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锄头去修仙[穿书]》作者:秃子小贰   文案:   夏亦穿书了,带着修仙系统穿进了种田文!orz   任务:拜入岐山派门下,即可获得一只神兽。   夏亦扛着锄头,望着着眼前一大片庄稼地,只觉得眼前一黑:种田文里怎么完成修仙任务?   系统:没关系,办法总会有的……   结果,夏亦被迫两个世界来回穿,一会儿种田一会儿修仙。   虽然被辣鸡任务折腾得半死不活,但是身边始终有一条忠犬……   夏亦:修仙太难了。   顾文逐:我教你。   夏亦:种田太累了。   顾文逐:我帮你。   夏亦:我不想生孩子。   顾文逐:不,你想。   随着时空错乱,修仙文里的角色会经常出现他身边。   整个都乱套,两个世界互相穿。认亲戚,联姻,拜把子......   干脆一起穿,包括家里的狗!   种田时土苏修仙时流弊忠犬攻x蠢萌二货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亦顾文逐┃配角:很多┃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真的不想再穿了   立意:轻松有趣 第1章   夏亦用了半天时间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穿书了。   他这几天同时在看两本小说,一本是刚开更的架空修仙,一本是两百多章的种田文。按照概率来说,他有一半的几率可以修仙证道再阻止一场天地浩劫最后飞升什么的。   但是,他穿进了那篇种田文。   种田文也分好多种,比如搞搞基建混个大国师,或者做点蛋糕肥皂全华夏开分店什么的。但是夏亦好死不死,追的这本种田文就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种田。   这篇文夏亦是拿来睡前催眠的,看主角在里面施肥捉虫播种,三亩地发展成十亩,十亩地又发展成一百亩,就像在追农业频道的连载纪录片。   “系统,系统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夏亦在脑内呼唤。   “系统179号为您服务。宿主,请现在接收剧情线。”一个机械音在脑内响起。   瞬间,大量信息涌入了脑海,夏亦静下心来慢慢过滤这些信息。   “系统,这些踩着长剑葫芦飞的是谁?岐山派又是什么?我是知府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进入岐山派修仙又是怎么回事?”夏亦看这画风怎么越来越不对,忍不住生气道:“我现在不但要种田我还要修仙?”   “什么种田?你只管修仙做任务就好了,为什么要去种田?”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点迷惑。   夏亦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修仙?你看看周围,你再看看我,我像是锦衣玉食的知府儿子?我这打扮像在修仙?”   夏亦此时正站在田埂上,周围是稀稀疏疏的玉米地,放眼放去一眼无边全是田。   他自己穿得破破烂烂,裤腿下面都成了布条,一双布鞋也露出了脚趾,更别说饿得面黄肌瘦,一手拄着根棍子,一手端着个碗,这行头简直就是逃荒花子的标配。   夏亦拄着棍子颤声道:“你最好马上去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是饿得控制不住声线。   “宿主稍等,我马上去给您查询,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系统也有点着急。   夏亦开始脚步虚浮地向远处的村庄走去,才几步就冷汗直流,已经是眼睛发花快不行了。   那本种田文讲的就是主角逃荒逃到这里,最后在这里勤勤恳恳开荒种地的故事。   “宿主您还在吗?”系统的声音响起,“我查询了一下,由于主系统出现了bug,时间线混乱,所以两个世界的资料传输错误。宿主您现在虽然是穿进了种田世界,但是跟随着您的是修仙世界的系统。”   夏亦想了下道:“那你们应该纠正这个错误,纠正不了就放我回去。”   系统沉默了会说道:“由于数据量太过庞大,bug虽然修复了但是结果无法改变,所以宿主您只能呆在这个世界。而您的任务发布,还是由我,179号修仙系统为您服务。”   夏亦内心震惊,但也只得退一步道:“那我去修仙世界不行吗?”   系统:“宿主,一切已经无法更改。如果您完成所有任务,就可以由您选择去哪个世界。”   夏亦抹了把虚汗道:“那你快点发布任务,要种什么?发布完了我要去找吃的。”   “宿主,现在请你接收您的第一个任务:初入山门拜师成功   任务介绍:拜入岐山派门下,成为岐山掌门座下弟子   完成度0/1   奖励新手礼包一个”   “种田文里我去哪拜师修仙?去哪找那个劳什子岐山派?我要投诉你。”夏亦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中了什么病毒。   “宿主,经过我和主系统的商量,您可以在本世界种田,用种田的对应任务来完成修仙任务。比如,你种植好三亩土豆,在种田世界完成了初级任务,对应的也就完成了修仙的初级任务。”系统回道,机械声里有一丝紧张。   “我就没种田过,我不会种,我完不成任务。”夏亦开始烦躁,又感到一阵眩晕,摇摇欲坠。“你先给我弄点吃的。”   系统急忙道:“宿主,您右边50米远就有玉米地。作为一名优秀的修仙系统,我可以扫描宿主周身范围500米。现在附近没人,您可以去掰玉米,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夏亦现在无心理系统,他颤巍巍走向玉米地,刚行两步,双眼发黑,就一头栽了下去。   昏迷前还听见179惊恐的声音:“宿主,您可不能走火入魔呀。”   ......   夏亦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环顾四周,屋内陈设很简单,除了身下这架床,就是墙角一个木柜了。   “179,这是哪里?”夏亦在脑内疑惑问道。   “你被人救了,现在他正要进屋。”179回答。   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   在阳光的投射下,逆着橘红色的光晕,只见一条高大的男人身影立在门口。   他走进来两步,见夏亦已经睁开眼,略一愣怔后便道:“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声音低沉浑厚,非常磁性。   男人走到床前,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   夏亦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脑里就没有了其他,目光只牢牢锁死那只碗。   见男人来到床边,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气,腾地就从床上翻身坐起,伸手去抓。   “慢点,不能抓。”夏亦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截住。   接着,碗被端到了他面前。   一股浓浓的米香飘进了鼻子,夏亦的胃开始不安分地翻腾,口里瞬时分泌出唾液。   碗里面是熬得稠稠的小米粥,上面还撒了些咸菜粒。夏亦抓起碗上的筷子就往嘴里刨,后面接过碗,仰着脖子大口大口往下吞。   当他还想把碗上黏着的一粒米也刮进嘴里时,男人伸手把空碗接了过去。   意犹未尽地舔舔嘴皮,夏亦这才抬头打量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眉目深邃,挺拔俊朗,穿着一身深蓝色布衣。如果把那身衣服换掉,就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夏亦内心感激,斟酌了一下,对着男人认真地开口道:“兄台,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今日我受你救命之恩,有朝一日,兄弟我定当重谢。”   夏亦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很得体,味儿也很古,不突兀。没想到男人并没有回他,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过空碗出了房门。   “179,我说错了什么吗?”夏亦有点惴惴不安。   “没事的,我觉得这时候你不必去深究。”179平板的机械音。   夏亦吃饱饭也有了精神,想着不好再躺在床上,便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间小院,不大却整洁干净。几间屋子红砖绿瓦,院子一角还放着些农耕用具,看得出日子比较好过。   眺望天边,群山连绵,山脚下是一片片的田地。   夏亦深呼吸了一口气:“179,我闻到了大自然的味道,清新,沁人心脾。”   “还有种田的味道。”179提醒他。   这时,那个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脸色平淡地对着夏亦说道:“你过来一下。”   说完就向正房走去,夏亦连忙抬脚跟上。   来到正房桌前坐下,男人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包放在桌上,对夏亦道:“你是晕在路边,被四婶发现送来的。她在这个包里看到了路引和户籍,就把你送我这儿来了。你是来寻你姨娘的吧?”   夏亦内心懵逼,但是他聪明地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也没有露出疑惑。只是做出一副认真倾听并思索的老实相。   这个他很拿手,以前读书,每当无法回答老师的问题时,他都这个表情。   男人蹙眉思索了一阵,继续说:“你姨娘就是我的继母,她去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完,他就抬头看着夏亦,端详着他的表情。   夏亦还在走神,维持着一脸的老实相没变。直到发现男人盯着他不错眼也不说话才瞬间反应过来。   赶紧低下了头,一脸哀戚。   男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个哥儿千里迢迢寻来不容易,又是我继母的外甥。村头我爹生前留下的那套老屋,你就去先住着。”   “南边还有租出去的三亩地,等这季粮食收成了,就收回半亩你先拿去种。”   来了来了,三亩地他终于出现了。 第2章   “那屋还没收拾,你就我这儿先住几天。不用避嫌,我也算是你哥,我名叫顾文逐。”   顾文逐又看看户籍上的名字道:“你叫夏亦?”   “逐哥。”夏亦马上亲热地叫了一声道:“我叫夏亦,你可以叫我小亦。”   顾文逐点点头道:“你先去净房洗个澡,我去找套衣服给你先穿着,改天进城后再置办新衣。”说到洗澡两字,顾文逐表情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   净房就是卧室隔出来的小间,夏亦在里边先是用胰子把那张脸给洗干净了。   “179,这原身长得挺好看的,眉清目秀,就是有点娘,不够阳刚。这额头还有颗红痣呢,这是点上去的吧?”   夏亦对着铜镜左瞅瞅右看看,伸手抠了抠,居然是真的,纯天然长出来的。   179没有吭声。   ......   狠狠搓了一通老泥后,夏亦舒服地坐在木桶里,头上还搭了条毛巾。   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又瘦又小,皮肤也白得发光,他开始琢磨等一切安定下来后,要开始锻炼身体,还要日光浴,搞成蜜色系。   “179,我们现在来谈谈任务的事儿吧。”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夏亦开始算账了。   “你们工作失误,把我弄来了这个破地方叫我种地。地,我可以种,那个修仙任务,我也可以靠种地来完成。但是——”夏亦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扔在水里:“你们得给我补偿。”   “宿主,我和主系统已经商量过了,决定给你降低任务难度的补偿。比如说,初级任务本来是种出一亩土豆,你可以只种一分地的土豆就算完成。”   “一分地是多大?”   “60多平方米。”   “这比我以前的房子都大了,还叫补偿?”夏亦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干脆地说道:“再给我个金手指,有了金手指我们就扯平。”   “不过分的话可以给你,你要什么金手指?”179忍气吞声。   夏亦对种田一无所知,琢磨了会后说道:“以后想到再说。”   “179,如果我完成了任务,你有什么好处?”夏亦问。   “任务结束,宿主要给系统评分,评分和绩效挂钩。”   “你们这些辣鸡系统居然还好意思谈绩效!”夏亦震惊了。   ......   洗完澡,换上了顾文逐的旧衣服.这衣服穿在身上又肥又大,夏亦只得把袖口裤腿都挽了几圈。   走出房门,顾文逐正在院子里劈柴,他身上那件蓝布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身上。随着动作,背部展露出无比流畅健硕的肌肉线条。   夏亦觉得应该去打个招呼,就上前两步恭敬地喊了一声:逐哥。”   顾文逐背对他点点头,表示回应,手上动作没停。   夏亦见顾文池不大搭理他的样子,就讪讪地踱到他身边,带着几分讨好道:“逐哥,您的身体可真棒啊,看着就结实,身材也好。”   说罢,盯着顾文逐鼓鼓的胸肌,点头赞叹。   顾文逐闻言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抬起了头,双眼满是震惊。   他脸色逐渐涨红,张了张嘴终是没开口,短短几息,脸上神情已是变了又变。   最后,径直站起身来往屋子里走去,还重重地甩手把门关上,咣地一声。   夏亦有点紧张又有点楞:“179,他怎么了?我是不是把他得罪了?”   179沉默片刻后:“古人都很内敛,不喜欢被赞美身体。”   “那你给我讲讲还有些什么忌讳,免得我以后还要触雷。那种田文写得也不详细,作者颠三倒四的,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反正就是在种田。你再给我详细讲讲这个世界。”夏亦开始不满地发牢骚。   179语气含糊地支吾:“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是修仙系统......这些还是要你自己以后去发现。”   辣鸡系统,跑错地儿不说,连世界都不介绍。