被占了半边狗窝,心生不满,扑棱着小爪子把使劲把池曳往外推。池曳却毫不介意,就着小奶狗往上跳腾的冲劲儿一把把它拦在怀里。   心情放松下来,连带着对贺霖态度都少了往日该有的拘谨。   池曳指着桌子上的《核心价值观》,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每天都在看,背的很认真。”   贺霖唇角忍不住想往上勾,尽量让自己看起严来肃一点,“家规家训也要读。”   池曳正翻看着自己护照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出入境章,闻言想都没想就郑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贺霖又站了几分钟。   从前两个人总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这段时间确实多了不少,不过大部分也都是池曳絮叨个不停,或辩解或讨好,自己听着而已。   现在池曳安静下来,贺霖反倒有局促起来。   明明是在自己的领地。   池曳此刻心思没放在贺霖身上,他上辈子从没见过无限额的黑卡,想拿过来看看。于是放下布布,从狗窝边上站起来,拍拍腿,手伸进文件袋里去掏。   “所有的刷卡消费都会有记录。”贺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池曳一愣,抬头看他。   但很快眨眨眼,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垂首低声道:“我懂的”。   贺霖从来没有再衣食住行上亏待过原主,对待池曳当然是同样的态度,可眼下即给卡又要消费记录。   池曳想不到霸道的掌控欲这一层,只能浅显地理解为贺霖对自己依旧不完全信任。   贺霖被这认命又无辜眼神击中心脏,焦躁涌上心头,干脆把什么都和盘托出,“手机上也装了监控。”   “林一水还会派人跟着你。”   “总之,你以后行事规矩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池曳:“……”方才要说的话堪堪停在嘴里。   贺霖成年后头一回几句话让自己暴露的这么全面,把毕生的冲动都用完了。   冷静下有些自责,微微蹙眉坐着,一板一眼地反省自己不够理智,涵养性情都还需锤炼。   面色不太好看。   池曳也没做声。   一口气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池曳消化了半分钟,想通之后,心里倏然腾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   贺霖此举,难道是在有意示好?   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池曳坐不住了。   领导都已经主动抛出橄榄枝,做下级的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池曳走到贺霖坐在的沙发面前,很认真地蹲下来,向斜上方伸出双手,攥住了贺霖的掌心。   如同马克思亲切而纯洁的握着恩格斯的手。   贺霖顷刻间愣在了原地。   周身血液凝滞,肌肉绷得鼓健贲张,   连手都忘了抽出来,就这么任由池曳大大咧咧的攥在手里。   池曳拿捏着着表情,看上去像是恨不能把一颗衷心掏出来,严肃的表白,“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做让您失望的事情。”|贺霖没出声,呼气听起来略显沉重。   被攥着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   池曳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迎上去的瞳孔黑的暗哑幽深,瞳底还翻涌着一股滚烫炙热的情绪……   池曳上辈子在各种声色犬马的场合见过这样的眼神,不可能读不懂其中的意思。   一个激灵缩回了手,猛地起身,想要往后退。   脚下却没站稳,踉跄着差点儿跌在贺霖身上。   贺霖下意识伸出手撑住了池曳的胳膊。   拉扯间,贺霖意识回炉,扶着池曳站稳就立刻松开了手,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   四目相对,贺霖看上去神色似乎已经恢复了冷淡,却快速地别开了眼睛。   “最后一次,别再试图勾引我。”贺二爷语气冷硬,尾音却轻轻打了个弯。   说完也不等池曳回答,转身就走。   房门“砰”的一下被甩上,池曳还有点儿没回过神儿来。   不是,怎么就又成勾引了?   贺霖今天处处都透着怪异,尤其是背影,怎么看起来甚至有些仓皇。   池曳甩甩脑袋,飞速把这个和霸总形象气质完全不符的词语扔出大脑。   懒得多想。   踢了拖鞋,池曳扑到床上和布布一起打了个滚,转头拿起来刚没来的及看的手机。   原主的用的是新款的肾机,手机壳花里胡哨,从logo上判断价钱比手机贵了也就二十多倍吧。   池曳嫌弃地扒下壳子。   好在操作系统熟悉,池曳用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通讯中断了半个多月,但社交软件上右上角小红点里却只有20多条未读信息。   原主的社交圈还真是冷漠。   池曳只用半分钟就把所有未读从上到下搓了个遍。   无非都是些纨绔子弟酒肉朋友约“池曳”出去泡吧夜店,也有几个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嫩模,把他当成金主预备役,发了照片明里暗里地言词露|骨。   池曳删除之后,顺手都拉黑了。   只留下两条。   一条是原主继母在半个月前发的,交代了几件家事,没有特殊意义。   另一条就是昨晚贺霖看到的,穆良的信息:“宝贝,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最近好吗?”   池曳撇着嘴,翻了个白眼。   你也知道很长时间没消息了?两个人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原主都失踪了半个多月,你才想起来轻描淡写的问上这么一句?   再晚两天,尸骨都该在小黑屋凉透了。   看来也没有多么情深义重。   也就原主那个sb心甘情愿为这种人赴汤蹈火。   池曳突然觉得有点儿意兴阑珊,胸口堵得慌。 第16章   池曳从小就是个同理心很充沛的人,看见流浪猫狗都忍不住停下来买根火腿肠。   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占了原主的身子,难免会替他不值,连带着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穆良十分讨厌。   白月光什么的,实在是想想就恶心。   池曳翻了个身,干脆扔开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转手又拿起了贺霖那张限量版的黑卡。   真好,金钱的快乐永远是这么简单而直接。   池曳摩挲小着卡片了端详半天也没舍得放下,最终还是决定把它举到脸上,合影留念,并在特意找出百年不用的美颜相机选择了静物滤镜功能。   布布作为一条从小就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狗,对池曳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不耻,蹦下床,摇着尾巴跑远了。   池曳把卡片妥帖的收好,放在床头柜那个自己连睡觉都能顺手摸到的抽屉里。   上了锁。   其实,池曳并不打算用贺霖的卡,毕竟拿人家的手软,池曳怕以后要离婚跑路的时候也容易硬不起来。   有自由了还怕赚不到钱吗?   池曳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翻身下床,抬腿去追布布。   一人一狗斗智斗勇,绕着宽阔的卧室跑了两圈,池曳终于把布布堵在墙角,强硬地从狗嘴里抢出了人家还没捂热乎的手机壳。   布布气愤不已,叼着皮球往池曳的脚上狠狠砸了两下。   池曳浑不在意,拿出刚才还没来得及关闭的美颜相机,对着手机壳前后左右“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小心地避开布布新咬出来的牙印。   然后轻车熟路地下载了某鱼二手交易网站。   上传照片,设定价格,在发布框里输入“阿玛尼春季限量版镶钻手机壳,八成新纯A货正品保可小刀不包邮”一气呵成。   并开启实时接收通知功能。   又转身走进衣帽间,一口气搬出来十几双全新的限量版的球鞋,统统拍照上传,如法炮制。   在变卖原主家产这件事情上,池曳是做过心里斗争的,最终还是在现实面前低了头,不得已降低了对自己的道德要求。   毕竟按照原文剧情原主都已经被囚禁至死了,那些东西横竖逃不开被抛弃的命运,不如废物利用,还能为社会主义环保事业发光发热。   不过这也长久之计,家财万贯都有卖光的一天更何况原主也不过就是有几件衣服鞋子而已。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工作。   池曳说干就干,打开电脑,调出办公文字处理软件,开始编辑自己的演员简历。   但只写了两行,就停了笔。   池曳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演员池曳”了。   上一世的他,虽然既没背景也没后台到死也不过就是个从十八线挣命往十七线爬小演员。但好歹是正经的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各种角色演了不少,古装近代超现时什么样剧都有接触,经验丰富到能写满整整一张A4纸。   起码简历突出。   但现在这个身体唯一有过的演艺经历就是在地下室给贺霖示范被强|奸……且不说演得好不好吧,池曳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往简历里写啊。   而且眼下他还有个尴尬的身份,就是曾经娱乐公司老总的儿子。   这个“曾经”就很有灵性了。   池曳想到这一层,胸口就郁闷得一阵阵发堵。   当初如果能早穿过来几个月,想要什么样的剧本没有!   但现在这家娱乐公司归贺霖所有,池曳还没有脸皮厚到前脚在人家头上织绿毛衣,后脚就理直气壮地去问人家要资源。   “算了。”池曳搓了一把脸,又伸手去拉布布,絮絮叨叨地强迫它给自己打气,“老天都不忍心饿死瞎家雀,更何况咱们是一只勤奋努力积极进取的鸟。”   布布不计前嫌,点头摇尾巴,“嗷呜。”   去各大经纪公司发简历自荐的路被堵死了,池曳只好在各大论坛贴吧搜索龙套演员表资源群。   精挑细选了七八个群号,一个个排着加过去。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池曳是非常不想做群演的,全都是被广角镜头扫在身上,连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对于演技的提升没有半点用处,做到头了也不过就是个经验丰富的群演。   但,生活所迫,挣钱要紧。   新加的微信群里,置顶公告就是群头发的群演招聘信息,都是最近开机剧组,还附带了拍摄地址。   池曳算计着性价比,挑了一个IP改编的现代校园戏,决定亲自到片场去碰碰运气。   池曳简单收拾了自己,翻出前几天烤饼干时穿的那身衣服套在身上,又从原主的抽屉了随手拿了几个限量版的车钥匙扣扔进书包里。   祝管家到卧室门口时候,正好撞上池曳穿着白毛衣、牛仔裤背着一个大大双肩包准备出门的样子。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管家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忘了说。   池曳笑眯眯地,“祝叔,您有什么事情吗?我这正着急出门。”   管家先生面色有点儿僵硬,掩饰般推了推眼镜,有点为难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的小本本。   黑色封皮。   池曳对它非常熟悉——就那个专门记录原主黑历史用的笔记本。   “……”   祝管家每被迫拿出这个本子内心都有一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悲壮感,“二爷说,让您自己汇报一下今天犯的错误。”   池曳的表情比祝管家稍微好一点,对这种事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气愤变成麻木接受。   但却控制不住表情,端着一脸沧桑,赌气道:“您就写,我再次试图勾引先生,未遂。”   祝管家一听是又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松了口气,刷刷刷几笔就写完了。   但收起本子之后,马上又更紧张起来,“怎么会又未遂?”   池曳:“?”   管家先生:“这都第几次了!”   池曳:“……”   管家先生压低了声音,表情担忧,言辞闪烁,   “二爷,不举?” 第17章   池曳,“……”   管家先生把这些年的经历联系在一起,越发肯定了“贺总不举”这个人设,愁的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怪不的二爷从来不近女色。我就说这些年爬床的小明星前仆后继,怎么会居然没有一个人成功……”   池曳觉得不应该任由老人家误会下去。   这样很不好。   “举吧……”脑海中竟突然想起了在小黑屋那晚自己不小心踢到的某个硬物,池曳的脸蛋刷地一下全红了,小声补充道,“还挺厉害的。”   祝管家不信,“那绊在哪一步了?”   池曳眼前一黑,麻木道,“是我自己不争气。”   管家先生虽然依旧十分费解,但到底松了口气,拍着池曳的肩膀,语重心长,“没关系再接再厉。”   池曳赶紧摆手:“不用。”   我觉得我现在这个菊花的状态挺好的,不需要开拓了,而且您家二爷估计也禁不起再踢几下。   管家先生的思想已经脱缰拉不回来了,“下次您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不着痕迹的把药放在二爷的晚饭里,要不就放到红酒或者咖啡里都行。但首先我得去厨房买通那个小菲佣……”   池曳觉得老人家一定是受每天晚上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毒太深,伤了脑子,不忍心和他争辩,转身要走。   管家先生急道,“这是去哪儿啊?午饭马上就好了,您不再家里吃吗?”   池曳向后挥挥手,“不了,我不饿!”   这是饿不饿的问题吗?   管家先生心好累。   他早上刚听说池少爷已经重获自由的事情,高兴的脸上的褶都快能蒸包子了,正上下张罗着中午让二爷和夫人吃上一顿合欢宴。   没想到人刚到厨房就被提溜出来找池少爷麻烦。眼下饭菜都已经上桌,二爷马上就到餐厅了,池少爷却又要出门。   怎么撮合两个已经结了婚的人比给程序员找对象还难。   祝管家追在池曳后面喊着吃完饭再走,好歹等他安排好出门的司机、助理和汽车。   池曳丢下一句“不用了”,就小跑着下了旋转楼梯,一路头也不回的径直跑到南湾别墅的雕花大门外。   听着身后的铁艺雕花大门沿着轨道缓缓关闭的声音,池曳长舒一口气。   久违的自由。   终于逃出牢笼的愉悦感麻痹了大脑,池曳忍不住对沿途每棵树展露笑容,高高兴兴地跑出去好几百米,漫无目的。   跑累了,停下来,才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一路都没看见有行人和车辆经过。   池曳一拍脑袋,恍然想起自己现在依然身处小说中的世界,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   好在作者笔下的世界观与现实完全一致,所有的生活经验都适用。   池曳沿路找个大石头席地而坐,翻出手机地图开始琢磨。   不出意外地发现贺霖的南湾别墅果然修得偏僻,离这儿最近的地铁或者公交车站开车也要十几分钟。   池曳有点儿后悔没听祝管家的话让司机送自己,但如果现在再折回别墅去,只怕会和正在吃午饭的贺霖撞个正着。   显然,对于池曳而言,和贺霖面对面交流十分钟比徒步十公里耗费的体能更大。   池曳咬咬牙,拿出上辈子一天扎五部戏意志力,果断决定靠双腿走到地铁站。   .   贺霖此刻确实在自家别墅的餐厅。   但却没有吃饭,而是是端坐在中式圆桌的主位上,面对着满桌的色味俱佳精心烹制的美食,巍然屹立,一动不动。   他在等人。   林一水和祝管家分别坐在左右两旁,都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饭碗,成功营造出首席炮灰的既视感。   贺霖在饮食方面其实不太讲究,在家用餐的时候少,工作忙的时候往往在办公室、飞机场就能解决一顿饭。   今天算是个例外。   更例外的是,他居然主动邀请了助理和管家同桌。   贺霖曾经明确的表达过自己不喜欢和旁人共同进餐,所以日常除了十分必要的应酬,向来都是独自一个人吃饭。   但此刻受邀共进午餐的助理和管家先生却并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感觉。   林一水来之前搜集了多年来贺霖赴宴的数据资料,严谨地分析出,自己会坐在餐桌上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缓解贺霖单独面对池曳的尴尬和紧张。   贺二爷也会紧张?林一水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实打实吓了一跳。   祝管家心酸地看着眼前那盅上汤佛跳墙,下面的小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一簇断断续续的微弱火苗了。   贺霖却还没有动筷的意思。   祝管家抬头和林一水飞速交换了眼神,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心照不宣地沧桑摇头。   贺霖等的人显然来不了的。   管家先生现在十分后悔,不应该在早上碰到二爷的时候,顺嘴提及自己了准备合欢宴的事情。   老人家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帮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池曳刷一波存在感,没想到贺霖居然当了真,不仅颔首同意,还准时出现在了餐厅里。   现下背景板们欢聚一堂,主角却无故缺席。   有点儿下不来台。   林一水别过脸去,无情地拒绝了祝管家的隔空求助,扔给他一个“谁挖的坑谁自己填”的眼神。   管家先生自知理亏,顶着贺霖朔风凛冽的气压,硬着头皮拿起公筷,“二爷,这菜再不吃就凉了。”   贺霖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管家先生立刻闭嘴,放下筷子,缩回手。   林一水恨铁不成钢,无法只得亲自顶上去,心一横直说:“我刚才看见池少爷出门了,估计暂时回不来。”   贺霖伸向方巾的手陡然一顿,转头看向祝管家,眸色凛冽,沉声质询:“怎么回事?”   “因为……因为池少爷害羞了!”   管家先生急中生智,在短短半秒中之内想到了正确答案,“池少爷原本是非常期待这顿合欢宴的,但又因为太久没有跟您同桌用餐了,又紧张又忐忑,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让激动的心平静下来,最后实在怕扰了您的兴致,只好自己躲出去了。”   贺霖挑眉,“是吗?”   是个鬼!   林一水翻了个比较克制的白眼,心中暗想“这老头不去当编剧还真是埋没了一身才华。”   管家先生独自一人奋力烘托气氛,端起桌子中间的点心摆在贺霖面前,“这是池少爷临出门时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说是甜食会使人产生愉悦感,希望您不要因为他的缺席而影响了心情。”   贺霖略一点头,不知是信了没有。   他擦了擦手,放下方巾,拿起筷子,开口说,“吃吧。” 第18章   贺霖夹起一块青笋放进嘴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眉睫明显舒缓了下来。   二爷这是信了?   林一水抬眼看向自己心中英明睿智的贺霖,“……”   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管家先生却暗搓搓地高兴,执意认为这是因为二爷对池少爷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毕竟只有恋爱才能使人降智。   贺霖略微尝了尝点心,不太适应那种甜腻的口感,放下筷子,状似无意道,“还是饼干好些。”   林一水揣摩圣上意,试探着接话:“我会如实转达池少爷的。”   贺霖微微蹙眉,却没反驳。   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吃饭,餐桌上一时只有筷子和餐具碰触的声音,。   三个人,却依然显得十分冷清。   贺霖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问,“跟着他的人?”   林一水说,“您放心,特也挑选了经验丰富的保镖,能力强隐蔽性也好,一定能保证池少爷的安全。”   贺霖略微沉吟,“再加两个私家侦探,随时记录行踪。”   林一水怔了怔。   管家先生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贺霖沉下脸来,“马上去查。他现在在哪里,和谁。”   林一水垂首,“我马上安排。”   桌子上的小方巾被攥出了两道死褶,贺霖看向祝管家,“下次不需要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管家先生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   “一顿饭而已,我还不至于迁怒谁。”   整顿饭只动了两次的筷子被重重地放回餐桌上,贺霖起身,大步离开了餐厅。   管家忠心耿耿,将生死置之度外,闭了闭眼,舍命直谏,“您没吃饱吧?”   贺霖离开脚步更快,连个后脑勺都欠奉。   贺霖的情绪控制上已经非常出色了,却还是在细小之处有些不经意的流露,逃不出管家先生火眼金睛的八卦欲。   老人家压低了声音对林助理说,“你有没有觉得二爷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失落。”   “是的。刚才那句‘不会迁怒’也有几分抱怨的情绪。”林一水总在不该冷静的时候总是过分冷静,客观理智的分析,“显然,二爷对池少爷的关注度高的过分,早就超出了对待一个名义上伴侣的范畴。”   管家先生点头,“可不是,听说前几天还亲自给去泳池给池少爷送了衣服。”   林一水讲八卦声线依旧宛若AI,“还特意向我要了池少爷烤的饼干。”   半个多月来的小细节逐渐聚拢。   两个人一对答案,似乎同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管家先生不敢相信春天居然来的这么轻而易举,十分迟疑,“可二爷好像还是不太信任池少爷?”   林一水冷冷地说,“有时候监视和跟踪并不一定是为了报复或者伤害,也可能源于占有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你也可以称之为嫉妒心理。”   管家先生想了几分钟,点头,深以为然。   .   没人知道贺霖这顿饭到底吃饱了没,但池曳却是实打实地饿着肚子前前后后倒了三趟地铁才到市区。   由于实在是太辛苦,在其中一次换乘时睡着了,坐过站,又倒着折回来半圈。   太难了。   等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目的拍摄地——某大校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垂。   早就过了微信群里通知的群演集合的时间。   池曳挑中的是一部现代校园剧,叫做《青春许你》,IP小说改编网剧。   制作规模不大,投资有限,场地也不需要特意去找影视城或者什么布景基地,只要是选个差不多的学校,加上附近的商业区就能完成全部拍摄。   这种配置的IP网剧,实力派演员当然不屑一顾,连一些稍微有些流量基础的小鲜肉都不太看的上,但对于像池曳这样空有演技的散兵游勇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管理的越松散,漏洞就越多,机会当然也会越多。   “小成本”剧组果然没有辜负他字面上的低调,整个片场就只有两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探班的粉丝,蹲点的娱记,甚至刚下课的学生,谁路过的都能往里看一眼。   池曳直接找到那个年纪大些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保安报了群头的名字,居然就被放进了内场,几乎没有阻碍。   片场里零零星星有几个场务在帮搬机器,灯光和摄影商量着怎么调光,几个年轻演员已经就位端着本子对台词。   池曳看着眼前曾经熟悉一切,穿进这本书里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又鲜活了起来。   比照着微信群里的头像,池曳找到了发布资源的大群头,主动过去打招呼。   群头正组织着几个群演听副导演讲戏,忙的焦头烂额,闻声连头都没回,只当池曳是迟到了的普通群演,没什么好气地说,“怎么来的这么晚,旁边等着吧,今天可能没戏了。”   池曳也不反驳,好说话地笑笑,垂首站在一旁。   群头这场戏忙完了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池曳,只一看就没舍得再挪开眼睛。   池曳上一世在娱乐圈里俊男美女见的多了,对自己现在的五官和身材没有什么直观感觉,只认为原主的脸是一般好看而已。   但其实这个长相放在普通人当中其实非常打眼了,皮肤白的透亮,脖子以下全是腿,站在一众素人群演里仿佛自带反光板。   群头是吃这行饭的,看人的眼神老辣堪比星探,立马换了一副态度,主动和池曳说话,“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大学生?出来体验生活还是追星?”   池曳笑吟吟道:“我是隔壁电影学院毕业的,最近行业不景气一直没签上公司,就出来碰碰运气。”   群头其实不太相信池曳说的话,科班毕业的学生来跑龙套?   这年头甭管哪行哪业都得给自己编唬人的名头充门面,八一制片厂的门卫还声称自己是内部人士呢。   但谁让人家长得好看,这个圈子颜值几即正义。   群头随口附和了几句。   池曳上一世吃的亏多了,对于片场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操作熟门熟路。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情势所迫也顾不得清高了,低头拉开大书包翻腾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个印着logo的车钥匙扣塞到群头手里,群头早就习惯了吃拿卡要,也不推拒。   但把钥匙卡拿在手里仔细,却实打实的愣住了。   群头本人没什么经济实力,但常年混迹在剧组和各种明星打交道,勉强算得上在游走在时尚圈边缘,奢侈品堆里耳濡目染,练就了一双宛若柜姐的火眼金睛。   高仿还是正品只一眼就能甄别。   小小的车钥匙扣看似不起眼,却是实打实的当季限量版,买半个汽车绰绰有余。   群头掌心一抖,顿时有点儿不敢收了。   池曳向来会摆姿态,把剩下几个钥匙扣往书包深处藏了藏,按住群头想要缩回去的手,客客气气道,“一点儿心意而已。初来乍到,以后还得仰仗您多费心。”   面上端的是一副无比真诚的态度,但池曳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种小玩意儿对于原主来说简直太不值一提,甚至不如布布的磨牙棒金贵,抽屉里还躺着七八个没拆封的。   群头在片场见多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年轻人,只当池曳也是一样,倾家荡产买个钥匙扣为了圆自己的明星梦。   群头还算有点儿良心,犹豫着要不要劝上几句,还没开口却怔忡了一下。   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的年轻男演员红着眼眶跑出片场,后面还跟着几个助理,正好从池曳和群头面前经过。   带起一阵风。   刚才讲戏的那个副导演跟在那演员身后喊了几声,似乎是想追,但最终还是摆摆手,停在了原地,扶着胸口喘气。   群头眼睛一亮,把钥匙扣反手握紧,心安理得地塞进了裤兜里。   压低声音对池曳说:“待会儿好好表现,你的机会来了。” 第19章   果然,那个副导演喘的差不多了就转身走到了群头旁边,脸拉的很长。   群头看起来和副导演非常熟稔,亲亲热热地搭着肩膀,摸出一根烟夹进对方嘴里,冲方才白衣演员跑出去的方向扬扬下巴,揶揄道,“怎么,那个Eric又闹脾气了?”   “唉……”副导让群头给他把烟点上,嘬了一口,“和肖旭不对付,一场戏NG了七八次。”   肖旭是《青春许你》的男一号。   副导叼着烟,两只手交叠放在圆滚滚的啤酒肚上,摇头叹气,“咱们谢导的脾气啊……拍起戏来不管不顾。当着Eric探班粉丝的面把他骂了一通,这不,人家面子上挂不住,死活不演了。”   群头顺着话茬儿添油加醋,“他也也太不敬业了。不过本来这种流量明星也不好伺候,演戏的时候挑肥拣瘦,摆起排场来却比主演还大。”   “什么流量明星,就是个网红而已。”   副导演心里也窝着火,狠狠吐了一口烟圈,“仗着自己有几个粉丝吹捧,还敢嫌弃角色戏份太少?论演技来还不如一个特群。”   群头立刻扫了一眼池曳。   池曳识趣地往前凑过去。   群头拿钱办事,勾着副导的脖子试探道,“一定要用Eric吗?”   副导说,“倒也不是非他不可。只不过这两天要集中拍肖旭和他们几个配角的对手戏,这个当口我上哪儿找人救场。”   群头眼珠打转,见缝插针,压低了声音道,“要不就找个能跟组的特约吧?反正他那个角色的戏份也不重,用特群演技不差,还能解约成本。”   “Eric那个角色就是个花瓶,演技倒还是其次,最重要是颜值,你看看你手里那几个……”副导演手搭在肚子上想了半天,有点儿为难,“没有能用的啊。”   群头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以前没有,现在这不是有了吗。”   边说边伸手拉过站在旁边池曳。   池曳立刻非常乖觉挂上标准营业笑,地向副导演伸出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导演您好,我叫池曳。”   副导愣了一下。   其实他刚才给那些群演讲戏的时候就注意到池曳了,模样、皮肤、身材无一不出挑,放在素人群中就像是一道光。   只是副导没想到这道光居然也是来干群演的。   这位副导的眼力其实比群头还要更好一点,辨别奢侈品已经不需要看logo了,比如池曳一身简单的白毛衣加牛仔裤,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却贵的离谱。   副导博览群瓜,登时脑补出一场小情儿被金主霸霸抛弃,断了经济来源,不得不自力更抛头露面的面苦情大戏。   但副导很有职业操守,看破不说破,伸手和池曳虚虚回握,“会演戏吗?都演过什么?”   池曳上一世回答过太多次这样的问题,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我本科毕业于电影学院,出道多年,拍摄经验丰富,参与过现代、古装、超现实等各种题材影视剧的拍摄,做过过文替、武替、马替,代表作是《xxx》网络热播剧的男三号。《xx》电影的男七号……”   池曳背简历背到一半才意识到面前投向自己的两道演怪异眼神,就像是在看外来生物,立刻闭了嘴。   有点儿尴尬。   副导一晒:“咳咳。”   越发笃定了心里对池曳是小情儿这个定位,非常想把“胸大无脑”几个字在贴在他脑门上。   群头也没想到池曳能把牛皮吹的那么鼓,但毕竟拿了人家的东西,只能拼了命把场面往回拉,“那个网剧的播出平台是不是比较小众?咱们都都没看过,呵呵,呵。”   池曳就坡下驴,“对对,刚播了个开头就被禁了,题材敏感。”   副导其实不太在意池曳所谓的演艺经历是不是随口胡诌,因为他有这张脸就已经够了,戳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给剧情添彩。   沉吟了半刻刚要点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说你演了很多年戏?”   三人同时回头。   来的是《青春有你》这部剧的导演,谢文礼。   圈内出了名的鬼才导演,平平无奇的剧本在他手里能被拍的翻江倒海、河水倒流,却因为恃才傲物得拒绝了某个大佬的邀约,直接被隐性封杀,一年多没戏可拍,不得已才接了手上这部网剧。   谢文礼略是刚才把演员骂走了之后自己也不舒坦,索性让大家停工半个小时,自己绕着片场散心,刚好听见池曳背简历。   池曳恭谨地点头:“是,六年。”   谢文礼歪着头打量他。   原本决定要用池曳的副导看谢文礼来了,立刻转了话头,“其实这个角色我说的也不算,得谢导拍板才行。”   群头暗道自己今天运气不好。   已经自觉地往后闪了半步,偷偷去拉池曳的袖口,没想到却被池曳一抬手躲开了。   谢导通常懒得自己选演员,除了几个主演要亲自掌眼之外。   但是一旦他来了兴致,就会严格到令人发指,上部戏甚至变态到连哑巴龙套都要求有专业的台词水平。   谢文礼这个人,池曳来之前之前是特意做过功课的,所以这次没有敢贸然上去打招呼,只是微笑着礼貌地望着谢文礼,眼睛很亮很纯粹。   谢导也同样站在原地看向池曳,目光中有几分审视。   这个年轻人身资挺拔地咱在夕阳的余晖下。   像个不谙世事的金贵少爷,干净、纯洁、朝气,眉睫低垂,整个人愈显恬淡雅致,眼神中却又充满了学生气的青春和张力。   谢导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勾——倒是很符合角色气质,本色演出就能胜任。   谢文礼冲池曳招了招手,直截了当地问,“哭戏,能演吗?”   池曳吸了口气,心道玩儿过聊斋的狐狸果然道行深。   哭戏看起来简单,但其实最是考验演技。   当着现场那么多工作人员,十几双眼睛盯着你,一个巨大的摄像头怼在脸上,隐约还能看见摄像大哥前一天洗的头发冒着油,不笑场就已经非常难得了……却人要哭,还得哭的声情并茂,不能太丑,不能太过。   事实上当下很多顶流演员的处理方法都是滴眼药水,或者切换机位捂脸镜头配后期音效。   池曳犹豫了片刻,谨慎地点点头。   谢导也不客气,当场指了身边一个摄像机位,“那来一段吧。”   众所周知导演选角通常都是拿出剧本里的一个片段试镜,类似于看图说话,照猫画虎,哪有人上来就抛出四字短语让写命题作文的?   群头兜里还揣着池曳给的半辆小汽车,只好顶着巨大的心里压力仗义直言,“谢导,Eric那个角色就是个推动情节的工具人,全剧戏份不超过10集。”   言外之意就是您让一个特群来演哭戏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这和拿马克思主义哲学当幼升小考题有什么区别? 第20章   谢文礼完美忽视了群头的抱怨,只定定看着池曳。   池曳大大方方地回看他,认真道,“请问我要表达的人物内心活动应该怎么样的?是成功时的喜极而泣,还是痛苦时的悲痛不已?”   谢导闻言脸上立马露出赞许的表情,沉思片刻,即兴设计出一个场景,“你深爱一个姑娘,她却甩了你。你就演她转身离去后,你独处的那个片段。”   池曳点了点头,然后别过脸去。   此时他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谢导有兴致在剧组里亲自考戏,算是个百年不遇的大场面。   闲下来的群演们自觉聚拢,几个已经准备收工的路透娱记也再次拿出相机,甚至连男一号肖旭都特意从保姆车上走了下来。   这些人大部分是来凑个热闹,但也不乏有暗搓搓憋想看池曳笑话的。   毕竟有些人干了一辈子群众演员,也没能被导演正眼看过一下,十分不服气池曳初凭什么来乍到就能得到青睐。   池曳上一世演过的戏不少,但却很少经历这种被集体围观的大场面,于他而言人多非但不紧张,反而会激发出天生的戏瘾来,看上去状态更好。   池曳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心无旁骛地酝酿情绪。   非常快,   只用了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再转过头来时,池曳白皙的脸上眼眶已然泛红。   无实物表演,没有女主,没人搭戏,但池曳的眼中却仿佛已经承装了最爱的人的背影,黑亮的眸子情深意重的盯着前方,随着镜头的一点点推进,眼中的期盼慢慢地黯淡下去,逐渐被浓烈的悲哀侵染。   最终,一滴滚烫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即将流出的刹那,池曳突然用力瞪了一下眼睛,几乎已经顺着眼尾流出的泪水又生生憋了回去。   悲凉,绝望,隐忍,又坚强。   ……   一个镜头而已,一个镜头就足够了。   池曳没收着,把憋在每个细胞里的演绎天赋,释放了个淋漓尽致。   “好!”谢文礼直接大步走向池曳,旁若无人地率先股起掌来。   紧跟着副导也难掩兴奋的拍着群头的肩膀,“哪儿找来的人?你这回算是捡到宝了。”   群头已经直接愣在原地。   反倒是围观的众人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各自散去了,甚至还能听见几句似乎是不太友好的“啧啧”声。   池曳眼尾瞧见男一号肖旭的表情有点儿不太自然,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却浑不在意。   这个行业就是如此,有人入了导演的眼,必定就会有人被挡了的前程。   而池曳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什么,要什么,能仗得住什么。   谢文礼冲他招了招手。   池曳抬起胳膊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立刻就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儿哭过的样子了。   迅速出戏,也是职业演员的基本素养之一。   只是在擦眼泪的瞬间,池曳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闪光灯对着自己亮了几下。   不过片场这种地方有人拍照摄影是在寻常的不过的事情,池曳丝毫没放在心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快速走到导演身边。   他对自己的演技心里有谱,这个角色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群头已经开始和副导张罗着劳务费分成的事儿了,“虽然是直接入了谢导的眼,但池曳怎么也算是我带过来的人,合同还得从我这里签。”   “什么合同不合同的,谁敢少了你的抽成?”副导哈哈笑调侃群头,又转过头向谢文礼请示,“谢导,那我现在就去通知Eric的经纪人,让他明天不用过来了。小池的合约按特群走?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文礼挥手打断了。   谢导声音低沉,“恐怕不行。”   群头和副导都愣住了,异口同声,“为什么?”   谢文礼没有回答,只伸手从助理接过一个剧本,在池曳面前晃了一下,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男一号的文替,你愿意演吗?”   池曳吸了一口气。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越是小成本的剧组,演员构成越是错综复杂。池曳上一世这种事经历的多了,很习惯,也不觉得多委屈,再抬头时眼中的转瞬即逝的失望荡然无存,池曳真诚点头道,“可以的,我替身经验丰富。”   谢文礼不由的多看了池曳几眼——这年头会演戏又识时务孩子太少。   抬手把剧本按到池曳怀里,谢导显然多了不少耐心,逐句交代,“片酬费用自己去找后勤组去谈,尽快熟悉剧情,台词也要看,后天早上七点钟找我报道,迟到就不用来了。”   池曳点头,一一记下了。   替身和正经角色的工资天壤之别,群头因为自己的少了分成很不甘心,上前一步做最后的努力,“谢导,池曳条件其实比Eric强很多。”   “确实。”,谢文礼迎风扬起头,眼神延伸的很远,一直落到场外。   eric的那辆保姆车还没有离开。   年轻的导演摇摇头,既遗憾又无奈,“但Eric的角色不能换人……”   .   为什么不能换人这件事儿,池曳懒得去想。   Eric那个角色没有争取下来,他也并没有多失望。   原本也不过就是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也顺顺当当的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虽然仅仅是个替身,但万事开头难,池曳很满足。   所以他决定犒劳自己一下,不坐地铁了,打车回会别墅。   池曳在校园随便找了个长凳坐下,掏出手机,轻车熟路的下载各大出行的APP软件,认真仔细地开始比对起用完优惠劵之后的打车价格。   手机就是在这个当口突然震动了起来。   花里胡哨的APP界面被一通电话取代,屏幕正中间赫然是“中国邮储”几个醒目的汉字。   池曳只当是推销债券纪念币的骚扰电话,想都没想就直接给挂断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依不饶地又打进来。   池曳无奈接起来放到耳边,没想到听筒里的声音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烟嗓,“为什么不接电话?”   “……”   中国邮储?!!贺霖?   池曳消化了整整30秒,才理清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原主还真是敢作敢当,死有余辜的典范!   “对,对不起……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他脑子有点儿乱,情急之下能找出的理由也非常敷衍。   对方却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冷冷地吩咐,不容置喙,“留在原地,会有司机去接你。”   池曳下意识地立正点头,“好的。”   然后就没话了,双方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几分钟,在彼此的呼吸声中享受漫长的尴尬。   终于,贺霖率先挂断了电话。   池曳有点儿懵,即将省下了几百块打车钱这个事实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快乐反倒一直在纠结,贺霖会亲自派人来接自己到底有什么深意。   而他们之间显然不是那种需要接送陪伴的情侣关系,而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显然也没什么动机去关心自己这种无关人等的出行方式。   池曳的大脑飞速旋转,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脑壳疼,后来索性不想了听天由命。 第21章   半个多小时前,南湾别墅。   林一水轻手轻脚地走进贺霖日常办公的书房,回身关上实木房门,并将密码锁扣上之后,才又走回到贺霖身边,递上刚刚打印出来的一沓照片。   照片是私家侦探兼保镖几分钟之前穿过来的,拍摄了池曳当天下午的全部动向。   私家侦探没经过什么专业训练,更没有千万修图师欲盖弥彰的本是,所有的照片都力求清晰逼真,清一色丝毫不讲求美感的怼脸直拍。   贺霖从助理手里接过这组照片,垂眸扫了一眼,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孩子果然很好看,连那种斜向上45度角的死亡角度,都靠颜值生生抗住了。   林一水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板一眼地汇报,“池少爷离开别墅之后就直接去了X大校园,在名为《青春有你》的剧组滞留了近四个小时。”   贺霖把视线从在池曳的脸上挪开,似有不舍,目光停顿了半秒,淡淡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林一水说,“池少爷此前并没有展露过任何表演天赋,不大可能去剧组当演员。所以,我认为,他此举应该是在投石问路,试图接触娱乐圈的第一步。”   贺霖略点了一下头,“所以呢?”   林一水吸了口气,尽职尽责道,“池享老先生在世的时候经营的就是一家娱乐公司,而现在这个公司属于我们寰宇集团。”   池享是池曳的父亲,半年多以前因为公司经营不利,欠下巨额债务,自杀身亡。   贺霖再次点头。   林一水犹豫了几秒,暗自握紧拳头,有些话只能如实说,“池少爷只怕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池老先生的身亡和您有关系。”   贺霖背部向后靠,头枕在宽大的椅背上,微微阖了眼。   林一水没继续说下去,他能够想到的,贺霖定然能比他先一步够洞察。   池曳贸然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剧组,最简单粗暴的理解就是他想借此踏足娱乐圈,然后建立人脉,扩张势力,一步步夺回他父亲的公司。   这其中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隐隐含了要报复贺霖目的。   贺霖的手段林一水再了解不过——卧榻之侧,从不容他人鼾睡。   林助理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在生意场上连一分钱的利益都必须拆吃入腹的男人,暗暗脑补了出了池曳被能掰开了揉碎了吃进贺霖肚子里的画面,忍不住抬手在脑门上擦了把汗。   “子承父业,也理所应当的事情。”贺霖手指轻敲扶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林一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响。   贺霖没得到回应,加重了语气,“由他去吧。”   边说拉左手边第一个抽屉,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块没涅完的陶泥托在手里,从林一水的角度看过去,似乎是涅了个小娃娃头。   贺霖慢慢地开口道,“一个子公司罢而已,若是如今的池曳想要,给就给了。若是从前那个‘池曳’……呵,只怕他还没长出那种智商。”   林助理实在没听懂这其中的深意,自家主子今天看起来怎么有点神神道道地。   林一水生平第一次认可管家先生说过的话,比如那句“恋爱使人降智”。   贺声音低沉霖,“告诉跟着他的人,最近盯紧点。”   林一水立刻从只言片语中抓住重点,“您放心,我会尽量避免池少爷和‘那边’的接触。”   贺霖不再说话了。   缓缓睁开眼,视线已经重新回到那堆照片上面,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过去。   突然,他眉峰倏地蹙紧,语气冷了下来,如同冰窟寒潭:“他为什么哭了?”   林一水还沉浸在对自家主子变成累世善人的震惊中,没回过神儿来,“啊?什么?”   贺霖的食指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重重地。   拍的是池曳正在演哭戏。   拍摄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池曳纤长的眼睫下,含在眸底的那一滴眼泪被阳光反射出来,十分显眼。   莹亮楚楚,璀璨夺目。   林一水心脏陡然一缩,几乎忘了思考。   他从没接触过影视剧的拍摄,自然也不知道考戏、试镜这些事情,同样担心起了池曳的处境。现在贺霖质问却不能不答,否则就是代表自己工作不细致、不到位。   林一水回想起曾经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可能是累的吧?”   贺霖显然不信,“为什么会累?”   瞎话脱口而出的后果就是需要搜肠刮肚地把他圆回来,林一水绞尽脑汁,“应该是地铁太挤了。”   “地铁?”贺霖皱眉,有点儿太陌生,超出了他三十余年的生活常识。   大概属于那种偶尔在朝闻快讯里看到的名词。   “没错,确实是。”多年来在谈判场上帮贺霖撑场子的职业素养,练就了林助理一本正经编故事的本领。   他面不改色道,“池少爷出行一向都很讲究,生平第一次不得不使用那种公共交通工具,难免不适,一时委屈也是正常的。”   迎上贺霖依旧困惑的目光,林助理非常贴心地帮他在电脑屏幕里输入了“地铁”两个字,点击搜索。   对话框里,最醒目的标题就是地体痴汉。   新闻配图中的地铁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扶手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空着的地方,人脸被玻璃门挤到几乎变形扭曲,年轻姑娘不得不和表情猥|琐的老头子紧紧贴在一起。   人多,拥挤,憋怂。   ……   一股久违的血气直冲大脑,贺霖眼前骤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仿佛池曳挺翘的小屁股正在某令人作呕的手掌里。   贺霖豁然起身,攥着拳头的指关节青筋凸起。   宽大的真皮座椅向后滑了半米。   林一水贴心地双手递上手机,并预先输入好了池曳的号码。   .   司机来的很快,回去时车速也不慢。池曳上午折腾了三趟地铁的路程,只花费一个多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别墅的大门被被分列两旁的侍者拽开,池曳举步而入,刚一踏进玄关就看见了端坐在客厅的贺霖。   男人没有穿着惯常挺括西装,而是一身驼色居家常服,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倒是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气场,看上去有几分舒适惬意。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只手肘虚搭在宽大沙发扶手上,上半身放松斜依在软皮靠背上,眼睛微微闭着。   显然是在等自己。   池曳在心底啧了一声,看样子,打盹的老虎也成不了病猫。   躲是躲不过去的。   池曳深吸几口气,调整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的表情,动作拘谨地走过去,在贺霖对面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屁股只搭上了座位的三分之一。   轻轻叫了一声:“先生,我回来了。” 第22章   贺霖缓缓睁开眼,侧过头来看向池曳。   迎着光,年轻的小少爷眉眼澄清,唇角泛着浅浅的笑意。   温润、柔和。   格外乖巧。   让人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贺霖在心底叹了口气,冷淡严厉的神色几乎维持不住,定了定心神才恢复了往日居高临下的语气,“坐吧。”   客厅的沙发非常宽敞,贺霖只占了中间位的不到五分之一,但池曳谨慎起见还是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侧边靠椅坐下了。   贺霖的目光往在的屁股上停留了片刻,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愉,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出门了?”   来了,例行审问。   池曳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习惯,甚至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组织好了答案,“是的,先生,想出去找份工作。”   “嗯?”贺霖一个短促的鼻音就没下文了,显然是等着池曳自己坦白。   池曳坦言:“去了一个剧组,试试看能不能做演员。”   没想瞒着他,毕竟瞒也瞒不住。   贺霖的手指按在扶手上轻点了一下,唇角缓缓勾起——很诚实,要么就是真没存着其他心思,要么就是胆色可嘉,敢当着自己的面叫板。   不由放轻了语气,“然后呢?顺利吗?”   池曳今天其实挺累的,本想直接点个头就算了,但又怕贺霖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回头在找茬。所以仔细想了一下,才尽量翔实道,“路上很顺利,但试镜的过程有点儿波折……嗯,简单说就是原本想要争取的角色没被选上,不过好在但最终结果还不错,导演给了我个主角的文替。”   贺霖蹙眉,挤了那么残暴的地铁都在他口中都能算做顺利,那这所谓“一点波折”……估计池曳在剧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   几乎没经过思考,贺霖的话就脱口而出:“怎么了?”   池曳被他突然急促起来的语气问愣了,不明所以道:“什么怎么了?”   贺霖按捺着心绪,“我是说……你为什么会没选上?”   “啊……那个呀。”这问题有点儿不好回答,池曳并不认为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会有心情听自己去分析一个小小网剧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户,琢磨了几秒,索性自嘲一笑,“大概是因为我的演技不好吧。”   贺霖抬头看他,片刻后居然松了口气,还认真点了点头,“倒确实如此。”   “……”池曳哭笑不得。   贺霖十分难得地完全相信了池曳的说辞,表严肃认真,“所以,替身不需要会演戏?”   池曳已经没办法再把话再折回去说其实有时候替身比花瓶对演技的要求更高,无从解释,只能自暴自弃,“对。”   贺霖显然对这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很不满意,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你需要会什么?”   池曳想了想,把自己这些年作替身演员的经历尽量精简给贺霖总结,“首先,活儿也不能太差。”   贺霖呼吸陡沉。   池曳掰着手指继续给他数,“还得体力好,硬的快,有速度,持续力。”   贺霖慢慢地吸气,又一点点呼出来。   池曳以为贺霖没听懂,耐着性子好心给他解释,“你看啊,再小的剧组出工费用每天也得好几十万,灯光啊摄影都在那等着,不可能因为一个替身演员浪费时间。所以甭管什么环境,什么时候,只要导演一句话……”   池曳把重音放在最后一句,“说上就得上。”   贺霖:“……”   恨不能徒手捂住池曳的嘴。   管家先生想要问贺霖晚饭什么时候上桌,刚探出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正好听见池曳说到“活儿好”那一段。   老脸一红,被这虎狼之词吓得又缩了回去。   贺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努力压抑着体内的冲动。他后背用力地抵在沙发靠背上,掌心把沙发垫压下去一个深坑,指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体内游走着一股燥热,憋的十分难受。   贺霖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作为b市最年轻有为的总裁,他洁身自好了三十多年才好不容易修炼出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心如止水,却在短短一个月之内频频破功,偏偏就因为眼前这人不经意的三言两语。   池曳,简直就是个妖精。   而妖精本人却丝毫没有做了罪魁祸首的自觉,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这一轮审问自己对答流畅,供词满分。   事实上,这段时间池曳这对贺霖的态度已经没有刚穿过来的时候那么战战兢兢了。   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外人传言中的杀伐果断的冷厉霸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大部分时间似乎仅仅是刀子嘴豆腐,而且池曳自以为已经基本摸准了贺霖的脾气秉性,应对起来完全游刃有余。   于是在两个人的相处中就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本我。   现在贺霖闭着眼睛不说话,池曳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贸然打扰人家思考显然不厚道。   只好闭上嘴,默默坐在自己的小范围内装空气。   奔波了一天,累又百无聊赖,精神放松下来,池曳费劲压抑着的懒癌细胞显然已有扩张之势,原本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往下滑,眼皮沉的抬不动,在沙发几乎坐不成形。   等等贺霖终于平复好了情绪转头看他的时候,年纪漂亮的小少爷已经整个人陷在柔然的沙发靠垫里,睡的人事不省。   还真是没心没肺。   贺霖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骨节分明的十指攥了一下拳头,松开又握紧,再松开,终于还是没忍住,起身过去,伸手推了池曳肩膀,“回房去……”   池曳睡的迷迷糊糊,正觉得靠垫太软,颈椎不舒服,就有一个结实又温热的枕头递了过来,压根没听清贺霖说了什么,非常自觉地拉过贺霖的手臂,大大咧咧把脑袋枕了上去。   毛茸茸的头发还宽厚的掌心里蹭了几下,然后整个脸紧紧地贴过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贺霖皮肤上每个细腻敏感的毛孔里。   贺霖:“!”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血气方刚…… 第23章   厨房里小菲佣已经催了三遍,说晚餐再不上桌菜就该凉透了,管家先生肩负着看顾贺霖身体健康的重任,只好不情不愿的再次走进客厅。   当当正正地撞见了这一幕,池小少爷正躺在二爷的臂弯里睡的香甜。   坦然,踏实。   舒舒服服,理直气壮。   管家先生连准备好的话都忘了说,好不容易攒够的勇气差点儿又被吓了回去。   贺霖眼皮一抬,刚好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祝管家,嘴巴张的大大的。   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皱眉,想起来稍微转动了一下手腕,试图把小臂从池曳的脖子下面抽出来。   动作很慢,甚至堪称轻柔。   管家先生慌里慌张捡起刚掉在地上的新鲜下巴,捂着眼睛往后退,“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瞥向贺霖,果不其然,那张经年冷淡到几乎不近人情的脸上,耳垂居然泛着微红。   池曳总算是被他们折腾醒了,只觉得这一觉睡得不够踏实,而且周围气氛有点儿怪异,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造成了这场尴尬。   池曳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地在贺霖和管家之间来回看。   贺霖不想说话,起身,抬腿往餐厅走。边走边不太自然地轻微甩着麻木的手臂。   池曳有点儿纳闷,努努嘴,小声问:“祝叔,先生这是被门夹了?”   管家先生:“可是被您夹了吧。”   池曳:“嘶……不科学啊”   老人费劲把池曳从沙发靠垫儿里拽出来,表情欣慰且不可思议,“这么容易就勾引成功了?”   池曳不太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管家先生神神道道地,“可惜了我特意托人从印度买回来的灵药,还没来得及买通厨房小菲佣兑进饭碗里呢。”   池曳实在不知道老人家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爱恨情仇,为什么所有事情最终都在某个器官上汇聚成一个圆。   飞速捂住管家先生的嘴,池曳心很累,“我刚才就不小心睡着了,怎么被您说的跟睡过了似的。”   “都一样,都一样。”管家显然搞不清楚此睡非彼睡的深意,端的一脸慈爱热情地和他打商量,“以后对二爷上点心,总要在一起要好好过日子的。”   池曳飞速把“我迟早要离婚的”几个字压回脑袋里,脸上没有露出端倪。   .   当天晚上池曳和贺霖同桌进餐,当然还有管家先生和林一水作陪。   池曳上辈子不喜应酬交际,陪领导用餐的经历有限,一顿饭吃的兢兢业业,全程都没敢放松表情管理。   贺霖反倒没有了刚刚在沙发上的那点不自在,一脸享受地任由池曳忙上忙下地伺候,端茶倒水,夹菜添酒,只差揉肩捏腿了。   在贺总的传统观念里,古代大户人家的年轻夫妻如果私底下亲近之后再回到外人面前,妻子总会对丈夫表现的格外殷勤周到,以示不会恃宠而骄。   池曳作为自己名义上的配偶,能够领会到这一层,这很好。   显然是认真看过《家风家训》了的。   贺霖很满意,末了还特意让厨房上了一份小甜点,就摆在正对池曳面前的那块餐桌上,姑且算是奖励吧。   “这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池曳在心里手脚并用地扎小人,但甜点是不敢吃的,怕消化不良,默默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贺霖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只当池曳不喜欢这个口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要控制血糖,于是到最后一块米其林三星的巧克力麦芬就全都便宜的林一水。   林一水嘴里塞着人家池曳的蛋糕,却还堵的不够严实,见缝插针道,“听说二爷昨天特意让人请来了个法国厨师专门钻研甜品,看来确实是名不虚传,池少爷好口福啊。”   池曳心道“东西都进了你的肚子了,我哪里来的口福?”   不过,看着自己暗恋上司和名义上合法伴侣共进晚餐,甭管是不是真的琴瑟和谐,林一水心里都会不好受的吧?   池曳做人善良,大大方方地原谅了林一水的阴阳怪气,还好心地帮他递上了一杯水——并兑进去半颗柠檬,轻声细语地说,“林助理慢点吃,别噎着。”   林一水在原主哪里从未得到过这种待遇,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水杯,道谢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睫低垂,连看都不敢看池曳一眼。   贺霖,“咳咳!”   只觉得面前这两个人的互动十分碍眼。   池曳连忙把剩下的半颗柠檬囫囵个扔进贺霖杯子里,以示自己并不厚此薄彼。   贺霖:“……”   餐厅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了两度。   管家先生再次肩负起调剂气氛、化解尴尬重任,大脑飞速旋转,手伸进从兜里探了半天,摸出一把车钥匙,推到池曳面前。   池曳狐疑:“什么意思?”   贺霖看起来没什么过多的情绪,“给你的。”   原主作为一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所有纸醉金迷的爱好里当然有收藏跑车这一条,所以他之前手里是有不少名车的。但自从发生了背叛,出轨,小黑屋等一系列事件,贺霖对他的容忍度几乎为零,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车库里原主的那些私藏也就都被无偿捐赠给慈善基金会了。   眼下管家先生拿出这一辆还是贺霖几分钟之前才让人从展会上买回来的。   池曳低头看了一眼管家先生递过来的钥匙,却没有接。   车标上亮闪闪的三叉戟标志几乎要戳进人的眼睛里。   池曳笑着婉拒,“环保出行,方便你我他。我其实也不太用的上……”主要是离婚的时候还不起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霖冷冷地打断,“以后不许坐地铁。”   声音一如既往冰冷漠然,只是细听起来好像多了几分不愉。   池曳脱口而出,“为什么?”   贺霖却不在理他,拿起筷子加了一口青笋,在嘴里嚼的用力。   管家先生见势不妙,干脆直接把钥匙塞到池曳手里,“这是二爷送你的入职礼物,为了庆祝你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收的,讨个好彩头。”   原主也都快24岁了吧?才拥有“人生第一份工作”?   槽多无口。   池曳暗暗嘬了一下牙花子,但心里还是十分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那礼物能不能换一辆,今天来片场接我的那个大众轿车就挺好?”   那是一辆大众辉腾,不算便宜,舒适度也还不错,但开出去显然没有玛莎拉蒂拉风,价值更不可同日而语。   贺霖当时非常急迫的要尽快接到池曳,林一水只得临时征调了公司里正在附近区域办事,离片场最近的一辆车。   贺霖抬了眼皮探究地看向池曳,试图找他故意装乖讨巧,欲拒还迎的证据。   但后者却满脸都写着真诚,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贺霖收回视线,食指点了一下桌子上的钥匙,“为什么不要这辆?”   池曳想了想,理性诚恳道:“太费油。”   贺霖,“……”   林一水:“……”   矗立一旁的佣人们:“……”   管家先生胸口发紧,欣慰又心疼——自家的小少爷已然把自己克扣到了这个份儿上,穷的连浮夸奢华的跑车都舍得拒绝了?   贺霖脸上风起云涌,实在是懒得再说什么了。他摆摆手,掌心向内手背冲着外,示意池曳吃完就赶快走吧,在自己还没有被他气死之前。   池曳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比拍戏还累的饭局,一点儿没犹豫,拍拍屁股非常开心地滚了。   管家先生也跟着起身准备送池曳离席,没想到却被贺霖张口叫住。   管家先生不明就里,疑惑地转回头。   贺霖的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入职礼物,是怎么回事?”   管家先生为了撮合两个平时绘声绘色的编了不少故事,一直没反映过来贺霖在问什么,“您的意思是?”   贺霖难得有耐心解释,“你方才说给初入职场的新人,送礼物是必须的吗?”   管家先生恍悟,“哦,那个啊……就坊间传闻礼物会给人带来职场好运,就和生日贺礼、新年红包的寓意异曲同工,大部分长辈都会这样做。”   贺霖面色不愉,“长辈?”   管家先生立刻改口,“关系亲密的人也是一样。”   贺霖又问,“大家通常都会送名贵跑车?”   林一水一口柠檬水呛在嗓子眼里,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通常顶多送个跑车模型。”   管家先生只好救场,“大家送什么的都有,主要是表达心意,或者是表达你对礼物接收者的期望。”   贺霖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看表情应该是懂了。   等林一水咳完了之后,他冷静的吩咐,“再去准备一份礼物。”   林一水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贺霖:“买套泳衣,要浑身上下都能包裹起来的那种,挑最贵的。”   林一水:“……”   几乎已经可以想见池曳看到鲨鱼皮潜水服时脸上苦不堪言的表情。   犹豫再三,林助理终于决定还是看在柠檬水的份上斗胆劝阻:“其实池少爷可能也未必真的想要礼物。”   被管家先生在脚面上重重的踩了一下。 第24章   第二天,池曳窝在房间里喜滋滋地看了一天一宿的剧本,兢兢业业,门都没出,连三餐都是由管家先生叫专人送进来的。   找工作的事情有了实质性进展,池曳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反倒不太急着逃离贺霖别墅了。   现手里的这份剧本是导演谢文礼当时在片场随手递给池曳,导演们讲戏时的自用款,没有根据角色演员划分内容,所有的人的所有戏份都写在上面,剧情完整的跟一本小说似的。   文字详实,描写具体,内容拖沓、狗血、且玛丽苏。   池曳很喜欢,如痴如醉爱不释手。   《青春有你》这部戏打着青春励志为梦想奋斗的名头过了广电审,其实就是个内核就是英俊的□□丝主角一路打怪,试图逆袭但又不断被渣虐的狗血爱情剧。   该剧的男主,也就是池曳要做替身的那位□□丝青年,父母离异,高考失利,好不容易才苟上个外地大学,刚要开启励志人生没想到却又遭遇初恋——万人迷女主。而女主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海王,浑身上下散发着芬芳的绿茶香,勾搭过的男人从能从□□排到八宝山。   男主在众多情敌中千锤百炼,居然成就了刀枪不入的强大内息,然后和海王茶女主he了?   真是被生活虐了千百次,却还死心塌地惦记着初恋。   池曳:“???”实在不理解这样的女朋友为什么还不早点儿分手,难道是要留着过年吗?   但是人家编剧这么写了,他就只能这样看了。   看完剧本之后,池曳才终于领会了昨天谢导让他演哭戏的真实目的,显而易见,整部里男一号不是在挨打就是在默默留泪,作为替身的池曳当然幸免不到哪里去。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多了,池曳现在记台词的速度突飞猛进,本子只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把主角的言行举止连同关键对话都记了个差不多。   虽然做替身演员根本不需要说半句台词。   权当爱岗敬业,正当劳模。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此刻窗外夜幕已沉,一轮皎月挂在当空。   池曳倚在狗窝旁边的太师椅上,目光投向窗外。   方才读剧本的时候全神贯注没觉得,合上之后对于期待已久的片场生出于一钟近乡情怯的忐忑感,池曳顿觉坐立不安,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后来干脆冲出房门打算绕着别墅区跑上两圈。   本就是深夜,私人别墅里隐私保护的又好,庭院里除了保安没有外人,池曳于是懒得再换运动装,直接套着睡觉穿的T恤短裤就跑了出去。   池曳本就身形玉立,肤如凝脂。   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昏暗的路灯下几乎要映出光晕来,而身材又极为单薄,罩在宽大的白T恤里,被跑起来被深秋的冷风吹着,愈显形销骨立。   偏偏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却毫不掩饰地露在空气中,并不明显的肌肉线条随着跑步的动作从上下起伏,夺目到让人挪不开眼。   贺霖站在三层主卧室的落地窗前,落在夜色里的目光漆黑幽暗,手里的第三根烟已经只剩烟蒂了,可池曳一圈还没跑完。   贺霖音色低沉:“晴天白|日|的!他又在做什么?”   林一水谨慎地提醒:“二爷,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林一水一整晚都在贺霖身边陪他处理公务,房间里的气氛还算和谐,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直到十几分钟前,贺霖突发奇想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月色什么样林助理没看见,但贺总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十分难看。   林一水急中生智,掏出已经托设计师连夜赶制的,顶级鲨鱼皮潜水服的样图怼到贺霖眼前。   贺霖这才稍微缓和了表情。   林一水对着空气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自助者天助啊,池少您以一己之力又为自己赢得了一套跑步装备,我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池曳猝然打了个喷嚏——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贺霖合上窗帘,“让厨房给他房间送杯热水。”   林一水:“……”   都是凭实力单身,您二位天造地设,很般配。   .   运动之后的睡眠总是格外充沛,又加上背了一天的台词用脑过度,池曳这一觉睡着了就十分踏实,甚至忘了半夜爬起来起来给手机设置一个闹钟。   于是就理所当然的睡到自然醒,睁眼就艳阳高照。   早就不是第一次当新人了,池曳清楚的知道进组就迟到很不好,于是连早饭都没吃,一路风驰电掣,愣是在市区公路上把辉腾开出了军用坦克的气势,霸道强势地碾压众车。   但终究还是比和谢文礼导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好在谢导本人也还没到。   池曳刚到片场,第一眼就看见了男主角肖旭的保姆车停在外场最醒目的位置。   着实非常意外。   池曳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既然主演本尊在为什么还要作为替身的自己到场,而是如今的小鲜肉还真是挺敬业的,夙兴夜寐地。   肖旭到片场的时间显然比池曳想象中还要更早些,整个人已经换好了造型。   不知道今天拍的这几条里男主又得挨哪个情敌的揍,反正肖旭的眼皮上被化妆师涂上了一大片淤青,鼻子下面也挂着两条红色的糖浆,整体形象委实一言难尽。   池曳远远的看过去,差点儿没憋住笑。   好在肖旭作为偶像剧的男主颜值还是能打的,愣是靠英俊撑起了依旧目中无人的气场。   他此刻正扬起一张高冷的脸,四十五度角俯视地面,一遍大步往前走一边小声和助理交代着什么,一回头刚好看见池曳眼含笑意地从停车场里出来。   肖旭冷不丁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撑着阳伞的小助理猝不及防,差点儿没刹住车,险些直接把伞尖儿戳进肖旭本来就抓的惨不忍睹头发里。   池曳:“……”   肖旭直原地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朝着池曳的方向走过去,当当正正地占据了大半条路。   池曳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第一天就要血溅当场了吗?   娱乐圈毕竟颜值即正义。   对于替身比自己形象还出众这件事儿估计这世上没有那个演员能忍得了,而且这位当下正红的流量明星肖旭一看就是不是好相与的主。   果然,肖旭在两人面前唯一的一条路中间站定了,依旧是四十五度角歪脖俯视池曳,配合他此刻鼻青脸肿的造型,宛若一个英俊的傻子。   池曳面对面定定地看着这位身材体重和自己差不多,但是看上去明显气势更强的男主角……三秒钟之后,忍不住“扑哧”一声。   方才没瞧仔细,以为肖旭从上往下看人是和贺霖一样是因为性格孤傲高冷,走近了才发现,敢情是造型师为了做出眼睛被削过的肿胀效果特意在肖旭眼皮上贴了厚厚一层脂肪条,他不这样仰着头,压根儿就看不见人。   真是一点儿也没辜负小成本剧组的朴素班底,化妆师的业务能力半点儿不敢恭维,居然会延用这种早就过时了好几年的造型技巧。   池曳抬手捂了一下嘴吧,实在是忍不住。   肖旭原本还端着一张高冷脸,却被笑池曳笑不好意思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就缓和了下来,肖旭耸了耸肩无奈道,“整部戏有三分之的时间都是这个造型,做我的替身肯定也好不到那里去,到时候你就笑不出来。”   池曳抿着嘴,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没关系啊,我又不怕扮丑,早都习惯了。”   肖旭却愣了片刻,挥手支走了助理才又开口道,“你真上过电影学院?真的演过很多年戏了?”   池曳揉了一下肚子,好歹算止住了笑,抬眼对上肖旭的怀疑的目光,语气倒是坦坦荡荡,“是真的。”   肖旭点点头,“嗯,我昨天看了你试戏,基本功不错,也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池曳和善地笑笑,没作声。   肖旭这种人一看不是那种会无事献殷的性格,池曳不知道对方葫芦买的什么药,只好暂时装傻。   果然肖旭接着问,“所以,你为什么来这种剧组做替身。”   切入正题了。   池曳心里打鼓,表面上却没露了怯,“肖老师你这个问题没必要来问我,该去问导演。要是能当主演谁愿意当替身,我这也是情势所迫,混口饭吃。”   肖旭显然对这个说法不满意,“为什么没签公司?”   池曳的形象气质摆在那里,演技又不差,若真是像他自己简历里背诵的那样已经入行五年了却还是个散兵游勇,确实说不过去。   池曳不知道该怎么把穿越这种事情说清楚,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和外人解释那么清楚,轻叹了口气,含混地一句带过,“行业不景气,运气也不好,就这样喽。”   倒也说的过去。   肖不太关心池曳的情绪变化,终于问到了重点:“你有女朋友吗?”   池曳愣了一下:“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肖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连面部表情都险些没有管理好,板着脸直不愣登地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池曳微微皱了一下眉。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问出这样隐私的问题确实太越界,池曳不出声,言外之意显然就拒绝回答了。   但肖旭好像却丝毫看不懂脸色,还不依不饶补了一句,“我问的是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不是之前。”   池曳:“……”   好吧,只当是前辈艺人的出于对自己演艺事业的关心,毕竟前世面试经济公司的时候“情感状况”也是一道必答题。   池曳妥协,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贺霖顶多算是名义上的合法丈夫,却不是男朋友,而且早晚要离婚的。   肖旭还没接话,池曳揣着牛仔裤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当口突然响了起来。   池曳掏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似乎是为打脸他刚才的回答,“中国邮储”四个醒目的大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   池曳豪不犹豫,直接斩钉截铁地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后还谨慎的四下张望了一圈。   甚至都没来的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油然生出一种类似读书时候背着贺同学嚼舌根却被正主当场抓额包的感觉…… 第25章   一定是被贺霖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古怪的行为举止洗脑了!   池曳用力甩甩头,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直接扔进书包里,眼不见为净。   但这个看上去有些像是泄愤的动作连同刚才突然紧张起来的神情,落在外人眼里就别有深意了,比如包含了无奈,苦涩,小心,忐忑和有口难言等诸多情绪。   肖旭费劲瞪着他那起来肿胀乌青的眼睛,盯着池曳琢磨半天。   池曳年轻英俊的的脸上方才善意的笑容还未腿尽,在红彤彤的朝阳下,看上去纯净的半点杂质都没有,干净腼腆,仍是一副涉世未深的少年模样。   肖旭突然释怀般地点点头,似乎是已经印证了他内心的某种想法。   继而同样的相貌出众青年演员朗声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池曳的肩膀道,示好的意味非常明显。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未来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好好演戏,在剧组甭管听到什么都别在意,记住你是来给我做替身的。”   这句话如果放到校园里大概就等同于“喂,新生,以后我罩着你。”   有点莫名。   池曳上一世过勾心斗角见的多了,却是很少见这种直截了当的善意。   有点儿不太适应,尤其是肖旭这番隐隐叮嘱听上去委实有些没头没脑。   池曳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沉默,至少说些“受宠若惊何德何能”的话表达感谢,但还没来的及组织好语言,就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而且声音奇大无比。   池曳迎着声音扭头看过去,立刻心酸的不行。   池曳上一世虽然没有大红大紫过,但好歹是正经科班出身,一毕业就签约了传媒公司,有经纪人有团队有助理,在剧组里起码的尊重和隐私还是有的。   像现在这样,让人举着大喇叭满场叫名字的经历好歹是没有过的。   “新来的临时演员集合,集合了!还有谁没到?池曳,池曳呢?”叫人的喇叭催命似的又喊了两遍。   池曳用力吸了两口气。   再看向肖旭时表情有点儿尴尬,刚给自己立起来的温婉从容人设险些维系不住。   肖旭显然要更加见多识广,浑不在意地“嗨,咱们这个组就是设备简陋。你没看谢导喊戏的那个喇叭声音更大,随便说句话都是在发火。”   池曳:“……”   你确定问题的症结是音量大小,而不是喊话内容吗?   不过多说无益处,毕竟初来乍到,往后的日子还长,总要尽力给人家留下一个谦虚努力的好印象。   池曳腼腆笑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和肖旭挥了挥手,转身寻着叫自己名的方向小跑过去了。   .   “或许只是没听见!”   管家先生盯着贺霖凭空制造的冷气团,鞠躬尽瘁地解释,“池少爷不会故意挂断您的电话的。”   又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毕竟他也不敢。”   