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整个皇朝逼婚了!(书穿)》作者:策马听风   文案:   卫凛穿到一本叫《九牧皇朝》的小说中,成为了最后一个血统纯正的神族。   但最后神裔光环再大,大不过本书真正的男主。   作为一个傀儡陛下,卫凛表示,权臣惹不起!   为了保住狗命,他决定苟着,不与之交锋。   但等有一日,这位点家风格的男主,抱着几颗不知道从哪里偷的蛋,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跟他求偶时,卫凛脸上的表情裂了。   众臣:“请陛下,为了神族的昌盛,收下聘礼,嫁了吧!不是,是娶了上神吧。”   卫凛:“……”   对不起,他卖艺不**!   后来他真香了!   心计腹黑攻x陛下受   排雷--   非生子文,受不会下蛋,走沙雕路线。   -预收文《这信息素,该死的甜美》   京都上层名流都知道,景家的大少爷景郁十三岁分化成顶级Alpha。   但没人知道这个顶级Alpha,其实是个病秧子,毛病超多,超难搞。   顾云舟凭着跟他配比度高达90%的信息素,成为这位大少爷的一颗药。   直到出现了一个跟景郁配比度99%的Omega,顾云舟在景家的处境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   顾云舟:呵,不稀罕我身上的信息素?行,我走!   高大英俊的Alpha将顾云舟摁在沙发上,他的牙抵在那截白皙修长的后颈,双眼赤红,眼底燃烧着妒火。   “你是我的药,这辈子只能治我的病!”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励志人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书穿后,我真香了 第1章   卫凛盯着那颗硕大,会发光的龙吐珠发呆时,一个穿着银色铠甲,挺拔英武的青年走进了营帐。   “陛下。”青年行了一个礼,“九歌主将,请您去军帐后山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卫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年,这人叫戈战,是那位九歌主将的贴身副将。   “孤知道了。”卫凛开口。   戈战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然后站在一旁候着。   见戈战没退下去,卫凛又瞅了一眼他,“爱卿还有事?”   “臣没事,臣是担心陛下不知道主将在什么地方,臣带陛下去。”戈战老实道。   卫凛瞧着自己这位英俊忠厚的臣下,他心里道,我是要去偷吃,你跟着不是耽误事吗?   “不必了,你退下去吧。”卫凛摆了摆手。   戈战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最终他还是行了一个礼,“那臣告退。”   等戈战离开营帐,卫凛才咂了咂嘴。   半个月前,戈战出了一场要命的车祸,醒来就莫名其妙穿越到一本叫《九牧皇朝》的小说里。   《九牧皇朝》是一个仙侠文,不过不同于其他仙侠文,小说男主本来就是神。   天地初开,神族昌盛繁荣,但随着那场旷日持久神妖大战结束,上古大神逐个陨落,神族凋敝。   繁衍能力极强的妖族,倒是日渐繁盛,见神族凋零,妖族卷土重来。   小说男主名叫九歌,是腾蛇部落的首领,他团结其他神裔部落,共同抵抗妖族,建立了九牧王朝。   九歌就是典型的点家男主,强大,果决,坚毅,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   不幸的是,卫凛没穿成这位仙界一霸,他穿越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配角身上。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临渭,是本书中血统最纯正的神族。   临渭是人身蛇尾的女娲一族,而且还是女娲大人的后裔,拥有一条24K纯金的尾巴,血统纯正到,血都是金色的。   九歌之所以能联合其他神裔部落,靠的就是临渭,女娲一族自上古,便是尊贵的王族部落。   即便现在女娲一族不如上古时候那么强大,但临渭振臂一呼,其他神族纷纷响应,号召力可见一斑。   不过,因为临渭不是小说男主,作者给了他一个极为蛋疼的设定。   像临渭这种血统纯正的神族,本该得到上天所有眷顾,神力强大,神威深不可测。   但是,在临渭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妖族就开始卷土重来,不断冒犯神族。   临渭的娘刚生下他,正好妖族来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临渭的阿娘吸收了临渭大半的神力。   这就导致临渭先天不足,后天……女娲一族走向衰败,更是补无可补。   所以临渭也就是名声好听点。   说是最后一个血统纯正的神族,其实一点卵用都没有,实力跟小说男主九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在这是一个讲究血统的地方,临渭就算是弱,也被推上了高位,暂时成为了九牧皇朝的扛把子。   当然,最后九牧的皇位是九歌的。   至于他是怎么将临渭拉下来,又是如何让其他神族部落对他俯首称臣的,卫凛还没有看到这里,就穿越到了小说里。   小说的临渭应该死了,不然九歌不可能上位。   就现在而言,九歌这厮待他还算不错,卫凛只想活命,所以九歌要皇位,他保准双手奉上,只求饶他一条狗命。   点家风格的爽文男主,惹不起惹不起!   -   变成神族后,卫凛的感官敏锐了许多,他去了后山寻着那一点点飘出来的香味,便在一条静静流淌的溪边,找到了九歌。   九歌褪下了战袍,只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袍,他面前生着一堆火,火光映照在他身上,为那张俊朗的面容渡了一层淡淡的暖光。   火堆上架着一个很简单的木架,上面烤着一条约莫五六斤的大鱼。   鱼的外表已经被烤的焦黄,溢着独属于鱼的鲜香,卫凛走近后,才发现那香味十分浓郁。   他盯着那条鱼,咽了咽口水。   神族其实不太爱进食,但他这个半吊子神族,必须要吃东西,不然会像普通人类一样感受到饥饿。   “陛下饿了?”九歌的眼睛染了一些笑意,然后从一旁拿起用扇形绿叶包的一袋东西。   隔着叶子,卫凛就闻见了诱人的香味,他接过打开,就看见绿叶里面包裹着的蛇肉。   从外形看,根本瞧不出是什么肉,蛇皮已经扒了,白嫩细腻的肉上没有蛇的纹路,被切成几段包在绿叶里面烤的很嫩。   卫凛在吃上百无禁忌,不过看见是蛇肉,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九歌。   九歌正在烤鱼上洒着什么佐料,从卫凛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瞧见他清隽的侧影轮廓。   在光火中,垂眸专注烤鱼肉的九歌,竟然有几分悠哉的从容恬阔。   卫凛咬了一口蛇肉,笑的有点意味不明。   九歌是腾蛇一族的,腾蛇部落首领给他烤蛇肉吃。   嘿嘿!自家兄弟吃自家兄弟!   大概卫凛眼中的贼光太盛,九歌不由看了过来。   读懂卫凛想法的九歌无奈地笑了笑,“陛下,腾蛇跟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吃的满嘴是油的卫凛,道:“嗯,孤知道。”   九歌:……   九歌也不再说话了,继续翻烤着木架上的鱼。   卫凛吃完蛇肉,鱼也烤好了,九歌将鱼取下来,然后放到了一片很大的绿叶上,他拿出一把匕首,利索地将鱼腹剖开,从鱼身将骨刺挑了出来。   卫凛当然是耷拉着两只爪子等吃了,他闲着没事,就懒洋洋地看九歌挑鱼刺。   九歌的手指笔直细长,线条虽然优美,却透着力度,指尖轻巧拨动间,一根大刺骨就剥了下来。   这双手挑鱼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那般自然,杀妖族的时候,也是这般轻轻巧巧的。   现在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临渭建立九牧皇朝,召集各部落反妖。   九歌是神族最厉害的大将,从腾蛇一族的战神,变成了九牧皇朝的战神,仅凭一人之力,便斩杀了妖族十六将。   神族虽然凋零,不复上古那样强大荣耀,可这次神妖大战,九歌仍旧揍的妖族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这次临渭御驾亲征,不仅是为了斩杀妖族首领,还为了破妖族一阵。   “陛下。”挑好刺后,九歌就将烤鱼捧了过来。   鱼皮被烤的焦黄,上面淌着鲜汁,十分酥脆,一口咬下去唇齿带香。   九歌烤了半天,东西都喂卫凛肚子里了,他闲闲地坐在一旁,隔着火光望着一身玄衣的卫凛。   那身玄衣用金线勾着女娲族的图腾,上面精美的暗纹在光火中,如水波般,衣摆绣着五彩祥云,还有九天星辰。   即便这衣服再华美,也不及它主人万分之一的尊贵。   或者说,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位女娲后裔更尊贵的神族了。   ‘天地间仅此一家’的卫凛吃鱼吃的正香,绯色的唇上沾着油腥,被光火这么一照,越发潋滟。   说实话,卫凛还挺不爽的,吃东西的时候被人这么盯着,十分十分的影响食欲!   九歌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卫凛眉头刚动,还没拧起来,他便转开了视线。   九歌随手拿起一根柴火,他拨弄了一下火堆,猩红的火舌舔上了方才烤鱼的木架,烧的木柴噼里啪啦作响。   在火焰烧着木柴的窸窣中,九歌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关怀,“陛下的妖毒近日有没有复发?”   九歌不提还好,一提卫凛食欲大减。   临渭这次御驾亲征是来破阵的,妖族召唤出了上古战死在逐鹿的九黎部落,用妖族亡灵设下屏障,想要拦下神族。   妖族这样做,其实就跟秋后蹦跶的蚂蚱似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老祖宗的亡灵召唤出来。   就算神族凋零了,神族也没有想过把沉睡在神墓的上古大神们召出来。   九黎部落,也就是蚩尤部落,那可是让上古大神都头疼的人物。   虽然蚩尤没被召唤出来,但他手下八十一兄弟,有小一半的人出来为妖族作为屏障。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血统纯正的好处了,作为血统最纯的神族,临渭义无反顾地进入魔林破阵。   虽然阵破了,但他却中了妖毒,这也是卫凛坐在这里偷吃的原因。   神不会感觉到饥饿,中了妖毒的神会!   妖族的屏障破了,正是神族一鼓作气拿下妖族的好时机,所以临渭中毒的事情,除了他跟九歌知道外,就没人知道了。   卫凛怀疑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死于妖毒,这是作者为了给自己亲儿子扫清障碍,估计设计男配的。   所以听见妖毒二字卫凛就头疼,他愿意退位让贤,能别搞死他吗?   卫凛又啃了一口鱼,神色倦倦道:“除了嘴馋,就没其他毛病了,而且越来越馋,看见什么都想吃……”   不等卫凛说完,九歌便替卫凛补充完整了,“尤其是想吃妖是么?”   “嗯。”说起妖,卫凛嘴里的鱼肉,它突然就不香了。   “那陛下闻见神族的气味?”九歌问。   虽然九歌没说完,但卫凛却知道九歌想说什么,他生无可恋地点了一下头,“想吃!”   最近他胃口贼好,闻见什么都想吃,神族的气味,妖族的气味,都特么好美味,勾的他想啃一啃。   便是眼前这个人……   卫凛吞了吞口水,也想吃。 第2章   九歌的表情一下子就肃然了起来,言辞中的担心更甚,“陛下身上的妖毒,比臣想象的还要深。”   这话无疑在卫凛心口插了一把刀,他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在现实世界恐怕没命活了,没想到小说里,也是命不久矣了。   手里的鱼肉更不香了,卫凛望着远处那条不知名的小溪,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点自嘲。   这样的神情,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脸上,毕竟,他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纯正的神裔。   九歌漆黑的双眸,映着神情怅然的卫凛,他眯了一下眼睛,眼底掠过一抹什么,不过很快就消失,然后恢复了平静。   玄衣青年惆怅了太久,以至于九歌的喉咙滚了滚,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见对方低下头,咬了一口烤鱼。   凉下来的鱼不太好吃,鱼腥味泛了上来,卫凛拧着眉头扭头问九歌,“还有其他东西吃吗?再烤点吧。”   他还没吃饱,总感觉饿。   卫凛愤愤咬了一口鱼,“早就听说妖族重口欲,果特娘的然!”   九歌:……   最后九歌给他又打一只十几斤的猎物,卫凛毫不客气,一口口把那些肉塞胃里,这才终于饱了,然后就有力气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   如果不及时拔出妖毒,卫凛便会被它们一点点同化,最后变成一只妖。   还是不纯正的妖族,就是那种变异妖族。   在这个重视血统的地方,即便是妖族,那也是讲究出身的。   想他最后一个女娲后人,在神族这里是个宝贝金疙瘩,去了妖族会变成最低贱的妖族,卫凛就一阵蛋疼。   -   妖族迫不得已将老祖宗的亡灵召出来了,他们已是黔驴技穷,还要硬着头皮打下去,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妖族首领账下有二十四大将,单是九歌一个人,就斩杀了十六个大妖。   在即将直捣黄龙,斩杀妖族首领之时,又有四个不知道死活的大妖拦在了神族面前。   今日一早九歌便率领他们腾蛇一族,去围剿那四只大妖了。   而卫凛这个君上,自然又是耷拉着两只爪子等好消息了。   没办法,他现在中了妖毒,能杵在这里振奋军心,就已经是在帮九歌的忙了。   卫凛老神在在地坐在主帅营帐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惊动了三军。   “九歌上神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惊恐。   听见这个名字,卫凛眉毛一挑,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   卫凛的营帐外有人怒斥道,“上神回来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那人的声音带着颤音,似是有些崩溃,“但,但上神他饮了酒啊。饮完,仗也不打了,丢下腾蛇部落,直奔这里来了。”   卫凛:……   这下卫凛坐不住了,不为其他,因为九歌这条蛇吧,他的酒品实在是难以言喻。   卫凛刚来这个位面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一次,印象可以说是相当深刻了。   其实小说也描写过九歌喝醉的模样,因为跟他清醒时反差太大了,看小说时,卫凛觉得这个人物挺有意思。   但等他真正接触到喝酒的九歌,有意思……个屁啊,这人是鬼畜,是神经病吧!   守在卫凛营帐外面的小将咽了一口唾液,兀自镇定道:“别怕,上神便是醉了,也是有分寸。”   小将的话刚落,只见汇聚着大片祥云的天际,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等那片祥云散去,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了,他穿着金色的铠甲,身后是一双硕大的双翼。   那双翅膀生的威风凛凛,羽毛是赤金色,勾着红色的纹路,掠过天际的时候,祥云越发艳丽。   还不等大家看清楚他的面容,那人俯身而下,冲进了主帅的营帐,掳走了他们的陛下。   一众人:……   留在营帐待命的将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主将,那个本该带领腾蛇部落去绞杀妖族,却折回来掳了陛下的九歌上神。   大家的面色都十分,十分的复杂。   -   九歌的双翼日行万里,速度十分快,疾风剐的卫凛呼吸不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卫凛现在被九歌拦腰抱着,整个人贴在九歌冰冷坚硬的金甲上,他真是骂街的心思都有了。   “你脑子有坑?不去杀妖,抓我干什么?”卫凛骂的比风声还大。   他们周围祥云团绕,薄薄的雾气朦胧在九歌的眉眼,他笑的浑然不在意,更没有君臣之礼。   “陛下待在营帐有什么意思?臣带陛下去杀妖,可好?”   九歌原本典雅俊朗的面容,因为染了酒气,骄狂艳丽,就像敛了骄阳的风采那般让人不敢直视。   他勾着唇,眉目飞扬着,翱于九天之上,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视着这片天地。   明明是一样的皮相,但喝了酒的九歌,跟没饮酒的他,简直是两个极端。   九歌醉后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好你妹!”卫凛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他也火了。   跟九歌硬刚肯定是刚不过的,这家伙喝醉之后,比没喝酒的时候还要厉害许多。   卫凛变幻成人身蛇尾的女娲原形,他的尾巴是纯金色的,上面覆着厚厚的鳞片,看起来强悍有力。   卫凛尾巴一摆,兜头朝九歌砸了过去。   九歌猝不及防,他的脸被抽出了一个泛着金光的印子。   虽然卫凛这具身体弱,但到底是正统的神族,神威要比普通神族厉害。   被抽了一巴掌的九歌,不仅没有生气,他反而顺势抓住了卫凛的尾巴,然后向上一提。   卧槽!   九歌一用力,卫凛顿时来了一个倒栽葱,他的尾巴被人拎着,脑袋朝下,血液直往他头顶蹿。   卫凛气的要吐血!   九歌修长的手指,反复拨弄着卫凛的尾巴尖,表情带了不知道是好奇,还是玩味。   他兀自挑逗了卫凛的尾巴好一会儿,才颇有深意地道:“到底是女娲一族,便是我们腾蛇一族最美的尾巴,也不及陛下的好看。”   卫凛双眸充血,他凶狠的咆哮,“九歌,我日你祖宗!”   但尾巴都在人家手里,凶能凶到哪里去?谁又能将他那点凶放在眼里?   九歌朗声大笑,那笑声骄狂又恣意,“陛下好胃口,臣倒是对女娲大人没兴趣,要日,嗯,那便日陛下吧!”   卫凛:………………………………   鬼畜上身,也他妈不过如此吧? 第3章   这次九歌带着腾蛇一族绞杀妖族大将角龙,两军对垒,谁都没料想到,九歌突然就飞走了,留下了懵逼的腾蛇一族,以及为妖族守阵的四大角龙。   九歌一走,气氛就僵住了。   好一会儿,年岁最大的角龙便开口了,他狂笑道:“我还道,腾蛇的战神有什么本事,没成想在我等面前,他竟是连战都不敢战,就屁滚尿流的逃了。”   其他三个角龙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论年岁,九歌在四条角龙面前,不过就是一条蛇崽子,即便传闻他强大凶悍,角龙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角龙这番话,让腾蛇族人面色难看,但九歌没来,他们也只得沉住气。   腾蛇族越是这样,角龙们越是嚣张。   “腾蛇一族也算大族落了,竟找了个脓包做首领,难怪神族日渐凋零,真是妙哉。”   “那个叫九歌的小蛇崽子都逃了,你们怎么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给你角龙爷爷果腹?”   “既然你们这么不知死活,那爷爷们就让腾蛇全族命丧于此,不然像你们这样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   说着,四个守阵的角龙敲响了面前的战鼓。   鼓声擂动时,天空乌云密布。   厚厚的云层很快便遮住了整个天际,天也暗了下来,沉闷的雷声在云层里响起。   战鼓在角龙的敲击下,震耳欲聋,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周围狂风大作,像是酝酿着什么可怖的妖异之象。。   狂暴的飓风绵延数百里,吹的腾蛇一族的坐骑开始嘶鸣,躁动不已。   见情况不妙,腾蛇一族也不再坐以待毙,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云层急速旋转,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样子像是天漏了一般。   漩涡中不停电闪雷鸣,雷鸣一声比一声响,闪电时隐时现。   天的豁口越来越大,很快就将腾蛇一族笼罩住了,坐骑像预感到了危险似的,越来越狂躁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负赤金双翼的九歌拎着卫凛的尾巴,狂笑着穿破了云层,然后威风凛凛地站在一朵祥云上。   这朵七彩的祥云,在一众黑压压的乌云中,显得极为突兀,就如同九歌一样。   看着突然回来的九歌,所有人又是先懵为敬,齐刷刷地盯着天上的九歌,他手里是似乎还拎着……什么蛇?   虽然卫凛的脸埋在祥云里面,但九歌手里那条金灿灿的尾巴,实在是无法忽视。   天地间,能拥有这样纯色的尾巴,除了他们的陛下,再无旁人!   腾蛇一族:……   陛下像是放弃挣扎了一般,被九歌以倒栽葱的姿势抓着,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仿佛一条死蛇,软趴趴地被人倒吊着。   要不是卫凛的脸埋在云层,他们真想看看陛下的脸,到底能有多黑。   喝醉之后的九歌一向狂妄,很狂妄,极为狂妄!   他站在天际,笑声竟然能将轰鸣的雷声盖过,他以一种极其睥睨的姿态,瞧着脚下那四条身形巍峨似山的角龙。   纵然这四条角龙比他年份长,比他身形大,九歌却没将他们瞧进眼里,包括他们弄的这个阵法。   在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九歌甚至还有心情跟卫凛唠一会儿闲嗑。   “陛下,角龙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剥下皮,倒是能做战袍。”   九歌的眉形生的很好看,上扬时说不出来骄狂,“陛下先去挑角龙,选上哪个,跟臣说一声,臣扒皮给陛下做战袍。”   说完九歌抓着卫凛的尾巴,然后朝那四个角龙丢了过去。   只见天上有一道漂亮的弧线划过,那条金闪闪的尾巴,在电闪雷鸣中格外的抢眼。   “!!!”卫凛。   “!!!”腾蛇一族。   “!!!”四个角龙。   狂风如刀尖,舔过卫凛脸颊,剐的他生疼,但脸再疼,也不如他的肺叶子疼。   卫凛真真是要被九歌气死了!   “九歌,我特么日你大爷啊啊啊啊啊啊!”卫凛吼的震天响。   卫凛刚吼完,头顶便传来了九歌肆意到丧心病狂的笑声。   “陛下,你费尽心思的日臣祖宗,全族,还有这个大爷,不如考虑一下臣?”   那笑声太过鬼畜,那话也太过诡异,面对如此陌生的九歌,不仅腾蛇一族嘴角抽了抽,就连不明所以然的角龙都懵了。   卫凛:……   这种人都特娘能当主角?作者你眼瞎啊!   “陛下,你选好了吗?”九歌抖了抖翅膀,他笑着俯身而下,“选好了,臣这就扒皮。”   九歌的双翼十分大,而且力量惊人,可撼山动地,他揽过卫凛,然后顺势就冲进了角龙设下的结界,开始了单方面的厮杀,屠戮。   -   九歌醒来时,他已经脱下了金甲,只穿着一件中衣躺在自己营帐的床上。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有点疼。   九歌用法术变幻出一面银镜,瞧见自己脸上留下了,独属于陛下的神威,那是好几道淡金色的伤口,他茫然了一瞬。   “上神,您醒了?”服侍九歌的小将,忙递上沾过水的帕子。   九歌接过帕子,心里却想着脸上留下来的神威,他对小将说,“你去将戈战叫过来。”   小将应了一声,然后就出了帐篷。   不多时,九歌的副将,同是腾蛇一族的戈战就进来了。   见九歌神情平和,不似昨日那般狂妄抽搐,戈战稍稍松了一口气。   “上神,您找我?”戈战问。   “昨日我醉了?”九歌摁了摁太阳穴。   戈战眼皮子抽了抽,“您又不记得了?”   九歌酒量很差,沾酒就醉,醉了必定要折腾一番。   但无论折腾成什么样子,他醒过来,总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九歌的指尖掠过脸上那几道伤,他反复摩挲,那张俊朗端方的脸上喜怒不明。   “我是不是惹陛下生气了?”九歌看向戈战,不然他脸上怎么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戈战面上变化了好几次,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似的,他每次想开口时,就想起昨日九歌出的糗,然后他又咽回去了。   好一会儿,戈战才神色复杂地说,“何止!您昨日带着族人去破角龙阵,但喝醉后竟回去将陛下掳到了战场上。”   九歌:……   这,倒是像他喝醉能干出来的事!   九歌摁着额头,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下,“然后呢?我还做了什么?” 第4章   “您还将陛下从半空扔给了那四条妖龙。”戈战不自然地咳了咳。   九歌:……   “之后您又掳着陛下破了角龙的阵,还当着陛下的面,把四条角龙的皮扒了,说要给陛下做战袍。”戈战。   九歌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摸了摸脸上那道印记,然后问,“陛下,因为这个才打了我?”   戈战愣了,“陛下打您了?”   九歌:……   既然没因为这个打他,那看来,他还干了其他事。   “陛下没动手,但在您扒皮的时候,陛下却被恶心的吐了。”戈战。   听见这话,九歌眼睛染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们的陛下,最近添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毛病,那便是不能见血腥,见了必定要吐。   “剥完四条角龙的皮,您就……”戈战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瞧着九歌,“就拖着陛下去洗澡了。”   九歌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拖着陛下?”   “嗯,您变回了腾蛇原形,说要跟陛下戏水,让我们都别管,然后胶着陛下的尾巴拖走了。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倘若陛下动手了,那应当是在跟您戏水时。”   忽地戈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补了一句,“对了,您掳陛下来的时候,陛下便是女娲形态,而且,您还拎着陛下的尾巴,是将陛下拎来的。”   女娲的原形是人身蛇尾,腾蛇也是,不过却比女娲一族多了一双翼罢了。   九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天他才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模样似是很无奈,“这次是有些轻狂了。”   他用尾巴拖着陛下去戏水什么的,挨揍……倒也正常,更别说他还拎着陛下的尾巴飞了一路。   戈战到底是戈战,忠厚又傻实在,听九歌用轻狂形容自己,他不赞同的说,“您何止是轻狂,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不知死活……”   戈战还想继续从嘴里蹦跶成语时,就见主将那双眸子幽幽地瞧了过来,他顿时一个激灵,吓得闭嘴了。   九歌淡淡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去穿自己的战袍,戈战连忙上前帮忙。   在做九歌副将之前,戈战便是九歌的近侍,更衣这事他做的颇为自如。   为九歌穿好了战甲,见他要出去,戈战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你不用去了。”九歌面上闪过一抹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我跟陛下去请罪。”   听九歌这么说,戈战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等九歌离开后,戈战勤快地整理着主将营帐,他收拾被褥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糟糕,还有一桩事忘记跟上神说了,除了他方才说的那些乱子,上神还调戏了陛下,让陛下日他……   戈战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追上去。   反正上神昨天闹出那么多事,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而且这比起掳走陛下,抓着陛下尾巴倒吊,实在是不起眼。   遂,戈战安心整理军帐的内务。   -   虽然过了一夜,但卫凛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气着气着他就饿了。   闻着营外神族的气息,卫凛吞了吞口水,他极其艰难地咽下了某种惨无人道的想法。   就在卫凛饿到心慌时,军帐外面传来了九歌的声音,“臣来跟陛下请罪!”   九歌并没有进来,而是跪在了卫凛的帐外。   昨日的事早就在神族中传开了,见九歌上神来陛下这里请罪,不少神族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时不时就朝这边偷瞄一眼。   九歌干的那点事,要是放在等级森严的人类王朝,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先是在阵前饮酒,之后抛下同族,回到神族营帐掳走了陛下,然后不仅戏弄了陛下,还将陛下扔到敌营中。   哪个不是掉脑袋的罪名?   然而这是神族,虽然也有等级制度,却跟人类的大有不同,卫凛就算再生气,他也不能罚九歌,毕竟人家事出有因。   九歌为了修炼,在极寒深渊待了百年之久,九歌内体聚着一股阴寒之气,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发作。   所以九歌要饮一种烈性的酒,偏偏他又沾酒就醉,不过就算喝醉了九歌也不误事,反而比平时更为强悍。   如果是平时,九歌要对付四条角龙,他也是要花些功夫的,但喝醉之后,那真是万夫不当之勇,揍的四条角龙呲哇乱叫,哭爹喊娘的。   比起九歌的功勋,他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而且这也不是九歌自己能控制的。   对于一个平日里表现良好的肱骨之臣,偶尔这么一两次小错,也是情有可原,人之常情,原主还在的时候,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的纵容。   卫凛想了想九歌小说男主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别跪着了,进来吧!”卫凛对账外道。   “谢陛下。”九歌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叩拜大礼,他起身后,然后闲闲地扫了周围一眼。   那些等着看热闹的神将们,立刻作鸟兽散去,没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九歌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衽,然后才迈步进了军帐。   瞧见一身玄衣的卫凛,九歌又跪了下来,他的言辞十分诚恳,“臣来给陛下请罪,今日臣从戈战口中知道,臣昨日喝醉冒犯了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卫凛面无表情: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毕竟九歌自己都说了,喝醉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是戈战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冒犯了君上。   就知道他们这些小说男主们,一个个都特么不是纯良之辈。   卫凛饿的心烦,瞧见九歌这副惺惺作态,他就更加烦了。   压下那种烦躁,卫凛努力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道:“起来吧,卿也是无心之过,孤怎么会怪罪?”   九歌是多么敏锐聪慧的人?卫凛那点细微的情绪,他全看在眼里,他站起来后,便设了一个结界。   卫凛不明所以地瞅了九歌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九歌打开了自己的灵界,从里面拿出一只焦黄油汪汪的鸡。   那只鸡十分大,足有十来斤大小,被放在一个用细藤条编织的篮筐里,篮筐的边缘还极其少女心的点缀着黄白色的小花。   在看见那只烤鸡时,卫凛的眼睛迸射出一道贼亮贼亮的光。   不怪他没出息,自从他穿越到这具身体后,随着妖毒在体内的扩散,卫凛就经常处于一种饿,饿的发慌的状态。   别人中妖毒是性情古怪,他是奔着吃货的康庄大道一去不复返,真是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反而盖里盖气的! 第5章   九歌将那只大烧鸡放在了案桌上,他拿匕首剖开了鸡腹。   鸡肚子里塞了很多东西,有寒笋,鲜菇,虾仁,干贝。   卫凛只认出了这几样,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食材,切碎后便满满当当被塞进了鸡腹中。   这只鸡先是被熏了个把时辰,然后便放在砂锅炖了许久,炖的鸡肉骨肉分离,腹中的食材也软烂成泥。   所以九歌切开鸡腹后,藏在里面的东西就如同岩浆似的,散着热气跟香味涌了出来,刺激着卫凛的味蕾。   这在卫凛眼里已经很丰盛了,然而九歌却面带惭愧的对他道:“这里不比神域,条件艰苦了许多,也找不到更好的东西,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卫凛盯着那只冒着热气的鸡,他只觉得移不开眼睛,但神族帝王的面子还是要的。   “卿有心了。”卫凛努力坐的笔直。   虽然卫凛本质并不是吃货,但如今被迫做了吃货,那自然爱好就是吃,能敞开肚皮吃,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陛下喜欢便好。”九歌嘴角柔和,那双狭长的双眸也染着笑意。   作为臣下,九歌很是合格,善于揣摩君上的心思,在卫凛抱着那只鸡胡吃海塞的时候,他又陆陆续续地从自己的灵界中,拿出了不少吃的,摆满了整个案桌。   灵界又叫乾坤,是神族储存东西的空间。   卫凛很没出息的被这桌子吃的彻底收买了,之前对九歌那点微妙也荡然无存。   九歌虽然喝醉之后狂妄自负,但清醒的时候,心思却十分细腻缜密。   知道卫凛最近经常饿,他还给卫凛做了点磨牙的小零嘴吃,鹿肉干。   这鹿肉可不是普通的鹿肉,而是神域的雪踏鹿,因为是被放养的,肉质紧实,十分有嚼劲。   被炭火烤熟后,然后涂一层黄酥油,接着再烤,烤的五成干后,再涂一层黄酥油,继续烤,如此反复五次,最后再刷上一点点蜂油。   鹿肉被削成大小厚度一样的薄片,色泽就像琥珀那般,黄橙橙的,几近透明,但却十分有嚼头,还带着炭火特有的香气。   卫凛吃饱喝足后,就将剩下的东西一并收到自己的灵界中。   案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卫凛也就恢复了清冷高贵的陛下人设。   见卫凛变脸了,九歌将方才的悠哉闲散一并收敛,他正了正色,恢复了君臣之礼。   “陛下,如今四大角龙已经屠杀,妖族二十四大将也只剩下四个,以臣之见,应当一鼓作气将妖族绞杀干净。”九歌进谏。   卫凛手里捏着鹿肉片,但面上一派正经严肃,“卿所言,正是孤之想。妖族狡诈,妖王更是如此,所以不能放虎归山,否则他们必定会成大患。”   妖族那繁衍能力,简直是逆天的强悍,跟他们一比,神族就是不孕不育的代名词。   两个妖族一百年能生出一个部落的妖族,俩神族在一起一百年,只能干瞪眼。   神无欲无求,越是纯正的神族,那方面需求越少,不过像九歌他们这辈还好,毕竟血统串了,一百年怎么也能折腾出俩孩子。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干瞪眼那挂的,临渭的血统太纯了,动情的时候很少很少。   书中多次描写过临渭外貌,作者将他塑造成了一位孤冷出尘,眸藏万年冰雪,不染凡尘的神祇。   临渭的气质比本书男主更为出众,他看着无情无爱,却极为重视族人跟九牧各部落神族,是一个外冷内热,心怀天下的君主。   可惜卫凛不是临渭,他仙不起来,数次崩了人家的人设。   好在临渭有一个中妖毒的设定,卫凛崩的也就坦荡荡了。   别问,问就是妖毒使我性格崩坏,高冷男神变成嘴馋糙汉子!   商讨了一番杀妖大业,卫凛便将九歌打发走了,走时还让他带走了那四张角龙皮。   这四张角龙皮又一次提醒了九歌,他昨日干了什么蠢事。   拿着那四张皮,九歌也只能谢主隆恩,走出卫凛的军帐后,他摁了摁眉心。   九歌是个谨慎的性子,喝醉之后如此猖狂,甚至有点跋扈,他其实也是苦恼的。   纵然他有千般手段,也没办法管住一个喝醉的自己,若说他对自己哪里不满意,那便只有这个了。   -   卫凛不知道外面有个自我反省的臣子,说实话,他亲眼看见九歌剥皮,打心底里觉得瘆得慌,他在二十一世纪哪里见过这种凶残的场面?   最可怕的是,那些血腥的场面在刺激眼球时,还刺激着他的胃,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血肉模糊的角龙看起来味道不错呦,可以抱到怀里啃起来。   这个想法让卫凛快吐了好吗!   事实上,他的确吐了个惨不忍睹,现在想起来怪丢人的。   卫凛啃了一口鹿肉干,其实他已经吃饱了,但在不知不觉中,又吃了不少鹿肉干,回过神后,卫凛愤怒的想。   染指我的妖毒是特么猪妖吧,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妖毒一点点摧残着卫凛,除了变得爱吃以外,卫凛又新添了一个毛病,那便是开始做梦了。   卫凛下令直捣妖族老巢后,大军便拔营朝前继续攻进,他们昼夜不停地赶了三天的路,又被两头大妖堵住了。   神族顺势安营扎寨,准备修整一个晚上,然后斩杀大妖。   就是这一晚,卫凛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嗯,这梦带了一点不可言说的码。   卫凛梦见那日九歌喝醉,然后强行拖着他去溪涧的场景。   妖族安营扎寨的地方有一条河沟,它夹在两山之间,水流不如瀑布那样大而湍急,但流水也很急。   水自高低错落的岩石流下,最后流入一个弧形的凹陷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水池。   九歌将妖族斩杀后,就拖着卫凛堂而皇之地飞过妖族的营帐,去了那条河沟。   卫凛被九歌猛地扔进了水池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女娲一族擅长水性,卫凛被丢进水池也只是呛了一下,很快他就能在水里自由呼吸。   卫凛尾巴一摆,池水顿时搅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借着这股力道,卫凛从池底‘腾’地飞起。   他刚探出水面,九歌就压了过来,将他摁到了水池的石壁上。   “你他妈有病吧?”卫凛气的破口大骂,他再次摆动尾巴。   金色的长尾划开水面,在水池里搅起了巨浪,日光下他那条金尾散着炫目的光泽。   然而,不等卫凛甩着尾巴兴风作浪,九歌就用自己的黑尾,死死地缠住了卫凛的尾巴,将他压回了水池里。   两条交缠在一块的尾巴,砸进水池里,溅起了无数水花,将他们俩浇了个湿透。 第6章   水珠淌过卫凛的脸,然后溅开,清浅的光晕里,卫凛看起来孤冷出尘,高不可攀,当然这只是表面,他心里早就开始飙脏话了。   九歌压制着卫凛,他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带着笑,“今日的陛下,似乎格外暴躁呢。”   卫凛动弹不得,仗着九歌酒醒后不会记得这些事,他张口就骂,“我暴躁你麻痹!”   这话倒是镇住九歌了,他挑了挑眉头,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卫凛片刻,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九歌眉目飞扬的样子,当真是狂到没边了,他的眼里没有天地,没有君臣,没有世间任何一种束缚。   “要不是陛下身上还有女娲族的气息。”   九歌伸出手,他圆润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抵住了卫凛的眉骨,神色莫测了起来,“臣都要以为,陛下是什么妖变得。”   卫凛挥开了九歌的手,他满脸的烦躁。   差不多行了,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九歌也不生气,反而冲卫凛笑了笑,这个笑容倒是没有之前的鬼畜,反而带着醉酒的迷离。   卫凛没理他。   “陛下。”九歌又叫。   “陛下。”九歌很执着,似乎卫凛不答应,他就要一直叫下去。   “干什么?”卫凛不耐地皱眉。   然而九歌却没有说话,反而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伸手抱住卫凛的腰。   卫凛拧起了眉头,心道搞什么鬼时,九歌的脑袋啪嗒一下砸他肩头了,接着那颗脑袋又滑到了他的胸口。   九歌在卫凛胸口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起来,可最终竟然醉了过去。   卫凛也没有客气,一尾巴掀翻了九歌,然后啪啪甩了他两尾巴。   生气归生气,黑脸归黑脸,卫凛还是把九歌拖回去了。   这是那天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梦里的走向却有点不对劲。   九歌在将卫凛摁到石壁后,他便欺身贴了过来,巨大的尾巴纠缠着卫凛的。   九歌用修长的食指勾起了卫凛的下巴,那双沾染的湿意眸,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雾下涌着叫人看不真切的情愫。   他唤了一声卫凛,“陛下。”   卫凛从这声音中,分明感受到了满满的欲,他当真是又懵又惊。   九歌的尾巴极其不安分,那日他也只是强而有力地缠着卫凛,不让卫凛动弹罢了。   可现在那条黑鳞长尾,似乎要跟卫凛的尾巴拧麻花,一直蠕动着纠缠那条金尾,水池也翻涌着水花。   说是缠又不太准确,更像是在蹭,坚硬的鳞片剐蹭着卫凛,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煽情。   卫凛:!!!   卫凛的后背蹿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别人怀里是坐着扭胯的小妖精,他身上是压着想跟他拧麻花的人蛇?!   就算他是弯的,人兽他接受不了,兽兽更特娘的接受不了!   九歌眸中的欲更盛,眼尾泛着一种红晕,带着说不出来的妖冶轻佻之态,很是蛊惑人心。   “陛下。”九歌长发披散,情-欲就像最好的胭脂,让他的肌肤透着薄红,他嘴角慢慢勾起。   那一笑当真是风华绝代。   九歌口中喷薄出来的潮湿之气,更是让他们此刻的距离暧昧不已。   九歌更近地凑了过来,那张薄而嫣红的唇,也要贴过来了。   卫凛心神皆荡,然后,他奋力扬起尾巴,狠狠地抽了过去。   “何方妖孽,竟然也敢引孤入梦!”卫凛声音一厉。   缠着卫凛的尾巴,看似如九歌一样强大,但卫凛一挣就挣脱了。   金色的长尾扫过去时,‘九歌’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消失了。   与此同时,卫凛猛然睁开眼睛,他从梦中清醒了。   营帐内带着一丝妖气,气息十分微弱,但卫凛如今是个狗鼻子,他醒来便察觉出来了。   卫凛寻着妖气看去,然后就瞧见一条极黑的影子,从帐顶掠过,速度极快地逃了出去。   卫凛来不及多想,他从灵界中掏出一把昆仑神木制成的长弓,没有上箭,便拉满弓射出了一道盛气的金色光芒。   他自从变成临渭后,就获得了角色所有的技能。   金色的光芒宛如离弦之箭,冲出主帅营帐,追着那丝妖气,将那道黑影钉到了地上,卫凛的神威将地面震出了一条百余米长的裂痕。   那道金色的神光久久未消,短暂的照亮了整个天际,尔后才暗了下来,但从地面沟壑斑驳的裂痕中,仍旧有光迸射而出。   卫凛释放出来的神威,很快就惊醒了其它神族,九歌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看见卫凛营帐前溢着金光的那个深坑,九歌狭长的眸子微眯,显得意味深长。   不多时其他神族就赶来了,九歌敛尽了面上的情绪,他去深坑里检查一番。   “上神,这是?”有一神族将士惊讶地问九歌。   “有妖,不过只是影妖罢了,估计是想迷惑陛下,却被陛下诛杀了。下令检查一下四周的预妖阵,看是否有纰漏,才让这只小妖混进来了。”九歌吩咐那将士。   听说影妖闯进来了,还想要迷惑陛下,那个小将一愣,心底生出了几分荒谬。   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道,“是大人,末将这就让人将阵法仔细查一遍。”   在人类世界,有外敌闯入刺杀皇上,帐前巡逻的士兵因为失职,可能会掉脑袋。   但这本小说里不会,不仅如此,所有神族甚至觉得那只影妖……傻逼兮兮的。   纵然陛下神威因为先天不足,修为不如上古女娲族人那般强大。   可也是纯正的女娲后人,你一个小妖怪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舔着大脸来蛊惑陛下,这不是找死吗?   正因为如此,不少神族走到深坑边缘,观瞻了一下那只想迷惑陛下的影妖。   影妖被神威震的飞灰湮灭,地上只有一点灰罢了。   当真是勇气可嘉!   跟其他看热闹的神族不同,九歌面容淡淡地挥了挥袖子,那点灰便被一阵风吹散了,灰下是一滴暗红色的血。   九歌将看热闹的神族打发回去了,便走到了卫凛的营帐外,“陛下。”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进来。”   事出突然,九歌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连外袍都没有披就出来了,卫凛倒是穿戴整齐,旁边还放着一把神弓。   昆仑神弓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神器,以神威为箭,如今这世上也只剩两个人能驾驭这把神弓了。   其中一个便是卫凛,昆仑神弓是临渭的武器。   九歌给卫凛行了一个礼,“臣失仪了。”   卫凛哪有心思管这种小屁事,他也不理九歌这个开场白,直接问,“那只小妖怎么回事?他能进孤的梦,是不是因为妖毒?”   “刚才那妖是影妖,影妖擅长诱人入梦。神族不会平白做梦,尤其是陛下的血统,若是做了什么梦,那必定是跟天道有关。影妖要是能诱陛下入梦,怕是……陛下的妖毒又加重了。”九歌缓缓道。   临渭中妖毒这事,只有他跟九歌知道,所以其他神族在看见影妖夜袭卫凛,才觉得他不知死活。   但影妖要也知道卫凛身中妖毒,那他今日来绝对不是找死的。 第7章   听见九歌这话,卫凛沉默了,他端正地坐在案桌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良久卫凛才开口了,“以卿之见,这只影妖想做什么?”   九歌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在思索,想好了他才说,“刚才臣查过来了,影妖身上有一滴神族的血,所以他才能隐藏自己的妖气,潜入这里。”   “虽然他身上有神血,可以遮掩气息,但营帐外面设着预妖阵,他一个小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穿过阵法,臣觉得他一早就埋伏在这里了,等着陛下在这里安营扎寨。”   前方有大妖拦住,卫凛下令整顿休息很正常,再加上这里是扎营的最好选择,妖族提前猜到他们在这儿停留一晚,不足为奇。   “所以卿的意思是,妖族可能已经知道孤中了妖毒,所以才会让大妖拦路,这样影妖就能引孤入梦了?”卫凛一针见血。   他虽然不是什么钮钴禄.卫凛,不太擅长宫斗权谋什么的,但好歹也看了这么多年的小说,最基本的套路还是懂的。   九歌:“臣是这样以为的。不然一只影妖,他怎么敢引陛下入梦?”   这下卫凛更蛋疼了,这本小说他就看了一点点,临渭这个人物是怎么死的,他并不知道。   现在的剧情走向,好像就是为他的死做铺垫,先是中妖毒,这事还被敌营大佬知道了,对方为了打垮神族,肯定铆足劲的折腾他。   卫凛已经预感到自己离死不远的未来了。   但蝼蚁尚且贪生,卫凛只能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卫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妖族要是真知道孤中了妖毒,为什么单单派了一只影妖来?影妖妖力弱小,就算能引孤入梦,又不能要孤的命。”卫凛指出这事的疑点。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临渭怎么死的,这样他便能提早防范。   卫凛一个人的脑洞实在有限,所以拉着九歌一块开发脑洞,看妖王到底要做什么。   “臣也觉得蹊跷,所以还望陛下将梦中的事告诉臣,越详细越好。”九歌道。   卫凛没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大抵觉得他这个时候不说话,实在有些微妙,九歌看向卫凛,他提醒似的叫了一声,“陛下?”   卫凛内心有点复杂,他能说他在梦里被九歌压着调戏,还差点被强吻了吗?   九歌望过来的目光十分纯良,着着实实就是为君分忧的好臣下。   在这样的目光下,卫凛终是开口了,“孤梦见了你喝醉那日,非要拖着孤去山涧洗澡。”   当时九歌杀了四条角龙,还有无数妖族,身上沾了不少妖族的血。   妖族血的臭不可闻,年份越久的妖越是臭,九歌扒了四条角龙的皮,身上那味比王致和的臭豆腐,还要难闻百倍。   卫凛被他熏的直翻白眼,大概是瞧出了卫凛的嫌弃,九歌这才起了‘戏水’的心思,将卫凛拖到了山涧那个水池。   正是因为那天九歌整个人都是臭的,所以进入梦境后,卫凛嗅到影妖的味道时,他起初没太在意。   直到对方要亲过来时,卫凛才猛然发觉气息不对。   虽然这个‘九歌’身上也有妖气,但比王致和臭豆腐还要逊色一点,要知道那天九歌的味道堪比生化武器。   因此卫凛才很快就清醒,知道是妖进了他的梦境。   旧事重提,九歌没有任何不适,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也跟陛下请罪了,再次提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害羞。   九歌不仅不害羞,反而很一本正经,“然后呢陛下,梦境也是那日的事,一模一样?”   “梦里卿没有醉过去,反而将孤摁到石壁上……打算亲孤。”卫凛坐的端正,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用了威严君王的口吻,直白,露骨,没有任何暧昧。   九歌并没有任何诧异跟微妙,他看着严肃的陛下,同样的肃然,像是在讨论什么朝堂大事。   “陛下梦里的臣,应当是影妖变的,他第一次引陛下入梦,臣想他不该会胆大妄为的篡改陛下的梦。”   “下界凡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神做出来的梦,一般都是预示,尤其是陛下的梦境,小小影妖能进入陛下的梦境已经不容易了,他无法更改陛下的梦。”   九歌很认真地跟卫凛分析着。   虽然九歌的表情正经,眉心还拢着,像是为君忧心似的,但卫凛仍旧怀疑九歌在内涵他。   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特娘的不是内涵他心里希望,九歌占他便宜,摁着他这样那样?   但九歌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他在疑似内涵了卫凛后,又语出惊人,“所以臣觉得,陛下是不是,有了发情期?”   卫凛:……   这本小说虽然一路爽爽爽的模式很点家,但实际它是某江出品的小说。   某江以耽美闻名,即便是以男主为视角的无CP爽文,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杰克苏的感觉。   直白来说,就是基里基气的,走社会主义兄弟情那种。   作为一个性向不笔直的男人来说,卫凛很喜欢这种苏,爽,雷的无cp小说,既有剧情可以看,又可以脑补一下奸情。   九歌这个喝醉就瞎几把撩的性格,估计就是作者为了社会主义兄弟情而设定的。   九歌跟临渭相处时,也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他在喝醉的时候,对临渭倒是说过虎狼之词,便是卫凛穿过来了,他也是亲耳听过几次。   但那是九歌在饮了酒的情况下,清醒的时候他怎么敢目无君上?   所以面对这个突然骚起来的臣下,卫凛一时竟然无言。   九歌还是那样正派,他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见卫凛不说话,他继续道。   “如今陛下中了妖毒,又做了这样的梦,臣以为陛下出现了贪吃以外的其他妖化特征,那便是发情期,不然以陛下的性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种梦。”   妖是有发情期的,所以俩妖族在一块一百年,才能生出一个部落。   但神族没有这个特殊时期。   卫凛还没从那点古怪的微妙回过味,九歌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着那些惊世骇俗的话。   “若是如此,那情况便有些糟糕了。”九歌眉间染着忧虑,“陛下倘若真被妖毒同化的有了发情期,接下来肯定还有其他身体异变,到时候陛下一定要来找臣。”   卫凛:……   起什么身体异变?找你,你又打算做什么? 第8章   “卿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卫凛稳住了自己,毕竟他也是一个老司机,这个时候还是能维持从容不迫的。   “暂时还没有,臣回去就想应策,为君分忧是臣的职责,无论陛下有什么需求,臣必定殚精竭力。”九歌嗓音温润,这番话说的颇为诚恳。   卫凛瞧着九歌,他穿着白色的中衣,在软媚的灯烛下,眉眼格外分明,看上去甚至疏风朗月。   九歌这番话,他总觉得不对味,殚精竭力,殚的是哪个精了?   卫凛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幽幽道了一句:“论骚,还是你最骚!”   卫凛这话说的颇为感叹,不愧是小说男主,到底是套路最深的那个。   不过九歌的撩拨,不是为了睡卫凛,也不是为了被睡,实实在在就是,瞎几把骚!   在一个性向不太直的同男面前,瞎贫个毛线,又特么不给睡!   九歌抬起头了,他面上带着错愕,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陛下方才说什么?”   卫凛自然是不可能再重复一遍,他摆了摆手,“没什么,下去吧,孤要睡了。”   见卫凛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九歌纵然是一头雾水,但也没再多问,他行了一个礼,便退出了卫凛的营帐。   九歌走时,脸上还带着罕见的不解。   九歌不喝酒时,性子沉稳内敛,很懂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如火纯青,能让九歌露出直白的诧然,当真不容易。   但那又如何?   之前九歌在山涧水池的时候,说他要不是身上有女娲一族的气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妖变的。   当时卫凛的确有点心虚,不过很快他就捋清楚了现在的局面,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神族再厉害,也是不能撬开他的脑袋,瞧见他的前尘往事。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是君,九歌是臣,臣下揣摩君上的心意,那才是本分职责,所以就算九歌现在再愕然,他也是乖乖退了下去。   如今真正让卫凛忧愁的,从来不是穿越者的身份暴露,而是他身上的妖毒。   这特娘才是要命的!   卫凛想的没错,九歌心底再怎么疑惑,他也不可能质问君上。   从卫凛的帐篷出来后,九歌一脸莫名了许久,在瞧见那道神威炸出来的深坑里,那双漆黑的眸饱含深意。   不知道想起什么,九歌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收回视线,踏着月辉洒下来的碎芒,悠哉又从容地回了自己的军帐。   -   影妖这个小插曲,神族并没有放在眼里,第二日一早便拔营,直奔着妖族讨伐去了。   女娲族人丁单薄,这次临渭御驾亲征没带族人,不过部下都是女娲族的亲信,除了以九歌为首的腾蛇,还有白矖一族。   这两族自上古便一直追随女娲族,诸神陨落,白矖族也走向了凋零,好在依附白矖族的其他小部落不少。   如今白矖一族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辉煌。   跟白矖族日簿西山不同,腾蛇一族却日渐昌盛,尤其是在九歌的带领下,腾蛇已经成为神族的中坚力量。   这就是主角光环,一人得道,全族跟着繁荣。   卫凛骑着日行千里的赤兔马,带着大部队人马朝前方那两头大妖赶。   这本小说的赤兔马,自然不是三国吕布关羽那匹良驹,而是神族养的赤兔天马。   赤兔天马周身浴着火,马蹄铁踏,身上覆着黑色的鳞片,威风凛凛,是上阵御敌的神驹。   走到一半的时候,卫凛心神突然荡了荡,他朝远处的天边瞧了一眼。   一旁的九歌敏锐地瞧出了卫凛的异状,他开口询问,“陛下?”   卫凛收回了目光,他道:“没事,是大司宰曦辰,她马上就要到了。”   九牧皇朝的大司宰,就如同凡人世界的宰相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朝的大司宰曦辰是一个女人,她是羲和氏留下来血统最纯的神裔,掌管着九牧皇朝的祭司,但她本人却对祭司一窍不懂。   羲和氏在上古时期,是个尊崇显赫的部落,跟女娲一族一样是母系部落。   当年神族繁荣,各部落昌盛,羲和氏更是如此,如今的日神跟月神,便是羲和部落生出来的。   所以她们部落擅长占卜、祭司,便是女娲大人,在这方面也是要依仗羲和氏。   但羲和氏到了这代,已经不复当年的荣耀,如今这位大司宰,是羲和氏最不学无术的。   即便是不学无术,血统摆在这里,她也要比其他神族强太多太多了。   这世上除了卫凛外,大司宰是唯二能用昆仑神弓的神族,就算是九歌都不行,这便是神族森然的等级。   羲和氏跟女娲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卫凛是第一个感应到大司宰神威的人。   妖王除了账下有二十四大将,他还有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九歌跟曦辰兵分两路,九歌率腾蛇跟白矖,直奔妖王大本营,而曦辰带神将则从侧翼包抄妖王那三个兄弟。   如今曦辰归来,应该是斩杀了妖王三兄弟,这下妖族是彻底无力回天了。   九歌也是想到这层,所以恭维了卫凛几句,“恭喜陛下,如今大司宰大胜归来,神族如虎添翼,此次一定能将妖族尽数绞杀,以告慰陨落诸神。”   对于九歌的马屁,卫凛情绪倒是淡淡的,“希望吧。”   “不用等大司宰,她自然会追上来。”卫凛下令继续行军。   果然没过多久,神族头顶之上掠过一只银色大鸟。   那只鸟生的十分漂亮,羽毛上就像覆了一层冰霜似的,就连扇动巨大的双翼时,都带着一股冰寒之气。   银色大鸟背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她负手而立,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墨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眉眼之间带着神族的威严漠然。   这个英姿飒爽,容颜绝色的女将,便是九牧皇朝的大司宰,除了临渭外,世间最尊贵的神裔曦辰。   曦辰是个火爆的急脾气,她绞杀了妖王三兄弟后,便甩下大部落,带着一个亲近的侍卫赶来跟卫凛汇合。   见曦辰来了,卫凛才挥了挥手,让大军停了下来。   曦辰御着雪翎鸟俯身而下,巨大的银翼扫过神族大军。   雪翎鸟抖了抖翅膀,最后停到了卫凛面前,曦辰从鸟背上走了下来,她手里还拎着三个巨大的脑袋。   “陛下,臣不辱使命,已经将妖王三个兄弟绞杀了。”曦辰将手里的人头扔到了卫凛面前。   这三个脑袋就是妖王的亲兄弟,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妖王兄弟长的各个不一样。   不是牛身人脑,就是豹身人脑,最后一对兄弟更为奇葩,两个是双生子,共同用一具身体,但却是两个脑袋。   到底是过万年的老妖怪,那味道简直了,即便死了一段时间,但臭味经久不散,熏的卫凛嘴角直抽抽。 第9章   三个脑袋足有卡车头那么大,他们的头颅是被曦辰硬生生撕下来,所以脖颈的切口并不整齐,血是流干了,可伤口的地方还是血肉模糊。   那股子臭气熏天的味道,就是从伤口处散出来的。   卫凛生理性的恶心,恶心之外还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食欲,这让他更是不舒服。   九歌稍稍上前,为卫凛挡住了那三颗大脑袋。   虽然三个老妖怪的脑袋被拧下来了,但还是能说话,看见坐在赤兔马上的卫凛,三个脑袋睁开了眼睛。   大脑袋一号怒道:“女娲族小儿,爷爷若是魂飞魄散便罢了,若是有一日再塑金身,必定要扒你皮,抽你筋,将你放入滚烫的油锅。”   大脑袋二号桀桀笑了起来,“二哥,你都将我说饿了,万把年没吃过女娲族人了,都快忘记是怎么滋味了。”   大脑袋三号:“想当年……”   不等他想当年,曦辰一脚就踩上了他的脑袋。   那脚力道十分大,直接震出一个深坑,到底是活了万把年的老妖怪,即便是这样,那颗脑袋也没碎。   被曦辰踩到脚下,大脑袋三号双目赤红,“羲和氏,有本事你就痛快杀了我,否则今日之耻,我一定找你讨回来。”   “手下败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要不是瞧着你们几个年份老些,能做个镇妖的神器,老娘早将你们剥皮抽骨,然后挫骨扬灰。”曦辰极为不屑地瞧着他。   说完曦辰像是懒得搭理他似的,她一脚踢走了那三颗大脑袋,“滚蛋,青玉收好他们。”   三个万年大妖,就被曦辰一记无情脚踢的滚了好远,而且还是当着不共戴天的神族。   顿时这三只大妖,面上杀气腾腾,“吾要你们……”   他这狠话还没有放完,曦辰的副将青玉,便面无表情地揪着他的头发,将他们一个个的收到了袋子里。   败军之将,哪有什么体面?   三颗大脑都装进去后,那袋子就变成一个小小的荷包,青玉将它系到了腰间。   曦辰斩杀了妖王三兄弟,自然是振奋人心,神族恨不得马上打到妖族老巢,让妖王跟他这三个兄弟一样,变成一颗大脑袋。   曦辰的到来十分鼓舞士气,卫凛正要下令继续行军时,就见皇朝的大司宰,一步步朝着他走近。   她面容很严肃,鼻尖微耸动,像是寻着什么东西嗅过来。   曦辰走近卫凛后,开口第一句便是,“好臭,什么东西?”   卫凛:……   要说臭,沾了妖族气息的曦辰,就跟个化粪池似的,她竟然还能闻到别人臭?   曦辰在卫凛身上左闻闻,右闻闻,她这才拧着眉,然后抬头疑狐地问卫凛,“你身上怎么有妖气?”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什么妖,气味竟然比刚才那三头年份还久远?”   卫凛:真.狗鼻子!   一旁的九歌眉心也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羲和跟女娲族心神相通,血脉相连,卫凛身上那一丝丝妖气,要不是九歌一开始知道,他未必能察觉出来。   曦辰却能,而且越嗅,她的脸色越沉。   “你跟我来!”曦辰看了一眼卫凛,那眼神又冷又肃然,她连陛下都省下了,直接用的‘你’。   说完曦辰便负手离去,远处有一裂谷,她就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卫凛是君没错,但曦辰的身份太特殊,而且卫凛觉得,曦辰叫他过去,应当是为了他身上的妖毒。   所以卫凛的心动了动,然后下了赤兔马,让大军稍作休息,他随曦辰离开了。   卫凛一走,戈战便骑着马上前,他一头雾水地望着卫凛离去的方向。   “上神,陛下跟曦辰大人这是做什么去了?”戈战好奇的问。   “自然是有事。”九歌笑了笑,这一笑意味深长,但眸底却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戈战仍旧纳闷,不过却没有再问。   -   这里的裂谷是上万年前,神妖大战留下来的,据说是盘古族人一斧头劈出来的,数万妖族被这一斧劈成了肉泥,落入了深渊。   虽然过了万年,但仍旧残留着煞气,裂谷深渊下方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嘶吼。   因为这怨气,周围寸草不生,只有万年前留下来的参天枯树。   不知道是不是深渊的妖孽嗅出了,卫凛跟曦辰身上的神族气息,竟然叫的越发戾气怨恨了,叫人遍体生寒。   曦辰什么阵仗没见过,哪里会怕这些?   她站在深渊旁边,盯着这处盘古族劈出来的大裂谷,至今她都能从无数怨气煞气中,感受到那一点点上古大神的气息。   曦辰红衣烈烈,神色沉寂,整个人透出一种冷峻的杀伐之气。   “你身上为什么有九黎族的妖气?”曦辰回身问卫凛,“九黎在逐鹿被灭的干干净净,这气息哪来的?”   卫凛想了想小说有关曦辰的设定,然后才开口了,“是妖王以血祭,将九黎族的亡灵召唤了出来。”   女娲大人有四大护法,腾蛇,白矖,九犀,麒麟,但真正跟女娲一族血脉相连,心神相通的,却是羲和氏。   曦辰是羲和部落的王族,有职责辅助女娲后人,管理百族。   这世上没人能比曦辰更可信了。   所以卫凛将临渭中妖毒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曦辰,就算对方不能拔出妖毒,如果能想出办法暂时压制住妖毒,那也是好的。   曦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她摁了摁眉心,“你将尾巴变出来,我瞧瞧。”   卫凛立刻老老实实地变出自己的尾巴。   说来也尴尬,他这个妖毒是中在尾巴上,金色的长尾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如同虾线一般不起眼。   但黑线周围的金色鳞片,颜色却暗淡没有光泽。   如今那条细细的黑线又长了一寸,不过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两米多长的大尾巴,统共就有三寸长短的黑线,可不是不起眼?   曦辰拎着卫凛的尾巴,认认真真端详了许久,她的脸色委实不好看。   “怎么样?”卫凛按捺不住自己的紧张。   曦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变出自己的白色长尾,突然变了脸色。   曦辰摆尾,直接将卫凛抽飞了数十米之远。   卫凛猝不及防,极为懵逼的,被一尾巴抽出去了。 第10章   曦辰脸色十分十分的差,几乎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了。   “妖族设下屏障拦下神族,你特娘不会找我?当老娘是死的啊!”   “女娲大人就留下你这么一个嫡亲,老娘宝贝你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你特娘倒是敢给我去送死!”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老娘现在就送你去见女娲大人!”   曦辰怒拍自己长尾,地震山摇中,卫凛再一次被拍飞了出去。   这一尾巴正好砸中了卫凛的下巴,在他脖子跟下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红印子。   卫凛就跟个飞速旋转的陀螺似的,在半空中滚着圈,飞出了很远很远。   从始至终,卫凛都特娘是懵的!   他是想让曦辰看看他还有没有救,谁知道对方会揍他!!!   九歌赶过来的时候,正巧撞上卫凛被抽飞那幕,他连忙上前摁住了卫凛,“陛下。”   看着脸上有两道尾巴印,懵逼兮兮的陛下,九歌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他憋不住想笑。   然而,没等九歌笑出来,曦辰又抽了过来。   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卫凛,而是九歌。   九歌反应十分快,他连忙将卫凛推到了一边,自己却因为躲避不及,被那条白尾抽中了。   卫凛看着九歌‘咻’地一下被甩飞了,然后砸向了万年前遗留下来的古树。   九歌竟被曦辰抽的,硬生生将整整一排七八人环抱的古树砸成了齑粉,可见那一尾巴有多用力了。   卫凛看着这幕,心情极为复杂。   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曦辰对他下手还是轻的。   九歌战神-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就这样他还能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个没事人似的走了过来。   “这个蠢主意到底是谁出来的?谁让他去破妖阵的?”曦辰的气明显还没有消下去,这话问的杀意腾腾。   是临渭!   他主动提出自己要去破阵,要是他不出手,神族会死伤好多,临渭是九牧皇朝的君主,自然要有担当。   卫凛不是临渭,在曦辰这个暴怒的母老虎面前,除非他还想被尾巴甩飞,否则傻子才会主动站出来说是自己。   九歌也不傻,他避开了曦辰的目光,垂下眼睛,像是因为没能保护好卫凛而羞愧似的。   曦辰见他们俩沉默不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瘪犊子!”曦辰一个冷眼,朝卫凛扫了过来,“九黎族是上古第一大妖族,你特娘才活了多久,就敢跟他们横,嫌命太长了?”   九歌站出来为卫凛说话,“陛下也是为了神族,这事都怪臣,要是我再强大一些,陛下也不会中妖毒。”   “不怪你,怪特娘的谁!你是干什么吃的,他要去送死,你不会拦着他,要你有个屁用?”曦辰对着九歌便是一顿臭骂。   卫凛:……   九歌:……   曦辰护犊子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九歌倒是心平气和。   “是臣的错。”九歌老实背锅,“是臣没有拦住陛下,臣失职。”   要真打起来,九歌未必不是曦辰的对手,只是曦辰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九歌不可能出手。   曦辰辈分很大,她甚至比临渭父母还要大几千岁,为人跋扈霸道,是个不讲理的性子。   年轻的时候更甚,如今剩下来的都是小辈,曦辰也许久不发火了,但要是发起火了,那是相当的可怕。   “别特娘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俩蛇崽子还想翻天?老娘当年在这片天地横的时候,还特娘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这两颗蛋呢!”曦辰骂道。   曦辰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出来混的时候,你们俩还在娘胎没出来呢。   女娲一族下蛋,腾蛇一族也下蛋,所以曦辰说他们俩是两颗蛋,也没有说错。   卫凛:……   九歌:……   俩蛇崽子老老实实听训,不为别的,这女人发起飙来是真瘆人。   等曦辰骂完了,九歌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陛下是中了什么妖毒?”   九歌这个问题,让曦辰神色厌倦,“是龙蝇,生在蛮荒沼泽里的一种小虫子,算是,女娲一族的天敌吧。”   万物相生相克,纵然是强大的女娲一族,也是有天敌的,而且天敌竟然是一种小虫子。   这事说起来荒唐,但却是真的,龙蝇说是虫,其实不太准确,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它是寄生虫。   龙蝇是唯一一个能霍霍女娲族尾巴的一种奇虫,它的毒液能浸入长尾,让其血肉溃烂,便是神光也杀不死它。   不过龙绳也有天敌,那便是凤凰,无论龙蝇钻入哪里,都能被凤凰之光烤融。   所以上古时期,女娲一族喜爱养凤凰。   但凤凰早已经灭绝,龙蝇也是灭绝了,不知道妖族从哪里找到了虫卵。   从临渭中了龙绳妖毒,便可以瞧出,这一切都是妖族早就布下的局,先是以血召唤九黎亡灵,然后引诱他出现,再放出龙绳。   虽然这个局算不上精妙绝伦,但却让临渭中招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作者安排的,为了给自己亲儿子铺路,临渭跟卫凛都是受害者。   如今已经没有凤凰了,龙蝇之毒,曦辰并不能解,所以她很烦躁。   曦辰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甩下卫凛跟九歌,她竟然离开了。   不过她也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很快曦辰就回来了,她手里还多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着那三头大妖。   曦辰打开荷包,将妖王的三兄弟放出来了。   三个大脑袋刚被曦辰教训了一通,到现在仍旧不太老实,出来后他们破口大骂。   但论骂人,谁能比得过曦辰彪悍?   如今曦辰心底还憋着一股子气,脑袋们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找死。   对着他们,曦辰当然不会客气,她甩起尾巴,照着他们的脸左右开弓的抽。   那地动山摇的打架架势,让卫凛愕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九歌,对方正巧也看了过来。   双方从对方眼里,都瞧出了庆幸。   还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曦辰揍这三个大脑袋,揍他们简直就是饶痒痒好吗!   三只老妖活了万年,什么时候被这么吊打过?   而且他们早就修炼的铜墙铁骨,现在却被打的,口眼歪斜,涕泪横流,一点大妖的形象也没有。   一开始他们还有力气骂曦辰是臭娘们,到如今却一个个口吐白沫,也不知道是骂累了,还是被打的太惨了。   卫凛觉得这岂能是一个惨形容的?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第11章   把心中的火都发泄完了,曦辰才停手了,“老娘问你们什么,就老实给我说,否则抽的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其实,她已经抽的人家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曦辰想从他们嘴里套出有关龙蝇之事,但这三颗大脑袋却很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妖王这个圈套。   这让曦辰刚下去的火又腾地冒了出来,接着她就是一顿爆锤,硬生生将这三个年份久远的大妖锤晕了。   画面过于血腥,卫凛一阵反胃。   曦辰背对着卫凛站了很久,她才慢慢地转过身,然后看向了卫凛。   那目光……   像是透过卫凛在看从兴盛繁荣,走向凋零衰败的女娲一族似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悲切。   卫凛被曦辰看的心头一跳。   “我救不了你。”曦辰开口,她眉间刚才凝聚的血腥杀意,此刻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然跟伤怀,眼底隐隐浮动着水光。   她们羲和氏在上古时候,何等荣耀?跟随女娲大人一同保护百族,还与天帝一族通婚,诞下了金乌族跟常曦月族。   第一次神妖大战后,诸神便已经开始陨落了,那时曦辰尚且年幼,并不能理解什么苍生大道,她贪玩享乐,纵情声乐,是族里的混世魔头。   之后她抛下族人,去九天之外享乐,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景致,时间与她不过是白驹过隙。   好几千年后,玩累的曦辰才回来了,看见的便是神族凋零,族人相继陨落,即便是强盛的女娲族,如今嫡亲也只剩下一个。   卷土重来的妖族,在这片土地肆虐。   纵然她再怎么混账,心里还是有羲和氏,有女娲族的。   女娲族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就这么一个了……   曦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朝卫凛走了过去。   卫凛被曦辰突如其来的悲情戏搞得有点不自在,他不是书中人,什么女娲,什么神族,什么天道,他没什么感情。   看见曦辰眸中藏着深处的痛楚,卫凛内心有些古怪。   曦辰走近后,便坐到了卫凛的旁边,她仰头望着天,面容寡淡,“现在哪还有什么凤凰?我又不懂祭司那一套,你身上的龙蝇,我拔除不了。”   这番话曦辰说的很怅然难过。   毕竟是自己的小命,卫凛也跟着一叹。   不远处的九歌看着他们俩,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他保持着安静,没有打扰卫凛跟曦辰。   曦辰沉默了许久,又开口,“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   卫凛差点没吐口血,他瞠目地盯着曦辰,“你这就,就放弃了?”   “不然呢?”曦辰侧头扫了一眼卫凛,她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说出来的话甚是无情坦然,“凤凰没了,我又不懂拔毒,不放弃还能如何?”   “哭天抹泪?那有个屁用!”曦辰翻了个白眼。   曦辰这个混账仙三代,能给他挤点鳄鱼眼泪就不错了,不然还想她怎么样?   她要不是这样一个性格,当年能抛下族人,一个人潇潇洒洒出去浪荡?   曦辰一向遵循,既无法强求,那便算球!   卫凛:……   说的太特娘有道理了,他竟然无言以对。   “我原本想着好好辅佐你,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既然天道要你陨落,我也没有办法。”曦辰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卫凛,还是在气卫凛。   卫凛:什么叫天道要他死,分明是作者要弄死他!   “看你现在的情况,应该还能拖上很长一段时间。”曦辰用一种稀疏平常的口吻道,“趁着这些时日,你我,生个孩子吧。”   卫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本小说的角色他妈有毒吧?脑回路一个比一个清奇,骚操作起来宛如穿上了品如的战衣。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敢嫌弃老娘?”曦辰把尾巴拍的震天响,“老娘睡过的男人,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便是你爹,只要老娘瞧上眼,还特娘有你娘屁事?”   卫凛:……   曦辰一脸烦躁,“如今世上就你一个女娲大人的嫡亲,若非如此老娘会看上你这个蛇崽子!”   曦辰年岁比临渭父母还要大,在她眼里,卫凛可不就是蛇崽子?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非要找死的去破什么妖阵,搞得老娘都要替你背下九牧这口大锅。”   曦辰气急败坏,“还特娘的要给你孵蛋,孵完蛋,要再花几千年的功夫调-教他,当老娘很闲,愿意管这些破烂糟事?若不是看在女娲大人的面子上,我特娘早走了。”   曦辰一肚子火,除了临渭外,整个九牧皇朝就只有她有资格坐上皇位,也最有资格怀临渭的子嗣。   羲和族也是人首蛇尾,她们又叫白尾一族,因为尾巴是白色的,而曦辰身上便有四分之一的女娲血统。   虽说他们俩生下的孩子血统会蹿,但那也是高贵的神族血统。   曦辰这个性子,其实最不耐烦这些了,要不是最后那一点点责任良知,她早离开去找酒喝了,皇位谁爱坐不坐!   卫凛简直要崩溃,他原本还以为有救了,没想到对方不仅没办法,甚至给他下了死亡通知单。   更要命的是,他临死前还得捐精捐血,有他这么悲惨的炮灰吗?   “这次斩杀了妖王,回神域便赶紧把这事办了,你临死之前要是不能让我怀上子嗣,不等你妖毒发作,老娘就活活抽死你。”曦辰黑着脸道。   说完她便负手离去了。   她这个身份,她这个年份,逼着一个小辈要孩子,说实话有些丢人。   但如今局面谁特娘还管脸皮不脸皮,先弄出一个孩子以防后患再说,改天她回羲和老家一趟,查查古籍,看能不能将龙蝇拔除。   如果妖毒能拔出最好,若是不能,只能走怀孩子这条路了,她可不想一辈子栓在神域,弄个孩子,让他管这些乱遭事。   神的一辈子那么长,让曦辰做个有名无实的大司宰,她都烦得要死,更别说是九牧女帝了。   曦辰离开后,卫凛坐在地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色阴沉不定,九歌看了半晌,才起身朝他走去。   “陛下。”九歌关怀的问,“您没事吧?”   九歌刚走近,不料地上那人突然摆尾,招呼到他脑袋上了。   卫凛没用力,只是将九歌的脑袋稍稍打偏了而已。   “???”九歌茫然地瞧着卫凛。   曦辰揍他们很正常,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自己不爽了,肯定是要折腾一番,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   但卫凛这一尾巴,确确实实将九歌打懵了。 第12章   卫凛没搭理九歌,收好尾巴,变出双腿就沉着脸走了,他心里也是有气的,所以迁怒到了九歌身上。   临渭的妖毒,以及曦辰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这特娘都是作者在为自己亲儿子扫清障碍。   想起自己是没有亲妈爱的炮灰,卫凛就……看九歌不顺眼。   九歌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他叹息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乖乖跟上了自己的君上。   戈战一直等在原地,最先回来的是没事人一样的曦辰大人,然后便是满脸怒容的陛下,紧接着就是臊眉耷眼的九歌上神。   戈战:哎???   曦辰嫌弃他们行军太慢,她坐上了自己的雪翎鸟,先飞去找妖族算账了。   雪翎鸟比赤兔马速度更快,它驮上曦辰后,便抖了抖翅膀,然后冲向天际,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卫凛面无表情地从脸上,摘下了两片雪翎鸟的羽毛,身后的神将或多或少都遭了殃,就连九歌脑袋上都落了好几片羽毛。   卫凛:这鸟竟然掉毛!   似乎瞧出卫凛在想什么了,一旁的九歌就跟个小百科似的,他解释道:“马上入春了,雪翎鸟也到了换羽的日子。”   九歌刚说完,他就从嘴里吐出一根细细的雪翎鸟绒毛。   这也不知道戳中卫凛什么笑点了,他夹了一下马腹,赤兔马的四蹄踏着火焰,便带着哈哈大笑的卫凛扬长而去。   戈战一脸莫名,“上神?”   九歌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十分淡然,“出发。”   说完他率先追了上去,看着前面那个策马疾驰的年轻陛下,九歌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念头,目光愈发深邃内敛。   陛下的性情最近变了很多,心思也不太好琢磨了,这让他这个臣下很是难做。   卫凛纵马狂奔,前方的妖气越来越重,除了妖气之外,还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卫凛猜测应该是曦辰已经跟妖族厮杀到一块了。   曦辰虽然不学无术,但实力倒是不弱,卫凛不太担心她的安危,不过还是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毒起了作用,卫凛一个二十一世纪理工宅男,竟然在这种时候血液沸腾,特别想跟人厮杀战斗三百个回合。   似乎只有血腥杀戮,才能压下他内心不断翻滚的暴躁,这让卫凛很无奈。   赤兔马踏过一条长长的溪流,再前面就是一片满是雾瘴的森林。   雾瘴十分厚,森林的可见度很低,不仅如此森林内散着冲天的妖气。   九歌张开了自己的双翼,他飞到卫凛的前面,请缨道:“不过是一些妖族小杂碎,还请陛下在这里等臣片刻,臣去去便归。”   九歌刚要展翅飞入雾瘴团绕的森林时,他的翅膀就被人扯了一下,九歌回头便看见一脸严肃的卫凛。   “孤跟你一块去。”说着卫凛起身蹬开了赤兔马,然后翻身跳上了九歌的背上,俨然将他当坐骑了。   九歌:……   九歌在原地僵了片刻,最终还是变回了腾蛇原形,这样还能让卫凛骑的舒服一点,他的原形状态双翼更大一些。   九歌背着卫凛冲向了那片森林,他巨大的双翼扇动时,飓风将雾瘴吹散了,不过很快那些浓雾又凝聚到了一块。   卫凛难以克制的兴奋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瞎几把兴奋个毛线,但被妖气包围时,四肢百骸都舒展了起来,就像泡在温泉似的。   一个声音在卫凛脑子里叫嚣,杀了他们,然后……吃了。   卫凛是真尼玛佩服龙蝇的胃口,他别别扭扭地从自己的灵界抽出了昆仑神弓。   “飞高一些。”卫凛指挥着九歌。   九歌很听话地飞出了森林,直到他们飞出森林,卫凛才看清楚了它的原貌。   这是一片广阔的森林,连绵延伸了数千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妖族亡灵,所以形成了腾云的妖气。   不过这些妖族亡灵,比不上妖王召唤出来的九黎族,就像九歌说的,都是小杂碎,一看就是充当炮灰的杂牌军。   因为数量太多了,这些亡灵蠕动的时候,从卫凛这个角度来看,就跟一群密密麻麻的蛆虫似的,有密集恐症的,估计当场就要犯病。   卫凛站在九歌背上,他俯视着这些杂牌军,然后拉满了神弓,他的手一松,神威凝聚出来的长箭,带着金色光芒直冲而下。   上古昆仑神弓的威力何等强悍,那一箭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没入了那片森林,射出了一条千余米长的深渊裂痕。   上百年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有些直接变成了齑粉,藏身在里面的妖灵,来不及发出一声,摧枯拉朽般湮灭在卫凛的神威之下,一点口粮都没有给卫凛留。   那场面极为震撼,好莱坞大片不过如此。   森林中的浓雾彻底散去了,这里也变成一片废墟,只留下昆仑神木的神迹,一条数千米长的狰狞深渊。   虽然妖族亡灵都丧生在卫凛的箭下,但妖气却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郁了。   卫凛像是受到引诱那般,他从九歌的背上跳了下来,寻着妖气嗅了过去。   九歌反应十分快,他连忙抓住了卫凛的衣领,“陛下?”   卫凛被九歌拎在半空,他回头极其幽怨地看向了九歌,那张脸堪比贞子,眼睛三分之二都是眼白。   九歌:……   九歌默默了一下,然后从灵界掏出一些肉干,他的声音带着安抚,“陛下,臣如今只有这个了,等斩杀了妖王,到时候臣给您做些好的。”   也难为九歌能从这张贞子脸,找出了卫凛暴躁的原因。   还能因为什么,饿了呗!   卫凛抓过了九歌递过来的肉干,然后翻身又跳到了九歌的背上,他背着昆仑神弓,埋头吃肉干,终于老实了不少。   吃了两片肉干,卫凛才冷静了下来,他踢了踢九歌,“不用管下面那些神将,见我们离开了,他们自然会跟上来,现在去前面会会那两头大妖。”   “好。”九歌应了一声,然后背着卫凛跟曦辰汇合去了。   果然如卫凛所料,等下方的神将们见九歌飞走了,他们便纵马连忙跟上。   九歌的速度比赤兔马快多了,没一会儿就将戈战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疾风在卫凛耳边呼啸,他没有上次被九歌掳走的暴躁跟慌乱,反而悠哉地坐到了九歌的背上,手里抱着九歌给的零食,填肚子。   这点东西还不够塞卫凛牙缝的,他吃完这些,闻见前方强大的妖气,顿时又干劲满满了。   卫凛踢了踢九歌的肩膀,声音带着亢奋,“快点,再快点!”   九歌真是哭笑不得,“陛下,那些妖您不能吃,要是被大司宰看见了,她估计又要揍您了。” 第13章   提起曦辰那个母老虎,卫凛萎了萎,然而在吃货龙蝇的影响下,‘万物皆可吃’的心思再次让卫凛疯狂了起来。   在卫凛反复的催促中,九歌才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一个巍峨似山的妖怪,便出现在卫凛面前。   这头妖的块头实在大,虬结的肌肉似是坚硬的岩石布满身体各个部分,然后十分夸张的隆起,充满了爆发跟力量。   瞧见巨妖的长相,九歌轻轻道了一句,“果然是路达兄弟。”   “路达?”卫凛重复了一遍,他看小说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这里,自然不知道这个路达兄弟什么来历。   “这两头妖是亲兄弟,哥哥叫阿路,弟弟叫阿达,陛下眼前这头巨妖便是弟弟。”九歌解释。   卫凛:……   作者给炮灰起名真的好随便!   “比起那四条角龙,这对兄弟实力如何?”卫凛摸出了自己的神弓,他看着那头巨妖分明的肌肉,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不太好对付。”九歌眯眼看着弟弟阿达,他并没有注意到卫凛诡异的口气,“他们兄弟二人很厉害。”   一听说很厉害,卫凛又莫名兴奋了起来,他从九歌的背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脚蹬开了九歌,御风朝着那个大块头奔了过去。   脑袋被狠狠踹了一脚的九歌:……   那头巨妖身后是一支拿着长矛跟弓箭的妖族大军,见卫凛飞了过来,无数长箭朝他射来,密密麻麻地,就跟下雨似的。   卫凛全身心都放在了这位叫阿达的大兄弟身上,哪里肯给这些炮灰一点点关注?   在箭雨射来时,卫凛变出了自己的长尾,他将长尾摇的跟个电风扇似的,长箭被巨尾绞成了粉末。   卫凛看阿达的眼神很痴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很社会地狂摇着尾巴,飞快奔向他的‘美食’。   至于地下那些小喽啰,自然是,爱特娘咋地咋地,他没工夫对付。   “陛下。”九歌很是头疼地叫了一声卫凛。   卫凛正想着自己应该在哪里下嘴时,周围风声突然劲疾了起来,一个白色的什么物事夹裹着飓风甩来。   “你特娘不回去好好养着,跑这里凑什么热闹,还想找死?”曦辰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远处咆哮过来。   与此同时,她白色的长尾甩上了卫凛,直接将他抽飞了。   卫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啪地拍到了他脸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咻地一声,就变成了一道抛物线。   卫凛甩出去的时候,正好跟九歌擦肩而过。   只见那位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的九歌上神,在看见自己的君上被抽飞后,他竟对卫凛道了一句,“臣也以为,陛下应该回去休息。”   说完,九歌也没有拉卫凛一把,弯着嘴角离开了,任由卫凛被甩飞出去。   卫凛:……   卫凛虽然气的肝疼,但这一尾巴,总算让他摆脱了龙蝇的影响,恢复了一些清醒。   他狠狠看了一眼九歌,又狠狠看了一眼曦辰,心底火冒三丈,不过这火却不能对他们俩发,毕竟是一个阵营的。   卫凛举起昆仑神弓,朝着那头巨妖射了过去。   一道强盛的金光破空而出,金光逼近阿达时,对方竟然伸手挡住了。   卫凛的神威仅仅只是将阿达的手炸伤了,伤口处冒出了大量的血跟妖气。   卫凛瞠目结舌,这头妖……好强。   见巨妖受伤了,九歌跟曦辰都围了过去,卫凛也来不及多看两眼,他就砸了下去。   曦辰那一尾精准无误地,将卫凛拍回到了神族的队伍。   见天上掉落了一个东西,带着陛下浓郁的气息,整支队伍都慌乱了起来。   戈战看着那条闪人眼睛的金色长尾一闪而过,他下意识跳起来去接。   人是接住了,但他也被那股巨大的冲力,逼的朝后蹭行了几百米,一行人纷纷给他们俩让路。   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戈战到底没坚持住,他膝盖一软,抱着卫凛扑通跪了下来,其中一条手臂被卫凛砸伤了,也软了下来,只是堪堪扶着卫凛。   卫凛:……   戈战:……   卫凛被戈战抱在怀里,这姿势已经不是公主抱了,而是婴儿抱,戈战一手托起他的脑袋,另一手搭在他的腰上。   两厢都十分懵逼。   英俊的青年小将面上带着慌乱跟尴尬,他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陛,陛下!”   “闭嘴!”卫凛绷着脸。   戈战:哎???   曦辰那一尾巴抽的十分狠,卫凛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红印子,现在又他妈以这个姿势栽人家怀里了,这何止是丢人?   没等卫凛尴尬多久,龙蝇再一次占领智商高地,在它的蛊惑影响下,卫凛又开始以‘痴汉’的眼神看着戈战,甚至还耸动着鼻尖在戈战身上乱嗅。   神族的气息浓郁而诱人,导致卫凛……很馋戈战的身体。   这个身形挺拔,五官英气的神族小将,在卫凛眼里格外的可口好吃。   戈战:“!!!”   看着明显不正常的陛下,戈战脸皮子都抖了抖,他颤着音,“陛,陛下?”   卫凛就着这个姿势,一把将戈战推倒了,然后压在身下挑着从哪个地方下嘴。   戈战身体僵的跟拉满弓的弦似的,他惊恐地看着身上的陛下,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的戈战是崩溃的,陛下,您这要是干什么,臣,臣不以色侍人啊啊啊!!!   就在卫凛要下嘴时,头顶之上突然掠过一个巨大黑影。   躺在地上的戈战瞧见天上那个黑影时,面上涌出狂喜,这个一米八几的青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上神。”戈战就跟看见救星似的。   九歌不负戈战的辜负,他俯身拎起了卫凛的后衣领,就像老鹰抓小鸡崽子似的,轻而易举地将卫凛掳走了。   卫凛蹬着腿,眼睁睁看着‘口粮’跟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他的眼睛都瞪直了,表情也一点点变得幽怨了起来。   卫凛再一次贞子附身,他回头去看九歌,在闻见对方的气息时,卫凛又鬼迷心窍了。   九歌哭笑不得,又头疼不已,他加快了速度,拎着卫凛到了一处荒山,这才将卫凛放到了山巅。   九歌从灵界掏出一只足有二十几斤的龙虾,龙虾已经烤熟了,露出了鲜嫩的白肉,上面散着诱人的油光,香气扑鼻。   卫凛抱着热气腾腾的龙虾咬了一口,鲜美细腻的龙虾肉,终于让体内的龙蝇安静了下来。   见卫凛稍稍恢复了正常,九歌才道:“路达兄弟不太好对付,陛下再忍耐一下,等臣跟大司宰解决了这两只大妖,再打两只好一点的猎物给您烤着吃。”   卫凛坐在岩石上,他啃着龙虾,面上却是十分的严肃,“孤觉得不太对劲。”   卫凛这话的口吻很是认真,但他抱着龙虾啃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第14章   九歌看了一眼卫凛那两瓣颜色很淡的唇,上面沾着油光,从他唇齿间的缝隙,依稀能看见他是怎么翻咬嫩滑的虾肉。   九歌眯了一下眸。   “陛下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妖毒么?”九歌何等聪明,从卫凛的只言片语便推敲出他要说什么。   卫凛顺着肉的纹理撕了一大块龙虾肉放到了嘴里,虽然动作不太雅观,但因为皮相太好,所以还是很赏心悦目。   那种要命的饥饿感压下去一些后,卫凛才抬起头,然后便瞧见九歌脸上有一道伤,他不由有些惊讶。   “你这伤是妖弄出来的?”卫凛神色复杂了几秒。   他着实没料到这次的妖这么厉害,曦辰跟九歌联手,竟然还没有拿下来,反而挂彩了。   九歌默了一下才道:“不是,是被大司宰拿长鞭砸的。”   卫凛:……   这里离东南海很近,九歌跟那两头妖酣战的时候,海域巨浪翻滚,冲上来了不少深海生物。   九歌看见翻上来的无数深海龙虾,想起了还在挨饿的陛下,所以暗搓搓用自己的长尾卷了一只龙虾。   他正用法术给卫凛烤龙虾的时候,曦辰见他这么不务正业,当即发飙甩了他一鞭子。   后来知道是卫凛因为中了妖毒,所以染了贪吃嘴馋的毛病,曦辰的脸色臭了好一会儿,才对九歌咆哮,“那你还特娘杵这里干什么,给他送过去!”   九歌就这么被打发过来了。   卫凛到底还是要点脸皮的,听见九歌这话,他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你去帮大司宰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陛下也不用担心,路达兄弟虽然不太好对付,但也不是拿他们没办法。”九歌宽慰了卫凛一句。   两个兄弟最难对付的是弟弟,他一身铜皮铁骨,即便是蚩尤大帝,也没有他这身筋皮。   除此之外,这俩大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耗费点时间罢了,要不然九歌也不会抽空还能给卫凛烤一只龙虾。   卫凛从自己灵界拿出昆仑神弓,让九歌把这个交给曦辰用。   昆仑神弓好歹也是上古留下来的神器,怎么也比曦辰的长鞭好用。   等九歌拿着昆仑神弓走了,卫凛才拧了拧眉头,他变出了自己的长尾,看着尾巴上那条细细的黑线,他沉闷地咬了一口龙虾肉。   自从中了妖毒,他就经常感觉到饥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这种情况格外严重,卫凛甚至不能控制自己。   莫非妖毒越发严重了?他大限将到?   卫凛食不知味地咬着龙虾,他心里百转千回,最后都化为烦躁。   远处神族跟妖族已经厮杀了起来,曦辰拿着昆仑神弓,射出了好几箭,金色的神威将半边天际照的流光溢彩。   金色的光芒落在卫凛沉寂的眼底,就像是被吸附了似的,没在他的黑眸掀起半点波澜。   卫凛看着远处的天际,神色凝重。   这一战打了很久,打的也艰难,神族牺牲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将那些妖尽数绞杀了,就连路达兄弟也战死了。   不仅战死了,而且死的还很凄惨,弟弟的皮都被曦辰剥了,她跟九歌一样,剥了人家的皮是想做战袍。   剥了人家的皮不说,还拆了人家的骨头,想要做骨剑。   毕竟这世间很难找到像阿达这么坚不可摧的皮跟骨,浪费了着实可惜。   这次卫凛嘴馋的不同寻常,打完仗后,九歌跟曦辰便来卫凛营帐商议这事。   龙蝇早灭绝快上万年了,也只有曦辰亲眼见过,她认真查看了卫凛的尾巴一番,那张绝色飒爽的脸上,难得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   卫凛看曦辰这表情,心里就凉了半截,也不知道被妖毒同化成妖后,他会怎么样。   曦辰的眉头一点点皱起,仿佛很是棘手。   “我出生时龙蝇已经不多见了,我对这种虫子了解的也不多。但你最近吃的多,今日又被它蛊惑的险些失去神智,我想……”   曦辰顿了一下,然后才语出惊人,“它怕是想要在你的尾上产卵,你最近有没有其他征兆?”   产卵?   这意思是龙蝇要在他尾巴里面生小虫子?   不过这倒是不稀奇,寄生虫不都这样?占据身体后便开始繁衍后代。   卫凛的尾巴已经成了龙蝇的温床,他中妖毒的情况会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完全被龙蝇控制。   想象他尾巴里面爬满虫子,卫凛实在是膈应的反胃。   见卫凛没开口,九歌替他说了,“前些日子陛下做过一梦,梦见臣压在陛下身上,欲行不轨。”   卫凛:……   就不能直接说他做了个春梦吗,说这么详细做什么!   曦辰找重点的能力也是满分的,她挑眉去看九歌,“你压着他?”   九歌倒是一本正经,他十分正派道:“是影妖入了陛下的梦,然后将陛下心底的欲望勾出来了,所以陛下做了一春梦。”   卫凛有理由怀疑九歌再一次内涵了他。   九歌:“梦见臣将陛下压在身下,两尾交缠……”   卫凛嘴角抽了抽,他忍无可忍那般对着九歌道,“你够了!”   九歌跟曦辰齐齐看向他,两个人皆是一脸奇怪,好像卫凛才是那个古怪的人。   “陛下?”九歌俊朗的面上很茫然,像是不知道卫凛为什么发火。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曦辰瞅着卫凛,她那口吻仿佛卫凛多没出息似的,“春梦而已,虽说神族从来不做,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曦辰是谁?   羲和氏有名的纨绔,绝对的享乐主义,她什么没有阵仗没有见识过?   当然卫凛做梦的对象,倒是让她有一点吃惊,在他春梦里的人竟然不是女娲女族人,而是九歌。   卫凛到底是没有穿上品如战衣,实在是骚不过他们,他也就闭嘴了。   呵,作者给他玩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暧昧是吧?   见卫凛不说话了,曦辰才道:“依照你的血统,不应该做这种梦,所以极有可能是受龙蝇影响,它要在你的长尾上产卵,所以催动了你内心的欲。”   “若是它真的产卵了,等那些卵长成龙蝇,那也就没救了。”曦辰神情凝重,声音都要比以往低沉一些。   好一会儿曦辰又道:“你放心,你妖毒发作时,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卫凛:痛快的意思是杀了他?   “等你死后,我会剖开你的长尾,从血肉中取出所有龙蝇,你的血要是污了,我也会抽干你的血,到时候再送你去上古神墓,与你先祖同眠。”   曦辰这话说的平静,淡然,甚至有了一丝怜爱,可落在卫凛耳朵里,好特娘的毛骨悚然!   九歌掀眸瞧了一眼卫凛,见他神色复杂难言,带着明显的抗拒跟排斥。   毕竟谁都不想死,神也不例外。 第15章   九歌漆黑的眼瞳略微动了动,他垂下了眸,浓密的长睫在眼睑铺成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眼底的情绪彻底盖住了。   “臣有一疑问。”九歌突然开口,“若是将龙蝇封住了,是不是能拖延它产卵?”   “想要封住龙蝇很是简单,但想封住女娲长尾却不易,现在龙蝇在他长尾里,你想怎么封?”   曦辰并没有咄咄逼人之态,她反而带了点倦容跟厌烦。   临渭要死,她心里也不好过,可天道如此,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初她年幼时,听说龙蝇日渐稀少还觉得是好事,但族里的长辈却忧心忡忡。   那个时候曦辰不懂,如今她却懂了那份忧心。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龙蝇灭绝并非女娲一族就此没有天敌,可以长盛不衰,而是天道给女娲族的预警。   果然龙蝇消失没多久,凤凰也从这世上消失了,如今该轮到女娲族了。   自古有云,盛极必衰,就连女娲大人也逃不过命数。   九歌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臣想试试臣的寒冰行不行。不知道陛下可否让臣一试?”   卫凛没说话,不过却将自己金色的长尾拍到了九歌面前,颇有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   九歌在极寒之地修炼了百年,结出来的寒冰就连神族都受不住,所以卫凛才让他试试。   看着眼前的金色长尾,九歌的掌心凝聚出一股寒气,整个营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九歌脚下甚至结了冰,冰寒之气从他身体自外散发。   等九歌将手掌摁在卫凛的尾巴时,长尾的鳞片迅速覆盖了厚厚的寒冰,卫凛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尾巴就像被无数细细密密的冰针扎似的,没一会儿尾巴冻的就没有知觉了。   卫凛抽着冷气,看着自己那条冒着寒气的大尾巴。   九歌把卫凛的尾巴冻成了冰棍,他才松开了手,然后对卫凛道:“陛下动一下尾巴。”   卫凛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他刚想说动不了,但下一秒尾上自动迸射出来的神威,瞬间就将上面的冰炸开了,还崩了九歌曦辰一脸冰渣子。   卫凛:……   九歌:……   曦辰:……   细碎的小冰凌子就像冰雨似的,纷纷扬扬洒落,寒气经久不散,营帐内冰天雪地那般寒冷,冻得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   九歌尴尬的咳了一下,“陛下是女娲大人的嫡亲血脉,是臣不自量力了。”   虽然九歌不怕冷,但这里面温度太低了,他说话也在冒寒气。   曦辰瞅了一眼卫凛的尾巴,她上手摸了摸,很是公允的说,“你也没有那么废物,这点寒气应该能压制一两日,龙蝇只怕火,但温度太低,它也不好产卵。”   “大人谬赞了,为君分忧是臣下的职责。”九歌作了一揖,他现在穿着宽大的衣袍,这样的做派还真有凡间风雅名士之姿。   虽然能拖一两日,但卫凛仍旧郁郁寡欢,靠着这种办法拖延,能拖延到几时?   曦辰肯定不愿看见他变成妖,神有神的尊严,既然染了妖毒,又无计可施,与其变成妖还不如自缢。   女娲大人的嫡亲血脉变成妖,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也算神族一桩丑闻吧。   卫凛猜想,到那个时候曦辰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她会亲手杀了他,然后抽血砍尾,把一个干干净净,没有染妖毒的他放到上古神墓安葬了。   卫凛只想活下去,神的尊严见鬼去吧!   这一晚卫凛睡的很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快要亮时,他才眯了一小觉。   虽然只是浅浅睡了一觉,但第二天卫凛仍旧精神抖擞,倒不是他故意强撑着,纯属因为现在是神不是人。   修整了一个晚上,大军继续朝着妖王的老巢出发了,然而意料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大军走到一半,卫凛便觉得不太对劲,他刚拢起眉头,九歌就瞧了过来。   “陛下,臣闻着气息不对劲。”九歌道。   按理说妖王就在前方不远,应该是妖气冲天,就在刚才还有凌云的妖气,现在气息却莫名弱了许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很有可能是妖王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盘算着什么陷阱,打算引神族上钩,做最后一次反杀。   卫凛思忖片刻,然后道:“继续前行,大司宰乘着雪翎鸟在前方,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她会折回来的。”   “是。”九歌应了一声。   越往前走妖气反而越弱,卫凛身后那些神将也感受到了,每个人心头都浮现了疑云,不知道妖王在搞什么鬼。   这样又走了半日,卫凛才感应到了曦辰,她朝他这边在靠近,看来前面果然是出事了,不然以曦辰的性子早该跟妖王打的昏天暗地了。   曦辰的坐骑雪翎鸟飞来时,又掉了不少羽毛下来,卫凛看着那些细白光滑的绒毛簌簌下落,他真想给这只大鸟薅秃了毛。   曦辰却没有这个觉悟,瞧见沾着羽毛的陛下跟九歌上神等人,她面色如常地从雪翎鸟背上跳了下来。   卫凛拍下肩头的羽毛后,他才开口问曦辰,“前面怎么回事?为什么妖气变得似有似无?”   “我赶过去的时候,妖王老巢早已经空了,只剩下几个砸碎小妖,我将青玉留下诛杀那些小妖,妖王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妖巢只剩下这个。”   曦辰说着便从自己的灵界里,拽出一尊巨大的鼎,这尊鼎通体乌黑,上面纹饰着三角夔纹和兽面纹,鼎腹的四面纹镶着诡异狰狞的兽面。   熏天的臭味从这尊鼎散发出来,这分明就是妖王的气息。   也只有活了万把年的大妖,才臭的这么别具一格。   卫凛的胃痉挛抽出,里面好像有一只大手翻搅似的,他压下身体的不舒服,“这是?”   曦辰解释,“是妖鼎,我过去的时候,妖鼎里面正烧着妖王一只断臂。”   卫凛:……   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干不过神族,所以选择了自残?   九歌倒是不嫌臭,他下马走过去看了看那尊鼎,甚至还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巨大的残肢。   虽然那残肢被烧的血肉模糊,但依稀还能分辨出,那是一条手臂。   呕!   卫凛更想吐了。   鲱鱼罐头,粪化池什么的,在这东西面前算什么?根本就是小清新的味道!   九歌一身金色战袍,衬得他的眉目格外分明,俊逸非常,他低头研究着手里那个黑梭梭,被烧的满是血泡的残肢。   那副专注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什么上古神器。 第16章   九歌道:“若是臣猜的没错,妖王应该早就逃了,陛下闻见的妖王气息,应这只断臂散发出来的,妖王自烧一臂,是为了蛊惑我们。”   妖王的筋骨虽然比不上阿达那样坚硬,但也是铜皮铁骨,这条手臂烧成这样,少说也烧了七八日。   看来路达兄弟,不过是妖王的挡箭牌,妖王派这两只大妖拦住神族,为自己争取了逃走的时间。   怕神族觉察到气息不对,所以他自断一臂,放在妖鼎焚烧,形成了冲天的妖气,让神族还误以为妖王在老巢等着跟他们最后一战。   “好歹也是万把年的老妖了,竟然这么厚颜无耻,派下属送死,自己却逃了。”曦辰长眉一扬,那模样颇为不屑。   卫凛觉得很正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作为反派大BOSS,不三番两次给主角找麻烦像话吗?   “如果只是逃了七八日,那倒是不难追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妖王在什么地方。”卫凛看向了九歌,“以卿之见,妖王会往哪里逃?”   说实话,妖王逃走倒是让卫凛稍稍松了一口气。   按照爽文套路,这个时候该轮到九歌装逼了,追杀妖族余孽。   等九歌带着妖王首级回到王都,立下最大的头功,为他日后登基称帝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九歌的眉骨好看,思索时眉峰会微耸,就像连起伏的山峦那般,有着别人不会有的神采。   沉默片刻,九歌才道:“妖王虽然能收敛自己的气息,但还是会留下来一些蛛丝马迹,想要完全隐匿妖气,走水路是最好的选择。”   “恰巧前面便是东南海,所以臣觉得妖族会往东南海的方向。”   听见九歌这话,曦辰猛地抬头,双眸迸射出一道极寒极寒的冷光。   她眉目锋利,“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他倒是敢!”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不等所有人反应,曦辰跳上了雪翎鸟,驭着那只漂亮神气的大鸟飞走了,只留下来了一地的鸟毛。   直到曦辰消失了,九歌才反应过来似的,他俊朗的面上带了一丝焦灼。   “东南海外,甘水之间,便是羲和氏族群居之地,妖王极有可能去了羲和部落。”   九歌单膝下跪向卫凛请命,“白矖族擅长水战,请陛下派白矖族支援大司宰,绞杀妖王,保护羲和氏。”   羲和氏的族人跟女娲一族一样,所剩无几,纯正的王族血统,也就曦辰一人了。   白矖族的主将朝晖也出来跪到了卫凛面前,“请陛下下令,白矖族必定不辱使命,将妖王脑袋带回神域,交给陛下发落。”   卫凛看着面前的两员大将,他发话道:“白矖族擅长水战,腾蛇一族有羽翼加持,也能在海上一战。”   “这样吧,白矖族跟腾蛇族各派一半族人,奉朝晖将军为主帅,带将协助大司宰绞杀妖王,取妖王首级回来,孤重重有赏。”   绞杀妖王是一份很大的功劳,如今白矖族不比从前,朝晖多少是有些私心的,他只想带自己的族人去,不想让腾蛇掺和。   原本他们两族都是女娲大人的亲信,如今腾蛇族日渐昌盛,白矖却族人凋零。   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的机会,他自然是想为自己的族人争取,以复上古时候的尊荣。   卫凛将朝晖脸上那丝微妙的不情愿看在眼里,这更加坚定了他刚才的命令。   卫凛不是在为难朝晖,他对白矖族没什么感情,只是下意识在防九歌。   若是白矖族都去绞杀妖王了,那留在卫凛身边的都是腾蛇族了。   可恨的是,他现在又离不开九歌,还要靠着九歌封住龙蝇,拖延它产卵的时间。   所以卫凛不能把世界男主一脚踢出去公干,可又不能让白矖族都走,他身边要只剩腾蛇族,万一九歌来个起兵造反,卫凛得凉。   虽然白矖族也不可靠,但总比九歌这个不会屈居人下的世界男主强。   而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朝晖那些隐秘的小心思,恰巧是卫凛需要的。   要是这人能绞杀妖王回来,他必定要给朝晖升官加爵,以此掣肘九歌。   纵然不甘心,君上的命令朝晖也不敢不从,他领了命,便开始清点自己的族人,准备去支援大司宰,清剿妖族。   大军原地整顿时,卫凛下了赤兔马,然后朝九歌走了过去。   此时日头西下,九歌站在余晖里,身形修长挺拔,背脊笔直,仿佛寒风中的劲松。   九歌身边站着戈战跟驰远,这是他麾下两员大将。   戈战年轻锋利,驰远沉稳老练,一左一右站在九歌身侧。   此刻戈战正在说什么,九歌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他深邃优雅的轮廓,融在血色残阳的辉光里,低眉浅笑的样子,仿佛一幅笔触细腻多情的丹青。   卫凛脚步稍顿,继而走了过去。   九歌没瞧见卫凛,他低声一一吩咐,他让经验丰富的驰远,挑选族人去剿妖,不过带兵的人却不是驰远,九歌选择了戈战。   腾蛇一族十分好战,所以戈战很是兴奋,“多谢主帅,我一定不辜负主帅期望,亲自砍下妖王的脑袋,绝不让白矖族抢走功劳。”   腾蛇跟白矖虽不能说势如水火,但近些年却摩擦不断,戈战性子直率,十分瞧不上朝晖那老小子。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嘱咐你的,这是你第一次带领族人独自剿妖,论资历你比不上驰远,论经验你更是没有,更别说手段计谋了,你可能连朝晖将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所以我不求你带什么功勋回来。”   听见九歌这话,戈战的肩垮了下来,他瞬间蔫了。   戈战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忍痛割爱道:“若是不能给族人,给上神带来荣耀功勋,那这次还是派驰远大哥吧。”   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没从朝晖手里抢下功劳,那还去个球?   在戈战心底族人跟九歌的荣誉,比他个人的光彩重要千百倍。   “没出息!”九歌颇没好气。   “这番让你出去,是让你长些见识,你不可能一辈子在我跟驰远的羽翼下。”九歌这口吻倒不是训斥,反而带着长辈的谆谆教诲。   “不管你有多不喜欢朝晖将军,这次,你若是能让他挑不出错,在我眼里,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最好的功勋,打仗固然重要,我却还是想你先学会做人。”   看着戈战木讷的样子,一旁的驰远都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上神这是在磨练你,想你成为真正的将才,还傻杵着干什么?去整装!” 第17章   戈战又欢天喜地了起来,清俊的脸上满是傻笑,看向九歌的目光都是崇敬仰慕,像个痴汉那般,“上神。”   “去整装吧,带着性命去,也给我带着性命归。”九歌笑了笑,有什么东西自他眉间绽开。   戈战只觉得周围都逼仄了起来,眼里只有风采夺目,气度非凡的九歌,激的他血气飙升。   “是上神,我一定不辱使命。”戈战中气十足地道。   走过来的卫凛被戈战突如其来的吼吓一跳,看着戈战那张犯中二的脸,他嘴角抽了抽。   戈战干劲满满,他正要去整装带着族人出发时,一回头,看见卫凛后便如同戳破的皮球,刚才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统统都没有了,如今只剩下尴尬。   “陛下。”戈战不自在地抖了抖脸皮。   昨日卫凛压他身上的诡异举动还历历在目,看见他这位君上,戈战实在是……一个大写的囧。   卫凛脸皮一向厚,他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架不住戈战这种诡异的目光,卫凛也囧起来了。   戈战跟卫凛这点微妙,九歌悉数看在眼里,他对戈战道:“你去吧。”   戈战飞快地遛了,驰远冲卫凛行了一个君臣之礼,然后也离开了。   只剩下卫凛跟九歌后,九歌笑着道了一声,“陛下。”   卫凛看着远处的戈战,即便没有瞧见戈战的正面,从他那嘚瑟的步伐,也能瞧出他的心情十分好。   “你要派戈战去?”卫凛问道。   九歌笑了笑,“戈战虽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但他天赋极高,再加上朝晖将军从旁指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卫凛挑了一下眉头,他抬眸去看九歌。   临渭的神情从来都是漠然从容的,仿佛雪山常年不化的积雪,孤冷的高不可攀。   可自从这具身体里面换了另一个灵魂,卫凛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能维持住原主的逼格,一开口那股高冷劲荡然无存。   偶尔卫凛一些细小的神情变化,还会生出原主不会有的尖锐锋利。   就比如现在,卫凛放在九歌身上的目光就不太平和。   “绞杀妖王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能让自己的族人建一份功业,你倒是把功劳让的干干净净。”   卫凛这是在说九歌推举白矖族去支援大司宰,放弃这次难得可贵的立功机会。   九歌垂眸浅笑,“都是为陛下分忧解难,臣是觉得朝晖将军擅长水战,便直接推举了。”   对于九歌这番话,卫凛不大相信。   倒不是他不相信九歌,是不相信作者的套路。   诛杀妖族这么大的军功,按理说应该会让世界男主掺和一脚,可九歌却让出去了,这不符合爽文的套路。   既然作者让九歌将这么重要的军功推出去,那肯定会给他一个更大的馅饼,比如……皇位。   所以曦辰跟朝晖走后,任何一件突发的事都可能要了卫凛的命,继而九歌被推向九五之尊之位。   要不是他现在中了妖毒,不想龙蝇满尾巴爬,卫凛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皇位不皇位,爱谁做不做!   为了活命,如今首要是先搞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九歌又对他有几分忠诚。   如果九歌忠心耿耿,是那种很传统的真善美男主,那卫凛一日不死,他便会一日誓死效忠女娲后人。   怕就怕九歌是厚黑学那挂的男主,而他给卫凛的感觉,就有些捉摸不透。   卫凛静默了半刻,然后才开口道:“卿真乃肱骨之臣,你的心思,孤明白。”   九歌目光胶着卫凛,唇角含笑,“臣愿护陛下千秋万载,对陛下的心意日月可鉴。”   卫凛:你特娘可拉倒吧,骚起来没完没了!   跟九歌扯了一会儿皮,卫凛也没能从他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等腾蛇白矖族集结好后,朝晖便率领一行神将去东南海甘水之地围剿妖王了。   而卫凛则带着其余人返回神域,也就是九牧皇朝的王都。   九牧皇朝疆土辽阔,东南海离王都十分远,就算赤兔马日行千里,卫凛他们也要走一些时日。   卫凛的心情不太好,但只要不想他中妖毒这事,每天吃吃喝喝,日子过的也算舒心。   中途扎营休息时,卫凛又背着所有人去偷吃了,他中妖毒这事兹事体大,除了九歌跟曦辰外,还是没第四个人知道。   九歌虽然以寒冰将龙蝇封住了,但也只是延迟它产卵的时间,卫凛贪吃做梦的毛病还是没改。   前几日卫凛又做了一个梦,嗯,还是要打码的不和谐春梦。   这次不是九歌压着他欲行不轨,而是他压着九歌,对人家欲行不轨。   卫凛的春梦只说明了一件事,龙蝇又特娘要产卵了,这才引诱着他发情!   所以卫凛今日下令整顿休息,其实是想九歌用寒冰压制龙蝇,尾巴被冻成冰棍的感觉十分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九歌用寒冰暂时封住了卫凛长尾的龙蝇后,便从灵界里取了一小坛酒给了卫凛。   “陛下,这是臣常喝的蕉叶酒,这酒能压制身体的寒气。”九歌。   卫凛瞧了一眼九歌手里的酒,然后招了招手,酒坛便到了他手里。   