除了叫我种田,还有什么用?   过了一会儿,顾文逐从屋里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进了厨房,余光都没给夏亦一个。但是夏亦一直讨好地瞅着他,发现他好像换了一件衣服。   夕阳下,房顶的烟囱炊烟袅袅,夏亦在门口探头探脑。   顾文逐正在揉面,挽起袖子的结实小臂上,鼓起了几条青筋,灶膛燃着火,上面一口大锅咕嘟冒着泡。   夏亦有点惭愧,吃了人家的还什么都不干。搓搓手站在门边,不好意思地问道:“逐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剥蒜摘葱那些。”   顾文逐没有做声,继续揉他的面,于是夏亦就慢慢进到屋里,不时摸摸柴火,摸摸碗柜。   顾文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最后把手上的面团砸进盆里道:“你去等着,一会儿开饭叫你。”   夏亦如释重负地到了院子里,无聊地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后,开始去看院子里大树下的蚂蚁。   “179,玩这个我能玩一天。”   “179,帮我注意墙角的队伍重新出发了没?”   夏亦一直蹲在地上戳蚂蚁,直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脚出现在了眼前。   抬起头,看见顾文逐面无表情的脸。   “吃饭!”   晚饭是揪面片汤,面片筋斗,咬一口满嘴小麦香,夏亦一连吃了四碗。   “宿主,照你这吃法,我建议你还是要种三亩地才行。”179苦口婆心。   夏亦咬着筷子歪头想了想,“我想好了,我的金手指就是一分地可以种出三亩地的产量。”   ......   吃过晚饭,顾文逐边收拾碗筷边说:“夏亦,我明天要去趟城里卖山货,下午才回来。米面都在缸里,你自己做点吃的。后天我就把村头那间老屋收拾出来,你就可以搬过去。”   想想又说道:“到时候我给你点吃食,够你生活几个月,再给你点种子,你的生活就不愁了。”   夏亦真的很感动:“逐哥,我什么话都不说了,以后如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决没二话!”   顾文逐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跳。   收拾完碗筷,顾文逐扛了张桌子进堂屋,把俩桌子拼在一起。再去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条被子铺在了上面。   “晚上我就睡这儿,你去里间睡床。”顾文逐边铺被子边背对门口站着的夏亦说道。   夏亦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我看你床挺大的,我个子不大,占地儿不多,平时睡相也挺好,不抢被子不打呼,我们可以一起睡床啊。”   “宿主!”179突然大叫一声,夏亦居然在那机械音里听出了一丝绝望。   同时,顾文逐正在铺被子的背影僵住了,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雕。   半响,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夏亦,你再这样不知羞耻,就从我的家里出去,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姨娘对不住我爹。”   说完,就转身大步过来,脸色铁青地把夏逐推出门,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夏亦愣愣站在门口,他就算再不了解是怎么回事,也清楚这世界不对劲了。   “179!你给我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就去投诉你!”   “179你给我出来!”   “179你装死是吧?你等着,我结束完任务后就要评你负分!”   片刻后,179的机械音悠悠响起:“宿主,这是本种田文。”   “老子知道这是种田文。”   “也是本生子文。”   “啥?”   “生子文!这个世界有男人,女人和哥儿。哥儿是第三性,可以生子。”179艰难解释。   夏亦楞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所以......”   179居然发出了一声喉结滚动的吞咽声:“....是的,你是。”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夏亦开始语速飞快说道:“走吧,去修仙世界,现在就走,我知道你可以的。我带你修仙带你飞,等到我把门派发扬光大后,再找个师妹成个亲生个娃,到时候给你打满分。现在就走,是不是要先让我昏掉才能穿?来吧,我准备好了,打昏我。”   “宿主你冷静点!宿主.....宿主......冷静......”179试图安抚。   “宿主,世界是不能切换的,所以你只能在这里种田。但是你可以选择不生,没人逼你生,只要你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179循循善诱。   夏亦渐渐冷静下来,站在院子里思考:“好像是这个理儿,我在慌什么?我只管种好我的田,完成我的任务。”   我只种地等回家,这世界再变态,他也变态不到我身上来。   何况来都来了。   再则,不管在什么世界,就算是哥儿,我夏亦,也只能是播种的那个。   站在院中片刻,想通了这一点后,夏亦长长吁了口气。   心里不再慌乱,但是还是咒骂了一通179,179装死一声不吭,直到发泄光了情绪,夏亦才回房睡觉去了。 第3章   第二天,夏亦是被饿醒的。发现这具身体是不是饿多了,肚子一空就心慌气短,睡得再香也会立即醒来。   院子里寂静无声。夏亦躺在床上想起顾文逐说过他今天要出门,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着肚子,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揭开锅盖,什么都没有,打开碗柜,只有半碗昨晚吃剩的面片汤。顾文逐昨天好像叮嘱过他今天自己做饭吃,于是揭开墙角米面缸的盖子,往里看了看,还有大半缸米面。   又往灶膛眼里望望,蹲在旁边开始犯愁。   “179,我们共同来做一顿饭可行?”   夏亦是老来子,从小就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工作了,做了个画手,每天就宅在工作室里,饿了就吃外卖叫某团。   片刻后,厨房内黑烟滚滚,夏亦两眼通红,大咳着从里面冲了出来。   “179,你连饭都不会做。”   “179,我发现你这个系统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你们系统界都不需要考核一下你们的业务水平吗?”   系统:宿主,要生好火我才能告诉你怎么做饭。   ......   夕阳西下,远处的房屋都升起了炊烟,给群山环抱的村子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顾文逐背着一个大背篓,手上还提着大包袱,跳下了老张头的马车。从这里的山道上再拐过一个大弯,就能看到村子了。   刚拐过弯,就看到村口那棵老树下,站着一个瘦小的人影,正对着这方向翘首期盼。远远看见他,那人就快速奔了过来,肥肥大大的衣服随风摆动。   夏亦一脸激动地对着顾文逐冲了过来,边跑边大喊:“逐哥,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都。”   顾文逐闻言一怔,手脚无措地僵在了原地。想扭头就走,又发现不太合适,只得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包袱。   夏亦一口气跑到顾文逐面前:“累不累?吃饭了没?饿了吧?走走走,赶紧回家做饭吃。”   顾文逐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板着一张脸往家走去,夏亦紧紧跟在身后。   回到家,放下背篓包袱后顾文逐就进了厨房。看着灶膛里塞得不留一丝缝隙的干柴,他渐渐蹙起了眉。   这些干柴都被燎得发黑,却没有燃烧过。   “你今天吃的什么?”顾文逐疑惑地问道。   “揪面片汤。”   “可是碗柜里剩下的那半碗?”   “恩。”夏亦羞耻地低下了头。   顾文逐什么也没说,回到堂屋打开包袱皮,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夏亦:“先垫垫,等会吃饭。”   夏亦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个油汪汪的肉饼,香气扑鼻。顿时心花怒放,赶紧拿起一个递给顾文逐:“逐哥,你也吃。”   顾文逐摇摇头,径直往厨房走去:“我吃过了。”   夏亦这一天就吃了半碗揪面片,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现在对着香碰碰的肉饼就是嗷呜一口。   想流泪。   虽然两个肉饼下了肚,但是夏亦觉得晚饭他还能再坚持两碗。   “明天我就去把老屋收拾出来,你就过去住,以后吃饭还是来我这里吃。”顾文逐放下碗筷后,看着夏亦把剩下的菜汁都拌在饭里刨下肚,语气淡淡地说道。   夏亦嘴里还包着饭,说不出话来,只得大力点头。   “179,逐哥真的太好了,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吃过晚饭,顾文逐在包袱里翻拣了一下,拿出两套新衣递给夏亦:“我也不知道哥儿都喜欢什么,就让老板帮我选的,你拿去换上吧。”   想起在成衣店选衣服的时候,那个老板一直在说些什么你家哥儿可真享福之类的话,顾文逐脸上还有一点不自然。   夏亦两手搓搓接过衣服:“大老爷们随便穿穿,我不挑,就穿身上这衣服我也行的。”   说完,喜滋滋捧着衣服进里屋去了。   衣服是长度到膝盖的布衫,做工挺不错的,裁剪针线都没得挑。穿好衣服,夏亦在铜镜里打量着自己。   “179,好看吗?”   “好看,特别是腰身,掐得很棒。”179抓紧机会输出一波好感。   夏亦用手摸着下巴,带着一丝疑虑:“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有点......这不是基佬紫吗?”   他最近对这些有点敏感。   “这个世界哪里会有那些?你想多了。”   “也对。”   夏亦穿着新衣,喜滋滋向屋外走去,边走边叫了一声逐哥,然后笑咪咪地站在门口。   顾文逐正在院子里调整犁头,听到夏亦唤他便抬起了头,在目光碰到夏亦时不由怔了一下。   只见他一身合体的新衣站在那里,身形纤瘦,腰肢柔韧,眉目清秀却又有着男子的帅气。夕阳柔柔地落在身上,更是给他全身罩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   这几天夏亦不是一副脏兮兮的叫花子样,就是穿着顾文逐那套不合身的衣衫。这样一收拾出来,确是个极俊秀的哥儿。   夏亦走到顾文逐面前笑着问:“怎么样?”   顾文逐没有回答,瞬间别开了眼。   然后说了声:“我去地里看看。”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院子。   晚上,电闪雷鸣,暴雨倾泻,整个村子被盖上了浓稠的雨幕。窗外是哗哗水声,房顶瓦片被击得叮当作响,偶尔还会有远处山石垮塌的轰隆声传来。   夏亦被吵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朦胧间听见顾文逐好像起身出了院门,半个多时辰后才回来。   第二天早晨,当夏亦被一阵鸟鸣惊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屋檐下还淅淅沥沥地滴着雨水。   堂屋里,顾文逐坐在一堆竹子中间,正用砍刀一下一下地修着竹条。   听到脚步声,顾文逐头也不回地说道:“那老屋一面墙泡了水后在掉石头,住不得人了,你就住这里。我再做一张竹榻,以后我就睡竹榻。”顿了顿又道:“锅里留了早饭,你去吃了。”   夏亦哦了一声,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再用筷子串了三个大馒头,小心地走过来,蹲在门口看顾文逐做竹榻。   顾文逐的手骨节宽大,手指修长,掌心布着厚茧。袖口挽起,露出了棕色的小臂,肌肉结实有力,线条流畅。竹片在他手下灵活翻动,一条条被他装进木头做成的竹榻框架里。   哪个男人不爱看手工和挖掘机?   夏亦看得入了迷,往前挪了挪,蹲在顾文逐对面,边啃馒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顾文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他侧过身,背对着夏亦。   夏亦又挪了挪,这次挪到顾文逐的身边,肩并肩蹲了下去。   顾文逐在那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盯着他。   夏亦呼噜了一口粥,鼓着嘴对着竹条抬抬下巴,意思你继续。   顾文逐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盯着墙角默不作声,像是在忍耐什么。然后又放下手里的竹条,全部堆积在门角。起身到厨房拣了几个馒头和一壶水装进布兜,再提起犁头,“我下地去了。”   声音闷声闷气,像是不太高兴又像是不大自然。   “宿主,您不赶紧跟上去熟悉一下业务吗?”179的声音响起。   ......   “逐哥,等等!”顾文逐刚牵着牛走出村子,夏亦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逐哥,我去看你种田。”   夏亦喘着气,跑得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手上也提了一个装着馒头和水的布兜。顾文逐闻言,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夏亦连忙跟了上去。   路过村外的一条小河,好几个人在河边洗衣服。夏亦两人路过时,他们就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顾文逐赶紧加快脚步,和夏亦拉开了十几步距离。   “顾文逐,这就是李秀儿那外甥?”一个女人直起身来,对着这边大声喊。   李秀儿就是顾文逐那过世的继母,夏亦的便宜姨娘。   顾文逐冷淡地恩了一声,继续加快步伐,活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牛都被拉得一路小跑起来。   “哎哟长得可真俊啦。”一群女人开始笑起来。   夏亦也对着她们友好地微笑,并注意到里面还有两个额间带红痣,敷粉涂脂的瘦弱男人。   “179,你不要告诉我那就是哥儿。”   “那就是和你一样的哥儿,宿主。”   “......”   夏亦缓下脚步,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那两个哥儿,看见他俩笑起来的时候还很自然地抬手捂住了嘴。   ......   “系统,真的没办法去修仙世界了吗?”   “真没办法,宿主。”   等到转过身,发现顾文逐已经走得没影儿了。急忙加快脚步赶上去,转个弯儿后发现他牵着牛等在那里的。   见到夏亦的身影,顾文逐又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往地里走去。   “179,说实话顾文逐的反应让我觉得我像个女人。”   “宿主你真的很敏感,我觉得顾文逐很正常。”179赶紧反驳,要让宿主消除疑虑,安心种地。   “可能自从我知道这是个变态的世界,我还是个哥儿,我的心态就有点崩。”夏亦长吁一口气,心里有点戚戚然。   “宿主你要调整好心态,不要见什么都疑神疑鬼。”179安抚他道。   ......   地里,顾文逐吆着牛开始翻地。犁头在他的驾驭下,哗哗地破开黑色的土地。   夏亦坐在田埂边,仔细学习每一个步骤,记住每一个动作。   “179,犁头要45°角度才行。”   “179,要利用杠杆原理把犁头压下去。”   “宿主,一手还要挥鞭子赶牛,我觉得犁头不是那么好压。”   “179,你看他是赤脚踩在地上的,可能会碰到蚯蚓之类的,我感觉我有点做不到。”   “到时候我可以给所有蚯蚓打上马赛克。”   “但是会有触感。”   “我会屏蔽掉你的身体感受。”   一人一系统一边看着顾文逐耕地,一边在脑内展开了热烈的学术探讨。   ......   顾文逐觉得今天耕这一小块地,是有史以来耕得最艰难的一次。左边田埂上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热辣辣得让他几次都忘记了赶牛,手脚都不听使唤。   这哥儿怎么就不知道害臊?死死盯着男人看,眼珠都不错一下。   转头瞪他,他反而还对你甜甜地笑。   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可是这才相处了几天?天天就尽着各种办法勾引自己。   哪里有个哥儿的样子?   真是不知羞耻。 第4章   接下来几天,夏亦天天跟着顾文逐下地。顾文逐耕地他就在田埂上学习手法,顾文逐播种他就追着看每一个坑怎么撒种子,撒多少种子。还积极提问,认真分析,极大丰富了自己种田的理论知识。只是没有纸笔,无法写成小本本记录下来。   可以说非常的求知若渴。   只是对于顾文逐来说,这几天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一般地难熬。每天牵着牛扛着犁头下地时,好似都在走向翻腾着的油锅,而自己就要跳进去被翻来覆去地煎炸。   在夏亦那逐日更加灼热的目光注视中,顾文逐如芒刺在背,好几次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在地里。   这个哥儿真的是越来越过份了,他这两天已经不满足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了。   他会假装看播种紧跟在身后。要不是自己身手敏捷,他肯定会故意摔倒贴到背上来。   还没话找话。   花生原来是长在地下的啊,我还以为是结在树上的。这个坑你撒了6颗种子,但是前面那个坑你撒了起码十几颗,会有影响吗?   边说还边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自己。故意凑得很近,让身上一股淡香往自己鼻子里钻,活像生怕谁不知道他心思似的。   顾文逐有点犯愁,这个哥儿真是太可怕了,得找个时间含蓄地提点他一下。自己可从来都恪守规矩一身清白,从未和哪个姑娘哥儿传出小道消息让人嚼舌头过。以后可要注意点,不能把名声毁在这个哥儿手里。   顾文池警惕心很高地思索着。   转头看看夏亦,他在一旁笑眯眯地摸着牛头。阳光洒在他脸上,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腮边隐约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何况一切来得太快,攻势太猛,简直不给自己一点缓冲考虑的时间。   你总得得让我们相处一阵子看看吧。   顾文逐继续思索着。   ......   今天,夏亦起床起得非常早。顾文逐才洗漱完走进厨房,就发现他已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子前等着开饭了。   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夏亦认为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种田的基本要领,准备去种地实践一番。于是前两天顾文逐就把租出去的地收了回来,还亲自选了最肥的一分地让他去种。   夏亦飞快地吃过早饭,兴致勃勃地就要去牵牛扛犁头。顾文逐抬手阻止了他,然后拿了把锄头去了夏亦的地里,半个时辰就翻好了那一分地。   夏亦:......   “179,我发现我们浪费了几天时间看牛耕地。”   “没有浪费,宿主,这些都是珍贵的理论知识。以后当你种三亩地,十亩地,乃至一百亩地的时候......”   “行了行了,别说了。”夏亦果断地打断了179。   不想听。   夏亦站在地里,开始把培育好的土豆块埋了下去。再轻轻填上土,小心得就好像他种的是个娃。   填好土就施肥,肥料是用草木灰兑成的水,他一勺一勺地尽量求浇得均匀。   如此忙碌了一整天,饭都是顾文逐给他送到地里来吃的。   日落西山,夏亦提着空桶,望着种好土豆的一分地,满心满眼的欣慰,不禁长长吁了口气。   “179,如果我这分地种出来土豆,我的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吗?就是那修仙拜师门的任务。”   “是的,宿主,算是完成了,而且除了任务奖励,还有新手礼包哦。”   “礼包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179又发出那种平平的机械音。   夏亦已经算是明白了,每次179发出这种声音,就是表明了答案不太美妙。   算了算了,完成任务就行,夏亦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今天天都快黑了,他还舍不得回家,一直盯着那块地,直到顾文逐做好晚饭来唤他。   顾文逐不像别人那样站在田边的大道上直接大声喊名字,而是绕着弯弯曲曲的田埂一直走到夏亦的地旁。再使劲咳两声,等夏亦注意到他的到来热情招呼时,他才看着其他地方淡淡地说:“吃饭。”   然后不等夏亦回声,他就已经飞快地离开了。   疲惫地回到家里,精神却依旧很兴奋。吃过晚饭后,夏亦抢着去洗了碗,然后哼着歌开始舒服地泡澡。   “179,我想去看看土豆出苗了没。”夏亦用毛巾搓着背,感觉一天的疲惫都飞走了。   系统:“宿主,一个时辰前你才刚种下。”   “也对,确实着急了点,哪有这么快就出苗的,简直就是没有一点农业常识。”夏亦自嘲地笑笑,把毛巾拧干盖在头顶,舒服地靠上桶背,两手搭上桶沿。   “明天早上再去看。”   系统:......   等到这个澡泡完,月亮已经升上了顶。夏亦起身穿衣,四处张望后才发现亵衣没有带进来。往窗外一看,擦,亵衣还挂在院子的晾衣绳上。   怎么办?去取啊。   他穿好亵裤,趿拉着布鞋,光着上身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发梢上滴落的水珠。   正是六月中,山里的夜晚还有点冷,晚风带着凉意拂过还沾着水珠的上半身,夏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皎洁的月光柔柔地照在他莹白的身体上,皮肤像是泛着光。   “咣!”是脸盆掉在地上的重响。   只见顾文逐站在堂屋大门口,正张着嘴,用五雷轰顶的震惊表情看着他,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   夏亦也呆愣在了原地,手还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然后他瞬间反应了过来。   “179,老子忘记这是个变态的世界了!”夏亦在脑内一声嚎叫。   “老子不光露了脖子以下,还露了两点马赛克!!!”   “179,这就相当于我坐在我家小区里,突然楼道里走出来个光膀子的大姑娘。”   “179,我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   几秒后,夏亦貌似淡定地走到晾衣绳下面,扯下亵衣,不紧不慢地穿上。系好腰间的带子,转身还对顾文逐点点头,微笑了一下,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惦记着那一分地土豆,夏亦又是早早地就坐在桌子前等着开饭。   顾文逐顶着一对黑眼圈,失魂落魄地做着早饭。一会儿把饭勺掉地上,一会儿把水烧干,拿碗的时候一阵叮里咣当差点把一摞碗都打翻。   “179,逐哥这样子,要是去了我以前的学校宿舍,他能活过三天吗?”   一到夏天,整楼光膀子。   “砰!”一大碗面条重重落在夏亦面前的桌子上。因为他能吃,吃面的时候顾文逐就用家里唯一的那个大汤碗给他盛面。   顾文逐也不在饭桌前坐下,就像没见着夏亦这个人,眼皮都不撩一下。端着自己那碗面,板着脸径直走到院子里,蹲在大树下吃。   夏亦见他这副样子,苦着脸想了想,也双手捧住自己那个大碗,颤巍巍走到顾文逐身边蹲了下来。   左右看看,用脚勾了个凳子来把碗搁上。   太沉。   顾文逐黑着脸吸溜面条,一言不发,并微微侧身把脸朝向一旁。   夏亦往他身边挪了挪,把放着面条的凳子也跟着往他面前拖了拖。   顾文逐余光一直瞄着,见状就作势要起身走开。   眼看顾文逐要走,夏亦连忙喊道:“逐哥,你听我解释啊。”   他生怕顾文逐就如电视剧一样,听了这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结果顾文逐竟停下了走开的动作,站在了原地。   虽然还是黑着脸,一副给你唯一这次机会,你给我解释清楚的样子。   夏亦咬着筷头斟酌了一下,转身认真地看着顾文逐,“逐哥,如果我说在我的老家,整栋楼,啊不,整个村的哥儿,一到夏天全都光着满村跑你信吗?”   顾文逐先是一脸惊愕,然后脸色更加阴沉。   夏亦见情况越发糟糕,忙急急说道:“我给你说,我们村的哥儿,根本就不计较这些的。大家都是爷们,露点什么根本不要紧......”   顾文逐额头的青筋高高跳起,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忍无可忍地喝道:“你住口!满嘴胡言!”   说完就径直转身,怒气冲冲地向厨房走去。半道又顿住脚步,半侧过头低声说:“夏亦,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你不能使用这种方法,这样只能让我厌烦。”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夏亦怔楞在那里,蹲着一动不动。   半晌后才幽幽问道:“179,我的心思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什么心思?”   系统:“管他呢,还说你的心思他知道。要我说啊,这些汉子的心思最多最难猜,哪像咱们哥儿。”   夏亦发了会呆,愣愣道:“不想了,猜不出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179,我觉得你最近说话的口气有点怪,但又说不上什么感觉。”   “179,你是不是最近经常扫描河边洗衣服的那群人?”   系统:“瞧你说的,我有那闲工夫去扫描那群贱蹄子作甚。”   “嘶......” 第5章   这一次,顾文逐给了夏亦好些天的脸色看。一句话也不同他讲,眼里就像没有夏亦这个人。唤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喊名字,只粗声粗气地两个字:“吃饭。”   在家里就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夏亦过得战战兢兢,连饭都不敢敞开了吃。有眼没眼地偷觊顾文逐,抢着扫地抹灰,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他:你不但心术不正,你还这么能吃,家都给你吃垮了,给我滚!   于是夏亦每顿都只吃个半饱,半夜饿得发慌,就偷偷去厨房翻东西吃。   “179,扫描一下,看看顾文逐睡了没?”   系统:“睡了。”   蹑手蹑脚到了厨房,开始翻吃的。黑暗中碰到了盆,咣一声响,立马不敢动了。   “179,顾文逐醒了没?”   系统:“醒了,但是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厨房,就又睡了。”   “我被家庭冷暴力,我好惨。”   系统:“别说了,先吃吧。”   每晚都去翻吃的,好在每晚多多少少都能翻到些,好歹把肚子给糊弄了过去。   ......   这段时间,夏亦每天都去看他的那一分地土豆。加上顾文逐和他单方面冷战,家里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于是除了睡觉吃饭,他其他时间都泡在地里。   渐渐地,全村人都知道了顾文逐继母的那个逃荒侄儿。因为曾经饿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分土豆,天天都守着瞅着,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恨不能就在田里睡觉,瞧着真的怪可怜的。   夏亦也因此迅速和满心同情的全村人都熟络了起来。   “小亦,又去看土豆哇?”   “是啊,四婶,早饭吃过了吗?”   “小亦,你那土豆我帮你看过了哩,还没出苗。”   “多谢王叔。”   “安......安......豆......豆......安......土”   “王姐,蛋娃会说话了啊。”   ......   夏亦一脸愁容蹲在田埂上。都这么多天了,地里还是那个样儿,一棵小苗儿都没,这些苗不会都死在土里了吧。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地翻身坐起,穿上外衫鞋子就往外走。   