贺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   用机械冷漠地音重复了方才从手机里听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一字一顿。   管家先生噎了一口,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合适几乎要忍不住要调侃一句“新闻联播都没您咬字标准。”   贺霖没得到回应,不知自己又琢磨了些什么,眼见着就要伸手去拿抽屉里的软泥巴。   管家先生一把拦住,急中生智,“那就是池少爷他舍不得您。”   “嗯?”   贺霖被拽住了胳膊,手指停在空气中姿势有些怪异。   他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有太多愤怒激动,反倒好像夹杂着些许失望和不解。   管家先生想起早上终于能出门拍戏高高兴兴和别墅里每个人挥手说再见的池少爷,莫名心酸,甚至有点儿不忍心再编瞎话。   但,贺霖该骗还是要骗的。   管家先生没准备好腹稿,只能边说边想,语速很慢,“池少爷这次出去拍戏刻意隐瞒了他作为您夫人的身份,和所有普通演员一样同吃同住,剧组本来就辛苦,池少爷头一天上班又是新人,肯定是脏活累活都紧着他干,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吃多少苦的……”   贺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池曳躺在他手臂里说起“一点儿波折”的画面,十分认可地点点头。   管家先生得到肯定后,接下来编的就通畅多了,   “这人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免不了想起家里的好,池少也一定非常想念您,是这才担心自己接起电话,听到您的声音就忍不住归心似箭,拍不成戏了。”   贺霖:“是这样吗?”   管家先生拍着胸脯打包票,“是的。”   按说这种小夫妻之间腻腻歪歪的剧情管家先生其实也不是十分熟悉,并不知道自己编的好不圆满。   好在贺霖比他更不熟。   伸出去拿彩泥的手好歹缩了回来,怎么着也算是将信将疑吧。   贺霖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开口问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早上没有等我送他?”   管家先生:“……”   .   昨晚凌晨一点多,贺总不知为何半夜睡不着觉。   几番辗转反侧之后居然屈尊降贵地亲自使用大众搜索引,抱着平板电脑兢兢业业地研究了半宿“初入职场的风水习俗大全”。   然后搜集汇总出好几十兆有关禁忌、讲究、运势、玄学的歪理邪说,并亲手加进去“不能夜跑”这一条,吩咐林助理打印并装订成册。   林一水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私底下和管家先生打着哈欠吐槽二爷这是关心则乱,但还是捏着鼻子照做了。   玄学文化博大精深,贺霖给出的习俗条款陈列太多,想要全部实现困难重重,只有个别的几条看上去有点可操作性。   林助理打印的时候犯了职业病,把全文内容又通篇重新整理了一遍,让目前具备实际操作条件的重点内容突出显示,比如其中有一条写着:第一次工作人通常会被亲朋好友热情洋溢地地送出门,象征着未来的工作红红火火、步步高升。   贺霖的目光停留在这行加粗加大的黑字上——“热情洋溢”他不太擅长,但是“送”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贺霖难得打乱了多年作息规律,没有出去晨跑,而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高大的男人身姿轩拔,西装挺括,还特意加了由意大利设计师手工打造的曜石袖口,浑身透着一股冷淡的高贵,宛若要去参加政府高官组织的商务晚宴。   膝盖上放着当日的国际财经新闻,但贺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白纸黑字上。   他在认真思考过会儿池曳出门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但又有些犹豫不决,只怕直接身体接触的话轻薄了对方。   正襟危坐了一个小时,总算是等到池曳出现,可人家却压根儿就没给贺总半点轻薄的机会。   池曳从床上爬起来就晚了,匆匆忙忙地冲出自己卧室就直接顺着玄关小跑着出了大门,连没看都没往客厅多看一眼。   管家先生连在他身后叫一声“等会儿”的机会都没来的及。   贺霖又显然不是那种能追着人家跑出去的性子……   好端端的一场长亭送别,变成了千里之外。   贺二爷冷漠地转身回了书房,一上午都没再说过半个字。   以至于整个别墅都仿佛凭空飘了一层雪花,全体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连走路都不敢再地板上踩结实。   管家先生肩负着调节整个别墅体感温度的重任,不得不再披上月下老人作战服,苦口婆心地撺掇着贺霖给池曳打个电话。   贺霖拗不过祝管家,勉为其难按了下通话键。   谁成想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不容易打出去的电话却居然被从池少爷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   管家的脑容量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实在是编不出来,只好含糊过去:“还是那句话,池少爷太喜欢您了,不舍得您送,怕看见您就挪不动步了。”   贺霖终于觉察出了点不对劲,皱眉问,“我们别墅地下室在建造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没跟上贺总的思路,“你的意思是?”   贺霖冷冷道,“除非有什么力量让池曳从内到外换了个人……”   贺霖没有说下去,管家先生已经自动脑补了下半句“不然他怎么可能喜欢上我。”   “池少爷前些年是有些爱玩,大概是是因为年纪小吧。或许是经历波折之后,才慢慢意识到您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然后在潜移默化的相处中深深的喜欢上了您?”   祝管家话说到后面的声音越小,显然是连自己都觉得很难自圆其说。   贺霖反问,“喜欢我什么?”   管家先生虚弱道,“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吗?”   贺霖认真想了一下:“冷漠无聊、不讲情面、偏执霸道、敏感多疑……他喜欢哪个?”   表情客观冷静,没有半点自嘲的意味。   管家先生震惊于二爷居然对自己的人设有这么清晰的认知,心里一紧,再怎么八面玲珑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了。   祝管家莫名想起贺霖小时候。   少年贺霖虽然算不上开朗热情但起码是个正常小孩,性格没有现在这么孤僻,爱说话,也爱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老夫人走了之后?贺家内斗升级,上下纷争不断,手足相残,贺霖在至亲至爱家人的刀光剑影中如履薄冰,悬崖边上死撑了这么许多年……   到底是把心凉透了。   贺霖阖目,摆摆手,“算了。备车吧。”   管家先生还停留在对少年贺霖的怀念中,一时没跟上思路,“您要出门吗?去公司?”   贺霖,“片场。”   管家先生恍悟,“哦,对对,是应该去看看池少爷,毕竟他舍不得您。”   .   池曳第一天在片场其实没有管家先生形容的那么忙。   副导演没工夫挨个指导每个临时演员要干什么,把所有人都用大喇叭叫在一起简单说了一下任务分工和在组里的注意事项、保密条款什么的就让大家各自散了。   池曳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搬了个塑料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盯着肖旭看他拍戏。   模仿主演的一颦一笑本来也是替身演员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池曳的这种做法很专业。   这一观察就是小半天,到了中午剧组放饭的时候池曳才想起拿出手机,生生错过了管家先生二十多条夺命追魂call。   不过在整排的红色未接来电里,吸引从池曳注意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相较于管家先生的急迫这个号码的态度显然要疏离的多。   只打了两个,而且间隔很长。   曳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人家回个电话,突然屏幕上进来一条短信,还是同样的号码。   池曳狐疑地点进去看了一眼,   “宝贝,听说你去剧组里面当演员了?你终于肯听我的话了,我过会儿你那里探班,surpri色!——穆良。”   !   阴魂不散。 第26章   池曳当下心路历程是这样的:   首先,怀疑了一下这段文字的真实性。   毕竟在社会主义提速降费和谐时代,除了垃圾推送谁还会用短信交流?   然后,花费了半分钟时间,去认真思了一下“穆良”到底是谁。   最后,愤然感慨这人还真是脸皮厚!   都已经被拉黑了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吗?居然舔着脸换了个号码继续骚扰。   池曳的性格算是比较善解人意的。   通常脾气很好,不会轻易发作,但一旦生起气来往往反弹的厉害。   面对贺霖时早都熄灭了的熊熊斗志被穆良瞬间点燃,池曳在手机对话框里刷刷刷回复了一条信息,内容简短有力:“好。”   然后就把管家先生的那二十多条未接来电抛弃在了脑后。   管家先生原本是来跟池曳串供的,顺便告诉他贺霖要去片场视察工作的事儿。   老人家一整天编了那么多虚假的剧情,虽说当时是情势所迫,但过后想想还是难免忐忑。   贺霖毕竟是世人罕见的智商147。   难保他不会恋爱脑失效,回过味儿来,到了片场再去找池曳对答案,池曳如果毫无准备,情急之下肯定会露馅。   但显然所有预先的提醒和预警,眼下都被池曳完美忽视了。   都是命啊…   此刻的池曳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解决穆良这个麻烦。   最好是能此生不见,再踩上两脚扇一巴掌,也算是替原主报了半箭之仇,为民除害了。   池曳盘算着不能让穆良到剧组来。   片场虽然有个装腔作势的保密协议,但毕竟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能不小心递个消息出去,八卦娱记再添油加醋的写一写……   回头在传到贺霖耳朵里……   后果太可怕!池曳连想都不敢想。   好不容易才得到贺总可怜巴巴的那么一丁点儿信任,分分毫毫都不能凭空浪费掉。   池曳打定主意,迅速翻看地图,锁定了片场所处的大学城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咖啡馆。   随手把定位发给穆良,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信息刚出去两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穆良回应的很快。   池曳刚“喂”了一声,一连串的问句就顺着电话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宝贝,是你吗?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那个姓贺的又限制你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担心你?”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关心,但原主差点儿死在地下室的时候您躲到哪里喝茶去了?   池曳把手机拿离开耳朵十厘米,等足一分钟才又贴回来。   他语气非常冷淡:“穆先生,请叫我的名字池曳,谢谢。”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听筒里半天没有声音,随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池曳翻了个干脆的白眼,懒得正面回应:“去定位的那个咖啡厅,到了再说。”   穆良的语气立刻变得急迫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剧组找你,我见不得人吗?你明明是因为接受了我的建议才去拍戏的。”   内心戏有点儿多哦!   池曳很想大声回怼他“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但毕竟现在身处公共场合,在剧组也算初来乍到。   还没立稳的人设不能倒。   池曳只好尽量压低了声音,“半个小时。我多一秒种都不会等,迟到的话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按断电话。   然后跑到副导那边请了个假,只说自己家中有事儿想要离开一会儿。   副导日常沉溺于池曳的美色,有求必应,非常好说话。   而且本来今天有肖旭在组里,也用不上池曳这个做替身干什么,索性大大方方地摆手说,“该忙忙你的去,给你放一下午假,甭回来了。”   池曳笑嘻嘻地道了句谢,转头离开。   另一边正拍着戏的肖旭听见动静却变了脸色,费劲地在被女主前男友们群殴的间隙扭过脸,越过摄像镜头,盯着池曳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   表情有点儿复杂。   又一条没过。   谢导很生气,差点儿抡起拳头亲自上阵示范揍人。   .   池曳出来的急,连妆都没来的及卸。   疾步走到咖啡厅门口,刚要伸手去推门,一抬眼看见玻璃门上映出熟悉的身形。   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左眼上正挂着和肖旭一模一样的鼻青脸肿。   为了保证主演发生意外时可以立刻顶上,替身演员从来都没有素颜进组的道理,片场里什么奇形怪状的造型都有,池曳呆在里面也并不觉得有多别扭,现在离开了那个环境……   乍一看自己这副德行,还真就奇怪的。   “扑哧”,池曳忍不住笑出声。   迎上来开门的服务员看向他眼光里都是探究,但还是维系着基本职业素养,笑着说,“先生请进。”   池曳却站着没动。   慢慢收敛了笑容。   方才冲出片场端的是一腔孤勇,看眼下到了真刀真枪的上阵时候,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事实上,池曳对于这位穆良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他貌似是某个房地产开发商家的继承人。   原本就是配角的配角,作者在他身上用的笔墨实在有限,屈指可数的几出现都是为了给原主挖坑。   从这个角度来讲,原主干过的绝大部分错事儿,都离不开这位穆良的从中作梗。   然而穆良却根本不喜欢原主,顶多是把他当做了牟取利益的工具。   又是撺掇他算计贺霖的家产,又是忽悠他出道娱乐圈,表面上花言巧语地哄骗着原主,实则却是半点儿真心没有。   总之这两个人的多年来的爱情拉锯,总结起来非常简单粗暴——出轨、死爹、破产、自杀、还搭进去条小命。   少了一个关键字,都不足以充分展示穆良这人渣的本质。   池曳其实不太理解原主的蠢。   感情得稀薄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这位身上吃一百个瓜落都不嫌腥气?   .   贺霖的车从旁边公路经过。   透过单面车窗玻璃,看到的就是池曳站在玻璃门前,这副要进不进,若有所思的样子。   宽敞的迈巴赫后座上,男人的掌心陡然握紧。   只觉得心脏瞬间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闷的透不过气来。   多少年没有这样过了?   两个小时前从别墅不管不顾地追出来,来全凭一股冲动。   听不得管家先生说池曳“舍不得您”、“想念您”。   心绪乱的发麻,又实在按捺不住,干脆驱车去片场看看他。   在环线上开了一路,看着沿途飞驰而过的城市繁华红尘纷扰,大脑反倒清明多了。   哪有什么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不过都是老人家随口编出来哄自己开心的,而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立场去片场给人家池曳探班?   又不是真正的夫夫。   心头袭来一阵倦意,贺霖不免觉得意兴阑珊。   最终,人都到了片场,却干脆没有停车。   吩咐司机围着整个取景校园转了个圈,只隔着人群往剧组里里看了一眼,就直接原路返回了。   被从卫生间里火急火燎拎出来负责开车的司机,对于自家总裁这种反复无常的行经,敢怒不敢言。   谁也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贺霖的目光钉在那个心里惦记了一路的人身上,   距离远,车速高,看不清五官,但削瘦身形却再熟悉不过——一定是池曳。   林一水坐在副驾驶,忐忑地斜着半个身子,回头看向后座。   贺霖转过头看他,英挺的眉毛近乎拧成一条线。   没说话,但眼中的质询已经呼之欲出。   实在遮不过去。   林一水叹了口气,如实道:“十分钟前,我们开车路过的时候,确实看见小穆总进了同一间咖啡厅。”   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气温在一瞬间凝结到冰点。   贺霖面色已经阴沉的不成样子,没再理会林一水,拍了一下头枕,对司机说:“掉头。”   司机没敢贸然反应,求助般的看向副驾驶。   林一水把声音压倒最低,轻轻说,“那就换一条路吧。”   贺霖缓缓降下了车窗。   深秋的冷风,呼啦一下灌进车里。   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霖的表情没怎么变过,毫无温度的眼神和紧抿的薄唇,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已经糟糕到了顶点。   车里很安静,只有风声。   林一水本来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抬眸触到贺霖冷厉的眼神,又立刻闭上了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总。   在此之前贺霖的微表情管理已经几乎达到了极致。谈判桌上即便是损失了几个亿的利润,也能维持表面微笑云淡风轻的样子。   像现在这样把愤怒昭然若揭的形于色,那是连一个月前捉奸在床的当晚,都不曾有过的。   林一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果然,贺霖沉默了许久之后,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声音没什么温度:“那份失踪证明……”   “二爷!”   林一水急迫的制止他说下去,“还没到那个地步,您再仔细考虑一下!”   贺霖沉默。   “停车。”   林一水下车,绕过去,呼啦一下拽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对司机不容置疑道,“我来开,你自己打车回公司。”   贺霖蹙眉,“你要做什么?”   迈巴赫已经在马路中间调转了车头,冲着咖啡厅的方向极速前进。   林一水生平第一次当着贺霖的面自作主张,干脆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国民法第一百一十一条规定疑罪从无,证据确凿了才能量刑,我们去听听池少到底和穆良说了什么!”   贺霖冷冷地,“回去,我没兴趣!”   林一水据理力争,“万一他们是在谈分手呢?毕竟这段时间池少和穆良没有过任何联系,感情没了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这种假设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林一水也要争取一下,毕竟池曳在他心底的地位不同。   昨晚的柠檬水可能浓度太高,到现在还能隐约感觉到酸涩。   听到“分手”两个字时,贺霖眼底亮了一下,转瞬即逝,紧跟着又迅速黯淡下去。   冷漠道,“你被祝管家洗脑了?”   林一水沉默了几秒钟。   艰难地说出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背叛了唯物主义的话:“我只是同样觉得池少变了。和从前那个‘池曳’除了相貌没有半点儿相似……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灵魂交换也说不定。”   .   池曳站在咖啡厅门口回忆完了原文剧情。   已经在心里把穆良踩在脚底下狂砸了好几百下,又过肩摔了是好几十个狗吃屎,然后指着鼻子历数了他三大罪状,逼着他一一认错向原主道歉。   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服务生进了门。   这个咖啡厅门脸不大,但里面面积却不小,上下两层,池曳直接上楼,环视一周,零零散散坐了三四桌大学生模样的客人。   唯有角落里,一个被廊柱的遮挡的比较隐蔽的卡座后面,坐着的那个青年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骚包气质。   其实是池曳原本还有点儿担心自己从未见过穆良的样子,会不会骂错了人,现在见到那人之后就彻底放心了。   不得不说,原著作者拉cp还是非常有眼光的,这位小穆总从造型上看简直和原主不能更般配,都是一身金光闪闪的logo,宛若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只不过衣服上图案样式的花哨程度和原主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池曳正低头琢磨着待会儿要用怎么样的招式打脸,才能让自己在体格上的劣势不要太吃亏,穆良就已经看见他了。   穆良见到池曳之后,神色似乎也有一瞬的怔愣,但随即一把摘下墨镜,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池曳的思想还停留在“这人大白天的戴墨镜是要去天桥下面算卦吗?”的疑惑中,穆良就已经走到他边,还故意浓情蜜意地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不等池曳反应过来就想凑上前去拉他的手。   ——演技也太差了,半点久别重逢的欣喜感都没有。   简直比不上贺霖的十分之一,人家表演深情款款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里都是戏。   原主不是瞎就是缺心眼。   池曳眼疾手快,一把甩开穆良要凑过来的爪子,径自走到卡座边坐定了,单刀直入,“要说什么快点。十分钟够吗?”   穆良有点儿尴尬,琢磨片刻,使出了爱过之后的催泪必杀金句,“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   池曳完全不接招:“跟你有关系吗?”   穆良在池曳对面位置坐定了。   距离有点儿近,池曳皱了下眉,然后听见对方说:“小池,我最近过得不好……”   池曳由衷的,“那太好了。”   .   与此同时,贺霖在林一水的安排下,已经顺着咖啡厅外墙一侧的消防通道楼梯轻手轻脚地摸上来了。   两个人此刻坐在紧贴着池曳他们沙发背后身后的那组卡座上。   廊柱的遮蔽效果再次淋漓体现。   不得不说穆良在选择掩人耳目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估计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做多了,轻车熟路,贺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   居然听信了林一水的说辞,甚至还任由他拉着自己一起胡闹。穿着挺括板正的高定西装去爬室外消防步梯,还把六位数的皮鞋划出了几道不可逆转的伤痕。   贺霖闭了闭眼,几乎可以想到明天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寰宇集团掌舵人光天化|日酩酊大醉,攀爬街边公共设施,到底是为情所困还是濒临破产?”   毕竟在世人眼中,这样的事□□情,清醒时的贺总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是贺霖却丝毫没有后悔自己今天冲动了这一次,尤其是在他听到池曳说“那太好了”这几个字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好歹没有错过的庆幸感。   背后听墙角这件事儿,贺总此生是第二次做,上一次是蹲在池曳门口听他弹奏古筝。   一回生二回熟。   贺霖这次态度很端正,没有多少偷窥隐私的忐忑,反倒端起了一副正室捉贼的理所当然。   开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装修普通节约用料成本,隔音效果都不敢恭维。   池曳和穆良的对话,贺霖坐在背后听得一清二楚。   .   穆良原本通过八方打探,听说池曳终于肯进剧组拍戏了,以为是自己从前的洗脑起了作用,所以特意来给池曳送的颗甜枣,以便日后可以更加方便的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却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池曳这样冷漠的态度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   池曳在贺家被关了几天小黑屋的事情,穆良多少也听说了一点,只好孤注一掷地猜测现下是池曳可能还是在故意跟自己耍脾气。   想了一会儿,穆良决定把语气放更温柔,   “小池,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你也知道我家里管我管的严,咱俩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些事儿我真是有心无力啊。你现在这个态度我也能理解,是不是贺霖又威胁你,逼你和我分手了?”   卡座背后膝盖莫名中了一箭的贺霖:“……”   生平第一次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池曳实在不乐意听穆良絮叨。   能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涵养的极限了,干脆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第一,我说过了,我的全名是池曳。把你那些乱起八糟的称谓都收起来。”   贺霖在身后:嗯,心情很舒适。   “第二,我拉黑取关这些动作的意义你可能不太明白,那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以后我们互不相干,别再试图用任何方式接近我。”   池曳刚说到这一条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卡座好像是轻微震动了一下,周围温度似乎暖和了些。   贺霖在身后:心情极度舒适。   “第三,贺霖是我的合法丈夫,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贺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坐下时阴云密布的情绪。   从面部表情上看,没有不仅没有点儿愤怒焦躁,反而还带了几分如沐春风。   贺霖屈尊降贵,破天荒地端起茶壶往林一水的杯子里添水,却在听到“丈夫”两个字时,手腕猝不及防一抖。   半壶茶险些全都浇在了林一水的裤子上。   林一水心里堵得慌。   明明险些失恋的是贺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   小小的咖啡厅,不过只隔着一个卡座后背的距离,却仿佛横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马里亚纳深沟。   卡座后面身处暖温带,卡座前面却在北极。   穆良不甘心,站起来,伸手去拉扯池曳的手腕儿,“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拿到贺霖的寰宇公司,然后一人一半的吗?”   池曳在心里比较客观地点评:嗯,这个恼羞成怒的形象演的比刚才好多了。   看来人设很适合你。   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已经过了十四分钟。   池曳显然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跟穆良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又不是脑子不好,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算计我自己老公的家产?”   身后的卡座靠背又是陡然一振,剧烈程度让池曳已经几乎无法相信这是错觉了。   贺霖骨节分明的食指悬在半空,似乎是想指一下自己的胸口。   林一水捏着鼻子善解人意,“对,池少叫是在您老公。”   池曳话说到这种程度,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   穆良也干脆撕下了二十四孝好情人虚伪的面具,直接劈头盖脸道,“池曳!你以为我们那么多曾经你说一句不记得就能一笔勾销了?我劝你识趣一点,听话一点。我是个念旧情的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对你好。如果你非要弄的鱼死网破,那后果你未必承担了起。”   贺霖眉目一凛,豁然起身。   好在池曳坐在他背后,没看见。   半秒之后才在林一水连比划带口型的焦急制止中,勉强坐回原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池曳一根一根的掰开穆良情急之下攥住他小臂的手指,语气森冷,“最后一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就试试看。”   “还有,我劝你别去散播任何有的没的,就算我无所谓,贺先生也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人。”   池曳本人极少放狠话,但上辈子戏路却宽,演过不少阴狠毒辣的反面的角色。   这番话,池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眉眼之前都是狂傲凌厉的威胁,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质。   穆良这个外强中干的纨绔居然被他震慑住了,没敢再上去骚扰。   任由池曳坦坦荡荡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大步离开。   ……   .   贺霖是等在穆良离开之后才回到车上的。   林一水没有按下启动按钮,因为他知道贺霖必定有话要同他说。   果然,贺霖仰靠在后座上,阖眼平稳了一下心绪,才缓缓开口:“穆……?”   林一水,“他叫穆良,是星海地产公司穆宗的独子。”   贺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显然对穆良身份毫不在意,“他刚才那番话,算是威胁?”   林一水也有些气不过,“小穆总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贺霖冷笑,“威胁我的人……胆子很大。”   林一水点头,但马上又实话实说,“咱们池少也不弱,直接怼了回去,言语上没让他讨到半点便宜。”   贺霖挑眉,用气场给他画了一个“那又怎么了?”   林一水心累,实在忍不住吐槽:“池曳就干什么都可以,别人欺负他半点儿都不行?”   ……二爷,您这三观也是正的可以啊。   贺霖吩咐,“去查查那个什么叫星海的地产集团。”   林一水这次就不太理解了。   生气归生气,公私不分的事情贺总还是从来没有做过的。   谈到公事,林一水马上恢复了他的专业和谨慎:   “贺总,我们集团的业务和地产方面并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全国房地产经济都处于下滑的态势,如果贸然收购一家这样的公司的话,对寰宇来说风险不可控。”   贺霖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购星海?”   林一水纳闷,“那您要查什么?”   贺霖难得有耐心逐句解释自己的命令:“和政|府做生意……唔,终归是有迹可循的。查查他们公司在资金链上没有违规,经营环节上有没有问题。”   林一水灵光一闪,终于懂了。   掌心拍在方向盘上,仰面长叹:“确实!天凉了,穆家该破产了。”   贺白了他一眼。从十几岁起就老成持重的脸上,居然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气。   林一水终于舒了口气,抬脚踩下油门。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打灯并线,返程时似乎连引擎声听起来都比来时轻快多了。   贺霖过了一会儿又突然说,“你说的对。”   林一水今天的话有点儿密,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哪句?”   贺霖:“魂穿什么的,确实有一定可信度。”   林一水心说,那您这个反射弧可是有点儿慢,表面上依旧尽职尽责地,“我找下面的人去查一下。”   贺霖居然摆了摆手,“不必了,有些事情,你查是查不出来的。”   林一水觉得贺霖这一整天人设崩的有点儿厉害,毕竟此前他眼中是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忍不住追问,“就放任不管了?”   贺霖纠正:“是不用你管了。”   林一水:“……”   可能二爷是昨晚玄学看多了,难免神神叨叨的。   .   打击反派的快乐直接而强烈,池曳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以至于走出老远之后还非常后悔,临走时居然忘了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泼到穆良脸上。   演戏就要演全套才过瘾,少了一环,总觉得缺憾。   不过这点缺憾并不能影响池曳此刻愉快的心情,一路哼着歌,沿着大学城附近高高兴兴的遛了一大圈,沿途碰上什么看着顺眼路边摊就停下来吃上一波。   不知不觉就把副导演给他的半天假用完了。   深秋的北国,本就昼短夜长,池曳驱车回到贺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独栋小楼和庭院里一反管家先生勤俭节约的常态,打开了所有的照明设施,甚至自家盘山路的街灯都加亮了一度。   远远看过去,整个别墅区灯火通明的,就像是在等着迎接他的主人回家。   池曳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暖意。   管家先生戳别墅门口的太上翘首企盼,频频向外张望,远远看见池曳的车进了院子就冲他招手,身边还站了两个佣人,都整整齐齐的弓下腰。   池曳,“……”   以前也没觉得管家先生身上有这种黑道大佬的气质啊?   池曳还没停稳,管家线上就迎了上来,边拉车门边说:“别难受,离开旧爱像坐慢车,告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池曳顺嘴跟着接茬唱了一句,“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管家先生:“对对,您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池曳:“……”   池曳把车交给佣人,和管家先生肩并肩往门厅走,老人家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您难道不是应该一边哭,一边往家跑,扑到二爷怀里诉说委屈吗?”   管家先生看的8点档连续剧从来都是不be不成活,按说这段剧情他熟。   池曳:“???”   匪夷所思地看着祝管家。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难免老眼昏花,庭院里灯光再亮也不如房间里清楚,一扭头对上池曳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小少爷居然挂了彩。   立刻大惊失色,“哎呦”一嗓子,把端坐在客厅里的贺霖都惊动了。   贺霖寻声起身往玄关走,当当正正对上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的池曳。   只一眼。   原本舒展的眉头陡然皱起,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薄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怎么回事?”   池曳在外面浪了一下午,早就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鼻青脸肿妆这件事儿,被贺霖问的一哆嗦。   贺霖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冷如寒潭:“居然真动手了?”   池曳以为贺霖说的是他今天在片场当替身的事儿,无所谓地摆摆手,“嗨,都是做做样子,哪能真打?”   贺霖像个冰雕似的戳在池曳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终于在池曳几乎站不住了的时候,贺霖弓下身,伸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把池曳拦腰抱在怀里,转身大步迈向卧室,边走边说:   “下次打架,打不过就跑。跑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打。” 第27章   贺霖护着池曳,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笔直的长腿步伐很大,却很平稳。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管家先生此刻眉目整肃,跟在贺霖身后,随时待命。   林一水好不容易结束了伴君如伴虎的一天,正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去去晦气,就在大门口撞上了鼻青脸肿躺在贺霖怀里的池曳。   助理先生很生气。   干脆直接扔掉手里的车钥匙,掏出手机打给贺家在暗处行走的保镖头头:“去找穆良,找到之后什么都不用问,直接装进麻袋里揍一顿,留口气就行。出了事儿算我的。”   整个建制的精英医疗团队刚刚接到通知,整装待发,正在来南湾别墅的路上。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只有池曳的灵魂在无限放空。   双脚离地,陡然失重的感觉从未有过。   池曳心脏轰地一声,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已经被贺霖从玄关抱进了客厅,池曳才意识到要去攥住那个男人的衣襟下摆。   手指感受到布料昂贵的触感之后,又果断地放开。   贺二爷的在金钱上的人设从来不崩,池曳都不用算就知道这件高贵的衬衫抵得上他演七八个替身的劳务费。   太贵,抓褶了,实在赔不起。   池曳上辈子为了角色尝试过各种高难度动作,却从来没有练习过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该怎么掌握平衡。   无处安放的手臂在贺霖身侧先后尝试了各种姿势,从平沙落雁式到大鹏展翅式。   总算是赶在贺霖举步踏上旋转楼梯之勉强选一个最稳妥的……   白皙纤细双腕,交叠着,环住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脖子。   一切都出于本能。   贺霖脚步一顿,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猝然收紧,挺拔身形几乎维系不住。   池曳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然经没有掉落在地的可能,为什么却下意识地觉得更加危险。   单薄的衣料根本无法阻挡肌肤相亲,顶级霸总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强势地覆盖住池曳的每个敞开毛孔。   熨帖,温和。   原本被冷风吹的冰凉的四肢感受到了一种交融的暖意。   池曳喉咙滚动了一下,耳根发烫,潮红从眉毛一路蔓延到锁骨根,白皙的皮肤上那颗鲜红的血痔,垂涎欲滴。   脖颈微微发痒,池曳忍不住蹭了一下。   毛茸茸的细碎头发,在贺霖的鼻尖儿上扫过。   “别动!”   贺霖声音低磁性,仔细分辨,还有说不出的暗哑。   唇齿张合之间吸入的空气和胸腔缓缓共鸣,震的池曳心猿意马……   要不是明知道贺霖对自己没有半点儿感情!   要不是心里清楚地记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婚!   要不是上辈子自己是个直的!   可即便全都知道……池曳还是上头了。   在心里主动自觉地默念了好几遍《核心价值观》,效果不是很显著。   池曳瘫在贺霖胳膊上奄奄一息地担心着自己的清白。   但毕竟怪不得二爷。   力量差距本就悬殊,挣不开,也不敢挣。   干脆眼睛一闭,窝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软的不成样子。   姑且算是对得起呕心沥血奋力撮合的管家先生了。   .   池曳再瘦也是个一米七十多的大成年男人,好在贺总数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的体能训练,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把池曳一路从玄关抱进四楼卧室,贺霖仅仅是呼吸微沉。   池曳天马行空地想以后贺二爷结婚的时候,给他当伴郎一定非常轻松,至少不用在新郎把新娘抱入洞房这个环节,边加油打气,边帮忙作弊。   却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儿不看见那个场面。   池曳忽闪了一下睫毛。   贺霖拖着池曳的膝弯,把他平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又在他脖子下面垫了两个枕头,才默默直起身子。   池曳上一世从父母以外身亡之后就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仔细对待过,在被放开后,衣料上残留的贺霖的气息依然鲜明,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居然有些留恋。   贺霖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池曳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池曳正盘算着要找管家先生问问贺总惯用的洗衣液是什么牌子,没回过神,懵懂地摇摇头。   贺霖不信,俯身要亲自检查池曳脸上最醒目的创口。   鼻腔里涌出温热的呼吸倾面拂过,打在池曳纤长的睫毛间。   有点儿痒。   池曳没忍住,抬手在眼睛上胡乱抹了几把。   然后,   触目惊心的乌眼青妆容,被,抹,花,了。   管家先生:“……”   林一水:“……”   都很怕自己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了口。   贺霖:“……”   时间被在这一秒被无限拉长,贺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贺总居然没有动怒。   只是严谨地地吩咐佣人端进来一盆温水,再去买瓶卸妆液。   林一水说不用麻烦了,他车上有现成的。   房间里仿佛有一台抽真空机成了精,尴尬的气氛如影随形,居然没人质疑林一水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为什么车里会随身携带卸妆液这种玩意。   贺霖闭目,压了压脾气,尽量让自己的质问听起来不那么冷厉:“到底怎么回事?”   池曳也很无辜,“今天要拍打戏,这是在剧组做造型啊,出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卸妆。”   ……   贺霖还是不太放心,脑海里都是今天在咖啡厅看到的,池曳和穆良的体态差距,“真没动手,也没受伤?”   池曳怕贺霖又要亲自上手检查,掀开被子,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来:“真是哪儿都好好的,要不我给您劈个叉。”   边说边把大腿往脑袋顶上上举,裤子不够长,露出了半截瓷白的脚腕儿。   贺霖并不是很想看他表演劈叉,“……算了。”   池曳善解人意地理解贺霖可能是怕他扯着蛋,绞尽脑汁想自己还会点什么胳膊上的绝活,被管家先生捂着嘴塞回了被子里。   贺霖难得显露出一点疲态,摆摆手。   众人迫不及待地脚底抹油   林一水回到车里,默默给保镖队长发短信,告诉他麻袋不用准备了.   管家先生不好意思地又给私人医生回了个电话,请他把医疗队伍原地解散,费用贺家照付。   .   偌大的卧室立刻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条狗,相顾无言。   池曳每次和贺霖独处都不太自在,鸵鸟似的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个灵活的小脑袋,眼睛欲盖弥彰的闭着。   贺霖站在原地,低头思考了半分钟,漆黑的眸子在靠墙沙发和窗边贵妃塌之间来回巡视,最终却选择了最不舒适的床沿,坐下来。   池曳的床非常大,差不多足够并排躺下五六个人,但贺霖的大腿却紧挨池曳的被窝,坐的稳稳当当。   布布被外人占了领地,两条小短腿奋力跳腾,呲着牙,耀武扬威地捍卫自己。   贺总用眼尾瞥了它一眼,居然没有往常似的把小奶狗用脚推开,而是直接弯腰俯身抱在了怀里,但坐在床边的屁股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要挪开的意思。   池曳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儿下巴,才敢确认眼前这位确实是贺霖本体。   池曳:“……”   实在是没有做好和二爷相拥而眠的心理准备。   贺霖的手掌按着床边,开口时,语气非常认真:   “事情想通了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原本就不值得你为他有半点犹豫。”   池曳正在为自己的清白操碎了心,闻言不由的菊花一紧。   贺霖没有什么当感情顾问的经验,能说出一句这么已经尽力了。   然后便不再做声,垂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胡噜着布布的毛。   池曳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歪着脑袋把晚上到家之后的经历前后串在一起,想了一遍,明白了。   看来自己避人耳目和穆良见面的事情到底还是露馅了。   谈不上多惊讶,毕竟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事情是贺二爷想知道却不能的。   但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毕竟原主动辄刷绿漆的基础打得太牢靠,难保贺霖不会多想。   池曳有点儿后悔自己下午和穆良见面时忘了录音,现在连个自证清白的证据都没有,只好空口白牙地,“是他主动联系我的。我本来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但毕竟……嗯,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贺霖点头,“嗯。”   池曳又认真补充,“我们见面时间很短,只有十几分钟,而且是在公共场合。”   贺霖又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这是信了没信?   池曳想了想,还是觉得诅咒发誓比较有语言力量,清了清嗓子,“二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以后不会在和穆良有任何瓜葛。”   贺霖有点不耐烦听这个,手下没了轻重,布布“嗷呜”一声。   池曳一个激灵坐的端正。   贺霖蹙眉,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别难受。”   池曳怔住了。   贺霖按着池曳的肩膀又把他压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掌心温热的暖流,从肩膀一直蔓延到心头。   池曳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贺霖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穆良半句,只是一直在关心自己是不是好好的。   ……   但不科学啊?   池曳在被子的掩护下,悄悄握紧拳头,迟疑了半响,终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您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霖指间一顿,变了脸色。   一句话都没说,扔下布布,就红着耳垂大步离开了池曳的卧室。   只是背影有点儿仓皇。   .   当晚的事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波澜不惊的湖水,过了就过了,表面上没留下什么波澜。   接下来的几天里池曳对贺霖的相处一切如常——就是能不处就不处了。   周末傍晚,池曳刚在院子里遛弯狗,正好碰到林一水抱着厚厚一摞文件来跟贺霖汇报工作。   说是寰宇集团在南非的分公司在攻城略地上遭到了些阻碍,需要贺总亲自出面。   贺霖接过行程表的时候,拇指有长达40秒的停顿,万事皆以工作为先的贺霖生平第一次不是那么想出差。   但该走还是得走的。   池曳在贺家乖巧懂事的人设还很□□,于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贺总一路送到私人停机坪。   当天,贺霖身边多了好几个面容整肃高大魁梧的黑西装,都是池曳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贺霖也换下了惯常的板正西装,一身暗色系的轻便休闲装,眼睛上还驾了墨镜,浑身上下散发着直接而张狂的男性魅力。   池曳看着贺霖,目光中的艳羡毫不掩饰。   管家先生当初设计的执手相看泪眼的剧情好歹是用上了,虽然送别和出门的人角色发生点转变。   美中不足就是老人家比照宫斗剧把扒下来的台词有点儿过了。   好在池曳演技出众。   对着贺霖说出“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这句话时表情真挚,丝毫不显做作,就好像真的是相思成灾,堆在心里不吐不快。   贺霖居然就信了。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池曳看了了好久,深邃瞳孔里波光浮动,蕴含着不可言说的情绪,半响方道,“下周三,回来。”   池曳其实并不太关心贺总的行程,但他的戏是真的好,唇角挂着明亮的笑容:“我会等您。”   贺霖点头,默了一下方道,“在家好好地。”   一排黑西装默默地原地向后转,不约而同地嘬了一下牙花子。   林一水觉得十分有必要和管家先生谈谈。   实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自家二爷早晚被撮合成神经质。   .   贺霖出差的这几天,池曳其实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在家好好地”。   主要是没有呆在家里。   网剧《青春有你》已经进入了杀青之前的关键阶段,拍摄进度赶进的飞快,池曳每天起早贪黑地蹲在片场等戏,一等就是一整天,上下班也没个准点。   小成本网剧,投资是实在有限,为了省钱导演谢文尽最大能力节约人力成本,演员、化妆师都要物尽其用,一个人上一套妆就镜头可着全天拍。   炮灰男主一连三天拍了四十多场戏被各式各样男人围殴的戏。   肖旭和池曳在共同挨揍中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吐血吐得轻车熟路。   闲暇时,还蹲在一起交流心得:“新换的血袋口感没有之前的好”。   肖旭确实算是青年演员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了,不仅演技出众,一颦一笑都非常还原人物,而且非常吃苦耐劳,能亲自上阵的时候坚决不用替身。   池曳反倒轻松不少,日常就是搬个塑料凳子杵在三号机位后头,拎着血袋看戏。   除了按时按点挨打之外,日子过真心不错。   池曳是那种非常好相处的性格,没包袱,没架子,长得又讨喜,一来二去地就剧组里的临时演员、剧务、助理打成了一片。   开始有些事儿大家还都背着他窃窃私语,后来渐渐混熟了之后,居然变成了主动揭发检举。   池曳于是听来不少八卦。   有关肖旭,和自己的。   肖旭校园选修的童星,家里没什么背景,后来自己考上影视学院才算正式出道。   但在经济公司里也不太受重视,能接到的资源都是二三流的网剧,要不是因为有一定的战斗粉丝基础,连眼下这部挨打吐血的《青春有你》都差点儿被空降的小鲜肉顶了。   池曳觉得这个肖旭和上一世的自己很像,很是惺惺相惜。   同时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刚来剧组第一天,肖旭那句“别管别人怎么说”的深意。   原来除了谢文礼、副导演和肖旭之外,剧组上至海王女主角下到食堂大厨对池曳私生活的充满了好奇。   毕竟娱乐圈里最留不住的就是八卦新闻,而且这一届的吃瓜群众又对包养一类豪门秘闻格外钟情。   池曳在导演面前初露头角,剧组里早就有不少有心人盯上了他,而且他刚来时穿的那一身昂贵的奢侈品也被副导以外的人认了出来。   吃瓜小分队的主要成员坐在一起一合计,压根不用经过当事人的同意,直接就把“被霸总抛弃的金丝雀”这个人设按头怼在了池曳身上。   于是池曳进组第一天,脑门上早就被贴上了满满一排标签,上面写着明晃晃的“可怜”“前金丝雀”“被抛弃”身世凄惨”。   池曳叹气:“剧组同仁还真的是非常有前瞻性了。”   其实演员这个行业,惯常是笑贫不笑娼,大家对“卖|屁|股”这种事情早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事情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甚至还会对这段关系中的弱势者产生兔死狐悲,同仇敌忾的共情感。   池曳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很多片场里很多恶意的小动作都并不十分在意,大家就越发觉得他心疼起来。   从那以后,   剧组统一派发的盒饭,池曳那份总是莫名其妙多出半根鸡腿。   全员排队化妆的时候,总是有前排大哥把池曳拽自己身边。   甚至连池曳常坐石头墩子,都会凭空从天而降一个棉花垫子。   池曳有点儿感动,也有点儿小困扰。   ……屁股,真没娇弱到那种程度。   前世从未感受过,不太习惯这种陌生人的善意,非常自己日后偿还不起。   于是池曳在片场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得空了就帮着搬搬道具,上个布景什么,反正就是尽力而为吧。   可是,干体力活实在太累。   池曳每天晚上回到别墅之后整个人瘫在床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仿佛整个人灵魂被掏空。   脸上身上腿上还偶尔会出现的大面积不明原因的青紫。   管家先生见到几次之后就不淡定了。   十分担心自家小少爷其实并没有在剧组演戏,而是去工地搬砖了,并且还是呆在那种最不受工头待见的犄角旮旯。   思来想去放心不下,先后派出了好几波人跟着池曳,但得到的反馈都是“亲眼见着池少进了剧组”。   老人家万般无奈,只好作罢,默默在心里把影视剧组和黑煤窑画上了等号。   .   其实池曳还真就恨不得自己在黒煤窑打工,至少工资日结。   他这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   眼看都快做了半个月的白工了,剧组到现在还没有人来跟他谈谈工资待遇的问题。   池曳之前住在贺霖家里的时候吃喝不愁倒还有人伺候,对于人民币的需求也没这么紧迫,现在出了门,才更深刻的体会道经济基础的重要性。   万恶的金钱观,真是在小说里也不例外。   原主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池曳实在接受无力,之前能挑出一套能穿的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池曳不得已,只能给自己添了几件简单轻便的大众品牌。   从顶级奢侈品到开价品牌,倒是让池曳在剧组众人眼中更坐实了他被抛弃的凄惨身世。   却着实是不小的一笔开销呢。   原主就那么点家产,买了人家几双鞋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池曳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至于连布布的狗玩具都卖掉。   又不太想动贺霖那张黑卡。   池曳思来想去没别的法子,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把脸面什么的放一放,主动讨薪。   池曳趁谢文礼导演给肖旭讲戏的空档,找了个僻静地方,给群头打个电话。   群头不只在一个剧组接活,已经好几天都露过面了,接到电话时表现的十分意外,他原以为池曳老早就已经把劳务费拿到手,都快花光了呢。   老狐狸敏锐地嗅出了这里面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群头经年混迹于各大片场,接触的过不少野鸡剧组,带队讨薪的江湖经验多,对敌斗争能力强,当下就给池曳指出一条路,“你先去找组里的生活制片问问,我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左右能到。”   .   池曳问了肖旭,沿着他指路的方向去找生活制片。   操场的另一侧,   临时搭起来的办公区域很简陋,和主演的休闲区连在一起,几个硕大的阳伞撑起一个棚子就算是剧组处理应急事务的地点了。   让负责接待临时演员的生活制片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见池曳过来就稍微挪动一下屁股,身子下面的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池曳上前稳妥地叫了声,“您好,我是池曳。”   生活制片眯着小眼睛下往上打量池曳,看了足足一分钟,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没等池曳开口说明来由,胖制片就转过头,又对坐在身边正整理材料的剧务小姑娘说,“这就是池曳?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惊为天人嘛,不过就是皮肤白了些,眼睛大了些。”   胖制片的声音没有刻意控制,又可能是根本就是故意说给池曳听的,反正是要一字不落的进了面前人的耳朵里。   小剧务没接茬,眼尾瞄着池曳,尴尬地撇撇嘴。   池曳回给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胖制片“啧”一声,说起话来更加阴阳怪气,“你还真是大牌,听说来剧组第一天就比肖旭都晚?拿我们这儿当农贸市场呢?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话说的十分故意,敌意一点儿没想着收敛。   池曳到剧组报那天道确实是晚了些,但之后就再也没有迟到过,当天也没耽误任何事情,总导演都没说什么,他一个生活制片实在没理由说三道四。   池曳没太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制片。   但对方还没出招,他便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抱歉,那天早上确实出了点意外,我之后就在没有犯过类似的错我,肖老师的敬业精神确实是青年演员中不可多得的,我要多多学习。”   池曳脸上擎着标准的营业笑,一句话回答地滴水不漏。   胖制片被噎了一下,“哼哼”着没做声。   池曳不太想跟他废话,“我想来问问您片酬的事情?”   “是劳务费,别给自己瞎提价。”胖制片挺着肚子纠正,表情丝毫不意外,“片酬怎么了?”   池曳懒得这点嘴上占便宜,干脆单刀直入,“什么时候给?”   胖制片斜着眼睛看池曳,又想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权衡……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   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拿出几张纸拍在桌子上,“按说替身演员我们是不签正规劳动合同的,你虽然是导演点名留下的,没有特事特办的道理,所以只能跟你签个协议。”   池曳点头,笑笑,“好说。”   一拳打在棉花上,胖制片不太爽,“劳务待遇什么的自己看清楚,过后出了问题可别找我来给你补。还有最重要的保密协议,甭管你之前拍没拍过戏,这个得再背一遍。”   托贺霖的福,池曳对背一遍这种事情简直不能个更适应,笑意更浓,“没问题。”   胖制片慢悠悠地继续出招,“剧组主创都是统一住酒店,封闭拍摄。但群演替身什么的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住的地方你自己找,环境我不管,可是有一条,不能离的太远了,以后你得随叫随到……”   池曳脸上酒窝的位置都没变。   一拳又一拳,都没起到半点作用,胖制片终于使出了杀招,“按照之前的规矩,你的劳务报酬需要要和群头分成,第一次合作的话一般分成比例是三七分。”   池曳故意问,“我拿七?”   胖制片阴恻恻地,“你是三。”   池曳终于愣了一下,胖制片忍不住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池曳为了拿捏自己的人设,在胖制片面前一直笑的温文尔雅,到现在才把视线从那面前份合同上挪开。   这个要求确实苛刻了些,可也不是离谱到没有先例,池曳前世就听说群头和制片勾结在剧组和群演之间斡旋吃人血馒头的事情。   但眼下的情况好像又不太像。   钱不多,倒也不是给不起,但这样不明不白的却不合适。   况且池曳却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怂包性子。   池曳收回笑容,“为什么要收那么高的分成,我那七成片酬全部给群头吗?”   “对。”胖制片眼皮都没抬,说的理所当然,“渠道、运营、包装哪一样不要花钱?你当人家介绍你来剧组是做慈善的?”   池曳没再和他争执,只留下一句“稍等我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   生活制片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小眼睛,眼看着池曳居然拉着群头一起回来了,肩并肩,脸上都带着笑意。   群头见了胖制片,多余一句话都没有,“渠道费用算在我头上,五五分吧。”   胖制片惊讶得直拍大腿,显然没想到池曳居然真的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群头找来了,更没想到两个人看上去好像还关系很好的样子。   失策了。   胖制片甚至忍不住要脱口而出质问池曳,“你到底许了他什么?”   不过连利益既得者都让步了,胖制片也没道理咬着教条不放,最后片酬以五五分成的比例打成协议。   池曳粗略地看了几个数字,就刷刷刷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并道和群头到了声谢。   胖制片嘴里被群头塞了一根烟,满肚子难听的话都堵得严严实实,只得摆手让池曳走了。   .   池曳拉着群头找个了僻静地方。   掏出在胖制片哪里顺来的纸和笔就要给群头立字据,“说好了那两成还是你的,我先写个条,钱一到账就给你转过去。”   群头大手一挥,豪气道:“不用了,我这个人跑江湖最讲义气,没有一锤子买卖,我群演从来都是五五分成,不是我的一分都不要。”   池曳被他逗笑了,这人看着圆滑世故,但其实做事还挺有原则。   群头说完这句话,估计是想起了初次见面时收了池曳的那个钥匙扣,挠挠头,也跟着池曳笑起来。   群头笑够了,压低声音,“我分成的规矩,那个生活制片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估计他从你手里克扣的钱也不会到我手里。”   “而且你的合同显然早就做好了,没必要拖这么久……”   池曳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故意等群头来了再开麦,“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今儿这一出,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   群头嘬了一口烟,茫然吞吐,“可是为什么呢你得罪他了?”   池曳非常自信地摇头,“这个性格能得罪谁?”   群头在自己用嘴吹出来的云山雾罩里,高深莫测的叹了口气,“我看未必……有时候挡了别人的路,也算得罪。”   池曳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自己挡住谁的路,   “林一水?我耽误他追求贺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7 14:37:29 ̄2020-10-20 17:0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眉来眼去剑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河马不减肥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d、展御飞、倦鸟知归意10瓶;啵啵啵啵啵啵4瓶;名字好难取啊、秀玲2瓶;路无双?、lh7、念郗、西楚一个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池少应该是挡了eric的路。”   林一水推门而入,声音压的很低,吐字非常清晰。   轻手轻脚地的从电脑的屏幕和办公桌面的夹缝里塞进去几张资料,贺霖低头扫了一眼。   伸手关闭了自己的屏幕分频,阖眼推开摄像头。   埃塞尔比亚的上空艳阳高照。   贺霖此刻正在寰宇集团非洲分部的总裁办公室里在召开集团高管例会。   和所有善于观察微表情的上位者一样,贺霖从前谈工作的习惯是和交流对象面对面的沟通,这样才能够随时判断对方的心理动态。   现在隔着屏幕,即便是使用了独立的光纤网络,传输形象和语言都逼真毫无卡顿,他仍然会觉得别扭,似乎是失去了那种全局在握的掌控感。   偏偏贺霖人都已经到了南非,却坚持让自己逐渐适应这种远程办公的模式。   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是为了谁。   屏幕里,新走马上任的职业经理人正汇报寰宇集团下半年非洲事业部的托转计划。   手里的稿子还没念完,见贺总突然关闭了摄像头立时变得非常紧张起来。   不太长的一句话,磕磕绊绊停顿了三次。   贺霖听的不耐烦,索性让总经理直接把报告材料发过来不用再念了。   “休息十分钟。”   贺霖音色低沉,情绪没有起伏。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与会的人精们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各自琢磨着,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林一水俯身再次确认了贺霖麦克风处于关闭状态,才压低声音,快速汇报:“您出差的这几天池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剧组里。”   “空闲时间一共去了四个地方,约见了两个人,分别是该剧的主演肖旭和副导演赵云。7月5号晚他去了集团名下的商场,但并未购物只是用了简餐。”   贺霖微微阖目听着,逐字逐句,事无巨细,没有叫停也没有中途询问。   “7月7号池少再次回到该商场,购买了四件上衣和两条裤子,都是同一个品牌……”   “算了。”   贺霖突然抬手,打断了林一水念提词器一般的播音腔,“告诉跟着他的人,以后没有危机的事情,就不用来跟我说了。”   林一水只停了半秒,就心领神会地放下手卡,扔进兜里。   意料之中。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尊重,贺霖现在显然已经动了要和池曳好好相处的心思,那自然不会再心安理得地监视人家了。   但该说的话还没说完……   林一水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提了一档:“结合这几□□程和从剧组多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挤掉池少角色的那个年轻艺人叫Eric,他各方面条件都非常普通。”   贺霖的思维还停留在职业经理人刚才发过来的那份战略规划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挤掉?”   林一水有时候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偏要把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心累,还不如跟管家先生似的不带脑子嗑糖。   其实不太想说话,但职责所在。   林一水冷淡地提醒,“池少试镜的第一天,原本是想要一个正经角色的,不得已才当了替身。”   贺霖这才勉强想起那一晚。   记忆中只有一个关键情节点,就是池曳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其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   贺霖并不太在意,声线理性客观:“嗯。是因为池曳演技不好。”   “呵!”林一水难得从鼻腔里吐出一个轻蔑的鼻音,“但问题是,eric同样没有演技。”   贺霖的表情这才慢慢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有图片和视频材料可以表明,这个Eric和盛唐影视的继承人唐延过从甚密。”   贺霖蹙眉。   贺霖对待商业运作有着常人不可匹敌的敏锐洞察力和判断力,但在某些方面却单纯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迟钝,尤其是理不清男女或者男男关系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逻辑关系。   林一水也没指望他一句就能听懂。   干脆直截了当:“唐延唐少是《青春有你》重要的投资商之一,剧组里包括制片主任在内的很多人甚至要仰仗他吃饭。”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清楚了,总不能指望池曳当着贺霖的面直接来一句“有人仗着有金主霸霸欺负你家池曳这样的话。”   贺霖微微向后靠进转椅,拇指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   贺霖虽然接手了池曳父亲的娱乐公司,但其实也仅仅关注公司内部的资本运作,至于资源的审核调配这种小事还拿不到他的面前,对于娱乐行业却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   艺人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怎么都论轮不到贺霖管。   更何况那个叫什么Eric的又不是自己家的公司的艺人。   贺霖心里一遍遍自我催眠:“不能管,要不然就和那个仗势欺人金主霸霸还有什么区别?”   半响才睁开眼,叹了口气,伸手桌子上找了一圈,试图把自己想要插手此事的冲动压下去。   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林一水察言观色,不动声色地偷偷把落在电脑屏幕后面的软泥巴摸在手里,背着贺霖藏进自己兜里。   然后回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掏出了几张照片,递出去。   非常及时的在怒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贺霖却没接。   听听汇报也就算了,这样图文并茂的窥探人家隐私,贺霖觉得自己不合适这买卖过分。   林一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照片直接戳到了贺霖眼前的屏幕上。   不得不说这次的摄影师作品的质量非常过关,在加上林一水事先的刻意筛选,成功捕捉到了池曳从进组开始每一个不愉快的的细节。   没有一张是单人照片。   要么在镜头下替肖旭挨打,要么在地上滚来爬去练动作,要么和一群临时演员蹲在一起吃盒饭,唯一勉强算是不太凄惨的就是站在人堆里听谢导讲戏。   贺霖举起其中一张照片,皱眉沉声问:“他这部戏是武侠题材?”   林一水刻板地解释:“替身就是这样,拍的都是是主演不乐意亲自上的镜头,活儿又脏又苦而,而且最终剪出来的正片压根看不到脸。”   贺霖眸色更加沉了沉:“为什么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助理,经纪人呢?”   林一水波澜不惊地噎他,“临时演员没有团队,也没人帮着打点,当然所有的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贺霖又点了点可怜兮兮的盒饭,看起来又冷又腻,几片绿菜叶上面还飘着油腥。   “这东西能吃吗?”   林一水面如止水,“小制作电视嘛,肯定要节约成本的。看着不好吃,但估计也毒不死人,毕竟池少最近三餐都是都时这个。”   贺霖忍了忍,又忍,实在忍不住。   按说派人跟着池曳的初衷原本是监视,池曳只要不再做背叛自己的事情,也别闹什么幺蛾子,在外头甭管遭遇了什么都和自己没关系,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受委屈,又干他贺霖什么事儿。   但为什么心里有团火直冲天灵盖。   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在教室里被当众校园凌霸了,可做家长的却只能忍气吞声。   贺霖毕竟没有那样好的性子。   手一哆嗦,池曳的照片纷纷摔落在桌子上。   贺霖多看了半秒,太阳穴就从左边突突跳到右边,不挣扎了。   林一水站桌子后面仔细观察着贺霖的眉毛,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眼角弯成了一个得逞的弧度,表情却依然冷静专业。   林一水俯身打开电脑上的摄像头,公事公办地提醒,“贺总,十分钟到了。”   贺霖睁开眼,点了下头。   视频会议接通,集团总经理好不容易调整好了状态,指着半分钟前紧急修改出来的方案幻灯片,字正腔圆道,“寰宇未来三年战略部署是通过开拓非洲市场,赢得最大程度的外汇资源……”   “先停一停。”贺霖吩咐操控视频的秘书处长,“把资源部、市场部部长接进来。”   贺霖极少用这种直接的方式安排工作,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次寰宇集团是不是要有惊天动地的大变革。   摄像头前,总经理和两部长坐的端正,屏息静气,洗耳恭听。   贺霖轻咳了一下,“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去评估一部商业片,名字叫做《青春有你》。”   “今天下班之前,要看到寰宇投资该片的可行性报告。”   .   “所以您是说二爷明晚天会提前回来?”   池曳大字型趴在床上,点着手机屏幕,一位一位地数收款信息上的小数点。   其实一共才四位数,已经数了五遍。   池曳上辈子虚度了二十多年,居然从来没有感受到有种农民工讨薪成功心情。   喜悦又沧桑。   管家先生帮自家小少爷把踢到床头柜上的拖鞋拿下来,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又把手机从他怀里抢出来,也放好。   “你应该叫先生。”老人一边纠正一边苦口婆心,“所以,您到底想没想好,要穿哪一件衣服迎接二爷呢?”   池曳很无所谓,“先生应该不会在意我穿什么吧?他可能甚至不想见到我。”   管家先生最听不的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怎么会不在意,说不定二爷此刻正在想你的样子。”   池曳扭过头,看了一眼管家先生准备的两套情趣衣饰:一套里面带了副兔子耳朵,一套里面装了个狐狸尾巴。   呼了口气,奄奄一息,“先生毕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池曳并没理会,继续说:“看人也并不会浮于外表,您这些东西实在没用……”   管家先生又帮他拿过手机:“好歹试一试。”   池曳想象自己穿成那样在大门口等着迎接贺霖的画面,打了个哆嗦,“说不定他会直接把我扔出别墅,从此流浪在外,孤苦无依……”   池曳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突然顿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管家先生狐疑,“谁的短信?”   池曳:“是贺先生。”   管家先生:“二爷……他都说什么了?”   “先生说。”   池曳难以置信地照着屏幕念,   “他在南非帮我买了一套睡衣,迪士尼卡通版,图案是一只兔子。问我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还可以换成狐狸的。”   ……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一周六更哦 ̄ ̄每周四休息。嘿嘿谢谢小可爱们的陪伴。   感谢在2020-10-20 17:01:52 ̄2020-10-21 16: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喜舞2个;27716289、我只收藏耽22348154、消愁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太太更新了吗10瓶;午睡时间^o^5瓶;名字好难取啊4瓶;更新每日份的快乐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你确定吗?”   贺霖木然看着林一水拎在手里展示给自己看的两套迪士尼家居服,表情放空。   其实两款都已经买回来了,只是还没有决定送出去哪一款比较好。   图案太花哨了些。   但却确实是按照“池曳”的一贯风格穿衣风格买的。   贺霖对其实原主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过去两年里偶然在家里遇到,那孩子身上的衣服配饰没有一件是少于五个颜色的。   贺霖忍不住又皱眉,再次和林一水确认,“你确定他收到之后会开心吗?”   林一水心道至少比鲨鱼皮要好很多。   上午提前结束了视频会议之后,贺霖心情似乎不错,一心扑在工作上,效率非常高,连续审阅了七八份冗长繁复的总公司年度财报。   林一水总览全局,为寰宇集团的长期可持续发展考虑,觉得偶尔提醒贺总为池曳做点什么,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贺霖进度赶的太快,手上的文件都处理完了,两位部长的投资分析报告还没出来,贺总又伸手从文件柜抽出来一摞,大有不眠不休一直工作到出差结束的架势。   林一水很怕他把自己累死。   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基层实地调研的借口,拖着贺霖去了自家集团旗下开在埃塞俄比亚的商场。   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收获了两件睡衣。   林一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很酸爽。   也尽力劝了:“您知道的,睡衣这类东西太私密不太符合商务礼节。如果一定非要送服饰,可能鞋子和外套衣更合适。”   贺霖坦然道,“我们又不是商务合作关系。”   贺总没有什么亲自挑选礼物的经验,只单纯对祝管家某天晚上在饭桌上的说辞深信不疑,“不是说要表达对收礼人的期待吗?”   林一水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生生噎回去,虚弱道,“那您是期待上池少变身兔子还是狐狸?”   贺霖皱着眉,“我只是不让他继续穿着短裤和T恤在院子里跑步。”   林一水仗义执言,“那也不用非要是卡通人物。”   贺霖有理有据,“兔子精于长跑。”   