卫凛尾巴结出来的冰,虽然被神威击碎成冰凌子了,但那股寒气经久不散,如同有倒刺的冰锥似的勾着他尾巴的血肉,冻的他整个人都在冒寒气。   打开酒壶,卫凛仰头猛灌了自己一口蕉叶酒。   这酒十分的烈,一口酒下去,卫凛只感觉一股烈焰从他的咽喉,一直烧到了到肠胃,呛的他眼尾都红了。   卫凛第一次喝蕉叶酒,他现在终于明白九歌为什么会一口倒了,不怪九歌酒量差,着实是这酒太烈了。   胃里好像有火焰在翻滚似的,烧得卫凛浑身燥热,血气翻涌。   难怪那些顶天立地的英雄都喜欢喝烈酒,这样烈的酒,激的人血液澎湃,还真生出了几分血性气概。   卫凛拎着酒坛又灌了自己一口,这下不仅胃里躁,四肢百骸都烧起来了。   滋味其实不太好受,但却让卫凛十分亢奋。   见卫凛还要喝,一旁的九歌劝道:“陛下,这酒的后劲儿很大,还是要少饮。”   卫凛又喝了一口,然后才把酒坛扔给了九歌,扔完还不忘严肃叮嘱,“你别喝!”   喝了酒的九歌太鬼畜了,卫凛还没有见过酒品这么不好的! 第18章   九歌闻言失笑,“好,臣不喝。”   说完九歌老实地将酒放回了灵界,其实他并不爱喝酒,喝这酒只是为了压制身体的寒气。   蕉叶酒是用长在赤渊深处一种蕉叶酿的。   赤渊里面炽热无比,地下是连绵不尽熔浆,能长在那里的植物,自然十分的耐热,所以蕉叶酿出来的酒烈如火。   这酒的后劲儿十分大,卫凛心里是壮志凌云,但实际身体却使不出多少劲儿了。   他躺到了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天上璀璨的星河砂砾。   这里的夜空跟现实世界的夜空很不一样。   在二十一世纪哪怕天气好的时候,夜空的星辰也是遥远而渺小的。   但卫凛现在头顶这片夜空,真如神话故事形容的那样,天空是一条墨蓝色的河,星辰便是河里面的砂砾,像日光下的钻石那般闪耀灿然。   卫凛将手枕在脑后,他看着这片波澜壮阔的星河,浅色的薄唇抿成了一线。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卫凛在迷醉之外,生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思乡之情。   倒是没有多少惆怅,只是忍不住回忆自己的平生,就像一个垂死之人在病床上,平静等死时‘想当年’一下。   卫凛出车祸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   回顾他这二十七岁的人生,可以说是大起大落,但又平平无奇。   之所以说大起大落,是因为卫凛的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因为地震双双去世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卫凛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死在了地震中,只有他亲姑姑在省外工作才逃过一劫。   所以卫凛也没有被送去孤儿院,他小姑收养了他。   卫凛的小姑姑父对他都不错,哪怕是自己那个小表弟,也没有像电视剧那样挂着反派的嘴脸,一直欺负打压他。   大学毕业后,卫凛就从小姑家搬出来了,窝在出租屋里接一些外包的建模活儿。   在大学的时候,卫凛就已经开始接这种活儿了,他跟同学参加过建模大赛,获得了一等奖,以及一点点人脉。   很多小公司都爱找像卫凛这种获得过建模奖项的大学生,因为成本低,技术也有一定的保障。   大学毕业前,靠着这些外包的活儿,卫凛就已经存了不少钱。   他是一个宅又懒散的人,在其他同学开公司创业,准备赚大钱的时候,卫凛还跟人家大学生抢这些零碎的小活儿。   虽说是小活,但干这么多年了,也是有一个月拿了七八万的经历。   当然也有不开张的时候。   卫凛在他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过着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打游戏看小说,闲着无事还会参加建模,或者是国棋比赛的生活。   日子过的很惬意,也平淡无波,毕竟他是一个胸有大志的gay,27年母胎单身,每个月还要靠右手几次。   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混吃等死的人,竟然离奇穿越了,还特娘长出了尾巴。   卫凛看着腰下那条金灿灿,闪瞎眼睛的尾巴,真是……一言难尽。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卫凛怕死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他经历过一场很大的地震,被钢筋铁板堵在黑暗里生活了两天。   地震的时候,卫凛当时正在上学,搜救队赶来的很及时,他倒是也没有受什么大罪。   蕉叶酒的后劲儿完全上来了,烧的卫凛整个人都很难受,就连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酒精进一步蚕食着卫凛的神识,让挣扎着不想睡的他很不舒服,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就在卫凛昏昏沉沉时,有人唤了他一声,“陛下。”   卫凛没理那人,骨头被泛上来的酒劲儿迷的酥软,这个时候他甚至懒得回应一声。   九歌垂眸瞧着昏昏欲睡的卫凛,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浓密的羽睫覆在他的眼睑,投出一片好看的阴影。   年轻的陛下脸上染着醉意,在火光映照下,原本白玉一般的面容,如今已经带着薄薄的红痕,像晕开的上好胭脂,又像投落的烟霞,令人迷醉。   那条无论女娲族,还是藤蛇族看了都会垂涎的长尾,便大喇喇地垂他在身下,金色的鳞片散着绚丽的光泽。   看着这样毫无防备的卫凛,九歌眯了眯眼睛。   卫凛瞌着眸,整个人仿佛如坠云端,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实在睡的不踏实。   所以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的眉骨时,卫凛很快就感觉到了。   起初卫凛并不太在意,他甚至懒得动一下,但那个微凉的指尖不仅没离开,反而开始细细地描绘着他的眉眼,卫凛这才忍不住生出几分古怪。   他撩起眼皮,勉强撑起一条眼缝,然后瞅了一眼在他近旁的九歌。   只是模糊着瞧了一眼,卫凛连九歌此刻的神情都没有瞧见,他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浓浓的倦意再一次袭来,卫凛实在熬不住了,他昏沉着要彻底睡着时,又听见九歌叫他陛下。   那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似的,灌到卫凛耳朵里,缥缈而模糊,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那声陛下话音刚落,一个柔软带着湿润的东西就落在卫凛的眉梢。   九歌好像亲了他一口?   这个想法让卫凛顿时炸了。   卫凛就像一只被困的野兽,非常想撕碎牢笼,冲出来跟九歌理论一下。   他拼命跟酒精挣扎博弈了一番,最终眉毛都没力气抬起来,他这头野兽就睡死过去了。   -   这一觉卫凛睡的并不好,醒过来也头疼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脑袋开了瓢,放了十几根银针搅和了一番似的。   等卫凛的意识彻底清醒后,便闻到一阵勾人的香气,他睁开眼睛,果然就瞧见九歌在摆弄着食物。   也不知道九歌从哪里弄来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卫凛如今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   被褥里的他只穿了一件浅白色中衣,玉冠被人摘了下来,不过墨色长发仍旧盘着。   卫凛睡到现在发髻已经松了许多,额前垂落着散下来的碎发。   软塌前面就是一张黑色的案几,上面摆着许多食物,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上煨着一个黑色的汤盅。   九歌便跪坐在案几旁边,摆弄着火炉那盅东西。   见卫凛醒过来了,九歌转头瞧了过来,他唇瓣染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陛下醒来的正好,臣熬的这蛊汤已经差不多了。”   卫凛坐了起来,他神色淡淡地看向了九歌,脸上喜怒不明。 第19章   九歌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卫凛在瞧他,他打开了火炉那盅东西,香气立刻散了出来。   这东西太香了,勾的卫凛都忍不住瞅了一眼,想看看里面熬的什么汤,他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瞧见盅里咕噜咕噜冒着小泡。   九歌不知道往里面又加了一些什么佐料,然后拿勺搅了搅汤盅,香气更浓郁了。   看着从容自在的九歌,卫凛也没料到他这个臣下脸皮能厚成这样。   卫凛压下汹涌而来的馋意,他淡淡地掀了一眼九歌,“卿是不是因为自己喝醉了没记忆,就觉得所有人,都会记不得醉酒后发生的事?”   “嗯?”九歌侧头瞧了过来,他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困惑,似乎不懂为何卫凛会有此一问。   九歌端正的跪坐在软垫上,他脖颈的线条优美流畅,再往下就是清晰可见的锁骨。   他的眉眼温和沉静,清醒时九歌永远一副好臣下的纯良做派。   卫凛内心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纵然心里直冒火星子,但面上卫凛还端着君王的威严。   “别装蒜,你在孤喝醉之后做了什么?”卫凛语气微凉。   九歌这才像反过来似的,他先是露出了恍悟的表情,紧接着便用一种虽然羞愧,但却自然的口吻道:“是臣一时没忍住,在陛下面前失仪了。”   卫凛:你特娘在说什么屁话?   什么叫一时没忍住?是他理解的那个一时没忍住吗?   无cp小说的世界男主一时没忍住亲了一个男炮灰,这像话吗?   什么叫无cp小说?   就是没有感情戏,可以打个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擦边球,但绝对不能踏出这一步。   谁家社会主兄弟会趁着别人喝醉了偷亲?   说是偷亲都冤枉九歌的狗胆子了,他可是在看见卫凛还能睁眼,没有完全醉的情况下亲的!   现在无cp的兄弟情都特娘玩这么大了?   如果要是换成其他人干出这种事,卫凛搞不好看他长得帅,也可能会跟对方发展一下后续。   但九歌绝对不行,尼玛一个无cp世界男主不去搞你的事业,瞎撩几把啊!   卫凛这边正进行吐槽风暴,但九歌却像没事人似的,他撂下一句暧昧不明的‘一时没忍住’,骚完之后就将这个话题甩一边了。   大概见熬的差不多了,九歌从火炉上的汤盅里盛了一碗,然后递给了卫凛。   “前些日子离东南海近,最常见的也只有鱼跟龙虾,陛下应该吃腻了,所以臣打了些别的猎物。”   九歌笑着道,“也是臣运气好,正好碰上了两只金乳燕,然后打下来给陛下熬了一盅汤。”   金乳燕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上古的时候凤凰诞下五子,赤者为凤,黄者为鵷鶵;青者为鸾;紫者为鸑鷟,白者为鸿鹄。   而金乳燕就是鵷鶵的后代,长在北海,跟鵷鶵一样,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凤凰灭绝了,它诞下的五子也在神妖大战中陨落,就是金乳燕都十分珍贵。   如今的神族跟上古凤凰似的,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上万年过去了就剩下临渭这么一个宝贝的纯女娲血统了。   虽然金乳燕跟凤凰的血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也是它的后代,这东西对中了妖毒的卫凛来说是大补的。   卫凛自然不知道书中有关金乳燕的设定,可现在作为一个吃货,没什么东西能比吃更重要了。   关于‘偷亲’这个话题,就这么暂时岔过去了,卫凛也没心思追究了,他接过了九歌递过来的那碗汤。   也不知道九歌熬了多久,汤都已经成胶状了,肉跟其他食材炖的软烂,根本瞧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十分的粘稠,像捣烂的果冻似的。   汤色呈淡黄色,跟鸡汤的颜色很像,却比鸡汤更浓。   因为刚从火炉上拿下来的,即使盛在碗里还咕噜着小泡,随着蒸腾的热气,一股浓郁的香气溢了出来。   卫凛低头喝了一口,虽说上面飘着油腥,却一点都不腥,只有一种独特的浓香醇厚刺激着味蕾。   口感软滑丝质,而且非常丰富,九歌应该在里面放了许多食材,那些食材熬的软烂,入口即化,卫凛根本分别不出里面有什么。   九歌只炖了一小盅,盛出来也就一碗,但却炖了整整一天,所以才熬成这样。   不得不说九歌心细如尘,善于揣测君心,卫凛的确吃海鲜吃腻了。   在二十一世纪龙虾于他算是小奢,但再美味的东西连着吃几天,尤其是每顿一只十几斤重的龙虾,他也是会腻的。   这一顿没有鱼没有龙虾,一小盅金乳燕汤开了一个好头,卫凛吃的很满足。   九歌没动筷子,他也没浪费那个火炉,煮了一壶好茶便倚着案几,身子也不如方才那么端正,反而透着几分懒洋洋。   九歌偶尔喝一口茶,偶尔笑着看一眼大快朵颐的卫凛,模样很是悠闲。   吃饱喝足,卫凛用九歌递上来的素色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腥,又喝了一口九歌递过来的茶,然后……卫凛翻脸无情了。   卫凛坐回了刚才睡的软塌上,他端的是君王的尊贵睥睨,声音淡淡的,颇有一种找后账的意味。   “卿还是跟孤说一说,你的一时没忍住。”   这茬事揭,是不可能揭过去的,他一定要九歌说出个子丑寅卯。   卫凛的脸翻的很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威然,九歌有几分想笑。   他压下唇角快要溢出的笑意,然后笔直地跪坐在卫凛旁边,眼眸微垂,倒是一副戴罪应该有的模样。   “看见陛下躺在河畔,面上染着醉意,臣心里突然觉得很喜爱,所以一时没忍住。”九歌规矩的跪着。   这番话任谁听都是在调情,也难为九歌能用一种肃然认真,近似乎朝堂议事的正经口吻说出来。   卫凛被九歌这种类似告白的话堵的憋闷,心里也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忍了又忍,卫凛终于问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九歌,你特娘到底是穿越,重生,还是穿了品如的衣服?”   这下九歌轮到复杂了,他抬眸诧异地看着卫凛,“陛下?何为穿越,重生,穿了……品如的衣服?”   九歌这个表情倒是不像作伪,因此卫凛才格外的蛋疼。   半晌后卫凛摁着眉心朝九歌挥了挥手,示意他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就赶紧滚蛋。 第20章   看懂卫凛的手势后,九歌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他颔首道了一声‘臣告退’,将案几上的东西收到自己的灵界,九歌便走了。   九歌在车厢外设着结界,他打开结界后,卫凛才听见呼啸的风声。   拉着车厢的是六只威风凛凛的青狮,蹄下踏着滚滚火焰,驾着马车穿梭在云层里,御风而行。   青狮车后面便是随军的神将,他们骑着赤兔天马,声势浩大地班师回朝。   蕉叶酒十分烈,卫凛饮醉后睡了一日一夜。   为了不影响会朝的进度,也为了能让卫凛舒服些,九歌这才让青狮驾车。   当时还在昏睡的卫凛,便被九歌安放在了软塌上,他在软塌上睡了整整一日。   从车厢出来后,九歌回到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为九牧皇朝的陛下护驾开路。   九歌上了坐骑,便一直锁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九歌少有这样的表情,身侧的驰远忍不住问道,“大人,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九歌面上带着思量,开口时显得有些迟疑,“何为……”   九歌这样明显是有事没想通,驰远跟在他身边好几百年了,十分了解他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九歌的下文。   驰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话,九歌摆正了身子,道:“还是先赶路吧。”   驰远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事让九歌困惑为难,不过却没有问。   九歌这样的性子,他自己不能解决的事从来不开口说,说出来的一定是他想透彻,心里拿好主意了。   九歌心底疑惑的便是,究竟何为穿越,重生,品如的衣服?   他活了上千年从未听说这些词,但陛下既然问的认真,那这世上应当是有这些事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揣测不出来。   九歌自然揣测不出来了,他要是知道卫凛在说什么,卫凛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一个男人看见另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心里生出了什么狗屁喜爱,所以亲了对方一口。   卫凛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九歌是一个弯的,并且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可这既然是无cp小说,那作者应该没给九歌设定感情线,他和临渭之间也只是看起来gay里gay气,但不会有什么纠葛。   换言之,九歌真产生了什么喜爱之情,那这种喜欢也是对换了芯子的卫凛。   问题是,九歌喜欢他什么?   卫凛想了想自己穿越这段时间跟九歌相处的情景,他除了比临渭贪吃嘴馋,外加一个爱骂人的毛病,其他的时候陛下谱摆的相当之正。   所以,九歌是喜欢他吃的多,还是他喜欢骂人?   卫凛穿越到这本小说世界,满打满算已有一个月了。   他到底是哪来的小妖精,能在一个月之内,让一位无cp专注事业线的男主看上他了?   难道是他穿越的光环大过了小说男主的光环,因此迷瞎了九歌的眼睛,然后就此喜欢上了他?   除了这种情况外,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九歌故意在误导他。   假设九歌是黑厚学那挂的男主,会不会临渭中了龙蝇妖毒,就是九歌搞得鬼,目的便是害死临渭,夺取帝位。   就卫凛穿越这一月观察所见,立下赫赫战功的九歌,实力妥妥够,就是血统有点不够看。   之前曦辰就说过,要卫凛在死之前跟她生一个孩子,这样她便能教导孩子,让他将来管理九牧皇朝。   曦辰是个散漫的性子,她这样做无非是不想管九牧,只要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她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这就变相的说明,卫凛死后,按照血统应当是曦辰继承皇位,就连曦辰也这么理所应当的认为,所以她才想摆脱这个大麻烦。   在这种血统说话的地方,九歌军功再大,他顶天能做到大司宰的位子,成为九牧第一战神,想要登基称帝,除非曦辰也死了。   便是曦辰死了,论血统也轮不到他,女娲族还是有人的,只是血统不纯而已。   但若是九歌‘娶’了卫凛,就可以利用卫凛的名义堵住悠悠众口,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当然这个猜测纯属是卫凛的脑洞,没有任何根据,也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九歌跟妖王联手了。   只是九歌这人一直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所以卫凛并不相信他所谓的‘喜爱’,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在卫凛眼里,无cp男主就是无稽(鸡)的,虽然有那个玩意儿,可是不会用,不然干什么叫无cp?   当然也有个别作者,觉得无cp就是只走肾,不走感情戏,但这种作者一般会被骂的十分惨。   因为爱好无cp的读者,就是嫌弃感情太腻歪了,他们想要看事业线,而不是主角到处撩妹,或者是撩汉子。   卫凛只看了开篇几章,他也不太确定这本无cp小说后续的发展。   当时看评论倒是一水好评,什么九歌粑粑就是爽,不服就开干。   至于到底是哪个‘干’,卫凛觉得应该……就是字面那个意思,不是读者在开车吧?   九歌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着实让卫凛蛋疼了许多。   好在卫凛有一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就放一边,不会一直纠结着不放。   至于日后如何跟九歌相处,那自然是从前怎么相处,现在也怎么处了,先按兵不动,看看九歌到底要做什么吧。   所以卫凛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龙蝇妖毒再犯时,他仍旧会让九歌给他冰封尾巴。   九歌的厚脸皮在这个时候倒成了优点,那天在车厢里他们俩虽不能说闹掰,但谈话的气氛却不好。   主要是卫凛表现的强势,且不依不饶,这也倒像临渭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   即便是这样,九歌还是能在卫凛面前从容不迫的扮演他的好臣下,他就跟失去这轱辘记忆那般,在吃这方面照顾的卫凛,照顾的很是周到。   卫凛秉承着,‘偷亲人的又不是我,我需要尴尬个毛线’原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填饱五脏六腑后,卫凛喝着九歌煨在火炉上的蕉叶酒,不大有形象地倚靠在软塌上,难得露出一种事后的慵懒满足,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   上次卫凛之所以三口酒便倒,是因为那坛蕉叶酒酿制的年份久远,藏在酒酿足有上百年,不可谓不烈。   九歌的身体寒气已成寒毒,只有窖藏百年以上的蕉叶酒,才能压得下寒毒。   卫凛尾巴这点寒气,倒是不用年份这么久远的,九歌给他找了一坛酿了没多久的,用火煨一下,驱寒效果更好。   这次的酒跟上次比简直就像甜水蜜浆,卫凛喝一坛都不会醉。   卫凛喝着暖酒,再加之刚吃的很满足,要是不去想自己快要死的事,他此刻感觉整个人生都是圆满的。   这就是他一直想过的米虫生活。   就在卫凛径自喟叹时,还在温酒的九歌开口了,“陛下前几日说的那个品如衣服是何物?”   卫凛一口酒差点没喝呛,他还以为跟九歌默默达成‘失忆’的共识,谁知道九歌会旧事再提? 第21章   那日卫凛问了九歌三个问题,重生穿越他倒是不好奇,反而唯独对品如衣服心心念念。   也不知道九歌是不是装着什么雷达,怎地专问这种骚问题?   关于重生,穿越,穿了品如的衣服,九歌这两日翻来覆去的想,想那日卫凛说过的所有话,还想卫凛问这些话的契机,又想卫凛问话时的神情语气。   虽然九歌不知道卫凛在说什么,但大概也能揣测出,卫凛那句‘穿了品如的衣服’是在调侃他。   倘若是调侃,那问问自然是无伤大雅的。   所以九歌才有了方才那一问。   本来卫凛被暖酒熏的眼眸莹润,心情舒畅,人也有点懒洋洋,九歌旧事重提顿时让他收敛了所有的闲散。   卫凛整了整衣衽,身子坐直了一些。   “没什么,孤只是觉得那件衣服很适合爱卿。”卫凛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道。   九歌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是臣孤陋寡闻了,倒是从来没有听过世上还有这样的衣服。”   卫凛心道你听说过就奇怪了,他没接九歌的话,只是拿着酒杯往嘴里送了一口酒。   九歌在火炉里添了一块银炭,然后用一种稀疏平常的口吻问道:“之前陛下说谁也骚不过臣,跟这件衣服有关系么?”   噗……   卫凛这下确实是喝呛了,眼泪差点没呛出来。   九歌见他眼尾泛红,浅淡的唇沾着水汽,湿润又潋滟,便很有眼力劲地递了一块手帕给卫凛。   卫凛接过来,狠狠地在嘴上抹了一把,要不是九歌还在旁边,他还想擤个鼻涕,刚才他真是惊呛了!   他说九歌骚都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没想到对方还能跟‘品如衣服’联想到一块,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这下九歌终于确定了,卫凛的确是在调侃他,他忍不住轻轻一叹,神色羞愧,“之前是臣唐突了,还望陛下不要责怪。”   卫凛:……这个时候就不要解释了,越解释越特娘显得有那么一回事!   “煮你的酒吧!”卫凛把手里的帕子甩到九歌身上,他颇没好气的说,“以后少跟孤扯这些有的没的。”   卫凛都这样说了,九歌自然从善如流,没再触卫凛的霉头,也没再说话,不过却不动声色地将卫凛甩过来的帕子收进了袖中。   恰巧看见这幕的卫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九歌这到底是爱他爱的太深,都开始收集他用过的东西了,还是想通过这些小动作暗示他,他的确喜爱他,想跟他一块搅个基?   在没弄清楚九歌什么意思之前,卫凛佯装什么也没有瞧见,他冷淡地别开了视线,低头灌了自己一口酒。   说实话,卫凛有些厌烦九歌这种若有若无的撩拨,不为其他,主要是九歌无论从长相,还是脾气秉性,都很对卫凛的胃口。   他是弯的,但活了27年还是母胎单身狗,书穿一把就遇上了九歌这样的极品,自是很难把持住自己。   若非如此,卫凛春梦对象也不会每次都是九歌,龙蝇将他心底直白的欲望勾出来了。   不过男人的欲望就是那么一回事,卫凛自然不可能因为九歌长的如何如何,就去冒然采他这朵可能带毒的玫瑰花。   九歌这样的人吧,只适合撸管的时候借用一下。   但若跟他谈感情……那卫凛自然是敬谢不敏,他不想跟一个专注事业的无cp男主搅合。   自从那日卫凛斥责了九歌后,九歌就再也没有说过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两人以君臣相处着。   九牧疆土辽阔的超乎卫凛的想象,不过因为神妖两族旷日持久的大战,这片神州大地满地苍夷。   数不尽的尸首堆积成山,连绵的何止百里?   一头巨妖便比一座山峦还要巍峨,腐烂的肉泥化成沼泽,血水混入地下,变成狂暴的岩浆。   妖族生性残忍狠毒,死后也是悍戾狞恶的,凝成的怨气或许万年都不会彻底消散。   一连赶四五天的路,卫凛他们总算回到九牧的王都,神域。   神域百姓听说大军今日凯旋而归,一早便出来迎接陛下。   圆盘似的金乌悬在天际,正是日光盛炽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万马千军的声响,仿佛轰鸣的雷声一般撼天震地。   不多时,数百匹赤兔天马破云而出,带着踏破山河的气势,遮住了天上的金乌,塌碎了云腾。   那面巨大的女娲族帝旗,被疾风吹的猎猎作响。   旗帜后面便是九牧帝王的座驾,八只威风凛凛的青狮齐头并进,拉着一辆纹饰着星辰流云的华丽车厢。   青狮车后是上千神将,他们依次排成两列,浩浩荡荡的跟随着青狮。   卫凛便坐在青狮车里,青狮腾着云雾掠过神域的苍穹,他挑开了车帘,九牧的王都,以及九牧臣民此刻就在他脚下,高声欢呼。   黑色沉重的马车行驶过天际,拉出了两条长长的云痕。   护在青狮车前的便是九牧的战神,也是如今唯一一个上神,九歌。   他穿着金色战甲,云缎一般的墨色长发用玉冠盘起,那双狭长的双眸粲若星砾。   见卫凛撩开车帘,九歌侧身望了过来。   卫凛入目瞧见的便是,九歌那截过于白皙修长的脖颈,干净的线条一直没入他的衣领。   “陛下,前面就是王宫了。”九歌朝下面看了一眼,他又道:“文武百官都来迎接圣驾。”   “嗯。”卫凛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将帘子放下了。   驾车的青狮很有灵性,到了王宫后它们便一起驮着车厢落下。   等车厢稳稳落地后,卫凛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九牧的百官早就侯在了王宫,他们齐齐跪下来道:“臣等恭迎陛下回神域。”   王都大小官员都来了,文官的朝服是艳丽的红色,武官则是富贵逼人的黄色。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大片红红黄黄,卫凛心道这位作者真喜庆。   在这片大俗的颜色中,为首那人不可谓不突出,朝服不仅跟所有人都不同,他甚至没有下跪,就这样站着跟卫凛对视。   说是对视也不太准确,因为他的眼睛用黑色缎带蒙着,出众的容貌在百官中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男子一袭雪白的宽袍广袖,衣摆柔软地垂落在地,他的眉骨很高,如泼墨般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薄而绯红的唇。   他的唇角如钩,这样的笑唇本该倜傥多情,但因为主人抿着唇,反而有了几分冷冽。   男人额间印着一道时隐时现的金文,卫凛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那图形有点像简易的龙形。   也就是龙的形态。 第22章   卫凛并不认识这人,不过瞧他这个样子应当来历不小。   正当卫凛心中疑惑时,身后的九歌朝这人行了一礼,“渊临大人。”   渊临弹了弹宽袖的褶皱,阴恻恻的呛九歌,“我哪里敢当你九歌上神的大人?”   听出了渊临话里的讥讽,卫凛不动声色挑眉,看来这家伙是反派无疑了,竟然敢当众如此落他们大男主的面子。   九歌倒是不生气,唇角仍旧含着笑意,他谦和道:“渊临大人说笑了。”   对于九歌的好脾气,渊临却是一冷哼,面上的讥色没有减下去分毫。   卫凛初来乍到,在没弄清楚局势之前,他不便说什么。   见两个人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卫凛才对跪在地上的百官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一众群臣齐声道。   等文武百官依次站起来后,便有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跑上前,她生的粉雕玉琢,雪白可爱,如同莲藕成精那般,浑身上下肉呼呼的。   女孩抱住了卫凛的大腿,她仰着肉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是浸了水的黑葡萄。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流裳好想您。”说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卫凛的衣角。   卫凛还穿着战衣,女孩的脸又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似的,她这么蹭了两下,下巴竟然红了一小片。   流裳眼巴巴地看着卫凛,她张开自己的手臂撒娇,“陛下,抱抱。”   一向没孩子缘的卫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就在他下意识要抱的时候,渊临轻嗤了一声。   “快一千岁了,在装什么嫩呢?”渊临薄唇微勾,额间结的金色龙印显了出来,衬得他孤傲自负。   卫凛眼睁睁看着渊临这么一会儿功夫,竟连怼了两个人,真乃杠界第一杠。   不过卫凛倒是没料想到,眼前这个刚过膝高的女娃娃快要一千岁了。   卫凛记得原主也才两千岁,虽说比流裳大一千岁,但她也不至于这样小吧?   流裳显然没有九歌这样的好脾气,听到渊临的挖苦,她稚气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恼怒。   她召出了自己的战戟,腾空而起,直接将渊临眸上那条,勾着金线的黑色长带削了下来。   流裳动作十分地快,加之谁都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就连渊临也没有反应过来。   渊临眼上的黑色长带掉落,露出了一双狭长骄矜的凤眸。   那双遮在丝带下的眸,本来懒洋洋垂着,浓密纤长的羽睫覆在上面,在长带掉落那刻,他的凤眸陡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卫凛见渊临眼睛没事,正纳闷他为什么要黑色长带时,只见渊临‘扑通’一声,竟然朝卫凛直直地跪下。   卫凛:什么情况???   渊临跪的笔直,仿佛背脊里镶进了一柄长剑似的,但他的表情却有些屈辱,甚至是扭曲。   渊临跪了片刻,然后又做了一个让卫凛一头雾水的动作,他慢慢放平身体,对着卫凛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卫凛:……   所以这个渊临的设定是,只要摘下那条黑色的长带,便会对他做出这种臣服的姿态?   作者的骚操作再一次闪了卫凛的老腰,这还带玩儿SM的?   渊临显然不是出于自愿这么做的,他匍匐在卫凛脚下,虽然看不清楚面上的情绪,但从他挣扎的姿势就能瞧出来,他不太乐意。   瞧见渊临这个狼狈的模样,流裳这个始作俑者眼睛却红了,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陛下。”流裳吸着圆润小巧的鼻子,眼泪汪汪地瞧着卫凛,“公卿大人欺负小臣,小臣害怕。”   卫凛:……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卫凛无语了一会儿,然后虚空一挥,那条长带便落到了渊临面前,他开口,“起来吧。”   听见卫凛的话,渊临的身体才能动了,他修长匀称的手抓起地上的长带,然后随意在眼上绑了一个结,便利索地站起来。   渊临的唇很薄,绷成一条线时,锋利如刀,他剐了一眼流裳,上前拎起了她的后衣领,然后掳走了。   “陛下!。”流裳惊呼,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噙着泪花。   她被渊临毫不怜惜地拎着腾云而去,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救小臣,陛下。”   虽说流裳是有些手贱,但看渊临一副恨不得扒了她皮的样子,卫凛多少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一旁的九歌适时开口道,“陛下不用担心,渊临大人也不会真对她怎么样,顶多就是打一顿,教训一下。”   卫凛:……   打一顿还不严重么?他到底书穿到什么暴力的世界了?   九歌笑道:“流裳毕竟也在朝为官,看在她父亲朝晖将军的面子上,渊临大人也不会太为难流裳的。”   卫凛有些愕然,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在朝为官?   被九歌这么一提醒,卫凛才想起流裳的确穿着一件小号的官服,而且还是金色的,也就是说流裳是武官。   这孩子生的太过奶白可爱了,看着这个萌团子,卫凛一时没朝那方面想。   九歌无奈地笑了笑,“而且,渊临大人倘若真是怒不可遏了,那也该对臣动手。”   这话说的很有内情的样子,卫凛不由瞥了一眼九歌。   九歌面上带了些许尴尬,“渊临大人是天帝一脉的,生性骄傲,便是在陛下面前,也从来没有君臣之道。”   “大人出身尊贵,骄矜傲气也没什么,只是当年臣饮了酒,行径不由轻狂了几分,便跟渊临大人打了一个赌。”   “赌输的人百年之内见到陛下就要行大礼,臣侥幸赢了。”九歌似乎很是惭愧,“臣喝醉之后,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也是驰远后来告诉臣的。”   卫凛只想说,不愧是你!   以九歌这种说法,渊临还真应该找他这个始作俑者算账,既然那个叫流裳小女孩没事,他也就不再过问了。   听完八卦,卫凛便朝王宫内走去,顺便让百官都退下来了。   六个穿着宫服的仙娥,手里拿着一盏仙鹤熏香炉,走在卫凛前面熏香开路。   有这几个宫娥在,卫凛倒是不会在王宫迷路,因此他对原主这个奢侈的做派很是满意。   卫凛屏退了百官,但九歌仍旧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一会儿卫凛才回头对九歌冷淡道:“时候不早了,卿也回去吧。”   九歌看了看天色,他道:“是有些不早了,那臣回府料理一些食肉,晚上给陛下送过来。”   卫凛:……我特娘不是这个意思!   九歌商量道:“陛下好像喜爱熏制的食物,晚上臣熏些肉送来,再料理一只九白浅凤,蒸两屉水晶虾饺,陛下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卫凛瞧了一眼九歌,他瘫着脸说,“多熏点鸡翅。”老子爱吃这个!   “臣知道了。”九歌。 第23章   打发走了九歌,卫凛才随着那几名宫娥到了临渭的寝殿。   卫凛挥手让宫娥都退下后,他这才掀眸打量着四周。   原主的寝殿十分大,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白玉石,四壁镶着照亮用硕大的龙吐珠。   卫凛头顶之上是星辰砂砾,乍一看像随意散落的珠串,杂乱无章,实则排列的顺序跟神族气数息息相关。   相传仓颉大帝,以星河流沙创造出了神族文字,这些罗布的星辰,就是神族兴盛的初始。   卫凛自然看不懂这些,他稀奇的多看了两眼,就将视线转开了。   外殿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上好玉石做的桌案,几个很高的书架,上面罗列着整齐的玉简,还有些锦帛卷轴。   大殿中间摆着一尊描金雕龙的镂空熏香炉,四角放着鹤形宫灯。   卫凛走到书架旁,随手拿起一份玉简摊开瞧了瞧。   他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幸运的是能看懂神族的文字,那些晦涩的字眼,他也能轻松理解。   卫凛对书中的设定所知甚少,他也不大明白作者创造了怎么样的神仙体系。   《九牧皇朝》的作者应该是在神话传说的基础上,又进行了第二次创作,这本小说他只看了一点,所以了解的并不多。   好在玉简上记载了很多上古时候的事迹,卫凛便抱着玉简啃了起来。   成为神族有许多好处,其中一个便是看书快,卫凛用原主的神识一扫,一本玉简基本就看完了。   卫凛挑挑拣拣看了不少玉简,总算捋清楚神族各部落之间的关系。   之前卫凛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说原主是最后一个血统纯正的神裔,现在他才终于弄懂这本书的设定了。   在《西游记》中,佛祖曾经说过上古凤凰生下了孔雀跟大鹏鸟。   但《九牧皇朝》这本小说里,凤凰诞下了五子,赤者为凤,黄者为鵷鶵;青者为鸾;紫者为鸑鷟,白者为鸿鹄。   虽然两本小说的设定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神族的血统也是如此。   之前卫凛在宫门口遇上的渊临,便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是天帝一族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脉了,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   天帝也是上古正统大神,跟女娲地位相当,如今天上那轮金乌,就是天帝陨落后,神躯幻化而成的。   天帝的妻子是羲和氏,随夫陨落,变成太阴,也就是月亮。   身为天帝族最后血脉,渊临地位自然尊贵不凡,但却没有继承天帝大神的血统,到他这一辈血统稀释的很严重。   天帝一族原形为龙,渊临因为血统不太好,所以额间才会有龙印。   曦辰也是如此,她是羲和部落的王女,却也没有继承先祖的血统,甚至连卜问天道的能力都没有。   只有原主一人,承袭上古大神的血脉,是这世间最后一个正统神族了。   所以虽然渊临的出生跟原主一样尊贵不凡,可差就差在没有继承爹娘的好基因。   但到底是天帝一族的,渊临这样狂妄自负也是有资本的。   天帝跟女娲的地位一样尊崇,毕竟上古时候并没有施行中央集权那套,就算女娲大人掌管百族部落,也没有像人类皇帝那样说一不二。   神族部落之间错综复杂,关系攀着关系,就如一团乱麻似的。   羲和部落是女娲族的嫡系,同时又跟天帝族联姻。   天帝的妻子便是羲和族一位叫羲和氏的首领,跟天帝结合后,便生下了金乌族跟常曦月族。   上古大神结合生下的子嗣,因为血脉稀释严重,所以不一定是什么新物种。就像龙生九子,每个龙子都长的不像龙,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卫凛看这些上古大神繁衍的玉简,就跟看生物进化论似的,看的他是啧啧称奇。   -   卫凛屏退了所有人,没人在一旁,他就懒洋洋坐着,东倒西歪没个正经儿的姿态,反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直到殿外传来独属九歌的声音,“陛下。”   别人也是叫陛下,他也是叫陛下,本来没什么不同的,但从九歌嘴里出来,就莫名不对味。   仿佛‘陛下’这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一圈,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缠绵。   卫凛坐直了身子,他整了整衣衽道:“进来!”   听见这两个字,门外那人便打开门走了进来。   九歌换了一件雪色长杉,看起来如云一般柔软洁白,袖口处用银线勾了条一寸多宽的银边,行走间,衣带飘飞,端的是疏风朗月,春风和煦。   九歌进来后,随手设下了一个结界。   如今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卫凛中了妖毒这事,所以他吃东西时还要偷偷摸摸,不能声张出去。   神族不重口欲,之前的临渭除了偶尔饮点酒,很少吃东西,现在卫凛这样大吃大特,真要传出去了肯定谣言四起。   临渭要陨,那可是震荡朝野的大事,这意味着上古大神最后一点血统都没了。   卫凛端正笔直地坐在案几旁,线条清晰的锁骨从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在龙吐珠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九歌唇角含笑,“陛下可是饿了?”   卫凛当然是饿了,这段时间九歌准时准点的投喂,现在到点了能不饿么?   不过这种话,卫凛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他稍稍掀眸瞧了一眼九歌,神色冷淡。   九歌倒是没再废话,他从自己的灵界中一样一样将食物拿出来,摆在了案桌上。   “时辰不早了,爱卿回吧。”卫凛。   自从书穿到这个世界,卫凛就没少干‘吃饱之后骂厨子’这种事,所以这话说的自然熟稔。   把东西留下来,你该滚蛋就滚蛋吧。   对于卫凛的翻脸不认人,九歌就算习以为常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无奈,“陛下,您实在不用这样防着臣。”   卫凛心道,我这哪里是防着你,我特娘是防着自己!   万一他要是把持不住从了九歌这货,有朝一日他估计都没地儿哭去。   “陛下是不喜欢男子么?”九歌轻轻一叹,“倘若陛下真没有那个意思,臣以后不再提就是了。”   卫凛睁着眼说瞎话,“孤自然不喜欢男子!你要明白这世上就只有孤一个女娲血脉,繁衍重任都压在了孤的肩头。”   “臣明白了。”九歌微微垂眸,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陛下要跟曦辰大人繁衍后代?”   卫凛:……   先说他对着女人能不能硬起来,就算能……他看着曦辰那张脸也没办法人道。   这个话题着实让卫凛头秃,之前曦辰曾威胁他,要他跟她生个孩子,这要他怎么生?   “这事还要等大司宰回神域后再商量。”卫凛敷衍了一句。   没想到听见卫凛这番话,九歌竟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被人撒了一把星辰,熠熠生辉。   卫凛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瞧见陛下不想跟曦辰大人繁衍后代,不知道为什么,臣心里很欢喜。”九歌嘴角微微翘着。   卫凛:…… 第24章   第二日卫凛还要上早朝,一早就有宫娥来为他更衣。   卫凛的朝服是一件玄色的宽袍,上面纹样繁复华丽,绘有十二章纹。   衣摆处绣的正好是山章,层层叠叠纹饰了一大片,随着卫凛的走动,像是起伏连绵的山峦。   这一身广袍宽袖套在卫凛身上,衬得他庄严肃穆了许多。   好在九牧这边不流行旒冕,卫凛头上不用戴那种前后垂挂着玉珠的冕。   宫娥将卫凛的墨色长发用玉冠束了起来,然后才开始给他净面。   等折腾好了之后,卫凛才穿着足有十几斤重的衣服,驾着青狮车临朝了。   朝堂威严庄重,百官早排成两列等候了。   卫凛从青狮车下来,便坐到了九五之尊的高位,他抬眸瞥了一眼底下的朝臣。   因为曦辰没在,位居百官之首的是渊临跟九歌。   九歌是武官,他身上穿着颜色艳丽的朝服,袖口衣襟都用金线勾着华丽的云纹图腾,长身玉立,俊美无俦。   渊敛身份特殊,他不用穿朝服,还是那一身雪白的衣袍,双眸蒙着黑色长带,朝臣跪时只有他一人站着,眉间端的是睥睨尊贵。   昨日被渊临掳走的流裳也在,她是武官,所以站在九歌身后那列。   流裳穿着裁小的朝服,露出莲藕一般的胳膊跟双腿,整个人看起来肉呼呼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   果然就像九歌说的,渊临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扒了这小萝莉的皮。   卫凛只瞧了流裳一眼,他收回了目光道:“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朝臣依次站了起来。   这次剿妖大胜而归,首要商议的便是如何处置妖族。   虽然神族绞杀了不少妖族,但妖族却没有倾巢覆灭,世间还有许多妖族。   一部分朝臣认为应当乘胜追击,将妖族绞杀干净,毕竟妖族繁衍能力强,若是放过他们未必不会再卷土重来。   另外一些朝臣则要平和许多,他们觉得两次神妖大战,已经陨落诸多神裔,再跟妖族打下去,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神族不易繁衍,陨一个便少一个,与其花费精力对付妖族,不如将他们抓起来,让妖族永生永世沦为神族的奴仆。   两方都各自觉得有理,竟在朝堂之上吵起来了。   “妖族生性狡诈狠戾,不杀个干干净净,他们迟早还会再兴杀伐。”   “神妖大战将近三百年了,多少神裔部落就此消失?再这样跟妖族耗下去,必定会民不聊生,百族凋零。”   “想要降服妖族,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那也比你好战嗜杀强,你们这些武将除了杀杀,还知道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哈……若非有我们武将保卫九牧,驱逐妖族,你个小娘皮早被大妖抽筋拔骨,生吞活剥了。”   “你特娘叫谁小娘皮呢?”   “谁应我叫谁!”   卫凛:……   好好的朝堂议事,怎么开启了菜市场吵架模式?   看着朝堂下,那两位撸袖子抡胳膊快要打起来的臣下,卫凛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了!”卫凛冷冷的怒斥。   见卫凛发火了,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就跟下了噤声咒似的。   卫凛一一扫过朝堂诸位官员,最后将视线放到了武官之首,九歌身上。   “上神心里有什么主意没?”卫凛问道。   整个九牧就只有一个上神,那便是九歌。   上神在九牧算是一种官职,还是临渭单独为九歌开辟的,毕竟九牧皇朝的建立,九歌功不可没。   如今的九歌算是九牧皇朝的新权贵,虽然血统不太好,但贵在跟对了人,将临渭捧上了皇位。   老牌权贵自然就是渊临,曦辰他们这种上古纯正大神的后裔。   见卫凛指名道姓要他答,九歌出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   “臣觉得,此事还是等曦辰大人绞杀妖王回来再议,眼下当务之急是清理战场的尸首。”九歌。   不得不说九歌这个意见,卫凛甚是满意。   处置妖族这事太大了,他上嘴唇碰下嘴唇倒是轻巧,可那是一个族的性命,要么亡,要么终生沦为奴隶。   倘若这只是小说的内容,卫凛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修真小说中的大能随手一挥,便能屠尽一个城池。   作者没着笔那些炮灰,死便是死了,谁也不在乎。   如今小说中的纸片人,一个个鲜活的站在卫凛眼前,哪怕作者没有着墨,但这个世界自动补充了每个人的设定。   卫凛一个外来户,当即让他决定一个族的兴亡,卫凛表示有点怂,这事还得从长再议。   九歌所谓的‘清理战场尸首’,不仅是指神族,还有妖族的尸首也要处理。   那些大妖死后怨气久经不散,对朝堂这些神裔倒是没什么,但对九牧普通百姓却是无妄之灾。   “好,就以爱卿所言,这事就交给爱卿了。”卫凛。   听见卫凛这话,不少朝臣抬头悄悄去看九歌。   清理战场是太司署的职责,妖族尸首腐烂化成的沼泽,以及留下来的怨气,只有祭司能处理。   不过太司署要去战场,也会调一支神将跟随保护,只是以往都以太司署为主,武将为辅,这次却正好相反。   看来九歌上神的恩宠与日俱增,俨然成了九牧皇朝第一宠臣。   宠肯定是没有的,卫凛只是不了解朝中情况,随口瞎指挥。   九歌怎么说也是小说男主,任何事交到他手里都不为过,抱着这个想法卫凛才从一堆不认识的人中,挑了个自己认识的。   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九歌倒是从容不迫,他微微一笑,“臣必定不会辜负陛下期许。”   暂时糊弄过一件大事,卫凛心中很是满意。   下了早朝后,卫凛便回了朝宫殿,也就是自己的大殿。   卫凛让宫娥褪下朝服,换了一件轻便的玄服,伏案继续‘啃’他的玉简。   虽说卫凛现在看书比以往快了许多,但原主书架中的玉简太多了,还有好多锦帛。   锦帛记录的内容晦涩难懂,哪怕卫凛拥有原主的理解力,他瞧起来也相当吃力。   正在卫凛勤奋啃读,深入了解九牧皇朝时,守在朝和殿的神侍进来禀告,说是流裳将军侯在殿外。 第25章   流裳看着年纪小,官职却意外的不低,她父亲是朝晖将军。   朝晖是白矖族的,白矖是母系部落,如今血脉最纯的便是朝晖,所以只能由他这个男子当首领。   好在流裳出生了,她的血统出奇的比朝晖这个父亲还要好,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岔子了,直到现在还是长不大的娃娃模样。   若非如此,以流裳现在的年岁,按理说应该长成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陛下。”流裳欢快地小跑着进了大殿。   她回府也换了一身浅粉的丝纱长裙,流云一般的长发辫成一个麻花辫,斜斜地垂在左边肩头,上面点缀着粉嫩的鲜花。   流裳光着脚,小脚丫又白又胖,左右脚腕绑着一串漂亮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臣见过陛下。”流裳规规矩矩地给卫凛瞌了一个头,然后扬起粉嫩可爱的脸颊,她笑盈盈地看着卫凛。   虽然知道流裳的实际年龄,但卫凛看见这个粉色的奶团子,实在没办法将她跟成年划等号。   “起来吧。”对着流裳,卫凛倒是很有耐心,“你来做什么?”   流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迈动着两截白胖的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卫凛面前。   “小臣给陛下绣了一个荷包。”流裳捧着一个素色绸面的荷包,上面还挂着一串流苏,她喜滋滋地递给了卫凛。   “你自己绣的?”卫凛有些诧异,他瞧了一眼流裳那两个又短又胖的小手。   流裳的手也就卫凛手掌大,所以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么一个小肉手拿针线的样子。   “嗯。”流裳点了点头,她水润的眼睛满含期待,一副等着夸奖表扬的模样。   卫凛拿起那个荷包,上面的针脚实在粗糙,他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猜出这是绣的什么。   “这是?”卫凛蹙眉。   “陛下看不出来么?是一对比翼鸟,这是它们的彩翅,这是翎羽,这是尖喙。”流裳指着那堆乱麻线,一一帮卫凛梳理。   绣工差成这样的,卫凛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陛下喜欢么?”流裳黑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卫凛。   “嗯。”卫凛含糊着应了一句,至少不考虑绣工,这个荷包的料子是上好的。   流裳的眼睛更亮了,“那就好,等小臣再学一学,改日再给陛下绣一个女娲族的图腾,做一件衣裳。”   卫凛:……当你的小萝莉不好么?干什么总要折腾衣料?   正说着话时,九歌来了,卫凛让神侍放他进来了。   “臣参见陛下。”九歌。   卫凛摆了摆手,让他起来了,“爱卿有何事?”   九歌并未回答,他瞧了一眼卫凛系在腰间的荷包,他笑了笑,“原来陛下也收到流裳将军的荷包了。”   “正巧,臣这里也有一个。”九歌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也缀着流苏,针脚奇差的荷包。   卫凛瞅了一眼流裳,心道,你来我这里搞批发了是吧?   流裳回视着卫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外无辜,“九歌上神那个荷包,的确是小臣送的。”   “小臣发誓,只送了陛下跟九歌上神,毕竟像陛下这样血统尊贵,俊朗不凡的男子,试问天下谁又不想睡呢?”   流裳脆生生的说,“而九歌上神,英勇无双,是神族万年难得一见的战神,便是小臣心系陛下,也因为年幼无知,难免被他蛊惑。”   “小臣只是犯下了一个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误,心里同时惦记着陛下跟九歌上神。”   流裳顶着一张萝莉脸,一本认真的伤感着,“哎,若是小臣有朝一日能睡了陛下跟九歌上神,小臣便是死那也无憾了。”   卫凛突然发现,居然还有人能骚的过九歌!   这年头‘小萝莉’都靠不住了,你永远都猜不到她单纯天真的外表,实则藏着一颗女流氓的心。   九歌倒是见过大场面的,听见流裳这番话,他扬了扬唇,哄孩子似的对流裳说,“我若没有心上人,你必定是求妻首选。”   流裳却不那么好糊弄,她耸了耸小巧的鼻子,委屈巴巴的问,“上神的心上人是什么人,哪里比我强?”   她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那双本就水润的眼眸越发潋滟了,流裳这个小娇娇的样子,让人很想怜惜疼爱。   九歌似笑非笑地看着流裳,“你方才不是说了,试问天下谁不想睡陛下呢?”   噗!   卫凛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人可真是……   果然这世上没能浪的过九歌!   流裳眸子一凝,漆黑的眼眸飞快掠过什么,她小心地看了一眼九歌,见对方一脸戏谑,上钩的眼角却像一把削薄的刀锋。   那一瞬,流裳就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蚀骨的冰水似的,她瞬间就乖巧了,眼睛里的泪水也快速隐去了。   “陛下,小臣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流裳收敛了之前的古灵精怪,规矩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卫凛也没留她。   等流裳走后,九歌比刚才的流裳还要老实,他低眉顺眼道:“臣失德了,请陛下恕罪。”   “说正事吧!”卫凛冷冷道。   大概见卫凛语气实在不好,九歌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流裳虽然看着年幼,却是个心思机敏,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臣刚才那样说,并非对陛下心有不敬,只是希望流裳日后敬重陛下,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流裳只是模样瞧着小,她的年岁,乃至心智都并非七八岁的孩童,相反她很聪慧机警,所以瞧出卫凛对她的那点善意,才这样没大没小。   九歌只是轻轻点她一下,流裳就立刻收回自己的爪子。   “她再懂善眼观色,能比得上卿?”卫凛不冷不淡地掀了一眼九歌。   闻言九歌笑了,狭长的双眸荡着什么似的,灿若星辰,“自然是比不上臣的,臣不用旁人提醒,也知道惹陛下不快。”   卫凛在心里冷呵呵了一声,他垂下眼睫,薄薄的唇色十分浅淡,瞧起来寡淡无情,倒还真有临渭几分神韵。   见卫凛不理他了,九歌自然而然跟卫凛谈起了正事,“陛下,臣体内的寒毒又要发作了,晚些时候要喝蕉叶酒压制。”   卫凛猛地抬头,那双丹凤眼都瞪圆了。   九歌无奈的笑道:“这事臣也没办法,以臣对自己的了解,这次喝醉了,怕是会来找陛下。”   “陛下若是不想见臣失仪的模样,臣觉得陛下还是在渊临大人的府上留宿一夜。” 第26章   九歌喝醉后极为鬼畜,上次被他揪着尾尖那事,卫凛至今记忆犹新。   卫凛看着九歌,且惊且疑,他问,“去渊临府上,你就不会找来了?”   “自然也会。”九歌略微有些尴尬,“不过听他们说,臣喝醉后跟渊临大人不对脾气,有公卿在,臣大概,应当是不会盯上陛下。”   直白的来说,渊临就是一个挡箭牌,有他在,九歌或许就不会找卫凛麻烦,而是跟渊临干架了。   “如果陛下要在渊临大人府上留宿,不要告诉他原由,臣怕……他将您赶出来。”毕竟渊临也不待见喝了酒的他。   说不待见不太准确,渊临那是又恨又怒。   醉酒的九歌狂妄的没边了,正因为他狂,所以才会喜欢捉弄一向倨傲自负的渊临。   两个人交手,渊临总是吃亏的那方。   要是让渊临知道卫凛来他府上,是为了躲醉酒的九歌,没准会药倒卫凛绑到九歌府上,折腾卫凛,总比对方折腾他强。   卫凛:……   突然感觉九歌是个人人嫌的存在!   因为九歌晚上要饮酒,所以卫凛提前被投喂了。   吃饱喝足后,卫凛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摆驾去了公卿府,打算让渊临帮他挡下九歌。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喝醉的九歌实在一言难尽,为君分忧本来就是他们这些臣下的职责。   抱着如此理直气壮的想法,卫凛准备去渊临府邸蹭一晚上。   卫凛穿着私服,只带了两个神侍,然后驾着青狮车到了公卿府。   陛下圣驾突然到此,公卿府的人立刻忙了起来,管家带着前院的奴仆诚惶诚恐地迎接卫凛。   卫凛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管家连忙道:“回陛下,大人在……在后院。”   “孤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去吧。”卫凛说完就朝公卿府的后院走去。   卫凛虽说没来过公卿府,但他能寻着渊临的气息找过去,自从他中了妖毒,对神族跟妖族的气息格外敏感。   公卿府邸十分大,卫凛穿过长廊环绕的前院,便是潺潺流水,仙气缭绕的后院。   渊临在后院挖了一条湖,跟神域内的四海之水相通,湖面种着卫凛叫不出名的仙葩,艳丽的繁花在湖面绽放,春意盎然。   也不知道渊临什么品位,湖水里莫名其妙杵着许多汉白玉柱,高耸入云,每隔一段卫凛就能看见一根。   走了好一会儿,卫凛才瞧见赤着上半身,一手拿锥一手拿锤的渊临。   渊临还是穿着雪白的宽袍,不过上杉被他褪了下来,在腰间松散地系着一个结,露出的上身线条明朗流畅,光洁的肤色比上好的玉石还要温润几分。   渊临垂着眼睛,拿着锥跟石锤雕着手边的汉白玉柱,神情竟是很专注。   看见一双烫金云纹官靴走来,渊临蹙了蹙眉头,他掀眸瞧了过来。   在看见卫凛那刻,渊临扑通一声,直接跪地上了。   卫凛:……   渊临的脸色十分难看,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爬扶到了卫凛脚下。   卫凛内心也是无奈的,你说你没事,干什么要跟九歌打这种赌?   “起来吧。”卫凛扯了扯嘴角。   闻言渊临才一脸愤愤地站了起来,然后从自己的灵界拿出一条黑色眼带,绑到了自己的脑后。   “你来做什么?”渊临这话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卫凛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他正了正色道:“想跟你商量如何处置妖族,孤一时拿不定主意。”   渊临的脸色还是有点臭,“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自然是全屠了。”   卫凛看着渊临顶着那张孤高俊朗的脸,说出这种土匪横气的话,实在是违和至极。   “妖族虽然败了,但我们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真要像你说的屠下去,要花多少精力?浪费多少兵力?”   卫凛轻轻摇了摇头,“孤觉得有些不妥。”   “你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那还找我做什么?”渊临轻嗤了一声,额间的龙印时隐时现。   说完他也不再理卫凛,低头继续在汉白玉上雕刻苍龙。   虽然他眸上蒙着黑带,但却不影响渊临的动作,他刻的极专注,下颌收敛,后颈的线条绷直,侧脸的轮廓端方清隽。   卫凛也没在说话,站在旁边看着渊临雕刻,他没想到这厮竟是个手艺人。   渊临雕了一个苍龙出海的纹饰。   一条强健威风的苍龙,破浪而出,龙首迎着金乌冲去,龙尾还隐在海浪里。   “你怎么还不走?”渊临见卫凛还杵这里,他眉间隐约有些不耐。   “孤今夜要在你府上留宿一晚。”卫凛瘫着脸道。   渊临蹙眉,“你晚上来我这里留宿做什么?”   卫凛并未回答渊临这话,他转开了这个话题,“孤剿妖这段时间,神域一切安好?”   渊临面露古怪,“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   卫凛:……   他该不会暴露了吧?   可是他之前看的那些重生穿越小说,主角性情无论怎么变,身边的人都不会察觉到异常。   怎么到他这里,他就被抓包了?   渊临鼻尖微动,他嗅了嗅周遭,“你身上怎么没有女娲族的气息了?”   难怪他刚才没察觉临渭来了,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   “这事说来话长,剿妖的时候大司宰封了孤的神族气息。”卫凛半真半假,且言语不详。   好在渊临对卫凛的‘说来话长’并不感兴趣,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对了,还真有一桩事要跟你说。”   “最近我发现朝臣之中,好像有人在取仙髓。”提起这事渊临神色带着淡淡的厌恶。   卫凛虽然不知道仙髓取了会怎么样,但听说朝臣这两个字,他就觉得不太简单。   “怎么确定是朝臣做的?”卫凛问到。   “查出来的,一开始只是死了几个平民,所以并没有闹大,后来渭水河氏的族人失踪了,然后就找到我这里。”渊临。   堂堂天帝一族,其实也是有几个穷亲戚的,这个渭水河部落就跟天帝沾亲带故的穷亲戚。   如今渭水河的首领,还是渊临手下一员大将,出事的族人正好是他的亲弟弟,因此才闹到了渊临这里。   族人失踪不算小事,但因为这事却撕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渊临让人这么一路查下去,揪出不少失踪的平民,甚至还牵扯到了幽囚,也就是九牧的天牢。   幽囚是溟稳执掌,而溟稳的顶头上司,便是渊临。   幽囚里死了许多被抽取仙髓的重犯,能将手伸到天牢,还能压下平民失踪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寻常人。   渊临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声张出去,要不是卫凛有一次问,他也不会提这事。 第27章   卫凛借着这事,跟渊临胡扯了许久,晚上他硬是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了。   虽然卫凛今日穿的是便服,但样式繁复华丽,自从他书穿来了之后,就一直被人伺候着,从未自己动过手,所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换上寝衣。   卫凛随手一挥,寝殿的灯烛就灭了一半,正当他要上床睡下时,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卫凛一回头,就瞧见正在窗棂前的九歌。   九歌穿着一身玄衣,衣摆处是大片烫银横纹,在清浅的月光下仿佛流水的水波,如墨的长发束着,露出一张俊美骄狂的脸。   卧槽!   看见这样的九歌,卫凛顿时头皮发麻,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要逃。   “陛下因何故见了臣就要跑?”九歌的声音在卫凛身后响起,带着他喝醉后一贯的跋扈狂妄。   卫凛在心里疯狂咒骂,他也不敢耽搁的朝外跑,准备去找渊临挡挡喝醉的九歌。   但没等卫凛跑出去几步,九歌就上前拽住了他的后衣领。   九歌轻轻向上一提,他展开自己身后的双翼,然后将卫凛轻松拎起来掳走了。   卫凛后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他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大晚上不睡折腾我做什么?”   “时辰还这样早,比起入寝,臣带陛下去做一桩有趣的事。”九歌勾着唇,神色骄狂。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说的‘有趣事’是什么,但经历过上次那事,他也不敢轻易变出长尾揍九歌了。   等九歌带着卫凛飞了出去,卫凛便从自己的灵界拽出一把长剑,雪亮的剑光在月下乍现。   卫凛的手腕一抖,剑锋便朝九歌肩头削去。   九歌探出两节修长的手指,拦下卫凛这一剑,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看了一眼卫凛,那双眸因为染了酒气,透着几分懒散跟夭挑。   “没想到陛下竟然有这样好的兴致,可这里是公卿府,周围还有其他百姓,等臣找个宽敞的地方,到时候再跟陛下比试。”   九歌笑了起来,眉间的逼人风采叫天地都暗淡了几分,他屈指一弹,就将卫凛手里的长剑弹开了。   剑身吟吟作响,反弹回来的力量震的卫凛手臂发麻。   卫凛:……   所以原主这个世间最后一个纯正神裔,也只是名头好听了一点是吧?论实力根本比不上九歌这个大男主。   就在卫凛狂吐槽作者设定时,公卿府的侍卫听见这里的动静,迅速集结起来将他们包围了。   待他们看清楚闯入公卿府的人是九歌上神后,一个个僵持着倒是没动手。   不多时嗅到九歌气息的渊临火冒三丈的出来了,大半夜九歌没有送拜帖就上门了,这分明是来找茬的。   算算日子也该到九歌寒毒发作的时候了,饮醉后他就爱来渊临这儿闹一闹。   虽然在九歌面前吃了好几次亏,但渊敛素来不是一个能忍的性子,所以他拎着自己的战戟,便寻着九歌的气息找了过来。   渊临御着疾风杀气腾腾而来,看着公卿府之上那个黑影,他咬牙切齿地说,“九歌,你莫要以为……”   还不等渊临放出狠话,在瞧见九歌身旁的卫凛后,渊临眉间的戾气尽数敛去,唯剩下懵逼。   下一瞬,渊临一头从半空栽了下去,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他膝下的青石砖都被砸出了裂痕。   卫凛:……   渊临:……   其实也不怪渊临,主要是卫凛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所以他并没有料到卫凛也会在。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下,只有九歌一人猖狂又肆意地笑了起来。   这一声声笑,落在渊临耳朵里仿佛是利刃,他脸色铁青。   卫凛扯了扯嘴角,好一会儿他才让渊临起来了。   重获自由的渊敛,从灵界抽出一条缎带绑在双目后,他便幻化出原形,那是一条覆着银色鳞片,长须飘摇的巨龙。   渊临发出了悠远的龙吟,他的龙爪御着云腾而上,朝九歌攻击了过来。   九歌也不躲,他伸手一拽,竟然凭空变出一根汉白玉柱,然后猛地砸下,挡在了他跟渊临中间。   那根长柱震碎了数十米青石砖,然后镶入了地下,另一端高高的插-入云端。   渊临的龙身猛地一震,他额间天帝族的图腾在此刻熠熠生辉。   看见那根汉白玉柱,几乎是本能的,渊临攀附着长柱蜿蜒而上,整个身子都缠在了玉柱上。   卫凛瞧见这幕,觉得有些古怪,但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知道原由的九歌笑的越发肆意狂妄了,简直是丧心病狂,他狂笑着将卫凛掳走了。   许久之后,卫凛才听见渊临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九!歌!”   他这一声像是恨不得将九歌撕碎一般,这让九歌笑了一路。   见卫凛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九歌这才收敛了一些笑意,然后解释,“天帝一族生性骄傲自负,但其实笨的很,他们克制不住本性,看见柱子便想缠上去。”   卫凛:……   难怪渊临要在后院放那么多柱子,原来是做这个用的。   想起渊临顶着那张超凡脱俗,无欲无求的脸盘柱子,卫凛就觉得那画面……竟有几分蠢萌。   九歌飞出公卿府,便一路朝西飞去,最后停到了一处瀑布旁。   卫凛脸色变了又变,他警惕地盯着九歌,“来这里做什么?”   “臣记得上次剿角龙的时候,好像跟陛下一同去戏水了,只是后面的事臣有些记不清楚了,今日正好闲着无事,所以又带陛下来了。”九歌笑道。   卫凛觉得九歌的脑子瓦特掉了,大晚上戏个毛线水啊戏水!   不等卫凛说话,渊临揽着他的腰俯身而下,轰隆隆的水声瞬间变大。   落入水里的那一刻,卫凛听见自己骂了一句娘,但很快他就被变出长尾的九歌拖入了水里。   女娲族并不惧水,下了水卫凛也能呼吸,渊临一路带着他朝深处游去,细流像锦绸那般淌过他的面庞,温和而细腻。   卫凛感觉他们已经游到了海域,因为周围的水变得腥咸了起来,水流又湍急了许多。   因为卫凛跟九歌的神裔血统摆在这里,但凡开了灵智的水兽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们。   海域深处并不黑,水底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星辰掉落那般似的。   等九歌再带着卫凛往深处走时,他才发现那些发亮的东西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鱼。   那些小鱼也就只有卫凛半截小拇指那般大小,它们像萤火虫似的,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这些小鱼是海域里最为低下的鱼类,它们并没有开灵智,以食海草为生,虽然弱小,但好奇心却十分重。   瞧见卫凛跟九歌这两个‘庞然大物’,它们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成群结队的游了过来。   九歌倒是没驱散它们,他也不再朝前游了,任由着自己慢慢沉了下去。   一大群绚烂如星辰的鱼群,好奇地穿梭在九歌周身。   那点浅淡的光亮,映在九歌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倒是让他减少了一些张狂,多了几分细腻柔软。   九歌侧眸瞧了过来,他看着卫凛,细碎的光点缀在他好看的眉眼之间,“陛下,喜欢这里么,臣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   卫凛的眉心动了一下,然后转开了视线,他看着上方那些朝他游来的小鱼,它们拖着斑斓的鱼尾,像极了绚丽华美的流星。   那点微光由远及近,滑腻的鱼鳞滑过卫凛时,如同浸水了水的丝绸,让他的心都柔软了许多。   卫凛并没有回答九歌这个问题,他放松了身子,学着九歌任由自己慢慢下沉。   看着这些自由自在,单纯快乐的漂亮鱼群,卫凛摊开手掌抬了起来。   很快就有不少小鱼争先恐后地游到他手掌里,甚至有几尾鱼舔舐着他的手心,凉凉的,痒痒的,但很舒服。   九歌望了一会儿卫凛,他突然起身,这个动作惊走了不少小鱼,包括卫凛手掌那几条。   卫凛抬眸扫了他一眼,对方却笑着在他浅色的唇上压下一个吻。 第28章   九歌俯身亲过来时,卫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受到唇上那个柔软湿润的触感,他才回神了。   九歌只是浅尝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卫凛的唇缝,便笑着翻身又躺回到了卫凛身旁。   卫凛瞥了一眼九歌,“爱卿这他娘是干什么?”   他这句脏话说的自然熟稔,九歌笑了起来,他眸底深处都带着笑纹,“如陛下所见,臣没干他娘,臣只是亲了陛下。”   卫凛:“……”   九歌从灵界掏出一些鱼饵,然后拉过卫凛的手,在他手掌放了些,很快就有大群小鱼嗅着气味落到了卫凛的手掌。   看着卫凛手心那群密密麻麻的银色小鱼,九歌又在他手里添了点鱼饵,他神色平和,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何,心里觉得喜欢就好,臣方才看见陛下逗弄那些小鱼,就觉得很喜爱,所以想尝尝陛下的唇有没有沾上海水的咸。”   九歌舔了一下唇,嘴角微翘,“却是没有。”   卫凛嗤笑了一声,“你我君臣,你的喜爱不重要,孤的喜欢不喜欢才重要。”   九歌闻言看向了卫凛,他眸里的笑意更甚,“那陛下不喜欢?”   “你身为男子,又不能为我女娲族繁衍后代。”卫凛神情淡漠,断的是无情无欲,“劝卿别痴心妄想。”   原主好歹也是仙界高岭之花,岂是你想泡就能泡到的?   九歌又恢复了之前的狂妄,他似笑非笑道:“那如果臣能为陛下繁衍女娲蛋,陛下该当如何?”   卫凛惊诧地看了一眼九歌,别特娘告诉他,这个文的设定是男子可以繁衍!!!   但卫凛转念又一想,虽说他不太能接受男子生子这个设定,可九歌如果能生蛋,那就说明他雌伏在他身下!   倘若九歌让他睡,卫凛很没有节操的表示,他非常可!   卫凛艰难地压下了某种不和谐的想法,他继续端着他高冷陛下人设道:“等你繁衍下来再说。”   这话的实际意思是,等九歌让他睡了再说,现在说什么都只不过是扯淡罢了!   九歌笑了笑,他也不再多言,只是逗弄着指尖那条小鱼。   他们犹如置身星河,那些小鱼便是璀璨的星辰,既绚丽又天真,围着卫凛他们迟迟不肯散去。   卫凛手掌的鱼食没了之后,小鱼游走了一大半,但仍有几尾傻傻的鱼继续舔着他的手心。   “还有没有鱼食,给我一些。”卫凛对九歌道。   九歌从灵界拿了一些,然后放到了卫凛的掌心。   卫凛躺在柔软的海砂层,抬着手继续喂鱼,看着这些快乐知足的小鱼,他觉得心里都平和了许多。   在海底喂了好一会儿的鱼,九歌才带着卫凛上岸了。   卫凛浑身都湿透了,虽然能用神力烘干,但身上的衣服却皱的不像话。   九歌身上的衣料比卫凛的寝衣厚重,所以他倒是没卫凛这么狼狈。   九歌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见卫凛跟在地上滚了两圈似的,衣服既松垮又褶皱,他便上前好心地给卫凛整了整。   卫凛翻了个白眼,跟他在这里卖什么体贴人设?   你喝醉后是鬼畜的人设自己心里没数么?   “回去吧。”卫凛挥开了九歌。   说完卫凛正要御风,结果九歌抖出自己身后的巨大双翼,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掳上卫凛就走。   卫凛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疾风,高冷人设再次崩塌,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九歌扬着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臣格外喜爱陛下这样,感觉跟陛下亲切了不少。”   卫凛:这特娘别是个受虐狂吧!   见卫凛这个无语又嫌弃的样子,九歌终是忍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   卫凛刚要掏出昆仑神弓给九歌一下子时,他的脑子突然懵了,鼻尖不受控制地耸动了两下。   “等等!”卫凛面色肃然认真。   “嗯?”九歌。   “返回去,返回去!”卫凛一边催促着九歌,一边朝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次九歌倒是很听话,还真掉转了一个方向,在卫凛用鼻子一点点的确认下,他们最后停到了一处府邸的房檐。   卫凛的目光有几分迷蒙,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脑子都是好香,这种香气勾起了卫凛所有的食欲。   九歌眯了一下眸,见卫凛打算跳下去,他摁住了卫凛的肩膀,“陛下饿了?”   卫凛本来是不饿的,但龙蝇嗅到这种气味后,又开始怂恿他觅食了。   汹涌而至的食欲,让卫凛心烦意乱,正在这时,九歌突然勾住卫凛的衣襟,然后拉过来,吻了下去。   九歌柔软的舌尖撬开了卫凛的唇齿,在卫凛不设防的情形下,他探了进去。   卫凛此时饿的快要发疯了,实在没心情跟九歌玩这种暧昧,他下嘴想咬走那条不安分的舌头,唇间好像有什么甘甜的东西化开了。   那东西有些像蜜浆那般粘稠,但却没蜜浆那股子甜腻,入口化开后是香甜甘冽的,滑入喉间,一直甘甜到了五脏六腑。   卫凛头皮都炸开了,他就像好几日没吃过东西,饿到穷凶极恶的人,猛地看见肉包子自然是紧咬住不放了。   事实上卫凛也是紧‘咬’住了。   等脏腑有了充盈的感觉,卫凛的理智才慢慢恢复了,他意识到自己用力吮吸的东西是什么后,身子微微一僵。   卫凛稍稍掀了掀眼皮,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九歌。   他能很清楚地看见九歌纤长浓密的羽睫,密密铺陈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也能瞧见眼睫下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回视着他,里面还映着他的影子。   卫凛嘴上还叼着人家的舌头,他默默了一下,然后把九歌的舌尖吐出来,还给他了。   看着陷入自闭状态的卫凛,九歌颇为纯良体贴地问了一句,“陛下‘吃’饱了?”   九歌到底还是小瞧了卫凛的脸皮,他心里虽很是尴尬,但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娇羞什么的那特娘多的受啊!   卫凛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跟九歌的距离,他环顾着四周,眉头深锁的样子,显得很是严肃。   “这是谁的府邸?”卫凛问。   九歌也没继续方才那个话题,回了卫凛一个,“臣瞧着像是朝晖的府邸,怎么了陛下?” 第29章   卫凛皱了皱眉头,那丝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前,好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淡淡道:“没事,回吧!”   这次不等九歌有动作,卫凛先一步御风朝着王宫飞去。   九歌已经折腾完了,卫凛也就没必要回公卿府了,而且他第二日还要上早朝,睡在王宫自然最方便。   九歌这次倒是没有变出他的双翼,而是跟卫凛一块御风。   回到自己的寝殿,卫凛才发现九歌竟也跟了上来,他拧眉,“你不回去睡觉,跟着孤做什么?”   九歌俊美的面容在夜里显得格外蛊惑,“刚才臣的问题陛下还未答,不知道陛下是否饱了,若是没有臣再喂陛下些。”   卫凛额角的青筋险些没破皮而出,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九歌似乎想要看的就是卫凛这个怒不可遏的样子,闻言他嘴角是压不下的笑意。   “那臣告退。”九歌还真就乖乖走了。   只不过没过多久,卫凛便听见九歌张狂的大笑声响彻了整个王宫。   惊的御前神侍在听见这笑后虎躯一震,他们能听出这是九歌的声音,一向沉稳的上神也只有在喝醉之后,才会如此……一言难尽。   卫凛的脸黑成了平底锅。   不过任凭酒醉后的九歌如何狂,在他清醒时骚是骚了点,倒是不敢这样戏弄卫凛。   第二日卫凛按时上了早朝,见渊临竟没来,而其他大臣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卫凛这才终于意识到,他这个公卿可比皇帝狂多了,卫凛都不敢随意罢朝。   毕竟责任在身,卫凛便是不乐意,也还是很敬业的扮演着勤政爱民的好陛下。   许多凡人都想得道成仙,殊不知神族的屁事也许多,九牧有诸多神裔部落,如今原主统一了部落,建立九牧皇朝。   一家人还难免会闹个矛盾,更别说这么多部落了。   除了每日必议的如何处置妖族这个重要大事,剩下的卫凛大部分是当居委会,解决部落之间的矛盾。   好好的正阳大殿被百官当正了菜市场,卫凛被他们吵的头疼,下了早朝后,他就坐着青狮车一刻也不想多呆地回了。   也不知九歌跟流裳是不是商量好的,两人又前后脚在殿外求见。   卫凛也没着急见他们,他换了一件便服,才慢悠悠地走到外殿,让神侍将九歌流裳放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小臣参见陛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臣子,卫凛随意翻开了一个玉简,懒洋洋地问,“一下朝二位爱卿就结伴来找孤,为的是同一件事?”   卫凛没让他们起来,两个人自然是老实跪着了。   流裳双手叠在地上,她俯首,额间抵在胖乎乎的手背上,这是个标标准准的请罪模样。   “陛下。”流裳稚嫩的声音含着怯意,“昨日小臣回府便闭门反省昨日的过错,还请陛下看在小臣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生小臣的气。”   “小臣知错了。”流裳的鼻音加重,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至极。   卫凛当真是哭笑不得,还真如九歌所言,流裳就是个人精。   流裳瞧着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实际她已经成年,从她口里说出来,好像她真就是一个孩童似的。   “陛下。”流裳期期艾艾,“小臣自幼无母,是父亲将小臣养大,难免娇惯了些,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便是小臣心里敬仰陛下,可不该宣之于口,不仅如此,小臣还三心两意,便是为了繁衍强大的神族后裔,不该肖想陛下跟九歌上神,那岂是小臣这种稚女能肖想的?”   说着说着流裳竟哭了起来,泪珠子吧嗒吧嗒掉落,哭的甚至羞愧自责。   卫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到底是来认错,还是给自己开罪了?   “好了,昨日孤就当你童言无忌,罚你回府闭门思过一日。”卫凛让他们都起来了。   “谢陛下。”流裳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派天真。   “上神有何事?”卫凛扫了一眼九歌。   九歌却没立刻搭话,流裳何等聪明?她连忙躬身道:“请陛下允小臣回府领罚了。”   卫凛挥了挥手,将流裳打发走了。   等流裳走后,九歌才道:“不知道臣用流裳方才这套法子,可否请陛下也网开一面?”   “爱卿要是舍下脸给孤抹泪,孤倒是准。”卫凛口气冷淡。   九歌无奈一叹,“臣到底是太大了。”   卫凛:……   虽说卫凛知道九歌说的是,他年岁比流裳大,不能学她卖乖,但从九歌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不对味,是他腐眼看人基么?   “说正事!”卫凛面无表情地提醒。   “昨日臣饮了酒,是不是又对陛下做什么荒唐事?”九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陛下身上有臣的气息,臣是喂您血了?”   卫凛:他这是开启了‘不断被臣下调戏,又不断被臣下道歉’的模式吗?   见卫凛不说话,九歌神色凝重,“臣酒醉后做事一向不知道分寸,倘若有下次,陛下即便是饿了,也不要再喝臣的血。”   “如今陛下中了龙蝇妖毒,神族的仙髓血液够能引诱陛下,但这世上没人能比陛下血统纯正。”   “陛下是承袭上古的最后一个血脉,对您来说,便是公卿大人的血都是糟粕,更别说是臣了。”   九歌这番话倒是说的很忧心君上,跟昨夜那个张狂鬼畜的九歌好像是两个人。   卫凛稍稍掀了掀薄而窄的眼皮,他瞅了一眼自己这个臣下。   “昨日孤去公卿府,从渊临那儿听说了一桩事。”卫凛突然问九歌,“不知道爱卿知不知道,神域官吏取普通百姓的仙髓?”   九牧的百姓也是神族,只不过血统更为差,但也是有仙髓的。   对于卫凛将方才那个话题带过去了,九歌没有任何错愕,他的这位陛下一遇见不想说的事,总会想办法含糊过去,不愿跟你多谈。   瞧见卫凛这副不愿多言的样子,想必昨日在他手里吃亏了,九歌心里有些无奈。   九歌正了正色,他颔首道,“这事臣不知道,不过取仙髓却不是一桩小事,更别说有官吏掺和了,不知道公卿大人有没有查出是谁?”   “渊临还没有查出来,如今他还在暗查,所以并没有将这事闹开。但昨日孤路过朝晖将军的府邸时,嗅到一丝不太同寻常的气息。”   九歌十分聪慧,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神色不由更为慎重了,“陛下的意思是,朝晖将军府上有仙髓的气味?”   “原本孤也没多想,被爱卿方才这么一提醒,孤倒是觉得这事有些古怪。”卫凛说的颇有深意。   现在卫凛中了妖毒,就像九歌说的,他对神族的仙髓跟血都很难抵抗,昨日他也是闻见一股香味后,才会食欲大振。 第30章   九歌没说话,他垂首静静听着,侧脸的轮廓清隽干净,融在光晕的五官甚至好看。   卫凛端坐着,神情肃然,“这事兹事体大,毕竟朝晖将军战功赫赫,孤不太放心交给旁人去查,所以此事就交由爱卿跟渊临一块了。”   “爱卿要是没有其他事,现在就去公卿府上,将孤的意思告诉渊临。”卫凛直接下了逐客令。   九歌听懂卫凛的弦外之音后,道了一句‘臣必定不辱使命’便滚了。   卫凛将这事交给九歌跟渊临一块办,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想整一下九歌。   要知道昨日九歌可是得罪了渊临,也正因为此事渊临才罢了早朝,现在九歌这样找过去,渊临那个脾气免不了一顿狠呛。   九歌平素是一个八面玲珑,心思缜密的主儿,也只有饮了酒才狂的没边了,渊临真要怼他,以九歌的性子是不会跟他计较的。   除了给九歌找些麻烦外,卫凛的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在试探他。   卫凛也才上了两日的早朝,对朝堂的局势还闹不清楚,不知道王公大臣分成了几个派系。   如今卫凛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白矖族的朝晖跟九歌不太合,而渊临因为身份特殊,算是自成一派。   卫凛不太知道这个‘仙髓’是什么,昨夜他特意查了查玉简,才知道仙髓对神族来说有多重要。   在这本小说的设定里,仙髓就跟妖族的内丹差不多。   现在有人对普通百姓下手,这本就犯了九牧皇朝的律法,更别说那人收集仙髓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妖族生性残忍,为了增强自己的修为,他们甚至有吞食同族的习性,这在神族眼里是极为不齿的,所以神族觉得妖就是尚未开化的牲畜。   倘若朝晖真跟‘仙髓一案’有关,那势必会牵连到白矖族,这应当是九歌乐意看见的,毕竟朝晖算是九歌的政敌。   卫凛一直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巧合,倘若不是九歌醉酒非要带他出去,回来时又路过朝晖府,卫凛也不会凭着那点气息察觉到什么。   再加上刚才九歌又刻意提了提,卫凛对神族的仙髓,以及神血没有抵抗,所以他才怀疑九歌跟这件事有关。   当然这些都卫凛的脑洞,至于跟九歌有没有关系,只能看后续的进展了,与其防着他,倒不如让他插手这件事,这样才能看出门道。   有渊临跟九歌一同调查此事,卫凛倒也放心,毕竟渊临是个中立派,他是不会帮九歌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卫凛对九歌总是不放心,大概是因为他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不会屈居人下。   又大概是因为,他明明是个无cp男主,还特娘总撩他,卫凛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如今卫凛总算明白古代那些帝王为什么总爱搬弄权术了,着实是因为身处高位不得不防。   也不知道他现在要将皇位让给九歌,对方会不会觉得他没利用价值了,为了以绝后患弄死他。   卫凛是骑虎难下,要不是中了龙蝇妖毒,他真想跟曦辰回羲和部落。   虽说曦辰惦记着他的小蝌蚪,但总比某些人惦记他的小命好上许多。   -   自从这次剿妖归来,文武百官越发觉得九歌上神一日比一日得宠,朝中无论什么大小事,只要让陛下拿主要的,他都会交给九歌来做。   九歌俨然坐稳了九牧皇朝的第一宠臣,甚至能跟天帝族的公卿大人一较风头。   卫凛倒不是要撺掇着九歌跟渊临掐起来,他单纯就是想给九歌找些事做,省得九歌有事没事来他眼前晃。   卫凛到底只是个凡夫俗子,虽然书穿成了最后一个神裔,但仍旧是有七情六欲的。   九歌天天在他眼皮底子浪,卫凛一个母胎单身大龄青年很难把持得住,要不是顾忌着九歌男主的身份,卫凛早跟对方滚无数床单了。   男人的节操都是很脆弱的东西,好在卫凛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他心里很清楚。   所以这几日卫凛闲着无事时,就爱盯着王宫那些样貌俊朗,身形挺拔的神侍,他盘算着要不要找个顺眼的潜规则一下。   九歌因为诸事繁忙,也没有时间来骚扰卫凛,倒是流裳每日会下了早朝给卫凛逗闷。   流裳跟九歌一样善于揣摩君心,但九歌有一点是比不上她的,那便是流裳有外形优势。   试问谁不喜欢流裳这种嘴甜可爱,又会撒娇卖萌的小萝莉?   她的娇憨天真浑然天成,哪怕你知道她并非稚女,也不会觉得矫揉造作。   虽然卫凛私下派人正在调查朝晖的将军府,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他在流裳面前倒是没有表现出分毫。   今日下了早朝,流裳回府换了一身绿色的纱裙,光着小脚丫又来找卫凛了。   流裳的样貌跟七八岁的孩童似的,因此长发束的总是很简单,大多数都是用仙藤娇花编出一条辫子,再加上层层叠叠的衣摆,像是粉白可爱的小花仙子那般惹人喜爱。   大概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女红的天赋,流裳也就不难为自己的小肉手了,她开始专攻作画。   流裳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卫凛画一幅天下最好看的画像,卫凛也是闲着蛋疼,所以就允了。   这几日流裳天天搬着一个小矮凳,她坐在卫凛的脚边,支着一张案几,上面铺上宣纸,开始认真作画。   见识过流裳的刺绣手艺,卫凛对她那幅‘天下最好看的画像’,其实并不抱有期望,他只是觉得身边有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解闷也不错。   另一方面,他把流裳留在了王宫里,这样九歌渊临也能好好调查将军府。   流裳虽然小,但天生神力,据说跟大司宰曦辰较量都未必会落下风。   谁能想到这样出色的一个武将,竟是个奶白可爱的小嫩团子。   此时小萝莉窝在卫凛旁边,坐在一个极矮的小圆凳上,小手托着自己格外圆润的下巴,歪头看着卫凛傻笑,那模样像是在发花痴。   但因为流裳长的太小了,所以她憨憨,痴痴的目光,也只是会让人哭笑不得。   见卫凛看了过来,流裳吸了吸口水,连忙拍了一句马屁,“陛下真好看,嘿嘿。”   卫凛低头瞅了一眼流裳画的画像,黑乎乎一大片,连基本的眉眼都分不清楚,卫凛觉得自己真要长这样,他也就不活着挑战别人的神经了。 第31章   流裳大概也觉得自己画工太差了,自从那以后她就会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献给卫凛。   真正的临渭自然不会被这些东西迷惑,但没多少见识的卫凛却很稀罕,毕竟都是二十一世纪从未见过的。   不过卫凛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也只是表现出了一点点兴趣。   但像九歌流裳这样的人,哪怕卫凛多看一眼,他们都会在这方面挖空心思的讨你欢喜。   所以流裳每日都来献宝,一天一个花样从来不重复。   流裳送来的东西说并没有多珍贵,最重要是一个‘奇’字,也就是卫凛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小玩意儿,便是临渭也没有见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临渭又是高冷的性子,对那些奇淫巧技并不感兴趣,他没见过不稀奇。   有流裳这个小萝莉逗闷,卫凛也不觉得在王宫的日子无聊寂寞,她说话是真的很讨喜,一本正经卖起来萌来,卫凛也招架不住。   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九歌跟渊敛那边便查出眉目了。   经过九歌他们的查实,已然确定将军府跟‘仙髓案’有关,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别人,而是流裳。   虽然之前卫凛多少猜到了一些,但从九歌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九歌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他垂眸在一旁静待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又平静无波。   卫凛沉默片刻后,才从那种古怪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再抬头时,他仍旧是个合格的帝王,俊逸的面上没什么过多的情绪。   “这事可有什么实证?”卫凛淡淡地问九歌。   “臣跟公卿大人亲眼所见,还有鉴天境为证。”九歌从灵界掏出了一面银色的镜子,然后捧到了卫凛面前。   那面银镜背后雕着盘古族的图腾,鉴天境据说的盘古大神的一滴泪所化而成。   盘古跟天帝族缔结婚盟后,便将这面镜子当做聘礼送给了天帝族。   作为天帝族最后的血脉,最强富二代渊临继承了鉴天境。   卫凛从玉简知道鉴天境的来历,但不知道这面镜子有什么用途。   等他从镜面瞧见九歌他们那日亲眼看见的事,才知道这镜子跟摄像机功能差不多。   鉴天境里浮现出了一段十分血腥的画面。   这应当是将军府某一处的密室,所以光照并不好,灯烛也只有几盏而已,让这间密室透着几分阴森可怖。   这里也的确如炼狱那般,密室修的并不规整,石壁仿佛被乱斧砍出来那般,上面覆了一层鲜艳的血。   鲜红的血顺着石壁蜿蜒滴下,地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从那堆血肉中只能隐约分辨出几根手指跟腿骨。   七八岁孩童大小的流裳,手里拿着比自己身量还要高的长戟,熟练地削着一个平民百姓的尸首。   鉴天境里的流裳,跟卫凛认识那个聪明伶俐,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跟他撒娇的小萝莉大相径庭。   此时的流裳狰狞可怖,脸上带着杀戮的疯狂跟执拗。   她的眼神十分戾气猖狂,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又如同毒蜂的螫针,黏腻尖锐,又满含怨毒。   卫凛总算知道为什么九牧皇朝对取仙髓这么讳莫如深了,因为法子十分的残忍,就算有神族犯了滔天大错,顶多就是剔除仙骨,却不会用这种法子折磨人。   仙髓跟骨髓一样,是长在骨内腔隙,也就是骨头里面。   想要取仙髓,就要将这人削肉剔骨,然后放到滚烫的水里烹,将仙髓烹出来。   九牧皇朝的普通百姓血统并不高,因此能榨取的仙髓不多,也只有几滴罢了。   倘若用这种法子烹卫凛,他估计能烹出一锅仙髓。   不要说仙髓了,便是他的血都极为珍贵,掉一滴眼泪都是增进修为的凝露,毕竟盘古大帝的眼泪都能凝成‘摄像机’。   全身上下都是宝的卫凛,瞧见这幕不可谓不蛋疼。   他还是太过天真了,原以为流裳只是个心机小萝莉,实在没想到她竟是个黑暗萝莉,而且还有反社会倾向。   画面过于血腥,卫凛头皮麻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了一句,“渊临也瞧见这幕了?”   虽然卫凛并没有问出心中所想,但九歌知道他的意思,所以答了一句,“是臣拦着公卿大人,没让他当场拿下流裳。”   卫凛没问为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朝晖是出名的女儿奴,他如今带兵去围剿妖王了,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宝贝疙瘩儿被卫凛下了天牢,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就算处置流裳,也要等朝晖回来了,万一他带白矖族起兵变那便麻烦了。   九歌是一个事事要掌控在手中的人,他会拦下渊临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卫凛跟九歌想法一样,如今他们尚且不知朝晖是否知晓此时,自然要选择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那便是等朝晖回来,交上兵权,再瓮中捉鳖。   倘若朝晖跟这件事有关,那该咔嚓脑袋就咔嚓脑袋,若是无关……白矖族也是要换首领的。   其实卫凛是不太信无关的,看流裳那个病娇的样子应当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而流裳之所以要取仙髓,是因为她想要长大,所以才榨取别人的仙髓,当自身的养料。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娇小的瓷娃娃,生的雪白可爱,让人想跟她亲近。   至少卫凛是这样想的,他知道流裳是个有心眼儿的‘孩子’,但这种聪明他不反感,因为她很懂分寸,不会像熊孩子那样无理取闹。   可在流裳眼里,她却是痛恨自己长不大,只是她擅长掩饰罢了。   流裳要是不在乎,在卫凛剿妖回朝那天,她也不至于为了渊临那句挖苦,而恼羞成怒地摘下渊临的眼带。   后来流裳隐约察觉出卫凛吃她这套,所以为了讨卫凛欢心,便每天像个顽童似的,在他面前卖卖萌,撒撒娇。   以前的临渭从来不会给她这样亲近的机会,但只要让流裳找到突破口,她是不介意利用自己最厌恶的样貌,去讨好卫凛。   由此可见流裳的心机有多深沉,当然这些也是卫凛后知后觉想到的。   他从不知道流裳背负着什么,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觉得她这样十分的软萌可爱,还是方才九歌点醒了他。   乍一听说是流裳做的,卫凛便问了一句为什么。   九歌眉眼平和,“其实她这样做,臣虽不赞同,但也能明白她心中的急迫。”   卫凛挑眉看了九歌一眼,他没料到九歌会这样说,因为九歌这个开头隐约有为流裳求情的意思。   在卫凛心里,九歌是巴不得白矖族倒台,就此腾蛇一族称霸朝堂。 第32章   金乌柔和的光线,透窗落在九歌白玉一般的面容上,将他的眉梢眼角打的分外柔和,好像融在了和煦的风光里。   “白矖族自上古便追随女娲大人,因为也是母系部落,所以要比腾蛇族还要得宠,如今族人凋零,血统稀释严重。”   “好不容易生下了流裳,她的血统要比其父还高,朝晖将军跟白矖族,难免对流裳有着过高的期许。”   说到这里九歌看向了卫凛,他的眸子藏着一丝无奈,“陛下容臣说一句以下犯上的话。”   卫凛心道,你说过的以下犯上的话还少么?   大概是看出卫凛在想什么,九歌笑了笑,“其实那日流裳说的也没错,陛下的血统太过珍贵,这世间多少人惦记着您?”   “无论是我们腾蛇族的女子,还是白矖族的女子,都想跟您共育子嗣,哪怕不成为王后,就像曦辰大人那般,只跟您春宵一度,若是能繁衍后代,她们也是乐意的。”   卫凛:……   这是卫凛第一次为自己身为基佬而深感抱歉,他是弯的,对女人真的硬不起,也跟这些人生不了孩子。   九歌轻轻一叹,“所以流裳自幼便背负着兴盛白矖族,繁衍后代的重任,她是个性子要强,又有野心的,她也想跟您繁衍后代,以复上古时候的荣耀。”   “因此她一直痛恨自己长不大,辜负了其父的期望,也辜负了族人的期许。”   “这些期望日积月累,施加在流裳身上,日子久了她便生出了怨恨,这大概就是她走了这条邪路的原由吧。”   卫凛端详了九歌片刻,他才道:“听爱卿这口气,好似是在为流裳开罪?”   九歌摇头一笑,他回视着卫凛,竟是有几分宠溺的样子,“这自然是没有,毕竟她也算臣的情敌。”   卫凛:滚滚滚!   只要卫凛要发火,九歌轻轻巧巧又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也正是被九歌这样提醒,卫凛才惊觉,他从未了解过流裳。   以往那些了解,不过是流裳为了取悦他,特意给他看到的,包括他喜爱的那个奶白的小萝莉,其实是流裳最厌恶的。   流裳敏锐的察觉出卫凛对她那点的善意后,便利用卫凛这点喜欢,变成他喜爱的样子,接近他,抓牢他。   这样她长大后,就可以做卫凛的王后。   直白来说,流裳馋的就是他的身子。   卫凛到底只是个外来户,并不知道这个九牧皇朝的残酷生存法则,也不明白各部落的首领,为了让族人兴盛下来,可以付出任何一切。   这样的精神确实让人感动,可倘若‘付出任何一切’里面包括别人的性命,那是不能被原谅的。   “如今朝晖那边也不知道什么回朝。”卫凛拧着眉道。   九歌不愧是九牧皇朝第一好臣下,听见卫凛这话,他便分忧解难道:“倘若陛下担心流裳会在这段时日犯案,臣必定会想办法拦着她的。”   九歌从不说大话,他既然这样开口了,应当是有什么法子,卫凛这才稍稍安心了。   讨论完正经事,九歌又开始问卫凛晚上想吃什么了,这话衔接的太过自然,倒是把卫凛问愣了。   这一瞬卫凛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每天都要为点什么外卖而发愁。   卫凛坐着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纠结出要吃什么。   他当然是有想吃的东西了,比如蒸个神族,烹个妖族什么的,他就非常有兴趣有食欲。   以往卫凛只是被龙蝇影响着想想而已,但今日刚见了流裳烹骨,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着实将卫凛恶心个够呛。   偏偏胃不争气,总引诱着他,那感觉贼鸡儿蛋疼。   “随便吧。”卫凛幽幽叹息了一口气,“孤不挑食。”   听见卫凛这话,九歌笑了起来,他温柔款款地看着卫凛。   “陛下中了妖毒之后,倒是有些人情味了,也难怪流裳都想亲近您,您这样的确让人想亲近。”   别看现在流裳这几日天天找卫凛找的很勤快,但真正的临渭在这里时,她乖巧的不得了。   卫凛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自动将九歌那句‘人情味’,变成了好欺负,而‘想亲近’则是容易被调戏。   因为他不如临渭高冷,所以显得格外好欺负,这些人才在他面前一个个浪到飞起。   卫凛冷冷地剐了一眼九歌。   九歌很识相地闭嘴了,然后告退回府给卫凛整吃的去了。   等九歌离开后,卫凛便毫无形象的葛优瘫了,如果不提这些乱遭事,他这个陛下每日吃吃睡睡,日子过的也很滋润。   难怪每个王朝励精图治的帝王就那么几个,接下来的子孙一个比一个能作妖,以天下之力供养一人,的确能把人的骨头都养懒了。   卫凛也好想变成一个贪欢享乐的帝王,他每日吃饱喝足,便过着宠幸英俊面首的日子。   而九歌是个不觊觎皇位,不跟他玩黑厚学的绝世好忠臣,尽职尽责地帮他打理朝堂。   这样的日子多美好,卫凛感觉做梦他都做不出来。   事实证明卫凛的确是个劳碌命,不如仅此,他还要拿出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跟流裳周旋,不能叫她看出半点端倪。   流裳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下了早朝便来卫凛这里献宝。   今日流裳给卫凛带来了几条鲛,那些鲛十分小,只有一寸长短,他们的原形是人身鱼尾,模样精致清秀,银色的鱼尾覆着秀气的鳞片。   鲛人擅长音律,不仅会唱歌,还会跳舞,流裳拿着一支碧绿的笛子吹。   不管流裳吹出来的声音有多魔性,那些鲛人都会摆着银色的鱼尾,在卫凛的案几上按照音律翩翩起舞。   九歌进来时,便看见卫凛坐着案几前,而流裳则拿着长笛在卫凛身侧站着。   她会故意将曲子吹的很快,看着那些小鲛人手舞足蹈,忙的不亦乐乎,流裳捧着腹笑的东倒西歪。   歪着歪着流裳就会靠到卫凛手臂上,她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似的,任何动作看起来都像童心未泯的无心之过。   卫凛对流裳依旧如故,以前他不会在乎流裳这些小小的举动,如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以往看见流裳这个可爱的样子,哪怕她真凑过来亲他,卫凛也不会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   但知道流裳的秉性后,卫凛肯定是在意的,但他却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他们一大一小,看起来相处的倒很是和谐。   站在殿门口的九歌略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才走了进去,“臣参见陛下。” 第33章   见九歌来了,流裳便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跟卫凛的距离,不再像方才那么肆无忌惮了。   流裳赶紧收走了案几上的小鲛人,她规规矩矩地道:“既然陛下跟九歌上神有要事谈,那小臣就告退了。”   卫凛允了她之后,流裳就离开了。   等流裳走后,卫凛调侃了九歌一句,“她看起来很怕爱卿的样子。”   九歌笑道:“流裳并非怕臣,她是担心臣在陛下面前再次训斥她没规矩,这样陛下为了规矩,便会冷落她一些,上次陛下不就如此么?”   上次九歌训斥了流裳,她的确老实了几日,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卫凛的态度后,她才又开始张牙舞爪的嚣张了起来。   直白来说,流裳对卫凛的态度会这样,其实是因为卫凛的放任,所以她才会恃宠而骄。   卫凛听见九歌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在内涵他对流裳太好了,把她惯成没大没小的样子了?   谁能想到这小萝莉切开里面是黑的?   卫凛懒得跟九歌掰扯这些,他转开了这个话题问道:“爱卿今日找孤做什么?”   “并无别事。”九歌道:“臣只是听说这段日子流裳一下早朝,便会来找陛下,所以今日特意将其他事往后推了推,来见陛下也只是为了堵流裳。”   “倘若臣要是不来,流裳可能会像往日那样待上许久,臣怕陛下不想跟她周旋。”   听完九歌这些屁话,卫凛只有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九歌这个人有意见,所以总想鸡蛋里面挑骨头。   九歌每个字都没有毛病,但连起来他听着就是不对味。   九歌这话就像一个丈夫指责妻子,我为你外出扫天下的时候,你天天跟其他小情人一待就好久。   是他心太脏了么?   或许不是卫凛心太脏,而是九歌真有病。   第二日下了早朝后,九歌又紧随流裳的脚步来卫凛这儿问安了。   一连两日撞上九歌,流裳每次走的时候内心幽怨,不过她也不敢在卫凛跟九歌面前表现出来。   将流裳挤兑走了,九歌倒是捧了个匣子献了上来。   匣子看着很普通,有些像女子装饰品用的首饰盒子,卫凛打开后,便瞧见里面放着一团……雪白的皮毛?   这东西圆滚滚的,就像兔子毛做的小绣球,上面没有一根杂毛,光滑如缎,瞧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送他这么一个东西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猫,对这种球状的毛茸茸物件儿没什么抵抗力。   虽是这样想,但卫凛还是伸手戳了一下这个毛乎乎的小圆球。   卫凛一戳,它竟然动了动,然后在匣子里滚了一个圈,露出了一双褐色的大眼睛。   这小家伙就跟毛线球成精似的,全身上下毛茸茸的,没有四肢,也没有鼻子嘴巴,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占据了身体的三分之一。   它歪着头,眼巴巴望着卫凛,模样有些呆萌。   见卫凛跟这只毛团子大眼瞪小眼,九歌笑着同他解释,“这是月球。”   卫凛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听见的,“这是什么东西?”   月球?   “月球算是一种小虫吧,它长在月桂树上。”九歌。   卫凛知道月桂树,是常曦月族部落才有的一种树木。   常曦月族掌管天上的星河跟月辉,大家所知道的嫦娥,便是常曦月族的,不过她在这本小说里叫姮娥,早已陨落。   这个叫月球的小东西,盯着卫凛看了许久,然后才从匣子里跳了出来,它将自己滚成一个球状,在卫凛手背上蹭来蹭去的。   月球的皮毛柔软光滑,就像上好的丝绸似的,蹭的卫凛用指尖勾了勾它的肚子,对方显得更加欢快了。   九歌瞧着卫凛手背的小毛团子,他嘴角柔和了许多。   “月球十分认主,它在幼崽时很嗜睡,成年后会将自己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认作主人。”   九歌道:“虽然月球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陛下再跟它相处一些时日,就会发现它身上有许多讨人喜欢的地方。”   卫凛挑眉,这种团子除了萌还有什么致胜的法宝?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卫凛的内心所想,九歌含笑着上前凑近了卫凛,他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座椅的靠背上,像要将卫凛圈起来似的。   还不等卫凛的冷眼扫过去,他手背上的毛绒团子不干了。   只见那只不过巴掌大小的团子,身子迅速膨胀了一倍,原本雪白的皮毛竟变的通红,好像周身浴着火似的。   它露出了一排锋利如钢钉鲨齿的利牙,皮毛一根根炸起,气势凶悍地朝九歌发出一种模糊不清的威胁声。   卫凛这才发现,原来月球是有嘴巴的,只不过是藏在自己蓬松柔软的皮毛里了。   虽然月球的身子膨胀了一倍,但还不如小孩子的皮球大,没想到它竟然敢挑衅九歌。   见月球生气了,九歌才拉远了跟卫凛的距离,恢复了方才的君臣之礼。   “月球平时看着很和善,其实十分的善妒,也很爱吃醋,不太喜欢旁人靠近它的主人,虽然弱小,但却很护主。”九歌解释道。   月球只是长的萌,性子却很强势,属于那种不服就呛呛一顿干类型的,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人家,它从来不输气势。   卫凛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家伙怎么有点像怼天怼地的吉娃娃呢?   果然见九歌远离卫凛了,月球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它躺在卫凛的手背上,露出了自己的白肚皮,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卫凛。   卫凛用指尖戳了戳它的肚皮,然后拨弄着它的软毛,看见藏在里面的嘴巴,还有那个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小鼻子。   看见月球的鼻子,卫凛仿佛被戳中什么笑点似的,他笑着抠了抠那个小黑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颗痣呢。   难得见卫凛这样开心,九歌道了一句,“难怪流裳总爱送陛下一些小玩意儿,原来是真能讨陛下欢喜。”   听见这话卫凛收敛了笑意,他掀眸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九歌。   每次九歌提流裳,卫凛都感觉他在内涵他。   这次九歌争宠的意思太过明显,卫凛就算再迟钝,他也感觉到了。   像九歌这种聪明人,他要做什么完全可以不动声色,这样明白的说出来做出来,还特娘是为了什么?   为了勾搭他啊!   卫凛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什么杰克苏的剧本,好好的无cp事业线文,现在变成所有人都馋我身子的俗套狗血小说?   虽说不喜欢九歌时不时的骚,但月球倒是很合乎卫凛的心意,所以他又跟九歌要了几只。 第34章   现在不复上古,常曦月族的桂月树大多都枯死了,所以月球也稀有了起来。   不过这也难道不到九歌,他又找了四只月球送给了卫凛。   当天晚上九歌就自食了恶果,等卫凛吃饱喝足后,便放出了那五只月球。   看着那五只皮毛通红,瞪着他怒不可遏的月球,九歌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现在也不用卫凛下逐客令,他放出不友好的月球,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想让九歌滚蛋的意思。   卫.翻脸无情.凛赶走九歌后,便带着他的团子军上榻入寝了。   团子军不仅爱撒娇卖萌,还喜欢吃醋,又特别的黏人,卫凛躺到床上后,它们就跳上来,在卫凛的脖子里安家落户了。   第二日宫娥来服侍卫凛穿衣上朝,她乍一看,还以为她们的陛下戴了个毛围脖睡觉呢。   一早上起来就是鸡飞狗跳,月球不喜欢别人靠近卫凛,就连宫娥也不行。   几个毛团子龇牙咧嘴,用吉娃娃一般的凶狠目光盯着宫娥,仿佛她一靠近就要将她撕碎。   卫凛嫌它们烦,所以施了个定身术,将它们定在了原地。   这下毛团军不凶了,一个个委屈的像是被卫凛抛弃了那般,蹲在墙角眼泪飚飞。   是真的飚飞。   月球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哭的时候仿佛打开了水龙头似的,眼角淌着两股泪,没一会儿地下就积了一滩水。   卫凛:他这不是养了五个宠物,他是养了五个祖宗吧?   穿好衣服的卫凛,看着这五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毛团子,他顿时有些头疼。   不过卫凛还是解开了它们的定身咒,然后走过去,将手掌摊开放到了地上。   五个毛团子依次爬上了卫凛的手掌,仍旧哭的很可怜,就像是被主人批评的委屈二哈,抽抽噎噎地趴到了卫凛的胸口。   没过一会儿,卫凛就感觉前襟的衣服湿透了。   卫凛:……现在弃养还来得及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卫凛伸手挨个给它们撸毛,这才安抚了它们的情绪。   月球的爱恨很直观,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前一秒或许因为主人的不搭理,哭的山崩地裂,下一秒就能恢复到卖萌的状态。   卫凛看了看没事的月球们,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朝服,现在换自然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用仙术将衣服烘干了。   月球们非要跟着一块上早朝,卫凛就它们塞进了宽大的衣袖里,几个小家伙高兴的你挤我,我挤你,最后排成一个整齐的队伍。   早朝的时候,卫凛将手拢在袖子里,漫不经心地给它们撸毛。   一开始五个小家伙倒是很和谐,在卫凛的宽大衣袖里,排着队等着撸毛,第一个月球团子被撸了毛后,就会滚到队伍的最后,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   但时间一长就开始内讧了,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打了起来。   三个撕咬在一块的毛团子,从卫凛的袖里掉了出来,它们抖了抖身上的灰,手脚麻利地又爬了回去。   好在议事的朝臣们都没有发现,仍旧慷慨激昂的发言,听的卫凛脑袋都要炸了。   卫凛屈指挨个敲了一遍毛团子的脑袋,让它们几个安生点。   大概是知道卫凛生气了,它们几个奋力向上爬,从衣袖爬到过肩头,然后到衣襟后,便奋力地冒出了头。   毛团子们齐刷刷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卫凛。   卫凛:……   卫凛再一次惊显‘毛围脖’,他高冷的陛下人设还特娘要不要了?   趁着别人不注意,卫凛瘫着脸,飞快将那排脑袋压了下去。   从不参与朝堂争议的九歌看见这幕,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位列武官之后的流裳,隐约瞧见卫凛脖子里好像冒出了什么东西,那张稚嫩的小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   下了早朝后,卫凛便坐着青狮车,拎着几个毛团子身后的皮毛回了寝殿。   几个小家伙的后颈皮毛被拎起来时,它们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卫凛的目光乖巧无辜极了。   卫凛却不吃这套,他心里盘算着弄几个小笼子,将它们关起来,这样就不会跟着他去朝堂捣蛋了。   回到寝殿后,卫凛怕流裳找过来会看见毛团子们,所以就翻出了九歌给他的那几个匣子。   这匣子原本就是九歌装月球用的,上面有几个通气的小孔,因此卫凛就将它们锁了进去,然后放到了内殿的床榻上。   果然今日流裳又来了,她这次带的还是那几条鲛人,说自己学一首新曲子,要吹给卫凛听。   说是新曲子,其实跟昨日吹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一个音符在调子上,纵然是擅长音律的鲛人都十分为难,不知道如何起舞。   卫凛身心皆受摧残,他摁了摁眉心,终是忍不住叫停了流裳。   流裳可怜巴巴地看着卫凛,“陛下,是小臣吹的不好听吗?”   “说实话,并不好听。”卫凛。   流裳:……   流裳沉默了片刻,然后顶着那张软萌的脸一本正经道:“小臣还小,吹的不好听也在情理之中,等小臣回去再学学,然后吹给陛下。”   卫凛正要说什么,突然眼前唰唰唰唰唰,有几个白影一晃而过,根本分辨那是什么东西。   速度之快,惊人称奇。   等卫凛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只见五只滚圆的月球敏捷地跳上书案。   卫凛这才发现月球也是有腿的,只不过很细,有些像飞禽,它们将案桌上温顺漂亮的小鲛人摁到了爪下。   尖锐锋利的爪尖如同一个小钩子似的,死死抓住小鲛人纤细白皙的脖子。   月球雪白的皮毛已经变成赤红色,它们俯身贴在鲛人身上,钢钉一般的利齿抵在鲛人的眼睛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可怜的小鲛人被吓的瑟瑟发抖,软趴趴贴在书案上,竟是一动都不敢动。   卫凛:……   他也不知道这几个小东西是怎么挣脱匣子出来的,看见它们几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卫凛黑着脸一一拎起它们后颈的皮毛。   月球被卫凛拎到手里后,仍旧一脸的凶悍,它们瞪着那几条鲛,呲着牙发出低吼声。   卫凛忍无可忍地挨个照着脑袋揍了一顿,五个凶悍的吉娃娃,瞬间秒变团子。   大概是因为卫凛为了别的小妖精胖揍了它们,五只小家伙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泪。   它们看着卫凛,嘴巴一撇一撇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卫凛: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会哭了不起?会哭就代表你们没错了?   事实证明会哭的确了不起!   见卫凛身边竟然有比她还会卖萌的生物,流裳先是错愕了一会儿,然后不服输的正面开刚了。   “陛下,我的小鲛人被它们咬死了。”流裳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可怜巴巴地抓着卫凛衣袖的一角。   