系统:“宿主你去哪儿?”   夏亦:“我得去看看我的地,不然睡不着。”   系统:“你不是上午才去看过了吗?”   夏亦:“难怪我这么想它,已经一个下午没见着了。”   系统:......   夏亦踏上那条熟悉得可以闭眼走的田埂,往自己的地一路行去。   月光如水,远远地,他一眼就看见自己地里有个弓着背的人影。   夏亦心头一跳,大惊道,“179,快扫描,谁在我地里,在干什么?”眼睛也开始在地上周围四处梭巡,看看有没有棍子石头什么的。”   “艹,如果他想祸害我土豆,我要弄死他。”   系统:“宿主别慌,那是顾文逐,在给你的土豆地松土。”   夏亦一愣,顿时停住了脚步,仔细看去。可以见到顾文逐的身影正蹲在田间的沟壑里,一点一点地挪动,一点一点地给每一个土豆坑松土。   夏亦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这些天被顾文逐冷落的委屈和烦闷也不知不觉地散去。   “179,我觉得顾文逐人真好。”   “我不想和他冷战了。”   顾文逐松完地里的土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向夏亦的卧房。透过窗户,房内一片黑暗,夏亦显然已经睡下了。他准备去院角打水洗漱,刚转身就看到晾衣绳上挂着一排还在滴水的衣物,正是他今天换下还没洗的。   绳上还挂着一条亵裤,湿哒哒地在风中微微飘舞。   顾文逐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往井边走去。   。。。。。。   自从顾文逐那晚给松土后没两天,土豆就出苗了。刚出土的小苗在阳光下尽情舒展,又娇又鲜。夏亦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一地嫩嫩的绿芽儿,心里说不出的快乐。   扛着锄头路过的村民们也都注意到了那一畦嫩绿。   “小亦,你的土豆终于出苗了。”   “是啊,王大爷,您早啊今天。”   “哎哟,这不容易啊,小亦终于守到出了苗。”   “哪里哪里,不着急,反正都会出苗的,李婶早饭可用了?”   夏亦不急不缓地和村民打着招呼,很有礼貌。面带浅浅的微笑,看着很是云淡风轻。   “179,179,终于出苗了,哈哈哈哈哈出苗了出苗了,哈哈哈”   “哈哈哈出苗了,哈哈哈哈哈。”   “179,我好想在地上打几个滚。”   “179,我想在这些田埂上跑几圈。”   系统:......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土豆苗越长越好,一畦畦绿油油的很喜人。夏亦每天都要去巡查几次,捉捉虫浇浇水,蹲在田埂上和179唠唠嗑,讨论下小苗儿的长势,很是振奋。   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收成了,夏亦内心无比憧憬。等到第一个任务完成,就离早日离开这个鬼世界又近了一步。   这天午后,夏亦和顾文逐正坐在院里的树荫下吃饭。自从天气热起来后,他们就把饭桌从厨房搬到了院子里,又敞亮又凉快。   慢慢一片乌云飘来,停在了小院顶上,天色也渐渐昏沉下去。接着,伴随几道闪电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顾文逐赶紧把饭桌端到回廊上。   天地愈加昏暗,雨中已是夹杂了米粒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满院跳动。   夏亦心里暗叫不好,想起了自家那畦土豆。不由放下碗筷,站在回廊边焦急地抬头看着天。   “179,我有点担心我的土豆苗,你扫描一下?”   “宿主,目前土豆苗安全,冰雹不足以构成危险。”   冰雹渐渐大了起来,如鸽子蛋一般,和着暴雨铺天盖砸了下来,在地上很快集起了厚厚一层。头顶的瓦片可以听到碎裂的脆响,院子里树叶残枝落了满地。   “179,再扫描一下土豆苗。”夏亦搓着手在屋檐下团团转,心急如焚。   “宿主,土豆苗有点危险,虽然土豆是抗雹作物,但是冰雹太大了些。”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的小苗儿。”夏亦停下了来回踱步的脚,“我得去旁边那林子里摘点芭蕉叶挡一下。”   “宿主,任务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安全啊。”关键时刻,179还是比夏亦冷静。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这个任务砸了,我还怎么回家。”快速找来洗脸的木盆,夏亦抬头看看灰暗的天,咬咬牙,头顶木盆就冲了出去。   “你去哪里?”背后传来顾文逐的一声疾呼。   夏亦边跑边回答:“我要去看我的土豆苗。”   顾文逐怒吼一声:“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还念着土豆苗。”   夏亦顾不上回话,只顶着木盆急急向着土豆地方向跑去。冰雹砸得头顶的木盆砰砰作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我的小苗儿,你们一定要挺住,爸爸这就来了,爸爸这就去给你们挡芭蕉叶去。”   “啊!”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叫,夏亦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下去。手里的木盆也脱了手,咕噜噜滚在了一边。   冰雹立马子弹一样地砸在身上,他赶紧双手抱头,四处寻找着木盆。背部和肩膀被砸得疼痛难耐,但眼下却顾不得这些了,只想爬起来赶紧去地里。刚站起身,脚腕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脚腕崴了。   夏亦狼狈地坐在冰雹里,半眯着眼摸到身边的木盆顶在头上,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停在了夏亦面前。随着眼前一黑,他被一件厚厚的蓑衣给兜头盖住,冰雹砸在身上顿时不再觉得疼痛。   是顾文逐来了。   顾文逐一把抱起他搂在怀里,往家里快速奔去。奔跑时微微曲腰,用上半身给他挡住冰雹。   一脚踢开半开的院门,顾文逐把夏亦快速抱进了屋。把他放上竹榻躺好后,顾文逐蹲下身问道:“人砸坏了没?”   夏亦躺在竹榻上,觉得浑身都在痛,但是身上再痛也及不上地被毁的难过。扭头不看他,只哽咽道:“我的小苗儿。”   顾文逐一顿,随即大惑不解道:“就一畦土豆,哪里就那么贵重了?砸就砸吧,砸坏了我补给你就是。”   夏亦带着鼻音嗡声嗡气道:“你不懂,我就要我的小苗儿,它们对我很重要。”   说完,侧过了身,不想再说话,暗自难过。   想想自己无缘无故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压抑着对哥儿身份的恐惧为回家努力着。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一场冰雹,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期盼都砸空。   夏亦悲从中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偷偷擦了一把,不想被顾文逐看见。   过了一会儿,夏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簌簌异响。扭脸看去,顾文逐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拖了几床从杂物间取出的旧竹席,卷成卷儿夹胳膊下作势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外面冰雹这么大。”夏亦支起上身,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文逐。   “我去救你的小苗儿。”顾文逐看了他一眼,转身冲进了冰雹雨里。   “别!别去了!”夏亦连忙阻止,但是顾文逐已经飞快地到了院子门口,打开院门跑了出去。 第6章   夏亦翻身坐了起来:“179,快扫描逐哥,快,冰雹这么大,我很担心他。”   “宿主请安心,顾文逐目前一切正常。”   “顾文逐到了地里。”   “顾文逐在给小苗儿铺竹席。”   “顾文逐的手背都被砸青了。”   “顾文逐的斗笠被掀翻了,他又捡起来戴上。”   “顾文逐踩到冰雹摔倒了。”   夏亦听着179的现场报道,一颗心七上八下,紧紧揪起。   “他铺好了,在回家。”   “马上进院子。”179持续播报。   夏亦长长舒了口气,一颗心也落了地。   顾文逐进了院子,在回廊上脱掉了斗笠和蓑衣,拍拍外衫上的雨水,再跺跺脚走了进来。一进门视线就望向坐在竹榻边的夏亦,夏亦也正定定看着他。   夏亦眼睛还有点泛红,对顾文逐温声道:“逐哥你过来一下。”   顾文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依言走了过去。   夏亦又道:“手伸出来。”   顾文逐伸出了手,心里有点疑惑。   他的手掌干燥宽厚,面上布着一层薄茧。   夏亦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手背。”   顾文逐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把手翻转了过来。   夏亦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指头,轻轻抚过顾文逐手背上的淤青,低着声音问道:“疼不疼?”   顾文逐一愣,被夏亦触碰到的半边身子顿时像过了雷似的又酥又麻,连忙飞一般收回手,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声:“不疼。”再伸腿跨门。   跨出房门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被门槛绊倒。   “179,逐哥不知道还被砸到哪里,路都走不稳了。”   夏亦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不免有点担忧。   过了一会儿,顾文逐又进了房,手里还端着一瓶药油。他走到榻前,端个小凳儿坐到夏亦面前道:“把鞋袜脱了,脚放在榻边。”   这一看就是要给夏亦被伤了的脚腕做推拿。   夏亦念书的时候也崴过脚,被楼下的老中医推拿过,深知其中痛苦。眼见顾文逐又要拿他脚下手,不由得内心惊惧,惶惶不安。   “逐哥,逐哥......要不我们就别管了,不管的话过一段时间它也会长好的。”夏亦苦苦哀求道,但是顾文逐丝毫不为所动。不抬眼看他也不回话,径直旋开药瓶,垂着眼帘等着。   可以说非常的铁石心肠。   眼见拖不过去,夏亦委委屈屈地脱掉鞋袜,把慢吞吞地把脚搁到了顾文逐的大腿上。   顾文逐正在往手心倒药油的动作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倒油。   夏亦的脚又白又嫩,圆润的脚指头,指甲盖像是几个粉粉的小贝壳。把裤腿轻轻推上去点,现出了脚腕。现在脚腕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一片,被白生生的小腿映衬着,显得分外凄惨。   顾文逐把倒了药油的手轻轻附在那片青紫上。   眼见夏亦身体随着一抖,然后眉头紧蹙,眉心那颗红痣鲜艳欲滴。睫毛低垂,扇子似的扑簌簌颤动着,一排小白牙轻咬住了粉红的嘴唇。   顾文逐的手开始顺着脚腕用了一点力道轻轻上推。   余光注意到那张带着惊怯微微泛白的脸,不禁心底起了几分怜惜。唉,毕竟是个孤苦的哥儿,就算他平日里做法再过火,也只是想找个依靠。   “啊!”随着一声冲破屋顶的惨叫,那张脸瞬时狰狞变形,五官扭曲,嘴巴大张。   顾文逐都能看到喉咙顶上随着音波在震颤的小舌头。   “痛痛痛痛痛痛!啊——痛痛痛!”   “狗*的冰雹-----我艹啊------”夏亦眼泪鼻涕横流,还不忘高声嚎叫。   “啊-------老子要死了------不推了------”   顾文逐:......   在掀翻屋顶的嚎叫和咒骂声中,终于推拿结束。顾文逐黑着脸收好了药瓶飞快地离开,简直不想在这屋子里再多呆一秒。   夏亦奄奄一息地瘫在榻上,浑身是汗,眼角还有泪光闪动。   “179,还有比这更痛的吗?”   “有,宿主,如果你要生子的话。”   雨收风住,冰雹终于停了。太阳从云缝里照射出来,整个村子云蒸霞蔚。周围的青山被雨水洗过,更加的青翠苍绿。   顾文逐扛了把木梯搭在房檐上,他要上去修补瓦片。这场冰雹把全村的瓦片都砸了个稀碎,家家户户房顶已经是千疮百孔。如果不修补的话,晚上就要枕着月光睡觉了。   顾文逐顺着木梯一趟趟上下。他要把碎瓦从房顶上丢到院里,又要顺梯下到地上来,把码在院角的新瓦一摞摞搬上去。   太阳毒辣,地上的冰雹早化成水,热腾腾地蒸发殆尽。顾文逐的汗不停流淌,因为家里有个哥儿,他就没有光膀子,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显露出了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   夏亦在榻下找到根竹棍儿,拄着一瘸一拐地来到了院里。看到这副场景,他坐不住了。   人家主人都在辛苦地忙碌,作为一名吃白食的,你好意思还躺在榻上休息吗?   于是,顾文逐在房顶时,夏亦就拎条凳子坐在木梯旁,端着凉茶拿着毛巾候着。   顾文逐下到地面,他就赶紧端上凉茶给他解渴,“快喝一口,别热着了。”   顾文逐喝茶,他就在一旁摇着蒲扇扇风,“这速度合适吗?”   顾文逐喝完茶,他赶紧接过碗,然后用毛巾去擦顾文逐额上的汗,还担忧说道:“在房顶上小心点,别滑下来。”   顾文逐望着他笑笑道:“没事,我注意着呢,你别呆着了,这儿热,去榻上休息去,当心你的脚。”   “我没事,我再去给你凉一壶茶水。”   转身往厨房走的时候,夏亦突然咂摸出了一点其他的味儿来。   “179,这种场景这种对话,让我觉得氛围好像有点怪。”   “宿主,我没觉得哪里怪,你应该把你的注意放在种田上,不要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系统回答道。   从脚崴了以后,夏亦就很少去看自己的土豆苗了。田间小路太难走,怕再摔一次伤上加伤。还好有179天天扫描着,就像在地里安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顾文逐去施肥了。”   “顾文逐去捉虫了。”   “小苗儿越长越好。”   在家里闷了几天,夏亦无聊得慌。每天的盼头就是日头偏西时,搭个小凳坐在院门口望着,等顾文逐从地里回来给他做饭吃。   