林一水不挣扎了,对贺霖的逻辑心服口服,丧心病狂地回了一句:“对,您说的对,池少一定会喜欢的。”   .   池曳没有会立刻回消息,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贺霖空着手回来。   贺霖发出短息之后,举着手机等了十秒钟,神色变得有些焦虑。   林一水为了自己能够顺利解脱,甩锅甩得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转过身,暗地里拨通了管家先生的视频电话。   管家先生和林助理心有灵犀,接通电话的瞬间就拽着池曳把他拖到了摄像头前,不由分说。   并眼疾手快地把兔耳扣在了池曳头上,然后自己轻轻地退出去,并且关上房门,不带走一片云彩。   手机在传递中屏幕轻微晃动,一直看会有些晕,但贺霖却定睛却凝视屏幕,半点没挪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一阵子,然后,   池曳:“没想到您会给我买东西……”   贺霖:“没想到你会那么喜欢这个……”   异口同声,都没太听请对方说什么,又好像都懂了。   池曳伸手摸了一下兔子耳朵,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热的滚烫。   但这时候摘下来反倒更是欲盖弥彰。   贺霖非常大方:“商场里还有其他款式,狮子、老虎、猫什么的,我明天让林一水都买回来。”   池曳在心底默默保证给林一水上香。   “倒也不必……”   贺霖停了一会儿,又问,“在剧组遇到难事了?”   贺霖平时的情绪变化在脸上就表现的不明显,池曳好不容易摸到点门道,现在隔着冰冷的屏幕,又变得难以判断了。   池曳愣了一下,不太知道贺霖在问什么。   “不要急。”贺霖从池曳的沉默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认真安慰,“事缓则圆。在工作中被人针对是好事情,说明你有价值。如果没人故意找你麻烦的话,反而……”   池曳摇头,“确实没有。剧组人对我都挺好的。”   贺霖:“……”   “反而……更好。”贺霖硬生生把准备好安慰咽回肚子里,稳住语气,强行改口,“说明你得到了业内所有人的认可。”   贺霖很少有和别人视频通话的机会,不太知道该怎么沟通,说完这句话就继续沉默了。   池曳也有点莫名,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贺霖这通电话的目的到底是啥。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兔耳朵还带在头上。   青年的眉目太生动,单纯又惹人怜爱,贺霖闭了闭眼,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孩子在片场被人欺负了的画面,到底还是不能。   罢了,权当是子承父业。   “实在辛苦就算了吧,原本你也不是职业演员。”   贺霖狠了狠心,“我让林一水去看看你父亲之前的娱乐公司里,有没有哪个部门的高管到了退休年纪……”   “不用。”池曳瞳光微动,“我喜欢演戏,做不来别的。”   从来没人敢这样直接坚定的拒绝贺霖。   但贺霖却半点儿也不觉得生气。   他定定地看着摄像头里的池曳,那人眼中有压不住的干净傲气。   “好,”贺霖笑了,“喜欢什么就去做。”   .   池曳把挂断了的电话恭恭敬敬地交到管家先生手里,拜托他以后千万不要再搞这种突然袭击了,至少给自己点时间打个腹稿再接见上级领导。   管家先生心口不一地答应着,“所以二爷原本是打算给你个公司管管?你居然拒绝了?”   池曳双眼放空,茫然点头。   管家先生虚度半生,没见过这种把送到手的利益往外推的人,眼中尽是茫然萧条,“就这么没了……”   池曳答应管家先生一定努力演戏,好好攒钱,给他养老。   管家先生,“你赚到多少了?”   池曳回忆着银行卡上的数字,踌躇满志,“马上就破万了。”   管家先生不说话了。   摇头,背着手出了门,连他最心爱的情趣套装都忘了拿,掩面唉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贺霖在非洲办公室的门口,   两位部长端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和整个部门全体同事的万言书斗胆死谏,拒绝投资《青春有你》。   林一水无实物表演哼哈二将,杵在贺霖门口,咬死了不改报告就不许进门。   贺霖虽然雷霆万钧说一不二,但对待工作却并不刚愎自用,尤其是面对一些专业领域的商业案件时,反倒是更愿意多方听取不同观点的意见,博采众长。所以寰宇集团的高管们不仅在各自的领域出类拔萃,而且都比较勇于直言。   却没想到这次居然行不通了。   “研究结论非常清晰,肯定是不行。”   市场部长在办公室门口戳了十分钟,举着手里的报告,请林一水务必向贺霖传达,“……确实没有任何一点过人之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个普普通的网剧。”   其实扶植这种野鸡剧组虽然对寰宇来说不算多大困难,但到底是个赔本买卖,不符合贺霖一贯做生意的风格。   林一水不紧不慢地和他打太极,“您再仔细看看,总能找出点有经济价值的地方吧?”   资源部长处事比较圆滑,看着林特助这个态度,又想到贺霖开会时的毋庸置疑的表情,心里有点儿打鼓。   用词尽量客气,“我也没看出来什么玄机,确实都很平平。”   嘴上说着“平平”,但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那就是低劣的意思。   林一水笑笑,指着报告上导演那一栏说,“其他细节方面的事情我确实不了解,但是这个叫谢文礼的导演,不是前年才拿了国际大奖吗?怎么能算平平?”   “谢导确实算是年轻导演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但也不是不可替代。而且光靠一个导演也不够,剧本写的太一般,组里的演员也都不入流……”   市场部长在说到“演员不入流”几个字的时候,敏如地察觉到周围气温似乎凭空降了一度,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一直紧闭着的黑色实木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呼啦”一声。   贺霖冷着脸,摊开手掌,“给我看。”   资源部长哆哆嗦嗦地递出《可行性研究报告》。   林一水侧身让路,暗暗给了两位部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贺霖刚刚挂断了池曳的视频电话,此刻心情还算不错,懒得和外人多做计较。   他把报告拿在手里简略的看了一遍,“这就是你们结论?”   资源部长点头。   贺霖居然也点了一下头。   林一水试探出声:“贺总?”   “既然追加投资不合适,”贺霖合上报告,眼皮都没抬,“那就直接买断版权吧。”   林一水主动帮贺霖把剩下的话说完,“贺总的意思是,这不剧寰宇是一定要接手的,你们看哪里不合适就改哪里,哪个人不能用就换掉。”   贺霖摆手,不再去管满脸难以置信夹着尾巴离开的部长们。   转头看着窗外非洲的月亮,神色居然有些担忧:“演员这条路真的适合他吗?”   林一水蓝色的瞳孔在黑夜里格外明亮,逐字逐句地,“没有哪条路不适合池少,如果真的不平,推倒重新铺就是了。”   贺霖默了半秒,然后居然赞许道,   “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墙裂推荐基友的文文   《被迫变成万人迷的日子里》邢之初   一   江甚景穿成了一篇报社文里的海王受。   原主是个很恐怖的男人,不仅让这个世界的大佬们为他神魂颠倒,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   而原主的男友们更恐怖,一个个脑子都有病,只要原主敢提分手,他们就敢当场黑化和原主殉情。   可怜江甚景一个根正苗红的四好青年,为了活命,被迫伪装成原主那样的同款绿茶小白花,被迫开启万人迷海王生涯,学会了湿漉漉的小眼神和欲语还休的娇羞   福布斯排行榜第一的总裁:我能把整个地球买给你。   江甚景害羞的低头:“哥哥好厉害!”   炙手可热的当红爱豆:我的所有欢呼与你共享。   江甚景害羞的捧着脸:“天啦哥哥我太荣幸了!”   科研界的扛把子:我为你,造了一颗星。   江甚景害羞的眨眨眼:“那哥哥也会给我小心心吗?”   ……   江甚景:每天都有被自己恶心到,做万人迷海王真的好累哦。   二   幸好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任甫戎的正常人,确切表现为:他一点也不喜欢江甚景。   江甚景对此非常满意。   直到多年以后,那些曾经对江甚景纠缠不休的大佬纷纷跪在江甚景面前痛哭流涕:“对不起江哥!我们再也不敢肖想你了!”   他们身后的任甫戎,笑靥如花,似春天般灿烂:   “从今以后,我就可以独占你了。”   江甚景:说好的不喜欢我呢qaq!大骗子!   【小剧场】   追求者们被打击后纷纷掩面而逃,而任甫戎始终绕着江甚景转来转去,还想方设法住进了江甚景家,给江甚景做起了全职保姆。   任甫戎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江甚景,甚至扬言道,他的梦想就是把江甚景培养成离不开他的小废物。   江甚景很无语:“你知道有很多人追我吧?”   任甫戎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你也希望渺茫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   任甫戎眼睛亮晶晶:“因为我爱你!”   江甚景看着任甫戎望向他的狂热眼神,惊的差点被烟灰烫伤了手。   任甫戎心疼的拿过他的手,替他拂去上面的烟灰,吻了吻指尖上被烫出的红痕。   江甚景看着他低头时纤长的睫毛,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糟糕,他怎么比修罗场还难搞。   ——你知道什么叫狂热吗?就是歇斯底里、深入骨髓……非你不可。   cp:伪装绿茶万人迷攻x白切黑大佬受   感谢在2020-10-21 16:14:46 ̄2020-10-22 18:5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瓜黄不长很短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池曳盘腿坐在床上目送管家先生离开卧室。   关门的那一瞬,老人家故意佝偻起来的的背影,萧条又苍茫。   池曳十分过意不去,心里下定决心要加倍努力,起码在离婚之前攒够帮老人家买房养老的钱殊不知贺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送给管家先生了一整座风景优美的太平洋小岛。   贺霖这通视频电话打的太诡异,池曳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意欲何为。   他和贺霖两个人毕竟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聊天分享生活琐事的关系,而查岗这种小事又实在没必要劳动贺总亲力亲为。   池曳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锅扣在林一水身上心里比较舒适。   想必是林助理忍不住了,要在自己面前宣誓他和贺霖的亲密程度——深更半夜,孤攻寡受,共处一室,而且视频用的还是林一水的手机。   谁看见了都得往别的颜色上想一想。   至于林一水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受,这个显然不在池曳的思考范围。   “啧啧啧”,池曳摇头。   又不是真夫妻,贺霖跟谁睡怎么睡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   除了心里有莫名有些堵得慌。   池曳懒得多想,已经困的意识恍惚,一头栽倒,在大床上打了个滚儿,就和兔耳朵、狐狸尾巴睡到了一处。   惹得布布非常不高兴,   小奶狗对于一切身上长毛的事务都具有极高的警惕性,以为自己凭空被争了宠,满腹怨气都撒在床沿儿上,“咔咔咔”挠了半宿。   池曳被他吵的睡不着觉,迷迷糊糊地,随手扔了个玩意儿堵住布布的嘴。   于是第二天佣人进来叫早的时候,刚好看见布布正叼着狐狸尾,凶神恶煞地呲着牙。   小姑娘震惊的花容失色,捂着眼睛大叫,“啊啊啊!家养的奶狗居然咬死了狐狸,太血腥,太残暴。”   被管家先生捂着嘴拖出了池曳的房间。   池曳前半夜被林一水刺激,后半夜被狗骚扰,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又被小姑娘的叫声吓个半死。   自然毫无悬念的没睡好。   以至于第二天到剧组的时候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连精气神都比平日了差了许多。   《青春有你》剧组的拍摄已经进入关键环节,男女主角的戏份原本计划下周就能杀青,却因为肖旭个人的原因不得不延了好几天。   肖旭的经纪人为了最大压榨艺人的剩余价值又给他一口气接了四部综艺,肖旭社畜当得苦,身不由己,只好频繁请假。   导演谢文礼虽说能够理解,但到底是耽误了拍摄进度,这几天脸上就没有过晴天。   眼下作替身的池曳又神情恍惚,迷迷瞪瞪地歪在凳子上,一看就是根本无心工作,但求一睡的架势。   所有工作人员默默退开了半米,守在安全距离以外,生怕谢导骂起人来伤及无辜,溅自己一身血。   没想到谢导居然一反常态。   不仅没生气反而拍了两下巴掌,说池曳这个状态正好,直接架上机器本色演出就行。   今天原本要拍一条炮灰男主被女主角第七次背叛后独自买醉的场景,镜头主要里要着重凸显男主失魂落魄的侧影。   刚好肖旭不在。   池曳非常慎重地提醒导演,“我仅仅是没睡好觉,不是被扣了绿帽子。失恋和失眠毕竟是两种生存状态。”   谢导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年近不惑了还没正经谈过恋爱,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明白。   大手一挥,豪放道,“都差不多,差不多,反正你给我保持好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行了。”   池曳,“……”   副导演日常耽于池曳的美色,反倒忘了他本人并不是个花瓶,有点儿担池曳的演技,委婉地劝,“这场戏男主毕竟是要露脸的,用替身只怕观众会看出端倪。”   “都拍远景,又是侧影,后期剪切的多用点心思就行了。”   谢文理早已被现实磨掉了一身傲骨,叹了口气,“上一笔投资经费早就用完了,剧组拖不起了。没关系,那么多流量小鲜肉都靠抠图不也各大电影节拿奖。”   副导立时被金钱压弯了腰,默默闭嘴。   化妆师又紧急往池曳脸上打了一层粉,整个人更加苍白,摇摇欲坠的,眉目却越显深邃温秀。   感情戏对于池曳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系数。   一条过,没有NG,不出状况,不抢戏,镜头里看着呈现效果惊人。   连保一条的机器损耗都省下了。   谢导非常高兴,趁热打铁,物尽其用,又接连拍了男主第八、九、十次被出轨、抛弃、围殴的戏份。   一口气拍到中午放饭。   池曳又困又累,被这个神经病男主折磨的眼神都已经游离了,副导好说歹说,才从谢文礼手里把人抢出来,给匀出喘口气的时间。   场务抱着冷冰冰的盒饭四处分发,看见游魂似的池曳,顺手赛给他一份。   池曳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些,也顾不上讲究什么,避开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在小板凳上就掀开了朴素的塑料饭盒。   副导正在减肥,随便吃了几口助理从外面买回来的精致小炒,就开始四处溜达,一抬眼,正看见池曳筷子上那几片寡淡的肥肉。   忍不住替他心酸。   副导摆手张罗着池曳到自己身边来,“我这里还有几盒没动,你要是不嫌弃就对付吃吃,起码是热乎的。”   池曳心里知道副导是好意,于是也不见外,端着盒饭笑嘻嘻的凑过来。   副导往旁边挪了挪,转头看池曳津津有味地嚼着冷饭,心里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想过签经济公司吗?”   池曳身边没人帮衬,凡是都要靠自己,这段日子在剧组也没闲着。   只觉得好不容易混进组,也算是踏足了演艺圈边缘,人脉资源都实在难得,为了有机会蹭车下一部戏,逢人就推荐自己。   好在池曳业务能力强,长得好看,嘴甜又脾气好,倒是有不少资源向他抛出橄榄枝。   但到底杯水车薪。   副导想了想又认真道,“按理说,你从外形到演技摆在这里,实在没道理没人要啊。”   池曳笑笑,“嗨,运气不好。”   副导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地方?”   有团队当然比单干好,都说大树下面好乘凉嘛。   池曳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亮了一度,“您有合适我的地方吗?”   副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寰宇集团你听说过吗?经济实力、企业业绩自然是不用说,去年他们刚刚收购了个娱乐公司,正在招兵买马……”   池曳:“……”   把渴求的脑袋缩了回去,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寰宇级别太高了了,我怕是达不到人家的标准。”   自己要赎身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上赶着往贺霖的公司扎。   “怎么会呢?你的条件我是看在眼里的……”副导摆手,还要再劝,突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   两人同时抬眸。   从场外走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男人,都是一身黑衣,外貌肃杀,为首的两个手里拎着与其外貌极为不相符的奶黄色兔子饭盒。   几个黑西装被拦在门口,正在和片场的安保人员交涉,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引得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纷纷侧目。   池曳:“!”   这些人池曳认识,就是那天送贺霖上飞机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贴身保镖。   保安大爷气鼓鼓地,“说什么都没用,就是不许进。”   为首的黑西装语气倒是客套,却半步也不退:“我们就是给家里小少爷送饭的,你们这儿也没有规定不许探班,不是吗?”   保安大爷难得被激起了敬业精神,把生死置之度外,“这里是片场,没有你们家的少爷。”   黑西装一抬头,刚好对上池曳看过去时难以置信的眼神,抬手坦然一指,“那个就是。”   池曳:“……!”整个人被按了一键暂停。   黑西装们到底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片场。   训各个练有素,目的明确,动作整齐划一,直奔池曳。   几个高大男人在池曳面前站定之后,90度鞠躬问好,然后再围观众人一片唏嘘之声里,找到片场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撑起阳伞,放下躺椅和折叠桌。   为首的那位动作最是利落,戴上白手套开始布菜。   两个饭盒里居然装了十几盘中西菜式,汤点茶饭,样样精制。   池曳坐立不安地站在人群中,几乎要被这帮人搞的神经衰弱了,“我在剧组过的挺好的,告诉管家先生以后不再来送饭……唉,别再往那边放了,那边是女主角的休息椅。”   西装男面无表情,认认真真地说,“管家先生并不知情。”   “是二爷派我们来给您当助理,以后您在片场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吩咐我。”   池曳,“……”   虚弱地扶着椅子,“……贺先生可能不太知道艺人助理到底是干什么的吧?”   副导演深深地看了池曳一眼,忧心忡忡地走了。   吃瓜群众一面艳羡不已,一面又纷纷拿出来收藏已久的花生瓜子牛奶场,“不是说是被抛弃的金丝雀吗?霸总又回心转意了?”   “嗨,说不定只是闹矛盾,金丝雀是偷跑出来的。”   .   “爱心便当已经送到了。”林一水的人工智能声线准时准点在贺霖办公室里响起。   贺霖点头。   原本是想亲自去探班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贺霖百年不难得一遇地归心似箭,但却还是被非洲人民绊住了脚步,没能如他自己所愿提早回国。   自己本人去不了,但池曳的午饭不能耽误,于是连夜派出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安保团队。   林一水客观回复,“但池少似乎并不十分满意,保安队长汇报说,午餐他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   贺霖垂眸思考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那下次把饭盒换粉红色佩奇的吧。” 第31章   林一水非常想理智客观地提醒二爷,其实池曳拒绝的态度和饭盒的款式以及颜色关系不大。   但看见贺霖一副勉为其难又笃信坚定的神情还是选择默默闭了嘴,做人尽量善良。   况且这段时间需要他提醒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在乎这一件…   寰宇集团总裁的专属团队最近处于一种诡异的紧张状态。   和非洲事业的发展无关,而是整个部门都在为了买断一个区区网络剧的版权和经营权点灯熬油。   贺霖自从二十岁接手寰宇,大刀阔斧地裁撤异己,扶植心腹,简政放权,从那以后就对集团内部的各项业务都非常放心。   这辈子没有亲自跟进过八位数以下的生意。   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亲力亲为买网剧,每天准时准点地端起一张老干部脸催流程,连抽空涅泥巴的时间都不是很多。   而一向的好说话的林助理这次居然也跟被魂穿了似的,行事比总裁大人还要心狠手辣。   要求所有部门收购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当面向他汇报,有现实困难的也要电话说明情况。   殚精竭虑到干脆清爽的ai嗓都说哑了。   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总裁团队全部成员迫不得已几乎食宿都在工作岗位上。   秘书处长捂着脑袋疼了三宿才植出来的头发短短一周之内就又秃了半圈。   实在忍无可忍。   秘书处长私底下拉着林一水打听,“林特助,您好歹个我透个底,倒是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还是根本就是要破产清算了?”   林一水作为本次事件唯二两个知情人之一,守着职业操守秘而不宣,高深莫测地摇头摆手,“佛曰,不可说。”   秘书处长到底是年轻经事少,听完之后对公司的未来更加担忧,干脆直接红了眼圈。   林一水无法,只好拿出集团上一季的经营报告塞到秘书处长手里,才算是勉强稳定住了队伍的军心。   秘书处长主动撸了一把头发,乐呵呵地回去继续埋头苦干了。   林一水把人送走,转头开始给打电话。   精英团队对比分析大数据之后,千挑万选出来的顶级编剧此刻正在菲律宾的沙滩上晒太阳,接起越洋电话很不耐烦,“休假中,您还是另请高明。”   “五百万,只需要加一个角色。”林助理亲自出马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剧本是现成的,剩下的内容基本不用做什么改动。”   主要还是财大气粗。   编剧狐疑,“尊贵的甲方是不是对角色有什么特殊要求?”   林一水微微一笑,“确实有两条,第一条这个角色不需要演技,第二条,要有打脸炮灰配角的情节。”   王牌编剧还没成为王牌的时候也待过很多不入流的剧组。   那时也经常被投资方霸霸以各种名义塞人加角色,而且塞进去的大部分都是不会演戏的花瓶,所以第一条他操作起来比较熟练。   编剧沉思片刻,“只是这第二条嘛……我可以试着在前期压低对这个角色的期待值,然后突然爆发,类似爽文的节奏……”   “不不不……”林一水打断编剧的思路,把贺霖的原话逐字逐句传达,“我说的打脸,仅仅是字面意思的‘打脸’。”   林一水,“就是把掌心冲着对方的脸,用力,扇一巴掌。”   编剧:“……”   为了高额稿费忍气吞声,大义凛然道,“行!我尽量。”   .   池曳这几天在剧组的人设被黑衣保镖们毁的有点儿厉害。   以副导为首的吃瓜小分队,脑补的剧情从《大佬的落跑小娇妻》演到《金丝雀的娇宠日常》甚至都演出了《带球跑后霸总跪求我复婚》。   以一己之力包揽了整个晋江文学城的金榜全部狗血题材。   池曳:“……”   百口莫辩。   小娇妻就罢了,带球跑又是怎么回事,小说里的世界观已经让科技进步到如此地步了吗?   池曳无法只得和保镖队长商量,说自己一个替身演员,一没人脉,二没排场,实在是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助理队伍。   保镖队长还算比较好说话。   主要是他们职责所在还要替贺总看家护院暗处行走,偶尔还有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要做,确实也并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池曳身边。   劝退了黑衣大哥之后,池曳觉得可能还是不太够。   这段时间屈心抑志久了,池曳内心深处对自己之前那个“被抛弃”的惨兮兮的人生还有些留恋,逮着谁都要说一遍:“我其实真的清清白白、普普通通。”   逮到肖旭手上的手上的时候,却被毫不留情地直接甩开了。   俊朗英气的流量明星被急转直下的故事情节刺激的不轻,居然一副被欺骗了感情心痛无比的样子。   义正言辞地质问池曳:“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池曳拍着胸脯:“我确实没有男朋友,”   重音放在“男朋友”三个字上。   肖旭冷酷反驳,“那,你那些□□似的助理是怎么回事?”   池曳半真半假,“是因为我借住的人家比较有钱,主家人好,对待客人都这么照顾。”   肖旭不是三岁孩子,对于这种说当然辞半个字都不信,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曳见他不说话了,觉得这大概就算是谈完了,还挺开心自己又成功地洗脑一个。   兴致勃勃地掏出早上保镖队长临走之前留在的两个保温饭盒,招呼肖旭过来吃午饭,“带的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肖老师一起吧?”   肖旭的眼神落在那只粉红色的佩奇身上:“……”   默默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猪肉放进池曳嘴里,表情冷淡地说,“我觉得你那个热情的主家可能不是在照顾客人。”   池曳为了尽量减少饭盒的曝光度,争分夺秒地往嘴里塞东西,含混地问,“那是什么?”   肖旭凉凉道,“是在养儿子。”   .   “池少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就算赌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饭总要吃的……”   管家撞钟般敲门的声第十三次响起,不依不饶。   池曳今天被总导演谢文礼强制放了假。   理由是他在剧组太耽误进度,所有人都沉迷于八卦小少爷和霸道总裁爱恨情仇,根本无心演戏。   池曳想不通明明脑袋和嘴都长在人家身上,为什么要被停薪留职却是自己。   赌气在床上躺了一天,连吃饭都没爬起来。   倒也确实饿了。   “来了……”池曳不忍心再为难一心为自己好的管家先生,甩甩脑袋,推开了房门。   和管家先生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往餐厅晃。   刚走去几步就被管家先生擒着睡衣领子拖了回来,“您不收拾一下自己吗?冲个澡,吹个头发什么的?至少洗洗脸吧。”   池曳揉着眼睛,“我不就是去吃个饭吗?”   “当然是吃饭。”管家先生笑着打哈哈,“但食材特殊。”   “法国刚刚空运来的蜗牛,鲜活着呢,看见它满意的食客才露头,露头的肉才肥嫩,不然不好吃。”   池曳满脸怀疑,“它一个被吃的生物,还这么矫情?”   管家一本正经,“就是被吃才矫情,这叫死也死得瞑目,死得其所。”   池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几乎要被他这一堆“死”字说服了。   转回浴室,对着镜子,勉为其难抓了几下头发。   管家先生以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争分夺秒在他后面咔咔咔喷了几下香水,连什么香调都没看。   池曳走出卧室,刚下了旋转楼梯就觉得周遭气压凭空紧张起来,空气里弥漫着被某人莅临指检查并指导过的样子。   混沌地大脑立刻机敏起来,池曳扶着楼梯探出半个身子往餐厅里看了一眼,果然等待他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法国蜗牛,而是端坐在餐桌旁,西装挺阔气宇轩昂的贺总。   这人不是在非洲吗,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而且居然一点儿没晒黑?   池曳:“……”   早该想到,管家老头子果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奉献他菊花的机会。   什么蜗牛,即将被吃的明明是自己,甚至连作料都撒好了——管家先生忙乱之中,选的香水居然是椰奶味的。   若是放在平时,池曳或许还乐意陪着贺霖恭维几句,拉拉关系,但眼下这个摆明了千里送菊花的洪门宴还是算了。   而且池曳不太熟悉就久重逢的戏码,不知道该用什么台词比较合适,要是说错了惹人家不高兴,还不如干脆闭嘴。   于是,池曳飞速转身,没想到脑袋却当当正正地撞在了管家先生的胸口上,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展开双臂,以耄耋老矣之躯把池曳来时的路堵的死死的。   池曳垂死挣扎,压低了声音,“祝叔,我实在是不饿,而且先生未必现在想见我。”   管家先生堆着一脸老父亲笑,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一下餐厅。   池曳顺着看过去,果然餐厅里庄严肃穆,佣人们各司其职忙碌地摆盘上菜,珍馐佳肴铺了满满一桌,但贺霖面前的盘和碟都是空的,显然实在等人。   万万没想表面冷硬的大总裁居然也喜欢让人家接风洗尘这种风俗活动。   贺霖眼皮一抬,往楼上看去,正好对上池曳鬼鬼祟祟地想逃。   池曳在心底叹了口气,“唉……万般皆是命。”   池曳刚一坐定,贺霖就沉沉地开口,“你又要表演绝食?”   这个“表演”用的就非常有灵性了。   那神情动作仿佛是再说:“你到底还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再闹脾气了。”   池曳心好累。   管家先生也在一边跟着帮腔,“外面谁敢招惹您,您就直接说出来,二爷一定帮您揍死他。”   池曳不信,“甭管谁惹我都能揍?”   贺霖神色萧肃,“当然。”   池曳咕咚咽了口唾沫,“那自尽您考虑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4 17:25:06 ̄2020-10-26 14: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上娘娘10瓶;波霸奶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贺霖别墅的餐厅里用的是中式圆桌,桌面非常宽大,外围却只摆了两把椅子。   不知道是谁在刻意为之,仅有的两把椅子距离常近。   这就使得池曳转过身说话的时候几乎被贺霖张开的单臂环在了身前。   “自尽”两个字池曳自以为只是停在唇齿间的叨咕,却清清楚楚地落进了贺霖的耳朵里。   管家先生浑身一哆嗦,紧紧攥着闻讯前赶来救场的林一水的手臂才勉强稳住身形。   池曳也被自己浪的吓着了,怎么就放松到这种程度,心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贺霖微怔,“你说什么?”   池曳急中生智,“我说的是资金。”   贺霖蹙眉:“哪儿的口音?”   倒是会帮人找台阶。   池曳急中生智拼命发挥,努力寻找一切能解释自己脱口而出这个词的原因,“……都怪这段时间剧组来个唐山的大厨,我日积月累,耳濡目染,连普通话都不标准了。”   贺霖懒得听他东拉西扯,简单粗暴直接问:“你缺钱了?”   池曳心道我什么时候有过钱,但气节不能丢,“不是我,是剧组。”   “剧组缺资金,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赶进度……唉?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贺霖当了这么许多年的跨国集团的一把手,向来乾纲独断雷厉风行,不等直接池曳说完就已经大致理出了重点。   直接伸手问林一水要来了一沓支票,“刷刷刷”签上名字就推到了池曳面前。   金额那一栏是空的。   虽然时机不对,但池曳莫名就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张黑卡,忍不住抽了好几口凉气,“嘶……原来小说里的霸总给钱都是无限额的吗?”   池曳强行收回马上就要掉到支票上的眼珠子,深吸了两口气,朗朗风骨道,“先生,这不合适。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平白要您的钱。”   贺霖皱了皱眉,并没有看见被池曳自己死死按在兜里的手,停了几秒,居然点点头,又把支票收了回去。   “你能这样想,很好。”贺霖垂下眼睑,唇角浅淡地勾起一个弧度。   转瞬即逝,非常不明显。   却被林一水敏锐地捕捉到了,十分不情愿地咽下这口酸臭的狗粮。   贺霖并不体会助理的辛苦,丧心病狂地防吩咐他准备十万八万现金零钱,给池曳压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转头再看向池曳时语气轻快了许多,“所以剧组赶进度,和你一整天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池曳无语。   贺总的记忆力太卓越,兜了那么大个圈,居然还没有把绝食这件事绕过去。   池曳不想再浪费更多脑细胞,随便找了上一世做演员最常用的借口,“我在减肥。因为进度太强,演男一号的肖旭都累瘦了一圈,我做替身的,形象上不能和他有太大差距。”   贺霖不做声了,抬起眼皮,盯着池曳的脸蛋看了半天。   突然,伸手抓起池曳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裸露在外的软肉上捏了两把。   池曳眼前一黑,“!”   这是贺霖第一次直接触碰他的皮肤。   没有衣料阻隔,肌肤间传递滚烫的温度,异样的酥麻感顺着手腕上的毛孔涌上心头,池曳说话的声音都软了,“这,这不行,□□的,祝叔他们都在呢……我贵不能淫,不淫,都说了不要你的支票。”   贺霖猛地缩回手,肩背无声绷紧了一下。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才转头吩咐沉声,“太瘦了,吩咐厨房去再去聘请一个营养师。”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并没有看出电光火石间两人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是自然而然的接话,“我会派人给池少爷准备减脂规划,科学配餐,注意营养均衡。”   所以,贺霖仅仅是为了测试一下自己手腕的维度吗?   池曳羞耻的当场没声了,只恨地上没有裂缝钻不进去。   “不出差的话,”贺霖钳起一只蜗牛,“我每天晚上七点45分会在这里用餐。”   池曳没太听懂这句话里邀请自己每天共进晚餐的深意。   眼睛只盯在贺霖的钳子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管家先生没骗人,晚餐真的有蜗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听说那个很好吃?”   贺霖举着蜗牛的手微微一顿,紧跟着用双齿叉挑出嫩肉,放进了池曳的盘子里,理所当然道,“是,这只本来也是要夹给你尝尝。”   池曳受宠若惊。   管家先生茫然把下巴装好,只可惜没有实时记录下来贺霖亲自替别人夹菜这一幕。   贺霖说,“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很少,你可以多吃。”   池曳边嚼边点头。   贺霖又说,“敬业是好事,但体重,也不必刻意控制。”   池曳喝了口果汁,含糊地答应,“知道了。”   贺霖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你和那些只能靠演戏出人头地演员们毕竟不一样,演技外形都没那么重要,开心就好。”   林一水听不下去了,强行破坏气氛,酸溜溜地和管家先生咬耳朵,“对,池少抱住二爷的大腿才最重要。”   管家先生深以为然,点头道,“那依你看,我们今晚应该安排哪种抱法比较合适?”   林一水冷漠转身,“我取钱去了。”   .   接下来几天池曳在剧组过的比之前轻松多了。   主要是因为贺霖回国了,浩浩荡荡地保镖团队都忙着去伺候自己的正主了,没工夫整天在他眼前晃悠。   谢导不再有事儿没事儿就阴沉着脸,肖旭也逐渐找回了和池曳共同尝血袋的革命友谊。   上午拍摄过程比较顺利,大家提前放饭,池曳提溜着早上带出来的饭盒,准备找个干净的长椅坐下。   肖旭正从保姆车上下来,看见他,招手让助理在自己身边加了把椅子。   池曳也不见外,乐呵呵地凑过来。   谢导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赶进度,端着饭盒不请自来,要和肖旭讲戏。   池曳自觉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三个人围在一块。   “现在像你们这样能沉下心来琢磨角色的年轻演员不多了。”   谢导不过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日常工会老干部附体,说正经事儿之前先习惯先感慨一番,“我平时对你们确实要求比其他人严厉了些,但心里面是有数的,用没用心,是不是当演员这块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其实是为了你们好”   “谢导,您呀,少生点气比什么都强。”肖旭笑嘻嘻地伸手给谢文礼加了一块芹菜,“来降血压的。”   谢导白了他一眼,转而对池曳道,   “小池是个好苗子,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影响了心情。好好演戏,以后会有前途的。”   池曳脾气好,笑呵呵地答应着。   肖旭在旁边跟着帮腔,“嗨,传闻不可信。小池跟我说了,都是误会,前几天那些黑、社、会|大哥似的助理他也不熟,而且再不会来了……”   话说到一半,肖旭突然戛然而止,宛若被风闪了舌头。   茫然伸手拽了一把池曳。   池曳抬头。   揉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   片场入口处赫然站在七八个熟悉的面孔,贺霖的私人保镖。   男人还是那些面容整肃的男人,身材还是那么高大魁梧,只是换下了一身黑漆漆的西装,全员迪士尼联名休闲套装。   每个人的袖口都印着一只卡通动物。   兔子、狐狸、狮子、老虎、猫什么的。   保镖队长手里捧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盒正熟稔地跟剧组的保安大爷打着招呼。   池曳。“……”伸手捂住了眼睛。   肖旭,“……”打脸有点儿疼。   谢文礼,“……”“流行风尚的变化这么快吗?”   林一水在法国顶级奢侈品店定制的鲨鱼皮潜水服终于出品了。   作为贺霖送给池曳的第一件礼物,设计师们用尽了毕生绝学,仿生学高科技泳衣,表面粗糙的V形褶皱加速水流高效通过,关节处完全比照池曳的肌腱设计,精细程度堪比刺绣婚纱。   用料奢侈,款式考究,全球仅此一件。   保镖队长小心翼翼掀开蝴蝶结盒盖,当众举到池曳面前。   后面还跟着个小弟,手持DV准备记录池曳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   保镖队长一板一眼地解释:   “林特助说您不喜欢我们之前的样子,所以二爷吩咐了,以后我们来片场都换成这套制服,希望您能喜欢。”   “我喜欢,非常喜欢。”池曳咬牙切齿。   有点儿想暴走。   第一次看见粉红色小猪佩琪的时候,池曳内心的拒绝那么大,但和眼下这些操作比起来,显然佩奇饭盒也算不得什么了。   保镖队长保持着九十度弯腰的姿势,双手捧着鲨鱼皮,大有池曳不接过去就戳死在这里的架势。   肖旭伸手戳了一下,踟蹰地问,“这是定制的?以前没见过这种款式。”   “对,定制的!”池曳感谢他帮忙找到了突破口,坚定地说,“主要是为了保暖效果。”   谢导摇着头后退了半步。   池曳一边抓起泳衣,一边摆手请保镖队伍赶快走。   然后绞尽脑汁,磕磕绊绊编,“我主要是……嗯…一会儿不是有在水里的戏吗?天儿这么冷下水,我怕回头感冒了耽误剧组进度,特意让家人做的保暖泳衣。” 第33章   今天男一号确实有一场要被推下水的戏。   就在中午放饭之前,池曳还在和肖旭争执这场落水狗的戏份到底是谁上比较合适。   肖旭的意见是作为演员还是要敬业一点,能亲自上的就不要用别人。   可池曳却坚持认为这样又苦又危险的戏不让替身演员上,那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谢导当时也拿不定主意,既想要尽量要求拍摄效果,又怕真的把肖旭磕了碰了不好跟人家经纪人交代。   现在,显然用不需要在争执了。   谢导接过池曳的鲨鱼皮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居然就信他“保暖泳衣”的说辞。   不仅表情十分赞许,还说要在全组宣传池曳这种事前防范预警的谨慎精神,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拍摄过程中的风险发生。   池曳有种想哭的冲动。   造型师并不关心此刻演员内心的悲喜,不由分说把池曳连同套潜水服一起塞进了更衣间。   .   即将要和男主角演对手戏的就是那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Eric。   池曳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   Eric自从上次被池曳撞见红着眼圈跑出片场之后,就没再剧组出现过,如果不是刚才肖旭念剧本的时候提到他名字,池曳几乎已经忘了这么个人,更忘了自己当初差点儿抢了人家的角色。   池曳换好泳衣,又被化妆助理套上了大半码的外套搭了一条围巾遮盖了半天,才算是做好造型。   然后就开始等eric。   时间过了好久,等的池曳都已经昏昏欲睡了,Eric的保姆车才姗姗来迟。   池曳拿出手机瞅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下午三点四十。   池曳忍不住摇头。   自己是个替身演员也就罢了,如果今天是男一号肖旭亲自上戏,Eric也打算就这样让人家等上小半天?   看来被导演骂的真是不冤枉。   Eric的出场和之前群头描述的如出一撤,简言之就是相当大牌。   小鲜肉被一群助理保镖经纪人团团簇拥着,而且不是不是自己来的,后面跟着的那辆豪车里还坐着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微胖男人。   那男人出场就是一席高调的褐色毛呢风衣,大白天里还带着墨镜,举手投足间都是为我独尊的霸总样子。   只是,气场比起贺霖来还是差太多。   池曳眨眨眼,基本上符合自己之前的猜测。   看来这位小鲜肉上次受了委屈,这次干脆直接带着金主霸霸来镇场子。   池曳忍不住多看了那个eric几眼。   居然完全不是电视小说里典型的那种狐狸精长相,他本人穿了一身浅色长T搭配牛仔裤,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装饰,乍一看甚至浑身都散发着年轻和朝气。   Eric原本刚从保姆车上下来,正斜依着引擎盖,指间夹了一直女士烟,见到墨镜男走过去,立刻端正站好,一双眼睛眨巴眨巴黏在人家身上,像个涉世未深地年轻学生。   墨镜男随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毫不避讳,Eric也不生气,只是故作嗔怪地向前躲了半步。   然后,两个人并肩来到池曳面前。   池曳此刻突然有点儿怀念保镖队长了,有他站在自己身边至少是2v2,现在显然和人家比气势略逊一筹。   还没想好开场白,那Eric却率先开口打了招呼,“池曳,我知道你,大家都在夸你演技好。”   话是对池曳说的,眼睛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边说边笑,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向上偏头,露出姣好的眉眼,脸上还挂着两个轻浅的小酒窝。   确实好看,   墨镜男看的几乎挪不开眼睛。   池曳知道这一定是那个Eric练习了很多边的招牌动作,就像自己在贺霖面前惯用的营业笑一样。   没用多少真心,但却是让旁人看起来最光鲜明艳的样子。   倒真是个聪明人。   池曳对Eric没多少反感,反倒觉得钦佩,年纪轻轻就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甚至不由地自嘲,有些功夫自己死过一回却还是做不到,甭管是床上的还是床下的。   于是也跟着笑笑,“你好Eric,初次见面,久仰。”   Eric又开口了,这次是对墨镜男说的:“唐少你要不先回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和小池对对对戏,一会儿要拍我们几组镜头。”   聊聊是假,来立个下马威才是真的,池曳懂。   上一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针锋相对场面,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果然,唐少走了之后,Eric立马收起他那副天真可爱的面具,语气冷淡地说,“刚才那个人是唐延唐少。”   池曳没什么反应,无可无不可地:“哦。”   Eric的语气趾高气昂,“唐少的名字你难道没听过吗?我不管你背后是谁,总不至于大过他去。”   池曳脑子里突然出现贺霖的脸,忍不住扑哧一笑。   Eric出师不利,脸色白了一度,“这有什么好笑的?”   池曳摆手,无辜眨眼:“所以,你是想介绍这位唐少给我认识吗?”   Eric有点儿恼羞成怒,“池曳,你也不用跟我在这儿装单纯,咱俩是一类人,谁也别碍着谁。”   圈子里权色交易并不显见,但能像Eric这样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的却不多,而且上去还不以为耻反以傲。   池曳挑眉看着他,没做声。   Eric顿了顿,稍微缓和了语气:“之前让人压着你劳务费的事儿,我跟你道个歉,你也让你的人把加场的戏都收回去。”   其实,池曳不太知道Eric对自己这样鲜明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但眼下只能见招拆招,“我从没想过挡别人的路,也没听说过什么加戏的事儿,你找错人了吧?还有,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eric愣了一下。   估计是没想到抬出唐延来池曳还能给他软钉子吃,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我之前看不惯你,不过也就是制片剧务切磋你一下,你却想着直接打我的脸,骑在我头上?池曳我劝你做事还是不要太过分,风水轮流转,谁也不靠着谁一辈子。”   话说到这种程度池曳就是再也听出了点门道。   很显然,剧组里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变化,而Eric他比自己知道的更早。   池曳被激起了斗志,直起肩背,缓缓转头,冷淡道:“演什么怎么样都是编剧和导演定的,你和我说不着,如果真的在哪里给我加了戏,那也是因为我比你更有能力。”   “大家各凭本事,各走各的路,你有什么不满意找你金主哭去,不用来我这儿耀武扬威。”   eric噎了一口,半天没说话。   紧跟着眼神变得阴狠起来,“软硬不吃?行,那咱们走着瞧。”   Eric扔下这句话也不等池曳回答,转身跑回自己的保姆车边上,那个叫做唐延的男人就站在车窗下抽烟,看样子是在等他。   Eric跑过去,踮起脚凑在在唐延耳边不知道低语了些什么。   唐延没接话,只是伸手拍拍他的头,动作十分亲昵,又像是对小动物那种安抚的宠爱。   Eric立刻开心起来,眉眼都是笑意,仰起头,神色飞扬。   池曳远远看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池曳来不及多想,身后的谢文礼已经和灯光机位都嘱咐好了,举着喇叭喊池曳和Eric过去。   接下来这场戏是拍的是男主和女主众多前男友之一针锋相对大打出手,地点校园的小池塘边上。   谢导刚拍完一场男女主站在宿舍门头谈情说爱的特写镜头,急于把从自己那个腻腻歪歪的个状态里抽离出来,踩着把破椅子边看剧本边讲戏,“你作为一个前男友,分手两年后,背着男主私底下约女主见面,却被抓了个正着。”   谢导指着Eric认真叮嘱,“当时那个情形下,你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却反倒恼羞成怒和男主大大出手,失手把推了他一把。”   池曳熟读剧本,“我就是在这里掉进池塘。”   谢导说“对”,然后接着给Eric划重点:“记住你这个“失手”是借位,不用真的打到人,池曳自己顺势往水池里跳就行。”   eric眼睛犹疑了一下,默默点头。   谢导相信池曳的业务水平,拍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池曳却有点担心,不是怕水,而且怕冷。   校园小路林间有一块池塘,跟剧本里面描述的很像,就地取材给学生搭起了一出景观,有假山石和几尾鱼,池塘的水不浅,即便是靠边缘的地方也几乎没了肩膀。   秋冬季节,池面上飘着碎叶和枯枝。   场务和池曳私底下关系不错,开拍之前特意检查了一遍场地,拍着胸脯和池曳保证,待会儿他即将落水的位置附近没有尖利的碎石块和刺枝,叫他不用担心。   池曳点头,自认为有把握精准地落在实现安排的范围中心。   谢文礼拍了一下手,示意个各部门就位,“开拍!”   主机位缓缓转动,灯光大亮。   Eric站在女主身边冷笑看着池曳,半是演戏,半是真情实感。   鉴于他们之前的关系本就不好,池曳也没太当回事儿。   而Eric的拳头又快又狠,但只是顺着池曳的脸侧擦过,确实很有职业道德地没有直接攻击。   而池曳则需要装作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猛地击中,身形无法稳住,整个人直接掀翻到水池里。   池曳投胎式的演技和老戏骨相比都不逊色,整个动作非常连贯,争取一次就过不靠剪辑,对准之前目测好的位置侧身往里倒。   然而,电光火石间,池曳猛然看见池水的波光粼粼中,似乎有什么透明而尖利的东西反射光亮,猝地一闪。   悬浮在水中的分明是几块边角锋利的玻璃碴。   池曳兀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身体已然离开地面,想躲怕是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7 12:30:10 ̄2020-10-28 12: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波霸奶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贺霖的车刚刚开进校园景区,就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贺霖回头看了一眼,竟意外发现盛唐影视家唐延的车也停在路边。   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他今天原本是没有计划在剧组的露面的。   毕竟买断版权整合资源的一系列操作才刚刚落地,作为全剧唯一的投资商和出品人,这个时候就火急火燎地去视察工作,倒显得对导演谢文礼和依旧保留的那部分原班底不信任似的。   这种入门级的驭人之术,贺总早已驾轻就熟。   但贴身保镖们送礼后,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没有办法继续端坐在寰宇办公室里继续处理文件。   保镖队长的原话是:“池少似乎对您挑选的这份礼物并不是十分喜欢,从表情上看不像是非常开心的样子,而且还拒绝了我们用镜头记录当时的现场状态。”   贺霖微微蹙眉。   记忆中似乎没有如此认真的为什么人准备过礼物,可居然被嫌弃了吗?   向来波澜不惊的情绪,到底还是被那个叫做池曳的不稳定因素影响了。   心总是静不下来。   贺霖原本打算去集团的电子生产线上去看看,好歹转移一下注意力,却在车子到达厂房的时候,吩咐司机原地掉头。   最终还是转道去了池曳的剧组。   司机师傅最近对于自家总裁这种突发奇想临时改道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还特别善解人意地把车子开的飞快,赶到片场的时候还不到傍晚,给贺霖留出了和池曳共进晚餐的时间。   但眼下显然是没什么吃饭的兴致了。   车还没停稳,贺霖就已经抬手推开了车门。   扔下司机,贺霖大步往片场里走。   远远地就看好几个剧组工作人员打扮的人围在一辆救护车旁边七嘴八舌地指挥。   救护车中间的位置被挡得严实,贺霖刻意抬起下巴,却还是看不进去,只是听见那些人的声音越发清楚:“慢点儿,慢点儿,来个人给扶着点腿,别是骨折了吧?”   “担架呢?直接抬在担架上吧。那边那个人,快把手机关了,不许拍!”   “哎呦这是哪儿的血呀?怎么止不住。”   显然是有演员受了伤。   贺霖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脚步也愈来愈快。   沿途有几个人和他擦身而过,他们边走边不断交换眼神,看方向应该是朝着唐延车的方向去了。   贺霖垂眸,能看见地上有斑斑驳驳的血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来,礼物、态度什么的都被抛到天边。   明明不远的路程却好像走了半个世纪。   好不容易到了救护车跟前,可不大地方却已经被演员和工作人员团团围住,贺霖探身了试一下,挤不进去。   “……贺总?”   谢文礼正从池塘边小跑着过来,看见贺霖怔忡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迎上去打招呼。   寰宇正式接手《青春有你》这部剧的事情没有大范围宣传,组里认识贺霖的人不多,谢导算是一个。   “您好贺总,我是总导演谢文礼,不知你突然到访剧组……”   贺霖没心情听他的自我介绍,眉峰紧蹙着,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单刀直入,“里面是谁?”   谢文礼迟疑了一下。   演员拍戏受伤不是小事,处理的不好,会对整部剧都造成很大的舆论压力。谢导原本打算尽量不声不响息事宁人,没想到被圈子里的顶级大佬撞了个正着。   谢文礼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是一个替身演员,拍落水戏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不过好在没有大碍……”   边说边盘算着讲点什么能把这件事儿绕过去,一抬头,“……唉?贺总?”   贺霖已经亲自上前,徒手扒开一层层人群,径直冲了进去。   贺霖往里看了一眼,只一眼。   周围的气温就凭空下降了好几度。   贺霖眸色沉沉漆黑到根本探不到底,薄削紧紧抿着,几乎崩成冰冷的一条直线,眼睛一错不错地落在车里的人身上。   ……果然是池曳。   池曳正靠坐在担架上,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样子,头发上的水珠还没擦干,裹着个大毯子,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狼狈。   贺霖看见池曳的左腿垂在担架边上不敢用力,从膝盖以下都完□□露着,原本白皙干净的小腿上有七八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掌心摊开,被医护人员垫了厚厚的纱布,托在手里。   池曳顺着指间流下的血已经把白纱布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贺霖听见自己向来稳健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围着的剧组和医护人员其实没有人认得贺霖,但总裁大人只凭周身这股快要冻死人的气场就让人群都自觉主动地分开一条路。   池曳听见动静,抬起头,一张小脸惨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迎上贺霖牢牢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怔怔地,有点儿错愕地眨了眨眼。   池曳清秀的眼睛里其实已经凝结了一层水雾,神色还也有些惊慌不定,但唇角却竭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先生……”   声音非常轻,只有唇瓣在上下颤动。   贺霖掌心陡然握紧,几乎维系不住他在外人面前一贯沉着镇静的表情。   几步上前,把池曳强势地圈在自己怀里,越过护士,紧紧攥住了他受伤的手腕。   池曳受不得疼,轻轻地:“嘶……”   然后眼看着贺霖那习惯了指点江山的手指在自己腕间犹豫不决地张合,像是怕弄疼了自己,却又舍不得松开。   最终贺霖还是缓缓放开了手。   青白的指节隐约恢复了些血色,一下一下笨拙而轻柔地拍着池曳的后背,嗓音在耳边浑厚低沉,“没关系,有我呢。”   池曳的眼圈倏地有点些红。   或许只是太疼了。   虽然不知道贺霖为什么突然从天而降,但平心而论池曳此刻见到他还是非常感动并且安心的。   就是那种虽然发生了危险,但值得信任的人就在身边的感觉。   安全了,   不用怕了。   至于贺霖什么时候被自己的潜意识划分到了值得信赖的那个区域,池曳没有想过,也不重要。   池曳被护士灌了几口葡萄糖,意识回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自己正歪在贺霖的怀里,这样光天化日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毕竟有伤风化。   池曳自问贺总的清白他赔不起,于是攒了攒力气,想把自己挪出贺霖的臂弯,温暖掌心再次覆上来,强压住他的肩头,“别动,仔细伤口。”   主演肖旭从四号机位赶过来,正费劲扒开人群挤过来,撞上了池曳想要挣脱那一幕。   出于朋友道义,肖旭顶着贺霖冷厉的气场上前半步,“您是哪位?”   贺霖收回定在池曳小腿上的目光,迎上肖旭,“你又是谁?”   “我是他朋友。”肖旭可能是觉得这样单纯的定位关系没有什么说服力,又加了一句,“我们在同一个剧组拍戏,工作完全同步。”   贺总此刻满心都在池曳身上,没太理解这种自我介绍的模式,只是一板一眼地跟着造句:“我们在同一个别墅里居住,食宿完全同步。”   贺霖这句活说完,方才还窃窃私语的人群,立刻陷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静谧。   林一水喘着粗气冲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贺霖那句“食宿同步”。   “……”肖旭退了半步,“哦。”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还是越过贺霖,满腹质疑的看了池曳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控诉“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池曳:“……”   听不下去了,干脆自暴自弃地把头抵在贺霖的手臂里,一口一口用力吸气。   林一水的脑袋嗡嗡作响,强行把自己的名片塞给肖旭,“您先回去,这是我的名片。今天的事情请尽量不要传扬,我们这边会准备一份资源,晚点跟您联系。”   肖旭凭空被塞了一张封口费,被闻讯赶来的经纪人千恩万谢地强行拖走了。   林一水这才分神朝池曳看过去。   立时g了和贺霖同款心脏抽搐,激愤握拳。   但毕竟是顶级助理,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还在,林一水闭了闭眼,尽量摒除个人情绪,俯身压低了声音附在贺霖耳边,“贺总,池少的伤势要紧。”   贺霖方才一时急迫冲过来,又被肖旭打了个岔,此时视线重新回到池曳的小腿上。   眼色更沉了沉。   没错,他的池曳快点好起来才是重中之重。   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清算。   此刻急诊护士已经对池曳的小腿进行了简单创口处理,伤口虽然看起来虽然触目惊心,但好在都是皮外伤,而且借着水里的浮力作用,血痕入肉都不算太深。   再浅也是血肉。   公立医院的大夫技术过硬,但下手普遍不讲求轻重,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治病,多剜出一块肉也没什么大不了。   池曳紧紧皱着眉眼,一声不吭,只是下唇被咬的青白。   贺霖知道他正在竭力在忍着疼。   转回头,贺霖阴沉着脸,眼神森冷的几乎能凝结出冰碴来,“林助理,去查。”   林一水应声称“是”。   贺霖闭了闭眼,“这两年我手上的血擦的太干净,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 第35章   贺霖情感的比别人要稀薄些   这这辈子没有体会过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比如此刻他小心翼翼地垫着纱布双手托起池曳的手腕,然后眼看着那只被意外刺破的掌心,嫩肉翻绽,竟犹豫着舍不得递到护士面前。   杀伐决断的贺总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样优柔寡断的情绪,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   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掉下来凌乱的两绺。   林一水察言观色,及时送上强力定性啫喱,“只是皮外伤,应该不难处理,许医生和团队已经赶在去南湾别墅的路上了。”   贺霖点头,思考了片刻,豁然起身,揽着池曳的肩背,长臂向下探,熟门熟门地往腿弯处抄。   池曳吓了一跳,“先……”   林一水急道,“贺总,不合适!外面人多口杂,还有娱乐记者指不定躲在那个角落。”   寰宇的顶配团队还没有入驻,野鸡剧组的保密管理保能力顶多算的上聊胜于无,实在不值得信任。   贺霖唯一投资人,又身在自己的剧组,这样的情况下他和池曳的关系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传出去,否者到时候舆论把“金主”“上位”“包养”一顶顶帽子扣下来,池曳的演艺之路只能是没开始就到头了。   贺霖懂。   只得谨慎地收回手,只用单臂环着池曳,把他从救护车挪到自己的车里。   .   贺霖小心翼翼地扶着池曳,让他斜着身在靠坐在后排座椅里面。   然后,自己犹豫了一下,没有转去林一水的车上,甚至没有拉开副驾驶的门,而是同样俯身钻进后座。   紧靠着池曳身边坐下了。   贺霖身材高大,即便迈巴赫后排空间比寻常轿车宽敞不少,但两个大男人并排坐在一起在还是有些局促。   但贺霖却似乎浑然不觉,沉着脸冷冷地吩咐司机,“不要有一点颠簸,务必把车开的越稳越好。”   许医生被林一水的夺命追魂call从试验台上火急火燎地叫下来,到南湾别墅的时间倒是比“不许颠簸”的贺霖还早了些。   许医生第二次见池曳,两次听起来都是吊着半条命快救不回来了的样子,忍不住拉着管家先生感慨:“豪门宠妻不好当啊,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管家先生比他更是心疼,摇头叹道,“池少爷受过不少苦,现在特别能容忍,甭管受了多大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保镖队长点头附和,“二爷脾气还不好,心肠硬的跟石头似的,嗨,池少过的太不容易了。”   保镖队长几分钟前听说了池曳受伤之后,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一个劲儿说是自己的失职,只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让贼人下手了。   此刻和他们一起站在门口等人。   管家先生愁的白发横生,无奈叹了口气,“二爷对池少爷确实太冷漠了,唉,可怜见儿的。”   许医生将心比心,多少能够理解,“想开点,池少坚强些对他自己是好事,能自立。”   保镖队长深感责任重大,“好在还有我们,以后一定要保护好池少,这样的王八蛋事儿不能再有了。”   几个人推心置腹了半天,都觉得相见恨晚,相互郑重地握了握手。   别墅外院的自动大铁门缓缓向两边滑动,林一水在前面开路,贺霖的迈巴赫紧跟着驶入了别墅主干道,三人交换眼神,各自立正站好。   林一水把自己的车交个司机,走到后面去躬身拉开了贺霖的车门。   冷漠心硬的贺霖率先出来,然后俯身探进去把池曳横抱起来,还分出一只手来轻轻拢着池曳的背,让他安心靠在自己怀里。   眉目间尽是关怀。   坚强自立的池曳正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挂贺霖身上,不知道是被什么神秘力量吸引着,整个人都融入了那个坚实的臂弯里。   躺的心安理得。   许医生:“……?”   保镖队长;“……!”   管家先生百感交集,心疼又欣慰,双手背后,“……这么快了吗?”   .   池曳裸露在外的创口已经被救护车上的大夫简单的消毒处理过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但还没有包扎,一条条划出来的血痕依旧触目惊心。   保镖队长只一眼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别让我逮着那孙子,看不揍的他满地找牙……”   林一水趁热打铁,就着保镖队长激动愤慨的情绪,拽起他的胳膊,两人回房查案去了。   管家先生“心肝儿肉”地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挥人去泡姜茶,拿毛巾,准备病号餐。   “好在没有伤到内脏,骨头也没事儿,都是皮外伤,理论上以静养为主。”   许医生手里端着好几张报告和医学影像认真看过,给出结论。   他已经把池曳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落下一颗牙齿,贺霖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眉峰平缓了下来。   许医生专业素质确实过硬,把池曳小腿和掌心的伤口全部重新包扎了一遍,整个过程没用一滴麻药。   管家先生不免忧心,“夜里要是疼起来可怎么办啊?”   医生冷静客观,“疼痛是难免的,但皮肤麻痹的药物普遍存在一定的副作用,在对于不同患者在体内的完全代谢掉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我始终认为手法可以解决的问题没必要依赖药物。”   贺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攥着拳头,“疼的不是你?”   许医生愣了一下,贺总不是一向倍加推崇自己这套“能抗就抗”的硬汉理论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管家先生心思转动,试着暗示,“贺总的意思是,不用麻药的话有没有其他缓解方式。”   许医生在刚才等人时已经和管家先生形成了某种谜一样的默契,低头想了想,“有数据表明,鼓励、关怀和陪伴对于一切疾病和伤损的恢复都非常有效。”   贺霖默默把身下的椅子往池曳的床边偏了半厘米,没说话。   管家先生再接再励,“夜里如果没人守在身边是不是会比较凶险?”   医生想了想,“皮肤上有了创面之后,人体免疫机制确实会增加热休克蛋白也即是Hsp90在T淋巴细胞中的表达,并加快迁移到感染位置,这个过程中体温调节的中枢神经会因此影响,必要的时候,需要一些医学辅助手段来控制人体温度。”   贺霖心系池曳,一时没跟上这种晦涩拗口的学术表达方式,眉头微蹙眉。   管家先生其实也没听懂,但他从医生上调的眉尾里读懂了天机,按自己的心意翻译,“就是晚上会发烧的意思。”   “体温超过38.5了要吃药,得有人一直守在身边看着。”   贺霖点头,看表情是明白该怎么做了。   池曳从贺霖把他抱进怀里开始就非常迷惑,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佯装疼痛难耐地闭着眼。   现在装不住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冷面霸总彻夜陪伴并挂怀鼓励,主要也是怕折寿,强忍着疼,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用那么麻烦,医生不是说没大碍吗?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仅仅是伤了小腿,不是伤了小脑。”   管家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训他:“到时候,你烧的迷迷糊糊的自己知道什么?”   池曳还要再说,被贺霖毋庸置疑地眼神给瞪回去了。   许医生又配选了几种抗生素,亲自给池曳输上液,交代了最近饮食不要吃发物、伤口不要沾水等注意事项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管家先生心满意足,客客气气地医生送出去,还顺手帮屋里的两个人带上了房门。   池曳到现在依旧有点怕和贺霖单独相处,尤其是现在,贺霖自始至终都板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摆明了是非常不高兴。   池曳非常识趣地缩紧被子里装睡,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贺霖轻轻叹了口气,“你没睡着……”   池曳没蹦住,探出脑袋,掀开一点眼皮小心瞄了瞄。   动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贺霖眼中的关切太直接,让池曳甚至不能忽视。   池曳想了想,挥了一下被包的像是馒头一样的手掌,刻意放松语气解释:“多亏我自己聪明,掉进池塘之前往里看了一眼,提早发现了玻璃渣。”   “我还用手挡了一下,要不万一划到脸上或者划伤了眼睛,那不就毁容了,哈哈哈。”   贺霖非常不想听,强压着脾气闭了闭眼。   池曳没得到回应,又轻轻叫人,“……先生?”   贺霖吸了口气,转身托起池曳缠着绷带的手,停了许久方道,“疼吗?”   问这句话时,贺霖终于放柔了声音,表情虽然依旧冷厉,但他抬头,望向池曳的双眼里,有浓浓的心疼。   池曳眼眶不自觉就红了,点头。   贺霖不忍看,强硬地转了话题:“是意外,还是人为?心里有底吗?”   池曳没想瞒着,也没必要,“应该是人为。”   贺霖冷冷地,“谁?”   池曳刚要开口,   门外林一水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恭谨而急促。   林一水,“二爷,盛唐影视唐总的独子唐延打来电话,希望能见您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9 16:52:59 ̄2020-10-31 17:5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秣笺、夭夭3瓶;名字好难取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林一水边说边走,没有等到贺霖回答就直接推开了池曳卧室的房门,脚步非常急促。   与平日里的持重得体、进退有序的林助理判若两人。   贺霖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目光沉了沉。   贺霖平日里虽然凌厉,但从面部微表情却控制的沉稳,惯常上让人看不端倪,此时眉峰已经蹙得鲜明,显然是动怒了。   林一水最擅察言观色,这次居然似乎恍若不觉,反而避开贺霖的目光转向池曳包成馒头的手,言辞中尽是关切:“池少受惊了。您的伤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用药了吗?”   池曳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寻常,但又说不出为什么,难道是贺霖对自己太关切让林一水吃醋了吗?   其实,大可不必。   池曳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扎着液体的手往床里蹭,离贺霖的大腿稍微远了些,然后才试探地点点头。   贺霖一般按住池曳手腕,不由分说往自己身边带,音色低沉:“输液呢,别动。”   池曳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嘴角抿了抿,偷偷瞄了林一水一眼。   眼中略带歉意。   贺霖抬眸看着林一水,几秒钟之后,从胸腔挤出一声咳嗽。   林一水早在推门而入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憋着一口气佯装不知,但此刻贺霖已经摆在明处提醒了……   林一水在心底叹气,他对池曳的关怀最多也就只能撑到这种程度了。   只得依依不舍地挪开了从进门起就牢牢盯着池曳掌心眼睛,但也没有挪远,就顺着输液管从手腕儿往上看向已经输完了三分之一的液体瓶子。   贺霖缓缓松开握着池曳手腕的掌心,转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过管家先生刚刚准备的一温开水,递到池曳手里,低声问,“唐延你认识吗?”   池曳看看贺霖又看看林一水,不答反问,“你们已经查出来了吗?”   只一个简短的问句,在场的三人就都知道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林一水毫不客气,冷哼道,“唐延倒是个大方金主,Eric好福气。”   池曳“哦”了一声。   贺霖皱眉,原本就阴云密布的脸色更加暗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感这种弄简单粗鲁的称呼。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唐少和我落水划伤这件事情有没有直接关系,”   池曳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刻客观地提点一下,“也可能仅仅是Eric仗着有他撑腰,在自作主张……”   “没有区别。”贺霖俯身用手背在池曳的额头上贴了一下。   池曳被他截住了话头,呼吸微滞,没继续说下去,只抬眼愣愣地看着贺霖探过来的手。   “没发烧。”贺霖表情理所当然,似乎并不认为这样亲昵的动作有什么不对,“你安心休息,别的不需要关心。”   然后转过身冷冷地对林一水说,“我们出去说”。   .   林一水以为贺霖会把他带到书房或者会议室一类日常办公的地方,没想到贺霖从池曳的卧室出来,竟然径直走到了别墅院子里。   贺霖的南湾别墅是典型的中式建筑,依山傍水,园子里有布局规整,散布着回廊亭台。贺霖找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亭子,露天而坐,吩咐完上了一壶普洱,就随手挥退了跟着小菲佣。   林一水站在他对面,双手谨慎地垂放在身前,垂了垂眸,让声线尽量平稳:“来龙去脉很清晰,和我们之前推测的基本一致,池少下水之前Eric在池子里做了手脚。至于具体怎么操作的?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其他人从旁协助?还需要再进一步核实。”   “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在着手排查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剧组当天在场的人不少,总有一两个知情的,顺藤摸瓜问下去,再恩威并施地许点好处,那个Eric想遮掩也遮盖不住……”   贺霖垂眸听着,突然抬了一下手,“先不急。”   然后缓缓曲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嘴角勉强浮起一个浅淡弧度,“坐吧。”   林一水会意,在桌子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并抬手给贺霖斟满了一杯茶。   贺霖垂眸看着他动作,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地开口,“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咖啡,我却只喝茶。按说我们两个的喜好从来都不太一样……”   林一水笑笑,“各有各的好,下次您我给你泡杯咖啡试试。”   此时已经日暮西垂,夕阳的余晖在两人身上镀了一层柔软的金色,气氛实在冷硬不起来。   贺霖闭了闭眼,不在绕圈子,一字一句道,“池曳是我的人,我以为,你也是。”   林一水心里咯噔一下。   他其实很清楚贺霖是在质疑自己今天的失态,又或者不仅是今天,还有过去三年里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但却刻意没收敛自己的言行,因为心里始终堵了一口气,认为是贺霖没有照顾好池曳,才让他身处险境地。   林一水吸了口气,试探道,“二爷,我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贺霖的目光落在悠远绵延的山顶上,沉沉道,“池曳现在对我的意义说和从前大不相同。”   林一水加重了语气,“您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最难启齿的话承认了,后面就顺畅多了,“有些过往,我们心照不宣,不用言明。你知道我非常不喜欢选择题,别让我难做。”   贺霖是个性格极为内敛的人,言语上更是吝啬,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等于是放在明面里提点了。   林一水莫名觉得有点儿憋屈,明明他都已经金盆洗手了。   池曳初到贺家的时候,林一水惊鸿一瞥就被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吸引,又见贺霖对池曳可有可无不闻不问,确实动过不该动的念想。   但显然他对贺霖忠诚度的血条更厚,没怎么费劲儿就爆头了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小人。   那之后,林一水又亲眼目睹了池曳从小黑屋出来之后的性情大变,骚操作不断,以至于他整个人三观尽碎,在管家老先生日复一日絮絮叨叨潜移默化额熏染中,已经意外的修炼成了“喜欢他就看他被人压”的诡异精神境界。   于是现在,根本就每天都端着嗑cp的心,恨不能贺霖多发点糖,多产点粮。   哪里还有半点龃龉心思。   林一水认认真真答道,“您多虑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更何况池少或许也不是从前的池少了。”   贺霖微微动容,按了一下眉心,不置可否。   林一水只能继续刨白,“今天我看池少伤的那么厉害确实心疼了,这才有点儿失态。但您别多想,就是那种出于单纯朋友之间的关心,如果您的朋友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回来就伤成那个样子,您也会气不顺对不对?”   贺霖没什么朋友,并不能回答林一水这种需要共情的问题,但他自己心里悬而未决的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贺霖点头,这才端起林一水到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我的底线你一直都清楚。”   林一水沧桑叹气,“……”   恨不能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当着贺霖的面把池曳那两个字削下去。   他对池曳的关切确实远超过旁人,但在深下去就该自身难保了。多年的顶级助理经验,让林一水迅速度在脑海中选取了此时最适宜拿出来的话题,强行转移过去,“二爷,法国潜水服工作室的投资方案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思路迁移的太生硬,贺霖没跟上,“什么?”   林一水面不改色,刻板严谨道,“许医生带着团队到池塘现场进行了周密的仪器勘测,通过精确计算水深压强浮力得出结论,池少的伤势原本还应该比现在至少严重一倍,应该是有而外的阻力降低了伤损的发生。”   “许医生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后来看到了鲨鱼皮的材质才恍悟,是泳衣意外起到了保护作用。”   贺霖眸光闪烁了一下,故意道,“你是想告诉我许医生要改行涉足法医了吗?”   