卫凛:……   书案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小鲛人,它们没被咬死,纯属就是吓晕过去了。   流裳用卫凛的袖口擦了擦眼泪,擦完她偷偷看了一眼卫凛,一张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写满了无辜。   看见这幕,刚才还在抽抽搭搭的月球们再一次化身吉娃娃,呲着利齿就要去咬流裳。   但它们刚跳起来,又被卫凛给摁回去了。   在卫凛看不见的地方,流裳靠着他的胳膊,对月球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五只团子,一个个气的火冒三丈,它们的身体又膨胀了一些,拼命挣扎着想要过去扑咬流裳。   就在卫凛无奈时,殿外传来了一道声音,“臣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第35章   卫凛听见这声音,他抬头便瞧见了站在殿外的九歌。   九歌还穿着鲜艳的朝服, 俊美的面容融在春光里, 让人看不清楚此刻的神色, 他跨着大步,竟在没有通禀的情形下,直接进来了。   卫凛看着九歌, 对方没有像往日那样行君臣之礼,他回视着卫凛, 唇角挂着笑。   九歌的视线在卫凛跟流裳身上扫了两眼,他的目光肆意又毫不避讳。   “臣是不是打扰陛下跟流裳了?”九歌又朗声问了卫凛一遍。   九歌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 让卫凛蹙了蹙眉头。   不等卫凛说什么, 流裳便松开了卫凛的衣袖, 她仰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道:“小臣新学了一首曲子,今日来是想吹给陛下听的。”   九歌睨了流裳一眼,“方才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些, 吹的不怎么样。”   卫凛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平素里九歌一向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流裳也没料到他会这样不客气, 倒是怔了一下。   不过流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稚声稚气地道:“小臣尚且年幼, 学东西是慢了一些。”   “但只要陛下喜欢听,那小臣一定会勤加练习。”流裳顶着那张萝莉脸,一本正经的学大人说话时格外讨人喜欢。   九歌却根本不吃流裳这套,他不留情面的拆穿了她, “流裳将军这话未免有趣了,以你的年岁已经成年许久,只是身体没有长开而已。”   这话戳在了流裳最柔软,碰不得的地方,不过她的脸色也只是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流裳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卫凛,“小臣也没有说错,身体没有长开,学东西自然不快。”   “而且小臣觉得既然长不大,那便不如开开心心的做一个小孩子。”   流裳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倒是真的有几分可怜,但九歌说话仍旧无所收敛。   他似笑非笑,“这样想也不错,开心做个孩子倒是能讨陛下欢心。”   流裳闻言笑了笑,她并没有接九歌这话,反而说,“既然九歌上神找陛下有事,那小臣便不打扰了。”   “小臣告退。”流裳对卫凛行了一个礼,便收走昏迷的小鲛人,光着小脚丫离开了。   等离开了王宫,流裳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眉间凝着狠戾跋扈,她心底翻滚着滔天的火焰,方才险些就要忍不住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但今日九歌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流裳心窝捅,流裳忌讳什么,九歌就要说什么。   “你何必这么刺她呢?”卫凛面露不悦,这种口舌之争有什么意义?   九歌此刻已经没有方才的尖锐,“臣知道陛下每日跟流裳这样周旋,是想拖住她,不让她再害人。”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您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走那条邪路。”   见卫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九歌捏了捏眉心,似乎很是无奈的样子,“陛下可真是……不解风情。”   卫凛面无表情,“说正事!”   九歌正了正色道:“臣跟渊临大人近些日子,一直在追查百姓失踪的案卷,这种事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桩。”   “但自从陛下剿妖回朝,案卷才多了起来。在妖族猖獗时,神族百姓倒是经常被妖族掳走,可现在妖族自身难保,便是上古大妖也不敢在我皇朝附近兴风作浪。”   “所以这样的案子近些年已经很少了,倘若最近失去踪迹的百姓,真是被流裳杀了榨取仙髓。”   “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近日她如此着急长大?”九歌。   卫凛心里打了一突,听九歌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他?   九歌微微一叹,“臣之前就说过,流裳只是看着小,但她实则心智成熟。”   “若是陛下让臣说的再直白些,那便是她肖想陛下,她对陛下有那份心思。陛下越是这样纵容她,她只会越想长大。”   此刻卫凛的神色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惊悚。   他这样的表情实在有趣,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神族成年女子该有的七情六欲,流裳也是有的,她并非真的孩童。   其实流裳心里也明白卫凛对她什么态度,她要真是一个成年白矖族女子,卫凛不会这样待她。   正因为她瞧起来年纪小,又聪明伶俐,才会得到卫凛的青睐,但那种喜爱无关风月。   所以九歌那句‘开心做个孩子倒是能讨陛下欢心’,听在流裳耳朵里极为讽刺。   她最厌恶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偏偏这就是得宠的原因。   卫凛现在的心情复杂至极,对于自己这个万人迷的设定,他至今无法接受并消化不良。   以往看小说的时候,卫凛就不喜欢万人迷攻跟受,因为太雷人了,所以他转身投入了无cp阵营。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竟是个万人迷,虽说大家馋的是他的血统,但这也够雷了。   卫凛头发丝尬的都要翘起来了!   被卫凛压在手掌下的毛球团子们,趁着卫凛分神的机会,终于逃出了他的五指山。   流裳已经走了,但月球身上的皮毛还是灼目的赤红色。   摆脱卫凛的钳制后,毛团子们纷纷跳到了他的右肩,然后露出一排骇人的利齿,它们撕咬下了卫凛右臂……的袖子。   刚才流裳抱的便是卫凛这条胳膊,还将眼泪擦到袖口上了。   五只毛团子撕下长袖,然后滚到了地上,对着无辜的袖子一顿撕扯,宛如吉娃娃附体。   卫凛:……   将那条长袖撕成碎片后,让卫凛震惊的是,它们竟还有脸委屈!   五只月球重新跳回到了卫凛身上,它们挨个排成一列,靠在卫凛的肩上,仿佛受了天大委屈那般抽泣了起来。   一个个哭的特别可怜,在卫凛肩上连哭带蹭。   其中一只毛团子就窝在卫凛的侧颈,淌出来的泪顺着卫凛的下颌没入了衣襟。   没一会儿功夫,卫凛的里衣湿了一大片。   一旁的九歌笑出了声,他目光分外柔和,“陛下,月球虽说很爱吃醋,但也没有这般夸张。”   “它们其实也很擅揣测主人的心意,在闯祸后,倘若它们感受到陛下有心软的迹象,便越发爱撒娇,所以有时候陛下应当心狠一些。”九歌道。   卫凛觉得他这话说的颇有深意,不由扫了九歌一眼,“爱卿这是在说月球,还是流裳?”   九歌嘴角弯了弯,“月球这种开了一些灵智的尚且如此,更别说七窍玲珑心的流裳了。”   卫凛高高地挑起了眉头,他语气不太和善,“孤怎么觉得,爱卿才是那个恃宠而骄的人?仗着孤的倚重,殿前说话才总是那么没分寸。”   “卿乃皇朝肱骨之臣,一言一行都是百官的楷模。既然爱卿让孤恨下心肠,晚些时候你去轩辕台面镜思过两个时辰罢。”卫凛神情淡淡。   轩辕台乃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上面有三十六面轩辕镜,又称为清心镜。   据玉简上面的记载,镜子里面犹如练炉一般,是神裔苦修的绝佳宝地。   九歌被卫凛罚了倒也不生气,眸中的笑意反而愈发浓了。   他道:“陛下这个办法甚好,杀鸡给猴看,杀一杀臣的威风,倒是能让流裳消停几日。”   卫凛被九歌这番话噎了噎,这人可真是……   看着面色不虞的陛下,总爱瞎说大实话的九歌笑了笑,然后从灵界拿出一个食盒。   哪怕没有打开盒子,卫凛那狗子也能嗅出里面的香气,他的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卫凛用仅剩的理智狠狠瞪了一眼九歌,“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干什么?”   大白天的,外面的神侍都没有屏退,九歌竟然将吃的明目张胆带过来了,卫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黏他身上。   九歌哭笑不得地看着卫凛,“陛下,月球也是要吃东西的。”   卫凛:……………………   在九歌笑盈盈的注视下,卫凛狠狠地别开了脑袋。   月球的鼻子只有芝麻粒大小,但意外的很灵敏,它们竟也闻到了香味,一个个从卫凛肩头探出了脑袋。   从昨日月球被送过来,到现在它们滴水未进,现在自然饿坏了。   九歌打开了食盒,拿出了五条炸的金黄酥脆,约莫七八寸长短的小鱼放到了书案上。   毛线团子们也不哭了,但眼里还挂着泪,飞快从卫凛身上跳下来。   一只毛球守着一条鱼,它们眼巴巴地看向卫凛,似乎在等他发话。   卫凛方才那点微妙,在这五双大萌眼睛下瞬间冲散了,他松了松嘴角,“吃吧。”   见卫凛发话了,月球们才美美地啃了起来。   “陛下去换一衣裳吧。”九歌提醒了卫凛一句。   卫凛一只袖子被月球撕了下来,衣料在地上散了一片。   原主这些衣服都不太好穿,卫凛进了寝殿挑挑选选,找了一件最容易上手的,他套上好后,理了理褶皱才出来了。   卫凛出来后,见九歌竟然还在,他挑了一下眉头,“爱卿还有事?”   九歌笑道:“臣给陛下带了几个关月球的笼子,它们的牙齿很是锋利,一般盒子是关不住它们的。”   见九歌朝卫凛走了过去,一直闷头吃鱼的毛球纷纷抬头,它们警惕地盯着九歌。   卫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吃你们的东西吧。”事这么多!   挨骂的毛绒团子幽怨地瞪了一眼九歌,然后心情低落地扒拉着书案上的鱼。   被嫌弃的九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从灵界拿出了几个小笼子。   卫凛已经见识到了月球牙齿的破坏力,他之前用九歌送来的匣子将毛球们锁住了,现在那五个匣子被咬成了一堆木屑。   月球没成年时,一直是沉睡状态,所以将它放在什么地方都没事,如今想要让它们老实待着,要用月桂树垂挂的藤条编制的笼子才行。   九歌倒是很贴心,送来了五个小笼子,还有一个大笼子。   小一些的笼子有些像蝈蝈住的蜂巢笼,那个大笼子竟然还是豪华双层笼,关五只月球绰绰有余。   “这是你做的?”卫凛看着过分精致的小笼子瞠目结舌,他着实没想到九歌也是个手艺人。   “其实臣也养着月球,而且已经养了许多年,所以做这些东西倒是熟练。”   “不过臣只养了一只。”九歌笑着打趣了卫凛一句,“因为月球实在是黏人爱吃醋,照顾一只已是很费心力了,臣自知没有陛下这样的耐心。”   卫凛:……   早知道月球这么难缠,卫凛肯定也会养一只,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坑?   他瘫着脸朝那五个小祖宗看了去。   对方一边啃着鱼,一边时不时抬头警惕戒备地盯着他跟九歌,好像一旦发现不太对劲的苗头就要扑过来。   现在卫凛终于明白了,月球哪里是小祖宗,分明是扫黄队的!   网文界的涉黄尺度,都特娘比它们几个的标准低!   九歌从卫凛这儿离开后,还真去了轩辕台面镜思过了。   等九歌走后,几个毛绒团子才放下了戒备,老老实实吃着爪下的鱼。   它们是真的饿惨了,一条鱼啃的干干净净,就剩下一根完整的鱼骨。   见毛团子还没有吃饱,卫凛又从食盒里拿了五条鱼给它们。   其中一只月球讨好似的叼着鱼放到了卫凛旁边。   卫凛:“……我不吃,你吃吧。”   月球歪着头看了卫凛一会儿,最终还是将鱼叼走了。   没过一会儿,另一只毛团子也献上了自己那条鱼。   卫凛的喉结滚了滚,“我不吃。”   等第三只毛团子叼着鱼过来的时候,卫凛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吃一条?”   五只月球齐刷刷仰头看着卫凛,在这样单纯懵懂的大眼睛注视下,卫凛瘫着脸也给自己拿了一条鱼。   然后……他们主宠一块愉快地吃鱼了。   吃完鱼,卫凛那根断了的弦才终于又连起来了,他也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鱼他能吃么?九歌送来的这些鱼,是不是就跟狗粮猫粮似的,只是给动物吃的?   卫凛砸吧了砸吧嘴,说实话,除了缺少一点盐味外,还挺好吃的。   看着外面还高高挂在锦云上的金乌,卫凛心底很无奈,还没到晚上呢,他怎么这么饿?   几个团子吃了两条鱼倒是饱了,它们靠在卫凛旁边睡着了。   月球闭上眼睛后,真跟毛线团子没什么分别,它们的五官隐在了皮毛之下,包括那双眼睛。   卫凛闲着无聊,挨个拨弄着它们的皮毛,看见月球那个黑点小鼻子,他就想笑。   -   虽说卫凛罚了九歌去轩辕台面镜思过,但晚上他还是准时来投喂了。   扫黄五小只分队全程盯梢,但凡九歌想要靠近卫凛,它们就炸着毛发出低吼声。   九歌这次也将他养的那只毛球带过来了,它这只毛球要比卫凛这五只大上一圈,除了一双眼睛外,其他五官也是藏在皮毛里。   它跟自己的主人倒是很像,表面十分温和,内里也是个暴躁的性子。   九歌内里暴躁不暴躁,卫凛瞧不出来,但他喝醉之后是真.鬼畜。   比起卫凛这五个毛绒团子,九歌的月球竟能忍受外人碰它,至少卫凛摸了它一下,它一点反应也没有。   扫黄五小只却不干了,大抵在它们眼里,卫凛不仅不能‘嫖’男人,连其他月球都不能泡一下。   它们几个平时就爱争宠吃醋,现在瞧见又来了一只,登时就怒了,六只毛团子就滚到一块撕咬了起来。   九歌养的那只战斗力惊人,几口下去咬秃了一片。   卧槽!   卫凛虎躯一震,他的毛茸茸团子身上都秃了一块,五只没一个能幸免。   九歌,“陛下不用管它们,月球喜爱这样玩儿。”   卫凛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肉,他冲着九歌‘呵呵’了一声。   九歌:……   最终九歌还是将自己的团子招了回来,见卫凛脸色不太妙,九歌哭笑不得,“陛下,是您那五只月球先招惹它的,它平日不爱打架。”   卫凛自知没理,所以不想说话。   五个主动挑事的月球宛如丧家之犬,一个个秃着毛滚了回来,它们跳到了卫凛的膝盖上,可怜巴巴地求虎摸。   被同族大佬揍了一顿,它们总算老实一些,躺在卫凛腿上,时不时会偷偷打量对面那只大佬。   卫凛戳着它们圆滚滚的身子问九歌,“月球能活多久?”   “它们只开了一些灵智,并不能修炼,所以活的岁月并不长,一只大概只能活到两百岁左右。”九歌。   神族的寿命很长,所以两百年的光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   卫凛一听两百年便放心了,他养的这五只刚成年,还有许多年的活头。   “你那只多大了?”卫凛问九歌。   “臣记不得养了它多久,差不多也有百年了。”九歌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只月球。   它看起来温和,但实则很冷淡,被自己的主人撸毛也没多少兴奋,只是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不缠人的猫。   几个小家伙原本只是偷偷瞧,现在却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同族大佬。   这一次卫凛东拉西扯跟九歌谈了很多,直到他要走时,卫凛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日拿来的那些鱼,只是寻常的鱼?”   九歌先是一怔,然后忍着笑问道,“陛下是吃了臣给月球带过去的炸鱼?”   卫凛:……   看见九歌眸里荡着的笑纹,卫凛唯有努力瘫着脸,以此维持他陛下的尊严。   九歌嘴角的笑是压都压不下的,他轻咳了一声才说,“那些只是寻常的鱼,吃了也是无妨的,若是陛下想吃炸鱼了,明日臣给陛下炸些带过来。”   卫凛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天色也不早了,爱卿早些回府休息。”   “那臣告退了。”九歌将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对着卫凛作了一揖。   卫凛高冷地微微颔首。   待九歌走后,卫凛径自生了好一会儿气,他才拎着五只秃了毛的团子们回了寝殿。   被啃秃的月球颜值大打折扣,卫凛简直是哭笑不得,挨个撸了一遍毛,然后就将它们塞进九歌送来的桂月笼里。   怕它们不太习惯分开,卫凛还特意将它们放到了大号的桂月笼里,谁知道第二日它们秃的更厉害了。   卫凛:……   难怪他昨晚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敢情几个小东西又内讧打架了。   卫凛看着它们这个样子着实来气,早上也没喂它们东西吃,就去上早朝了。   卫凛走的时候,五只月球顶着一张委屈的脸,哭的整整齐齐,好像要给卫凛送葬似的。   就像九歌说的那样,这些小东西很懂什么叫‘看菜下碟’。   见卫凛下了早朝回来也没有理它们,在知道哭不管事后,五只小家伙就齐刷刷用大眼睛无辜地盯着卫凛。   它们将脸贴在月桂笼上,乖巧地站了一排,等着卫凛心软。   卫凛:这年头连虫子都套路这么深。   抗不过的卫凛还是将它们放了出来,然后给了它们几条鱼。   虽说鱼不如昨日酥脆了,但仍旧十分香,五只小家伙吃的很高兴。   也不知道是卫凛那招杀鸡给猴看管用,还是流裳真被九歌气到了,她今日没再找来。   流裳是没来,九歌倒是带了不少东西来,都是给月球用的,吃的占大多数。   九歌:“陛下,这是鹍肉,肉质很硬,用来给月球磨牙的,味道不太好。倘若陛下饿了,这个熏鱼倒是可以吃。”   卫凛:……   “月球喜爱吃鱼,所以臣还让人晒了鱼干,陛下的想要吃的话,配上这罐秘制的腌酱,若是喂月球,直接给它鱼干就好。”   卫凛:……   “这是月桂果,味道有些酸涩,但月球爱吃,陛下想吃的话,臣给陛下酿了些蜜浆,蘸着便不会那么涩了。”   卫凛:……   九歌将自己带来的吃的,能吃的不能吃的,都一一叮嘱了卫凛一遍。   最后卫凛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还有完没完!”   九歌脸上浮现了笑意,“陛下不爱听,那臣便不说了,臣在坛子上挂着……”   不等九歌说完,卫凛就将他骂了出去。   他的书案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坛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坛口还挂着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坛子里什么东西。   卫凛头疼地扶上了额头,他只觉得有一日自己不是被作者玩死,就是被九歌玩死。   又过了一日,甘水之地才传来了消息,腾蛇族跟白矖族联手绞杀了妖王,已经在回神域的路上了,差不多七八日就能归。   等朝晖带着白矖族回朝,就是收拾流裳的时候了。   如今朝晖跟流裳是白矖族血统最纯正的,若是他们父女出事了,日后由谁率领白矖族还是个大问题。   虽然卫凛临朝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神族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是一两日就能搞清楚的。   白矖族曾是上古大族,一直是女娲大人麾下得力的部下,卫凛觉得这事很是棘手。   为了此事卫凛还将渊临叫来单独商量。   渊临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宫娥来添香,他嗅到殿内的气味,当即蹙了蹙眉头,“你好端端熏什么艾?”   《九牧皇朝》这本小说里的艾草,跟现实世界的艾草不一样,气味并没有那么刺鼻,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卫凛从不喷香水,对香草了解的也少,也形容不出这个世界的艾草具体像什么香料的气味,但他已经闻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听见渊临这话,添香的宫娥毕恭毕敬道:“是九歌上神之前派人来吩咐的,那时陛下还未回朝,九歌上神的侍从说要王宫上下熏艾,驱除妖气。”   像路达兄弟这种的大妖,死后臭气熏天,妖气经久不散。   即便卫凛没有亲手绞杀过一头妖,但身上也会沾染那种气味,再加上他情况特殊,所以九歌提前让人来熏艾,倒是也正常。   不过这事卫凛确实不知道,他还以为这是原主的派头。   一件小事而已,渊临也只是闻到随口问问,他知道卫凛这次找他,是因为朝晖要回朝了。   这案子一开始便由渊临负责,到时候拿人自然也是他,毕竟渭水河族是他的旁系,总要给属下一个交待。   “朝晖回来了,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渊临问道。   因为他跟九歌那个赌约,所以渊临说话时从来不看卫凛,他仰着下颌,模样颇为跋扈。   “流裳按照九牧皇朝的律例处置,至于朝晖,那就要看看他是否知情,又知道多少内情,等回来先将他押到天牢,审问后再说。”卫凛道。   卫凛这个态度,渊临颇为满意。   白矖族是女娲族嫡系,又不是他天帝的近亲,虽说都是上古便有的古老部落,但渊临对白矖族也没有多少亲厚的交情。   “好,那等朝晖回神域,我就带着人将他拿下。”渊临。   卫凛面色凝重,“朝晖跟流裳好擒,但日后谁来掌管白矖族,这才是真正的难事。”   “孤叫公卿来,就是想你举荐几个人,公卿不必着急回答孤,回去好好想想,列个名单出来。”   卫凛也让九歌列了一份名单,但白矖族算是腾蛇族的政敌,他对九歌并不是那么放心。   因此又将渊临找来了,看他们俩列的名单会不会一样。   即便不一样也不打紧,卫凛可以照着名单一一了解这些人的脾气秉性,以及风评,还有平素的作风,然后他再从中选择。   有九歌跟渊临帮他们筛选一遍,卫凛就不必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抓瞎了。   渊临不太想管这事,但卫凛都已经开口了,他也只能应下。   谈完这些正经事,卫凛便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然后跟渊临谈了谈其他事,最后说到了九歌身上。   渊临跟喝醉后的九歌也算争斗了这么多年,卫凛觉得他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更加有权威些。   卫凛想知道,九歌醒来是不是真的记不得醉酒后发生的那些事。   提起九歌,渊临便没好气,说到他喝醉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饮醉后的九歌没少折腾渊临。   说来也奇怪,平素九歌看着很沉稳,也不知道喝了酒为什么会这么闹腾?   即便是作者给他加的人设,但有些设定大多都是有原由的。   比如一个病娇的人物,他小时候应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形成这样的性格。   卫凛是自然而然将这个话题引到这里,再加上渊临对九歌积怨已深,他倒是没察觉出卫凛真正的用意。   卫凛这么问的用意很简单,他单纯是想知道那晚九歌带他出去,目的是不是为了让他察觉到流裳不对劲?   流裳不是日日都会取人仙髓,那日晚上卫凛也是赶巧了。   如果是平时,不要说路过将军府了,就算卫凛进了将军府,就在密室上面溜达了一圈,他也是不会嗅出什么的。   只是那天流裳在取仙髓,飘出来的那点味道,正巧被卫凛闻到了。   普天之下,也就卫凛这么一个狗鼻子了。   这事太过巧合,卫凛难免会多想。   其实这个问题渊临也怀疑后,但经过他的证实,九歌喝醉之后,的确是酒品不好,也的确会断片。   既然渊临都这样说了,那卫凛也有七八成的相信。   等渊临走后,卫凛懒散地坐在书案前,他看着大殿中央那尊描金雕龙的镂空熏香炉,略微有些失神。   -   朝晖跟戈战回朝那日的盛况,不亚于卫凛班师回朝,毕竟他们斩杀了妖王。   这次的神妖大战,历经了两百年之久,不知道多少神族部落就此陨落。   如今神族又一次战胜了妖族,整个皇朝的百姓为之一振。   因为妖族战败,那便意味着不再有妖敢明目张胆地掳走神族百姓,妖族横行时许多百姓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们恨透了妖族。   其实,无论哪个族类都有败类,妖族生性贪婪残忍是不假,但神族也是有流裳这样的人。   要知道流裳也算正统的神族,她的祖先白矖氏跟随着女娲大人,横扫沙场,驱赶九黎族时,那是何等威风荣耀?   倘若要让她知道,数十万年后她的嫡亲血脉,竟然残害同胞,跟妖族一样残忍跋扈,估计得气的诈尸。   说是杀了妖王,其实也不太准确,这个妖王有三头六臂,这番朝晖跟戈战一人砍了他一个脑袋。   剩下那个脑袋,带着自己的身体跑了。   这次妖王元气大伤,哪怕休整上百年估计也缓不过来。   虽说没彻底将妖王杀了,但他们俩还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勋。   卫凛也不可能在朝堂上,将朝晖这个大功臣拿下,怎么也等他回到府里。   卫凛在朝堂上论功行赏后,大臣又因为如何处置妖族吵了起来。   现在妖王已经被砍下两个脑袋,趁着妖族士气不振时,武将觉得应当一鼓作气,将妖族杀个干干净净。   另一派则温和些,觉得九牧皇朝为了剿妖费了太多时间精力,不要再兴杀伐,避免神族没必要的伤亡。   曦辰这次没跟着朝晖他们回朝,她还在甘水之地,处理老家的一些事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   卫凛心头还压着流裳跟朝晖的事,听着这些朝臣吵来吵去,他只觉得烦躁又头疼。   但他毕竟是这个皇朝的陛下,哪怕他对神族没那么多感同身受,对妖族也那么多仇恨,他坐在这个位置一日,就得尽一日之责。   “好了!”卫凛不轻不重的声音,顿时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是否继续绞杀都是一桩大事,不是爱卿们口红白牙说一句继续战,或者是不战,孤就能做抉择的。”   “既然你们各持己见,便上一份详细的奏章给孤。”   “觉得神族应当韬光养晦的爱卿,好好想想九牧如今有多少弱小的部落,若是他们再遭到妖族袭击,应当如何防御?皇朝又应该如何保护他们的安全?”   “那些觉得该战的爱卿,等太司署将这次伤亡点清楚了,你们给孤好好算一笔账,剩下这些神族将领,还有多少人能继续出征,又要消耗多少军资,才能将妖族绞杀干净?”   “如果你们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就别在孤面前吵来吵去的。”卫凛冷冷地训斥道。   打仗要钱要人,不打仗是不用花钱,但万一妖族卷土重来呢?   正是因为神族对妖族颇多偏见,再加上妖族也的确不是东西,这事才会争执不休。   卫凛是活在和平年代,他自然不想再打仗了。   怕妖族卷土重来,那便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加强神族防御,照顾弱小的部落,一旦妖族有那个苗头时,就应当不留情面的打回去。   不等他们壮大,来犯的妖有一个灭一个。   但卫凛这是纸上谈兵,他现在都不知道神族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多少部落存活,他们是否又愿意举族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就跟一个有宗教信仰的部落似的,即便你过去是救援,但你若是不尊重他们的宗教,他们或许宁可死,也不想得到你的援助。   可能性太多太多了,任何状况都会发生,卫凛觉得这事十分棘手。   见卫凛发火了,九歌出列,站出来道:“臣会按陛下所言,清算这次的伤亡,然后绘制一份各神族部落的地形图,标注族人数量,交由陛下定夺是否继续讨伐妖族。”   九歌是武官之首,他一向不在朝堂上参与口舌之争,但只要开口,还是有一定威信度的。   听见九歌这样说,其他臣下一个个像开了窍似的,纷纷表示自己会帮助九歌上神清算。   在朝的官员哪个不是一堆穷亲戚?   他们愿意清算自己的族人跟旁系,那九歌便会轻松许多。   九牧皇朝的关系图很复杂,简单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女娲族有四大嫡系部落,腾蛇,白矖,九犀,麒麟。   腾蛇族又会跟其他部落联姻,然后诞下小部落,小部落又会诞下小小部落。   小部落跟小小部落,其实都在依附着腾蛇族,但腾蛇族的嫡系,只有小部落。   而小部落的嫡系则是小小部落。   小小部落出事了,小部落会罩着它,罩不住了会找腾蛇部落,腾蛇部落罩不住了,就会找女娲族。   但女娲族完全不知道小小部落是谁,女娲只是看在腾蛇的面子上。   这就是白矖族凋零之后,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部下的原因了。   真正的白矖族人很少,但他们麾下有嫡系小部落,还有小部落的嫡系小小部落,甚至还会又小小小部落。   每个朝臣的官员都是有这如此复杂的部落关系,这也是卫凛觉得头疼的原因。   各部落之间关系简直乱成一锅粥,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反正卫凛这个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个小部落,小小部落,小小小部落。   暂时解决了妖族的问题,他便驾着青狮车离开了。   九歌凝视着卫凛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了,他才收敛了视线,垂着眸若有所思。   回到寝殿,卫凛吩咐神侍他今日谁也不见,任何人来都这么回复他。   卫凛将毛团子们从月桂笼里放了出来,给它们拿了五个月桂果。   月桂果跟月球的差不多大小,又都是球形的,毛团子们边滚着月桂果,边啃着吃,吃一会儿玩一会儿,然后又滚到一块打个架。   它们格外不安分,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不知道为什么动手了。   不过月球知道卫凛不喜欢它们秃毛,便是打起来了也不会咬对方的毛,也就是你滚滚我,我滚滚你,看着像闹着玩儿似的。   卫凛坐在床榻下面的小矮凳上,这本来是放靴子的地方,他也不嫌脏,随意坐着看着它们几个嬉戏打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卫凛隐约还听见了流裳的声音,这让他蹙了蹙眉头。   卫凛已经跟渊临商量好了,等朝晖跟流裳回到府邸,就可以动手擒他们了。   今日朝晖大胜归来,流裳应当高高兴兴地跟他回将军府,不可能再来他这里。   卫凛拎起了毛绒团子,然后将它们放回了月桂笼里。   五个团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卫凛:???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卫凛从灵界拿出自己的昆仑神弓,然后走出了寝殿。   流裳刚好杀到了殿前,她脚下倒伏着许多神侍,但更多的神侍被调了过来,然后将流裳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流裳拿着巨大又沉重的战戟,她身上还穿着朝服,如缎的长发狼狈地披散着。   她的左肩不知道被什么穿刺了,淌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朝服。   流裳天生神力,真要将她惹急了,她足以跟曦辰抗衡。   这些神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流裳挥舞着战戟,一道道雪亮的光划过,仿佛劈开天地的雷电。   流裳面前的神侍悉数倒下后,她便瞧见站在了大殿门口,将昆仑神弓拉满的卫凛。   那一瞬,流裳眸中的戾气暴涨,往日雪白稚气的脸庞,此刻皆是狠辣歹毒。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次强调一遍,流裳是一个成年女子,心智也很成熟,至于她为什么会是小孩子的模样,当然是有原因的,后面会提及到。   最后感谢小天使的们的订阅,想要红包可以留一下言,每个人都有。 第36章   几乎是流裳话音刚落,卫凛凝聚的神威便破空朝她射去。   迎面冲来的强盛威压, 将流裳的长发跟战袍掀了起来, 赤金色光芒映在那双怨毒的双眸里。   卫凛这番不留情面的举动, 更加刺激了流裳,她挥起战戟正面迎上了那支金色的长箭。   两相碰撞时,掀起了狂暴的风, 飓风连绵高涨,搅弄的天地都变了色, 王宫上方乌云密布。   金色长箭在遇到长戟的阻碍时,气势仍旧未消, 将流裳逼退了数米。   阴沉的光线下, 流裳的脸色是一片骇人的阴郁暴戾, 她受伤的左肩鲜血流势汹涌。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流裳拎着长戟暴怒了一声,那一戟砍下, 竟硬生生砍散了那支‘长箭’。   但卫凛这边又连发两箭,朝着流裳一左一右射去。   流裳来时就已身负重伤, 她能撑到这里, 已是强弩之末, 全靠着心底一股戾气。   她这次只躲过了卫凛一箭, 另一支金色长箭,直接将她掀飞数十米,最后钉到了一个女娲石像上。   卫凛的神威刺进流裳体内,宛如带着钩子的钢钉, 勾的她血肉模糊。   “你骗我!”流裳的声音如夜枭般难听,像尖锐的钢针似的,钉进所有人的耳里。   她看着卫凛,神色狰狞狠毒,脖颈的青筋一个个暴起,几乎要破皮而出。   卫凛站在原地,他几乎没挪地方,手里的神弓仍旧拉的很满。   流裳的愤怒跟怨恨,清晰的映进卫凛的眼中,他唇线绷的很直,衬得侧脸轮廓越发冷冽,好看的眉骨都像凝着不化的风霜似的。   流裳双目赤红,她奋力挺身,御着疾风朝卫凛挥了一戟。   不等卫凛动手,神族两个将领上前,他们用手里的铁链锁住了流裳。   两个神将略微一施力,流裳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粗大的铁链好像带着雷电之力,流裳刚要起身挣扎,便闪过一道的雷电,如同紫色长鞭那般甩到了流裳身上,她痛苦的呜咽了一声。   如此这样挣扎了好几次,流裳才终于停了下来,她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疼的浑身都在颤。   将流裳擒住后,渊临才沉着脸把人带走了。   这次渊临亲自带人去抄将军府,朝晖见大事不妙,便极力拖着他,这才给了流裳逃走的机会。   让渊临没想到的是,流裳竟会自投罗网的来了王宫,还打算行刺卫凛。   -   流裳被拖走时,她已是精疲力尽,长发凌乱的挡在脸上,双眸似乎快要睁不开了,但她仍旧盯着卫凛一瞬也不瞬。   卫凛看着殿前那些血迹,只觉得它们像火焰一样,灼的他眼睛刺痛。   下午的时候,卫凛派人去了一趟九歌的府邸,让人告诉他晚上不必来了。   九歌来了,肯定会问他流裳行刺这事,卫凛现在懒得应付任何人。   王宫神侍带着卫凛的口谕找到九歌时,他正在府里的厨房里,腰间系着布襜,雪色的衣袍上还沾了些许薄灰。   神侍瞧见这样的九歌,他不由怔了怔。   他见过穿着朝服尊贵俊美的九歌,也见识过一身金甲冷冽肃然的九歌,着实没料到上神竟还有这样居家宜室的一面。   九歌认出了他是卫凛的近身侍卫,便笑着问道:“陛下是有什么吩咐?”   神侍连忙回神,他道:“陛下让上神今日不必进王宫,说有什么要事明日再议。”   听到这话,九歌略微眯了一下眼,他静默了片刻才笑道:“跟陛下说,我知道了。”   神侍朝九歌行了一个礼,他正要回去复命时,却听见九歌叫住了他。   “上神还有什么吩咐?”神侍恭敬地问。   九歌笑道:“也没什么大事,陛下养了几只月球,正好我煮了些它们爱吃的东西,劳烦你帮我带给陛下。”   神侍觉得奇怪,昨日正好也是他当值,他明明记得上神带了不少吃的给月球,怎么今日又要带,那些小东西吃这么多?   纵然心里有疑惑,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九歌拿了一个很大的食盒,装的满满当当后,才将食盒递给了神侍,“劳烦了。”   神侍没想到这么多,“……上神客气了,若是没事了,那末将便回禀陛下了。”   “听说今日流裳行刺陛下,陛下没事吧?”九歌眉心浮现了一丝担忧。   “上神放心,陛下没事,流裳还没近身便被陛下用昆仑神弓射伤了,再之后她就被雷霆二将擒住了。”神侍。   “那就好。”九歌笑了笑。   “上神早些歇着吧,也别……在厨房劳碌太久。”神侍咳了一声。   即便站在这里,他也能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小笼包香气。   也不知道这小笼包,是不是上神亲自包出来的,想想九歌上神站在灶前,包包子的画面他竟觉得有些想笑。   虽然他只是殿前侍卫,但也知道九歌上神风头正劲,陛下很多事都爱交给他做。   他是炎犀族的,听族人说今日上神还来了一趟,亲自核实了他们族人的数量,还问了问炎犀族的避讳,以及风俗习惯。   九歌上神在外面奔波了一日,没想到回来还要包包子,这样的上神朴实的过分。   神侍努力压下嘴边的笑意,然后道:“那末将归了。”   待神识走后,九歌站在庭院未动,他凝视着神识离去的方向,显得若有所思。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厨房里面飘出来的香气越来越浓,他才收回了视线,拍了拍身上的烟尘进了厨房。   九歌往灶火里又添了一些柴,便坐在一旁等着笼屉里的小笼包熟。   灶火里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的眉骨上,仿佛渡了一层浅淡的光,虚化了九歌的面容,叫人瞧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   等小笼包蒸熟后,九歌便包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府邸。   -   神族的天牢也叫幽囚,原本是囚龙的地方,现在却用来关押犯了大错的神族。   天帝族的真身便是龙,但在上古时候其实不光天帝一族是龙形,还有一种名为‘幽’的恶龙。   当年盘古大帝用巨斧开天辟地,天地间的浊气堕落入畴渊,历经万年之后,就生出‘幽’这种龙形恶兽。   幽是浊气凝聚出来的,就算形散了,也是不死不灭的,所以盘古族联手女娲族,便建造了幽囚专门镇压幽兽。   幽囚是一座险峰,像是一把凌厉巨大的斧头,直直镶入无尽深渊,将那些恶龙震在渊下。   虽然过了上万年,但幽龙的怨气并没有散去,仍旧是煞气冲天。   也正因此,幽囚终年刮着烈风,呜咽尖锐,仿佛是幽龙怨毒而不甘的龙吟声,凄厉的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流裳坐在幽暗的角落,在怪石嶙峋的峰壁映衬下,她显得格外娇小单薄。   那张小小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垂落下来,许多青丝沾到她的伤口上,跟血混到一块,黏在破烂的朝服上。   流裳磕着眸,神情冰冷漠然。   幽囚的气息混杂,周围都是呼啸的风声,因此她并没有察觉有人走来。   直到对方靠近了,流裳才掀了掀眸,然后瞧了一眼来人。   “你来做什么?”流裳冷嗤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像往日那般稚气,嗓音成熟,暗哑,有带着几分血腥的黏腻,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听见这声音,九歌笑了,“倒是从未听过你真正的嗓音。”   流裳没有理会九歌,她冷冷地闭上了眼睛。   不仅九歌没有听过,哪怕是朝晖也只听见过一次而已。   她本来就长着一个怪模样,用这样的脸正常说话,只会让人觉得她更加人不人鬼不鬼,所以流裳从不用原本的声音说话。   见流裳不愿开口说话,九歌也没有打扰她,他也不嫌幽囚不干净,席地坐了下来,雪白的宽袍铺了一片不小的地方。   不多时流裳又睁开了眼睛,她的眉含着煞气,双眸也藏着狠戾。   流裳面容阴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九歌,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笼包,此刻正不紧不慢地咬着吃。   见流裳看了过来,九歌笑着问她,“要不要吃一个?我拿了不少。”   九歌这副闲散随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踏青呢。   流裳眸底幽暗,里面搅动着仿佛压制了数百年的杀戮怨毒,“你过来就是来吃包子的?”   “原本不是,如今突然闲下来了,左右无事便来看看你。”九歌又拿了一个小笼包,他咬了一口道:“而且也不好浪费我的手艺。”   流裳:……   她自然是不信九歌会这么闲,论心机手段皇朝好多人捆起来,或许也算计不过九歌一人。   反正她都已然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九歌真要找她有什么事,也该是他着急才是。   这样一想,流裳又瞌上了眼睛,   九歌盘腿而坐,他倒是一派悠闲,斯文的解决了第二个包子后,九歌才开口了,“你今日杀到王宫,是以为陛下骗了你么?”   流裳的羽睫动了动,不过她仍旧没有说话。   “如果是因为这事,那你多心了,陛下一开始并不知道仙髓这事,也是后来渊临大人告诉他的。”九歌。   流裳滚了滚喉咙,半晌她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冷呵,“是他叫你过来的?”   闻言九歌笑了,他的嘴角十分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客气的,“你长的小,倒是想的很美。”   流裳眸中戾气更浓了,虽说她即将要死了,但在临死之前,却也容不得别人肆意戳她的痛处。   流裳刚动了杀机,想要召唤自己的战戟时,捆在手腕上的铁索像是有所感知那般,竟闪过一道紫色的电光。   那股难以言喻的痛楚,让流裳的脸色又白了白。   九歌像是没有感受到流裳迸射出来的杀意似的,他修长的手指又捻了一个包子。   “你今日想要杀了陛下,你觉得陛下还会派我跟你解释?”九歌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性命陛下都不在乎,还在乎你误会不误会?”   流裳终是冷静了下来,她冷冷地剐着九歌,“你到底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几句?”   “你这样理解……”九歌沉思了片刻,他点头道:“也不算有错。”   流裳:……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朴实无华.歌:我好难,好不容蒸了包子,却只能自己孤单的吃。   卫凛:……   2333 第37章   卫凛万万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时还带了东西。   看着那个大食盒, 卫凛静默了半晌。   这具身子中了妖毒, 卫凛实在是身不由己, 到点就会感到饥饿,饿了一定要吃东西。   所以他……吃了昨日九歌给月球带的零食。   抢了自家宠物食物的卫凛,刚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九歌就让人送了这么一份吃食。   饶是卫凛脸皮厚,这个时候也有点臊得慌。   月球齐刷刷地守在卫凛的榻上, 见对方迟迟不过来,拿着一个食盒站在原地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月球:???   卫凛摁了摁眉心, 最后将食盒放到了角落, 他在月球期盼的目光下上了榻。   今日卫凛将朝晖跟流裳抓起来了, 也不知道明日朝堂上会发生什么,所以他要早些睡,养精蓄锐。   半个时辰后, 辗转难眠的卫凛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他下了榻走过去打开了食盒。   其实卫凛并不饿, 但闻见飘过来的香气, 他就感觉自己的胃是个无底洞。   所以他还能往里面塞些东西。   -   第二日上了朝堂, 卫凛便嗅到了一丝微妙。   渊临带人抄了将军府的事早已经传开了, 流裳的所作所为震惊了整个朝野。   毕竟屠杀神裔百姓,烹骨取仙髓,这事太过骇人听闻,着实不像神族能干出来的事。   但这是公卿跟上神亲眼所见, 还有鉴天境为证,如今又在将军府找到了密室,决计不会出错,流裳辨无可辨。   更别说她还杀入了王宫,打算行刺陛下,诸多罪名罗列到一块,剔除流裳的仙骨都算轻的。   所以纵然很多朝臣觉得可惜,但这个时候也是不敢出面为流裳跟朝晖求情的。   只是可惜了流裳的血统,她几乎跟其母烷娥的血统没什么区别。   神族不仅繁衍能力差,血脉稀释的情况很是严重,流裳能完全的继承烷娥的神力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渊临拿下流裳跟朝晖后,下午便分别审讯他们父女俩。   流裳并不配合,她没有认下这些罪证,但也没有否认,一副要杀要剐随意的样子。   倒是朝晖全部供认了,他担下了所有罪行,说这事跟流裳并无关系,都是他所为,流裳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被他逼迫的。   看着朝晖这份供词,卫凛是一个字也不信,他这分明想给自己的女儿顶缸。   卫凛将这份陈情扔到了长案上,然后问渊临,“以公卿审讯所看,朝晖知道多少内情?”   渊临道:“这些年朝晖带着白矖族在外打仗,也有上百年没回过神域了,将军府里挖出的暗室不过百年。”   “那他对这事是一无所知了?”卫凛。   渊临蹙了一下眉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按理说他应当是不知道的,但昨日我带兵去将军府的时候,朝晖的反应却不像不知情的样子。”   如果朝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突然被人带兵抄家,哪怕对方是渊临,他要是清清白白的,也不会第一时间拖住渊临,让流裳逃走。   朝晖这番举动很值得深思,至少证实他并不无辜的。   流裳什么也不肯说,朝晖又想着帮流裳顶缸,所以罪名胡乱认了一通,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渊临之前说,幽囚关押的好多犯了错的神族,莫名其妙便失踪了,应当是被流裳带走了。   至于是不是流裳做的,如今还没有实证,流裳又不肯说,若真是她,那幽囚里面肯定有流裳的内应,搞不好会牵扯出不少神族。   卫凛让渊临继续审讯流裳跟朝晖,他正想退朝时,幽囚之主溟稳在殿外求见。   原本卫凛怀疑溟稳就是流裳那个内应,但渊临力保溟稳,说他绝不会这么做,卫凛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溟稳官职并不高,所以他不在百官之列,更不用上早朝。   这个时候溟稳求见,多半是流裳跟朝晖出了什么问题,因此卫凛当即便宣他进殿了。   果然如卫凛所料,溟稳是为了朝晖来求见的。   朝晖有松口的迹象了,但他说这事兹事体大,一定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禀卫凛。   卫凛直觉的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见朝晖一面,毕竟人家都说了‘兹事体大’。   卫凛想了想,最终还是宣见了朝晖。   朝晖总不能当着百官的面挟持了卫凛,以此为他跟流裳求条生路,朝晖再傻也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幽囚离王宫并不近,但为了不让卫凛久等,溟稳用的是最快的坐骑。   不多时,从赫赫战功的白矖族猛将,变成阶下囚的朝晖便出现在了卫凛面前。   “罪臣参见陛下。”朝晖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他跪下来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卫凛对朝晖的印象并不深,也只是记得在剿妖的时候,他十分的卖力,想为自己的族人挣下功勋。   “孤听溟稳说,你有一桩重要的事要在百官面前同孤讲?”卫凛问。   朝晖跪伏在大殿中央,“罪臣知道我儿流裳犯下滔天大错,但还望陛下念在我白矖一族世代效忠女娲族的面上,绕我儿流裳一命。”   他的额头重重磕到了地上,大声嘶喊道:“求陛下垂怜白矖族这点唯一的纯正血脉,是罪臣害了流裳!”   最后一句朝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悔恨,他哭道:“一切都是罪臣跟烷娥之错,请陛下宽恕我儿。”   卫凛知道烷娥是白矖族上任首领,也是流裳的母亲,在生流裳那日因灵力耗尽而死。   “这跟烷娥将军有什么干系?”卫凛问道。   烷娥生下流裳就死了,要说错也该是朝晖的错,他给了流裳太大的压力,因此导致流裳走了一条歪路。   朝晖的身体颤了起来,一个在战场上斩杀了无数巨妖的神族悍将,竟在此时哭的嘶声裂肺。   哪怕一向不待见朝晖的戈战,在看见他哭成这样后,都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满朝文武皆很错愕。   九歌是百官中最为镇定的那个了,他瞧着跪在地上的朝晖,俊朗的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卫凛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的,他就算在现实世界也不曾,电视上倒是见过。   他也没有着急让朝晖说什么,只是静静等着对方哭完。   朝晖哭了许久,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嘶哑不堪,“烷娥并非因为生下流裳耗尽灵力才陨的,她是被臣……烹了仙骨。”   这番话一出,所有朝臣都傻眼了,就连卫凛也蹙了蹙眉头。   烹神族百姓的仙骨,已是骇人听闻了,更别说烹了上古白矖大神嫡亲血脉的仙骨了,而且还是朝晖亲自烹的。   卫凛回神后,便冷冷地道:“孤知道你爱女心切,但这种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罪臣并未说谎。”朝晖每吐出一个字都十分艰难,“当年烷娥预感自己大将限制,所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烷娥是白矖大神的亲生女儿,白矖大神生下她时,血脉已是稀释了一半。   为了不再让白矖族衰败下去,烷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烷娥要将她全部的血统都传给流裳,所以就让朝晖在她诞下流裳后,剖开她的血肉,取出仙骨将仙髓给了流裳。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流裳是保住了烷娥全部的血统,可身体却总也长不大。   “一切都是臣的错。”朝晖泣不成声,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请陛下垂怜白矖族,请陛下垂怜白矖族!”   如今卫凛总算知道流裳为何黑化了,摊上朝晖跟烷娥这样的父母,那真是……操蛋了!   试想流裳知道自己的亲娘,为了能昌盛白矖,牺牲了自己为她换取了天生神力,那流裳得承担着多少压力?   朝晖跟烷娥已经不是望女成凤,他们是疯了!   这就是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例子,卫凛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朝晖还跪在地上磕头,每一声都很响,在安静的大殿之内格外刺耳。   “请陛下垂怜白矖族。”朝晖声音嘶哑,额间淌着鲜红的血,那模样着实可怜。   但他这个可怜之人,也让人十分的可恨!   “这事是罪臣之错,流裳所犯下的罪,也都是因为罪臣而起,请陛下宽恕我儿。臣,愿以死谢罪。”朝晖高声喊道。   听见朝晖这话,卫凛隐约觉得不妙。   电光石火间,卫凛飚了一身血气,他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是脱口而出,“九歌,给我拦下他!”   闻言九歌下意识那般,他侧眸看向了卫凛。   等九歌回过味来,他正要出手的时候,朝晖已自裁了,他的血溅了一地,额间的本命灯也灭了,便是仙家也是药石无灵。   卫凛看着朝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喜怒。   “臣无能,请陛下责罚。”九歌沉着色跪到了地上。   “臣等无能。”其他官员也纷纷跪了下来。   卫凛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坐下。   半晌才听见他开口,“将尸首收了吧。”   早朝就在这个闹剧中结束了。   卫凛乘着青狮车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跪在宫门口,为流裳求情的白矖族人,其中还有刚从甘水之地回来的神将们。   他们自昨日流裳跟朝晖被擒便跪在这里了,那些神将身上带着伤,还沾着妖族的气息。   见卫凛的座驾来了,白矖族人哭道。   “陛下,臣愿代流裳大人一死。”   “陛下若是肯放过流裳大人,臣也愿意一死,为那些百姓偿命。”   “请陛下垂怜白矖族,流裳大人纵然有错,却是白矖大神最后的血脉了。”   “陛下……”   那一声声陛下叫的格外凄苦,卫凛也总算见识什么叫愚忠了。   就因为流裳血统纯正,她便是全族人的希望,如今她要死了,族人的期望也就破灭了。   所以他们宁愿以一族之命,也要保下流裳,换她活下来。   这些人,真是疯的可怕!   卫凛别开了目光,心底却涌出了无数的厌烦。   大抵知道卫凛心情不好,晚上九歌来的时候,倒是不像平日那样话多了。   因为朝晖的死,不少臣工心软了,甚至在早朝的时候还有人为流裳求情。   “流裳犯下这样的恶事,固然可恨,但她年岁还小,其父又代她而死,臣觉得,此事应当从轻发落。”   “以臣的愚见,流裳兴许是年幼时吃了烷娥将军的仙髓,因此有了瘾,只要将她关起来,严加看守,既能护百姓的安全,又能保白矖一点血脉。”   “请陛下看在陨落的白矖大神,给流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闻言渊临冷冷嗤了一声,“我看你们是老糊涂了,她活了将千岁,不过是顶着一个娃娃的身体,那就是小了?”   被渊临怼的那位臣工,局促地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小声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陛下按照九牧皇朝的律法处罚流裳,臣觉得怕是会寒了白矖族其他人的心。”   当即渊临更加严厉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渊临一般时候不太管闲事,天帝一族出了名的性子孤冷,但这事涉及到了渭河水部落,那渊临便不能不管了。   渭河水跟天帝族的关系很复杂,这其中还绕了两个弯,但不管绕不绕弯,渭水河都是天帝族罩着的。   所以刚就完事了!   天帝族的地位摆在这里,渊临这身份,要不是血统差了那么一点,或许就能跟他们的陛下平起平坐了。   哪怕他们没坐到一块,其实也跟坐一块差不多。   所以满朝文武没人敢惹渊临,但至少一半的朝臣心里都是希望卫凛能从轻发落流裳。   虽然流裳杀人,取仙髓,昨日甚至要刺杀卫凛,可……朝晖已经代她而死,她又是白矖大神最后的血脉了。   在渊临骂人的时候,九歌朝高坐上那人瞧了过去。   自上了早朝到现在,卫凛说出来的话没超过三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从九歌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卫凛紧绷的下颌。   再之上就是颜色浅淡的唇,上面仿佛覆了一层薄而透明的皮,所以印出了唇的肉色。   卫凛的鼻挺而窄,面无表情时仿佛削直的山脊,线条冷厉,连带着那双丹凤眼都幽暗了起来。   九歌能感觉出卫凛那种隐在表下,几乎压制不住的不耐。   他在心情不好时,习惯性地先抿一下唇,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恶言。   果然卫凛抿唇片刻后,开口时不是什么伤人的话,他只是问,“孤听说,公卿账下一员大将的妹妹也死在了流裳手里?”   百官这才恍悟了过来,难怪渊临大人一反常态,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不知道人在不在神域?孤有几句话想问问他。”卫凛道。   “他此刻就在王宫外。”渊临掐了一个诀,一只青雀便从他指尖飞出,然后朝着王宫外飞去了。   不多时,一个硬朗的男子进了大殿,他朝卫凛行了一个大礼。   “臣渭水河部落清河,参见陛下。”清河恭敬道。   在公卿府当差的侍卫也是有官职的,只是普遍比较低而已。   “听说你妹妹被人杀害了,你可知道凶手是谁?”卫凛问道。   “臣知道,是白矖族的流裳将军。”提起流裳这两个字,清河真是恨不得在齿列狠狠咀嚼一遍,然后才吐出来。   “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流裳?”卫凛又问。   清河极力克制着,但说出口的话仍旧带着凌冽的煞气,“按照九牧皇朝的律法,应当剔去仙骨,永世不能入仙籍。”   “但百官求情,觉得白矖族战功赫赫,朝晖将军更是立下斩杀妖王首级的大功,孤要说功勋可抵过错,你意下如何?”卫凛淡淡道。   那一瞬清河的身体都绷紧了,他咬着牙视死如归道:“臣,不愿,功是功,过是过,臣的妹妹死了,臣只想以命偿命。”   “在朝一半的臣工都觉得可以功抵过,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卫凛。   “臣不知。”清河老实道。   “因为他们的妹妹还活着,他们的族人也没有被流裳害死,所以他们便觉得流裳可以饶恕。”   卫凛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文武百官,一直压抑的冷意也逐渐在眼角眉梢浮现。   “爱卿们,听见了么?他说他不愿,他要以命偿命,等你们的族人或者亲人被流裳害了,那时你们才有资格跟孤来请这个恩典。”   “如果没有的话,便给孤老实的闭嘴!”   “我九牧的律法便是杀人偿命!”   说完这句卫凛便满脸寒霜地跨着大步,甩下一众朝臣离开了。   见卫凛在一众朝臣懵逼的目光下,竟撂挑子驾着青狮车走了,九歌嘴角柔和。   白矖族人还跪在王宫外,看见卫凛的青狮车后,他们又像昨日那样哭喊着,希望以自己的命抵下流裳的命。   卫凛的嘴角绷着,唇线冷冽如刀。   任谁都能看出卫凛这两日心情不好,便是那五只毛团子,也不像平时那么撒欢了。   它们乖巧地窝在卫凛膝前,时不时用自己的大萌眼眨巴着看卫凛,有时还会蹭蹭他的手背。   毛球的皮毛蓬松柔软,光滑如缎,这么讨好人时,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软化了。   这不由让卫凛想起了流裳,不管她是不是腹黑萝莉,她卖乖的时候,倒是如毛球一样攻无不克。   卫凛抬手揉了揉手下的毛球。   但因为他总撸一只月球,其它四只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可在这个时候也不好争风吃醋。   它们只是拼命蹭卫凛的手背,企图得到关注。   失败后,四个毛球自暴自弃地在卫凛腿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滚到不和谐的地方,卫凛这才回神,幽怨地看了一眼那只毛球。   他不需要这种服务,谢谢!   卫凛拎起五只毛球,然后放到了书案上。   晚一些的时候,九歌便来了,他今日比平时来的早了许多,这次还给卫凛带了酒。   九歌家里只有蕉叶酒,他这次带来的酒今年新酿的,入口时带着清冽,不像窖藏百年的蕉叶酒那么烈性。   “还有没有其他酒?味道太淡。”卫凛喝了两口便有些嫌弃。   九歌灵界随时备着上百年的蕉叶酒,但他没拿出来,反而问卫凛,“陛下还在为流裳的事心烦?”   “你哪只眼睛见孤为这事心烦了?”卫凛冷冷地掀了一眼九歌。   九歌轻轻一叹,似是无奈那般,“若是臣那日在朝堂上拦下朝晖,陛下也不会陷入两难境地。”   朝晖这一死,再杀流裳显得卫凛很是不近人情。   卫凛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才轻嗤道:“说的孤好像不该杀流裳似的。”   “自然该杀。”九歌看着卫凛,他的目光柔和而缱绻,“但臣总觉得朝晖死了,再以九牧律处死流裳,会叫陛下心里难受。”   卫凛面无表情,他的声音也毫无起伏,“你从哪里得到这种破结论的?”   “昨夜臣见到陛下去了幽囚。”九歌低声道。   卫凛拧眉看了一眼九歌。   迎着卫凛不善的目光,九歌道:“臣其实昨日并未离开,见陛下心情不太好,臣便坐在殿前那棵古树上,想着陛下若是睡不好,给陛下送一壶酒。”   卫凛的确是睡不着,所以他去了一趟幽囚,他并不知道九歌跟在他后面。   卫凛去幽囚是去见流裳了。   烷娥想流裳活的更好,便将自己的仙髓给了她。   朝晖想要流裳活下来,然后在朝堂自裁了。   白矖族人也为了能让流裳活下来,愿意替她去死。   如今就连文武百官,也看在流裳是白矖大神最后的血脉,为她求卫凛的恩典。   没人问过流裳她想不想活?   卫凛问了,她说,她不想。   自流裳知道烷娥是怎么死的,她便开始厌恶自己这具总是长不大的身子。   尤其是看见朝晖不经意失望的眼神,以及族人殷切的盼望,她就更恨了。   恨自己这具身体无能,到底是承受不住她阿娘的仙髓。   也恨朝晖,怎么能答应她阿娘这种事?   更恨她阿娘,明知天命不可违,却非要逆天道而行。   便是女娲族,天帝族,盘古族,神农族这些上古巨神部落都衰败了,白矖的凋零又算什么?   物极必衰,天道如此,为什么要强求?   最后流裳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意,都化成了狠戾跟杀戮。   活着太累了!   即便是活着,她也改变不了这具畸形的身子,她兴盛不了白矖族,她无法孕育后代。   她这样便是爱上别人,都会被嫌弃。   像她这种废物,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若是阿爹能问一问她的意思,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是不想她阿爹死的。   她对她阿爹的那种恨,也是在怨自己不争气,并不想他真的去死。   见卫凛垂着眸,面容寡淡,九歌缓缓开口道:“虽说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   九歌仔细看着卫凛的眉眼,“臣却见不得陛下这样。”   “总觉得陛下要是开心。”九歌的唇覆上卫凛的眉梢,“臣心里也会开心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我二号要上夹子了,所以当天更新会很晚的,估计要晚上十点之后了,请大家理解,六千大章双手奉上,顺便求个留言。   留言是我的动力,它跟订阅还能安抚我,既然订阅不能安抚,我希望留言能,哈哈哈哈 第38章   九歌的唇带着一丝凉意,就像浸了水的绸缎那般, 带着奇异的柔软。   卫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 他倒是没躲开, 任由对方贴了过来。   他看着九歌的颈线,然后开口道:“孤有一样东西掉到了地上,爱卿可否帮孤捡一下?”   九歌的唇离开了卫凛, 他问道:“陛下掉了什么东西?”   卫凛一脸面无表情,“爱卿没看见, 孤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九歌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他规矩地又坐了回去, 然后道:“臣的寒气如今越发压制不住, 陛下所中的妖毒了。”   听见九歌突然提起这事, 卫凛的心情有些不好了。   之前九歌的寒气还能压龙蝇两三日,但现在时间越缩越短,就如同九歌说的那样, 妖毒快要压制不住了。   压制不住的后果是什么,卫凛一时不敢深想, 或许不等他变成妖, 曦辰为了保住女娲族的颜面就将他杀了。   毕竟这世上已经没有凤凰了, 他身上的龙蝇毒无法拔除。   九歌静静地看着卫凛, “虽然臣一时还找不出拔毒的法子,但也想到了暂且压制它的办法。”   “以臣的能力不足以冰封龙蝇,但在极北炼冶的冰川之下,有一种名叫冰凝的晶石, 臣想着它应当能压下妖毒。”   冰凝不能根除妖毒,却能让它不继续扩散。   “等过了这几日,臣便启程去极北练冶,一定会为陛下找到冰凝。”九歌的神情颇为认真。   极北练冶是个神族不曾踏足的地方,那是九牧的极寒之地,雪山连绵万里,冰川常年不化。   九歌的寒毒就是在极北练冶落下的,他在极北修炼了好几百年,这世上没人能比他更熟悉那里了。   九歌这么一说,卫凛才惊觉他这条小命,竟是一直都是靠九歌这个大男主吊着。   倘若九歌不用寒冰帮卫凛压制着龙蝇,这玩意儿早在他尾巴上产卵了。   这个认知让卫凛内心有些许的复杂,他闷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见卫凛没说话,九歌又道:“这番去极北练冶,臣想陛下跟臣一同去。”   闻言卫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头,“孤也要去?”   “陛下自然是要跟臣一同。”九歌幽幽的笑了一声,“毕竟马上就要春祭了。”   卫凛感觉九歌那句‘春祭’说的意味深长,九牧的春祭就是入春的意思。   “春祭是妖族的发情期,也是龙蝇产卵的时候,臣这一走,便没人压制龙蝇了。”   九歌望着卫凛,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春祭这段时间龙蝇应当会诱陛下发情,臣怕回来了,女娲族的蛋都不知道有多少颗了。”   卫凛:……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由,极北练冶离神域路途遥远,而且冰凝还有一只大兽守着,臣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极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   “所以在春祭这段时日,陛下还是跟着臣一同去,以免龙蝇在陛下尾巴产卵。”九歌道。   说实话卫凛并不想跟九歌去极北,因为他还没有弄明白九歌的心思。   要是九歌是在诓他,将他骗出去只是为了杀他篡夺皇位,那他答应就等于送死。   可就目前而言,九歌会干出半路劫杀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就算他死了,这个皇位也暂时轮不到九歌做。   除非他有什么万全之策。   就在卫凛思量时,九歌的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陛下要是担心半路妖毒会发作,臣想,臣也是可以的。”   卫凛一时没反应过来九歌那句‘臣也是可以的’是什么意思,他抬眸掀了一眼九歌,正想问时,九歌又开口了。   他道:“倘若陛下因龙蝇有了情动,臣可以帮陛下纾解。”   九歌看着面容一点点扭曲起来的卫凛,他倒是笑的很从容,眼底仿佛被石子搅乱的湖面,荡着一层又一层的笑意。   “陛下若接受不了,臣可以用手,但陛下若是不嫌弃臣。”九歌缓缓道:“臣还是想为陛下用口的”   听见九歌这话,卫凛像是被枣核卡住了喉咙那般,一口气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这感觉何止一句卧槽能形容?   卫凛满脑子跑马,口什么的,这玩意儿他只在小说跟不和谐的小片儿里面看过,搁现实里他想都没有想过。   在不淡定了许久后,卫凛才沉着脸对九歌道:“滚出去!”   他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是原主在这里,估计听见九歌这番话会气的崩高冷人设。   毕竟这话太露骨,太大胆,太放肆,太让人想入非非。   嗯,特别容易想入非非!   卫凛的脑海里就涌现出了各种不和谐的东西,他是极力压抑着男人骨子里那点劣性。   任谁看见卫凛这个样子,都会觉得他动怒了,但九歌还是那样从容,面上没有半分慌乱,他行了一个礼,“那臣告退。”   待九歌走后,卫凛才灌了好几口酒,但仍旧压不下心底那种躁动。   所以说他就不太喜欢九歌这种瞎几把撩的性子,每次都口嗨,你特娘倒是行动啊!   母胎单身了二十七年,卫凛连一次炮都没有约过,平时都是自己解决自己的需要。   因此可想而知九歌那番话,给他这个大龄青年带来了多么大的刺激。   等卫凛好不容易冷静了,他才发现自己的长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看着这条金色的大尾巴,卫凛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事?   卫凛收起了尾巴,变出双腿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大殿,将残渣剩饭,酒坛都暂时扔进了灵界里。   平时这些都是九歌的活儿,但人被他骂跑了,如今只能卫凛来做了。   有时他想过,要九歌不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他们俩倒是可以搭伙,过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但九歌这人心思莫测,叫人一时猜不透,像他们这种事业线的男主,会不会儿女情长谁也说不好。   -   自前日卫凛找流裳夜谈后,她倒是没那么硬骨头了,将该交代的事都告诉了渊临,也认下了自己犯下的罪状,供出了同谋。   顺着流裳这一根藤蔓,竟一路摸到不少瓜,牵扯出了许多神族,光是幽囚就足足占了一半。   溟稳虽没有掺和这事,但他是幽囚之主,他的下属手脚如此不干净,溟稳难辞其咎。   卫凛让渊临好好彻查,将幽囚里里外外都整肃一遍。   幽囚下面镇的可是幽龙,稍有不慎将那些妖龙放出来了,无疑又是一场无妄之灾,这事非同小可。   仙髓一案彻查清楚后,按照九牧皇朝的律法,流裳将会剔除仙骨,施以斩刑。   昨日朝堂卫凛已经发了一通火,百官们都老实了许多,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为流裳求情。   朝臣是不敢求恩典了,但白矖族人到现在还跪在王宫外面。   马上就要春祭了,皇朝祭司按照往日的习俗,今早便在神域降了一场春雨。   在绵绵春雨中,跪在宫外的白矖族显得格外凄楚,卫凛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下了早朝便坐着青狮车回去了。   卫凛下令让九歌监斩流裳,这本是渊临的事,但他如今还有幽囚的烂摊子要管,这才轮到九歌头上了。   流裳到底是白矖大神的子嗣,九牧唯一一个上神监斩,也算给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虽说卫凛觉得这种体面并无卵用,但既然穿越过来了,就要守这里的习俗,所以他派了九歌去。   听说卫凛要下令处死流裳,白矖族整整在宫外哭嚎了三日。   流裳处斩那日,是春祭前的第二场雨,雨势也比上次大了许多,卫凛感觉周遭都潮湿黏腻了起来。   不知雨下到了几时的时候,一身金甲的九歌阔步走来,他的双腿修长有力。   王宫之上阴云翻滚,但雨已经停了,金乌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剑,劈开了厚厚的云层,射下一道道金色的光。   九歌便踏着大片的碎芒走来,他的面容融在光晕里,虚化了眉眼,衬得他越发俊美无俦。   瞧见这幕的卫凛心道,这出场方式未免也太过了吧?   金乌只驱赶了一半的乌云,另一半还是阴云阵阵,九歌正好跟金乌的步调一致,所以九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光亮。   九歌倒是毫无感知似的,他进了大殿后,便行了一个大礼,“臣来回禀陛下,流裳已按照律例处死。”   卫凛并未应这句,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虽然那晚他们俩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但毕竟都是脸皮厚,所以他们彼此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至少表面如此。   需要九歌做的事,卫凛一样不少的交给他,其他卫凛多的一句也不愿说。   主要是那日九歌走后,他就做了一个梦,带码的那种,足可以媲美某国小电影。   以至于看见九歌那两瓣薄唇,卫凛就浑身不舒服。   见卫凛绷着脸,神色寡淡漠然,九歌倒是难得会错了一次意,“陛下还在为流裳的事伤神?”   卫凛:……   这从何说起?   流裳滥杀无辜,本就该死,抛去这些律法,卫凛是有些不太舒服,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时日。   但这点感情,不足以让他包庇流裳。   九歌轻轻一叹,“其实,流裳在临死之前让臣转告陛下一句话。”   “什么话?”卫凛低头看着玉简,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九歌道:“流裳说她并不恨陛下。”   流裳确实让九歌带了一句话给卫凛,但并不是这一句,她原话说的是,她心里是真的喜欢他。   这个他,是指卫凛。   作者有话要说:  朝晖将军并不是卫凛逼死的,流裳也算罪有应得,所以她临死只是表个白,并非那种你杀我全家,我死前仍旧对你恋恋不忘的恋爱脑。   另外,卫凛对九歌自然是心动了,但他不敢行动,大龄处-男只敢yy,他特别怕被九歌这个大男主坑   他们俩的进展我已经安排上了,大家莫着急,下章就开始写! 第39章   闻言卫凛只是‘嗯’了一声。   九歌一瞬不瞬地看着卫凛,他一向内敛的双眸, 此刻却毫不加掩饰自己的视线, 带着几分逼人的侵略性。   卫凛被九歌盯的有些不舒服, 这才终于抬眼看向了九歌。   九歌的眸如浮云那般,翻卷着叫人探查不清楚的微妙情愫,在卫凛看来时, 他仍直直地回视着卫凛。   虽说九牧皇朝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但像九歌这样不客气, 怎么看都是犯上的。   对视了几息,卫凛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口气委实不善, “你这样看着孤做什么?”   九歌收回了视线, 他恢复了臣下的恭敬。   “臣只是在想,臣是不是惹陛下生气了?”这话九歌问的颇为认真,他像真的困惑那般。   卫凛险些冷笑出声, 这特娘不是废话么?前几日那事只是他不提而已,真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压下心底翻涌的暴躁, 卫凛不冷不淡地道:“不明白便回府去想, 揣摩君心, 本就是你们臣子的职责, 还想孤教你们怎么做?”   卫凛这番斥责,让九歌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心道,总算不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了。   “那臣回去便好好想陛下。”九歌不着痕迹地抹去了嘴角的笑, 他恭恭敬敬地道:“想臣有没有过失之处,惹恼了陛下。”   卫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端着陛下的高冷范,“滚吧。”   这下,九歌再也压不住了,他的声音都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臣遵旨。”   卫凛听见后,真想拿鞋底抽人,这人可真是……   谁特娘跟你打情骂俏了!   卫凛对九歌的冷处理宣告失败后,他是彻底没招了。   跟九歌的关系太近,他做不到,跟九歌疏远又不现实,卫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他要靠九歌吊着命,不是说疏远就能一脚将九歌踹一边不管。   可对方总这样撩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卫凛自然是有需求的,况且他又进入了特殊的时期。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春祭了,龙蝇给他搞事情,这几日他总是做那种打码的梦,主角次次都是九歌。   卫凛自己也觉得古怪,按理说渊临这样的姿容也是少见的,而他也是个看脸的人,但怎么就对渊临没有那种少儿不宜的想法?   眼下的情形让卫凛深感不妙。   -   九歌手上要忙的事太多,这几日他正在分权,这样他去极北练冶找凝冰晶石,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卫凛这几日一直在考虑九歌的提议,最终他还是决定跟九歌一同去极北。   倘若九歌真要害他,只要他在路上拖着不带冰凝晶回来,到时候龙蝇在卫凛的尾巴上产卵,到时候他一样死路一条。   冰凝晶要是无法对付龙蝇,那卫凛便不打算回神域了。   九牧皇朝这么大,他变成妖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过着避世而居的生活也不错。   至于皇位,就让九歌这个男主折腾去吧,这并不是他能插手的事。   想通后,卫凛便跟九歌说了,他同意跟他一块去极北练冶。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找到冰凝。”九歌的视线落在卫凛的眉眼上,他的嘴角异常的柔和。   卫凛倒是反应淡淡的,“天道若是真要我女娲一族陨落,那便由它吧。”   卫凛做了两手准备,这番去若是能找到最好,不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臣倒是不信天道。”九歌的目光胶着卫凛,他说的极其认真,“所以即便是天道要陛下陨,我也是不许的。”   卫凛:他这到底是被霸道男主罩着,还是要被霸道男主泡呢?   心情略微复杂了几息后,卫凛才道:“去极北这事再等几日吧。”   流裳这事牵连甚广,而且还有许多烂摊子没处理,白矖族这次算是彻底废了,朝晖跟流裳一死,人心都散了。   卫凛为了选出拔尖的部落首领,到现在还在头疼,他也说不好日后要不要回来,不管怎么说先摆平眼下这些事再说。   见卫凛将话锋转到了别处,九歌也不再提这件事,他们商议起白矖族的事。   这两日卫凛跟九歌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九歌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行为,这样的太平日子是卫凛喜欢的。   但没等卫凛安生多久,九歌这边又出幺蛾子了。   晚上卫凛睡的正香时,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瞧见了蹲守在床边的九歌。   九歌手里拿着一盏六角的宫灯,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此刻像是糅进了璀璨的星河砂砾,眼底深处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碎芒。   起先卫凛还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带码的梦,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睡眼惺忪地看着九歌。   直到对方扔了手里的宫灯,勾着卫凛的衣领,似乎打算亲他的时候,卫凛才心道了一句,又来了,又特娘的做这种梦了!   因此也不等对方的唇贴过来,卫凛反而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他这个动作十分的敷衍。   毕竟最近总做差不多的梦,男主角都不带换一个的,他今日竟然有几分……兴致缺缺!?   卫凛困的很,他吻过去的时候颇有一种‘差不多得了,今日就这样吧’的敷衍跟不耐。   敷衍完,卫凛正要躺下继续睡时,九歌将他压到了床榻上,埋头咬了下来。   九歌带着湿意跟酒气的唇齿覆到卫凛的嘴角时,那点轻微的刺痛,跟那冲天的酒气,让卫凛登时就清醒了。   九歌不喜饮酒,只有在寒毒发作时,会喝窖藏了百年的蕉叶酒。   那酒十分烈性,入喉时如滚肉的刀子似的,一直呛到五脏六腑,像九歌这种酒量差的,仅仅只是一口就醉了。   虽然九歌平素也不是多规矩的人,但在他清醒的时候,决计是不会干出大半夜不睡觉,爬床这种事。   卫凛没料到九歌今夜会喝酒,所以才当刚才自己在做梦。   受龙蝇的影响,他每天的梦境都很是丰富多彩。   知道眼前这个九歌,是鬼畜版本的九歌,卫凛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地竖起来了。   九歌啃咬着卫凛的唇,他的气息很灼热,似乎带着蕉叶酒的烈性,灼的卫凛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他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趁着卫凛愣神的间隙,九歌探入了他的唇缝,跟他更加难舍难分的纠缠了起来。   被压制在床上的卫凛,像个刚脱水的鱼似的,在失神片刻后,便开始挣扎。   感觉到卫凛的不配合,九歌安抚一般的放轻了力道,他轻轻吮着卫凛的舌尖,然后才用尖牙划破了自己的舌。   一滴甘甜如蜜浆的神血在卫凛唇齿间化开,他身体那根紧绷的弦,在嗅到这个气味后,嘎巴一声断了。   卫凛猛地起身,然后摁住了九歌的肩膀,将他摁到了床榻上,卫凛倾身压下,不管不顾地发狠似的乱咬着九歌的唇舌。   九歌看着眼角微微发红的卫凛。   卫凛的眸其实很是好看,内勾外翘,只是他平日爱端着,又喜欢冷冷地睨着别人,所以显得很冷冽而寡淡。   如今也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被他的血蛊惑了,眼尾发红的样子,倒是生出平时从不会有的艳。   卫凛毫无章法地胡乱咬着,九歌也不嫌疼,任由卫凛胡作非为,他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掠过卫凛的后颈,安抚那般轻轻摸着。   卫凛从疯狂一点点冷静下来,他还压在九歌身上,但动作却停了下来,只是气息不稳地看着九歌。   他们鼻尖蹭在一起,呼吸交错。   这样近的距离,双方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卫凛瞧见九歌纤长浓密的羽睫下,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他的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也不知道是看见九歌嘴唇到处都是牙印,还是因为其他的,卫凛狼狈又心虚地别开了脑袋。   “陛下,你要是‘吃饱’了,可否也帮臣一个忙?”九歌似笑非笑。   卫凛没搭理他。   事实上清醒状态下的九歌,在眼前这个九歌面前,都能算的上正派君子了。   喝醉的九歌狂妄自负,且……不要脸。   九歌扣住了卫凛的手腕,拉着卫凛的手放到自己的下腹间,他的声音暗哑了一些,“臣需要纾解一二。”   卫凛指尖碰那东西时,立刻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刚才碰的是蛇蝎,是蜂螯。   他僵硬地看了过去,然后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卧槽!   卫凛眼睛险些脱眶,他现在宛如吃了一吨的砒-霜那般。   在这之前,任凭九歌怎么撩拨他,不管卫凛自己有没有心动,其实他心里是并不相信九歌会怎么样。   毕竟这可是无cp的小说,男主有那玩意儿,跟没有在卫凛眼里看来区别不大,因为也不会拿出来用!   无cp是没有感情戏的,男主只负责打脸虐渣,爽爽爽就好了。   卫凛无数次恶趣味的想过,别看九歌口嗨浪到飞,实际他……可能硬不起来!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九歌那些情话当真,也不认为他们之间能生出什么感情。   所以可想而知,看见九歌这样,卫凛有多错愕难当了。   卫凛此刻的表情微妙复杂,虽然九歌并不懂其中的奥秘,但直觉他这错愕不是什么好事。   九歌眯了一下眸子,趁着卫凛不备,再一次将他钳制到身下。   方才卫凛十分放肆地将他唇齿里里外外地咬了个遍,如今轮到九歌一一啃咬回敬了。   他的唇舌还沾着卫凛咬出来的血,卫凛一碰到,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九歌撬开卫凛的齿列,然后挨个扫过,竟有几分缠绵的缱绻。   卫凛是有些抗拒的。   但卫凛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被九歌引诱了,还是龙蝇在作祟,还是单纯贪恋九歌的血,他并没有推开九歌。   心脏敲击胸口的声音,让卫凛耳边都轰鸣了起来。   他被九歌摁到了柔软的被褥上,如坠云端,身体仿佛被无数丝线吊着似的,飘摇不定,没着没落。   卫凛难得的乖顺,让九歌心情很好,他用鼻尖蹭了蹭卫凛的,上挑的眼角带着笑,“陛下。”   卫凛没理九歌。   九歌在卫凛耳垂旁边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气息像羽毛那般,“陛下。”   这一声‘陛下’叫的缠绵悱恻。   喝醉后的九歌总是喜欢叫卫凛,等他第四次叫卫凛时,卫凛终于忍不住了。   “陛你麻痹下,哪那么多废话?”卫凛咬牙切齿。   骂完,卫凛便主动咬住九歌的唇,他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口带了血。   九歌狂笑了起来,在卫凛杀人的目光下,他放肆的跟他缠绵了起来。   -   第二日九歌醒来,第一个瞧见的便是躺在旁边的卫凛。   看着还在熟睡的卫凛,九歌一时竟不知要做什么,他怔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九歌活了数千年,还是第一次这样傻眼,他们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上神喝酒的确会断片,这点不骗人的,所以他什么也不记得2333333   另外,喝醉后的上神很喜欢逗陛下,就那种贱兮兮的,你不搭理我,我一定要招惹到你搭理我为止。   -   还有,这章如果能过审,就算有错别字,我也不会修改了,因为……这张还挺危险的,所以有错别字的话,你们就坚持着看吧。 第40章   现下九歌跟卫凛的衣衫都有些凌乱。   尤其是躺在塌上的卫凛,他的衣襟敞开着, 清晰突显的锁骨下, 是一具匀称修长的体魄。   云锦织的薄被, 堪堪搭在卫凛收窄有力的腰腹上,遮住了下面的风光。   九歌瞧着还在熟睡中的人,他滚了滚喉结。   虽然九歌已经彻底清醒了, 但他仍坐在床榻旁,直到寝殿外响起了宫娥的声音。   平日这个时候卫凛要起来更衣上早朝, 宫娥拿着朝服,还有洗漱净面的东西早已候在寝殿外, 等着卫凛的传召。   今日不知是不是陛下起晚了, 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宫娥才忍不住在外殿提醒了一声。   卫凛睡的很熟,外面的动静也没惊醒他,他躺在床榻上仍旧睡着, 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九歌也不是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上次他们剿妖回朝时, 在路上卫凛醉后, 就睡了一天一夜。   那时他就像现在这样, 兀自睡着外界的事一概不理。   九歌看着卫凛好看的眉眼, 他心中微微一动,便低头含住了卫凛那两瓣薄薄的唇,然后吮了一下。   卫凛睡的再怎么沉,也被九歌这个动作吵醒了。   他的眼皮就像黏住了那般, 卫凛费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眸黑梭梭的,极为不耐地望了一眼九歌后,拽上薄被翻了个身,竟又继续睡了。   瞧见这幕,九歌忍不住笑了笑。   宫娥还在外面等着给卫凛更衣,见他迟迟不出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怕耽搁了早朝的时辰。   就在她们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遍的时候,殿门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   宫娥们刚要行礼,但在看见出来的人是九歌上神后,她们一个个都怔住了。   “上,上神?”捧着卫凛朝服的宫娥瞠目结舌。   “我来吧。”九歌接过她手里的朝服,然后对其他人笑道:“陛下还在睡,你们将余下东西放在殿门口,便不用管了。”   几个人虽然一头雾水,不明白上神怎么会从陛下的寝殿出来,但她们也不敢多问,放下东西后,朝着九歌行了一个礼,然后就退下去了。   将宫娥打发走后,九歌拿着朝服将殿门关上了。   被关在月桂笼里的毛球们,见九歌又回来了,气的身体都膨胀了起来,它们露出了鲨齿一般的利牙,企图咬坏笼子去撕咬九歌。   昨夜的事它们可都瞧见了,所以一个个看九歌如同杀父仇人那般。   九歌并未理这几个毛团子,他进了寝殿后,就将朝服放到了一旁。   卫凛还在睡,他的玉冠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墨色的长发已是松松散散,不少发丝垂落了下来,但却遮掩不住他后颈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   卫凛后背是大片的红痕,肩头到后颈尤其多。   九歌一点记忆也没有,但瞧见这些他也能想象出,他是怎么摁着卫凛,然后沿着他后颈的线条一路吻下。   看见这些九歌只觉得头疼跟无奈。   虽说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但身子是自己的,有没有做什么,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他的这位陛下脾气素来不好,他这样折腾他,那自然会生气的。   九歌摁了摁眉心,然后便朝卫凛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叫醒卫凛,上朝的时辰迟了便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卫凛往日常说的,臣下的责任就是为君分忧,揣摩君心,百官偶尔等一回君上不算荒唐。   九歌的手覆到了卫凛的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摁着。   卫凛睡意正浓,他起初没反应过来,毕竟九歌按的也算舒服,这让卫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骨头也酥软了几分。   但尔后情况就不对劲了,九歌的手一路向下,摸到卫凛的尾椎骨时,他就像被千万根银针扎了那般,立刻清醒了。   卫凛猛地掀起了眸子,他的脸色委实不好看,语气也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做什么?”   “陛下也知道,臣饮酒后行事孟浪。”九歌面上带着真挚不作假的愧色,“所以臣想看看,有没有伤到陛下。”   这番话在卫凛脑子里前前后后的过了三遍,他才琢磨过来了,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九歌。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卫凛的目光从不善就变成了戏谑。   九歌:……   卫凛这是什么意思,九歌倒是猜不出了。   这次卫凛总算可以确信,他之前是多想了,九歌喝醉后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不然也不会以为……睡了他。   他们俩基本上该做的都做了,但在谁睡谁这事上没谈妥。   虽说九歌是这本小说的男主,可卫凛觉得,有cp的小说一般都是主受的,所以九歌这个主角理所应当躺平给他压。   九歌清醒的时候,也许会同意,但就他醉酒的那个狂妄样子,自然不是一个屈居人下的主儿。   因此他们俩并没有做到最后。   卫凛坐了起来,他像没事人那般将双腿盘了起来,然后斯条慢理地整着自己褶皱不堪的寝衣。   “上神想到哪里去了?孤怎么会伤到?”卫凛挑着眉,声音让人辨不出喜怒,“倒是上神,大半夜摸到孤这里,非要当着孤的面自我慰藉。”   卫凛斜着九歌,“孤想着爱卿毕竟是九牧的肱骨之臣,丢脸也不能丢到外面,所以就将爱卿安排到了外殿,谁知道爱卿什么时候爬上孤的床榻。”   这口锅卫凛甩的很稳,但九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抿唇片刻道:“以陛下所言,的确是臣行径荒唐了。”   “只是。”九歌话锋一顿,他的手覆上了唇,问道:“臣嘴上的伤是谁咬出来的?”   卫凛:……   卫凛身上带着九歌的气息,而且很是浓郁,旁人或许闻不出来,但九歌很轻易就能分辨,他昨日肯定又喂他血了。   如今卫凛情况特殊,他见到神族的血会有什么反应,九歌很清楚。   所以卫凛会咬伤他,这倒是不难理解。   至于他们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九歌尚且不知,但至少不会像卫凛说的这么‘清白’。   看着床榻上坐的端正,一脸讳莫如深的年轻陛下,九歌眸里染了一点笑意。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再问估计会将对方惹毛了,到时候就不太好收场了。   九歌拿起放在一旁的朝服,“陛下,时辰不早了,该上早朝了。”   见九歌要给他更衣,卫凛皱了皱眉头,“其他人呢?”   “臣怕她们打扰陛下睡觉,便让她们退下去了。”九歌笑着解释了一句。   卫凛的眼皮子抽了抽。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断袖之癖的观念,看见九歌大清早出现在他的寝殿里,会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见九歌倒是一脸从容,似乎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卫凛的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还是下了榻,让九歌为他更衣了。   卫凛的朝服十分宽大,一个人的确不太好穿,为了显得庄重,上面纹饰了很多图腾,每一样都有特殊的意义。   九歌的动作倒是十分熟练,给卫凛穿好朝服,他便站在卫凛身后,认真地整理着后领跟层叠的山章。   朝服的领口并不高,露出了卫凛一大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一片暧昧的痕迹,从他的耳后一直延伸到了衣领,细细密密的,怎么也遮掩不住。   九歌漆黑的眸子波动间,似乎有什么光影掠过,他伸出手,指肚摩挲在卫凛的耳侧。   九歌的手指轻如羽毛,触碰时带着一种酥麻的痒,卫凛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他浑身不自在,所以回头冷冷地剐了一眼九歌。   九歌眸中的情绪不着痕迹地抹去,他对卫凛微微一笑,“陛下马上便好了。”   卫凛这才黑着脸又摆正了脑袋。   九歌的指肚覆在卫凛后颈一处深色,很容易被察觉的痕迹上,再抬手时那地方恢复了白皙。   将卫凛的朝服整理好,九歌又重新为卫凛束发,戴上了玉冠。   收拾妥当后,卫凛瞧都没有瞧九歌,他迈着大步走出了寝殿。   现在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卫凛的仪仗在殿前候了许久,没有他的命令神侍自然不敢轻易离开。   看着卫凛挺拔修长的背影,九歌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到底还是惹他不高兴了。   不过,卫凛不高兴的程度比九歌想象的要轻上许多,但以他的性子大概……也会冷他几日。   九歌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文武百官觉得今日的早朝很是古怪,陛下晚了时辰不说,九歌上神竟比陛下还要晚来一步。   九歌一来便规矩地跪了下来,“臣请罪。”   卫凛掠了一眼九歌,然后道:“爱卿乃九牧肱骨之臣,一点小事不妨碍,起来吧。”   卫凛这话听在其他朝臣耳朵里是纵容,也只有九歌能听懂内中深意。   那句肱骨之臣,卫凛在寝殿的时候就说过一次,现在再提多少有点挖苦的意思,九歌既好笑又无奈。   “臣谢陛下。”九歌站了起来,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   早朝结束后,卫凛回到寝殿换了一件轻便的衣衫,他就将几个毛球从笼子放了出来。   卫凛本来是想让它们几个放放风,谁知道这五个毛绒团子竟然造反了,跳到他的后背,撕碎了他身上的衣袍,最后连里衣都不放过。   看着地上那堆破布,卫凛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还不等他开口训斥,五只月球就齐刷刷地哭了起来。   卫凛:……   一个个委屈的跟卫凛怎么样它们了似的,它们边哭,边在卫凛的身上蹭自己的眼泪。   月球既霸道,又十分爱吃醋,卫凛身上带着九歌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它们很恼火,所以才会在卫凛身上蹭自己的眼泪,把它们的气味染上去,其实是在变相的争宠。   卫凛琢磨了好半天,才终于明白了这些团子的逻辑思维,他顿时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卫凛将五只月球揪到了怀里。   其中一只仍旧不肯罢休,挣扎着跳到了卫凛的肩上蹭着他继续哭。   卫凛将它拽下来,它还是爬上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直到他觉得不太对劲。   卫凛幻化出一面巨大的铜镜,他侧身一照,顿时脸就黑了。   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是特娘什么东西?   是九歌摁着他啃出来的印子!   卫凛已经做好离开神域,做一个无拘无束妖的准备,大概也因为这个原由吧,所以他昨夜想要放纵一下。   谁知道九歌并不同意在下面,卫凛也不觉得该是自己躺平挨艹。   因为没谈妥,所以九歌格外的坏脾气,再加上醉后精力过分的旺盛,他折腾到后夜也不睡。   九歌自己不睡,也不许卫凛睡。   大概是想用这种磨卫凛,九歌竟又带着他去了那片海域。   卫凛脸皮就已经不薄了,没想到还能碰上比他厚的九歌,喝了酒的他更是难以形容。   游到了海域,九歌就将卫凛摁到了海底的礁石上,惊的那些拖着斑斓鱼尾的银色小鱼从珊瑚从里游了起来。   那些小鱼何止千万?惊出来的时候,漆黑的海域都微微亮了起来,如同大把大把洒落的星辰,让人有一种置身星河的错觉。   卫凛还来不及瞧上一眼,九歌就狠狠地吻了过来,他的唇舌纠缠着卫凛。   九歌半咬半啃,吮卫凛的舌根都发麻了。   不仅舌头麻,卫凛从后颈第一根骨头,一直麻到最后一截尾椎。   偶尔一尾小鱼贴着卫凛滚烫的肌肤游过时,都能激的他浑身一震。   卫凛有什么反应,自然瞒不过一直紧贴着他的九歌了,他咬上卫凛的耳垂,声音含着令人迷醉的笑意,“陛下。”   这一声笑拂过卫凛的耳畔,喷薄的热气在他心里仿佛烧了一把火似的,卫凛几乎恼怒地伸手捏住了九歌的‘命脉’。   又不给睡,撩个屁啊撩!   九歌倒是不再那么嚣张了,不过嘴角仍旧挂着笑,他用鼻尖蹭了蹭卫凛的侧颈,声音低哑暧昧,“陛下,臣有些不舒服。”   -   怎么也不太满足的九歌,反反复复的折腾卫凛,到最后卫凛已是精疲力尽,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九歌仍旧精神十足,他夹裹着卫凛朝海域深处继续游,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巨大的蚌壳。   然后硬生生将蚌壳敲开,带着卫凛钻了进去。   巨蚌再大,对他们两个成年男子来说也有些狭窄,卫凛进去后直接睡过去了。   九歌睚眦必报,他不高兴了,他必定也不会让别人高兴。   他摁着卫凛的后脊,每次卫凛要睡时,他就会啃咬着卫凛的后颈,肩膀,肩胛骨,下口虽然不会见血,但也是重的。   卫凛被这个混账气的心底直冒火,巨蚌里面太过狭窄,两个人又贴的太近,他也不太好动手。   每次卫凛想起身抽九歌的时候,都会被他压过去。   见卫凛这样生气,九歌便很高兴,他会低头吻着卫凛侧颈最敏感的地方叫他,“陛下。”   卫凛不搭理他,九歌便会一直叫下去,下嘴也是轻一下重一下。   卫凛气疯了,“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回应卫凛的是九歌恶狠狠的吻,他啃咬着卫凛,道,“陛下,臣不舒服!”   卫凛被九歌折腾的简直要崩溃!   从铜镜看着后背上的红痕,卫凛回想起昨晚九歌干出来的事,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九歌这种人等着注孤生吧!   昨晚卫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记忆太混乱了,他到最后困的脑袋发懵。   九歌醉后,会先精神个把时辰,等那股劲儿下去后,他便会彻底醉过去了。   上次九歌喝醉大战了四条角龙,最后昏睡到了山涧里,还是卫凛将他拖回去了。   这次卫凛没能熬过九歌,他先睡下了,也不知道九歌什么时候醉过去的。   但凡卫凛有一丁点力气,他会在九歌昏睡后,狠狠抽他几尾巴,然后将他送回府邸。   倘若他将九歌送回上神府,也不至于会发生今早这么尴尬的事。   卫凛瞧见身后那片暧昧的痕迹,他便来气,想起之前九歌给他更衣的时候,总是摸他的后颈,卫凛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本想是趁着九歌醉了,跟他打一炮,也不枉费卫凛单身这么多年,毕竟不是谁都能睡到九歌。   依照九歌喝醉必断片的人设,他是不会记起跟卫凛春风一度,他们之间君还是君,臣还是臣。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想到日后会越发放肆的九歌,卫凛就觉得蛋疼。   九歌跟流裳,包括月球是同一种生物,只要让他们嗅到一丝可趁之机,他们便会不断试探你的心里底线。   这种人俗称魅主,总特娘想献媚,诱惑君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卫渣渣的想法很简单,打一炮就不认账,谁知道被九歌摁着虐23333   他们俩是真的没有发生关系,日后发生了,九歌再跟卫凛揉腰,卫凛是不会拒绝的,记住,揉腰不拒绝是暗号。   -   最后将近五千字大章,理直气壮求表扬!!! 第41章   果然如九歌所料,从那日之后卫凛又开始了爱答不理的模式, 除了正经事外, 多的一句话也不跟九歌说。   那一夜的暧昧, 仿佛镜花水月那般,被卫凛十分刻意的抹去了。   九歌自然知道卫凛这是什么意思,他倒是没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卫凛的霉头, 规规矩矩地守着他臣下的本分。   卫凛的冷淡并未持续多久,他安排好朝堂的事, 将大权放给了渊临跟太司署的辰寅,就跟九歌一同去极北练冶。   卫凛离开神域是一件极大的事, 实情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 还是九歌想了一个主意, 帮卫凛瞒下这番去向。   九歌让知鸟送了一份封信给曦辰,让她找个借由邀卫凛来甘水之地,这样他们离开神域, 百官也不会生疑。   的确没人怀疑这事,虽说陛下这次出行只带了九歌上神一人, 但神族战神-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九歌一人可抵挡上千神将。   这次路途遥远, 卫凛的青狮车是帝王座驾, 威严倒是很威严,但青狮在速度上却比不得鹏鸟。   鹏鸟身躯庞大,扶摇九万里,展翅时遮天蔽日, 风云搅动,是上古时候便有的神兽。   为了能早日赶到极北练冶,卫凛他们这次出行的坐骑便是鹏鸟。   九歌早已准备妥当,他这人心思细腻,为了能让卫凛在路上舒服些,在鹏鸟背上放置了软厢。   玄色的软厢上雕着星月纹饰,四角挂着八角铜铃。   软厢内空间很大,放着一张床塌,塌前是案桌,案桌旁是两个软垫,以及一尊描金香炉。   哪怕放着这些东西,里面仍旧不显拥挤。   卫凛也不是吃不了苦,但能享福谁又愿意风餐露宿呢?   这就是做皇帝的好处,享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卫凛坐在软塌上,他对九歌的安排很是满意。   鹏鸟速度很快,不过到底是神兽,通人性,飞的也很稳,案桌上的茶杯竟是连晃都不曾晃过。   九歌跪坐在案几旁的软垫,即便卫凛磕着眸,也能察觉出九歌时不时的打量。   卫凛仿佛毫无察觉似的,他闭目继续养神。   看着老神在在的卫凛,九歌问道,“陛下还在生臣的气?”   其实卫凛并不想搭理九歌,但这一路上就他们两个人,一直冷着不说话也不大现实。   卫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问道,“爱卿让大司宰上奏章,说发现了女娲族的幼蛋,这可不是一桩小事,日后如何收场?”   这次卫凛出神域的借口,就是去甘水之地看一颗神力微弱的女娲幼蛋。   九歌让曦辰谎称发现了女娲蛋,因为那颗蛋透出来的气息微弱,很有可能是一颗死蛋,所以才让卫凛过去瞧瞧。   卫凛并不关心,九歌怎么收场,他既然提出了这个方案,自然是有办法解决。   卫凛只是不想回复九歌方才那个问题,更不想跟他掰扯那一晚的事,这才随便找了个话题。   “正因这事兹事体大,陛下离开神域才顺理成章,至于如何收场。”九歌却是一笑,“陛下只需告诉朝臣,那颗女娲幼蛋无法孵化,是颗死蛋便好。”   卫凛:……   这理由虽然有些瞎,但曦辰在奏章里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那是一颗气息微弱,神力若隐若现的女娲蛋,所以说它是一颗死蛋也没什么毛病。   谈完这事后,九歌还想说什么,“陛下……”   他刚起了一个头,就被卫凛冷冷地打断了,“闭嘴!”   卫凛明显不想跟他谈那晚的事,九歌失笑道:“臣遵旨。”   九歌这一闭嘴,真就乖乖闭到晚上卫凛饿的时候。   受龙蝇的影响,卫凛变成一个极品吃货,不过他倒是不会像凡人那样一日要吃三餐,他每天只吃晚上一顿。   虽然次数少,但量却多,卫凛如今的胃口顶普通人一个月的口粮。   九歌准备了不少吃食,不过条件有限,再加上要赶路,所以不便生火,卫凛只能吃凉食。   九歌在家熏了许多肉,放到现在已经凉了,卫凛也不挑食,九歌给什么他吃什么。   待卫凛吃饱后,九歌才递上了一杯刚温好的蕉叶酒。   卫凛斜了一眼九歌手里的酒,没什么反应。   “极北十分寒冷,蕉叶酒能驱寒,陛下多喝些对身子有好处。”九歌道。   极北练冶的冷是旁人想象不到的,九歌在极北待了数百年,他是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陛下放心。”九歌又道,那双漆黑的眸子荡着笑意,“倘若陛下醉了,臣会忍着心中的喜爱,不对陛下做什么。”   卫凛的脸顿时就黑了,九歌这个嘴贱的毛病,并不是喝醉专属的,他清醒的时候也会这样。   卫凛的确不太想在九歌面前喝酒,不止是防九歌,他也怕自己醉后,一时糊涂干出什么事,那真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他心里那些微妙被九歌这么直白的道出,任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九歌倒是一脸的纯良,“这世上惦记陛下的人很多,臣不觉得自己这份心思有什么不妥,而且这事着实不是臣自己能控制的。”   卫凛额角暴起了一根青筋,他忍无可忍那般,“闭嘴吧你!”   骚起来没完没了还!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短小,但我可以承诺,今天两章…… 第42章   被卫凛训斥了一顿,九歌倒是老实了许多, 也没有再骚话连天了。   他们一连赶了十几日, 才终于到了极北练冶。   这里比卫凛想象的冷上许多, 就连鹏鸟也像承受不住那般,它吃力地扇动着双翼,顶呼啸的狂风逆行而上。   鹏鸟勉强飞到极北炼制的界碑处, 再往前便寸步难行。   极北是神妖两族都不曾踏足的地方,可想而知这里的环境有多恶劣了, 哪怕是鹏鸟这种上古神兽,也无法在这里横行。   强大如九歌, 他到了极北的界碑, 脸色也如同拢了厚厚的寒霜那般苍白, 眉梢眼角冷峻锋利。   冰凝晶还在极北深处,鹏鸟也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卫凛跟九歌自己走了。   卫凛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 从软厢里出来时,只觉得呼吸一滞, 狂暴的风夹杂着冰锥刮来时, 让他有一种千刀万剐的感觉。   入目便是一片绵延不尽的白, 山峦被冰层包裹着, 风雪肆虐,广袤的天地在这里仿佛连成了一线那般。   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后,就有这处极寒之地,也是有数十万年的岁月了。   鹏鸟精疲力尽地趴在冰雪中, 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座拔起的山峦,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中格外显眼。   九歌让鹏鸟退到极北之外等着他们出来,鹏鸟得到命令后,这才挣扎着飞了起来。   它的双翼扇动时,掀起了狂风暴雪,雪色的浓雾如同飓风,连绵数百米,卫凛的羽睫都结出了冰凌。   狂风像利刃贴着卫凛的肌肤刮过,虽说没有划出血,却也十分疼。   “陛下。”九歌在一片雾蒙蒙里,很快就寻到了卫凛,他展开了自己巨大的双翼,然后将卫凛包裹在羽翼里,挡住了暴虐的风雪。   卫凛肺叶像是被凌厉的风扎穿似的,在九歌双翅的庇佑下,他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等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卫凛才对九歌道:“继续前行吧。”   早些找到冰凝晶,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九歌变回了腾蛇族原形,他双翼又大了一倍,腰下拖着一条黑色的长尾。   “臣来背陛下。”九歌道。   卫凛瞧了一眼九歌,鹏鸟的速度体力一向是佼佼者,它在极北都驮不动他们,卫凛不认为九歌能。   九歌无非是比鹏鸟韧性更强罢了,他体内有寒毒,这种天气应该是不好受的。   “不要耽误时辰了。”卫凛语气冷淡,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便腾上云雾朝极北深处飞去。   极北终年刮着烈风,遥望这里的天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泛着冷气的雾霭里,卫凛如同线上的风筝那般飘摇不定。   看着极其艰难前行的卫凛,九歌沉默地追了上去。   极北练冶极大,被冰封的群山像银蛇一样蜿蜒连绵着,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卫凛跟九歌顶着风雪不知道飞了多久,速度越来越慢。   其实卫凛还好,这里的天气虽然恶劣,但感到冷的龙蝇倒是安生了许多。   累归累了些,卫凛的身子却轻便了起来,那种要命的饥饿感也消失了大半。   九歌的情况反而要糟糕,他的脸色几乎与极北的冰雪快要融在一起了,雪白的没有一点颜色,仿佛肌是雪凝出来的。   只不过九歌一贯擅长忍耐,所以还是如常跟在卫凛身侧。   冰凝晶在极北的深处,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过去,因此就地休息一晚。   即便他们是神族,铜皮铁骨,但在极北的界碑内过夜也会冻成冰雕,所以九歌在雪里挖了一个雪洞,雪下的温度要比上面高许多。   卫凛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地震,他在废墟里埋了两天,因此很不喜欢待在地下,但现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地洞是九歌从雪层里切出来的,足够的隔热,被冷冽的寒风剐了一日的卫凛,躺在雪洞里还是十分舒服的。   九歌准备了很多大氅,铺在地上既保暖也隔潮,卫凛钻进去就不太想出来了。   “陛下喝口酒取取暖吧。”九歌从灵界拿出了蕉叶酒。   上了年份的蕉叶酒烈性无比,犹如滚烫的岩浆,从卫凛咽喉穿肠烧了下去,让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卫凛酒量还算不错,但窖藏百年的蕉叶酒,他也只敢喝一口,再多估计就要像上次那样睡一天一夜了。   卫凛灌了一口后,便将酒坛又给了九歌,然后就见他把蕉叶酒放回了灵界。   “你不喝?”卫凛斜了一眼九歌。   雪洞里面光线幽暗,即便是这样,卫凛仍旧能看清九歌的面色几近透明,就像羊脂白玉那般。   不过散发的光泽并不温润,反而带着冰雪的寒气,让九歌生出了几分平时不太常见的锐利跟冷冽。   闻言九歌笑了笑,眉间凝的霜色也消散了一些,他道:“臣饮了酒行径荒唐,不知道会在这里生出什么事。”   他耐心的解释,“极北天寒地冻,虽然很少有生灵能在这里活下来,但也不是没有凶兽,长在这里的凶兽都十分危险,臣不想多生事端。”   这是卫凛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九歌心底是厌恶酒的。   不过倒是能理解,他这样谨慎性子的人,自然是不喜喝了酒,行事张狂,不顾后果的那个九歌。   对九歌来说,这是他的弱点,是累赘。   “陛下不必担心,臣尚且还能忍耐。”九歌。   九歌一句尚且能忍,竟硬生生在北极扛了七八日。   卫凛有纯正的神威护体,他都在极北快冻成一条死蛇,如今灌四五口蕉叶酒都不能取暖了。   更别说九歌体内本来就有寒气,他能忍这么久,卫凛都不得不钦佩他的忍耐力。   这两日极北天气越发寒冷了,狂风卷着巨大的雪片,在这片天地肆虐。   九歌说这种飓风能将神骨绞碎,所以他们只能窝在雪洞里,等雪停了再说。   卫凛无法想象,九歌竟然在这样的地方修炼了上百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大抵是看出卫凛在想什么了,九歌笑道:“陛下只是赶上不好的时候了,极北天放晴时,也是别有一番韵味,是外面瞧不见的风光。”   九歌这番话让卫凛想到了北极光。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看过北极光的图片,但再美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遭罪?   所以卫凛对九歌说的‘别有一番韵味’,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闷头喝了一口蕉叶酒。   以往卫凛总觉得蕉叶酒太烈,但自从来了极北,他感觉这酒效果一日不如一日。   灌了几口酒,卫凛就将酒坛给了九歌。   “看样子外面的风雪还要刮许久,爱卿就算再能折腾,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出去。”卫凛淡淡道。   卫凛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九歌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他抬眸看向了卫凛,那张没有血色的面上浮现了迟疑,“这样的天气是出不去,就正因出不去,臣才担忧……”   不等九歌说完,卫凛便冷冷地打断了他,“闭嘴!”   九歌这次却没那么听话了,他忍着笑问道:“臣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以陛下所言,这酒臣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卫凛懒得理九歌,他翻身拉了拉身上披的大氅,闭目养神。   九歌挖的雪洞并不大,堪堪能让他们躺下,因为雪洞越大隔热效果越不好。   所以卫凛在这里不是坐着,便是躺着,他着实不想看见九歌,这才背着九歌又重新躺下了。   这次他们来极北,是为了给卫凛找冰凝晶。   卫凛虽然常说,臣下的本职便是为君分忧解难,但大多时候这话只是为了堵九歌的口,并非理所应当的觉得九歌该为他卖命。   他方才那些话,其实是劝九歌不用忍了,喝点酒取取暖,反正也不着急赶路。   结果对方反过来调戏他!   外面风雪暴虐,九歌醉后不会出去招惹极北的凶兽,但他可以招惹卫凛!   九歌还一脸纯良的问卫凛,他到底要不要喝酒。   这特娘什么意思?   任谁都能感觉到卫凛的不虞,偏在这个时候九歌还要来惹他。   “陛下。”九歌眸里藏着笑,他轻轻唤了一声。   卫凛仍旧没理九歌,他在心里冷呵,你爱死不死吧!   九歌看着卫凛的后颈,他道:“既然陛下叫臣喝,那臣便喝了,只是臣要是做出什么荒唐事,还望陛下不要生气。”   这下卫凛终是忍不住,他回头瞧了一眼九歌,目光很是平和,但口气绝对是不善的,“爱卿,你特娘要点脸吧!”   九歌笑了起来,这次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不是九歌上神不要脸的一天,下一章喝醉的上神上线! 第43章   卫凛从未亲眼瞧见过九歌饮酒,向来都是他醉后找过来折腾卫凛。   九歌浅浅地抿了两口酒, 便将酒坛又放回到了灵界中。   刚饮下酒的九歌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那双漆黑的眸子, 宛如一泓深潭,让人窥不见藏在其中的情绪。   他像是有些困了似的,羽睫慢慢地垂了下来, 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颜色极重的阴影。   那两瓣霜色的唇,倒是慢慢地有了一丝人气, 有水色在上面潋滟。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这算不算醉了,看模样倒是很正常。   其实也不太正常, 之前九歌偶尔也会露出懒散随意的姿态, 却不会像现在这样, 带着几分困倦惫怠。   他现在望着地下一处,神情几乎是呆的。   “爱卿?”卫凛不由叫了他一声。   九歌抬起了眸,他慢慢地朝卫凛看了过来, 眸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目光却不涣散, 只让人觉得柔和。   这样的九歌看起来性子好极了, 卫凛想象不出, 他是怎么过度到狂妄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子。   “醉了?”卫凛试探地问九歌。   九歌不答话, 只是笑了起来,眸里像荡漾着水色那般,竟有几分奇异的涟漪。   他这一笑,笑的卫凛莫名其妙, 都这样了……估计是真醉了。   这个时候卫凛倒是开始好奇,九歌难道每次醉后都是狂妄那面?会不会偶尔像现在这样安静温顺?   “陛下。”九歌还是那样笑着,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卫凛,然后……变出自己的长尾将卫凛卷了起来。   卫凛:……   雪洞挖的太小,九歌的蛇尾几乎要将这个小小的地洞占满了,他缠着卫凛一点点拽了过来。   九歌的动作斯条慢理,但雪洞太小了,卫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已被九歌压到了身下。   腾蛇一族也是人首蛇尾,九歌的长尾还未收回去,仍旧死死地缠在卫凛,像捆粽子那般,从卫凛的腰间一直缠到了脚踝。   卫凛原本披着的大氅早被蛇尾甩掉了,九歌的身子又冷如冰石,他长尾的每一片鳞都冷的刺骨,贴在卫凛身上,让他直打哆嗦。   “你疯了?”卫凛心底的火直往头顶蹿,他瞪着九歌,“给我滚远点!”   九歌跟个冰块似的,卫凛自己还捂不热自己,他没那个好心去暖九歌。   九歌不仅没滚开,甚至在卫凛开口骂他的时候,他捏着卫凛的下颌,俯身吻了过来。   卫凛倒吸了一口冷气。   九歌唇舌就像在冰水里冻过似的,撬开他的唇缝挤进来时,卫凛颇有一种被人在寒冬腊月天塞了一根冰棍的感觉。   