顾文逐看他这几天闷闷不乐,打算今天就不下地了,带他出去透透气。   吃过午饭后,顾文逐拿了一个鱼篓出来,明知故问地对夏亦说:“我要去抓鱼,你要一道去吗?”夏亦眉开眼笑地连连道好,拄着棍子就要往院外走。   顾文逐一把拉住他,打开院门四处张望。面色带着紧张,突然又缩回头关上院门。等一阵脚步声经过院子再逐渐远去后,重新打开院门伸头出去张望。   夏亦:......   顾文逐又等了一会儿,见左右都没人了,赶紧回来快速到夏亦跟前转身蹲下:“上来。”夏亦毫不犹豫,棍子一丢趴在了顾文逐背上。   顾文逐背着夏亦,一手提着鱼篓,一溜快步出了村。   出村后只有一条道,左边是山坡,右边是小河。顺着山道走了不远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那是村里女人哥儿最爱洗衣服的地方。   听到那阵说笑声,顾文逐的脚步缓了下来,迟疑着站在了原地。   夏亦问道:“逐哥,不走了?”   顾文逐踟蹰了一阵,正要提步前行,就传来李婶儿的大嗓门:“所以我早就说了,王木匠和他寡嫂肯定睡了。你们想啊,哥儿汉子天天一个屋檐下......”   周围的女人哥儿都大笑起来:“还是你眼光毒。”   顾文逐:.......   夏亦又问道:“逐哥,还走吗?”他还真怕顾文逐就不去了,背着他又回去那个院子关着。   顾文逐道:“走。”   又看看周围,斩钉截铁道:“爬山走!”   夏亦:......   山路崎岖,顾文逐背着夏亦越爬越高,越走越远 ......早就听不到小河的流水声,耳边只有风过树林的松涛声和鸟叫。   夏亦忍不住提醒道:“逐哥,咱们是去抓鱼儿。”   顾文逐汗涔涔地喘着粗气道:“我......我知道,绕......绕过去,只有前面才有...下山的路。”   山林清幽,空无一人。顾文逐背着夏亦,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逐哥,还有多远?”   “呼......呼......快了......呼......。”   终于开始下山,等到了河边都用了一个多时辰。   夏亦看着顾文逐满头满身的汗,忍不住劝道:“逐哥,你去洗个澡吧,去那个石头后面洗。”   见顾文逐犹豫,夏亦又补上一句:“放心,我不会过去。”   顾文逐:......   顾文逐洗完澡,赤着上身从石头后走了出来,手里拎着衣服。他不自在地走到夏亦面前,拾起地上的鱼篓就往上游去抓鱼。   夏亦看着他顺着河流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结实的背影都模糊不清。   “.......179,逐哥还是不放心我。” 第7章   夏亦闲着也是闲着,动手把顾文逐那件外衫给洗了,摊在河边的大石头上。   吹着河风,听着水声,夏亦闭眼倒在河滩的大石头上。   之前无暇他顾,一直在适应这个种田世界。努力地做任务,不去想原世界的一切。现在一静下来,很多思绪就不自觉地浮了上来。   他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父母,想起了宿舍里那群兄弟,想起楼下他经常去喂食的流浪猫。不禁生出了一股独在异世界的悲凉和孤单。   一颗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文逐已经回来了。穿好衣服坐在他身边,目光直视着河面。   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没问过你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为什么要逃荒来找你姨娘,但总归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找到这里来了,以后,我就是要管你的。”   夏亦坐了起来,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道:“我就是想我爹娘了。”   见顾文逐望过来,他又难过地补充道:“他们都过世了。”   “我父母在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管,所以连饭都不会做。现在觉得好后悔,像个废人一样。”   “我好想他们,他们都还没吃过我种的土豆。以前不懂事,觉得万事都有爹娘,他们临走都在担心我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我现在就想他们知道,我在努力种地。别担心我,不管在哪儿,我都会好好生活下去。”夏亦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扭头看着远方,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顾文逐注视着夏亦,目光含着怜惜,声音柔和地说道:“你很努力,他们会知道的。”   一阵风吹过,把夏亦额上柔软的发吹起,翘起了几根小呆毛。顾文逐突然就很想伸手把那几根头发给他抹平。捏捏自己的手指,他把头转了回去。   顾文逐在上游倒是抓了不少的鱼儿,大大小小十几条,有石斑还有鲫鱼。他把鱼篓提给夏亦看,夏亦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伤怀,又红着鼻头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夏亦提上满满的鱼篓,爬上顾文逐宽厚的背,开始返程。天已黑透,当路过河边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这次顾文逐背着夏亦不慌不忙地走回了家。   顾文逐熬了一锅鱼汤,又鲜又美味。两人你给我挑一条,我给你挑一条,把那锅鱼吃了个精光。   夏亦还用鱼汤泡着吃了三碗饭。   顾文逐洗碗的时候,夏亦就直直瘫在椅背上。看着顾文逐高大的身形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种家务。   他摸摸肚皮想起个问题,就好奇地问道:“逐哥,你这么好为什么还没有成家?”   顾文逐洗碗的手顿住了,他转过来看了眼夏亦,夏亦就一脸无辜地回望着他。考虑了一会儿,顾文逐才回答道:“没遇到合意的。”   夏亦了然地点点头,“你这样好的人,一定会找到合意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遇到了合意的,你也要像我一样。尽快让人明白你的心意,免得被其他人先占了。”   夏亦大一的时候买奶茶遇到个女孩儿,一见钟情后就狂追猛打,后面女孩儿也答应了他处处看。虽然谈了一个月还是性格不合分了手,但是证明追人的办法还是有效果的。   顾文逐没回答,夏亦听到他好像浅浅笑了两声,又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过了一段时间,夏亦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土豆也到了成熟的时段。他这几天往地里跑得更勤,天天都要去看几遍。   今天早上刚走到田埂,脑里就一阵烟花爆竹齐鸣,同时179的声音喜气洋洋地高声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内容是:拜入岐山派门下,成为岐山掌门座下弟子   完成度:1/1   奖励:任务奖励新手礼包一个   宿主,奖品您是现在领取还是以后领取?”   夏亦晕陶陶地听着,忍不住问了句:“奖品都有什么?”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一会后响起了平平的机械音:“你确定现在就要知道吗?”   夏亦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妙,不过还是好奇道:“说来听听,我就想知道你们系统界到底有多辣鸡。”   “任务奖励是10瓶筑基液,新手礼包是一颗洗髓丹和10颗下级灵石。”179念道。   夏亦:.......   “宿主,如果你现在不领取奖品,我可以收藏在你的系统储物格里,以后你可以随时随地领取。”179提议道。   夏亦问道:“系统储物格是什么?”   “系统储物格就是主系统空间内,有一个专属于你的分系统空间,可以用来储存。”179解释道。   “那你就给我存起来吧。”夏亦道。   领完奖励,夏亦就去看他的宝贝土豆。搓搓手,夏亦双手高举锄头,对准一株土豆苗侧面用力挖了下去。锄头拔|出时翻起一大块泥,泥里密密麻麻全是土豆。粗略估计下,一株苗都挖出来几十斤。   夏亦心花怒放,立马扔掉锄头就往家跑,赶紧回去叫顾文逐。   顾文逐推着一辆板车到了地边,两人甩起膀子就开挖。土豆又大又多,夏亦很快就手酸得挥不动锄头了,于是顾文逐继续,他就提着竹筐在后面捡。   等这一分地的土豆收完,太阳都落了山。用板车分了几次全部拉回家,院子里堆起了一座土豆山。   月光下,两人又来给土豆过秤,足足有1000斤。   夏亦看着这堆土豆山,笑得像个傻子。   顾文逐干脆就煮了一锅土豆。煮软后又用油煎一煎,煎得外皮焦黄,再撒点盐和花椒面。这土豆黄橙橙的,咬一口又沙又甜,两人吃得停不下来。   边吃边打量这一堆土豆,顾文逐说道:“地窖里放上100斤,剩下的我明天就拉去城里卖掉,正好带你也进城里逛逛。”   夏亦连忙喜滋滋地答应了。   晚上躺到床上时,夏亦突然开始叫系统。   “179,当初我不是说我开了个金手指吗?一分地种出三亩地的产量。”   179没有吭声。   夏亦一看这架势,我去,这是要赖账装死的前奏。于是腾地坐起,一脸怒意,“你想耍赖?”   179道:“宿主,三亩地的土豆你也没地方装呀。何况你突然有那么多土豆,你怎么给顾文逐解释?”   夏亦想了想,狡黠一笑:“我不是有个系统空间吗?你先给我装在系统空间里。”   179忍声吞气地答应了。   一会儿后,夏亦脑里响起了系统声:“宿主,你的五吨土豆已尽数收入系统空间。”   夏亦对着空气抱一抱拳:“谢了。”   系统声又响了起来:“宿主,鉴于您已经完成了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也称为新手任务,并领取了奖励。现在,由修仙系统179号为您发布第二个任务。”“任务介绍:达到筑基期,并获得一只灵兽   完成度:0/2   奖励 :任务奖励筑基礼包一个”   夏亦:......   “这次对应的种田任务又是什么?”夏亦问道。   “种上十亩地的洋葱和茴香。”179道。   “我要求金手指。”夏亦道。   系统刚要拒绝,夏亦又道:“补偿,投诉,评分。”   系统:“一分地。”   夏亦:“成交。”   天才蒙蒙亮,顾文逐就在厨房里做早饭。等夏亦洗漱完毕,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碗粥和一小筐烙饼。   夏亦一连吃了好几个饼,坐上了顾文逐已经套好的马车。马车是顾文逐找村里的老张头借的,里面满满装着夏亦的土豆。随着顾文逐一甩鞭子,马车一路向着城里的方向行去。   村子离县城也就十几里地,太阳升上顶的时候,马车也进了城。   夏亦来到这个世界后,满眼不是山就是田。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满眼稀奇,左顾右盼。说是县城,在夏亦看来,只是比原世界的镇子大一点,不过街道上熙来攘往,各种小摊商贩大声吆喝,很是热闹。   马车行到一处小茶摊,顾文逐停车把夏亦扶了下来,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把车赶到附近一个军营。里面的采办有我相熟之人,每次我的粮都是直接卖给他。”   见顾文逐还要叮嘱,夏亦连忙点头道:“你只管办你的事去,我就在这儿等你,哪也不去。”   顾文逐给茶摊老板交代了几句,并留下几个铜板,赶着车走了。   夏亦坐在茶摊,面前一碗茶,四处打量。   “179,那边,那个叫金凤楼的,快扫描一下,是不是传说中的青楼?”   “宿主,那是一家饭馆。”   “哦.......那边有家叫醉颐阁的,应该也是家饭馆。”   “宿主,那是一家书馆。”   “......这样啊。179, 看西边那家,叫松竹馆的,大门看上去就质朴典雅,应该是学子们念书的书院。”   “宿主,那是一家青楼。”   夏亦:......   这些古代人是怎么回事? 第8章   街上大姑娘小媳妇挺多,个个花枝招展,遇到好看的,夏亦就会多看几眼。因为他是个哥儿,所以就算盯住别人看,人家也不会介意,反而生出一种被同性欣赏打量的自信和窃喜来。   于是夏亦就正大光明地开始看起美女来,并发出感叹,“179,第一次觉得做个哥儿也挺好。”   还有好些个哥儿,也是燕红柳绿一片。夏亦每次无意间看到他们,就会全身一震,然后目光飞速掠过。   这时,茶摊前慢慢走过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这公子一身冰蓝上好丝绸做出的外衫,脚踏一双黑绸皂靴,头束玉冠,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子弟。   “179,如果是知府儿子的话,穿得比这还要好吧。”   “如果去岐山派拜师,我爹肯定会给我配不止两个小厮,兴许还有几个丫头。”   系统一声不吭。   那公子定是察觉到了夏亦的目光,也向着茶摊看来。夏亦和他目光对视上,生起了一丝被抓包的尴尬,就对着那公子微微一笑。   那公子怔了怔,有点意外的样子,随即也对着夏亦笑了笑。   夏亦只得再对着他点点头,转首看向其他地方。   那公子却没有继续走,微微一晒,转头对身后两个小厮交代了一句,就提步向茶摊走来。他到了夏亦面前后,一施礼道:“在下于成志,偶遇小哥,还想请教小哥芳名。”   夏亦顿时愣住,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管是这人突然过来搭话,还是别人对他用上芳名一词。   于成志眼光上下打量着夏亦,接着说道:“此地茶水粗陋,莫脏了小哥玉口。可否请小哥移步金凤楼,让在下略备水酒,聊表心意。”   这......这是来搭讪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夏亦受到了冲击,没有回话。   于成志露出自在必得的微笑,展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在下虽无琼浆玉液,但也能备薄酒几盏。这里粗陋简单,怎配得上小哥这如花似玉的娇容。”   “1......179,老子这是被调戏了吗?”夏亦心里响起了几声炸雷,轰隆而至。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是的,宿主。”179愤愤道。   “呸,以为几个臭钱就想来玩弄哥儿,咱们哥儿可不是这些登徒浪荡子随便就能上手的。”179忍不住吐槽,不小心暴露出这两天他又在扫描李婶儿她们。   