林一水默默点烟,“我是想告诉您池曳落水的时候穿着您送给他的礼物。”   贺霖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不太敢相信,“他不是很嫌弃吗?甚至不想让别人看见。”   林一水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仅仅是羞涩,您知道面对爱情人们总有些行为是令人费解的。”   贺霖迟疑半响,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池曳……他这么喜欢我吗?”   林一水捏着鼻子点头。   心里觉得柴已经架的差不多了,不想再往高里添,干脆直接点火,“所以,二爷,您见不见唐延?”   贺霖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表情立刻恢复了惯常的凌厉沉稳,冷笑一声,挑眉反问:“你说呢?”   林一水跟着笑了,“见啊,为什么不见,二爷您怕过谁?”   .   唐延来的很快,池曳还没吃完晚饭,他人就到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Eric跟在他身后,手里拎了不少东西,看包装logo应该都价值不菲。   贺霖正坐在池曳的房间里陪池曳吃饭。   听管家先生来通报,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继续慢条斯理地帮挑着鱼汤里的刺,“让他等着。”   管家先生心里也压着火,干脆也没露面,只安排一个小菲佣随便泡了杯茶,就把人凉在了客厅。   如果不是惦记着贺家的口碑,不能让人家挑出礼数不全,老人家甚至连杯茶都欠奉。   池曳这顿饭又吃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贺霖就陪他坐满了30分钟。   原本可以更快点,但贺霖坚持说有病在身饭不能吃的太急,不然对消化系统不好,搞得池曳都恍惚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伤了腿又还是伤了胃。   贺霖稳如泰山地看着池曳咽下最后一口汤,又让人帮着换了漱口水,这才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往外走。   轻浅道,“楼下的茶该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你们又要说老贺是中二发言了……(狗头感谢在2020-10-31 17:56:33 ̄2020-11-02 16: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红柿炒鸡蛋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唐延面前的茶确实已经凉透了,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动过一下。   但客厅里的两个人却没敢表现出多大不满,见到贺霖从楼上下来甚至还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唐延先是很客气的笑了下,然后伸出右手,寒暄客套,“贺总,好久不见了。我爸爸一直向我提起您,说您是年轻企业家的楷模,让我多跟您学习呢。”   贺霖没去接他递上来的手,径直走到客厅沙发主位坐下,面色沉肃。   自下而上冷冷地打量着跟在唐延身后一直没开口的青年,半响,方淡淡地说,“令尊过誉了。”   唐延其实在诸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中算是比较的靠谱的了,因为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自幼就经常和父亲出席各种交际场合,练就了一副揣摩对方心意的好本事。   唐延识趣地闪身把Eric让到贺霖面前,放低了身段说:“我这小孩不懂事,惹贺总不高兴了,我特意带他来给您赔罪。”   “赔罪”两个字刚好落到池曳的耳朵里。   池曳从管家先生过来通报唐延上门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要跟着去见识Eric怎么被打脸,毕竟报仇雪恨什么的总要当事人亲眼看见才能解气。   别问为什么池曳如此确定贺霖一定会回护自己,问就是蜜汁自信。   其实小腿上的伤真不算太严重,但是心里的却不是不委屈的,池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脆弱,上一世身边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从那么高的威亚上掉下来摔成骨折,也不觉得多难过,眼下关心的人多了,反而越发矫情起来。   宫斗剧里反派娘娘掐着腰指着鼻子骂新晋贵人“恃宠而骄”的画面猝然进大脑,池曳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   池曳用力甩甩脑袋,把思路强行来回到Eric身上。   好在贺霖离开池曳卧室的时候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带走了所有的佣人和护工,池曳单腿着地,扶着墙轻轻地蹦到房门口,拉开一个不大的缝隙,然后蹲在门口,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好在贺霖的别墅里向来都是安静如鸡。   池曳看见贺霖唇角浮起一个疏离的弧度,只抬手指了指Eric带过来并小心放在地上的东西,没什么表情帝说,“拿回去吧,下次不要破费了。”   并没有回应“赔罪”的这句话。   林一水适时出现,贺霖话音刚落就俯身把那些昂贵的logo都敛了敛塞进身边的佣人手里,当着唐延的面低声叮嘱,“待会儿帮唐少送到车上。”   唐延脸上端着的笑几乎维系不住,停了好半天,才又勉强开口,却不再谈Eric的事情,只是开始东拉西扯地聊生意。   贺霖表情依旧是冷厉而矜贵,无可无不可地听着,只偶尔用简短的几个鼻音回应唐延热络的话题。   全程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坐立不安的eric。   池曳躲在门后看着,心里十分解气。   他并不知道唐延是什么来头,但从Eric日常在片场的嚣张程度,可他提起自己的金主时那不可一世口气来看,唐延一定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生意人那么简单。   但看贺霖的态度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有把他背后家族产业放在眼里。   唐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贺霖已经从林一水手里接过平板电脑开始浏览经济要闻了。   唐延毕竟年轻,巴巴地带人上门伏低做小却,吃了个一个接一个的软钉子,面上越来越沉不住气。   抬手在Eric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转而堆起笑脸对贺霖说,“贺总,您看我是实在不知道那个小演员是您的人。Eric当时也只是说片场总有人跟他过不去,想要稍微教训一下,没想到这大水居然冲了龙王庙……您就看在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的份儿,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贺霖不太耐烦唐延这样的长篇大论,摆手示意他别再絮叨了,直截了当道,“你没必要跟我道歉。”   林一水站在贺霖身后“啧”了一声,“池少可不是您口中的什么小演员。”   唐延不亏是个聪明人,闻言眼珠一转,立刻改口,“不知道池少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我们当面道歉?”   贺霖端起茶盏慢慢地喝。   林一水说,“池少伤了腿,不太方便行动。”   Eric跟在唐延身后从进门起就没敢大声喘过一口气,忍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被玻璃划了几道,而且还是在水里,隔着那么大浮力,能划的多深……”   “不是几道,是七道。还有掌心也被玻璃碎扎进肉里,几乎露骨。”   林一水冷冷打断Eric,“这位年轻人既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不如您先在自己的身上划几刀试试?”   林特助平日里的声音就像机器人一样没什么温度,此刻刻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居然让人有些瘆得慌。   唐延迎着头皮打圆场:“林特助,您说笑了。”   林一水凉薄笑笑,“唐少,您怎么知道我在说笑?”   唐延这才正色起来,不再和林一水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贺霖,咬牙问道:“贺总,这是您的意思吗?如果我在Eric身上留下同样的伤痕,咱们这事儿就算一笔购销?”   贺霖终于动了,但也仅仅是可有可无地抬了一下眼皮,“唐副总年纪轻轻,倒是比令尊还会做生意。”   唐延一愣,“贺总什么意思?”   林一水接过话茬,“唐少说笑了,这又不是在做生意,还讲等价交换公平公道呢?您的人,您想怎么处置我们哪有权利置喙,别说是腿上,就是脸上划出七八个道道,那也是您自己愿意的不是?”   eric心里咯噔一下。   唐延难以置信地看向贺霖,后者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Eric突然坐不住了,虽然事情是什么结果眼下还不明朗,但从表情上看,唐延显然动了丢卒保车的心思。   他是一个演员,在娱乐圈安身立命全靠一张脸,更何况如果真的毁了容,还到哪里找金主去?   Eric突然挑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声辩白,“明明是他先跟我过不去的,他一个群演、替身偏要抢我的角色,抢不到了,就要加角色加戏!我难道都不能反击吗?我就也没想把他伤的多重,是他运气不好才弄的一声是伤。”   唐延一张脸连着变了好几种颜色,恨不能徒手捂住Eric的嘴。   贺霖不耐烦的摆摆手。   保镖队长不知从哪里闪出来,凶神恶煞地带人进门送客。   .   池曳把脑袋缩回门里,迅速往床上撤离。   但到底是瘸着一只腿,蹦不过除了脖子全是腿的贺总,被贺霖当当正正地堵在墙边。   贺霖从下楼开始就一直冷着脸,这会儿视线落进屋内,看见池曳的脸,紧蹙眉峰才稍微放松了些。   池曳方才专注地听墙角腿都蹲麻了,现在猛然站起来大脑供血不足,有些晕,身子不稳。   贺霖看着在自己面前站的摇摇晃晃的人,眉头紧了近,没说什么,眼睛往池曳的腿弯瞄。   池曳:“……”   好吧,这个地方二爷熟悉。   果然贺霖轻车熟路地抄起池曳地腿弯,把人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挣扎总归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贺霖原地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池曳身上,看着他徒劳地抵住胸膛挣了几下,最后放弃地瘫软在自己怀里。   唇角不太明显地勾了一下。   池曳被放回柔软地床上,贺霖凝视了他几秒钟,又转身折回到门口,反手上了锁,“咔哒”一声。   池曳恍惚抬头,心跳有点儿快,第一次感觉不是那么害怕和贺霖独处了,“先生?”   贺霖“嗯”了一声,然后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你都听到了?”   池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虽说处理的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但毕竟偷听是没经过贺霖的同意。   贺霖看神色倒是不太在意,“没想瞒着你,就是怕你听了生气。”   池曳的喉咙动了一下,这样温软的话怎么可以从方才还杀伐果断的贺总嘴里说出来?   贺霖见池曳没有回答,以为他是又难受了,伸出左手揽过他的肩膀,右手覆在池曳的头上,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每个张开的毛孔。   池曳更不会说话:“……”   “有点儿烫。”贺霖说,“我一会儿让医生上来看看,伤好之前不许在随便下床,不然……”   贺霖顿住了,面前这个人居然让他连最简单的威胁都不忍心说出口。   池曳其实很想问“不然怎么样?难道您还能把我锁在床上吗?”,但最终他问出口的是,“您不会真的让人把eric的脸划画吧?”   生气归生气,但是平心而论池曳其实非常怕贺霖真的使用这种近乎残暴的手段。   小惩大诫也就罢了,毁人家一辈子,池曳自问狠不下心来。   贺霖怔了一下,没有回答池曳的问题,反而沉声问:“池曳,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嗓音低沉,喉结滚动,气声震动从耳畔一直传导到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2 16:37:24 ̄2020-11-03 17:1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字好难取啊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池曳已经很久都没有回答过这种送命题了。   眼前一排排的弹幕在胡乱飞舞,写的都是“小学生回答不上问题的一百种死法”。   实话实说是绝对不敢的,   池曳连呼吸都变得费劲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拼命调动每一个能用的脑细胞组织语言,最终昧着良心,挤出两个字:“好人。”   贺霖:“……”   二爷合理怀疑池曳在胡说八道,强行把化成一滩的人从在被子提溜出来,按在床头靠枕上,重塑回人形,打算严刑逼宫。   但刚一抬眸,对上面前人那双澄澈无辜的大眼睛就立刻没了对敌斗争的气势。   回身塞了杯牛奶在池曳手里。   池曳茫然抿了一口。   虽然主动投喂这个动作不太像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但根据他对贺霖的了解,二爷做事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池曳在演艺圈浮沉很多年,多少也经历了些应酬场合,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即便现在脑袋昏昏沉沉但社交能力还是比如同一个孤傲的哑巴似的贺霖要强很多。   为了防止贺霖揪着上一个话题不放,池曳撑着没有受伤的手掌往上撑了撑,尽量不着痕迹转移,“我这次落水受伤可能算得上是安全事故了,在场那么多人,消息又捂不住,剧组处理这样的事情必定焦头烂额,唐延作为投资人估计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已经得到教训了吧。”   池曳和贺霖比起来算是为人十分宽厚了,原本也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方才唐延来闹那么一场,他在救护车里压抑着的悲凉和凄楚都被搅散了不少,临关门的时候还隐喻能听见Eric拽着他的金主爸爸抽抽噎噎求他不要把自己弄成丑八怪声音。   完全没有了在片场是那矜贵傲气的样子。   池曳死过一回的人,闲来无事还总是被迫攻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心态修炼的几乎快要立地成佛。   “事情的经过差不多也就是林助理查出来的那个样子,Eric也没有非要把我怎么样,就是气不过而已,您敲打敲打他实在不行直接封杀也就是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的……实在不符而您的身份。”   贺霖听见他的话,莫名皱了一下眉头,“我是个什么身份?”   池曳,“……!”这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贺霖给池曳挖了个坑,池曳积极主动地填土把自己往里埋。   日哦!   不想努力了,也不想回答了。   池曳自暴自弃地缩回被子里,调动起天赋型职业演员的顶级素养,直接软着嗓子耍赖,“先生……”   池曳第一次在贺霖面前撒娇。   无所不能的总裁大人不会了。   戳在原地,怔怔地凝眸看着池曳,半响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动作生疏地在池曳头上揉了一下。   池曳:“???”   贺霖这半辈子连猫狗都没撸过,生平第一次揉别人脑袋,动作十分不娴熟,只是尽量温柔地画圈,并在心里默默计数,三下后停止。   陌生的掌心。   温热从神经敏感地头皮一点点流淌进肺腑,池曳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霖收回手,“是腿上伤口还疼吗?”   但指间残留的余韵还在。   宽厚,结实。   让人莫名心安。   “不是疼……”池曳耳垂发烫,脸色泛红,“是晕。”   池曳吊着半条命软在床上,压根没有意识,有气无力地低喃,“……头晕,浑身没什么力气,脸上也觉得烫……”   贺霖一惊,陡然起身。   “因为,你发烧了!”   池曳,“……”   .   私人医生横跨了半个城刚回到家,换上白大褂,还没走进实验室就又接到了贺家的电话。   这次还是贺霖亲自打来的。   许医生只得暂时放下嗷嗷待哺的小白素,无可奈何地抱起电话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发烧是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体温高是因为白细胞在战斗,不烧才不正常呢”。   贺霖也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明明早就耳熟能详的常识非要听两遍才勉强接受,好歹是没有把许医生在从城西折腾到别墅里来。   池曳这一烧就来势汹汹,在床上躺了三天都没起来。   手背上插着针管,干脆都不用拔下来,每两三个小时就换一种药堆上去。   白瓷一样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青紫,几乎阳光一晒就透了皮儿。   贺霖心疼的不行。   一张冷峻孤傲帅脸每天都阴云密布,后来,干脆推掉了所有应酬把都办公室直接端回了家里。   林一水身负特助要职,不敢中断工作,公司别墅两头跑,既担心着池曳,又要平衡贺霖的情绪,两天下来发际线就飞速退后了半厘米。   为了保命,林特助到第三天,就干脆躲到回自己家里不露面了。   管家先生无法,一把年轻了还不得不披挂上阵重新担负起调节家庭气氛的重任。   午后艳阳高照。   池曳萎在床上,攒了一上午的力气也只够他独立吃完午饭,放下筷子,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吊瓶里刚换了新的液体。   佣人们轻手轻脚的收拾完残羹剩饭离开的飞快,宁死也不敢再多停留半分钟。   屋里本就安静,这会儿更是只有贺霖的呼吸声和吊瓶里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混响在一起。   管家先生回身把门关好,“二爷……池少爷睡着了,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有情况我立刻上楼去跟您汇报。”   贺霖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窗前亲自拉上纱帘,又把布布的狗窝往外踢了踢。   布布这几天被发配到了管家房间里,已经好久都没有享受过他自己的奢华居所了。   脾气很大,逮着谁就挠谁。   贺霖刚刚开完视频会议,从书房出来,扯掉领带,松开了立领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侧躺在狗窝旁边的贵妃塌上。   看似在休息,但视线却始终落在沉沉睡着的池曳身上。   事实上,从未亲力亲为照顾过任何人的贺总其实在伺候病号上也出不了什么力,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坚持池曳旁边是为了什么。   只觉得池曳太招人疼。   那孩子本来就身形单薄,这几天好像又瘦了半圈,哪怕有正午的阳光照在脸上皮肤扔然白的像张纸,但薄唇却意外地带着血色,乌黑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病中也是美艳的触目惊心。   贺霖盯着看了半天,熬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管家先生又叹了口气,“许医生昨天打电话来问池少爷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贺霖:“什么?”   管家先生皱着眉头转述:“现在看来是池少自己意识里不愿意快点好起来。”   “医生说他腿上的伤痕其实已经在慢慢愈合了,但池少爷潜意识里在恐惧其他事情……比如死亡。所以他才宁愿自己病着,就可以不用面对未知的恐惧。”   贺霖蹙眉,“林一水之前似乎提到过他有PTSD?”   管家先生,“不知道源于什么,医生说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意识里才会有这样的恐惧。”   贺霖默默了片刻,不太能想通。   管家先生原本是来劝贺霖休息的,但是意识里要撮合小两口的动机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下意识行为,无论怎么开口都能扯到鸳鸯谱上面去。   趁着气氛不错,管家语重心长地,“二爷,您日后就和池少爷好好相处吧。”   “什么意思?”贺霖没想到祝管家会突然提到这个。   “我知道过往有些事情您放不下,”   管家先生拿了个毯子轻轻搭在贺霖腿上,“但说句公道话,夫夫之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有些事儿他也不全是池少爷的过错……”   贺霖闭了闭眼,抬手按住额角,没说话。   “其实池少爷已经不是从前的‘池曳’了,脾气乖顺,性格也软,待人接物都和气了很多,家里上上下下都夸他长大了,懂事了呢。”   管家先生边说边观察,见贺霖眉宇稍显松动,立刻趁热打铁:“你看池少爷都愿意原谅伤害过他的人,您为什么不能原谅池少爷呢?”   “原谅不了。”   贺霖冷冷地打断,“你能原谅给在你头上种草原的人?”   管家先生:“……”   “不过。”贺霖说,“他又不是原来的‘池曳’,为什么需要原谅?”   管家先生:“……”觉得二爷可能是最近觉没睡好,脑子有点儿混乱。   老人家这才想起今天的初衷。   争分夺秒地劝:“生病了不舒服难免的,但医生说了不要紧,池少爷这一两天也就慢慢好起来……您还是先去休息,集团还有那么多事儿要操心呢,总不能一直耗着这里。”   贺霖也确实困了。   加上对管家先生还算信得过,勉为其难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   刚走出一半,贺霖突然转头,“祝管家,‘好人’是什么意思?”   管家先生没跟上,“啊?”   贺霖,“就是如果有人说你是个好人,代表了什么?”   “哦,那个啊。”管家先生笑笑,这题他会,“就是大家俗称的‘好人卡’嘛,通常是在被追求者表白的时候用,这个意思就是……”   贺霖语气突然轻快起来,耳垂居然微微泛起了一圈红晕,“可是我并没有和他表白啊?这孩子瞎想什么呢……   管家先生死死咬住舌头,把几乎要说出口的“意思就是你没戏,别白费功夫了”几个字拼命咽回肚子了,气息奄奄地,“这话是池少爷对您说的?”   语气里有种呕心沥血半辈子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壮感。   贺霖没听出来。   骄傲地点头:“对。”   管家先生尽力了:“可能,池少爷就是让您多疼疼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3 17:15:43 ̄2020-11-04 15: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贺霖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居然罕见的失眠了。   多年来接受过的顶级精英教育并没有教会他“疼疼人”的具体流程应该是什么。   贺总凝视着卧室里奢华昂贵的天花板想了半宿也没琢磨出个标准答案,后来干脆不睡了,披上睡衣回到办公桌前。   开始徒手涅泥巴。   林一水在自己家里躲了十几个小时的清闲, 第二天抱着会议纪要回到别墅书房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见贺总的御用书桌正中间,端端正正地摆着用软陶泥涅成的一张娃娃头。   醒目,逼真。   林一水惊的险些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根据作为特别助理多年来跟着贺总风里雨里刀光剑影总结出来的经验,二爷向来是泥巴涅的越精致代表他本人的心情越不好。   如果贺霖捏的是一坨看不出模样的猪,那他估计自己喝两杯降火茶也就平复了;如果贺霖做出来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那至少要在开会的时候骂几个不顺眼方案才能消气。   眼下这个娃娃头……   精致,细腻,五官传神。   特意水粉笔勾勒出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怎么看起来还有些像池曳?   林一水很担心是不是又有哪个倒霉催的公司要破产了。   贺霖本人没在书房,徒留一个娃娃头在桌子上睥睨众生。   林一水在心里迅速把两个月内罪过寰宇集团的公司按收购的难易程度列了个表,然后才揉着不堪重负的脑袋,合上书房的大门,开始四下找人。   客厅,卧室和庭院里都没有贺总的身影。   林一水翻遍了整个别墅最终居然在贺霖最不可能光顾的地方找到了他——厨房。   贺总正气宇轩昂地站在厨房正中央,面前是几袋被拆了封口的面粉。   挺括的衬衫袖口向上挽起来露出劲瘦结实的小臂,身前挂着一个和他周身气场极不相符的粉红色猪佩奇围裙。   厨师长一遍帮他系围裙一边道歉,“二爷,实在不知道您会莅临视察查,我们也没有提前准备。自从上次您从非洲回来之后,厨房里所有的围裙就都被换成这种卡通款的了。”   正在别墅外围巡逻的保镖队长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管家先生匆匆而至,手里还端着厚厚一沓子打印的纸质版材料,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才凑到贺霖身边。   林一水凑过去瞄了一眼,“这是菜谱?”   “不。”管家先生高深莫测的摇头,“这是文献。”   “二爷让人连夜收集了近三年来全球口碑最好的二十款点心茶歇,结合口感、健康度、成分等大数据智能分析计算得出了最适合让池少爷吃的饼干。”   林一水,“然后呢?”   管家先生面不改色,“然后全面分析这款饼干,从历史沿革到实践展望主要突出制作工艺,汇总并装订成册。”   林一水,“……”   眼睁睁看着贺霖面色整肃翻开了第一页,逐字逐句认真研读,默默把自己怀里的会议纪要往后藏了藏。   管家先生送完文献就上楼去照看池曳了,厨师长也带着几位帮厨和小菲佣们也怕冷,纷纷躲了出去。   就只剩下贺霖和林一水对着满屋子高档食材和原料配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论文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林一水很后悔没有今天继续休假。   两位精英加起来智商直逼四百,但厨艺毕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理论数据和实际操作之间总有误差。   贺霖劲瘦的手臂擎在天平上十几公分的地方,一小搓一小搓的加面粉,却总是差了几克。   无所不能的总裁大人终于在一纷飞的雪白中败下阵来。   贺霖表情有点儿沮丧,英俊的下巴上还粘着面粉。   默默了半响,终究还是忍不住感慨:“我不知道怎么做好人。”   林一水:“……”   林助理手里现在还存着前两天那个Eric发过来的照片,在小腿上有几道醒目的血痕,虽然不知道是真伤还是用了血袋,但至少自残态度良好。   林一水没敢把照片传到贺霖手里,但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看。   日常不懂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商业精英为什么在外人眼里总跟黑|s|会老大的狗腿子似的。   思维一脱缰,就顾不得语言得体了。   林一水心直口快,“您这么多年了当过好人吗?”不也过的风生水起?   贺霖居然没动怒,烦人认真地颔首,“确实。”   林一水拍掉手上的面粉,很不走心地夸,“您的自我认知精准程度让人赞服。”   贺霖,“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这个他显然是指池曳。   林一水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把思路捋直了,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管家先生跟您说什么了!?”   贺霖摇头,“是池曳。”   林一水:“?”   贺霖骄傲地,“让我多疼疼他。”   ……   .   贺霖进厨房胡乱折腾一通却什么都没做出来之后,池曳居然心有灵犀似的奇迹般地退烧了,手上和腿上的伤也开始结痂了。   池曳本就年轻恢复能力强,又没伤筋没动骨,行动能力不受到任何限制,养了几天就生龙活虎了。   但贺家上下却扔然把当成一碰就碎的大熊猫,俨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在贺霖的授意下管家先生亲自督办厨房每天花样百出地做药膳,不知道从哪个老神仙哪里淘来的养生健脾益气滋补的方子一波接一波。   从早茶喝到夜宵,没有一顿饭口感不奇怪。   池曳其实也不是很懂。   只是单纯觉得照着他们的这个坐月子的补法儿早晚要出人命,又或者贺霖干脆就是想让自己吃成球,从此告别钟爱多年的演艺事业。   简直用心险恶。   池曳于是趁小菲佣不备把药膳偷偷倒进布布的狗食盆儿里。   布布被自家主子天真善良的面孔欺骗,像个傻子似的快乐喝光了整盆药,当晚就开始闹肚子。   上吐下泻的,止都止不住。   可把池曳吓坏了,连忙让人花重金请来知名兽医,救了半宿好歹算捡回一条狗命。   却让机智警惕的管家先生看出了端倪,“您是把自己的饭都给它吃了?”   池曳看不得布布缩在窝里“呜呜咽咽”地怀疑狗生,内心十分愧疚,语气也好不到那里去,“不然让我吃你们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管家先生语重心长,“都是为你好啊……”   池曳仰着脖子,理直气壮,“我明明是腿上划了口子,又不是肚子里怀了孩子!”   管家先生惊奇地看着他。   原本兴师问罪的态度立马软化下来,“少爷啊,您能有这个觉悟很好,现在医学进步飞快,技术这么发达,男性生子的愿望在不远的将来肯定能实现的。”   池曳:“??”   管家先生忍不住突发奇想,语气有些激动,“人工子宫听说过吧?”   池曳并不明白老人家突然兴奋起来的点在哪里,表情很无奈,“……没有。”   管家先生不搭理他了,默默从手里掏出这些日子遍寻珍稀药材的对账单给他看:燕窝、阿胶、灵芝、山参、雪蛤……各一吨?   池曳苦着脸,这就是富贵人家的进补方式吗?真是越看越像月子中心的配方。   管家先生点着对账单上的小数点后面的零,严肃地问他:“多少位?数了吗?”   池曳立马不苦了,沮丧而虔诚地保证,以后每一滴都会认真喝到肚子里。   毕竟是一大笔钱,赔不起。   池曳被补的红光满面、燥郁难安,浑身血液沸腾翻涌,连看贺霖那张万年冰块脸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可“眉清目秀”自己却没有一点儿肇事者的自觉,有事没事儿就在池曳眼前晃悠,晃的池曳都快喷涌鼻血了。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且不说身体受不受得了,单就耽误剧组拍摄这件事儿就足够让池曳的良心不安了。   小成本剧组那点儿可怜巴巴的经费多开机一天都跟要了导演组的命似的,眼下池曳已经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贺霖提出申请要重新回归工作岗位。   没想到却被□□的霸总一口回绝,非说要等到皮肤上所有的疤痕都淡化到看不见了才能出门。   池曳很怕谢文礼提着砍刀来找上门来,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窗外阳光明媚,屋里湿冷寒天。   池曳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委委屈屈地靠在床头,面前只有一只同样表情生无可恋的布布。   青年对着狗,凄凄切切地说台词:“没钱没地位没人权,孤苦无依身世飘零,若是再不让出门,那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林一水把狗从床上提溜下来,冷冷地,“戏过了,收一下。”   “哪里过了?”池曳白了他一眼,情绪调动的很饱满,“你说一会儿先生来了我像对着布布这么演,怎么样?”   林一水客观公正,“不怎么样。”   池曳问林一水,“那该怎么办才能逃出去!”   林一水怼人的时候声线也宛如AI:“以前在小黑屋的时候您不是挺伶俐的吗?这是池塘里泡一下脑子也进水了吗?”   池曳扭过头,不想理他。   林一水本来是不想管池曳的,奈何这段时间他整天哭丧着脸像个幽魂似的在院子里飘来荡去,惹得保安队长疑神疑鬼,好几次都差点去非洲总部申请配枪了。   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林一水想了想,“有本书叫《政治学十五讲》里面详细阐述了关于民主、自由和和平的问题。”   “要不然你主动背一下?”   池曳抬头盯着林一水看了半响,幽幽道,“你背过吧?” 第40章   “确实背过,”   管家先生一边盯着小菲佣帮池曳收拾行李箱,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队友,“而且是林助理自己主动要求背诵……哎,那件衬衫不要放进去了,会压出褶!”   池曳叼着牙刷“啧”了一声,“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林一水最终还是架不住池曳的软磨硬泡被他拉着去跟贺霖求情了。   贺霖在对付商场上那些老奸巨猾的生意人向来如鱼得水,但对付池曳却不太行,主要是打不得骂不得还不能威胁,无从下手,还尤其看不得他一副哭唧唧委屈的样子,即便明知道他是装的也忍不住心软。   再加上林一水用力他在谈判桌上的十成功力,摆事实讲道理添油加醋地劝了半多小时,总算是把贺霖说动了,不仅同意池曳出门而且还同意他为了赶进度,暂时进组住上一阵。   当然前提是必须带够保镖和私人医护。   池曳生怕贺霖过几天想通了反悔再把自己逮回来,于是得到批准的第二天就以拍摄任务重为理由火烧屁股地要求进组。   贺霖早上有重要的晨会耽误不得,管家先生被派来送行,正对着地上的十几个大行礼箱止不住地发愁。   “……轻点,你们动作轻点啊,那一箱都是进口的祛疤药可别碰洒了……啊?池少爷你刚才说什么?林助理怎么了?”   池曳已经刷完牙了,边倒漱口水边含混地应了一声“没怎么”。   管家先生只能靠自己的记忆里往回倒带,“哦,其实也不算是他想不开。当时林助理里刚到二爷身边,办事不像现在这样周密,因为监管不当让集团损失了一大单生意,二爷很生气,让他随便挑一本书背……”   “……那他为什么不选个好背的?”毕竟在池曳心里政治学这种东西和鬼谷子的无字天书也差不多了。   管家先生眼神闪烁了一下,诚恳道:“因为林助理认为如此晦涩的东西二爷一定没看过,所以,即便背错了也不会被发现。”   池曳赞叹,“还是他鸡贼啊!”   厨房刚好送来了热腾腾的药膳。   上次把布布差点毒死之后,厨子和医生痛定思痛蹲在一起研究出了全新的配方,菜色样式看起来来美味多了,虽然口感依旧一言难尽。   池曳,“今天是什么?”   小菲佣端着托盘恭恭敬敬地给他背,“野生金霍斛蝎子灵芝土茯苓炖老鸡。”   池曳:“……”   池曳这几天被补得身强体壮随时能拉出去跑半马,实在不觉得自己哪里还需要吃药膳,所以每次都很抗拒,但此刻却表现的格外好说话,接过满满一大碗,都没让人劝,咕咚咕咚就灌进肚子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急着要出门。   老人家早起去了一趟厨房,亲眼看见胖厨师毫不吝啬地往这碗“野生金霍斛蝎子灵芝土茯苓炖老鸡”里放了多少稀奇古怪地名贵材料,那味道想想都能吐出来。   管家先生,“……啊,其实也不用这么拼。”   池曳能一口气干了这诡异的药膳全凭满腔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但其实嘴里的回甘还是有点儿受不了。   池曳伸手,“能给我倒杯水吗?”   管家先生无比感慨,忍不住心软在递给池曳的温水里加了两勺糖。   池曳地喝了几口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祝叔,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管家先生立刻警惕起来,“你要问什么?”   “别那么紧张,放松。”池曳笑笑,“我就是想知道,先生为什么那么喜欢罚别人背书。”   “那个呀,”管家先生思考了一下,“其实二爷的心里我也猜不太透,但大约是跟当年老夫人在世时影响有关系。”   池曳“……啊”了一声,搓了两下耳朵。   一般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霸道总裁通常都童年极为不幸,在大家族备受歧视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保不齐还是个私生子。然后,畸形的儿时经历养成了霸总们内敛到几乎自闭的人物性格,后来奋发图强一举掌权之后小时的落下的毛病也改不了了。   池曳已经洗干净耳朵做好准备听家先生接下来凄美哀婉又奋进胴然的贺霖童年故事了。   管家先生却闭嘴了,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指导小菲佣整理箱子。   池曳;“然后呢?就没了?”   管家先生:“什么然后?”   池曳,“……”   管家先生想了想,一拍脑门,“对,确实还有!在老夫人年复一年的鞭策和激励下,贺总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四书五经,八岁就已经贯通凯恩斯宏观经济,到现在年均背书三百本,学贯古今,哪怕在精英阶级里也绝对是佼佼者。”   “就是学的确实有点儿杂。”池曳揉揉脑袋,“我其实也不是很关心贺总的知识储备量。”   管家先生亲眼看着贺霖长大,总有一种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家儿子的荣耀感,夸起来就刹不住车。   “老先生早就不问世事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二爷现在是贺家唯一的领导人。一人独大,没人敢管,婚后生活当然也是二爷一个人说的算,所以池少爷您免去了处理婆媳关系的烦恼,更没有人敢在星期天早上八点阴魂不散去敲您的房门叫您起床,您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和二爷白日|宣|y颠鸾倒凤。”   “咳咳咳咳……”池曳差点儿被糖水呛死。   小菲佣们整理完箱子,一个个红着脸退出池曳的房间,还要假装充耳不闻。   池曳叹了口气,“祝叔您是不是很多年没用对过成语了?”   管家收放自如,迅速给自己脑袋里的小电影按下暂停键,转身坐在凳子上,“其实二爷的童年过的确实不幸福,亲子关系的缺失对性格造成了很大影响,所以他如果想建立一段感情必须要有足够的信任度。”   管家先生一旦收起保媒拉纤换的语气,换上那副老父亲般的殷切慨叹就让人格外信服。   池曳愣了一下。   管家先生正色道,“您之前毕竟有错在先,二爷想对您重建信任需要时间,现在对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您发烧的那会儿二爷急的把所有工作都放下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照顾您……”   池曳有些意外,下意识按住胸口。   “您日后还是试着和二爷好好相处吧,毕竟是夫夫还是原配的好,能过一辈子就别散了。”   老人家说完之后,就转身招呼人进来开始往外搬箱子了。   池曳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心底有种异样的酸麻。   .   池曳卧室门外。   林一水冷脸挡住管家先生的去路,“没有什么亲子关系缺失,老夫人坟头的草都是二爷亲自给拔的,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管家先生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我为什么选择背《政治学十五讲》的时候。”   管家先生,“……”那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听见了。   林一水客观公正:“二爷也没有五岁就会背四书五经,他是成年之后才对中国的传统文化产生兴趣。”   管家先生含含混混,“都一样。”   林一水继续,“池少发烧期间二爷没有耽误工作,而且也没有亲手照顾任何人。”   管家先生支支吾吾,“就大概吧。”   林一水,“……”   管家先生老谋深算拍了拍林一水的肩膀,示意他把头靠过来。   林一水误会了这一拍的意思,以为老人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当言辞表示,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用动作表示悔过。   没想到管家先生却态度强硬且相当理直气壮,   “你难道不想家里多过几天安稳日子吗?你难道还不想二爷好好过日子吗?还是说你心里还惦记着池少爷?”   林一水:“……”好大一口锅。   管家先生语重心长,“二爷那个别扭的性格想要搞定池少,不编故事,难道要靠真情感动天地吗?”   林一水:“……”懂了。   管家先生这才想起来,“你来干什么?”   林一水掏出手机藐视了一眼自己已经排到后年四月的日常表,冷冷道,“二爷让我过来送池少回剧组。”   .   日理万机的林助理亲自送池曳去剧组,保姆车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地保镖医护队伍,以及十几个大行李箱。   池曳上辈子演过那么多戏,还是头一回体验过这种国际巨星出门的排场。   很忐忑。   《青春有你》剧组拖了池曳的福整整晚杀青了半个多月。   池曳十分过意不去,沿途让林一水买了奶茶和水果拼盘带回剧组,但却在买单那一步行动慢了半拍。   林一水花贺霖的钱从来不心疼,导致奶茶的规格直接向上了两个档。   池曳到剧组得到了十分热烈的欢迎,从主演到群演从制片到剧务都争先恐后地跟他打招呼,沿途还空手套到了不少名片和微信号。   有好些都是池曳之前拼命想搞到的门路。   池曳高兴之余也有点儿纳闷,毕竟整个剧组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像目光中还带着隐隐的期待,实在摸不清是什么诡异路子。   池曳低声问林一水:“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在盯着我看。”   林一水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段时间寰宇大刀阔斧的入驻剧组也没背着人,大家八成背后都在讨论池曳背后到底站了个多么牛叉闪闪的金主。   “你太久没回剧组,大家想见你不是很正常么。”   林一水特别云淡风轻,倒显得池曳多么没见过世面似的。   池曳其实不太相信,但一时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释,只好边发奶茶边和每个跟他主动搭讪的人温暖对视,一副领导干部体恤下属的和蔼姿态。   大家于是就越发锣鼓喧天热情洋溢,甚至还有人趁乱给池曳鞠了躬?   池曳:“……”   当众回礼是不是不太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6 16:28:27 ̄2020-11-09 17:1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啵啵啵啵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池曳原以为自己以一己之力耽误了整个剧组十几天的拍摄进度大家多少会有点儿意见,但很显然所有人的态度都恰恰相反。   池曳:实在是太迷幻了。   池曳不懂,但其他人都懂。   托池曳和他背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主霸霸的福,野鸡剧组鸟枪换炮,原来的草台班子被寰宇集团强行配置了加量高射炮。   设备器材全部更新换代,所有人每天的花销都有人双倍买单,灯光摄影工资照发,演员们耽误的时间进度按补偿片酬,连盒饭里的鸡腿都比之前大了一倍。   剧组从上到下都没有没感受过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日子,以至于拖进度拖的也特别其乐融融,没一个人露出半点不满情绪,连谢导日常的下巴都比平时短了不少。   反正照这个标准,再拍个一年半载才好呢。   林一水俗务缠身实在是忙,把池曳送到地方嘱托了几句就回公司了,却留下浩浩荡荡的安保医疗队伍。   池曳带队伍的业务不是很熟练,现学也来不及,只好任由他们在片场外头一字排开,再加上好几辆贺霖特意安排的黑漆漆的防弹保姆车。   越发坐实了池曳是被大佬金贵养着,仔细伺候着的金丝雀的尊贵身份。   池曳本人倒也并不十分在意。   主要是他在意也没用。   毕竟贺总的“疼疼人”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截了当不讲情面。   副导演赵云刚跟了一场不太重要的群演广角镜头就听到人群中有骚动,仰起头看见是池曳来了,精神立刻振作。   这厮作为一个资深颜控太久没能吸到盛世美颜已经萎靡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把新鲜的池曳给盼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大喇叭,跑过来拉着池曳的手嘘寒问暖。   还亲自张罗着把池曳带到了剧组的临时办事处。   赵副导演乐呵呵支使小剧务:“看看咱们剧组定的酒店还有没有空房间,小池要住几天,实在不行就把我那间空出来也行,我去谢导的套房里挤挤。”   池曳再次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不用,自己完全可以随便找家隔壁酒店住或者每天回家也是可以的,反正保姆车非常舒服,不怕折腾。   赵副导演“啧啧”摇头,满脸都写着“你这么身娇肉贵怎么好折腾”的惊讶表情。   池曳;“……”   其实赵副导这么殷勤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耽于美色。   毕竟池曳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落水受伤的,深究起来他这个副导演也有监管不利的责任,若是碰上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演员拿到媒体面前宣扬,足够让赵云在热搜上风干好几篇小作文了,但池曳却主动息事宁人还想方设法让剧组止损。   赵副导演在这个圈里混的久了向来有一说一知恩图报,这份该承的情他不会假装不知道。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怎么敢劳烦赵副导去谢导房间里呢?哈哈哈,池老师房间早就留好了,是资方特意叮嘱的。”   说话的是个陌生面孔,四十岁出头很干练的中年人。   池曳愣了一下。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主动自我介绍,“池老师你好,我姓胡,是咱们这部戏的制片人,前几天刚上任的,你一直在休假所以没见过我。”   原来为难过池曳的生活制片早在池曳落水的当天就丢了工作,现在应该正在某个城市边缘的工地搬砖。   这位新上任的制片人属于贺霖的嫡系,算是投资界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虽然对娱乐圈的了解有限,但却深谙幕后操纵,捧人手段高绝而且不着痕迹。   主要是擅长砸钱。   当然这些池曳都不需要知道。   池曳礼貌的伸出右手,“胡制片,您好。”   制片人态度态度亲切热情,却没有回握他,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房卡递给他,巧妙的避开了十指直接接触。   池曳没在意,笑笑接过房卡看都没看就扔进兜里,然后继续听认真制片和副导东拉西扯地聊天。   池曳此时刻的状态很放松,脸上挂着随和明朗的笑意盈盈,阳光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制片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半响轻轻吐出一口气。   其实选制片人这种小事从来不必日理万机的贺霖亲自操刀,寰宇集团自然有专业团队料理妥当,所以胡制片在接到贺总亲自邀请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贺霖当时表达的十分隐晦,但胡制片心知肚明,这摆明了是总裁大人给自家情人强塞资源还嫌弃不够,非要拉出自己来镇场面。   制片人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至今心有余悸,不知道是个多么棘手的娇嫩山芋居然得到了万年冰山贺霖的垂青,生怕一不小心给人家碰碎了。   眼下见到山芋本尊才算放下心来。   这孩子不仅没有一点儿金丝雀的骄矜架子,而且一身浑然天成的清贵范儿简直是和角色不能更契合。   副导演以为制片对池曳不熟悉又大肆夸奖了池曳一翻,可惜彩虹p还没圆满就被场务急匆匆地叫走了。   池曳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意外地看见了那个许久不见的Eric。   隔着几颗小树,Eric完全没有了半个多月前那个骄矜不可一世的样子,独自坐在一个石头蹲子上,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曳皱了皱眉。   Eric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抬起头,刚好和池曳两两对望,眼睛里明晃晃的恨意。   池曳懒得跟他较劲,脆直接转过脸去不看他。   制片人远远地瞟了一眼Eric,很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他今天和你有两场对手戏,演完之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池曳点头说“没关系”。   制片人说话很有策略,用的是和“你”而不是和“主角”有两场戏,也没有说清楚Eric是不会再出现在片场,还是不会再出现在娱乐圈。   制片人自以为不留功与名,把人情都给贺霖去做。   池曳却忍不住纳闷。   按照二爷向来永绝后患的除草机式人物性格,他既然插手管了Eric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他还好端端地待在剧组里?难道是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   池曳不想节外生枝,抿了抿嘴没说话。   胡制片只当他是不想见到Eric,正想怎么把这个话题折过去,突然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制片人掏出来看了一眼,胖乎乎的圆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可言说的笑容。   诡异暧昧,好像还有点儿慈祥。   池曳忍不住眼皮一跳。   果然,制片人收起手机转而在看池曳的时候只字不提拍戏的事情,反倒笑眯眯地说要带他宾馆去熟悉居住环境。   池曳:“……有必要吗?”   仿佛是来拍戏的,不是来度假的,为什么要看住处?   虽说只是个区区替身,但职业演员的素养要有,不蹲在小马扎上等戏都凸显不出敬业精神。   池曳委婉地:“我这才刚到,还是在在排场熟悉一下镜头吧。”   制片人大大方方:“谢导上午不在,你的戏不着急拍。”   池曳善意提醒:“您刚刚不还说我今天和Eric有两场对手戏吗?”   制片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问题:“那就让他等着吧,多等几个小时有什么关系。”   池曳心里的疑惑那么大,总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制片人似乎是跟自己兜里的钱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这种疑惑在两个人踏进酒店大门的那一刻飞速窜到天灵盖。   制片人一路把池曳送进酒店大厅,边走边说,“大学城附近寸土寸金,能订到最高规格的酒店也就是这个规格了,池老师多包涵。”   池曳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挂着的铜牌上明晃晃的五颗星,这还叫委屈?   从早上到现在,片场里扑面而来的变化已经让池曳隐约猜到剧组肯定是有了新的金主霸霸,但是,就算再财大气粗的霸霸也没道理给一个替身演员的宿舍安排在五星级酒店。   池曳问,“咱们剧组所有人都住这儿?”   制片人迂回,“为了一部分演员的拍摄方便剧组没有进行封闭式管理,安排的住处比较分散。”   池曳觉得这话里有问题,瞧瞧打量了制片人一阵子没看出端倪,又不好再追问,只好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制片人以为这就算讲通了,心理一块大石头落地,笑着让池曳好好休息,自己喜滋滋地出了酒店,池曳眼前还残留着制片人转身之前的暧昧一笑,小脑瓜里飞速蹿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圈子里拉皮条的事儿实在不少见。   池曳上辈子也碰到过,只没有眼下这么大的排场。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张扬,池曳方才特意让浩浩荡荡的安保队伍留在片场单独一人和胡制片来了酒店,现在多少有点儿后悔。   按说既然已经想到了那种事情,此时此刻池曳就应该立刻转身离开,至少给保镖队长打个电话。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池曳居然鬼使神差地掏出房卡进了电梯。   不想太过依赖贺霖,或者单纯是艺高人胆大。   池曳上辈子没少拍摄古装武侠剧,在一众不务正业的小鲜肉里拳脚功夫相对佼佼,所以总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着蜜汁自信。   自认为对付贺霖不太行,但对付那些养尊处优肥头大耳的老板们绰绰有余。   .   电梯里侍者接过池曳的房卡,表情有一瞬间错愕,虽然很快恢复了高端酒店的职业素养。   但被池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张卡有什么问题?”   侍者:“没问题,祝您愉快。”   电梯停在二十九层,侍者面带微笑侧身给池曳让路,并默默把把心里的疑惑咽下。   毕竟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不是谁都能一包就是一个月的,面前这个漂亮矜贵的青年怕是来头不小,要好好供着。   池曳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总统套房,推门就被眼前奢华壮观的视觉冲击震惊了,连屋里贴的壁纸看起来都闪烁着金钱的光辉,仿佛满墙都写着“你住不起你住不起”。   心里更加笃定那个上去非常好说话制片人没安什么好心。   池曳强忍着自己内心试图偷出一套洗漱用品小样拿回去收藏的冲动,在套房的客厅里兜兜转转,选了一把最适合抄在手里、打人最疼的木质椅子。   总要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点教训。   池曳双手端着椅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主卧的方向走。   主卧的门敞开着,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密实窗帘被放了下来,光线晦暗。   池曳在心底“啧”一声,转头看见对面同样敞开门书房里面明显有人活动的痕迹,桌子上整齐的摞着几份文件,私人笔记本电脑张开摆在正中间。   池曳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凳子腿。   于是贺霖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年纪轻轻的小演员,弯着腰,贴着墙,鬼鬼祟祟地站在主卧和书房之间来回张望,要进不进。   手里还高高举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拎来的破凳子。   孤独弱小,但能搞事情。   贺霖:“……”头疼。 第42章   贺霖实在没忍住,揉了一下眼睛。   那孩子宛若小贼一般溜门盗锁偷鸡摸狗的姿势,要不是全靠完美的腰臀比例和身材强撑……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池曳在书房和卧室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在有床的地方等。   毕竟捉贼要捉脏拿奸要拿双,万一打错了人也不合适,但如果对方都厚颜无耻地摸到了自己床上,那他当然出手的有理有据。   池曳打定主意,慢吞吞地到床边。   原本仅仅是想站在那里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守株待兔的。   但是床品的纹路实在过于精美,看着就忍不住想摸一摸,摸了又觉得太过柔软,就忍不住想坐上去试试。   就这样池曳鬼使神差地就坐在了床上,都怪万恶的金钱把氛围烘托的太舒适。   于是贺霖眼中的小演员是这样的:   削瘦的脊背对着卧室门,屁股在床上蹭来蹭去的,还惬意地晃了晃两只脚……手里却死死攥着不知道到底是用来伤人还是伤己的凳子腿。   贺霖绕是再见多识广也,也止不住地太阳穴突突直跳。   “……算了。”   贺霖用力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抬腿向前,打算走过去问问池曳到底又要演哪一出。   池曳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立刻兴奋起来。   他要抓紧这千钧一发的出击时刻,翻身上前,劈腿横扫,如同神龙摆尾,再抬手飞出手里的绝世武器——硬木板凳,五招之内把笨拙油腻的登徒子牢牢控制于床下。   当然这是池曳自以为的。   但事实是,他这段时间被补胖了一圈,行动多少受限,总统套房的床垫又太过柔软,池曳翻身的时候腿脚没掌握好平衡,干脆直跌爬在了床上。   而且身下的被子实在轻盈,被池曳这么一闹腾居然打起了卷,把他的一条左腿囫囵个缠绕了进去,池曳手里的椅子横扫过床头,砸起来两个枕头,其中一个轱辘到自己头顶正好遮住视线。   池曳万万没想自己居然遭到了枕头的暗算,还无法脱身。   整个人在床上跌来倒去滚成一团,被这个诡异的阵法困住了。   池曳独自一人分离战斗了足足两分钟,才终于放弃挣扎,打算去摸裤兜里的手机求助,又是一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扭着屁股,画面愈发惨不忍睹。   贺霖:“……”   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总裁大人,未经思考,全凭本能,大步上前试图池曳从被子堆里拎出来。   但池曳再瘦也是个将近180的大小伙子,手长脚长,而他此刻又铆足了劲儿要折腾,贺霖居然猝不及防被他拽着胳膊一起跌到了床上。   池曳却因为这从天而降的一双有力手臂成功脱离桎梏,正准备殊死一搏,惊天辟地地嚎上一嗓子“救命!”,抬眼却猛地发现这个“敢打自己主意的登徒子”居然非常眼熟。   “救”字被卡在嗓子眼里,只勉强吐出一个字母“j”。   !   四目相对,贺霖脸色难看的骇人。   从眼神来看,池曳觉得他没有直接动手自己的屁股,已经算是改了脾气了。   方才一场混乱的缠斗中,池曳出招完全凭个人喜好,全没有章法,此刻正握着贺霖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双腿死死盘在贺霖腰上。   池曳:“……”   贺霖:“!”   池曳明显感觉到自己触摸到的身体肌肉紧绷着,就像是石头一般的僵硬而滚烫。   年轻的总裁身体线条犹如刀裁斧削,表面上依旧像是雕塑一样坚毅冰冷,但内里却有一股血气方刚奔涌着冲向大脑,几乎连控制不住,连勉强压抑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两个大男人的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贺霖从胸腔里呼出的气息几乎尽数喷洒在池曳唇齿间。   灼热,真挚。   chi裸裸。   池曳呼吸微滞,周身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的酥麻。   池曳一直坚信自己比钢管还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只能在心底嗷嗷叫着把锅推给管家先生,都怪他这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膳补的太投入。   强大求生欲让池曳强迫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来缓解此刻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他费劲地从贺霖身下扯出自己的小腿,斟酌了一下用词,想要解释的尽量简短并准确:“我只是以为您是想对我用强……”   贺霖沉沉地:“闭嘴!”   池曳乖巧闭嘴。   他正准备起身,就眼看着贺霖抢先一步伸手推开自己,然后触电般飞速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并猛地转过身去。   空气里的温度“嗖”地下降了半格。   池曳:“……”   明明是差点儿救不回来的是我的清白,您实在不必气成这样。   贺霖背对着池曳,眉峰紧紧蹙着,用力闭了闭眼,“你,把衣服穿好。”   池曳:“?”   池曳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年轻的身子缠绕在一堆柔软的床品里,轻轻的呼吸间,脸上泛着微微潮红,只穿了一件的薄卫衣被扯的有点凌乱,领口太大,直接露出了半边肩膀和白皙透明的锁骨。   锁骨上那个殷红的血痣在一片纯白里显得格外摇曳。   贺霖像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成何体统”。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池曳:“好的呢。”   小演员表现的很听话,主要是他也确实还没搞懂眼下这个乌龙,还需要二爷来帮忙答疑解惑。   池曳拉上衣服,捋了捋思路:“所以这个酒店是您定的?”   贺霖径自平复了半天,转回头扫了池曳一眼,用气场给他画了一个反问句“不然呢?”   池曳松了口气,“嗨,我还以为是剧组新来的金主想潜规则艺人……”   “等等!”池曳猛地抬头,好像有条线把所有的疑惑都串起来了,“先生,您不会是投资了我们这部剧吧?”   池曳才撑着坐起来,窝在床上看着有点儿委屈,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看看贺霖又看看一床凌乱的枕头棉被,欲言又止。   “没有。”贺霖果断摇头。   “哦……”   池曳接下来“这部剧配置太差了,实在不值得你投资,搞不好就血本无归”等一连串叮嘱还没出口,就听见贺霖继续道。   “我直接买断版权了。”   贺大总裁毕竟生平第一次当金主,业务不熟练,实在忍不住暗戳戳想献宝的心。   池曳:“……”   提问:被系统按头推送了金主霸霸,麻雀什么的要反抗吗?   .   贺霖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想之中池曳该有的欣喜若狂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情绪,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给出的价码不够直接了解,遂,转身走进书房。   池曳想了想决定跟着他过去。   书房里当当正正摆着的显然是贺霖的电脑,池曳简单理解成这间总统套房是贺霖临时办公的场所,自己仅仅是被叫上来做客的。   寰宇毕竟投资了整部剧,贺霖作为主要领导进组看看也是理所应当。   果然,贺霖径直走到书桌后面坐定了,很有主人翁的排场。   池曳斟酌了一下,“您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   贺霖都没看他,低头翻找东西,语气坦然,“回哪儿去?胡制片不是说今天不用去剧组了吗?”   池曳,“……”   好吧,逻辑很清晰,胡制片也是您的人。   贺霖在桌子上的几摞文件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份新的《青春有你》的剧本递给池曳。   池曳没伸手接,下意识地,“嗯,剧本我已经看过了。”   贺霖抬眸看了他一眼。   池曳立刻:“重点内容可以熟读并背诵。”   池曳的眉眼清秀,瞳仁比寻常人漆黑很多,这样认真回答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澄澈明亮,让人既怜爱又心疼。   “……”贺霖几乎撑不住万年冰块脸。   他甚至忍不住责怪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苛刻了,怎么好端端的把人都吓唬成条件反射了。   于是语气愈发温和,“剧本里加了个角色,你看看能不能演。”   池曳有点儿受宠若惊。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和贺霖现在的关系有点儿缓和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Eric那件事情贺霖会帮自己出去。   但是缓和归缓和,从剑拔弩张到砸钱砸资源这样霸总对待小娇妻式的宠爱,池曳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   池曳上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拥有金主霸霸的开挂人生,一时感慨万千。   贺霖举着剧本在池曳的眼前挥了挥。   池曳这才回神,快速接过剧本并道认真地道谢,随手翻开看了看。   池曳的阅读速度很快,从头到尾迅速浏览一遍不过也就是十几分钟。   剧本内容比以前变化的不多,确实加且仅加了一个角色,但问题就出在新加的这个角色上。   池曳忍了,又忍,忍不住脱口而出:“您刚才是不是问我能不能演?要是不能呢?”   贺霖挑眉,十分理所当,“那就让他们改剧本。”   贺霖没说出口的是,久负盛名鬼才编剧生平头一回为金钱折腰,被压榨着熬了好几个通宵,先后改了四遍才拿出现在这个版本。   池曳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贺霖一直盯着池曳的脸,立刻捕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   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微微眯起眼:“怎么,真不能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2 17:06:11 ̄2020-11-16 17:4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皮噗噗、展御飞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池曳此时此刻的这个表情有点复杂。   虽然没有明显的拒绝,但也谈不上有多么开心,仔细分辨的话似乎可以称之为……嫌弃?   高傲的贺总不太满意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达成了被人嫌弃的效果?   贺霖冷冷挑眉,“是角色难度太大?”   剧本拿过来的时候挑剔的贺总是是看过的,他对鬼才编剧呕心沥血塑造出来的这个角色还算满意,思想来去似乎也只能找出“池曳不会演”这一个bug了。   池曳赶紧摆手:“没有,没有难度。”   倒是没有夸张,难度系数低得简直和池曳从前演过的所有角色都格格不入。   池曳明明语气很坚定,可贺霖不知怎的却偏看出了他欲盖弥彰的意思。   池曳是骂不得的,那就只好让编剧背锅了,贺霖蹙眉,径自低语,“这么简单要求都完成不了,真没用。”   贺霖自以为要求很简单,鬼才编剧却挠秃了脑袋,三天才想出这个创意。   即不需要演技,角色又出彩。   《青春有你》原剧情是炮灰男主的奋斗史压根儿没有正面男配的,什么男四五六号都是女主的烂桃花只用来充当背景板。   编剧为了强行给池曳提咖,居然硬着头皮生生给搞出个虚拟男二号来。   男二是从戏份上论的。   全剧一共32级,为池曳量身打造的角色占据了三十集,除了男主嗷嗷待哺哈即将入土的那两幕实在是没办法植入,剩下每集都露面。   而虚拟就是因为事实上池曳这个活人出镜率不高,大部分的镜头主要以大幅海报、杂志硬照、空投展板等的形式出现。   池曳饰演一个被男主一生都放在心里供着的一个高冷白月光。   白月光家境优越,能力卓然,画风有点儿类似于倚天屠龙记里面那个黄衫女子,一出场就自带光环,整部戏都活在自己“躺赢人生”的BGM里。   和全剧所有人都有对手戏,但又和所有人都没有交流。   别人在为情所困生不如死的时候,白月光在餐厅里高冷旁观。因为甭管男女都追着他跑。   池曳:“卧槽?”   别人在为考试排名浴血厮杀的时候,白月光在考场外高冷旁观。因为已经拿到了TOP1直博的入学offer。   池曳:“卧槽?”   别人在为找工作被榨干精力的时候,白月光在总裁办公室旁高冷旁观。因为刚刚继承了家里的皇位。   池曳:“卧槽?”   贺霖实在听不下去,“你形容词这么匮乏吗?”   池曳由衷地,“您确定这个角色不是给您自己量身定做的?”毕竟实在是太像贺总自传了,贺霖懒得理他。   其实,剧情这么设计主要是怕池曳太难的动作不会演,毕竟高冷面瘫不需要演技,戳在哪里独自美丽就行了。   鬼才编剧实在是用心良苦,后来甚至怕池曳只对着镜头摆poss也会累,十几集之后干脆把白月光每次踩着七朵祥云降世的镜头变成了照片。   但是这样一改,几乎就把整部剧从bg变成成bl?广电能过审?原书迷能同意?导演能不吹胡子?   池曳:“……”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吗!??   然后贺霖用气场告诉他:“能。”   池曳选择闭嘴,眨眨眼,做敬仰状。   贺霖心情稍微好了点,神色依旧很复杂,“所以,你是在那个地方不满意?”   当然没有任何地方不满意。   池曳上辈子确实喜欢演一些比较有挑战性的角色,但那是因为没的选,毕竟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源,还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眼下设计的这个角色分明就是用来捧人的,不是主角,却比主角还要出彩吸睛。演的不好也能收割一众无脑颜粉,稍微演好点,再稍微一营销,那就能常驻热搜“蹭蹭蹭”一夜爆红。   没有一个演员不想红,真正佛到无欲无求的人就不会进娱乐圈。   池曳也是凡人,更不会不识好歹。   但是方才一不小心露出了不屑、难以置信、甚至嫌弃的等一系列表情,池曳表示十分后悔,现在给他自由发挥的空间已经不大太了。   池曳搜肠刮肚划拉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其实没有哪里不满意……就是……照片的戏份有点儿多,好像比我本人还多。”   贺霖没太懂,“所以呢?”   池曳闭了闭眼:“你知道我们做演员的都是按集拿片酬的吧?”   贺霖微怔,心道你算是那门子演员,然后断然摇头。   池曳心一横,“我出境的戏份少,片酬就少,光靠几张照片又不能拿钱,难免觉得不太划算……”   贺霖垂眸思考片刻,看上去好像是听懂了,抬起手熟门熟路地往公文包里探。   池曳眼前一黑,飞扑上前狠狠地按住了贺霖的手腕,“不不不,我不是缺钱的意思!您不用再给我钱,上次那张黑卡还没有用……”   贺霖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钱?”   池曳羞愧的几乎要没脸见人,一时间忘了松开怀里紧紧抱着的贺霖的胳膊。   池曳的皮肤本就白皙的异于常人,平时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血色,此刻急了,从耳垂到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粉红。   贺霖不敢看,因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你先把手放开。”   贺总闭着眼,实在不敢保证任由小演员再这样折腾上几回自己还能不能把持的住。   “办公桌左手边的文件,从上面数第三份,你自己拿过去看。”   池曳其实也被自己熟练的亲密动作吓着了,毕竟二爷矜贵的胳膊那怎么能随便被摸呢!   飞速撒开手,转而去拿文件。   是一份全新的劳务合同,池曳是乙方,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乙方拍摄时长为30集,每集片酬30万,万共计900万。   “居然是按照三十集发放片酬的?”池曳有点儿恍惚。   眼前这个数字足够让他放下所有立场投入拍摄,当然是在保住菊花的前提下。   小演员能屈能伸,“先生,我其实对角色非常满意,一定能演好。”   贺霖其实对也剧组拍摄细节什么的实在太不了解,被池曳这样绕来绕去的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好在对方已经点头,索性也不再多想,点点头,“知道了。”   贺霖集团里还有两个决策会等着他出席,亲自到剧组看池曳本就是忙里偷闲,现在该办的事情也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显然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   虽然不太想走,但贺霖自认为还不算是美色误国的典范。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自以为,资源部长和娱乐事业部的部长显然没有什么同感。   贺霖又看了看池曳,收敛情绪,起身要走,池曳飞速跟上,尾巴似的挂跟在他身后。   贺霖摆手,“不用送了。”   池曳愣了,“没有送啊……这不是您的房间吗?您不是要剧组视察工作的吗?我和您一起。”   贺霖微怔,停住脚步,“什么?”   池曳方才一门心思破解跟枕头搏斗,脑子不太清楚,到现在才终于理顺了。   寰宇集团工作明确,各部门权责清晰,区区一个网剧的拍摄现场,实在不必劳动总裁大人驾临,更不需要他亲自来坐镇。   而且贺霖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只字未提剧组、拍摄进度等任何事情。   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着自己转。   所以?   若是以前池曳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但此刻气氛烘托的到这儿了。   池曳鬼使神差又小心翼翼地脱口而出,“先生,您是专程来看我吗?”   贺霖面色冷淡,耳垂泛红,“是。”   .   “所以我们的投资人霸霸给你专门定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亲自屈尊降贵去看你?还为你量身定做了角色凭空加戏?”肖旭义愤填膺地掰着手指头数。   池曳虚弱点头,并不敢反驳。   第二天清早,池曳刚到片场就碰上了曾经一起吐过血袋的兄弟,男主肖旭。   肖旭对于自己原本的替身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霸总家养的金丝雀这件事情十分不能接受,远远见到池曳就转身。   池曳厚着脸皮,再三保证自己比剧组那只做了绝育的猫还清白,才算好歹把人拽了回来。   肖旭继续刚才的话,“……就这你还说你和贺总没有什么?”   池曳昨晚抱着剧本兴奋了半宿,此刻黑着眼圈迷迷糊糊,“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神奇,你不懂……”   肖旭确实听不懂。   但经过之前的相处他对池曳的人品有基本的信任,既然这人自己说清清白白,那就应该至少没上过本垒。   肖旭在心底叹了口气,顺手给半分钟前才歪在躺椅上坚持不惜打着哈欠的池曳塞了个靠垫,“剧组开机已经上过香放过鞭炮了,这个时候加主演,也不知道是真疼你还是故意给你上眼药。”   池曳历尽人事,沧桑感慨,“不是主演,胜似主演。”   肖旭也是刚在导演手里看过改完的剧本,原本是有心跟池曳好好聊上几句,但看眼前人整个状态估计也听不进去。   肖旭无法:“昨天没睡好?”   池曳困的已经不成人形,“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池曳昨晚彻夜背诵剧本,要不念着今天和Eric还由两场对手戏估计会睡到日上三竿,此刻全靠意念强撑,迷迷瞪瞪揉了把眼睛,“没办法,实在不能睡啊……”   肖旭:“……”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对池曳清白的信任有点儿仓促了。   肖旭有点儿担心池曳现在这个马上要和周公约会的虚无缥缈状态:“要不我让助理去泡杯咖啡?”   池曳摆手:“别了,我怕人家说我耍大牌,居然敢用你男一号的人。”   肖旭刚要说“没关系”,就听池曳接着道,“要不你去泡?”   肖旭:“?”   池曳理所当然,“你去的话,那就算是你的人设平易近人了。”   肖旭居然没发反驳。   于是贺霖的保镖队长就站在外场亲眼看见了本剧唯一的男主,粉红流量明星肖旭,居然顺利成章地干起了小演员助理的活,任劳任怨地亲自去保姆车冲咖啡。   保镖队长:“……该不该汇报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6 17:44:33 ̄2020-11-17 17: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啵啵啵啵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肖旭苦哈哈端着咖啡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池曳已经没在躺椅上了,刚刚被谢文礼导演叫去拍戏。   肖旭看着满满一大杯应池曳要求多加奶多加糖少放咖啡豆的不知道是拿铁还是丝袜奶茶,胃里忍不住反酸。   自己是喝不下的,倒掉又浪费,肖旭干脆好人做到底端着咖啡送到池曳的拍摄机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池曳受伤回来的第一场戏居然还是在小池塘边上,和他搭戏的演员也依旧Eric,只不过双方的气势状态已经大不一样。   虽然新加了角色,但这场戏依旧延续了全剧的天雷狗血的一贯风格。   Eric作为女主的前男友试图引诱女主未遂,开始黑化,上窜下跳地算计男主,把男主害的异常凄惨。池曳饰演的白月光就是在最男主最黑暗的时候从天而降,带着编剧赋予的上帝视角揭露一切,不动声色地解开危局。   这场戏就是双方对峙的一幕。   当然了,说是对峙,但是鬼才编剧思虑周全,怕池曳话说多了累着他矜贵的身子,所以基本台词都是Eric在大段拗口的自我刨白。   池曳身着质地精良的米色风衣,斜地倚在池塘边的杨树上,身形修长,眉宇清俊。   表情放空,非常想睡。   Eric独自对着空气边诉苦边骂娘,从台词的流畅程度来看,应该是表演成分不多,反倒夹杂了不少真情实感。   困意在此刻积累到峰值,池曳听着Eric一刻不停的叨叨宛若在唱催眠曲,居然茫然闭上了眼睛。   端着咖啡匆匆而至的肖旭刚好看见这一幕,抬腿就要去把人给摇醒,被谢文礼一把按住肩膀给拽了回来。   谢导用手势示意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继续拍,不要停。   池曳的头靠在树干上,眼睛微微阖着,眉头微蹙,看起来似乎十分不耐烦。   Eric终于背完了他好几页的长篇大论,此刻按着剧本原本设计,池曳应该翻手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然后冷漠地宣判“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池曳毫无反应,要睡不睡,朦朦胧胧。   Eric等了一会儿,对方依旧没有动作,导演也没有叫停。   