偏偏那条‘冰棍’在他唇齿肆意搅弄着,卫凛凉了个透心,脖颈立刻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那一刻卫凛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即便他也馋九歌的身子,但在极北这种鬼地方,九歌要是能掀起他心底的欲-望,那卫凛就特娘躺平让九歌艹!   大概也瞧出卫凛冷的难受,九歌变出双腿松开了卫凛,但他的唇仍贴着卫凛。   九歌从卫凛的唇角,一路吮到了他的耳根,然后在他侧颈跟耳下那一块敏感的嫩肉上反复啃咬着。   “陛下。”九歌声音轻而含糊,“臣有些冷。”   卫凛也快被冻傻了,现在的九歌跟漂浮在冰川上的那层冰似的,仅仅只是挨着他,卫凛就能感觉出从他体内冒出来的寒气。   “说的好像我他妈不冷似的!”卫凛哆嗦着咆哮,“把你的酒拿出来喝,藏着它给你下腾蛇小崽子呢?”   之前每隔一日,九歌便会用寒气给卫凛冰封他长尾里的龙蝇,卫凛觉得那滋味已是不好受了,据说九歌寒毒发作时,比这还要痛苦千百倍。   所以九歌冷是肯定的,极北这地方连上古巨神们都受不了。   卫凛这一骂,倒是让九歌笑了出来,他的眉目分外张扬骄狂。   九歌在卫凛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才从灵界拿出一小坛酒。   他仰头灌了一口蕉叶酒,但并未咽下去,反而俯身将嘴里的酒渡给了卫凛。   卫凛猝不及防,他狠狠被烈酒呛了一口,被迫咽下的微凉液体,如滚肉的刀子似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直烧心肺。   卫凛的眼睛都烧红了,他的目光恨不得剐人,“我让你自己喝,你喂我干什么?能解你的冷?”   九歌未答这句话,他只是又喂了卫凛一口酒。   见卫凛已经有了醉意,眼角透出薄薄的红痕,像晕开的上好胭脂,他低头吻了吻卫凛。   九歌的唇仍旧带着凉意,轻轻压在卫凛浓密纤长的羽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酥麻。   他心中微动,然后低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卫凛。   “蕉叶酒不能让臣暖和,仅仅只能压下寒毒而已。”九歌用一种不在意的口吻跟卫凛解释了一句。   他拽过了一旁的大氅,然后给卫凛盖到了身上。   “不过。”九歌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胶着卫凛的目光极其暧昧,“陛下倒是能臣热起来。”   卫凛:……   这一刻卫凛真是佩服九歌这位大兄弟,条件都特娘寒碜成这样了,仍旧心心念念地想睡他。   其实九歌说的那种‘热’,并非卫凛理解的那种热,但也差不多。   作为这世上最后一个纯正的神裔,卫凛全身上下都宝,包括那种不太和谐的液体也是。   大概为了突显原主血统的稀有高贵,在作者的设定下,‘小卫凛’流出来的东西都是金色的。   之前卫凛并不知道,还是上次他跟九歌做了一些要打码的事,他才发现了这个蛋疼的设定。   当时卫凛没太在意,毕竟……只顾着爽了。   事后想起来真是胡扯到家了,卫凛甚至怀疑他流出来的眼泪,是不是也跟旁人也不一样,是金色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倒是没哭过,所以这事还有待查证。   “陛下是血统纯正的女娲后人,精血对臣来说自然是滋补的。”九歌用一双笑眼瞧着卫凛,他的口气很是自然,没有半分羞耻。   卫凛:……   要是被九歌的亲妈作者知道,九歌利用临渭血统的设定搞黄色,也不知道作者会不会被气死。   九歌是无cp小说的大男主,原本没有感情戏,结果他倒好,自己给自己加戏,还利用书中的设定,公然把黄色搞到了炮灰身上。   卫凛默了半晌,才黑着脸问道:“精血是字面的意思,精跟血么?”   “陛下这样理解。”九歌似笑非笑,“倒是也没有错。”   卫凛骂了一个脏字,他一脸‘你特娘不早说’的样子。   明明喝血就能解决,非要脑回路清奇的搞那个黄色,这种天气谁特娘要跟你搞?   卫凛拉着一张脸,他顺着手掌的纹理划出一道伤,然后将淌着血的手递给了九歌。   九歌倒是难得怔了怔。   卫凛体内的妖毒还没有扩散,因此他的血还是纯金色,散着女娲族的气息。   见九歌迟迟没有动作,卫凛不耐的问道,“不是说血可以么,到底喝不喝?”   九歌黑沉沉地看着卫凛,他道:“陛下,女娲族的血是不能轻易给人喝的。”   卫凛蹙了蹙眉头,在他的印象里醉后的九歌,行事一向只凭自己的心意,从不将律法放在眼里。   现在却颇为认真地跟他来了一句,女娲族的血不能轻易给别人喝。   九歌抬手,他的手覆到了卫凛的掌心,然后用神力帮卫凛抚平了伤口。   九歌指尖沾了几滴金色的血,他倒是没浪费,用舌尖卷进了嘴里。   然后,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女娲血不能轻易给别人的臣下,猛地将卫凛摁到了大氅上。   九歌咬上了卫凛的唇,他下嘴不轻,卫凛浅色的唇上立刻溢出了两滴血。   九歌舔走卫凛唇血的同时,又将伤口修补好了,然后他的舌尖挤了进来,勾出卫凛的舌头咬破了。   卫凛舌上有了血后,九歌便发狠地吮吸着那些血。   卫凛额角的青筋登时爆了出来,他用手肘在九歌胸骨狠击了一下。   卫凛力道不轻,九歌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不过他却松开了卫凛的舌尖,然后将下巴搁到了卫凛的肩上。   “陛下。”九歌舔着卫凛的耳根,他的声音轻而缥缈,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臣有些冷。”   九歌这话不禁让卫凛想起了上次,因为两个人没谈妥体位的问题,九歌也是这样磨他,一直说自己难受。   不过那时九歌的口吻,听的卫凛眼皮子直抽抽。   九歌就像一个熊孩子似的,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直拼命无理取闹,缠着卫凛,甚至不让他睡。   这次九歌倒是没那么强势了,他用鼻尖蹭着卫凛耳垂,吐出来气息带着凉意,激的卫凛侧颈又冷又麻,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臣有些冷。”九歌往卫凛颈窝缩了缩,他的牙轻轻磨着卫凛锁骨,加重语气道,“臣,有些冷!”   卫凛被九歌蹭的心底冒火,他踢了一脚九歌,语气暴躁,“滚开!”   给九歌血的时候,他自己说不要,结果转头咬破了卫凛的舌头。   这样无理取闹的九歌,让卫凛颇为烦躁,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   “陛下,臣有些冷。”九歌又道。   “那你他妈想怎么办?”卫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听见卫凛这话,九歌才像开心了那般,他翘着唇角再一次覆上了卫凛的唇,然后轻轻地咬破了。   九歌就像舔糖似的,一点点舔干净了卫凛嘴上那点血迹。   卫凛僵在原地,他的鸡皮疙瘩因为九歌起了一层又一层,除了是被九歌的气息冻到外,还因为……九歌实在腻歪。   太他妈腻歪了!   卫凛受不了似的,他反过来压倒了九歌,双眸猩红地咆哮,“你特娘给我快点行不行!”   说完卫凛就划开自己的舌尖,他将自己的血跟纯正的神力以口渡给了九歌。   血腥在他们的舌间化开,九歌眸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看在卫凛眼里格外的刺眼,也让他躁动不已。   卫凛摁着九歌,他们的唇齿用力地交缠在一起,不像在缠绵,反而像是在较量。   每次九歌想要回应时,都被卫凛死死压制着。   他反复碾着九歌冰冷的唇上,吮着九歌舌根,将自己的神血渡给他,待对方咽下后,他又纠缠着九歌的唇舌,再喂血。   如此反复了许久,直到九歌的身体不像方才那么冰冷了,他终于一点点暖和了起来。   卫凛猛地推开了九歌,然后一脸冷淡地拽过大氅盖到了身上,“等风雪停了,我们就继续赶路,早些睡吧。”   说完卫凛背着九歌躺了下来。   九歌看着卫凛骨肉匀称的后背,他的嘴角微微塌陷,然后凑过去在卫凛后颈落了一个吻。   “陛下。”九歌笑着叫他。   卫凛并不想说话,但也知道九歌这个臭毛病,所以冷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九歌不答,只是又叫了卫凛一声,“陛下。”   卫凛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他眼底泛着冷,“说!”   九歌的唇贴在卫凛耳侧,他含着笑道:“陛下对臣是有反应么?”   九歌这话将卫凛的某种情绪瞬间推向了高潮,他的理智几乎消失殆尽。   我他妈还真是,就有了那个反应!   极北这种鬼天气,他还能有这种心思,卫凛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是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凛现在没有哭过,但以后肯定会哭的,会被九歌……你们懂得。   到时候我们看看他的眼泪是不是金色,哈哈哈哈哈。   -   另外这段勉强算肉汤的剧情,是根据九歌跟卫凛的性格写的,每个反应都是。   别看卫凛是受,但在某些方面他还挺……直男的哈哈哈哈,这是一个直男受。 第44章   见卫凛没有开口,九歌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环住了卫凛, 低头在卫凛后颈轻咬着, 一只手顺着卫凛的腰线探下。   卫凛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屈膝想要踢开九歌,但却被九歌摁着压到了身下。   九歌似乎不太满意卫凛的反抗, 他重重地咬了一口卫凛脖颈突的喉结,激的卫凛浑身一颤。   九歌这次愉悦了似的, 他一路吻下。   卫凛虽有些情动,却不想这么放纵自己, 在这种地方跟九歌发生些什么。   但男人骨子里的劣性, 一旦被挑起来, 就算卫凛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几乎自暴自弃地拽过旁边的大氅,然后盖到了自己脸上,喉间溢出的喘息声却越来越重。   -   九歌的身子也只是不像最初那般冷了, 但体温还是低于常人,所以他用大氅将卫凛裹严实后, 才贴着卫凛躺了下来。   卫凛并不舒服, 任谁被人裹的跟个粽子似的都不会太舒服。   更何况九歌贴的太紧, 几乎将整颗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腻歪的很,卫凛的鸡皮疙瘩又一次站起来抗议。   不过刚发展过奸情,卫凛就算脸皮厚,这个时候也不太好卸磨杀驴, 而且醉酒的九歌并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卫凛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外面的风雪还没有停下来,狂暴的风声清晰地传进了小小的雪洞。   在这样冰天雪地又噪杂的环境下,卫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这一觉睡的十分沉。   卫凛再次醒来,是因为听见了轻微的簌簌声,好像是雪落到枝头的声音,轻而缥缈,也让人提不起什么防备。   起初卫凛并不当回事,直到他想翻个身时,却不料往身边一碰,竟是空的。   卫凛立刻醒了,他一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身边那条重重的拖拽痕迹。   而九歌挖出来的雪洞,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掏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地上留着一道痕迹。   之前躺在卫凛身边的九歌也不见了。   卫凛朝那条通道瞧了一眼,他只闻见了九歌的气息,并没有察觉到其他凶兽的气味。   但很明显九歌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要不然地上不会留下这道深痕。   九歌醉后,一般都是胡乱折腾一通,再之后他就会昏睡过去。   蕉叶酒的后劲儿卫凛太清楚了,九歌的酒量又差,这一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所以才被人得手了。   竟然有东西在他们睡着的时候,把九歌偷走了!   卫凛这一刻简直想骂街。   他立刻幻化成了人首蛇尾的女娲原形,然后摆动着蛇尾,寻着九歌的气味游了过去。   这条洞挖的很狭窄,只勉强容下一人。   卫凛金色的长尾飞快地朝前蹭行,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痕,有些甚至还印出了卫凛长尾的鳞片形状。   也不知是前面那凶兽发现了卫凛,还是这条通道挖的本身就不结实,卫凛游到一半的时候,雪洞竟然坍陷了。   这条雪洞离地面少说也有数十米,砌实的雪层坍塌时,能将寻常人的骨头碾碎。   通道本来就幽暗,坍塌时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还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雪崩了那般。   这让卫凛一下子回想起现实世界里,他的家乡发生地震,他被埋到废墟的经历。   卫凛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戾气,他摆动长尾,登时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那些坍塌下来的结实冰层,被卫凛的金色蛇尾震成了冰凌。   漫漫冰雾里,卫凛腾云而起,他的眉梢凝着霜,唇也绷出了一个冷冽的弧度。   这场风雪还没有停下来,天仿佛漏了一个窟窿那般,大片大片的雪花倾泻而下。   朔风卷着霜雪,在这片天地肆虐,风云搅动,天与地似乎融成一体。   卫凛的长发被疾风吹乱了,唇也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召出了昆仑神弓。   寻着九歌的气息,卫凛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看见一处鼓包。   掳走九歌那只兽,在雪地里挖出了一条通道,就像是在犁地那般,雪面微微松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卫凛瞧着那个宛如银蛇一样蜿蜒游走的‘鼓包’,他拉满了手里的昆仑神弓。   指尖一松,神威凝出的‘长箭’便穿刺暴虐的风雪,朝那鼓包的切面蹭去。   九歌还在鼓包之下,卫凛自然不可能直接射过去。   那一箭虽故意射偏了,但纯正女娲族的神威岂能小觑?   冰层炸出一条数百里的裂痕,神威掀起来的冰雾自四面八方散开,瞬间让这方天地变得更加朦胧了。   藏在雪下的那只兽也暴露了行踪。   还不待卫凛看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那只兽便拖拽着醉的昏睡不醒的九歌,砸开了一块厚厚的冰层,然后跳了下去。   那层冰下面是极北的冰海,妖兽拖着九歌没入冰海后,卫凛便嗅不到九歌身上的气息了。   卫凛骂了一句娘,他顶着风雪艰难地腾着云飞了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冰海里。   冰海的水,冷的刺骨,卫凛一入水,便感觉数万根冰化成的针扎入了他的体内,他的血液似乎都要冻住那般。   卫凛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尽了。   他将昆仑神弓放回了灵界,然后摆动着手臂跟长尾,游向了更深的地方。   冰海里有许多浮冰,这些浮冰已有数十万的年头了,所以异常的坚硬锋利。   卫凛游的很快,偶尔会撞上浮冰,大多浮冰都被他的神威震碎,但也有一些碎冰划破了卫凛的眼角脖颈。   那只兽擅水,但卫凛这个女娲族也很熟悉水性,不消多时他就追上了对方。   九歌还醉着未醒,他被那只凶兽叼在嘴里。   大抵是因为带着九歌,凶兽虽然快,但却不如卫凛,被他一点点地逼近。   直到现在卫凛才看清楚它的样子,这东西有些像海豹,粗圆的身子,上面披着一层银灰色的短毛,四肢又粗又短,看起来很笨拙。   但事实它的动作十分灵活,要不是它拖着九歌这个累赘,卫凛未必能这么快追上它。   卫凛震尾一摆,冰冷的海水在他长尾的搅弄下,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卫凛御着海浪,从灵界里拽出一柄名为‘避水’的长剑。   雪白的剑光配着龙吟之鸣,朝那只凶兽横剑削去。   周遭的浮冰,被避水剑的剑气劈成了碎末,如同摔碎的翡翠那般,变成薄而冷的雾气,瞬间就淹没在了海水里。   很快海水就涌出了腥咸的气味,被卫凛砍伤的凶兽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它嘴里的九歌立刻被海浪掀翻了,他犹如一块浮萍随着湍急的水流摆荡。   卫凛上前抱住了九歌,他无心恋战,朝着岸上飞速游去。   掳走九歌这只妖兽,身上并没有多少气息,但就在它受伤嚎叫时,卫凛嗅到一股强大的妖气。   应当是有什么大妖闻见血腥味,被引诱了过来。   如今九歌还醉着,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地盘,卫凛带着昏睡的九歌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竟然还没有惊醒九歌,他瞌着眸,羽睫眉梢都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唇上也结着小冰凌。   之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人气的面容,被这么一折腾又苍白如雪,几乎快要跟漂浮的碎冰一个颜色了。   九歌这样看起来倒像个睡过去的冰美人。   但卫凛却无心欣赏,只是抱着九歌游的飞快,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在朝他们逼近。   强大的妖气铺张开,让冰冷的海水都粘稠了起来。   卫凛不甘示弱地释放自己的神威,试图逼退对方。   但卫凛毕竟不是这本小说的男主,所以他这个逼并没有装好,巨妖根本不吃他这套,反而追的更紧了。   卫凛:炮灰好难!   卫凛用手臂拨着水流,在看见上方那个冰层缺口,他摆动长尾游出了水面。   冰层下面游过一道巨大的阴影,在卫凛拽着九歌腾云而起那瞬,那道巨影破冰而出,张着巨口朝卫凛他们咬来。   冲天的妖气扑面而来,幸亏卫凛的龙蝇妖毒被暂且压制下去了,否则闻到这味儿……   他估计会一脚踹开九歌,然后转头奔向巨妖的怀抱。   男人什么的,哪有口粮重要?   卫凛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妖十分的庞大,张着巨口,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锋利鲨齿。   它追着卫凛腾空而上,似乎想要将他们吞入腹中。   卫凛与这头巨妖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资格,它逼的很近,离卫凛的尾尖不足一寸。   卫凛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九歌,他一尾巴将人拍了出去。   九歌像是一道抛物线,被卫凛甩飞出了数百米,最后重重砸到了结实的冰面。   没了九歌,卫凛便能安心对付这头巨妖,他从灵界抽出了昆仑神弓,照着尾下的妖便射了一箭。   巨妖也不傻,感受这一箭强大的神威时,并没有迎面刚,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将覆在冰海之上,长达数万年的冰川掀了起来,作为屏障挡在了自己跟卫凛中间。   长箭镶进了冰作的壁垒,登时金色的光芒大振,铺陈开来的神威裹挟着厚厚的冰川,然后将它一点点绞的粉碎,最后变成白色的碎末跟雾气。   神箭余势未消,穿刺了冰川将巨妖钉进了冰川里。   巨妖的坠落又掀起了一阵狂暴的风雪,卫凛的眉眼都覆上了白色的霜雪,衬得他五官的轮廓冷冽而清晰。   不等卫凛举弓,给这只巨妖致命一击,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出了一头巨妖。   卫凛察觉出来后,便拉着满弓转过了身,然后就瞧见那妖站在了九歌的旁边。   那只巨妖看起来很狂暴,他似乎想要吞了九歌,再来支援卫凛刚才射伤的这只。   卫凛神色一凛,眼睛里的杀机暴涨,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怔了怔。   躺在地上的九歌终是酒醒了,他在巨妖张着血盆大口俯身撕咬而来时,支起了身子,然后……摸了摸那头巨妖。   卫凛险些没从云上跌下来,特娘的,竟是认识的么?   就在卫凛愣神时,被他钉在冰层里的巨妖挣碎了身上的厚冰,它怒吼着袭击卫凛。   九歌瞧见后,他眸子一凝,拍尾而起。   在巨妖咬上来之前,九歌便挡在了卫凛身前,他仅仅只用了一只手,就拦下了那头气势汹汹的巨妖。   巨妖的全身就像被细细密密的蛛网困住了那般,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法再进他们半寸。   九歌并没有伤它,只是困住了巨妖,让它不再伤人罢了。   “陛下受伤了?”九歌分神看向了卫凛,他拧着好看的眉。   卫凛脸上跟脖颈有许多细细的伤口,这些都是碎冰划破的,伤口很浅,只是割了一层皮而已。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所以卫凛并没有答九歌。   “你跟这些妖认识?”卫凛高高地挑起眉,他斜了一眼九歌。   九歌放开了那只妖,他解释道,“臣跟攻击陛下这只妖并不认识,但却认识它的同伴,它们是海妖,名叫金邙。”   金邙是极北的一种海妖,九歌以前在这里修炼时,他就认识了一只金邙海妖。   也就是刚才那只想要叼起九歌的妖,它对九歌并没有恶意。   九歌被掳纯属闹了一个乌龙,掳走九歌的妖也是金邙,不过却是幼崽,跑出来本来是觅食的,所以才将九歌觅走了。   只是这只小金邙并不知道,它爹跟九歌认识。   卫凛更不知道这事,他在砍伤了小金邙后,嗅到血腥气的母金邙发觉自己孩子受欺负,便气势汹汹地追过来,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撑腰。   知道来龙去脉后,卫凛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九歌毕竟是主角,偶尔来一个金手指不算什么。   九歌为小金邙跟母金邙疗好伤后,他便告诉卫凛,金邙愿意等雪停了之后,带他们去极北练冶的深处,找冰凝晶。   有金邙带路倒是省了他们很多力气,也不用再顶着狂风赶路了。   金邙的皮毛很浓密,而且速度也快,骑着它不仅可以阻绝风雪,还能少走许多冤枉路。   如今雪还未停,现在不宜赶路,所以九歌又砌了一个雪洞藏身。   小金邙大抵对他们好奇,它悄悄挖了一个通道,来九歌砌的雪洞串门。   它的体型十分像海豹,但又比海豹长的更加蠢萌,五官挤在椭圆的脑袋上,一双豆大的眼睛圆滚滚的。   小金邙歪着头,时不时看看卫凛,再看看九歌,看起来又呆又傻,但也十分萌。   卫凛忍不住戳了一下它的肚皮,金邙的身子胖胖的,瞧着很笨拙,但在水里却异常的矫健,所以皮毛并不软。   大概是觉得舒服,小金邙竟然躺平了,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它仰着头,在卫凛面前来回蹭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卫凛。   卫凛:……   被小金邙盯了半晌,卫凛才终于伸出了手,给它撸了撸肚皮上的硬毛。   这手感委实不如他的月球好,硬扎扎的,不过小家伙倒是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卫凛撸毛技术很好,成功俘获了小金邙,等到了晚上它趁着卫凛跟九歌睡觉时,竟又偷偷潜了过来,企图将卫凛掳走。   但不等小金邙靠近卫凛,九歌便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梭梭的眼睛平静地扫向了小金邙,顿时吓的对方哧溜一声逃走了。   临走的时候,它不甘心地从洞口偷偷巴望了卫凛一眼。   九歌挥了挥手,直接用雪封上那条通道,并设了一道结界。   雪洞挖的很小,所以九歌跟卫凛挨不算远,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卫凛。   卫凛侧脸的轮廓在黑暗里不甚清楚,瞧了一会儿,九歌凑过去在卫凛耳边印下一个吻,然后躺在了他的身边,手臂也贴了过去。   卫凛今日用了不少神力,多少有些疲惫。   所以九歌靠过来的时候,仅仅只是让卫凛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醒过来,不过他下意识的排斥着这种靠近。   卫凛排斥的倒不是九歌,而是九歌此刻又是一身的寒气,简直制冷机似的。   九歌倒是没有强求,他从灵界又拿了一条披风给卫凛盖上了,然后跟卫凛拉远了一些距离,然后才瞌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定时定错了,本来今天早上九点发表的,结果不小心弄到明天九点。   我一般更新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偶尔会有特殊情况。 第45章   极北的天晴下来,还真如九歌说的那般别有一番风雅韵味。   红日照着这片白茫茫的天地, 宛如铺陈开来的锦色绸缎, 格外娇艳动人, 带着几分缠绵的旖旎。   虽然日头出来了,但极北还是冷的很,寒风呜咽, 卫凛坐在金邙的背上。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大氅,隽长的眉目结着细碎的冰晶, 在金色的光线中,映着斑斓的色彩, 让他的眉无端艳了几分。   极北的冷是刺骨的, 狂风如锋利的刀尖舔过, 所以这里的风光再美,卫凛也无心欣赏。   见卫凛抿着唇直视着前方,他的双手拢在宽大衣袍里, 虽坐的端正,但在风里身形显得有些不稳, 九歌笑了笑, 然后不动声色筑了一道屏障, 让他坐的舒服一些。   卫凛斜了一眼九歌, 不过却没说什么,仍旧笔直地坐着。   金邙的速度很快,它对极北之地很熟,抄着近路朝冰凝晶所在的地方狂奔。   极北实在是太大了, 饶是金邙带着他们,也赶了四五天的路。   冰凝晶在极北的一处裂谷中。   这条裂谷十分大,宛如一道巨大的伤疤,蜿蜒曲折地攀附在极北深处,将极北一分为二了。   还未靠近裂谷,感受到危险的金邙速度慢了下来,仿佛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它忌惮恐惧似的。   其实不仅金邙,就连卫凛也察觉出来了,裂谷周围的风声都小了许多,空气粘稠沉闷,让人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虽然这里没有风,但更加寒冷了,一向抗冻的金邙都瑟瑟发抖了起来,银灰色的皮毛爬满了寒霜。   九歌并没有为难金邙,他让金邙停了下来。   “陛下,您跟金邙在这里等着臣,臣去裂谷取冰凝晶。”九歌对卫凛道。   “孤同你一起去。”卫凛从灵界拿出自己的神弓。   来之前卫凛就听九歌说过,冰凝晶被一头年份很久远的巨妖守着,按套路来说,一般这种守护兽都不太好对付。   九歌摁下了卫凛手里的昆仑神弓,他道:“臣一人去便好了,陛下不用担心,臣之前跟这头巨兽-交过一次手,还弄瞎了它一只眼睛。”   卫凛眉毛抖了抖,怎么感觉好像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大概猜到卫凛心中所想,九歌笑了一下,然后解释,“其实这只妖兽守的不仅是冰凝晶,还有一种名为天雪的仙草。”   “陛下也知道臣的血统并不好,当年来极北修炼时,听说这里有增进修为的天雪草,便过来采了一株,没想到正好跟这只妖兽对上了。”   正是为了采天雪草,九歌被妖兽打伤,在裂谷待了许久,他体内才有了寒毒。   裂谷之中凝聚着上万年不散的阴寒之气,要比极北其他地方更加冷。   九歌已经许久没来过极北了,再加上这里风雪肆虐,他即便来过裂谷一次,但在这样的天气下也很难辨别方向。   “陛下还是跟金邙一块留下来,臣会小心避开那头妖兽,为陛下取回冰凝晶。”   九歌看着卫凛冻到发白的脸色,他伸手给他裹了裹大氅,声音轻的近似乎温柔,“陛下待在这里,臣才不会分心。”   作为一个男人,听见九歌这番话,卫凛的脸色自然很臭。   这特娘嫌老子是累赘么?   见卫凛脸色委实不善,九歌:……   九歌默了一会儿,知道卫凛没哪根筋儿后,他才无奈道:“臣去了。”   说完九歌便化成腾蛇原形,展开了巨大的双翼朝那条巨大的裂谷飞去。   卫凛倒是没跟过去,他还臭着一张脸立在寒风里,看着渐渐离去的九歌。   他没跟过去是因为……作为一个炮灰,他搞不好还真会给九歌添乱,毕竟九歌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即便是女娲大人复活了,都未必能干掉他。   所以卫凛也就不拿着炮灰的剧本,去操主角的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看见裂谷那边弄出的巨大动静,卫凛的眉还是拧了起来。   前面传来轰隆隆,如同雷鸣的声音,隔这么远卫凛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在震动。   九歌应当是被守护冰凝晶的妖兽发现了。   在两股惊人的力量撞击下,裂谷边缘数百公里的冰层,相继炸裂开来,仿佛滚滚而下的江水,掀起了一层又一层冰作的海浪,似乎想要将整个极北吞没。   那力量撼天动地,整个冰原都为之一震。   卫凛看着烟雾滚滚的‘海浪’,他神情凝重,唇紧紧抿成一条冷冽的线。   又是一次剧烈的相撞,这次的力量比方才更甚,好像天地崩塌了那般。   卫凛脚下的冰层都裂出了斑驳的痕迹,他的衣袍也被裂谷那边吹来的疾风撕出一道口子。   金邙吓坏了,它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所以上前去叼卫凛,想再往后退几百里时,它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见卫凛召出自己的弓,腾着云朝裂谷飞去。   金邙懵逼地看着卫凛:???   随着一声巨响,金邙害怕地用巨大的前肢捂住了脑袋。   在卫凛跟逃命之间犹豫了片刻后,金邙果断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继续等着九歌的归来。   裂谷附近原本是没有风的,但因为九歌跟那头不知名的妖兽-交手,才掀起了狂暴的厉风。   这风被两股力量压成了实质,比割喉的刀还要血腥戾气,从卫凛身边呼啸而过时,将他身上的大氅绞成了齑粉。   就连大氅里面的衣袍跟里衣都没幸免,卫凛赤着上半身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他腰下已化成蛇尾,这才没有流氓的果奔。   卫凛原本漆黑的眼底,如今溢出了金色的光,他周身也是金光大振。   女娲族的神威无声的张开,他箭一般地撕裂着九歌跟妖兽释放的威压,艰难地朝裂谷靠近。   等到了裂谷上方,卫凛才瞧见了化成腾蛇原型的九歌,以及镶入冰层里那道巨大到难以形容的阴影。   那道阴影应当就是妖兽了。   也不知它本体跟裂谷峭壁为一体,还是把数十万年的裂谷当做屏障了,妖兽完完全全地镶进了裂谷壁里,让人看不清楚首尾。   九歌摆动着长尾,猛地攻击裂谷峭壁,每一下都地动山摇,冰层炸裂。   但到底是数十万年裂谷,坚硬程度可想而知,九歌击不中妖兽的实体。   这只巨兽的阴影游走在峭壁里,偶尔冷不丁伸出一条长长的触角,不一定会在什么方向偷袭九歌。   卫凛瞧见这幕后,他咬着牙慢慢地拉满了手里的弓。   无尽的黑色深渊里,散发着刺入血肉骨髓的寒意不说,九歌跟巨妖交织的力量,也如同石磨碾压着卫凛的骨肉。   要不是原主天生神骨,血统纯正,卫凛估计就凉在这里了。   所以这个时候让他凝聚神威射箭,着实为难到他了。   卫凛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忍下剧痛,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上古的神弓,再加上他纯正的神威,那一箭将裂谷削出了一道数百米长的裂痕。   藏在裂谷里的黑影,察觉到下黑手的卫凛,便从冰层伸出一条长长的触手,狠狠甩向了卫凛。   卫凛被直接抽下了裂谷的深渊。   “陛下。”九歌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他转身似乎想要拦下下坠的卫凛,但却被卫凛给骂了。   “陛你妈的下!看我干什么,我脸上特娘有花?”卫凛气急败坏地咆哮。   他勉强稳住了身子,但脸上的暴躁仍旧不减,“愣着干什么,给我抽它!”   九歌:……   被卫凛骂了一通,九歌才继续对付藏在峭壁里的巨妖。   妖兽正好砸到了卫凛的鼻梁,差点没砸塌他的鼻梁。   卫凛感觉鼻尖一热,两管血蜿蜒流下,他黑着脸抹了一把血。   裂谷里面寒气逼人,像数不尽的钢钉那般,直直地扎进了卫凛的四肢百骸,他现在又疼又冷。   卫凛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上一点点飞去,他对着巨大的黑影拉起了长弓。   卫凛的骨头仿佛要被空气绞碎似的,拿着昆仑神弓的手一直在抖,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射出了一箭。   卫凛也没看自己射中没射中,他射完就赶紧逃命了。   在巨大的裂谷面前,卫凛渺小的就如同一条蠕动的金色蛆虫,他拼命摆着尾巴逃脱了深渊。   裂谷缝隙中的巨妖:……   巨妖刚要伸出触角去抽卫凛,却发现人早跑了,它只看见一条细细的金色尾巴尖。   卫凛这一箭又让峭壁的裂痕大了一些,这样九歌便能从里面揪出那道巨大的黑影。   卫凛体力透支的厉害,再待下去真就拖累九歌了,所以他也没有恋战,果断离开了裂谷。   飞到安全的地方,卫凛坐在雪地里等着九歌,他倒是没受什么重伤,就是体力透支了而已。   看着远处崩塌的雪层,铺面而来的冷冽寒气冻的卫凛面色发青,他盘着金色的长尾取暖。   大概是见卫凛太可怜了,金邙飞快地冲上前,叼起卫凛朝后退了数百里,才放下了卫凛,然后孵蛋似的,将卫凛压在了自己巨大的前爪下,将他牢牢的护住了。   卫凛:……   等九歌好不容易取回冰凝晶,回来便瞧见被金邙摁在爪下,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卫凛。   金邙皮毛很厚,隔热效果十分好,虽说姿势不太雅,但都特娘这个时候了,谁还端着陛下的架子?   看见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九歌眉间凝聚的血腥跟煞气,在这一刻消散了。   他从灵界拿出一件厚厚的披风,然后笑着蹲在了卫凛面前。   “陛下出来吧。”九歌抖开了手里的披风,眸中带笑。   卫凛:……   看着九歌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卫凛手痒的想抽人,这厮是在取笑他么?   金邙已经抬起了前爪,寒冷的风立刻刺进了卫凛的骨头里,还不等他打个哆嗦,九歌就将手里的披风盖他身上了。   卫凛板着一张脸,他从地上坐了起来,“找到冰凝晶了?”   是君上询问臣下的口吻。   所以九歌的语气也很恭敬,只是那双笑眸怎么看怎么不像谈正经事的样子,“回陛下,臣找到了。”   九歌已将冰凝晶放到特质的盒子里。   冰凝晶是极北冰川用了数十万年的光景,凝出来的冰石,哪怕躺在九歌特意打造的盒子里,仍旧泛着能冻碎神骨的寒气。   所以九歌并没有打开盒子,他将盒子放回了灵界中。   这一战即便是九歌也打的很辛苦,他的身上沾着污血,脸色惨白如雪,皮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卫凛在裂谷只待了片刻,他就觉得浑身刺痛,更别说体内有寒毒的九歌了。   其实卫凛也有些累,但比九歌好上许多,他默了片刻,才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等金色的血冒出来,卫凛取了一滴,他指尖轻轻一拨,那滴纯金色的血便喂到了金邙口中。   喝到纯正神血的金邙,顿时精神抖擞,这几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女娲神血可是滋补的好东西,因此金邙低下巨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卫凛。   纵然它的动作很轻,但坐在雪地的卫凛,猝不及防被它蹭的朝前滑行了两米。   卫凛:……   九歌笑着摁住了卫凛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子,“陛下,小心。”   九歌这口吻实在是……   难得卫凛没冷冷地瞪过去,他将自己流血的手递了过去。   虽然卫凛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了,而且九歌也知道自己醉酒那晚,喝过卫凛的血,还被他哺喂了神元。   因为他身上有卫凛的气息,如此浓郁的神元,这世间也只有他们的陛下了。   看着卫凛伸过来的手,九歌的眸色极深,最终他轻轻一叹,将唇覆到了卫凛手掌的伤口上。   九歌的舌尖一点点扫过那道伤口,他将卫凛掌心的血卷走时,还为卫凛修补了伤口。   卫凛额角的青筋都快破皮而出了,他很想骂九歌一句,能不能别这么娘们?   尼玛,喝个血而已搞的这么色情!   再怎么说九歌这趟也算是为了救他来的,卫凛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九歌这次并没有喝多少神血,他更多像是为卫凛修补伤口,顺便将伤口附近的血舔干净了。   上次卫凛可是奶了他不少血跟神元,才让九歌不像个制冷机了。   如今九歌的脸色仍旧很苍白,倒是金邙恢复了体力,它驮着卫凛跟九歌,踏上了归程。   九歌的灵界只有披风跟大氅,贴身的衣服在鹏鸟背上的软厢里,所以他们只能保持着原形状态。   虽然窝在金邙厚厚的皮毛里,但卫凛仍旧冷,偏偏这个时候九歌还靠了过来。   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宇带着淡淡的倦容。   九歌将自己的下巴搁到了卫凛的肩头,薄薄的唇微微抿在一起,像是困了那般。   卫凛拧紧了眉头,九歌的体温很低,比那日还要低,像一块寒冰似的,散着刺骨的寒气。   对付那头巨妖时,九歌倒是没受什么重伤,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冷而已,因为体内有寒毒,他比寻常人还不耐冻。   虽然卫凛体温也不高,但比起九歌却暖和了许多,所以他将脑袋埋在了卫凛的颈窝。   九歌刚瞌上眼睛,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贴到他冰一般的唇上,充沛的女娲族气息扑鼻而来。   九歌微微一愣,他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抬眸看了一眼卫凛。   九歌的脑袋还搁在卫凛肩头,他这样自下而上的看过去时,少了平日里的捉摸不定,多了几分近似乎温顺的安静。   卫凛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九歌,说实话他不太理解九歌清奇的脑回路。   靠着他又不能取暖,还把他冻个够呛!   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吸他两口血,奶一奶自己,等恢复体力他们也好往回赶?   “陛下……”九歌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卫凛却不想听,他不耐地打断了,“别废话,先恢复体力再说!”   卫凛这次割了手腕,大量的血往外面涌,但刚流出来便结成了冰。   九歌看着卫凛,眸底逐渐幽暗了起来。   就在卫凛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没用的屁话时,对方倒是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唇含住他的伤口,狠狠吸了一口。   卫凛的脸登时就青了:卧槽,要死啊,下嘴这么重!   作者有话要说:  搓搓小手,下一章是你们最期待的剧情2333……   别问我是什么剧情,你们自己的期待自己不知道? 第46章   晚上的时候又下了暴风雪,看天气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他们只能找个地方避一避风雪, 等雪晴了再赶路。   九歌砌了一个雪洞, 而金邙的块头太大了,它单独给自己挖了一个直直向下的大洞。   今日卫凛消耗太多体力,等九歌收拾好雪洞, 他便钻进去躺下睡了。   外面的风雪声越来越大,呜咽呼啸着, 卫凛像是习惯了那般,在这种噪杂的恶劣环境下他都能打起瞌睡。   卫凛迷迷糊糊刚要入眠时, 身后就贴上来一个人。   若是平时卫凛肯定会将他骂走, 不为其他因为九歌身上总是带着寒气, 似乎能将人冻僵。   但这次他的体温倒正常了许多,因为之前吸了卫凛不少血,虽说体内的寒气还在, 可身子却不那么冰冷了。   所以卫凛没跟九歌计较,却没料到这人得寸进尺, 他的唇贴在了卫凛的后颈, 长尾也缠了上来。   这也就算了, 但九歌的尾巴越缠越紧, 卫凛并非真正的女娲族,实在受不了九歌拧麻花的腻歪劲头。   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办法忍受,自己莫名其妙变成长虫后,另一条长虫缠着他, 还搅来搅去,腻腻歪歪的,就特娘不能直接些!   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九歌总这么撩他,除非卫凛是死的才会无动于衷。   可理智又告诉他,招惹谁都行,但九歌这个大男主不行。   卫凛最终还是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火气,一一吞咽了下去,他并不搭理九歌。   爱特娘扭就扭吧,卫凛假装尾巴不是自己的,他闭上眼睛继续睡。   九歌像知道卫凛没睡下似的,他含笑道,“陛下。”   卫凛不理他。   “陛下。”九歌又道。   卫凛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他几乎差点脱口问九歌,老子要是想,你愿意躺平给我睡吗?   答案自是不会,瞧九歌这样也不愿屈居他之下。   更何况这是一本小说,小说里论攻受的法子一向简单粗暴,矮的那个多半是受,卫凛的身量……就不如九歌。   卫凛满脑子跑马,在九歌第三次叫他的时候,他终是绷不住的开口了。   卫凛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时候无异,“孤乏了,爱卿就不能不这样折腾下去?”   九歌的眸在夜里幽深至极。   不过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卫凛的长尾,嗓音低哑,“那等陛下不乏的时候,臣再折腾可好?”   这下卫凛心里的邪火压都压不住了,可好你麻痹,他扬起自己的长尾朝九歌抽了过去。   九歌为了保暖,他挖的雪洞很狭窄,卫凛这一尾,还没甩九歌身上,倒是先将雪洞砸塌了。   厚实的雪砸下来时,是卫凛始料未及的,倒是九歌反应很快,他护住了卫凛。   卫凛一身纯正的女娲神骨,这点雪自然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九歌说是护,其实是将卫凛压到了身下,在雪砸下来时,他咬上了卫凛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地震阴影太重,这是卫凛第二次经历雪洞坍塌,但他仍旧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心底生出一种近似乎恐惧的戾气。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刚要袭来,下一瞬,他的全部注意力便被唇上的力道吸引了。   九歌舔舐啃咬着卫凛的唇,然后挤进了他唇间的缝隙,寻着卫凛的舌缠绵。   偶尔他还会用舌尖勾勒着卫凛齿列,像照顾卫凛这个不太会接吻的菜鸟那般,给他一个喘息换气的时刻。   但这种柔情很短暂,九歌大多时候会纠缠着卫凛的唇舌,狠狠搅弄吮吸。   九歌的凶悍卫凛实在招架不住,他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后脑隐隐发麻着,整个人瘫在雪里提不上一点力气。   虽说这个吻很带劲,但……卫凛的脖子灌满了雪,他们俩还埋雪里。   即便男人跟男人不需要温床软枕,可现下这个条件也太特娘的艰苦了吧?   卫凛实在受不了,“停停,太他妈冷了!”   九歌心底不知因何而起的躁意,在听见卫凛这番话后,奇异地被抚平了,他笑出了声,垂眸轻柔地啄了啄卫凛的嘴。   黑暗里卫凛也瞧不见九歌的神情,只感觉一条凉而湿润的舌尖,像描摹他的唇形似的舔着他,动作过分的煽情。   卫凛被九歌突如其来的温情弄的浑身不自在,心底也陡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   大概觉得太荒谬了,卫凛排斥地侧头避开了九歌的亲吻。   九歌倒是没再纠缠,他带着卫凛从雪里出来了。   极北的风雪还未停,被朔风这么一吹,卫凛只感觉有人拿刀硬生生割他的皮肉,冷的他脑子一片空白。   看着快要冻傻的卫凛,九歌从雪里抖出一条披风给他盖上了,然后又在地下重新挖了一个雪洞。   这下卫凛老实了,也不敢再用尾巴随便抽人了,因为这个雪洞比刚才那个还要小,他跟九歌挤着才能一同躺下。   如此一来,九歌便能正大光明地贴着卫凛,他也比方才安生了许多,环着卫凛睡下了。   临睡前卫凛还想了一个复杂至极的问题,如今他跟九歌算什么关系?   君不君,臣不臣,说是炮友,但又没做到那个份上。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卫凛也不愿再多想了,他合上了眼。   风雪停后,金邙驮着卫凛他们继续赶路。   路上卫凛甚少跟九歌交谈,双手拢在宽袖里,神情淡漠冰冷,在这一片不见其他颜色的冰天雪地里,显得甚至无情。   九歌倒是习惯了,一般他对卫凛有了超出君臣的行径,过后卫凛总会冷九歌几日。   至于卫凛要不理不睬多久,完全取决于九歌做的到底有多过分。   如果只是普通的口嗨,那基本第二天就会没事,要是动手动脚了……要好几日才能消气。   其实卫凛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欲求不满,但又不太想承认对九歌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需要时间压下心里的火。   -   雪晴后的第二日,卫凛瞧见了只有极北练冶才能见到的风光。   起初极远的天边乍现出一道碧绿色的光芒时,卫凛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绿芒如同锦缎那般铺陈开来,他才望向了天际。   卫凛并没有见过极光,不过他看过视频跟图片,眼前这幕倒是有些像北极之光,但又跟极光不太相同。   雨雪洗刷过的湛蓝苍穹,被柔和的绿色‘锦缎’覆盖没多久,很快一道红色的光芒,从远处的山峦后面又铺出了另一种光彩。   斑斓的光交织在一起,如潺潺的流水带着波纹淌过天际,映的这片白茫茫的天地,格外瑰丽娇艳。   卫凛坐在金邙的背上,他被这一层又一层铺开的光芒迷了眼睛。   虽说他看过极光的视频,可眼前这幕比极光还要漂亮,而且亲眼所见更为震撼。   这样的景象,九歌曾在极北见过许多次,无论这片天地现下有多瑰丽,他也没有看一眼,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卫凛身上。   卫凛的眉眼在这片流动的光影里,朦胧柔和的有些失真,纤长的羽睫也映的斑斓。   他这样很是好看,九歌凑过去,在卫凛隽长的眉上轻轻落了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   卫凛没什么反应,他仍旧盘腿坐的笔直,目光平静缓慢地从这幕奇景滑到了九歌脸上,在九歌淡色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卫凛又转开了,继续望向了苍穹。   从始至终卫凛都很平和,但心底却有什么东西疯狂的滋长着。   他想睡九歌,非常想!   欲望就像是一头凶悍强势的野兽,在卫凛心底撕扯咆哮着,想要挣脱出来,然后将他的理智啃个粉碎。   可每次在它即将破牢而出时,又被卫凛强行摁了回去。   -   这次卫凛对九歌的漠视格外厉害,回程的路上基本一句话也不说。   无论九歌做出什么亲昵举动,他也只是不冷不淡地扫一眼,并不多言。   现在已经取到了冰凝晶,不用再待在极北了,金邙便将他们送了出去。   为了感谢金邙的帮忙,卫凛倒是很大方地给了它三滴神血,让它们一家三口一兽一滴。   卫凛纯正的血能帮助它们增长修为,他的设定可比唐僧肉还要高能许多。   金邙含着三滴血,蹭了蹭卫凛表示了亲昵后,才踏着风雪回了极北。   卫凛目送着金邙消失在那片白茫茫里,他回头就对上了九歌幽深的眸子。   “陛下的神血极为珍贵,还是少送旁人。”九歌说的颇为认真。   卫凛:珍贵你特娘还喝了不少。   他这世上唯一一个没有稀释血统的神,保持纯正的血统,才能诞下同样纯正的子嗣。   所以九歌之前劝过他,让他不要喝他的血,如今他又劝他不要给别人血。   当然九歌这样谏言,不是为了卫凛的子嗣着想,毕竟他立志于‘掰弯’他。   纯正的血统还有许多好处,其中一层还具有象征意义,要是连卫凛也损了,那上古的神族血统就彻底没了。   所以他的血很珍贵。   卫凛也觉得蛮珍贵的,但他并不像这里的人,对高贵的神血几乎生出了一种偏执。   卫凛并没有理九歌这句话,他用神识去召唤一直等候在极北外面的鹏鸟。   不多时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神兽便飞了过来。   即便鹏鸟是上古的神兽,但在卫凛这个女娲后人面前也是不够看的,它收了巨大双翼,便温顺地臣服在卫凛脚边。   卫凛面无表情地腾着云,飞上了鹏鸟的背。   大概是感觉出卫凛这次的火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厉害,九歌漆黑的眸子掠过一抹波澜。   如今卫凛还是原形状态,他本来想换上衣服,然后变回人形,但瞧见九歌进来了,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说都是男子,在他面前换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时候九歌要是给他骚起来,卫凛怕自己的贼心贼胆都会冒出来。   所以他也只能留着这条金色的长尾,如今看习惯了倒是不觉得这一尾丑了。   他的尾巴何止不丑,要是在九牧搞个选尾比赛,卫凛祭出这条尾巴,可以秒杀一片。   奈何审美不同,卫凛实在欣赏不来。   见卫凛盘着尾巴坐在软塌上,九歌看着那条覆着金色鳞片的长尾,道:“臣记得前面有海域,陛下可以沐浴一番。”   他们在极北待了半月有余,除去九歌被掳走时,卫凛下过一次水,这么长时间他没有洗过一次澡!   卫凛冷淡的嗯了一声,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见卫凛不想说话,九歌也没有再打扰,他跪坐在软垫上,侧眸看着卫凛,神情倒是很专注。   极北天寒地冻,待在那里时卫凛还没有感觉出来,现在离开了极北的地界,九歌身上的寒气才逐渐显现出来了。   他就跟制冷机似的,软厢的四壁都结出了冰凌,卫凛多少也感觉出了一丝冷意。   卫凛喂九歌的神血,也只是能让他的身体暂时暖和,想要压下寒气还需蕉叶酒。   蕉叶是赤渊深处,长在熔浆之上的一种仙草,用它酿出来的酒正好能克制寒气。   九歌身上的寒气一点点往外冒,卫凛终是掀眸看了他一眼。   “陛下冷?”九歌看着卫凛眉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制冷小能手,他道:“那臣出去。”   鹏鸟的身形十分大,几乎窥不见首尾,九歌从软厢里出来,便找了一个离卫凛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九歌离开后,气温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也不像方才那么冷了。   卫凛看着九歌坐过的地方,他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烦躁,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九歌早已用神识跟鹏鸟沟通过,让它在前面的海域停下来。   鹏鸟速度十分快,很快便到了九歌说的那片深海。   九牧有着数不尽的海,但海域跟海域之间都是相连的,卫凛望着眼前这片碧波大海。   风卷着海浪狠狠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无数水珠跟白沫,潮湿的雾气混着海水的腥咸气息扑面而来,洇湿了卫凛的长眉。   卫凛跟九歌要了一坛蕉叶酒,他喝了两口,便又甩给了九歌。   “压一压你体内的寒气吧。”卫凛淡淡道,说完他便纵身没入海水里。   金色的长尾在金乌的照耀下,散着斑斓的绚丽光泽,但很快被海水吞没了。   九歌看着那条一闪而过的细细金色尾尖,他幽暗漆黑的眸里却慢慢荡出一丝笑意。   卫凛还维持着原形状态,他摆动着巨大蛇尾,往海底深处游去。   喝醉后的九歌会做什么,卫凛隐约能猜到一些,大概会找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让卫凛心底生出更多的躁意。   水流淌过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然后被划开了,卫凛一路向下游。   这片海域长着瑰丽的珊丛,大片大片鲜红的颜色点缀在海底深处,犹如朱色的云团。   珊丛十分茂盛,珊草足有半人之高,一眼望去瞧不见尽头。   卫凛朝珊丛深处游去,最后他找了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躺下,将自己埋进了这片瑰丽。   他身上没有多少女娲族的气息,藏在这里九歌一时半会儿应当找不到他。   卫凛望着头顶的珊草,细长艳丽的草叶随着流水飘荡,他的心思也跟着飘忽不定。   有时候卫凛觉得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若是他能早些放开,估计在现实世界已阅尽千帆,不会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了。   但下一瞬,卫凛又想,色字头上一把刀,九歌这种人怎么看怎么感觉心里藏着一把又锋又利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从他背后捅一刀。   就在卫凛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头顶突然掠过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双修长的手拨开了卫凛上方的珊草,然后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卫凛:……   这画面略微惊悚,珊草被拨开的时候,卫凛那表情仿佛看见的不是眉目分明的九歌,而是……他妈贞子!   简直卧槽!   卫凛惊的弹坐了起来,他想也不想翻身便朝珊草更深处游去。   九歌动作倒是快,一把揪住了卫凛的尾巴尖,然后用自己的黑尾缠了过去,再一点点将他拉了回。   卫凛:……   “陛下瞧见臣总是跑什么?”九歌笑着,张扬的眉仿佛要展翅飞翔那般。   他这口气……   哪怕卫凛没从他身上闻到酒气,也知道九歌肯定是醉了。   卫凛在心里骂道,我特娘不跑,留下来挨艹么?   那黑尾缠的太紧,卫凛挣扎不开,他又不想娘唧唧地抓着珊草上演‘你放开我,我不放开你’的烂俗戏码。   他就这么硬生生被九歌拽了回去,然后黑着脸跟九歌对视。   九歌笑着问道:“陛下饿了么?”   卫凛眼皮子抽了抽,九歌要是下一句敢他妈说,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吃,他绝壁抽这货。   好在九歌没骚到这种地步,他只是压下一个吻,划破自己的舌尖,哺喂卫凛自己的血而已。   卫凛在极北这些时日,龙蝇好像一直在冬眠,对他的影响小了许多。   所以闻到九歌的血香气,卫凛并没有像从前那么狂热饥渴,他保持着清醒跟理智。   但那一滴滴血在他唇齿里,如同蜜浆一般化开时,仍旧叫卫凛的眉心动了动。   他强绷着自己那颗心,在九歌吻来,用血蛊惑他的时候,卫凛并没有什么反应。   大抵见卫凛这副无情无爱的样子有些碍眼,九歌眸色暗沉,他在卫凛喉间的突结狠狠咬了一口,引的卫凛身子狠狠颤栗了一下。   卫凛几乎绷不住的骂了一句,“你他-妈-的……”   见卫凛生气了,九歌才笑了起来,眉目分外是嚣张跋扈,但隐约又带着一种柔和,他低头舔了舔卫凛的唇,舔糖那般,柔软又戏谑。   卫凛的性子其实极差,耐心也不好,这点九歌太清楚了,他舔舔蹭蹭半天,极尽的缠绵煽情,让身下那人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突起。   卫凛心底的火压了又压,有心火,有肝火,但更多是涌不尽的欲-火。   他一压再压,但压的越厉害,反噬起来越是汹涌。   偏偏九歌还在这个时候故意撩拨他,那种撩拨含着逗弄,让他心里的邪火几欲喷薄而出。   卫凛忍无可忍那般,他咆哮了一句,“你他妈要艹就快点,墨迹个屁!”   九歌这下不再墨迹,他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凶兽,简直恨不得将爪下的猎物撕个粉碎。   卫凛话音刚落,九歌就迫不及待‘撕咬’了过去。   他的凶悍强势,就像熊熊烈火,将卫凛最后那一点理智彻底烧的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脾气火爆的陛下23333 第47章   卫凛那句‘你他妈要艹就快点’,其实只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   他心心念念的是想睡九歌, 而不是他妈的被九歌摁着为所欲为。   卫凛被九歌锢在珊丛里。   那些细长娇嫩的细叶, 仿佛饮了血那般艳丽, 映在卫凛的面庞,让他的眉眼也艳了几分。   一开始卫凛还不甘示弱,他试图掌握主动权, 但当他被含住时,腰眼的位置立刻酥麻了一片。   那种麻沿着他的肌理, 爬上了后背,兜兜转转最后麻入了心脏, 让卫凛生出了一种剥离现实的虚幻感。   到了后面, 他的身子越来越软, 浑身使不上力气。   那一刻向来脸皮厚的卫凛,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几分羞耻,他侧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茂盛的珊草里。   九歌发现后, 他便拨开了珊草,轻笑着叫卫凛, “陛下。”   陛下这两个字, 像是在九歌舌尖缠绕了一圈, 才轻轻吐出来了, 带着缠绵悱恻。   他这口吻让卫凛的鸡皮疙瘩抖了又抖,心底蹿起来的无名火一直烧到了耳根,修长的脖颈也是一片红痕。   “你特娘哪来那么废话?”卫凛吼了一声,然后自暴自弃似的将胳膊埋到了脸上, 遮住了发红的眼角,“要艹就艹!”   九歌的笑眸逐渐幽暗了起来,他拉开了卫凛脸上的胳膊,吻着他的眉心,眼角,一路滑下脖子,连后颈都不放过,凡是能下嘴的地方都要啃几口。   卫凛再一次想把自己埋进珊草里,但九歌却一直摁着他。   然后将他撑开,进入,翻搅。   卫凛整个人犹如一条随波逐流的鱼,只是那水滚烫的很,烧的他意识逐渐模糊。   珊草,海水也在他眼里朦胧了起来。   但九歌依旧不知餍足那般,死死纠缠着他。   久的卫凛受不了,他刚要挣扎,就被九歌狠狠压了回去。   -   九歌酒醒后,便瞧见了满身痕迹的卫凛。   他躺在细软的沙粒上,身上并没有穿衣服,只盖着一件宽大的衣袍,躺在九歌旁边睡的很熟。   这并不是九歌第一次经历这事,上上次醉后醒来,他就睡在了卫凛的床榻上。   看着卫凛身上那一片又一片的红痕,有些地方还有牙咬出来的印子,九歌扶上了额。   这次好像比上次情况更不妙,九歌着实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对方会生多久的气。   九歌替卫凛掩了掩身上的衣袍,默了片刻,他终是将手摁在了卫凛腰上。   一种奇异的酸麻自腰眼的位置,向四处慢慢地散开,卫凛睡的再熟,他也被身体这种怪异的感觉弄醒了。   卫凛无声地扫了一眼九歌,片刻后他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接着睡。   他倒是没拍开九歌的手,因为被对方这样摁一摁,揉一揉确实是舒服的。   见卫凛什么也没有说,九歌的眸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他嘴角松了下来。   卫凛很快又睡着了,他睡颜很平和,纤长浓密的羽睫覆在眼睑,透出一片好看的剪影,鼻梁高而挺,唇……竟破皮了,上面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不用问也知道伤口是谁弄出来的。   看着卫凛唇上点点的猩红,九歌贴过去,一点点给他疗好了细小的伤口。   其实九歌的嘴上也有伤,比卫凛的还要重。   那是卫凛在九歌的故意压榨下,气的发飙咬出来的。   卫凛再次被九歌吵醒,他掀眸看向了九歌。   “陛下睡吧,臣不会再扰了。”九歌笑着跟卫凛拉开了一些距离,但他的手仍旧摁在卫凛的腰间。   九歌说话倒是算数,真没有再打扰卫凛,让卫凛睡到了自然醒。   卫凛再睁开眼睛时,日头已经西下,天色暗了下来,只有他一人躺在细沙上,九歌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卫凛身上还盖着衣袍,旁边放着九歌准备的衣衫,里衣外袍叠的整整齐齐。   他在原地躺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起来穿上了里衣。   卫凛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太多了,九歌也不是傻子,即便他没有醉酒后的记忆,卫凛上次骗他的那个托词也不能再用了。   卫凛拧着眉往身上套衣服,穿到一半时九歌带着猎物回来了。   见卫凛醒了,九歌放下手里的猎物,走过来为卫凛整理衣服。   卫凛也不是废物,来这个位面这么久,除了宽大庄重的朝服需要人服侍着穿,其他衣物倒是一点点琢磨出来了,也不用宫娥在他身上折腾。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刚跟这人发生不可言明的事,即便他脸皮厚,此刻的心情也是有些微妙的。   然而九歌的分寸掌握的很好,他只是上前帮卫凛理了理衣服,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举动。   卫凛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吞回去了。   -   这里虽然远离极北,却还是的荒凉,尤其是妖族被驱赶,留下来的都是尚未化形的凶兽。   九歌从海里打了两条鱼,能入口的食材是很多,但味道好的却很少。   九歌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食谱大全,打上来的鱼已是深海肉质最好的,但卫凛也没有吃多少。   “不合陛下胃口?”九歌问道。   卫凛看着手里那条大到夸张的鱼,鱼皮被烤的焦黄油光,味道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他不太饿而已。   闻言九歌笑了笑,“那是好事,说明陛下暂时摆脱了龙蝇的影响。”   卫凛之所以变成一个吃货,完全是因为妖毒,现在没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自然是一桩好事。   但卫凛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咬了一口鱼。   看着情绪明显不佳的卫凛,九歌抿了抿唇,然后递过去一壶酒,“陛下要喝么?”   卫凛抬头瞧了一眼,他放下手里的鱼,接过那壶酒,坐在沙粒上慢慢喝着。   喝了几口后,卫凛才觉得九歌颇有心计,竟然给他拿的是窖藏百年的蕉叶酒。   卫凛前几日在极北的时候一直喝蕉叶酒,对这种烈性如火烧的味道已经熟悉,再加上心情不太好,灌了几口才反应了过来。   等卫凛回神时,醉意也涌上来了。   只不过,他即便是醉了,也不会像九歌那么闹腾,他喝醉只是觉得困。   烈酒烧的卫凛又燥又疲乏,他躺在沙子上,望着墨色夜空上的星辰,神情怔怔的。   在一次又一次袭来浓烈的倦意下,卫凛阖上了眼睛。   不多时卫凛就感觉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眉眼上。   卫凛并不在意,毕竟睡都特娘的睡了,一个吻而已。   但等一双手解开他的衣袍,想要褪下他亵裤时,卫凛怒了,把他灌醉是又打算上他一次?   卫凛压下了汹涌而至的醉意,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皮,然后狠狠地瞪着九歌。   九歌安抚那般似的,他在卫凛唇上蹭了蹭,“臣不会做什么,只是想看看陛下有没有伤到。”   从醒过来卫凛就蔫的很,实在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看见卫凛这一身痕迹,九歌大概能猜到昨晚自己多轻狂,他自知醉后,脾气秉性实在不敢恭维。   因此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让卫凛吃苦头。   依照卫凛的性子,九歌开口问他,多半不会得到什么实话。   卫凛没有因为九歌这个解释变得和善,他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又困又累,还极为生气。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扒裤子检查,这尼玛也太羞耻了吧?   九歌的脑子被驴踢了,怎么想的?   卫凛在恶狠狠地瞪了九歌一眼后,便拼着自己最后的清醒跟理智,将双腿变成了长尾。   检查你麻痹!   看见卫凛那条金色长尾,九歌喉咙滚了滚,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眼神却极为暗沉。   “陛下。”九歌看着昏昏欲睡的卫凛,他下嘴咬了卫凛一口。   这点刺痛又拉回了卫凛一丝神智,他勉强看着九歌,就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   九歌的声音飘了好几圈,才落到了卫凛耳朵里。   他道:“陛下不记得了么,腾蛇一族喜爱尾交。”   这话在卫凛脑子里炸开了,他且惊且怒,其中还夹着一丝后怕。   难怪昨日喝醉后的九歌一边吻他,一边死死缠着他的尾巴,并不知情的卫凛没太在意,只是变出了双腿。   卫凛的尾巴没了,九歌贴着他的耳根咬了很久,最后才不大高兴的将尾巴也换成了腿。   不仅如此,九歌还曾趁着卫凛神情涣散的时候,怂恿他变出自己的尾巴。   当时卫凛困的很,昏昏欲睡并没有理九歌,结果被九歌摁着后背又折腾了许久。   卫凛从未往哪方面想过,要是昨日真听九歌的……   卧槽!   大概觉得卫凛吓呆的样子颇有意思,九歌眼底的笑意加深,他破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卫凛的长尾。   “陛下的尾巴着实好看。”九歌。   卫凛:……   这种方式的交合,卫凛一辈子都不可能同意的,简直三观炸裂,变态至极!   卫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变回了腿。   这个世界太特娘可怕了,人蛇都有人惦记!   收回自己的金色长尾,卫凛实在撑不住了,他的眼皮一重再重,直往一块黏。   在卫凛即将睡过去的时候,九歌的唇贴了过来,他轻轻道:“陛下是担心龙蝇妖毒么?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九歌后面说了什么,卫凛已经听不清,只是觉得他这话的口吻有些奇怪。   不等卫凛多想,浓烈的倦意袭来,他阖上了眼,彻底醉了过去。   卫凛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被九歌压了,也不是九歌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妖毒而烦恼。   他只是迷茫日后到底应当怎么活着?   其实这次出来,卫凛没将希望放在冰凝晶上,他还以为不会顺利拿到冰凝晶,所以已经想好不再回神域。   谁能料想到,九歌竟真为他找到了冰凝。   可即便能暂时压下妖毒,那又怎么样呢?他有一日还是会变成妖,到时候神族不再会接纳他。   所以他到底是跟九歌回神域,还是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然后跟九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这里并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纵然外面再大,卫凛却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他骨子里是一个享乐主义,喜欢安逸的生活,性格也有些散漫。   他不想撑起九牧这个重任,但又想过陛下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无论怎么选择都有利弊,所以卫凛一直犹豫不决,是走,还是留下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压在他的心头,让卫凛很是焦躁,尤其是跟九歌睡后,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心情更是不好了。   不过因为喝了蕉叶酒,他这一觉倒是睡的很香。   醒过来时,身子很清爽,腰不酸,腿不疼,身上那些痕迹也没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九歌趁着他醉后,扒了他的衣服。   卫凛的心情委实不太好,但他还是要点的脸,这种事只能揭过去,问出口的话……   呵呵,九歌不一定会说什么骚话。   卫凛装糊涂,九歌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这事就这样翻篇了。   随着离神域越来越近,卫凛也逐渐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既然冰凝晶能暂时压下龙蝇妖毒,那他就在神域混一段日子再说。   见卫凛又恢复了往日的性子,不再像那日那么消沉了,九歌也浪起来了。   回程的这一路上,九歌没少占卫凛的便宜。   有时他会在卫凛睡意惺忪的时候,含住卫凛的唇。   有时他会在给卫凛理好衣袍后,凑过来在卫凛隽长的眉上落一个吻。   有时他又会在晚上,为卫凛铺好床后,在卫凛上榻睡觉时,会从身后环住卫凛,蹭一蹭他的后颈。   九歌的动作娴熟自然,没有半点轻佻之态,卫凛都佩服他的脸皮。   不过九歌做什么都有分寸,点到即止,卫凛倒是没有跟他发过火,这种若有若无的撩拨,卫凛还是能绷得住。   但回到了神域,卫凛一改路上的好脾气,端着九牧皇朝陛下的威严,甚是无情的……翻脸了。   “这段日子孤受龙蝇的影响,做了些不合乎常理的事,爱卿也是男子想必懂。现在春祭过去了,孤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卫凛不冷不淡道。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之所以跟九歌睡,那是受到了龙蝇的影响,有了妖族的发情期。   现在特殊时期过去了,以后他们还只是君臣的关系。   至于之前那一炮,大家该忘记就忘记吧,一切都是龙蝇的锅,跟他卫凛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卫凛板着脸,一副无情无爱,要做臭渣男的样子,九歌抿了片刻唇。   九歌没回卫凛这话,他反而问道:“臣这几晚是不是不用来给陛下送吃食了?”   “臣记得陛下从极北回来后,并没有那么强的食欲了。”九歌看向卫凛,他的模样颇为纯良,“是么陛下?”   卫凛:……   本来卫凛是想把锅都甩给龙蝇的,结果九歌根本不吃他这套。   卫凛的食欲都暂且压下来了,更别说什么发情期了,九歌就差骂他一句,你扯淡呢?   见卫凛的脸一点点黑了下来,九歌眼底藏着笑,他道:“臣听闻妖族的发情期长达一月有余,从臣跟陛下那日算起,到如今……”   不等九歌说完,卫凛平静道,“爱卿该滚了!”   九歌从善如流,“那臣告退。只是……臣有一事不明,陛下因为龙蝇有了发情期,晚上臣要不要来?”   回应九歌的是卫凛甩过去的镇纸。   这下九歌倒是没再继续招惹卫凛,他嘴角带笑的滚了。   九歌走后,卫凛不得不再次感叹,色字头上果然悬着一把刀,沾了一次腥想甩都甩不掉。   卫凛将五只月球放了出来,他狠狠吸了吸毛团子们,压下了自己内心的焦躁后,他忍不住想。   所以,九歌晚上到底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点肉渣能过审,另外求一个营养液,我最近参加一个活动,需要投喂。   *   卫渣渣目前也只敢跟喝醉后的九歌浪一浪,因为九歌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所以他可以装傻。   等他愿意让清醒状态的九歌睡他了,那说明他是彻底想开了。   大家放心离卫渣渣想通不会远了,嗯,很快了。 第48章   九歌晚上自然是来了,他说是不会给卫凛带吃食, 实际还是带了一盅汤, 还有他蒸的一屉小笼包。   龙蝇妖毒被极北的寒气压下了一些, 这让卫凛没有那么强烈的口腹之欲。   因此九歌准备的并不多,但都是金贵的东西。   那盅汤是金乳燕熬的,这次只熬了个把时辰, 所以汤色不如上次浓,但味道也很好。   小笼包是用九白浅凤腿上的精肉, 将其剁碎后反复揉打,然后再加上隔年老母鸡跟猪皮熬出来的皮冻, 以及捣成泥的虾跟蟹, 拌成馅。   用精白的面粉发酵擀成薄薄的皮, 包上肉馅放在蒸笼。   蒸熟后,皮冻便化成了汤汁,咬开晶莹剔透的皮, 汤汁四溅,反复揉打过的肉质紧实弹牙, 还混着虾蟹的鲜香。   卫凛就算不太饿, 这种小笼包他一个人也能吃一屉。   做九牧的皇帝就这点好,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时不时还会有献媚的臣下,一边揣测他的心思,一边送上各种好东西。   如果九歌作为一个臣下,单纯的讨好他这个君上, 那卫凛还挺受用的。   见卫凛吃满足了,九歌笑道:“陛下若是吃好了,能不能将尾巴变出来给臣瞧瞧?”   卫凛:……   自从知道尾巴还能做那档子事后,卫凛就对九歌提他的尾巴格外警惕。   看着一脸微妙的卫凛,九歌笑意加深,“陛下不要误会,臣带来了一小块冰凝晶,想将它打入陛下的长尾里,用来压制龙蝇。”   九歌那句‘陛下不要误会’,让卫凛格外想抽他。   沉默了片刻,卫凛还是面无表情地拍出了自己的大尾巴。   卫凛尾上有一条两寸长的细细黑线,样子有些像虾线,那就是龙蝇之毒。   这条线之所以这样细,是因为龙蝇还没有在卫凛尾上产卵。   要不是九歌一直用寒气压着妖毒,这个时候卫凛的尾上估计就不是一条龙蝇了,而是祖祖代代的虫卵。   九歌从灵界取出了冰凝晶。   那片冰凝晶只有小拇指盖的二分之一大小,像一块水凝成的冰,但里面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色细线。   九歌带回来的冰凝晶,自然不是只有这么一小块,只是这东西寒气太盛,便是卫凛这样的血统,也不能将整块冰凝晶一同打入体内。   九歌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冰凝晶切成这样的小块。   冰凝晶是极北数十万年冰层凝出来的晶石,即便是这么一小块,也散着冷冽刺骨的寒气。   九歌刚将冰凝晶拿出来,大殿的温度瞬间降到了最低,地面也结出了冰,卫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太耐冻的九歌,面上也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九歌过分苍白的脸上,散着一种清冷的光泽,他抬头看了一眼卫凛,嗓音低沉,“可能会有些疼,陛下还需忍耐一二。”   不用九歌说,卫凛也能猜到这东西打入他的尾巴里会不太好受。   等那片小小的碎冰锲入卫凛长尾时,他才知道九歌那句‘有些疼’水分有多大,这比他想象的要痛上许多。   卫凛金色的长尾覆了一层又一层的冰,他的肉仿佛被无数冰化成的锥肆意捣弄那般,皮肉被霸道的寒气绞开,然后是深入骨髓的刺冷。   便是割骨削肉也没有这样疼,卫凛只觉得呼吸一口都是绞痛难当的,当即就脸色苍白地跌倒了地上。   卫凛的尾巴已经被冻成了冰棍,连蜷缩都做不到,上面的冰越结越厚。   但在卫凛看来那并不是冰,而是刮骨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刮着他的骨肉。   有人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卫凛睫毛沾着冰凌,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落在上面的寒霜簌簌下落。   在一片朦胧里,九歌俊朗的面容凑了过来,他含住了卫凛的唇,以口渡过来一种又苦又涩的东西。   苦的卫凛舌根发麻,滑入喉咙时他差点没吐出来。   察觉出卫凛想要将这些东西吐出来,九歌将他的舌尖又顶了回去。   “这是臣的胆元。”九歌解释。   闻言卫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这苦不拉几的胆元该特娘不会是胆汁吧?   九歌给他喝胆汁,呕……   九歌:……   卫凛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说实话九歌并不知道他在嫌弃什么。   九歌的血统很一般,他的血跟神元对卫凛来说等同于糟粕,也只有胆元不会影响卫凛的血统。   腾蛇的胆元可是好东西,虽说比不上卫凛的神血,但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胆元并非胆汁,不过的确是腾蛇胆凝聚出来的精元。   上古时候九黎族喜爱猎杀腾蛇族,为的就是他们的胆元,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珍贵了。   卫凛几次想吐出来,但九歌扣着他的下颌,想要让他咽下去。   九歌很是无奈,“陛下,虽说它有些苦,但确实是好东西。”   是不是好东西卫凛不知道,但这玩意儿苦的差点没让他掉下眼泪。   在嘴里含了半天,实在是他妈的苦了,九歌又捏着他,不让他吐出来。   被迫无奈之下,卫凛只能咽了下去,但舌头还是又苦又涩,好像吃了好几吨的黄连。   见卫凛被苦坏了,九歌又好笑又无奈,他放开卫凛打算给他倒杯水漱漱口。   但卫凛的尾巴被冰凝晶冻实了,他连站都站不稳,九歌一松手,卫凛哧溜着朝前栽去。   卫凛:……   九歌:……   “是臣疏忽了。”九歌嘴角带着笑意,他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卫凛。   卫凛疼的没心思跟九歌计较,而且嘴里苦的够呛,舌头都要打结了。   不过那个胆元倒是起了一些作用,卫凛不想方才那样疼的死去活来了。   九歌想了想,然后将卫凛抱到了床榻上。   卫凛:……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公主抱,何止是一个卧槽能形容的?   不过这不是他最丢人的事实,上次他还特娘被戈战婴儿抱了。   看着卫凛冒着寒气的脸,九歌心知应该压下笑,这样才不会进一步的惹毛他的这位陛下。   但卫凛臭着一张脸,任人宰割的样子实在难得见,九歌眸中的笑就像水面荡开的涟漪似的,带着奇异的柔软。   “臣去给陛下倒杯水漱漱口。”九歌。   卫凛没搭理九歌。   等九歌去了外殿,卫凛才疼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嘴里也苦的要死,这个时候他突然怀念喝醉时的九歌了。   醉后的九歌不会去给卫凛倒什么水,他会直接喂他神血,中和他嘴里的苦涩。   清醒状态下的九歌不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血会污了卫凛纯正的女娲血统。   等九歌回来,就看见瘫在床上的卫凛,他目光放空,舌头十分失礼地伸在外面,金色长尾颓废地搭在床尾。   九歌:……   九歌知道蛇藤的胆元苦,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苦这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听见九歌的动静,卫凛也不在意,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他歪在床榻,颓废的像一条老狗。   苦是真的苦,卫凛忍不住划破自己的舌尖,他舔了两口自己的血,然后很无奈的发现,血这种东西吧,好像是……别人的香。   “陛下,漱漱口吧。”九歌走了过去,递过去一杯水。   卫凛认认真真漱了五六遍,仍旧觉得苦涩难当,他蹙着眉说,“把你的酒拿过来。”   九歌抿了抿,然后道,“陛下体内的冰凝还未化开,这个时候不宜饮烈酒,一冷一热只会更难受。”   卫凛没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   九歌的视线落在卫凛的面上,他脸色很苍白,依稀能瞧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本就浅淡的唇,如今更是没有血色,仿佛是冰结成的。   他的灵界还放着去极北之前准备的大氅,九歌从里面取出一条,然后盖在卫凛的身上。   “陛下还在疼么?”九歌蹲在卫凛旁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卫凛没说话,只是抬了抬尾巴,然后在床尾重重一拍,尾上结出的厚冰被震碎了一大半。   九歌笑了,他贴在卫凛耳边轻轻道:“陛下的尾巴真漂亮,比臣见过的任何一条都要好看。”   卫凛心梗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用一种‘你特娘去吃屎’的惊怒目光去瞪九歌。   在卫凛瞧过来时,九歌掐住他的下颌,然后咬开他的唇,勾住他那条发苦的舌。   九歌安抚似的吮着,似乎想要化开他舌苔上的苦涩。   卫凛的尾巴还是疼的,嘴里也还是苦的,因而生出了几分尖锐。   如今那些尖锐被一一抚平,但卫凛却不想承认自己被撸毛了,更不想清醒的去回应。   九歌的吻温吞柔和,这让卫凛生出无数的烦躁,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   卫凛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厌恶九歌的腻歪,也厌恶九歌的墨迹。   要做就直接做,煽特娘的什么情?   卫凛烦的很,他抓住了九歌的衣领,然后狠狠地看着九歌,“你身上的寒气是不是又发作了?”   也不等九歌说什么,卫凛就用力地吻了过去,他用自己的神血跟神元去哺喂九歌,   眼前这个九歌并没有喝醉,卫凛脑子那根弦就算断了,他也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他并非对九歌起了什么色心,他只是在帮臣下压制寒毒而已。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他这个烂借口,反正卫凛压着九歌痛痛快快啃了个够。   浓郁纯正的神族气息在九歌口中翻搅,这让他的眸色逐渐幽深暗沉了起来。   九歌刚想回应时,卫凛翻脸无情地推开了他。   “下次寒毒发作,爱卿该喝酒就喝,不要忍着,你乃是九牧的肱骨之臣。”卫凛面无表情地九歌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   九歌:……   九歌的舌尖掠过卫凛咬过的地方,他虽是笑着,但目光却极其幽暗,“如今陛下中了妖毒,有了发情期,臣既是肱骨之臣,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   卫凛的火气再次蹿了起来,他将自己的尾巴拍的震天响,上面的冰震掉了不少,但很快又覆上了一层又一层寒冰。   “分忧解难?”卫凛从牙缝里挤道:“来来,你告诉我,你怎么给我分忧解难?”   九歌看着卫凛那条被冻住的尾巴,他倒是难得默了。   卫凛真服气自己,他的尾巴都冻成这样了,四舍五入,他那啥应该也处于冻住的状态。   这种情形下,他发哪门子骚?   卫凛愤怒地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尾巴,这就是单身处男开荤后的通病?时不时就要精虫上脑?   卫凛真是要疯了!   如此情景便是九歌也无计可施,他心底是十分,十分的惋惜,毕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卫凛的性子有些阴晴不定,就算他今日有那个意思了,但不等于明日还会同意你对他做些什么。   九歌盯着那条金色的长尾,他滚了滚喉结,复杂道:“要不,臣今日先取出冰凝?”   卫凛:……   最终九歌也没有取出来,而且卫凛会答应他就怪了。   好不容易挨到现在不那么疼了,现在将这个冰块拿出来,卫凛脑子是抽了,还是进水了?   今天折腾到这么晚,卫凛也累了,他再次让九歌滚蛋。   “冰凝还未在陛下体内化掉,臣还是留下来最为妥当。”九歌。   闻言卫凛挑眉扫了一眼九歌,虽然他一脸正经肃然,但卫凛早知道这玩意儿切开是什么颜色的。   其实他并不想九歌留下来,他不想是因为担心九歌会做出什么事,可他的尾巴都这样了,九歌能做什么?   这样一想卫凛安心了几分,为了以防万一,他同意让九歌留下。   卫凛被冰凝折腾的精疲力尽,再加上又哺喂了九歌不少神元,他躺下没多久就入眠了。   九歌被卫凛打发到了外殿,听见卫凛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他才又进了内寝。   卫凛果然睡下了,他身上裹了不少云锦被,就连尾巴都包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真冷,还是防着他。   九歌猜都有,他既冷,又防着他。   自从上次跟卫凛说过长尾能相交,他就不大爱在他面前露出尾巴了,好像他看上一眼,就能对他的尾巴做什么似的。   九歌看着熟睡的卫凛,他笑了笑,然后悄无声息地拽下了卫凛尾上的薄被。   不让我看,偏要看!   那条原本很漂亮的尾巴,此刻被冻的硬邦邦,就连细细的尾尖都冻直了,不如往日灵活了。   九歌看着卫凛尾上那条细细的黑线,他眯了眯眸子,最后低头亲了亲那条被冰包裹的尾巴。   冰凝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冰块,那是数十万年前的寒冰,九歌刚碰上卫凛的尾巴,他的唇就被冻住了。   九歌:……   -   卫凛也不知道尾巴上的冰是什么时候化的,等他再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自己跟九歌拧成麻花的,一金一黑两条长尾。   九歌此刻躺他旁边,手臂还搭在了卫凛的腰上。   卫凛刚动,九歌便也跟着醒了过来。   九歌并不心虚自己爬上了卫凛的床,反而道:“臣已经让人告诉文武百官,今日陛下并不上早朝,陛下若是困的话,还可以继续睡。”   卫凛仿佛没有听见九歌的话,他的视线仍旧放在那两条交缠在一起的尾巴,就那么死死瞪着。   昨日卫凛被九歌叫醒了一次,对方大概见冰凝化的差不多了,便喂了卫凛几口酒取暖。   几口酒咽下,卫凛的倦意再次爬来,他滚到床上沾枕就睡下了,还是九歌给他盖了一层又一层的云锦被。   如今卫凛裹的跟个球似的,而九歌此刻半抱着是球的他。   这厮该不会趁他喝醉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吧?   卫凛的尾巴胀胀的疼,也不知道是被冰凝折腾的,还是被九歌折腾的。   看着卫凛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九歌哭笑不得,他不得不跟卫凛普及腾蛇一族某方面的教育。   腾蛇一族的尾上有两片鳞,雄性跟雌性这两片鳞的构造并不一样。   雌性的鳞张开后,会散发一种特有的香气,这种香气是雄性腾蛇喜欢的,是引诱交合的香气。   其实不仅是腾蛇,女娲,白矖,羲和氏,只要有尾的都是如此。   不过妖族不同,蛇妖要比他们多一片鳞。   用下流话来解释,那便是蛇妖有两个小jj,所以妖族繁衍能力很强,这是神族不能比的。   雄性之间交尾,其实并不容易,因为雄性没有那种引诱同族的香气。   所以卫凛自己不主动张开那片可以交合的鳞,九歌是没办法怎么样他的。   “但即便如此,交尾也要比幻成人形舒服许多。”九歌声音透着那么一丝暗哑。   他慢慢起身压了过来,强健的体魄此刻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看着卫凛道:“陛下,要不要同臣试一试?”   卫凛:……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营养液 第49章   卫凛用一种‘你特娘说什么屁话’的暴怒表情看着九歌。   九歌虽然经常骚话连篇,但其实大多时候是为了逗卫凛, 喜欢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罢了。   可这次卫凛明显恼怒了, 九歌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心情愉快的适可而止。   “就试一试。”九歌的长尾更紧地胶着卫凛的, 他在卫凛的耳垂蹭了蹭,“若是陛下不舒服,臣什么也不做。”   卫凛:……   九歌甜腻的声音, 让卫凛的身子都抖了抖。   他实在没有想到,九歌有朝一日竟能说出这种鬼话!   大家都是男人, 那事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么?当他是傻子骗呢?   “爱卿是没睡醒?”卫凛凉凉地看着九歌,“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   冰凝已经化开了, 卫凛可以自由变回双腿, 九歌这么缠着他的尾巴, 卫凛实在是膈应。   他虽然能接受在情-事上有一点点小花样,但绝壁接受不了这种,这对卫凛来说简直就是天雷滚滚。   见卫凛的尾巴不见了, 九歌滚了滚喉咙,然后又滚了滚, 他道, “陛下, 能不能再将尾巴变出来?”   卫凛:……   在卫凛明确拒绝后, 九歌竟会第三遍再提及这件事,以他的性子来说,那说明他已经上心了,而且十分上心。   九歌甚至不记得他们上次是怎么滚在一起的, 在这种情形下,还跟他提什么缠尾巴!!!   卫凛真觉得这人的脸皮厚极了。   其实,真要让九歌来选的话,他只想用原形跟卫凛交合。   在上古时候,神族都是维持着自己的原形状态,很少变成人形,更不会用人形做那档子事。   因为只有原形状态才能孕育子嗣。   哪怕卫凛跟九歌在一起,不可能会有孩子,但天性使然,九歌自然是希望以原形交合了。   “长尾相交很普遍,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九歌试图跟卫凛讲道理,“而且会比人形容易些,陛下也能少吃些苦头。”   九歌咬上了卫凛的唇,他轻柔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蛊惑,“也会更舒服。”   卫凛:……   这一刻卫凛突然困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纵容九歌说这么多。   他明明就应当在九歌开口那刻,一尾巴将他抽下床榻。   事实上卫凛也这样做了,他直接将九歌抽飞了。   猝不及防的九歌化成一道抛物线,飞出了五六米之远。   九歌:……   “闭上你的嘴,然后滚出去!”卫凛黑着脸道。   就算九歌躺平了,让卫凛用那种办法睡他,卫凛都不可能会接受,更别说是他躺平让九歌艹了!   人形状态什么花样都好说,其他形态一切免谈!   九歌也没料想到卫凛会如此之抗拒,他的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下,然后妥协了。   “陛下既不喜爱这种方式,那臣日后便不再提了。”九歌从地上站了起来。   卫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九歌看见卫凛这刻的神情,心情复杂又微妙。   虽说有时候卫凛会口是心非,但九歌看的分明,他对这事的态度是实实在在的排斥。   卫凛何止是排斥,他简直是惊悚!   这就跟一个24k的纯直男,无意中不小心看了gay片似的,从二十一世纪拉来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接受劳什子交尾。   -   蛇尾镶进冰凝晶石的时候,卫凛虽疼的怀疑人生,但不得不承认功效倒是不错。   想要封住龙蝇,这点冰凝晶自然是不行的,九歌在卫凛上只嵌入一小片,是想让他先适应适应。   在卫凛的长尾将冰凝化开的第三日,九歌便把一大片冰凝打入了卫凛尾上。   之前卫凛尚且还能忍受,这次冰凝散出来的蚀骨寒气,让他的四肢百骸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这种疼痛已经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范畴,卫凛硬生生疼昏了过去。   即便昏迷过去,仍旧是疼的,卫凛隽长的眉一直死死拧在一起。   等卫凛再次醒来,他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半截身子没入水里。   卫凛身上痛的厉害,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闻到了浓郁的能薰醉人的酒气。   他现下躺在白玉砌的池水里,只不过这池子盛的不是水,而是酒。   这里好像是酒窖,周围堆着无数坛酒,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这里面少说也有数千坛子酒。   这酒的气味很熟悉,卫凛稍稍分辨了一下,他嗅出是蕉叶酒的酒香。   见卫凛醒了便下意识地打量着四周,九歌开口解释,“这是臣的府邸,陛下在酒里泡着会舒服些,所以臣就带陛下来了酒窖。”   卫凛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瘫在池水的一角,只觉得又冷又疼,尾巴好像遭受千刀万剐的极刑似的。   九歌好像又在他昏迷的时候,喂他喝下了他的胆元,卫凛的舌头都要苦掉了。   尾上的寒气再一次袭上来,疼的卫凛眉心狂跳,脸色不知不觉又苍白了几分。   操他大爷的!   这凝冰跟生孩子似的,竟还带阵痛的!   大概见卫凛的脸色十分差,九歌凑上来打算再喂卫凛一些胆元。   不知道卫凛是不是猜到他的意图了,九歌的唇还没覆上来,卫凛便狠狠地别开了脑袋,一脸的排拒。   九歌啼笑皆非,“陛下,良药苦口。”   道理卫凛都懂,但这‘药’也太特娘的苦了!   卫凛既烦又疼,他奋力地扬起自己的长尾,然后朝水池边沿狠狠砸去。   凝在卫凛尾上的厚冰,因为他这个粗暴的举动哗啦啦掉落,碎冰飞溅。   不过很快金色的鳞片上又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卫凛继续拍着尾巴砸冰。   九歌:……   看着脸色很臭很差的卫凛,九歌变成自己的尾巴,然后伸过去将卫凛的尾巴缠住。   他的黑尾刚碰上那条金尾,凝冰的寒气便将两条尾巴冻一块了。   寒气顺着长尾爬上了九歌的背脊,让他整个后背一片冰凉,后颈都凝出了白霜。   但九歌没有挣开卫凛的尾巴,只是将它拖回到了水里,然后叹息,“陛下拿尾巴出气,也还是疼的。”   “胆元虽然苦了一些,但至少能稍微止一些痛。”九歌的口气几乎是诱哄的,像是在哄一个不爱喝药的孩子,“陛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比起冰凝,这点苦味不算什么。”   卫凛根本不听九歌这套,他面无表情地震碎了尾巴上的冰,将九歌的尾巴甩开了,然后继续力气很大地拍着尾巴,哐哐哐地凿那些冰。   处在暴躁状态下的卫凛格外不好哄,炸着全上下的每一根刺,然后将尾巴拍地震天响,像是跟谁作对似的。   “臣知道陛下疼,知道陛下怕苦,也知道陛下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九歌叹息那般。   他嘴上说的很客气,但动作却不含糊,“但该吃药,陛下还是要吃药的。”   九歌钳住了卫凛的下颌,他吻过来之际道:“而且,就算陛下现在不愿对臣开磷,有朝一日陛下想通了,陛下的尾巴也有臣的一半!”   说完九歌就咬上了卫凛的唇,他下嘴是用了一些力道的。   卫凛:……   九歌说的开磷,就是指尾巴上那个特殊的鳞片,鳞开了才能长尾一族交合。   卫凛着实没想到,九歌还惦记着自己的尾巴,惦记着那种方式的交合!!!   谁特娘的尾巴是你的一半!   被强迫着喂了些胆元,卫凛感觉整个人生苦的都没有意义了。   卫凛一脸生无可恋似的,顿时让九歌哭笑不得,他最终还是没忍心,含住卫凛摊出来的舌头。   虽说是自己的胆元,但确实是苦,不过尚且能忍受。   卫凛没九歌这么强大的忍耐力,他并不是一个怕喝药的人,但胆元这种苦就好像从一吨黄连中,提取出最苦最苦的那滴。   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   原本像条死狗一样瘫着的卫凛,在九歌将他的舌头叼进他口中时,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精神。   卫凛整条舌头苦的发麻,他本来是想咬九歌一口,用他的血中和一下自己嘴里的苦涩。   但感觉对方的体温跟他竟是一样的,他默了片刻,倒是哺喂九歌不少血。   因为冰凝还在尾上尚未化开,所以卫凛的体温很低,却没想到九歌一样的低,他这么低多半是寒毒发作了。   以往过了春祭,寒毒就会在九歌体内沉寂一段时日,等到了冬祭才会频发。   但这次他先是跟卫凛去了一趟极北,如今又因为卫凛不得不碰冰凝,所以寒毒最近才会频频发作。   清醒时的九歌一向善于忍耐,并不如喝醉时候那样肆意狂妄,在触到卫凛的血后,他是想拒绝的。   理由无非是卫凛的血统有多么多么的尊贵,这样频繁给人神血,虽然不会稀释血脉,但总归不太好。   卫凛根本不理他,兀自哺喂了他好多神血,直到九歌的身体于他来说暖和了,卫凛才将他拉进了水里,然后抱着取暖。   九歌的眸就像这一池被搅乱的水似的,深处荡着一层又一层幽暗,既复杂又难言。   被卫凛拽下水,他倒是不挣扎,任由自己掉了进来,然后他反身将卫凛摁到了池角里。   九歌卷住了卫凛又要拍冰的尾巴,咬上的唇,咬破之后他又修补好,然后再狠狠咬下去,再修补。   他咬破卫凛后一滴血都没有吸,单纯就想咬卫凛似的,所以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卫凛。   虽说这点疼跟尾巴上的比不算什么,但卫凛仍旧直冒火,这货是什么品种的变态?有病么,老咬他做什么?   还不等卫凛发火,九歌的脑袋突然砸上了他的肩,隐约还有朝下滑的趋势。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要做什么,只是恼火地看着他。   直到九歌啪叽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池子里,卫凛才皱着眉头,将他捞了起来。   九歌脸上带着红晕,就像日头照在冰上映出来的那抹瑰丽似的,他阖着眸,羽睫被这池水打湿了。   水珠从九歌的面颊淌过,顺着下颌最后滴进了水里。   卫凛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九歌这是……被酒气薰醉了?   世上居然有这种醉法,这到底是什么魔鬼人设?   即便尾巴疼的厉害,但卫凛在此刻忍不住笑出了声。   嘶。   没等卫凛笑一会儿,那种阵痛又一次袭来,卫凛当即变了脸色。   不过瞧见醉过去的九歌,卫凛还是想笑。   薰醉的九歌跟酒醉后的他大相径庭,他此刻只是很安静的睡着,卫凛手贱地揪下他一根睫毛,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卫凛疼的实在厉害,也没心思再逗九歌,他忍着疼将九歌推到了水池之上,然后发泄似的疯狂拍打着尾巴。   这根本不能止痛,卫凛拍了两下,就烦躁地潜入了池底。   因为九歌说过,在冰凝没有化开之前,他不能喝酒去强行压下寒气,卫凛抿着唇瘫在了池水的下面。   那股子疼劲儿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卫凛甚至无意识的痉挛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阵痛才停了下来,卫凛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什么没入了水池,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卫凛强撑着掀起了眼睛,然后就瞧见头顶之上的黑影。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划开池水,朝卫凛游了过来,然后将他捞了起来。   卫凛没力气挣扎,任由九歌将他带到了水面。   九歌把卫凛放到了水池的一角,然后挥了挥手,数十坛百年陈酿的蕉叶酒便飞了过来。   九歌打开酒坛,将里面的酒悉数倒进了水池里。   冰冷的池水,因为这几十坛的蕉叶酒倒是有了那么一丝温度,卫凛也终于舒服了一些。   九歌似乎很困,他游过来就窝到了卫凛的肩上,眼睛越来越迷离,一副随时睡过去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卫凛很熟悉,每次九歌喝醉折腾完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困倦。   这次九歌只是被浓郁的酒气熏醉了,所以没有像平时那样狠狠的折腾,他醉的轻,折腾劲儿就会小很多。   大概不甘心就这样睡过去,九歌挣扎着又招来一坛酒,他仰头喝了两口,想让自己精神精神。   喝完酒,九歌便将酒坛甩到了一旁,他趴在卫凛的肩上,不时蹭蹭卫凛,一直忍着没让自己睡过去。   卫凛的体力尚未恢复,不然他会一尾巴抽开九歌。   醉了就好好去睡,不知道要瞎折腾什么!   酒劲儿上来后,九歌的身子不再软绵绵了,他终是有了精神,眉宇之间的倦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骄狂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生命在于折腾,起来嗨   卫凛:嗨你妈! 第50章   看着病恹恹的卫凛,九歌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   卫凛的鼻尖像是冰化的, 又挺又冷, 九歌蹭了蹭。   “臣喂陛下胆元了?”九歌的舌尖在卫凛唇上舔了一圈, 那两瓣冷冷的唇十分苦涩,带着他的气息。   “苦么?”九歌问道,他的嗓音低浅, 带着一种轻微的沙哑。   卫凛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复杂微妙,他排斥似的侧头避开了九歌。   九歌仍旧凑过去亲了亲卫凛, 他在卫凛的唇上滴了一滴自己的血。   浓郁的神族香气萦绕在卫凛鼻尖,他犹豫了片刻, 最后还是用舌尖卷走了那滴血。   九歌胆元的苦果然只有他的血能解, 卫凛嘴里的苦涩被这滴血冲淡了大半。   以至于九歌在他唇上又放了一滴血时, 卫凛想也没有想,立刻用自己的舌尖舔走了。   等九歌滴下第三滴血时,卫凛下意识卷舌头时,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卫凛掀眸看了一眼九歌,在看见对方眸里含着笑意后,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特娘的, 这家伙调戏他!   卫凛的尾上还是剧痛难当, 这让他心底生出了无数戾气, 本来压下了一半,如今又悉数冒了出来。   九歌的面皮被蕉叶酒熏出了几分薄红,那双狭长的眸促狭着,唇上还沾着酒后的湿润, 卫凛瞪着这样的九歌。   他突然掐住了九歌的下巴,然后咬了过去。   九歌并不生气,反而张开了唇,任由对方咬破他的舌头,吮着伤口的血。   卫凛此刻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九歌的手安抚似的摸上了他的后颈,然后将卫凛竖起来的刺一根根抚平。   九歌这个举动让卫凛心里无端又焦躁了几分,他拍开了九歌的手,恶狠狠地将他压到了池水下面。   虽说被撸毛的时候很舒服,但他到底不是月球那些毛团子,可以没羞没耻地躺平露出自己的雪白肚皮。   刚将九歌推到水里,卫凛尾上那种阵痛再袭来,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拍尾又冲上了水面,甩着尾巴在池水的左右边沿继续砸冰。   卫凛长尾之所以时不时会剧痛,是因为女娲的神威在排斥冰凝,两股力量较着劲儿。   九歌听到动静后,他也游出了水面,然后摁住了卫凛那条金色的尾巴。   卫凛挣扎了几下,见从九歌手里挣脱不开,他自暴自弃似的,一头栽进了水池里,面色焦躁不安,又因为疼生出了几分迷茫跟恍惚。   九歌震碎裹在卫凛尾巴上的冰后,才将手掌贴了上去,温和的神力帮着卫凛尽早吸收冰凝。   隔了好一会儿,九歌才感觉一直紧绷的卫凛,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九歌隔空招过来几十坛蕉叶酒,将酒都倒入了水池,这才下水将卫凛捞了起来。   冰凝今日反反复复折腾了卫凛好几次,他几近昏迷,这次九歌再给他渡胆元的时候,卫凛倒是没有拒绝。   因为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股极苦极涩的味道散开,才逐渐拉回了卫凛的意识。   卫凛唇色泛着淡淡的青,他有气无力道,“你就不能昏过去,少受点罪?”   他宁可疼昏过去,也不想清醒着又是疼,又是被喂这种苦玩意儿。   “即便陛下昏过去,还是能感到疼。”九歌轻啄着卫凛的唇,直上面有了一点颜色,他才终于舒服了似的。   神跟凡人不一样,除非神识受到重创,否则便是昏过去了仍旧会有感知。   九歌将卫凛放下后,他又游到卫凛的尾巴旁,帮着卫凛抚下长尾上肆意翻搅的寒意。   卫凛靠在池壁上,他看着眉目格外分明的九歌,许久之后才用尾巴故意拍了拍水,溅了九歌一身。   喝醉的九歌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朝卫凛看了过去,刀裁似的长眉带着湿意,但却并没有让他显得柔和,眉里反而藏着邪跟张狂。   卫凛一点都不心虚,他面无表情地回视九歌,道:“我嘴里苦!”   笑意从九歌的眸中化开,他眉间的狂妄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他朝卫凛游了过来。   -   今日消耗的体力太多了,即便原主天生神力,也经受不住冰凝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   卫凛窝在池水的一角,疲倦的打起了瞌睡,尾巴虽然还是疼,却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过卫凛睡的并不沉,他感觉身边有水流划开,池水里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然后将卫凛拽了下去。   卫凛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那双手拉到了池水下面,他躺在白玉砖上,这才终于睡踏实了。   睡着后,尾上时不时传来刺痛,不过却没有惊醒卫凛。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卫凛再睁开眼睛,自己仍旧躺在水池下面,他的尾巴也沉了下来,九歌还在帮他抚顺寒气。   卫凛躺着看了九歌一会儿,他很快就分辨出眼前这个九歌,还处在醉酒状态。   察觉到卫凛醒了,九歌将他拉了过来,然后压下一个吻。   冰凝对九歌来说阴寒无比,让他体内的寒毒又发作了,卫凛从那条冰冷冰冷的舌头就感觉出来了。   卫凛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他跟九歌好像进入了奇怪的模式,时不时就要相互奶一口。   他的妖毒需要九歌压制,九歌体内的寒毒,他的神血跟神元虽不能压制下去,却可以让九歌暖和起来。   在九歌亲过来时,卫凛奶了他不少神元。   喝醉的九歌倒是不太在乎,卫凛的血统会不会稀释,也不会一直给他灌输他的血跟神元很珍贵的念头。   九歌够狂妄,够直接,够奔放,也够简单直白,不像清醒时候那样深沉难懂,他的情绪卫凛能直观感受到。   不过正因如此,这样的九歌有时候很难搞。   清醒时候九歌很懂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卫凛一旦露出不悦,让九歌窥探出来,他就会不动声色妥协。   但他醉后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他很懂怎么去磨人,不答应就磨到你答应。   卫凛因为尾巴被冻住了,所以反应要比平时迟钝了很多,九歌的长尾缠上来,就一直在蹭卫凛那片特殊的鳞。   起初卫凛没有感觉,等他察觉出来后,鸡皮疙瘩立刻爬满了后背。   卫凛并不是口是心非,更不是不好意思,他是真的无法接受用尾巴做那种事。   他从小跟腿打交道,不太理解这些长尾族对尾巴的喜爱跟执着。   在卫凛看来,交尾等同于他被一条蛇上了!   一个大活人被蛇上了,就问你惊悚不惊悚!   这他妈不是爱情片,这是恐怖片!   卫凛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他压不住内心的暴躁,“你他妈冷静点!”   大概是卫凛脸上的嫌弃太明显了,九歌倒是不理解,“臣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不喜欢?”   卫凛:……   其实他也不明白九歌为什么对尾巴这么执着,人形状态不好么?   这事谈不妥的结果便是,九歌又开始磨了!   卫凛尾巴阵痛来袭时,九歌就喂血喂胆元,不疼了就摁着他各种磨。   卫凛一直很烦九歌腻歪,他的鸡皮疙瘩全部跑出来抗议,整个后背都酥麻了起来。   他实在招架不住九歌这样,卫凛既然觉得九歌作,又觉得九歌很烦人。   但更可怕的是,明明腻烦九歌这样,但看见他这样,卫凛竟觉得气血翻涌,很想压着九歌做点什么。   卫凛被九歌磨的很暴躁,他狠狠拍着尾巴,“我都这样了,你特娘还能做什么?跟冰做?”   “等冰凝化了。”九歌低头蹭了蹭卫凛喉间的突结,用类似诱骗的口吻道:“很舒服的。”   卫凛被蹭的浑身一颤,后脑勺都麻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九歌在说什么,恼羞成怒地咆哮了一句,“你他妈做梦!”   舒服你妹啊舒服!   再特娘舒服他也接受不了这种方式!   卫凛猛地摆尾,搅乱了一池的水后,他奋力朝上游去。   等卫凛刚浮出水面,他的尾尖又被人拽下,然后九歌又将他摁了回来。   卫凛来不及挣扎,尾上又是新一轮的剧痛,他跌进了水里。   九歌蹙了蹙眉头,然后将他尾上的冰绞碎了,继续抚顺卫凛体内乱窜的寒气。   等压下那些寒气后,九歌顺着卫凛的长尾一路向上,将卫凛压到自己身下。   见九歌又开始磨他了,卫凛这一刻宁可自己被疼死。   -   这是九歌醉的最久的一次,每次他快要撑不住想睡下时,就会灌自己两口酒,一副不将卫凛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不罢休的架势。   直到他实在熬不住了,才不甘心的昏睡了过去。   卫凛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自从九歌开启了某种诡异的模式,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一直在起。   一开始他也只是后背酥麻,后来蔓延到了全身,到现在耳朵麻的红透了。   这样的九歌让卫凛浑身不自在,他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别扭,有些……耳朵痒,鼻尖也痒痒的。   卫凛看着醉倒九歌,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抽他两尾巴解气,但最终也只是将他拖上了水池。   这一池水冰冷刺骨,九歌在这里泡了这么久,卫凛之前奶给他的神元消散的差不多了,九歌身子又冰冷了起来。   无奈卫凛只能再奶他两口,直到他的身子再次暖和了,卫凛才回了池底,继续去泡酒了。   九歌喝了太多的酒,所以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卫凛阵痛都发作了几次。   不过现在并不像之前那么疼了,卫凛尚且能忍受。   九歌醒来时,卫凛已经回到了水面,他懒洋洋地趴在池水边,露出了整个背脊。   卫凛双臂扒在水池边沿,背上那两片分布对称的薄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绷直的背部线条逐渐收窄,劲瘦的腰间下拖着一条金色的长尾。   卫凛的肩胛骨工整对称,便是九歌也觉得好看。   大抵因为符合他的眼光,所以他喝醉后总是爱在上面留下大片痕迹。   如今卫凛后背,肩头又密密麻麻布满了吻痕,暧昧的令人浮想联翩,但九歌只觉得头疼。   很头疼!   这次……确实过分了,他尾上的冰凝还未化开,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这样折腾他。   九歌掐了掐眉心,看着那片红痕他抿唇片刻,最终才是凑过去,吻上了卫凛后颈一个牙痕。   卫凛睡的很浅,九歌刚贴过来他就惊醒了,然后瞪了一眼九歌。   他的眼里分明是浓浓的戒备,这让九歌的眸子凝了凝,然后才将手覆到了卫凛的背上,沉默着一一消除那些痕迹。   卫凛自然是警惕九歌的,他临睡之前还缠着卫凛,试图说服卫凛,由此可见九歌对尾巴做那档子有多执着。   只不过清醒的时候,九歌从来不提而已,所以喝醉后反弹才格外厉害。   九歌温和的神力一点点消除着卫凛身后的痕迹,以及身体的酸痛跟疲倦。   这让卫凛很舒服,他又重新趴回了水池边,并没有拒绝九歌的触碰。   将刺收起来的卫凛,看起来格外温顺,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神情安静平和。   九歌终究忍不住道:“臣喝醉后性子格外乖张,所以陛下不用事事顺着臣。”   听见九歌这话,卫凛睁开了眼睛,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九歌。   他倒是想事事不顺着九歌,反过来可以压九歌为所欲为!   但九歌的武力值摆在这里,放眼整个九牧谁能镇得住喝醉的他?   瞧出了卫凛在想什么,九歌才有了一丝笑意,他从灵界拿出两根细细的冰针,然后递给了卫凛。   “倘若臣下次还要对陛下做什么,陛下可以趁着臣不备的时候,将这个扎进臣的体内。”九歌道。   卫凛抖了抖眉毛,九歌这是在教他怎么对付他自己?   这个骚操作着实惊到了卫凛,所以他迟疑着没有接过那两根冰做的针。   九歌轻轻一叹,“其实臣心里也是有些委屈的。”   卫凛:???   “虽说有些事的确是臣做的,但臣却对这些事并没有记忆,每次醒过来,陛下都要对臣发火,可臣实在是什么都不记得。”   九歌颇为无奈,“这样一想,还不如喝醉时什么都不做。”   卫凛:……   九歌这番话在卫凛脑子转了好几圈,他才明白九歌这是什么意思了。   直白来说,九歌不想再为喝醉的自己背锅了。   喝醉的时候,无论他对卫凛做了什么,九歌一点记忆都没有,却还要遭受卫凛的冷言冷语,甚至是冷暴力。   虽说都是他自己,但九歌仍旧觉得有些委屈。   享福的是喝醉的他,受苦的却是清醒的他,偏偏他根本不记得醉后那些肆意妄为。   所以每次卫凛为了喝醉后的他发火,九歌都很无奈,他着实嫉妒喝醉后的自己,惹了事却不用平事,占尽了便宜,却要他来收拾乱摊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小可怜九歌上线233333   -继续求营养液,求投喂。 第51章   卫凛怎么听怎么觉得九歌是在内涵他,内涵他欺软怕硬, 不敢惹喝醉时的九歌, 因此只能在九歌清醒时发火。   他先是瞥了一眼九歌, 这才将视线放到九歌掌心那两枚冰针。   卫凛将冰针拿了起来,他觉得这就是寻常的冰,并没有稀奇之处。   “一枚小小的冰针就能对付喝醉的你?”卫凛口气带着不信任。   “应当是能的, 陛下可以在臣醉后试试。”九歌笑道。   卫凛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九歌这番话的关键字眼,他高高地挑起眉头, “应当?”   九歌无奈道,“臣不曾跟喝醉后的自己打过交道, 所以猜测着应当是能的。”   卫凛也不知九歌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他还是将这两根冰针收了起来。   九歌刚要问一问卫凛尾上的寒气如何了,就见他的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然后窝到了池水的一角, 趴着不再说话了。   “陛下的尾巴又疼了?”九歌问他。   卫凛疼到不想说话,不过如今的疼劲儿比之前轻了许多, 尚且在他忍耐的范畴内。   九歌看着卫凛, 大概是因为极疼, 他的下颌紧绷着, 衬得侧脸的轮廓都冷冽了许多。   九歌的眉心动了动,他轻轻一叹,最终还是潜入水池里,游到了卫凛的长尾旁。   那股疼劲儿持续了好一会儿, 卫凛的长眉才慢慢地舒展开了,他仍旧趴在水池的边缘,然后朝九歌看去。   钻心之痛压下去后,卫凛才有心情去调侃九歌了,“爱卿还是上去吧,别再被这一池酒薰醉了。”   闻言九歌并没有多少窘迫,反而笑了笑,他道:“陛下不用这么防着臣。”   “臣虽然喜爱陛下的长尾,但陛下未答允之前,臣也不会对陛下的尾巴做什么。”   说这话时,九歌的手掌还覆在卫凛的长尾上,他的神力源源不断地为卫凛抚顺那些寒气。   卫凛颇有一种调戏不成反被艹的感觉,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拿九歌醉后,缠着他一直磨的事反过来怼他。   他们俩本来关系就微妙,真要把这桩事摆在明面上大谈特谈,无异于将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   卫凛从九歌手里抽回自己的尾巴,他窝在池水边不再搭理九歌了。   九歌隐约能感觉到,自己饮醉后对卫凛的尾巴做过些什么,至于是什么他并不记得。   所以有时九歌才觉得头疼,在他记忆里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却总要承受卫凛的白眼跟不悦。   九歌朝卫凛游了过来,“陛下饿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他的口气自然,但这个时候问这话明显带着试探,看看卫凛对他有多少火气。   出乎意料的,卫凛并未继续不搭理他,也没有冷嘲热讽,他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想喝点汤,滚烫滚烫的那种。”   其实卫凛并不饿,也不想吃东西,他就是感觉冷,所以想喝点热汤。   九歌笑着应了一声,“好。”   等九歌走后,卫凛百无赖聊似的,他又沉入池水底,将自己摊平躺尸。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目养神的卫凛才听见九歌在唤他。   卫凛这才睁开眼睛,他潜出了水面。   九歌给卫凛下了一碗面,汤面是用鸡汤熬的,里面还放了爆炒过的香菇跟鸡丝,还有一些青菜叶。   滚烫的汤头香而不腻,香菇鸡丝炒的十分香脆,很是开胃,卫凛吃完面后,喝了两碗汤。   虽说身子还是很冷,但胃里却暖和了起来,卫凛终于舒服了一些。   他靠在水池壁上,摆动着腰下那条金色的长尾,玩儿似的搅动着这一池水。   卫凛的衣袍早就脱了,里衣也被喝醉的九歌扒光了,从而露出了精瘦修长的上半身。   他的腰窄而有力,跟月球那种圆滚雪白的肚皮有很大的区别,但吃饱喝足,懒洋洋地拍着尾巴的卫凛,的确让九歌生出给他揉揉肚皮的心思。   当然,他真要动手了,依照他们陛下的性子,必定将他拍出三米开外,所以九歌也只是想想而已。   卫凛的尾巴自然还是疼的,但他都疼皮实了,不是那种阵痛的翻搅,他都能忍下来。   看着卫凛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九歌低头吻了吻。   卫凛没理九歌,只是拍尾巴的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像是不悦似的,事实上他心底也生出了几分烦躁。   九歌却像没有瞧见那般,他的唇沿着卫凛的后颈一路向上,最后含住了卫凛的耳垂。   一股麻意从尾椎爬向了后脊,最后让卫凛半个后脑勺都麻了起来,被咬的那只耳朵也像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九歌在试探他,卫凛能清楚的感觉到。   