夏亦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震惊,便想尽快把这人打发了。于是淡淡地说道:“不用,我在这里等人,公子请便。”   于成志本是成竹在胸,显是没料到是这个答复,不由一怔。但他毫不气馁,干脆撩起衣衫下摆坐了下来,对着夏亦说道:“小哥刚才对着在下点头示好,在下如果不邀约,岂非辜负了小哥美意?”   说完还挑起一边眉头对着夏亦弯唇一笑,瞬间让他想起了电视里的某位教主。   夏亦内心开始翻腾:“他这样都没挨过打吗?”   于成志不知道夏亦内心正在火烧火燎,又露出一个挑眉微笑问道:“小哥说等人,敢问等的是何人?”   “说了等人!等的是我相公!”夏亦很不耐烦,直男内心在隐隐暴躁。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马车的轱辘声,伴随着顾文逐的呼喊:“小亦,走了。”   只见顾文逐赶着空马车,缓缓停在了茶摊边上。他见到于成志和夏亦这种诡异的气氛,脸上不由浮起了几丝疑虑。   看着于成志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夏亦只得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相公,你来了啊。”说完,也不去看顾文逐的脸,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于成志收起笑容,还坐在原地不动,脸色不大好。   夏亦走到顾文逐身边,还想着要不要再挽住他的手臂,把头放他肩上。   “过了,太过了,戏演过了不好,生硬。”179马上阻止道。   顾文逐看到这副情景,立马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他立在马车旁,双眼冷冷注视着于成志,见夏亦走近,伸手扶他上马车。   于成志脸上升起了怒意,对着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两小厮点点头,向马车走去。   其中一名对顾文逐随意拱拱手道:“这位大哥,我家公子想邀请这位哥儿去赴宴。”语罢,另一名小厮直接就伸手去拉马车上的夏亦。   只是他的手才堪堪伸出,还没碰到夏亦的衣角,就被顾文逐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撞上街边的木柱,瞬时口里冒出了血沫,咳嗽不起。   另一名小厮见状,大喝一声,对着顾文逐迎面就是一拳袭来。顾文逐不避不让,直接伸手在空中截住,反手一扭。伴着一声痛呼,那名小厮的肩膀咔嚓一声,一条胳膊软软垂下,已是脱了位。   于成志大怒,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正欲往前,忽然就对上顾文逐阴沉的目光,瞬间脚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定住不动了。   顾文逐径直跳上马车,不理会地上哀叫的两名小厮和于成志。一挥马鞭,马车向着城西行去。   马蹄行走在石板路面上哒哒作响,两人谁也没吭声。夏亦觉得自己给顾文逐闯祸惹了麻烦,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一段路后,正当夏亦琢磨着说句什么的时候,顾文逐突然闷声开口,声音里还隐隐含着怒气:“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怕,不论怎样我都会护你,不让你吃亏。”   夏亦听了一愣,有点感动,刚想挥手说我能吃什么亏,又想起自己身处在变态世界。   这个世界里,老子不就是要吃亏的吗?   于是乖顺地恩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后又带着几分兴奋道:“逐哥,你太牛了,刚才那两下好厉害。”说完也伸手比划了几下。   顾文逐没有回答他,夏亦也没在意,开始看着远方出神。好一阵才摇头感叹道:“想不到我还挺勾人的。”   顾文逐:......   顾文逐把马车停到一处空地,把马交给空地上的一个小童。让小童牵着去喂食,自己则带着夏亦去吃饭。   “逐哥,咱们去哪里吃饭?我在茶摊看到家金凤楼,好像还不错。”   “他那里太贵,都是大户人家去吃酒席的,咱们去兴武楼吃几个小菜。”   夏亦:......   兴武楼真的不是武馆而是吃饭的地方么?   兴武楼真的是吃饭的,而且生意还很好。   夏亦坐下后,顾文逐要了一份猪头肉,一份炒鸡丁,还有一份藕丁。望了望对面的夏亦,又点了一份红烧肉和4个驴肉火烧。   跑堂飞快的穿梭吆喝着,一会儿菜就端了上来。   夏亦内心惊叹,和现世精致的摆盘不同,这里就是一大钵给你盛上来,每一钵都分量十足。于是他甩开膀子开吃,吃得满嘴油旺旺,开心不已。   周围的汉子哥儿都在偷偷看他,那些哥儿看着他的食量更是惊呆了。   顾文逐先吃完,吃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扔给了夏亦:“这是你的土豆钱。”   夏亦忙吞下口里的红烧肉,含混不清地拒绝:“逐哥,我吃你的喝你的,还住在你家,这些钱我怎么能收。”   顾文逐摆摆手道:“这些钱你先留着傍身,免得连点脂粉钱都没。其他的以后再说。”   夏亦:脂粉钱???!!!   顾文逐见夏亦一脸呆滞,又对他说道:“街对面就是脂粉店,等会你去买一些,我听村子里的哥儿媳妇都是在这儿买。”   夏亦疯狂摇头:“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咽下一口红烧肉继续言真意切地说道:“逐哥你就别管这些了,我从来不用脂粉。以前不用,现在不用,以后也不会用。”   顾文逐见他如此坚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怜惜之情更甚。   是啊,都饿得要死的哥儿,从小整天就是想着一口饭,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会去梳妆打扮?不用就不用,我看他这样也挺好,以后想用了再带他来买就是。   吃过饭,两人就去采办一些必需品,夏亦顺便把洋葱和茴香种子都一并买齐了。等到买好所有必需品,返程回家的时候,天已经一片漆黑。   月光清幽,软风拂面,马儿提提踏踏地走在回村的小道上。夏亦在这有节奏的声响里,不知不觉头一歪,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啃完的火烧,就靠在顾文逐的肩上睡了过去。   顾文逐偏头看看他,把火烧从他手里轻轻拿出来,又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衫搭在他身上,再拢了拢那件外衫的领口。轻轻一抖马鞭,继续在夜色里慢慢前行。 第9章   夏亦开始翻地,准备开种茴香和洋葱。这分地刚出过土豆,土质松软,夏亦一个上午就把地翻好了,一壑壑整齐排列着。   “179,茴香和洋葱又不是主粮,我种那么多可怎么吃得完?卖也不好卖。”   系统:“宿主,任务内容是由主系统设置的,我只负责发布。”   夏亦心里有点忐忑,谁知道主系统下次发布的任务,会不会要求种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群系统信不得,都有点中了病毒的感觉。   “179,要不你去和主系统商量一下,下次任务发布点大米小麦什么的?”   “这个要求无法满足,宿主。主系统发布的每一个任务都不是随意的,是经过了大量数据研究和分析做出的任务。”   “但是宿主放心,每一次任务的种植目标都是寻常的种植物。”   系统又补充了一句。   夏亦只得点点头道:“行吧,只要不要求我种出来灵芝仙丹还魂草什么的就行。”   系统一声不吭。   系统这副样子突然让夏亦有点警觉:“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在心虚?”   “没有,我就卡了一下,差点死机。”系统回答道,声音有点飘。   今天天气很好,这是对于种地来说,又没雨又没大太阳,顾文逐也下了地。他要耕种的地面积很大,就没打算中午回家。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床烙了几锅饼,除了早饭吃掉些以外,剩下的顾文逐带了几张,其余的全部留下给夏亦做午饭。   刚出锅的烙饼香喷喷很好吃,但是到了中午就又冷又硬。夏亦想到顾文逐辛苦一上午还要啃冷饼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于是他打算自己动手做一锅热粥,再炒一盘咸菜腊肉给顾文逐送去。   “179,我们再尝试一次如何?”夏亦跃跃欲试,挽袖子进了厨房。   “可以,经过上次,我已经下载了几本农家菜烹饪大全 ,还有土灶生火的各种小窍门,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系统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半个时辰后,房顶烟囱上冒出了袅袅炊烟,厨房里也飘出了阵阵香气。   到了中午,夏亦喜滋滋地把一盘咸菜腊肉和一碗热粥放进了食盒,看了看觉得不美,又揪了几小截葱段铺在腊肉上。提着食盒走上田埂,远远就看见了顾文逐忙作的身影。   顾文逐也看见了他,丢掉锄头向这边走来。   “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夏亦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顾文逐,自己则拿来顾文逐的饼,掰成碎块泡在热粥里。   “好吃。”顾文逐狼吞虎咽,边吃边伸手擦掉夏亦鼻梁上的一抹黑灰,“小亦,你怎么学会做饭了?”   “我看了几次就会了。”夏亦可不能说出是在179的指导下做的。   顾文逐把午饭一扫而光,夏亦大受鼓励,对做饭生起了空前的兴趣,回家后又一头扎进厨房,研究各种吃食。   晚上,正把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院门被人打开,是顾文逐回家了。他到家后也不进来,就笑盈盈地站在厨房门口,背着一双手,望着夏亦一言不发。   夏亦被看得毛毛的,满心疑惑地对着顾文逐上下打量,突然转到他身后,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小圆瞳。   顾文逐提着的小竹筐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黑色的软毛,粉嫩的小鼻子,水汪汪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望着夏亦。   夏亦惊喜地大叫一声,连忙捞出小狗,用手指轻轻点它的鼻头,小狗伸出两只小肉脚抱住手指,再用小舌头舔了舔,发出了两声娇憨的哼唧。   夏亦的心都快化了,惊喜地问道:“哪儿来的?”   “老张头家之前母狗要下崽,我叫他给我选一只留着,今天小崽满两个月,我就带回来了。”顾文逐也伸手摸小狗,眼睛却看着夏亦。   夏亦连忙舀了一碗土豆饭,捣捣散,再淋上肉汁,端到了小狗面前。小狗伸出鼻头闻了闻,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慢慢吃,都是你的。” 夏亦蹲着看小狗吃饭,心里全是欢喜,前世他就想养一条自己的小狗,但是总怕自己养不好,让小狗跟着一起受罪,这下有顾文逐一起养,总算能得偿所愿了。   “逐哥,你给小狗取个名字吧?”   “黑子?”顾文逐蹙眉凝思半晌后,认真地念出这个名字。   “要威风的。”   “大黑?”顾文逐再次苦思。   “村里好几只狗都叫大黑,以后一喊大黑回家吃饭,大黑们都不知道叫的到底是谁。”   “黑皮?”顾文逐不自信地看向了夏亦。   .......为什么非要加上黑字,你到底是有什么执念?   最后,还是夏亦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麒麟。   “就是一只土狗叫麒麟,会被村里人笑。”顾文逐盯着正哼唧吃饭的小土狗思衬道,转念又一想,“管他的,小亦喜欢,麒麟就麒麟。”   “麒麟,麒麟,以后你就叫麒麟知道吗。”夏亦举着小狗说,小狗奶声奶气地哼唧了两声作为回应。   麒麟吃饱饭,在屋里到处嗅闻,走到橱柜下面闻闻,就翘着小后腿想撒尿,被顾文逐一把抓起来拎了出去。   晚上堂屋里,烛火明亮,顾文逐坐在一堆竹条里编着竹筐。他手指灵活翻动着,竹条在他手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圆框。   麒麟在地上的竹条堆里兴奋地钻来钻去,还嗷呜嗷呜地又啃又刨。夏亦在一边坐着看顾文逐编竹筐,不时地伸手撸撸麒麟。   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注视着顾文逐的侧脸发起呆来。   顾文逐的脸部线条分明,刚毅沉稳,鼻梁高高挺立,剑眉斜斜插入鬓中,英俊非凡。   夏亦突然就心下一动,去厨房灶膛里找了几截黑木炭,见顾文逐没注意到自己,就在地板上照着顾文逐的侧影画起来。他在原世界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手,几下勾勒,一个英俊的古装男人就从木炭笔下跃然而出。   添上眼睛......逐哥眼窝深邃,睫毛浓密......眼神很温柔......   还要画出他的眉峰......高高的眉峰......。   再画上嘴唇......逐哥的嘴唇好薄.......唇形好性感......   “宿主,我测到你的心跳越来越快。”179突然出声,夏亦的炭笔差点脱手。   “因为我很久没有画画了,一时心里汹涌澎湃,情难自己。”夏亦镇定自若地答道。   “宿主,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都说太激动而已,我说你个系统怎么这么多废话啊,你没事就去河边扫描玩去吧,别在这里打岔。”夏亦有点恼羞成怒。   “我根本不会去扫描那些人,我是那么无聊的系统吗?我就专心守着你。”一提到这事179就有点情绪激动不能自控,处理器热度直接飙升。   “也对,现在是晚上,河边没人。”夏亦丝毫不给他面子地冷冷道。   顾文逐发现夏亦在地上涂涂抹抹半天了,平常一张嘴说个没完,今晚也没了声音,就放下手中的竹筐,起身过来低头打量。   定睛一看,夏亦这是用木炭在画画。   画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编竹筐,男人被描画得非常细腻,五官栩栩如生,连脸颊旁垂落的发丝都根根毕现。身边还有一堆竹条,一只小黑狗吐着舌头在竹条里打滚,娇憨可爱。   这分明就是画的自己。   