Eric想去推一下池曳又不敢,地站在原地为难了三十秒,不知怎地突然就福至心灵,抬手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   池曳被这清脆的两声惊醒了,迅速甩出一个“你把我吵醒了”的气愤眼神,在镜头里面看起来冷厉孤傲,格外带感。   !……   “好!”谢文礼率先拍了几下手,   “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方才一直默默站在外围没敢接话的胡制片也松了口气,跟着凑过来,语气很欣慰,“确实不错,没有半一点儿雕琢的痕迹,这一段可以剪进片花里。”   谢文礼点头,心里越来越爱惜池曳。   思考片刻,谢导回头看了胡制片一眼,试探着建议:“硬照效果再好也拍不出真人的感觉,后面的戏份要不要考虑做点变化……”   谢导的话没说完,但胡制片已然听出了他想要给池曳加戏的意思。   按说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制片人毕竟肩负着贺总单独赋予他的重任,必须保护好这位娇软的金丝雀,怎么好轻易累着人家。   制片人翻开手里的剧本,“对,确实应该加点戏份。”   边说边在最后一幕男主离开人世前,回忆的走马灯里果断加入了池曳白月光的黑白照片。   谢文礼:“……”   .   按说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现场拍的再好通常也要保一条的,但谢导又过了遍小片,满意的不行,干脆大手一挥免了Eric再挨一巴掌。   虽然Eric本人也不是很领情,毕竟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戏了。   谢文礼举着喇叭喊人准备下转下一场,临走的时候,刚好和手里抱着咖啡杯的池曳擦身。   在娱乐圈沉浮数年早已学会明哲保身的年轻导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爱才,拍了拍池曳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年轻,再过几年,等你在这行里呆的久了就会明白资源啊,待遇啊都过眼云烟。”   池曳没懂,“啊?”   导演心一横,干脆直说,“以你的天赋再加上后天努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委身任何人。”   池曳愣了一下,紧跟着扬起一个明朗的笑脸,“哦,我知道了,多谢您提醒。”   谢导看他笑的没心没肺有点儿无奈,但也不便再往深里说,毕竟是萍水的交情,话能够点到为止也就足够了。   池曳没太把谢导的话放在心上。   他心里有数,自己现在已经俨然成了剧组同仁们的茶余饭后那个被霸总包养的小演员,说不定他们还顺便脑补出了几十段缠绵悱恻的虐恋情深。   毕竟自从池曳重新回到剧组,几乎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各种情绪——包括但不限于探究、艳羡、怜爱和不屑等。   池曳是死过一次的人,看的开。   流言蜚语在生死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在意也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何苦让自己不开心。   但肖旭还年轻,没有他那么淡然的态度和胸怀。   肖旭即便只能搭上个二线尾巴,但毕竟有独立的团队,消息总要比成天被圈养在家里的池曳灵通的多。   “小池……”   池曳刚送走了导演放松下来,这会儿正仰头喝着咖啡,“咕咚咕咚”节奏快的跟灌白开水似的,被肖旭突然点名,猝不及防抢了一口。   “咳咳咳……”   肖旭忙帮他顺着背,“慢点。”   外场的实时监控的保镖队长端着长焦摄像头颤颤巍巍,“……好像必须得汇报了。”   肖旭等池曳咳够了,又拉过把椅子让他坐下才继续开口,“我之前听说你还没签经济公司,圈子里一个人单打独斗到底不是办法,如果你有意向,我的那个工作室正在招演员,我可以推荐你。”   池曳眼睛亮了一度,立刻不困了,撑着坐直了,“真的?”   肖旭认真点头,“虽然我的工作室规模不大,但未来有不少发展空间,虽然资源和寰宇那样的大公司没发比,但至少对艺人用心,工作环境也宽松,……”   肖旭也算是实话实说,他一直在二线流量的边缘徘徊上不去,其实和工作室没有什么竞争力也有很大关系,经纪人已经使了吃奶的劲儿捧,奈何实在是能接触资源有限。   池曳听到“寰宇”两个字就突然有点儿局促,敲着杯子手柄,犹犹豫豫,“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签公司。”   肖旭心里多少明白池曳的顾虑,“你在担心贺总不放人?”   池曳干笑了两声没接话。   肖旭皱眉,“有些决定还是尽早做,趁现在纠葛还不深,当断则断。”   肖旭说的对,池曳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和贺霖的关系有点儿太过微妙,有些事情上,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开始依然人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原主和贺霖之间隔着一道绿色的汪洋大海。   但为什么一想到永远见不到那人,就觉得心口发紧呢。   池曳沉默了一会儿,轻浅笑笑,“你说的是。”   肖旭斟酌片刻,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贺总不是普通的生意人,你可能不知道他骨血里冷厉杀伐的那一面。一年前贺总以雷霆之势接手了业内著名的传媒公司,从此进军娱乐圈势如破竹……”   肖旭压低了声音,“这里面是可死过人流过血的。”   池曳小声,“我知道的。”   岂止是知道,分明就是半个当事人,死的那个人是原主的亲爹。   肖旭有些震惊,“你知道还往他身边凑?想要感受伴君如伴虎的刺激吗?”   池曳无奈,“命运的安排,我也是身不由己……”   肖旭最不乐意看池曳时不时上来的这股子神神道道的劲儿,强行打断,“最近寰宇又有大动作,看样是像是要对盛唐影视出手了。”   肖旭:“盛唐影视你知道吧?唐家几代人做的都是娱乐传媒,抗日战争时期人家就已经有电影制片厂了,连广电总局都要敬他三分的人,贺总说打压就打压,说挤兑就挤兑。”   池曳脸上终于有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贺总要收购盛唐影视?”   肖旭倒是难得冷静,一本正经的开始给他理,   “说是收购却又不想,收购讲求一个共赢,起码要双方坐下来谈。可是寰宇这几天接连抢下了盛唐好几个九位数的影视资源,在重金买断了人家两个当家台柱子……看这个架势到像是要彻底断了唐家的活路似的。”   肖旭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低头看见池曳手里的咖啡杯眼熟,想没想就捞到自己手里,灌了一大口。   池曳那句“已经被我喝过”卡在嗓子眼里,生生咽了回去。   外场保镖队长飞速按下快门,“……有图有真相。”   肖旭不懂,但池曳似乎有点儿知道贺霖做这些是为了谁,只是难以置信,“你这些消息可靠吗?”   肖旭放下咖啡,“圈子里没人不知道,听我经纪人说,今天早上盛唐总裁唐总的车停就在寰宇大厦的楼下,好多人看见了。”   池曳的嗓音突然就有点儿哑,“肖哥,多谢你的好意,您的工作室我还是暂时不去了。”   肖旭很仗义,“没关系的,贺总还不至于屈尊降贵费心搞我们这个小演员。”   “我不是那个意思。”池曳摇头,“先生……我是说贺总,他不会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肖旭无语,敢情他干的那么多事情都是正义使者吗?   肖旭:“那你还怕什么?”   池曳:“不是怕”   池曳深深吸了口气,“只是……我突然想见他。” 第45章   “他当然想见你,而且说不定时时刻刻都在想,有哪个演员会不想见自己的投资人?贺总实在不必太过当真。”   寰宇集团大厦顶层奢华的总裁办公室里,大唐影视的老板唐总正正对着空气滔滔不绝。   之所以对着空气是因为贺霖并没有看他,不仅没看,甚至是背向唐总而坐,微仰着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目光注视着窗外。   是个非常不客气,且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   林一水冷静提醒,“唐总,谨言。”   唐总脸上露出一个凉薄的笑,“自古以来就是戏子无情,我难道说错了?”   贺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寰宇当年盖起来的这栋大厦如今的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在人潮拥挤的市中心耸立,从贺霖的角度看下去,主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匆忙碌碌的人流车海浓缩成一个个涌动的黑点。   那是主宰者的俯看芸芸众生的视角。   绝对权力在手,要不要滥用无非就意识掌权者的一念之间罢了,贺霖从来就不是圣人君子,他只是个冷厉的守护者,谁也不能伤害他在意的人分毫。   贺霖轻轻吸了一口烟,腾起的薄雾在指间环绕,“唐总严重了,集团有自己的考虑,未来在哪个方向拓然业务也经过深思熟虑的,和某个演员或者某些事件没有关系。”   大唐影视在短短半个月里已经被寰宇挤兑透不过气来。   接连损失了好几个上亿的大资源不说昨天又被强行挖走了台柱子,资金链也是强弩之末,财务总监蹲在各大基金投资公司的门口哭了好几场,到底没能融来一毛钱,唐总实在是被逼的急了,不然也不会放下身段亲自到贺霖这里来做小伏低。   唐总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也算能屈能伸,既然来求人,姿态就放的很低,“贺总说的是,我们都是商人嘛,既然要做生意那就完事都好商量,之前确实是犬子不懂事得罪了贺总……”   贺霖突然打断,“唐延和我并没有冲突。”   “对对,他是得罪了您的人。所以大唐愿意主动拿出市场份额的一半给寰宇赔礼道歉,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唐总观察着贺霖的神色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们最近招了几个练习生,清冷干净的、热情开朗的都有,我已经让人带过来了,现在就在楼下车里等着。”   唐总本人也不太干净,常年公司里几个小艺人不清不楚,自以为深谙圈子里私底下的那套规矩。   贺霖既然是为了小演员和自己过不去,那就补给他更多小鲜肉,这样里子面子都有了,就不信贺霖不松口。   贺霖果然转过身来,只是沉沉地看着唐总,没做声。   半分钟后,林一水冷漠拿起电话,吩咐秘书处长把已经打印好的股票转让协议送上来。   唐总一惊,对方这摆明了是没谈拢。   唐总在娱乐圈也算得叫的出名号的人物,被贺霖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逼的急了,终于忍不住撕开脸面。   “没想到手腕刚硬的贺总,私底下竟然是个情种。”唐总冷笑道,“可惜落花有意只怕流水无情。”   “包养的情人能有几分真心?不都是为了钱,为了名?你敢拍着胸脯说那个叫池曳的演员从没收过你的卡,你的资源?”   唐总有心挤兑贺霖,话捡难听的说,半点不留情面,“贺总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等池曳熬出头,他还会乖乖呆在你身边吗?”   “谁跟你说他是情人?”   贺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没有半点自己将要被挂在热搜上直至风干的觉悟。   林一水猝不及防,实在来不及徒手捂住自家总裁大人的嘴。   唐总难以置信,嗤笑道,“不是情人难道是爱人?”   贺霖当年结婚是事急从权,单纯为了负责人给池老先生一个交代,没有仪式更没有大宴宾客,只有手里一张注册登记的婚证,还早就不知道丢到到哪里去了。   所以上流社会圈子里知道贺霖已婚的人并不多。   贺霖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漠然的脸色突然柔和下来,没有否认唐总的话,却换上另一种更温暖的称谓,“是家人。”   林一水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待会儿记者会的公关稿了,还好贺霖在关键时刻车速不快,给自己留下了那么一点点可以编排的余地。   贺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更多的情绪,闭了闭眼,挥手让林一水送客。   .   “唐总走的时候不是很甘心,直到车上都还很愤愤,一路说了很多‘美色误国’‘昏聩无能’的话。”   林一水送客出门,回来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   然后在他看到贺霖手正捏着泥巴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更差。   贺霖手里的泥巴小人已经初见雏形,细胳膊细腿配上一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圆脑袋,活脱脱一个Q版池曳。   “二爷……”林一水轻轻叫了一声。   通常在工作中林一水都会叫贺霖“贺总”,毕竟“二爷”听起来太过私密,显得有些江湖草莽,英雄气短。   “嗯。”贺霖没抬头,甚至连手里的活儿都没停。   林一水犹豫了半秒,有一说一,“您手指用的颜色有点儿太白了,不像本人,池少的肤色是瓷白不是惨淡。”   贺霖被看穿了心事却丝毫不恼怒,只是淡淡地点头,“是吗?那我再调整一下。”   “其实这样也很好看。”   林一水走到贺霖的办公桌前去整理他刚刚批阅过的文件,揽成一沓,然后在桌面上上轻轻嗑了两下,“人无完人,泥娃娃也一样,想过多赚点钱想红都是人之常情,其实不算什么错……那个唐总的话您其实不必太在意。”   贺霖缓缓抬眸,“外面这样的传言很多?”   林一水支支吾吾,“池少现在算是带资金组,又是空降,有些难听的话传出来也是很正常,但清者自清。”   贺霖放下泥巴,阖了阖眼。   林一水立刻警觉,“您涅!”   贺霖:“……”   林一水果断掏出手机,找到保镖队长几分钟前刚刚传来的照片,包括但不限于肖旭帮池曳泡咖啡和共用一个杯子。   他原本是不想拿个贺霖看的,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诡异离奇,打火机和灭火器之间的功效转变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林一水摆事实讲道理,“池少在剧组过的不错,丝毫没有受到留言的干扰,跟同事关系也很和谐。”   贺霖垂眸看了一会儿:“……唔。”   然后在剧组的池曳就莫名其妙地接到了贺霖的电话。   应谢导要求,池曳正顶着西北风只穿了件衬衫凹造型,这会儿说话有点儿打颤,“您不忙了吗?”   贺霖听出来了,“冷吗?需要我派人给你送件外套?”   池曳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一个镜头,马上就好。您给我的保姆车里很暖和。”   贺霖点点头,虽然池曳看不见,“以后冷了热了都要告诉我。”   池曳乖巧答应,“好的。”   贺霖继续,“在剧组受委屈了要告诉我。”   池曳痛痛快快地,“行。”   贺霖又想了想,“想喝咖啡也要告诉我。”   池曳,“?”   贺霖举着手机红了耳垂,好在池曳依然看不见,“需要买个杯子的时候更要跟我说。”   池曳,“……”   好像有点儿懂了金主霸霸这个电话的中心思想。   .   池曳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早点儿见到贺霖,奈何事与愿违,被谢导绊住了。   谢导最近才刚刚学会像现实弯腰,行动力非常强,他已经可以预见池曳这个白月光每次出场必定是收视率窜升的标志,从前那些“不胡乱加戏”的迂腐原则分分钟被抛诸脑后。   谢文礼趁人制片人打盹儿的时候单独把池曳叫到校门口的小树林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磨硬泡让他务必以大局为重牺牲一点宝贵的睡眠时间,把剧本原本设定的财经杂志里的四张插页影照换成了三组动态镜头。   池曳原本就觉得这每集好几十万的片酬拿着有有点儿烫手,好不容易有个补偿的机会,少睡几分钟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才刚刚灌了一肚子咖啡,精神头不要太好。   立刻爽快点头:“别说三组,三十组都能行”。   两个人一拍即合,背着制片人和编剧开始偷偷摸摸开始加班加点。   池曳的镜头感向来极好,谢导越看越顺眼,后来干脆推掉了其他演员的戏份,亲自指挥着七八架机器一起怼着池曳的脸拍起来没完没了。   于是,收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   跟着池曳的保镖和医生们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么晚了,小少爷居然还想着要回别墅,半个小时前就把司机打发去吃饭了,连保姆车也一块儿被开走了。   池曳倒是表现的非常好说话,看见保镖那辆车停在路边,拉开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还顺手按下启动按钮,大大方方地说他借用这辆车也是一样的。   被强行征用了座驾的保镖队长实在不敢硬拦着,只好任由池曳扬长而去,呆愣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跟上。   回程一路还算顺利,没有堵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开上了盘山路,但快要到南湾墅门口的时候,池曳却莫名嗅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今天天气不太好,傍晚的时候还起了薄雾,把本就暗淡的月光遮挡的几乎没有任何照明作用,只能靠雾气中昏黄的路灯,勉强能能过辨识出别墅庭院的雕花漆器大门外头停了似乎停了几辆不知名的豪车。   池曳揉了一下眼睛,心底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46章   池曳的危机感不是凭空而来,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贺霖相当重视隐私,极少在自己的私人别墅待客。   行动先于意识,池曳已经转动手里的方向盘轻松绕过那几辆车,正对着别墅大门口松了油门——非常有当主人的自觉性。   门卫大爷认识保镖队长的车牌,未经盘问直接放行。   池曳驱车沿着主路,绕过喷泉,越往里走却觉得车窗外的气氛越诡异。   平日里应该在别墅里伺候的贺霖保姆和小菲佣此刻都站在楼下廊前切切私语,保安们迎风矗立,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知道是在迎接还是防备什么人。   池曳心里更是忐忑,上辈子演过的那些狗血剧情控制不住地往脑袋里钻,从逼宫夺权到江湖恩怨,从豪门恩仇到血洗全家。   池曳忍不住后背发冷,连踩在刹车上的叫都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气,赶紧把车钥匙扔给一个守在台阶上佣人,自己小跑着往厅堂冲。   万万没想到却被管家先生拦了架。   老人家一把抱住池曳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人往后门带,“哎呦,池少爷您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往家里跑,跟着的人呢?也不说拦一下?这多危险啊。”   太反常了。   管家先生嗑cp一向很上头,从来都是恨不能用绳子把两个人绑一块儿,但眼下这个态度却明显是不太想让池曳见到贺霖,如果可能的话甚至不想让他进门。   池曳心里犯嘀咕,故意冷下脸,“您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管家先生不愧是□□湖,心里忐忑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甚至还笑呵呵地,“哪儿能呢,厨房里正好刚刚顿好银耳雪蛤燕窝粥,我让他们给你端一碗回房。”   池曳岂是一碗乱起八糟的粥就能能收买的?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动,“祝叔,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管家先生表情明显一愣,停顿了几秒钟才犹豫着点了点头,“是。”   池曳,“……哦。”   看吧,果然是有大事发生,连一向稳重得体的管家先生都已经控制不住面部微表情了。   池曳按住自己的小心脏,又问,“是冲着先生来的??”   管家先生思考了一下,含糊其辞,“算是吧。”   池曳:“……嘶。”   这个“算是”字用的就非常有灵性了,既不肯定也否,在仇家上门寻衅滋事等被动场景下格外适用。   池曳抹了一把后脖子面立起来的汗毛,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直截了当“来的是姑娘吗?和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的那种。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   管家先生一向舍不得对池曳任何要求说不,但这次却回绝的斩钉截铁,“嗨,您瞎琢磨什么呢,不是姑娘。少爷还是回房喝汤吧,来来,我们从侧面走。”   池曳,“……啊。”   小演员抬头望天,此刻月黑风高,甭管是殉情还是殉葬都是好时候啊。   就在此时,门卫大爷刚好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口跑过来,“哎呦,池少爷您这车开的也太快了,我跟在后面一路追,越追越远!”   大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撑着膝盖,边喘气边摇头,很有谍战电影里窃取情报未遂的炮灰反派的画面感。   池曳,“扑哧。”   虽然不合适,但莫名想笑为什么,紧张的气氛立刻就缓和了。   管家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门卫大爷一眼。   门卫大爷顾不得喘了,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违背了二爷的指示,没留意拦着池少爷!但其实也不全怪我,池少爷居然开着保安队长的车,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管家先生先生飞速摆手叫停,顺便扔出一个“你可快点闭嘴吧”的眼神。   管家先生心累,猪队友把不该说的说了个干净。   池曳却一副“我就知道你们都在故意瞒着我”的了然表情。   池曳蓦然想起贺霖那锋利如刀削斧凿般的轮廓,冰冷的瞳孔漆黑幽深,眼底却总是隐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温柔。   一定是贺霖知道这从对手找上门来,估计要大一场硬仗,胜负未卜,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才不得不安排下人提前把我支开。   实在是用心良苦。   毕竟原主绿过贺霖,二爷不仅能够不计前嫌还为自己考虑到如此周全的程度,就和以往的每次一样,默默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撑起了一张坚实的□□。   有点儿感动,   除了感动其实还有更复杂的情绪,池曳来不及细想。   他当机立断,奋力甩开管家先生的手,飞速跑回车里,翻出了保镖队长没来的及拿走的本体——黑超墨镜扣在脸上,又在前排置物盒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一把没开刃的瑞士军刀死死握在手里,并挥舞了两下。   管家先生目瞪口呆,“您这是?”   池曳语气森然,“保镖队长就是用这个行走江湖杀人于无形?”   管家先生小声地:“据我所知他好像是用这个开啤酒瓶。”   池曳,“……”气势一下就弱了不少。   沮丧不过一秒就立刻恢复精神,“没关系,我们可以偷袭,不靠武力值,以智取胜。”   管家先生实在没听懂,“什么武力值,你要偷袭谁?”   池曳带着黑墨镜,举着小军刀,仰头对着乌漆嘛黑的月亮,大义凛然:“患难见真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来而不往非礼也。”   “士为知己者死,虽死犹荣!”   管家先生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被这位少爷正架在火上烤,枯的不能更枯,“您这到底是要干啥啊?”   池曳不答反问,“不是寻情那就必然是寻仇了!外面来的那些人难道不是寰宇竞争对手,商业仇家?他们难道不是要对二爷逼宫,用武力夺取政权?现在难道贺家生死存亡之际?”   管家先生虚弱,“哪有的事儿?您别胡思乱想。”   池曳义正言辞,“那你为什么说话支支吾吾?为什么不许我进去?”   管家先生几乎被池曳的逻辑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孩子在剧组短短的一天里到底经历怎么样的爱恨情仇,居然凭着几辆车和只言片语就脑补出这么一场狗血大戏?   池曳见对方沉默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先生曾经守在我的床边彻夜不眠,曾经为了给我找药膳的配方飞了大半个地球,就连眼下这个危急存亡的生死关头都先想着我的安危。”   管家先生早就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编的这几段,“……倒,也没那么苦情。”   池曳语气越发慷慨激昂,端出了上辈子演亡国之君的气势,“先生有难,值此危急存亡之刻,我怎么能独善其身!”   “二爷没灾没难生龙活虎,倒是池少您……”林一水冷静干脆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如既往冷静干脆,“得空应该让许医生过来做个精神科的问卷调查。”   池曳,“……”好不容易勇气的满腔侠客情怀被一盆水浇的透心凉。   林一水和管家先生微微颔首,“您辛苦,二爷说请池少进去。”   管家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离开的背影很是苍茫,一面欣慰两个人的感情似乎亲密不少,一面又有点儿担心吃少爷的脑子。   池曳在身后撞了一下林一水的肩膀,“透露一下呗,来人到底谁?”   林一水面无表情,“你进去就知道了。”   池曳不依不饶,“刚才为啥不让我见?现在又行了?是危机解除了?还是先生想好了要和我共赴生死?”   林一水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池曳一眼,“别整天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池曳只觉得的眼皮一抽,又见了世面,笃信唯物主义的林助理也有敬畏鬼神的一天?   林一水边引着池曳往前走,边欲盖弥彰地总结故事背景,“是您自己亲口说过的不太想见她,二爷也怕您见她勾起伤心事,这才吩咐人尽量拦着。但现在既然已经被你撞上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池曳听的云里雾里,手里的小钢刀攥的越发紧了。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穿过了门廊,客厅没有人,餐厅却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贺霖居然请人吃饭?   池曳走进餐厅,抬眼就看见想念了一天的男人。   贺霖一如既往坐在餐桌边他习惯的那个主位上,修长笔直的长腿斜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手里拿着筷子,但面前方正的餐具却很干净,没有任何被使用过的痕迹。   餐桌的另一边,端坐在客厅的是个很有风韵女人,女人保养的很好,从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根本看不出来年纪,她上穿着一席浅色的旗袍,四季如春的室内还披着貂绒披肩,显然是出身非常讲究,看起来富贵又矜持。   池曳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说是贺霖情人的话太老了,如果是贺霖的长辈又太年轻。   池曳没敢贸然打招呼,只冲着贺霖笑笑。   贺霖见到池曳,冷冰冰的眼色里透出一丝温和,只是话依旧不多,“回来了,吃过了吗?”   那女人也跟着笑起来,语气倒像是和池曳很亲近的样子,“小池,来来来,快坐下。”   池曳站在原地,礼貌冲她地说了声,“您好。”   只一句话,   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贺霖微微皱起眉头,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第47章   池曳除了非常紧张的状态下神经一般很粗,察言观色不太行,能够让他都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就说明气氛已经尴尬到了月老都救不回来的地步。   偌大的餐厅里居然没有一佣人服务,没有走动更没人交流,甚至连餐具触碰的声音也没有。   安静的让人浑身发冷。   池曳心里忐忑,就忍不住地往自己信任的方向靠。   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屁股已经做到了贺霖身旁的椅子上,离那个陌生女人至少隔了半米。   那女人脸色明显又更难看了一些。   贺霖却微微挑了眉,似乎对于池曳这个下意识亲近自己的动作很满意,转头招呼来没来的及离开的林一水填双碗筷。   池曳进门的时候来的匆忙,只被林一水没收了小军刀,没来的及扯下来眼睛上扣着的黑超墨镜,此时倒是起了很好的掩饰作用,外人看不出他眼中藏着的心虚和忐忑。   反倒是一副气势汹汹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女人盯着池曳看了一会儿,似乎忽然就想通了,方才滞住的笑意又很快晕开,比方才更加亲切温情,“看来小池是生妈妈的气了?”   贺霖轻吐出一个鼻音,没接话。   池曳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居然是原主的亲妈?   凭空从天而降一个妈,正常人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这个冲击。   池曳叫不出口“妈”字,穷尽毕生演技此时能够做出最自然的反应就只能是礼貌而不失得体的微笑了。   可惜一张俊俏的脸被墨镜挡住了几乎大半,看不出表情又一言不发。   实在更像冷漠、敷衍。   贺霖低下头,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两口,权当没看见。   池夫人却好像真没看出来似的,径自独白,“妈妈不是不关心你,实在是这段时间是太忙……你弟弟上个月大学刚毕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没安置好,你爸爸又走的突然,家里一切都要靠我亲力亲为。”   池曳“哦”了一声,又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对付出一句:“您辛苦了。”   他其实没有太多和这种应对这种中老人妇女的斗争经验,能做的只是争分夺秒地回忆原文剧情。   奈何原文中对这位炮灰母亲的描写实在是太有限了,而且每次出场都只是寥寥数笔,连名字都起得都非常敷衍——崔华。   也可能是笔者在写这一段的时候,正在听东北民歌“翠花儿,上酸菜”。   以至于现在池曳回想起来,记忆里最深刻的情节只有这位原主母亲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促成了池曳和贺霖的商业联姻。   按照原作者的描述,崔华自从知道原主是个弯的之后,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撮合他和贺霖,毫不留情地拆散了原主和白月光不说,甚至不惜把原主灌醉扒|光了直接送到贺霖的床上,这才逼的贺霖为了负责任不得不把“池曳”娶回家。   池母在原主领证的当天还在坚定不移地劝,“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成功嫁入豪门从此人生就能一路躺赢。”   池曳撇嘴,也不知道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成了婚姻的附属品到底是赢在了哪里?   虽然穆良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但能狠下心来亲手帮儿子卖屁股的母亲,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母亲。   想到这里,池曳对这位“亲妈”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   贺霖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出言解围,“今天是我请池太过来的。池太这一个多月来确实发过几次消息跟我讲她很惦记你,希望能到家里来看你。我想,终归是家人还是要多聚聚。”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贺霖说起来即坦然又得体,让人丝毫看不出破绽。   池曳偏就感觉到贺霖心里还藏着别的事情,现在事态显然还不够明朗,池曳摸不清眼下这一出到底是鸿门宴还是阖家欢,只好谨慎地没多话。   正犹豫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紧跟着连满桌的菜品都清晰了不少。   挡脸又碍事的大墨镜被拿了下来,是贺霖亲自动的手。   男人还顺手帮池曳掖过鬓角几根被镜架带出来的黑色发丝,动作即轻柔又亲昵,微凉的指尖儿划过池曳耳后敏感的肌肤,池曳被激的忍不住周身一颤。   就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池曳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做给池太看的。   贺霖却丝毫不知收敛,半俯着身子俯在池曳耳边,低声道,“进了门还带着墨镜,在长辈面前,这样多没礼貌。”   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能听得轻轻楚楚。   表面是一句批评,但从贺霖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倒让人听出了无限的宠溺。   披着的貂绒的女人手指停顿了一下,脸上却没露出半点没有波澜,反倒端着一副长辈特有的慈祥语气,“真好,你小两口的感情这么好,我也欣慰,只可惜你弟弟到现在还没有个靠谱的女朋友。”   三句话不离那个弟弟。   池曳这才恍然想起,原文崔华对待原主可比对另一个儿子池闯疏离多了,虽然表面上同样和和气气但就是缺了不少真情实感,连关怀都显得特别公事公办。   所以原主曾经为了博取亲妈的喜爱和关注做过不少错事。   池曳本来不想怼,但是或许贺霖默许的态度给了他勇气,转而面向池太,“您想念我怎么反倒给先生发信息,仿佛我们不是一家人似的?还有池闯,我似乎也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接到过他的消息了。搞的我还以为你们压根儿就不在意我的死活。”   池曳嘴上功夫不饶人,赤|裸|裸地话中带刺,半点没收敛。   崔华被噎了一下,脸上挂不住,转眼看向池曳。   却猝不及防放被那明亮的眼睛慌了一下。   崔华从进门到现在才是第一次认真瞧池曳,没有墨镜的遮挡,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却总觉得内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孩子的眉眼依旧清秀,但瞳孔却比从前更加黑澈湛亮,记忆中总是黯淡无神的脸上如今却挂着明朗笑意,引每个看向他的人都几乎舍不得挪开眼睛。   崔华原本准备好的敲打说辞被堵在嘴里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虚情假意地打温情牌,“你弟弟也是真忙,前段时间被论文压的天天都睡不好觉,好不容易毕业了吧,现在工作又是个大麻烦,高不成低不就的。”   崔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突然闪过一蹴而就的精光,但被她隐藏的很好,转瞬就不见了。   池曳不说话了,只是笑。   贺霖伸手把甜点端到池曳面前,屈指点点桌子,“池太,吃菜。”   池曳在外人面前人设拿得从容稳妥,给足了贺霖面子,认真低头吃点心,反而透出几分少年人的纯真干净。   崔华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接她的话茬,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继续,“贺总,池闯那孩子在国外学的是经营管理,你看我们家池享走的突然,您一直代管着他的公司……”   贺霖不咸不淡地截断,“不是代管,合规是经营。寰宇集团当年接手池氏是有股权转让协议也走过正规法律流程的,”   崔华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是是,池氏是您的,所以我这不是来请您帮忙了。您看看池氏传媒里有没有合适池闯的位置,让他先历练历练,我也没指望他以后能走到什么程度,起码在他父亲曾经的公司里,池享在下面也能放心些。”   崔华似乎说到了动情之处,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声音微哑。   池曳指间一抖,戳在点心上的叉子“啪嗒”一声掉在餐桌上。   这女人是看不得自己儿子过的好,特意来拆台的吗?   贺霖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帮他把叉子捡起来,又把自己面前没用过的餐具放到池曳手里,柔声道,“你吃你的。”   崔华见贺霖对池曳体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勇气,居然起身要和贺霖倒酒,“池曳在贺总这里我很放心。托您的福,现在他也算是顺利进入了娱乐圈,但做演员到底和正经经营娱乐公司不一样,我不偏颇的说,这方面他弟弟确实要更出色一点。”   “池太,”贺霖的脸色冷下来,“出色的职业经理人寰宇还不缺,所以,您另一个儿子是不是有才华我并不在意。”   “小池进入娱乐圈没有动用任何人的关系,他自己能力卓然,我想掩盖都盖不住。”   池曳到底还是吃不下去了,抬眼定定地看着贺霖。   贺霖回望他一个温暖的眼神,语气坚定不容置喙,“不过话又说回来,小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不管是他想演戏还是想管公司,我都会倾尽所能的帮他铺路。”   池曳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贺霖,“至于您的另一个儿子,我跟他并没有什么瓜葛。池享老先生在世时颇有风骨,我想他也不愿意自己下一辈事事都要依靠外人帮忙吧?”   贺霖很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似乎是有些累了,索性不在管崔华,低头自顾自吃起菜来。   崔华是个精明的女人,眼下贺霖话里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她自然不会再继续惹人不快,好在还有迂回之路。   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池曳,“小曳啊,明晚和妈妈回家住吧?”   池曳嘴里正嚼着贺霖刚刚夹给他的笋尖,想都没想,“剧组赶进度,我这一周都要拍戏,怕是挤不出时间。”   崔华显然愣住了,“一周都?那后天的事情你忘了吗?”   池曳一脸茫然,“后天怎么了?”   这次不仅是崔华满脸不信,连贺霖都呼吸一滞。   男人一错不错地盯着池曳。   目光灼灼,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的身体看穿…… 第48章   贺霖一言不发。   看向池曳眼神中饱含了震惊,感慨,欣慰,了然和难以置信等诸多情感混杂在一起……   池曳实在不敢相信一向冷漠寡淡的贺先生居然也可能流露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池曳被男人那幽深漆黑的瞳孔猝不及防冲了一下,竟恍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奈何在场的另一个人却也丝毫没有帮自己儿子解的意思。   崔华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屏息静气,盯着池曳的脸不放。   气氛搞得跟对簿公堂似的。   池曳,“……”   揉揉眼睛抬起头,求助般地看向贺霖,清澈的眼底彷徨又迷惑。   贺霖在心底叹气,自己从来抵不住这样的池曳,饶是刚刚才下定决心要试探他,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点了点屏幕上的日期,递给他看。   但显然池曳没懂。   只有日期实在没用,记忆又不能复制。   小演员已经绞尽脑汁把能记起来的原文剧情回忆了六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好认命的垂下脑袋。   “先生,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结婚纪念日?还是贺总生日?”   语气听上去,还挺愧疚。   崔华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小池,其实后天是……”   “池太,”但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截断了,贺霖冷淡道,“池闯的事情我会酌情考虑,您如果吃好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和小池还有些事情要谈。”   崔华显然没想到已经被贺霖被一口回绝的事情居然还会有转机,立刻被满潜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不想再去管还被困在一团浆糊中的池曳,欣慰地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暗搓搓地再次提醒贺霖,说自己明天会差人把池闯的简历送到寰宇集团。   池曳:“……”这真是亲妈?   贺霖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池曳身边,宽厚的掌心轻轻按住他削瘦的肩膀,指间的温热隔着衣物传递到池曳细腻的肌肤。   “不必太在意她的态度。”贺霖说,“不是每个母亲都懂得怎么关心自己的孩子。”   池曳怔忡了一下,不善言辞的贺先生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莫名的感动再次涌上来。   其实相较于崔华赤|露o|裸的偏心小儿子,池曳更在意的是贺霖这一整晚扑朔迷离的态度。   毕竟不是崔华的亲儿子,而他们又是第一次见面,池曳对这位亲妈实在没有太多感情。   老实说,如果崔华是个好母亲,池曳也不介意替原主尽尽孝道,大概就是出于类似那种占用用了人家身体的共情心里。   但从眼下这个情况来看,这位亲妈到底值不值得池曳倾心相待,倒还真得仔细想想了。   池曳自幼长在书香门第,父母虽然经年不在身边但对他的关心不减,又自幼被外公捧在手心里隔代疼,所以池曳拥有亲情很充沛,多到用不完,实在没必要上赶着去贴原主这个便宜娘。   反倒是贺霖,池曳一想到几分钟前他那几乎要把自己看穿的视线就忍不住发憷,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再深究。   至于被“后天是什么日子”激发的好奇心,反正回头去问管家先生也是一样的。   于是池曳再次发挥他骨灰的级演技,扶着脑门,虚弱开口,“头突然好晕,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落水发烧伤了脑子,最近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连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时候都……”   “不是纪念日。”贺霖突然沉沉地开口。   听不出多少失望,反倒却是欣慰更多。   池曳一晃神,贺霖已经放开了他扶肩膀上的手,倾身靠近,鼻息唉池曳的耳边一晃而过,男人如刀削斧凿般清晰的轮廓猝然闯入眼帘。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瓣。   贺霖敞开双臂,揽人入怀,并在池曳的胸口前合拢手腕。   ……那是一个深深的,紧紧的拥抱。   猝不及防,情意绵长。   池曳几乎忘了呼吸。   男人的动作看起来坦然老练,实则比自己还紧张。   透过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池曳甚至能清楚的听见“砰砰砰”重重的心跳声。   “没关系,”贺霖说,“都忘了最好。”   池曳茫然,现编的台词还没用完这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   但眼下显然还没到池曳可以轻松吐出一口气的时候。   他整个人身体都被一个坚实的怀抱包裹着,白皙单薄的后颈裸露着,那男人呼吸间的温热尽数打在每一个张开毛孔里。   有点儿痒,痒到心里了。   挣不开,又好像根本就不想挣开。   池曳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贺霖浑身的肌肉都像雕塑一样硬,紧绷到的几乎微微颤抖。   贺霖的呼吸越发沉重。   怀抱中的少年人的身体明明遮挡的严严实实,连每一颗衬衫扣子都扣的一丝不苟,但却依旧能让冷漠禁欲的贺霖,心猿意马,按捺不住。   今天之前,两个人隔着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池曳再怎么好,贺霖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会替池曳安排资源、出手善后也都是情之所至随兴而为,不过是举手之劳,事后却还难免责怪自己冲动,不够冷静矜持。   但须臾间,一切好像都变了。   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贺霖从池曳坐到餐桌旁开始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刻意试探,然而现下真相已经几乎放在眼前,贺霖却突然不想揭开了。   一种就久违了的情感涌上心头——叫做害怕。   怕是镜花水月,怕是一场空……毕竟他所猜测的一切都太过骇人听闻,光怪离奇。   贺霖又抱了好久,久到池曳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才慢慢把人放开。   转而又从后面握住池曳的手,贺霖低头白皙干净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拿着池曳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眉间。   池曳的脸一路烫到锁骨。   贺霖阖了阖眼,勉强压抑住自己此刻就要把人吃抹干净的心思,沉沉道,“什么都不要问,后天的事情也不必操心,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   林一水捂住眼睛,默默地从餐厅连同的厨房的那扇小门后面退出去,身边跟着同样鬼鬼祟祟偷听偷看的管家先生。   林一水眉头紧锁,边走边摇头,“池曳绝不可能忘记池老先生的祭日。”   管家先生压根儿就没接茬,满脸都是刚刚观礼了结婚现场的欣慰,“啧啧啧,节奏真是突飞猛进,二爷总算到了这一步……”   林一水实在舍不得背离他忠诚的唯物主义,拼命找理由,“会不会真的失忆了?落水的时候撞到了头?”   管家先生把林一水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居然还停下呢?二爷不会真的不举吧?……哎呀,我们这么偷听不要紧吧?回头要是被发现了他会不会生气?……”   两人走的不快,没离开餐厅太远。   林一水停下脚步,徒手捂住了管家先生的嘴巴。   管家先生眨了眨眼,一言难尽地看向林一水。   完全错频的两个人想要正常交流还挺难的。   林一水叹了口气,“二爷上个月刚刚做完全身体检,体检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   管家先生冷静客观,“池少爷还清楚的记得信用卡还款日和剧组欠他三天工资,到不像是伤了脑子。”   林一水自然也知道落水失忆这种事情太玄幻,又不是拍电视剧怎么可能那么巧,奈何眼前呼之欲出的猜测更玄幻,讷讷了半响,没做声。   管家先生不忍心,拍了拍林一水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或者就只是忘了呢?少爷最近拍戏太辛苦,忙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没什么可能。”林一水斩钉截铁,“就算一时疏忽,二爷刚才明明已经把日期戳到他眼前了,不可能还想不起来”   林一水,“你知道池少在没来贺家的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管家对池曳私生活的了解没有林一水深入,立刻张开八卦的耳朵认真倾听。   林一水叹了口气,“据说池少从出生开始崔华对他的关怀就不太够,池家有了二少爷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虽然也是锦衣玉食的供着,但池少几乎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温暖,连家长会都是管家代劳……池少性取向会和旁人不太一样,多少也和儿时崔华的冷暴力有点儿关系。”   管家先生愕然,“怎么会这样?不都是亲儿子吗?池老先生对少爷也不好?”   林一水实事求是,“那到没有,池老先生对池少还是不错的。但当时池享老先生也正处在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公司里,很多事情也是鞭长莫及……”   林一水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管家先生正听的来劲儿,急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林一水吸了口气,整理一下心绪,“池少幼年曾经流出一种传闻,说他八字太硬生克父母,崔华甚至一度试图要把池少送出国,任他自生自灭。还好池老先生力挽狂澜,态度强硬,这才能坚持把池曳养在身边……池曳对池享的感情比一般父子要深厚的多。   管家先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心疼懊恼一并发作,“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母亲……”   林一水点头,“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父亲死那么耿耿于怀。”   这一段管家先生也知道,毕竟是从那时候起“池曳”才心情大变,开启给贺霖绿帽子的收集之路。   管家先生,“听说当时池少在母家里也闹了一场?”   “是。”林一水甚至不想回忆当时的情形,“池少听闻池享老先生去世之后,冒着大雪不管不顾地跑回母家,不想却被崔华拦在门外,非说是他克死了亲爹。”   “池少没能见到池老最后一面,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独自一个人在池家大门外站了整宿,顶着漫天的飞雪,又急又怒,直接就昏过去了……差点就没挺过来。”   当年的事儿管家先生是头一回听说,林一水的描述画面冲击力又太强,老人家又惊又怒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缓了半天才能继续思考。   他谨慎地看看看看四周,小声问,“这段儿是真的吗?”   林一水,“什么?”   管家先生,“不是你特意编出来的故事,为了烘托悲惨氛围,好让二爷心疼……”   林一水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我是您吗?那么热衷于编故事?”   管家先生想想也对,林一水是最近才晋升为cp粉的,没理由一年前就开始编故事还四处散播。   管家先生不愧是□□湖,立刻又发现了华点:“这些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林一水终于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我就躲在车里围观了全程”吧,毕竟曾经钟情过自家老板娘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一水有点儿羞愧,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顾左右儿言他,“我当时顾虑太多,如果换到现在应该会第一时间找二爷去救场吧……”   管家先生并不想听他自我反省的这一段,心底隐约冒出来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急迫地打断,“当年的事儿,二爷知道吗?”   林一水摇头,“可能不知道吧。我没说过,池少应该也不会主动提及。”   管家先生松了口气,一把扯住林一水的衣袖,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他,知道吗?”   林一水无奈,“我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不过,就算告诉了又能怎么样?”   管家先生,“我怕二爷冲动起来,会去血洗池家。”   林一水很不以为然,“……不至于吧。”   管家先生有时候觉得以林一水这个智商能当上寰宇集团总裁特助,多半是走了后门的,没法详细解释,只好扔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林一水看着管家先生沧桑无奈萧条落寞的背影,十分想亲手在老头那袋顶上敲上一排弹幕:“到最后还是我承担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3 17:33:45 ̄2020-11-24 17:2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啵啵啵啵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池曳追着别墅里每个能说的上话的人,缠了两天都没问出来“后天”到底有什么神秘特殊的意义。   向来兜不住事儿的管家先生这次居然生生抗住了池曳24小时不间断的撒娇打诨软磨硬泡,嘴闭的比抗日战争时期的革命战士还严。   林一水更是鸡贼的压根儿就没露面。   池曳无法只得认命,以至于他人墓园的时候表情都是放空的。   实在怪不得池曳,他自认为思路已经足够清奇,甚至连王母娘娘过满月的可能性都想出来了,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众人都心心念念关注着的认真筹备着的日子——居然是个忌日。   是什么给了众人对死亡如此不离不弃的执念,佛爷爷吗!   贺霖为了祭奠准备东西非常多。   光是空运过来的鲜花就装满了整车,百合雏菊、黄的白的要什么有什么,再加上纸钱香烛素酒水果点心……排场大到令人发指,好在是凌晨就到了墓园,否则沿路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围观。   相比之下,池曳就朴素多了。   清早被小菲佣按头裹上一身黑色风衣,人还没完全清醒就被塞进车里,直接带到了墓园,跟观礼嘉宾似的一点儿不像是亲儿子。   池曳和一众像他这个年纪的网瘾少年一样,喜欢熬夜,惯常只能看见九点钟以后的太阳,今天起得早了,便在车里睡得昏天暗地。   刚睡醒,睁开眼,触目所及就是白茫茫一片,浩浩荡荡的祭奠排场。   池曳:“……”换了谁也淡定不了。   能够维持表面平静没有转身就跑,已经全凭池曳骨灰级的演技了。   车队停在林子外头,所有人徒步进园。   池曳跟在林一水的身后,使劲儿揉眼睛,小声地问:“你说实话,寰宇集团是不是要开拓殡葬事业部?”   林一水转头看了池曳一眼,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半响才冷冷地回了一句,“每年都这样,习惯了。”   “哦。”池曳咽了口唾沫,“我落水之后呢……”   “……就摔坏了脑子,好多事情记不起来。”林一水面无表情的帮他背完台词。   池曳莫名有些怀念日常迷迷糊糊的管家先生。   可惜管家先生年纪大了,忌讳多,所以今天这种场合并没有跟来。   池曳冷着脸批评,“所以你们为什么都不早点告诉我,忌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害得我都没有提早做好准备。”   林一水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你要准备什么?该带的东西二爷都带了。”   池曳理直气壮,“那怎么能一样?我说的是从自身出发,做足驱鬼辟邪的准备。”   唯物主义林一水:“?”   “你看你不懂了吧,扫墓可是有讲究的。”   池曳很兴奋,终于让他抓了林一水陌生的领域,掰着手指头数,“提前一天就要不杀生,不沾荤,不说谎,不嫖|娼,多念经,还要扯一根红布条系在内裤上……”   林一水:“……”   “对了对了,”池曳扯着自己的裤腰,满脸真诚,“你现在手头有红布条吗?头绳也行?”   林一水有点儿后悔跟他交流,从要上贡的食品堆里捡出一块巧克力,拨开外皮,塞进池曳嘴里,“少说两句吧。”   “这个不行。”池曳嚼了几下,抢过红黑混色的包装纸,含混道,“用铝箔纸糊弄鬼不合适。”   林一水没理他。   池曳吃完了巧克力本想着要继续和林特助探讨一下自己亲爹的生平,免得一会儿祭拜的时候在贺霖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但助理先生显然已经完全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   径直走在前面,大步流星。   池曳,“……”   .   池享老先生的墓地是整片园区里单独圈出来的一块儿地方,依山傍水、行龙过山、藏风聚气,占地面积非常大,与周围一排排规整的制式墓碑格格不入。   外人送到墓地入口处就不再进去了,林一水接过身边人端着的两瓶罗曼尼康帝地递到池曳手上,自己退了半步。   池曳拿着红酒,还在心里腹诽资本主义实在奢靡——毕竟自己都从没喝过七位数的红酒呢。   贺霖站在池享老先生的碑前,看样子是有一会儿了。   池曳其实也不太懂贺霖干嘛不和自己一道来,非独自站在这种地方等,但现在这个问题现在显然不太合适问出口,也只好按捺下心里的那么大的疑惑,佯装淡定。   贺霖抬眸看见池曳,微微颔首,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池曳拎着酒向前走近了两步。   贺霖的目光落在罗曼尼康帝上,停了一会儿,阖了阖眼,脸上看不出太大波澜。   当然,他惯常也是没什么表情的。   池曳心里没底,不太知道自己此刻该端出什么样的情绪。   在他上一世异常丰富的演艺经历里唯独缺失的就是该如何面对亡故的至亲,其实这也是是当时的经纪人刻意回护,毕竟池曳当年是因为父母离世家里突遭变故才踏足的娱乐圈,经纪人怕他触景伤情和人物产生太激烈的共鸣,出不了戏。   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并不是全无道理。   池曳看着被擦的光洁一尘不染的墓碑和墓碑上那张慈眉善目的照片,情绪就有点儿控制不住。   和初见崔华那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不同,眼前这位已经去世的老人更让他想要亲近,似乎在冥冥中两人真的有些什么瓜葛。   贺霖睁开眼睛,轻声道,“来,打个招呼吧。”   池曳说“好”,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人。   贺霖神色微动,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池老先生在世时对我有恩。”贺霖缓缓蹲下来,视线和墓碑平行,“当年我刚刚从父亲手里接过寰宇,亲族里有些叔伯不满意,没人想着该怎管理集团,l反倒都对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寰宇百废待兴举步维艰。”   “后来那些人竟联起手来直接切断了集团的资金链,是池老先生在寰宇马上要被并购重组的时候,力排众议给了我们第一笔注资。”贺霖轻叹了口气,“要是没有那笔钱,寰宇可能早就破产清算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池曳读原著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贺霖和池享的这一段纠葛,此情此景下听起来不免感慨。   他试探着拍了拍贺霖的肩膀,温声道,   “都过去了,寰宇现在已经是最顶级的跨国集团。”   “确实过去了。”贺霖伸手在墓碑上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但情谊还在,所以当池享老先生要求我和他儿子结婚的时候,我就不能拒绝。”   池曳没想到贺霖会突然说这个,眼皮一跳,没敢接话。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第二天睁开眼就看见‘池曳’躺在我身边……不问前因,该负的责任我必须要负。”   池曳偷偷撇嘴,“啧啧啧,故事情节真是即老套又狗血,原书作者敷衍的太明显。”   贺霖,“池老先生的死因蹊跷。我和‘池曳’解释过很多遍了,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时机未到,而且我也坚信池先生那样风骨的人绝不会自杀……可惜他不信。”   贺霖在这里用的代词是“他”而不是“你”。   可惜池曳没听出来,还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懂,但亲情有时候确实会让人冲昏头脑。”   贺霖抬眸看他,颜色沉了沉,静了半响才继续道,“‘池曳’不只是婚内出轨,他已经泄露出去的商业机密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呆满七年,还不算你给我的那张u盘里的内容。我控制他的行为也是迫不得已。”   “呃……”池曳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吓了一跳。   贺霖不在说话了,只默默地看着池享老先生的墓碑出神。   池曳犹豫再三,壮着胆子,“我知道错了。”   贺霖似乎是尽力忍了一下,但没忍住,语气冰冷地,“他确实罪有应得。”   池曳有点儿挣扎,当着已经去世的人面这样有理有据的数落人家亲儿子真的好吗?   好在贺霖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扬起手,递过来两个杯子。   这题池曳会。   池曳立刻殷勤地把出木塞,把罗曼尼康帝倒进去,一杯给到贺霖手里,另一杯放在池享老先生的墓碑前。   贺霖一直尽力压抑着的满腔的情感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他豁然起身,猩红色的液体溢出杯子,撒了满地。   池曳下意识往后退。   贺霖一把攥住池曳的手臂,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极具压迫感的向池曳俯身,声线依旧清冽除了尾音在微微发颤。   “你忘了自己父亲的祭日没关系,生日总该记得吧?”   池曳支支吾吾:“……我,我落水摔坏了……”   “好,你摔坏了头!记不住日期那么复杂的数字,那简单的生活习惯总不会也一并忘了吧?”   贺霖步步紧逼,   “池老先生喜欢喝什么酒?”   “领结婚证当天池老先生都说了什么?”   “当年你又是怎么在戒备森严的酒店里爬上了我的床?”   池曳饶是演技再精湛无懈可击,也凭空编不出这些从未听过的细节,只能木然摇头。   贺霖一字一顿地,   “你我初遇根本不是在酒店而是在我的庄园;我们领证当天你父亲在出席国际会议并没有露面。”   “还有,池享老先生对葡萄过敏,他向来只喝茅台从不碰红酒,而你刚刚却把斟满了红酒的杯子放在他的墓碑前。”   如果贺霖有心做套,这世上就没人能逃脱他周密的设计,池曳也一样。   池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露出了破绽,但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毕竟也不是神仙。   贺霖缓缓阖上眼睛,声音似低喃,   “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4 17:22:56 ̄2020-11-25 16:1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风、时间黑铁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高大英挺的男人用这样近乎气声的低喃,听起来居然是该死的性感。   虽然外部环境非常不合适犯花痴,但池曳还是没忍住红了脸……气氛突然就缓和了不少。   池曳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居然顶着贺霖灼热的目光蹲了下来。   他把手里一直死死攥着的罗曼尼康帝的瓶子放在了地上。   动作尽量轻柔,但沉闷的一声“咚”还是暴露了他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池曳势单力薄地从地上爬起来,讪讪地找补,“还有大半瓶呢。”   这酒毕竟贵。   贺霖,“……”抬手用力按了一下额头。   生平仅有的几次对事态动向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再次蔓延,每次都因为眼前这人。   “池曳。”池曳搓了搓被风吹的有点儿发红的手,揣进大衣兜里,回答刚刚的问题。   声音很小但很坚定,“我是池曳。”   一语双关,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后抵抗。   可惜贺霖并不知道池曳和“池曳”同名同姓这个典故,只觉得一阵想心累。   逻辑已经无懈可击到如此地步却还没能问出实话。   常言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可现在老父亲的棺材就在眼前,池曳如果偏要假装看不见,贺霖就拿他毫无办法。   他只是语气急迫了些,却并不凶也不狠,贺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真正发起怒来往往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要了人命,根本不需要说话。   到底舍不得把人逼的太紧。   “何苦呢。”贺霖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冒充的?”   “没有冒充。”池曳迅速反驳,抬头迎上贺霖怀疑并无奈的眼神,竟隐约看到了对方极少流露的些许真性情。   有点儿不忍心,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我只是有点儿怕。”   确实是怕的。   毕竟连三岁小孩都很难接受“你其实活在一本书里”这个事实,更何况是世界观已经完全成型,独断睿智如贺霖这样人物。   池曳很怕把实话说出来之后,贺霖就着烧纸的那团火直接把自己给物理超度了。   毕竟从环境上讲,现在很算是天时地利。   所以池曳在继续伪装和供出骇人听闻的真相之间纠结了很久,大概有三秒钟那么久,然后才咽了口唾沫,张开澄澈清亮的眼睛,认命道,“我确实不是他。”   别问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挣扎,问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当着墓碑撒谎?池曳并不是很想深更半夜被原主的父亲来敲门。   而且原主那个迎风就绿的人设池曳早都嫌弃的不行了,不要也罢。   “生死轮回、借尸还魂、灵魂置换,您听说过吗?”   池曳觉得贺霖可能不是很懂,好心给他解释,“您可能不太了解,就是如果一个人死了,也许他的灵魂还没有死……”   “我了解。”贺霖打断了他刚起头的长篇大论,居然认真点了一下头。   事实上,在此之前贺霖所接触过唯一的封建迷信,就是在池曳去剧组报道的前一天,林一水彻夜整理出来的“初入职场的风水习俗大全”。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那之后的短短几个月里,自己却先后拜访了数位活佛,道长,灵媒,甚至天桥下算命的瞎子……从生命的起源一直问到死亡的真谛。   池曳没想到沟通开始的这么顺利,欣慰不已:“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原本并不属于你们的这个世界……”   贺霖的视线一动不动,认真听着。   池曳深吸了口气,贺霖深情款款的眼神给了他力量,“我来自平行世界,和您原来那位夫人同名同姓……简单说就是我的灵魂占据了‘池曳’的身体……”   “很疼吧?”贺霖皱了皱眉头,没让他在说下去。   池曳茫然,“什么?”   贺霖似乎有点儿犹豫,“就是……你说的‘灵魂置换’的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   对于结果,有预期和直面淋漓的真相还是大不一样的,贺霖觉得自己三十年来在林一水不遗余力的絮叨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轰然崩塌了。   “砰……”很响亮的一声。   冲击力太大让他一时有些缓不过来,明明脑子里还那么多疑惑想问,但脱口而出地却只要实打实地心疼。   池曳眨了眨眼,“您是说我上一世临死的时候?”   “别说那个字。”贺霖眼神落在墓碑上,声音很郑重,“不吉利。”   池曳满腹讲故事的冲动给生生给噎回去,讪讪道,“……其实没有很明显的感觉,好像整个人直接昏过去了吧。”   “怎么会没感觉呢。”贺霖突然伸手揽在了池曳的肩膀上,轻声低语,“我想如果是我要死的话,大概会疼的直接哭出来。”   “在我面前你大可以不用伪装坚强……”   贺霖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单薄的少年其实骨子里比自己还要强大很多,他经历了那样苦难不可思议的命运,居然还能努力爬起来,在别人的继续活着,并且始终开朗乐观。   池曳,“……”   他其实不很能理解贺霖对吉不吉利的分类,为什么自己说“死”字不行而他却能张口就来?   但却不是不感动的。   池曳想了一下,为了避免省的再犯忌讳,还是选着乖巧闭嘴贺霖也不再说话了。   墓地这种地方本就没什么人喧哗,池享老先生的这片院子又格外开阔,现在他们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就静谧的格外诡异。   远处林一水已经带着团队开始烧东西了。   排场铺开的太大,一时半会儿烧不完,火红色染了半边天空。   贺霖的目光落在那团火上,看了一会儿,再次缓缓蹲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瓶茅台。   池曳,“……”   眼神在茅台和罗曼尼康之间游走,敢怒不敢言。   贺霖面不改色地坦白,“你来之前,我求池老先生帮忙了,请他在天有灵帮我逼出你的真话。”   池曳欲哭无泪,“那您这个助攻选的还挺别致。”   贺霖徒手拧开茅台的红色盖子,整瓶酒被尽数倒在墓碑前面的地上,“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强大,很多时候也会束手无策”   “……比如面对你。”   其实这段时间贺霖一直都非常矛盾,一面不遗余力地对池曳好,一面又在努拼命克制自己想给池曳摘星星的冲动。   毕竟重新爱上一个在自己脑袋上种草原的人是他这种高傲的男人所不能接受的。   好在……贺霖静默了一阵,“你不是那个‘池曳’就够了。”   北方的初冬,天气已经算不上暖,墓园这种地方又格外招阴气喜欢,体感温度比城里更低了几度。一阵冷风拂面而过,池曳打了个激灵,凭空吸了几口凛冽的空气,心中却突然畅快了。   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没有半点儿周折,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甩掉了原主套在自己身上的壳子。   池曳郑重地再次给池享老先鞠了三个躬。   为自己,也算是替原主。   话说回来,池曳其实对原主这具身体的感情还挺复杂,吐槽归吐槽,毕竟自己算是平白捡来的一条命,感激还是有的,能做的也要尽量帮他做。   林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再了到两个人身后。   贺霖没有理会他,又开了瓶茅台。   林一水俯下身子,轻声汇报,“池太和池闯他们已经到了墓园门口了,正下车往里走,如果池少想再待上一会儿的话,应该会碰上面。”   池曳正犹豫着此刻说“我不是很想见到她们母子”是不是合适,贺霖已经又倒空了瓶子,并站起身来。   他轻拍了一下裤子上弯成的褶皱,“走吧。”   池曳张了张嘴,一句“心有灵犀”压在嘴里,没做声。   贺霖回去的时候和池曳坐进了同一辆车里,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途却里,他却没有说一句话,眼睛始终沉沉地看着窗外。   事实上,贺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有千万句话想说,把胸口堵得近乎麻木。   但……墓地里显然不是表白的好地方。   司机和保镖都早已习惯自家总裁这样一言不发的高冷状态,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车开的又平又稳。   只有池曳浑身长了刺似的坐立不安,因为此刻自己的大腿和贺霖的大腿正紧紧贴在一起,男人和男人皮肤间不可言说的触感隔着单薄的布料在一呼一吸传递。   贺霖的身体那样热,几乎要灼伤他冷白的皮肤。   池曳忍不住往自己那一侧的车门边上挪了挪。   没想到对方步步紧追,双腿分的更开贴池曳贴的更紧,宽厚的掌心甚至有意无意的蹭过池曳的手腕,抬起来时,还留下了指腹间的余韵。   池曳很久都没有觉得这么热过,好像浑身的血液都比以往更烫了些,车里的空气似乎也被某种不知名的物质充斥得暧昧黏稠,他甚至觉得要不是有司机和保镖在,说不上贺霖就会亲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了吗?   池曳想不通,脑袋生疼,抬眼看见窗外正返程的浩浩荡荡祭奠队伍。   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您真的不打算拓展一下殡葬业务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5 16:19:07 ̄2020-11-27 12:1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死算了5瓶;山风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车内的气氛立刻从暧昧迤逦变为尴尬,池曳宛若一台抽真空仪成了精,司机和保镖都已经窒的不能更息。   连贺霖都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寰宇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猛地抬眸看向池曳,接着紧紧闭上了嘴。   池曳迎上这样深不见底的目光,直觉得大腿根有点儿发软。   “停车。”贺霖默默了半响才冷声吩咐司机,“钥匙留下,你们都下车吧,自己想办法回去。”   池曳,“!”   这是要做什么?晴天白日的就把人都支开了?他为什么还紧紧贴着我的大腿?为什么呼吸越来越沉重?   到底要不要反抗呢?车震什么的好像也有点儿刺激……但我毕竟是个直男啊?可是第一次就搞成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在司机和保镖下车并关上车门的短短一分钟里,池曳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上百条过不了审的虎狼之词。   然后,   小演员……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整个密闭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人,车厢就像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渊滩,除了彼此几不可闻的心跳,其他一切声音都被凝固在了几乎停滞空气里。   又过了几秒,贺霖倾身上前,深吸了一口气把池曳整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掌心覆在他削瘦的脊背上。   池曳被完全属于这个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包裹着,半响才勉强张了张嘴,“不……不合适吧……”   “没关系的。”贺霖手臂陡然收紧。   隔着风衣布料,池曳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和胸口在剧烈起伏,“不管你是人是鬼都没关系。”   池曳,“哈?”   画风怎么有点儿不太对。   “殡葬事业部就不用了。”贺霖再次出声,似乎是在竭力保持声线平稳,“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烧的比今天更多,至少保证你在那边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池曳:“啥?   “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是烧出来的?   小演员此刻大半个身体还在贺霖的怀里,费力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其实,我没太听懂您的意思。”   贺霖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缓缓抽离手臂,等着池曳坐正了,径自重塑回人形,才缓缓开口,“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做《Ghost》,其实对于跨物质的相爱……也不是不能接受。”   池曳听的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Ghost》是《人鬼情未了》的英文名。   池曳,“不是……等一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误会。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还借用了他的身体,所以你应该仅仅是个……”   贺霖说不出“鬼”“灵魂”这样的字眼,顿了顿直接进入自责环节,“我早该想到你在那边也要生活的,纸扎的从车马仆佣早该准备好,不该让你来提醒我去开拓殡葬事业。”   “等等!停!”池曳惊出一身冷汗,总算明白了霸总的脑回路。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池曳当机立断一把攥住贺霖的手腕,并顺着攀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您想什么呢?!不是‘鬼上身’是‘魂穿’!‘魂穿’懂吗?就是类似于灵魂置换……”   池曳词汇量实在有限,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干脆颤颤巍巍地拉着贺霖的手背往自己胸口上按。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你看心跳,心跳摸到了吗?”   光线昏暗的车里,贺霖的表情不太明朗,但面部棱角看上去依然冷硬,池曳估计自己可能还在被怀疑是鬼,十分沮丧,颓然松开了握着贺霖的手。   刚要挪开,却迎上了一个温热的掌心。   贺霖变被动为主动,翻手扣住了池曳修长的手指,牢牢裹着,抵在自己胸口,慢慢阖上了眼。   想了想,似乎犹觉不够,又抬起另一只手盖在池曳乌黑的发丝上。   严谨而有规律地揉了几下。   左三圈右三圈。   池曳怔怔地,屏息静气撑了半天,终究还是抵不住这样□□裸地撩拨,脱力倒在靠背头枕上,.   后来还是池曳强撑着把自己软绵绵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回的南湾别墅。   贺霖有点儿后悔让司机走的早了,毕竟在霸道总裁的固有观念里让老婆开车这钟事情就像是在床上莫名换了体位,不是特别好接受的。   奈何自己在墓碑前刚才喝了半杯茅台,酒驾要拘留的。   和平时在贺霖面前乖巧得体的人设不一样,池曳开车的时候速度极快,技巧也好,风驰电掣,见缝插针,倒是有点儿像个肆意张扬的小土匪。   