他在试探卫凛,他做到什么地步卫凛才会发火。   这意味着卫凛要是不发火,他便会得寸进尺,就像卫凛养的那些毛团子似的,自从第一天仗着卫凛一时心软爬上床后,晚上就赖在床榻上不肯走了。   卫凛狠狠地拍了一下尾巴,池水立刻溅起了无数水花。   九歌这才松开了卫凛,漆黑的眸底在这一刻翻滚着,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   “臣不懂,为什么陛下对喝醉后的臣要宽厚许多?”九歌问道。   九歌是在变相的问卫凛,为什么他醉时能跟卫凛发生些什么,清醒时却不能。   卫凛心道,因为我特娘不想负责任!   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九歌酒醒后便都不记得了,君仍旧是君,臣仍旧是臣。   只不过卫凛跟喝醉后的九歌胡混时每次收尾都不太好,所以九歌醒过来总是会发现端倪。   卫凛看着自己拍起来的水花,他用一种异常平和的声音道,“倘若冰针能压制醉酒后的爱卿,孤自然不会再宽厚。”   卫凛这话说的有些无情了,九歌的眼睛眯了眯。   不仅无情,还把责任撇清楚了,好大一盆脏水泼给醉后的九歌,好像他们俩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全是因为九歌的强迫。   卫凛就仗着九歌什么也不记得,才把和奸说的跟他多不情愿似的。   神域有那么多好看的男子,再加上卫凛如今的身份,他可以找到很多既英俊,又敦厚老实的,实在没必要在九歌身上吊死。   如果那两根冰针,真的能将九歌治住,卫凛想,他们俩就这样断了吧,趁着还能抽身的时候。   为了试试冰针的效果,在卫凛的故意之下,九歌又醉了。   九歌刚喝下酒时,总是要呆一会儿,似乎等酒劲儿上来了,他骄狂的那面才会显现出来。   果然等了一些时候,九歌那双眼从迷离中逐渐清明了。   九歌喝醉后,其实也未必记得清醒之前发生的事,他能记住多少全看他醉到什么程度,喝的越醉清醒前的事记得越少。   卫凛手里攥着那两枚冰针,因为等着时机想试试效果,所以九歌游进水里,将他摁到池底,卫凛倒是难得没有挣扎。   这样温顺的卫凛,让九歌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埋首舔了舔卫凛的唇。   “陛下今日格外的乖呢。”九歌的尾音上扬,声音含着笑意。   卫凛也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乖你麻痹乖!   在九歌的唇再贴过来时,卫凛仍旧没什么反应,任由对方挤进他的唇缝。   之前九歌也没有告诉卫凛,冰针应该扎到什么地方,卫凛只能顺手扎了,他将那枚小小的冰针嵌入了九歌的侧颈。   尖锐冰冷的东西锲入他体内的时候,卫凛明显感觉九歌的身子轻微颤了颤。   明明只是一枚冰针,虽说是九歌从极北带回来的,但这跟冰凝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应当不会对九歌造成什么伤害。   说实话,卫凛心里并不认为这玩意儿能让九歌老实下来,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而已。   却没料想到九歌的反应很大,竟一头栽进了卫凛的颈窝。   起先卫凛并没有发现九歌的异常,直到对方窝在他的脖颈许久都没动,卫凛心里才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古怪。   卫凛拨开了九歌的脑袋,便瞧见了他半阖着眸,脸色十分苍白,似乎是疲惫,又似乎是虚弱。   被卫凛这么推开,九歌也只是稍稍掀眸看了卫凛那么一眼,很快他的眼皮又垂了下去,任由自己沉到了水底。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九歌的卫凛,顿时心惊了,一是没料到那枚冰针的效果,二是不敢信,九歌对自己下起手来,竟也是这样狠的。   冰针是九歌给卫凛的,不管是清醒还是喝醉,都是九歌自己,谁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卫凛将九歌捞起,然后游到水面后,他才拿出剩下那根冰针,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还放到鼻下嗅了嗅。   确实只是寻常的冰,没有淬毒,当然极北的冰要更为坚硬,但也不该让九歌变成这样。   被卫凛捞上来后,九歌便软软地靠在池水的壁上,他的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就像寒毒发作了似的。   卫凛见过九歌寒毒发作的样子,并不像现在这样虚弱,他全身的力气就像被那一针泄去了似的。   九歌这样不像在做戏,而且依他的性子也不会在卫凛面前装虚弱,顶多就是撒撒娇。   看着孱弱无力的九歌,卫凛既没料到,又觉得棘手,心里也隐约的跟着不舒服了几分。   “你怎么了,是冷么?”卫凛问他。   也不等九歌回答,卫凛就混着自己的血跟神元,一股脑全部都哺喂给了九歌。   如果是以前,卫凛哺喂他的时候,九歌还会用自己的舌尖去缠着卫凛的,眼下他却很乖顺。   卫凛哺喂了半天也不见效果,九歌的脸色仍旧苍白,而且还很蔫儿。   卫凛蹙了蹙眉头,他又哺喂了不少,最后还被九歌顶了出去,他看着卫凛,因为脸色过分苍白,所以神情显得很是寡淡。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扎我?”   九歌的声音轻而缥缈,就像一阵冷幽幽的风,灌入了卫凛的耳中,在他心底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这个问题,卫凛不好回答。   原因是有很多的,他想看九歌给他冰针搞什么鬼,又想着如果有效果,那便可以摆脱九歌的纠缠。   可在这一刻,卫凛却生出了几分迷茫。   见卫凛不说话,九歌倒是没再问了,只是靠了过来。   他将脑袋搁到了卫凛的肩头,轻声道:“陛下,臣有些疼。”   卫凛的身子僵了僵,不过他仍旧没有开口。   “陛下。”九歌的气息很轻,他冰冷的鼻尖贴在卫凛的侧颈,声音又轻了几分,带着难得的虚弱,“臣有些疼。”   卫凛的喉咙滚了滚,他从嘴里吐出干巴巴的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这下九歌倒是不说话了,他将脸埋进了卫凛的颈窝,呼吸轻的像羽毛飘过那般,掠过卫凛的脖颈时,激起了颤栗。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虚弱起来的九歌,卫凛一直想要粉饰的太平,突然破裂,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撕扯,急于冲出来。   卫凛的手指覆上了九歌被冰针扎过的地方,然后轻轻揉了揉,他垂下了眼睛道:“别疼了,我以后不会了。”   听见这话,九歌将唇贴在了卫凛的侧颈,似吻非吻那般。但他也只是蹭了蹭,便靠着卫凛闭上了眼睛。   九歌隔了很久都没有换姿势,卫凛低头看了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那两瓣抿着的唇仍旧像覆了霜似的白。   卫凛看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吻了吻,然后又吻了吻。   之前卫凛一直想,这个世上有许多男子,他并非九歌不可,实在没必要在这个小说男主身上浪费时间。   可天下即便有很多男人,可没有一个人像九歌这样,聪慧,通透,练达,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样一个人,即便你知道他心思重,可仍旧无法去厌烦他。   卫凛并非九歌不可,可却对他动心了,这么多年卫凛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情。   这种感情来的太快,也太过陌生,他一开始既不想承认,又一直在压抑,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心里是真的很喜欢九歌。   喜欢他清醒的时候聪明,喜欢他讨好他的那些手段,也喜欢他喝醉时候的奔放热情。   但也嫌弃九歌太过聪明,让人捉摸不定,也嫌弃他喝醉时太过狂妄自负。   可看见这张脸,仍旧觉得很喜欢,压制不住的喜欢。   卫凛在九歌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却仍旧没有惊醒对方,他兀自睡的很沉,像是很疲倦似的。   卫凛放轻了力道,最后将舌尖挤了进去,又给九歌渡了不少纯正的神元,然后才将他拖出这凉冰冰的池水。   将九歌放到水池旁边,卫凛用神力给他烘干了身上的衣袍,趴在边沿盯着九歌看了一会儿,卫凛才又潜入了水池底下。   卫凛平躺在池底,他想,人或许就应当及时行乐,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处,随心随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凛现在终于想通了,这就说明……清醒时候的九歌迎来了春天,可以睡卫凛了23333 第52章   九歌醒来时,难得没在卫凛身上看见任何痕迹, 他如墨的眸子略微掀起了一丝波澜。   卫凛靠在池壁上, 看着远处的酒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   听见一旁轻微的动静,卫凛才用余光看了一眼九歌, 他也没说什么,又朝那排并没有看头的酒坛瞧了过去。   九歌并不知道自己这次喝醉后, 他有没有做惹卫凛生气的事,从卫凛如今的神色, 他也无从分辨。   “陛下。”九歌开口问道:“冰针管用么?”   “嗯。”卫凛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说话时甚至都没有看九歌。   九歌眉心微动, 见卫凛并不想提这事,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隔了好长时间,卫凛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给我冰针?”   闻言九歌抬头朝卫凛看去,他将卫凛这番话在脑海过了两遍, 然后才垂下眼睛, 轻声笑了笑。   九歌顺着卫凛的窄腰看向了那条金色的长尾, 他淡笑道:“臣有些畏寒。”   因为怕冷, 所以他给了卫凛两根冰针对付喝醉的他。   这个理由卫凛信,但不完全相信,在极北的时候,九歌虽说体温一直很低, 却也没有像昨日那样夸张。   卫凛瞧着那块冰就是普通的冰,只不过极北的冰更难化去,在金乌下暴晒几天几夜,才可能会化成一滩水。   即便九歌这个答案让卫凛不满意,他也没揪着不放。   卫凛一摆尾,又潜入了池底,沉水之前他对九歌道:“你不用总在这里看着我,再泡半日酒冰凝也就化了。”   九歌看着那截细长泛金的尾尖没入了水里,他并没有走反而说,“若是冰凝化了,臣还要在陛下尾上打入一小块冰凝。”   池水从下自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很快一张‘贞子脸’就探出了水面。   九歌并不知谁是贞子,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卫凛的幽怨,他的嘴角不由松了松。   “只是一小块,比臣第一次拿过来的冰凝晶还要小一些。”九歌耐心跟他解释,“这是最后一次了。”   卫凛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发火,只是黑着脸重新潜入了池底。   九歌上次拿的冰凝晶只有小拇指甲盖的二分之一,这次的确要比那次还要小上一些,但打入体内还是疼的。   等卫凛尾巴上的冰凝化开后,九歌便将小小一片冰凝嵌入了他尾上的那条黑线,也就是龙蝇安营扎寨的地方。   卫凛的忍耐力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剧痛再一次袭来时,他倒是咬着牙一声也没吭。   即便是这样,九歌还是喂了他两滴自己的胆元。   不过这次九歌准备充足,知道卫凛怕苦,所以他给卫凛带了蜜浆。   胆元这种东西修为越高越是苦涩,蜜浆并不能完全将这种苦味压下去。   被喂了一嘴甜腻却不顶用的蜜浆,卫凛心里的火气直往头顶蹿,他脸色极差地拽住了九歌的衣襟。   “陛下?”九歌困惑地看向他。   “你特娘就不能喂我点顶用的东西!”卫凛满脸的暴躁,说着他拽过了九歌。   清醒的时候九歌从来不会给卫凛血,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血统并不好,对卫凛来说是糟粕。   喝醉后他不会想这么多,但无论是饮酒前,还是饮酒后,全都是九歌自己,并没有不同的地方。   无非是一个能忍,一个从来不想忍的区别罢了。   所以看见这样装腔作势的九歌,卫凛是有些火气的。   九歌要是有喝醉后的两成直白坦率,卫凛也不会因为琢磨不透他,迟疑这么久才敢正视自己对九歌的感情。   因为尾上撕裂的剧痛,卫凛生出了无数戾气,他恼怒的想,你特娘装什么装,老子都不装了!   卫凛咬上了九歌的喉结,锋利的牙齿划破九歌的皮肉后,卫凛便重重地吸了两口血   九歌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暗,声音带着哑意,“陛下。”   这个时候卫凛自然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所以他也没有理九歌。   从九歌身上咬出两口血后,卫凛便吃痛地窝回了水池的一角,然后烦躁地甩着尾巴上的冰。   九歌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凛,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口,他游了过去将卫凛的尾巴抱进了池水里,然后为卫凛抚顺那些四处乱窜的寒气。   这次的冰凝晶块小,卫凛疼了大半日,尾巴便将它化开了。   卫凛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躺在池水底不愿意动弹,还是九歌将他捞起来放到了酒窖的地上。   地上铺着九歌的外袍,卫凛瘫在上面躺尸。   看着颓废如老狗的卫凛,九歌有些无奈,他从灵界拿了一条披风给他盖上了,末了低头碰了碰卫凛的唇。   卫凛毫无反应,仍旧保持挺尸状态,像是懒得说话似的,连看都没有看九歌。   九歌倒是没再跟卫凛腻歪下去了,他将水池里的酒一并收走了。   酒窖里的池子跟上神府内的湖打通着,九歌将堵着流水的机关打开后,不多时池子便灌满了水。   卫凛这才掀眸看了一眼,他问九歌,“你在酒窖挖这个池子做什么?沐浴?”   长尾一族都爱戏水,所以无论是九歌,还是渊临的府邸都有内湖,便是一向无欲无求的原主也在王庭挖了一片湖泊。   爱戏水不难理解,但在酒窖里面玩水……这就略显奇葩了。   对于卫凛这个猜想,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臣不在这里沐浴,在酒窖挖水池只是为了方便酿酒。”   蕉叶酒跟其他酒酿制的法子不一样,它需要挥发一两日。   除此之外,有时候酿酒的时候,九歌府邸的奴仆会在这里洗蕉叶。   卫凛还以为九歌寒毒发作的时候,喜欢边在这里泡澡,边喝酒。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也幸亏他水性好,否则就他那个酒量,不知道哪天就怎么淹死了。   就在卫凛脑子里乱跑马的时候,九歌用水反复冲洗水池后,才将池子灌满了水,他本来是想把卫凛抱到水里,但想了想对方的性子。   默了片刻后,九歌问道:“不知道陛下还有没力气,臣打好水了,陛下要不要在这里清洗?”   卫凛泡了好几日的酒,就连头发丝都带着酒气,他倒是没客气,起身游进了水池里。   九歌上前给卫凛解开了长发。   墨色的长发浸了水便散开了,如同一团墨色的浮云,缠绵在九歌的指间。   虽说卫凛已经想通他对九歌的感情了,但对方给他洗发,仍旧让卫凛有些微妙的别扭。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娘炮唧唧的,还总想起鸡皮疙瘩。   “我自己来!”卫凛推开了九歌。   他一摆尾,便一头扎进了水池里,卫凛胡乱地用水冲了两下,又挨个抓了一遍头皮,然后便游了出来。   做神族的好处便是不出油,好几日不洗澡不洗头也不油腻,不像在二十一世纪那般,跟糊了一层地沟油似的。   即便如此,卫凛这个洗头方式也太过简单粗暴了,他游出水面时,九歌笑出了声。   看着九歌那双清润含笑的眸,卫凛面无表情地问,“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陛下这样是能洗净,但酒气却消不掉。”九歌笑着说,“臣这有凝露膏,陛下不用担心,它的香气并不重。”   卫凛:尼玛,事事的!   最后卫凛到底还是将头发交给九歌了。   卫凛的别扭不作伪,九歌清楚地瞧见他后颈那层柔软浅白的寒毛竖了起来,乍一看去就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陛下不舒服?”九歌含着笑故意问他。   卫凛从始至终都拧着眉头,他翻了一个白眼,并没有搭理九歌的调戏。   如是九歌眸中的笑意越发深了,他继续问道:“陛下尾上的鳞片缝隙也需清洗,不知道陛下可否允臣?”   这下卫凛的后颈不仅是寒毛竖了起来,就连鸡皮疙瘩都吓的跳出来抗议了。   卫凛的肩胛极漂亮,肩膀绷起来时,那两片对称的薄骨越发清晰了。   其实九歌只是在逗卫凛而已,却没想到他的身子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看来让他接受交尾并非一时半会儿便能做到的!   九歌眯了眯眸,最后埋首在卫凛后背其中一片薄骨上,落了一个很轻的吻,他道:“臣是在同陛下玩笑而已,陛下不用当真。”   自从这次他醉后醒来,便发现卫凛的称呼变了,不再是君臣,而是你我。   以往卫凛用你我的时候,是因为被九歌气极了,脱口而出的多半是骂人话,如今他却用了平和的语气,十分自然的称呼你我。   九歌是一个聪慧又心思细腻的人,卫凛这样的变化,他很快分辨出里面的微妙,他心里自是高兴的。   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愉悦一些。   九歌为卫凛洗干净了长发上的凝露膏后,便从后面半环住了他,然后沿着他肩骨的线条吻着。   卫凛没动,他看着荡着点点涟漪的池水,只觉得后背那点麻意一直延伸到了心里,让那颗心脏狠狠撞击着他的胸口,几欲冲出来。   九歌的吻没有半点情-欲,温吞而柔和,但仍叫卫凛烧了起来,耳根都烧的通红。   他之前一直不喜欢九歌这样,觉得他墨迹又腻歪,所以九歌每次这样,卫凛心里都很暴躁。   如今卫凛才想明白了,他并不是觉得九歌油腻,暴躁只是因为……情难自控。   卫凛本以为他想睡九歌是欲望作祟,可对方跟他缠绵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勾引的方寸大乱。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叫做喜欢呢?   卫凛在某些事上很果断,既然想好了,也不再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他并没有推开九歌,而是将自己的长尾变成了双腿。   卫凛至今仍旧不能接受用尾巴做那档子事,他在这个时候变出腿,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讯号了。   九歌不是一个愚钝的人,相反他很聪明,很擅长揣摩卫凛的心思,因此他的嘴角微微坍陷,弧度都柔和了许多。   虽说不能跟卫凛交尾有些失望,但他能应允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九歌游到了卫凛的正面,捧着他的脸,在他眉眼间吻了吻。   “陛下真好看。”九歌的唇一路向下,他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含糊的笑。   “……你特娘就不能不说这种废话么?”卫凛咬着牙。   虽说他想明白为什么不爱听九歌的情话,也不再抗拒对九歌的感情,但仍旧听不得九歌说这些话。   因为实在是肉麻,也实在是羞耻,从而让他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况且,这具身体是临渭的,真正的卫凛并不是长这样,九歌夸他好看,夸的也特娘是这具身体,跟他有个球关系!   两个大男人做就直接做,哪来那么多屁话!   九歌听见卫凛这番话,又溢出一声笑。   那笑是低沉的,含着若有若无的撩拨,就连九歌嘴角上扬的弧度,此刻都像是在诱惑着什么似的。   卫凛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终究忍耐不住将眼前这个妖孽压到了池避,啃上那两瓣薄薄的唇,然后将他压在心底的东西都发泄了出来。   九歌喜欢这样主动奔放的卫凛,嘴唇那点轻微的刺麻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修长的手指覆上了卫凛的后颈,半是安抚,半是让他们贴的更近,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卫凛的腰线一路向下……   突然卫凛不动了。   “嗯?”九歌不解地看向了卫凛。   九歌稍稍垂眸便瞧见了抿紧唇的卫凛,他的气息有些不稳,眼睑下是一片薄红,好看的眉眼也因为沾了湿意而柔和的不像话。   九歌并非没有引诱过卫凛,他曾在他身上多番试探,次数虽然多,但却从未过火的时候。   所以他从来不曾见过卫凛这样,九歌试探性地叫他,“陛下?”   那一声陛下在卫凛看来,分明是扎来的螯针,尖锐地刺向了卫凛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火气很大的骂道,“陛你妈的下!”   这分明是恼羞成怒的口吻。   九歌终是笑出了声,他不由想起卫凛养的那几只毛团子。   月球这种小东西,瞧着雪白可爱,实际妒忌心很强,爱争风吃醋,性子也不好。   在这一点跟它们的主人正好相反,卫凛的脾实并不好,喜欢端着陛下的架势,更喜欢端着陛下的架势不理人。   但他就像蚌似的,剥开坚硬的外壳,内里其实是软的。   这一刻九歌突然明白,自己喝醉后为什么总是爱欺负他。   因为这样张牙舞爪,但却只是虚张声势的陛下……着实很想人欺负啊。   九歌这一声笑,让卫凛更加恼怒了,他腰间还残留九歌触碰时,那种酥麻的要命感,提醒着他到底有多没出息。   在这方面卫凛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无论一开始他如何跟九歌张狂叫嚣。   但真要被摁住命门了,他就跟一条脱了水的鱼似的,只剩下喘息跟拼死挣扎的份儿,谈哪门子反攻?   卫凛气红了眼,他咆哮,“你他妈磨磨唧唧的到底来不来?”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卫凛却甩开了九歌,恼羞地朝水池上游去。   卫凛还没游走,他身后的九歌便将他摁进了水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只是口嗨型,实际上……确实是一个被压的命23333   -   顺便再次求营养液,祝大家看文愉快哈 第53章   九歌给卫凛穿上了准备好的衣袍,他打理的仔细, 将宽大衣袍的每一寸褶皱抚平整, 又给卫凛盘上了长发。   卫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难得好脾气的没说什么,任由九歌折腾。   九歌整理好后,对卫凛笑道:“好了陛下。”   卫凛没说什么, 只是朝酒窖外走去。   这几日他被冰凝折腾的死去活来,不疼的时候……光特娘跟九歌胡搞八搞了,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身上的担子。   这次他一声不吭旷工了好几日没有临朝, 也不知道朝臣会怎样想。   卫凛只觉得头疼, 其实他就想吃喝喝喝, 偶尔睡一睡九歌,实在不想管这些烂摊子,而且还是整个皇朝的烂摊子。   卫凛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走出酒窖看见守在外面的文武百官后,统统化作齑粉随风而去了。   这一刻卫凛颇有一种, 上学跟男同学钻小树林, 被全校师生发现的蛋疼。   瞧见卫凛出来了, 百官行了一个大礼, “臣等参见陛下。”   看着眼前一众臣工,卫凛瞥向了身侧的九歌,那一眼喜怒不明。   只是一眼卫凛便收回了视线,他对地上的百官道, “都起来吧。”   “谢陛下。”   “诸位爱卿若是有事上奏,不急的明日早朝再说,急一些的带上奏本来王宫找孤。”说完卫凛也不再搭理这些人,他腾上云走了。   回到王宫后,卫凛便将五只毛团子放了出来。   月球好几日没见到卫凛,终于见了面自然是先哭为敬了,一个个委屈的恨不得将王宫哭塌了。   九歌磨蹭了半天给他穿上的长袍,在五只毛团子的哭诉下湿了一大片。   卫凛头疼地挨个安抚,被撸了毛的团子们这才终于止住了眼泪,乖巧地躺在卫凛的腿上。   在外殿等了大半个时辰,竟没有一个朝臣找过来。   卫凛见没人来,他便带着五只月球去内殿休息了。   其实天色还早,金乌甚至都没有落山,仍旧高高悬在苍穹,只是卫凛又乏又累,左右也没事找上他。   卫凛这一觉睡的很沉,也睡的很久,他被月球吵醒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醒来便瞧见五只红毛团子,正剑拔弩张的跟九歌对峙。   九歌并没有将月球放在眼里,见卫凛醒了过来,他随手一挥,五只月球就被‘送’回了月桂笼里。   “吵醒陛下了?”九歌用一双笑眸望着卫凛。   卫凛没说话,他坐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衣上的褶皱。   见卫凛睡眼惺忪,九歌用水湿了帕子,凑过来给他净了净面,然后才笑道:“臣给陛下熬了汤,还热着呢。”   九歌炖好汤后,一路是用神力煨着到了王宫,鲜嫩滑口的汤还冒着热泡。   卫凛尾上的冰凝虽然化了,但那股子冷意却没那么快消散,所以他现在很爱喝烫一些的东西。   在这种事上,九歌总是能精准的揣测到卫凛的心思。   所以对于九歌这方面的殷勤,卫凛一向无法拒绝,他捧着那盅汤慢慢地喝着。   看着卫凛被热气氤氲的眉眼,九歌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解释道:“臣并不知今日朝臣会找上来。”   卫凛喝着汤没说话。   九歌继续道:“不过陛下昏迷的时候,臣倒是跟朝臣说过陛下在臣府邸的酒窖。”   卫凛尾巴上的冰凝一时半会儿化不开,他这些时日不上早朝总得有一个借口。   所以九歌便搬来了他们离开神域时的谎话,他诓那些百官说,卫凛因为那些女娲蛋无法孵化,心里抑郁难平,所以才会来上神府的酒窖。   原本朝臣也没当一回事,但过了两三日卫凛都没有上早朝,他们不免担忧了起来。   即便是神也是有心魔的,上古许多大神都因为心魔而陨了。   这世间就卫凛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因此朝臣们实在是担心卫凛会生出心魔,这才巴巴地来九歌这里等卫凛。   酒窖设着结界,里面发生了什么朝臣们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听不见半点动静。   卫凛一走了之后,安抚朝臣这事也就只有九歌来做了。   好不容易将那些朝臣打发走了,九歌看了看天色,他并没有去找卫凛,而是进了上神府的厨房。   卫凛低头喝着汤,他突然道:“我还以为是你叫来的那些人。”   九歌倒是有些诧异,“陛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孤觉得你不像个好人。”卫凛实话实说。   他看不透九歌,即便心里有九歌,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卫凛第一个想法便是怀疑九歌。   所以他才会一直抗拒九歌,如果是从前方才那句话他甚至都不会问出来,他只会在心里怀疑九歌,然后审视他。   但既然现在看上他了,那卫凛只能试着去相信九歌,有什么话也不会再藏着,就像今日对他有所怀疑,便直接说出了那份怀疑。   九歌解释清了,那这事就过去了。   闻言九歌却笑了,他凑了过来,似乎要想亲卫凛,“陛下要这样想,倒是也没错。”   九歌这话明显是在跟他调情,卫凛微微拧了一下眉头,然后侧头避开了。   九歌的视线胶在卫凛身上,他细细分辨着卫凛的神色,从卫凛脸上淡淡的厌倦里,琢磨出了一丝不同往常的意味。   默了片刻,九歌伸出手覆到了卫凛的腰上,他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卫凛的脸黑了下来,但到底没拍开腰间那只手,因为腰是真他妈酸!   面色不善的卫凛,就像一头炸着毛的野兽,看着很凶悍,但真要给他顺一顺毛,他也不会反手挠你一爪子。   九歌嘴角的坍陷更大了,他问卫凛,“陛下可否让臣看看尾巴?”   卫凛的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最后卫凛狠狠地拍出了自己那条金色的长尾,然后警告九歌,“顶多缠两圈,蹭都不行,其他更不要肖想!”   这是卫凛最大的让步,缠两圈麻花已够让他腻烦,边缠边蹭那种简直触他大雷。   九歌险些没笑出声,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看看卫凛尾上的妖毒有什么变化。   大抵是他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轻浮了,才会让卫凛生出了这样的误会。   九歌之所以这样说话,着实是因为卫凛黑着脸接受揉腰的样子,让他的心都痒了痒。   虽然他让卫凛变出尾巴并不是这个想法,但既然对方都同意了,九歌自然不会拒绝,他用自己的黑色长尾缠了上去。   不多不少正好两圈。   卫凛的脸色委实不好看,片刻之后他变回了自己的双腿,“好了,今日就这样吧。”   九歌:……   沉默了些许功夫,九歌哑声问道:“那明日什么时候还可以这样?”   卫凛:……   你他妈泡我,是因为我的尾巴吧!   -   卫凛在窖酒这几日,神域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冰夷部落跟康回部落因为海域分属的问题打了起来。   冰夷跟康回部落自上古时候,便一同掌管海域,相当于后人常说的四海龙王,但地位要比龙王尊贵许多。   上古冰夷是伏羲大帝的女婿,康回是共工大神的嫡系部落,都是正统的神族,也都是海域的霸主。   在上古时候神族繁盛,海域的霸主不只是他们两个部落,不过随着神族凋零,只剩下这两个血统纯正的海神罢了。   九牧的海域是相连的,而且大半都是海域,所以上古时期的海师威名赫赫。   现在好多掌管海域的部落彻底凋零了,这就导致冰夷部落跟康回部落开始争抢无主的地盘。   之前九牧诸神部落齐心合力对付妖族,倒是没心思搞这些幺蛾子。   如今妖族战败,绞杀了无数上古海妖,又腾出了一大片海域,两个部落便开始为归属权大打出手。   这事其实很简单,谁拿下来的海域算谁的,但剿妖的时候两个部落时常联手,都说自己功不可没,都想再多占些海域。   也不知道九牧什么风气,在朝堂上两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部落首领,豁出所有的脸皮,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吵的卫凛头疼。   见卫凛因为他们的争吵而露出了厌烦之色,九歌上前一步道:“以臣之见,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重新划分海域。”   这是冰夷部落跟康回部落都想要的结果,两个部落的首领都巴望着等候卫凛的裁决。   卫凛并不想重新划分海域,因为太过麻烦了,而且一旦起了头,后面很难收场。   九牧海域十分的辽阔,一片海域毫不夸张的说,可以抵现实世界里领土第一的国家。   这还仅仅只是一片海域,九牧有许多这样的海域。   倘若开了海域重新分配的头,将来或许还会有朝臣再提出来,重新划分陆地的要求。   似乎看出了卫凛的犹豫,九歌接着又道:“既然两个部落都想陛下裁定海域的分权,臣想着,不如先让两位大人清算海域,以及海域各大小部落。”   “正好因为朔月日渐偏西,趁着这次机会再制一份海域图。”九歌道。   朔月的方向直接影响到了海域的大小,近万年来朔月总是西移,导致海域一再缩再缩,上古时候辽阔的海域图,已经不能用在现世了。   卫凛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先制一份新的海域图,等孤看了再说。”   见卫凛松口了,冰夷跟康回的首领喜笑颜开。   海域很大,并不好清算,更别说还要算上海域中的大小部落了,没个三年五载的不可能清算清楚。   至少卫凛的耳根能清静好长时间,这是他答应这事最大的原因之一。   下了早朝,卫凛便坐着青狮车回去了,他这个帝王做的其实并不操心,甚至不如九歌忙。   卫凛刚回神域的时候,因为对朝臣并不熟悉,所以胡乱将好多不在九歌职权范畴的事委派给他了,导致九歌很忙。   从极北回来后,他又陪着卫凛在酒窖待了好几日,因此堆积了不少事,是实实在在比卫凛忙。   到了晚上九歌才终于腾出了功夫,带了吃的东西来王宫见卫凛。   卫凛早没了嘴馋的毛病,吃与不吃对他来说都可以,如果让他想每日吃什么,那卫凛宁可不吃。   但既然有人为他操心这些,那卫凛还是很乐意等着被投喂的,毕竟九歌拿来的东西都是合卫凛胃口的。   九歌不管白天有多忙,晚上都会来一趟,有时还会留宿在这里。   自从想通后,卫凛拒绝九歌的次数少之又少,除非……他太腻歪了。   而九歌腻歪的原由毫无例外,都是为了卫凛这条金灿灿的大尾巴。   也怪卫凛上次嘴贱,开了那么一个头之后,就被九歌彻底赖上了,他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同化卫凛的机会。   这世上有一类人叫恐同,这世上又有一类叫恐尾。   卫凛没遇见过前者,但他却是后者。   好在清醒的时候九歌一向很有分寸,见卫凛脸色不妙了,他也不会过多纠缠。   除了在这事上不太和谐外,其他事情倒是越发和谐了。   卫凛身体的妖毒被冰凝暂时压下去了,倒是九歌体内的寒毒会时不时发作。   如今卫凛也有些怕冷,对寒气格外的敏感,他睡的正香时,忽地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冷,那一瞬他立刻就醒了。   卫凛伸手碰了碰旁边的九歌。   见卫凛睁开了眼睛,九歌问道,“陛下怎么醒了?”   卫凛没答九歌这话,他反而问,“冷?”   “陛下因为这个才醒了?臣的寒毒时常这样,并不是发作就会饮酒,陛下不必担心。”九歌道。   卫凛没听九歌说这些废话,他起身压到了九歌的唇上,然后哺喂他神元。   九歌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在卫凛吻来时,他探出了舌尖,但却被卫凛强行压到了舌下。   纯正的神元源源不断地渡给他,滋润着他的脏腑,将那些乖张肆意的寒毒一一压下。   卫凛的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贴着九歌的侧颈,见他的体温一直不上来,便不断给他渡神元。   九歌的脖颈好不容易有了点温度,卫凛就被他用舌尖顶了出来。   “你做什么?”卫凛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九歌有什么好矫情的,什么纯正血统神元的,舒服就得了,管那么多!   “其实也不一定要陛下的血跟神元。”九歌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暗哑了几分。   卫凛的眼皮子抽了抽,他几乎是秒懂九歌的意思。   真特娘的!   卫凛翻身躺了下来,见九歌迟迟没有动作,他黑着脸催促,“快点!”   “陛下知道臣要说什么?”九歌迟疑着问,他看卫凛这个架势……着实感觉很微妙。   “精血是么?”卫凛不算友好地斜了他一眼。   “……陛下是怎么知道的?”九歌隐约着猜到了什么。   “你喝醉的时候说过!”卫凛。   九歌;……   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自己绿的感觉,他究竟错过了多少事?   看着僵在原地,神色格外复杂的九歌,卫凛不耐道:“到底来不来?”   九歌的喉咙滚了滚。   卫凛一向只是口嗨,他是一个及时享乐的人,所以跟九歌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他并不排拒这种事。   甚至事前卫凛主动直白的,仿佛是他要睡九歌似的,事时他就成软脚虾了,事后是个炸毛软脚虾。   九歌将卫凛清理好的时候,他已经昏昏欲睡了,躺在蓬松柔软如云团的被褥里,像被剥了壳的虾似的,露出了软白的那面。   “陛下。”九歌贴着卫凛的耳朵,用一种诱骗的温柔口吻道:“你将尾巴变出来吧。”   “滚!”卫凛。   九歌:……   卫凛只是看着软白,但真要伸手碰碰他,他还是能蜇人的。   九歌低头咬了咬卫凛的唇,然后一路向上咬上了他窄而挺的鼻。   卫凛被九歌闹的实在烦心,他强撑着支起眼皮,想要剐九歌一眼。   见卫凛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九歌亲上了他的眼睛,“陛下睡吧,臣不扰陛下了。”   九歌的手摁到了卫凛腰上,卫凛这才满意地睡了过去。   看着睡吓的卫凛,许久之后九歌才躺到他旁边,然后合上了眼睛,将里面翻搅的情愫压了下来。   -   因为压下了妖毒,再加上不用像过去那样时时刻刻防备着九歌,卫凛的日子总算平静了许多。   直到收到曦辰要回神域的消息,卫凛才开始头疼了。   曦辰这次回来的目的十分简单,她自己在信里也写的清楚,她想跟卫凛生一个孩子,延续女娲族的血脉。 第54章   卫凛只喜欢男人,对女人动不了情, 但即便他喜欢女人, 他也不可能瞧上曦辰。   这种极品御姐, 卫凛敬谢不敏,他一向应付不了曦辰这样的女人,所以这事只能交给八面玲珑的九歌处理。   卫凛将曦辰的来信给九歌瞧了, 让他想个办法拦下这事。   见九歌看完知鸟送回来的信竟笑了起来,卫凛睨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因为臣心里觉得欢喜,欢喜陛下不想跟大司宰孕育子嗣。”九歌的目光胶着卫凛, 漆黑的眸子染着笑意。   卫凛:……   神族很难孕育子嗣, 这并不是一两次就能解决, 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想起自己之前拒绝九歌时,曾拿子嗣当做过借口,他也没说什么。   “这事交给臣, 臣会让大司宰打消这个念头。”九歌笑道。   九歌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想到了法子, 卫凛也没再为这事烦心了。   以曦辰彪悍的性子, 她或许还真能做出霸王硬上弓, 但生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又不是一次性包中,她得强迫他多少次?   “你去忙吧。”卫凛挥了挥手。   九歌身上的担子很重,最近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卫凛这边没事了, 他自然要去处理其他公务,不能在王宫久留。   “既是如此,那臣便先告退了。只是……”九歌顿了一下,他用那双笑眸看着卫凛,“陛下晚上可否留宿臣?”   卫凛:你特娘想留就留,问个屁!   纵然卫凛在这种事上放得开,但也架不住九歌时不时这样骚一把。   卫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九歌,然后道:“滚!”   九歌这才笑着离开了。   晚上一些的时候,九歌便带着自己的枕头来了。   卫凛看着九歌手里那个软枕,他额角的青筋暴起了一根。   他们俩虽说不是夜夜笙歌,但九歌隔三差五便会留宿,卫凛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结果这厮突然很刻意地带了一个枕头过来,这是要明晃晃告诉他,他以后就睡这里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本是双方默认的事,卫凛不知道九歌瞎几把骚个什么,缺你一个枕头?   不过卫凛到底没将九歌连人带枕头一块扔出去,他黑着脸默认九歌将枕头放到他的床榻上。   大概是瞧出了卫凛心里不爽,九歌比往日殷勤了许多。   事毕后,卫凛还是拽着九歌给他哺喂了一些神血跟神元,然后就将他踹一边,自己躺下翻了个身睡了。   九歌的寒毒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治好的,即便是原主的血跟神元,也只是暂时压制而已。   不过能压制便是好的,总比任由寒毒自己发作要好,所以卫凛每晚都会喂九歌一些神元,调养他的身子。   看着卫凛露出来的那截修长白皙的后颈,九歌凑过去,他一路吻到卫凛的耳垂,然后轻声道:“陛下。”   也不知道卫凛是不是睡着了,他并没有搭理九歌。   九歌贴着卫凛的耳廓,上面的红痕到现在也没有消下去,仍旧有些发烫,于是他笑了,嗓音越发低沉,“陛下今日还没将尾巴露出来给臣瞧。”   忍无可忍的卫凛直接将九歌跟他的枕头一块掀到了地上。   “滚!”卫凛剐了一眼九歌,然后才躺了下来。   九歌抱起地上的枕头,然后笑着滚上了床,挨着卫凛躺了下来,但仍旧不老实地变出自己的长尾缠住了卫凛。   卫凛眼皮子狂跳了两下,最终他忍下来没理九歌。   九歌这才圆满了似的,他贴着卫凛也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却翘了好半天。   -   曦辰让知鸟报信后的第十日,她才骑着雪翎鸟回了神域。   这次曦辰并不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她还带了神农族最后一个族人凤卿。   神农族早已衰败不复存在,谁都没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神农族人。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神族跟妖族的九黎第一次大战结束后,有一些神族过着隐世避居的生活。   凤卿的血统很一般,在神农族也只是个寻常的族人罢了,天赋跟血脉都不及神农大神的嫡亲后裔。   但现世没有神农族了,所以凤卿也就显得珍贵了许多。   曦辰这次带凤卿来神域,是为了卫凛身上的妖毒。   上古时候诸神并立,天下祭司以羲和氏为首,巫医则奉神农为尊。   凤卿虽然不是神农大神的嫡亲,但到底是神农氏,天赋要比普通巫医强许多。   卫凛在神域待了这么久,他的眼光都被神族的美男子养刁了,但在瞧见凤卿仍旧会夸赞一句好皮相。   凤卿的美足以称得上一句真国色,那双眸仿佛汇聚了众生千般万般的色相,普普通通这么望过来,都让人觉得明艳的不可方物。   凤卿长的既艳又媚,但身上却有一种从容的高旷之气,这倒是压下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气韵风度。   据说凤卿是混了血统的,母亲是花神,父亲是神农族。   花神也已经很少见了,凤卿混了这样的血统倒是显得更加可贵了。   曦辰带凤卿是给卫凛瞧病的,如今曦辰最关心的并不是子嗣,而是卫凛身上的妖毒。   如果卫凛真没救了,那曦辰才会考虑跟他要一个孩子,她其实也并不想啃卫凛这个蛇崽子,但总不能真让女娲大人断了血脉吧?   卫凛身上的妖毒已经被冰凝压制下来了,这段时日他也没了那些妖族的习性。   不过曦辰将灭绝的神农族都找来了,那卫凛自然也希望他身上的妖毒能彻底拔除。   九歌听到曦辰回来的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瞧见卫凛变出长尾,被曦辰摸来摸去的。   曦辰翻着卫凛尾上的鳞片,“看来冰凝还是顶些用处的,我已经感受不到龙蝇的气息了。”   九歌看他尾巴一眼,卫凛心里都要膈应半天,但被同样是长尾一族的曦辰翻鳞片,他却没什么感觉。   卫凛自从中了龙蝇毒,神族跟妖族的气息他都十分敏感,唯独对龙蝇的气息毫无感知。   所以听见曦辰这样说,卫凛问她,“为何感受不到它的气息,是被冰凝晶石冻住了?”   “龙蝇怕火不怕冰,但冰凝到底是极北数十万年的冰川结出来的晶石,让它开始长眠,近些日子它也不会产卵了。”曦辰解释道。   看着卫凛这条金色的长尾,曦辰突然拍了他的尾巴一下,语气轻佻,“你要是陨了,可惜了这条漂亮的尾巴。”   卫凛:……   曦辰这举动,这口气像极了老流氓在说,“小妞,屁股还挺翘。”   卫凛不对曦辰设防,完全是觉得她不像九歌那么变态,总是盯着他的尾巴打什么黄色的主意。   谁他妈知道,长尾巴的都是一路货色!   就在卫凛准备收回尾巴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大司宰回来了?”   卫凛变回了双腿,他一回头就瞧见了穿着朝服的九歌。   他长身玉立,俊美的面容上仍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并未达眼底,黑眸深处翻滚着什么,仿佛刚从沙场归来,眉间还凝着未散的酷厉。   曦辰隐约觉得不对劲,不过她也不太上心,瞧了九歌一眼后,便又将视线落到了卫凛身上。   “我还没将你中妖毒这事告诉凤卿,今日先让他安顿在我府上,等明日我再带他进宫给你瞧瞧。”曦辰说。   卫凛也只是见了凤卿一面而已,因为他还不知道内情,所以曦辰早就将他支出去了,她先看了看卫凛的情况。   “龙蝇妖毒能压下去自然是好事,倘若凤卿也没办法治妖毒,你与我就生一个孩子,怎么也得为你们女娲族留下一个后代。”   曦辰话音刚落,九歌就道了一句:“这事臣是不许的!”   卫凛眉心狂跳了两下,他还以为九歌有什么好法子周旋一下,谁特娘让你直接硬面刚了?   “你不许?”曦辰诧异地瞧了一眼九歌,然后慢悠悠地问道,“上神是有什么高见?”   女娲族跟羲和氏上古就开始通婚,曦辰活了万把年还没人敢站出来,说他们两族不能通婚。   “大司宰可否借一步说话?”九歌道。   九歌这一借,就将曦辰‘借’出去了,两人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竟许久都没有回来。   要不是知道九歌不是那种性子冲动的人,卫凛都以为他们俩去约架了。   等曦辰‘借一步’回来,她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子嗣这事就先算了,先治你身上的妖毒。”   卫凛:???   他只想知道九歌到底他妈的说什么了,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比起曦辰臭着一张脸,九歌显得如沐春风多了,他对曦辰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听说曦辰大人找来了神农族人,不知道臣能不能跟曦辰大人去府上看看那位神农族,顺便跟他讨教一下陛下的病情?”九歌笑道。   “那走吧。”曦辰虽然面色不虞,但也没有拒绝九歌,她负着手率先离开了。   曦辰身份尊贵,她在卫凛面前一向没有多少礼数,九歌却不是,他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臣告退。”   卫凛有心问问九歌到底说什么了,不过却担心曦辰听见,所以沉着脸挥了挥手,让他滚蛋了。   九歌顶多就是告诉曦辰他们俩的关系,卫凛其实并不怕被人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默许九歌晚上留下来。   要是九歌睡在他的寝殿,第二早都是九歌亲自为卫凛穿朝服,那些宫娥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九牧皇朝从未有过断袖的神族,所以卫凛跟九歌同住这么久,他都没有听过什么闲言碎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域的人,没有同性恋的概念。   但若是真没有,那九歌一开始跟他骚什么骚?   无论这里的人对这种事有什么看法,卫凛都不在乎,他并不畏惧人言。   人就应当及时行乐,活一天就要随心一天,而且他能不能继续以神族的身份活下去还是未知数。   这事怎么看都是九歌吃亏,他真要变成妖了,会离开这里的,可九歌却是要做上九五之尊的位子,要承担那些流言的人也是他。   这样一想,卫凛倒是不那么好奇九歌跟曦辰说了什么,只要让曦辰打消那个念头,不追着他要孩子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困的要是,今天就这些吧,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再加更一章,我只能说我尽量,不是一定会加更…… 第55章   虽说卫凛已经不太在乎九歌跟曦辰说了什么,不过等晚上九歌来的时候, 他还是问了问。   “曦辰大人强迫陛下, 无非是担心女娲大人的血脉就此断了, 所以臣告诉她,陛下身上的妖毒虽然压下了,但未必能孕育出血统纯正的子嗣。”九歌道。   毕竟妖毒没有拔除, 会不会影响血统谁也说不好。   “就这些?”卫凛总觉得曦辰那个脸色不太对劲。   九歌犹豫了片刻,他才道:“臣说了陛下别生气。”   卫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九歌。   “臣还说, 陛下因为冰凝的寒气,暂时不便繁衍。”九歌虽然一脸‘只是权宜之计’的纯良模样, 但眸底深处却带着笑意。   卫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什么叫暂时不便繁衍, 内涵他被冻的不举了?   这还特娘不如把实情告诉曦辰!   九歌道:“不过曦辰大人并没有完全信臣的话,说是明日要带那个神农族人过来给陛下瞧瞧。”   卫凛气笑了,“你的意思是, 你跟曦辰说我不行,她不信, 明日还要找人给我瞧这病?”   “所以臣没有答应, 这才去了大司宰的府上探了探这位神农族的虚实。”九歌。   “他确实是神农族人, 巫医药理的天赋很高, 倒是可以让他试试,看有没有其他法子拔出妖毒。”九歌面色凝重了起来,“冰凝的寒气太重,陛下不能总用它延缓妖毒的发作。”   九歌顿了一下, 然后才意味不明的说,“陛下放心,神农族并不喜爱长尾,所以可以让他来看看陛下的尾巴。”   卫凛:……   神农大神是人身牛首,他们一族的确不长尾巴,对卫凛这条金灿灿的尾巴没有一点兴趣。   不过九歌这话,卫凛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第二日曦辰果然带着凤卿来给卫凛瞧病了,龙蝇早已灭绝,也就曦辰活的年岁久了一些,所以见过龙蝇而已。   凤卿跟原主的年岁相当,他也没有见过龙蝇,但毕竟是神农族的,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从古籍对龙蝇了解甚多。   “龙蝇怕凤凰之火,若是能找到凤凰涅槃时候的香木做药引,即便不能彻底拔除陛下的妖毒,也不会让妖毒扩散到心脉。”凤卿道。   凤凰没有涅槃之前,只是一种七彩的飞禽,长到五百岁的时候,便会集香木浴火重生变成凤凰。   天地间第一只凤凰叫啾鸣,它是女娲大人的坐骑,也是从七彩鸟涅槃变成了凤凰。   “香木?”曦辰若有所思。   啾鸣涅槃时,曦辰还没出世,不过凤栖山上倒是流传着一首歌谣赞颂过浴火涅槃的啾鸣。   “若是啾鸣大神真留下了香木,那应该葬在凤栖山的神墓里。”曦辰看了卫凛一眼,目光难得深沉凝重,“要香木能救你,那我去凤栖山找一找。”   凤栖山是女娲跟啾鸣的神墓,里面设下了结界,但羲和氏跟女娲一族同息同脉,应当是不会拦曦辰的,所以由她去最合适不过了。   听见曦辰这样说,九歌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那就劳烦大司宰了。”   曦辰一族跟女娲关系一向亲厚,本来就是分内的事,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九歌这口气让曦辰觉得有些古怪,所以不由斜了一眼九歌。   九歌还是那个不卑不亢的样子,她也没多想,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去一趟凤栖山。   而凤卿则留到了王宫,成了卫凛的专属巫医。   凤栖山离神域很远,虽说卫凛尾上的龙蝇暂时‘冬眠’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曦辰也没有多耽误,她当天下午就要启程。   临走的时候曦辰来王宫见了卫凛一面,将羲和氏的一件上好宝物日归送给了卫凛。   日归是一个有些像八卦图一样的圆盘壁玉,是当年羲和氏卜算天道的祭司玉。   “这是我从甘水之地拿过来的,倘若龙蝇要产卵,你化尾盘在上面,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希望我这次能取回香木吧。”曦辰叹息了一口。   谁能想到强大的女娲族,历经沧海桑田之后,会如此命运多舛,就这剩下这么一个血脉了。   卫凛看着散着莹润光泽的日归,虽说他不是真正的临渭,但这个时候也难免动容。   卫凛刚有些感动,就听见曦辰继续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世上没有香木,你就跟我回凤栖山,不管你身上的妖毒是否影响血脉,你我先生一个孩子。”   “倘若生下来的女娲蛋带了龙蝇妖毒,我会灭了它的元神,然后跟你一并葬在凤栖山。”曦辰。   卫凛:……   曦辰的想法倒是也能理解,那颗蛋孵出来也是要死的,还不如不让它出来受苦,以神族的体面安葬在女娲族的神墓里。   理解归理解,但卫凛还是觉得曦辰这女人好特娘的吓人!   曦辰不耐地看了一眼卫凛,“你现在没办法开磷,说什么也没用,等你不举的毛病好了再说吧。”   卫凛觉得有些不对劲,“开磷?你我也需要……交尾?”   曦辰看白痴似的看着卫凛,“这不是废话么,长尾一族哪个不需要交尾孕育子嗣?”   卫凛:……   九歌当时告诉他的可是,腾蛇一族喜爱交尾。   倘若真如曦辰所说,长尾巴的部落都需要靠这种方式孕育子嗣,那他长久以来表现出对交尾的抵触跟厌烦,九歌竟没觉得奇怪?   直到曦辰走后,宫娥来添艾香的时候,卫凛心里才浮现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上次渊敛闻见艾香时,还嫌弃地问了他一句,这说明原主从来不熏艾,只是在卫凛剿妖回朝的时候,九歌提前让宫娥熏的。   宫娥不仅在他的寝殿熏艾,还有一段时间拿着熏香炉在前面为他熏艾开路。   如今想起来,卫凛才惊觉他刚回神域时,对王宫上下并不熟悉,都是靠着这些熏艾的宫娥引路才慢慢熟悉了。   九歌是不是早就知晓他并非临渭了?   这个念头一出,卫凛就忍不住多想,想他跟九歌相处的情景。   自从他跟九歌后,对方没少给他科普九牧的事,只是当时九歌的语气自然随意,所以卫凛从未多想过。   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人会发现他不是真正的临渭,毕竟他身上有女娲族的气息,神血跟神元都很纯正,又能使用昆仑神弓。   穿越重生这种题材的小说都烂大街了,也没见哪个主角被人怀疑并非本尊,旁人顶多就是感叹一句性情大变。   卫凛中了妖毒,他性情大变也算情有可原,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发现他不是临渭。   以前没往这方面多想时,卫凛还不觉得有什么,开始怀疑九歌知道他的身份后,才觉得九歌有些行径很值得推敲,也很是耐人寻味。   卫凛头疼地扶上了额头,他算不算史上最失败的书穿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到底还是加更了一章,理气直壮求留言跟营养液 第56章   倘若九歌已经知道卫凛并非临渭,那他很多行径, 分明是在帮着卫凛在遮掩。   九歌先是帮他了解九牧皇朝, 又怕他不熟悉王宫的地形, 所以先派人回到王宫,让那些宫娥在卫凛出行时熏香。   明知道作为长尾一族,不应该排斥交尾, 所以九歌只说他们腾蛇一族喜欢这样。   这样一想卫凛很早就暴露了,毕竟他并没有故意维持着临渭高冷的人设, 时不时就会在九歌面前飙脏话。   即便有人察觉到卫凛有些不对劲,也只会认为他是性情大变, 不会怀疑他不是临渭, 毕竟魂穿这种事在九牧根本没概念。   九歌倒是敢想敢猜。   -   九歌是个敏锐又聪慧的人, 尤其是善于揣摩卫凛的心思,晚上他过来的时候,在看见卫凛那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卫凛坐在外殿的软塌上, 面前摊了一本玉简,膝盖上窝了五只昏昏欲睡的毛团子, 他垂着头漫不经心地给它们挨个撸毛。   在九歌进来的那瞬, 月球们立刻警惕地醒了过来, 它们跳上了案桌, 身子逐渐膨胀了起来。   因为九歌霸占了卫凛的床榻,致使它们几个晚上只能睡在月桂笼里。   更别说九歌还经常对卫凛动手动脚,啃啃咬咬的,所以九歌于它们已经是深仇大恨了。   五只毛团子正要发火时, 九歌召出自己那只月球。   看见那只懒懒散散的大月球,几只小家伙神情一呆,最后挨个从案桌上滚了下来,朝它蹭了过去。   自从被九歌这只月球揍了,卫凛养的五个小家伙在它面前分外老实,俨然将它当成老大了。   看着五只毛团子滚过去卖萌了,卫凛眼皮子抽了抽,没出息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   似乎看出了卫凛心中所想,九歌笑道,“亲近同族的长辈是它们的天性。”   九歌养的那只已经上百年了,当五只毛球的老祖宗绰绰有余。   卫凛没说话,低头将玉简收了起来。   “陛下心情不好?”九歌抿唇片刻后问,“是为了妖毒的事?”   能让卫凛心情不大好的,目前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身上的龙蝇妖毒了。   卫凛掀眸看了一眼九歌,他神色淡淡的,“没事,只不过在想一桩事。”   “陛下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同臣说一说。”九歌的眉眼在软媚的灯烛中柔和了许多,他看着卫凛,目光极为专注,“若是臣能解决的,一定倾力。”   卫凛没回九歌这话,只是道:“你的酒呢,给我拿出一坛。”   九歌从灵界里拿出一小坛蕉叶酒,卫凛却没有接过来,“我要最烈的。”   卫凛在九歌府邸的酒窖待了好几日,酒窖里面的酒按照年份的不同,酒坛的颜色也是不同的。   所以卫凛不用喝,光是瞧见酒坛他就知道什么年份的。   九歌蹙了蹙眉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给卫凛重新换了一坛。   卫凛这才拿了过来,他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百年窖藏的蕉叶酒,卫凛最初喝上两口就醉了,最近他的酒量倒是练出来了,连着喝了三口也只是微醺而已。   “陛下。”九歌摁住了卫凛的手,“这酒太烈,还是少饮些好。”   九歌觉得今日的卫凛格外不对劲,按理说已经找到拔除妖毒的法子,虽说不能彻底拔毒,但至少不会沦为妖族,听到这事他应该高兴的。   卫凛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瞧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就在九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卫凛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襟,然后拉下一个吻。   卫凛的唇齿还溢着酒气,唇舌也比寻常时候火热,他在九歌嘴里搅动里,温度立刻灼热了起来。   九歌心思百转千回,但最终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覆在卫凛的后脑,极尽温柔地跟他缠绵。   两三下九歌就掌握了主动权。   卫凛微微有些不虞跟别扭,他也不知道九歌跟谁学来的,九歌一搅动,他后颈就开始麻了。   不过没多久,九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神情逐渐变得迷茫。   “你怎么了?”卫凛问他。   还能怎么,自然是醉了。   酒气甚至都能薰醉九歌,更别说卫凛含了一点酒去亲他,他不醉才怪。   “陛下?”九歌迟疑着叫卫凛,他的目光越发迷离,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你醉了?”卫凛明知故问。   看着反应越发迟钝的九歌,卫凛又好笑又无奈,幸亏他没有害九歌的心思,否则就他这样的酒量,卫凛都让他凉凉好几次了。   九歌疑似瞧出了他冒牌货的身份,虽然让卫凛有些吃惊,但也没到借酒消愁的地步。   即便九歌是神,他也不能拽出卫凛的灵魂,让大家知道他是水货。   更别说九歌根本没对他表现出一点恶意,所以卫凛还不至于乱了方寸,他只是想问问九歌。   九歌清醒的时候,卫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喝醉之后他简单直白了许多,而且也不会记得喝醉后的事。   因此卫凛才会用这种特殊的灌酒方式,想灌醉九歌,然后问问他对他这个冒牌的女娲后人什么态度,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九歌在卫凛嘴里虽然只沾了一点蕉叶酒,但这点量足够让他醉了,只不过不会醉的那么厉害罢了。   在九歌的身子软下后,卫凛连忙扶住了他,然后让九歌坐到他的旁边。   酒劲上来后,九歌的眼睛才逐渐清明了起来,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靠在卫凛的肩头,将身体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卫凛身上。   九歌安静靠着他的样子有些像月球,意外的乖巧温顺。   看见这样的九歌,不知道为什么卫凛的鼻尖总是很痒。   “陛下。”九歌将脑袋埋在卫凛的颈窝,然后蹭了蹭,“臣没力气。”   卫凛笑了,他心道,你没力气的样子真特娘让人想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卫凛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察觉出了什么,九歌的脑袋微微仰了一下,然后在卫凛的耳垂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咬的卫凛心里痒痒的。   但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要问,卫凛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问九歌,“你是不是对我起过疑心?”   “嗯?”九歌似乎有些不解。   “你怀疑过我不是临渭么?”卫凛问的更直白了,“如果我不是他,你打算如何?”   九歌似乎有些困,他窝在卫凛肩头,挪挪蹭蹭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倚靠姿势。   终于舒服之后九歌阖上了双眸,他懒洋洋地道:“不如何。”   卫凛对九歌这个略显敷衍的答案有些不满似的,“倘若我不是临渭,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九歌这才支起了一条眼缝,他问,“那你是谁?”   卫凛没答这话,如今他可以很肯定了,九歌已经知道他并非临渭。   “嗯?”九歌埋首啃了卫凛的脖颈一口,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卫凛从未想过,在这个地方竟有一日会跟别人提及自己真正的名字。   沉默了良久,卫凛才轻声道:“我跟临渭名字的正好相反。”   十分困倦的九歌多少有些迟钝,他反应了一下才道:“渭临?”   卫凛纠正道:“是卫凛!”   九歌含糊着从嘴里溢出一声笑。   “笑什么?”卫凛高高地挑了一下眉头。   九歌微微起身,他将下巴搁在卫凛肩上,伸手半抱着卫凛,含着蕉叶酒的潮湿气息喷散在卫凛的脖颈,他道:“卫凛。”   卫凛略微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   “卫凛。”九歌笑着再次唤他的名字。   那一声‘卫凛’混着酒色香气,在九歌舌尖滚了一圈似的,带着一种含糊的缠绵悱恻。   卫凛的眉心动了动,不过还是没说话。   “卫凛。”九歌又叫他。   卫凛脸色开始有些不好了,也不知道九歌这个喝醉后,就爱叫别人名字的臭毛病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不答应他,他便会一直叫到你答应为止。   “做什么?”卫凛的语气十分不善。   九歌趁着卫凛不防备,猛地将他压到了软塌上,九歌的醉眸染着骄狂肆意的笑意,他贴着卫凛的耳根道:“想做你!”   听到这话卫凛眼底冒着火,“你他妈可真是!”   九歌摁下了想要反抗的卫凛,他吻着他的耳廓,低声笑道:“你是谁,我喜欢谁,你不是临渭,那我喜欢卫凛!”   卫凛的眸子闪了闪,又闪了闪,方才的张牙舞爪又悄悄地缩回去了,像被撬开的蚌壳那般,窝在软塌愣神的样子仿佛一块又软又嫩的肉,很想让人……戳一戳。   “陛下。”九歌这一声陛下带着促狭,“陛下刚才是想睡臣吧?”   卫凛隐约觉得这话不对劲,他看了一眼九歌,顿时心里惊了一下。   现在的九歌哪里像什么乖顺的月球?   他眉宇间虽然还有疲态跟困倦,但那双眸却透出了喝醉后一贯的跋扈张扬。   “陛下上次扎臣的那一针到现在还疼呢。”九歌悠悠道。   察觉出九歌这是要找后账的意思,卫凛眉心狂跳着,他连忙朝软塌下面爬去。   但九歌怎么可能放过他?   九歌一手摁住了卫凛,另一只手从灵界拽出一坛酒,他灌了两口酒后,就将酒坛子随意扔了。   “卫凛,我疼。”九歌这语气并非在撒娇,而是充满了戏谑跟促狭。   “你他妈……”   卫凛刚开口,接下来的话就被九歌尽数吞没了。   喝醉的九歌已经不能用狂妄二字来形容,行径变态的令人发指。   他又带着卫凛去了那片海域,因为他们的到来海底数万银色小鱼,拖着漂亮的鱼尾好奇地围着卫凛跟九歌。   本来卫凛就因为九歌的折腾,浑身绷的像拉满的弓弦,那些小鱼贴着他胸口游过时,卫凛颤栗的更厉害了。   九歌蹙起了眉头,他挥了挥手,那些小鱼被无形的力量弹出了数十米。   之后九歌便设了一道结界,拦下了那些好奇的银色小鱼。   虽然有结界挡着,但它们迟迟不肯散去,贴着那道半圆的结界。   这些小鱼身上带着莹绿的微光,汇聚在一块的时候,像是铺面了星辰似的,漆黑的海域都被照亮了,星星点点的碎芒,让周围的事物都柔和了起来。   卫凛无心观赏这样的奇景,他被九歌摁在海底深处,肆意的侵犯着。   看着头顶那些懵懂无知的小鱼,哪怕知道它们没有开灵智,这样的对峙都让他臊得耳根都红了。   这里并没有珊丛,否则他真想将自己埋进去。   “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卫凛的咆哮声被撞的支离破碎,但仍旧难掩火-药-味。   “卫凛。”九歌沿着卫凛的腰线,不断吻着那些小鱼蹭过的地方,他的声音落入卫凛耳里含糊又缥缈,显现出了几分暧昧。   “你将尾巴变出来给我瞧瞧,可好?”九歌的声音近似乎蛊惑。   变你大爷的!   卫凛想骂人,但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混沌中,除了从嘴里溢出几声没意义的声音,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九歌磨人的功夫堪称一流,从海底一直磨到了巨大的蚌壳里。   反反复复的折腾,反反复复的叫卫凛的名字,又反反复复诱惑他变出尾巴。   到最后九歌也没能如愿,因为卫凛打从心底里反感这种交合的方式,即便是意识模糊,他也没被九歌诱惑到。   -   九歌再次醒来,就看见了躺在身侧满身狼藉的卫凛,他的喉咙滚了滚。   卫凛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红痕太多了,其中还混杂着轻微的咬痕,密密麻麻铺了一身,看起来着实触目惊心。   清醒时候的九歌,从来不在卫凛身上留下痕迹。   其实也曾经留下过,不过他一向聪明,会及时抹去那些痕迹,所以卫凛从未没有发现。   看着还在熟睡的卫凛,九歌神情复杂,这要是他清醒时候做出来的,卫凛估计会一脚将他踹下床榻。   趁着卫凛还没有醒,九歌一一消除了那些红痕。   卫凛的后背尤为多,从尾椎到后颈留了一片,这着实让九歌有些难言,他现在颇有一种自己把自己绿的感觉。   因为卫凛从不喜欢九歌这么摁着他做。   卫凛自然是不喜欢的,他第一次九歌带到海底那个巨蚌时,他们俩并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   九歌将他摁在狭窄的蚌壳里,几乎是全方面碾压他,不要说挣扎了,便是动弹卫凛都觉得难。   自打那次后,卫凛格外不喜欢九歌摁着他,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并不好。   这次卫凛睡的很沉,再加上九歌动作轻,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九歌也没将卫凛叫醒,他穿着朝服将殿外的宫娥都打发了,然后设了一道结界,独自去了早朝。   下了早朝,九歌回来时倒是吵醒了卫凛,他的动静仍旧很小,只是卫凛察觉出有人在看他,这才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卫凛醒来就问。   听着卫凛暗哑的嗓音,九歌默了片刻,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陛下若是还困,就继续睡吧,早朝已经结束了,这是臣敛来的奏章,并没有多少紧急之事。”九歌将水递给了卫凛。   卫凛:……   卫凛的脸色不太好地接过了水,然后一口饮尽了。   卫凛铁青着脸的原因,一半是睡没好,另一半是被气的。   他一个大男人因为床上那点事,耽误了正经工作,虽说他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不能上早朝的原由也太特娘丢人了吧?   见卫凛要甩脸子了,九歌顿时无奈,他坐到了床榻边,伸手给卫凛揉了揉腰。   “陛下,臣喝醉后并没有记忆,臣……只能说日后尽量不醉。”九歌一点点给卫凛顺毛。   卫凛这事干的多少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那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咽下那口气后,卫凛闷头又躺了下来,闭着眼睛不再搭理九歌。   九歌倒是小媳妇似的,尽心尽力地揉着卫凛的腰,他开口问,“上次臣给陛下的冰针都用完了?倘若管用的话,那臣再给陛下几根以备不时之需?”   听见九歌这话,卫凛蹙了蹙眉头,他仍旧没接话茬。   “陛下?”九歌。   “闭嘴!”卫凛阖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厌倦,“我困了,别说话!”   “臣还有最后一句。”九歌。   “说!”卫凛。   九歌贴了过去,他在卫凛耳边说了一句。   听见这话卫凛登时怒了,他回头恶狠狠地剐了一眼九歌。 第57章   九歌贴着卫凛的耳根,哑声说了一句, “臣让陛下扎一针, 陛下可否也允臣这样荒唐一次?”   喝醉的九歌这样就够卫凛受了, 清醒的时候他还他妈想这么上他?   见卫凛且惊且怒地瞪着他,九歌就猜到卫凛如今是什么想法了,他多少有些无奈。   看着卫凛眼下的淡青痕迹, 九歌最终还是道:“这事日后再说,陛下先睡。”   日后也没什么好说的, 卫凛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躺了下来。   他从昨晚到现在, 其实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睡够, 所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但卫凛睡的很浅, 日头东升,金色的光线透窗照进来时,他的眉皱了起来。   九歌瞧见后, 又在寝殿设了一道结界,拦下了金乌的光芒, 殿内光线又暗了下来。   还有许多公务跟其他事等着九歌处理, 他垂眸看了卫凛一会儿, 然后才将手掌贴到了卫凛的腰上, 温和的神力消除了卫凛身上的疲惫。   九歌在卫凛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才离开了寝殿。   因为没人打扰,卫凛这一觉睡的很香,他醒来时看着光线暗淡的寝殿, 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了过去。   床榻上只有卫凛一人,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九歌设了一道结界。   卫凛将结界破开后,金乌强势的光就射了进来,他也坐了起来,腰上那种酸痛已经消失了,这让卫凛舒服了许多。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醒了会儿神卫凛才想起昨晚的事。   如今卫凛已经确定九歌知道他不是临渭,他的身份来历不太好言明,毕竟谁能接受自己只是书中一个人物呢?   所以卫凛暂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在九歌清醒的时候摊牌。   他并非临渭,对九牧皇朝也没什么兴趣,就想吃吃喝喝,做一个闲散的人。   卫凛想了半天也没有下好这个决心,他也不再这事上浪费时间了,顺其自然吧,没准哪一天九歌自己憋不住来主动问他了。   卫凛就不信,九歌当真没有好奇过真正的临渭去了什么地方。   估计是好奇的,只是没找好时机问他这事。   自从发现九歌怀疑了他的身份,卫凛就觉得这厮是真的能忍。   至少九歌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对卫凛的好奇,甚至都没有试探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在不正经的事情上,九歌倒是一向不会忍,晚上的时候他就疑似再次内涵了卫凛。   卫凛给九歌哺喂神元的时候,被他拒绝了,“臣虽说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补了不少。”   “若是陛下能在臣清醒的时候,让臣这样补就更好了。”九歌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卫凛:……   从那之后九歌一连提了三四晚,直到卫凛忍不可忍地将他踢下了床,九歌才没在卫凛耳边继续酸了。   -   卫凛本以为月球,已是这本小说起名的高光时刻了,没想到九牧还有一个部落叫做卫龙。   卫龙……   这个叫辣条的部落也是龙族,跟天帝一族渊源颇深,只不过后来整个部落都陨落了。   也不知渊临从什么地方打听到,卫龙部落在这世上还有一颗蛋,所以他来跟卫凛借羲和氏的日归,他要去找那颗蛋。   渊临先是让知鸟跟曦辰送了一封信,想要借日归,但曦辰将他支到卫凛这里了。   日归是用来卜算天道的祭司玉,如果卫龙部落并没有灭族,那日归会指引他找到那颗蛋。   天帝一族就只剩下渊临这么一个族人了,能跟他婚配孕育子嗣的人天地间只有曦辰。   但渊临跟曦辰不大对眼,他们互相都瞧不上对方。   当年天帝族跟羲和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既不是天帝族,也不是羲和族,而是金乌族。   有了这个先河在,渊临也不知道自己跟曦辰的子嗣会是什么玩意儿,但十之八-九不会是天帝族。   渊临不想天帝一族彻底凋零,所以辣条部落的这颗蛋,便是他最后一点希望了。   卫龙跟天帝族同为龙族,他们两族自上古便在通婚。   因此渊临这次出去,并不是寻一颗蛋,他这个千年单身狗是去找媳妇儿了,只是媳妇儿目前还在一颗蛋里。   而且世上有没有这颗蛋还是未知数。   比起渊临,原主就要幸福许多了,腾蛇族,白矖族,羲和部落都能跟他婚配。   虽说生下来孩子的血统会不好,但至少不会生出太过离谱的后代,最起码还是长尾一族。   渊临跟曦辰结合……有没有尾巴两说,是不是龙族两说,搞不好还是一窝小太阳。   毕竟当年帝俊大神跟羲和氏就生了十个小太阳,后来第一次神妖大战的时候,十个叛逆的傻孩子被九黎族策反,然后……被一把神弓串成了小葫芦。   卫凛手里的昆仑神弓,又叫射日神弓,就是当年串小金乌的那把弓。   渊临着实可怜了一些,卫凛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日归借给了渊临,让他去找媳妇儿了。   日归是曦辰留给卫凛保命的,但九歌手里还有冰凝,他的妖毒暂时不会发作,所以留着日归并没有多少用处。   渊临刚走时,卫凛并没有任何感觉,直到过了两日,他坐在朝堂的高坐上,看着台阶之下的群臣,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朝晖跟流裳死后,白矖族就像被抽取了脊梁骨似的,彻底没落了,如今的首领也难当大任。   因为仙髓一案,顺藤摸瓜牵扯出幽囚大半的官吏,就连幽囚之主溟稳也以疏察问罪了。   曦辰的部下还在甘水之地,继续围剿那些逃走的妖族。   而冰夷跟康回部落,也奉了卫凛前些日子的旨意,去清查九牧的海域。   朝中除了文官外,剩下来的武官都是九歌的嫡亲部落,或者是跟腾蛇族交好的部落。   曦辰去了凤栖山,而渊临也带了一支部落去找那颗卫龙蛋了。   如今的朝堂,分明是九歌一家独大的局面。   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卫凛一时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位列武官之首的九歌,在捕捉到卫凛脸上那丝微妙时,他漆黑的眼瞳里,飞快地掠过一抹谲色,不过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抹去了。   下了早朝后,卫凛坐着青狮车便回到了朝和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多想了,总觉得有些事很巧合,也很微妙。   就在卫凛心头浮躁时,九歌倒是难得下了早朝来找他。   这段日子九歌公务繁忙,他白天几乎不见踪影,只有晚上会准时带着吃食来找卫凛。   见九歌并没有要事跟他商量的样子,卫凛挑眉看了九歌一眼。   卫凛不用多言,九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要问什么,所以他笑了起来,“难得空闲一日,所以来陛下这里歇一歇。”   卫凛抬眸看向九歌,他的目光平和,语气也平和,“今日我坐在朝堂上,突然发现满朝文武大半都是你的人。”   九歌却是一笑,倒是很从容的样子,“臣都是陛下的,臣的人也是陛下的。”   卫凛不说话了,他只是寂寂无声地望着九歌,在看见对方弯起来的柔软嘴角时,他将视线移开了。   他有时候看不懂清醒时候的九歌,但想起九歌喝醉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敏感,容易想太多。   “陛下。”九歌突然叫了卫凛一声。   “嗯?”卫凛重新看向他。   九歌的目光含着奇异的温柔,就像一层一层洒落的月辉,莹润又轻柔,“陛下有没有想过,你我的事让旁人知道了会如何?”   不等卫凛说话,九歌又道,“即便是性子骄傲的渊临大人,他都为了能延续天帝一族的血脉,不惜跟曦辰大人低头,去找那枚卫龙族的蛋。”   “陛下这样的血统,若是不婚配神女繁衍后代,臣觉得九牧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事。”九歌低浅的声音带着一声叹。   这是一个全皇朝都盼望着卫凛跟别人下蛋,只有卫凛不想下的悲惨故事。   这种事怎么说呢。   倘若临渭不会回来了,那卫凛自然不可能跟什么神女下什么女娲蛋。   但临渭若是回来了,那卫凛也不会管人家跟什么神女下什么女娲蛋。   所以卫凛还是原先那个态度,“知道就知道,我不畏惧人言。”   知道又如何?他还能为了吐沫星子把自己捋直了?   闻言九歌唇畔挂着的笑意深了许多,他在卫凛唇上轻轻碰了碰,声音也如这一吻似的轻,“那陛下记得今日这番话。”   卫凛当时并没有回过味,也是第二日上早朝时,九歌突然站了出来,然后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朝臣有些愕然地看着九歌,即便是有本上奏,但不是大事的话,也不用行那样的叩拜大礼,他才隐约觉得不妙。   “臣心里有一桩夙愿,还请陛下恩准。”九歌恭敬道。   卫凛眉头狂跳了一下,他心里的那种感觉越发不好了。   大概是见卫凛长久没说话,九歌开口又说了一遍,“臣心里有一桩夙愿,还请陛下恩准。”   “上神心中有什么夙愿?”卫凛压下翻滚的情绪,他问道。   “臣爱慕陛下许久,想跟陛下缔结万载婚约之盟。”九歌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的下巴险些没惊掉。   谁爱慕谁许久?谁又要同谁缔结万载婚盟?   神族自上古到如今已有数十万载的光阴了,还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被当众求婚的卫凛,也如同被雷劈中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就这样吧,明日应该还会加更哒,突然感觉自己好勤奋的样子(严肃脸)   友情提示,下一章会送大家一份大礼,嘎嘎嘎 第58章   九歌从灵界取出一个锦盒,即便他没有打开, 群臣也嗅到了里面那点微弱的……女娲族气息。   于是乎, 大殿之内更为安静了, 只有九歌的声音,“臣愿以女娲族的蛋为聘,请陛下同臣缔结婚盟。”   九歌的话逐字逐句敲进了卫凛的耳里, 仿佛无数根扎人的针似的,将他从方才梦魇一般的混沌中刺醒了。   女娲蛋哪来的, 卫凛并不知道,九歌也从未说过, 他今日这事更是没有跟他商量, 杀的卫凛也是措手不及。   “上神对陛下痴心一片。”九歌最得力的部下驰远也站出来, 他跪道:“请陛下应允。”   群臣这才议论开了,反对最为激烈的便是文官了。   “虽说是以女娲蛋为聘,但陛下的血统尊贵, 为了这几颗蛋便跟上神结婚盟……实在是不划算。”   “神族繁衍本来就不宜,陛下跟上神同为男子, 更无繁衍的可能, 太荒唐了。”   “便是不为了繁衍, 男子于男子也太过骇人听闻, 这事以臣看来着实有违天道。”   听着这些议论声,九歌并不在乎,他只是撩了撩眸,瞧了一眼高坐上的那人。   卫凛的唇已经绷成了一线, 眼底覆上了一层寒霜,九歌知道他动怒了。   九歌敛了敛眉,垂下来的羽睫遮住了他的眸,但隐约还是能瞧见里面闪过的暗光,就像浮云掠过金乌时投下来的阴影。   “臣爱慕陛下,也愿意为陛下退一步。”九歌高声道:“即便跟陛下结下婚盟,臣也同意陛下跟其他神女繁衍后代。”   虽然群臣还是觉得这事很微妙,但在不耽误生孩子的前提下,也不像方才那样不能接受了。   渐渐朝堂上的议论声也小了,因为他们发现自九歌跟陛下求偶后,从始至终陛下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大家不由朝卫凛看了过去。   卫凛什么也没说,他的眸中结着冰碴子,这次竟连青狮车都没坐,直接腾着云雾走了。   九歌的眉心动了动。   驰远极为复杂地看了一眼九歌,“陛下他……”   驰远的话并未说完,九歌却明白他的意思,那双如墨的眸子叫人窥探不到半分情绪。   许久九歌才开口了,“你先回去吧。”   驰远欲言又止,但见九歌平静的近似乎寡淡的神情,他只能将所有话一并吞下。   -   九歌找到朝和殿时,就见卫凛坐在窗柩旁,斑驳的光阴投在他的面上,让卫凛的神色晦暗难言。   听见九歌进来的脚步声,卫凛并未抬头看他,纤长的羽睫在眼下透出一片颜色极重的阴影。   “陛下。”九歌叫了他一声。   卫凛这才撩起了眼皮,将眼底的阴翳跟戾气暴露给了九歌,“你哪来的女娲蛋?   九歌略微抿唇,然后轻声问道:“陛下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卫凛滚了一下喉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难带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意味,“九歌,你想做什么?”   九歌眸光微微波动,沉默了片刻他才说,“臣想跟陛下永结婚盟。”   “然后呢?”卫凛。   九歌垂眸并没有言语。   卫凛轻嗤了一声,心里某个地方却像被什么利器扎疼了那般,逼生出了无数翻涌的戾气。   九歌今日在朝堂的所为,卫凛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九歌拿出女娲蛋,卫凛才从恍惚中清醒了几分。   尔后便有什么东西浮光掠影般的闪现,那一刻他才看清楚了,这大殿之上的武将,皆是九歌的人。   他这个时候跟他求偶,多少有点威逼的意思,更别说突然冒出来的女娲蛋,简直就像早就计划好了似的。   想到这里,卫凛的目光咄咄了起来,“你连女娲蛋都能寻到,当真是了不起,渊临知道世上有一颗卫龙族的蛋,也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吧?”   九歌默了半晌,竟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有那颗蛋?”卫凛凉凉地扫了一眼九歌。   他说的是卫龙部落的那颗蛋,如果不是得到了一些确切的讯息,渊临只怕不会兴师动众的去寻。   “有。”九歌。   “上神好本事。”卫凛讥诮地扬唇,“你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蛋?”   多半是他亲妈给安排的,真不愧是小说男主,这金手指开到天上去了。   这次九歌倒是没说话,他看着卫凛,那双眸格外的复杂,也格外的讳莫如深。   卫凛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好的感觉,他蹙了蹙眉头又问了一遍,“你究竟从哪里找到的?”   在卫凛的逼视下,九歌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隔了许久那条缝隙才张开了,他轻不可闻地道了三个字。   从极北!   卫凛望着九歌没说话,那目光有些恍惚,好像有人在里面撒了一把冰似的,细细碎碎,闪烁着一种模糊的光。   许久之后,卫凛才慢慢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从极北,原来……那次并不是给他找冰凝了。   其实这才对,这才是一个无cp男主应当做的事。   看见卫凛那笑,九歌的眸动了一下。   既然话已经摊开了,卫凛也已无所谓了,他的身子也不如方才那么紧绷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并非临渭的?”卫凛神情冷漠。   九歌倒是没有再遮掩,“从魔林出来的第五日。”   卫凛稍稍想了一下,才记起那是他书穿的第二日,没想到就被九歌察觉出不对劲了。   果然是一个能忍的,这么早发现他不对劲,却一直不动声色到如今。   “你就不好奇真正的临渭去什么地方了?”卫凛尖锐地笑了笑,“也对,于你而言,谁是临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更好控制吧?”   九歌没说话。   “我倒是很好奇,倘若临渭在这里,你也要用这种法子骗他?”卫凛挖苦似的扯了扯嘴角。   “不会。”九歌摇了摇头。   卫凛面无表情地看了九歌一会儿,他终究忍不住问了九歌一句,“那日趁着我喝醉,你亲了我,后来说的那些暧昧不明的话,都只是为了今日?”   九歌第一次亲卫凛,是卫凛喝了蕉叶酒,他醒过来,九歌还跟他说什么瞧着心里欢喜,所以一时没忍住。   这些话都只是为了骗他?   “那次亲你并不是为了今日。”九歌看着卫凛的目光似是有些复杂,片刻他才继续道:“只是为了试探你,想知道你是谁。”   当初发现卫凛不对劲后,九歌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妖族派来的。   但等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些时日,才发现虽然卫凛有些不对劲,可应当跟妖族没有瓜葛。   而且卫凛身上的气息确实是女娲族,他的长尾也中了龙蝇妖毒,这些都做不得假。   既然如此,那他是谁,又为什么会占了临渭的身子?   那只潜入卫凛梦中的影妖,其实是九歌找来的。   九歌给了影妖一滴自己的血,帮助他进了卫凛的梦中。   神本该是无梦的,尤其是临渭这种血统,但当时他中了妖毒,身子日渐出现了妖族的特性。   其实卫凛做了什么梦,九歌是知晓的,因为他的一缕神识就覆在影妖身上。   那是卫凛的梦境,梦里的场景便是影妖跟他也干预不了,所以卫凛梦见同他交欢,那确实是卫凛心中的欲,跟任何人都无关。   九歌只是想通过卫凛的梦,了解他的来历,却没料到会在他的梦里看见这样的场景。   其实九歌并不太理解卫凛对他的欲望,九牧皇朝从未发生过同族男子交欢这种事。   “原来如此。”卫凛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没达眼底,他的眸里有细碎虚弱的光芒在闪烁。   卫凛垂下眸,又低声道了一句,“难怪。”   他还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书穿的光环在,不然怎么会叫九歌这样的人,在半个月内就喜欢上他呢?   原来,人家并不是喜欢他,勾引他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只不过是他当真了而已。   可卫凛当真也是因为九歌骗人的技术太好了,想起过往他对九歌的抗拒也好,对九歌动了真情也好,如今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九歌一早就知道他对他的感觉,九歌偷看了他的底牌,知道他对他有那些想法,所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勾引调戏他。   “流裳那件事,也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吧?”卫凛的声音很平和,神色却透着厌烦跟疲倦,“包括在大殿上,你是故意没拦下朝晖?”   前者不是,后者是。   九歌并不记得喝醉后带卫凛去了什么地方,那次纯属巧合,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巧合,他也会想法子让流裳伏法的。   毕竟这是打压白矖族的好时机。   朝晖在大殿上自裁,是九歌故意没有拦下来,不仅如此,他会选择用这种法子保全流裳,其实是有九歌的手笔。   那日九歌去幽囚,真正要见的人是朝晖,流裳只是他顺路瞧了瞧而已。   在幽囚里,他跟朝晖做了一桩交易,他可以保下流裳,但代价是朝晖要死。   虽然流裳并不想活了,但在监刑的间隙,九歌还是偷偷藏了流裳一缕元神,如今就养在上神府邸。   卫凛记得,朝晖在自裁后,九歌还在他面前自责过没有拦下朝晖。   这个人呐……   嘴里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而且还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他。   即便他在酒窖上他的时候,估计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冰夷跟康回部落大打出手,从而将他们支出去。   也难怪那些宫娥不疑心他跟九歌的关系,想来她们多半是九歌的人。   卫凛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笑自己荒唐,又笑自己可悲。   他竟真信了九歌那些鬼话。   现在卫凛孤立无援,他身上又有妖毒,这是九歌拿捏他的把柄。   倘若卫凛中了龙蝇妖毒的事公开了,情势对他并不利。   毕竟就连曦辰都觉得他应该在妖毒扩散到心脉时自缢,以此保全女娲族的体面,更别说那些群臣了。   九歌要是编造一个他被妖毒控制的谣言,即便九歌杀了卫凛,都不会有人来反对。   谁让他信了九歌,所以现在的局面也是他自作自受。   卫凛将那快要溢出喉咙的戾气,努力一点一点地吞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临渭,我也不想跟你争,你能放我一马么?”卫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旧显得很是嘶哑。   九歌看了卫凛许久,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能!”   这两个字飘荡了好一会儿,这才兜兜转转撞进了卫凛的耳里,像是远处有山崩裂了似的,那种轰鸣声,从他耳畔一直刺入他的脑海。   卫凛的手脚一片冰凉,好半天他才喉间溢出一声含糊的叹。   他以为九歌清醒的时候,就够让人难以揣测了,没想到他喝醉了也是如此。   九歌说,你是谁,我就喜欢谁,你不是临渭,那我喜欢卫凛。   可九歌对他并没有半分情谊,有的只有利用跟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你们最近吃糖都吃腻歪了,所以奉上九歌牌玻璃渣,让大家解腻,不用谢我,真的! 第59章   卫凛耳鸣了许多,才终于从混沌虚幻中回过了神。   大概是终于看清了九歌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卫凛对他的所有念头终是掐灭了。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平静到近似乎冷漠的口吻问九歌, “你想杀了我, 以绝后患?”   九歌漆黑的眸底翻卷着狂澜,不过很快就被他隐去了,他道:“你于我来说是鱼, 九牧是熊掌,而我并非什么好人, 且贪心,鱼跟熊掌我都要。”   卫凛险些笑出声, 真不愧是九歌, 脸皮可以如此之厚,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九歌抬头看着卫凛,金乌的碎芒融在他的眉宇之间, 虚化了他的神情,就连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此刻也被光照亮了。   “我开始接近你, 的确居心不良, 只是想探一探你的虚实, 但相处这么久,我并非对你没有感情。”   “我心里是有你的,嘴上可能会说谎,身体却不会。”九歌道。   先前被卫凛压在舌下的冷笑, 终于溢了出来,“照这样说,我应当感谢你能硬的起来上我?”   九歌闻言却笑了起来,“在如今的处境下,你不该跟我起争执,你应当安抚我,然后等着曦辰回来,这样你才有救。”   “但你心里喜欢我,所以会因为我的欺骗生气。”九歌的嘴角轻柔了几分。   九歌那笑容就像刺一样扎进了卫凛的身体,他的喉咙也如火烧那般难受。   那一刻卫凛几乎不受控制的很想问九歌,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觉得自己可以有恃无恐了?   但对他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这话着实可笑了一些。   卫凛收敛了戾气,他面无表情地说,“论做戏,谁都比不上你,而且你既然能说出来这种话,肯定是有后招等着我。”   “是曦辰不会回来了?”卫凛神色寡然地看着九歌,“还是你想好怎么威逼我妥协了?”   九歌唇边那点笑意,在卫凛这样漠然不带感情的目光下,一点点敛去了。   沉默了许久,九歌突然说,“我知道你怀疑,临渭中妖毒可能是我害的,但这事跟我无关。”   “有一桩事你倒是说错了,你同临渭比起来,其实他更好懂。他在的话,此刻会扶持我继位,因为曦辰跟渊临并不适合这个位子。”   “你跟他不同,在你眼里九牧并没有多重要,我不可能杀尽所有反对我的神族,这已经是我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过往那些算计,没有一次是想要你的命。”   “带你去极北也不完全是为了那颗蛋,因为我想你活下来。”九歌的眸里映着卫凛模糊的面容,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柔情。   听着他这些真挚的话,卫凛如今总算觉得自己栽在九歌身上并不亏心了。   即便他们已经将话说开了,九歌仍是能想到这些令人松动的鬼话。   卫凛怀疑他时,九歌便毫不犹豫将自己做出来的事一并道出。   之后他又会在错事上给自己润色洗白,摆出一副‘他是算计了卫凛,但他同时心里也有他,只要卫凛给他一个机会,他日后一定会改邪归正’的模样。   这样先抑后扬的袒露情意,即便是吃过一次亏的卫凛都险些信了他的话。   这人……真当妈是丧尽天良!   就因为他对他还有用处,所以九歌就这样三番两次地坑他是么?   九歌想要上位并不简单,他头上还压着曦辰跟渊临,要不然怎么会跟明目张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卫凛求偶?   等他们缔结婚盟后,九歌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卫凛一块管理九牧了。   一步登天,兵不见血刃,九歌这他妈是在跟他玩凤凰男的套路。   说实话,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让卫凛不用操那么多心,他自然是乐意的。   但九歌这种手段却让他厌恶至极。   在九歌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甚至是坐稳之前,他不会放卫凛走的,所以在九歌眼里,卫凛当然是一条鱼了,跟他的熊掌一块绑定的鱼。   卫凛脸色几番变化,他最终咽下那口恶气,道:“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一想。”   此时卫凛妥协,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是权宜之计。   但那又如何?只要他有用处,九歌就不会轻易杀了他。   果然九歌听到这番话,却没多说什么,但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看着卫凛也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莫测。   “你还有事?”卫凛冷冷地问。   九歌敛尽了面上的神色,他问了一句从很久便疑惑的事,“一直没问过你,你到底是谁,又从什么地方来?”   卫凛并没有回答九歌这两个问题,在他看来这都是屁话,他是谁重要么,对九歌来说,他更关心的不过是临渭罢了。   “我占了临渭的身子,他会不会回来,我并不知道。满意了么?”   卫凛现在连多看九歌一眼都觉得厌恶,言语之间也藏不住那种厌恶,“满意了,就滚吧。”   九歌静默了片刻,他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如卫凛所愿地离开了朝和殿。   待九歌走后,卫凛看着外面大好的春光,枯坐了许久,斑驳的光影映在他的身上,让卫凛生出了几分迷惘。   他想,上次去北极的时候真该离开的,当时是鬼迷心窍了,如今想走却走不了了。   依照九歌的性子,他既然和他摊牌了,那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卫凛想离开神域着实有点困难。   不过即便如此,入夜之后卫凛还是偷偷潜入了王宫的内湖。   内湖跟海域打通着,如果运气好,卫凛可以从海路逃出去,运气不好便会被九歌抓起来。   他对九歌还有用处,抓出来了顶多就是禁足,死倒是不可能的。   卫凛下了水,便变回了女娲原形,他挥动着手臂,朝内湖深处游去。   水流急速从卫凛身旁流过,不多时他就游到内湖跟海域交界的地方,然后发现……海域竟然启动了结界。   卫凛在结界旁来回试探了几番,最终确定这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结界,想要破开倒是不难,只要他拿出昆仑神弓,三箭之下便是上古的结界也能冲开。   但真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九歌,卫凛有神弓在手,绝大多数的神族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他一旦对神族下手,九歌就会利用他的妖毒,给他按一个妖毒发作,走火入魔的罪名。   到时候整个神域的神族绞杀他,那真就艹九歌他祖宗了!   海域启动了上古结界,不用说肯定是来防他的,卫凛黑着脸又游了回去。   卫凛回到寝殿,倒是没发生九歌坐着等他的尴尬事件。   其实被九歌知道他要逃,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这样的处境下,傻子才会坐以待毙,卫凛只是单纯不想见九歌。   好在这人也有眼力劲,今晚倒是没巴巴赶上来惹人嫌。   卫凛换了寝衣,把几个毛绒团子放了出来,五个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再次霸占了卫凛的床榻。   在九歌虎视眈眈的逼迫下,卫凛睡的并不踏实,他撸了半宿的毛团子,到了天快亮时才浅浅睡了一小觉。   卫凛驾着青狮车到了朝堂,便嗅出一丝微妙,他本以为是自己昨日一声不吭的退朝,惊吓到了文武百官。   等卫凛发觉九歌今日并没有上早朝,他才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朝臣照例行了大礼后,腾蛇族的驰远便站了出来,他神色凝重地跪了下来,“禀陛下,上神因对陛下思念过重,有了入魔的预兆。”   卫凛:……   神他娘思念他过重!   神族无欲无求,越是血统纯正的神越是如此,即便是这样神族也是有心魔的。   上古就有许多大神陨于心魔,不要说神族了,就连妖族谈心魔都闻声色变。   严于律己,专心修行的神族,一旦钻了牛角尖,产生的心魔那是极为可怕的。   如今上神府就是魔云团绕,除了魔云外,还有一道神光,正在跟魔云缠斗着。   卫凛并不相信九歌有什么入魔预兆了,这多半是给他施压的一种手段罢了,九歌必须要赶在曦辰跟渊临回来之前,说服群臣,逼迫卫凛同意这桩婚事。   果然驰远此话一出,不少臣工都松动了。   九歌战功赫赫,又识大体,同意跟卫凛缔结婚盟后,也允许陛下繁衍后代,所以人家即便是觊觎陛下又怎么了?   比起九歌跟陛下成婚,九歌入魔更让大家难以接受。   虽说他们不理解九歌向陛下求偶的行为,但至少不是看上妖族,倒……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大事。   不过卫凛昨日明显是发火了,这个时候他们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跟卫凛提出来的。   驰远对九歌的所作所为显然是知情的,他的情绪恰到好处,而不知内情的戈战就显得激动许多了。   他是不明白九歌为什么好端端突然爱慕同为男子的陛下了,但入魔却不是小事。   “臣恳请陛下跟上神缔结婚盟。”戈战红着眼跪了下来,“陛下跟上神成婚,也不耽误繁衍,陛下就当身边多了一个能上榻的神侍。”   戈战这一跪,不少同九歌亲近的臣工也跪了下来,堪称大型逼婚现场。   卫凛看小说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剧情,他当即就冷笑出声了。   “要跪就跪着吧,没准能将孤跪的心软,真就娶了你们家上神。”卫凛扫视了大殿所有人一眼,他的声音像是裹了寒风一样的冷,“还有没有爱卿要一块跪的?”   没人敢在这个当口说话。   “如今上神有了入魔的征兆,你们做的不是想法子解决,而是来朝堂逼孤,一个个倒是好大的面子。”   “太司署是干什么吃的?日后是不是随便一个神族入魔了,都要孤娶回来?”   在卫凛严厉的训斥中,底下的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跪在地上的驰远如墨的黑瞳闪过一丝微妙,他不由想起昨夜九歌同他说过的话。   “这法子对他未必管用,他多半会在朝堂上发火,你不用多言,就问问他能不能来府上看看我。”   虽说卫凛孤立无援,满朝大半都是九歌的人,但知道卫凛并是陛下,且身有妖毒的,整个九牧其实也只有九歌知道而已。   所以只要九歌没彻底跟卫凛撕破脸皮,举腾蛇部落全力对付卫凛,如今他就是九牧皇朝的陛下,世上最后一个纯正神族。   他这样发火,对旁人来说还是有威慑力的。   等卫凛训斥完后,驰远一脸愧色道:“臣见上神情况不好,所以一时心急才冲撞了陛下。不管上神因何有了心魔,陛下能不能去上神府看看上神?”   听见驰远这话,卫凛的心情更烦躁了,他就说九歌怎么会想出这种阴损不流入的办法逼婚,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逼婚并非目的,让他去上神府才是,至于为什么要他去,鬼特娘的知道!   卫凛并没有搭理驰远,只派了祭司署的人,他希望祭司署派过去一个菜鸟祭司,把九歌这个祸害毒死所有人都清静。   发完火后,卫凛便回朝和殿了。   看着如此冷漠且强硬的卫凛,驰远心里着实有些复杂。   -   九歌今日之举,有一半是要试探卫凛的态度,这让他十分厌烦暴躁,好像回到了最初。   只不过当初,卫凛暴躁的原因是明知道该远离九歌,却总是被他引诱,因而生出了欲求不满。   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厌恶,因为他不知道九歌后面还有什么手段等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他被困在森林,知道暗处有噬人的野兽,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攻击他。   大概感受了主人焦躁的心情,几个毛球倒是异常的温顺,一直用柔软的皮毛蹭卫凛的脖颈。   卫凛把它们抱了下来,然后将脸埋到它们蓬松雪白的皮毛里,软乎乎的触感让卫凛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但涌出来更多的疲惫。   今晚卫凛睡的也不踏实,所以当那个有入魔先兆的臣下出现在寝殿时,不等他怀里的毛团子炸毛,卫凛就先醒了。   暗淡的光线里,身形修长的九歌投下一道浅色的影子,正好映到了卫凛的面庞。   卫凛不喜太黑的地方,所以寝殿的一角总会留一盏灯,九歌背着光,五官隐在黑暗里,卫凛瞧的不真切。   但大概心中对他有成见,因此卫凛觉得九歌此刻的面容一定是诡谲阴暗的。 第60章   清浅的月辉笼在九歌雪白的衣袍上,晕着一种莹白的光晕, 待他走近之后, 卫凛才瞧清了九歌的面容。   一如既往的温润俊朗, 不见半分卫凛想象的阴翳,但卫凛仍旧觉得他面目可憎。   躺在卫凛怀里的毛团子醒了过来,一个个炸起了身上的毛,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卫凛没让它们去惹九歌, 他随手一挥将五只月球送到了月桂笼里。   “你来做什么?”卫凛语气不善。   看着卫凛面上的戒备,九歌仍旧朝他走去, “我想来找你谈一谈。”   卫凛听见这话嗤了一声。   九歌倒是没生气, “我知道你并不想待在神域, 但神族妖化是九死一生的事,熬的过去会变成妖,熬不过去便是死。”   卫凛眉心动了动, 不过仍旧没有说话。   “曦辰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她会在你妖化之前杀了你, 挖出你尾上的妖毒, 然后将你葬到凤栖山的女娲神墓里。”九歌道。   “所以你今夜来是为了挑拨离间?”卫凛挖苦了九歌一句。   “你这样想也不算有错。”九歌笑了笑, 他承认倒是很痛快, “你无论是离开神域,还是选择等曦辰回来,都不如再信我一次。”   “我从来没想过害你,不管你是神, 还是妖,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会让你死。”九歌的目光比月辉还要轻柔几分,胶在卫凛的眉眼上。   卫凛迎着九歌的目光,他讥讽一笑,“先不说你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等我变成妖之后,神族根本容不下我,你就算对我真有几分情,顶多是把我藏起来,想起我的时候,然后过来睡一睡,想不起来,你不知道会跟哪个腾蛇女族人成婚繁衍。”   “我对你有用时,你尚且能这样算计我,更别说我没用处了。”卫凛嗤笑着勾了勾唇。   下场好一点是个玩物,下场坏一点的估计是死无葬身之地!   九歌真他妈将他当傻子了,觉得他会一直眼瞎心瞎的被他骗的团团转?   “你就算来骗我,也拿出点实际的好处。你的情,我信不起,也不稀罕,所以别特娘总拿这种话恶心我!”最后一句话卫凛说的厌恶至极。   九歌抿了一下唇,然后坐到了床榻旁,他道:“好,那我们不谈情,只谈合作。”   “九牧什么局面,你这些日子多少了解些,我想要顺利坐上你如今的位子,即便你愿意帮我,也是需要三年五载的缓和,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仅如此,我会想方设法的保你,不让百官瞧出你身上有妖毒。但你倘若选择了曦辰,她那样的人并不牢靠。”   曦辰对卫凛更多是羲和氏的责任,但她是一个散漫随性的人,从当年她抛下羲和氏一走了之,也能窥探一二。   “这世上已经没有凤凰了,你身上的龙蝇妖毒并不能完全拔除,一旦你妖化,你跟着曦辰便是死路一条。”   九歌垂着眸,语气有些淡,“但我却不同,我需要你安抚群臣,即便我坐稳了位子……”   他顿了一下,才抬眸看着卫凛说道:“我也是不会杀你,因为我并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没理由杀你。”九歌又重复了一遍,他那双眸里好像有什么幽暗的东西一层一层晕开,浓稠又复杂。   许久九歌继续说,“你妖化后不能威胁到我的位子,所以你我没有利益瓜葛,于理我不会杀你。”   卫凛看着九歌衣袍投下来的那片阴影,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琢磨着九歌说的每一句话。   九歌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盏十分秀气,只有手掌大小的灯笼。   小小的灯笼散着一道淡白色的光芒,这是神元灯,只要神族的神元不灭,养一养还是能重塑金身。   “这是流裳的一缕元神,我答应过朝晖,保他女儿一命。”那点浅淡的光映在九歌的眉宇,虚化了他的神情。   九歌对卫凛郑重道:“我也答应你,在你妖化的时候,我一定会保下你。”   卫凛看着那盏神元灯,他的面色寡淡而冷漠。   良久卫凛才淡淡地开口,“如果你不是九歌,你这番话我信七成,但你是,所以我一成都不信。”   “你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卫凛直视着九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像是一尊石像,“你想过有一日我们对这样对峙么?”   卫凛什么性子,九歌应当摸透了,他这样算计他,卫凛自然不会再相信他,这点九歌不该想不到。   所以他留流裳一丝神元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他重诺,还是他心地善良?   这样一缕微弱的元神,养起来很难,但动手掐灭却十分容易。   就如同卫凛对九歌的信任,他花了好长时间接受自己喜欢上九歌这样一个人,所以一旦有了裂痕,就彻彻底底不再信他了。   不管九歌到底为了什么留下流裳的神元,他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卫凛都觉得他在骗他。   九歌的眼眸顿了顿,接着又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将那盏神元灯放回了荷包里,然后慢慢地系上了带子,神情沉静专注。   系好之后,九歌才开口了,他并没有回复卫凛那个问题,只是道:“不管如何,摆在陛下面前的路很简单。”   “陛下可以等曦辰大人回来,但陛下若是妖化了,曦辰大人下手必定不会留情面。”   “但陛下同臣合作,陛下妖化时,倘若臣有那么一丝丝良心,那就会保陛下度过这次难关,倘若没有……”   “总之曦辰的态度,陛下很清楚,臣的态度,陛下只能赌了,但至少有一半活下来的机会。”   九歌唇角含笑,“陛下这样聪明的人,臣想您应当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卫凛看了一会儿九歌那笑,他觉得碍眼,所以厌烦地转开了视线。   虽然他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九歌一眼,但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口才。   曦辰的确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卫凛变成妖,她多次说过要在他妖毒发作的时候杀了他。   跟曦辰走,必死无疑。   至于九歌……鬼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卫凛甚至不知道,神族妖化的时候是不是真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   九歌走后,卫凛睡意全无,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实在没心思睡下,他便起身离开了寝殿。   卫凛腾着云雾围着王宫转了一圈,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走肯定是走不了的,九歌连水路都给他封了。   而且妖化的时候,是不是真那样难熬?   卫凛心烦意乱,最后找了一处房檐坐了下来,他看着苍穹之上璀璨闪烁的星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这样睡着了。   等卫凛再醒过来时,天都亮了,服侍他更衣的宫娥们拿着朝服跟洗漱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在这里候了多久。   “陛下,早朝的时辰到了。”一个捧着朝服的宫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卫凛坐了起来,在房檐上醒了一会儿神,他才下来了。   正巧住在这院的主人也打开了房门,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后,便露出了一张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   如今金乌已破云而出,映在他的眸中,潋滟着华光,如同北极的艳阳天,带着几分缠绵的艳丽。   大清早在自己的房门口瞧见卫凛,凤卿并没有多少错愕,他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臣参见陛下。”   看见这位神农族人,卫凛这才发现自己昨晚是睡到他的房檐上了。   王宫设有太司署,但因为凤卿身份特殊,所以单独给了他一个院子。   王宫里面的繁花是有灵性的,大概因为凤卿身上有花神的血统,所以不少仙苑奇葩都来凤卿院中扎根。   凤卿这里满院的繁华争奇斗艳,但再艳也是艳不过凤卿的,放眼整个九牧,凤卿的皮相也是数一数二的。   “起来吧。”卫凛。   要不是今日见到凤卿,卫凛都忘记王宫中有这一号人了。   卫凛让凤卿起来后,便让宫娥给他穿上了朝服,他这才坐着青狮车临朝。   自从跟九歌撕破脸后,卫凛格外不想勤政,因为他总有一种给他人做嫁衣的憋屈感。   卫凛这个陛下做的再好,最终九歌的亲妈还是会让他继位。   今日九歌仍旧没有上早朝,不过却没人敢逼卫凛跟他缔结什么婚盟了。   但卫凛心里仍旧不痛快,因为九歌这一撂挑子,许多麻烦事又找上了卫凛。   有些事的确可以交给臣下做,可奏折却要卫凛一个个批阅。   原先递上来的奏章并没有这么多,如今却突然多了起来,足是之前的两倍还要多。   卫凛一问才知道,从前都是九歌先过一遍,重要的奏章才会递到卫凛这里。   九牧皇朝也才成立几百余年,再加上先前一直在跟妖族打仗,皇朝的律法也好,各臣工也好,都是一点点完善起来的。   如今硬壳子是有了,但内里却有很多疏漏。   其中最大的疏漏就是渊临跟曦辰这俩货了,他们一个是公卿,一个是大司宰。   若是按照上古承袭,那渊临跟曦辰,一个管海域,一个管祭司,再加上腾蛇跟白矖的辅助,九牧应当是井井有条。   蛋疼就蛋疼在,渊临曦辰都不是干实事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当甩手掌柜,所以许多政务就压到九歌身上了。   现在九歌不管事了,好大一堆的烂摊子摆在了卫凛面前。   这他妈才是九歌装病的理由吧!   厚厚两大摞奏章被人送到了朝和殿,卫凛看着就来气,他放出了月球,本来是想吸两口毛团子,压一压自己的暴躁。   但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月球总是爱咬东西,书案到处都是它们咬出来的牙印子。   见月球抱着奏章啃了个乱七八糟,卫凛终是忍不住一个个把它们薅了过来。   “是长牙了?”卫凛拎起其中一只月球,掰开它隐在雪白皮毛的嘴后,卫凛就看见那一排排利齿。   被掰开嘴的月球,用那双大眼睛软萌地看着卫凛,似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仍旧很配合地呲起了牙。   卫凛:……   虽说这几只月球还处在幼崽时期,但这口牙比卫凛长的都好。   “那是要换牙了?”卫凛疑惑地用手指摸了摸月球的牙齿,看是不是有松动的迹象。   月球的牙又锋又利,卫凛的指腹被它的尖牙勾破了,溢出了几滴金色的血。   大概是闻着气味不错,月球伸出舌头卷走了卫凛的血。   舔完卫凛的血,月球就开始不对劲了,圆滚滚的身子迅速膨胀了三倍之大,就像即将吹破的气球,那双眼睛爬满了红血丝。   卫凛蹙了蹙眉头,他用自己的神力试着将自己的血逼出来,但成效并不大。   其他几个月球滚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它,虽说平时它们不太和,关健的时候倒是能看出几分团结。   卫凛是第一次养这种小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九歌养了一百年的月球,他倒是有经验,不过卫凛却不愿去找他。   想了想,卫凛抱着这一堆月球去找凤卿了。   当年神农大帝走遍整个九牧,编写出一本《神农本草集》的玉简,神农族人倒背如流。   本草集里不单是仙草药理,还有各族的奇闻异兽,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记载月球,如今卫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凤卿并没有在院子里,卫凛寻着他身上的气息,找过去的时候,这个美男子拿着画风十分不相的锄头,正在王宫的一片空地上犁地。   他身上穿着轻便素雅的猎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了起来,露出了极艳的眉目,那双斜长的眸里像是藏了星辰海域,璀璨中又生出了几分沉静的深邃。   听见身后轻微的动静,凤卿回身瞧了一眼。在看见是卫凛后,他仍旧波澜不惊,“陛下找臣有事?”   “你过来瞧瞧,孤养的这只月球喝了两滴血,就变成这样了。”卫凛将手里的月球捧给了凤卿。   “它喝了陛下的血?”凤卿倒是没卫凛那么轻柔,他直接将毛团子拎了过来。   “是孤的血,它是不是受不了女娲族的神血?”卫凛看着半死不活的月球,神情越发焦躁。   “吃撑了而已,陛下的血它一滴足以,两滴要撑。”凤卿修长的手指摁了摁月球的肚皮,“确是撑了。”   卫凛:“……吃撑了会变这样大?”   “寻常的东西倒是不会,陛下的血会。”凤卿十分用力地摁了摁月球的肚皮,然后又十分用力地摁了一下,看的卫凛眉心跳了跳。   “你这是做什么?”卫凛忍不住问凤卿。   “臣想让它吐出陛下的血,但它不肯,吐出来会舒服一些。”凤卿道。   见卫凛投来疑惑的目光,凤卿解释道:“陛下血香,再加上月球有吞了东西,就不爱吐的习性,所以它不肯。”   卫凛看了一眼快撑破肚皮的月球,他默了一下,道:“孤来。”   凤卿将月球又递给了卫凛。   卫凛狠狠地摁了摁毛团子的肚皮,见它还是不肯吐,卫凛额角的青筋突了突,然后直接掰开了月球的嘴。   凤卿:……   作者有话要说:  月球:粑粑不爱我了 第61章   卫凛掰着月球的嘴强行让它吐出两滴血后, 它的肚子才瘪了下来, 然后就窝在卫凛颈窝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多时, 卫凛的衣襟就被它哭湿了一片, 他黑着脸将它拎了起来。   毛团子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卫凛, 然后伸出浅色的舌头舔了舔卫凛的手指, 之后又用那双蓄满泪的眼睛瞧着卫凛,暗示性十足。   卫凛眼角抽了抽, 最后还是划破自己的指尖, 喂了毛团子一滴血。   月球眸里的泪迅速隐去, 它用柔软的皮毛蹭了蹭卫凛的手。   被卫凛抱过来的另外四只, 将眼睛一眯, 酝酿好情绪后,睁开时一个个也哭了起来。   对于它们这番套路,卫凛早就习以为常,他冷着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它们挨个捞起来喂了一滴。   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五只月球终是不闹了,老实窝在卫凛的怀里。   看见这幕凤卿不由蹙眉问道:“陛下打算一直喂它们喝女娲血?”   凤卿这话让卫凛想到清醒时候的九歌, 总是跟他强调女娲血有多珍贵,卫凛心底顿时生出了几分厌烦。   如今这具身体是他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个个管的倒是很宽,最后一个女娲后人是了不起,但在作者笔下还不是得给亲儿子让路?   卫凛并没有回答凤卿这话, 他正想带着毛团子走的时候,就听见凤卿又道:“那陛下可以给臣几滴女娲神血么?”   