顾文逐的脸开始发烧,心脏噗噗跳动,垂在两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顾文逐道:“画得真好。”声音干涩,清清嗓子再补充一句,“小亦,你画得真的好。”   夏亦听到顾文逐的话,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敢抬头看他,只垂着头低声“恩”了一声,无意识地抠着手上的炭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文逐轻轻拉起他的手,掰开蜷缩的手指,取出炭笔放地上,再用一条湿巾反复拭擦着他手心的黑污。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好像也黏稠住了,夏亦只看着顾文逐一下一下擦着他的掌心,心里一片乱麻。   “嗷呜,嗷呜”麒麟的两声哼唧打破了室内的安静,也让夏亦蓦然回神,一把收回手,闷声闷气地说了声“我去睡觉了”就急忙向卧室走去。   黑暗中,夏亦躺在床上,呆呆注视着床顶,脑子里一片纷乱。   “宿主,你今晚有点怪。”179的声音暗含试探。   “我在想刚才那副画麒麟没有画好。”夏亦对答得很快。   确实有点怪,不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179,自己是因为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反应产生了困扰呢?   夏亦呀夏亦,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是个变态世界,自己是个哥儿就真当自己是个女人了。   记住,你是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   算了,不想了,睡觉。 第10章   第二天,夏亦开始播种。   他把地分成了两边,一边种茴香,一边种洋葱,不过半个时辰,就把自己那一分地都种上了。拍拍手上的土,准备回家做午饭,做好了给顾文逐送到地里去。   刚转身,就看到村里的王叔远远对着他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孩。王叔到了近处停下,气喘吁吁地对夏亦道:“你家顾......顾文逐被官府......被官府带走了。”   夏亦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不由大声追问:“顾文逐被官府带走了?为什么?王叔你确定是顾文逐吗?”   王叔还喘着气,身边一群小孩七嘴八舌地答道:“是的,是逐哥,被官府的人用锁链套上拉走了。”还纷纷做出两手并拢被铐上的样子。   “拉去哪里了?”夏亦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官差拉去县衙去了。”   “知道是犯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不过官差说寻衅打人什么的。”   还好,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案,夏亦定定神,往家大步跑去。   一进家门,麒麟就亲热地围了上来,夏亦无心理会,直接冲到里屋,拿出一张包袱皮,开始往里装东西。   “钱袋要装上,自己这点钱怕是不够,逐哥那个箱子里有钱,全拿上,万一打点人的话要用。”夏亦一边提醒自己不要慌乱,一边喃喃道。   顾文逐装钱的小箱子和钥匙从来都不避着夏亦,所以夏亦知道在哪里拿钱。箱子里有一些碎银铜板,还有几块整个儿的银锭,夏亦一股脑全部丢进了包袱里。又装上一套换洗衣服,把麒麟托付给跟上来的王叔,夏亦挎上包袱就要出门。   “带点吃的还有水。”系统提醒道。   夏亦再带了几个馒头和水,提上那根逃荒时就带来的木杖,关上院门朝县城的方向行去。   “顾文逐劫掠了几个大姑娘藏在地窖里,还抢了大户家几箱黄金,杀了两个仆役。他是官府通缉犯!”刚出村子,179拔高的尖锐声音就响起,隐隐含着激动。   夏亦闻言一愣:“你听谁说的?”   “那群洗衣服的娘们。”179回答道。   夏亦怒从心起:......这时候你能不能别来添乱。   心急火燎地赶了一段路,夏亦看着前方,心下开始琢磨:到县城有十几里地,没有任何代步工具,光靠两条腿,这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来不及打点,顾文逐被抓去先一顿好打该怎么办。   夏亦望望四周,想起上次捉鱼儿顾文逐背他翻的山,决定抄近道。   上了山,山林里一片幽静,只有鸟儿的鸣叫和风吹树叶哗啦声。夏亦拄着木杖,挎着包袱,汗流浃背地在山路上行进。   说是山路,其实就是砍柴人走出来的一条小道,时隐时现,狭窄陡峭,非常不好走。夏亦从未走过这种路,一会儿后就已经爬不动了,靠在一棵大树上呼呼喘气。   “179,这副身体真的太差了,这么点路就不行了,以前我跑800米,几圈下来气都不带喘的。”   休息片刻,待到力气恢复了些,看看蜿蜒至山顶的小路,夏亦长长呼了口气,准备一口气爬到山顶。   就在他抓紧木杖直起身来,想要离开那颗背靠的大树时,脚下的石头一松,骤然下滑。夏亦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扑倒在了山坡上,木杖也摔了出去。惊慌之下伸手一捞,却什么也没有捞住,顺着山坡和着石头滑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179......”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   夏亦一阵惨叫,和着几块山石一起下滑十来米后,终于缓下来停住了,双脚落到实处,赶紧站起来惊魂未定的四处打量。   这是一处深沟,三面都是山壁,足有十几丈高。沟的前方尽头就是悬崖,山壁虽然是斜面,但是非常光滑,上面还长满了湿润的青苔,也没有其他可以抓扯的附着物。   夏亦试着爬了几下,放弃了,光溜溜的墙壁根本抓不住,一步也上不了。   他开始大声呼救,“有人吗?救命啊......”空荡荡的山谷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夏亦呼喊了一阵,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沮丧地坐下,“179,怎么办?我出不去了,我困在这里了,逐哥怎么办?他会不会挨打。”   “179,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可以额外做些附加任务来回报。”   “宿主,我没有办法把你弄出去。”179的声音也很失落。   夏亦双手抱膝,怔怔地看着天空,怎么办?   。。。。。。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归巢的乌鸦发出了声声啼叫。夏亦把头埋在腿上,一动不动,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宿主,吃点东西吧。”179提醒道。   夏亦缓缓摇了摇头,“不想吃。”他已经努力尝试过很多次了,满手满身都蹭满了青苔,如果没有人从上面下来救他的话,他就只能困在这里了。   这该死的种田世界,连个手机打110都不行。   。。。。。。   夏亦是被一阵电闪雷鸣惊醒的。他刚才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时山里已是一片漆黑。   紧接着,雨点飘洒了下来,落在树叶草丛上先是簌簌轻响,后面随着雨势加大,整个山谷都是震耳的哗哗雨声。山间的气温骤然降低,夏亦浑身被淋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一阵风吹过,牙齿咯咯作响。   他今天就吃过一顿早饭,现在肚里早就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夏亦哆嗦着打开包袱,把馒头摸了出来,馒头已经被水泡得烂软,成了糊糊,他就用手指捏起馒头糊糊,和着雨水吃了下去。   “179,要是一直没有人来,我是不是就困在这里直到被饿死?”夏亦靠在山壁上低声喃喃道。   “宿主,你要坚持住,明天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179的机械音有点焦急。   “是吗?可以没有人知道我掉进了这里,他们都以为我进城去找逐哥去了”夏亦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山壁上,“也不知道逐哥怎么样了?以后等他出来,发现我失踪了,钱也都没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我。”   “可能会以为看他被捕,我就卷钱跑掉了吧。”他顺着山壁滑坐在地上,抱紧了双膝。   “179,如果我死掉了,会不会就回到原世界了?”   夏亦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的远方,“如果我死了,希望逐哥早点找到我,就知道我不是走了。”又缓缓摇头,“算了,他发现我死了肯定会难过,就让他认为我走了吧。”   “宿主,明天就有砍柴打猎的人路过了,你不要灰心啊”179安抚着夏亦。   “但是等到明天,逐哥就会受罚了......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夏亦在雨中闭上了眼睛。   。。。。。。   “宿主!宿主!有人来了!”179突然大声叫道,“快快快,快起来,有人在附近。”   紧接着,就听到头顶穿来几声呼唤:“小亦......夏亦......”   夏亦倏然抬起头,是逐哥!是逐哥的声音!逐哥没有被抓走,还来找他了。   “我在这......逐哥,我在这......”夏亦的声音又沙又哑,干涩得像含了一把沙子。他咳了几声,又大声回应。   一会儿后,身边的山壁上垂下了一条绳子,顾文逐的背上挂着一盏马灯,顺着绳子慢慢下滑。   下到沟底,顾文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定看着狼狈不堪的夏亦。胸脯上下起伏,前行两步把他搂紧在了怀里。   夏亦也反手搂住顾文逐的背,哽咽道:“听说你被带走了......我就去找你......”   “我知道我知道,王叔说你来找我了。”顾文逐紧紧搂住夏亦,带着几分后怕地喃喃道,“我没事的。”   夏亦顾文逐拥在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坚实的臂膀,内心顿觉无比安全,同时又升上了浓浓的委屈,不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又冷又饿又担心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路过人,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来找你的。”顾文逐低声道。   他没有告诉夏亦,当知道夏亦去找他,然而从县城回村的人又说路上没碰到夏亦时,他心里有多着急。在小道上看到夏亦遗失的那根木杖时,一颗心瞬间掉到了谷底,空茫冰凉,直到听到了深沟里夏亦的回音。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两人又顺绳爬出深沟,往家走去,见夏亦两腿打战,顾文逐把他背了起来。   “我都饿死了。”贴在顾文逐温暖坚实的后背,夏亦忍不住开始诉苦。   “马上,回家我就给你弄吃的。”顾文逐温声安抚。   “我的膝盖还在山壁上蹭了的,好痛。”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   “等会看看破皮了没,破皮就上点药。”顾文逐加速了回家的脚步。   “我两条腿还累。”夏逐拖长鼻音,带着一点点撒娇。   “回去我给揉揉。” 第11章   顾文逐开始给他讲述。   原来是上次在城里遇到的于成志,回去后思来想去总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设了一桌酒席,请了县衙三个捕快,让他们编个由头把顾文逐拘来打上一顿,再关上几天出出气。   好在衙门里的捕头平日里和顾文逐甚为相熟,知道此事后就禀告了县令。得到县令的准许后,他带上几个手下侯在路口,把顾文逐一行人拦住,一番审问后当场释放了他。   至于三个捕快,就带回县衙请大人惩处不提。   夏亦回到家中后,因为又惊又累还挨了冻,小病了一场,断断续续咳嗽了半个多月。顾文逐天天围着个小火炉给他扇火煎药,只要听闻哪个村哪户人家在杀猪,就赶紧去买几斤肉回来炖上,又下河去抓了几次鱼儿熬汤。   一场病,伺候得夏亦倒是胖了几圈。   麒麟也跟着吃各种鱼汤肉汁拌饭,半个月就长成了一条半大狗子。一身皮毛油光发亮,天天跟在夏亦脚边撒欢儿。   不知不觉,地里的茴香也成熟了。茴香只有半分地,顾文逐用了一上午就收好,足足三百斤。   “宿主,你要求的三亩产量的茴香,9000斤已经收入系统空间。”   “恭喜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179带着几分兴奋。   夏亦脑子里又出现了任务界面。   “任务介绍:达到筑基期,并获得一只灵兽   完成度:1/2   奖励 :任务奖励筑基礼包一个”   “完成一半,那我的任务奖励能领吗?”虽然任务奖励没卵用,但是领了总比不要好,好歹是个奖。   “宿主,当任务完成度2/2的时候,任务奖励才会发放。”   夏亦随意地点点头,行吧。   傍晚,顾文逐在做晚饭,夏亦坐在院子里啃着香梨,不时咬一口喂给麒麟,“麒麟,你这名字我给你取错了,应该叫饕餮,你说说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麒麟吃着香梨,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饭好了,一张小桌端到了夏亦面前,接着,桌子上就出现了巨大无比的夏亦专属汤碗。里面满满盛着面条,还盖着两个煎得黄黄的荷包蛋。   顾文逐在对面也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吃晚饭。   夏亦夹了一大筷子,吸溜,面条滑进了口。   这边还嚼着面条,那边又挑起荷包蛋狠狠咬了一口,整张嘴都塞满了。他鼓着嘴一下一下地咀嚼着,又夹起了一筷子面条。   就在夏亦要把面条放入口中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筷子也僵在了空中。   