他们今天出门早,清晨就到了墓园,现在返程刚好赶上这个城市上班的高峰期,环城路上堵得可谓水泄不通。   贺霖的时间成本高到离谱,浪费每一秒钟流失的都是真金白银,所以无论经历多少次早晚高峰都不能习惯,脸上隐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池曳偏头看倒车镜的时候,目光刚好扫过贺霖微微向下的嘴角,漂亮的眼尾轻巧弯弯。   川流不息的车流里,漆黑色的迈巴赫从直行线突然打起转向灯,强行插入到一辆QQ车前,然后连变三道驶入辅路,一脚油门轰然远去,原地只留下一片袅袅的尾烟。   横冲直撞,霸道强硬,却守着交规,半点也没有违章超车。   贺霖:“……”   生平第一次坐在车上的时候需要紧紧握住副驾驶门上那个扶手,心里却莫名畅快。   这样俊秀明艳的男孩子,没有刻意掩饰,眉眼生动的能溢出光亮来,一看就就是自幼金玉娇贵着长大,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极好,从未见过时间污浊也不知道人心险恶的干净样子。   贺霖摇头,自己当初是怎么就能把误认为是那个唯唯诺诺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原主的呢,太不应该了。   南湾别墅,   迈巴赫刚开上盘山路就恢复了他原有的稳重和得体,慢悠悠的驶入雕花漆器大门,宛若那个灵动的池曳又重新带上了原主的面具。   因为司机和保镖和祭奠队伍都被池曳远远地甩在后面,所以就没人提前通报,管家先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小楼门口迎接,而是站在院子里忙碌指挥。   胖乎乎的厨师长正从面包车上小心翼翼地搬下一箱还带着晨雾的新鲜食材,边往厨房走,边乐呵呵地扬声问管家先生:“你确定二爷和池少现在不会回来吗?活鸡活鸭的,万一哪只没逮住跑到院子里,可别再把小少爷咬上一口。”   贺家入口的东西讲究,食材都是从原产地直供,送菜的小面包车每天这个时候都来,只是日常总走侧门,很少被池曳他们碰上。   但今天主人都不在家,正门口又离着厨房最近,管家先生善良想着让搬着箱子人的少走些路,就做主让面包车停在了正对着大门的路中间。   “放心吧,池少爷每次去墓园至少要待上一天,太阳不下山是不会回来的。”   管家先生探头探脑地往装着干果的箱子里看,“唉?这个鲜核桃不错,回头洗干净了送几个去池少爷房间,补补脑子。”   “得嘞,放心吧。”厨师长索性把箱子放在地上让管家先生看个够,“晚上我再做个金银烤脑花,以形补形。”   池曳刚从车上下来远远就听见大家张罗着给自己补脑子,心情不知该悲该喜,“……”   厨师长又问,“中午厨房还用提前准备吗?是不是二爷也不回来?”   “二爷通常会一直在墓园陪着池少爷的,”管家先生有点儿感慨,“一年到头也就能完完整整的陪上人家这么一天,唉……池少爷难啊。”   贺霖低声,“我并不是在陪‘池曳’,我只是想在让池享老先生九泉之下安心。”   池曳怔了一下,才明白贺霖这是在给自己解释,“……哦。”   心里突如其来的熨帖。   厨师长还在搓着手和管家先生聊天,“这么冷的天,在荒郊野岭呆上十几个小时也够难受的,池少和他父亲的感情真好啊。”   管家先生点头,“可不是,又冷又累,还伤心欲绝茶饭不思地,每次回来都要病一场……即使生病也要坚持,拦都拦不住。”   管家先生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双黑色球鞋出现在眼前,莫名眼熟,仿佛是早上自己亲自挑选的,再往上看……   拦都拦不住的池曳当当正正戳在自己面前,没冻坏,也没生病,甚至好像连情绪都没有太低落。   管家先生,“?”   厨师长,“?”   “祝叔,厨师伯伯,你们这是准备午饭呢?”池曳笑眯眯地,“哎呦,快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出门太早都没来的及吃早饭,可把我饿坏了。”   管家先生:“……”   胖胖厨师长:“……”   说好的茶饭不思呢?   厨师长转头看了管家先生一阵,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转身走了,“我先去给池少做饭了,您保重。”   管家先生曾经在众人心中,对家族秘闻街头八卦无所不知的高大形象崩塌的很突然。   .   池曳后来也抛弃了独自矗立在风中的管家先生,跟着胖乎乎的厨师长先生去了厨房。   他紧急翻找出了大蒜、糯米、白酒等一系列驱鬼辟邪消炎杀菌的民间神物,装了满满一口袋,跑回自己卧室,蹲在大浴缸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擦了半天,没放过浑身上下任何一个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   后来,又百般央求管家先生,请他在厨房下次采购食材的时候务必买头成年黑驴,把一双蹄子剁下来,找机会供奉在池老先生的墓碑前。   显然是一副对已逝英灵避之不及的态度。   毕竟擅自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池曳很怕池老先生爱子心切,寻个月黑风高之夜来找自己算账。   贺霖对他这种从盗墓小说里学来的防范方式十分不屑,但为了让池曳开心,也只能宠溺纵容和默许。   池曳今天起床太早,洗刷完自己就已经把能量条用尽了,眼下好不容易堪堪放下心来,撑着一口气胡乱吃完午饭,就跌进柔软舒适被子里补觉去了。   贺霖却显然没有他这么心大,天塌下来都能睡得安稳。   虽然已经接受了池曳并不是‘池曳’这个事实,但还有很多技术细节并不清晰好在有同样困惑的人不只是贺霖一个。   南湾别墅的书房里,房门紧闭,四面厚重的纱幔窗帘层层垂下,铺满整墙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着以小黑屋事件为时间节点之前和之后‘池曳’的对比照片。   林一水立在墙边旁边抬手点击了一下屏幕,画面静止。   如同人工智能半的声线平稳干脆,“这一张,虽然五官相近,但仔细看的话可以分辨出微表情上有很大区别,后者眉尾上挑,显然更善于表达愉悦快乐这类情绪。”   贺霖微微颔首。   林一水继续滑动屏幕,“这一张,眉眼看似一模一样,但放大之后通过比对瞳孔的距离可以清晰分辨出,后者的眼神显然更加灵活生动,更好看。”   贺霖蹙眉听着,突然摆手,“好了,不用再演示了。”   林一水应声答“是”,转手关掉照片库马上又调出另一套演示文稿,题目是《论灵魂置换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么如何来证实这种推论的可靠性呢?”   ppt的黑白背景简单直接,可以看出形成仓促,但是内容细节却非常完整,逻辑清晰。   “借尸还魂,字面意思人死以后灵魂可能借别人的尸体复活。”林一水在分析封建迷信玄学灵通的时候,居然和他分析唯物主义科学一样严谨,但从贺霖的角度看过去却一点儿不显得违和。“早在元代杂剧中就有记载,全名是《铁拐李借尸还魂》,历史沿革清晰。”   “西方神学上也曾经提出过灵魂置换的说法,在各类史料文献材料中并不鲜见,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种情况是在物质世界极端情况下可靠存在的。”   贺霖微微阖眼,抬手按住了额头。   以往贺总非常重视数据支持和事实依据,但不知为何此时却非常不想听到任何人这样理智客观的评价池曳。   “林一水。”贺霖突然开口。   他极少这样全姓的叫自己的助理,林一水心底猛地一颤。   贺霖眸色沉沉,“你喜欢的曾经那个出过轨的‘池曳’对吧?”   林一水:“……”   贺霖显然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对我的池曳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一水组织了半天语言,正打算表表忠心。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可以进来吗?”池曳的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一水当机立断伸手关闭电子显示屏,并箭步走到窗边,“哗啦”拉开窗帘。   赶在池曳探进来一个脑袋之前。   贺霖端起一个微笑向池曳招手,但半秒之后,笑容生硬地凝固在脸上……   池曳走进书房。   手里分明拿着的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7 12:14:57 ̄2020-11-30 17:2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姊颜妹语10瓶;胖死算了5瓶;山风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贺霖眼中的震惊不亚于走在平路上看见怪物史莱克。   若不是碍于林一水还戳在墙边,沉稳从容的总裁人设不能崩,贺霖很可能就会直接上冲上去把池曳手里的东西扔进文件粉碎机。   林一水眼神好,比贺霖抢先一步看到了小演员拿着的那张形似“死亡通知单”A4打印纸。   打了个激灵。   助理先生蓝眼睛一转,转身告辞、疾步出门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迅速,并双手护着自己两天前刚做好的新衣服。   如果条件允许,林一水其实是非常乐意围观这种狗血离谱的高潮剧情的,但实在苦于没有做好和池曳同归于尽的准备,又非常怕自己被无辜被滋一身血,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还贴心地从外面替两个人扣上了书房的门锁。   .   所有人都觉得这份《离婚协议》太突然,只有池曳理直气壮自认为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毕竟想了整整一下午呢,如果把做梦的时间也算进去的话。   池曳今天在墓园折腾了大半天本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回归亲爱的大床的怀抱,原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再不济也得睁眼就日暮西垂,没想到却只踏踏实实睡了半个多小时被噩梦惊醒了。   梦里,池曳一直担心的那位老人鬼没有出现,想来是光明磊落且老成持重的池享老先生应该还是讲理的,知道穿书这件事池曳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要霸着自己儿子身体,所以并没有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反倒是原主十分不客气,缥缈虚无的身影一刻不停地在池曳的眼前里撩拨,一会儿说池曳霸占了自己老公,一会儿又说穿了自己的球鞋。   关键是原主说话又不好好说,偏要绕着弯儿想方设法地吓唬池曳,呲牙咧嘴,挖脑扣眼,飘来荡去……再搭配上房间里醒目的炫彩橙墙面作背景,那视觉冲击力,简直就跟直接在眼睛里炸烟花似的。   池曳义愤填膺举着胳膊地喊冤:“我没碰过你老公”!   然后……就把自己喊醒了。   池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梦里坐起来,削瘦的脊背上冷汗淋漓,径自喘了半天才堪堪醒过神来。   他目光迷离地环视四周,好在是个猛,好在那个讨厌的影子并不存在,但依然觉得瘆得慌,连平日里最留恋的五百平奢华大床都觉得不那么舒适了。   池曳甩着脑袋,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对着真人等身的镜子用力捏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皮相啊……手感居然意外的还不错。”   转而按开盆台上的水龙头,池曳先是双手捧了几捧水淋在脸上,后来觉得还不够,干脆深吸了一口气,把整个脸都埋进了水流里。   几分钟后,池曳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边用毛巾擦头上的水,边看着垃圾桶里昨天刚狠心买了三十块钱一杯的奶茶瓶子,陷入了沉思。   毕竟明天很有可能就要流落街头了。   那些之前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现在却不得不面对。   这次掉马掉的突然,池曳其实挺郁闷,到不是对原主的身份还有多少留恋,仅仅是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包括物质精神等诸多方面。   当然主要是物质准备。   这也怪池曳一直对自己的演技太过自信,所以从穿进这个世界开始,虽然一直在努力赚钱,但却并不十分急迫,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家当什么的慢慢积累就行。   尤其是离婚这件事情更是压根儿就没提上日程,别问,问就是遥遥无期。   但之前没暴露身份倒也罢了,现在贺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冒牌货,再霸占着人家夫人的位置不放就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池曳虽然少年心性,单纯,但却不傻,从进剧组开始贺霖明里暗里帮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池曳不能昧着良心假装看不见。   但这些帮助里有多少是真正冲自己来的,又有多少是碍着有名无实的夫妻情面,池曳却不敢想。   现在既然原主已经找上门了,池曳思来想去也只有离婚并净身出户这一个选项,还算心安理得了。   别墅是人家的,老公是人家的,连着身体都是人家的……   池曳不能想,一想就很沮丧。   沮丧到必须把大黑锅整个扣在原主和这个悲催的世界上才能安心,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的恐惧。   池曳上一世作演员忙的不可开交,连睡觉都得在片场忙里偷闲,当然也就没时间更没精力谈恋爱,甚至都没动过半点暧昧心思,没喜欢过女孩子更没喜过男孩子。   所以他一直坚定不移的认自己是个直男,即便偶尔沉溺于耽美小说剧情忍不住激情客串,他也自我带入的也必定是上面的那个。   但自从认识了贺霖之后,却好像什么都变了,世界观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脱缰驰骋,拦都拦不住……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周,池曳几乎无法自控地,频频因为贺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脸红心跳,浑身燥热,菊花直痒。   池曳很怕,怕自己如若不主动离开,等到霸总翻脸无情要扫地出门的时候,那自己就不只是人,连心都得一并丢了。   md,太不划算。   .   贺霖的书房里很冷,空气几乎都能结出冰碴了。   林一水走的突然,窗帘只来得及拉开了半边,贺霖的整张脸都被挡在依然垂落的另外半边的厚重纱幔里,整个人阴影笼罩着,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灰色的。   那气场怎么形容呢?比如贺霖平时就冷冷冰冰的,此时此前却比以往每次更甚,好像冬奥会场馆里一台大型冰雪制造仪成了精。   贺霖招招手,示意池曳到自己身边来。   池曳其实不是很想过去,怕活生生被冻死。   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把屁股谨慎地放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贺霖的目光落在池曳手里那张纸上,不懂声色地沉了沉眉毛,“你这张纸是要?”   “不是一张,”池曳抖落开手里的东西,好心解释,“好几张呢……嗯,我怕看乱了,特意装订成册……是离婚协议。”   每一个字说出口,贺霖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   到“离婚协议”四个字的时候已经和激素催熟的老苦瓜差不多了。   池曳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不小心往贺霖胸口插了把不知道什么刀,但事已至此,显然无路可退。   小演员干脆闭上眼睛,把几张《离婚协议书》直接按在贺霖的办公桌面上,强撑着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事情就是这样啦,反正您现在也知道我不是‘池曳’了,我实在没道理继续厚着脸皮留在您家里。这个协议里写的很清楚,钱一个没要,我人走就行……”   贺霖看着池曳,奔流的血液在四肢百骸无声翻搅,半响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伸手拿过《离婚协议书》无可无不可地翻了一下。   这份《协议书》是池曳从网上随便找出来的,离婚的时候想要多分点家产必须要请律师咬文嚼字,但想要净身出户却格外容易,百度百科里随便搜搜,范文比比皆是。   池曳在满屏推荐里选了个字数最少的,复制、粘贴、打印,并贴心的按两颗钉书钉,自己感觉成品做的还不错。   贺霖却忍不住皱眉,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粗制滥造的法律文书了。   那些不清不楚的条款,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能挖成万米深坑把池曳活埋了——这孩子如果没有自己陪在身边操持,他以后是不是把自己买了还要帮对方数钱。   贺霖始终眉头紧蹙着,一言不发,池曳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格外难熬,如坐针毡,终究耐不住,干咳了几声,“先生,我其实也是情非得已。您看我从来您家里到现在一直乖巧懂事,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咱们要不好聚好散?”   神他妈乖巧懂事,好聚好散。   贺霖已经懒得去纠正池曳的小学语文了,伸手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嘴里敷衍着,“知道了。”   池曳,“……”   很懵逼。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这三个字用来回答疑问句合适?到底是谁该重修小学语文?   贺霖又静静看了池曳一阵子,突然沉沉舒了一口气,攥着办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站起身来,“走吧。”   池曳,“啊??”   什么走吧?往哪儿走?这人什么毛病?   池曳很想摇着贺霖的肩膀逼问他“协议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婚离还是不离婚”,但在飞速计算了一下两个人武力值的差距之后,又默默缩回了刚要伸出去的手。   .   贺霖刚一走出自己的书房,就立刻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整个别墅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是接收了谁的指令,每个人都动作轻手轻脚,不敢说话,安静的诡异。   管家先生噤若寒蝉地站在一层旋转楼梯口,搓着手,频频往上张望。   林一水坐在离管家不远的椅子上,正双手捂着手机话筒,神色焦虑,不知道在跟谁交流。   贺霖皱眉,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   管家先生立马以和他身形极为不符的速度“蹬蹬蹬”冲上楼梯,拦在两人身前。低头就看见了几分钟前林一水嘴里描述的那张“死亡通知单”。   老人家猛地按住心脏,嘴巴凭空张合了几下,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林一水已经争分夺秒地打了七八个软陶泥直供商的电话,总算找到一家,答应他能在半个小时之内紧急调来一吨顶级泥巴货源送进别墅。   环保,健康,无污染   林一水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往楼上看,也是欲言又止。   贺霖眼皮一抬,就大概明白这些人心里都在琢磨什么了。   懒得解释,贺霖抬手轻推了一下管家先生的左边肩膀,管家会意,却不敢实打实真拦着,只好侧身任由贺霖通过。   池曳小猫儿似的,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贺霖径直往池曳房间走。   管家先生求助般地看向池曳,奈何池曳自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实在无法替老人家答疑解惑,只能勉为其难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管家先生心跳的更厉害,差点儿就一口气倒不上来。   池曳刚才做了半天心里准备才鼓起勇气去找贺霖,太紧张就忘了关上自己的房门,贺霖直接举步迈入。   布布“嗷呜”一声亲热地扑上来,摇着尾巴要抱抱。   池曳,“……”估计全家现在现在就只剩布布一个敢往霸总身边靠了。   无知真好。   整个房间还像以往一样炫彩夺目,贺霖觉得自己哪怕再进一万次都适应不了这个墙面,实在是刺的眼睛疼。   “拆了吧。”贺霖环视四周,冷淡地吩咐管家先生,“明天,你去找几个人把小池的东西收拾收拾……”   “二爷。”管家先生突然一嗓子,把布布都吓的直哆嗦,“有话好好说!夫夫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配件要原装的,老婆要原配的!……”   “你再说什么呢?”贺霖挥手打断了管家先生,敛眉反问,“谁跟你说的我和小池要离婚?”   老人家的思路还停留在疯狂搜索词库里“百年好合”的阶段,一时没反映过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贺霖手里那张份碍眼的东西,“啊?不离婚吗?那……这……?”   贺霖不再回答,转而看向池曳,瞳孔幽暗深不见底。   池曳本能地想往后躲。   贺霖却突然伸出左手,当着管家先生的面,做了一个和他的身份极为不相符的动作——拇指和十指轻轻捏住了池曳的小脸蛋。   池曳,“……”   管家先生退到门后,捂住了眼睛。   贺霖另一手扬起已经被攥出死褶的几张《离婚协议书》,“这个,要改一下。”   池曳战战兢兢:“怎么改,都听先生的。”   男人摩挲着他的下巴,缓缓低头,一点一点旁若无人地在他额间留下一吻,嗓音低沉:“什么都可以拿走,人必须留下。” 第53章   管家先生很怕两个人会真打起来,没想到被迎面撒了一口狗粮,猝不及防差点儿闪了老腰。   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林一水几分钟前从书房里出来时冷冰冰地扔出的一句话,“一切不以为分手为目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很有远见啊。   贺霖的吻霸道强势不容拒绝,但又动作轻柔,抱着池曳的手臂紧绷着,如同抱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温热呼吸落在前额不算太敏感的肌肤上,肩背线条依旧锋利冷锐,但眉目间却是一望无际的温和柔软。   池曳软的非常毫无悬念。   没走流程,直接头晕目眩,浑身发烫,无声无息地瘫进贺霖的臂弯里。   管家先生其实很想接着看下面的剧情,但到底是多年来的职业操守打败了八卦冲动,又偷看了十几秒才强忍着激动退出去,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池曳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贺霖那个绵长的吻和那句不容置喙的“人必须留下”。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的……   自己不是要谈离婚的吗?怎么好像变成了入洞房?   池曳猛然想起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丧心病狂不开车不成活的颜色小说,觉得贺霖下一个步骤很可能就是把自己摔在地上,绑住手脚,蒙住眼睛,压住腿弯,攻城略地,逼的自己眼角泛红,哭着求饶……   简直是太刺激了!   池曳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霸总没有把小受凶狠的他摔在地上,而是温柔地扶回到床上。还特地把人捏成形,放在床头靠好,又小心翼翼塞了个柔软的抱枕在腰间,才收回手臂,默默坐了一会儿。   贺霖阖了一下眼睫,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我反省了。”   池曳没太听清楚,就算是听清了也不太敢相信。   原文中贺霖的人设不是天下都错自己也不可能错了的狂妄霸总吗?自我反省这种句式怎么能出现在他的语言体系里。   贺霖继续,“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背书了,也不再拦着你在室外泳池游泳,短袖短裤的睡衣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穿……”   池曳恍悟,“……啊。”   终于明白了鲨鱼皮泳衣和迪士尼睡衣原来都是有出处的。   贺霖转头环视了一圈,起身走到窗台边的古筝琴凳旁,那上面随意丢着两本被池曳嫌弃至极的《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基本内容释义》和《朱子家训》。   池曳抽了抽鼻子,由内而外本能的抗拒。   方才些话说出口,贺霖应该是下了很大决心,往后就顺畅多了,“给我半天,这两本书我也背一遍,你随便考。如果需要形成读后感或者论文也可以,只要你提要求。”   池曳慌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变态的嗜好,等等,这么厚的书,您只要半天就能背完了吗?   真是随时随地都要秀一下精英碾压众生的智商……莫名觉得好酷。   “我可以三天完全切断网络不和外界联系,也可以连续一周甚至更久带在房间里不出门半步。”   贺霖沉着嗓子继续,“之前强迫你做的那些事情是我错了,我补给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是不是?”   池曳举起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心脏,很怕它不听话地跳出来。   贺霖轻轻地,“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池曳心里有一团烟花,原以为一直深藏的很好不会被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看见,但,它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   毫无预警,想遮掩都来不及。   原本提出“离婚”也不是池曳的本意,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腔孤勇的坚守,想要坚守着自己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别溃不成军。   但显然在贺霖面前,池曳的底线一直都没什么大用处。   池曳烫红着耳垂,深吸了一口气,“你这里吃的好,用的好,睡的舒服,还有布布……我舍不得走了。”   “不只有布布,还有我。”   贺霖阖眼,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终于把心装回肚子里。   贺霖又坐回床上,双臂圈着池曳,拢在怀里抱了好久,这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以前吃的不好,用的不好吗?”   贺霖所在的阶层很固化,有限的几次见识到贫苦人的生活状态都是为了做慈善走马观花,所以并不十分明白芸芸众生为了生计所迫所吃过的苦。   他本能的以为池曳和原主一样生在富贵人家,有权有矿,娇养着长大,衣食都矜贵的要命,说不定还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即便是偶尔工作也可能仅仅是出于好奇,体验生活。   两个人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池曳本能的不想用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破坏气氛,含糊地应付了一句,“没什么的,衣食无忧。”   这个范围太宽了,每天裹着床单馒头咸菜也算衣食无忧。   贺霖当然不满意,不依不饶,   “你……你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突然离开了那个世界,你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既然决定了要和眼前这个人共度一生,当然要了解他的点点滴滴,贺霖问的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   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理所当然的关切,池曳的情绪和心一起守不住,吸了下鼻子,眼圈微红,小声地,“没有什么亲人了,我爸妈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只剩个经纪人估计会想起我,不过他也可能更担心没人帮他赚钱。”   贺霖怔了下,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太多父母的温暖,并不是很能引发共情,但他却能明显地感受到池曳低落下去的情绪。   心疼的不行,舍不得再问,默默闭了嘴。   池曳想了想,反过来安抚贺霖:“其实没那么伤感。我不缺母爱,小时候过的可好了,能在整条街上称王称霸。”   贺霖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个可以砸钱的突破口,“回头在城里转转,选个风水最好地方给叔叔阿姨建个墓园,你想他们的时候就能去看看……”   池曳想象了一下在小说里给父母立碑这个画面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然后呢?”贺霖垂眸问。   池曳轻声道,“后来我爸妈做生意被人骗,赔了好多好多钱,他们急着要出国去找那个骗子理论,结果飞机发生意外……过世了。”   贺霖忍不住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把池曳的脑袋按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按,温热的掌心一下下顺着他的脊背,“别难受,我陪着你。”   池曳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就完了,上辈子孑然一身苦熬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悲痛里太久。   “咱们不说这个了。”小演员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我现在有点儿害怕。”   贺霖见池曳神色稍缓,也松了口气,挑眉问,“怕什么?”   “我怕原主不乐意我霸着先生您,”   池曳实事求是,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他今天都找上门来了,我又打不过鬼。”   贺霖闻言放下脸,冷冷地,“什么叫他找上门?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做噩梦了,我整个中午都没睡好,浑身都痒,一直梦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贺霖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扯歪理,忍了一下,终究没忍住,“你确定你睡眠不好因为有鬼?”   池曳纳闷,“不然呢?”   贺霖指了指还没有来的及被扔出去的,都堆在垃圾桶里的大蒜皮、烈性白酒瓶和糯米袋子,尽量让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这些东西涂在身上,痛痒难耐可能仅仅因为刺激性太强。”   池曳哑然,他对自己的皮肤可是太了解了,白皙娇嫩的碰一下都要红上半天。   ……   门外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按说原主的卧室隔音效果很好,若不是动静太大了压根就不会穿进去。   贺霖皱眉,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   管家先生正跟在装修队长身后拼命招手,“哎呦,谁让你们现在就上楼的?二爷和夫人还在里面,你们明天在开工!都回去!”   说完又冲身后喊,“林助理,林助理,快拦着点你找来的队伍,二爷好这次不容易才行了,咱们别坏事。”   贺霖面色铁青:“什么叫‘好不容易’?”   池曳无言以对:“……”   管家先生的固有认知这么难改吗?   布布刚好跑过来:“嗷呜!”   两颗骄傲的蛋无知快乐地甩着。   贺霖冷冰冰甩下一句话,“现在就拆!一点儿不留!重新装修的设计图拿给小池看,他点头就行。”   然后大步流星走回床边,熟门熟路地抄起池曳的腿弯直接把人横着抱在怀里,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   ……   是池曳幻想的那种气势汹汹。   .   两个人心照不宣正就算确定关系,关上房门,都牟足了劲儿要腻歪一翻。   奈何天不随人愿。   池曳在贺霖怀里还没躺热乎,就被《青春有你》的副导演一通电话震了下来。   副导演在电话里态度亲和地软硬兼施,非要让池曳立刻就回剧组,火急火燎的程度不亚于。   这部原本就没什么难度系数的小网剧拖拖拉拉拍了半年多,从池曳刚一进组就已经进入了拍摄尾声,用谢文礼导演的话说就是“只差几个关键镜头来画个圆满的句号了”。   然后就因为各种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延期,到现在都没能画往句号的最后一笔。   好在是有了寰宇注资之后,演职人员的待遇明显提升,大家才稍微缓和了情绪,虽说没有之前那么心急,但娱乐圈毕竟是个遍地是金瞬息万变的地方,谁都担心在一个剧组耗费太久也措施其他机会。   别人还好,最急的就是男一号肖旭,他的经济公司不大,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这么一个二线男星急于赚钱吸血,经纪人已经给他签了两部综艺,一部网剧,三个广告。   实在耗不起。   池曳今天被火烧眉毛的叫回来,就是为了要和肖旭搭戏。拍全剧里的最后一场,男主历尽千难万险俘获女主的心。   也算是个重头戏。   因为是最后一场,寰宇配备的宣发部门已经全面发力,不错过为数不多的能上热搜爆热度的机会。   池曳到的时候布景都已经搭完了,演职人员在最后核对走位,来探班的记者乌央乌央流水一样被拦在红线外面,各个扛着长n枪短跑,严阵以待。   池曳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骨子里的戏瘾被激起来,一整天的疲惫都抛到九霄云外。   谢文礼迎面塞给他一个剧本,“五分钟,适应角色,马上开拍。”   池曳粗略的扫了一眼,剧本是临时打印出来了的,显然经过了改动。   原来的内容是:   男主高考前一天去给女主送自制款学霸笔记,结果被一群倾慕女主的不良少年团团围住,毫无悬念被群爆。   男主原本已经被打趴在地上无力还击,心里突然想起白月光曾经在运动会上的英勇帅气身姿,就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力量,拔地而起,以一己之力赢得了人生中唯一一场群架,并由此博得了女主的倾心。   其实是有点儿扯淡。   既然是男主喜欢女主,又怎么会从同性白月光那里获得力量,男女通吃吗?   但谁让现在大家都喜欢磕副cp的狗血,逻辑什么的都不重要。   这场戏里,原本是池曳的戏份就是个原主钱包里那张照片,不用真人出镜。   但谢导觉得呈现效果不够完美。   偏要把肖旭拿出照片看一眼的镜头,改成男主爬在地上那一刻,脑海里循环播放的走马灯。于是池曳就需要在走马灯里活灵活现,飘来荡去。   池曳端着剧本莫名就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自己眼前飘来荡去的原主,忍不住嘴角一抽。   倒是找到了新鲜的灵感。   肖旭整部戏都在挨打吐血,好不容轮到他打别人,兴奋异常,变换了百十来种动作造型,怎么打都觉得不够过瘾。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反正一遍又一遍的NG,把谢导气的脸都绿了。   池曳倒是态度非常好,陪着肖旭一遍遍尽职尽责地飘,没有半句怨言。   总算熬到谢导点头,“卡!”   肖旭从地上跳起来,感激地紧紧拥住池曳,抱着他转圈。   记者们的快门飞动“咔咔咔”记录下了这个后来让池曳头疼很久的拥抱。 第54章   谢文礼盯完了最后一个镜头,闭上眼睛,直了直腰,一天到晚大仇深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   谢导长舒了口气,拍拍手,举着大喇叭鞠躬:“好了,收工!大家辛苦了!”   景区里立刻欢呼声一片,剧组全员杀青。   副导演挺着肚子乐呵呵地给大家分蛋糕,道具灯光化妆师们边举着蛋糕狼吞虎咽,边边忙忙碌碌地绕着片场收拾东西,大家彼此拥抱击掌,笑着互道“恭喜杀青”。   任何一个剧组,此时此刻往往整部戏全部演职人员看起来最团结和谐上下一心的时候。   演员们毕竟要凹人设,甭管平时关系多僵,哪怕是使过绊儿的拉过黑的,此刻在外场记者们的镜头面前也摆出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恨不能抱着对方白头偕老…   所以在这样欣欣向荣的气氛衬托下,其实池曳和肖旭的那个拥抱并不突兀。   谢导和副导看见了也跟没看见似的,还兴冲冲地往他俩脸上摸了一把奶油。   池曳,“……”   肖旭,“?”   胡制片俗务缠身并不能24小时守在片场,原本以为池曳早就没有戏份了,今天并不会到场,所以非常放心地出去谈业务了。   万万没想谢导居然自作主张把照片的戏份换成了真人,还十万火急的把池曳本尊从南湾别墅拎到了现场。   制片人踩着杀青的时间节点匆匆赶到片场,还没来得及和代泊车的剧务打声招呼,一抬眼就看见了池曳和肖旭正紧紧贴在一起,两人脸上还抹着同款蛋糕。   手一哆嗦,车钥匙都拿不住了。   心惊胆战地小跑过去,边喘边扯着肖旭的胳膊往旁边拽,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掩饰,“肖老师,恭喜杀青,你辛苦了。”   从未被制片人如此亲热对待过的肖旭愣了半秒,一头雾水,费劲地抽出自己胳膊,不情不愿地说着客套话,“您也辛苦……哎呦……我说您手上力道可真大,太疼了。”   肖旭胳膊上被捏过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泛起一圈红。   胡制片面不改色:“对,我经常锻炼身体。”   心知肚明胡制片和贺霖关系的池曳,眯了眯眼,有点儿同情肖旭。   .   拖了半年的小破戏好不容易杀青,大家是真的高兴,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组里年轻演员多,本来就没什么架子,还有些是刚入行的迫不及待地分享拍摄心得,所以记者团队走了之后又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聊了很久。   池曳人缘好,自然而然是所有人攀谈的对象。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大家都各自散了,池曳再从大学城的取景区里出来就已经夜幕深沉了。   十字路口,池曳在回别墅和去酒店套房这两个选项里纠结了几分钟。   按说剧组都杀青了实在没有继续住在宾馆的必要,而且贺霖也算刚刚对自己表白了,池曳多少有点儿想念他。   但是,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毕竟太贵了!   贺霖已经交满了一个月的房费,可池曳真正住进的次数—是零。   这样不好。如今组织上提倡和谐社会,新闻广播没日没夜地颠来倒去念叨:“勤俭节约”、“低碳环保”、“绿色生活”   ……主要实在心疼钱。   想到钱,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池曳掉头转向的车子径直开进了宾馆停车场。   电梯里迎接池曳的还是上次那个侍者,看向他的目光里少了初次见面探究却多了些艳羡,还隐隐含着意味深长的暧昧。   羡慕能把总统套房一包一个月的人这种事情在正常不过,池曳懒得多想,只当侍者是对自己的经济实力有什么误解,默默跟着他一路进电梯,直达顶层。   侍者上前刷卡,恭敬推开房门,留下一句“祝您愉快”就转身离开了。   池曳举步迈进房门,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紧张忐忑,心态很坦然,然而刚走过玄关,他就发现放心的早了点。   落入眼前的景象让池曳猛地定住了脚步,心口紧跟着狠狠一跳。   套房已经不是上次的那个套房了。   意大利原产的长丝绒地毯上,被盖上了厚厚一层,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色彩斑斓,炫耀夺目,娇艳欲滴,气势滂沱的……玫瑰花。   池曳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种鲜花的排场莫名熟悉,和几天前池享老爷只墓院门口的风格如出一撤。   客厅里的灯带被调成了更温馨更柔和的暖黄,精致的香薰蜡烛铺在客厅里铺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心形里还有字,字摆的不太规整,池曳一时竟然还没认出来。   这样老套而昂贵的表达方式。   池曳被玫瑰和香薰的味道冲的有点儿头晕,茫然抬眼……   即便已经猜到是谁,即便已经心知肚明。   但当他看到那人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腾起一股温热。   多久没有人愿意真正花心思在自己身上了?   客厅的落地窗帘没有被拉上,靠窗的一角也没有开灯,贺霖站在床边。   英挺锋利的线条被月光镀上了一层白金,他身上笔挺的风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   应该是匆匆而至,衣袖的黑曜晶袖扣上还带着初冬室外的凛冽的寒气。   贺霖看见池曳进来,微微向上扬起唇角。   大概是因为不太经常做这样的动作,笑容有点儿生涩,但目光真挚又温暖。   池曳几乎要溺闭在这样的目光里。   小演员隔着满屋子的暧昧柔软冲贺霖咧嘴,他真的好好笑一下,却到底压不住发烫的心,仓促眨了下眼睛。   “小池,”贺霖转身,上前几步,朝着站在门控发愣的池曳伸出手,“来。”   池曳怔了怔。   绕过满地的玫瑰,绕过拼成心形的香薰蜡烛,一步一步向那个男人走去。   贺霖展臂拥住他。   完全属于那个男人的体温,身上还带着沐浴液的清香,一切都霸道强势又自然而然地……把池曳覆盖。   他听见他说,“他们两个小时前才跟我说你杀青……准备的太仓促了。”   池曳歪头,从贺霖这个角度看过去,才能辨别出,地上那些蜡烛摆出的字是,“小池,辛苦了” 第55章   池曳其实有好多疑问,比如贺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怎么知道自己杀青?又如何确定自己会回到这里呢?   但眼前这个温暖结实的胸膛却冲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想闭眼沉溺。   池曳用仅存的理智自我反省,这样的暧昧光影下,怎么好提出那么多不合时宜的问题。   太庸俗。   还不如问出个此时此刻最关心的。   于是池曳今天的第一句开场白就变成了:“地上这些东西,花了您多少钱?”   贺霖:“……”   贺霖茫然松手,有心想沥沥小朋友脑袋里的水,终归不忍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说“下面的人好像没有给我看过账单。”   池曳立刻来了精神,油然而生出一种给自己的人生伴侣培养勤俭节约优秀品质的使命感,“不知道怎么行呢?每一笔费用都要花得心里有数,报销单上签字的时候,该审批的要审批该核查的要核查。我爸妈当年就是……”   池曳说到这里突然话音一顿,抿起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贺霖明显感觉到了他低落下去的情绪。   于是,此生从没有亲自审核过五位数以下财务报表的贺总居然点点头,语气认真又诚恳,“行。如果有需要,我会烦请夫人帮我整顿一下寰宇的财务部门。”   一句“夫人”说的池曳再次红了耳垂,轻轻张了下嘴,胸口终归被异样的幸福涨满,没能再说出话来。   有时候,在心意相通的两个人面前言语反而显得有点儿多余,不必说什么,彼此懂得。   两个人默默抱了一会,贺霖缓缓放开池曳,转而拉着他的手走到餐厅。   池曳抬眼环视四周,偷偷松了口气。   好在餐厅里没有搞那些气球彩带拉花一类的东西,也没摆着什么100多层的大蛋糕和百年好合的烛台红酒。   不然可真的就要直接“礼成,送入洞房”了。   贺霖的视线落在池曳身上,停了一会儿,帮他拉开椅子,然后自己自己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一份非常家常的炒饭来。   随手放在餐桌上不太起眼,但明显离池曳的地方的地方。   原本桌子上已经摆了七八道中式菜,配米饭倒是正对路。   池曳没多想只当是贺霖怕主食凉了才最后端出来,眉眼弯弯,笑吟吟地道谢。   片场里折腾一整天,池曳早就饿了,拉着贺霖挨着自己身边坐好便自顾自开吃,拿着筷子的的葱白手指,径直绕过面前的炒饭夹起几根笋尖。   贺霖蹙了下眉,没做声,垂眸抿了一口水。   五星级酒单的厨艺虽然不比贺霖家里的大厨,但也是色香味具全,比剧组的盒饭强出千百倍,池曳每个菜都尝了几口,然后,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贺霖凝注他一阵,清了清嗓子,小心问,“你不吃米饭吗?”   池曳刚往嘴里塞了块虾仁,边嚼边想都没想就含混地回答,“太晚了,做演员要保持身材,能不吃主食就不吃了。”   贺霖“嗯”了一声,没在强求。   但这个短促的鼻音却被池曳明显听出了失望。   池曳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筷子的手一抖,深吸口气,转而抬头看向贺霖,半响才犹豫着问出口,“这是您亲自做的?”   气宇轩昂的高冷霸总居然会进厨房?好吧,即便他真的排除万难亲自下厨了,难道不该料理价值连城的珍贵食材才配的上霸总的气质吗?   池曳看着眼前这一盘家常的不能更家常简单的不能简单的炒米饭,整个人都恍惚了。   贺霖尽力克服羞涩,艰难点头。   池曳按住心脏,夹起饭粒的动作果断,手腕儿却哆哆嗦嗦,屏息静气,郑重的细嚼慢咽。   贺霖觉得小朋友几粒米吃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不好吃?”低磁的语气极少见的带着些许紧张。   平心而论,做的不算难吃,就是稍微有点儿咸了。   池曳没忍住举起杯子灌了半瓶水。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炒米饭!”池曳一脸真诚,也算实话实说,重点在这个“好”字上。   原本以为是一盘普普通通的家常炒饭,没想到却暗藏玄机,鱼翅海参鲍鱼等各种名贵食材细细切碎了混进饭粒,一口下去,倒是找不出几粒米来。   果然贺霖还是贺霖,碾压众生的经济实力藏都藏不住。   池曳把餐具换成更方便的勺子,一口饭一口水,半刻不停地往嘴里塞,直到不知道第几勺的时候突然被按住了手腕。   “别强迫自己。”贺霖忍不住皱,“食物料理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第一次尝试,厨师长也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据说他的菜谱里找不到这样混乱的搭配方式。”   贺霖顿了顿,“我只是想把好些的东西都给你,越多越好。”   这个在外人面前杀伐决断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一丝不苟地说着情话,他披着月光风尘仆仆的赶来,只为了给自己送上一顿亲手做的晚饭。   心底不只是熨帖。   池曳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圈不要泛红。   “先生”,池曳轻轻唤他。   贺霖身形微滞。   “我也不会做饭,上次试图给您的饼干烤的一塌糊涂。都是不尽完美第一次,我们扯平了。”池曳一字一顿地说,“那时候管家先生对我说,送人家东西最重要的心意,只要真心诚意对方怎么样都会开心。所以,我现在特别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池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亮的,就像夜空里璀璨的星辰。   他今天直接从片场来酒店,人赢白月光的一身高定戏服还没来的及换下来,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精致,连平日里总是蓬蓬着的黑发都被定型的一丝不苟。   贺霖目光落在他身上,胸口轻微起伏。   “我今晚能留下来吗?”贺霖有点儿局促,原本他不是这样计划的。   林一水给他的那些恋爱攻略里写的很清楚,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不能急,急的话可能会把人吓跑。   送礼物,约会,吃饭、看电影……睡觉本应该是很靠后的步骤。   “因为,因为你在家里的那间卧室还在重新设计装修,有点儿吵,我怕自己晚上会休息不好……”贺霖慌乱地找这理由,倒是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语无伦次来。   哪有装修队伍大半夜还施工的?跟何况即便是真的施工,就算把天震塌了都没人敢吵到贺总。   这理由牵强的都让人不忍心揭穿。   池曳抿了抿嘴,故意板着脸,“家里不能住,外面也不能慢?全市就我这儿一间宾馆?”   贺霖压根儿没想到池曳会拒绝,立刻变得委屈巴巴:“可你方才还说我不该乱花钱,你这儿有很多空房间……”   池曳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现在越发想不明白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怕贺霖,他家明明先生这么可爱,这么善解人意,从来就没有干过任何仗势欺人的事情,都是外面在胡乱传闻。   二爷即便是快要气死了也不过就是让罚人背背书而已,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当然如果此时此刻林一水能听到池曳心里这番独白的话,估计会直接把人打包带到神经科去看脑子,连等待家庭医生上门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池曳闭了闭眼睛,干脆心一横,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很多其他房间,所有独立的房门都坏了,只剩主卧可以用,所以你要留下来吗?”   贺霖:“!”   ……   后来池曳心心念念又有点儿害怕的那件事儿终究没有发生。   贺霖居然非常正人君子地用枕头在池曳曾经被暗算和战斗过的那张主卧大床上,中间垒起一条泾渭分明的长城。   整晚都睡得板板正正,守着规矩,没碰倒半个枕头。   池曳:“……”   可能是自己和总统套房的大床五行犯冲吧,要不怎么能每次都睡不到想睡的。   贺霖第二天离开的很早。   寰宇收购大唐影视已经到了股权争夺的关键节点,相关各个部门的骨干都已经连续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地都睡了一个礼拜,贺霖昨晚能来陪池曳庆祝杀青,已经百忙之中抽闲。   要是再多耽误几个小时,只怕林一水要翻白眼。   池曳还在梦里,贺霖就轻手轻脚地起床赶回了公司,走之前还特意给池曳留了字条,让他睡到自然醒之后直接回家,助理的车在楼下等他。   池曳对直接回家没什么意见,但终归是没忍住和大堂经理聊起了退房费的问题。   大堂经理正愁没机会巴结上寰宇的贺总,池曳才刚开了个头,就不迭的让人把支票送过来,还兴致勃勃地附赠了两瓶茅台。   管家先生看着池曳人回来不算,手里还拎着酒,即欣慰又舍不得,偏心的毫不掩饰:“嗨,别往二爷身上花那么多钱,他不缺。”   池曳高深莫测地摆摆手,深藏功与名。   另一边,贺霖神清气爽,回到办公室,却没想到迎面看见了面色整肃的林一水。   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林助理也算见过不少风浪,能让他皱眉的事情不多。   贺霖心里不由地沉了沉。 第56章   林一水面无表情往后退了半步,等贺霖绕到道办公桌后并在椅子上做安稳了才默默递过去一个平板电脑。   贺霖自幼接受传统的贵族精英式教育,顺理成章地养成了一些老旧刻板的习惯,比如他相对于电子屏幕、语音会议,他在处理公务是更喜欢使用纸质版的文件,用钢笔批阅签字。   林一水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对自家主子这些矫情毛病了如指掌,惯常是绝不会碰雷的,甚至谨慎到连视屏剪辑都能挑重点打印成册后再给贺霖过目。   所以当贺霖看到面前这个平板电脑时想都没想就随口问道,“公司产品线的新设计了?这是样机?”   “不。”,林一水脸色比进门时更绿了一点,用手虚指着屏幕,“是热搜,您看一下。”   “热搜?”,算是个比较新鲜的词汇,贺霖在嘴里咂摸了一下。   贺霖自己虽然没有微博,但也不至于落伍到连热搜为何物都不知道,近几年托了社会板块日益受广大人民群众关注的福,寰宇集团也算是半个热搜常客。   反倒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迫老成持重的林一水,却是在寰宇接手了的池享老先生的公司之后,为了工作开始逐渐关注起微博的娱乐板块。   贺霖黑漆漆的眸子顺着林一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落在平板点电脑的液晶屏幕上。   高高挂在热门搜索排行榜第一名的确实是贺霖听说过为数不多的演艺圈人士之一——肖旭。题目简洁明了:#肖旭和新戏替身片场亲密镜头曝光,包养还是真cp?#。   后面还跟了一个红到泛紫的“沸”字。   贺霖皱眉疑惑道,“cp?肖旭脑子坏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一水一晒。   能把cp直接按照教科书翻译成学术术语cerebralpalsy“脑性瘫痪”的人举世罕见——贺霖不亏贺霖。   助理先生并不是很想直接解释cp就是情侣档的意思,只是贴心帮贺霖点进tag,并示范了一下如何翻页,请总裁大人自行体会。   贺霖果然悟了,而且悟的很彻底,悟的想直接封杀肖旭买断微博。   标题下面是标准九宫格配图。   正中间的那张是肖旭和池曳脸上挂着同款奶油拥抱,然后顺时针排列的分别是肖旭帮池曳泡咖啡的背影;两人举着血袋相视一笑;池曳手里端着肖旭帮他亲手冲的咖啡……   九张图里池曳占了八张,唯一一张不带池曳的是网友倾情制作的池曳肖旭交往时间线,逻辑清晰过程严谨事实依据充分,只怕当事人自己看了都要觉得这是真的。   贺霖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抬手按了按眉心,强压住脾气。   林一水火上浇油不依不饶,“您往下看看。”   要说热搜这种东西还真是没办法打印成纸质版阅读,毕竟异彩纷呈的实时评论区才是重头戏。   【哇,好般配啊,这个小哥哥是替身吗?看起来好软好乖的样子,这对cp我站了。】【嗑到了嗑到了,你们见wuli旭旭什么时候主动帮人泡过咖啡?一定是真爱没错了。除了没有最萌身高差,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cp粉先别上头,你们看看那个小男生身上穿的带多精致,都是高奢,那是一个替身演员买的起的吗?说不定真的是包养。】【哥哥的工作时在做什么?都已经挂在热搜上两个小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来解释一下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贺霖看了整整十分钟,“啪”地扣上了平板电脑。   他身体后仰靠在宽阔的座椅靠背上,阖了阖眼,眉峰几乎皱成一条直线。   画面中的人是池曳确定无疑,但毕竟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好歹说的过去……评论区却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多少年没有被气成这样过了。   “您先别激动。”林一水自己点的火,又自己积极主动地扑灭。   贺霖缓缓睁眼,用力吸了口气,林一水眼疾手快,赶在贺霖要开口说话之前飞速塞了块泥巴在他手里。   贺霖的视线从平板电脑挪到自己掌心,尽力忍了半晌,终于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缓慢地捏了几下,语气稍缓,“怎么回事,说吧。”   林一水一板一眼地汇报:   “有三点。第一,照片是真的但内容是假的,没有cp。有心人特意剪辑拼凑的东西放在一起看着唬人,池少和肖旭在片场顶多算是比较和谐谈不上亲密。”   贺霖点头。这些照片大部分他见过,是在那段对池曳身份还不确定的监视期里林一水亲自交给他的。   “第二,包养更是无稽之谈,以池少的身价几件高定实在算不得什么……若真是包养的话,他包肖旭还差不多。”   贺霖没做声,软陶泥已经被搓成了细细的一条,很想提醒林一水下次说话注意措辞。   “第三,”林一水顿了顿。   虽然明知道贺霖是个比较理智的霸总,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惨痛历史教训历历在目,尤其是贺霖才刚刚和人家池曳共度良宵,依着总裁大人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林一水想想都生理恐惧,飞速继续,“第三,买下微博运营权这件事情不可行。”   贺霖:“……”认真考虑了半秒要不要把这个长期在自己脑回路里的撒欢儿的助理先生派遣到南非公司去,眼不见心不烦。   林一水并不知道自己在贺霖心里已经被发配到了埃塞尔比亚,还在尽职尽责地提醒,“不是资金链的问题,而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对于处理舆论问题而言,单独堵塞发言渠道只会让反弹更厉害。”   贺霖不太懂的娱乐圈的营销模式,但不可否认就商业运作而言林一水说的有道理。   油然而生出有钱没处砸的无力感。   贺霖攥紧拳头,掌心的泥巴被挤的歪歪扭扭,又拉开抽屉去寻之前的半成品,“池曳……他现在在哪里?”   林一水很怕贺霖一怒之下直接把捏了半个多月的Q版池曳也变成一滩烂泥,急迫地打断,“贺总,这不是池少的错。”   “我知道。”贺霖抬起眼皮,蓦然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东西处理干净之前,别让小池看见,免得他心烦。”   林一水说话间又被噎满嘴狗粮,表情已经由最初的难以置信变成麻木无感。   贺霖的私人号码突然响起。   是池曳,非常合时宜。   “先生?”电话接通,池曳清爽干净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只是简短的一句称呼,就能让贺霖在瞬间就卸空了满身戾气,眉眼间都跟着柔和起来,“是我。”   “我其实也是没什么事情……”池曳第一次主动给贺霖打电话,耳朵有点儿热,“没打扰您吧?”   贺霖的目光落在平板电脑屏幕上,静了静,放柔了声线道,“没打扰。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如果是谁说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处理好。”   池曳一愣。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上辈子演戏时养成的习惯,会刻意回避这种网络流量堆积起来的真假掺半的新闻,以免情绪受到影响。   电话另一端停顿了半响,语气突然变的气鼓鼓的:“那个宾馆的大堂经理这么快就把状告到你那里去了吗?我只是要求退房费而已,那两瓶茅台是他非要塞给我的,不能算我受贿。”   贺霖没想到早上还有这么一出,哑然失笑。   池曳,“本来我们也就是只住了一晚而已,前面的时间过去了也就算了,那后面还有半个多月呢,没道理不把钱要回来对吧?”   听着池曳脆生生噼里啪啦地解释,贺霖几乎已经看到他瞪圆了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贺霖唇角轻轻跟着抿了下,淤积在心底的那点情绪也慢慢化开了,声音低磁:“对,我们家小池做的都对。”   池曳毫不犹豫地烧红了半边脸,费了半天劲儿,才勉强想起还有正经事儿要说,“我待会儿要出去工作,谢导打电话来说《青春有你》刚接了两条通告,晚上就拍。”   出门之前和恋人报备对于贺霖和池曳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两个人都有点儿上头。   贺霖犹豫再三,终究没忍住,“肖旭也去?”   池曳没多想理所当然到,“对啊,他是主创当然会去,这种场合估计还要担纲的。”   贺霖的眸色暗了暗,“要注意安全,我让保镖队长带人跟着你。”   池曳只当是贺霖对自己的例行关心,不疑有他,甜蜜的应了。   贺霖一通电话的时间,方才那个热搜下面有一条评论已经悄然攀升到了第一位:【各位姐妹,听闻这个不知名的替身,因为资本介入已经被强行提咖到剧组男二,而且拿到的还是个既不费劲儿又讨巧的角色!你们品,你们仔细品!】带节奏,几乎就等于直接说“池曳被包养石锤”了。   林一水来不及关闭屏幕,这句话直冲冲地闯进贺霖的眼中。   贺霖陡然站起,周身刚刚消散的冷厉锋芒消散又在片刻间凝结成了实质,“肖旭的团队是死的吗?任由这件事情发酵?”   林一水已经趁贺霖打电话的空档飞速收集了尽可能完整的证据链,此刻正坐在总裁办公室侧门的助理办公区对着电脑指尖儿飞动,“肖旭的团队花了不少心思在肖旭身上,正指望他赚钱回本呢,没想到居然闹出这种事儿,卖腐炒cp也就罢了连包养都扯出来了,洗白控评收效甚微。他们自己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咱们指望不上。”   贺霖原本也没想指望任何人,微微眯着眼:“肖旭有多久没上过热搜了?这次倒是有点意思。”   “对,我们的相关部门已经在查了。幕后一定有推手,肖旭一个二线的吊车尾自来水流量冲不出这种效果。”林一水停顿了半秒,看着贺霖的脸色,继续道,“估计是有水军下场,冲着咱们池少来的,恐怕是不能善终了。”   贺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怕什么,你们尽管放心查。”   林一水:“初步判断是大唐影视搞的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寰宇的收购势如破竹,他们拿您没办法,只好在池少身上动脑筋……恶心咱们。”   林一水每提到一次池曳,贺霖的脸色就沉了几分。   “用这种旁门左道来离间您和池少的感情,还真的是下作。还好您没中套。”   林一水用了“下作”这种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使用这样的字眼,可见也是气急了。   贺霖冷笑,“他们真的以为我收购大唐就只为了一个池曳?”   林一水奇道,“难道不是吗?” 第57章   “是。”贺霖承认非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以权谋私有什么不合适。   林一水反倒不会了。   原以为贺总多少会为了自己的人设遮掩一下,没想到自家主子在某些时候脸皮的厚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不过,”贺霖话锋一转,“他们如果没有招惹池曳的话,我们也许会合作的更愉快。”   林一水早已习惯贺霖随手一撒就是漫天遍野的狗粮,满脸都写着“你是老大,你说得对”的麻木表情。   贺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林一水,突然良心发现,从关爱单身狗心理健康的角度勉强挽回了一下自己精英总裁的人设,“寰宇这些年越做越大,总带着池享老先生留下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娱乐公司也不合适,现在全民娱乐势头正盛,到确实是个进军传媒业的好时机。”   林一水认真点头,“收购现成的娱乐公司,最便捷也最省力。大唐影视这种传统的家族式企业,外人看着来虽然光鲜,实则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内耗牵扯,早就已经外强中干了。对于寰宇来说原本也是最好的选择。”   贺霖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林一水了解贺霖。   作为华国最成功的生意人,他在虽然谈判桌上分毫必争,但却比旁人更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更为怀柔的合作共赢的方式,这也是那些合作者们即便在生意中吃了点小亏也对寰宇的口碑赞许有加的原因。   助理先生无不遗憾地摇头,“可谁让大唐的人偏要惹池少不高兴呢?”   “告诉相关部门,加快进度,费用缩减,”贺霖眉目冷肃下来,一字一句地吩咐,“把收购价格压到最低,连口白菜汤都不许给他们留。”   林一水被激起了斗志,快速收起平板电脑应声答“是”,贺霖视线落回屏幕上,沉了沉。   “热搜已经让公关部门撤下来了。”林一水对几分钟前的工作简短总结,“但对方好像也没放弃,又被顶上去好几个“包养”“贷资金组”一类的关键词。”   贺霖想了一下,正色道:“我相信池曳。”   林一水有点儿愁,很怕自己解释不清,   “事情发展到让舆论介入的地步,已经不是你说一句您信任自己夫人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了。”   “池少现在算是刚出道,就被这种绯闻缠身,如果处理的不当很可能会成为一辈子记的污点,以后只要大家想起他,就会想起他曾经有过疑似被包养的污点。”   贺霖似懂非懂,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子虚乌有的造谣会对于一名演员的演艺生涯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但他知道池曳被算计了会不开心,这就够了。   毕竟贺霖撒钱在行。   “那就继续撤,他们顶上去几个你让人就花双倍的价钱撤下来。”贺霖有些恨铁不成钢,“肖旭的团队真是……还不如没有。”   “贺总。”林一水宛若AI地声线再次无情响起,“容我提醒您一句,如果说肖旭的团队只是聊胜于无,那么池少就是根本没有。”   贺霖有些愕然,很想反驳“难道整个寰宇不都在围着小池转?”   林一水冷冷地补刀,“砸钱砸资源有背景和拥有自己的团队不一样,寰宇集团虽说已经初具后池少花园的潜质,但毕竟不能随时随时替他服务。比如这次热搜肖旭的经纪人可以全权应对,而您和我都不具备这样的专业素质。”   贺霖脸上几乎挂不住。   虽然当年临危受命接手了池享老先生的娱乐公司,但也仅仅是做经营层面的决策,对于具体艺人操作流程却从未插手,完全不熟悉。   好在贺霖在面对池曳的时非常擅长知错就改,“倾斜所有能够调配的资源,给池曳成立工作室,马上。”   林一水很欣慰,掰着手指给他数,“宣发企划都需要挑最好的立刻配齐,还要能搬山填海的公关团队,金牌营养师也需要两个,助理……最重要的是经纪人。”   “你自己决定就行了。”贺霖不太关心这些细小的事情,蹙眉思考了片刻,似乎是下来很大决心,“让高仪把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去给小池当经纪人,薪酬翻倍。”   林一水停了半秒,没说话。   虽说让艺人总监亲自带艺人在圈子里也算是常规操作,但这个高仪,却不太行。   高仪,寰宇集团艺人管理部的总监,三十七岁雷厉风行的女人,艺人经济人出身,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将近20年,对华国娱乐业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且有着极为敏锐的懂擦力和方向感。   高仪年纪不大,但却是数年前跟着池享老先生一起筹备公司的那批元老级人物。   娱乐公司大都经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池老先生当年一个错误决策就使得整个公司风雨飘摇,那时公司大部分高管大部分的都选择拿着巨额违约金另起炉灶,只有高仪始终不离不弃。   贺霖接手池家的时候看中的就是高仪这份勇气衷心和魄力,大手一挥直接把整个公司的艺人都交到了她手上。   高仪也不负众望地把娱乐子公司做的愈来愈风生水起。   这个世界上,敢跟贺霖当面叫板人不多,高仪算一个,不怕贺霖的下属也极为罕见,恰巧高仪算是一个。   林一水咽了口唾沫,“您确定是高总?只怕她未必肯点头吧。”   贺霖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时间,“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同意。”   .   林一水和贺霖赶到预先订好的演播大楼的时候,池曳已经和《青春有你》的主创团队一起被助理带进了记者见面会的直播厅。   贺霖原本是没有时间赶到现场的,但林一水说这是这是剧组杀青之后的第一波宣传。   贺霖下意识不想错过池曳人生中的每一个第一次。   尤其是现在网络上的局势还不是特别明朗,贺霖担心池曳这边会出什么状况,觉得自己理应应该站在池曳想要求助就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宣传的主办方是未来将要播放该剧的网络平台,他们没有使用或者录播或者纸媒,而是选择了与观众距离感更小的记者会直播方式,力求能能先攒上一波好感度。   《青春有你》一直是走的都是小制作网剧路线,既没资格冲奖又没本事抢收视率,寰宇注资之后也不过就改善了演员拍摄的硬件条件,对于后期没有十分重视,所以宣传力度十分有限。   宣发能力摆在那里,直播环境搭建的比较随意,就连预告都只有几个主演的微博转发了,到场的记者也不过寥寥。   也没有彩排,剧组的主创们和主持人简单对一下流程,再过一遍稿子就可以让记者们都进场了。   贺霖原本是想先到后台去跟池曳打个招呼的,但他来的突然即没有工作证也没有记者邀请函,在门口和保安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是副台长本人亲自下来放行的。   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去后台显然来不及。   贺霖垂眸想了片刻,决定直接跟着记者们一起进直播厅。   齐刷刷的闪光灯下,谢文礼坐在最中间,几个主演都各有千秋分坐在两边沙发上,正轮流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气氛虽然不至于热烈到爆棚但起码也算和谐。   池曳一身颜色淡雅的休闲西装坐在男主肖旭左边,十分亮眼。   按说池曳作为一个靠着照片支撑了百分之九十戏份的小演员,几乎次次露面都站在男主肖旭身边其实是不常理的,但是寰宇注资之后,剧组的各项资源倾斜的非常明目张胆,大家一回生两回熟,连谢导都对这种排位见怪不怪了。   话筒轮到池曳手里,摇臂摄像头给了个大特写,皮肤透过摄像头看起来居然比女主还白了一个色号。   主持人笑着热场,“池老师今天这一身很衬您肤色啊,听说这部剧里很多都是您的私服。”   池曳笑笑,“谢谢,剧组造型师的审美不错,各种搭配都得心应手。”   主持人:“那么能跟记者朋友们分享一下您在剧组这个角色的特点吗?”   十分中规中矩的问题,池曳从容干脆地答了,引起一片由衷的掌声。   贺霖依着门静静在舞台上绽放着光芒池曳,微微勾起了唇角。   为了凸显亲和力,记者会的重头戏其实是记者提问环节。   这种直播的方式不能剪辑,对于嘉宾的情商要求往往比较高。   原本制片人担心池曳初次登台应付不来,试图商量着取消这个环节,但主办方比较为难,毕竟池曳坐在男二的位置,毫无理由的拒绝记者提问,对剧组和演员本人都会造一定的负面影响。   是池曳再三保证自己接受过的采访数不胜数,一定不会出问题后,制片人才半信半疑地同意了提问环节。   聚光灯从主持人和嘉宾的脸上挪下来,光束扫过台下站着记者们。   池曳的眼前猝然一亮。   人群中,贺霖一身格格不入的高定长款风衣虚拢着半边对襟,肩背线条笔直锋利,但看向自己的眉眼里却温软柔和。 第58章   池曳和贺霖隔着人群四目相对,呼吸微滞。   小演员姣好的眉眼一点点亮起来,眼尾弯弯,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小柔,几个漂亮的小白牙在闪光等下映出温和无害的颜色。   坐的最近的主持人这个非常具有感染力的笑容晃了一下,摄像头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幕。   一个年轻记者突然趁着光束打在台下的几秒钟里,突然发力,扒开身旁的人向台前冲了两步,扬声问道:“池曳老师,网上有人提出您和男主肖旭关系非比寻常,并且有直接证据证明您当初是以替身演员的身份进组,那么您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顺利争取到男二这个角色的呢?请池老师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手里并没有工作人员递过去的话筒,也不知道是那个媒体的记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声音却非常大,已经清清楚楚的落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并通过直播摄像头传遍了整个网络。   这句话一出,现场陷入了短短几秒钟的鸦雀无声。   紧跟着,原本按部就班照着台本提问的昏昏欲睡的记者群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敏锐嗅到了月底奖金的味道,闪光灯“咔咔咔”响个不停,直播大厅转眼沸腾。   在后台观望一直盯着视频的制片人,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屏幕质问宣发,“这个人是谁?谁放进来的?”   采访是现场直播没有办法做后期剪辑,最容易操控的也不好挽回的。   现在这个记者和这个问题摆明了有心人的刻意设计想要给池曳做套,肯定还有一环接着一环的后手,不管池曳怎么回答都会掉进他们预先设计好的陷阱里。   宣发支支吾吾百口莫辩,今天本来就是小范围的宣传活动,宣传力度有限,关注度也不高,所以对于记者身份确实没有经过严格核查……谁能想到突然杀出这么意外。   果然这个问题刚一抛出,马上就跟着跳出来两三个“忽然醒过神儿来”的记者开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听闻在《青春有你》的拍摄中肖旭老师曾经亲自帮池曳老师冲泡咖啡,并两人公用一杯,请问此事是否属实?”   “池老师拍戏时因伤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是因为和一名为Eric的演员发生了冲突?那位演员是不是曾经肖旭老师有过大段的对手戏,但都被删减了?”   “有人说您这个角色是在拍摄过程中临时加入的,和肖旭老师背后的资本运作,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   尖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出来,主持人原本还在尽力说些“请大家关注作品”一类的话控场,后来干脆插不进去话,恨不能直接切断直播摄像头。   贺霖眉心狠狠地拧了起来,周身泛起凛冽的寒气。   林一水死死攥住着贺霖衣袖,生怕总裁大人一个冲动上前把率先提问的记者扔出门外,好端端的商界大佬就该直接在娱乐板块出道了,拦都拦不住。   池曳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回过神儿来,趁着记者提问的空档飞速扫了一眼场务从身后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来不及看评论,只是热搜题目就足够他明白一切了。   池曳定了定心神,缓缓站起身来,抬手对在场的记者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记者们各怀心事,短暂的窃窃私语之后居然就渐渐安静下来,把所有的照相机摄像头都对准池曳。   池曳吸了口气,面带微笑对着摄像头深深地鞠躬,“首先我要给直播间的网友们和在场和其他演员老师们道个歉,因为我的缘故可能影响了直播节奏,请大家见谅。”   池曳的目光不慌不忙扫过众人,刻意忽略了第一个率先发难的记者,慢条斯理道,“关于上面几个问题,   第一,晚上发出来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我和肖旭老师私底下确实是非常好的好朋友,肖旭老师比我出道早,名气也大很多,但却非常好相处,完全没有架子,对后辈演员也尽肯能的提携帮助。至于泡咖啡什么呢,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坐在办公室里请隔壁桌的同时顺手帮忙在杯子里添点儿水是不是很正常?”   “艺人也是人,人与人之间的友好交往放之四海而皆准。开句不该开的玩笑,肖老师要是真的有那么多钱把替身都能捧到男二,为什么不自己带资进个大制作大屏幕,何必呆在我们这儿苦哈哈的拍网剧。”   林一水话音刚落,周围在坐的几个演员都跟着会心一笑,连谢文礼导演都自嘲地摇摇头,周围气氛微妙的缓和下来。   “第二确,你们听说我作为替身演员进组这个传闻是有误的。”   台下刚要有人提出质疑,就听池曳继续说,“其实我最初来面试的是特群。”   众记者;“……”这也太敢自揭老底吧?   守在屏幕前的网友粉丝;“……”这么漂亮的小哥哥居然是群演吗?怪不得翻遍了整个微博都查无此有。   池曳:“但影视剧这种产品的特殊性就是要给观众展示最完美作品,导演必须要选择更贴合角色的演员,所以临时有什么人员的变动在任何一个剧组都是司空见惯的,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太敏感。”   “我必须感谢导演发现我并给了我一个可以施展自己的机会,或许我在这一行的资历不够漂亮,但请你们务必相信我的能力不会辜负这部剧,也不会辜负所有关心我并一直倾心帮助的人。”   池曳说道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稳稳地落在贺霖身上,朝他勾起唇,轻轻一笑。   贺霖用力闭了一下眼,   池曳吐字清晰,每一个问题都清清楚楚地作答,没有回避也没有隐瞒,原本这是在艺人访谈中的忌讳,公关部门往往倾向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含混而过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但池曳如此坦诚却意外的效果很好明亮的眼神,干净从容的声线,让人从心底信服,有一种瓦解谣言的魔力。   池曳的最后一句是个活跃气氛的玩笑,“请大家多多关注《青春有你》这部剧本身,我们投资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后期制作绝对不只一毛。”   贺霖看着站在台上的那个明艳的演员。   这些年沉淀在骨子里的锋利沉稳慢慢回笼,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当成小男孩护在怀里的人,早就在他自己的领域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成熟男人,并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保护着他在意的人。   最初发难的记者高高举着手还要在说些什么,后台导播已经在制片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非常有眼色的切入了广告。   贺霖默默了半响,扔给林一水一个权宜处理的眼神,然后径直向池曳走去。   林一水行动力非常强,带着从台长那里借来的保镖,把对方才池曳提过问题的几个记者排成一排集体拎了出去。   在坐的演员认识贺霖的人不多,只有谢文礼和肖旭,但众人眼看着他俩同时起身并对贺霖的态度毕恭毕敬,多少也能猜出贺霖的身份不凡,所以主持人也不敢贸然把他撵下台。   好在贺霖并没有打断采访或者砸场子的打算,他仅仅是想要安抚一下自家受惊了小朋友。   贺霖拉着池曳稍微退了几步,借着舞台立柱的遮挡,避开人群。   视频直播的广告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两分钟,他只能长话短说,“别难受,流言止于智者。”   大批的记者还在台下,池曳没有在大庭广众和男朋友诉衷肠经验,搓搓脸,却终归忍不住,“我和肖旭真的没什么……您不生气吧?”   贺霖哑然,把池曳仔细护在怀里,“我信你。”   池曳深吸口气,艰难调整心态:“包养的传闻就算澄清了,但是网友们配cp的热度好像依然高涨……”   贺霖紧了紧手臂,低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必管。”   .   “确实不用管。”