闻言卫凛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臣下。   凤卿倒是面不改色,“臣需要陛下的血做一味药引,倘若陛下不介意,能不能再给臣几滴尾上的血?”   龙蝇已经灭绝,这世上只有卫凛的尾巴上这一只,他尾巴上的血应当有妖毒,凤卿想试一试看能不能稀释龙蝇的妖毒,。   所以他才会要卫凛尾上的血,要是能稀释龙蝇妖毒,或许卫凛就不会妖化了。   卫凛的血都可以喂宠物,更别说是凤卿这种合理的诉求了。   凤卿算了算时辰,他将锄头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才对卫凛道:“陛下的药也差不多熬好了,倘若陛下眼下没事,随臣回去吧。”   说话时凤卿瞧了过来,他长了一双勾人摄魄的眸,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潋滟的叫人惊艳。   不过凤卿的口气很平淡,倒也不会让人想歪。   自从凤卿来到神域住进王宫,他在卫凛这里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每日会让人送过来一碗苦不拉几的药。   凤卿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他的院子里并没有服侍的宫娥神侍,除了主动‘搬’过来的仙界奇花,就是凤卿自己带过来的‘小绿人’。   卫凛起初并没有发现它们,直到月球们从他怀里跳下来,滚它们面前,卫凛才发现脚边有……几株草?   那东西乍一看有些像小草,只有食指大小,细细的身子长着胳膊跟双腿,小脑袋上顶着绿色的斗笠。   月球看见它们觉得新鲜,‘小绿人’瞧着月球也很好奇。   双方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后,一向喜欢惹是生非的月球们,竟然滚过去将它们撞倒了,还压着人家滚来滚去的反复碾压。   卫凛:……   卫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刚要开揍,从凤卿的屋中就跑出来几个半人高的绿人,看样子是出来给那几个小家伙撑腰的。   这些高个子的绿人,身子仍旧十分细,看着有些像竹子成了精。   月球虽然只有手掌大小,但它们就跟吉娃娃一样好战,怼天怼地,谁都不服,谁都不怕。   所以看见比它们个高的,几个毛团子不仅没有畏惧,反而炸起了身上的皮毛,看样子要变成狂躁版的毛团子,准备锵锵开干了。   卫凛忍无可忍地挨个在它们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然后才将五只毛团子拎到了手里。   ‘小绿人’并没有事,从地上站起来后就躲到了‘大绿人’的身后,但它们仍旧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巴望着。   卫凛在它们身上既闻不到妖气,也闻不到神族的气息,他也从未在玉简上见到过这些东西。   “这些并非是妖。”凤卿端着一碗药出来了,他解释了一句,“它们是山林中的精怪,如今在九牧已经十分少见了。”   卫凛神色淡淡的,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凤卿手里盛药的玉碗接了过来。   在九歌身上吃了一次亏,卫凛现在对不懂的东西,也不会轻易的表现出好奇了。   忍着那种苦涩,卫凛将手里的药一口咽了下去,将药碗递还给凤卿时,卫凛的鼻尖动了动,他问了一句,“你母亲是什么花神?”   凤卿身上有一种清淡好闻的味道,他一靠近卫凛,莫名让卫凛神经放松,就跟吸了安定剂似的。   “臣的母亲是凝馨花神。”凤卿道。   凝馨又叫安神花,功效的确跟安定剂没什么区别,也难怪卫凛昨天晚上会睡到了凤卿的房檐上。   原来并非卫凛心大,而是凤卿身上有欧气,失眠的人吸一吸就能睡着。   也正是因为凤卿带有宁神的气息,脾气一向不好,又爱吃醋的月球在他面前都温顺了一些。   凤卿一靠近毛团子,它们的眼睛就开始冒星星,窝在卫凛怀里,就跟一些吸了猫薄荷的猫似的,傻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喝了药后,卫凛让凤卿从身上跟长尾取了血,他这才回了朝和殿。   在凤卿身上吸了一些‘欧气’,卫凛倒是不像之前那么焦躁了,他认真地看起了那些奏章。   入了夜,卫凛看着洒进来的月辉,他又逐渐浮躁了起来。   自从知道九歌是什么人之后,卫凛就对九歌很是忌惮,白天还好一些,但天色一旦黑了下来,他的神经就不由绷了起来。   卫凛担心九歌会来找他,不管是为了诱骗他跟他一个阵营,还是直接威胁,亦或者是因为其他事而来,卫凛都不想见九歌。   尤其是晚上,他担心自己睡熟之后,九歌会夜袭。   卫凛不是怕九歌杀了他,也不是怕九歌对他图谋不轨,就是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感觉。   比起前两者,他似乎更不喜欢,熟睡时猛不丁被惊醒,然后瞧见九歌那张脸,那张他曾经很喜欢,现在却厌恶又戒备的脸。   卫凛在塌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最终还是起身,想去凤卿的房檐凑合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是这么短小,大家不用等明天加更,有更是惊喜,没有……实属正常 第62章   卫凛从朝和殿出来后, 便腾着云去了凤卿的院子, 他倒是没打扰凤卿, 像昨日那样睡到了房檐。   虽然这里睡的不舒服, 但却能让卫凛睡踏实, 他这一夜睡的很好。   天还未亮卫凛就醒了, 因为还不到上早朝的时辰,所以这次倒是没有宫娥候在凤卿的院子里等他。   卫凛看着墨色的天际, 星河已经不如昨夜那样璀璨, 暗淡又萧瑟。   卫凛仰头看了一会儿, 后来觉得实在没有意思, 正要起身回寝殿的时候, 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不多时凤卿便走了出来,他瞧见房梁上的卫凛后,跟昨日一样没有半分错愕。   凤卿修长的眉目在浅淡的月辉下,仍旧晕着极致的艳,他掀了一眼卫凛,口气淡淡的,“陛下, 早。”   还杵在人家房檐上的卫凛,一时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凤卿并不在意卫凛的反应,他跟身后的那些绿色的精怪开始收集院中那些花的露水。   原本含苞待放的花仙, 在凤卿走过去后,竟盛开了起来。   娇嫩的花瓣一层层张开,像是在跟凤卿邀功那般似的, 一朵比一朵开的艳。   霎时间,凤卿的院中开满了颜色不同的花,仿佛置身花中海洋,饶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卫凛都看呆了。   凤卿对这样的景色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让绿色的小精怪们开始采花蜜,他则跟那些绿色的大精怪采花露。   精怪手里拿着竹子做的长筒,凤卿用仙术让花瓣上的露水自动滴入了竹筒里。   他融在满院的繁花中,但在艳上,竟然没有一株花能胜过长发垂落的凤卿,他长的十分浓艳,但却不媚俗,那张脸美的近妖似魔。   以前卫凛在网络看见有人编段子说,仙女都是喝露水长大的。   仙女是不是喝露水长大的卫凛不知道,但眼前这个仙男倒是喝露水的,不仅如此,他还……吃蜜。   绿色的小精怪采完花蜜,将大部分花蜜都给了凤卿,凤卿喂了它们一些花蜜跟露水,它们便高高兴兴的窝到了角落。   看着这些格外乖巧温顺的小精怪,卫凛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他养的那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既没人家的听话,又没人家能干活。   “陛下要喝花露跟蜜么?”凤卿问道。   “不用。”卫凛不爱吃甜食,尤其是蜜这种甜腻甜腻的东西,露水……他作为一个人类更是接受不了。   这东西至少也要煮一煮再喝吧?   凤卿并没有劝卫凛,他喝了一口手中的花露,就连甜腻的蜜凤卿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虽说站在花海里的凤卿十分赏心悦目,但卫凛见他吃蜜着实一阵牙疼。   卫凛看着凤卿寡淡的口欲,他问道:“你的血统是随了花神?”   喝露水吃花蜜,这很花神!   凤卿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又喝了一口花露,然后‘嗯’了一声。   卫凛高高挑了挑眉头,这么说的话,那凤卿的原形岂不是一朵花?   那会长什么样子?   如今已经没有凝馨花了,卫凛只在玉简看过。   卫凛到底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会让凤卿变出原形给他瞧瞧,见天破晓了,他也没有在凤卿院子多待。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不回去,那些宫娥又要拿着一堆东西出来寻他了。   -   今日的早朝仍旧没有九歌,这致使卫凛又收到了一大堆奏章。   看着那些奏章,卫凛的火压了又压,他妈的到底要装病多久?   卫凛并不想管九牧的烂摊子,但如今他跟九歌勉强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所以他不方便,也不能甩掉九牧陛下的身份。   卫凛压着火问了问太司署,九歌的情况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将心魔压下。   心魔跟卫凛身上中的妖毒不同,魔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事,太司署这边也无法给出卫凛一个准确的答复。   九歌的病是装出来的,什么时候好全看他是怎么打算的,卫凛也不知道九歌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格外烦躁。   如今卫凛唯一确信的是,驰远知道所有的内情,但他是九歌的心腹,肯定不会跟卫凛透露。   卫凛看了驰远片刻,然后霍然起身,他将旁边的奏章都砸了出去。   “都是一帮子废物,逼孤跟上神结婚盟的时候,你们倒是一个个能耐,现在却连一个有效的除魔办法都拿不出来,孤要你们这帮子酒囊饭袋有什么用?”   卫凛这火发的莫名其妙,且不讲理。   即便是上古时候的大神们,有哪一个能治得了心魔?   但谁敢在凛不讲理的时候顶撞他?   群臣纷纷跪了下来,齐声惭愧道:“臣等无能。”   “孤听说大芒山上有一种叫日不落的仙草能压下心魔,从神域到大芒山,骑着鹏鸟两日就能回来。”   “驰远,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两日后拿回那株仙草给上神治病,否则你也别回来了,就殉了上神吧。”卫凛冷冷道。   驰远蹙了蹙眉,卫凛这意思太明显了,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道:“臣遵旨。”   这个能压下心魔的日不落仙草,自然是卫凛无中生草了。   驰远是九歌的心腹,卫凛就不信了,他还能为了继续装病搭上驰远这条命。   虽说卫凛不愿见九歌,但放任这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他心里更没底。   下了早朝卫凛就回了朝和殿,没过多久一个神侍就将他扔在朝堂上的奏章都又递了上来。   卫凛:……   他本来想着发个火,搞一搞驰远的同时,顺带就不看这奏章了,这人怎么手这么贱还给他拿回来了?   卫凛看着这些奏章就心烦,他看了看时辰,凤卿的药差不多也熬好了,想了想卫凛拎上毛团子去蹭欧气了。   凤卿应该随了母亲也是凝馨花,吸一口能心平气和,吸两口烦恼全无,吸三口……就困了。   这次卫凛找过去时,凤卿仍旧没在院子,大概又拿着锄头去种他的药草了。   卫凛并没有去找凤卿。   凤卿院中有个藤椅,上面缠着一株卫凛叫不出名字的花,那花有些像荷包牡丹倒挂在枝头,层层叠叠地缠在藤椅上,卫凛躺下时,都担心会压下它的花-径。   神界的花都十分有灵性,见卫凛躺了下来,它立刻爬走了。   即便是这样,爱吃醋的月球都暗搓搓地想要扑上去咬,但被卫凛摁着暴揍了两下,这才老实地窝在卫凛怀里了。   卫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悠哉了,他摸着手里的毛团子们,躺在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浮云一一掠过,什么也不想,单纯只是发呆。   如果这世上没有九歌,卫凛倒是很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如今也习惯在王宫的生活,真要逃出去了应当去什么地方?   凤卿从外面回来后,便瞧见了懒散躺在藤椅上的卫凛,他的眸里好像映进了天上的云团,眼底深处缭绕着一种冷漠又含糊的雾气。   闻到凤卿身上气息的卫凛问道,“孤的药熬好了?”   说话时卫凛看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凤卿身上时,方才那种疏离又模糊的薄雾都散去了,神情也跟寻常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凤卿看了一眼卫凛,然后说,“应当差不多了。”   卫凛忍不住想打哈欠,他看见凤卿就犯困,五只毛团子早在卫凛发呆的时候,在他怀里睡成了一团。   直到凤卿靠过来的时候,它们才你滚我我滚你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但作为一个行走的人形安眠精,一向战斗力爆表的月球都忍不住栽跟头,它们瞪着凤卿,但眼珠子直转圈。   不要说月球了,卫凛都扛不住凤卿。   倘若平是卫凛倒是不会被凤卿身上的气息影响,除非他自己愿意放松神经,就比如像他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只想吃吃睡睡。   卫凛接过了那碗药,他像昨日那样照例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卫凛才发现这药竟然不苦了,他看了一眼凤卿。   “臣见陛下似乎怕苦,所以改了改方子,在里面加了一些花蜜。”凤卿解释了一句。   卫凛:……   就特娘不能早点加么?   这种事还需要特意看一看他的表情,才知道他不爱苦药?这种苦不拉几的谁能喝下去?!   卫凛对凤卿那点吐槽,在对方气息的影响下,都一一压了下来,最后他重新躺了回去。   虽说昨晚睡的还不错,但卫凛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白天睡太多的后果便是晚上睡不着,不过卫凛倒是不焦虑了,他开始批阅奏章。   如今是特殊时期,卫凛觉得这样昼夜颠倒也不错,白天去凤卿那里蹭觉,晚上勤勤恳恳工作。   -   大概是白天卫凛在朝堂对驰远发难了,晚上的时候九歌便来找他了。   九歌穿着一件玄色的衣袍,领口跟袖口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纹饰,他身量很高,这样的宽袍穿在身上,都显得身形修长挺拔。   对于九歌今夜会来,卫凛倒是不意外,其实他无论哪天来,卫凛都不会错愕。   毕竟他现在于九歌,就如同笼中鸟似的,对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看的是他自己的心情。   虽说想的明白,但卫凛仍旧十分抵触,眉宇间像覆了一层霜似的,不过口气却很冷淡,“你来做什么?”   九歌隔着软媚的灯烛望向卫凛,这让他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第63章   “你不是让驰远去大芒山, 为我寻一株叫‘日不落’的仙草么?”九歌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 吃下那株仙草, 我就能上朝了。”   九歌明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那种仙草, 他这话不过是在调侃卫凛罢了。   “说完了?”卫凛神色冷漠, 他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九歌却仿佛没听懂卫凛话里的意思似的, 他继续道:“我听说,你这两晚都没在寝殿睡?”   “是因为我么?”九歌望着卫凛, 那双眸子格外幽深, 最终他微微一叹, 似乎有些无奈, “我是不会杀你的, 你不用这样忌惮我。”   凤卿身上有一半凝馨花神的血统,卫凛这个时候睡到他的房檐,多半是因为凤卿身上的气息能让卫凛安眠。   至于卫凛为什么会失眠,那自然是因为九歌了,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叫卫凛这样。   “你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卫凛轻嗤了一声,他的声音冷如冰锥, “我不睡在寝殿,是因为不想大半夜醒来,突然瞧见你这张脸。”   听见卫凛这番话, 九歌脸上最后那一丝笑也隐去了。   “滚出去。”卫凛低头看着手里的奏章,这三个字他说的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戾气。   不知道是不是寝殿的烛光太强, 卫凛的面容在九歌眼里,竟然模糊了几分,唯有眼底的冰冷格外刺目。   以往卫凛也常跟他说滚,只是那个时候卫凛多半是恼羞成怒,并不是真要九歌滚。   如今卫凛这句‘滚’,却是真的不想见他,甚至看见一眼都是烦的。   九歌看着卫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也隐隐起了波澜。   -   那晚的交谈虽说并不愉快,但九歌倒是说话算数,在驰远从大芒山回来后,他借着那株‘日不落’的仙草,再次回到了朝堂上。   不明真相的朝臣十分欣喜,一方面是九歌上神压制住了心魔,另一方面天真的觉得世上真有这么一株草能抵抗心魔。   九歌回来后,递给卫凛的奏章骤减,如今到他手上的已经没几份了,这让卫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卫凛乐得自在,他巴不得每天这么清闲。   时间腾出来后,卫凛就爱懒在凤卿的院子,白天在这里补觉,晚上回寝殿发呆,或者变成女娲原形去王宫的内湖。   卫凛不爱吃甜食,倒是几个毛绒团子很喜欢凤卿采的花蜜。   月球除了爱吃醋,喜欢撒娇跟哭外,招惹是非也是一把好手,而且攻击性十分强。   凤卿第一次喂月球花蜜时,其中一个毛绒团子在吃饱之后,竟打算咬凤卿的手,但被卫凛眼疾手快地拎了起来。   “你什么毛病?”卫凛瞧着手里雪白皮毛的小家伙,他皱眉道:“以后再要随便咬人,我就将你嘴里的牙都拔光。”   月球见卫凛为了外人骂它,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   卫凛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九歌对月球的评价了,九歌说他养的月球之所以这么爱吃醋,其实是因为它们摸透了卫凛,知道怎样能让他心软。   正是知道卫凛不会对它们怎么样,它们才越发肆意。   卫凛心里就如同扎了一根刺那般,那一刻生出了无数戾气,他将手里的毛团子甩到了地上。   “要哭给我滚一边哭去!”卫凛的声音结了冰碴子似的,他从未对月球这样严厉过,吓得那只毛团子愣着不敢哭了。   它还趴在地上,身上虽然有些疼,但却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心又可怜地看着卫凛。   卫凛这才发现,月球真正难过害怕了,其实并不会哭,就像九歌说的,它们是吃准了卫凛的性子,故意哭给给他看,好让他心软,什么事都依着它。   就像九歌一样,知道他喜欢什么故意装给他看。   他们从来都是一样的生物,只是卫凛从来没有看清而已,所以才折进去了。   心中那根刺扎的更疼了,卫凛不再看那只可怜巴巴的毛团子,他又躺到了藤椅上,厌烦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凤卿看着躺在藤椅的人,他的眼角眉梢凝着戾气,盖在眼睑上的睫毛,投下了一片墨色的阴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翳寂寥。   凤卿的眉心动了动,他伸出手,将并拢的食指跟中指覆到了卫凛的眉心。   一种和顺平稳的神力,自卫凛的眉心蔓延开,温和的安抚下他的尖锐狠戾,那感觉就如同有人给他打了一针安定剂。   “陛下心情不好?”凤卿问,他的嗓音还是那样淡淡的。   卫凛抿了一下唇,然后拨开了凤卿的手,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翻了个身,面色寡淡。   卫凛拒绝交谈的意思很是明显,凤卿倒是没再问了。   待在凤卿这个有欧气的人旁边,卫凛心底那些煞气,最终还是散去了,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卫凛这次发完火,五只月球老实了许多,再不敢轻易咬人,更不敢轻易哭了。   小心翼翼在卫凛身边待了两三日,在确定卫凛不会再这样发火后,它们才恢复了以往的性子,不过仍旧不敢主动攻击别人了。   卫凛并非真的生月球的气,虽说他是真不喜它们到处惹是生非,但那天发那么大的脾气,其实还是因为联想到了九歌,也想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九歌于他终究是一根肉中刺,时不时就要发作一番,既疼又厌。   -   卫凛跟凤卿都默契的没再提那天的事,他依旧有事没事就在凤卿这里蹭觉,一睡就是大半日,所以他跟凤卿很少交谈。   凤卿也不是个爱热闹,喜欢攀谈的人,他种他的药草,卫凛睡卫凛的觉,两不打扰,十分和谐。   凤卿上次从卫凛这里取的血,用完之后又跟他要了一些。   世人都觉得卫凛的血统珍贵,凤卿也不例外,所以取血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利索,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毕竟女娲神血,那可是极好的药引子。   凤卿正从卫凛手腕取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极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闻言凤卿看了过去,然后就瞧见站在院门口,身长如玉的九歌,他俊朗的面容上似乎拢了一层寒霜,眸底的冷几乎有些刺人。 第64章   看着面色不善的九歌, 凤卿从容地解释了一句, “下臣需要陛下的血做一味药引。”   “我竟不知道一味药引需要这么多血。”九歌的声音淡而冷。   他眉梢的冷意仍旧没有消退, 在九歌冷冷地打量下, 凤卿仍旧那样平静, 气氛一时微妙了起来。   “血是孤的, 这事也是孤同意了,孤倒是不知道跟上神有什么干系?”卫凛出声呛了九歌一句。   听见卫凛这话, 九歌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他, 斜长的眸子格外幽暗。   卫凛并没理九歌, 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将伤口修复后,他对凤卿说,“你去忙你的。”   凤卿隽长的眉目在金乌照耀下,愈发浓艳,他朝卫凛微微颔首,然后便离开了。   九歌看着没有半分表情的卫凛,他的视线顺着卫凛线条流畅的下颌, 一路向下,最终落到还沾着一些血迹的手腕。   伤口虽然是愈合了,但手腕上却落着晕开的神血, 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得极为刺目。   九歌终究只是轻叹了一口,然后上前打算拉过卫凛的手腕,将那些血清理干净。   卫凛似乎看出了九歌的意图, 他将窝在旁边的月球们拎了过来,让它们将他手腕上那点血迹舔干净了。   这段时间卫凛几乎每天都会喂月球自己的神血,因为毛团子的口粮,一直都是九歌供的。   虽说他们闹翻之后,九歌仍旧会让人给月球送来喜爱的吃食,但卫凛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宁可喂它们血,也没再动过九歌的东西。   看着卫凛这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九歌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幽深的眸子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还真是小气。”九歌开了一句玩笑,“就连对月球都比我大方。”   闻言卫凛异常冷漠地瞥了一眼九歌,“因为上神是狼,孤养不熟。”   卫凛不是没对九歌大方过,前段日子他几乎每日都会哺喂九歌神元神血,只不过九歌养不熟,喂不饱罢了。   听见卫凛这番话,九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最终完全隐去,他的眸子动了动,里面翻卷着极为晦暗的情愫。   九歌收回了目光,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凭空变出一个藤椅,然后躺到了卫凛旁边,看着天上那些浮过的云团。   虽说九歌靠的不算近,但月球素来跟他不对眼,这次见他躺在卫凛旁边,竟难得没有主动挑事,只是乖乖窝在卫凛怀里,时不时幽怨地看一眼九歌。   即便九歌没有看过去,他也能感觉到月球的视线。   九歌聪慧过人,心思又极为细腻,他很清楚地察觉到了月球的变化。   “陛下已经学会怎么驯养月球了?”九歌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仍旧看着天上的云团,声音都染了几分缥缈,口气也很淡,但却耐人寻味。   卫凛没有回答九歌这话,他闭上了眼睛,眉宇间带着极浓的厌倦。   在卫凛看透九歌那刻,他也就懂怎么驯养月球了,别相信他们的表象,也别心软,这样就不会被他们骗了。   卫凛没回答这话,九歌倒也没再问,两个人心思各异地躺在藤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歌才侧头看了一眼卫凛。   昨晚卫凛一夜没睡,他在内湖待了上半夜,下半夜才回了寝殿,然后看了看奏章,逗了逗月球,天亮之后穿上朝服上了早朝。   最近这几日,卫凛都是昼夜颠倒,下朝便会窝在凤卿的院子补觉。   凤卿的院子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凝馨香气,有九歌在,卫凛睡的并不好,眉心紧紧地拢在一起。   九歌看着卫凛,他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过了许久卫凛修长的眉才舒展了一些,九歌凝神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了过去。   凤卿从药间出来时,正好瞧见这幕。   这个时辰满院的花正值盛开,花前,一身雪白衣袍,面容俊美的九歌俯身在藤椅那人的眉梢,轻轻落了一个吻。   大概是察觉到了凤卿的目光,九歌抬眸瞧了过来,那一眼极淡,如墨的眼瞳幽深漆黑。   九歌只看了一眼,他就转开了视线,神色睥睨而冷漠,那样子分明没将凤卿放在眼里。   凤卿蹙了蹙眉。   -   从那以后九歌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来凤卿的院子比卫凛还要勤。   下了早朝后,卫凛一般都先回朝和殿换一身轻便的长衫,然后才来凤卿的院子。   但连着好几日,九歌都先卫凛一步,卫凛每次去的时候,就能看见躺在藤椅上,还穿着朝服的九歌。   渐渐的卫凛也就不爱去了凤卿那儿蹭觉了。   卫凛昼夜颠倒的日子,也被迫改了回来,他白天不再睡觉了,晚上的时候才会去凤卿的房檐凑合一宿。   虽说不如之前那么惬意了,但至少不用再瞧见九歌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哪怕是在朝堂上,没有必要的时候卫凛连瞧都不瞧九歌,他如今算是半个傀儡皇帝,临朝时多半都是在浑水摸鱼。   其实卫凛也懒得管那些烂摊子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着朝臣在下面又为了自己部落的利益吵翻了天,卫凛就任由他们吵。   正当卫凛百无聊赖的听着时,他的双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卫凛喉咙一烧,他险些叫出声。   九歌是最先发现卫凛不对劲,群臣的注意力还放在争执的那两位臣工身上,也只有九歌瞧见了卫凛变出来的长尾。   九歌心思百转千回,看着卫凛逐渐苍白的脸色,他眸子一冽,然后抖出了身后的双翼,飞上前将卫凛抱出了朝堂。   其他臣工还来不及反应,怔怔地看着上神莫名其妙将陛下……掳走了?   这事并非没有发生过,但那都是上神醉后才会做出来的事,好端端的他抢陛下做什么?   在一众人懵逼的目光下,九歌带着卫凛飞出了朝堂。   卫凛的长尾是自己变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龙蝇妖毒发作了,还是九歌给他打进尾巴的冰凝有问题。   卫凛的长尾内仿佛有无数锋利的刀在绞骨割肉,他的尾巴也开始一层层地结冰。   等九歌将卫凛放到寝殿的床榻上,卫凛疼的又开始狂拍尾巴,他将裹在尾巴上的冰都震碎了。 第65章   尾巴上的剧痛让卫凛很狂暴, 额角的青筋几乎破皮而出, 他发泄似的拼命砸着长尾。   卫凛感觉尾巴里好像有一双巨大的手, 将他的皮肉跟骨头混着绞成了肉泥, 等骨肉重塑后, 又被毫不留情地揉烂了。   不知道这样反复了多少次, 卫凛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鱼那般,苟延残喘着, 里衣早已湿透。   他的长眉跟羽睫都被打湿了, 周围的事物在他眼里都模糊了几分, 唯有长尾上的剧痛, 时刻提醒着卫凛。   神族即便昏过去了, 仍旧能感受到痛楚,但卫凛宁可疼晕过去,也不想清醒地遭受着一切。   卫凛的意识跟身体,因为剧痛被割离了,连同他的感官都迟钝了许多,直到一种又苦又涩的东西,从他口中蔓延开, 卫凛才稍稍对外界有了一丝反应。   那东西太苦了,卫凛的舌头都被苦的麻掉了,他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但却被人摁着后脑哺喂了很多这种苦不拉几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尾上的痛疼慢慢减弱,饱受折磨的卫凛体力不支, 意识也模糊了起来,最终昏了过去。   卫凛瘫软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九歌垂着眼睛,漆黑的眼瞳映着他的轮廓,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蔓延开来,让九歌的心口隐隐有些发闷。   看了卫凛许久,九歌才低头吻了吻他没有半分血色的唇。   -   卫凛醒来的时候,感觉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连睁开眼都觉得费劲。   除此之外,那便是觉得苦,从嘴巴一直苦到了脏腑里,让卫凛有些想吐。   他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凤卿那张俊美的如妖似魔的脸。   也不知道谁给他换了衣服,卫凛现在穿着一件干净的里衣,身子也有些清爽,并没有汗味。   “陛下醒了?”凤卿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卫凛再熟悉不过的药碗。   看见那碗药,卫凛只感觉嘴里更加苦了。   虽说凤卿往药里多加了一味花蜜,但仍旧是苦的,只是比以往喝的药比起来甜了一些。   闻到浓郁的药味,卫凛将脑袋狠狠地别了过去,就差将嫌弃这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告诉凤卿了。   凤卿倒是知道卫凛为什么如此怕苦,他身上胆元的气息浓郁的几乎要溢出寝殿了。   凤卿身上有一半的神农族血统,他对这种气息很熟悉,跟女娲神血一样,腾蛇族的胆元也是极补的东西。   看着如此抗拒的卫凛,凤卿想了想,然后从灵界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他从里面拿出一粒蜜糖色,有些像糖块一样方正的东西。   “陛下,这是臣结出来的花蜜,可以解苦的。”凤卿道。   卫凛看了一眼凤卿手里那块如同琥珀般剔透的方糖,他的眼底涌动着复杂。   结出来的花蜜?   听说花的生-殖-器就是花蕊,如果是普通的花,卫凛倒是没那么污的思想。   可一旦代入到凤卿身上,他满脑子不和谐。   这东西该不会是凤卿那地方结出来的吧?   “不用。”卫凛又别开了脑袋,他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   凤卿:……   虽然不知道卫凛在想什么,但凤卿还是从他脸上那丝微妙,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凤卿每一百年便会变回原形一段时日,然后结一滴花蜜。   也就是说花蜜一百年才有一滴,凤卿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这些年用了七七八八,他如今只有十一二块而已。   凤卿将手里的花蜜扔进了药碗里,然后对卫凛道:“陛下喝药吧。”   卫凛:……   “你先放一旁,等凉了孤再喝。”这碗药实在是烫嘴,卫凛难以下咽。   这本小说里面的奇葩设定未免太多了,每个物种都能取出奇奇怪怪的东西。   腾蛇的胆元=苦胆。   凤卿的花蜜=不可说。   卫凛实在想问凤卿,他这花蜜是人形时候取出来的,还是变回凝馨花采的蜜?   凤卿倒是没再劝卫凛,他将药碗放到了一旁。   “孤的尾巴是怎么回事?”卫凛看了一眼自己软趴趴的金色长尾。   “龙蝇并不怕冷,它先前虽然被冰凝暂时冻住了,但如今已经适应了寒冰。”凤卿解释道。   卫凛的尾巴会疼,是因为龙蝇要挣脱将它冰封的冰凝,就跟卫凛甩尾巴上的冰似的,龙蝇也震碎了不少冰凌子。   那些冰凌子,混着龙蝇的力量悉数加诸到了卫凛长尾上。   卫凛抿了一下唇,他的目光有些恍惚,“所以冰凝已经压制不住龙蝇了,它还是会在孤的尾上产卵?”   说话时,卫凛动了动尾巴,但下半身好像失去知觉似的,那条金色的长尾竟没半分反应。   卫凛蹙了蹙眉头,他又动了一下,对方仍旧软趴趴地贴在床榻上。   瞧见卫凛这个动作,凤卿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陛下的尾巴暂时不能动了。”   不仅如此,妖毒也在长尾上延伸了一寸。   卫凛怔了怔,心脏宛如被捅了一刀似的生疼。   他苍白没有血色的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麻木的‘哦’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卫凛毫无形象地瘫在床榻上,以往那条漂亮的金色长尾,此刻也少了往日的灵敏,像是一条假尾按在卫凛腰下,让它的主人都显出了几分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凤卿看着这样的卫凛,他喉间的突结滚了滚,然后缓慢地问了一句,“陛下喝药么?”   许久凤卿才听见卫凛模糊地说了一句,“再放一放。”   那一碗药一放再放,卫凛最终也没有喝。   卫凛虽然闭着眼睛,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瘫在床榻上躺尸,直到九歌来了,卫凛也没有睁开眼睛。   九歌坐到了卫凛旁边,他难得没什么废话,只是望着卫凛。   卫凛能感受到九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过他懒得理九歌,径自想以后的事。   尾巴废了之后,卫凛连双腿都变不回来了,他如今这算是半残了,妖化后会不会变好还是未知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能用昆仑神弓,是因为原主是纯正的神裔,变成妖了神弓估计就不认他了。   卫凛忍不住想,这一切是不是九歌早就设好的圈套?   毕竟龙蝇压制不住,就意味着他会妖化,那他自然不会选择跟曦辰走。   腿废不仅更好掌控,还能防止他外逃,情势怎么看怎么对九歌有利。   卫凛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就在他对这里一切的一切深感厌烦时,唇角上突然贴来一个柔软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尽量加更吧,只能说尽量…… 第66章   卫凛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九歌, 神情平静的几近冷漠。   九歌含住了卫凛的唇, 然后挤了进来, 哺喂了卫凛一些胆元, 大概怕他苦, 九歌倒是难得渡了两滴血给卫凛。   卫凛仍旧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九歌。   在卫凛这样冷漠的注视下, 九歌最终还是慢慢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尾巴还疼么?”九歌垂着眸问道。   卫凛并没有回复这句, 他阖上了眼睛, 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出去!”   看着卫凛寡淡苍白的脸色, 九歌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他心脏某个地方也跟着扯了一下。   感受到九歌的视线,卫凛厌烦地翻了个身,但因为长尾毫无知觉,所以只有腰上扭了过去,尾巴却没动。   大概瞧卫凛这样扭着身子难受,九歌抿了片刻唇, 然后帮卫凛将尾巴拨了过去。   卫凛:……   这感觉就像偶像言情剧里,女主哭的正可怜楚楚时,男主竟然拿出纸巾, 然后给她擤了擤鼻涕!   谁他妈需要你这种假好心了!   卫凛本来就因为尾巴瘸了窝火,九歌这个动作无疑火上浇油,但他也懒得搭理九歌, 所以只能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火气。   九歌在这里,卫凛根本睡不着,他们俩这样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九歌先滚蛋了。   九歌走后,卫凛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尤其是翻身的时候,尾巴跟他拧着劲儿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实在睡不着的卫凛,只能拖着这条死沉死沉的尾巴,腾着云去了凤卿的院子。   卫凛这次依旧没有打扰凤卿,他躺到了房檐上,望着墨色天际上的璀璨星辰。   隔了好一会儿卫凛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皱眉撑起了身子,然后低头嗅了嗅。   这里竟然没有凤卿的气息,难怪他一直睡不着,原来是凤卿不在。   卫凛腾着云雾,寻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凝馨香气找了过去,然后在王宫的一角瞧见了凤卿。   原本这里是一片空地,如今被凤卿种满了药草,让卫凛惊讶的是,他还在这里挖了一片小池塘。   因为九歌经常在凤卿院子堵他,所以卫凛已经好久没有找过凤卿了,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在凤卿的房檐上蹭一蹭欧气,让自己睡个好觉。   凝馨花跟睡莲的习性一样都喜水,凤卿自然也不例外,卫凛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水里的凤卿。   月辉映照下的水面,如同铺陈开的上好绸缎波光粼粼,照在凤卿那双漂亮的凤眸里,仿佛洒了一把星辰,星星点点的碎芒中散着一种极尽蛊惑的妖异。   看着凤卿修长白皙的体魄,卫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虽说他喜欢男人,但还不至于看见一个男人就想上。   况且卫凛就算想,如今他拖着这条瘸掉的尾巴也有心无力。   即便泡在水里,凤卿身上的欧气还是很浓郁,这让卫凛的长眉总算舒展了一些。   卫凛第一次睡他房檐时,凤卿就知道了,所以他倒是没问卫凛找他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挖的这片池塘?”卫凛坐到水边,随口问了凤卿一句。   池水上面漂浮着许多睡莲,卫凛隐约还看见下面有几尾鱼游过。   “有几日了,神域不常下雨,草药需要水浇灌,所以臣索性挖了这样一个池子。”凤卿道。   卫凛没再说话,他看着水下那些自由自在的鱼,许久之后突然问凤卿,“这些鱼能吃么?”   闻言凤卿朝卫凛看了过去,见对方探着身子朝水下张望,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陛下饿了?”   中了妖毒后,即便是神也会沾染一些妖的习性,所以卫凛有口腹之欲,凤卿倒也不是很错愕。   卫凛点了点头,他其实不饿,只是看见鱼后想吃,这是龙蝇在作祟。   现在龙蝇又开始对卫凛造成影响了,口欲只是第一步,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是因为妖毒还没有完全发作。   估计再过几日他又会变成百无禁忌的纯吃货了。   卫凛被九歌投喂习惯了,再加上他如今是伤残人士,自然是他耷拉着两只爪子等吃了。   凤卿从水里捞了两条鱼上来,他穿上衣衫后,便架起了火烤鱼。   卫凛将长尾泡在水里,他原本悠闲地躺在水池边,但瞧见凤卿烤鱼的架势,卫凛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许多。   “你以前吃过鱼么?”卫凛忍不住问凤卿。   “不曾。”凤卿。   卫凛:他倒是忘了,这位仙男是喝花露吃花蜜长大的。   “其实。”卫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卿,“烤鱼前是要将鱼鳞剐掉的。”   凤.不食人间烟火.卿抬眸瞧了过来,那双斜长妖异的眸子似乎有些困惑。   卫凛扯了扯嘴角,最终无奈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以前卫凛外卖跟泡面吃腻的时候,他也会亲自下厨,虽然没烤过鱼,但是在APP软件上学过炖鱼,味道勉强也能拿得出手。   卫凛没杀过鱼,不过刮鱼鳞还是不在话下的,他隐约记得买来的鱼是被开膛破肚的。   卫凛照猫画虎的在鱼肚子上割了一刀,将里面的鱼泡鱼籽,以及内脏掏了出来。   洗干净后,卫凛就将鱼挂在了火堆上。   凤卿坐在卫凛旁边,看着他低头时不时翻两下鱼身。   火光映进卫凛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照不亮他的神采,他垂眸翻鱼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专注。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卿生的火太大了,没一会儿鱼皮就烤焦了,等两面都焦了之后,卫凛将鱼拿了下来。   凤卿看着焦黑焦黑的鱼,他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问了一句,“这样就好了?”   “应当是好了,只是火有些大,所以雨才烤焦了,不过也没关系刮去就好了。”说着卫凛从灵界拿出了避水剑,将焦黑的鱼皮削了下来。   凤卿:……   卫凛刮掉那层黑乎乎的鱼皮后,就露出了冒着热气的白嫩鱼肉,他放下剑低头咬了一口。   没有味道不说,里面还夹着生,卫凛愣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将嘴里那块鱼肉咽下去了。   但剩下的鱼肉却没有吃,卫凛又挂回了火堆上。   见卫凛一声不吭地重新躺到了地上,凤卿蹙了蹙眉,“不能吃?”   “能吃。”卫凛平静又麻木的说,“吃不下去大概是因为矫情,真饿了肯定能吃下去,等饿了再说吧。”   说完卫凛就合上了眼皮子。   凤卿看着卫凛,他分明是一脸冷漠,但不知道为什么凤卿却从里面瞧出了其他难言的情绪,似乎自嘲,又似乎有些难过。   有凤卿在身边,卫凛只要稍微放松神识,便能被凤卿身上的气息影响到。   临睡前卫凛含糊地说了一句,“我要是睡下了,你不用管我,回你的院子去睡就好。”   凤卿没说话,只是将手覆到了卫凛的额头,白色的柔和神力自他掌心散开,源源不断地安抚着卫凛那些负面的情绪。   不多时,卫凛就沉沉地睡下了。   察觉到卫凛的呼吸平稳了,凤卿才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将一旁的火堆熄灭了。   那条架在火上的鱼又烧成了焦色,散着一种不太好闻的气味,凤卿看了一会儿,才用神力将它绞碎,然后洒到了药草田里做肥料。   凤卿刚收拾好,从远处便飞来一人,那人穿着一身猩红的猎袍,即便是在夜里都极为显眼。   九歌踏着夜色而来,他俊美的面容便如这一身红衣那般夺目。   瞧见躺在水边已经睡着的卫凛,九歌正想上前将卫凛带回去的时候,凤卿挡在了他面前。   凤卿淡淡道:“陛下刚睡着,有什么事上神明日再说吧。”   九歌漆黑的眼瞳掠过一抹光,像锋利剑刃流转的雪白冷光。   九歌眸中的锐利冰冷转瞬即逝,他瞥了一眼凤卿,淡声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即便是妖,也不是你能怜悯的!”   “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九歌冷冷地说完,便跃过凤卿将躺在地上的卫凛抱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凤卿眼中幽幽下沉,他下颌都绷直了,但凤卿到底也没有再拦九歌,任由对方带走了卫凛。   -   九歌将卫凛放到了寝殿的床榻上,然后拉过云锦薄被给他盖上了。   卫凛睡的很沉,但被人这么折腾,他就算睡觉香,这个时候多少也有些清醒。   卫凛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躺在他旁边的九歌,这倒是让卫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我吵醒你了?”九歌是这样轻声温柔的问着,但动作却是一点都他妈的不客气,他摁着卫凛的肩就吻了过来。   卫凛没太睡醒,本来是云里雾里的,直到对方咬开他的嘴唇,发狠地吮吸着他的舌头。   在这种又麻又疼的刺激下,卫凛终于回神了,他的脸顿时就黑了,卫凛下意识地想要摆尾将九歌抽出去。   等他动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尾巴残了,他心里的火气更盛了,然后下口狠狠咬上了九歌的舌头,想逼退对方。   血都被卫凛了咬出来,九歌甘甜的神血在卫凛嘴里化开,在龙蝇那一星半点的影响下,他的后脑勺都麻了。   不过卫凛的理智很快就占据了上峰,他抬起胳膊用手肘猛击九歌。   见卫凛挣扎的厉害,九歌这才放开卫凛,不过他的舌头退出来时,安抚似的舔了舔卫凛的唇角。   九歌满嘴的血香味,卫凛又厌恶又渴望,他冷冷地看着九歌,“你发什么疯?” 第67章   九歌并未回答卫凛这个问题, 他只是道:“曦辰要回来了。”   闻言卫凛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九歌将卫凛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目光看着卫凛。   “我知道在你心里, 曦辰要比我可信许多,你最愿意选择的人也是她。”   卫凛对这话不置可否, 因为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哪怕九歌之前说的很有道理, 跟着曦辰走,他妖毒发作时必死无疑, 但要是选九歌,至少有一半赌的机会。   更别说冰凝压制不住妖毒, 龙蝇在他尾内正渐渐苏醒,怎么看卫凛都应该跟九歌合作, 为自己的命争取更多的时间周旋。   只要他对九歌有利用价值, 对方就不会轻易让他死,也不会让他的妖毒发作。   可即便是这样, 卫凛仍旧不想跟九歌合作。   一是因为被九歌坑怕,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指不定哪一天就彻彻底底将卫凛卖了。   二是因为……卫凛对九歌有感情。   他虽然怕死, 但有些时候莫名会生出一种‘骨气’,让他宁可明明白白的死在别人手里, 也不想在九歌这里求生路。”   九歌瞧着卫凛此刻的神情,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平静地笑了一下,“最初在我知道你并非临渭后,我刻意接近你, 的确怀着目的。”   “但有时候看你畏惧死亡的样子,我总能想起我自己。”九歌垂下了眸,投在眼睑的阴影带着一种莫名的阴郁,但他的唇角却一直弯着。   九歌再抬眸时,那丝阴翳便不着痕迹地抹去了,只留下唇瓣那抹浅淡的笑。   他道:“许多人都知道我在极北修炼了数百年,但极少有人知晓真正的内情,其实,我并非自愿去极北。”   卫凛皱眉望着九歌,他看见对方墨色的黑瞳里,映着他的面目轮廓,以及藏在最深处几乎不可窥探的幽暗。   “当年我父亲没熬过心魔,神识受损极重,后来彻底失了心智,他就将我扔到了极北。”九歌的声音很平静,“我当时正好砸到冰川上,右肩被冰锥穿透。”   极北荒无人烟,他被钉在冰锥上好几日都没有见过一个活物,虽然又疼又冷,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不想死。   九歌就那么硬生生熬了一日又一日,总算用神力将那根冰锥融了,那个时候他也才几百岁,比流裳的模样大不了多少。   “带你去极北,并非只是为了那几颗女娲蛋,我也想你活下来。”九歌胶着卫凛的眉眼,目光柔软缠绵,“看见你,我总是忍不住心软。”   卫凛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了,声音十分平静,“你这是在跟我玩儿苦肉计?”   九歌这番话倒是能解释,卫凛在酒窖用冰针扎进他体内,他的反应为什么会那样大。   但九歌这人一向狡诈,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当初就设好的圈套,准备今日套路他呢?   听见卫凛这话,九歌笑了起来,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笑纹,自眼底深处一圈一圈荡开,像是被搅乱的一池春水。   九歌重新躺了下来,他跟卫凛并列望着头顶的幔帐,面上带着几分散漫跟悠闲。   “我这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九歌轻声道:“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谋算跟目的,我要对一个人好,那他肯定对我有价值。”   “即便现在没有,日后也可能为我所用。我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付出了一分总会从其他地方讨回来。”   卫凛一脸冷漠地听着,他开始就隐约觉得九歌是黑厚学那挂的男主。   如果是在小说中,那这类男主很爽,人设也适合专注事业线,虐渣应该会飞起。   但发生在自己身边,被他算计欺骗,甚至是利用,那绝对是一件极为蛋疼的事。   九歌侧眸看向了卫凛,看好了一会儿他才凑近了卫凛,然后在卫凛耳畔碰了碰,他低声道:“但我也不是没有心。”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就像磨砂一般蹭过心脏,“只要有心,就会动心。”   “我天生不是好人。”九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卫凛的耳垂,他的动作亲昵熟稔,喷薄出来的气息,如同羽毛划过卫凛耳侧,“但你若再信我一次,我愿意为你改”   卫凛没有说话,因为他想起了那五只毛绒团子。   月球总是会在犯了错后,想尽各种办法让他心软,但下次它们依旧会犯。   终于在卫凛发了火后,五毛绒团子才老实了许多,也不敢再咬凤卿了。   可它们仍旧对凤卿有敌意,只是聪明的不在卫凛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月球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九歌了。   这世上很多上当受骗的人,大多数毁于自信,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聪慧过人,能识破所有骗局,也能让冷石心肠的人对自己动心。   九歌这样的人,除非他亲妈给他官方配对了,否则下场就像卫凛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这种错误他只会犯一次,所以九歌这番话,包括那句‘我愿意为你改’,他一个字都不信。   卫凛并没有给九歌一个准确的回复,不过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他。   曦辰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九歌撕破脸皮。   反正他的尾巴如今没有任何知觉,别说开鳞了,动一下都难,九歌什么也做不了。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就像高空上的翘板,难得找到了一种平衡。   卫凛受龙蝇的影响,口腹的欲望越发明显。   原本卫凛都做好日后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凤卿竟学会烤鱼了!   味道虽说没有多好吃,但比起卫凛的上次,他已经算是很好了,起码不焦,而且还带有一丝香甜的味道,应该是在鱼身上刷了花蜜。   没有咸味,只有甜味,味道有些怪,也不爱符合卫凛的口味,不过有吃的就不错了,卫凛倒是不嫌弃。   凤卿的袖口跟衣角都沾了些许的烟尘,他随意坐在篝火旁,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静静坐着都叫人觉得惊艳。   看着抱着鱼大快朵颐的卫凛,凤卿那双斜长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火焰里反而更加幽深的难以揣测了。   “陛下跟九歌上神什么关系?”凤卿突然问。   卫凛动作一顿,他舔走了唇上的油光,继续啃鱼并没有理凤卿。   “依照臣对九歌上神浅显的了解,他并不会将陛下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凤卿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跟寻常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这就意味着,他会为了很多事背叛陛下。”   如果说凤卿之前那句话,只是让卫凛有些不虞,那他现在是完完全全冷了脸。   即便凤卿说的是实话,卫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外人可以这么戳他心窝子,而且还戳的这么理直气壮。   卫凛刚要说什么,然后又听凤卿道:“这点臣倒是跟上神很像,也会为了诸多原因不会将陛下放到最重要的位子,所以不用太信臣,更不要对臣有什么想法。”   凤卿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别爱我这个臭渣男,没结果。   卫凛:……   沉默了半晌,卫凛最终还是啃了一口鱼,然后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句。   他跟凤卿不过是各取所需,凤卿需要什么,卫凛暂时不清楚,但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卫凛对凤卿的需求很简单,蹭欧气好好睡觉。   如今命都要保不住了,谈什么感情?而且他还刚在九歌身上栽了一个跟头,对于凤卿并没有一点想法。   正因为没有,对方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卫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概是说完自己想说的,凤卿倒是没再说什么,更没有提九歌。   吃饱喝足后,卫凛随意躺了下来,半截尾巴泡在了池水里,闻着凤卿身上浓郁的凝神花香,他的困意渐渐泛了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凛的呼吸平稳,他彻底睡着了。   凤卿看了卫凛片刻,然后将他放进了池塘的深处,这才游出来又在水面释放了更多的神力。   在白色柔光的催眠下,池塘里欢快游来游去的鱼都睡了过去,凤卿收回了手,他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卫凛身上没有任何气息,九歌发现他不见了之后,在王宫上下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卫凛的踪迹。   卫凛也不在凤卿这儿,房顶院内屋里都没有,九歌看着凤卿,眸里是逼人的寒光,“陛下在什么地方?”   凤卿淡声道:“我并不知道,陛下在荷花池旁边睡着后,我就回来了。”   九歌却是笑了起来,这一笑让眉宇笼罩的寒霜散去,只留下一片淡漠的平静。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别忘记你是怎么来的神域。”九歌极淡地掀了一眼凤卿,“你也别忘你族人还在我手里,我不爱动杀戮,但这世也没我杀不得的人。”   凤卿眸中顿时搅起了波澜,不过很快他就压了下去。   -   等九歌在那片种满了睡莲的池塘深处找到卫凛时,他兀自睡的很好,流水淌过他隽长的眉眼,让他的五官更加分明。   九歌游过去吻了吻卫凛的长眉,然后才将他带出了水面。   卫凛的衣服湿透了,九歌用神力给他整理的时候,动作虽然不大,却让卫凛醒了过来。   乍一醒,卫凛并没有多少精神,他任由九歌折腾着,只是望着苍穹的星河,神情迷惘。   “为什么龙王在水里,他们的衣服就不会湿?”卫凛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九歌理解了片刻‘龙王’是什么,他才道:“九牧水神的战袍是用银麻织出来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也给你织一件,这样下水衣袍便不会湿了,但布料并不好,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得到回复后,卫凛也就不再说话了,他仍旧看着星河发呆。   卫凛显然没睡醒,要不然也不会主动理九歌。   果然等九歌给他整理好衣袍,将湿发弄干后,卫凛彻底醒了,他看都没有看九歌,腾着云走了。   九歌摇头笑了笑,然后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老家了,所以更新的晚了,没有存稿的我…… 第68章   九歌知道龙蝇苏醒后,卫凛又会染上妖族的一些习性, 所以他开始给卫凛带吃食了。   即便是这个时候, 卫凛也不得不承认, 在讨他欢心这方面,九歌有着惊人的天赋。   又或者说只要九歌肯用些心思, 他可以让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比起九歌, 凤卿简直弱爆了,卫凛也不知道凤卿之前哪来的自信, 觉得他会看上只会烤鱼的他!   见卫凛并不吃他这套, 九歌笑着道,“人不应该跟自己过不去, 哪怕你不喜欢我,但不该亏待自己。”   这话乍一听是没毛病,因为他跟九歌这么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让自己舒服才是王道。   但人跟牲畜最大的区别便是, 人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不管九歌玩什么花样, 卫凛一概不理, 仍旧坚定的选择了暂时跟凤卿搭伙。   不过凤卿在做饭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而且他比卫凛还要直男, 觉得卫凛提了一次想吃鱼, 这一辈子都要跟鱼死磕到底了。   凤卿这种想法倒是能理解, 毕竟他自己吃了上千年的花蜜,到现在都没腻,所以他会这样想别人很正常。   凤卿对花蜜情有独钟, 烤个鱼要来来回回刷好几层花蜜,甜的卫凛牙都要倒了。   一连吃了五六日的鱼,卫凛总算吃服气了。   在知道耷拉着两只爪子等吃不明智后,卫凛自己打猎,变着花样的琢磨着怎么吃。   凤卿以前也只是在古籍中知道龙蝇是女娲族的克星,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瞧见,龙蝇是如何影响血统纯正的女娲神裔。   所以卫凛近些日子的变化,都被凤卿记了下来。   随着龙蝇的复苏,卫凛对吃有着相当强的欲望,凤卿每日就看着他怎么折腾那些吃食,偶尔卫凛高兴时,还会分他一些。   自从出生到现在,凤卿从未开过荤,他保持草本植物食素的习性,只喝露水,也只吃花蜜。   所以当卫凛将一只大鸡腿撕下来给他时,凤卿审视了片刻,才迟疑着从卫凛手里接了过来。   卫凛做的是荷叶鸡,正宗的做法他不知道,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包上荷叶,往鸡肚子里塞了不少东西,然后裹了一层薄薄的泥巴,就放到火上煨烤。   煨了一个多时辰,鸡骨头都酥烂了,等卫凛敲开那层焦黄的泥巴,撕开荷叶就露出了泛着油光的鸡。   这是卫凛近两日最成功的一次,难得让他有些许的成就感,所以分给了凤卿一只鸡腿。   见凤卿咬了一口,卫凛问,“怎么样,味道可以吧?”   凤卿过分俊美的面上有些古怪,他咽下后才道:“跟花蜜的味道不一样。”   卫凛:……这不是废话么!   跟凤卿没有共同语言的卫凛,最终还是选择闭嘴,老实啃着自己手里的鸡。   凤卿始终觉得这味道有点怪,但卫凛倒是吃的很香,食欲也比前两天好了很多。   前两天卫凛吃鱼的时候,凤卿都没见他这么满足。   凤卿突然觉得在吃这方面,卫凛的口味有些许的古怪,他想了想从灵界拿出一盒花蜜,然后问道:“陛下要蘸着吃么?”   卫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很是嫌弃的说,“拿走!”   凤卿:……   卫凛并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他看见凤卿蘸着蜜吃鸡腿,瞬间想起前几日被烤鱼支配的恐惧感。   在吃这方面,卫凛实在跟凤卿不是一个锅的,也吃不到一个锅里。   啃完两大只鸡,卫凛终于心满意足了,他舔走了嘴上的油光,然后躺了下来。   看着墨色的苍穹,在凤卿身上宁神的香气下,卫凛有些困了,但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睡着,而是平静地问了凤卿一句。   “凤凰涅槃用的香木真能压制龙蝇?”卫凛看向了凤卿。   在卫凛平和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下,凤卿并没有说话,火光跳进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却没照亮里面翻滚的情愫。   半晌后,凤卿才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能!”   卫凛反应很平淡地‘嗯’了一声,他又问,“这么说,你真是九歌的人?”   凤卿没有说话。   不否认那便是承认了,卫凛一早就猜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半分的错愕。   凤卿是曦辰带到神域的,任谁都会觉得他是曦辰的人,卫凛最初也没有怀疑过凤卿。   直到他三番两次来找凤卿,九歌虽然表现出了微妙的排斥,却也没有对凤卿做过什么。   如果凤卿真是曦辰的人,九歌出于谨慎,一定会想办法将他调走。   既然九歌没有这么做,那说明他对凤卿是放心的,再加上曦辰离开神域的理由,是因为凤卿说香木能压下龙蝇。   所以卫凛猜测,凤卿多半是九歌的人。   但从九歌跟凤卿的态度来看,他们俩之间可能有什么嫌隙,要不然凤卿那日也不会莫名提醒他,让他小心九歌,不要再上九歌的当。   九歌凤卿之间有什么恩怨,又为什么会合作,卫凛并不知道。   不管凤卿挑拨他跟九歌有什么目的,又想利用他做什么,卫凛毫不关心,甚至懒得利用他们的不合,反过来坐收渔翁之利。   卫凛有自己的打算,他并不想掺和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虽然在怀疑上凤卿后,卫凛就猜到香木只是九歌支走曦辰的借口,但心里那点希望被彻底打破后,他仍旧生出了一丝失落。   九歌将所有人都骗了,他们在九歌眼里就如同一颗棋子,按照他的摆布走着每一步自以为是正确的路。   这世上没有凤凰,香木对龙蝇也不管用,倘若妖化也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怎么看卫凛都是炮灰的命。   凤卿看了卫凛半晌,然后淡淡的问,“陛下是猜到臣的身份了,所以才不喝那些药的?”   九歌对卫凛什么态度,即便是凤卿也很难猜度出来。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九歌并不希望卫凛死,也不希望他身上的妖毒发作,于情于理九歌都不想。   所以凤卿每日给卫凛送的那些药,不仅没有任何问题,反而从一定程度上,让龙蝇可以继续冬眠。   他给卫凛用的都是好药。   如果卫凛坚持喝药,他尾内的龙蝇不会这么快苏醒,凤卿也是从这件事上,隐约觉得卫凛是知道了什么。   “对。”卫凛倒是很痛快就承认了,“我没有喝那些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卫凛从来没有信任过凤卿,在猜到他跟九歌的关系后,卫凛就不再喝药了。   不同于九歌的是,卫凛虽然不信凤卿,但对他没有半分怨恨,哪怕知道对方是九歌的人,卫凛也能如常待凤卿。   如今能在他身边的人,多数都是九歌的人,多凤卿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而且有些人帮九歌看着他,那九歌不会亲自盯梢了。   对卫凛来说,只要不是九歌,谁都可以监视他!   同样,卫凛对谁都可以和颜悦色,唯独对九歌不能!   所以即便跟凤卿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卫凛仍旧可以像往日一样,毫无负担地吸着他身上的欧气。   不多时卫凛就睡着了,他这副没心没肺,又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让凤卿好看的眉一点点拢了起来。   -   不管卫凛在什么地方睡着,第二日醒过来总是在自己寝殿的床榻上,而九歌就睡在他旁边。   自从那日九歌跟他唱完苦肉计,每日都是如此,卫凛都已经习惯了。   九歌会像从前那样给他穿朝服,束发,卫凛任由他折腾,不拒绝,也不搭理。   因为尾巴收不回去了,卫凛只能拖着长尾上朝,朝臣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以原形临朝,但也没有因此生疑过。   在曦辰回朝的前一晚,九歌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卫凛,“倘若不出意外,明日大司宰就要归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卫凛忍不住挖苦了九歌一句。   九歌对曦辰的行踪一清二楚,曦辰从凤栖山回来时,消息就是九歌告诉他的。   面对卫凛的讥讽,九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靠了过来,他伸手半环住了卫凛的腰,将脸埋进了卫凛的颈窝。   卫凛对于九歌这个亲昵的举动有些厌烦,眉宇间凝出了一种冷意,他不耐地挥开了九歌。   但对方相当执着的贴着他,曦辰马上就要回来了,卫凛不欲在这种屁事上跟九歌闹起来,所以压下心里的火,不断催眠自己这是最后一晚了。   如果明天曦辰能顺利回来,那卫凛肯定是要选曦辰的,不过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   九歌窝在卫凛肩上,他好像睡着了似的,许久都没有说话。   九歌在他身边,卫凛如芒刺背,他根本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幔帐,神情冰冷。   “你不是妖族,对九牧又不了解。”九歌突然问道:“所以你是人族么?”   卫凛没回复九歌这个问题,仍旧一脸冷漠地看着上方。   见卫凛不说话,九歌倒是也没再问,他只是变出自己的长尾,然后慢慢地将卫凛缠住了。   黑色的鳞片蹭过卫凛的尾巴,然后一圈圈将它缠了起来。   虽然卫凛的长尾毫无感知,但仍旧被九歌蹭的火气直往头顶蹿。   九歌的唇在卫凛脖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他顺着卫凛下颌的线条,咬住了卫凛耳根的同时,整个身子也覆了上来。   卫凛终是忍无可忍,他双眼冒火地瞪九歌,“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九歌的手撑在卫凛的两侧,垂眸看了卫凛许久,然后才将额头慢慢地放在了卫凛的眉心上。   他轻声问,“曦辰回到神域,你还是要跟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火葬场了,大家坚持一下哈。   -   另外我也不爱吃甜食,奶茶,芝士,奶油都不爱,奶制品一律说no。   现在好一点了,起码能喝酸奶了,但只能喝特别便宜的某乐宝,就是七块五一大袋那种,像盒装的老酸奶,对我来说太稠了太稠了,根本咽不下去。   水果爱吃橘子,柚子,提子,贵的水果都感觉一般,比如芒果,榴莲在我们北方就很贵,我都不喜欢。   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省钱的小可爱23333 第69章   虽然九歌的动作跟声音都透着亲昵,但他将卫凛压在床榻上的举动, 无形中带着一种压迫感。   卫凛跟九歌对视了许久, 他听见自己用平静漠然的声音问道:“倘若我跟曦辰走, 你现在会杀了我?”   看着神色冷漠的卫凛,九歌的唇抿了起来, 漆黑的眸子闪过片刻恍惚, 他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情绪遮掩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 九歌才摇了摇头, “不会。”   对于九歌这个回复,卫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又问,“那你会为了拦下曦辰,杀了她么?”   “也不会。”九歌淡声道:“我不爱杀戮。”   在九歌眼里杀戮最下乘的法子, 除非是有必要, 否则他很少会动杀心。   流裳跟朝晖是因为他们本就罪有应得, 曦辰和他们的情况并不同, 杀了曦辰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所以九歌不会动曦辰。   对于九歌这番话,卫凛仍旧是半信半疑, 不过他也没再问其他问题, 等明日就知道答案了。   九歌方才说曦辰明日回神域, 她若是能平安回来,那就证明九歌没有说谎。   倘若曦辰没回来,那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卫凛别过偏头, 稍稍拉开自己跟九歌的距离,他的眉心褶皱着,满脸的厌倦跟不耐烦。   九歌抱着卫凛的手臂紧了一些,他重新将脑袋埋在了卫凛的颈窝,然后蹭了一下,动作轻柔眷恋。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但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别跟曦辰走?”九歌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涩。   卫凛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他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答九歌这话。   许久没等到回话的九歌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十分缥缈,好像从极远的天际飘过来的。   -   在卫凛的期盼中,曦辰终于回朝了,她倒是真将香木取了回来,只是这对卫凛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九歌并没有骗卫凛,他真的没对曦辰下手,而是让她顺利回了神域。   曦辰从神域离开的时候,只带了她最为信任的下臣青玉,但从凤栖山回来,青玉却不见了。   羲和氏跟女娲族的血脉最为亲近,在她还没回到神域,便感受到了卫凛的衰竭。   女娲一族最强悍的便是那条长尾了,如今卫凛的尾巴毫无知觉,他的神力便被封印了一大半,所以有了衰弱的迹象。   曦辰虽然玩世不恭,却不是一个傻子,她一路走来,越到神域兵力越强,这本来就透着不同寻常。   再加上听说渊临带着天帝族的嫡亲部队离开了神域,曦辰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就让青玉回甘水之地将羲和部落的兵马调过来。   曦辰坐在雪翎鸟上,进了神域后便直接进了王宫,她入目所见的皆是腾蛇部落。   就连守在王宫的神侍,也变成曦辰并不熟悉的,这让她狠狠地拧了眉头,不知道九歌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曦辰再离经叛道,行事荒唐,她也从未想过会背叛女娲族,她更是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人敢篡夺临渭的权势。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封建王朝,有人高呼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会有人揭竿而起。   在这里王侯将相就是天生的尊贵,血统是可以碾压一切的存在。   即便地位跟临渭相同,性子骄傲的渊临,他对临渭成为九牧的主人,从未生出过任何不甘。   因为神族有自己森严且不能被打破的规则,而拥有纯正血脉的临渭,他便是天道。   曦辰直接进了朝和殿,然后就瞧见了拖着软趴趴长尾的卫凛。   瞧着卫凛那条暗淡无光的金色尾巴,曦辰且惊且怒,“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是妖毒发作了?”   卫凛并没有回答曦辰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曦辰道:“我被九歌半囚禁了。”   “什么?”曦辰有些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   卫凛简明扼要的跟曦辰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中隐去的是他跟九歌之间的纠葛。   听见卫凛这番话,曦辰顿时飚了一身的煞气,她召唤出了自己的长鞭,眸中腾着杀气。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挑了那条蛇崽子的苦胆。”曦辰撂下这话,然后便腾着云雾冲出了朝和殿。   曦辰脾气一向大,她之所以敢在这种情形下挑衅九歌,倒不是她能打得过九歌,而是料定两人便是撕破脸皮,九歌也不会真下杀手。   曦辰身后是羲和氏,即便她跟渊临不合,但真要出事了,渊临肯定会舍去那颗卫龙族的蛋,然后立刻回来帮羲和部落捍卫女娲族。   除此之外,九歌敢让曦辰回来,甚至不拦着她见卫凛,那肯定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所以卫凛倒是不担心曦辰的安危,他只是不知道九歌会怎么样说服曦辰。   在见到曦辰的那刻,卫凛才意识到九歌可能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他未必需要卫凛留下来,才能控制局面。   也是,像九歌这样谨慎的人,自然不可能将身家性命全部压到卫凛身上。   卫凛半靠在软塌上,大概感受他的心情不太好,五只毛团子老实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时不时蹭蹭他。   果然没过多久,曦辰便回来了,她神情凝重,望着卫凛的目光十分深沉,还隐隐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忧虑。   曦辰去找九歌麻烦时,浑身杀气腾腾,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她便像拔了牙跟舌头的野兽,颇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悲切。   瞧见曦辰这样,卫凛就猜出她多半是被九歌说服了,或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曦辰看着卫凛那条毫无生机的长尾,她只觉得喉咙如火烧一般难受。   许久曦辰才开口了,她的声音难得温柔,“你跟我回甘水之地吧。”   不等卫凛说什么,曦辰走过去默默坐到了卫凛旁边。   她低声道:“九歌同意我带你跟那两颗女娲蛋回去,你放心,你若是陨了,我将你安葬到凤栖山,然后照顾好你的族人。”   “临渭。”曦辰也觉得这话有些残忍,所以声音哑了几分,“我知道你心里会有所不甘,但,天道难违。”   卫凛倒是没觉得残忍,他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心里平静的近似乎麻木,他动了动唇,道:“好,我跟你回去。”   不管怎样,他总算可以离开神域,不用再看见九歌那张脸了,这对卫凛来说是好事。   如今曦辰已经回来了,她跟九歌也将条件谈妥了,因此卫凛不用再跟九歌周旋,他今晚也没去找凤卿。   卫凛前段时间之所以喜欢赖在凤卿身边,一是因为他身上有安神的香气,可以帮助他睡好觉。   二是方便凤卿监视他,他做的一切事都逃不过九歌的眼,那九歌就不会时常来亲自盯梢卫凛了。   如今他既不用跟九歌玩心眼了,又能离开王宫了,也就没必要再见凤卿了。   再加上他今天很懒,一点都不想动,用血喂饱毛团子后,卫凛躺在软塌上,望着那盏鹤形宫灯发呆时,九歌便来了。   他穿着宽大的玄色长袍,那颜色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了,衬得那双眸子越发幽深,让人窥探不出藏在眼底的情愫。   卫凛察觉到了九歌的气息,但却没有半分反应,他仍旧看着角落那盏宫灯。   近些日子卫凛一贯喜欢漠视他,可九歌仍旧能分辨出,今日跟以往不同。   之前卫凛是愤怒的,只是压着火不想搭理他,但如今却像心如止水了,没有半分的恼怒跟火气。   九歌蹙了蹙眉头,然后从灵界拿出一个缎面的锦盒,上前将它放到卫凛的手里。   卫凛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随手扔了出去。   但九歌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卫凛的手,他的动作很强势,声音却是轻柔的,“这是我找来的涎元珠,你妖化时或许能救你一命。”   “就算你再怎么生气,自己的命还是要珍惜的。”   九歌的视线胶着卫凛,目光似乎有些怅然,声音低而缓慢,“你要跟曦辰走了,我没理由害你,也不会害你的。”   卫凛甩开了九歌的手,他这次没将手里的盒子扔出去,而是随意地放到了手边。   九歌视线垂落,他看着自己被卫凛甩开的手,然后道:“即便你不信,但我心里是有你的。”   “我信。”卫凛突然道。   在九歌看过来的时候,他继续说,“但那又如何?你对我的那点喜欢,比不上你的野心,而我对你的那点喜欢,也比不上我的命。”   卫凛的话就像刀子似的,剐过九歌的耳膜,刺的他有点疼。   之前卫凛一直以为,九歌去北极取回女娲蛋,是为了跟他求婚盟的时候,用女娲蛋堵住群臣的悠悠众口。   现在却发现,女娲蛋是九歌跟曦辰谈判的砝码。   九歌将曦辰跟渊临支出去,是为了在神域设下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他真正的优势,并非需要借着卫凛的名头,一点点架空卫凛手里的权利,而是天道。   九歌很早之前,在梦里得到了天道的预示。   天道预示女娲一族将会彻底陨落,而他则会统领九牧,进入一个新的纪元,那时上古大神们的纯正血脉将会彻底凋零。   这意味着神族将不会再有以血脉而尊的古老传统,森严的制度也会被瓦解。   天道如此,曦辰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她想逆天而行,那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羲和氏是可以跟天帝一族联手,一块围剿九歌这个乱臣贼子,但真正受损的是整个神族。   在曦辰会有所顾虑的时候,九歌答应她,可以把卫凛跟那两颗女娲蛋给她。   曦辰还贵为九牧的大司宰,但她可以不问朝事,作为一方诸侯,她只需管好羲和部落就好。   在这样诱人的条件下,曦辰为了神族,为了苍生大道,她自然会答应跟九歌和解,并且顺应天道的帮他坐稳九牧之主的位子。   九歌摸透了曦辰的脾气秉性,这才是他真正的谋略,而不是像凤凰男那样,需要靠着卫凛才能上位。   他之所以这样做,且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卫凛留下来,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鱼跟熊掌他都想要。   九歌心里可能是喜欢卫凛的,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曦辰不可能轻易答应他让卫凛留下来。   因此九歌只能舍去卫凛,答应曦辰让她带走卫凛。   所以他喜欢他又怎么样,在利益权衡下,他还是送走了卫凛。   不过卫凛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跟九歌是一样的人,只是他不在乎权势,但他在乎命。   在权势跟九歌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九歌,但在命面前,他也会舍去九歌。   面对九歌这样清醒理智的人,惜命的卫凛不会再沾惹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被他再次坑了。   “滚吧,我厌了,也困了。”卫凛看着九歌冷冷道:“这次之后别再来找我。”   卫凛说的‘这次’之后,不是指今晚过后,只要他一日不离开这里,总要跟九歌碰面的。   他说的是跟着曦辰走后,九歌不要再坑他了。   毕竟九歌已经选好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就别回头犯贱的想捡回来。   听出卫凛的言外之意,九歌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呼吸滞了片刻,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他看了卫凛许久,一时之间向来巧言善辩的他,竟不知道说什么。   卫凛不再理九歌,他起身腾着云进了自己的寝殿,只留下九歌一人在原地愣神。   -   如今有些东西卫凛自己也控制不了,到了时辰他就会饿,因为心情格外不好,他也不想出去找吃的。   但实在饿的厉害,卫凛越发心烦意乱,只能起身去了凤卿那片池塘,准备打两条鱼吃。   现在已经很晚了,凤卿并没有在这里,卫凛也不在乎,他抓了两条鱼上来,然后架到了火堆上就不管了。   卫凛懒得给鱼翻身,反正饿了烤成什么样他都能吃下去,甚至能不刮鱼鳞的生吃。   但卫凛很执着的坚持着做人最后的底线,没像妖族那么茹毛饮血。   鱼烤的并不好吃,卫凛面无表情地嚼着,然后一一咽下。   填饱肚子后他并没有收拾,席地躺了下来,任由旁边的篝火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竟然袭了上来,起初卫凛没太在意,后来隐约觉得不对劲,他撩开了眼皮,余光瞥见了远处的凤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九歌终极修罗场,后面还有23333   强调一遍,最后他们俩是和。   其实这个文是甜文,只是甜的方式不一样而已,而且不是传统意义的那种甜文,因为九歌的性格如此,你们看后面就明白,这是个怎么样的甜文了。 第70章   卫凛只是看了一眼凤卿, 便收回了视线,他阖着眸随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儿?”   “臣在等陛下。”凤卿道。   随着幽香宁静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即便卫凛不睁开眼睛, 他也知道是凤卿走了过来。   “等孤做什么?”卫凛淡淡的问。   看着卫凛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凤卿敛眸瞧了他片刻, 然后才坐到了卫凛旁边。   凤卿朝那片同样平静无波的荷花池看去, 偶尔有几尾鱼游过,但也只是掀起了一点涟漪,很快水面又会再次平静下来。   “臣听闻陛下要跟曦辰大人离开神域。”凤卿道。   “没想到你竟还是九歌的心腹。”卫凛嗤了一声, 他的长眉染了几分夜色的冷意。   他要离开王宫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知道这些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今日大司宰让臣收拾东西, 同她一起回甘水之地,再加上王宫中的动静, 臣才猜出了一些。”凤卿解释了一句。   曦辰还不知道凤卿的身份, 她虽然对治好卫凛不抱有任何希望, 但还是想尽可能保下卫凛的性命。   所以她想带凤卿回去, 这倒是不难理解。   曦辰一回来,王宫就撤走了大半九歌的人,两件事连在一起, 凤卿稍微揣测一下, 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陛下有没有想过日后?”凤卿问。   卫凛有些厌烦这个问题,凤卿所谓的日后是他妖毒发作了,他在甘水之地怎么自处。   下场肯定是不会太好的, 卫凛不用别人提醒,他也知道,但碍于凤卿特殊的身份,他对于凤卿的提醒总带着一种无名的火气。   “与卿何干?”卫凛冷冷的反问。   跟你和你的主子有什么关系?   卫凛感觉自己跟凤卿并没有多少交情,他会这么问,很有可能是因为九歌。   凤卿没说话,他的眸子映着那片池水,但却比池水还要幽深静谧几分。   “其实臣的母亲并非花神。”凤卿答非所问,他的声音在夜里轻而缥缈,“她是花妖跟花神生下来的,是半神半妖,所以臣还有母族的,只不过他们是妖罢了。”   听见凤卿这番话,卫凛的眉心动了动,他这才睁开眼睛瞧了过去。   凤卿那张脸似妖似魔般俊美,神族皮相好看的不在少数,却也没有凤卿这样艳丽的长相。   “这次妖族战败,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投靠上神,寻求他的庇佑。”凤卿看着远处那条被浮草根茎缠住而挣扎不得的鱼。   他缓缓道:“所以曦辰大人跟上神达成和解,陛下自然也不是臣的敌人。”   他们需要靠着九歌而活,相对的就要跟九歌同仇敌忾,如今卫凛跟九歌没有利益瓜葛了,那凤卿也不会与他为难。   凤卿为什么要拖家带口的找上九歌寻求庇佑,卫凛一点都不好奇,毕竟人家是小说男主,各路重要配角会为他所用,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卫凛不知道的是,凤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跟他自爆家底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卫凛蹙眉看着凤卿。   自上古神妖便不两立,所以妖跟神生下来的孩子,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神族不喜,妖族不认,属于比较苦命的那挂。   凤卿身上就有妖族血统,他这个身份的人在九牧虽然不是人人喊打,但也会遭受很多恶意。   “臣知道一个地方,里面都是半神半妖,陛下要是不想回甘水之地,可以去那地方避世而居。”凤卿望向了卫凛,他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回去了。   跟着曦辰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放下女娲族的体面跟尊严,还是有一条活路的,这是凤卿最想说的。   虽然他没将话说完整,但卫凛却懂凤卿的意思。   他的视线在凤卿身上落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开了,卫凛滚了滚喉咙,他平静地‘哦’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   凤卿不知道卫凛是什么意思,他看了卫凛好一会儿,最终将手掌放到卫凛的眉心之上,让他睡着了。   -   卫凛离开神域是大事,况且这一去还不会再回来了,真实的内情自然不可能告诉百官,因为曦辰答应了九歌,帮他一把。   所以卫凛这次离开的理由是预感到了天道,因此要去甘水之地闭关百年,留九歌暂时管理皇朝。   九歌就算是一个棒槌,百年的功夫他也能不动任何干戈的掌控皇朝,别说他不是了。   曦辰不想神族内战,一场内战下来无论谁获胜,受损的都是神族,所以曦辰会尽可能帮九歌稳住各部落。   这样对卫凛显得多少有些残忍,可羲和氏的职责便是如此,以前是协助女娲族管理百族,如今女娲族要陨落了,她只能顺应天道。   虽然卫凛这次离开是因为干不过九歌,被九歌架空了大半的权限,但应有的帝王体面跟仪仗还是有的。   卫凛回甘水之地驾着青狮车,身后是两面遮天蔽日的女娲族旗帜,九歌带着上千神将,一同护送卫凛。   帝旗飘扬,数千赤兔马的铁蹄踏碎了云腾,仿佛连绵不尽的黑云,声势极为浩荡。   卫凛还记得上次这样的阵势是他们剿妖回朝,仔细算算也才大半年的光景,竟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卫凛挑开车帘,看着那些欢送他的寻常百姓,莫名生出了几分惆怅。   其实他对九牧并没有多少感情,这里的人对他也是如此。   他们敬他爱他,是因为当他是临渭,包括曦辰在内也是,但卫凛并不是真正的女娲后人。   卫凛一开始就清楚这点,所以很少去用真实的感情对他们,他多数是在扮演临渭,担起临渭的职责。   正因如此,这个时候难免生出一种惆怅,谁真正爱过他呢?   可他又真心的爱过谁呢?   自己都没有付出多少,又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   所以在他刚生出那么一点难过时,卫凛就冷静地掐灭了,他将车帘放了下来。   羲和部落在东南海的甘水之地,离开神域后,不到半日的功夫,大部队便到了东南海之上。   东南海的海域十分辽阔,甘水之地在极南,这样的行军速度,倘若不休息,大概也要走七八日。   曦辰知道卫凛有嘴馋的毛病,所以来之前就一股脑往他的灵界里塞了许多吃食,为的就是中途不因为这个休息。   九歌大概也知道卫凛不想见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出现在卫凛面前。   不过按理说九歌应当在最前面,但他却贴着卫凛的青狮车右侧前行,只要卫凛撩开车帘就能看见他。   一连赶了三日的路,卫凛实在有些不耐烦,他时不时就会看看车窗外。   次数多了,就将九歌招了过来。   九歌穿着一身金甲,衬得身形更为修长挺拔,见卫凛一脸烦躁,他的眸中有了几分难言的复杂,不过唇上仍旧带着笑。   “如今刚到东南海的鲁地,接下来就是帛和,离羲和部落约莫还有四五日的行程,你且耐心再等几日吧。”九歌轻声道。   听见帛和,卫凛的眸子闪了闪。   在王宫的时候凤卿告诉他,帛和海域有一海眼,穿过海眼后,一路向西游去,只要按照梭角指引的方向,就能找到那个皆是半神半妖的部落,过上避世而居的日子。   梭角是一种特殊的海螺,能在海域中辨别方向,只不过如今已经很少见到这种东西,上古时候倒是遍地都是。   卫凛并没有回复九歌这话,他只是快速从灵界拽出了昆仑神弓,然后拉满弓朝九歌射了一箭。   卫凛这动作太过突然,九歌在瞧见他手里的昆仑神弓时,先是蹙了蹙眉头,直到对方将神威凝聚成箭射向了他,九歌才堪堪回神。   如今卫凛的神力因为尾巴而衰弱,神威也不如过往那么强盛。   九歌召出自己的长戟,手腕一抖,银色的冰便化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挡住了卫凛那一箭。   金色的神威顿时四散开来,未消的灵气将青狮车厢炸开。   曦辰是第一个感受到卫凛暴怒的神威,她的神情顿时一凛,想也不想便拎着自己的长鞭,杀气腾腾去找九歌的麻烦了。   曦辰这人极其护短,她觉得这个时候卫凛跟九歌动手,多半是九歌的错。   即便不是,那自然也是要护卫凛的!   “你给我老实些,别以为我真怕了你这个蛇崽子才不敢动手!”曦辰眼底冒着火,她手里长鞭宛如猩红的火舌,带着猎猎狂风砸向了九歌。   九歌觉得不对劲,他不欲跟曦辰纠缠,随手用长戟将那条火红的长鞭钉住后,回头正好看见卫凛从青狮背跳了下来。   九歌眉心狂跳,他想也不想便扔掉了手里的战戟,跟着卫凛跳下了青狮背。   万丈高空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海面,狂暴的风卷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了无数白沫跟水珠。   卫凛的手臂划开了水面,然后整个人没入了海底,他刚想朝深处游去时,他的尾尖就被人拽住了。   卫凛的长尾毫无知觉,细长的尾巴尖被人揪住时,他毫无反应,但因为那股强大的牵引力,他却游不动了。   九歌拽着卫凛的尾尖,他猛地收力,卫凛便如同海中浮萍似的,被九歌拉了回去。   卫凛倒是不挣扎,在九歌揽住他的腰身,打算将他带回去的时候,卫凛才抬起了手,然后将一枚冰针狠狠契入了九歌的后颈。   九歌就像遭受到重创似的,他的身子震了震,这才缓慢地看向了卫凛,漆黑的眸子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早在之前卫凛就已经想好,他既不会留在神域,但也不会傻乎乎跟着曦辰回去。   临走之前他之所以要挑衅九歌,倒不是真想杀了九歌,因为他现在没这个实力,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九歌好过罢了。   别人都以为卫凛离开神域是为了什么天道,现在这么一闹,所有都知道他跟九歌不和了。   再加上卫凛真要就此消失不见,那这口锅肯定是要九歌背。   他就是见不得九歌占尽所有便宜的样子,所以才故意给九歌找麻烦。   看着九歌因为那根冰针,眼底浮现的痛楚,如果说之前卫凛是心疼的,那现在他真恨自己手里只有一根冰针。   哪怕只让九歌痛一点,卫凛心里也是痛快的。   卫凛漠然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微动的九歌,他从腰间扯下前几日九歌送给他的涎元珠,然后扔给了九歌。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卫凛头也不回地朝着更深处游去。   对旁人来说那只是一根小小的冰针,但扎进九歌体内,让他仿佛回到当年,被他父亲扔进了北极,整条手臂都被锋利的冰锥穿透了。   又冷,又疼,还有被抛下的茫然。   瞧着毫无留恋,渐渐远去的卫凛,有些地方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九歌也说不清楚哪里疼,但呼进来的气都如同刀子似的,割的他很疼。   -   九歌抿着苍白的唇追过去的时候,海域四面八方都是女娲族纯正的气息,流水中还夹杂着一丝金色。   许多海底深处的大妖,被这□□人的香气引了出来。   九歌一路厮杀过去,卫凛早就不见踪迹了,海里到处他的气息,可他身上根本没有女娲族的气味,这都是他的血香。   曦辰发现不对劲后,也跟着九歌一块找卫凛,他们从东南海的鲁地一直找到了帛和,仍旧没有寻到卫凛。   卫凛仿佛掉进大海的砂砾,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启了防盗功能,百分之四十。 第71章   三年后。   残阳透窗照了进来, 将屋内熏染出一片猩红。   卫凛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衣襟洇湿了一大片墨色的痕迹   他躺在破旧的床榻上, 缓慢地喘息着,胸口也随之起伏不定, 纤长浓密的羽睫染成了血色, 倒是让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了几分气色。   卫凛望着窗外日渐下沉的金乌,整个人如同一尊泥塑似的, 神情半晌都没有任何变化,身子更是疼的懒得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走进来一个人, 他赤着上半身, 胸膛宽阔,腰身收窄, 匀称修长的骨架上覆着一层蕴藏着爆发力的肌肉。   男人有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还有一张极其尖锐锋利的獠牙,上面隐约还沾着血, 看起来野性十足。   但在看见瘫在床榻上, 淌着冷汗的卫凛时, 原本因为捕猎而凝着杀戮跟血腥的眸子, 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   男人走过来半蹲到了卫凛面前,眉宇间透着担忧,“那些小虫子又咬你了?”   卫凛抬头看了一眼他,对方那双琥铂色的眼眸在血色的残阳里,显得格外柔软。   三年前卫凛从东南海逃出来, 被海眼卷到岸上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来捕猎的今岑,然后他就被当成猎物捕回去了。   当时卫凛被东南海狂暴的海眼绞的浑身无力,再加上今岑力大无穷,所以才被他网兜了回去。   今岑下海是去捕鲸的,没想到多兜回来一个猎物,他见卫凛生的好看,倒是没有吃他。   今岑并非对卫凛动了什么恻隐之心,纯属是因为海域里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不能吃,就跟蘑菇似的,颜色好看的蘑菇多半都有毒。   卫凛身上没有神族气息,这才被今岑当成了海域里的不明生物,只是生的好看,却不中用,更不中吃。   被嫌弃的卫凛被人就这样圈养了起来,今岑每日都会定时投喂他。   今岑是一只纯正的妖,性子虽不能说单纯,但却是个脑子少根筋的铁憨憨。   他养着卫凛的理由很简单,觉得既然是好不容易从海域里拖回来的,就算不能吃,但也不能这么放了,索性先养着。   至于养着卫凛要做什么,今岑倒是没有想过。   等卫凛的伤养好了之后,见今岑对他没什么杀心,卫凛也就留了下来。   今岑虽然有着妖族的好战,冲动,嗜血这些毛病,但性子却是妖族中难得简单直白的,有些像大型犬类,你对他好一些,他便会热情的拿脑袋蹭蹭你。   人到底是群居动物,哪怕卫凛是个冷心冷肺,生性凉薄的人,他也不愿意一个人独居,更何况他的腿脚不太方便。   两年前卫凛的妖毒彻底发作了,他终究从血统最纯正的神族,变成了一只半妖。   九歌倒是没有骗他,妖化的时候卫凛险些没有熬过去,幸亏他之前储备了不少自己的血,到关健时刻还是顶了一些用处。   卫凛早在做好离开的打算时,便每日都会从自己身上取一些血存起来。   三年前他能顺利从东南海逃走,也多亏了女娲神血引来了不少海底深处的大妖,作为屏障暂时拖住了九歌他们。   只不过变成妖族后,卫凛连自己的灵界都打不开,昆仑神弓跟避水剑也召唤不出来了。   这些神器都是认主的,如今卫凛已经是妖,它们自然不会像过去那样。   不仅如此,卫凛长尾里面的龙蝇每年春祭都会产卵,他如今都不敢深想这条一米多长的尾巴里面,到底有多少龙蝇。   数量肯定会令人头皮发麻。   那条原本漂亮的金色长尾,自从被妖毒侵蚀后,便变成了一种难看的黑色,就像烟火熏出来的似的。   最让卫凛没办法接受的是,每年春祭他还会掉鳞片,掉了也不会再长。   卫凛本来就不喜欢这条尾巴,更别说它越来越丑,已经秃了一大半,只是长尾到如今还是不能动弹,他也变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忙,就先这么一点吧,明天我尽量多写点。顺便推一下自己完结的快穿文《总有人当我是渣受》,还有好友的直播文《黑粉让我滚出直播界》,作者一席先生 第72章   卫凛的双眸渐渐地恢复了焦距, 他刚从方才的剧痛中缓过来, 长尾又疼了起来。   那感觉仿佛是无数带着倒刺的尖锐鲨齿楔进了肉里, 咬下去便能勾出血肉。   卫凛脸色一白,又跌回到了床榻上, 那股锥心之痛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疼的。   看见卫凛这副模样,今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干着急地叫了他一声,“卫凛。”   这个时候卫凛疼的难以开口,自然没办法回今岑的话, 那些虫子像是要将他尾里的肉捣烂似的。   卫凛蜷缩着身子, 苟延残喘,有那么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要活着受这个苦。   今岑眸子的担忧更甚了, 他将卫凛背了起来,然后笨拙地安抚着,“卫凛, 你忍一忍, 我带你去水里, 到了水里就不那么疼了。”   今岑赤着脚朝附近的海域狂奔, 他的动作十分快,奔跑间身上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充满了力量跟美感,火红的长发随风扬起,根根细亮如丝。   等到了海边, 今岑抱着卫凛才潜入了海底,他将卫凛放到了海底的礁石上,然后焦灼地看着还在难受的卫凛。   水里并不能让卫凛的痛苦缓解,但却能让他自在一些,尤其是掉鳞的时候,有了海水的盐分滋润,倒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海域的盐对卫凛来说,不仅不会蛰,反而能缓轻伤口。   疼了好长时间,尾巴里的龙蝇才安分了下来,卫凛失神地看着无声流动的海水。   卫凛的鳞片又掉了不少,鳞片脱落的地方皮肉翻开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拔了鳞似的,淌着一种黑色的血。   每年春祭卫凛都要疼一段日子,熬过这几天了,往后龙蝇也就不再折腾了,他的尾巴又会变得没知觉。   今岑抿了一下唇,然后默默地游过去,将卫凛尾巴上的血洗干净了,他才凑过去问卫凛,“还疼么?”   今岑原本硬扎扎的长发被海水浸透后,像是一团红色的绸缎,又凉又滑,从他的肩头垂落滑到了卫凛的脸上。   卫凛这才回了神,疼劲儿虽然过去了,但他的眉宇间还是带着很浓的疲倦。   他摇了摇头,对今岑说,嗓子格外沙哑,“没事了。”   今岑这才把卫凛捞起来,然后放到了岸上。   “其实……”月下色的妖有些犹豫,那双被海水浸过的湿润双眸也带着几分忐忑,他说,“卫凛,你有没有想过将这条尾巴砍了?”   这话今岑早就想说了,一旦开头了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它平时也不会动,而且每年还会疼,不如直接砍了。”今岑的想法一向简单粗暴。   卫凛没说话。   今岑其实说的没错,这条尾巴于他而言是累赘,还不如砍了一了百了。   道理卫凛都懂,但真要他下定决心截肢还是有些难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这世上已经没有凤凰了,拖着这条尾巴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卫凛心情浮躁,倘若真正的临渭在这里,估计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吧?   隔了很久卫凛才幽幽的开口了,“倘若今年还是找不到办法,那……就不要这条尾巴了。”   今岑听到这话倒是有些高兴,然后背着卫凛回去了。   卫凛之前储存的女娲血还有一些,他喝了两滴血体力才恢复了,然后开始料理今岑带回来的猎物。   这三年都是今岑出去打猎,卫凛负责煮,在他没来的时候,这只妖是吃生食的。   上千年来今岑都是独自生活,甚少跟外界打交道,所以他虽然好战,但却不嗜杀,性子也有些单纯,你对他好,他就会十分黏你。   卫凛凭着烤肉那点破手艺,成功俘获了今岑的胃,他们俩就此开始搭伙过日子。   卫凛在二十一世纪舒服惯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一直被人伺候的很周到,从神域出来他才发现,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妖族,他们一贯奉行肉弱强食,像卫凛这种不爱杀戮,能力差,腿还残了,遇上今岑这样的妖运气已经算是很好了。   填饱肚子后,今岑就变回原形懒洋洋叼着卫凛回去睡觉了。   今岑在妖族的血统非常纯正,他是上古凶兽蠪荒的后代,外形有些像雄狮,但却长着鹿角,身上也覆着一层纯黑的鳞片。   卫凛不太喜欢被人叼来叼去,但今天他也没力气跟今岑计较,被放到塌上后他就找了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   今岑趴到了卫凛旁边,护食似的将他圈了起来。   一人一兽挤着睡下了。   卫凛体力消耗的很严重,不多时他彻底睡着了,睡到后半夜时,卫凛被今岑蹭醒了。   也不知道今岑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形,整个人都贴在卫凛身上,古铜色的胸膛宽阔又火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悉数传给了卫凛。   今岑的脑袋窝在卫凛颈窝,不停拱来拱去,像是在找什么。   这不是卫凛第一次被蹭醒,妖族有发情期,每次到春祭的时候,今岑就会进入那个特殊的时期。   卫凛还没来时,一向独来独往的今岑会在春祭去找女妖。   妖族在这方面热情奔放,素来不拘泥,看上眼后便会一块钻进洞里,可能好几天,甚至半个月都不出来。   今岑作为纯正的妖,他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两年卫凛总在这个特殊时期犯病,今岑不太放心把他一个人扔下不管,所以只能忍着。   今岑对卫凛生出来的亲昵无关情爱,他是一个性向非常笔直的妖,如今这么蹭卫凛纯属是天性使然。   今岑的身子十分热,这么暗示性十足地蹭卫凛,蹭的心里他直发毛。   不要说卫凛不喜欢今岑了,就算是喜欢,他这种情况也不可能跟今岑发生什么,如今卫凛能找的只有长着尾巴的妖。   卫凛推开了今岑,没一会儿对方顺着热源又贴了过来,然后开始了更热情的新一轮蹭。   妖族的天性就是喜欢舔蹭,卫凛被今岑蹭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实在受不了地坐了起来,然后腾着云去了院外。   原本今岑是睡洞里的,卫凛来了之后,今岑才按照他的习惯建了一间木屋,虽然简陋,但到底有一个小家的样子。   今岑对卫凛来说,有时候像家人,有时候又像养的大型犬,温顺忠诚,比起养不熟的九歌可靠了很多。   如果他只是变成了妖族,尾巴不会遭罪的话,卫凛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卫凛望着天上那轮玉盘,以前觉得离开神域,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他就算变成妖族了,找个地方自己也能偷偷的过日子。   现在看来,他还是将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他是离开了神域,也不用再见九歌,更不用担心被曦辰杀了放进神墓。   可如今这样活与不活有什么区别么?   他怕死是因为活着很美好,九歌骗了他,他可以找其他人,神域容不下他,他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成不了神,那便做妖。   但他这个妖做的并不快活自在。   就在卫凛陷入巨大的迷茫时,发现他不见的今岑找了出来。   月辉下的卫凛面容朦胧而模糊,今岑神经一向粗,他并没有瞧出卫凛眼底的空洞,只是问,“你怎么不睡觉?”   说着今岑变回原形又将卫凛叼回到了塌上。   见卫凛一直没有说话,今岑终于有了些奇怪,他低头舔了舔卫凛的脖颈。   那条粗糙的舌头有些像砂纸,舔过来的时候并不舒服,不过卫凛也没有躲开,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见卫凛要睡了,今岑这才安心地将大脑袋趴在自己巨大的爪子上,然后用尾巴轻轻拍打着卫凛的腰,他打着哈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次睡着后今岑倒是没有蹭卫凛,卫凛也终于在天亮之前睡下了。   卫凛睡的很浅,今岑醒来刚一动,他也就跟着清醒了。   今岑没有要起的意思,他懒散地用尾巴拍着卫凛,偶尔会凑过来用大舌头舔舔他。   在他舔第二下的时候,卫凛实在忍不住了,“你不是喜欢海里的女妖吗?她们现在也到了发情期,你可以去海域找她们。”   对于自己这个特殊的时期,今岑倒是没有半分羞耻尴尬,他反而觉得卫凛没这个时期怪怪的。   “我要是走了,估计好几日都不会回来,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虽然血统不高,还是一只半妖,但也难保不会有妖打你的主意。”今岑很实诚的说。   他们妖族的发情期,差不多要一个月,今岑血统比较好,他就算能忍下天性,也是要好几日的。   卫凛的血统在妖族里很低贱,比半神半妖还不如,能看上他那点修为的妖族很少,今岑说的是大实话,但这话卫凛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他从神族的宝贝疙瘩,变成了神妖两族的狗不理,这差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蹭你,但你我都是男子,蹭一蹭也无妨,倒是你好古怪,你为什么没有发情期?”   今岑颇为认真地看着卫凛,“是因为尾巴不能动,所以没那方面的能力了,还是因为那些虫子总咬你?”   卫凛:……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你!   “听说你们都是尾交的,交合时需要开磷,你的鳞片还能动么?”今岑低头去研究卫凛的尾巴了。   今岑翻了翻卫凛可怜巴巴的鳞片,他有些纳闷,“卫凛,你怎么只有两片鳞?你们蛇妖不是有三片鳞,那一片是张不开了么?”   卫凛额角的青筋突了突,几乎要破皮而出,他直接将今岑扇了出去。   今岑被打懵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麋鹿一样茫然无辜,他在院外坐了许久也不太理解卫凛为什么发火,还跟他动了手。   -   今岑去捕猎后,卫凛的尾巴又疼了好一阵,明明是龙蝇产卵却搞得他好像要生子似的。   这世上最凤卿了解龙蝇,不过他却不在这里,所以卫凛只能干熬。   疼狠的时候,他不由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直接将这条尾巴剁了。   疼劲儿过去后,卫凛疲倦地阖着眼睛,病态的面容上蒙了一层阴翳之色,让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妖一样的邪佞。   真正的临渭是对得起纯正女娲神裔这个名头的,气质清冷高雅,立时如芝兰玉树,笑时也如朗月入怀。   现在卫凛变成妖后,彻底没了仙家之气,反而跟国产古偶的黑化男配似的,眼睛自动生成了烟熏妆。   好在原主底子好,卫凛这个烟熏的妆容倒是很好看,只是既邪又妖,晕开了眉眼间的艳丽,没有过去的高冷。   就在卫凛低低喘息着,等着下一波的痛楚时,有什么东西跳上了床榻,然后爬上了卫凛的胸口。   疼劲儿刚下去,卫凛整个人还有些迟钝,等那东西都跳到他身上了,他才反应了过来。   卫凛睁开眸后,便瞧见一个雪白的圆球,那双大眼占据了身子的三分之二,它看着卫凛,似乎在确认什么。   在看见这个圆团子,卫凛的脑子便陷入了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仿佛洪水倾泻似的,一下子便席卷了他,反而让他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在确认清楚后,那个毛绒团子就扑到了卫凛的胸口,然后哭了起来。   它的眼泪来势汹涌,很快就浸透了卫凛的衣襟,那点潮湿终是他回神清醒了。   这是……他养的月球?   卫凛触碰到那蓬松柔软的皮毛后,心中先是错愕,后来便是实打实的惊了。   月球再黏卫凛,它也没有自己找过来的能耐,谁带它来的?   那一刹,卫凛的身子如泥塑般僵硬,他一寸寸地转过头,正好跟走进来的人撞上了。   那人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袍,衣袖跟衣摆纹饰着大片的华丽云图,身形匀称修长,面容俊美无俦,一双狭长的眸子又深又黑,看过来时像是能将人吸附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卫凛的,妖毒会彻底拔除,还会变成纯正的神族,再后面我就不能继续剧透了,马上就要黎明曙光了,大家坚持一下 第73章   三年不见, 九歌还是那样的风姿,即便在逼仄的屋舍里, 都不曾让他眉宇间的从容减少半分。   只有在看到卫凛那刻, 那双如墨的眸子才掀起了波澜。   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如妖般邪肆俊美, 但病倦苍白的面容倒是压下了几分艳。   卫凛拧起了眉头, 十分警惕地看着九歌,“你来做什么?”   迎着卫凛不善警觉的目光, 九歌朝他走了过去, 见对方的身子绷紧, 一副防御警备的姿态,九歌才开口了, “我是找你回去的,并非要害你。”   九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但听到卫凛耳朵里,却仿佛是天大的笑话。   “你不在神域坐稳你的江山, 你来找我干什么?”卫凛冷冷地看着九歌, 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地浮现了出来,“而且我当初说过,你做好选择了, 就别再回头来找我。”   “卫凛。”九歌叫了他一声, 似乎有些无奈。   从九歌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卫凛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上犹如了一层寒霜般冰冷, “你抓了今岑?”   喝醉的九歌是知道卫凛叫什么的,但九歌自己却不记得喝醉后的事,所以他十之□□是从今岑嘴里套出来的。   “你说的是那只妖吧?你放心,我并没杀他。”九歌低声道。   卫凛却不信九歌,“现在就将他放了,我要见他!”   不等九歌说什么,卫凛尾巴里的龙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撕咬,他也没力气跟九歌周旋,脸色苍白地蜷起了身体,去捱尾上要命的剧痛。   看着难受的卫凛,九歌平直的唇紧紧绷了起来,他将卫凛捞起,然后从灵界拿出一样东西放进了卫凛嘴里。   卫凛虽然疼的厉害,但也不太相信九歌有什么好心肠,他侧头避开了九歌的手,神情透着厌恶。   要不是疼的厉害,这个时候卫凛肯定是要让九歌滚的。   “是涎元珠,能止疼的。”九歌倒是耐心地跟卫凛解释,“我大老远找过来,并不是要用毒害你的。”   九歌声音轻柔温和,动作却很是粗鲁,他捏开了卫凛的嘴,将那颗白色的丹丸放进了卫凛的嘴里。   为了防止卫凛吐出来,九歌含住了他的唇,然后用舌头顶了下去。   卫凛并不知道涎元珠是什么东西,囫囵咽下去连个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等卫凛将药咽下去,九歌才将他放回了床榻上。   卫凛的长尾不断崩裂开来,露出了鲜红的肉,镶在里面的鳞片开始成片成片的掉落。   九歌看着卫凛那条淌着血的长尾,他知道妖化时不太好熬,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两年前神域突然出现了妖异之象,天地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时,血色的金乌竟从西升起,后来又从东边降落。   这样的异象预示着女娲族的凋零,所有人都觉得消失一年多的陛下已经陨落。   只有九歌坚定的认为,卫凛只是妖化,并不代表他真的死了,从这世上消失不见了。   所以这三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他,即便卫凛真变成妖了,在九歌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看见卫凛变成这样,九歌的心里某个地方如针扎那般抽了抽,嗓子也染了几分哑涩,他轻声道:“你忍一忍。”   九歌将手覆到了卫凛削瘦的腰上,一股冰寒的神力自从他手掌散开,没一会儿一层厚厚的寒霜便爬满了卫凛的长尾。   等那些霜变成冰后,龙蝇的折腾总算小了一些,卫凛窝在床榻上,抿着苍白的唇缓慢地喘息着。   九歌将唇凑了过去,他用舌尖挑开了卫凛的唇缝,然后压着卫凛的舌头,哺喂他一些胆元给他。   那种的苦涩东西溢满了卫凛的唇齿,他瘫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斜了一眼九歌。   他的眸很冷,但上翘的眼角却非常好看,加上卫凛自带的烟熏眼线,很是勾人。   九歌低头蹭了蹭卫凛鼻尖,将覆在上面的细细密密的冷汗蹭走后,这才喂了他几滴血解苦。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凛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却还是那样冰冷,像能刺伤人的锥。   九歌用额头抵住了卫凛的,他道,“我找到办法能拔除你身上的妖毒,这世上虽然没有凤凰了,但我们可以去上古找凤凰。”   “我在古籍上找到一个能传送的阵法,若是阵法有用,那就可以将你送到上古时期,那个时候的凤栖山有好多凤凰。”   九歌吻了吻卫凛的鼻尖,轻的像一片羽毛飘落,却无端的有些缠绵,“卫凛,你跟我回去吧。”   疼劲儿虽然暂且压下来了,但卫凛疼的仍旧不想动,他瘫在床榻上,凉凉地看着上方那个端方俊朗的面容。   听见九歌这番话,卫凛仍旧执着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九歌大费周章的找到他,只是为了帮他拔除身体的妖毒?   卫凛自然是不相信的,他身上要是没有妖毒了,那便会恢复女娲族后人的身份,这对九歌有什么好处?   他跟今岑躲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神域的消息卫凛一点都不知道,至于九歌这三年有没有彻底掌控皇朝,他更是无从获知。   所以卫凛忍不住想,九歌该不会镇不住场子,这才打算治好他,让他回去帮他的忙?   这个可能微乎其微,虽说卫凛临走时故意给九歌制造了一些麻烦,但以九歌的手段他不该到现在也没拿下九牧。   对于卫凛的不信任,九歌只是淡淡地一笑,他反问,“你觉得,我对你还能有什么企图?”   不等卫凛说话,九歌就道:“世上很多人都当你陨了,挟持你既不能以令诸侯,也不能安抚四方,如今你是妖,我也不可能贪图你的血统。”   他看着卫凛问的颇为认真,“所以,你觉得我图你什么?”   “大概也只能图你这个人了吧。”九歌这话说的轻不可闻。   卫凛险些笑出声,他仿佛第一次见九歌似的,看的很仔细,一眉一眼都要打量许久。   九歌的皮相不是卫凛见过最好看的,论长相他不如凤卿,但却意外的合乎卫凛的心意,从前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   如今哪怕知道九歌不是什么好人,卫凛还是能公允的说一句,他还是喜欢的,喜欢九歌长眉之下那双或温和,或深邃,或嚣张,或肆意的眸。   无论是喝醉的九歌,还是他清醒的时候,都有吸引卫凛的点。   卫凛盯着九歌,看着对方嘴角那点淡淡的笑意,他由衷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脸皮厚的人。”   “全天下的好处合该都让你一个人占尽?”卫凛嗤笑。   江山也要,人也要,鱼跟熊掌兼得,你他妈就算是小说男主,也不应该这么无耻吧?   “我不管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三年前我是什么态度,如今我还是什么态度。”卫凛冷冷的说。   卫凛刚硬气没一会儿,尾巴上的冰就碎开了,龙蝇又开始在里面翻搅,这次要比刚才还要疼。   自从龙蝇适应了冰凝后,它也就不怎么畏寒了,九歌的寒气也只能暂时困住它一会儿。   但能困住一会儿是一会儿,暂时能止疼就好,所以在看见卫凛脸色变了之后,九歌又在他的尾巴上加了一层寒气。   等龙蝇老实下来后,卫凛趴在床榻上连跟九歌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   虽然只疼了那么几下,但还是很疼的,仿佛有螯针在他心尖最柔软的肉上狠狠蛰了一下,整个心房颤动时,连带四肢百骸的力气都抽空了。   卫凛没什么力气地闭上了眼睛,他平静的对九歌说,“你走吧,我宁可把这条尾巴剁了,也不想要你帮忙。”   九歌覆在卫凛腰上的手掐紧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松开了,他贴在卫凛耳边说,“阵法需要在凤栖山启动,如今只有曦辰能打开凤栖山的结界。”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该信曦辰,你恢复了神力,有曦辰护在你旁边,你们两个人联手的话,我并不能对你怎么样。”   “即便我真要坑你,你的妖毒也能拔除,被我利用一次对你无妨。”   “你对阵法不熟悉,曦辰却是熟悉的,事关女娲族她不会不谨慎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拿阵法的事诓你。”   九歌逐字逐句都敲进了卫凛的心里,他似乎很知道怎么蛊惑别人,尤其是蛊惑卫凛,九歌总能掐准卫凛心里那个点。   让他由疑,变成半信。   卫凛倒是不信九歌对他有什么真心,如果真能彻底拔除尾巴里面的虫子,被九歌算计利用一把也是无妨的,只要日后桥归桥路归路。   九歌对卫凛太了解了,看出他那点松动,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惨白的唇,轻柔的动作像是眷恋着什么似的。   对于九歌这种占便宜的行为,卫凛的脸迅速沉了下来,他不耐道:“离我远点!还有你将今岑,也就是那只妖弄到什么地方了?”   九歌倒是规矩地跟卫凛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道:“我知道你跟这只妖相处了一些时日,对他是有几分感情的,我是不会杀他。但如今是妖族的特殊时期,所以我给他找了一个女妖。”   卫凛:……   想明白九歌那句‘给他找一个女妖’是什么含义后,卫凛的脸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他咆哮道:“你他妈给我把他弄回来!”   九歌这种人无利不起早,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今岑找什么女妖,找个心机婊还差不多,这样就能撺掇着他跟今岑不合了。   卫凛越想越气,看九歌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见卫凛是真发火了,九歌眸底掠过一抹幽暗的光,再开口时他才恢复了正常,“将他叫回来倒是可以,但今晚我要跟你睡。”   九歌顿了一下,他补了一句,“你睡榻,我睡在地上,你尾巴里的龙蝇又要产卵了,我的寒气不能拦它太长时间。”   “倘若你想少受一些罪,最好晚上跟我一块睡,或者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找甘水之地找曦辰。”九歌道。   卫凛软硬不吃,他冷冷的问,“今岑到底在什么地方?”   九歌无奈只能先将那只妖带回来,如今卫凛根本不信他,防他跟防什么似的。   今岑倒也有骨气,他虽然没有参与过神妖大战,但本能地对神族没什么好感。   所以任凭九歌找的那只女妖再怎么漂亮,今岑都扛着天性没动她,还险些没将那只女妖咬死。   今岑骨子里跟其他妖族一样好战嗜血,他被九歌的人带过来时,妖族的特征全部显现出来了,嘴边张着獠牙,赤果的上半身结着很明显的肌肉,耳朵也变长变尖了。   看见那个将他打伤的神族也在,今岑快速飞奔到卫凛面前,将他背了起来,然后对着九歌呲起了牙,喉间发出威胁似的低吼声。   九歌根本没将今岑放在眼里,他也只是在看见今岑将卫凛背起的时候,眉头蹙了蹙。   闻到今岑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卫凛不由问他,“你受伤了?”   “没有,刚才一个投靠神族的妖打算引诱我,我将她内丹吞了。”今岑虽然在跟卫凛说话,但视线仍旧警惕盯着九歌。   卫凛:……你他妈可真是一个铁憨憨。   妖族有吞食同族内丹的习性,所以听见今岑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吞了那只女妖的内丹,九歌眉心的褶皱更大了。   卫凛是不太喜欢血腥杀戮的,所以九歌不太明白,像今岑这种血统纯正的妖族,他们俩怎么会相处的这么好?   卫凛是不喜欢血腥,但他也不是圣母傻白甜。   九牧之外的天地妖族横行,即便这种荒蛮的地方也会遇见凶兽跟妖族。   卫凛从来不制造杀虐,都是今岑赶走那些妖,或者是直接杀了,对方是为了保护他,卫凛不动手就算了,怎么可能反过来教训今岑好战?   今岑对九歌满满的敌意,他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一副蓄势待发的攻击状。   卫凛摁住了今岑的肩膀,他们俩对上九歌没有半分胜算,所以这个不能动手。   “你先出去!”卫凛抬眸看着九歌,如今对他来说,九歌才是那个外人今岑反而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外人九歌在线表演吞金自-杀233333 第74章   九歌将卫凛的态度尽收眼底, 他将面上的笑容彻底敛了, 但开口时声音仍旧是温和的。   “我倒是可以出去,不过先让他将你放下来,我用寒气压一压你尾上的妖毒。”九歌道。   卫凛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对今岑说,“先把我放下来吧, 他有事求我,暂时不会伤人。”   今岑虽然想不明白一个神族为什么会有求于卫凛,不过还是听话地将卫凛放到了床榻上。   看见九歌上前,今岑呲起了尖锐的獠牙,琥铂色的眸子凶悍野蛮,里面透着强烈的杀意。   今岑见躺在床榻上的卫凛反应不太大, 所以才没有动手, 任由那个神族朝他们靠近。   九歌并没有看今岑, 他的目光平和地落在卫凛身上,待他走近卫凛之后,才用寒气在卫凛的长尾上覆了一层。   细碎的冰凌爬满了卫凛那条尾巴,在上面结出厚厚的冰层,但卫凛也只能感到一丝凉意。   九歌一抬眸, 就见卫凛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的长尾,黑瞳幽深静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种奇异的阴翳在他眼底蔓延。   九歌的唇绷地更直了,他松开了卫凛的尾巴, 然后起身摁住对方的肩膀,压下自己的唇。   他的舌尖撬进卫凛的唇缝,混着自己的血跟胆元一股脑哺喂了他很多。   卫凛跟今岑都猝不及防他有这个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九歌倒是一脸从容地拉远了距离。   “你们谈,那我先出去了。”九歌淡笑道,他那姿态跟口吻反而像这间屋子的主人。   等九歌施施然走出去了,今岑才一头雾水地看向卫凛,“他舔你做什么?”   虽说今岑偶尔也会以原形的状态舔卫凛,但动物的天性便是舔蹭。   毕竟他又不是变成人抱着卫凛啃的,所以今岑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可换成这个神族,他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太对劲儿。   卫凛嘴里既甜又苦,就跟他现在的复杂神色似的,好半天他从嘴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他有病!”   今岑心里仍旧觉得奇怪,不过他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只是收敛了自己的獠牙,然后沉默地看着卫凛。   隔了好一会儿今岑问道:“他是不是要带你走,你跟他什么关系?”   虽然今岑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傻子,还是能看出卫凛认识这个神族的,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你不是蛇妖吧?”今岑目光沉沉。   面对今岑如此直白的问题,卫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今岑见他拖着蛇尾巴,就以为他是蛇妖,卫凛也没有为此解释过。   不等卫凛说什么,今岑闷头坐到了他旁边,然后叹息似的说,“也对,就算再低贱的蛇妖也没你血统这么差,所以你以前是神族?”   卫凛:……   神妖两族自上古就开始互相诋毁,神觉得妖冲动嗜血,犹如尚未开化的畜生那般低贱。   在妖眼里,繁衍能力极差的神族比畜生还不如,就这样还满口苍生大道,族都要灭了,干你娘的大道!   “嗯,我以前是神族,后来中了妖毒就变成这样了。”卫凛这次倒是没否认自己的身份。   今岑一头张扬的火红长发,面容俊美又野性,但在此刻他却显得有些低落,他挨着卫凛,像一个即将被弃养的大型犬,尖锐的小獠牙都隐去了。   “你要跟他走么?”今岑闷闷地问道。   “我要暂时跟他离开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法子将尾巴里的虫子弄出来,不管能不能拔除妖毒,我还是会回来的。”卫凛垂着眸道。   今岑眼睛亮了一些,他笑着说,“那我跟你一同去。”   卫凛摇了摇头,“你不能跟我一块去,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海域,等你的发情期过了,我差不多也就回来了。”   就曦辰那个性子,看见他跟妖待在一块,估计不会放过今岑的。   如今正好是今岑的特殊时期,卫凛一走,今岑倒是能毫无负担地去海域找他的女妖了。   “你放心,我对刚才那个神族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卫凛安抚道。   今岑看着卫凛,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卫凛,“什么叫利用价值?”   卫凛:……   “就是我对他还有用处,他不会杀我,也不会伤我。”卫凛只能换了一种浅显直白的解释方式。   以前卫凛也经常在九歌面前说一些二十一世纪的常用语,他都习惯这些话了,倒是没觉得放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当。   九歌这厮理解能力非凡,无论卫凛说什么,他都没有表现出异常,换了旁人就要理解一会儿。   换了今岑这个憨憨,他连理解都不会理解,更是懒得多想里面的含义,一根筋通到底。   “那你什么时候跟他走?”今岑又问。   “明日。”卫凛。   这下今岑倒是不再多言了,他变回原形叼起了卫凛,等他躺下之后,才将卫凛放到了自己的爪子上。   卫凛一脸懵,“你做什么?”   今岑理所应当道:“你不是明日才走?现在天黑了,该睡觉了。”   卫凛:……   今岑大舌头一卷,卫凛整张脸被他舔了个遍。   像今岑这种年份的妖,他的舌头很干燥,但也很粗糙,他舔过来时就像澡巾搓来似的,卫凛被他舔的差点翻脸。   见卫凛表情不太好,今岑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他道:“忘了,你是不是还饿着呢?”   今岑出去捕猎的时候,正巧遇见了九歌,他将那个女妖的内丹吃了,倒是吃的很饱,忘了卫凛还没吃东西。   见今岑起来要给他找吃的,卫凛拦住了他,“不用了,也不是很饿。”   “是那个神族喂你吃什么东西了?你身上都是他的气息,我刚才还见他把舌头伸你嘴里了。”今岑好奇地问道。   他企图用爪子掰开卫凛的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怎么都是那个神族的气息。   “闭嘴!”卫凛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卫凛,你生气了?”今岑愣了一下,然后才拿耳朵拱了拱卫凛的脑袋。   今岑全身都是硬扎扎的鳞片,也只有耳朵上面的黑色皮毛很柔软,耳尖还有几樶细长的绒毛。   卫凛没搭理今岑。   今岑琥铂色的眸子满是困惑,“你怎么又生气了?早上看你的鳞片你生气,晚上你被神族欺负了,你还生我气,要我去跟他打一架么?”   卫凛的眼皮子抽了又抽,他还是那两个字,“闭嘴!”   今岑支着眼缝瞧着卫凛,他伸出尾巴拍了拍卫凛的腰,拍着拍着他突然了悟了。   难怪卫凛尾巴上只有两个鳞片,原来他是神族,在今岑眼里神是繁衍能力很差的低贱族类。   “你倒是不用自惭,我并没有瞧不起你只有两片鳞。”今岑安慰着卫凛。   卫凛:……   今岑唠起来有时候没完没了,卫凛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给今岑撸了撸耳朵上的绒毛。   对方立刻舒服地眯起了眼眸,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便趴在卫凛旁边不说话了。   今岑睡着后,卫凛的耳边才终于清静了,他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凶兽,漆黑的眸子渐渐涌起了一丝烦躁。   今岑一向心大,听见卫凛说没事,他还真能在神族的包围下睡的很香。   卫凛却没那么好的睡眠,自从他离开神域后,难得有睡不着的时候,大概因为九歌在外面。   虽说他心里打定主意随着九歌去凤栖山碰碰运气,但心里还是乱的很。   九歌想要干什么他一概不知,总觉得这样有些冒险,可他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九歌就算如蛇蝎,也要比他将这条尾巴剁了强那么一点。   卫凛的脑子胡乱跑着马的时候,他尾上的冰开始融化,龙蝇仍旧不死心要折腾他的尾巴。   今岑本来睡的很熟,感受到卫凛不舒服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低头舔了舔卫凛。   “又疼了?”今岑急躁的问。   就在今岑想要舔第二下的时候,身下一空,有什么人将卫凛从他的爪下捞了出来。   今岑张出了獠牙,他回身就对上一双冷幽幽的眸,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冷。   同样冷的还有抵在今岑咽喉的战戟,锋利的银钩寒光阵阵。   九歌抱着卫凛,他凉凉地扫了一眼今岑,手里的长戟即便不能立刻要了对方的命,也能将对方重伤。   不过他到底没下死手,只是抖出后背的双翼,然后将卫凛掳出了屋子。   今岑自然不会放任卫凛就这么被带走,他跟着追了上去。   九歌这次出行带了日行万里的鹏鸟,他抱着卫凛飞到了鹏鸟背上的软厢里,这才用寒气暂且压下了躁动不已的龙蝇。   这个软厢还是上次他们一块去极北的时候,九歌在鹏鸟背上按的,所以里面的摆设都是卫凛熟悉的。   他躺在铺着云锦绸缎的软塌上,整个人如坠云团,意识也有片刻的恍惚。   自从卫凛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中了龙蝇妖毒,他的忧愁大半都来自这个妖毒。   卫凛怀疑九歌居心不良是因为妖毒,后来对他放松警惕,也因为妖毒,更准确的说是因为那趟极北之行。   两个人闹掰后又要合作,还是因为妖毒,卫凛感觉自己兜兜转转,好像躲不开这个怪诞的圈了。   卫凛的茫然在感受到唇上那两瓣湿润柔软的触感后,终于如镜花水月般淡去,最终彻底消散了。   九歌捧着卫凛的脸,从他唇一直吻到下颌,然后顺着下颌的线条细细密密地亲到了耳后。   等九歌又一路向下辗转到了他喉间的突结,卫凛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差不多行了!”   有特娘趁着别人没力气动,这么狠占便宜的么?   “我找了你三年,一直很想你。”九歌没有一丝害臊,他半蹲在软塌旁,柔软的唇贴着卫凛的侧颈,轻轻笑道:“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看见我心里觉得欢喜,一时没忍住是么?”卫凛挖苦了一句。   当年九歌第一次趁着他醉酒亲他时,就是这番说辞,卫凛搬出来怼九歌,可见对他的讽刺。   九歌看着卫凛说话滚动的那个突结,他道:“那时尚且对你不了解,也不知道日后如此喜欢你,所以的确骗了你。”   卫凛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他回视九歌,“你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九歌没说话,只是垂眸将脑袋埋到了卫凛的颈窝里。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道:“至少想你是真。”   卫凛却不搭理九歌。   气氛一时微妙了起来,直到外面的鹏鸟开始骚动了,卫凛才皱了皱眉头。   应该今岑追来了,卫凛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见卫凛要起来,九歌摁住了他的手,“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打发他。”   “滚开!”卫凛想也不想就挥开了九歌的手,他腾着云飞下了鹏鸟。   果然是今岑追了上来,他琥铂色的双眸如今已经变得赤红,身上的黑色鳞片也竖了起来,像是镶了无数的钢钉似的,这分明是狂暴的预兆。   卫凛飞向了今岑,他撸了撸今岑耳朵上柔软的皮毛,一点点安抚他的情绪。   妖族就是这点不好,真要发火了那便是不死不休,几乎很少有妖族能压下嗜血的本性。   更别说现在是妖族的特殊时期了,今岑也要比以往更加冲动易怒。   见卫凛没事,再加上他熟练的顺毛技术,今岑的眸子逐渐清明了起来,他蹭了蹭卫凛的手。   “我现在妖毒在身,暂时不能离开那个神族,你不用担心我,去海域找女妖吧,过几日我也就回来了。”卫凛道。   听见卫凛这样说,今岑犹豫了一下才问,“你真的不让我去?”   “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卫凛说的很直白,对于今岑这样的人往往直白才是最管用的。   今岑果真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一会儿卫凛才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虽然不知道今岑要做什么,但卫凛也没说什么,今岑走后他就等在原地。   没过多久,今岑就叼着一个玉瓶回来了,他将瓶子递给了卫凛,“拿上你的药。”   这里面并不是卫凛的药,而是他之前储存的女娲神血,每次被龙蝇折腾狠了,他才会喝一滴。   卫凛打开瓶盖给今岑倒了两滴。   今岑闻了闻神血的香味,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留着吧,在这里没有妖敢惹我。”   “或许我这次回来妖毒就拔除了,也就不用它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回来。”卫凛将血喂给了今岑。   卫凛神色虽然仍旧淡淡的,但眼底深处还是流淌着一丝温情。   “好,我会在海域给你找找有没有两片鳞的女妖,所以你也不用担心繁衍问题。”今岑用那双琥铂色的眸子真诚地看着卫凛。   他一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卫凛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理他这句。   今岑卷起大舌头舔了卫凛一下,“总归会找到那样的女妖,找不到我给你抓一个蛇妖,她也是不敢嫌弃你的。”   见今岑又要开口,卫凛黑着脸说,“赶紧滚蛋吧你!”   “你怎么又生气了?”今岑无奈地上前又舔了舔卫凛。   “滚!”卫凛。   今岑被卫凛狼狈地骂走了,他并没有回那间木屋,而是直接去了海域。   下水的那刻,今岑还在想卫凛古怪的臭脾气,妖族都没他这么爱发火,看来要给他找个性子好的女妖。   -   跟今岑不太友好的道完别,卫凛才又回到了鹏鸟的背上。   也不知道九歌在一旁看了多久,卫凛回来时就见他站在软厢外面,眉眼融在黑夜里,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卫凛自然不会主动跟九歌搭话,他看都不看九歌,直接进了软厢里。   等九歌进来后,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放出了一直关在月桂笼里的月球。   这次九歌只带了一只毛绒团子出来,但即便是一个也足够闹腾。   圆滚滚的月球跳到卫凛的身上后,便开始舔卫凛的脸,仔仔细细舔了他好几遍,险些将卫凛舔秃噜皮。   卫凛实在受不了地拎起了毛团子,就见对方眸里蓄满了泪,竟是一副很委屈遭到抛弃的模样。   下一刻月球就被卫凛冷着一张脸扔了出去。   你吃醋!你他妈哪来的牌面去吃这个醋?   雪白的毛球被砸到地上那刻,倒是没有多疼,但它还是怔了许久,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可却不敢哭。   不仅是月球,就连九歌都意外卫凛这个动作,不由朝他看了过去。   卫凛神色寡淡,眼角眉梢虽然很是艳,但藏着冷意,九歌的眸子动了动,最后垂下了眼睛。   月球在地上呆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爬到卫凛的手边。   见卫凛没有生气,它贴到了卫凛的手背,一动也不敢动,相当的温顺乖巧。   卫凛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感受他这个细微动作的月球,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然后拱着身子钻进了卫凛的袖口。   月球一点点朝里面拱,一直拱到了卫凛的肩。   如今卫凛已经不是九牧皇朝的陛下,身上穿的也不是广袖宽袍,他肩头的衣料收的很紧,月球拱了半天也拱不进去。   见它难受地来回扭动着身子,卫凛抬手将它拉了出来。   毛绒团子从卫凛的衣襟探出了脑袋,它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贴着卫凛的脖子将自己滚成一个球。   卫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侧过了头,给它腾了一个地方让它待着。   月球立刻蹭了蹭卫凛。   这就是月球,只要让它察觉你心软了一分,它便会顺杆往上爬,很知道怎么讨好你,黏着你,但也会利用你的心软张牙舞爪。   但不管怎么说,它总归是忠心的,无论你怎么对它,只要给它一点好脸色,它都会高高兴兴地贴过来。   九歌跟月球是一样的,你给他一分颜色,他就能开起染坊。   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月球的忠心,所以这些小东西无论做什么,卫凛始终能原谅它们。   至少它们是忠心的,即便爱吃醋,即便喜欢惹是生非,即便有些时候不听话,但心里是有你的。   所以卫凛刚才那火气也并非是对着月球发的,他是看不上九歌那副做派。   从九歌见到今岑起,就对今岑有一股子莫名的敌意,像是在吃今岑的醋似的。   无论九歌是做给卫凛看的,还是真在吃醋,都轮不到他来管他,他更没牌面吃那个醋。   作者有话要说:  控几不住我自个,这章竟然有五千字,不夸奖我都对不起我23333   -   卫凛的妖毒马上就会拔除了,大家不要着急哈,离高潮剧情就要倒计时了,激动地搓搓我的小手。   我们的口号是,让九歌务必跪着道歉!!! 第75章   月球窝在卫凛脖子里睡的十分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 还是月球的皮毛太软,让他整个脖颈暖烘烘的,卫凛竟沉沉地睡着了。   等卫凛再醒过来,月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贴着他的九歌。   九歌的手臂半环着卫凛, 下巴抵着他的后脑,严丝合缝的挨在一起,卫凛刚一动,九歌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似乎看出了卫凛对他的排斥,九歌拉开了一些距离,他看着卫凛那截雪白的后颈道:“依照鹏鸟的速度, 约莫一日的功夫就能到甘水之地了。”   卫凛没说话。   软塌前面的案桌上放着一尊香炉, 恬淡宁静的香气从里面散了出来, 卫凛的视线盯着那盏香炉飘出来的缭绕香烟。   注意到卫凛的目光后,九歌解释道:“里面放了一截凝馨花根,我记得你晚上总睡不好,所以来的时候跟凤卿要了一截。”   不用九歌说,卫凛也闻出了这种淡淡的花香, 这味道跟凤卿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九歌在他旁边的时候,他一向睡不好,所以这次心大的旁边躺了个人也没有醒过来,应该跟案几上的熏香有关了。   对于九歌躺在他旁边,卫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盯着那盏能让人放松的熏香炉。   “饿不饿?”九歌问道。   卫凛妖化之后,受龙蝇的影响还是容易感到饥饿,昨日他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却被九歌哺喂了不少胆元跟一些血。   一觉睡到现在的确有些饿了,所以听见九歌这话后,卫凛扫了他一眼。   见卫凛看了过来,九歌唇角带了一丝笑,“这次出来的急,倒是没准备什么吃的,今晚鹏鸟大概就能飞到甘水之地了,也不好为了捕猎让它停下来。”   卫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他隐约觉得九歌这话的苗头有点不对劲。   果然九歌说完之后,他便倾身将唇覆了过来,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将血渡给了卫凛。   九歌用舌尖压着卫凛的舌,等他不得已咽下那口血后,才吮了一下他的舌根,接着九歌又哺了卫凛一大口。   趁着卫凛闻到血腥时片刻的失神,九歌便会勾勒着他的唇齿,或啃咬,或舔舐,一旦卫凛要反抗他又会继续哺喂卫凛。   不知道是不是寒毒发作了,九歌的舌头很凉,像是一块柔软的冰,在卫凛口里翻搅时,混着血香味让他整个后脑勺都麻了。   到最后卫凛都分不清这厮是喂他血,还是他妈要占他便宜了。   这次哺喂的时间格外长,等他们俩分开的时候,卫凛才发现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长尾变了出来,还缠上了他的尾巴。   卫凛用手背蹭走了嘴上的湿意,然后才冷冷地看着那条黑色的尾巴,他嗤了一声,“你倒是好胃口,看见这样的尾巴还能有兴趣。”   以前卫凛还是最后一个纯正的女娲族后人时,他拥有一条24k纯金的尾巴,只要长尾一族的神族,基本对他的尾巴都有那么点想法。   九歌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并非‘有那么点想法’那么简单。   但今时不同往日,卫凛腰下这条玩意儿只能勉强称得上是一条尾巴了,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厌烦。   九歌看着那条千疮百孔的长尾,他轻声道:“总能治好的,即便阵法不能将你传送回上古,也会有其他办法,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   九歌这番话并不能安抚到卫凛,他冷冷地勾了一下唇,倒是没再说什么,任由九歌这么缠着,反正他也没什么太大的知觉。   见卫凛尾巴上的冰有消融迹象,九歌又加了一层寒气。   卫凛跟九歌并排躺在一起,虽然挨的很近,但那条小小的缝隙却带着一种割裂感,让他们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九歌抿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唇,最后还是凑过去贴到了卫凛的后颈。   他的鼻梁像冰雕出来那般,激的卫凛脖颈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感受到从九歌身上不断冒出来的寒气,卫凛不由皱了皱眉。   春祭的时候九歌身上的寒毒会不定期发作,过了这段时间等天气彻底暖和了,他的寒毒也就被压下去,直到冬日来临才兴起。   九歌怕冷似的整个人靠着卫凛,像是要索取卫凛身上的温度。   卫凛从腰间解下一样物什儿,然后扔给了九歌。   九歌下意识地接住了,他打开玉瓶的瓶盖闻见的便是女娲血的香气,他的嘴角不由松了松。   还不等九歌的唇上扬,他就听见卫凛说,“不管怎么样先压下你身上的寒气,别让我看见你喝醉的样子。”   听着卫凛这话,九歌抬眸看向他。   在卫凛眼底,九歌看见的是几乎压抑不住的厌恶,他怔了怔。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不是一个持久的攻,时不时就会短小一下……                   76、第 76 章 第76章   清醒的时候九歌虽说也会占卫凛的便宜, 但他很懂分寸, 还是知道卫凛的底线是什么,醉后的九歌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   喝醉的九歌除了不好沟通外,卫凛不想见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会让卫凛想起当年的自己有多蠢,竟真信了九歌那些鬼话。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 卫凛都能恶心地将隔夜饭吐出来。   卫凛眼底的嫌恶太过直白,犹如烙铁似的烫人,九歌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有什么东西蔓延开,刺刺麻麻的疼。   他仓促地避开了卫凛的目光,手里那个瓶子也掐紧了几分。   九歌没动卫凛的血, 他也如卫凛的愿没有喝酒压制寒毒。   其实即便卫凛不说, 九歌也不会在这种时候, 将那个张狂肆意的自己放出来搅和,但自己不想是一回事,瞧见卫凛厌恶又是一回事。   这之后九歌没再开口惹卫凛烦,除了没将缠着他的黑尾收回来,九歌没再有其他轻浮的举动。   九歌的寒毒泛上来后, 他的体温越来越低,即便卫凛不挨着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   不过有九歌的尾巴冰着,那些龙蝇倒是老实了许多,去甘水之地的中途并没有折腾他。   甘水之地在东南海的尽头, 也是金乌升起的地方,所以光照格外足,且气候非比寻常的炎热。   鹏鸟快要到东南海极东时,空气便一下子灼热了起来,原先卫凛还觉得待在九歌身边冷的难以忍受,如今却恨不得抱起这个制冷机。   但他到底还是要脸要面儿的,即便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热,他也不会往九歌身边靠近分毫。   倒是九歌主动靠了过来,他半环着卫凛,边给他降温边科普道:“甘水之地昼夜温差极大,金乌落到西南海后,这里就会冷下来,金乌应该快要落海了。”   卫凛面无表情地挥开了贴来的九歌,他坐了起来,然后撩开了车窗的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   金乌东升西移时,在东南海极东之地留了一片赤金色的余光,而悬浮在半空中的羲和氏岛屿便被这道光包围着。   从远处看岛屿有些像巨大的三菱锥,被金乌光芒照的流光溢彩洪流,从岛屿的菱角奔涌而下,形成了三道很壮观的瀑布。   瀑布之上氤氲着七色彩虹,将羲和部落映照的美轮美奂。   等鹏鸟再飞近一些,卫凛看见便是覆在岛屿上那连绵不尽的绿意,层层叠叠,像是山水画上最浓烈的一笔。   听着磅礴的瀑布水流声,看见羲和部落岛屿的花红柳绿,卫凛身上的躁意仿佛减少了许多。   卫凛没想到甘水之地,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虽说不如神域来的繁华富饶,但这里更像世外桃源。   瀑布流水旁是一簇又一簇的不知名野花,岛屿四壁垂落着许多粗大的藤条。   不少羲和族人来这里纳凉,他们拖着白色的长尾,上半身挂在藤条上,长尾则没入瀑布里,他们看着远处那只巨大的飞禽,表情有些新奇。   金乌一点点下沉,甘水之地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来,瀑布被残阳染的血红。   卫凛身上的汗还没落下去,九歌就从灵界拽出一个披风给他盖上了,“要转凉了。”   九歌的话音刚落,随着金乌彻底没入西南海,一股冷幽幽的风便吹了过来,像冰针一样扎进了卫凛的骨头里,让他吸了一口凉气。   世外桃源看着很美,但这天气变化也太过蛋疼了。   卫凛放下了帘布,他又缩回了软塌上,脸上还没散去的汗,这会儿都要结冰了。   甘水之地昼夜的温差十分大,有金乌的时候犹如赤练,金乌下落后便跟极北有的一拼了。   卫凛冻的脸色都隐约有些发青了,长长的羽睫上覆了一层白白的霜,他眨眼时簌簌下落。   那些白霜就像掉落到九歌的心里,让他某个地方凉凉的,痒痒的,所以忍不住凑过去将卫凛浓密纤长的睫毛压到了唇下。   卫凛皱了皱眉头,他心里虽然十分不耐,但在九歌吻过来时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偏头避开了。   等九歌自己拉开跟他的距离后,卫凛这才将身上的披风扔给了九歌,然后腾着云朝那片岛屿飞去。   自从妖化后,卫凛便不是神族了,他跟曦辰那点微妙的感应也就断了。   所以即便到了曦辰的地界,卫凛也无法感应到曦辰的存在,他没来过羲和部落,也不知道曦辰在什么地方。   卫凛只是受不了九歌时不时的亲近,说句不太好听的,如今他有求于人,只要九歌不太过分,他是不会跟九歌撕破脸皮的。   当年连睡都睡过了,被九歌亲一两下,卫凛自然不会像大姑娘那样要死要活,但还有些恶心。   卫凛厌烦九歌那副深情眷恋的样子,他要是明码标价,把自己想要的摊开说出来,哪怕他要卫凛拔除妖毒后陪他几个晚上。   先不说卫凛答应不答应,但至少这是做生意的姿态,卫凛能接受九歌这样明白的算计。   之前要不是九歌一直这样骗他,卫凛跟他顶多也就是你情我愿的炮友关系。   这样的关系下,九歌利用他算计他,卫凛能理解,毕竟不走心只走肾,他也不会这样生气。   卫凛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鹏鸟,任凭他怎么使劲儿飞,他也只是在鹏鸟的背上打转。   所以卫凛从软厢出来后,除了吹吹冷风外,其实毫无用处,这一吹,吹的他更是一肚子气。   卫凛坐在鹏鸟背上,又冷又气,风如冷刀子似的剐着他,让他越发清醒了。   因此气到最后,卫凛开始自己生自己的气了,好端端他跟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置什么气,管他做什么,反正能拔除自己的妖毒不就好了?   卫凛在鹏鸟背上吹了好一会儿风,九歌才里面出来了。   看见卫凛跟鹌鹑似的缩在角落,他冻得瑟瑟发抖,细长的尾尖在风里荡来荡去的,九歌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他们俩隔着寒风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卖麻批。   无论是卫凛也好,还是九歌,此时此刻都是极为蛋疼的。   九歌捏了捏眉心,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进来吧。”   卫凛坐着没动,主要是四肢冻的很僵,他如今的身子不比从前,没有神骨做支撑一点都不抗冻。   九歌默了片刻,然后用手勾住了卫凛飘在空中的那截尾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卫凛就这么被迫朝前蹭行了一点。   卫凛:……你特娘拽狗绳呢!   -   到了羲和部落后,卫凛便黑着脸跟九歌从鹏鸟背上下来了。   卫凛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曦辰看见他这副模样后有什么反应,在对方眼里他此刻应当是一个死人,不该这么苟且偷生的活着丢女娲族的脸。   鹏鸟招来了许多羲和族人,跟神域的神族不一样,他们都是原形状态,每个人的腰下都拖着一条白色的长尾。   如今卫凛满身的妖气,女娲族特有的金色长尾也没了,除了知根知底的,任谁看见他都以为他是一个低贱且血统不好的妖。   所以羲和族人看卫凛的目光大多都是透着敌意,只有年纪尚幼的才生出了那么几分好奇,频繁打量着卫凛那条既秃又丑的尾巴。   九歌不动声色地拉起卫凛披风后面的兜帽,将卫凛的眼睛罩住后,才神色冷淡地对羲和族人道,“把你们的族长叫过来,就说九歌要见她。”   虽然羲和部落避世而居,但九歌上神的-名头还是听过的,所以顿时议论开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一只妖来羲和部落。   不等羲和部落去寻曦辰,她看见鹏鸟降落到岛屿后,便御着雪翎鸟赶了过来。   在看见月色下那个裹着玄色大氅的人时,曦辰眼眸掀起了狂暴的波澜。   早在之前九歌就已经给她来过一封信,里面写明了卫凛如今的情况,但亲眼瞧见他这个模样,曦辰着实是复杂难言。   曦辰到底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发作,她将脾气压了下去,然后对着卫凛跟九歌说,“你们随我来。”   说完她御着雪翎鸟便是先离开了,九歌变回腾蛇原形,背着卫凛追了上去。   九歌展开翅膀后,便从卫凛身下穿过,将他顶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卫凛不想为这种小屁事墨迹,所以也没有执意自己腾着云。更何况他的速度比不上雪翎鸟,坐在九歌背上省时省力,这笔账卫凛还是能算清楚的。   曦辰将卫凛他们带了羲和部落的祭坛,这里大概设着什么阵法,祭坛之内暖烘烘的,听不到半点外面的风声。   祭坛供奉的是羲和氏,也是羲和部落的祖先,大名鼎鼎的日母,诞下了十个小金乌。   卫凛刚进祭坛,还没瞧清楚殿内什么摆设,曦辰便扬起长尾朝他抽了过来,她的眸中满是煞气。   九歌知道曦辰是什么性子,所以一早便防着她,那条白尾甩过来时,他召出了自己的战戟将它摁到了地上。   论身手曦辰自然是比不上享有战神美誉的九歌,但她的臭脾气在九牧是少见的。   曦辰看着九歌,幽暗的眸子滚着暴怒,“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先谈正事。”九歌淡淡道。   曦辰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我再说一遍,滚开!”   “我今日来不是跟你打架的,信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是能冷静下来,我们好好商议阵法的事。”九歌的眸也染了点冷意,“但你要伤他,我却是不许的。”   曦辰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听见九歌这番话,她顿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好,我倒要看看你九歌有什么本事!”   见他们两个人要动手打起来了,卫凛将兜帽摘了下来,他平静地上前问曦辰,“你想做什么?杀了我,然后剖干净我尾里的妖毒,送我去凤栖山的女娲神墓?”   曦辰看着卫凛那张因为妖化而邪佞艳丽的脸,她收敛了面上的笑,最后只剩下不近人情的冷漠。   “天道要女娲族凋零,你该是陨的。”曦辰道。   “我妖化那日天道不是预示着女娲的凋零?即便我没有死,该发生的也是发生了,我死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卫凛平和地反问她。   曦辰瞧着卫凛那条快要没有鳞片的长尾,她只觉得心头很堵,说话也有几分哑涩,但口气仍旧很冲。   “起码你死的时候,你还是女娲族人,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曦辰低吼了一声,“有什么意思?”   这话算是问住卫凛了。   有时候他也觉得没意思,就算苟且活下来了,一辈子都要拖着这条丑不拉几的尾巴,连找第二春都做不到。   卫凛垂眸也看着自己的长尾,他静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眉宇之间透出一种淡淡悲凉跟荒芜。   九歌的心突然就像被尖锐的东西扎到了似的,他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攥住了卫凛的袖口。   卫凛因为这个动作而回神,他再抬头时,脸上什么情绪都没了。   “不活着怎么知道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卫凛轻声道:“不是有人找到什么阵法可以回上古么,我若是三年前就死了,连试试的机会都没有。”   卫凛看向了曦辰,黑色的瞳仁映着她的轮廓,“所以我活了下来。”   曦辰喉结紧了紧,她狠狠地别过头,冷着声音道:“倘若这个阵法可行,你的妖毒拔除了,必须要跟我羲和部落的女族人至少要生下两颗蛋。”   她这是在跟卫凛讲条件,这也变相说明她同意九歌那个法子了。   曦辰妥协了。   卫凛:……   八字还没一撇,他这就要被逼着出卖自己的小蝌蚪了?   倘若羲和部落的男性族人能下蛋,不要说两颗蛋了,便是十颗他都能痛快的答应。   他对女人实在是硬不起来!   不等卫凛说什么,九歌便一口回绝了,“他不会跟羲和部落通婚!”   曦辰剐了一眼九歌,“我有说要通婚么?生下两颗蛋,他爱跟谁缔结婚盟就跟谁缔结,即便跟你搅和到一块,我都不反对。”   “即便是不通婚也不行。”九歌的态度淡漠且硬气,“你要是不答应这事,我先将他带回去神域再想其他法子。”   听到九歌这番话,曦辰气的险些没跟他动手,她咆哮道:“他这样你带回神域?你是要整个九牧的神族都知道,女娲大人的后代变成妖了?”   “知道便知道,在我眼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九歌。   “你特娘疯了吧你?”曦辰肺叶差点没吼穿,“你脑袋被妖毒糊了吧你?”   曦辰虽然有时候混不吝,行事又离经叛道,但女娲族体面她还是会顾忌的,卫凛这个纯正女娲后人变成妖了,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是绝对不许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宁可悄无声息地做掉卫凛,曦辰也不会让九歌这么大摇大摆将卫凛带回去。   九歌便是吃准曦辰这点,所以跟曦辰你来我往的谈判。   九歌这人无论是口条还是战斗力,放眼整个九牧少有人能赢得过他,喜欢胡搅蛮缠的曦辰也不行。   卫凛看着曦辰的脸色由红变青再到白,要不是她知道打不过九歌,估计这个时候早抡开膀子开干了。   实在说不过的曦辰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后,突然回头看向了卫凛,她很莫名地问了一句,“你们俩谁睡谁?”   卫凛:???   他跟九歌俩闹掰了三年,猛地被人识破曾经的奸情,卫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当场罢工了。   九歌倒是从容淡定地替卫凛回了曦辰一句,“他睡我!”   曦辰一口淤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她咬牙切齿地卫凛说,“晚上给我艹死他!”   卫凛:……   卫凛跟九歌那点事,曦辰起初并不知道,她也是在卫凛消失后的两年里才慢慢琢磨出来了。   作为羲和部落曾经著名的纨绔,曦辰虽说没见过男子欢好这种事,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要卫凛履行自己身为女娲后人的义务,为女娲族繁衍了后代,爱跟谁在一块便在一块,她才懒得管。   对她来说,繁衍是最后的底线。   所以九歌还敢拦着卫凛孕育子嗣,单是这条就足够让曦辰抡爆他一百回了。   她活了将近万年,还从来没人叫她吃过亏,平生第一次自然气个不轻。   曦辰撂下这句话,便怒而离开了。   特娘的,既然谈不拢就不谈了!   曦辰什么脾气秉性,九歌再清楚不过了,羲和部落是母系部落,所以曦辰自小强势习惯了,再加上她又极为护犊子,依着她的想法,下面那个自然是受委屈的,卫凛决不能被九歌睡。   九歌在这个时候不想跟她争这些有的没的,借着这事让她发发心底的火也好。   卫凛彻底被这醉人的走向弄的很是无语。   九歌的脸皮一向不是常人能企及的,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对卫凛道:“我再去找她谈一谈。”   卫凛没说话。   九歌从灵界拿了几条大氅,然后平铺到了地上“你要是困了就睡在这里,曦辰这人一向是嘴硬心软,所以你放心,我会说服她的,你先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我短小不是攻就没良心了,这可是我加班熬夜赶出来的,哼! 第77章   卫凛并不困, 即便他有几分困倦,在这个时候也是睡不着的。   曦辰想他为了女娲族的体面而死,依照卫凛的价值观他并不能理解。   但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衡量小说的世界观,这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这事没有对错, 只是观念跟立场不同罢了。   九歌这一走, 直到天快要破晓的时候才回来了,然后便看见坐在祭台中央的卫凛。   他像是枯坐了一夜未睡似的,眉眼微垂, 淡色的唇抿成一线, 显得神色极为寡淡。   听见九歌的脚步声, 卫凛才抬眸看了过来,眼角虽然微微上翘着, 但眸底却如一泓深潭那般平静。   九歌迎上卫凛这样的目光,面容也有了几分波动,他对卫凛道:“我已经说服了曦辰,她答应随我们去一趟凤栖山。”   对此卫凛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开口问九歌,“她的条件是什么?”   九歌先是默了默,然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的底线就是让你为女娲族孕育子嗣。”   “我们昨夜争论了许久, 最终大家各自退了一步,倘若你想跟羲和氏的女族人繁衍后裔,我不能阻拦。”九歌。   “她只提了这些?”卫凛隐约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是曦辰开出来的条件,那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九歌看着卫凛,他眸里带着淡淡的笑,“只要你不对羲和氏女族人动情,曦辰摆出来的条件,你可以当她没提。”   卫凛:……   曦辰这个要求太过简单了,简直跟没有提似的,这倒是让卫凛十分意外。   其实在繁衍这件事上曦辰非常坚持,所以九歌只能用诈的,他答应曦辰,只要卫凛想跟羲和氏孕育后代,那他肯定不会从中阻挠。   这件事的前提是,卫凛想与不想。   曦辰并不知道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因此她觉得只要九歌不耍诈,那这事自然是板上钉钉的。   即便卫凛对九歌也有那么几分好感,她就不信了,她们羲和氏的美人还拴不住卫凛那条尾巴。   曦辰有如此自信是因为自上古,她们羲和氏的白尾便深受追捧,这世间除了卫凛原先那条金尾外,最高贵的就是她们羲和氏的长尾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恰恰是卫凛的雷点。   长尾一族都喜爱漂亮的尾巴,卫凛虽然长着尾巴,可他确是人族,不要说羲和氏的尾巴了,就算是女娲大人现世,他都没有丝毫兴趣。   对于曦辰这几乎是放水的要求,卫凛自然是能接受的,他垂眸了片刻,然后才看向九歌。   卫凛那双原本就幽深的目光,此刻又深了几分,但声音却是四平八稳的,他问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一夜他难以安眠,的确如九歌所想的那样枯坐了一个晚上。   卫凛睡不着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如今竟只能指望九歌,他既不知道那个阵法是什么,又没办法保证能说服曦辰,所以只能等着九歌回来。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因为九歌是鸩,他并不能止渴,可卫凛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与虎谋皮。   九歌凝视着卫凛,黑色的瞳仁清晰的映着他妖邪却俊美的面容。   在平和的目光之下,是一种不易察觉的缱绻。   许久九歌才开口了,他轻声道:“我要你跟我回神域。”   “我知道。”对这个答案卫凛并不意外,他的神情平静的几乎有些冷漠,“但你想回去总要有原由吧?”   卫凛想不透他以纯正神族的身份回去,会对九歌有什么好处?   总要有什么好处的,否则九歌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为这件事这么上心。   “之前你自己也说过,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谋划跟目的,也从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卫凛目光仍旧平静,但眉梢却生出了几分逼人的尖锐,“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你应当能猜到。”九歌唇畔牵起一抹浅笑,他的声音淡的仿佛风一吹便散了,“只是你不信而已。”   卫凛脸上的冷意,终于忍不住的尽数浮现了出来,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溢出冷冷的呵笑。   他信的时候,九歌可是将事做绝了。   不过跟九歌争论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卫凛也懒得再浪费唇舌,他压下了胸口翻滚的怒意。   九歌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他给卫凛料理了一只十翅班徽鸟,然后又去找曦辰商量阵法的细节。   卫凛没动那只长相古怪,但却香味扑鼻的班徽,等饿的受不了时,他从玉瓶里喝了几滴女娲神血。   曦辰不愿意让外人见到卫凛,毕竟这世上有哪个神族在妖化后,还会舔着脸活下来的?   在五彩鸟还没有涅槃变成凤凰之前,女娲族也没少因为龙蝇妖毒而陨落,像卫凛这样脸皮厚的闻所未闻。   所以九歌跟曦辰商议完回来,就见卫凛还老实的在祭坛大殿内,不过人已经躺在披风上睡着了,十翅班徽他连动都没有动。   九歌半蹲到了卫凛旁边,看着对方好看的眉眼,他的指尖微动,然后便朝卫凛探了过去。   只是还未等他碰上去,卫凛就睁了眼睛,黑梭梭的眸像无尽的深渊,带着能刺伤人的冰冷。   九歌很自然地收回了手,他没有半分不自在的道:“你若睡醒了,眼下我们便可以启程去凤栖山。”   卫凛没言语,只是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明天会加更一章的,今天先这样吧。 第78章   凤栖山离羲和部落非常近, 以鹏鸟的速度大概一日就能到。   为了节省时间,曦辰放弃了自己的雪翎鸟, 一同骑着鹏鸟去了凤栖山。   凤栖山外设着一道屏障,原本卫凛能打开结界,但自从他不是神族后,这世上也只有曦辰能打开了。   穿过那道屏障后,卫凛便瞧见了祥云团绕, 灵山秀水的凤栖山。   据说上古的时候, 女娲族还没有统管神族,有两大正统神族部落大打出手, 将支撑天地的支柱不周山撞塌, 导致天漏了,天河的水注入人间, 酿成了大祸。   在羲和部落的扶持下,女娲大神平息了这场战乱,还炼出了五彩石将天补好了。   战乱平息后, 神族各部落皆以女娲族为首。   天漏之后, 女娲大神尝试了许多法子,都没有找到一块能补天的石头。   为了能补下这个漏洞, 女娲大神用阵法将自己传送回了天地始源,也就是混沌时期,那个时候盘古大帝还没开天辟地,天跟地混沌为一体。   女娲大神从现世拿着盘古大帝的开天斧,从混沌中取了五块天石, 炼造出了五彩石,这才将天补好了。   九歌查看了许多古籍,想找到女娲大神创下的传送阵法。   不知是不是这阵法有违大道,所以女娲上神并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讯息。   神族一向遵循天道,即便女娲大神感召到日后纯正的神族部落会凋零,她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阵法,让后人重回到过去逆天改命。   但九歌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虽说玉简中并没有记下那个传送阵法,他从零碎的文献里倒是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在羲和部落的岛屿上,九歌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曦辰,两个人商议了许久,最终都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女娲补天的事迹在许多玉简上都提过,但记载的都不详细,九歌也是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当年为女娲大神守阵的除了羲和部落的羲和氏,还有天帝族的帝俊,以及女娲部下的四大嫡系,腾蛇,白矖,九犀,麒麟。   九歌将所有玉简翻了一遍,他虽没有找到阵法,但他推测阵法应当还在,不出意外的话,凤栖山上的神坛便是阵法。   女娲族神坛的修建时间,是在女娲炼造五彩石之前,那个时候因为天被不周山捅漏了,危祸了神妖人三族的生灵。   所以女娲大神在这个时候建造神坛,多半是为了补天。   曦辰隐约记得,族里的老人说过神坛的确因为补天而建的,但却没有提过神坛是一个阵法。   倘若那真是女娲大神设下的阵法,那倒是不用他们再重新布阵了,只要启动阵法就能回到上古时期。   只是如何启动阵法?   古籍中并没有提过,但据九歌的猜测,应该需要鉴天境跟日归。   在女娲大人补天之前,天帝族跟羲和氏还没缔结婚盟,因此九歌才会猜,叫上帝俊很有可能是为了天帝族的鉴天境。   但这也仅仅只是他的猜想,为了保险起见,他从神墓里将帝俊的神骨挖了出来。   不仅是帝俊的,腾蛇,白矖,九犀,麒麟族的上古正神墓都被九歌挖了一遍。   便是妖族也没狠毒到掘人坟墓,所以听到九歌撬了人家的神墓,还将上古神的骸骨带了过来,曦辰气的差点没跟他拼命。   曦辰的行事在族里算是行事嚣张了,但她再怎么跋扈,再怎么荒唐,也没干过这么损的事。   其实九歌三年前就开始收集有关女娲大神补天之事,无论是玉简记载的,还是口口相传,亦或者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祝歌,他都整理了起来。   即便九歌没什么确凿的实证,一切只是他的猜想,但在这个想法有了雏形后,九歌就开始去神墓挖上古正神的神骨。   就算这些神骨没有多大的用处,九歌也会在一开始准备好,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做任何事都要有备无患。   事实证明,他这些准备还真的大有用处。   曦辰自幼长在凤栖山跟羲和部落两处,她对凤栖山十分的熟悉,对神坛更是不陌生。   被九歌这么一提及,曦辰倒是想了起来,神坛上有三根顶天柱,每根柱子曦辰都爬过,对上面的纹饰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她记得每根柱身上都有一个凹槽,如今想来正好可以放下女娲族的混灵珠,羲和氏的日归,还有天帝族的鉴天境。   因此到了凤栖山,曦辰便直接让鹏鸟飞到了神坛。   鹏鸟的身形太过庞大,神坛并不能容下它,它只得盘旋在上方,曦辰率先从鹏鸟的后背跳了下去。   凤栖山上灵力充沛,又受女娲神力的庇佑,放在以往卫凛在这里肯定会觉得舒服,但如今他是妖,待在这里度日如年。   卫凛的心口又闷又沉,他只觉得空气都粘稠了几分,额角也淌下了冷汗。   见他脸色不好,九歌并没有多言,只是沉默着将卫凛背了下去。   卫凛并没有拒绝,他现在浑身软的跟根面条似的,尤其是看见神坛上面那尊巨大的女娲石像,他的唇色又白了几分。   即便女娲已经陨落数十万年,但未消的神威仍旧叫妖族畏惧胆寒。   卫凛跟九歌从鹏鸟背上下来后,就见曦辰仰头注视着女娲石像,她的目光深沉而凝重,英气的眉宇除了崇敬外,还有一丝伤感悲切。   听见身后的动静,曦辰才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她转身看向了卫凛,神色既淡又倦。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倘若天道仍旧让女娲族彻底凋零,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曦辰道。   卫凛平静地‘嗯’了一声。   曦辰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他也不是真正的临渭,对方帮不帮他,他都没什么好埋怨的。   “你不是问渊临借了鉴天境?倘若我记得没有错,这根撑天柱的凹槽,正好能放下鉴天境。”曦辰对九歌道。   当年女娲大神用不周山的残料做了三根撑天柱,暂时将漏掉的天堵住了。   小时候曦辰总是爱来神坛来玩,她会跟同为蛇崽子的女娲族比谁能顺着撑天柱,找到那块补天的五彩石。   没人能比曦辰更了解女娲族的神坛,所以九歌从灵界里找出那面银镜,然后递给了曦辰。   曦辰古怪地看了一眼九歌,“你是怎么从渊临手里骗出这面镜子的,难道也是偷的?”   鉴天境是天帝族的宝贝,渊临一向不喜欢九歌,曦辰想不通他那个臭脾气怎么会将镜子借给九歌。   “他之前欠我一桩人情。”九歌淡淡道,他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就算九歌不说,卫凛大概也能猜到渊临为什么会欠九歌人情,估计是因为那颗卫龙族的蛋。   当初为了支走渊临,九歌就将一颗卫龙蛋的下落告诉了渊临,这对于娶不上媳妇的渊临来说,那绝对是天大的恩情。   曦辰也没那么强的八卦心,九歌不想说她也没有多问,拿到鉴天境后她便变回了原形,然后缠到了撑天柱上,蜿蜒而上。   将鉴天境跟日归都放到了撑天柱的凹槽,曦辰便从撑天柱上面下来了。   “现在就差女娲族的混灵珠了。”曦辰看向了卫凛,“那珠子应该在你手里,你今日带来了么?”   卫凛并没有原主的记忆,他哪知道混灵珠在什么地方?   不等卫凛说什么,九歌便开口对道:“我在王宫找过,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都没有寻找,应该是在灵界里。”   一听九歌这话,曦辰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的说,“他都变成了妖族,能打开自己的灵界就怪了。”   九歌似乎早就有了对策,他听到曦辰这番埋怨,倒是没有半分慌乱。   羲和氏跟女娲族血脉相连,只要曦辰进入卫凛的神识,应该就能强行打开他的灵界。   早在神域的时候,九歌想到了这事的解决办法,所以他这次还带来了卫凛的血,有了女娲族的神血为引,卫凛的神识更容易接纳曦辰。   这血是九歌从凤卿手里拿过来的。   三年前卫凛一走了之后,为了以防日后会用到女娲神血,九歌便将凤卿从卫凛身上取的血都要走了。   九歌取了两滴血给了曦辰,对方便混着自己的血,然后将血探入了卫凛的眉心之中。   那血就像滚烫的油似的,没入了卫凛的额间,让他整个额头都灼烧了起来。   曦辰强行打开了卫凛的灵界,从里面拽出一个绣球大小的东西。   这东西有棱有角,有些像六面花灯,上面纹饰着日章,月章,星章,山章,水章,惠章。   曦辰将从卫凛的灵界拿出来后,花灯里面那个璀璨的珠子便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将天地都映的流光溢彩。   卫凛:……这东西竟然是混灵珠!!!   原主灵界里面的东西,卫凛都曾一一清点过,刚才曦辰问他混灵珠下落的时候,他还想了一下灵界有没有。   卫凛以为混灵珠是一颗玻璃珠大小的珠子,谁知道长的跟个宝莲灯似的。   曦辰将混灵珠镶进了撑天柱的凹槽后,混灵珠极盛的光芒,将对面那根撑天柱里的鉴天境照亮了。   鉴天境反射出的光,又将日归映的通透,从而在女娲神坛的中央投出一束巨光,就如同舞台剧里的聚光灯那般。   卫凛病恹恹地靠在撑天柱上,看到这束水波一样的光柱后,他的眉心动了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阵法启动了。   他并不懂这些,只能看向曦辰。   曦辰此刻的目光十分复杂,没想到竟真让九歌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虽说阵法并没有启动,但混灵珠、鉴天境、日归镶进撑天柱中,倒是让隐在神坛之下的阵法有了些许反应。   九歌抖出自己身后的翅膀,他飞到半空俯视着脚下的神坛。   看了许久九歌才瞧出了一些眉目,他将从神墓盗取出来的神骨,按照卦阵方位一一放了下来。   瞧见九歌手里那几根神骨,曦辰脑子里像是有惊涛巨浪在翻滚似的,她又惊又怒,面色一片骇然。   “你这个王八羔子。”曦辰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特娘疯了,竟将上古正神的神识偷了出来。”   曦辰还以为九歌是将上古正神的整个骸骨都偷了出来,没想到他只抠出了识海,也就是眉心那块骨头。   九歌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他解释道:“将整具神骨都带出来极容易被人发觉。”   曦辰差点没被九歌的厚颜无耻气到抽过去,但都走到这步了,再计较这些也没用处。   好在她老祖宗跟女娲大人的骸骨没被九歌祸祸,否则她真会跟九歌拼命。   等九歌将手里的骸骨放入神坛对应的卦阵方位后,从四面八方又迸射出几道强光,然后跟神坛中央那束光交汇融合了。   如今还差一个方位需要人守,上古时候是羲和氏为女娲大人守的,这次自然是曦辰来守了。   看着面色惨白却异常妖艳俊美的卫凛,曦辰静默了片刻,然后才问九歌,“你打算跟他走一遭上古?”   曦辰的言辞间皆是对九歌的不信任。   这些年九歌有什么样的狼子野心,曦辰也窥探到了一些,按理说他不该寻临渭回来的,但这些年他倒是一直在找临渭。   现在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为临渭拔除妖毒,曦辰也不知道九歌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她并不放心他。   似乎看出了曦辰的警备,九歌道:“你在这里守着阵,倘若我不能将他安全带回来,你可以随时将阵法关了,这样我也就回不来了。”   在上古不要说九歌了,就算是卫凛的血统都没那么独一无二了,所以真要将他留在上古,九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但只要他回来,九牧的天下便是他的,所以九歌自然是不愿意留在上古的。   听出了九歌话里的深意,曦辰倒是放心了一些,她又看了一眼卫凛那条惨不忍睹的长尾,最终还是沉默着走到自己该守的卦阵上。   传送的阵法启动后,凤栖山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天地一片漆黑,仿佛又混沌融为了一体,只有阵眼中有一道极强的光,像是将天跟地撑开了那般。   九歌将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卫凛抱了起来,然后走入了那片光晕里。   强光打在卫凛的身上,如同火舌舔舐那般灼热难受,不过这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   这种灼痛还没持续多久便消失了,等卫凛再睁开眼睛时,入目便是满山的繁花,风过时似海花那般绚丽。   九歌还抱着卫凛,他仔细分辨一下,然后才对卫凛说,“这里还是凤栖山,只不过应该是上古时候的凤栖山。”   九歌之所以确定这是上古时候,是因为这里的气息。   跟如今的凤栖山不同,这里充满了女娲族的神威,只不过这种神威非常柔和,就连卫凛都觉得舒服了不少。   凤栖山的灵力很充沛,再上没之前那股子威压,卫凛的体力倒是开始恢复了。   等有了力气后,卫凛便推开了九歌,他坐到了柔软的草地上,和煦的微风拂过,将卫凛心中的烦躁都吹散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有点事,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大家放心,欠下你们的更新我一定会补上的。 第79章   恢复了心平气和后, 卫凛才开口跟九歌商量,“既然已经到了上古, 现下该怎么办?是直接去找凤凰,还是先做其他事?”   卫凛此番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凤凰拔除妖毒,但九歌为什么要回到上古,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听出了卫凛的弦外之音, 九歌无奈地笑了笑, “我来这里并没有其他事,你若是着急, 我现在就去寻凤凰。不过我先将你安顿好, 上古比不了九牧。”   这里没有神族认识卫凛,他又变成了妖, 倘若被女娲族抓到了,那情形还好一些,同族至少是能认出他原来的身份跟血统, 但换成其他神族那便麻烦了。   虽说这里是凤栖山, 女娲族的地界,但也不代表没有其他神族出入。   卫凛也知道轻重, 这个时候不该跟九歌闹脾气,所以当九歌背起他时,卫凛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什么。   他如今拖着这条瘸尾巴,再加上龙蝇的折腾, 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不过只要找到凤凰,他便能恢复之前的血统跟健康的体魄。   卫凛无力地趴在九歌背上,只有想到日后的前程,他才能压住心气跟这头白眼狼暂时合作。   九歌背着卫凛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地穿行在开满百花的山坳中,他俯身而下。   凤栖山上的溪水十分清澈,而且这还是一条灵泉,灵气充盈,水上缭绕着仙气。   九歌将卫凛放到了溪水里,然后又设了一道结界,不过他仍旧不放心地叮嘱卫凛。   “倘若没人能撞开结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尽可能待在这里,我去找凤凰一会儿便归。”九歌瞧着躺在溪水里的卫凛道。   卫凛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不像之前那样惨白憔悴,清凉的溪水淌过他白玉一般滑腻光洁的面容,仍旧没冲散眉宇间那份妖异的艳。   自从妖化后,卫凛的眸便自带眼线,眼角斜斜地上勾着甚是好看,连带着唇看起来都要比做神族时潋滟了几分。   卫凛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翻过了身子,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九歌。   九歌垂眸看了卫凛一会儿,他现在比之前温顺平和了许多,没有挖苦跟讽刺,但从一些细枝末节中,九歌仍旧能感觉出卫凛对他的反感跟排斥。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来到这里卫凛要依靠着九歌,所以不会跟他撕破脸皮。   其实就算真的撕破脸皮了,卫凛也可以直接找到女娲族,说明自己的身份跟来意。   不过这是下乘的法子,不是所有神族都像九歌这样能生出跟天道斗一斗的心思,更多神族像曦辰那样。   卫凛真要找到女娲大人的面前,搞不好对方会选择顺应天道,让他直接就这么陨落了。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舍不得杀他,然后将他留在上古,这样现世女娲族既凋零了,又可以保卫凛一命。   卫凛吃不准女娲大人的态度,所以他也不好冒然找过去。   倘若九歌再一次耍了他,那卫凛只能选择这个下乘的法子搏一搏。   其实对他而言,在九牧跟在上古并没有区别,只不过如今多了今岑,他也算有了那么一点牵挂。   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因为今岑跟他在性子上有些相似,都是及时行乐又很散漫。   即便没有卫凛,今岑也会活的很好,伤心也不会伤心多久。   这条小溪很长,九歌将卫凛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所以水位很浅。   这里既没有鱼,也没有虾,倒是十分清静,不被打扰的卫凛便开始胡思乱想。   九歌走后,卫凛的脑子便没有一刻停歇,除了想九歌的目的外,又琢磨了一下自己日后的出路,抽空又想了想今岑。   不知道在溪水里待了多久,卫凛才看见远处的天际艳丽了起来,有一团红火的东西朝这边飞来,像是火烧云那般。   待那东西走近之后,卫凛才瞧见了它的模样,是凤凰。   跟神话故事里描述的一样,凤凰披着火红的皮毛,红羽之上勾着金色的纹路,它尾上拖着长长的五彩翎羽,周身浴着火焰,踏着祥云而来。   自从书穿后,卫凛也觉得自己见了不少世面,但仍旧被这只威风凛凛的大鸟迷了一下眼睛。   凤栖山上种着许多高大的梧桐树,因为十分喜爱凤凰,所以女娲大人才会将女娲族栖息的地方起名凤栖山,寓意凤栖梧桐。   那只凤凰便落到了一棵离卫凛不远的梧桐树上。   瞧见凤凰说不激动那自然是假的,毕竟有了凤凰就意味着他身上的妖毒可以彻底拔除,卫凛一下子从水中坐了起来。   正当他打算腾着云朝那只凤凰飞去时,九歌回来了。   “我已经将凤凰找来了。”九歌将坐在水中的卫凛捞了起来,他也不管卫凛身上淌着水,便将他背到了背上。   “凤凰虽不能化成人形,但却是灵智最高的神兽,除了不能说话,几乎跟其他神族无异。”   “我已经告诉它,你是女娲族,因为中了龙蝇妖毒才妖化了,所以它答应用涅槃火重塑你的神骨。”   知道卫凛对九牧的事一知半解,九歌下意识便跟他解释了起来。   卫凛只听不说话,他其实也没心思听九歌说什么,他所有的思绪都投到了梧桐树上那只过分漂亮的凤凰上。   “凤凰的涅槃之火非比寻常,所以烧在身上可能有些疼。”九歌突然道。   卫凛这次回神了,他不由问道:“烧?”   听着卫凛话里的惊愕,九歌又无奈又好笑,“之前不是说过么,龙蝇怕凤凰之火。想要将它拔除干净,自然是要用凤凰火将它烧成灰烬。”   龙蝇在卫凛的体内,它不可能会自己乖乖爬出,所以只能烧卫凛了。   卫凛没妖化之前,涅槃火只烧他的尾巴便可以了,但妖毒四散,他只能学凤凰那样浴火重生,这样才能将血肉里的妖毒拔干净。   也就是九歌说的重塑神骨。   被火烧已是很疼了,更别说凤凰的涅槃火还不是寻常的火,卫凛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大了。   他知道要靠凤凰,也知道跟凤凰的涅槃火也有关,但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他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九歌帮他的目的上,所以从未深想过这件正经事。   看出了卫凛的错愕跟蛋疼,九歌默了一下才道:“你若是没有做好准备,那我们可以明日……”   不等九歌说完,卫凛就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改日,早些结束我们也好早些回去。”   九歌轻轻一叹,“以你现在的情况,至少要三次才能将龙蝇的妖毒烧干净。”   卫凛:竟然还他妈要被火烧三次!!!   不过也能忍,毕竟疼过这三次,日后春祭便不会再疼了,更不用砍掉他的尾巴了。   这样一想,卫凛觉得已经十分划算了。   这是他还没被涅槃之火煅烧之前的想法,等凤凰真将火喷到他身上了,卫凛才终于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九歌将卫凛背到了那棵高大挺拔,足有十几人环抱那么粗的梧桐树前,栖息在上面的漂亮神鸟便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卫凛,似乎在审视他是否是真正的女娲族。   虽然卫凛已经妖化了,身上没有半分神族的气息,但仔细分辨一番,还是能从卫凛身上找到一些过去的蛛丝马迹。   作为女娲族的爱宠,凤凰自然是有这样的本事辨别出来。   认出了卫凛的身份后,凤凰这才从梧桐树下飞了下来,它漂亮的羽毛便展开了,赤金的羽毛在金乌下散着璀璨的光芒,长尾上的五彩翎羽更是华美绚丽。   凤凰盘旋在卫凛的头顶之上,它先是扬天嘶鸣了一声,声音如清泉流水般空灵好听。   这之后凤凰张口从嘴里喷出一股金色的火舌,火焰瞬间将卫凛吞噬了。   凤凰的涅槃之火非常灼热,如同岩浆那般一寸寸地融着卫凛的皮肉。   被烤虚的皮翻卷了起来,然后露出了猩红的肉。   再之后卫凛身上的肉都被火融了,化成血水从骨头上一层层脱落。   每年春祭龙蝇发作时,卫凛日日都要疼上好几遭,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痛了,但在凤凰之火的包围下,卫凛几乎要被这种煅烧之痛折磨的险些崩溃。   看着卫凛身上的皮肉像是蜡烛那样一点点融化烧尽,模样形容狼狈,那张似妖似魔般俊美的面容,也开始化成了血水,九歌的心抽了抽。   他大概是疼狠了,下意识的将身子蜷缩了起来,似乎想要避开灼热的火舌大面积煅烧他。   瞧见这幕后,九歌大步上前,他迈进了那团金色的光焰中,然后摁住了卫凛的后脑,便吻上了他的唇。 第80章   九歌将卫凛放进溪水时, 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灵力充沛的溪水滋润着身上那些伤口,清清凉凉的, 卫凛的意识才终于恢复了一些。   那些被凤凰火融掉的皮肉已经长出了一点,想要全部愈合还需要一些时候,所以卫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溪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唇边贴来一个东西, 尔后一股凉冰冰的液体顺着他的唇缝渗进了他的口中。   那东西十分甘甜, 冲淡了卫凛嘴里那种苦涩,滑入喉间的时候, 清凉的液体也缓解他咽喉那种火辣辣的灼痛。   先前卫凛被涅槃火煅烧的时候, 九歌突然冲进了火焰里,然后撬开了他的唇, 给他哺喂了许多胆元。   强如九歌,即便是他也扛不过凤凰火,只不过他没卫凛烧的严重, 但身上仍旧挂了不少彩。   卫凛睁开眼眸, 便瞧见半蹲在他面前的九歌。   九歌的衣袍早被凤凰火烧成了灰烬,他变回了人身蛇尾的原形, 赤着的上半身有许多皮肉被火烧的猩红,就连脸上都有好几处伤。   即便如此,那张脸仍旧是俊朗好看的,隽长的眉梢有一处小小的破皮,像是缀了一颗红痣那般, 垂眸看人的时候无端多了几分缱绻专注。   九歌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果子,他挤出了里面的汁液,然后滴到了卫凛干涩的唇上。   见卫凛睁开了眼睛,九歌用指肚轻轻抹去了他嘴角溢出的红果汁液,然后轻声问道:“还是很疼?”   这番话带了几分心疼,卫凛却没有答话,他现在很累,也很疼。   九歌的嗓子被凤凰烤的沙哑了许多,但起码他还能开口说话,卫凛的喉咙至今还像架在火上烤似的。   他恨不得摘掉自己的喉间那两个小肉球,然后放到冰里降降温,消消肿。   “涅槃之火煅烧出来的伤口,我也修补不了,等你身上的妖毒再拔除一些,到时候身体自动修补的速度便会快许多。”   “所以再忍一忍吧,熬过这两日就好了。”九歌低头吻上了卫凛的唇,他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然后便拉开了距离。   卫凛唇上也露着肉,九歌动作虽然很轻,但亲过来的时候仍旧让他有些不舒服。   其实这点痛跟身上其他地方比起来,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卫凛却觉得如同针扎那般难受。   其实不用照镜子,卫凛也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露出的胳膊跟尾巴,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估计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都他妈这样了,九歌竟还能下得去这个嘴!   也难为九歌能从卫凛如今这张脸上瞧出烦躁,所以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从那红色的果子里挤了一点汁水,让卫凛喝了下去。   这是凤栖山特有的觅浆果,虽然不能止痛,也不能加速卫凛伤口愈合的速度,但冰冰凉凉的倒是解渴,也能让除去卫凛嘴里的苦。   这个时候卫凛自然没力气折腾,九歌做什么他也不反抗,直到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点精神耗尽了,卫凛才睡了过去。   卫凛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到九歌又喂了他不少苦不拉几的胆元,那东西涩的他直皱眉头。   知道卫凛怕苦,九歌咬了一口觅浆果,撬开卫凛的唇让他含了一块。   其实止苦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自然是九歌的血,但他的血对卫凛来说是糟粕,先前卫凛是妖,他喂他神族的血那是大补。   如今再喂他血,那便是给卫凛增加负担。   凤凰之火煅烧的便是卫凛纯正血统之外的杂质,他喝了九歌的血下场只有一个---被凤凰火烧的时候只会更疼。   九歌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族都怕苦,还是卫凛格外怕,他喂了卫凛好多觅浆果,对方仍拧着眉,那模样颇为嫌弃。   看着溪水中睡的不太好的卫凛,他如今的面容着实不好看,被火烤的通红,但隐约又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九歌看了好一会儿,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寂寥。   最终九歌将自己的舌挤进卫凛的唇齿,然后含住他的舌头,舔了舔。   又舔了舔。   卫凛一直就很抗拒九歌的胆元,每次喝了之后,他便感觉整条舌头都苦麻了,活像吞了十吨黄连。   但九歌却不觉得卫凛的舌头苦。   卫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他身上的伤倒是又恢复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吓人了。   虽然卫凛在涅槃之火煅烧下,疼的死去活来,但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十分管用,他那条黑漆漆的尾巴,如今像是褪了两个色号似的,隐约能看见一点金了。   卫凛瞧了一眼睡在旁边的九歌。   九歌伤势要比卫凛轻许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的原故,他伤口的愈合速度竟比卫凛还要差一些。   卫凛身上密密麻麻有许多伤口,都破了皮,见了血,所以九歌只是睡在他旁边,并没有贴上来。   九歌睡的不沉,卫凛醒来没多久,他也跟着醒了。   “饿了么?”九歌坐了起来,他对卫凛道:“你在这里休整,我去打些猎物,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卫凛撩眸瞧了一眼九歌,他来这里又不是野营的,对吃自然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听见九歌这样问,他开口,“随便什么都好。”   卫凛的嗓子十分哑,说话时就像有砂砾在磨,既难听又疼。   虽然知道修补不大管用,但九歌还是将手覆到了卫凛的喉间那块突结上,然后用指肚摩挲。   卫凛蹙了一下眉,他别开了脑袋,眉宇间浮现的不耐烦很是明显。   九歌抿了一下唇,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给卫凛留了几颗觅浆果,然后便走了。   对于卫凛的口味喜好,九歌总是揣摩的很精准,这个时候卫凛能吃的只有流食,想吃的自然是凉的。   虽然食材有限,器具有限,但九歌还是想办法给卫凛熬了一碗清补的凉汤。   吃饱喝足后,卫凛又泡回了灵溪里养伤,明日还要再被凤凰火烧,所以他要养精蓄锐。   卫凛刚躺下,便听见岸边的九歌问他,“倘若这次将你身上的妖毒拔除干净了,你还会跟我回神域么?”   隔着流动的水波,卫凛瞧不清楚九歌此刻的表情,更窥不见他眼底之下那一层层的幽深。   九歌在这个时候问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要跟他摊牌,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卫凛身上有伤,妖毒也没有拔除干净,像砧板上一条可以任由九歌宰割的鱼,所以他也不会傻乎乎硬碰硬。   卫凛仔细品了品九歌话里的含义,隔了许久才道:“你若是跟我讲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回神域,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九歌用手将水面搅乱了,随着一圈圈涟漪荡开,他的面容更加模糊了,影影绰绰,卫凛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我说了你不信,我不说……”九歌笑了笑,声音如天际的浮云那片缥缈,“你又觉得我拿这事在威胁你。”   卫凛十分厌烦九歌这种口吻,更厌烦他无休无止的纠缠态度,因此再开口时不免有几分冲,“我还想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次九歌没有答话。   卫凛等了许久,他没等来九歌开口,倒是闻见一股馥郁的幽香,是能安神的凝馨花香。   看着水面那缕缭绕的青烟,卫凛知道九歌不想跟他谈了,所以他也就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卫凛就在凝馨花的熏香影响下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九歌才背着卫凛去找那只凤凰,继续为卫凛拔除身上的龙蝇妖毒。   昨日九歌将卫凛从火里拉出来时,他已经半昏迷了,所以卫凛并不知道九歌跟凤凰说了什么,这次他们过去后,便在那棵挺拔的梧桐上瞧见了那只漂亮的五彩鸟。   卫凛被涅槃之火煅烧时,九歌仍旧像昨天那样冲进了火焰里,摁着他的后脑狠狠地吻了过来。   九歌一边给卫凛哺喂极苦的胆元,一边用力的吮吸着卫凛的舌头,疼的他几乎以为对方要咬下他的舌头。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发什么疯,他很是抗拒地想用舌尖将九歌顶出去,但对方一直很有技巧的压着的唇舌。   卫凛被凤凰火烧的四肢百骸都在疼,他的皮肉像昨日那样一层层往下掉,但露出的白骨没多久又快速长出了新肉。   一开始卫凛痛的生不如死,但到了后来情况便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样的温度,他竟不觉得疼了。   九歌跟卫凛正好相反,先前他还有力气全方面碾压着卫凛,但慢慢地便窝到了卫凛的脖颈。   九歌靠在卫凛的肩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卸去那般,到最后只能软趴趴地偎着卫凛才勉强能站住。   此刻的九歌仿佛一片羽毛那般轻,靠在卫凛身上几乎没有重量。   等卫凛熬过了凤凰之火,纯金的火焰便熄灭了。   这次卫凛并没有昏迷,他身上的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腰下那条尾巴也恢复了原先的颜色,在金乌下散着璀璨的光泽。   重塑神骨后,卫凛便一扫之前的疲倦沉重,身子顿时轻盈了许多,强大的神力在体内如同蛛网那般张开,内里蕴含了极其强悍的爆发力。   卫凛还没来得及深切感受重获的新生,身上挂着的那人突然滑了下去,他也没多想下意识伸手捞了起来。   九歌的血统跟原主比不得,即便有男主光芒加持,但被凤凰之火烧了两次,情况十分的不妙,他就像被带着倒钩的渔网网过鱼似的,身上到处都是翻开的血肉。   看着半昏迷的九歌,卫凛的眉头拧了拧。   自从认识九歌以来,卫凛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即便是在极北寒毒发作时,也是不曾的。   卫凛沉默着将九歌带到了那处灵气充沛的溪水,然后划破自己的手掌,放到了九歌唇边。   纯金色的神血顺着卫凛的掌纹滴下,沾到了九歌的嘴唇,便涌进唇瓣中间那条细细的唇线中。   卫凛身上的妖毒还没有彻底清除,尾巴上还有一点妖毒,但女娲神血倒是净化了八-九成。   九歌本就没有完全昏过去,喝了卫凛几滴血便醒了过来,他看着卫凛,目光逐渐的有了光彩,黝黑的眸子像是投了星辰似的,隐约带了星星碎碎的光,既静谧又明亮。   如今卫凛已经恢复了血统,他眉眼不如妖化时那般艳了,抿唇不说话时,倒是跟临渭的气质有些相像,清冷寡淡的没有半分人情味。   九歌的眉心动了动,他拉过了卫凛的手,将卫凛手掌的伤口修补好后,便起身凑过来打算吻卫凛。   不等九歌靠过来,卫凛就避开了,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显得十分冷漠。   九歌顿在了原地,他抿了抿唇,然后才慢慢地躺了回去。   这次九歌伤的很重,不过他的意志并非常人能企及的,到现在竟是连吭一声都没有吭。   九歌躺在溪水底下没有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从这点也能看出他受伤并不轻。   卫凛没再喂九歌血,他睡下之后,卫凛就游出了水面。   卫凛已经三年没有走路了,这次他的尾巴能动后,他便幻化出了双腿。   看着这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卫凛居然有一丝的陌生,好在神跟人不同,神族即便长时间不走路,也不需要复健,他如今就能像以往那样走路。   卫凛并没有离开,他上了岸后,就躺到了柔软的草地上,瞧着上方那轮金乌发呆。   卫凛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念头乱冒,像一团乱麻那般让他捋不出一个头绪。   妖毒在卫凛体内所剩无几,他不会再感觉到饥饿,所以就这么躺在草地上,一眨眼个把时辰便过去了。   金乌逐渐西移,最后沉沦到了西南海,苍穹像被泼了墨那般黑沉沉的。   直到天黑了,睡在溪水里的九歌才有了动静,他大概是翻了一个身,卫凛听出了水流的异样。   过了好一会儿,卫凛才站了起来,他朝溪水里看了一眼。   九歌确实醒了,见卫凛走过来了,他才坐起,大概体力还没有恢复,所以九歌的动作看似从容不迫,实际却有些缓慢。   “其实女娲族并不畏惧凤凰火,只不过你身上有妖毒,血统污了,所以这两次才会很疼,明日应当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九歌唇边挂着一抹淡笑,他眉眼低垂,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卫凛,只是看着静静流淌的溪水。   几乎是九歌的话音刚落,卫凛便突然道了一句,“我不会跟你回神域。”   九歌的眸子微微凝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抬头看向了卫凛,清浅的月光一下子便投入到了九歌的眸中。   他看着卫凛,目光极为深,谁也窥探不出里面藏着什么。   隔了一会儿九歌又听见卫凛道:“临渭身上的龙蝇妖毒是不是跟你有关,我不知道,也没法子下定论,但你勉强算救了我一命,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卫凛的言外之意是,过分的事他肯定不会应九歌。   至于什么事叫过分,什么事叫不过分,标准自然是卫凛来评判。   卫凛这个‘报恩’,报的有点强势不讲理,闻言九歌眸里倒是染了一点笑意。   “你该跟我回去的。”九歌看着卫凛,他眸中笑意逐渐荡开,“因为这世上能供养你的只有王宫。”   对于九歌这番话,卫凛的回应只有一声冷哼。   九歌却不在乎,他继续道:“九牧虽大,但你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能让你安逸生活的地方更不多。”   “我知道你不愿跟我回去,是怕我再算计你。”   “自从大家以为你死后,曦辰跟渊临也默认了我掌管九牧,如今的情况跟三年前不同了,你并不是我争权的筹码,我也不需要借着你的名头稳定大局。”   九歌面容带着瘆人的血,但那双眼眸深处的幽深,被月光照开后,里面的阴翳也驱散了,剩下是浅浅的笑意,以及缱绻的眷恋。   他道:“即便你不信我的话也没有关系,你身上的妖毒拔除了,我已经没有你的把柄,以你的身份回到神域,根本不必担忧我会算计你。”   “即便是算计了,你也是有筹码跟我周旋,因为你身后是羲和氏跟天帝族。”   “外面的生活虽然自由,但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九歌凝视着卫凛,目光带了几分难言的意味,他唤了他一声,“卫凛。”   九歌喉咙滚了滚,沙哑的声音像磨砂似的磨到了人的心尖,“你回来吧,我心里是有你的。”   卫凛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   从神域出来后,卫凛跟今岑生活的这三年,除去每年春祭妖毒发作外,他的日子简单又平静。   比起在王宫的日子不知道要快活多少,但那比的是跟九歌闹翻之后的日子。   他在王宫的时候,九牧是以天下之力供养他一人。   那个时候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枕边人也是他喜欢的,朝堂上面的事还不用他操心,大多事都被他甩锅给了九歌。   那是他书穿后最悠哉的日子。   在九牧,没有神泽庇佑的地方大多都是荒芜之地,这也是妖族生存的地界。   这种地方不仅条件艰苦,还非常的乱,要不是有今岑应付那些大妖小妖,处在弱鸡时期的卫凛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对于他这种性子的人来说,王宫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个好选择的前提是没有九歌。   “心里有我?”卫凛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   渐渐的那笑意就冷了下来,连带着卫凛的目光都凉了几分,“你处心积虑的带我回到这里,并不单纯是为了给我拔除妖毒。”   “倘若我没有猜错,凤凰的涅槃火也可以治愈你体内的寒毒。”   卫凛看着九歌,他收敛了笑意,面上没了表情,“你知道曦辰不会为了你启动这个阵法,所以你才借着我的名义说服了曦辰。”   “当初也是你让凤卿找上我,说要帮我从曦辰手下逃走的吧?”卫凛轻嗤了一声。   这些日子卫凛一直在猜九歌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卖力的帮他?   卫凛也是今日才想通了关窍所在,因为自从他们被阵法传送到上古时期,九歌表现倒真像是为他拔除妖毒而来。   九歌在明知道自己会受伤的情形下,还要冲进凤凰火里跟他一块熬着,要么对他是真爱,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卫凛之前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所以才被九歌骗了这么久,这次他自然是倾向九歌另有所图。   那图什么呢?   卫凛思想来去,便想起了九歌身上的寒毒。   倘若九歌真是奔着治疗寒毒而来,那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卫凛跟凤卿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对方却莫名其妙跟他交底了,甚至还想瞒着九歌帮他出逃。   这事本来就不合常理,但若是九歌暗中指使凤卿,那这事就合情合理了。   卫凛跟曦辰走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要是逃出去了,那便能妖化了。   等他妖化之后,九歌才好借着给他拔除妖毒的名头,然后回到上古找凤凰治愈他身上的寒毒。   所以九歌这趟来并不是为了卫凛,他是为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担心我不能给九歌洗白了233333 第81章   对上卫凛那双含着讥诮冷意的眸子, 九歌原本就抿在一起的唇又紧绷了一些。   默了许久九歌才终于开口了,“三年前的确是我让凤卿找上你的。”   见九歌承认了, 卫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只是冷淡地看着九歌。   月下的溪水波光粼粼,仿佛披了一层华丽的锦缎,碎金的光芒映在九歌的眼角眉梢上,没有照亮他的神采, 反而衬得面色更加苍白了。   九歌掀了掀唇, 淡声道:“那个时候你并不信我,一心想要离开神域, 所以我只能顺水推舟, 松口应下曦辰,让她带走你。”   “但我也知道你跟曦辰走下场不会太好, 因此我才让凤卿劝你在路上的时候逃走。”   九歌抬眸看向卫凛,他的睫毛被月色染的莹白,看起来柔软又干净。   “卫凛。”他低声唤了一声, 微哑的音色好听的令人心醉, “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卫凛避开了九歌目光,他垂眸看着粼粼水面, 平静的说,“倘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凤卿要我躲到一个半妖半神的村子。”   虽然卫凛没将话说明白,九歌却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了。   “没错, 那个村子是在我知道你并不想待在神域后,便找了一些亲信冒充避世而居的半妖半神。”   “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将你困在村子,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妖化是九死一生的事,我自然是放心不下你的。”   九歌无奈地弯了弯唇,他的眼眸露出了些许晦涩难懂的寂寥,“不过我却没料到,你那时谁都不信了。”   卫凛的性子不仅敏感,他还独,还多疑。   他本来就对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多少感情,被九歌诓骗之后,就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   所以在凤卿要帮他的时候,不管凤卿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目的,卫凛都已经不信了。   即便他因为不了解神域之外的九牧,从而生出了‘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容身’的孤寂感,他也不会去凤卿说的那个地方。   但曾经还是有过那么一瞬的心动,但最后又被卫凛给掐灭了。   凤卿告诉卫凛只要穿过东南海的帛和海域,便一路西游,按照海螺的指引就能找到那个半妖半神的村子。   因此九歌看见卫凛在鲁地跳海逃走那刻,便知道他没信凤卿的话。   卫凛解开自己腰间的玉瓶,他扔给九歌后,便冷冷的说,“不管你为了什么带我来这里,如今你我都两清了。”   瓶子里面是卫凛的神血,之前他储存的血在来凤栖山之前就喝完了,这血是九歌昏睡时,卫凛取出来的。   即便九歌又利用了他,将曦辰骗过来开启回到上古的阵法,但至少卫凛也得了实惠。   这半瓶血就当是他们最后的了断吧。   九歌捏着玉瓶,他看着卫凛隽长的眉,裹着寒霜的眸,窄而挺的鼻,以及那两瓣菱形的淡唇,心里生出一种无可奈何。   “我承认,我这次来是想试一试凤凰火能不能去除我的寒毒,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你而来。”   “即便我体内没有寒毒,我仍旧会陪你走这一遭。”   九歌胶着卫凛的眉眼,他的眸子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星辰似的,细细碎碎,皆是柔和的微光,“你被涅槃之火煅烧时,我是见不得你疼,所以才进了火里喂你胆元。”   “倘若我单纯是为了治疗寒毒,我会在你第三次被凤凰火烧时再进火焰里,因为那个时候你的女娲神光可以庇佑我,我不会被烧的很疼。”   九歌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似的,刺入了卫凛的耳中,将他心中的戾气尽数逼了出来。   有那么一刻,卫凛几乎压不下心底的愤怒,他险些就要咆哮而出,质问九歌为什么总有那么花言巧语,总有那么解释,又总他妈想捡着他一个人坑!   最终卫凛还是将那些话一一咽了回去。   “从凤栖山出去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他妈再来找我!”   冷冷撂下这话,卫凛便不想再跟九歌纠缠,他转身腾上云打算离开这里。   如今卫凛还差最后一次涅槃之火的煅烧,没有九歌他自己也可以,所以没必要再跟九歌待一起。   而且,卫凛着实不想看见他这张脸,更不想听他的虚情假意。   见卫凛要走,九歌从溪水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有伤,随便一动便扯痛了所有伤口,但九歌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急急地叫了卫凛一声。   卫凛却没理九歌,他已经腾上了云雾,正要走时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臣,恳请陛下回朝。”   听到这话,以及那点轻微的动静,卫凛因为心里那几分疑惑便转过了身子。   九歌的衣袍早就被凤凰火烧成了灰烬,所以他如今还是原形状态。   看着九歌拖着那条黑色的长尾跪了下来,这幕原本有些滑稽可笑,但九歌面上却是凝重肃然。   卫凛一时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庄重,九歌捏起一片草,将它幻化成衣袍后,他才将腿变了出来。   九歌跪在地上,他修长的双手叠在一起,手掌朝下放平,然后才将额头抵到了手背上。   这是一个请罪臣服的姿态。   “臣知错了。”九歌恭敬地跪着,他道:“恳求陛下回朝!”   一开始九歌接近卫凛的确另有目的,他用那些暧昧不明的话骗卫凛,为的只是想弄清楚卫凛的身份来历。   卫凛跟临渭虽然长的一样,但性子并不像,所以九歌在卫凛来的第一日便瞧出了端倪。   真正的临渭既有着对苍生的怜悯,又带着参透天道的漠然,身为神族最后一个血统纯正的神裔,他身上的担子很重。   卫凛跟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卫凛心中并没有九牧,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生死。   九歌曾经也有过一段怕死的日子,在极寒的冰雪之地,他被钉在冰锥里,也像卫凛那样煎熬挣扎过。   所以瞧见卫凛在为妖毒担忧时,他难得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但也只是一丝的心软而已。   卫凛的来历太过古怪,他分明不是临渭,却有着女娲族的气息,还能不动声色让临渭消失,这让九歌不得不防。   不仅如此,九歌还敏锐地察觉到卫凛对他莫名抵触跟防备,对其他人,卫凛倒是没有这么强的戒备心。   这也是九歌为什么要用那种法子去试探卫凛的原因,因为他不明白,卫凛为什么会在防着他的情况下,还会做那样的梦。   九歌试探了卫凛几次,发现对方唯独防着他,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这倒是让九歌有些好奇,卫凛究竟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独独对他这样?   原本九歌做出的那些亲昵举动,只是为了试探卫凛的反应跟态度。   可日子久了,九歌却发现他很喜欢卫凛吃糖的样子。   九歌自知并非什么好人,对卫凛也没有存着什么好心肠,只是在对方没有露出尖锐的獠牙,损害他的利益之前,九歌没有动过任何杀心,他只是糖块玻璃渣的一块往卫凛面前撒。   卫凛是个警备心很重,心思敏感,却又很聪明的人。   他对九歌的防备是真,但有时候又忍不住在九歌的蛊惑之下,偷偷地伸出自己的手,从那一地的玻璃渣中,扒拉出那么几颗糖吃。   卫凛知道九歌不是好人,他对他的好可能怀着什么算计跟图谋。   但九歌那样一个人,他要是费了心思讨好你,即便是卫凛这样的硬心肠也扛不住。   卫凛总觉得他只是跟九歌搭伙吃饭而已,无伤大雅,更不会被九歌算计到。   可就在九歌送来一顿比一顿了解卫凛口味的饭里,在他恰到好处的体贴下,在他若有若无的撩拨中……   等卫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折在九歌那双笑眸下,越发馋九歌的身子了。   可卫凛仍旧清醒的知道,他跟九歌不合适,所以仍旧绷着一颗强硬的心抗拒九歌。   九歌能感觉到卫凛的挣扎,他明知道那是夹在玻璃渣里面的糖,但仍旧会小心翼翼捡走糖,留下那一地玻璃渣。   每次看见卫凛这样,九歌便会忍不住多放一些糖出来,就如同他自己之前说的,他也是有心的,既然有心,那便会动心。   那是一种喜欢。   是想看卫凛吃到糖后,被顺足了毛,才肯露出雪白肚皮的喜欢。   起初因为卫凛莫名提防着他,所以鲜少对他展现出柔软的那面。   直到他们去了北极后,不知道是不是他撒的糖多过于玻璃渣,卫凛才打开了那两扇裹在外面的蚌壳,露出了里面的肉。   但他这个人素来贪心,鱼也好,熊掌也罢,他都想要,哪一个也不会舍去。   九歌了解卫凛,也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对九牧的感情既不深,也没有临渭那样的责任感。   可这事九歌筹谋了许久,成败也在此一举,哪怕他喜欢卫凛,也是不会为了卫凛放弃自己的野心。   因为他自负的觉得,在得到熊掌同时,也是可以安抚自己那条鱼。   虽然九歌有这样自信,但在行事之前,他也曾经有过那么一瞬的心软跟犹豫。   可他终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付出去的辛劳总是要讨回来的,不会因为卫凛这个意外,便放弃对野心跟权柄的追逐。   只不过他从最初只要九牧,变成如今,天下跟卫凛都想得到。   所以九歌真的从未想过要害卫凛,也确确实实的是喜欢他,后来的欺瞒并不是对他存了什么坏心思,只是在大事未成前,不想节外生枝。   九歌之前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对卫凛上心,他谋朝篡位的计划里是没有卫凛的,即便不骗卫凛,他也是有其他法子坐稳这个位置。   因为卫凛这个意料之外的人,他才改变了计划,想了一个既可以得到天下,又能跟卫凛在一起的法子。   至少这在九歌眼里是两全其美的,卫凛会如此生气,在九歌的意料中。   那日卫凛逼问他的时候,他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并不是跟卫凛撕破脸皮,他摊牌反而是想卫凛信他。   先前他是存着目的接近卫凛,但之后确是喜欢他的。   那时整个神域都在九歌的掌控中,他没有理由在感情上再骗卫凛了,他想要卫凛信的便是这个。   但卫凛对他十分厌恶,不管他的话是真还是假,卫凛一概不听不信。   早在九歌瞒着卫凛做出这件事时,他对卫凛会发什么样的火大概有一个判断。   所以卫凛这样排斥抵触他,倒也在九歌的预料之中。   见卫凛根本不信他对他的感情,九歌只能换个法子,以合作的方式想要说服他留下来。   可卫凛仍旧不吃他那套,因为人并非计算机,过往的爱恨在利益面前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抹去,了无痕迹。   卫凛做不到,他清楚的知道那种情况下,九歌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宁可选一条险路,也不想再看见九歌。   即便跟卫凛闹到这种地步,仍旧还在九歌的预计中。   卫凛能留下来自然是好的,他选择跟曦辰走,在九歌这里也没有糟糕到无计可施,他在之前就想到这一步了,也知道如何应对。   但看见卫凛这样决绝,又将自己那两扇蚌壳关上了,九歌的心仿佛被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毕竟是喜欢的,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他生来就是这样贪心且自负的人,即便是这样,他仍旧想鱼跟熊掌兼得。   所以九歌并没有跟卫凛认错,他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下一步的计划。   九歌并非一定要借着跟卫凛缔结婚盟去安抚朝臣,他有办法说服曦辰站在他这边,因此他并没有拦着曦辰回朝。   在曦辰提出要带卫凛走时,九歌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他应下曦辰,并不是要靠着出卖卫凛,获得曦辰的支持,只是因为卫凛一心想离开神域。   再加上那个时候无论九歌说什么,卫凛都不信,权衡利弊下,九歌便想着先将卫凛送走。   卫凛一直怀疑九歌在利用他,等九歌坐稳位子后,他跟卫凛也就没有利益纠葛了,到时卫凛才会信他图谋的并非只有九牧。   千算万算,九歌没有算到的是,卫凛在一朝被蛇咬后,竟是谁都不信了。   之前九歌一直想知道,在酒窖的时候,卫凛用冰针扎进他体内,喝醉的他是什么反应,为什么那之后卫凛会放下对他的提防,彻底选择遵从自己的本心。   直到在海域里,卫凛将冰针刺入他的后颈,那一刻九歌突然明白了。   因为九歌幼时的经历,他的确畏寒畏冷,但也不会在意这一枚小小的冰针。   倘若旁人拿着这针刺他,最多让九歌心里生出一些厌恶罢了。   可换成卫凛,却很疼。   大概在酒窖那日,喝醉的他也像现在这样疼,所以让卫凛心软了。   卫凛看着是个很冷情的人,但他若是对你上心了,便会变得很柔软,只要你找到法子撬开了那个蚌壳,就能看到那份柔软。   蚌壳里面的肉又软又甜,像是一颗糖,舔一舔是甜的。   冰针扎进九歌的体内不多时便化开了,但那种疼却沿着四肢百骸,一路疼到了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九歌仿佛回到幼年时,他被扔到了冰天雪地的极北,冰锥扎穿了他整个肩膀。   他茫然地看着卫凛,一时疼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见卫凛就那么游走了,没有半分的留念,九歌这才终于慌了,他在东南海找了许久,仍旧没有发现卫凛的踪迹。   卫凛身上有妖毒,妖化时那是要命的事,这也是九歌骗卫凛去那个村子的原由之一,他是真的担心卫凛妖毒发作会出意外。   但现在人却不见了,九牧虽大,可卫凛拖着那样一条尾巴,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九歌带着人将东南海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卫凛的踪迹,他只能先回神域处理那些乱摊子,然后派人继续找卫凛。   这三年每次九歌用蕉叶酒压制寒毒时,喝醉后他醒来总是睡在东南海域里,没有一次是例外的。   虽然九歌醉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能猜到为什么每次醒来都在海域中。   醉酒后的九歌性子跋扈嚣张,行事也十分张狂,其实,那才是他的本性。   那是他将城府谋算都抛开后的本性,所以做出来的事,从来都是凭着自己的高兴,从不计较利益跟算计。   他不是不喜欢卫凛,也不是野心大过对卫凛的喜欢,只是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从不肯叫自己吃亏。   倘若将鱼跟熊掌摆在你面前,有旁人告诉你,你可以得到一样,但想要都得到,那便需要费许多心思来周旋,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两手空空。   你会选择哪样?   若是让九歌来选,他必然会选择后者,所以他能狠下心肠去算计,算计所有人,包括拿他跟卫凛的感情去赌。   因为九歌很是自负的信自己,无论他跟卫凛闹到什么地步,他总会让卫凛再回到他身边。   但喝醉的他却没有那么多算计,他只遵从本心,做事也全凭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卫凛丢了。   所以他满心想的只有将卫凛寻回来。   只是九歌醉的时间有限,他没有一次能游到卫凛消失的地方,总是在半路撑不住的睡过去。   等清醒之后,他又变成那个满腹谋算的九歌。   他是怎么游过来的,又会沉默着怎么游回去。   九牧有许多繁杂的朝事等着他处理,况且给卫凛拔除妖毒的法子还没有找到,他不可能放下所有去寻卫凛。   清醒时候的九歌,冷静理智,又会面面俱到的算计着一切。   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卫凛,看见他如今的模样,九歌心疼是真,对卫凛的思念也不是作假。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想过在天下跟卫凛之间舍去一个,他要的依然是兼得。   可九歌到底还是长了一颗心,在面对卫凛不曾消减的敌意跟警惕时,也是会生生的疼。   他那次并不是吃今岑的醋,卫凛跟今岑之间有什么样的感情,以九歌对卫凛的了解,只需要一眼,他便能明白。   即便他们之间不是情爱,九歌仍旧是在意的。   在这世上,真正走进卫凛心里的,除了月球外,也就只是九歌了。   卫凛很喜欢那几个毛团子,因为它们忠心,因为它们讨喜,更因为它们喜欢的是卫凛,而非临渭。   在九牧,也就只有九歌知道卫凛真正的身份,其他人对卫凛好,完全因为是因为他顶着临渭的身份跟血统。   但现在却多了一个今岑,他不知道谁叫临渭,他只认识卫凛。   所以今岑的存在就如同九歌心中的一根刺,像是在提醒他,他跟卫凛之间的隔阂。   卫凛喜欢今岑跟月球的原由很简单,因为单纯忠诚。   这些九歌都没有,他既心思多,又对卫凛的感情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   即便感情是真的,但做出来的事却没那么真,也叫卫凛伤心了。   看见卫凛朝月球发火那刻,九歌知道对方是冲他来的。   但最后卫凛还是对月球心软了,但他那份心软,如今却不会给九歌了,因为他不够忠诚。   卫凛对他已是完全不信,不管他做什么,在卫凛眼里都是另有图谋,真的也就变得假的。   这次九歌来的确是为了给卫凛拔除妖毒,即便他体内没有寒毒,他也会来。   就如同当初,即便极北没有那几颗女娲蛋,他也会为卫凛走一遭,将冰凝取回来。   可他却对他不再信任,也不愿再对他敞开心扉。   其实,即便卫凛的妖毒拔除了,等他们离开凤栖山后,九歌还是有办法让卫凛跟他回去。   但纵然他有千万般谋算,千万般手段,千万般心思,但仍旧抵不过两个字,喜欢。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叫你无可奈何。   九歌跪在卫凛面前,他行这个君臣大礼的意思很明了----他知道错了,他愿将九牧的江山还给了卫凛。   “臣恭请陛下回神域。”九歌的身子又压低了几分。   若是鱼跟熊掌真的只能选择,那九歌……会选那条鱼。   因为甜。   作者有话要说:  极北是九歌跟卫凛感情迅速升温的一个节点,感兴趣的可以回头看一下,里面有很多小细节的。   九歌的洗白我之前就埋了伏笔,甚至还提醒过你们呢,指路43章,卫凛喂血给九歌喝那章。   -   那章作话下面说过,他们每个反应都是按照人设来的,你们光顾着看肉汤了,就给无视了。   43章喝醉的九歌跟卫凛说自己冷,他那是在撒娇,也是在找糖吃。   卫凛听见九歌这番话,他其实心软了,因为他喜欢九歌,但却不想承认,喜欢的人总是嚷嚷着自己疼,卫凛作为一个直男,他就很暴躁。   然后卫凛口气很不好的问了九歌一句,你想怎么样。   这个时候卫凛已经心软了,九歌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所以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因为他在卫凛身上找到了糖。   -   一开始是九歌给卫凛糖吃,但他喜欢上卫凛后,就开始在卫凛身上抠糖吃了。   喝醉的九歌没皮没脸,他理直气壮求糖吃。   也是因为他的撒娇,卫凛逐渐软化,甚至开始给清醒的九歌发糖吃了。   一开始九歌还挺傲娇,一边觉得自己天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用你好心管我,但又偷摸把糖舔了,详见45章,倒数的那几个段落。   -   喝醉的九歌撒娇打天下,撬开卫凛的硬壳,这让清醒的九歌很受益。   也正因为如此,卫凛对喝醉的九歌总是会坦诚几分,因为他是一个敏感的人,能感觉出来喝醉的九歌更加诚恳。   -   这些都是埋了伏笔的,只是大家都没有看出来,是我的错,我检讨,我笔力不够…… 第82章   九歌身披玄色衣袍, 虽然跪在地上,但束身的长衫仍旧将他的身形衬得修长。   卫凛看着地上的九歌, 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他的眸子便恢复了清明。   “九歌,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卫凛面色寡淡。   闻言九歌慢慢抬起了头,入目便是卫凛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 他的唇无声地动了动, 漆黑的眼眸也像别人撒了一把碎冰似的,浮现出了微弱的痛处。   许久, 九歌才开口道:“我知道我叫你伤心了, 你也不信我对你的心意……”   不等九歌说完,卫凛便冷冷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既不是你,也不是临渭,对九牧的天下提不起什么兴趣。”   三年前卫凛就知道九歌喜欢他, 但那个时候他觉得九歌那点喜欢不及对权利的渴望。   所以九歌眼下这一出, 倒是出乎了卫凛的意料。   倘若他书穿的晚一些,可能就是言情小说女主的待遇了, 男主爱美人多过于爱江山,为他甘愿放弃了江山,倒是轰轰烈烈。   可惜卫凛生不逢时,赶上了大男主创业时期,他也就成为了脚踏石。   如今九歌愿意把江山再让出来, 想要告诉他,他对他的喜欢是真心的。   可惜晚了,九歌在他心里坟头草都长到了半身高。   “所以你不用将皇位还给我,我也不稀罕!”卫凛平静的双眸如同覆上了寒冰那般毫无温度。   “卫凛。”见他腾着云雾走了,九歌起身想要追上去,但却扯痛了身上的伤口。   那一刻,九歌竟说不清楚哪里疼,一颗心如同被吊起那般,悬在半空中无处安落,他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卫凛却没理九歌,直接离开了。   -   清浅的月辉透窗洒了进来,氤氲在卫凛的眉眼间,但却没有虚化藏在其中的烦躁。   他是半夜被今岑舔醒了。   自凤栖山回来已有一段日子了,虽然九歌为了修补他们的关系,有意将九牧皇朝还给卫凛,但他仍然没有跟九歌走。   九歌却没有死心,他竟跟着卫凛回来了,如今就在卫凛的隔壁盖了一个窝。   卫凛因为这事本来就心烦,再加上今岑最近这几晚异常的举动,他就更加烦躁了。   自从卫凛身上的妖毒拔除干净后,今岑适应了好几天,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今岑就喜欢舔他。   今岑习惯晚上变回原形圈着卫凛睡,所以那条硕大的舌头舔来时,每次舔的卫凛都想跟他翻脸。   前段日子是妖族的发情期,今岑因为妖族天性,睡着之后总是爱蹭卫凛,他现在舔也是天性使然。   对今岑来说,纯正神族血统的卫凛就是一盘诱人的红烧肉,闻着他身上神血的香气,今岑总是忍不住……想吃。   今岑是馋卫凛的身子,但这个馋纯属就是肉食动物对肉的馋,没有任何暧昧旖旎的心思。   见今岑又无意识地伸出了粗糙的舌头,卫凛的眉心狂跳了两下,他划破了自己的手,然后在那条舌头上滴了两滴自己的血。   今岑将血舔干净后,这才满足地睡了过去。   卫凛被今岑折腾的睡意全无,他起身去了院外,独留那只狮形大兽在床榻上。   今日的玉盘格外圆,月辉在地上铺陈出一层柔和的银纱。   卫凛倚在院中那棵古树下,斑驳的树叶映在他月白的长袍上,隽长的眉眼也融进了一片阴影里,让他透出一种奇异的阴翳。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凛突然敛尽面上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片冷冰冰。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卫凛突然开口。   院中的黑暗处渐渐走出一人,待月辉笼到他身上,俊朗的面容才逐渐被照亮了。   卫凛看着九歌分明的眉眼,他眼底没有一点暖意,“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我明日就回去了。”九歌垂下了眼眸,唇瓣带着一抹很浅的笑,“所以过来瞧瞧你。”   听见九歌这番话,卫凛神色仍旧是冷的,“以后别再来了。”   九歌看向了卫凛,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卫凛的轮廓,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层层荡开,但最终还是回归平静了。   这之后九歌没再说什么,他坐到了院中那口井边,长袍的衣摆随意垂落在地上,染了些污泥。   卫凛没心思陪九歌看星星看月亮,他冷着脸正要回去的时候,察觉到他不见的今岑找了出来。   今岑还是原形状态,他踱步走到卫凛面前,然后叼起卫凛回了屋。   今岑是上古妖兽蠪荒的后代,他已经活了数千年,真正的原形堪比一座山峰。   即便现在刻意缩小了,身形仍旧凶悍庞大,他轻轻松松就将卫凛叼了起来。   每个族类都有自己的习性,像今岑这种兽妖,喜爱舔、蹭、叼,卫凛板正了今岑好几次,对方仍旧恶习不改的一言不合就喜欢叼起他。   九歌明显瞧见卫凛的脸都黑了,但他到底没跟半睡半醒状态下的今岑计较。   卫凛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将你当自己人了,大多时候都十分好说话,哪怕是生气了,也并不会气太久,发完脾气这事也就过去了。   除非做了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他才会生很久的气。   九歌的眸动了动,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今岑将卫凛叼回窝后,然后便用湿润的鼻尖蹭了一下卫凛,他阖上眼睛继续睡。   今岑一向没心没肺,卫凛没跟他计较,靠着他粗大的爪子卫凛仍旧睡不着。   睡下没多久的今岑倒是突然睁开了眼,他用琥铂色的兽眸看着卫凛,问道,“刚才是不是九歌也在?”   听见九歌这个名字,卫凛便露出了淡淡的厌倦,他没答复今岑这话。   “你还在生九歌的气?”今岑倒是来了些兴趣。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卫凛剐了一眼今岑。   听出了卫凛话里的不善,今岑抖了抖耳朵,道:“我跟他没什么交情,只是觉得他虽然是神族,却也还不错。”   这段日子九歌跟卫凛之间没缓和多少,他倒是成功收服了今岑,以妖族对神裔的偏见,今岑那句‘还不错’已是很难得的高评价了。   九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存了心思,总能收买各路人心。   “你少跟他来往,他对你不错只是因为你有用处。”卫凛凉凉道,“别被他卖了,还帮数钱。”   “我知道。你虽然爱生气,但也不会气性大到生了他三年的气,他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今岑安抚似的用鼻子拱了拱卫凛。   卫凛:……会不会说话?谁特娘的爱生气了!   “我不懂你们的恩怨,更说不好谁对谁错,不过你放心,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那天我去找九歌算账,他倒是没还手。”今岑叹息了一口气。   卫凛从今岑话里听出了遗憾,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   说什么给他出气,这货分明是想找人打架。   妖族天性好战,今岑在九歌手里吃过亏,所以一直暗戳戳的想着找回场子。   即便九歌修为比今岑高上许多,那今岑也是不畏惧的,妖族打从骨子里便是冲动好恶的。   卫凛不想跟今岑提九歌,他淡淡道:“睡觉吧。”   今岑没再多话,舔了卫凛一口后,便将脑袋放到自己的爪子上。   第二日九歌果真走了,但卫凛的日子也没有安分多少。   因为纯正神族的气息,引来了不少妖兽打卫凛的主意,这里是九牧之外的蛮荒之地,神妖大战之后,苟延残喘的妖族便集体迁出了九牧的地界。   以前不是没有妖路过这里,但数量极少,他们也很少主动去惹身为大妖的今岑。   但如今有了卫凛这块鲜美的肥肉在,让妖族开始蠢蠢欲动。   好在卫凛不是之前的弱鸡了,他的血统恢复后,神力也回来了,他能用昆仑神弓御敌。   先前九歌在凤栖山说过的,神域外面虽然自由,但却没有卫凛想的那样好,他倒是一语成谶。   