寰宇集团艺人总监高仪随手关闭了林一水特意拿给他看的直播回放。   寰宇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专属会客室里,林一水坐镇在会议桌右边第二顺位他习惯的那把椅子上,会议桌的另一端,高仪踩着厘米的高跟鞋直挺挺地站在林一水对面。   两军对垒之势,楚河汉界分明。   “池曳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即便我亲自来写公关稿应该也就是这个水平了。”高仪客观中肯地评价。   林一水忧心忡忡地递上平板电脑,“但是网友中池少和肖旭cp的呼声依然很高。”   高仪,“没关系,只要保证艺人品行就可以。你自己看,所谓‘包养’已经澄清,基本上没人再提了。”   高仪边说,边点亮屏幕,快速翻看了几页评论回复。   包括#肖旭疑似和替身演员炒cp#在内的好几条tag,之前已经被公关部压下去,现在又借着《青春有你》的记者直播见面会的东风再热搜上的排位迅速蹿升。   评论区里硝烟弥漫,和之前一边倒骂娘事态的不同,对战双方势均力敌,一方是义愤填膺要求整肃娱乐圈的纪检委群众,另一方是肖旭的死忠唯粉在诅咒发誓哥哥品行端正不可能做出那种买腐的事情。在骂战的洪流里还窜出了一股微弱但不容忽视的清泉,说这个叫做池曳的想小哥哥不错,高举着cp粉的大旗要求建国。   高仪把平板沿着桌子推给林一水,“类似情况我处理过无数次,没有一次出过纰漏,还请林助理相信我的专业判断。”   “cp这种事情直者见直,基者见基,没必要解释,只会越描越黑。”高仪的语速非常快,林一水甚至插不上嘴,“对于刚刚出道亟需曝光度的艺人来说哪怕是黑热搜都是非常珍贵的,这样不疼不痒的爆料,我认为反倒是好事情。从公司的角度而言,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送池曳出道。”   隔行如隔山,林一水商业危机面前应对自如但对于处理娱乐圈的舆论事件确实没什么发言权,默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点头“我不认可,这种冷处理的方式。”贺霖突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被直播结束之后直接被他打包带回公司的池曳。   林一水;“……”不是说好了让我全权处理吗?   贺霖,“这是小池演艺事业的第一步,不能受半点儿委屈。”   贺霖面色冷淡,不容置喙,温热的掌心却轻轻安抚着池曳的手背。 第59章   《青春有你》的直播见面会出现了这样的意外状况,网上弹幕评论区已经炸开了,主持人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干脆直接取消了后面的互动环节,快马加鞭地走完流程就匆匆收尾。   贺霖初次领略的娱乐圈反派的唇枪舌剑,非常不爽,让林一水马上给池曳组建团队,一刻都不能等。   林一水难得凭空生出一种临危受命的使命感,拍着胸脯主动承担起了说服艺人总监高仪亲自充当池曳经纪人这项艰巨任务,直接打道回了寰宇总部。   贺霖自己则留在演播厅台下等池曳结束工作。   副台长战战兢兢跟完全程,还得分神照顾贺霖这尊大佛,心力交瘁地亲自把剧组送到了演播厅外,沿路不停道歉说是自己安保排查工作没做好,还张罗着要请客给大家压压惊。   贺霖当然不需要别人帮池曳压惊。   他仔细的把人护着带回保姆车上,一路又是嘘寒问暖又安抚劝慰,几十分钟的车程里的话比以往几十天还多,听的司机和保镖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地盘,贺霖献宝似的引着池曳到总裁会客室,原以为林一水早已准备好了整个团队迎接池曳,没想到却只看见高仪一个人,而且对方还是一副对自家小孩公事公办、漠不关心态度。   气压毫无悬念地低了下去。   高仪被突然打断了思路有点儿生气,毫不畏惧地转身看向贺霖,冷冷道,“贺总对我的专业判断不满意,那么请教您更高明的手段吗?   贺霖皱了下眉,然后放开攥池曳的手,并自然而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在刚刚在车里被蹭歪了的衣领。   动作轻柔,表情是高仪从未见过的温和。   高仪:“……”   总监女士以为自己怼的如此直接定然会惹怒贺霖,已经斗志昂扬地竖起浑身的尖刺准备正面迎接挑战,没想到一计直拳居然砸在棉花上,只能愤愤地磨牙了磨牙。   林一水察言观色,冷静补刀,“不澄清的话,贺总怕池少觉得心里委屈……毕竟这种事情对于几乎没有什么流量基础的弱势方来说,相对不是很友好。”   林一水说话比较客气,肖旭毕竟算个当红流量,脑残毒唯一大把,若是任由他们闹起来基本上也就跟网曝差不多了。   贺霖没在说话,径直拉着池曳坐到了自己旁边会议桌的主位上,用气场给高仪画了个“你看着办”。   高仪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贺霖会对一个艺人重视到如此程度,更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居然也能看到高冷霸总做出类似温柔这种正常人类才会有表情。   “我只有一个要求,池曳的演艺之路必须要坦坦荡荡,干干净净,不能受一点儿委屈,不能有一点儿污点。”贺霖的掌心在桌子下面轻轻按着池曳的手腕,“他要开心快乐的红。”   要红?还得快乐、干净?   池曳很想提醒自家总裁“那是娱乐圈,不是您自家后院”,但看气场又好像不太合适讲笑话,用力咬住腮帮子,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高仪冷笑,“贺总觉得怎么才算不受委屈了呢?”   贺霖毫不犹豫,“直接公开池曳和我的关系,让包养,cp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不攻自破。”   林一水嘴里咂摸了一下,有句“以权谋私”可能不当讲。   高仪微微眯起了眼睛,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绕着会议室转了一圈,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池曳身上,突然轻哼一声,挑眉问:“那公开之后呢?池曳人设怎么的定位?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娱乐圈”   贺霖对她这样大大咧咧地看自己的人十分不满,又不好当面发作,眼皮都没抬,冷漠回怼:“具体怎么操作是你经纪人的事情,怎么反过来问我。”   高仪笑的没有文顿,“我什么时候同意做他的经纪人了?”   “嗯?”贺霖蹙眉看向林一水。   “确实还没谈妥。”林一水抹了把汗,十分不情愿承认自己的工作进度拖了后腿。   “高总监过来只是商量一下这次舆论事件怎么善后。池少和寰宇建立工作关系是早晚的事儿,高总监有对艺人全面把控的义务。”   贺霖阖了阖眼,对自家小孩儿被外人管理这件事依然不能十分适应。   高仪比他更不适应,抬眼打量着池曳,直截了当,“我这个年纪已经对对手把手带艺人没什么兴趣了。”   高仪作为池享老先生身前的嫡系曾经因为工作关系见过两次“池曳”,两次都有原主母亲崔华在旁作妖捣乱,以至于她对“池曳”的印象委实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又多少听说了些原主婚后的隐秘传闻,原本只是将信将疑,如今一见贺霖对池曳这副宝贝样子,心道果然嚣张跋扈的名不虚传。   “尤其不想伺候您这种进单纯想爆红一下玩玩儿的少爷。”高仪加重了语气,若有所指道,“我对我的娱乐事业是有敬畏的,我也希望你们尊重我的工作。”   若是换做别人在贺霖面前这样直接批评池曳估计活到下一集都是奢求,如果对面是高仪的话就偏偏没办法,因为放眼华国,能给池曳做经纪人的除了她以外其他所有选项都是退而求其次。   贺霖按了一下额角,内心涌起一阵烦躁:退而求其次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如果肯砸钱……   一直默不作声的池曳突然起身,打断了贺霖的思路。   池曳声音干脆清亮,目光灼灼地看向高仪,“您怎么知道我对于演艺事业没有跟您一样的敬畏?”   高仪被这样这样明亮清澈跟被清水洗涤过似的黑眸晃了一下。   平心而论,单说长相,池曳近乎完美。   高仪毕竟全华国知名娱乐公司的艺人总监,见过的小鲜肉比吃过的咸盐还多,已经对俊朗五官和九头鸟身材生理免疫了,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眼前一亮的感觉了?以她从业近二十年的专业角度来评判,池曳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娱乐圈而生的。   这张脸只要往镜头前一放,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不可能不红。   而且这还是青春少年没有完全长开的骨像,再过个七八年,眉眼间沉淀下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高仪几乎可以看到他势不可挡的红遍大江南北。   曾经王牌经纪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池曳不是“池曳”就好了,情绪自然流露,“敬畏?你知道对于一个流量明星来说刚一出道就爆出婚讯意味着什么吗?你倒是光明正大,甜甜蜜蜜的爱情事业都不受半点儿委屈了,你把粉丝的心置于何地?本来你这个年纪做新人就已经不算小了,好在长得嫩,靠颜值撑着,你看看那些选秀练习生男团,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进演艺圈了?”   “粉丝基础是这个圈子里至关重要的事情,而女友粉又占据了粉丝群的主导地位,有哪个小姑娘愿意对着一个已经有同性恋人的爱豆‘啊啊啊啊啊’……”   高仪说到一半猛地闭上了嘴,察觉自己失言。   既然拒绝作池曳的经纪人,那这些话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说,真是就职业病犯了拦都拦不住。   贺霖皱眉,情绪明显有些低沉,“按你这种说法,只要进了演艺圈就得一辈子单身?”   “至少得有些名气和实力了,粉丝们已经喜欢到无论如何都不脱粉,外人想黑都黑不动了的时候,才能考虑公开。”   高仪就事论事,“当然就算你已经流量爆红人气顶到天花板,等公开婚姻状况的时候,到底是会被祝福,还是全网集体粉转黑疯狂回踩,都还说不准呢,是只能看命,玄学。”   贺霖有一秒钟间犹豫,只有一秒钟。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宝贝去娱乐圈遭罪那份罪?   以贺霖的经济实力就算池曳一辈子、三辈子不出去工作他都能养的好,而且养白白胖胖。再说二爷自己其实也想要一个每天等在家里做饭泡咖啡按摩的“恋人”,或者只需要一身高定跟在自己身边出席年会时偶尔露面的“夫人”,但……显然那不是池曳想要的。   不能以爱的名义折断对方的翅膀,是底线。   “您听谁说我要做流量明星?”池曳似乎感觉到了贺霖突如其来的情绪,在桌子下面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腕,转而对高仪微笑着说,“我想做演员,实力派演员。”   高仪没笑,狐疑地看他。并不是因为她不认为池曳在讲笑话,单纯因为贺霖冷冰冰的气场冻在那里笑不出来。   上一世陪跑了各大影视剧奖项的演员池曳也十分无语,确实没办法证明自己会演戏,小演员背简历早已轻车熟路,只是苦于身负原主不学无术干啥啥不行的人设实在没法直抒胸臆。   池曳眼睛四下看看,落在林一水身上的时候,眨了一下,笑眯眯地问:“林助理,我记得您那边好像《青春有你》的样片。”   林一水被池曳笑的发憷,原本那句“剧组有保密规定样片不能外传”卡在嗓子眼里转了个圈变成,“我去问问宣发那边有没有剪出来的池少单人cut。”   高仪原本是不想看的,但池曳笃定的眼神太有说服力,她只垂眸思考了一小会儿,林一水就已经让人把样片送上来了。   宣发的人送小样片的人也是通透,拿来的是整部剧里面最出彩的剪辑。   最后谢幕那一场,池曳饰演得白月光在男主记忆中闪现,本是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但回眸一瞬眼中却侵了笑意,眼似是写满了关怀和鼓励,清远悠长。   贺霖看不出特别,只觉得自家孩子穿什么都好看。高仪作为内行人却一眼就能够分辨,短短几个镜头里池曳简直每个毛孔都是戏。   既符合白月光本人的人设又贴近了男主心中的憧憬。   高仪盯着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都看涩了也没能把自己从震惊中拔出来,后来还是林一水好心替他关闭了洗脑循环。   池曳看高仪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基本成了,转头问贺霖,小心翼翼地,“能不能暂时隐瞒婚讯,受点儿委屈其实没关系的。”   倒不是多想红,只是不想错过这种一看很厉害的经纪人,毕竟上辈子失去的机会太多了。   贺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高仪有些讪讪地。   毕竟伯乐遇到对脾气的千里马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池曳投胎式的演技摆在那里再加上他自身的外形条件,高仪实在都舍不得放手。   “贺总,”高仪嘬了一下牙花子,“我可以同意带他,但您也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60章   这世上能和贺霖谈条件的人实在不多,上一个竞争对手公司家的老总坟头的草已经三尺多高了。   但此刻池曳正在桌子下面偷偷攥着贺霖的手指,冷酷霸总心就不可抑止地柔软起来……那,条件么其实也不是不能谈。   高仪说,“首先,现在不是公布池曳和贺总关系的最好时机,如果让我来做经纪人的话这件事情必须暂缓。”   贺霖死亡凝视,“你想让他隐婚?”   “不算隐婚吧?就是不否认也不主动提及,模棱两可的那种……不行吗?”池曳的声音有点儿甜,用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贺霖,挑起嘴角露出几颗小白牙。   贺霖秒怂。   他是舍不得自家小朋友受委屈,但更看不得他笑,池曳一笑贺霖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说什么都能同意,“……好吧。”   高仪得寸进尺,“其次,磨合期30天,如果我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   池曳赶在贺霖开口怼人之前果断点头,“好的。”   作为一名有十几年从艺经验的老演员来说,池曳应对经纪人斗争经验丰富,他有信心把高仪哄高高兴兴。   “最后一条,池曳所有的行程安排和衣食起居都归我管。”高仪说到这里眼神瞄了一下贺霖,若有所指,“任何人不能插手。”   贺霖现在其实是很想杀人了,二爷在谈判桌上叱咤风云十几年就从来没有这样节节败退过。   池曳舍命按住贺霖还没来得及□□的刀,“为了让艺人在上镜的时候达到最好状态,经纪人都会管理艺人生活的,高姐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特别合情合理。”   贺霖碍着池曳的面子不得不割地赔款,忍了口气,高傲点头。   高仪被这一句“姐”叫的有点儿舒坦,至少说明池曳态度上比较端正,没端着矜贵小少爷的架子。   贺霖却忍不住生出一种诡异的感慨,就像是那种极端强势儿子控的老父亲,好不容易养熟的崽,却被隔壁家的女妖精拱走了,老父亲痛心疾首,但为了崽能开心又不得不对女妖精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真是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日了。   .   高仪作为职业经纪人的素养有且卓越的,雷厉风行,以权谋私,当天下午就亲自操刀给池曳组建了全寰宇配置最高的经纪团队,并对池曳开启了全方位里立体化的营销。   首先,是从贺霖手里接管池曳的喂养权限。   高仪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边走边对跟在后面几乎小跑的池曳交代,“你要每天体能训练,然后去上形体课,我从奥地利萨尔茨堡国际舞蹈学院请了老师负责亲自指导你。”   池曳没听清,“什么学院?”其实是被这一长串的学院名字砸的有点儿懵。   高仪没什么表情,“全球排名TOP5以内的专业院校,你只需要知道应该很牛就对了。”   池曳乖巧闭嘴,“好的呢。”毕竟还在试用期,少问多干是职场黄金铁律。   高仪在等电梯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身顺手撸了一把池曳的肩膀,突然皱起了眉头,“还得减重!从今天开始高热量高糖分的食物饮料一律不许碰,团队的营养师明天就到,让他给您专门配置减脂套餐,按时吃!”   池曳愣了一下,这个要求倒让他十分意外了。   上辈子也算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半生,还是头一遭被要求减重……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池曳一直以为自己是易瘦体质来着,按照原著的说法原主从不节食,曾经创下过每天炸鸡甜点汉堡包轮番轰炸的光辉记录,腰围却从未突破过一尺九。   池曳伸手在自己脸上揉了一把,还真是点儿肉肉了,恋爱使人增肥?   看来被贺霖照顾日子确实太春光灿烂了,池曳想到那个人,心里涌上一阵甜,脸上漾起的笑意没控制住。   高仪实在想不通作为一个艺人被说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只好归结为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并不知道娱乐圈的水深不可测,对自己盲目自信。   经纪人沧桑叹气,队伍不好带啊。   事实上她能够如此痛快地同意接受这位小少爷,除了池曳天资实在太好,也是因为她最近她盯上一部电影叫《明灭》,光听名字就知道b格有多高了,是业内最驰名的金牌制作团队和顶级导演亲自操刀的准备冲击世界大奖的电影。   有了这部电影,全部门的整年的kpi就都有着落了。   贺霖虽然资本雄厚,但寰宇集团毕竟是这几年才涉足娱乐圈的,根基还不够牢固,江湖地位不够高,亟需几部口碑和知名度的影视作品打出品牌效应。   寰宇确实拿不出像《明灭》这样专业的电影团队,只能联合制作,并把自己的演员送去给人家挑,可惜《明灭》的当家导演谭古是个出了名的倔老头,选主演向来一言堂,连资本的力量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宁可让金主撤资也不许塞人。   高仪放眼整个集团,都找不到和人家主角气质相符的年轻演员,高仪已经为这事儿愁了好几天,直到今天看见池曳,王牌经济毒辣的眼光立时一亮……池曳的形象气质简直就是为《明灭》量身定做的。   得来全不费工夫。   除了,还应该在瘦一些,虽然池曳本人已经算是演员中比较清瘦的类型了,但人家《明灭》的男主角前期是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奴隶,要求骨瘦嶙峋。   高仪加重了语气,“三个月减下来十五斤,没什么问题吧?”   池曳大义凛然,“我没问题!”   默默把“只怕家里的管家叔叔会拖后腿”就着风一起咽回肚子里。   管家先生顶着好大一口锅还没来的及发现池曳的体重变化,贺霖却比他先焦虑起来。   池曳自从接受高仪所谓的试用期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几乎吃住都在公司,要不是贺霖动用了自己多年来在公司的淫威强烈反对,估计高仪就能直接把池曳打包塞进艺人宿舍了,干脆连面都不然贺霖见。   但是其实就算是每天还都能回家住,偶尔见面,贺霖还是十分不满意。   因为贺霖原本算盘打的非常精明,想借原主卧室装修的大好时机顺理成章地和池曳住进同一个房间,万万没想到高仪居然闹出了什么魔鬼训练的把戏,池曳又单纯的要命,觉得自己作息不规律,生怕打扰贺霖休息为由,居然主动搬进了一楼的客卧。   于是刚两人就心酸地过起了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宛如两地分居的苦逼日子。   贺霖很生气。   但看着日渐消瘦还挂着黑眼圈游来荡去的自家孩子又不忍心说什么,只能沉着脸面对空荡荡的卧室和四面白墙,把邪火撒在别处,直接导致了别墅里的日常气压相当低沉,已经到了连管家先生和稀泥都救不回来的地步。   司机保姆佣人们为了高额工资忍气吞声,每天都在集体辞职的边缘疯狂徘徊。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某天下午,林一水正在门厅等着贺霖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突然被管家先生抓壮丁去参谋池曳房间的壁纸颜色,刚掏出来的手机就不小心落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   原本手机落下了也就落下,林一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也没当回事儿,还在认认真真地比对墙纸色卡,并坚决地否定了管家先生要刷满死亡芭比粉的提案。   没想到,在贺霖风尘仆仆从池曳训练房回到别墅推门而入的时候,鞋柜上林一水屏幕突然亮了,并弹出了两条醒目的提示,#池曳v#于9:46微博在线了   #池曳v#发新微薄了,快看看他写了什么   于是,贺总非常自觉地把别人的手机拿在手里,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林一水深谙坦白从宽的政治觉悟,非常积极主动,完全不需要威逼利诱,不由分说池曳已经拥有微博并持续营业的事情一股脑儿兜给了贺霖。   甚至还伤心病狂地手把手的教自家总裁如何注册微博,如何关注池曳和他的超话,如何打榜做数据等一系列追星操作。   于是霸道总裁的世界就被迫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每日晨间必须抽出读财经日报的时间舔屏,且点赞转发评论一键三连。   管家先生默默吩咐人加急定制几款池曳的巨幅海报,免得二爷哪天心血来潮觉得屏幕太小不足以寄托思念,需要个真人等身。   .   其实池曳的微博高仪帮他注册的。   《青春有你》已经进入了开播之前的密集宣传期,名义上是密集期,但按照剧组原本原计划也就是让主创们随便录几条通告,发发广告就可以了,毕竟小成本剧组的宣发经费实在有限。   但那是高仪接手池曳经纪人之前。   作为池曳的第一部 影视剧,高仪的理论是至少要打出水花,不管角色到底演得怎么样,都要大面积造势,广泛而持久的固定热度。   王牌经纪主动跟剧组提出了自带团队辅助宣发的申请,大手一挥,要求这部戏必须要捧火,寰宇作为剧组唯一的金主爸爸,给了高仪财大气粗和说一不二的底气。   于是所有的宣发资源都明目张胆地大幅向池曳倾斜,一切以力捧男二号为最终目的,不只是添几个镜头那么简单。   所有综艺活动池曳必须紧临C位,摇臂镜头直接怼脸不能少于三秒,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在网络上打好粉丝基础。   高仪直截了当地跟池曳伸手要手机,“微博账号从今往后归我管理。”   池曳一晒,十分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没有那个玩意。   这回却换成高仪尴尬了,原本以为小少爷进娱乐圈就是要享受那种被人追捧万众瞩目的愉悦感,但人家演完了整部戏的灵魂男二,却没有微博,连起码的粉丝互动都没有。   高仪又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通宵撸完的《青春有你》池曳cut,默默砸了一下嘴……或许眼前这个池家小少爷真的脱换骨了呢?   经纪人不擅长表达歉疚一类的情绪,只能友好地拍拍池曳肩膀,“没关系,我们现在注册一个就行了。没有黑历史,宣发公关他们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曳有点儿担心折寿,“咱们这样不会太强势吧?”   高仪这样不管不顾地捧自家艺人,丝毫不把剧组里的旁人放眼里,池曳不上网都知道自己的现在的国民关注度都快要盖过男一肖旭了。   毕竟登高易跌重。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对不起,三次元太忙,又有点儿卡文,近期隔天一更。   以及本文大概再写两三万字就完结了,追着太累的,可以养肥等完结再看哦。   鞠躬   感谢在2020-12-15 15:16:56 ̄2020-12-18 15: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花似锦,佳期如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肖旭那边也确实有了点小动作。   但却不是拉踩池曳或者抹黑池曳,更不是出于嫉妒,而是私底下,挖门道洞,想方设法,托人找关系,暗搓搓地想加入寰宇。   毕竟靠着大树好乘凉。   高仪作为艺人总监倒是非常好说话,流量排行榜上叫的出名字的人气小鲜肉,只要要求不过分,来一个要一个。   池曳当然更高兴,他一早就看肖旭那个专吃人血馒头的经纪人不顺眼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当然要拉兄弟一把。   唯一对此时表示出不满的就是贺霖,他实在是不想看见自家孩子的绯闻cp在每天眼皮底下舞。但池曳只是仰在沙发上稍微叹了口气,连话都没多说一句,贺霖就立刻缴械,“签签签,明天就让他来公司上班”   从那往后,寰宇集团总裁大人在自家公司里说一不二的绝对江湖地位遭到了严峻挑战。   贺霖很心塞,幸好还有一个叫做微博的东西,可以不停的刷刷刷。   其实,半个月前,池曳那个微博账号刚刚注册的时候并没有贺霖现在看到的这种欣欣向荣的盛况。   新人新号,毫无群众基,零星几个从《青春有你》官博和肖旭微博下面摸过来的吃瓜路人,正经粉丝连一千人都没有,转发点赞评论更是不超过两位数。   那时候池曳也曾趁人不备偷跑到天桥底下,举着手机直抹眼泪,仰天长叹,星路漫长,曲折崎岖。   但高仪显然比他乐观的多,半句废话没有,直接把人拉回公司,拖进棚就开始凹造型,拍硬照。   池曳对拍照倒是什么意见,毕竟算是本职工作,但高姐,僵尸粉一口气就买了100万个,您是不是多少有点儿夸张?   然而,事实证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王牌经纪人即便是改行做了一段时间的人力管理工作,但对于了娱乐圈的洞察力和趋势的判断力,依然无人能及。   池曳被“包养”的事件才平息不久,热度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春有你》又是一副暧昧态度,毫不避嫌地力捧新人;池曳的性向一直没有官方说法,cp粉们暗搓搓地不愿意放弃主权……桩桩件件,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都吃瓜群众摆好花生瓜子烤鱼片,喝着茶讨论一下午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吃瓜事件男主角池曳实在好看。   毕竟娱乐圈颜值即正义。   舔屏党作为网络中贡献流量的中流砥柱,向来不黑不吹,“管他各路猛料千万重,我自磕颜,岿然不动”,默默无闻地为池曳的飞速窜红修桥铺路。   高仪和各路媒体都亲如一家,先撺掇着官媒引导舆论,然后再让手里的全体营销号水军整齐发力,一顿操作猛如虎……   还真就把入行被没几天的小新人生生炒成了全网瞩目国民流量咖。   池曳也确实不负众望,自带吸粉体质,热度蹭蹭蹭地往上窜,止都止不住。   不论是高冷西装,休闲外套,国民风,贵族范儿都能轻松驾驭,甚至连闪瞎眼的柳丁靴套在池曳脚上都能穿出超模范儿。   高仪很满意,坐在公司会客室接电话的功夫,就顺手给池曳接了一个广告代言。   同一栋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显然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贺霖搓着手机屏幕,心情非常矛盾。   池曳最近太忙了,每晚回到家都一副灵魂被掏空的样子,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管家先生的十全大补汤都救不回来。   贺霖又气又心疼,还舍不得克扣自家孩子原本就少的可怜的睡眠时间,以至于两个人现在连好好说句话都机会难得,更别说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哪有这样谈恋爱的?   贺霖越看高仪越不顺眼,每天都在滥用职权把她开除的冲动边缘疯狂徘徊,好在是终究没能实现。不得不承认,总裁大人对这厮的业务能力还真是服气的,自家小朋友的事业道路眼看着越来越阳光明媚了。   按说池曳事业蒸蒸日上,贺霖本该高兴才是,但总裁大人就是笑不出来。   不仅不高兴,甚至非常苦恼。   微博上的池曳现在已经俨然一副国民小狼狗的样子,那评论区里简直是乌烟瘴气,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地喊着“疯狂想日”。   ……毕竟总裁大人自己还没日过呢。   而且那些所谓“肖旭x池曳”的cp粉都是些什么东西的?一个个眼睛瞎了吗?乱叫什么“啊啊啊啊啊,好般配,我命令你们马上结婚!”,我们小池明明是已婚人士好吗?   贺霖一边生气,一边劝自己不该嫉妒,一边轻车熟路地把微博照片放大保存原图并设为壁纸。   脸上是大写的不开心。   这种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贺霖下意识把手伸向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前两天刚刚补货的软泥。   林一水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而入,刚好看见贺霖正豫着要不要把泥巴拿出来,好像是在你努力克制自己。   !   贺总捏泥巴,有人要遭殃?   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人道主义精神,林一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了贺霖的手腕,并“哐当”一声合上抽屉,险些夹了贺总修长的手指。   贺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林一水的表情也很惊恐,“寰宇股价崩盘了?资金链断裂了?集团要倒闭了?”   贺霖用气场给林一水画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林一水松了口气,“那是发生了什么事?连池少的微博都不能平复您的心情了吗?非要捏泥巴才能解决。”   贺霖争宠,“我的情绪这么明显吗?”   林一水退后半步,抿嘴,抱着手臂看他,心道,“我又不瞎。”   贺霖有点儿局促,假意咳嗽了一声,然后修长的手指佯装不经意划过手机屏幕,若有所指,“嗯……有好几天没看到池曳了吧。”   “确实。”林一水点头,自然接道,“不过这是好事。”   “演艺圈嘛,当然越忙越好。之前池少没人关注,没有流量,也没有工作,才会整天闲呆在家里。”   贺霖眼皮一抬,“在家不好?”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赌气?林一水跟在贺霖身边这么多年,早已深谙揣摩圣意之道,立刻就懂了。   “贺总,这是艺人部那边刚刚上传池少的行程。”林一水快速从整摞需要签字的紧急文件里抽出一张纸,端端正正地摆在贺霖面前,“池少今天下午会在隔壁大厦的影棚里拍代言的平面广告,您处理完手上的这些工作刚好能空出两个小时的时。去探班的话,池少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贺霖嘴上说着“其实我也不并不十分在意他的心情”,幽深的瞳孔却明显亮了一下。   林一水专治各种口嫌体直,面无表情地继续加码,“如果您能亲自莅临指导工作,我想品牌方也会非常高兴的。”   贺霖立刻点头,“都是为了工作。”   林一水翻了一个比较克制的白眼。   .   隔壁大厦广告宣传片的专用摄影棚里,池曳伸手接过品牌方刚刚送上来的当季新品,砸了一下舌头——金主霸霸的品味有点儿独特啊。   高仪给他接的是一个服装代言,这几年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国内一线品牌。   高仪这样选择当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以池曳现在的身价,想要拿下国外奢侈品代言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普普通通的流行潮牌又配不不上工作室给池曳的定位。   所以既要保持曝光度又不能过度消费,池曳选这个一线服装的代言不能更合适。   但高仪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贺霖居然亲自来探班。   贺霖刚到的前几分钟还算宾主尽欢,池曳整个人都很兴奋,眼睛一直黏在贺霖身上,眉毛弯弯笑个不停,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贺霖也高兴,池曳这个亲热的态度让他感到莫名熨贴,来之前心里那点儿阴霾一扫而空。   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一直暗搓搓地交流。   但,很快,贺霖整个人就慢慢紧绷起来。   池曳去后台换了一身应季的夏装,短袖针织衬衫搭配休闲西裤。   原本这样的穿搭也跳不出什么错,但设计师不知道从哪个夜店酒吧找来的灵感,居然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口子做成了装饰,根本就系不上,于是池曳上半身直接开口到了胸部。   原本只是开口大一点倒也勉强说的过去,偏偏摄影师还要火上浇油,拉着池曳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居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喷壶,对着池曳的胸部就开始滋水。   贺霖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但显然此刻没有人把注意力分到他身上。   摄影师还在上下其手地给池曳摆造型,隔着被水浸染到几乎透明的真丝衬衫,那青年白瓷般的肌肤,曲线分明的身材显露无疑。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禁欲的性感比全脱了更容易引人遐想,再配上池曳几乎完美的一张脸。   几乎不用宣传,只要海报一贴出去,小姑娘们肯定嗷嗷叫着给自家男朋友买同款……   贺霖的拳头已经攥出青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第62章   贺霖盯着正在扯着池曳衣服的摄影师,冷厉的目光几乎要萃出一层冰,“你们品牌要搞什么?”   不得高仪回答,品牌方老板一秒立正,“我们是正,正经服饰品牌。”   贺霖;“……”   贺总原本只是想问问他们这系衣服的是什么设计理念和风格,所以,品牌方这算是不打自招。   高仪百年不遇地露出笑脸,一边拼命给摄影师使眼色,一边拉着贺总解释了半天,“他们品牌一直走的都是轻奢风,但因为设计理念老旧,一直不温不火。这次人家花重金请来的瑞士的设计,大胆改革以往的千篇一律,就是希望能有些新的突破,提高销量和品牌认知度。”   贺霖低垂着眼睑,冷淡地“哼”了一声。   高仪咽了口唾沫,“当然,也不可避免需要融入一点点野性性感元素”   贺霖,“你确定只是‘有一点点’吗?”   “不能用您的视角来判断。”高仪压低了声音,就事论事,“林助理说您看池曳穿兔子睡衣都能快要流鼻血了,当然会觉得这个衬衫过分。其实只是一种表达方式,现在年轻人都特别喜欢。”   贺霖脸上一阵青白,碍于自己人前从容淡定的一贯人设,才勉强维持着没发作,池曳刚好走过来,身上披了个大毛巾。   其实池曳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工作,从当演员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学会了为角色牺牲。而且今天是贺霖第一次正式探班,在老公兼老板面前工作当然格外起劲儿,不娇气,不矫情,爱岗敬业,完全配合。   动作飞快地拍完了上一组。   贺霖抬手帮池曳把毛巾又往上盖了盖,眉头皱着,动作却很轻柔,“冬天里穿的这么少,冷不冷?”   池曳笑着拍了一下贺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摇头说,“不冷,影棚里空调开得足够,而且那么大的追光灯烤在身上,我还觉得热呢。”   “现在又没打光”,贺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解下自己昂贵的笔挺西装外套,坦然披在披在池曳身上。   当着一众工作人员和品牌方代表的面,毫不避嫌。   池曳十分了解自家老公的占有欲,对于这种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大部分时候都很配合且纵容,仰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高仪狠狠搓了一把脸,为林助理接手了鸡飞狗跳的日常工作默哀半分钟。   王牌经纪人还没来得及算计着这一下又要撒出去多少封口费就被端着镜头的摄影师看出了端倪,飞速地按了两下快门,记录下池曳和贺霖相视一笑的温馨画面。   摄影师是个人高马大估计还长着胸毛的法国人,也是品牌方高价请来的外援,所以才会满腹歪点子。   摄影师艺术天赋极高,但是对于中国的人情世故却一窍不通,蔚蓝色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宛如发现新大陆,“哇!原来你们是情侣吗?”   外国友人操着一口不太顺溜的中文,絮絮叨叨,兴奋不已,“我还是第一次在华国娱乐圈看到你们这样亲密无间的同性伴侣,哎哎哎,你们好般配啊,好甜蜜。”   高仪非常想找块麻布把丫嘴堵上,但毕竟身材差距太大,有心无力。   池曳耸肩摊手,有点儿心疼自家经纪人。   “不是。”贺霖突然出声,“我们不是情侣。”   池曳:“……?”   “啥?哦买高得。”法国人端着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匪夷所思,一副受伤很深的样子。   池曳小声,“八卦这种事情吧向来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您现在澄清关系只能是欲盖弥彰,没什么用……”   贺霖却头一回没接他的话茬。   转而对摄影师冷淡而坚定的宣布,“我们是爱人。”   池曳:“……!?”   高仪:“!”总裁先生这是欺负外国人搞不懂复杂的中文单词吗?   除了法国摄影师之外的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屏息静气,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生怕下一秒就被拉出去灭口。   事实证明跨国交流沟通存在障碍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粗神经的法国人恍然觉不出周围的气氛变化,还认认真真地点头,“噢噢噢噢,爱人,对,听起来就比情侣甜蜜多了,是个动词对吧?哈哈哈哈,你们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神他妈动词!   池曳非常不合时宜的菊花一紧。   摄影师充分集成了上一辈外国友人自来熟的优良传统,越说越兴奋,献宝似的递给贺霖,“来来来,看看我给您爱人拍的照片,要不拿回去一张挂在床头?保证你每天都充满激情。”   还真是基情无限……   池曳只低头扫了一眼就立刻红了脸,从耳垂一路烫到脖颈。   自己明明也没有搔首弄姿,就是简单摆了几个动作,为什么拍出来的照片却色气值爆棚。但又不是那种能挂在夜店展板上的黄色,而是禁欲中带着性格,冷艳中带着撩人。   真不知道是该夸摄影师业务能力出众,还是该反省自己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反正贺霖是继续不爽黑脸了,被法国人那几句“爱人”“般配”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醋劲儿再次铺面席卷而来。   池曳攥着贺霖的手背,踮起脚尖儿,凑到他耳边;“我真后悔穿过来的太晚了,错了那么多能和您朝夕相处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想过了,既然既然决定了了在一起,就应该好好珍惜彼此。不应该总是让你为难让你迁就我,这套照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不让他们用了吧。”   哄,使劲儿哄。   贺霖最经不起池曳的轻声细语,脸上一抹微红,别扭的保持着霸总一本正经的高冷人生。   心里却很甜。   池曳原本也不是真心想不用这套照片。   服饰呈现效果是真的好,小演员甚至都能够预知硬照放出去之后的网上火爆程度,最重要的,这是人家品牌方、摄影师还有工作作人员忙活了大半天的心血,总不好说不用就不用了。   原本是想用花言巧语套路一下贺霖,没想到却把自己说走心了,池曳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我想把自己的每一个面都展示给你,只给你看。”   贺霖一把把池曳拦进怀里,抱住就不撒手。   高仪在旁边气的直跺脚,非常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贺霖的生气归生气,别扭归别扭,但基本的商业诚信还是有,更何况池曳想要套路他向来就没有过失败。   贺总凶巴巴地瞪了品牌方老板一眼,冷冷扔下一句没什么威慑力,“下不为例。”   品牌方虽然是名义上的金主霸霸,但是无意中攀上贺霖这个大树实在觉得是三生有幸,半点儿甲方的架子都没有,乐呵呵点头,贺霖说什么是什么。   贺霖威风凛凛地逼品牌方定下了七八条偏向自家孩子的不平等条约之后,才想起依然戳在门口生无可恋的经纪人高仪。   贺总居然生出了“终于扳回一局”的自豪感,口气跟着缓和下来,“今天的事情你要封口,控制舆论,缺资金的话直接跟财务部长提。”   高仪静了两秒,深吸口气,慢慢抹了一把眼睛,带着看不见的眼泪沧桑道,“就这样吧,不用刻意封口了,随他各路消息怎么传,不宣传不隐瞒。”   贺霖很想说“早该这样了”,但理智逼着他追问了一句,“会对小池有什么不良影响吗?会……掉粉吗?”   池曳由衷感慨,精英就是精英,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学会“掉粉”这么的词汇了,高冷面无表情道,“粉丝就是那么回事,都喜欢她们自己脑补出来的偶像,有时候真相越是言之凿凿她们越是不信。”   说完又冷冷地补了一句,“反正纸里包不住火,你们两个早晚要公开。”   贺霖点头,深以为然。   .   后面的拍摄就进行的比较顺利了,贺霖这尊大佛坐在棚里,全程臭脸盯着镜头,摄影师就是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到了威压,没敢再作出什么妖。   池曳原本晚上还安排了形体训练课,但高仪今天显然被精神打击的有点儿上头,不想再加班了,大手一挥,给自己和池曳都放了假。   贺霖当然求之不得,乐呵呵地把自家小朋友塞进车里,直接打包带回家。   管家先生比贺霖更兴奋,毕竟小少爷已经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厨房里顶贵顶贵的药膳材料再这么空放下去就该过期了。   于是晚饭很丰盛,鹿鞭、生蚝、山参,肉苁蓉各种清蒸凉拌,煎炒烹炸摆了满满一桌子。   池曳:“……”有必要抽空和管家先生谈谈,照这么下去就不只是菊花不保了,只怕要精尽人亡。   池曳默默退出厨房,往自己房间溜。   贺霖狐疑,“你要干嘛去?”   “称体重,”池曳耐心给贺霖科普,“减肥期间,餐前餐后,便前便后,都要称体重。”   贺霖越发听不懂了,“你确定你称的是体重?”   池曳,“不然呢?”   “屎”字太不文雅,贺霖说不出口,想了半天才找到代替:“你是当代曹冲?” 第63章   池曳幡然醒悟,“所以当一个人决定减肥的时候最难受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秤!”   贺霖一晒。   池曳眨着一双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贺霖,“这么复杂的原理您是怎么想出来的?测过智商没?一定测过!实话实说有没有140。”   贺霖,“……”实在是被这孩子吃的死死的。   这种摆明了又敷衍又浮夸的恭维,如果从寰宇集团某个下属嘴里说出来,只怕第二天就会被直接发配非洲吧?但听池曳这样讲,贺霖却觉得莫名骄傲,甚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贺霖不动声色地让身子往池曳的方向挪了挪,抬起手臂把人捞进怀里,撸了一把。   无奈又宠溺。   池曳到家之后才刚刚洗过澡,乌黑的头发毛茸茸的立着,没有做造型,也就没有发蜡定型喷雾那些硌手的东西,贺霖撸毛的时候完全是鬼使神差,没不是顺时针和逆时针每个方向三下,动作并不像以往那么严谨。   格外自然亲昵。   “咳咳咳咳”,池曳呛了一口,耳垂泛红,没掩住笑意。   别墅里装了地暖,冬日里,窗外还飘着雪花,屋里却暖融融的让人每个毛孔都舒服。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却没人觉得尴尬,桌子上的菜添趣似的的冒着热气……   气氛暧昧的刚刚好。   管家先生脸上露出了终于要得偿所愿的欣慰笑容,招呼着小菲佣们轻手轻脚地退出餐厅。   然后,池曳的小助理就突然闯入了。   年轻人身手矫捷、动作灵敏,怀里抱着一个大便当袋,气喘吁吁地小跑着直奔餐桌。   “!别……”管家先生伸手拽了一把,没拦住,表情十分懊恼。   小助理是最近才刚刚入职的,人贵在机灵肯吃苦,但就是神经线条比较粗。   他对于贺霖和池曳的相处方式并不熟悉,不知道二人相处至今还没有进行过更深层次的交流,更不知道南湾别墅上上下下为了撮合这两位主子已经付出多少努力。   小助理全然不顾周围众人各怀心思的眼神,把怀里的便当袋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往外掏饭盒,边掏边喘着气念叨,“哎呦,还好赶上了,要不然高总非骂死我不可。路上堵车,我就怕池哥都已经吃完晚饭了……”   贺霖蹙眉打断,“这是什么东西?”   管家先生比他懂,凑上来不情不愿地解释,“池少的减肥餐。据说是顶级营养师特意调配的,每顿的都不重样。”   贺霖扫了一眼小助理手里那几个小巧精致的饭盒:番薯杏仁西蓝花,白水鸡胸白煮蛋,还有一杯芹菜水。   贺霖其实一直特别不爽高仪让池曳减肥,自家小朋友身上明明就没有几两肉,还要拼命饿其体肤,饿其体肤,简直是丧心病狂!然后在看到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之后,这种不爽就到达了极致。   但霸总人设毕竟立的稳,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不能摔桌子骂娘,反而在外人看来更加沉稳了。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没什么眼力价儿的小助理,语气冰冷,“小池要争取的那个角色是古装戏?”   小助理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傻呵呵地点头,还认认真真介绍起了故事背景,“是《明灭》的男主角啦。《明灭》贺总总该知道吧?谭古老爷子的封山之作。这些年广电的条款越来越严苛,能上大荧幕的古装题材越来越少,这部电影简直是史诗级的大制作,本子好,团队好,又舍得花钱,特别有希望冲奖。”   小助理越说越兴奋,一不小心就带出了宛若被传销机构洗脑的气势,“所以高总说了,为了争取到这部戏,付出多少辛苦都是值得。”   管家先生看着贺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血压蹭蹭蹭网上窜,捂着小助理的嘴把他拖出去了,心里叨叨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贺霖目光冷冷地送小助理离开,在心里帮他找了块墓地,转过头看向池曳,“你喜欢吃这些东西?”   池曳果断摇头。谁乐意整天吃草,又不是兔子。   贺霖,“那就是高仪逼你减肥。”   池曳方才已经从贺霖的怀里钻出来了,端端正正坐在自己椅子上——小助理气氛破坏的非常有成效。   “是我自愿的啦,为了能更好的还原角色嘛。”池曳耸了耸肩,非常理所当然,“做演员都这样,外表光鲜亮丽,背地里当然要吃苦,为了角色牺牲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贺霖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看了池曳一会儿,没反驳。   池曳往嘴里塞了一块番薯,举着筷子在惨白惨白的鸡蛋和鸡胸之间纠结。   贺霖挥手示意管家先生先出去,垂眸了片刻,转而对池曳幽幽道,“你那部戏是以哪个朝代为背景的?”   池曳边吃边嘴里含糊地回答,“我也没看到剧本呢,高姐正在接触中。估计会是架空历史的,艺术片嘛,不太好放在某个朝代。”   贺霖默默把池曳面前绿成一片的蔬菜和管家先生秘制的清蒸生蚝换了个位置,慢条斯理地开口,“中国历史上朝代更迭,我最喜欢的是唐朝,你知道为什么吗?”   池曳想了想,“因为大中华在唐朝的时候领土面积大,幅员辽阔?”   贺霖摇头。   池曳继续,“因为那时我国政治经济文化都达到了世界巅峰?”   贺霖,“不对。”   池曳猜不出来了,眨眨眼睛看向贺霖。   贺霖面不改色,“因为唐朝人发明了夜宵。”   池曳险些被番薯噎死,扶着桌子咳了半天,贺霖贴心地递上一杯温水。   贺霖目光深远,如同一个哲学家,浑身上下充满了渊博的气质,“唐朝人从来不减肥,因为控制不了口腹之欲,就干脆以胖为美。”   “既然改变不了自己,那就干脆改变整个社会的审美,我认为这才叫真正的文化自信。”   池曳按了按额头,自动跳过了自己几秒钟前还在不停吐槽贺霖莫名其妙的心里活动。   贺霖说,“所以,高仪的审美未必正确,她的要求,你听听算了,不用太当真。”   池曳又扬起脸,反复看了贺霖几遍。   面前这人为了劝自己多吃几口饭,真的是尽力了。   虽然早有就想到贺霖可能会反对自己减肥,他依然忍不住震撼于总裁先生触类旁通的业务水平,历史书上都未必愿意写的故事,放在在此时讲出,竟然还从头到尾都听不出任何违和感。   池曳将心比心,实在不能把贺霖的一片心意放按在地上切磋。   果断扣上了小助理带来的所有饭盒,开始吃鹿鞭。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池曳的肚子不争气的疼了半宿,直到准备洗洗上床了还在“咿咿呀呀”地额头直冒冷汗。   贺霖和管家先生在某种程度上都吓了一跳,一个人是怕池曳太久没碰荤腥吃坏了肚子,另一个则非常担心照着这种补法,不趁热发泄出去会憋坏了身体。   于是各怀鬼地编了一宿的剧情,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   几天之后,池曳代言的服饰品牌方在正式官宣前夜放出了一组池曳当天拍摄的路透照,没露脸,但冲击力比正片还大。   有青年风姿俊朗的劲瘦背影,有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还有一张干脆只拍到了一双禁欲高定皮鞋。   照片一出,全网一秒爆炸。   围观群众疯乐呵呵的舔屏,知道是自家哥哥的新晋粉丝们嗷嗷叫着转发,全网集体欢腾鼓舞,屏幕上映着一个张张露出姨母笑脸,热度分分钟飙升并持续高涨。   池曳的微博账号在高仪的团队手里,掐着时间,凌晨放出高清正片,并配文,“叶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肖旭惦记着社会主义基友情,第一时间转发评论点赞,言辞里隐晦地宣传了一翻池曳值得。   按说这段文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单纯是为了装X。   高仪给池曳的定位是温文清贵公子人设,现在正是铺设人设的初期阶段,所以每一条微博的配文相都很文艺。   毕竟如今的小姑娘们就喜欢这种装腔作势的调调。   高仪迎合粉丝,随手一写,却挡不住有些肖旭和池曳的cp们分外擅长脑补。   虽然cp粉势单力薄,只有零星几条评论,并且迅速淹没在一种颜粉“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中。   但却总有人心细如发,或者说对自家孩子各位关心。   【之前还担心两位哥哥会受到舆论影响,现在看到他们互动我就放心了。】【哇,小池子是不是再给我们肖旭哥哥站台啊,听闻旭哥已经离开原来的公司了去寰宇了,果然是叶子的离开都怪树呢。】【楼上的姐妹消息确切吗?哇哇哇,太甜了吧,以后两人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啊啊啊啊】……   贺霖就是在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拍的桌子,“高仪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冷处理,这种无稽之谈就会自然而然的被遗忘吗?”   总裁办公室里,林一水也很无辜,毕竟这样星星点点的几条留言实在算不得什么热度,甚至连控评的必要的都没有。   林一水拿着平板电脑,又迅速翻了一遍评论区,   “贺总,其实这样的留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条,高总已经控制的很好了。毕竟网络上什么人都有,而且嘴长在人家身上,只能求同存异。”   贺总显然不满意。   垂眸思考了片刻,举起手机十指飞动,半秒钟之后,评论区里多了这样一条留言:【和风、树无关,是脱落酸和叶绿素的共同作用。】,留言id是:池曳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24 16:50:27 ̄2020-12-28 17: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嘬一口旺仔牛奶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林一水盯着贺霖的id一口血呛在肺管里,表情都憋的都有点儿扭曲,“您这是什么时候注册的微博小号啊?”   贺霖,“什么小号?我只有这一个账号,只是前几天改了昵称。”   贺霖的冷酷精英总裁人生越来越模糊,林一水径自缓了一会儿,“……哦。”   贺霖看他,“有问题?”   林一水果断摆手,“没问题,没问题。”整个娱乐圈在您眼里都跟自家后院似的,谁敢说您有问题。   “不。”贺霖皱眉,“我的意思是,这个微博机制有问题。”   林一水,“啥?”   贺霖拿起手机戳在林一水眼前,“你看,我刚刚那条回复已经翻不到了……为什么,连肖旭的评论都比我靠前。”   贺霖说出后面那句的时候,很有要提刀杀人的气势。   林一水心很累,   您以为微博评论区是按照您在福布斯排行榜的来排名的吗?一个无名无姓宛若僵尸号的存在,在粉丝心中怎么可能超越肖旭的江湖地位,有两个人给你点赞就不错了。   林一水,“……所以,您的意思是?”   贺霖面不改色地吩咐,“你们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吗?操作一下,我要在评论区第一名。”   那气势,简直和“我要吃糖,不给就闹”的熊孩子如出一辙。   林一水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我跟高总商量一下?看看她手里的水军方不方便,池少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用,不用问她。”贺霖态度非常坚决,冷冷地凝视林一水,“你要知道池曳到底是谁的人。”   林一水太难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一条注册id为“池曳的爱人”的留言在池曳评论区的地位飞速攀升,甚至超过了肖旭等一众自家公司站台的流量小花,一跃成为评论区第一名。   刚开始,留言下方大都是“送你上去”“说得对”“啊啊啊啊”等毫无感情的顶帖机器,后面画风就逐渐和谐并调侃起来。   【太耿直了!行走的初中生物教科书了解一下?】【哈哈哈哈哈,xswl,还“爱人”这种老干部风格起名方式莫名戳我,怎么肥事?】【为什么小池的粉丝也都这么可爱啊,脱落酸什么鬼 ̄ ̄ ̄啊啊啊啊啊,小池好好看,我宣布我爬墙了!】贺霖的id作为一个三无小号,微博权重实在少的可怜,林一水买了四位数的回复才把他的留言顶上去。助理工作太卖力,导致贺总直接坐着火箭上了热搜。   然后自来水就汹涌而来,拦都拦不住了。   有眼尖的粉丝发现,“脱落酸”留言的主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比如微博的是个新注册不久的账号,只关注了池曳一个人,但账号旁边却挂着大大的金色v字。   比如该账号平日里躺尸一样只字片语都没有,但池曳的每一条微博都第一时间转发评论点赞。   如果以上这两条尚可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粉丝的追星行径来解释的话,那么该账号发过的唯一一张照片就更加可疑了。   照片的发出时间是昨天凌晨,池曳官宣代言的三十秒之后。一个单独放置的衣柜,里面挂的满满当,全是是池曳代言品牌服装,全系,一件不少,包括品牌方定制打版概不出售的纪念币。   这是是单纯的氪金行为可以解释的吗?   当然不是。   【一定是某个隐形富豪,说不定是品牌方的金主霸霸。啊!霸霸谢谢你支持我们家小池!】【经过楼上姐妹的解读,突然感觉好有cp感,有点儿甜,肿么办?】【姐妹们你没有没有发现这位霸霸的评论也是刷上来的呢!看看那些毫无感情的顶帖……哇哦,砸钱买水军,只为了让小池能看到自己?莫名感动唉。】【对不起,各位,我要站一秒邪|教cp了!】   池曳眼看着贺霖刷着评论区,面部表情多云转阴再转晴,到后来居然舒适地叠放起了双腿,眉眼间流露出堪称喜滋滋的神情。   林一水还没有冲这股狗粮的酸腐味道中把自己解救出来,手机铃声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高仪应激反应能力非常快,事发还不到一个小时电话,夺命追魂call就找到了林一水这里。   “那个‘池曳的爱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给他顶评的水军流量太大,我压了两轮都没压下去……”高仪语气很急,“看起来应该是有非常雄厚的资本下场了,你们那边有头绪吗?小池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一水有点儿无言面对兢兢业业的高仪,“池少没有得罪人。水军,是……我干的。”   高仪攥着电话,狐疑,“什么?”   林一水咽了口唾沫,“‘池曳的爱人’就是贺总。”   林助理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上了嘴,静静等着电话对面发飙。   同命相连的苦,林一水比较懂。   没想到回应他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高仪仿佛已经在千锤百炼中修炼成佛,对着话筒吸了几口气,语气居然出奇的平静,“我们其实猜到了。小池刚才还在问我要他自己的微博密码……”   池曳,“哈?”   高仪,“小池想要回复贺总的评论,他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神他妈“来而不往非礼也”!   想秀恩爱就直接说,想作死别人拦都拦不住。不让公布婚讯,就都要暗搓搓的搞事情,公关部已经集体站在天台上劝不下来了。   高仪举目天花板生无可恋,事业的滑铁卢来的如此突然:“……由他们去吧。”   “从我同意做给池曳当经纪人那天起,就该想到有这一刻。”   林一水由衷地,“您辛苦了。”   高仪,“你也是。”   .   后来池曳还是顶着巨大的脱粉压力回复贺霖的评论,毕竟让自己家男人开心比较重要,粉丝什么的来来去去,很佛。   当然高仪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所以回复很简短,只有一个字:“对。”   高仪原本以为这样精简的回复会把事态的影响降到最低,但事实证明她还是轻视了自家艺人的鸡贼程度。   池曳这条回复的语序太有灵性,艾特id被故意调整到了前面,肉眼可见就是:@池曳的爱人//对。   从视觉的直观感受来看,是不是很像一问一答?是不是等于间接承认了贺霖的江湖地位?   池曳的粉丝们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嗷嗷哭喊着求真相。吃瓜群众再次拿出了封存已久的花生瓜子,和高倍显微镜,高高兴兴地开起了茶话会。   高仪很想辞职,被贺霖用股权分红加一张《再也不擅自行动》承诺书给劝了回来。   .   当天晚上,贺霖和池曳回到家里,也对此事做出了敷衍的总结检讨。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不太禁得起这种惊吓,捂着眼睛给两个人做思想工作,“这样不行,要循序渐进,你们这样会吓坏媒体的。”   池曳窝在沙发上率先表态,认错态度诚恳但坚决不改,“是我冲动了,不该回复先生那条评论,是在忍不住。”   说完还冲贺霖灿然一笑。   贺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把玩着池曳的细长的手指,“你没错,是我的问题。下次该让那些水军低调一点。”   管家先生心里很苦。   那问题是出在水军身上吗?   明明和二爷和池少两个人躲在家里聊聊天睡睡觉搞搞事件就很好。或者干脆玩儿点刺激的,把人直接按在墙上亲啊?推到在沙发上绑起手腕儿,都很有情趣,也非常有益身心。   偏偏两个人在家里总是发乎情止乎礼,到了外人面前却偏要惊天动地的花式秀恩爱,不让搞都不行。   管家先生实在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相处思路,犹豫着问,“所以你们到那一步了?”   贺霖面无表情的瞪了祝管家一眼。   池曳耳根略红,贺霖肩膀上蹭了蹭,没好意思接茬。   毕竟这些天两个人也不是完全柏拉图的,亲亲抱抱都有,但二爷把车速控制得太稳了,总能到最关键时刻一丝不苟地踩下刹车,好像要等待一个非常神圣的时候才能进行到小黄文里万众瞩目的那一步。   池曳其实也不是很懂贺霖的心理预期卡在了哪里。   管家先生叹气,“所以你们为什么就不呢关起门来多做些努力呢?”   “……”贺霖头疼,深吸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管家先生更心痛了,“您以前不是这样口是心非的。”   毕竟“二爷不行”这个梗始终在老人家心灵深处挥之不去。   池曳不敢让贺霖知道管家先生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怕吓着他,安抚地按住贺霖的手掌,强行转移话题,“我想吃橘子”。   贺霖果然不再搭理管家先生,伸手从果盘里挑了个又大又圆的橘子,细细拨开了,一瓣一瓣喂到池曳嘴里。   管家先生的心病没去,又被迎面演了这么一出你侬我侬,麻木咂了一下嘴,嚼着狗粮味儿的空气默默转身走了。   橘子有点儿酸,池曳又往贺霖身上凑了凑,好像这样嘴里才能更甜。 第65章   后来为了防止池曳团队集体辞职,贺霖确实收敛了一些。   但也仅限于不再大肆使用资本下场的方式霸气宣誓主权而已,至于明里暗里的隔空示爱,时不时的秀存在感,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网络上已经迅速组建起了一只邪|教cp粉的队伍。   该队伍低调且神秘,不参与任何话题撕逼,只是专注享受正主官方发糖,非常简单朴实且能打。   高仪本人已经放弃挣扎,躺平任搞,由着他们自由发展。   毕竟力不从心,想管也管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风控。   努力争取一切时间给池曳立人设,尽量抢贺霖“不经意间”扔出婚讯炸弹去之前,把池曳“演技精湛,戏路超群”的青年演员形象迅速丰满起来。   在实力派和偶像派之间架起一座微妙的桥梁。   这样即便到时候粉丝知道自己哥哥已经结婚了,但仍然有作品可以关注,不至于出走的太厉害。   池曳出演的《青春有你》已经在网络上映了,收视率居然还不错,至少是大大超出了剧组原本的预期。   当初因为拍的实在是在一般,没有哪家平台乐意去卖这么个小破网剧的的独播版权,《青春有你》制作人苦逼的把各大平台都舔了个遍才能勉强得了个大家一起上的档期,现在反倒因祸得福,遍地开花了。   网上掀起了一轮轮观影潮,各种话题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当然也是托了宣传期寰宇不管不顾的奋力砸钱的福。   毕竟资本力捧演员的同时,总要捎带着剩下点汤汤水水,让整部剧都跟着沾点光。   池曳在整部戏里的演技非常出彩,加上专门定制的角色,又帅又飒,全民初恋。   新晋粉丝们原本只看脸就平添了盲目自信,看了剧又发现自家居然还会演戏,简直太宝藏了。   小姑娘们一个个的比哥伦布发现了每周大陆还兴奋,嗷嗷叫着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哥哥的好。   于是池曳在各种天时地利和资本的加持下,人气宛若被装进加农炮里被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太阳。   贺霖这几天脸上的笑容明显逐渐多了,看着池曳在自己的领域逐渐展露头角,与有荣焉,有种自家白菜终于长大了,只等收割的成就感。   看高仪也没有之前那么不顺眼了,除了这孙子依然强迫池曳减肥减肥这件事儿,始终不能和总裁霸霸达成共识。   高仪也是有苦难言,她已经和《明灭》的团队接触几次,但对方的态度很暧昧,只说主演的人选目前没有初步意向,总重还要总导演谭古老爷子拍板。   《明灭》内部铁桶一样油盐不进,王牌经纪人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口,只能在池曳身上下功夫,尽量让他拿出最好的状态。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种几年也出不来一次的大制作,不少一线顶流实力派惦记着,明里暗里的使尽手段找人和剧组牵线搭桥,要是挑来挑去人家团队中选了个名不见经传连代表作都没有的新人,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池曳现在虽然空有流量,但知名度和业内认可度毕竟不能和那些老戏骨演员相提并论。   “所以一定要尽快提升业内认可度啊……咱们得在不影响为《明灭》做准备的情况下,保持出镜率。”高仪拍着池曳的肩膀语重心长。   池曳也愁,“我觉得现在出镜率和宣称度已经很饱满了,离《明灭》开拍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接一部戏也不现实啊。”   贺霖扫过助理刚刚送上来的几份文件,挑出需要紧急做关注处理的几份,做了标记,合上电脑,闭了闭眼。   在贺总的威逼利诱下,高仪现在和池曳谈工作已经完全不避讳贺霖,甚至干脆连工作室都直接搬到了总裁办公室。   池曳站起来走到贺霖身边,轻车熟路地俯身拉开贺总胡桃色奢华办公桌下左手边第二个抽屉。   那里曾经是存放彩色软泥巴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部换成了池曳喜欢的小包装零食,软糖薯片干果点心应有尽有。   “……咳咳咳”,高仪在池曳已经把糖放进嘴里之后没什么威慑力咳嗽了两声,毕竟不好跟贺霖正面刚。   高仪,“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你演艺竞技类的节目,毕竟你也不是没有实力他,这是最快让业内认可的办法。”   贺霖一听又要给池曳接工作就忍不住皱眉,“为什么要是竞技类?我看慢综或者真人秀就很好,游山玩水又不累。”   池曳拉着贺霖的手指玩儿,“不一样的,您说的那些确实能提升人气,高姐的意思我现在热度已经差不多了,差的是实力。”   贺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现在正在有意向的资源里,《最强演员》的导演、团队阵容和呼声都是最高的,但是……”高仪一笑,转向贺霖,“他们对于的参演嘉宾的要求比较高,请了不少老艺术家,号称要代表业内最强的考验专业能力。”   “池曳毕竟只有一部戏,还是算不上是正经二号角色……”   贺霖立刻懂了,拉过池曳又投喂了几粒开心果,“他们想要多少钱?”   “不是要投资。”高仪咽了口唾沫,干笑一声,“这个节目每期都会有一个飞行导师,请一些那种在娱乐圈地位很高但又不是专业搞表演的学院派……节目组想要突出表演一定要深入生活的理念,希望可以有导师能抛开专业技术的滤镜,从纯观众的角度来评判演员表演。”   贺霖的第一反应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仪没等他提问就把剩下的话飞速说完,生怕说慢了就没机会了,“……他们希望能请到您参与这个节目。”   “不行。”池曳率先打断,“高姐,我们不能消费贺先生。”   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贺霖又是金字塔尖儿上的存在,谁知道导演组是不是心怀不轨想借机攀上贺霖这棵大树。而且,就算通过注资拿到了剪辑的话语权,但原始样片毕竟在导演组手里,万一他们放出去什么不合时宜的视频……   上市公司创始人的个人形象关乎股价和整个集团发展。   贺霖隐秘低调的人设不能有任何闪失。   高仪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不再硬劝了,耸耸肩,打算放弃这个提议。   没想到了贺霖却突然开口,“倒也不是不行。”   贺霖当然知道池曳在担心什么,但,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人设,他显然更想和自己爱的人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并肩做一件事情。   那种感觉真是想想就很爽呢。   贺总自认为此生从未享受过爱冲动为快活,现在好不容易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跃跃欲试,连幽深的瞳孔里都染上了亮色。   高仪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宛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池曳急道,“先生,你不合适上。”   贺霖按住池曳手腕,安抚地拍了拍,垂眸思考了片刻。   他放柔声音,坚定道,“你先听我说,小池。我参与节目也不是没有要求,放心。”   .   两周之后,《最强演员》官宣海报上果然出现了贺霖的名字,赫然写在首期飞行导师那一栏。   确实可谓万众瞩目。   贺霖两个字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传奇,财经杂志、社会新闻版块上这名字屡见不鲜,大都和青年企业家,民族之光一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但本人却低调神秘的很,明明专访都做过了,但就是没有半张照片流露出来,吃瓜少女无不对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节目组还特意在官宣中提及了飞行导师的出场方式可能会出乎意料。   于是节目播出当日,果然没有贺霖的本人。   通过电视电脑屏幕,观众们看到了一个音频通道能够传递声音,同时有一个VR设计的真人等身,贺霖光学影像。   等这欣赏精英霸总的小姑娘们一片哀嚎,好在VR做的足够逼真,贺霖坐在独立录播间里的一举一动都能真实反应,传感系统精细到每一根手指的细微动作。   光看VR都能感知道霸总的英俊挺拔,荷尔蒙爆棚。   勉强可以聊以慰藉。   其实这个主意最初贺霖提出来的时候,节目组并不是很想同意,但为了整体录制效果和“贺霖”这两个字带来的节目爆度也只好忍气吞声。   毕竟现在竞技类综艺市场泛滥,环节游戏剧情基本上都大同小异,很难在别出心裁上更有什么突破,要想比同类节目更加博人眼球,嘉宾就显得尤为重要。   靠一个流量撑起整台节目也不是没有。   所以贺霖只要肯来,别管是用什么方式,节目组一定抱着大腿不能放过。   谁都没想到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场方式,既能保证娱乐圈资本顶级大佬贺霖神秘感又给观众带了无限遐想,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收视率肉眼可见的蹭蹭蹭网上窜。   而且更让出品方受宠若惊的是,寰宇主动注资了,但却没有要求捧人,甚至都没有要求掌控剪辑权……只是提出了赛制设计要公开公正,突出演技的比拼,拒绝任何行事的“剧本”“隐藏元素”。   全面真实就可以。   《最强演员》全体哗然——寰宇是这是对自家艺人有多么大的自信?   贺霖当然信任池曳。   自家孩子轻松夺冠是理所当然,即便不幸落败,那也是土鳖导师团有眼无珠。   就是这么护短。   .   录制当太难,池曳第一个从化妆间走出来了。   几个跟着打杂的编辑小姑娘都对池曳的皮肤赞不绝口,拉着化妆师被不放,偷偷的打听起了保养秘籍。   池曳微笑着任由她们闹腾,倒是落下个好人缘。   其实主要是因为没什么心思管这些,池曳现在多少有点儿紧张,毕竟很久没有站在聚光灯下演戏了,而且听说竞演嘉宾都是重量级的。   池曳怕出错,绕着后台的休息室转了几圈。   贺霖坐在沙发上看他。   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含笑剥了颗奶糖亲手放进放进嘴里,想揉脑袋,但考虑到池曳已经做了造型又只好放弃,耐着性子劝,“没关系的,放松就行,你是最棒的!”   池曳刚要点头谢谢自家老攻的信任。   就听男人继续说,“反正,演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让资源部再出钱砸出一档节目就是了。”   池曳:“??”刚涌上心头的感动就被这样霸气的安抚搞的哭笑不得。   但终究忍不住胸口一热,脸颊就着喂糖的动做蹭蹭贺霖的掌心,嘴角忍不住美滋滋弯起来,甜味儿从舌尖儿侵染到四肢百骸。   路过的工作人员被贺总看池曳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贺霖来的时候高仪再三叮嘱了不要败坏池曳的路人缘,所以已经十分收敛了,大步毕竟大佬的气场摆在那里,一个眼神就能镇的整个节目组战战兢兢。   负责跟拍的他这组编导连话都不敢高声,被贺霖无意中眼尾扫了一了,就吓得怀里抱着的台本差点儿掉在地上,不停的赔笑保证,“我们的导师团绝对专业,保证评判一定公道,您放心。”   可谁都没想到这么不容侵犯的顶级精英,也有眉目温柔的一面?   看着他也能收敛气场对着自家艺人嘘寒问暖?几个小编辑心照不宣地吃着瓜,纷纷低下头,一溜烟跑走了。   看来坊间传闻说不定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两个人保不齐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高仪刚跟节目组对完台本,推门而入,正好撞见见这一幕。   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拽过池曳,小声训他,“差不多就行了,秀恩爱也不挑挑地方,小心明天就被小报记者拿着照片威胁‘周一见’”   池曳也知道现在场合不合适,笑着道歉,嘴甜地给高仪顺毛。   贺霖却目光突然期待,“还能这样操作?也算公开的一种方式?”   高仪现在听见“公开”两个字就头疼,皱眉翻了个毫不克制的白眼,转身从另一个通道把池曳送进了演播厅。   贺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和过高仪对怼,勾勾唇,举步进入了专门为他设计的飞行导师嘉宾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29 17:28:57 ̄2021-01-03 21:3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车了吗大大9瓶;清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整个录制过程非常顺利。   节目是正经节目,不做捧高踩低赚噱头的那些春秋笔法,请了不少演技精湛浑身是戏,却被流量时代花式碾压到主流舞台老戏骨。   可谓各路英雄风云际会。   池曳来之前其实是特意做过功课的,把这档节目上一季每期都挑重点看了一遍,并且扣了很多细节,基本上能做到对于竞演流程和访谈套路了然于胸。   池曳在老艺术家面前可以算是最年轻的一位,但他投胎式的演技在各位前辈面前却毫不逊色,老戏骨惜才,池曳自己演得开心,终于有舞台可以让他把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几场竞演下来,几位演员没有多少针锋相对的感觉,反而彼此眼中流露出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皆大欢喜。   贺霖的点评不算出彩,但贵在犀利深刻。   观众网友们其实也不太在意他说了什么,只要说话就行了。毕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寰宇集团的掌门人贺总啊,光听声音就能怀孕的好么!   总之是一期节目做下来,播出的时候,池曳和贺霖的人气迅速蹿升,甚至比高仪设计出来的向上曲线还要更直。   唯有弹幕和评论区的风向有点儿不好控制。   几乎所有吃瓜群众都一致发现了贺总在给池曳做点评的时候就跟大变活人似的。不仅没有半点评论旁人的冷漠高傲,反而舔舔舔似的把人花式夸奖,从头到脚赞不绝口。   连声音都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再加上为什么从不公开露面的贺大总裁居然可屈尊降贵出现在综艺节目上?   各路粉丝们迅速打成共识——贺总和小池必定有一腿。   当然也有一些言论不服,比如曾经嗑糖嗑到差点糖尿病晚期的邪教cp粉们,他们抱紧“池曳的爱人”的id,翻出了无数佐证,比如某天同时o出的同款袖口,前后脚拍摄的同款背影等等。   反正就是坚定的认为那位虚拟霸总才是小池的真命天子。   当然对那位霸总身份猜测也是越来越离谱,已经从冷面孤高霸道总裁发展成家里有轰隆隆的私人战斗机养整建制武装部队的黑帮大佬。   反正是必须能和贺霖正面对打,还不一定能输的那种江湖地位。   池曳的公关和宣发都是寰宇的老骨干,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但还是看弹幕评论看的起了一嘴泡——明明是同一个一个人,怎么就能被热心网友演绎成两位顶级霸总为爱撕逼的狗血年度大戏。   情节之曲折,逻辑之完整,简直闻所未,连回怼都不知从何下手。   公关组长揉着脑袋给高仪打电话,“姐,到底要不要控评啊?可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把粉丝往那个方向引导!”   高仪显然比他们见过的市面多多了,声音没有半点儿波澜:“由他去吧,有热度是好事儿。”   公关组长还是很担心,“可是任由这样发展不管的话,咱们小池怕是会在热搜上被挂到风干吧?”   王牌经济人举着电话,站在总裁办公室里,转头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正在专心致志刷评论的贺霖,面无表情,阴恻恻地冷哼一声,“放心,比咱们小池先‘风干’的人还没急呢。”   贺霖确实不太关心自己会不会挂在热搜上下不来,甚至心里还暗搓搓的期待时间越长越好呢。   甭管是“池曳的爱人”还是寰宇的总裁,反正她们夸谁贺霖都觉得是在夸自己,连撕逼是拿出来的证据都弥漫着爱情酸腐味。网友的眼睛是多么雪亮,自己明明都那么低调了,他们还是能一针见血的看出来自己和池曳的情侣关系,真是应该给每一位热心群众加鸡腿。   总裁大人磕着自己的cp非常上头,《最强演员》还有好几期没有播出,就已经开始思考给他们下一季投资多少合适了。   实在不行干脆直接买断冠名权算了,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广大吃瓜同胞直接把“金主霸霸X冠军cp”打在公屏上?   高仪实在想不通自家好端端的精英总裁怎么一碰到“池曳”两个字就变得不太像个成年人,快乐溢于言表到表情管理都顾不得了。   简直没眼看。   高仪咽不下这口劣质狗粮,起身要走,却突然被贺霖叫住了。   高仪没好气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贺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听说你们那个微博粉丝是可以买的?”   高仪立刻警惕起来,“您要干什么?”   贺霖微微一笑,“别那么紧张,我不让你为难,就是想先买几百万个粉丝……”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为难。   高仪,“……”买粉丝?还一张口就几百万?您咋不上天呢?   高仪每日一次,例行公事地在心里酝酿着辞职信的措辞,皮笑肉不笑道,“通常来讲买来的粉丝都是僵尸粉,没有真实德互动和关注,我觉得您要是秀恩爱的话,其实用处不大。”   贺霖很开明,“没关系,我只是需要这个数字而已,不然配不上粉丝们设计出来的大佬身份。”   高仪,“……行。”   反正是老板自己出钱为他的脑瘫行为买单,做下属不借机坑上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   《最强演员》节目才播了一半,没有进行到最后,池曳到底能不能夺冠还是未知数,毕竟都是实力派演员之间的交锋,花落谁家都有可能。   但是舆论热度到了这种程度,名次什么的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池曳想要的都有了,包括人气、流量和业内认可度。   甚至在《最强演员》第三期播出之后,高仪居然意外的接到了《明灭》总导演谭古老爷子的电话,对方直截了当地说很欣赏这位叫做池曳的年轻演员,希望有机会能接触一下,最好面谈。   高仪诚惶诚恐地答应了,挂断电话之后,还举着手腕儿愣了半天,差点儿没找到掉在地上的下巴。   谭古是什么人?那可是影视皆相当当的泰山北斗,中国电影史上叫的出名号的硕果仅存的导演之一。   高仪这段时间想方设法接触《明灭》团队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被人家的执行制片直接挡驾了,连老爷子助理都没见到过面,更别说谭古导演本尊。   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儿饼,是满汉全席。   高仪有时候自己也反思,到底是池曳能力太强,还是机遇非得追着他跑。   对于一个艺人来说,这种被大众近乎疯狂追捧的流量热度和唾手可得的成名机会,一辈子赶上一次能上天,赶上两次能成仙,池曳眼看就能赶上三次?   高仪搓了把脸,“唉……连修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林一水刚好从她身边走过,停了一下,好心给高仪答疑解惑,“能力、机遇都重要,但主要是因为贺总有钱。”   高仪恍悟,“原来如此。”   林一水语重心长,“池少不是天选之子,而是天选他爹。”   高仪,“……没毛病。   .   其实谭古导演看上池曳确实非常巧合。   老爷子已经谢客大半个月了,专门为了自己的封山之作挑主演,一切流程亲力亲为,不假他手,连制片人都是插不上话。   在八方推荐来的演员里,谭古导演带着老花镜一张一张地看简历,翻照片,审剪辑……挑人挑的眼花缭乱,却始终没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助理是个实诚姑娘,还兼任保姆的工作,实在心疼老人家的身体,便在一堆待审演员的样片里塞入了一份《最强演员》剪辑。   单纯想让谭老爷子看看综艺,放松一下心情。   老头忙得焦头烂额,原本是不想浪费时间看这个的,但听助理说自己合作过的几位老朋友好像也参与其中,这才勉为其难点开了播放。   没想到当镜头切到池曳身上的时候,隔着老花镜的瞳孔比平时亮了一下。   谭古缓缓眯起了眼睛——众里寻他千百度,这孩子的身形就是为了自己的主角而生的。   《明灭》拍的是大男主古装题材,没有历史原型,以权谋争斗、推翻腐朽王朝、重建政权、振兴山河为主线。男主凌朔是战俘出身,经历了从奴隶到到一代枭雄的蜕变,才冠绝伦,最终以以病弱之躯登九五至尊之位,列土封疆。   权谋大戏的胚子,谭古却偏要拍成冲奖的文艺片,确实艺高人胆大。   相应的,整部戏里面挑大梁的凌朔的演员也显得十分重要。   谭古一直跟下面人说他就要求不多,只有亮点:一要有三十多岁的阅历和二十来岁的脸庞,二要有中年人的城府和少年人的冲劲儿。   团队也是愁,老爷子说的简单,但这种人除了精分上哪里去找?精分还要有演技,就说是不是比流氓会武术还罕见?   所以,池曳真的是意外的惊喜。   谭古导演端着茶杯,守在电脑旁,把池曳在《最强演员》中的表演反复看了两遍,又让助理找来了他在《青春有你》中的cut剪辑,也挑重点看了一遍。   这个青年演员的外表和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完全不是一个年纪,宛若成熟的灵魂穿越进了年轻身体。   谭老爷子呷了一口茶,咬着茶叶在齿间慢慢地品——如果是演技的话,几乎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池曳。   .   三天之后,高仪接到了《明灭》团队的正式邀约。   但内容有的人奇怪,不是直接试镜,也不是喝茶吃饭,而是要直接参与他们的团建——去爬山?   高仪和林一水合计了一下,很快得出结论:人家这是想要通过日常接触,要考察池曳的品行呢。   狐狸老了果然道行深。   大家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十分信得过池曳的人品,不用刻意准备也能通过考验。   但,贺霖不乐意。   原因是剧组提出要留宿一宿。   于是贺霖这一整天脸色都不是很好。   池曳上完形体课回到家就察觉不对劲儿了,故意敷着面膜,擦着护体乳,翩然从贺总身边飘过都没能激起男人的半点儿冲动。   ??   “呜呜呜……不要活了!”池曳装腔作势地捂着脸,“哀家这么快就失宠了吗?君恩这么难测的吗?”   贺霖看他表演,没绷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出什么事情了吗?”池曳见男人终于缓和了脸色,放心些,转而正经问道,“公司经营不顺?”   “……那道没有。”贺霖心情有些复杂,并不是很想让池曳知道自己心里所想。   池曳不依不饶,“那是怎么了?林助理又不让您捏泥巴了?”   贺霖猛地咳了一声,“……不是。”   原以为自己那点小爱好藏的很深,没想到池曳早就知道了。   “你要跟谭古那老头去爬山。”贺霖的声音闷闷地。   其实还是不太想说,但他却更怕池曳再脑补出什么不该想的。   池曳不是很懂,“啊……所以呢?”   贺霖硬着头皮,“会过夜,深山野林的说不定会睡帐篷。”   池曳,“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吗?”   贺霖也不好说不是,纠结着点了一下头,又摇头。   “哦,您觉得山上生活条件有限。”池曳差不多理清了贺霖的思路,“很有可能两人共用一顶帐篷?”   贺霖不想承认,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但明显紧张起来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池曳全懂了,“所以,您是怕我和谭古老导演睡在一起?”   贺霖阖了阖眼,豁出去了,干脆直说,“其实做你们这一行的,艺人被导演潜规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知道你矜持,但防不住别人虎视眈眈。”   池曳张大嘴巴,“谭古老爷子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吧?且不说他家里有娃,是个直的,哪怕是弯的也举不起来了吧?除非他是过江龙转世还吃了夜里猛。”   贺霖眸色沉了沉,压着脾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池曳猝不及防得知自己在贺霖心目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魅力,感动得差点儿热泪盈眶。   虽然和这句俚语用的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不重要了。   “确实不该让您担心。”池曳大义凛然,“我让高姐去沟通,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式见面。”   贺霖皱眉,“不妥,机会难得。说不定过了这次,谭古就约不出来了。”   池曳继续不遗余力地地给自己找锅扣,“那我明天主动跟他们剧组说,我睡觉不老实还打呼噜,不能和别人同房间。”   贺霖还是摇头,“也不好,他们会觉得你刷大牌,娇气,不好合作……”   池曳没辙了,又不能当谭古导演的面背《家风家训》,虽然这个项目他比较熟悉。   贺霖有些犹豫着开口,“我倒是有个办法,只看你愿不愿意。”   贺霖说这个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锁在池曳身上,瞳孔暗黑幽深,爆棚的占有欲呼之欲出。   池曳的耳垂猝然一热。   小演员想象力有限,但激情却总是无限放飞,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小黄文里经常出现的物件。   个头不大,金属笼状,锁在男生某个不可言说的关键部位,通常用于冷酷霸总控制小受出去偷情,当然xxoo的时候助兴也不是不可以。   池曳闭上眼睛,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我愿意!”   “好。”贺霖转身拿起电话,“林助理,给《明灭》团队发函。”   池曳失望睁眼,“啥?”   “不许让池曳和谭古睡同一个帐篷。”   林一水正被一个下游子公司的收购案搞的焦头烂额,随口应道,“这种小事儿不用函文,回头我让高仪去说一声就行……”   “要。”贺霖很坚定,一字一顿,“并且小三号,红色字体,加粗。”   林一水,“……”又是作的什么妖。   池曳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醒,沮丧不已,把脸埋进枕头里,“呵。性福生活什么的,梦里都有。”   .   后来林一水还是亲自写了一封邮件,措辞严谨了很多,大体意思是说:寰宇集团非常重视保护艺人的隐私,希望剧组能妥善安排艺人居住事宜,如非必要尽量保证池曳有独立的休息空间。   林助理在函文的扫描件上了点心思,末尾用的是总裁办公室的私印,暗暗希望《明灭》剧组有聪明人,能看懂他的深意意。   但池曳觉得林一水实在多此一举,只怕人家压根就连印章上的字都懒得放大看一下。   团建是正经团建,全员参与,且没有那些花里胡哨赞助商凑热闹。   导演,副导演,服装师,化妆师,造型团队,剧务,摄像和若干助理,池曳放眼望去乌乌泱泱一群黑影,每个人都背着个登山包,一副荒野求生的打扮。   高仪并没有收到邀请,所以给池曳引荐了剧组几个主要成员之后就回公司了。   池曳这是第一次和谭古导演单独相处。   原以这种写在中学语文课本里的人物多少会有点儿距离感,没想到本人却非常接地气,刚一见面就拍着池曳的肩膀要跟他比体力。   谭老爷子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身子骨非常硬朗,腿脚比年轻人还要更灵光些。   两个人以半山腰一颗歪脖老树为目的地,谁先谁爬到那可树旁边就算赢。   结果池曳居然输了。   其实也怪不得池曳,主要是他这段时间减肥减的太厉害,热量摄入严重不住,体能实在跟不上。   助理小姑娘在歪脖老树下面直起一个小马扎,率先到达的谭古老爷子坐在马扎在休息。   原本是笑吟吟地看着池曳一点一点往上挪,突然不经意看见远处一个黑影,缓缓眯起了眼睛。 第67章   谭古还没来得及看清远处的身影,池曳就已经呼哧呼哧地沿着崎岖山路爬上来了,隔着几步距离,高高摇动着手臂跟他打招呼。   老爷子于是就收回了分辨陌生人的视线,回到池曳身上。   让池曳爬山其实也是确实是刻意为之,谭古有心想磨磨年轻人的性子。   拍古装环境艰苦,服道化也沉重繁琐,所以对演员要求格外高,除了演技和形象过硬,还要吃苦耐劳。   选角试镜的时候各个都说自己能吃苦,但有的艺人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等到了拍摄现场,连宾馆住的稍微差一点儿都闹着要回家,开机没几天就迟到早退,请假耍大牌,经纪人助理轮番上阵提要求。   这样的人,即便演技再好,谭老爷子也是坚决不能用的。   其实演员这个行当做的久了,口碑都是自己里挣的。谭古人脉广,哪个人什么脾气秉性,在圈子里稍微一打听就都能知道个差不多。但问题在于池曳是个新面孔,只拍过一部拿不出手的网剧,然后就是在综艺节目上展示出了投胎般的演技。   谭古也曾经跟《青春许你》的导演谢文礼打听过池曳的情况,却什么毛病都没问出来,反而被按头塞了一大把安利,谢文礼把池曳来从内到外夸个遍。   老爷子信任同行,心里基本有了谱。   今天,见到池曳本人那张清秀的脸之后就更满意。   现在,看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笑呵呵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谭古已经不由自主地生出怜爱。   池曳没带助理,亲自背着个不算轻的大书包,正靠在树干上喘气。   谭古让助理翻出来个纸杯,拎着自己的大保温壶里倒出半杯枸杞,抬手递给他。   池曳客客气气接过纸杯,也不矜持做作,一仰头咕咚咕咚灌进去。   谭古看着顺眼。   “谢谢谭导,还真是渴了。”池曳气喘匀了,笑着开了句玩笑,“保温杯里泡枸杞,这熟悉的味道,还以为是我自己包里带的。”   谭导这个人眉眼精明,但松弛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气场却非常亲和,胖乎乎的坐在矮马扎上像一尊毫无威胁的弥勒佛。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更喜欢可乐雪碧,”谭古随口接道,紧跟着反应过来,“哦……听他们说你最近在减肥,不能喝那些热量高的吧?”   “可不是。减肥难啊,女艺人们都太不容易了。”池曳笑着应和,口气里听不出多少抱怨,倒是有点儿像在故意讲笑话,“我现在恨不能在佛前祈祷,念九阴真经度化脂肪。兜里揣着着减肥药偷吃牛排,连割肉刀都蒙上了一层慈悲的色彩。”   助理小姑娘在一遍听的咯咯咯咯直捂嘴。   谭古也跟着笑了两声,“你演过的片子我看了,演得不错,就是本子不行,剧情太拖沓。你们公司不缺资源,怎么给你选了那么个戏?”   池曳耸肩,自嘲一笑。“新人嘛,总要从头积累的。我倒是想一开始就来您这里了,还不是因为不配。”   “话到没错,不过出道太晚了,二十多岁了只拍过一部网剧确实是耽误了。”   谭古收敛了玩笑的语气,目光严苛地盯着池曳,“如果我选你做主角,外界难免会有微词,说你经验不足,练的太少,担不起重任……或者干脆建议我我选一个演艺经历更丰富的演员。你打算怎么应对?”   谭古有心吓吓着孩子,搞个压力测试什么的,没想到压根儿唬不住。   池曳对待这挂的非常有经验,毕竟自家贺霖向来内敛严苛,他歪头想了想,语气轻缓道,“谭导,演员这个东西,不一定练的多就一定出色,量变不一定能导致质变。”   谭古觉得这孩子有点儿意思,呵呵一笑,收起咄咄逼人的目光,十分慈祥地等着他往下说。   池曳清了清嗓子,“我举个例子啊。您看几十年前,全民排队的时代,缴水电煤气费、存钱取钱、买火车飞机票哪个不用排队?排队又练腿又练脚吧,可国足为什么踢得依然那么丑呢?是不是很说明问题。”   明目张胆地试图通过讲段子混淆概念。   谭古眯着眼睛盯着池曳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拍板,“谢文礼说你是个有趣的人,我之前还不信,哈哈哈……我喜欢!对脾气。”   老爷子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拍拍腿上的褶,“行,就用你了。下周带上你的经纪人去组里试镜。”   “知道啦!”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池曳高兴地搓搓手,“我一定好好表现,非常感谢谭导的信任。”   谭古摇头,和蔼一笑,“那倒是不用,也……主要是不是信任你。”   池曳,“啊?”   谭古拍拍池曳的肩膀,高深莫测,“你们家公司不是有钱吗,要是万一你演砸了冲不上奖,就让你们家照着原本的班底规模再给我投资出来一部戏。”   池曳,“……”   《明灭》剧组果然是顶级的影视团队,人人都是戏精本精,导演老爷子更是身先士卒。   池曳还在原地发愣,谭古已经戳着登山杖气定神闲往上爬了,还转冲池曳招手,叫他快点跟上。   .   一行人在晚饭之前到达山顶。   贺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担心。因为山里条件非常好,已经被开发成了成熟的旅游景区,民生遍地都是,想支帐篷都找不到空地儿。   剧组一早就给大家包下了整栋民宿。   谭古保留很多老一辈个革命家的传统爱好,刚住进民宿就张罗到处找人打麻将,风风火火地支起了场子。   谭老爷子在自家剧组号召力非常强,浩浩荡荡一群人围在麻将桌旁边,池曳挤都挤不进去,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回房休息比较合适,就突然听见谭古隔着人群招呼自己,“小池,会不会打麻将?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帮我盯着牌。”   池曳眼珠一转,都说牌品见人品,谭导这说不定也是考验自己呢。   于是“唉”了一声,迅速凑过去。   正襟危坐。   但一圈下来之后,池曳发觉自己可能想多了,谭古会叫他来,可能单纯是因为麻将瘾大但手臭,爱玩儿却总输,想找个助攻而已。   谭老爷子工作的时候精益求精,脾气大过天,拍摄中稍有失误就发火骂人,但日常生活中却非常随和,总是笑眯眯的抱着他的大保温壶到处找人拉家常,所以大家并不怕他,尤其在麻将桌上,谁都敢真刀真枪的赢他。   池曳坐在谭古身边,刚开始还勉强能凭借意志力管住嘴不说话,后来就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谭古胖手在肚子上摸了两圈,嘴里叨叨着“不会打,打幺饼”,眼看就要点炮。   “谭导别……”池曳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谭古的手,心一横盯着巨大的压力,指了指角落里不起眼的红中。   谭古半信半疑,但毕竟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项,顺着池曳的意思把牌扔了出去。   一分钟后,谭古兴奋地喊出中气十足的一声,“哈哈哈,自摸,我胡了!”   众人,“……”。   纷纷拍手表示祝贺,毕竟谭导一年到头也胡不了几次牌。   后来谭古又在池曳的指导下摸了两圈,整晚算下来刚好不输不赢,这已经是他在麻坛的最好成绩了。   老爷子原本就对池曳的好感嗖嗖网上飙升,固执地认为他是个小福星,眉目之间充满了爽文男主角的气场,简直把金手指纹满全身。   更坚定了要用池曳当男主角的决心。   大家酒过三巡,牌打了几圈下来,也都累了,正打算收拾收拾散了各回各房,突然听见民宿楼下的前台传来不小的争执声。   剧组为了安全考虑已经把整个民宿都包了下来,按说整栋楼都应该是自己人,执行导演怕是小剧务小助理什么的喝多了和店家起冲突,急冲冲地跑下楼劝架。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墨色高定大衣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气。   是生面孔。   前台小丫头正红着脸,兢兢业业地解释,“先生,真的加不了房,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一早就预定了好了。”   那男人声音低磁,“那么您帮我查一下池曳住在那一个房间。”   小丫头,“实在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透露住客的信息。”   生活制片看热闹看的出神,听到“池曳”两个字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有正事要办的,两步走到那个陌生男人面前。   刚要开口撵人,就被这人周身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半天才鼓起勇气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位先生,你是从哪个黄牛手里买到的演员行程?我们有权保护艺人隐私,有权追责,不欢迎任何形式的私生饭,希望您尽快离开。”   男人皱眉,“私生饭是什么?”   生活制片,“……”   男人慢悠悠掏出怀里的结婚证,“我是池曳的爱人,如果您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希望能告诉我。”   生活制片缓慢长大了嘴,一副晴天白日见了鬼了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4 16:59:40 ̄2021-01-05 22:5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196250 6瓶;木瓜黄不长很短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贺霖被从生活制片小心翼翼地另外一条路带进了池曳的房间,刻意避开了谭古和剧组其他人。   神秘低调,这是他出门之前林一水千叮万嘱的。   林助理主要是为了高经纪的人生安全考虑,生怕贺霖一不留神把“新生代演员池曳深夜密会神秘爱人”这个醒目的标题挂在热搜上,然后高仪带着整个经纪团队集体抹脖子自杀。   生活制片很懂,剧组里干的久了,游击战术能力非常强。   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贺霖塞进池曳房间,然后又单独把谭古老爷子叫出来跟他简单说了情况。   谭古本人家庭美满儿女双全,所以向来不反对剧组里的演员谈恋爱,而且对待同性婚姻的态度也非常开明,毕竟搞艺术的都比较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听闻是小池的爱人来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天爬山时看到的那个陌生身影,若有所思地点头念叨了一句“很般配”。   然后痛快放人,还笑眯眯地挥手让池曳赶紧走。   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至于池曳这么火爆的流量演员为什么会有爱人?这显然不在谭老爷子的困惑范围。在他看来结婚生子才是人身大事,若是过了法定年龄还迟迟未婚,那样的演员才是靠不住呢,一点儿社会责任感都没有。   生活制片特意没告诉池曳他房间里有人,因为贺霖说了“想要制造惊喜”,生活制片难得见到贺霖这一挂的高冷帅哥,十分抵挡不住,非常狗腿地主动成人之美。   所以池曳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灯是关着的。   乌漆麻黑的房间里,一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高大身影在门口晃悠,池曳吓的立时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还以为荒山野岭,偏僻小店,摸进了贼……   “嗷”的一嗓子,喊的惊天动地。   贺霖没来的堵住池曳的嘴。   这一稳稳当当落入了蹲守在隔壁房间听墙角的谭古老爷子耳朵里。   谭古关心年轻人搞对象谈恋爱这件事儿上一点儿也不像一个隐居避世的世外高人,反倒是有着很广场舞大妈们一样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池曳这一嗓子隔了好两道门和墙传到隔壁的时候,被削弱了分贝,听起来没有多少惊惧,反倒添了几分婉转。   谭老爷子就悟了,捂嘴笑,“哦?……哦。”   .   池曳也无辜,他哪里能想到这人深更半夜不加班专程跑到自己房间里装鬼啊?   吸顶灯被贺霖啪地一下按开。   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赫然插在花瓶里,娇艳欲滴。   俗是俗了点儿,但情意也同样直截了当,池曳不是不感动的。   闹出一套乌龙,贺霖也觉得别扭,对自己的突然不请自来多少些不好意思,高冷地咳嗽一,“月黑风高,你独自一人,夜不归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池曳想起刚刚打麻将时人鼎沸的场面,“哦。”   贺霖揉揉鼻子,“林助理说这一片景区开发的不完善,治安不好,我担心你的安全。”   池曳的目光扫向窗外帮忙抬行李的剧组保镖,各个身材魁梧,“哦。”   贺霖编不下去了,好脾气地自嘲一笑,摊手道,“薛定谔的惊喜。”   池曳搓了一把脸,扑进贺霖怀里,“我很喜欢。”   贺霖在他耳边轻,“我想你了。”   池曳腿软了,左右蹭蹭赖在贺总肩头,贺霖展臂将他稳稳圈住,往怀里揽了揽。   两个人抱着在沙发上靠乐一会儿。   贺霖来的匆忙,驱车几十公里,还爬山,此刻也觉得乏了,池曳善解人意地想让他先冲澡,不由分说就把人推进了浴室。   浴室里潮湿的空气,把贺霖蒸的浑身绯红。   池曳那边也没闲着,这个季节空运的玫瑰的费用太贵,扔了可惜,于是争分夺秒地把花瓣儿都撕下来,抱进卧室里,在床上铺的满满当当。   民宿的床质量一般,看起来单薄,池曳想起当初在五星级宾馆被枕头暗算那一遭,有心想叫服务员进来把换成更结实更耐用的床,但又怕动静太大惊动了剧组同人,只好作罢。   然后窝在床上网查询了几种常用姿势,注意事项,还有什么音最诱人。   然后,等贺霖在浴室里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自家小池躺在花瓣里,睡得不省人事。   贺霖,“……”   泉眼无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情柔?   .   翌日,贺霖太还没亮就下山,赶回公司去晨会了。池曳痛痛快快睡到自然醒,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并没有后哪里疼之后,着实懊恼了一会儿,然后打着哈欠晃出房间。   池曳盯着太阳,迷迷糊糊站在院子里还没选好回去的方向,就被谭导演叫上了自己的车。   “你爱人是圈里人吗?”谭古老爷子一看池曳这个样子就是没吃早饭,顺手把助理买来的包子塞给他两个。   池曳困得晃晃悠悠:“谁……”   “你是天亮才睡的吗?”谭古老爷子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辉。   池曳还在打瞌睡,听见“睡”这个关键词打了个激灵,匆忙摆手,“没有没有,没睡没睡。”   “……啊。”,谭古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体力就是好。”   老人家关切地从背后掏出一个靠垫往池曳屁股底下塞,“来,垫着点儿,车上没别人,不用逞强。”   不是我怎么就逞强了?!   您一把年纪了这思维怎么如此跟得上潮流,居然把攻受分的如此清楚吗?。   池曳脸上发烫,彻底不困了,红着耳垂,坐得端端正正:“谭导!”   谭古,“啊?”   “……”池曳深吸口气,按按额头:“昨晚,我和……和我爱人就只是睡觉来着。”   谭古很懂,“对啊,你也不能和别人睡啊,不然那就是作风问题。”   “……”看来是解释不通了。   池曳彻底放弃了对谭老爷不切实际的期待,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山上早晨光线有点儿刺眼,池曳顺手拉下遮光板。   谭古善解人意,“嗯,睡会儿吧。”   其实谭老爷子也不容易,昨天晚上趴着墙角停了半宿,其实也困的很,要不是为了在艺人面前保持威严,现在已经躺下补觉了。   池曳被他这样一说,反而没法安心闭眼了,索性问助理小姑娘要了杯咖啡,咕咚咕咚灌下去,搓了把脸。   “昨晚休息的好,其实也不困了。”池曳说,“谭导,您看《明灭》的不涉密的概要剧本能不能先给我看看?我提前准备一下?”   池曳问的很小心,不算逾矩。   一般剧组选角的时候都会有一版概要剧本,里面的姓名都用某某代替,提前给到属意演员的工作室,双方谈合作和试镜的时候用谭古笑笑,“剧本不急,倒是你和家人要趁着没开机的时候好好团聚一下了。”   “我们这个戏,开拍就要进山,封闭式管理,至少四个月。”谭古补充,“车都很难进得去,别说来探班了,就是有宣传采访都得提前通知剧组停工两天,到隔壁村子里找信号。”   池曳听得愕然,但却也没有多少担心,毕竟上一世跑龙套的时候比这艰苦多了的环境也不是没呆过。   池曳,“封闭管理好,演员状态好,拍摄节奏也快,出来的整体效果就会好。现在有些剧组就是太好说话了,随便让小鲜肉扎戏,其实对其他演员特别不公平,拍起来一点儿感觉都找不到。”   谭古原本是有心吓唬池曳,没想到这孩子却一脸真诚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心里到是越发喜欢他了。   “也可以理解,”谭古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能靠演技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走这条路的。时代不一样了,曝光啊热度啊都是做演员这一行必不可少的。我看你们公司在这一点上做的就不错。”   池曳难得逮着机会刚要夸耀自家老公几句。   就听谭老爷子接着说,“当然人气这个东西很虚的,虽然他们给你开了个好头,让你能够走进大众视野,但是如果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来支撑,那就都是空中楼阁。”   池曳收回原本到了嘴边的炫耀,讪讪点头,“您说的对。”   谭古得到了鼓励继续谆谆教诲,“不能一直炒作营销,回头跟你经纪人也要好好聊聊,大家都是喜新厌旧的,维持曝光度是好事儿,但是过度沉迷就会适得其反了。”   “记下了,您的话我会背诵并默写的。”池曳认真地咬着牙,“就想背诵家风家训那样。”   “好孩子。”   谭老爷子和蔼地拍拍池曳肩膀,不再说话,转身从助理手里取过来一个头枕卡在脖子上补觉去了。   .   半个月之后,各大平台同时放料,开年大戏《明灭》的官宣男主角是——池曳。   消息非常突然,之前所有人被瞒的死死的,甚至没有其他演员竞争和试镜的消息传出来,就直接定人了。   池曳微博号紧跟着高调转发剧组官宣。   评论区粉丝们受到鼓舞,摇旗狂欢,但网友们兴高采烈的同时也有一丝蛋蛋的怅然。   总觉得好像似乎少了什么。   当晚,开完了整天策略会的贺霖,瘫在沙发上,翻出私人手机,默默打开微博,开启了一天最快乐舔屏时光几分钟,池曳下面留下一条评论,“媳妇要进山了,不开心。”   吃瓜群众立刻不怅然了,欢欢喜喜地开始顶帖。   果然“池曳的爱人”虽然迟必须到。 第69章   这边邪|教热热闹闹过年,四处宣扬入股不亏。   另一边从《最强演员》投诚来的cp粉丝却十分郁闷。   他们大部分都站队的霸总x小鲜肉组合,之前一直和和邪|教cp粉刀枪棍棒你来我往相互放捶,撕|逼撕的不亦乐乎。   这一轮却被虐打的很厉害,按在反复摩擦却毫无还手之力,心态崩的很厉害,只能不停在评论区刷屏:【贺总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小池都快要进组了,寰宇怎么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不爱自家艺人了吗?】每每此时总会有理智粉跳出来科普,   【楼上的姐妹别慌,贺总当然是忙着去给我们小池开疆扩土收购大唐去了。商界大佬收割机、韭菜园社区扛把子、资本界的剪刀手爱德华,贺。烧钱利器。霖,冲啊!】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广大网友的诚挚召唤,两天之后有著名营销号大v爆料称寰宇集团有意直接注资《明灭》剧组,细节问题双方还在进一步商榷中。   霸总的cp粉们绝处逢生,喜极而泣,又能爬起来和□□对打三百回合。   但其实寰宇并没有真正给《明灭》剧组投钱,愿意当然不是贺霖舍不得,而是谭古不要。   贺霖在见到谭老爷子之前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会决绝送上门的钱,但事实就是这么玄幻,谭老爷子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第一他的团队不缺钱,没道理非要找个金主霸霸供着。第二,谭导要求对整部电影的绝对把控,不能让任何投资人分走话语权,到时候今天塞进来一个小鲜肉明天植入一波广告商,谭导真的想想都头秃。   贺霖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他主要是怕池曳进组之后生活受苦。   毕竟是古装戏,还有战争情节,拍摄环境肯定好不到那里去,再加上谭古这个为艺术献身的劲儿,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因为资金链紧张全员睡大通铺。   贺霖很愁,一想到自家小池的美好肉|体有被别人贴到的可能,就忍不住要开始去捏被冷落好久的泥巴了。   林一水最怕贺霖拿泥巴。   好在之前被迫帮池曳营业了几轮,对娱乐圈了解的更多,经验比贺霖丰富,当天就拿出了更PLAN B。   “贺总,不接受投资的话,其实也有其他方式,比如捐款。”林一水的声线依然宛若AI,自动咽回去下后半句,“反正您喜欢砸钱不看水花。”   贺霖不太懂,捐款这种事情难道不都是面向弱智儿童的吗?给自家孩子也行。   林一水实在懒得给总裁大人科普,直接采取行动。   几天之后,《明灭》剧组的生活制片收到了第一波粉丝应援物,包括了躺椅,取暖器,平衡车,小桌子想,小凳子,甚至还有螺蛳粉,自嗨锅和棒棒糖。   生活制片对着长达两米的‘池曳应援物接收单”十分费解。   粉丝给明星送应援物正常,生活纸片也确实收到过一些。,但是送的这么完整、全面、仔细的却太少见了,尤其是现在剧组还没开机,螺蛳粉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早啊?不怕过期吗?   生活制片实在忍不住,私底下找到池曳,“你那些粉丝家里是不是有开百货公司的?”   池曳看着这种匪夷所思的砸钱方式,简直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仿佛隐约知道了这位“家里开百货”粉丝是谁。   池曳,对着生活制片高深莫测地摆摆手,“佛曰,不可说。”   .   当晚,池曳从剧组回到别墅,贺霖正坐在餐厅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显然边看财报边等自己吃饭。   池曳主动自觉地在离贺霖身边最近的椅子上坐定了,掏出从生活制片哪里拍照的应援物清单给贺霖看。   后者只扫了一眼就断然否认,声称毫不知情,并毫无原则的甩锅给林一水。   贺霖义正言辞,“这是林助理的提案,当时就被我否定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自作主张去办了。”   池曳挑眉,“我不信。”   贺霖据理力争,“是真的。你看看,这些东西不疼不痒的,就算天天送能值几个钱?”   言外之意,就这?就这?的压根儿就配不上我霸总的品味和气场。   池曳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儿道理,毕竟砸钱在六七位数以下的,贺霖确实不屑。   果然,贺霖放下财报按在餐桌上,往池曳身边靠了靠,一本正经道,“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呢,干脆直接捐个宾馆算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会其他演员睡在一个大通铺上,胳膊挨着大腿,翻个身都困难……”   池曳猝不及防听说了自己剧组之后的待遇,也是十分震惊,“我为什么要睡大通铺?”   贺霖和他的思路没在同一条线上,皱眉径自盘算起来,“你们是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进组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才开始打地基,建宾馆还来不来得及?荒山野岭里开工,得让林一水找个靠谱的建筑队伍,多加点钱。”   池曳想不通,“谭导虽然平时看起来是勤俭了些,但是人家团队有钱啊,总不至于连标间都住不起吧?”   贺霖盯着他,“你要住标间?和谁睡在一起?谭古吗?”   管家先生刚还端着汤往餐桌上放,闻言立刻安抚贺霖,“池少只会和您睡觉!”   管家老人家咂摸了一下又着重补充,“对,你们两个人,睡觉。”   池曳:“……”   贺霖:“……”   .   最近这段日子,池曳确实每天都和贺霖睡在一起,但也仅限于睡在一起而已。   资本主义压榨狂高仪难得做了回老好人,没有给池曳安排更多工作,除了一些必要的宣传之外就只有时不时地跑跑剧组筹备组,让池曳熟悉环境,熟悉谭古。   当然更重要的是熟悉贺霖。   高仪最近内心十分忐忑,贺霖还不知道她给池曳签合同里规定了《明灭》的拍摄地在深山老林,连WiFi信号都时有时无,而且封闭管理,不许请假。   整整三个月啊。   高仪很怕贺霖得知内情之后一怒之下强迫池推掉这部戏,直接把任圈养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毕竟贺总也不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高仪想的很全面,给他们多留点独处时间,让池曳在进组之前腻味个够,到时候两看相厌了也说不定。   但理想总是比现实丰满。   两个人最近确实朝夕相处,管家先生甚至让原主房间的装修队伍使劲浑身解数偷懒磨工,务必不能再两个月内完工。   然后把池曳的被子枕头都打包塞倒了贺霖的床上。   但,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别问外人怎么看出来的,就池曳每天压腿劈叉练功轻松自如的样子,要真是做过什么,那也太对不起的才贺总尺寸了。   林一水暗地了观察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趁着贺霖在健身房举铁的时候,悄悄找到池曳问,“你是每天穿着十八层防弹钛合金密码锁睡觉吗?”   池曳也愁,“我有什么办法,我连兔子睡衣都换上了,你家二爷就是坐怀不乱!”   林一水吓了一跳,“真的不乱吗?”   池曳,“……就,也,可能……乱吧?反正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挺乱的。”   林一水思考了半天,琢磨着贺霖的爱好,“要不把睡衣换成小猪佩奇的。”   池曳想到那个饭盒就生理反感,“嘁”了一声,“还不如不直接试试祝叔说的那款泰国夜里猛。”   林一水教育他,“没有国内批文的药不能乱用。要为自己下半辈子幸福着想。万一以后都不行了呢?”   池曳无比沮丧,胡噜了一把头发,“其实贺先生明明也安耐不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克制,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黄道吉日……”   林一水却好像突然懂了。   贺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西式精英,但其实从小熏陶的都是中华文化,骨子里很传统,责任感很强。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和原主只有过一次乱七八糟的事情,却依然同意把人娶回家的缘故。   眼下贺霖这么珍惜池曳,自然不会让池曳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跟了自己,起码会有一套完整的仪式流程,领证婚礼缺一不可。   林一水琢磨着说不定要到证婚人大声宣布送入洞房的时候,贺霖才能进行到池曳朝思暮想的那一步。   林一水拍拍池曳的肩膀,无比同情,“慢慢等待吧,这辈子总会有一次希望。”   池曳最近在练习人设,深吸口气,从容微笑,回拍了拍林一水的肩膀,客气道别,然后转身在虚空中写了林一水的名字,打了大概七八个叉。   然后上楼去健身房找贺霖。   第二天早上,池曳在贺霖怀里醒来,神清气爽,菊花安宁,浑身上下没有哪里酸痛。   池曳裹着被子失神半响。   看破红尘   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认命的忧虑。   .   朝夕相处的时间还没过够,两人就迎来了两地分居的日子。   高仪已经催了三次,到第三次的时候态度非常强硬,声称池曳要是再不出现她就要直接堵到被窝里抓人了。   池曳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非常想被堵住,试试能否从另一个角度激发下贺先生的潜力。   为了高仪为数不多的头发,池曳动作飞快,只用了半天时间收拾东西,就匆匆赶去机场。   “二爷说要用私人飞机送。”林一水亲自开车送池曳,边打方向边和他交代,“但是被高总监拦住了,她怕谭老爷子看你不顺眼,还没进组就这副做派,太张扬,影响不好。”   池曳对私人飞机什么的完全没有执念,。   他转头看看后面跟着的保姆车,里面作着保镖队长和一整个建制的安保队伍,池曳“嘶”了一声,“他几个这不叫张扬?”   林一水笑笑,“贺总说了,如果你不喜欢,保镖队长他们也不是不能回去。”   池曳来了精神,“真的?”   “但是有条件,”林一水面无表情,“需要换贺总亲自进组陪您。”   池曳,“……”   “您要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就给秘书办公室打电话,安排贺总未来三个月的远程办公事宜。”林一水如同AI般语速均匀,一板一眼,“必要的话应该需要移动运营商在山里找一块空地用来安装新号发射基站,毕竟”   池曳那里禁得住这样的待遇,飞速摆手,“不用,不用了。”   池曳,“让贺先生保重身体,早睡早起,多喝开水。”   林一水翻了个白眼,把目光投向窗外,突然表情一滞,停顿了几秒钟说,“这些话,您可以亲自跟他说。”   此刻车子已经驶入机场航站楼,池曳顺着林一水目光的方向看去,贵宾休息室的落地大玻璃后面,赫然是那个熟悉挺括背影。   贺霖,他到底还是来送行了。   池曳这次进组,至少要呆三四个月,全封闭。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的话对于刚刚建立恋爱关系的情侣来说也实在是不短了。   肯定是舍不得的。   但两个人都不太喜欢那种送来送去的感觉。明明都健健康康的却偏要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搞跟八点档三流影视剧里生离死别似的所以提前一晚就商量好了,不安排送行环节,池曳该走走,贺霖该忙忙。   池曳是走了,但贺霖却没忍住,在去集团的路上让司机掉了头,司机现在对于贺总这种偶尔的突发奇想早已不能更习惯,二话没说,转向掉头,直奔机场。   贺霖自认为想的比较周全,只是偷偷过来看看,藏在人群里,等池曳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就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却没想到航站楼的顶级候机室设置太豪华,服务员人员比贵宾多……连空气都稀薄,压根儿没有人群。   池曳跳下车,隔着候机室的门,在玻璃上拍了两下。   贺霖有点儿尴尬,高冷的人设包袱背了许多年,也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但看着池曳明亮的眼睛又觉得不忍心让他失望了,犹豫着缓慢伸出手,张开五指也按在了玻璃上。   和池曳的掌心相对。   刚停好车的林一水;“……”,非要这样腻味吗?   紧随其后的保镖队长以及众人:“……”,二爷这是被夺舍了?。   池曳,“……???”   我其实仅仅是想把你叫出来,毕竟我没有贵宾卡,进不去这个休息室。   .   古装大戏,美术设计先行,谭古老爷子不愧是大制作大手笔的精英团队,美术指导带着工人吭哧吭哧还原一草一木,光是布景就搭了小半年。   池曳落地进山,经过一片荒凉崎岖的山路,刚一进组迎面就是铺天盖地辉宏的阵仗,下意识摸了一下膝盖。   几处重点的景鹏甚至是按照汉唐时期宫殿造型临时搭起来的。   池曳不太懂,既然要拍殿宇楼阁,干嘛非要进山?直接去横店不就行了。   来接池曳的小助理笑嘻嘻的给他解释,“横店那些假模假式的宫殿都太精致了,不符合谭导的要求,拍不出那种山河破碎风飘絮的震撼气势。”   小助理结果池曳随身的箱子,还加了一句,“谭导说了,想要带给观众代入感,真实感,首先就要让演员身临其境。”   池曳点头,有钱人的玩儿法,现在他多少也懂了。   谭古的拍摄习惯和之前《青春许你》的谢文礼不一样,老爷子工作节奏快,雷厉风行,池曳刚刚被安排好了住处,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已经有人送戏服来了。   池曳倒也不娇气,上辈子在在片场挣命的时候,吊威亚,爆破戏,龙套,替身哪个不比现在条件差,那时候不也没机会多休息半分钟。   池曳笑着从化妆助理手上接过戏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抬手就给抖搂开了。   化妆助理也是最近新招进组的,对池曳不太了解,只知道这人是踩着无数大牌影帝的脑袋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一号。   还以为是多么张扬跋扈的人,没想到看上去好像还挺好说话。   化妆助理眼看着池曳抖开的戏服,称之为衣服都算是赞美了,分明就是几张破麻袋缝在一起。   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套是前面几集的戏份,好像后面的衣服就好看了,都是烫金刺绣还滚着暗纹的顶级料子做的了。”   池曳随手往身上一披,笑道,“我知道,没关系,这不是挺合身的么。”   池曳这段时间窝在家里也看了好几遍,对剧情了如指掌。   整部戏开始的时候《明灭》的男主凌朔还只是一个战败国的俘虏,只能穿麻袋。   那个时代中原被诸多小国割据,战火纷争不断,凌朔天资聪颖,被当时的皇子在诸多俘虏的奴隶中挑了出来,养在身边长大,教他文治武功,目的就是有一天能帮助自己成就霸业。   原本剧情按照这条主线发展,电影情节平淡如水,顶多算能在院线里蹭个三流。   但编剧传奇就传奇在,他笔锋一转,让凌朔和皇子之间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又因为皇子的刚愎自用导致了这段感情的无疾而终。   于是,凌朔就崛起了,借助编剧赋予他的金手指,从此再无感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推翻腐朽王朝、重建政权,踏马山河,成就一代枭雄。   池曳披着麻袋走进片场,第一场戏就要演凌朔被俘虏的过程。   谭古讲戏非常传神,举着喇叭喊,“实力相差非常悬殊,凌朔你们的那一方基本上不需要反抗。”   “想象一下就是给诸葛亮一个加强连的高达让他去攻占一个公立幼儿园,凌朔你给我照着幼儿园毛头没长齐的小朋友演。”   池曳这方面经验丰富。   半个手指头粗的钢丝绑在身上,威亚衣兜头一套,池曳就可以满地打滚儿到处乱飞,从内到外都狼狈的灰头土脸。   几个镜头怼脸,精准的抓住了凌朔持续高速的运动状态,表情动作都非常饱满。   “好!”谭古拍了拍手,一镜就过。   第一天的拍摄非常圆满,所有人很高兴,谭古满意地分给池曳半杯保温杯里的枸杞水。   .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就是一直持续高强度的拍摄。   谭古老爷子拍戏精益求精,喜欢磨细节,又不怕浪费功夫。   池曳作为整部戏担刚的大男主,义不容辞地没日没夜陪他磨,经常是一个镜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找感觉,等收工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池曳现在连整块的睡眠时间都难得,片场支起来个躺椅,空就睡,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高仪时不时来探班,抽空给池曳送补给,顺道带着贺霖全额报销的咖啡甜点,帮池曳打点在剧组的关系。   这几回,高仪每次来脸上都带着充满成就感的笑。   “这是第一波路透照片,”高仪举着手机给池曳看,“刚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抢了三条热搜。”   池曳刚从房顶上被人架下来,拍了好几组威压镜头,累的精疲力尽,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闻言随口道,“又是咱们买的?”   “不是,不是。”高仪兴冲冲地摆手,“我就买了两个。,剩下那一个可是纯粹自来水!”   池曳咂摸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那里不对,听起来槽点满满,高仪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表情,拍拍池曳的斜搭在床边的小腿,语重心长“你啊,终于能够凭自己登上热搜了。”   池曳仔细回忆了半秒,“我怎么记得我之前也上过热搜呢,当时你们还想办法往下撤来着?”   高野冷笑,“那能一样吗?之前那叫捆绑炒作,卖腐,包养,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在夸你演技,夸你敬业。”   池曳懒洋洋的接过手机,在评论区划拉了一下。   【哇,这个造型也太帅了吧!单薄少年鲜血淋漓,反而衬的皮肤更加白皙,眉目韶丽,爱了爱了!】【小池真的好敬业啊,那个威压吊在身上好疼的,你看他手臂上都有淤青了,心疼哥哥一分钟。】池曳歪头看了一眼还没来的及卸的,小臂上画出来的战损妆,忍不住摇头,现在这帮小姑娘都是些什么品位,怎么偏就喜欢这种浑身上下挂了挂了彩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一发cp的文文啊 ̄ ̄绑定羞耻程序后和霸总he了by眉来眼去剑   天才工程师戚玉,正正经经,斯斯文文。   死都没想到会穿成一个AI恋人,为了活下去,他被迫绑定了系统程序,可他低估了程序的羞耻下限,接收的任务越来越不可描述……   而他的攻略对象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得罪过的薄青岩……   系统:今天你撩动霸总了吗?   戚玉:没,薄青岩他只想暴力拆机。   #霸总的用户体验#   戚玉:穿上蕾丝围裙扮演温柔人夫。   薄青岩:脑子坏了,拆开看看。   戚玉: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喵喵叫。   薄青岩:机器人掉毛?把我的吸尘器拿过来。   戚玉:身体改造成omega浑身发烫。   薄青岩:没事,电一电就好了。   许多天后……   戚玉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一脸幽怨:“先生,您修理完了吗?我感觉要坏掉了。”   薄青岩淡漠地挑开他的衣襟:“不许撒娇,你撒娇的样子不像他。”   再后来   戚玉伏在薄青岩的膝边,强忍着羞耻露出后颈:“先生,拜托,咬一口吧。”   高冷的总裁大人看着那截雪白透粉的皮肤,再也无法冷静自持   真可爱。   食用指南:   1.伪科幻,本质小甜饼,1v1,he。   2.纯情直男癌攻vs迟钝清冷工程师受   3.机器人仿真程度1:1,完美复刻主角受,后期会脱离机器人形态。   感谢在2021-01-06 15:26:23 ̄2021-01-12 21:5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皖一定会暴富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池曳撇嘴,“这些小姑娘啊……又不在剧组,也没看过我拍戏,怎么知道我敬业不敬业?还言之凿凿的四处处安利。”   高仪春风得意心情好,耐着性子给自家艺人科普,“这就是舆论的力量。同样的内容写在厕所墙上谁都知道是假的,但是写在微博知乎上,再通过一个看起来牛B闪闪的账号转发一下,大家就愿意相信了。”   “为什么娱乐圈需要流量?归根结底就是这个道理。你呀,入行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是那么单纯,以为单靠演戏就能红?现在的资本造星都是这样的。”   池曳不是不懂,只是心里抵触。   他上一世兢兢业业的演戏,认认真真地磨炼演技,到头来却败给了穷……只能默默无闻地死掉。   上辈子的糟心事儿不能想,想起来就忍不住低落,池曳翻了个身,在床上摸了摸,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   高仪瞄了一眼,忍不住又训他,“怎么把密码设置的这么简单?你万一手机丢了怎么办?手机银行里的钱被盗刷了怎么办?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公众人物……”   “高姐。”池曳打断高仪,高深莫测道,“你知道我这个密码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吗?”   高仪狐疑,“啥?”   “是为了隐藏贫穷。”池曳,毫不在意地摊手道,“我一点儿也不怕丢,毕竟银行卡余额还没有密码位数多。”   高仪默默在心里数了一下,池曳的手机密码好像一共才六位。   然后,缓缓张开下巴,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贺总居然是这样的人吗?都不你钱花?”   .   贺霖确实没有不给池曳钱花,他是实在给不出去。   毕竟现在他连池曳的面都见不到。   池曳进组之后每天忙得神魂颠倒,要是赶上拍夜戏,连续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都是常有的事儿。   两个分开之前,原本说好了,即便分隔两地也不能被距离打败,要每天电话视频互道晚安,但池曳实在是没时间,别说“晚安”了,经常视频还没接通或者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   贺霖心疼的不行,又不忍心再多打扰他。有心去探班,奈何人家剧组偏说有保密规定,还是封闭管理,无关人等不让进。   怎么就成了无关人等了?明明是合理合法的夫夫!连高仪都可以见到池曳,凭什么自己不行。   贺霖越想越郁闷,紧跟着就后悔起来。   当初就不该那么听池曳的话,干什么要低调?要是那时候建了一个宾馆捐给剧组,自己至少也能算半个金主爸爸霸霸,总不至于像现在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干着急。   贺霖打定主意,无论采取什么方式一定要当上《明灭》剧组的投资方。   好在《明灭》团队也不是铁桶一块,比如,总揽财政大权的制片人就曾经主动给贺霖抛出过橄榄枝。   谭老爷子追求艺术,从来不在乎柴米油盐,只管精益求精地打磨角色,但制片人已经被他拖进度拖的快要原地爆炸了。   大制作的剧组,机器设备人员车马都架在那里,开工一天就好几十万的资本砸进去,制片人看着杀青日期一天一天往后改,发际线都跟着往后挪了好几厘米。   寰宇这块肥肉他已经眼馋很久了,只是碍着谭古一直不松口,才没有主动过来跪舔。   贺霖合上手里刚批复完的一份报告,阖眼靠在椅背上,琢磨着什么时候天再给《明灭》的这位制片人打个电话,干脆直接就问是不是需要追加投资了。   毕竟敌不动我可以动嘛。   突然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贺霖的思考。   林一水推门而入,脚步匆匆,面色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冷峻急迫。   林助理跟在贺霖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基本上只要不是天崩地裂的事情,通常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起伏。   贺霖的心沉了沉。   果然,林一水在贺霖面前站定了,没有任何预警直截了当道,“贺总,池少那边好像出了点意外。”   贺霖的第一反应就是剧组出了事故,危机池曳安全。   总裁下意识地攥紧了椅背,手背青筋凸起,指尖儿泛着微微的惨白,尽量维持着声线平稳,“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林一水递上手里的平板电脑——显然是事出突然,准备仓促,连打印成纸质版的材料的时间都没有。   “有人发布了一组照片在网上。”林一水说,“对于池少影响非常不好。”   贺霖等着林一水往下说,但却没有下文了。   贺霖缓缓放开攥着椅背的手指,“就是照片?影响不好而已?”   林一水不知道贺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明明事态很严峻,“您要不要先看看是什么?”   贺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了三十秒,果然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热搜排名第一,#当红演员池曳私生活糜|烂#   热搜排名第三:#池曳被包养石锤#   热搜排名第十:#池曳金主穆良身份起底,为某地产公司小开#   所有的热搜连接都指向同一组图片,九宫格——池曳和穆良亲密约会的照片。   贺霖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他和池曳小日子过的蜜里调油,他几乎已经快忘记世界上还有“原主白月光”这个么个人存在了。   林一水负责任地出言提醒,“穆良是‘池少’的前男友,星海地产公司穆总的独子。”   “星海地产……”贺霖疑道,“这家公司为什么还活着。”   林一水呛了口风,“二爷,弄死一家企业毕竟不是踩死一只蚂蚁,总要是需要些运作时间的。”   不过,让林助理欣慰的是,这次贺总的重点虽然一如既往跑偏,但好歹算是抓到了和事情的始末有些关系的人物。   林一水看着贺霖的脸色,继续道,“我们已经让风投公司截断他们的资金链了,但星海毕竟是个老牌地产商,手里还有不少可以质押的地皮,所以坚持了小半年。不过,现在也只是强弩之末,破产清算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贺霖没说话,低头点开了热搜链接,继续看。   九宫格,图片非常全面,简直就是还原了一部恋爱史。   不仅有“池曳”和穆良日常约会吃饭的,还有在酒吧夜店大跳热舞的,甚至还有一张宾馆湿身的照片,尺度已经大到了近乎少儿不宜。   照片的角度都选取的非常好,刚好拍到池曳的侧脸,不十分清晰但却足够分辨出人物。   贺霖只点开了两张,放大,就翻手把平板电脑扣在办公桌上,“砰”地一声。   贺总周身腾起了久违的戾气。   林一水快速道,“二爷,别气,那不是‘池少’。”   贺霖默默吸了几口气。   是的,那不是我的小池……统统都是原主,但是为什么还是止不住的血气上涌。   贺霖忍着怒气,“会对池曳造成很坏的影响?”   林一水没说话,用手指了一下热搜,言外之意是“这不是很明显了么。”   贺霖抬手用力按了两下额头。   他其实是在替池曳生气,这种张冠李戴的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居然还能被翻出来,而且还能被有心人利用?那孩子只想一步一个脚印的好好演戏,现在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凭什么要遭到这种抹黑。   贺霖沉默了许久,方沉声问,“谁做的?查出来了吗?”   林一水如实道,“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在‘他’和您的婚姻存续期里。所以那时候他们接触的很隐蔽,交往证据只有穆良一个人手里留存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穆良自己做的?”贺霖怔忡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是池曳红的太快,在娱乐圈里挡了哪方资本的路呢。   “恐怕不只是穆良。”林一水吸了一口气,“池老的夫人崔华应该也太不干净。但是仅仅是行为推测,时间太仓促了,还没有查到具体证据。”   贺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联合外人一起来算计自己的儿子?这个崔华神经还好吗?”   林一水拿起平板电脑浏览了一下评论区,轻声道,“二爷,他们也许不是想要对付池少,而是想要对付您呢?”   贺霖抬眸,瞳孔幽深。   林一水继续道,“其实现在粉丝对明星私生活还是十分关心的。嗑cp,炒腐,圈地自萌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自家爱豆真的是靠卖屁股上位的话,那粉丝可真的会全线崩盘的。”   “贺总,不要小看脱粉回踩的力量,到时候铺天盖地的舆论砸下来,池少人设崩塌,不仅在娱乐圈从此一蹶不振,说不定连出门都会遇到危险。”   “而这种明摆着是石锤了的事情,公关部门又无能为力,怎么辟谣都是惹得一身骚。”   贺霖勉强懂了饭圈逻辑,“所以,只能让发出照片的人自己出来解释?撤回照片?只有他们说粉丝才会信?”   林一水点头,“始作俑者不仅可以撤照片,还可以发道歉信,还可以说认错人了,反正手段多种多样。但前提是,您必须愿意坐下来和他们谈。”   贺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条直线。   是了。在些人眼中池曳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事事都要寻求依靠和庇护的原主。出了这种事情,原主第一个想到去求助的人必定是自己,只要自己松口,穆良和崔华那些人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林一水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很难善终了,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会获利。”   贺霖冷冷道,“他们想要什么?是要放开给星海地产的资金流,还是要把小池那个便宜弟弟塞进公司?”   “不知道。”林一水实话实说,“反正他们是算准了,如果您真心爱池少,那么为了息事宁人就不管什么要求都会同意。如果您不爱池少,他们也不过就是丢掉一颗棋子而已,没什么损失。”   贺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林一水想了想,“威胁。”   贺霖点头,又拿起平板电脑翻了几下,评论区果然乌烟瘴气。   【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这是锤吗?到底是不是我们小池啊?】【夭寿了,我到底粉上了个什么人啊?工作室是死的吗?为什么还不发声?】【水都是被你们这些害群之马给搅浑了,买|屁|股的,滚出娱乐圈!】贺霖闭了闭眼,“高仪在做什么?”   平时芝麻大的请示也要往总裁办公室跑,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反而见不到人影了。   林一水摇头,“不太清楚,高总两天前去了《明灭》剧组,今天应该是在池少那边。”   贺霖简短吩咐,“给她打电话。”   林一水忍不住提醒,“二爷,恕我直言,现在高总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这个节骨眼上,工作室不管发什么都是往热度添柴,火上浇油。”   “谁说我要让工作室发声了?”贺霖挑眉,“我是要让高仪盯着点小池,让他别看手机,别上网。”   林一水忍了忍,没忍住,“您确定不是在逗我?”   “池少毕竟也是成年了人了……有必要保护的那么好吗?”   人家算计好了要让池曳来求您,您可倒好,干脆封锁消息不让池曳知道,这算什么?兵行险招?   “只要我在,能护一天是一天。”贺霖非常坦然,“小池拍戏已经够忙了,没道理再因为这些事情添堵。”   贺总说完便不再做声,伸手拿过私人手机,登陆微博账号。   林一水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三十秒后,id名为“池曳的爱人”的账号再次发声,在九宫格下面留言直怼:【穆良,你算是什么东西,家里没镜子还不会撒尿吗?还金主?小区门口找配钥匙的大爷问问自己到底配不配?】林一水这次动作麻利,不用吩咐,主动召集水军队伍,迅速把这一条评论顶到了榜首。   □□cp粉炸了:想不到您竟然是个会骂街的霸总?   .   高仪此生第一次如此期待看到这个“池曳的爱人”id的留言。   作为职业经纪人,他其实比林一水更早一步发现问题,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在接到林助理打来电话之前却一直都没敢跟贺霖那边联系。   主要是她实在摸不清贺霖的态度,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这些照片任谁看起来都是锤死了池曳婚内出轨,贺总看起来可不是那种能乖乖当王八的面团,就凭他那吓人的占有欲,高仪很怕贺霖一怒之下直接封杀了池曳。   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   从发言上看,“池曳的爱人”好像不是很生气,甚还特意用了亲民段子。   高仪举着电话,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贺总,没想到你这么大度,这么得体,这么有大局观……我们小池真的是捡到鬼了……”   “不对,是捡到宝了!”   贺霖,“……”提问,下属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应该打爆她的狗头吗?   高仪,“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贺霖反问她,“根据你的经验呢?”   高仪迅速恢复了王牌经纪人的职业素养,“辟谣是第一步,不管艺人失德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先保护自己人。至于如何辟谣,声明如何发,就看您这边的态度了。”   她在说到“是真是假”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儿虚弱,不巧被贺霖敏锐地发现了。   “是真的,图片都是真的,”贺霖加重了语气,“但人是假的。”   高仪愣了半秒,一拍脑门,“我懂了!反正那些照片也拍的不清不楚,我们可以干脆死不承认,就说那不是小池。”   贺霖心理有句“本来就不是”,在林一水劝诫的眼神下没有说出口。   毕竟魂穿这种事情,现在还不算普及。   高仪还是很担心,“但是他们手里一定还有更多的证据,万一我们辟谣之后,对方狗急跳墙拿出新的清晰的照片怎么办?”   贺霖笑了笑,“所以不能只是辟谣,还要同时公布婚讯。”   站在一旁听墙角的林一水,“……”为什么我觉得二爷是在借题发挥?内心反倒很期待的样子。   高仪也比较纳闷,这个时候公布婚讯,不就是等于把绿帽子强行往自己脑袋上扣吗?   高仪:“……嘶。”以前也没发现贺总这么想得开啊?   贺霖一字一顿到,“逻辑很简单,让所有人都看到小池身后有我,有整个寰宇集团。由此退出,他压根就不需要,也不屑去找穆良那样的金主。”   高仪说,“好的。”   她知道,这确实是最优解。   处理舆论事件,向来是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干净利落地切断逻辑链条,这样对方再说什么都是没人信的了。   贺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声音逐渐柔和下来,“小池在干嘛?他,还好吗?”   高仪搓了一下鼻子,小声道,“抱歉,贺总。您打电话之前,他已经看过热搜了。” 第71章   贺霖赶到片场的时候,池曳正在拍戏。   贺霖来之前特意跟制片人沟通过了,直接以个人名义给《明灭》剧组转账了八位数。   钱数不多,不会对谭导的绝对话语权造成什么威胁,但起码获得的金主霸霸的身份,可以随时出入片场。   贺霖和生活制片一拍即合。   片场很大,贺霖兜兜转转找了一大圈,才在一片高大巍峨的殿宇里找池曳的拍摄地。   布景非常华丽。   谭古鼻梁上架眼镜,盯在1号机位后面,小剧务见贺霖来了,随手给他搬了个小板凳,并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此刻正在拍的,是全剧里池曳那个角色最出彩的剧情。   凌朔终于决定舍身取义,深入敌方获取情报。一为了家国天下,二为了彻底逃离皇子的情感的桎梏。这场戏是凌朔离开的前夜,两个人云雨之后他在想求得将军一个“爱”字。   算是圆了自己半辈子的痴念。   也是他一个人心中的诀别。   全程都在拍池曳,演皇子的人虽然身份高贵,但却要来配合凌朔的情绪。   贺霖到的时候,已经ng了四、五多次。   “卡。”   谭古急了,剧本“啪”地一下砸到塑料圆凳上:“凌朔,状态不对!”   谭老爷子爱惜人才,从见到池曳第一天起就喜欢,后面的相处中就越看越可爱,所以舍不得浪费池曳的天赋实力,甚至生出那种类似望子成龙的特殊情分。   所以骂起人来也就跟批评自家孩子似的,格外凶狠。   “池曳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站在你对面的不是你的情人更不是恋人。”   “他是你的靠山、上级、主子,甚至是可以在翻覆间就随手就灭了你满门的君主。你在他面前不配用那种随意聊天、分享琐事的态度。你需要求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是谨慎乖巧带着几分忐忑的。”   “休息五分钟!池曳,你再想想,好好调整一下情绪!”   池曳搓了一把脸,点头应下了,“对不起。”   确实是他自己没调整好状态。   到底还是被那几条热搜影响了情绪,连表演都无法专心,实在有失专业水准。   池曳其实已经在心里仿反复告诫过自己了:   首先那个照片里的人是原主,其次贺霖也知道那个人是原主。   这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为什么还要理会网上的流言蜚语。   但是道理谁都懂,心里的难过却还是控制不住,池曳毕竟只是凡人。   贺霖听着谭古骂人,又把目光落在池曳身上,微微眯起眼,咳嗽了一声,没发作,只是眉心近乎拧成了直线。   制片主任也跟了过来,眼神在池曳和贺霖之间巡视,多少看出了点名堂。   贺霖突然火急火燎的说要注资,今天这个架势摆明了就是为了池曳而来,谭导却当着这么多群演、工作人员的面下了池曳的面子。   剧组原有的经费已经用的差不多,按照谭老爷子这种拖法儿,接下来后期制作、战场特效、各大平台宣传,少不再问人家要钱的地方。   贺总和贺总的人都不能得罪。   制片人扯出一个笑脸地走到池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放心上啊,谭导就是这个性子,脾气急,他看中你,才要精益求精。”   池曳笑笑,“没关系,确实是我的问题。”   制片人肩负着笼络投资人的重任,想了半天又挤出一句,“你之前几场戏演得都非常好,加油,再接再厉。”   池曳正在努力酝酿着在戏里的情绪,不想分心,淡淡应句,“我知道。”   制片人也实在没啥可说的了,“嗯”了一声就去催副导带着群演走位了。   谭古又交代了几个需要调整的机位,和灯光嘱咐了几句,拍拍一拍手,示意各部门就位:“开拍!”   灯光亮起、布景就位,各机位上的指示灯同时闪烁。   贺霖屏息静气认真看着。   “《明灭》第六十一场第五次,action!”   镜头里,雨云之后餍足的皇子顺手把烟头掐灭在案桌上,起身披了件袍子,抬脚就要往门外走。   “主子……”凌朔叫住了他,微微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此时的凌朔还没有卷入朝政纷争,桀骜孤冷的性格也没有养成,内里还是那个依赖信任皇子的纯净孩子。   男人停下脚步,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积威过重。   只这么一眼,凌朔就忍不住浑身一抖,似乎是乱了方寸,但淡色的唇瓣咬的发白,却终究没有放手。   单薄的少年从床上跪坐了起来,向前,双手轻轻攀在皇子腰间,“数年前我为您挡了□□,您曾经许我一诺,无论我求什么都必定应允,如今可还作数?”   “怎么?”皇子挑眉,手指无所谓地卷起了身下人几根乌发。   凌朔垂眸片刻,紧跟着大胆的望向将军,喉结在白皙的颈间滚了滚,“我想求您一句‘爱我’。”   少年身材削瘦,浑身上下只有一年素色的袍子。嘴里说着情爱的话,声音却依然干净温润,只是尾音在微微打颤。   原本脸上的绯红褪去变成近乎惨淡的莹白。   漂亮的眸子却睁的大大的。   皇子的神色冷淡下去,没使多大力气就扒开了凌朔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退后了半步:“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少年眼中好不容易积攒的光,暗了。   镜头外,贺霖的心揪了起来。   含着泪水的湿润眼眸隔着监视器直直撞在贺霖的心脏上,连呼吸都仓皇了起来。   皇子似有不舍,俯身落在凌朔唇上一吻,到底没再说出什么。   凌朔眼中绝望与哀婉已经无法隐藏,嘴角却反而沁了笑意,“是呢,是我逾矩了。”   贺霖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自若,握紧拳头,突出的几颗指骨因为过分用力而泛起了青白。   他的视线里除了池曳子再无旁人。   池曳的眼睛已经从将军转身离去的背影上挪开,投向飘渺的虚空。   那个男人甘心一辈子无欲无求无名无分地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罢了。   天下之大,何惧无葬身之所。   池曳溢出一丝苦涩和笑,薄唇轻启,“便用我这一身骨血,替主子打下万里江山海清河晏,权当还了他这一世曾倾心相与的情。”   和谭古并排坐在监视器后面贺霖骤然起身。   轰的一声,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来之前仅仅是怕池曳难过,想要安抚一翻,但此刻却透过的角色的眼神看到了池曳的内心的坚韧与决绝。这孩子在戏外受了天大的委屈,戏里居然宣泄的如此恰到好处。   贺霖害怕。   仿佛下一秒,池曳就要在他的身边消失,像剧中凌朔那样决然的离开,头也不回。   “卡。”谭古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把贺霖从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情绪中唤回。   池曳的这一场表演太精彩,几个副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谭导却摇摇头。   因为最后皇子和凌朔的那一吻是借位。   原本剧本里就是这么设计的,镜头和后期做一下,倒也看不出问题。但是现在,池曳发挥的太好,情绪太饱满,拍摄太流畅,节奏太完美,反而舍不得有一点儿瑕疵了。   借位到底没有真刀真枪来的精彩。   “补一个镜头。”谭古“啪啪啪”拍手,张罗着各个工作人员就位,“快,趁着演员情绪还在……”   “就这样吧,不要再拍了。”谭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霖打断了。   谭古转头看向突然从天而降的贺霖,满脸都写着“你谁呀?”   谭老爷子来了脾气,“在这个片场还没人敢对我说‘不要再拍了’”   贺霖没有看谭古,他只是望着还没完全出戏,正从床上慢吞吞爬起来的池曳,声音轻柔,却不容置喙,“谭导,那是我的人。给我个面子,让他歇歇吧。”   长篇大论被噎了回去,谭导看着贺霖眼中翻滚着的情绪,愣了半响。   生活制片忙凑过上在谭古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谭老爷子恍悟,盯着池曳和贺霖看了半响,最终泄气一笑,挥挥手,“去吧,去吧。”   .   剧组订的宾馆房间里。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窗帘都已经垂落下来,温柔的灯光从床头一点点蔓下来,光线很温柔,给不算太大的床和房间里的两人都镀上了一层金。   池曳悠悠躺在贺霖怀里睁开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尖锐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翻身坐起,看着贺霖依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   怎么突然之间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已结婚了呢?   高仪没有跳脚?贺霖好像也非常理所当然?粉丝们欢欣鼓舞?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当然这些眼下切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此时此刻,菊花很涨,浑身酸痛。   池曳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还怎么都醒不过来。   高冷禁欲的霸总仿佛在一夜之间开启了什么隐秘的机关,永动机一般不眠不休,一轮又一轮,戳了半宿。   池曳狠狠揉了两把脸,抬眼看向贺霖,脸色很白,耳垂却微微泛着红。   昨天做完之后,池曳就窝在贺霖怀里睡着了。   贺霖为了不打扰池曳睡眠,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真丝衬衫的领子上已经有了几道褶皱,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了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   池曳看着这样的他,身上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好像又硬了。   贺霖伸手在池曳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一圈,然后反手握住他的掌心。   贺霖的掌心惯常都是冷冰冰的,此时却格外滚烫,那种欢快又灼热,慌乱又沉迷的感觉顺着指间的皮肤涌进池曳的四肢百骸。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贺霖的吻就已经贴在了唇间。   温热柔软的触感在口腔里细细密密地泛滥开来,池曳眼前一阵眩晕,被亲的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贺霖把他护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个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半响方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原本不想这么仓促了,这样对你不够尊重,但是昨天看你戏里的样子我突然不想再等了,我要你成我我的人,里里外外都是,这样就是谁都抢不走了,连老天爷也不行。”   池曳知道贺霖在怕什么,“我不会走,既然上天已经把我送到你身边,就是为了陪伴你的。”   贺霖舒了口气把人抱的更紧。   贺霖,“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池曳,“怎么了?”   贺霖欲言又止,“我找人调查了一下池夫人崔华……嗯……他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母亲和池老先生是一见钟情,但还没来得及办婚礼,生你之后就大出血去世了。”   后面的事情其实不用再详细说了,池享老先生为了大儿子能不要遭受外人白眼,干脆直接以崔华儿子的身份养大。   “别难过。”贺霖轻声哄着池曳,“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他本来就不是我妈。”池曳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现在有人心疼了,就忍不住想撒娇。   池曳知道这样不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比如“我喜欢你”“你好棒”“爱你哟”一类的词语,但是脑海中组织了半天却不好意思开口。   反倒让贺霖抢了先,“我喜欢你。”   池曳刚好顺水推舟,“我也是。”   贺霖笑笑,“我可能是疯了。我每天都觉得喜欢你可能已经到极限了,不能再多了。但第二天,却发现我比前一天更喜欢你了。”   池曳这次不会了接茬了。   当一个霸总愿意把他用在谈判桌上的语言分几句给爱人的话,那简直就是情话十级。   池曳甘拜下风。   池曳就这样被贺霖拖入了温柔爱恋的深渊里,吞噬血肉,碾碎骨头,最终把两个人的灵魂都完完全全地纠缠在了一起。   .   半个月之后,   池曳跟剧组请了假,贺霖带他到民政局重新领取了结婚证。   贺霖当时的说辞的是之前的证丢了,但不想要补办的,必须离婚再结。□□的小姐姐都被他这套诡异的思路震惊了,但贺霖气场太强,她到底没敢说什么。   半年之后,   《明灭》剧组杀青,池曳和贺霖到太平洋中心的某个海岛,举办了举世瞩目的婚礼。   流水席办了三天三夜,各界名流纷纷到场祝贺,大部分人都以为池曳是初婚。   海岛很早之前就被贺霖买了下来,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池”。   一年之后,   池曳凭借《明灭》拿到人生第一个国际影帝,但领奖当天,男主角却缺席了。   池曳和贺霖去了某个远山小庙,在佛前叩拜,缘许三生。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哦,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   爱你们哟!   下一本打个广告!!请小可爱们戳作者专栏哦。   《听说你要包养我?》   商界大佬霍礼自带吸引渣男体质,不久前又被前任绿了,还是当着一众下属捉奸在床。   霍总面上十分挂不住,独自一人夜店买醉。   碰上一个名叫韩雨的小鸭子。   韩雨,盘靓条顺,长得好看,脖子以下全是腿。关键是体力好,还有敬业精神,单手就能把霍总抗上车。   霍总很满意,直接把人打包带回家,大方宣布,“从今往后你不用卖了,我包你。”   韩雨,“????”   社会学系的青年才俊韩雨,刚进了副教授职称,在一众青椒的怂恿下,生平第一次进了夜店。   随手帮助了一位喝的烂醉如泥男人,居然就被误会成了夜店头牌!   韩副教授:“您确定不是在逗我?”   刚好这个寒假做失足青年社会关怀方便的研究,不如顺水推舟,来个田野调查?   【小剧场】   从夜店回来的当晚,   霍总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递出一张黑卡,“不谈感情,只解决需求。”   韩雨笑笑,“好。”   数月后,   霍总端着戒指,窝在韩雨的肩膀里蹭蹭蹭,“房子写你名,孩子跟你姓,只要结婚以后每天我做饭!”   韩雨点点曾经被甩在脸上那张卡,“呵。”   高冷学术精英受vs骚短腿戏精霸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