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妖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即便是不会害他的今岑,在睡下后都会被卫凛身上的香气引诱的总舔他。   更别说其他不相干的妖了。   寻常的妖摄于卫凛神威,不敢轻易来招惹他,但活了万年的大妖倒是很想吃了卫凛这个纯正的女娲后裔。   卫凛有神弓在手,再加上今岑,即便的巨妖也是不畏惧的,况且这种年岁长的巨妖,活下来的已是非常少了。   九歌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回到九牧后,便调了一支亲信部落,在卫凛住的百里之外设下了猎妖的阵法,以防卫凛被妖打扰。   他虽然想让卫凛回来,但也知道靠着大妖逼着卫凛回来不现实,因此从没将主意打到这方面。   不仅如此,九歌反而不想那些大妖骚扰卫凛平静的生活,他要是跟今岑搬走了,情况更加麻烦。   回到神域后,九歌处理了几桩要事,安排好一切事宜他又回去找卫凛了。   这次九歌回来并不是两手空空,他将卫凛养的那五只月球都带来了。   三年前卫凛离开神域时,将这五个毛球交给了凤卿照顾。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并没带走这五个娇生惯养的团子。   卫凛认识的人不多,能将月球托付的更少,思来想去凤卿最适合了,比起一向跋扈粗暴的曦辰,凤卿不知道有多合适。   没想到兜兜转转,月球竟是被它们最厌恶的九歌养了三年。   卫凛一直以来只跟月球最亲近,后来有段时间九歌霸占了那个‘最’的位子,生性善妒的月球,恨九歌恨的牙根痒痒。   在它们眼里上千个凤卿加起来,都不如一个九歌可恨。   因为它们能感受到,卫凛对九歌是真真动了心,他也确确实实撼动了它们在卫凛心中第一的位子。   再见到卫凛,几个小家伙差点没将今岑建的房子哭塌了,眼里蓄满了眼泪,一股一股地往外面飙泪。   卫凛简直头都要炸开了,有九歌在这里,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将五个毛球拎回去哄了。   被拒之门外的九歌,知道卫凛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也没有像过去那样脸皮厚,会凑过来跟卫凛打趣。   以往卫凛生他的气,其实没有一次是动过真格,即便好几日不搭理九歌,也是因为卫凛被他撩拨的上了火。   现在却不同,真要若无其事上门了,估计卫凛会一尾巴将他拍到墙里。   九歌只得乖乖住在卫凛的隔壁。   虽然他们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但九歌很少出现在卫凛面前,倒是今岑有事没事总爱找九歌。   卫凛觉得这苗头隐隐有些不对劲,便拦过今岑一次,让他没事少跟九歌来往。   比起不知道有多少心眼的九歌,今岑单蠢的简直可怕。   听见卫凛的提醒,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今岑不甚在乎的说,“我是妖,他是神,如今是你们神族的天下,他接近我唯一能图谋的便是你了。”   “我知道他打着主意,希望我在你面前给他说好话,我告诉过他,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也不会开口劝你跟他和好。”   “他知道我的态度后,说不会逼我撮合你们。”今岑还反过安慰卫凛,“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被他骗的。你看,我在你面前从来不提他。”   卫凛:……你他妈可真是一个铁憨憨!   今岑是没在卫凛面前提过九歌,但天天去找九歌,这就为九歌在他面前刷了不少存在感。   卫凛摁了摁突突直跳的眉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你找九歌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他修为高,懂得多,见识也广,反正一聊就不知不觉会聊很久。”末了今岑绞尽脑汁总结了一下,“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与我想的神族不太一样。”   说完今岑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但你放心,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卫凛:……   要不是今岑昨晚还跟他提了提自己喜欢的女妖,卫凛都他妈以为这头傻狮子喜欢上九歌了。   卫凛冷笑出声,“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根本看不上你?”   “知道,他说过,说因为我是妖,又因为你跟我在一块,所以瞧不上我,其实我最初也瞧不上他,所以倒是能理解他不喜我。”   今岑琢磨了琢磨九歌那番话,他有些纳闷,“不过,他为什么会因为你跟我待在一块而瞧不上我?”   “是不是嫌你自甘堕落跟妖生活?还是怀疑我圈养你,是打算吃了你?”今岑好奇地问卫凛。   这话应当是九歌故意跟今岑说的,他估计猜到卫凛会跟今岑有这样一番对话,所以提前挖好了坑。   卫凛将怀里的团子塞到了今岑身上,他冷着脸说,“你待在这里。”   本来好好在卫凛脖子上养神的五只月球,突然被丢给了今岑,它们身上的皮毛一个个都炸开了,甚是懵逼地看着卫凛。   今岑也一头雾水,但见卫凛不高兴,他也没吱声。   卫凛将今岑甩到了身后,他走出了自家的院子,第一次踏了那个他连提都不想提的地方。   九歌的院落格局跟卫凛差别不大,一样都是茅草屋舍,一样都十分简陋,院中也有一棵枝叶繁盛的古树。   卫凛进去时,九歌正在树下批阅奏章,金乌的碎芒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九歌身上洒一片斑驳的光影。   见卫凛阔步走了进来,九歌放下了手里的奏章,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被昨夜的雨水洗过似的,清润干净,这样望过来时,让人心驰摇曳。   卫凛却没有被美色迷惑,他也生不出半分旖旎,脸色反而愈发冷了。 第83章   “以后离今岑远一些, 别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打到他身上!”卫凛双眸如同冰刀那般,直直刺向九歌。   见卫凛来为今岑出头, 九歌眉眼低垂,他看着坐在案桌上,从来不烦人的月球缓缓道:“我知道你拿他当家人,我并没有害他的意思。”   “更不会利用他做什么,这对我来说得不偿失, 只会让你跟我嫌隙更大, 所以你不用这样生气。”   这只月球是九歌养的,它跟卫凛那五只闹腾的月球不一样, 不那么爱吃醋, 也不那么黏人,性子冷冷清清的。   “你已得到了九牧, 别这么不知足的觉得,全天下好事都应当轮到你头上。”卫凛眸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九歌修长如玉的手指摸到那团柔软的皮毛上,一向高冷的月球这才给了九歌一些反应, 它蹭了一下九歌的指尖。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那股冷淡的做派也不知道像谁。   九歌微凉的指尖夹着几缕洗白的皮毛,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失神。   不过片刻九歌便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他的声音轻柔如微风,缥缈如浮云,“我这个人一向不认命,所以全天下的好事就应当落在我头上。”   卫凛真真是要被九歌给气笑了。   其实他这样说也没错,毕竟他是这本小说的男主, 馅饼就应该掉到他头上。   但这是无cp的小说,所以,九歌也合该单身一辈子。   九歌迎着金乌强盛的光芒抬头看向了卫凛。   卫凛身后负着光,他的神色也如正午的金乌那般咄咄逼人,眉宇间也凝着料峭的冰寒。   九歌用目光描摹着卫凛的眉眼,他开口道:“卫凛,自从三年前我将骗过你的事全部道出后,那之后就没再骗过你,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闻言卫凛高高地挑起了精致的眉峰,“之前你指使凤卿,让他告诉我,他认识一处半神半妖的村落可以让我避居,敢情你借着他的口,就算不骗我是吧?”   见卫凛找这件事的后账了,九歌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不算骗。”   “你恼我,是因为我利用你达成我的野心,而我让你离开神域,躲到这个地方没有半分的算计,只是为了你好。”   这世上没有完人,卫凛也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完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九歌在性情上有瑕疵,他也能接受。   如果九歌单纯在这件事上跟凤卿联手骗了他,卫凛的确不会生气。   但在之前九歌触及他的底线了,所以九歌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原本的小事如今也变成大事了。   “我狡辩不过你,什么事到你嘴里都能完全变个意思,而且谈这些没有任何意思。”卫凛眼底一片漠然。   他懒得再跟九歌纠缠下去,只是满脸厌倦的说,“如今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九歌的唇角慢慢拉成一条直线,金色的光线透过摇曳的枝叶,在他面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光影,倒是让九歌显出了几分落寞。   许久,九歌才开口了,“我走。”   听到答案,卫凛也不再多留,他瞧都没瞧九歌一眼便走出了院子。   卫凛回去后就见今岑跟月球掐成了一团。   五只团子雪白的皮毛已经变成红色,它们张着鲨齿挂在今岑身上,窜上窜下的到处咬。   今岑大概也被气到了,他嘴角露着尖锐的獠牙,琥铂色的眸子染了一点点猩红,就连耳朵也比寻常时候尖了许多。   这是妖化的特种。   见卫凛回来了,几个毛团子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那般,齐刷刷不敢动了。   从没有怜香惜玉那根神经的今岑,自然不可能对几个毛球留情,趁着它们不动的时候,今岑拎起它们的皮毛,将它们砸到了墙上。   月球的皮毛十分厚,被甩到墙上虽然有些吃痛,但也不会伤及性命。   几个毛团子挨揍了也不敢跟卫凛诉苦撒娇,小心翼翼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今岑身上被月球咬了好几口,这点小打小闹他并不放在心上,一边修补伤口,一边问卫凛,“你刚才去找九歌了?”   见卫凛没说话,今岑这才抬头看向他。   卫凛低头看着脚边那五只月球,脸色委实不好看,吓的今岑都不由小心翼翼了。   月球是出了名的爱惹是生非,尤其是卫凛这五只更是如此。   当着卫凛的面,它们跟今岑还算和平相处,谁知道转个身的功夫就变了个脸色。   “你们是改不了咬人的毛病,是吧?”卫凛冷着脸,声音也绷的很紧。   五只月球缩成一团,谁也不敢发声。   “出去,给我靠着墙根站着,什么时候不咬人了,什么时候再给我进来!”卫凛厉声道。   五只团子不敢多耽搁,连忙灰溜溜地滚了出去。   今岑没想到卫凛为这个还能发一通火,他犹豫了一下说,“是我刚才撸了一下它们的肚皮,它们才开咬的,这……我要不要也出去站墙根?”   “你要愿意去我也不拦着。”卫凛淡淡道,他不欲在这事上过多浪费吐沫星子。   见卫凛心情不太好,今岑欲言又止,他跟着卫凛进了里屋才说,“九歌跟我交好,是不是为了让你去找他?”   “其实吧。”今岑期期艾艾道:“你不去找他,也就不会落入他的算计了。”   卫凛迈出去的脚就这么顿住了。   今岑这人虽然简单直白,但有时候反而能直击要害。   不找他,不理他,任凭他作妖,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九歌最好的回应。   卫凛抿了抿唇没说话。   今岑陪着卫凛坐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无聊就去找站在墙根的月球掐架去了。   卫凛刚发了火,几个毛团子老老实实的,连理都不理今岑。   -   九歌真走了,不过他却将自己那只毛团子留了下来。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这是什么意思,如今那只雪白的圆球就窝在他院子的角落。   这个时节多雨,九牧之外的蛮荒之地气候很恶劣,雨季时下的从来不是缠绵细雨,而是倾盆的暴雨。   那只月球虽然头顶有遮雨的树枝,但一场滂沱大雨过后,仍旧被淋的湿透,即便这样它仍窝在角落不肯走。   卫凛并不搭理它,月球也是要进食的,反正饿了它总会离开。   卫凛养的这五只月球,在墙根罚站挨饿了两日才终于乖了。   它们隐约感受到卫凛对院外那只大月球不喜后,即便想黏那只它也不太敢触卫凛的霉头。   在院外饿了七八日,那只大月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段日子一直在下雨,它原本雪白的皮毛也灰扑扑的,沾了不少淤泥,看起来十分狼狈。   卫凛仍旧没理它,等到了第十日见它还是不走,他才冷着脸将它直接扔到了隔壁的院子。   九歌已经离开了这里,隔壁早已没人住,所以卫凛到底是没忍住,在第十一日金乌下沉后,隔着墙往那边扔了一块熟肉。   月球是一种娇贵的小东西,爱干净,嘴巴很叼,肠胃还不好。   被卫凛扔到九歌院子自生自灭的月球,在看见砸进泥泞的那块肉时,它最终还是爬过来捡起了那块肉,然后擦干净吃了。   就因为最初卫凛那一点点的心软,等气候逐渐转热,这里也如同蒸笼那般酷热难当时,那只大月球才被默许着待在外屋的角落。   卫凛从未搭理过它,只是到饭点时冷冷地扔过去一块肉。   比起这只大月球,五只小毛球就要幸福许多了,偶尔被卫凛撸撸毛,定期还会喝一滴卫凛的血,以确保它们能健康长大。   对于自己遭人嫌弃的处境,大毛球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它的性子格外冷清,既不争宠,也不闹腾,窝在角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自从九歌上次走后,他就没再出现过,这让卫凛的日子倒是平静了许多。   蛮荒之地的春秋格外短暂,熬过酷暑很快便进入了寒冬。   九歌留下来的月球也在这里待了半年之久,从最初惹卫凛厌烦,到如今已经被允许上榻了。   卫凛虽然对它的态度仍旧冷冷淡淡的,但却也不像最初那么抵触了。   因为它总是那么安静,不吵不闹,即便晚上能像其他几个团子那样睡在卫凛的一旁,它也只会窝在卫凛的右手边,贴着他的手腕睡。   卫凛养的那五只月球,总是喜欢睡在卫凛的脖颈,那位置离他最近,只要卫凛睁开眼便能瞧见它们,它们高调的刷足了存在感。   在没跟这只大月球相处之前,卫凛一直以为这种小东西都是张扬跋扈的,他不知道还有这样佛系的月球。   它总是窝在角落里,你愿意摸摸它,它便会蹭蹭你,你不愿意理它,它就不闹也不恼,保持着安静,似乎很温顺,似乎很高冷,也似乎很孤独。   到了第二年的春祭,卫凛除了不会给它撸毛外,其他待遇倒是跟那五只小团子一样了。   自从被卫凛罚站后,那五个小家伙也老实了很多。   即便今岑手贱的强行要撸它们的肚皮,它们顶多就是将皮毛变成浅红色,表示自己生气了,倒是没再咬过今岑,即便背着卫凛也不敢了。   春祭是妖族的发情期,如今卫凛的妖毒已经拔除了,今岑也不用再压抑着自己的天性,他搬到深海要跟女妖住一段日子。   今岑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卫凛跟六只月球了。   妖族是要进食的,神族不用,卫凛早就没有那么强的口欲了,但即便他不吃,还得养活毛团子们。   所以卫凛每日都会去海域捕一种深海龙虾,这是六只月球最喜欢的食物。   这里的海域不如神域的好看,海底也没有那种拖着斑斓尾巴,无忧无虑的小银鱼。   卫凛躺在海底,他神色平和地望着这片深蓝的海域,流水缠绵似的流淌过他的长发,飘飞的发像一团墨色的云。   虽然每日都无所事事,但他也很少一个人像这样清闲的躺在水里,长尾一族都喜欢水,游泳技术很渣的卫凛也不例外。   他将自己的尾巴变了出来,随意摆了摆尾,便搅起了无数浪花。   在湍急的水流中,卫凛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凛突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睁开眼眸便瞧见头顶之上游来一人,那人有着浓郁神族的气息。   卫凛的眉心动了动,这是九歌的气息!   他跟九歌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了,自从上次离去,九歌就没打扰他的生活。   所以猛地在此处瞧见九歌,说不错愕那肯定是假的。   九歌身影越来越近,原本卫凛平和的心境,就如同被九歌双臂拨乱的海水,他心里瞬间腾起了一股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   不等九歌游过来,卫凛便摆起了长尾,首先发动了攻击。   也不知道是九歌没料到卫凛会出手,还是没打算还手,那条金色尾巴甩过去时,伴随着排山倒海的巨浪,瞬间降九歌掀翻出去了。   卫凛从灵界拽出了自己的昆仑神弓,他修长的指尖扣在长弓上。   虽然卫凛血统纯正,手里又有昆仑神弓这样的神器,但论实战能力他却是远远不及九歌的。   九歌这个战神-的名头,可是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不像卫凛只是个花架子。   卫凛从那搅浑的海水里,试图找九歌的影子时,对方却如同鬼魅那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九歌一只手摁上卫凛拿着弓的手,另一只手则覆到了他的腰上。   “卫凛。”九歌微凉的唇贴在卫凛的后颈。   卫凛的身子僵了僵,九歌靠这么近,他终于嗅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九歌他妈的喝酒了!   喝醉的九歌比清醒时还要难搞,烦躁一点点爬上了卫凛的心头,他冷冷地说,“有什么话先松开再说!”   九歌并没有松手,他反而扣紧卫凛了劲瘦的腰身,用鼻尖蹭了蹭卫凛的后颈,然后便埋首在卫凛耳后似咬似吻的。   他的唇微凉,但唇舌交缠却十分火热,像是在发泄这些年的思念似的。   卫凛眉宇间的焦躁烦乱更甚了,他捏着昆仑神弓的手又紧了几分。   九歌钳制着他拿着昆仑神弓的手,卫凛只得从灵界里抽出避水剑,他手腕一抖,长剑雪白的剑光顿时大振,将墨色的海域映的澄澈干净。   滔天海浪如同狂暴的龙卷风那般卷起数百丈之高,周围飞沙走石,海域里一片混沌。   卫凛趁机挣脱了九歌,只是没等他走出多久,便被追上来的九歌从身后摁到了海底的软沙上,他手里的剑也被打飞出去了。   喝醉的九歌狂妄跋扈,卫凛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更不想看见他,所以被他摁到海域最深处时,他心底尖锐的戾气悉数逼了出来。   卫凛随手抓了一把海水,然后凝聚成冰锥,在九歌的唇吻过来时,他狠狠地将冰锥刺入了九歌的右肩。   九歌就如同被人卸去了浑身的力气那般,他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便软软地压到了卫凛的身上。   卫凛摆尾想要将九歌从自己身上抽下去,但对方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来回折腾了数回,到最后将卫凛自己都折腾累了,他冷着脸自暴自弃的不动了。   爱他妈抱就抱吧,总有酒醒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冰锥伤到了,九歌的身子竟一点点凉了下来。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在搞什么鬼,明明半年前他的寒毒已在凤栖山被凤凰的涅槃火治好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畏寒了。   但他的身子确确实实很凉,贴在卫凛身上仿佛一块散着寒气的冰,让卫凛都感觉到了几分冷意。   九歌趴在卫凛身上,脸埋在他的肩头。   卫凛在海域里待了这么久,身上的衣袍早就湿透了,可他却分明感觉到有比海水还冰冷的东西,透过衣料落到他的肩上,冰的卫凛透心的凉。   “卫凛。”九歌的声音沙哑又虚弱,像是裹了水汽似的,“我有点疼。”   冰锥锲进九歌的肉里,仿佛带着倒钩那般,将周围的血肉都绞烂了。   九歌说不清楚哪里疼,好像哪里都疼似的。   卫凛的唇绷紧了,他没说话。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冰冷的湿意在卫凛的肩头又晕开了一些,九歌哑着声音问,“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九歌没有一次能游到卫凛消失的海域,不管他怎么折腾,哪怕强行灌一坛蕉叶酒,精疲力尽后便会彻底睡过去。   下次再去找卫凛时,他又要从神域出发,所以无论游多少次都没能找到地方。   “卫凛。”九歌双臂收紧,他抱着卫凛的腰,嗓音哑的不像话,“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记住这次的疼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伤心。”   九歌抬起头,他凑到卫凛的唇边细细密密吻着,动作小心又轻柔。   九歌的唇很冰,仿佛覆了一层寒霜那般,没有半分的温度,吻过来的时候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到了卫凛那根最脆弱的神经上。   这一刻,卫凛的心里突然生出无数的难过,他想起九歌那只月球。   其实卫凛知道它不吃不喝的待在院子里,是为了让他心软,因为他曾经见过,他养的那五只月球曾经偷偷拿食物给它。   知道卫凛不喜欢那只大月球,五个小家伙不敢明面跟它来往,但私下却节省自己的口粮。   只是它并没有要。   所以卫凛一直冷眼旁观,看它能撑到什么时候,但对方就那么挨着,等着他心软。   即便知道这是一个很有心计的毛团子,跟它的主人一样可恶,令人厌烦,但卫凛还是很没出息先妥协了。   因为它聪明,且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它知道怎么骗卫凛心软。   九歌也是这样的人。   先前今岑跟他说,只要他不去找九歌,便不会上九歌的当。   这个道理卫凛之所以不像今岑那么透彻,是因为他还在乎,所以每次瞧见九歌心里就会生出无数的刺。   这样的在乎让卫凛很是自我嫌弃。   他忍不住将手臂搭到了眼上,但心底却涌出无数的负面情绪,就像汹涌的洪水一般,抑制不住地要将他淹没,首先其冲的便是悲伤。   有些人太懂得怎么讨你欢心,又太懂怎么骗你软化。   他撬开了一次你的壳,仗着你还在意就来撬第二次,卫凛又气又无奈又难过。   九歌似乎察觉到卫凛异样,他讷讷地叫了一声,“卫凛?”   他望着卫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拉开了卫凛挡在眼上的手臂。   清醒时候的九歌总是有诸多算计,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算计着自己喜欢的人,也将自己那颗心算计了。   他总是克制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将真实的自己一层又一层压到最底下,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窥探出全貌。   所以看见卫凛像是被破了壳,只露出那块脆弱又柔软的肉,此刻九歌就像被硬生生捅了一刀似的,那颗心也撕裂的疼着。   他的唇轻轻覆上卫凛的眸,难过的道:“卫凛,我错了。” 第84章   “恭送陛下!”   在一众朝臣跪拜下, 卫凛坐着青狮车离开了朝堂。   看着卫凛的背影,跟其他臣工一同跪在大殿的九歌, 面上露出了几分微妙的无奈。   那日他喝醉醒过来,跟过去一样仍旧躺在海域里,只不过这次旁边却多出了卫凛。   卫凛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痕迹。   九歌虽不记得喝醉时发生了什么,但有没有同卫凛发生关系, 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他们俩和衣而眠, 并没有做过什么,不过卫凛能安静躺在他旁边, 已是很不容易了。   海水浸透卫凛好看的长眉, 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柔和,九歌情不自禁地落了一个吻。   卫凛睡的并不沉, 九歌贴过来时他便睁开了眼睛,不过也只是扫了一眼九歌。   他的目光十分淡,没有过去的尖锐跟冰冷, 倒是有些平和。   九歌的心动了动。   卫凛的态度明显软化了, 从海域出来后九歌为他整理衣袍时,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敛着眸,看着地上的细沙。   那时正值金乌西落,卫凛的面容融在残阳里,纤长的羽睫被染的猩红,在眼下投出一片颜色极重的阴影, 薄薄的唇也难得覆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但他的神色却寡淡落寞。   看见卫凛这样,九歌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那般,一种痛自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   九歌抿了抿唇,他终是忍不住吻到了卫凛的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刮擦着他的唇,将他的心都撩拨乱了。   其实他知道,卫凛对喝醉的他总是会有几分心软,当初在酒窖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卫凛终于露出柔软的那面,对他本该是好事的,九歌却觉得有些难受。   卫凛没躲开,但也没有理九歌,他仍旧看着地上那些被染成血红的细细海沙。   后来九歌便搬到卫凛隔壁的院子住下了,今岑不在的日子,他会出去打猎,料理完食物然后给卫凛送过来。   卫凛仍旧没有说过什么,无论九歌做什么,他都没有太强烈的反应,既不会像过去那样提防九歌,也从未跟九歌交流过。   但等今岑的发情期过了,从深海回来后,九歌提议回神域时,卫凛竟也没有拒绝。   其实九歌是先说服了今岑,然后才去问了卫凛。   卫凛从蛮荒之地回到神域也有十日左右了,他仍没怎么理过九歌。   九歌知道卫凛心里憋着一股气,这气自然是因他而起。   为了让卫凛发泄出来,九歌在朝堂上故意出了纰漏,想让卫凛能有个原由发难他,顺便立一立君威。   卫凛离开神域到如今差不多已有四年之久了,九歌虽然把持着九牧的朝堂,但也没有坐到那个最高的位子。   他顶替了曦辰,成了九牧的大司宰,而渊临这个公卿在四年前寻到那颗蛋后,就专心在府邸孵蛋了,甚少过问朝堂上面的事。   如今卫凛回来了,但九歌在九牧仍旧举足轻重,再加上腾蛇一族日渐强盛,可谓是风头无量。   所以卫凛拿他敲打一番,也算必要的举措,毕竟九歌如今已是功高盖主。   九歌都将自己的脸伸出去让卫凛打了,但对方根本不吃他这套,还是对他淡淡的。   这让九歌着实有些头疼,他不怕卫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重罚他,但他怕卫凛就这么不冷不淡的晾着他。   他如今也摸不准卫凛要晾他多久。   -   九歌找到朝和殿时,卫凛正在批阅奏章,而今岑则坐在地上跟那几只月球打闹。   卫凛不在的这几年,九歌倒是很勤勉,将九牧许多不合理的律法修改,官员制度也进一步完善了。   奏章先由相应的臣工审阅了一遍,捡着重要的交给九歌,再由九歌把关,选出更为重要的递给卫凛。   卫凛四年没理过朝事了,所以递上来的奏章九歌都做了批准,一条条倒是仔细,他也能看懂,处理起来便捷了许多。   如今不比当初,九歌见了卫凛还是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卫凛让他起来后,便没再搭理九歌,低头继续理朝事。   虽然九歌标注的仔细,但九牧各部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有许多事四年前卫凛就没捋清楚,如今更是了。   所以有些奏章卫凛需要跟九歌商议,除了朝事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卫凛的态度越是这样,九歌反而越觉得棘手。   神经大条如今岑,他都隐约察觉到了卫凛跟九歌之间那丝说不出来的微妙。   作为上古大妖的后裔,今岑的血统十分纯正,他向来不屑与神族为伍,但架不住九歌的好口舌。   糊里糊涂跟着卫凛来了神域,今岑才知道卫凛竟是九牧的陛下,这倒是惊到他了。   不过他没有参与那场惨烈的神妖大神,再加上先入为主,错愕归错愕待卫凛还是如从前那样。   晚上他们仍旧同塌而眠,就睡在卫凛的朝和殿。   卫凛半夜醒来时,今岑正叼着他往床榻下面拖,连带着睡在他身上的毛团们都惊醒了。   “怎么了?”卫凛被莫名其妙叼到了白玉砖上。   今岑用尾巴将卫凛圈了起来,他枕着自己的巨爪幽怨道:“你的床太软了,我睡不好。”   卫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床榻铺着九牧最好云锦织成缎子,睡在上面如坠云里,他在蛮荒之地的时候,最想念其实就是这张床。   这是自卫凛来到此处后,今岑第一次见他笑。   “我见你回来也不高兴,而且神域着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蛮荒舒服自在,你为什么突然想回来了?”今岑纳闷的问道。   他到底是妖,并不喜欢神族,虽说卫凛跟九歌都不错,但他仍对神族有着天性的敌意。   卫凛的眸子顿了顿,然后才淡淡笑道:“不为什么,就是动了一念。”   今岑向来直白粗暴,他理解了片刻,道:“就是想了是么?”   什么叫动了一念,那不就是想了?   卫凛动了动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是辩解,所以又将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如同一团乱麻那般,根本捋不清,千万般纷杂的心思,或许也只能汇成一句话,那便是想了。   想回来便回来了,但下一步他却没有想好。   “那你还想走吗?”今岑用那双琥珀色的兽眸看着卫凛,“我在这里待不久的,我要走,你还跟我回蛮荒之地么?”   这里到处都是神族,让今岑待一些日子还可以,但长久却不行,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蛮荒。   那里有最烈的风,最美的雪景,最辽阔的海域,海域里面还有他喜欢的海妖们。   卫凛没说话,他靠着今岑脖颈那点柔软的皮毛闭上了眼眸。   许久之后,他才说,“我还需要想一想。”   今岑道:“好,那你想,但要快一些我想过些日子就离开这里。”   “嗯。”卫凛。   见卫凛困了,今岑用耳朵蹭了蹭他,然后也睡下了。   今岑抱怨床榻软的第二日,九歌便在王宫中,给他挖了一处山洞。   在卫凛不认识今岑时,他一直住在洞里。   蛮荒之地的天气恶劣,今岑在地下凿的洞冬暖夏凉,他住了数千年早已习惯。   九歌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不做则已,一做必定会合乎你的心意。   今岑跟着九歌去看了山洞之后,回来便欢天喜地地搬到了洞里。   今岑搬走的当日晚上,九歌带着卫凛喜欢的吃食来找到了朝和殿。   自从卫凛回到神域,他晚上都是跟今岑一同睡,九歌没有丝毫机会来爬墙,如今人好不容易走了,九歌当然会把握住这个时机。   只是九歌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今岑搬到山洞后,入了夜仍旧来朝和殿想卫凛也睡在洞里。   今岑拿卫凛当好兄弟,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睡习惯了,哪怕搬了家,在他想法里卫凛自然也要跟着他一同搬。   九歌刚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摆上,还来不及跟卫凛说一句话,闻着味儿的今岑便找上门了。   妖族重口欲,再加上九歌的厨艺没有半点水分,即便今岑晚上吃了,瞧见案桌上的东西又被勾起了食欲。   “卫凛,这是你给我留的?”今岑问道。   卫凛的妖毒拔除后,他吃东西的次数少了许多,所以今岑自然而然会这样想。   卫凛没跟今岑解释,只是道:“你想吃便吃吧。”   那汤是九歌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金乳燕汤。   小笼包也是九歌亲自调的馅料,包完便上屉蒸了。   卫凛爱吃九白浅凤的翅,九歌也给他熏了一些。   正主没尝上一口,倒是被今岑吃干净了,九歌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唇上仍旧带着笑。   “你们神族的吃食讲究是讲究,摆出来的花样也好看,但东西太少了。”今岑将那盅汤舔的一滴也不剩后,忍不住抱怨。   “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多做一些。”九歌笑道。   今岑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主儿,听到九歌这话倒是没有客气,“都多做些,这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好。”九歌笑着应下了。   吃饱喝足后,今岑便招呼着卫凛一块去睡了。   卫凛跟着今岑走后,九歌面上的笑意便一点点敛尽了,那双眸子逐渐幽深了起来。   一点吃食而已,九歌倒是不会小气的觉得今岑不该吃,明日便是多给他做些送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九歌如今最头疼的是今岑晚上总这么黏着卫凛。   看来单是让今岑搬出朝和殿不行,总得想办法给他找些事做,这样才能将他跟卫凛分开。   九歌的动作一向很快,为了将今岑从卫凛身边支开,他破了一次例,让今岑的老相好进了神域内的海域。   今岑喜欢深海的海妖,妖族战败之后,妖们便撤出了九牧的地界,海里的妖也不敢游进九牧的海域。   这次九歌为海妖开了通行,还赐了她一些仙髓,能让她从海里上岸,以方便她跟今岑幽会。   妖族在情-事上面向来很放纵,今岑喜欢海妖,也并非是那种要一生一世在一块的喜欢。   像他这样的铁憨憨,在感情上面少了一根筋,但在发情期的时候,倒是能凭着天性跟自身的强大把到一个漂亮的女妖。   如今九歌千里之外送来一只跟他相好过的女妖,倘若是平时今岑也没多稀罕,但如今待在神域无所事事,再加上许久没见了,难得有了几分黏糊劲儿。   那女妖如今能从海域上岸了,她跟今岑在洞里亲热,卫凛自然不方便凑这个‘热闹’。   九歌趁着这个机会找上门,卫凛是真的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哪只妖会傻乎乎来神域自投罗网?   这事要不是九歌干的,卫凛脑袋拧下来给他坐。   九歌今晚殷切且安静,他太过了解卫凛了,往往卫凛只消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对方是要研磨,还是要茶水,或者单纯看奏折累了。   九歌默默给卫凛研磨,添茶,并未打扰卫凛批阅奏章,偶尔在对方对九牧部落不了解时,还会跟他讲一讲。   其实送到卫凛手里的奏章并没有多少,他攒到晚上来看,是因为那海妖白日就到了九牧,所以他猜到九歌入夜会来。   他并非不想见九歌,但也并非想见。   人对大多数事物都有一个喜恶,喜欢白菜,讨厌萝卜,爱吃牛肉,不喜欢羊肉,如今卫凛对九歌就缺少这样的判断力。   等九歌来了,卫凛才知道自己想不想见他。   等九歌开口挽留了,卫凛才知道是要留下来,还是跟今岑走。   他曾认真剖析着眼下的处境,将所有的爱恨摊开,想要看看自己对九歌还有几分情,又有多少猜忌跟不信。   可人终究不是机器,他也不像九歌那么精于算计,所以想着先跟九歌回来,然后随心而为。   倘若心愿意留下来,那他就留下来,但若是他仍旧没办法忘记那些过往,那他就跟今岑走,再不回来了。   所以卫凛没拦着九歌来找他。   手里的奏章他看的很慢,直到夜彻底深了,他才批阅好,九歌没有催过他,就陪在一旁等着。   批完奏章,卫凛便去了天清池,九歌也跟了过来。   九歌如四年前他们还没有闹翻时,为卫凛褪下了衣袍,服侍着他沐浴。   不过不同的是,以前九歌会主动亲吻卫凛,想尽办法的想他变出长尾,这次九歌倒是很规矩。   他解开了卫凛的长发,用水沾湿了。   浸了水的墨发仿佛上好的绸缎那般软滑,缠绕在九歌修长的指尖,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我养的那只月球,它很喜欢你。”九歌突然道。   卫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所以并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下文。   如今那只大月球还跟着他,九歌并没有要回去,卫凛也只能这么养着,反正他自己也有五个,多一个也不多。   九歌用手将凝露膏打出了白沫,然后涂到卫凛的发际,他问,“你知道它为什么会睡你的手边么?”   不等卫凛说话,九歌继续道:“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你每次睡醒时,右手的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指总会无意识地动几下,它睡在你手边,是第一个知道你醒的。”   卫凛养了那只大团子这么久,他觉得自己没有给它撸过一次毛,事实上却是有的。   自从它睡到卫凛的手边,每次卫凛醒的时候,它都会舔卫凛的手指一下。   感受到手边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卫凛会下意识地摸摸它,只是他当时还没有睡醒,并不记得罢了。   月球这种小东西,它好像生来就是讨人喜欢的,也格外精通此道。   九歌养的那只更是如此,它的年岁要比另外五只长许多,也更加聪明。   卫凛这个习惯,知道的只有九歌,但这事他没告诉过那只大毛团子,由此可见它是多么善于钻营。   它看着安安静静,岁月静好,却很有心计,这点倒是如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但心计归心计,它也确实很喜欢卫凛。   月球能透过表象,看清楚内里,即便卫凛对它不好,它其实也能通过卫凛对另外几只月球的态度,看出他的性情,摸清楚他的脾气秉性。   卫凛的内心是一个很柔软的人,这样的柔软是它们这些依附主人的毛球们喜爱的。   所以即便卫凛不是它的主人,它也喜欢卫凛。   卫凛险些冷笑出声,“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好骗,所以就组团来骗我?”   九歌并不知道组团是什么意思,但从卫凛的口吻再结合语境,他倒也能猜出来。   九歌用清水将卫凛的长发上的白沫冲干净,他的指尖沾着沫轻轻地搓洗着卫凛的发际。   听见卫凛这番话,九歌指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说,“因为你不喜它,不愿理它,它只好用骗了,先将你骗心软了,它日后会忠心的。”   卫凛也不知道九歌是在说那只月球,还是在说他自己。   “我不该骗你,也不该伤你的心。”九歌将额头抵在卫凛修长的后颈,他的声音十分低哑,“你原谅我这次,留下来好不好?”   虽然今岑没有明说过,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九歌知道他想离开神域。   卫凛可能也会跟今岑走,他这次回来,只是看看自己能不能遗忘过去,倘若不能他也要走。   他这次的心软并不是彻底原谅九歌。   想明白卫凛为什么要回来后,九歌的胸口仿佛有一双手在搅弄似的,他一时怔,一时疼。   即便是坐在朝和殿,看着近在眼前的卫凛,九歌都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一边理智的梳理着眼前的处境,然后筹划着应对之策。   另一边想着那日卫凛在海边的神情,他只觉得难过至极。   “卫凛。”九歌的吐息轻的像一片羽毛,他靠在卫凛身上,“我知道我过往做的并不好,我会改的,你再信我一次。”   他吻上了卫凛潮湿的长发,心里也湿漉漉的,好像淌着血那般。   九歌从身后抱着他,手臂勒的卫凛十分不舒服,但他却没心思计较这些,他脑子很乱,那团乱麻更是找不到结了。   卫凛闭上了眼眸,九歌仍旧勒着他,隐约还能感受他的轻颤。   等卫凛再睁开眼时,他捧了一把水,将水凝成冰后,便回身狠狠刺入了九歌的胸口。   卫凛看着九歌,他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九歌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他就像一块散着寒气的冰玉,但唇却一点点向上拉起。   九歌将自己的额头放到卫凛的眉心,动作亲昵又缱绻,他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轻轻道:“我知道。”   这话卫凛不是第一次跟他说。   在凤栖山上时,九歌第一次跟他认错,卫凛便说出这话,意思很决绝。   如今他又说这句话,但却是警告,警告九歌,记住这次的疼,倘若有下一次,他绝不会再原谅。   既然是没有下一次,那便意味着这次……揭过去了。   九歌的指肚覆上了卫凛好看的眉,然后细致的一一抚着,像是在确定他的模样。   他们已经将近四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自从那次摊牌之后,卫凛不仅合上了蚌壳,同时也竖起了全身的刺,让人难以亲近。   即便因为情形所迫,卫凛默许九歌躺在他旁边,但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在王宫的时候更甚,有九歌在他旁边,他连睡都睡不着。   有时候九歌只能等卫凛闻着凤卿身上的气息睡下后,才会将他带回朝和殿。   以前卫凛也抵触他的靠近,但敏锐如九歌,他依稀能从卫凛的排斥中,隐隐瞧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欢。   但之后就没有喜欢了,只有冷冰冰的敌视警惕。   卫凛是一个爱恨很分明的人,喜欢上你便会对你好,你伤了他的心,他也会及时抽身。   九歌顺着卫凛的眉心一路吻下,他的唇很凉,像一块冰在脸上滑过,卫凛蹙了蹙眉头。   “你的寒毒不是治好了?”卫凛忍不住问他。   “是治好了,但还是畏寒。”九歌低声道。   一部分是因九歌的心理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卫凛动手,他不会去用神力抵抗。   若是其他人,那冰锥可能碰上他的那瞬,就被他的神威震碎了。   卫凛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了。   九歌沿着卫凛的唇角细细密密的吻着,他冰凉的舌头勾勒着卫凛的唇线,像是在舔糖,又像要撬开什么似的。   卫凛一向不喜欢九歌这样跟他腻歪,既烦又觉得心底躁动着无名火。   但九歌似乎没有察觉到卫凛的烦躁,他执拗地舔舐着卫凛浅色的薄唇,并没有深入的打算。   一边这样吻他,一边喊他的名字,声音像迷路的羔羊似的,轻轻浅浅,又带着几分难过。   那一声声卫凛,让卫凛心底更加暴躁了。   最后他终是不耐烦了,咬开了九歌的唇,同时也划破了自己的舌头,他喂了九歌一点血,又喂他一些纯正的神元驱寒。   在他探入九歌的唇齿时,卫凛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倘若这次九歌再骗了他,那并不能怪九歌骗术高超,只能说明他愚蠢,活该!   那一刻九歌的心却欢喜了起来,就像吃到了糖似的,他猛地将卫凛摁到了天清池的池底,啃噬舔咬着卫凛的舌。   缠绵的纠缠间,便有燎原之火在他们的唇齿烧起。   “卫凛……”九歌吻着卫凛,他从喉间溢出含糊的轻笑声,“是甜的。”   卫凛以为九歌说他的女娲血是甜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他的衣袍早褪干净了,九歌埋首在他脖颈留下很多痕迹,然后一路向下。   卫凛的呼吸骤然停滞了片刻,眼角处染了丝丝潮红之色,像晕开的胭脂那般艳。   随着后脑处一阵阵的发麻,他的面上也有了薄红。   卫凛难堪仓促地咽下到喉间的声音,但涌上来更多的却来不及吞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点多,所以就来不及发了,我想着把这个剧情点写完再发,拖成两章的话节奏太慢了。   我感觉我真是史上节奏最快的作者了,他们分道扬镳后,马上就又见面了,然后给卫凛治疗妖毒,治疗完过渡了一两章,就奔着和好的康庄大道一路去。   你们不觉得节奏很快么?快的我都把自己感动哭了2333333   -   顺便理直气壮的求一个营养液,不过最近留言越来越少是肿么回事?   为毛,为毛,你们都不爱我了吗? 第85章   九歌为卫凛清整好, 已是后半夜了。   卫凛刚躺到床榻,九歌便变出了自己的长尾, 然后缠住了卫凛。   这次九歌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引诱卫凛,让他也变出自己的尾巴。   但即便是这样,卫凛也觉得有些腻歪,况且九歌缠的很紧,他的双腿仿佛被绳子捆住了似的。   “你他妈就不能……”   卫凛话还没有说完, 九歌的长舌直入, 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淹没。   被九歌又摁着折腾了大半时辰,卫凛困的眼皮子都在打架。   事毕, 卫凛躺在榻上像一条脱了水的鱼,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黑着脸一脚将九歌踢了下去。   其实都是男人,那档子事卫凛自然不可能不懂, 毕竟他也许久没有开荤了,但特娘的也不能死命摁着他打算一个晚上都补回来吧?   卫凛的腰都险些被九歌折腾断,几乎沾枕就能睡着。   被踢下床的九歌默默地爬上了榻, 见卫凛已经睡下了, 他倒是没扰卫凛。   九歌挥了挥手,寝殿内大半的灯烛都灭了, 只有殿角还亮着一盏宫灯。   因为小时候地震被埋到地下的经历,卫凛不太喜欢黑暗的地方,在二十一世纪他也会留一盏壁灯。   昏暗的光线里,卫凛的面容不甚清楚,大概是真的累了, 他躺在床榻上半晌都没有动一下,呼吸均匀平和。   九歌低头在他隽长好看的眉上落了一个吻,然后才贴着他也躺了下来,尾巴终究还是没忍住缠了过去。   不过第二日卫凛醒来时,九歌的尾巴早变成双腿,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虽然昨日好好放纵了一把,但卫凛还是往日那个时辰醒了过来。   九歌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在这方面他一向照顾的周到,所以卫凛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如常上了早朝。   在卫凛临朝的第二日,他就发现朝中有一类十分忠心的臣工,俗称‘保皇党’。   用饭圈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唯独粉。   当年卫凛离开神域的时候,为了坑九歌一把,他故意在临走时跟九歌打了一架。   虽说腾蛇一族日渐强盛,但也并非他一家独大,许多部落仍旧效忠女娲族,对卫凛也是忠心耿耿。   自从卫凛走后,那些神族部落便联合起来,抗衡腾蛇族。   即便两年前天出异象,预兆着卫凛陨落了,这些以女娲族马首是瞻的部落,仍旧不服九歌,觉得也是他害死了卫凛。   这次卫凛归来,‘保皇党’就跟有了人撑腰似的,气势大振,多次在朝堂上弹劾九歌,训责他这些年独断专横,排除异己,祸乱朝纲。   九歌为那只海妖开了海域的通行,放妖族进入神域的地界,往严重了说,九歌这是勾结妖族,往小了说也应当治他一个失察之罪。   如今神域的海域是九歌在管,有妖从海路进了神域,那就是九歌的失职。   卫凛在朝堂上听他们吵了一早上,九歌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腾蛇族嫡系没少为他洗白辩解,跟‘保皇党’争的面红耳赤。   那只女妖是怎么回事,卫凛心里雪亮。   倘若要给九歌治一个跟妖勾结,那卫凛将今岑带到神域又要判个什么罪行呢?   卫凛也知道,这不过是臣工找的一个借口,哪怕九歌没有私纵妖族进入神域的海域,他们也会找其他法子弹劾九歌。   因为卫凛回来了,依附他的那些神裔部落,必定会趁机给九歌这一派使绊子。   这是在打压九歌跟腾蛇族的风头。   “好了!”卫凛被他们吵的头疼,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深处漩涡的九歌倒是一派镇定,对于这些弹劾没有露出半分不满,看着他这样镇定自若,卫凛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   “这事上神怎么说?”卫凛将看戏似的九歌单独拎了出来。   九歌出列后,不卑不亢道:“倘若真有女妖从海域进了神域,那臣确实有失察之责,臣也愿交出海域的管辖之权。”   他这话一出惊到了不少人,九牧的海域辽阔,是陆地的百倍之多,尤其是神域的海域,其地位堪比人类王朝的禁卫军。   本应该由卫凛直辖管理,原本也是由卫凛来管,在他走后才落到了九歌手中。   控制了这片海域,基本将神域紧握在手。   卫凛并不惊讶九歌会有此番言论,他既撂下这话,那肯定会将那只海妖的踪迹抹掉了。   虽然知道可能查不出什么,但卫凛还是派了元彻着手调查此事。   元彻便是弹劾九歌的那位臣工,也是‘保皇党’的精神领袖,卫凛毒唯粉的大粉头。   下了早朝后,卫凛难得有兴致,他并没有直接坐着青狮车回去,在回朝和殿的半路他便下来了。   神域的气候一向温和,即便过了春祭,金乌也没有蛮荒之地那样烈。   王宫中开满了花,繁盛的花簇一眼望不到尽头,清爽的微风拂过面颊,让卫凛打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惬意。   九歌寻来时,卫凛已徒步走到了一片竹海,风动时,晃动的竹林如同绿色的碧波,投下的斑驳光影印在卫凛俊朗的面上。   见卫凛一脸平和,没有半分阴郁,九歌不禁问道,“怎么在这里?”   “走走而已。”卫凛道,只是突然兴起,并没有什么深意。   “倒是你。”卫凛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九歌,“今日早朝这出倒是很精彩。”   听出了卫凛的弦外之音,九歌不禁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我血统不好,要坐你的位子总会有人来反的,我也不能尽数打压干净。”   元彻这类朝臣说是忠心卫凛,其实直白来说便是反九歌,是九歌的政敌。   在九歌掌权这四年里,以他的本事清除掉政敌并非难事,却他却让他们蹦跶到了如今。   “而且,元彻他们我是为你留的。”九歌的唇瓣带了一抹笑意,他的双眸在这片盎然的绿意中,格外柔情。   “我从未想过将你藏起来,想起时便去找你,想不起来就跟腾蛇女族人缔结婚盟,繁育后代。”   “不过那时你根本不信,为了打消你的担忧,我变着用那些对女娲族忠心耿耿的部落,为你培植势力,这样也好劝你跟我回来。”   当初九歌把控了神域的一切,卫凛既不是临渭,身上又有妖毒,他自然会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倘若九歌喜欢他,那起码会留他一条命,但若是不喜欢呢?   那便是死路一条,而且就算是喜欢,他不过也只是九歌的肉脔。   所以九歌才没有对元彻一流下过死手,因为有他们在,卫凛才会觉得安全有了保障。   卫凛斜了九歌一眼,“我还以为你留下他们,是用来权衡你们腾蛇跟嫡系呢。”   其实一家独大也并非什么好事,有一把剑悬在头上,反而能凝聚腾蛇部落。   倘若朝堂上没有元彻这样的政敌,那九歌将要面对的,或许是腾蛇部落内部的分裂。   九歌笑了,他倒是很坦诚,“确也有这层的意思,不过我想要扼制部下,不必靠外人去打压,我还是想你安心些。”   “这次我会交出海域的管辖权,如今你回来了,我总要避一避锋芒,不然朝堂会一直这样吵下去。”   元彻他们失意了四年之久,好不容易将卫凛盼回来了,九歌手中的权利若是不被削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九歌让那只海妖来神域,的确是想借着她将今岑从卫凛身边支开,但他想要支走今岑,其实能想出来的法子多的很。   他这样大费周章,也是为元彻找一个发难的借口,然后顺势将海域的权责还给卫凛。   只有九歌吃了亏,卫凛的耳根才能清静些。   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妖,就能牵扯出这么多弯弯道道,论搬弄权术,放眼整个九牧没人能比得上卫凛。   卫凛不禁问他,“你这样活着不累么?”   九歌笑了笑,那张温润俊朗的面容,没有半分阴霾之色,金乌的光线透过扶疏的竹林映在他的眼角眉梢,柔和的不像话。   但九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喝醉的张狂,只不过嗓音比醉酒时温和了许多。   他道:“与我而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族不过短短数十年,而神族却是千秋万载,所以总要给自己找些事做,不然这千万年的光阴该有多无趣?”   九歌喜欢的并非权利本身,而是追逐权利的过程中,与诸多元彻这样的人斗。   上古大神有多少是因为活着无趣,才会宁肯长眠,也不愿立于天地间。   世上既有卫凛这样喜欢闲散日子的,那便有九歌这样功于心计,满腹算计的。   九歌有着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在九牧这种重视血统的地方,他能生出取女娲族而代之的心思,心气儿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这就好比男权世界里,生出了一位武则天,纵观历史的长河,这样的女帝也只有一位。   卫凛冲九歌竖了竖拇指,他道:“好气魄!”不亏是有男主光环的人。   其实他跟九歌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生性散漫,没什么太大的志向,九歌心比天高,命还比天厚。   他们俩本无缘,卫凛也不知怎么就凑一块了。   调侃完九歌,卫凛便朝前继续走。   卫凛不算豁达,但有些事想通后就不会再纠结,九歌的性子虽说蛋疼,不过卫凛早知道他什么德行。   所以听到这番话,倒也还好,还在他心里的预期内。   九歌追上了卫凛,跟他一同在王宫里没什么目的性的转悠,这样清闲的时光,九歌已经四年没享受过了。   即便找到了卫凛,帮他拔除了妖毒,九歌在神域这大半年里也并不清闲,为卫凛的回来铺了许多路。   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卫凛还生着他的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有备无患提前准备着总归没错。   一路晃荡到一片草药田,卫凛才想起了容颜惊为天人的凤卿。   四年不见,那片药田竟已数有千公顷了,种着许多卫凛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凤卿挖的浇灌草药的池塘,如今也大了两倍之多,远远瞧去如同一片淡水湖泊,上面浮着望不见尽头的睡莲。   王宫十分大,倘若他不刻意过来,平时根本不会遇见凤卿。   瞧见那片池塘,卫凛就想起了,凤卿那晚劝他不要跟曦辰走,不由啧了一声。   卫凛这口气多少有些不善,九歌自知理亏,没敢吱声。   “当初我还道凤卿是不是心系于我,要不然又是给我烤鱼,又是‘背着你’规劝我,还将自己的老底掀了出来。”卫凛睨了一眼九歌,他幽幽道。   但凡卫凛再自恋一些,他真就信了凤卿那些话,以为对方暗恋他。   九歌无奈地笑了笑,“他确实是我派过去的,但他跟你说的身份倒不作假,他的确是半神半妖。”   当初凤卿跟卫凛摊牌,是为了取得卫凛的信任,让卫凛信他说的话。   “至于他是否喜欢你,却也没有那么重要。”九歌的口气很随意。   无论凤卿喜欢卫凛,还是不喜欢,九歌还真就从未将他放在眼中。   因为他即便是喜欢,有些事也是不敢的。   九歌淡淡道:“他母亲是花妖,花妖是妖族最弱小的部落,所以他在心里,排在首要的便是自己的母系部落,即便喜欢你,他也不会做什么。”   在当年那样的情形下,倘若没有把握能控制的人,九歌不会放到卫凛身边。   凤卿心中顾虑很多,就算喜欢上卫凛,也不会为了他跟九歌正面交锋,抢自然是更不敢了。   看着唇角带笑,俊美无俦的九歌,卫凛依稀从这副好皮相里,窥见一颗七窍玲珑,善于谋算,又如同磐石那般坚硬的心。   卫凛的眉一点点拧了起来,他问,“这世上还有你算计不到的人么?”   九歌的眸子动了动,他看向了卫凛。   卫凛的肤色本就白,在金乌的照耀下几近半透明,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脖颈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看着卫凛唇上细细密密的纹路,许久才道:“我原本以为没有。”   “卫凛。”九歌低头吻上卫凛那两瓣颜色浅淡的唇,“你是我的本心,瞧见你不高兴,我心里也不好过。”   卫凛的头皮麻了麻,脖颈也爬上了鸡皮疙瘩,这让他十分暴躁,“你他妈是吃凤卿的花蜜了吧?哪来这么多花言巧语!”   九歌:……   看着满脸恼怒的卫凛,九歌眸里染了一丝笑,“我是吃了你的蜜。”   说完九歌便将卫凛摁到身后那棵古树上,不等卫凛发火他便咬上他的唇。   卫凛憋屈的被九歌吻着,直到对方勾起他的唇舌缠绵时,他不知因何而起的无名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两人正待难舍难分时,头上传来一道惊悚错愕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闲着无事也出来晃悠的今岑,瞧见九歌压着卫凛这骇人的一幕,他的惊手里咬了一半的果子都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出自毛爷爷。 第86章   跟九歌的关系, 卫凛没想过要瞒着今岑, 所以被他无意中撞见,并没有半分惊慌,只是不紧不慢地推开了九歌。   今岑站在一棵离卫凛数丈之远的古树上, 他且惊且疑地看着卫凛跟九歌, 忍不住又询问了一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卫凛说话,九歌倒是笑着回了一句, “没做什么, 亲热而已。”   卫凛扫了九歌一眼。   今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亲热是什么意思了,他茫然的问,“你们为什么要亲热?”   在今岑的观念里, 亲热便是春祭妖族特殊时期的尽情放纵, 追逐原始的欲望跟渴求。   所以热情该是一雌一雄,一男一女, 什么时候两个男子也可以亲热了?   九歌喉咙溢出一声笑, “自然是因为……想了。”   今岑:……   “闭嘴吧你。”卫凛剐了一眼九歌,然后才问今岑, “你怎么在这里?”   今岑没答卫凛这话,反而讷讷地说,“难怪你们神族繁衍能力如此差,原来亲热是这样的。”   卫凛:……   听到今岑这话,卫凛是彻底不理这个二傻子了。   等卫凛回了朝和殿,便瞧见了那只大月球, 月桂笼根本困不住它,它知道怎么自己打开笼子。   比起其他五只月球,它要安静许多,即便自己打开笼子出来了,也不会像另外几个那样到处惹是生非,所以卫凛从不在这事上跟它计较。   如今它窝在卫凛书案的一角,见卫凛回来了,便睁开那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卫凛。   模样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那双望来的眼也十分静谧。   从九歌嘴里知道它是怎样的腹黑后,卫凛对这只大团子就复杂了许多。   真是怎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这只月球的心机手段一点都不比九歌差。   就在卫凛打量着月球时,它动了动身子,最终从书案上跳了下来,然后滚到了卫凛的脚边。   卫凛的唇抿了片刻,他俯身将月球从地上捞了起来,对方舔了舔他的指尖。   不等不承认,卫凛对月球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更别说它们除了萌之外,还有绝对的忠诚,而且聪明敏锐,讨人喜欢的手段一流。   虽然卫凛不知道九歌养的这只为什么这么喜欢黏着他,但有时看它高冷又孤寂地窝在角落里,卫凛就忍不住犯心软的臭毛病。   在蛮荒之地的时候,它就是凭着这个从院外,继而睡到了卫凛的手边。   卫凛感觉自己迟早得栽他们主宠手里,他心里恶狠狠如此地想着,手上却给大毛团子撸了撸皮毛。   月球舒服地半眯起了眼睛,它蹭了蹭卫凛。   九歌跟今岑浅淡了何为‘亲昵’,回来便看见这一幕。   还穿着沉重繁复朝服的卫凛,显出了几分庄重的肃然,但融进金乌中的眼角眉梢,却干净柔和的不像话。   九歌的喉咙滚了滚,他道:“换下朝服吧。”   这身朝服十分厚重,穿在卫凛身上极是不舒服,他一般早朝后都会换一件轻便的长衫。   所以听见九歌这话,卫凛倒是没说什么,他放下了手里的月球,跟着九歌去了内寝。   朝服宽而大,卫凛一个人不太好脱,以往要么是宫娥,要么是九歌帮着他褪下来。   到了内寝,卫凛正等着九歌解下这一身,压的他喘息不过来的朝服时,对方突然将他摁到了多宝架上。   九歌的手覆在卫凛肩胛骨上,撞过去时,多宝架上摆放的玉器跟瓷瓶都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猝不及防被摁住的卫凛,心底的火蹭地蹿上了头顶,还不等他骂,九歌便狠狠地纠缠住了他的舌。   九歌扯开了卫凛的衣襟,厚重的朝服被褪去,露出了卫凛修长白皙的脖颈,喉间的突结因为主人的愤怒而紧绷着,但莫名的性感。   九歌顺着卫凛唇,含住那块好看的突结,用牙磨了磨。   卫凛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喉咙溢出一道模糊又急促的声音。   心底的怒火,也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烧的他双眸发红,眼角像是带了钩那般,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但这他妈是青天白日,卫凛也不知九歌发什么疯,他踢了九歌一脚。   九歌并未躲,挨了一脚后,他便埋首在卫凛的耳根,密密匝匝地吻着。   “卫凛。”九歌难耐似的那般呢喃着他的名。   听到九歌这一声,卫凛很没出息的小腿发软,要不是九歌半扶着他,他险些站不稳。   自从卫凛认识九歌以来,没少被他撩拨,但他鲜少像这样,所以卫凛有些招架不住,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在卫凛差点乖乖就范时,寝殿外响起了今岑的声音,“卫凛。”   九歌反应敏锐,他回身迅速在殿外结了一道结界,将今岑拦到了殿外后,他仍将卫凛圈在双臂之间,然后埋首在卫凛的脖颈继续吻他。   卫凛被迫仰着头,那截白皙的长颈绷的格外紧,像拉满弦的弓,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在九歌的舔舐啃咬下,卫凛的情感跟理智像是分开剥离那般。   他一边沉浸在九歌的热情跟讨好中,身子都忍不住颤栗了起来。   另一边他又不得不分神去想外面的今岑。   进不去朝和的今岑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卫凛,九歌你们在么?”   卫凛所有旖旎的心思,被今岑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下彻底击散了,理智终于站了上峰。   他瞪着九歌,“别闹了,把今岑放进来,他在外面我没心情。”   九歌眼底滚着是未消的情-欲,浓郁的几乎压制不住,让那双眼眸显得格外幽深。   “我去打发他。”九歌哑着声音道。   -   九歌整了整衣衽,借着这点功夫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欲望,等他出去见今岑时,仍旧是今岑熟悉的那个俊朗温和,谦谦如玉的上神。   “大白天的,你们关着门做什么?”今岑的眼睛探进了殿内,“卫凛呢?我有事要与他说。”   对上今岑探究的目光,九歌笑道:“倘若你要说的事不重要,改日再谈吧,今日我跟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外殿被九歌设着结界,卫凛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的朝服早被九歌褪下来了,盘扣还扯下来几枚。   卫凛舒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躁意,他打算换一身轻便的衣袍,出去问问今岑找他什么事。   还不等卫凛穿上,九歌便回来了,他将卫凛拖到了床榻上,边剥卫凛身上的里衣,边啃卫凛。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卫凛恼怒的骂道:“今岑呢?是不是还在外面?”   “他已经走了,我跟他说,你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九歌那句‘你我有重要的事要做’,说的极为轻,也极为暗哑。   卫凛:……   其实卫凛也是一个享乐主义,但即便他奉行及时享乐,也没有‘及时’到如此夸张且频繁。   卫凛被九歌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一觉睡醒金乌都移到了天际最西。   大概怕卫凛生气,九歌倒是趁着他睡时,帮他将奏章批阅了。   九歌并没有直接批阅,他只是为卫凛提供了两个解决的法子。   在重大事情的决议上,九歌跟卫凛因为性子跟眼界不同,所以意见也会有所不同。   九歌按照卫凛的性子写了一份,又将自己的想法写了一份,最终要哪一份还需卫凛自己拿主意。   九歌没想过要架空卫凛的权利,所以他将神域的海域权交还给了卫凛。   元彻一派因此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们乘胜追击的继续打压以九歌为首的腾蛇部落。   在蛇藤部落吃了几次暗亏后,如今朝堂之上虽然暗流涌动,但至少明面上九歌党跟保皇党维持了平衡。   文武百官不知道的是,势如水火两派之首,卫凛跟九歌实际的关系却十分亲密。   九歌早已搬到了朝和殿,晚上睡觉都是用尾巴卷着卫凛的。   朝堂上面的事,卫凛跟九歌达成了默契,两个派别互相肘掣,相互制约,才能让促进九牧的发展。   那日今岑来找卫凛,其实是想询问卫凛还要不要跟他走,他在神域彻底待烦了,准备回蛮荒之地。   他虽然没有多聪慧,却也不是傻子,猛然撞见卫凛跟九歌那样,他只是一时没有反过来。   等后来才慢慢回过味了,难怪他总觉得卫凛跟九歌之间怪怪的,原来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   妖族生性豪放,尤其是在那档子上面,今岑活这么久的确没有见过男子与男子做那事,说不错愕那是假的。   但错愕之中又夹杂着好奇,他知道长尾族是要尾交的,交合时雌性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香气,引诱雄性。   那没有那种香气,卫凛跟九歌怎么交合?鳞片能打开么?   今岑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妖,他既是这样好奇,自然也会亲口问问卫凛。   不出今岑所料,卫凛生气了。   今岑跟卫凛相处了四年,他不高兴的点总是那样莫名其妙,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见卫凛不会跟他走了,今岑便不再多等,他要回自由自在的蛮荒之地。   今岑临走时,卫凛送给了他一个可以自由游荡在九牧海域的玉牌。   “你拿好这东西,遇见把守在海域的神族千万不要冲动,拿出玉牌给他们看。”卫凛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今岑对内温和,但他毕竟是妖,攻击性十分强,对神族又有着偏见,卫凛担心他冲动之下会跟神族交锋打起来。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许多遍。倒是你,如果在神域待的不痛快,就来蛮荒找我。”   今岑瞧了一眼卫凛身边的九歌,他终究是忍不住道:“海里的女妖身段很软,你……真的不要试试?”   被撬墙角的九歌倒是不生气,眸中仍旧含着笑意,他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软的,陛下喜欢硬一些的。”   卫凛:……滚!   不知道他话里有话的今岑,觉得卫凛的品味格外的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不会太长的,已经在收尾阶段了。 第87章   以今岑的思维, 他自是不能理解卫凛为什么放着雌性不找, 找上了九歌这个雄性,既不软, 又不能繁衍后代。   而且他们真的能交合么?怎么交合?   “算了, 你高兴自在就好。”见板不正卫凛,今岑也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言了。   今岑看着卫凛,他这样神经大条的人, 这个时候难得有了几分感伤。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神族做兄弟,虽然你身上有诸多神族的臭毛病, 但在我心里你如同我的族人一样重要。”今岑嗟叹。   卫凛:……   今岑这个憨逼总能让别离的伤感彻底消失,让人恨不得将他的嘴封上,扔进水里,然后赶紧消失滚蛋。   但等他真走了, 卫凛却觉得身边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今岑是他在这个异世界里相处最久的, 即便是九歌也比不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生死离别, 从神域到蛮荒之地虽说不近, 但鹏鸟飞上四五日也就能到了,卫凛去蛮荒之地看他也方便。   卫凛前脚刚送走今岑,后脚曦辰便带着曦辰部落的女族人来讨债了。   先前九歌为了说服曦辰打开凤栖山的结界,答允她不会拦着卫凛跟曦辰部落孕育后代。   卫凛拔除妖毒这半年里, 曦辰多次询问九歌,卫凛在什么地方,但都被九歌打发了。   这次卫凛好不容易回到神域了, 听到消息的曦辰自然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她不在乎卫凛跟九歌是什么关系,却不许卫凛因为九歌而断了女娲的血脉,作为这世间最后一个纯正血统的女娲后人,卫凛便有这个义务为其繁衍。   按照血统,本该由曦辰孕育卫凛的后代,但卫凛明显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曦辰也瞧不上卫凛这样的蛇崽子,所以她从族中挑选了几个血统不错,年轻又漂亮的羲和女族人。   曦辰就不信了,她们族人那条漂亮的长尾,能比九歌那条差?   自从卫凛从东南海的鲁地跳下去找不到踪迹后,曦辰便回了甘水之地,四年来她这还是第一次来神域。   一身银色羽毛的雪翎鸟,相当傲气地掠过神域的上空,翅膀挥动间,有细碎的冰凌簌簌下落,在金乌的映照下,闪着绚丽的碎芒。   早在曦辰进入神域的地界,九歌便得到了消息。   对于曦辰的来意,九歌心中雪亮,他当初答应曦辰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打算真让卫凛跟羲和族人结合。   所以得到消息的九歌,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公务,赶在曦辰来之前,便到了王宫堵她。   曦辰虽不是九牧的大司宰了,但血统跟年份摆在这里,她要进王宫把守在外面的神将没有一人敢拦着。   御着雪翎鸟的曦辰,带着四个羲和女族人顺利进了王宫,然后被九歌拦在了朝和殿前。   曦辰从雪翎鸟背上站了起来,她眯起了眼睛,凌厉地看向挡在面前的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曦辰身后的四个羲和族少女,好奇地朝九歌望了过去。   九歌如今是人身蛇尾的腾蛇原形,他披着金甲的上身格外挺拔,腰下是一条修长有力的黑色长尾,而背上负着一双巨大的羽翼。   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倒是让几个少女在新奇探究中,多了几分毫不加掩饰的喜爱。   神族虽不如妖族那样奔放,但情爱上面也不会像人类王朝的少女那样羞涩,喜欢便落落大方的求偶。   迎着曦辰不善的目光,九歌却是微微一笑,“曦辰大人从甘水之地到神域,一路辛苦劳碌了,不如先去我府上坐一坐?”   曦辰又不傻,自是知道九歌这是在拖延时间,她英气的长眉高高地挑起,打量九歌的眸子更是冰冷不善。   “我不想与你起争执,但你若是敢反悔自己应过的事,就先要过问过我手里的鞭子答应不答应!”曦辰召唤出一条红火的长鞭,她冷冷道。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九歌正要说什么时,便瞧见腾着云过来的卫凛,他的眉不由蹙了蹙。   女娲族跟羲和氏命脉相系,曦辰还没到神域,卫凛便感召她了。   “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卫凛对曦辰道,说完他看了一眼九歌,“你在这里等着。”   听到卫凛这话,九歌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道了一声‘好’。   曦辰这才收回了自己的长鞭,带着四个羲和氏的女族人跟着卫凛进了朝和殿。   九歌看着卫凛修长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才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卫凛这意思分明是想自己解决,不要他插手这事。   其实这事本就不该九歌做什么,毕竟他先前就答应了曦辰的条件,不能出尔反尔。   曦辰的伎俩九歌很清楚,她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即便霸王硬上弓也在所不惜,所以九歌多少有些不放心。   他倒不是担忧卫凛被硬上弓,长尾一族想要繁衍后代,是需要尾交的。   以卫凛对尾交的排斥程度,便是女娲大人那样的尾巴,他也不会心动,更别说曦辰带来的那几个羲和部落的女族人了。   卫凛肯定不会相中她们,也不会对她们开鳞。   只是曦辰那性子,大概会做一些让卫凛不高兴的事,这也是九歌要拦着她的原由。   曦辰在朝和殿设了结界,她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九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听了卫凛的话,只是守在了殿外。   曦辰不会真的伤了卫凛,她这样做只是想为女娲大人留下嫡亲后人,是激进了些,但也不会害卫凛。   半个时辰后,朝和殿门才打开了,一脸怒容的曦辰率先出来,随后是蔫嗒嗒的四个羲和女族人。   瞧见站在殿外的九歌,曦辰便气不顺地回头骂了那几个女族人,“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比不上!”   虽不知道曦辰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她们连男人都不上,但碍于曦辰的积威,她们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乖乖跟在曦辰身后。   路过九歌时,四个少女眼巴巴瞧了他一眼。   九歌并没有理曦辰以及羲和氏的女族人,他跨步走进了朝和殿。   在结界被曦辰打破那瞬,九歌便嗅到了一种十分浓郁的香气。   长尾族对这种香气并陌生,交尾时雌性的长尾会分泌出一种合欢的香气引诱雄性。   即便是神族也有着自己难以抑制的天性,就像渊临喜爱攀爬汉白玉柱,长尾族的雄性对这种分泌香气的雌性,也是没有抵抗力的。   但卫凛比较特殊,一是因为他打从心底排斥尾巴缠来缠去,二是他血统纯,能更好的压抑自己的天性。   所以面对羲和女族人的引诱,他才能无动于衷,并没有被那种合欢的香气引诱到。   哪怕卫凛是一个弯到不能再弯的基佬了,面对这种超强劲的春-药,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只不过是比旁人能忍罢了。   原本还一派冷漠的卫凛,在看见九歌进来后,他面上的冰冷便彻底裂开了,身子一软险些没从软塌上滑下来,腰下的双腿也被一条纯金色的尾巴替代。   卫凛瘫在软塌上,那双眸带着莹润的湿意,面上也慢慢染了一层红晕,热气透过薄皮朝外散着。   瞧见这样的卫凛,九歌的眸色深了些许。   殿内那种合欢的香气仍旧很是浓郁,九歌倒是能忍这个,但软在床榻上,胸口起伏不定卫凛,以及他那条漂亮的长尾,几乎让九歌移不开眼睛。   九歌喉结滚了一下,他朝卫凛走了过去,然后低头吻了吻。   他微凉的唇覆在卫凛火热的唇瓣上,让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重。   卫凛喷洒出来的热气,似乎灼了一下九歌,这不禁让九歌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九歌并没有继续下去,他将卫凛扶了起来,然后一个转瞬便到了凤卿种着睡莲的池塘。   九歌抱着卫凛,将他放进了池塘深处的淤泥之上。   卫凛浑身燥的难受,下了水后他仍旧不舒服,不过却比方才好受一些了。   九歌瞧着染了胭脂一般的卫凛,那颗心仿佛被水草缠过似的,痒痒的。   他想吻卫凛沾了水色的唇,但最终还是按下了心中的难耐。   卫凛被香气引诱的被迫变出了长尾,除非身上那股燥热劲儿压下去,否则他唤不出自己的双腿。   这对九歌倒是难得的好机会,毕竟他觊觎卫凛那条尾巴已经许久了。   但卫凛什么脾气,九歌太了解了,尾交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所以他只得带卫凛来这里,凤卿种的睡莲有安定心神的功效,只要他不继续引诱卫凛,不多时卫凛也就能压下自己的欲望。   倘若九歌这个时候对卫凛做些什么,那便是火烧浇油,只会激出他更多情-欲,然后……或许会稀里糊涂的同九歌尾交了。   因此九歌并没有做什么,反而离卫凛有些远,等着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神。   卫凛躺在池底,睡莲淡淡的香气一点点压下了他内心的躁意。   等卫凛的眼睛逐渐清明了,九歌才朝他游了过去。   瞧着卫凛眉宇间那抹难以形容的那抹艳丽,九歌不禁吻了吻他的眉梢,然后哑声道:“卫凛。”   卫凛已能自如变回自己的双腿了,听到九歌唤他的名字,言辞间涌动着难耐的情-欲,他顿时警惕的没变出自己的腿。   与此同时,卫凛刚压下去的燥热,被九歌又勾了上来。   这是凤卿的池塘,卫凛不会在人家的地盘搞这种刺激,他有感觉纯属是因为那香气对他的影响并未完全消散。   卫凛不变出腿,是不想在凤卿这里跟九歌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他跟九歌只会像正常的人类那样交合。   但卫凛没料到的是,九歌一直惦记着他的尾巴,想着跟他尾交。   “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对其他神族动过情,我想日后也不会再动心。”九歌抵着卫凛的额头,动作亲昵眷恋。   “可腾蛇一族还是喜爱尾交的。”九歌的嗓音如林间吹过的清风那般轻柔舒服,让人提不起半分的防备。   他轻轻地碰了碰卫凛的嘴角,声音哑了几分,“卫凛,我这一生是真不能知道尾交是什么滋味了么?”   听到九歌这几乎撒娇一般的话,卫凛的脑袋宛如被雷轰炸了那般。   他妈的,说来说去还是馋他的尾巴!!! 第88章   九歌跟曦辰讲好的条件是, 倘若卫凛想和羲和氏孕育后代,那九歌便不能从中阻扰。   卫凛很明显并不想跟曦辰带来的那四个羲和女族人生小蛇崽子,这个时候九歌出面倒是不违背先前跟曦辰约定。   最后曦辰被九歌气走了。   那日在凤卿养的那片池塘里, 卫凛并没有让九歌得逞。   依着卫凛对交尾的排斥程度,他会拒绝倒也在九歌的意料之内,反正来日方长, 九歌也不急于这一时。   曦辰走后, 卫凛的日子并没有安静多少,元彻仍旧跟腾蛇族斗的如荼如火。   这些年来元彻跟九歌一族积怨已深, 他除了怀疑九歌害死了卫凛以外, 还因腾蛇族在九牧皇朝的地位日渐尊崇,而自身利益受损。   因此元彻一派才会这样看不上九歌,视腾蛇族为政敌。   在两派明争暗斗了将近一年, 他们才维持住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虽然以元彻为首的保皇党, 跟腾蛇族的戈战仍旧争执不断, 却也不像过去那样势如水火, 动不动就吵了。   朝堂得以稳定后, 卫凛便坐着鹏鸟去荒蛮之地看今岑了,一同随行的只有九歌。   自从今岑离开神域, 这还是卫凛第一次去看他, 为此特意避开了春祭这个妖族的特殊时期。   今岑是上古妖兽蠪荒的后代,蠪荒妖族如今也只剩他一个了,所以像今岑这种纯正血统的妖繁衍其实也很麻烦。   普通血统的妖族, 无法为今岑孕育后代,好在今岑十分豁达,并不像渊临跟曦辰那样执着后代,所以活的颇为自在。   跟卫凛在神域一别后,今岑也没有伤怀太久,上千年以来便是独自一人,所以很快就适应了没有卫凛的日子。   卫凛不在了,今岑也就不用为了迁就他住在草屋里,今岑又搬回了山洞中。   他春祭时便会游到深海跟女妖厮混,夏祭烈日当空时待在自己打的洞里纳凉。   秋时的傍晚是蛮荒之地最美的时候,大片的火烧云将大戈壁染成了苍凉悲壮的血色。   到了冬祭,这里会刮着如刀一般的烈风,今岑喜欢坐在风口喝着九歌送他的蕉叶酒。   那酒如同蛮荒之地的风一般烈,一口下去便感觉一股烈焰直烧心肺,痛快又自在。   今岑是个简单快活的人,对他而言,这天地间好像没什么能够让他忧愁烦恼的事。   他的性子虽然直,不像九歌那样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窟窿,但他却十分通透。   见今岑在蛮荒之地还是过的这么快活,卫凛也就放心了,他跟九歌在这里待了几日,便启程回九牧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卫凛在想什么,望向软厢外面飞快掠过的浮云一言也不发。   瞧着眉眼沉静的卫凛,九歌的眸子微动,他道:“今岑喜欢不拘束的生活,他留在蛮荒之地比在神域开心,你若是想他了,可以时常来看他。”   听到九歌这话,卫凛斜了他一眼。   自从卫凛跟九歌和好,今岑也不用夹在他们中间为难了,所以这次见面,今岑跟九歌倒是称兄道弟亲的跟什么似的。   知道今岑喜欢喝蕉叶酒,九歌还将自己酒窖珍藏的酒搬来了大半,这让今岑十分高兴,然后便拉着九歌在月下谈了一晚上。   今岑的酒量惊人,百年酿造的蕉叶酒他一人能喝半坛,实力碾压卫凛跟九歌,他喝着酒跟九歌从天黑聊到了天明。   卫凛自然不会吃今岑的醋,相反他觉得九歌对今岑的态度,并没有表面展现的那样友善热情。   见卫凛神情不对,高高地挑着眉看他,漆黑的眸底是满满的审视探究,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卫凛的言辞直接又不客气,“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今岑的态度古怪罢了。”   九歌并不像其他神族那样,对妖族带着偏见般的厌恶。   在神族的眼中,妖族嗜杀好战,就如同未开化的牲畜那般冲动鄙俗。   九歌倒不至于带着神族的高高在上,但他毕竟是神,自出生便知道妖是神的仇敌,有着万年的仇恨。   对于卫凛那句‘古怪’,九歌倒也没有反驳,他笑道:“今岑虽然是妖族,但性子直爽,也没有参与神族与妖族之间的战役。”   “再加上你拿他当家人,我自然也会对他好一些,你放心,我不会存着什么坏心思。”九歌道。   卫凛收回了视线,他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九歌会不会今岑害。   “前面是不是要到西南海了?”卫凛看着远处那片碧蓝,他淡淡道,“晚上在这里歇一歇吧。”   鹏鸟三四日就能飞回神域,倘若是从前那肯定是要歇的,因为那时卫凛有妖毒在身需要进食。   如今妖毒已经拔除,鹏鸟的体力也能轻松飞三四日,本不需要中途停一停的。   九歌并没有多问什么,他一向擅长揣摩卫凛的心思,所以等金乌沉入西南海之后,他便让鹏鸟停了下来,然后下海打了一只龙虾跟一条大鱼。   卫凛已经许多没有进食了,自从九歌搬到朝和殿,他便很少回上神府,王宫又没有厨房,没法子给卫凛开小灶。   所以嗅到鱼的香气,卫凛倒真有些嘴馋了。   九歌穿着一件月白长袍,火光在他的眉眼上渡了一层淡金色的暖光,让他瞧起来如玉那般温润俊朗。   九歌熟练地翻烤着手中的鱼,被烤的焦黄冒油的大鱼,溢出一种独特且浓郁的鲜香。   等那条鱼烤好之后,九歌便用刀挑开了鱼刺,然后挑了一块最鲜美的鱼肉,用荷叶包着递给了卫凛。   眼下的场景倒是让卫凛想起以前,神色恍惚了片刻,他才接了过来,然后低头沉默地吃了起来。   九歌瞧了一眼卫凛清隽的侧影轮廓,他的羽睫太过纤长,垂眸时在眼睑投出一扇好看的弧度。   颜色很淡的唇因为那条鱼而沾了不少油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倒是染了几分绯色,着实好看。   九歌能感觉出今日的卫凛不大对劲,但却不知道他因何心情不好。   “倘若今岑没有救了你,他这样的大妖,我并没有想过要留他。”九歌看着面前的火光,他突然道。   卫凛撩眸看向了九歌。   火光晦暗不明的在九歌面上跳动,那双眸如同一泓深潭,幽深静谧,被火焰照亮时隐约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妖族始终是异族,他们会再次卷土重来,能杀尽最好还是杀尽。”九歌虽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凉薄。   他对今岑并没有恶意,但若不是卫凛跟今岑关系亲密,早在他见到今岑时便直接动手杀了,不会去了解今岑真实的性子。   如今他没对今岑动过杀意,但仅仅只是看在卫凛的面子上,而不是跟今岑的交情。   九歌同今岑交好,前提是有卫凛这个媒介。   卫凛放下手里的鱼,他抿了抿唇,九歌就跟先前的月球似的,有他在的时候,它们会跟今岑和和气气。   但卫凛一离开,月球那点伪善就撕破了。   九歌倒不会像月球那么沉不住气,不管人前还是人后,他对今岑的态度始终如一。   九歌是那种,不到最后翻脸那刻,你永远都不会在他身上感到任何恶意。   沉默了片刻,九歌才轻声问了卫凛一句,“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么?”   他对今岑并没有表面那样真切恳挚,卫凛或许是感受到这些,所以才有些不满,甚至是不高兴。   九歌是什么样的,卫凛心里清楚雪亮。   当初他因为不愿意相信九歌,所以跟今岑待在蛮荒之地没有回神域,那时九歌已经开始跟他玩心机了。   九歌将自己的月球留下,其实那是一种试探,他在等着卫凛软化。   一开始卫凛十分排斥那只月球,后来慢慢会给它一些吃的,然后又允许进登堂入室。   等月球睡到卫凛手边之后,得到消息的九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便又找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找过来的是那个醉酒后的九歌。   在凤栖山九歌以君臣大礼求卫凛回朝时,他就已经在为日后那个喝醉的自己铺路了。   他做的第一步便是打消卫凛心中的怀疑,告诉卫凛他是喜欢他的,不管喝醉的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自从他们摊牌闹掰之后,九歌便没有当着卫凛的面喝过酒,哪怕身上的寒毒发作了,他也没有。   因为那个喝醉的他,对卫凛的感情是干干净净的,他也知道卫凛对喝醉的他格外心软。   卫凛之所以区别对待九歌,是因为敏感如他,他能感受到九歌清醒的时候,不如喝醉时那样恣意又真诚。   所以最初的时候,卫凛只会在九歌喝醉时,才愿意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九歌一早便算计好了一切,他将喝醉后的自己当做底牌,卫凛还在神域时,他藏着那张底牌。   然后通过放弃九牧的江山,让卫凛相信他并非对他只有利用。   等卫凛对着月球露出那么一丁点软化的迹象,他才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他这个人满腹的算计,算计了卫凛,算计了自己,甚至算计了那颗真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今岑真诚呢?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让九歌诚恳以对?   倘若真要说有,那应当只有卫凛了。   “我知道我性情并不好,心思多的令你厌烦。”九歌凝视着卫凛,火光映在他的黑眸里,像是被吸附了那般,竟没照亮他眼底难言的情愫。   他凑过去在卫凛的眉上落了一个吻,然后便将脑袋搁到了卫凛的肩上。   阴影下的九歌才有了几分寂落,他轻声道:“但我日后不会再骗你了。”   卫凛没说话,但等九歌再吻过来时,他也并没有拒绝。   卫凛坐的地方铺着九歌从灵界拿出来的云锦薄被,九歌半跪在他膝前,湿润柔软的唇从卫凛的眉一路吻到了唇。   等卫凛被九歌摁到云锦被上时,他抿了抿唇,然后偏过头,望向那片漆黑的海域。   与此同时,卫凛将自己的长尾变了出来。   看见那条金色的尾巴,饶是一向心机深沉的九歌都怔了怔。   卫凛的面容完全融在了黑暗里,但九歌仍旧能分辨出他眉宇间透出来的……烦躁,紧绷的唇线也彰显着他不好的心情。   见九歌始终没什么动作,卫凛终是忍不住,他恼羞地问了一句,“到底来不来?”   九歌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你的鳞片还没有张开。”   卫凛:……这他妈要怎么张?   九歌看着越发暴躁的卫凛,知道他在这方面还不如族里刚成年的雌性懂得多。   九歌多少是有些想笑的,但也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了,卫凛只怕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躺着就好,我来。”九歌将唇角压平,他的声音格外的轻柔温和。   但听在卫凛耳朵里,却极为蛋疼,一条尾巴也如同冻僵了似的,绷的很紧。   说实话对于陌生的尾交,卫凛是要多没底就有多没底。   大概也看出了卫凛的不安,九歌碰了碰他的唇,安抚道:“这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很舒服的。”   九歌这话彻底点着了火-药桶,卫凛满腔的怒火,“挨艹的又他妈不是你,你当然舒服!”   九歌:……   “别废话,快点!”卫凛仍旧十分暴躁。   其实自从池塘那日,卫凛虽然没答应九歌,但实际也觉得自己或许有些……不太人道。   本来那档子就需要双方的磨合,一个人爽并不是真正的爽。   所以即便这事对他来说有点毁三观,卫凛也想要努力尝试一下。   见卫凛的耐心到了极限,九歌也不再浪费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卫凛会突然想开,但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机会。   开鳞很简单,只要动情便可,雌性就是靠着合欢的香气引诱着雄性开鳞。   但因为腰下拖了一条尾巴,导致卫凛怎么都觉得别扭,九歌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让他打开了那片鳞。   等九歌变出自己的长尾,他抬头便瞧见卫凛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   这并不是卫凛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在情-事上觉得羞耻时,他就会如此。   除此之外,他在为你妥协时也会如此。   九歌凝视了卫凛片刻,然后俯身含住了他的唇,细细地吻了很久,才慢慢地拉下了卫凛那条手臂。   卫凛躺在柔软的云锦上,露出来的那双莹润眸子,此刻也是柔软的。   他就如同一个剥了壳的虾,展现出来是一块极其软嫩的肉,让九歌心中某个地方彻底软了。   九歌环住自己那块又甜又软的‘虾肉’,他道:“你要是实在不想,那便算了吧。”   九歌这话并没有让卫凛松懈,他更加暴躁了,“别他妈墨迹!”   等卫凛话音刚落,九歌便狠狠吻住了他,他撬开了卫凛的唇缝,长舌直入,肆无忌惮地搅弄了起来。   之后卫凛的长尾被缠住,那鳞片也被撑开。   卫凛后背忍不住蹿起了一股麻意,鸡皮疙瘩也爬满了脖子,人类的本能让他觉得有点瘆,但实际却是舒服的。   卫凛的眼神逐渐朦胧,九歌的面容也模糊了起来,但他的轮廓却在心里清楚了起来。   卫凛知道九歌本性凉薄自私,手段可怕,在回神域之前他就知道,九歌那些算计。   可心里还是喜欢九歌,所以他才回来了。   又因为喜欢九歌,所以他留了下来。   有些事卫凛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也捋不清楚,他最终还是选择随心走。   -   结束这场几乎要命的性-事,卫凛已经困地睁不开眼睛,在他即将睡着时,便感觉有人贴着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卫凛,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呢,甜甜的番外里面含着正文没有讲到的,另外也会跟你们说明,我为什么说这个文是非传统甜文。 第89章 番外   听到渊临跟银执打起来的消息,卫凛赶过去时, 便瞧见化形成银龙的渊临, 将一条刚成年的黑龙摁进了峭壁上。   峡谷上方滚落的石块, 悉数砸到了那条黑龙身上, 它脖颈上的鳞片被震碎了许多, 露出了翻搅的血肉。   黑龙虽不如银龙强大, 如今又是被压制的那方,但它仍旧不肯放弃挣扎, 龙尾用力地拍着峡谷的峭壁。   越来越多的石块被震碎,烟尘滚滚,这让银龙的动作越发粗暴了, 他用巨爪勾起黑龙后背的鳞片, 然后又重重将黑龙镶进了山壁里。   那条银龙便是渊临,九牧皇朝的公卿, 也是天帝族唯一的血脉。   而黑龙是三百年前,渊临带回来的那颗卫龙蛋, 名叫银执。   看来这次渊临是真的动怒了, 要不然也不会对银执下手这么重, 卫凛担心银执的性命,所以让九歌去拦下他们。   -   这世上能跟渊临匹配女神族并不多,以前只有曦辰一人能为他孕育子嗣,如今……还是只有曦辰这么一个选择。   因为银执是男子。   其实卫龙族在没有成年之前,并没有真正的性别,到了三百年岁成年那日, 才会结束这种可男可女的处境。   昨日便是银执三百岁化形的日子,渊临自是希望他能变成女子,然后为天帝族繁衍后代。   但天生反骨的银执,偏偏就化成了男子。   渊临那性子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卫凛觉得很是不容易,毕竟他当年将银执带回来,悉心养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同他孕育子嗣。   银执跟另外两颗女娲蛋一样,也是藏在极北之地的裂谷深渊中。   九歌也不知道极北为什么会有女娲跟卫龙蛋,他以前被困在极北的时候,曾经在裂谷中无意中瞧见了这几颗蛋。   但当时他年纪小,实力也差,幸好他吞了一株救命的天雪草才勉强避开那只大妖,从裂谷里逃了出来。   这几颗蛋也不知在冰天雪地的极北冻了多少年,先天营养不足,难以孵化。   当年渊临得到这颗卫龙蛋后,为了孵化它没少费心思,朝堂上面的事他也无心过问了。   渊临花了五年的功夫,这颗蛋才孵了出来,也就是银执。   虽然孵出来了,但银执的身子却很虚弱,上古时卫龙族也算是神族拔尖的,可刚出世的银执盘起来竟只有手掌大小。   他在蛋壳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加之又一直被冻在极北,能不能养活下来都不知道。   自那以后,渊临便四处为银执找能补他先天不足的上好仙品,将那条巴掌大的小蛇,养成了如今这条龙。   可以说银执这条命,是渊临救下来的,他也是被他养大的。   一开始银执倒很是依赖渊临,但再大一些时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跟渊临相处的便不太好了。   他们俩最大的矛盾便在于,银执不愿做女子,他想成为男子。   这让渊临很是不理解,因为这个世上也只有银执这么一个卫龙族了,他想要繁衍后代,就必须变成女子,这样才能跟渊临结合。   渊临是第一次养孩子,不太善于表达,也从未在这事上跟银执沟通过,甚至他们连谈都没有谈过。   在渊临心中,银执成年化形变成卫龙女族人,那是自然且肯定的事,因为这世上就只有他们两个龙族了,他是男子,那银执自然要是女子。   就如同倘若他是女子,那银执就要化形成男子。   这事在他的认知里是理当如此,所以听说银执想成为男子,渊临既觉得不可理喻,又觉得银执在胡闹。   为了这事银执跟渊临闹的不可开交,当时正好赶上妖族卷土来犯,作为九牧战神九歌领着神族各部,去讨伐妖族。   跟渊临闹翻后,卫凛倒是收留了银执一段日子,让他住在王宫。   神妖再次大战时,银执想要跟着九歌一同去剿妖。   那时银执还不到两百岁,在人类的世界也才十四五岁的少年,渊临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也不知道九歌怎么说服了渊临,最终让他松口。   这一战打了数十年,银执回来时挺拔了许多,人为比以往长大沉稳了,回来后还主动跟渊临认错了。   渊临倒也不是真生银执的气,见他服软了,又让他回了公卿府。   自那之后卫凛倒是没听过两个人争执的消息,直到昨日银执化形成了男子,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今日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卫凛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就渊临那脾气,昨日估计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才没动手。   等九歌将他们俩人强行拉开后,体力不支的银执从峭壁掉了下来,好在被眼疾手快的九歌拉住了。   九歌顺手为银执修补了身上的伤,他身上瞧着血肉模糊,其实根本没有损及要害,都是一些皮肉的小伤。   渊临冷冷地看着那个化成人形的黑发黑眸的少年,他额间那道时隐时现的龙纹也散着冷泽。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你的不对,跟渊临大人认个错。”九歌对银执道,想他们一个和好的台阶下。   “我没错!”银执满心的愤怒,他不服气地回视着渊临,那双漂亮的黑眸带着年少的狂妄,“他养不过是想我为他孕育子嗣,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银执这话将渊临的戾气悉数逼生了出来,他怒极反笑,“你说的不错,倘若不是为了我天帝族的血脉,我会养你这么一个东西三百年?”   银执气红了眼,他口不择言道,“你想睡我?我他妈还想艹你!”   听到银执这番话,不要说渊临了,便是卫凛都抽了抽眉毛。   渊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双眸像揉了冰渣子似的,眉梢眼角也凝着煞气。   他像是气极了,嘴唇都有片刻的颤。   出乎卫凛意料的,渊临竟克制了下来,他没动手爆锤出言不逊的银执,而是从灵界拿出了鉴天境,然后扔给了九歌。   渊临问九歌,“女娲蛋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当年九歌利用一颗卫龙蛋将他支出了神域,等渊临回来后,九牧已经变天了。   渊临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一些都是九歌故意安排的,那颗卫龙蛋也是九歌放消息给他的。   前些日子九歌跟渊临借过一次鉴天境,但被他冷冷地拒绝了,因为他欠九歌的人情,百年前已经还清了。   如今渊临拿出鉴天境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再去九歌找到女娲跟卫龙蛋的地方碰碰运气,因此才拿鉴天境作为交换。   银执猛地抬头去看渊临,不可置信中又夹杂了几分凶狠,他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头想要冲出来撕咬的凶兽。   但任凭银执的眼神如何凶悍,渊临都没有瞧他一眼。   九歌接过了鉴天境,他也没瞒渊临,直接道:“那几颗蛋是我在极北之地的裂谷中找到的。”   听到这话,渊临便幻化成原形,看都不看银执,俯身冲入了云霄。   不多时,那条银色的神龙便没入了云团中,消失不见了。   银执看着渊临离去的方向,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那般,表情怔怔的,如同一个被突然抛弃的无措少年。   许久之后,银执才艰涩缓慢地问九歌,“极北之地……真的还会有卫龙族遗留下来的蛋?”   “我也不确信如今还有没有,不过你当年就是我在极北之地发现的。”九歌道。   九歌的声音逐字刺入银执耳中,他抿着唇半晌都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也幻化成一条黑龙朝渊临的方向追去。   银执走后,九歌笑着摇了摇头。   被迫看了一场大戏的卫凛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九歌,“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尽得你真传。”   卫凛这口气隐约带着不善,九歌没敢吱声,有些事他毕竟理亏。   自从一百年前,银执跟渊临闹掰搬到王宫后,他的修为便是九歌在教。   但卫凛那句‘尽得你真传’明显说的不是银执的修为,而是他骗渊临这事。   当年渊临跟银执因为化形的事闹的不可开交,直到银执妥协认错了,他们才和好。   实际上,银执认错只是权宜之计,是九歌给他出的主意。   九歌告诉银执,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未必一定要说出来,毕竟化形那日还要靠银执自己的意愿。   对着渊临,九歌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他说银执还年幼,这样叛逆很是正常,要渊临对他好一些,多给他一些时日,等银执长大了自然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渊临跟银执都将九歌和稀泥的话听进去了,而九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两个人为了这事闹得整个神域都鸡犬不宁。   在九歌眼中,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没有对错,渊临为了养活银执费了许多心思,而他之所以这么费心,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执繁衍。   但从银执的角度来说,他想成为男子也没有错。   而且九歌能瞧出,银执不愿化形成女神族,是因为他厌恶渊临以孕育后代为目的的对他好,那并非真正的喜欢。   不过这次渊临是真被银执气到了,他这人性子傲,脾气也不太好,可对银执却是实打实的好。   在银执没有成年之前,他并没有真实的性别,渊临自然不可能对他有什么邪念。   像渊临这样血脉高贵的神裔,他其实几乎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他要的仅仅只是子嗣而已。   神族都重视部落的兴旺,渊临也不例外,他不想天帝族彻底陨落。   银执是世上唯二的龙族,于情于理渊临都跟他很亲近,所以这些年他对银执的感情是真的,并没有银执说的那么不堪,好像养他只是为了睡他似的。   渊临是拿银执当家人的,只是他性子傲又不善表达。   不过这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卫凛这个外人不太好插手,他也不想多插手,刚才挤兑九歌的话不过只是顺嘴一提,并没有什么深意。   “对了,渊临为什么要给你鉴天境?”卫凛觉得古怪,他并不知道九歌跟渊临借过这面镜子。   “有些地方需要鉴天境。”九歌笑了笑。   九歌没细说,卫凛也详问,这茬事便这么揭过去了。   从上古时候传下来许多神器,但只有鉴天境有回溯的能力,也就是能记下过往发生的事。   用卫凛的解释便是,鉴天境有录像的功能。   九歌饮酒后从不会有醉酒的记忆,因此他从许久之前就有些好奇,他醉酒时是怎么跟卫凛相处的。   如今九歌体内的寒毒已经拔除,所以他也不用再喝酒了,但卫凛每隔一段日子,便会让九歌醉一场。   卫凛这样做,倒不是因为喜欢喝醉的九歌,只是每次醉酒后,九歌都会格外的放纵,不会像平日那样心思缜密,机关算计。   他是想九歌有个可以发泄的方式,但九歌却总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以卫凛过往对他醉酒前后的态度,卫凛分明要对喝醉的他心软很多,所以九歌想瞧瞧他喝醉后,会跟卫凛做些什么。   卫凛到如今还是有些排斥尾交,不过他也妥协答应了九歌,每年可以尾交一次。   有那么几次,九歌醉酒醒过来觉得不太对劲,他生疑自己跟卫凛并不是一年才尾交一次,或许在他饮醉,什么都不记得时,跟卫凛发生过什么。   虽然那都是他,但九歌还是心生古怪,有一种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直接跟卫凛说,也不能去问他,以九歌对卫凛的了解,问了会发火。   所以九歌才会向渊临借鉴天境,但因为他曾跟渊临结过梁子,渊临半分面子都没给的拒绝了他。   这次拿到鉴天境,九歌就将银镜藏到了寝殿不起眼的角落,镜面正好对着床榻。 第90章 番外完   卫凛一向敏锐, 怕他会怀疑什么, 九歌隔了好几日才将自己灌醉了。   第二日趁着卫凛不注意,九歌取出了鉴天境, 想看看昨夜自己都跟卫凛做了什么。   令九歌意外的是,鉴天境并没有录下来他同卫凛相处的画面, 因为他昨夜竟带着卫凛出去了。   等他们半夜回来时, 卫凛已经睡了过去, 所以什么也没有谈, 什么也没有做, 不过喝醉的他倒是给卫凛换一件里衣。   九歌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愈发厉害,昨夜他们做了什么不需要看鉴天境,九歌也能从卫凛身上的痕迹猜出来。   他好奇的是,他们昨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卫凛在那方面并非百无禁忌, 九歌跟他在一起几百年了,在神域时他们多半都是在寝殿, 有那么几次是在上神府。   所以九歌如今能怀疑的,也只有上神府这一个地方, 但等他将上神府探查遍了, 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倘若喝醉的他没有将卫凛带回自己的府邸, 那昨日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难怪卫凛束发的玉冠总会不见,原来是不小心丢到外面了,九歌还以为是喝醉的自己胡闹,将卫凛的玉冠碾成了齑粉。   为了查出他带着卫凛去了什么地方,九歌将卫凛昨夜穿回来的衣物好好检查了一遍。   卫凛的里衣虽然很是褶皱, 但却很干净,上面倒是带着一种很淡的咸腥味道。   这是海域深水的气味。   即便九歌知道昨夜他们下了深海,但九牧海域之辽阔,想要查他们的去处无异于海底捞针。   九歌清醒时,并不会像喝醉那样闲着无事会去海底,不过有那么几次他酒醒后发现自己在海域。   那都是好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卫凛还没来这里,神妖甚至还没有开战。   好在九歌记忆力惊人,他凭着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到了神域边界的一处瀑布旁。   下了水之后,九歌游到海域深处才嗅到了一丝微弱的女娲族气息。   寻着那气息,九歌竟找了一个巨大的蚌壳,稍显浓郁的女娲族气息从里面源源不断散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他的气息。   九歌复杂难言地盯着那个巨蚌瞧了许久,他扶了一下额头,最终还是上前打开了那只闭合的巨蚌。   果然不出九歌所料,蚌壳里面有许多卫凛莫名不见的玉冠,以及一种极像珍珠的珠子,足足有一斗之多。   这些晶莹剔透的珠子,九歌并不陌生,那是卫凛的泪凝结而成。   先前卫凛一直怀疑自己的眼泪是金色的,因为他的精跟血都是金色,所以他才觉得作者会有这么一个奇葩的设定。   但实际卫凛的眼泪很正常,跟寻常神族一样,不同的是他的泪能凝结成珠,跟女娲神血一样都是神族上品的丹药。   有时卫凛被九歌磨的狠了,他会生理性掉这么几颗珠子,所以九歌对它不陌生,可加起来连蚌壳里面的一半都没有。   想起过往他酒醒时,从卫凛身上瞧见的那些密密匝匝的痕迹,九歌的眸子幽深了几分。   九歌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些珠子一一捡了起来,然后收到了自己的灵界里。   -   卫凛跟九歌相处了三百多年,放眼整个九牧,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九歌,所以卫凛敏锐地在九歌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卫凛虽是九牧的皇帝陛下,但九歌这个大司宰一向比他更忙,白天九歌忙着处理政务,一整天不见踪迹也不露面的时候不是没有。   金乌西下后,等九歌踏着夜色回来时,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卫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今日去哪里了?”卫凛放下手里的玉简,他睨了一眼九歌。   “去了一趟海域。”九歌倒是没骗卫凛,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含着笑意走了进来,然后道:“之后回了一趟上神府,给你做一些吃食。”   卫凛并没有执着上个问题,所以没有深问下去,他看着九歌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然后摆到了书案上。   都是卫凛爱吃的,九歌已经许久没有下厨了,因为他不常回上神府,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由是因为月球。   百年前九歌养的那只月球寿命到了后,它便死了。   卫凛在蛮荒之地的时候养了它,从那之后它跟其他五只月球一样,一直是由卫凛照顾。   当初就是那么一念之差的对它心软了,导致它老死的时候,卫凛心里很不滋味。   一只猫狗不过短短数载也会有感情,更别说卫凛养了它上百年。   后来那五只月球也相继老去,到如今月桂笼已经空了,卫凛虽然没说过什么,但九歌也知道他心里难过。   怕他再想起那些毛球,九歌没再下过厨,因为以前卫凛有习惯吃东西时,会随手喂它们。   九歌本想再送卫凛几只,但却被他拒绝了。   卫凛在没投入感情之前,是个冷静到凉薄的人,有了这六只月球的前车之鉴,他不想再养了,无论过程是什么样,最终结果都是会死。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费心思跟感情?   其实像九歌这样危险的人,依照卫凛的性格是不会去染指的,尤其是在吃过一次亏后。   奈何这人情商太高,也太了解他,总能撩拨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吃饱喝足后,卫凛就舒服地瘫到了软塌上。   如今这种日子是卫凛一直想要,自从九歌剿灭了妖王,九牧无大事,朝堂虽时党派有争执,但基本作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再加上跑断腿的是九歌,所以卫凛这个陛下做的舒心,一眨眼竟过去三百年了。   卫凛的姿势不太雅观,但有颜值撑着,他做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看着卫凛躺在软塌上,如同一只露出雪白肚皮的懒洋洋大兽,九歌眸底慢慢染了笑意。   “要不要出去下下食?”九歌笑着问道。   听到九歌这话,卫凛抬眸扫了他一眼,精致好看的长眉上挑,“去什么地方?”   九歌笑而不语,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海底。   等卫凛随着九歌进了那片熟悉的海域,看见那群熟悉的银色小鱼,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放松身子,任由自己坠落。   那些没有开智的银色小鱼,仍旧像以往那样游着缠了上来,它们拖着斑斓的鱼尾,穿梭在卫凛身上,像夜空绚烂的星辰那般。   清浅的光点缀在卫凛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柔和俊朗。   见卫凛从灵界掏出一把鱼食喂这些小银鱼,九歌的眉心动了动,他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嗯。”卫凛淡淡应了一声,他摊开手掌,嗅到气味的小银鱼拖着漂亮的尾巴,吻上了他的掌心。   微凉微痒的触感,让卫凛的神色温和了许多。   越来越多单纯快乐的小银鱼游向了卫凛,星星点点的碎芒一点点汇拢,像要是将卫凛包裹在这种柔和浅淡的光晕中。   九歌凝视着垂眸专心喂鱼的卫凛,那双眸融了夜色似的,越发的幽暗深邃。   他修长的手臂划开了挡在面前的水流,一路向下游去,惊走了卫凛身旁那些成群结队的小银鱼。   九歌俯身在卫凛的唇压下一个吻,他舔了一下卫凛的唇缝,然后撬开,深深地吻了起来。   卫凛的唇有些湿润的凉意,但很快便在九歌吮吸下,变得有些灼热了。   九歌细细密密地吻着他,含住卫凛喉间那个突结时,他的身子僵了僵,后脑也爬上一股恼人的麻意,顺着卫凛的后颈,一直延伸到了脊椎,最后麻到了尾椎骨。   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卫凛拢着眉头,偏头避开了九歌。   九歌嘴中溢出一声笑,他低头又碰了碰卫凛的唇,然后才放开他,躺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那些好奇围着他们的小鱼,九歌的心境也难得平和。   等卫凛平复下来,他又从灵界取了一些鱼食,边喂那些小鱼,边问九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九歌并没有答这话,他看向了卫凛,细碎的光点缀在他的眉梢眼角,让九歌看起来俊美的不像话。   “我只是想知道,喝醉时你跟我是如何相处的。”九歌笑的有些无奈。   卫凛面无表情地斜了一眼九歌,“所以你跟渊临借鉴天境就是为了这事?用鉴天境录不到你想瞧见的,才找到了这里?”   九歌默了片刻,然后才道:“你要这样想的话,倒也没错。”   卫凛:……   九歌轻轻一叹,“总感觉你格外偏爱喝醉后的我。”   卫凛一脸‘你这是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他险些冷笑出声,“你喝醉了就不是你了?”   九歌伸出手,一尾小鱼好奇地游到他的指尖,他看着小银鱼斑斓的鱼尾,神色淡淡的。   隔了许久,九歌驱赶了那一尾小鱼,他收回了手轻声道:“喝醉了虽然还是我,但喝醉的我性情不一样。”   饮了酒的九歌虽说张狂跋扈,可少了平日的深沉捉摸不透,倒是显得真性情。   九歌不像年少稚气的银执那样会钻牛角尖,但偶尔有那么一刻会觉得,卫凛还是更喜欢那个心思简单直白的他。   卫凛抿了抿唇,他道:“不管你喝醉什么性情,那也是你的性情。”   人是复杂的,九歌更是如此。   九歌总说他并非什么好人,真正了解他的人,也觉得他的心计跟手段令人害怕。   但在卫凛眼中,将九歌那些心计谋算一层层剖开扔掉,露出来的样子,就是喝醉后那个狂妄肆意的九歌。   那个九歌做任何事全凭喜好,活的自在又自我。   卫凛既喜欢这个骄狂自我的九歌,也喜欢那个深沉如海的九歌。   倘若九歌的性子只是骄傲肆意,没有另一面,又或者他只有另一面,没有这一面,卫凛可能不会喜欢上他。   从九歌的表象来看,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但等卫凛窥探到他的内心,察觉到那个肆意又直白的他,才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接受他。   因为九歌并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狂妄却不自大,而且他从不嗜杀。   只有在面对自上古到如今都是敌人的妖族时,他下手才会狠,但对神族,即便他要达成什么目的,杀戮永远都被他排在最后一条。   九歌喜欢的是兵不见血刃,能和平解决的,他从不会用激进的手段。   这就是卫凛喜欢九歌的地方,有野心,有谋略,心肠够硬,也够狠,但有自己的底线。   这就跟九歌的性子一样,那颗冷漠硬冷的心里面,包裹着喝醉时候的他。   只不过清醒时九歌将自己的本性压制了下来,但卫凛仍旧能察觉到,所以他才喜欢他。   卫凛垂眸看着自己掌心上的小鱼,他低声道:“只要是你的性情,无论是那样,我都喜欢。”   他会对喝醉的九歌会心软,那是因为那个九歌提醒着他,真正的九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有时候卫凛是厌烦他的心计手段,但窥探到他的内心后,心里的气会消掉一大半。   与其说他对喝醉的九歌心软,不如说他喜欢的是九歌这人,是他的本心。   卫凛的话音刚落,九歌便突然埋首咬了过来。   九歌啃咬着卫凛的唇,他吮吸搅动间便有一股无名的邪火烧了起来。   卫凛的衣袍被九歌扒下来时,他才隐约觉得不妙,所以不由踢了九歌一脚。   九歌贴着卫凛的侧颈亲吻时,猛地被踢了一脚,他的嗓音带了几分哑,“嗯?”   这一声‘嗯’尾音上扬,似乎不明白卫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踹他。   “你他妈能不能别在这地方?”卫凛拧着眉。   从卫凛不悦中九歌察觉到了几分微妙,他的喉结滚了滚,“所以,我们以前在这里做过?”   卫凛:……这他妈是重点吗?   在九歌眼中,这是重点!   所以他默默设了一道结界,将那些小银鱼拦到了外面。   这熟悉的手法让卫凛头皮一点点麻了起来,虽说这些鱼视力极差,看不清楚他跟九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但卫凛没有被人观摩的癖好,被鱼也不行,更别说是成千上万条了。   卫凛刚想游走,就被九歌拽住脚踝拉了回来。   “你他妈……”   卫凛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便一并被九歌吞了下去。   从海域深处到蚌壳,卫凛被九歌反反复复折腾了许久,到最后他是怎么睡着都不知道。   蚌壳对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有些狭窄,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九歌,可以尝试他一直想要的那个体位。   等九歌打开蚌壳时,他收走了蚌壳里面的珠子,然后将昏昏欲睡的卫凛带回了王宫。   九歌为他换里衣时,动作虽然轻,却还是将卫凛吵醒了。   见卫凛睡眼惺忪,九歌凑过去碰了碰他的眼角,然后低声道:“卫凛,你将尾巴变出来,可好?”   卫凛支开眼缝扫了一眼九歌,然后变出长尾……一把将九歌掀翻出去。   “滚!”卫凛咬牙切齿。   卫凛是真困乏,他沾枕便睡着了。   被掀翻三米开完的九歌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爬上了床榻。   卫凛没将尾巴变回去,九歌盯着他那条长尾看了许久,才缠了上去。   他看着睡下的卫凛,大概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卫凛的睡相并不平和,眉心一直拢着。   九歌将卫凛身上那些密密匝匝的痕迹都消除了,然后才覆上了他的腰,在他腰眼的位置轻轻揉了起来。   舒服之后,卫凛眉心的褶皱才一点点平坦了,他才将的额头贴了过去蹭了蹭,动作带了几分亲昵跟眷恋。   以往九歌觉得神族这一生太过漫长了,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不会无趣。   后来他才知道,旁边若是有一颗糖,即便万载的光阴毫无意义,但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