顾文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碗筷,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夏亦慢慢地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自己满嘴鼓鼓努力咀嚼的样子好难看,狼吞虎咽的吃相也好丢人。   啊啊啊啊啊,一股羞惭涌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把荷包蛋咽了下去,把筷子上的面条慢慢滑入碗中,再无声地小口小口嗦起来。   知道顾文逐还看着他,夏亦埋着头,脸渐渐滚烫,简直连面条都嗦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顾文逐笑了笑,不再盯着夏亦,端起碗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边吃还边说了句:“我就爱看你吃东西,你吃得越香,我心里越欢喜。”   “宿主,为什么你的心跳又加速了?”179时刻警惕着。   “面太好吃了我心里跳跳不行啊?”夏亦有点恼羞成怒,这个系统怎么回事啊,成天就像被家长暗中观察是不是在早恋。   夏亦慢慢吃着面,偷觎了顾文逐一眼,发现他也要看过来,慌忙又低下了头。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被他看着心里就这么慌?我以前被宿舍里哥们盯成斗鸡眼了心跳都不会快上半拍,我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里被同化了?   啊啊啊,不敢抬头,他又看过来了。   。。。。。。   等到洋葱也收成后,系统除了宣布第二个任务已完成,第三个任务也一道给夏亦发布。   “任务介绍:获得掌门师尊的动向   完成度:0/1   奖励 :任务奖励 稀有礼包一个”   夏亦:随便吧,别说获得掌门师尊的动向,就是再来十个师尊的动向,我都可以把他种出来。   “那这次对应的种田任务又是什么?”夏亦问道,“直接点,不用十亩二十亩的。”   “一分地的萝卜。”179的声音有点沮丧。   “就普通的大白萝卜吗?”夏亦有点狐疑。   “就普通的。”   “没问题。”   种萝卜好,萝卜好种又好卖。前次那批洋葱和茴香,顾文逐除了送到军营,还送了好几个干货店才卖光。   花了一天时间就把萝卜种好。夕阳下,夏亦扛着锄头哼着歌往家走。   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高声谈笑。   “是河边那群娘们其中一个。”还没等夏亦询问,179就开始抢答。   夏亦刚推开院门,就刮来一阵香风,李婶儿的大嗓门也随之而至:“小亦,你可回来了,婶儿都等你半天了。”   “李婶儿,找我有什么事吗?”夏亦心里疑惑,面上微笑。   “来来来,李婶儿有好事找你。”李婶儿熟络地把他拉到树荫下的椅子上坐着,自己也拣了条凳子坐下。   夏亦不解地看向回廊上抄手站立的顾文逐。顾文逐却没有看他,靠着木柱,垂着头一声不吭。   李婶儿拉着夏亦的手,笑道:“小亦啦,你年纪也不小了,17都过了吧?”   夏亦点点头,这熟悉的前奏......前世每次家里亲戚来介绍对象的开场白都是这个。   “这次呢,李婶儿是来给你说和一厢好事。”李婶儿把凳子拉近了点,“王庄我有个老姐们,托我给她儿子寻个哥儿。她家条件很好,家里有田有房,哪家哥儿嫁过去都是掉进了金窝窝......”   “179,这不光是在给我做媒?而且还是让我嫁人?”夏亦震惊了。   “是的,宿主,如果你想嫁人的话。”   “李婶儿,您别说了,我不合适,您找其他人去吧。”夏亦赶紧打断了李婶儿的介绍。   “小亦,你别害臊啊,他们就想找个模样好的清白哥儿,最好是家里简单点,别什么亲戚一大堆。”李婶儿劝说道。   夏亦内心惊悚,倏地站起,椅子都向后倒了一下,把李婶儿吓了一跳。   “李婶儿,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也不是害臊,我......我不嫁人,我早就立过誓,绝对不会嫁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夏亦结结巴巴地真诚说道,只差没有举手当场发誓。   站在廊下一直低头不语的顾文逐,听到他这誓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目光里还闪过一丝受伤。   李婶儿惊愕地张了张嘴:“你怎么能不嫁人呢?哥儿不嫁人怎么行?你怎么过热潮?”   “热......热潮?什么热潮?”夏亦一脸懵。   “你一个哥儿连热潮都不知道?”李婶儿大声道,随即看看回廊下的顾文逐,又压低声音,“哥儿过了16,就会来热潮。”   “179,我怎么听着,像是......是大姨妈?”夏亦疑惑问系统。   “宿主,不是大姨妈。”179的声音刻板平缓,一字字砸在夏亦头上,“是发|情|期。”   “发......发|情|期?”夏亦的脑子里像是有道雷劈过。   “对,发|情|期。” 179重申。   “你自己说,来了热潮你怎么过?恩?”李婶儿还在循循善诱,可是夏亦一句也听不见了,他脑里循环播放着三个字,“发|情|期。”   他知道这个,很多文里都有这个设定,比如星级ABO之类。   可是,这特么不是个种田文吗?种田文里冒个第三性哥儿也就算了,毕竟他不生也没人按着他非要生,但是现在又来个热潮?   夏亦站着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石化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嘴里还在机械地回答:“不......我不......”   “行了,李婶儿您别说了,小亦不想嫁人就不嫁,我可以去给他采避水草。”顾文逐突然大声打断了李婶儿。   “避水草,那个草太难采了,你能采到避水草?”李婶儿的刺耳尖声又响起。   “是的,我想法去采,李婶儿,小亦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顾文逐冷冷说道,然后谁也不看,转身回了房。   李婶儿站起身来,掸掸身上本就没有的尘土,也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被热潮期砸得回不过神的夏亦,还在那里呆呆站着。   “宿主,你别着急,顾文逐刚才讲了帮你找避水草。”179的声音响起。   夏亦:“避水草是什么?”   系统: “避水草可以避免哥儿发热潮。”   夏亦:“我穿的这当真是一本种田文而不是玄幻文吗?”   顾文逐坐在屋里修犁头,浑身莫名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息。夏亦期期艾艾地到他身边坐下。   “逐哥,你可以帮我采避水草吗?”夏亦低头抠着手指。   半响没听到顾文逐回答,夏亦不安地看了过去。   只见顾文逐手下动作不停,脸上却一片冷漠,眼眸微垂不含情绪,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就在夏亦以为顾文逐不会回答时,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不想嫁人吗?我会去帮你找避水草的,你也不用担心了。”   说完,顾文逐放下手里的犁头,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第12章   “179,逐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夏亦终于发现了顾文逐的不对劲,“你帮我扫一下逐哥出去做什么了。”   “他去了河边,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呆。”系统回答道。   夏亦坐在屋里惴惴不安地等着顾文逐,心里一团乱麻。   一个多时辰后,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夏亦马上去门廊下等着。院门被推开,顾文逐带着一身的露水走了进来。他抬头看见夏亦,愣怔了一下,随即又移开目光,越过夏亦,径直向自己睡觉的房走去。   夏亦伸手拦住了他,“逐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事说开了不行?”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顾文逐突然自嘲地笑笑,“原来在你心中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你就没想过嫁人,其实我都是......”话突然顿住,顾文逐不再开口,难堪地转头咬了咬牙,然后推开夏亦的手,进屋关上了门。   夏亦怔怔地望着关上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逐哥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应该是吧,就是那种意思。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感到害怕的,也许还有着抗拒和厌恶。毕竟虽然这是个搅基世界,但是自己可是直了二十多年的钢铁硬汉......可是为什么除了慌乱,心里却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隐约还有点甜?   这是怎么回事???!!!   夏亦心里像是有筛子细细筛过,一晚都在辗转反侧。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发出傻傻的笑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   “宿主,你这样我心里毛毛的。”179道。   “行了行了,睡觉了。”   第二天,夏亦带着一对黑眼圈起了床。探头去看厨房,却没发现顾文逐的身影,以前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厨房忙碌的。   再到处找找,整个院子都没有顾文逐,而那些农具都在,牛棚里的牛也在。   “179,逐哥去哪儿了?”夏亦问系统。   “不知道,今早天不亮他就出门了,然后出了村。”   难道是去县城了?但是以往去县城他都会和我说一声的啊。   夏亦一天都魂不守舍,去地里看心爱的萝卜也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不是拄着锄头站在地里发呆,就是坐在田埂上抠着锄头柄发呆。   我好像出问题了。   每过一会儿就要回家一次,看顾文逐回来了没,一直等到天黑,院子里也只有他一人。   夏亦慌得一批。   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被官差带走了什么的?夏亦突然想到这一点,心里顿时开始紧张起来,“不行,我得去找找。”   就在他想出门寻找的时候,扛着锄头回家的王哥路过了院门口。   “小亦,这是准备去哪儿?天都黑了。”   “我去找逐哥,他一天没见人了。”   “顾文逐和大柱他们几个上山去找避水草了,你不知道吗?”王哥诧异问道。   “哦哦......我忘记了。”   “采什么避水草哦,那草在崇明山上才有,还都是长在悬崖上,哪有那么好采的。”王哥摇摇头,走远了。   夏亦呆立片刻,关上院门回了屋。   晚上,夏亦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要院子外传来脚步声,他就马上坐起,细心捕捉每一个动静,但是脚步声都是渐渐远去。   “听他们口气采那草很危险,我就不该要避水草的。”夏亦埋头坐在床上,心里全是后悔和担忧。   “我不想要什么草了,我只想逐哥能平平安安地回家。”   天亮了,院门一直未曾被人开启过,顾文逐还是没有回来。   夏亦无精打采地给自己做饭吃了,又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等顾文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院门紧闭,家里只有自己。   太阳西斜,他站在村口的路上望着远方。一直站到天黑,露水悄悄爬上了他的裤腿,还是没有等到顾文逐。   逐哥,求求你快点回来吧,我不要那避水草了。   夏亦心里后悔死了。   ......   夜深了,顾文逐和大柱几个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这次他们三人一共采了四根草,顾文逐拿了一根,剩下三根留给另外两人卖了分钱。大柱的腿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顾文逐也好不到哪里去,背上全是划伤。   不过虽然辛苦,好歹是给夏亦把草采到了,值得。   三人说着话,蹒跚着走到了村口。村子里人都已经睡下,整个村陷入一片安静,只能偶尔听到一声狗吠。   突然,前方大石头上冲出来一条人影,直直对着这方向跑了过来。三人停下脚步,待人跑近了,顾文逐借着火把一看,是夏亦。   夏亦跑到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定定看着顾文逐。把他上上下下全身打量了一遍后,忽然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浑身哆嗦起来。   夏亦浑身冰凉,也不知道站在村口等了多久,衣服都被夜里的露水润得发涩。顾文逐的胸脯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   慢慢地,他也抬手搂住了夏亦,不轻不重地圈在怀里。   大柱两人对着顾文逐挤眉弄眼一番后,说笑着走了。   夏亦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抱着顾文逐不放手,口里哽咽着,“我不要避水草了,我只要你。”   “逐哥,你不要再这样让我担心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就够了。”   因为背上的那些划伤,当晚顾文逐就发起了烧。   夏亦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请来大夫看病煎了药,又用冷水巾一点点地给他擦身降温。当看到背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时,他心疼得直哆嗦。   顾文逐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微微睁眼看着夏亦。   夏亦先是偏头俯上床沿,再轻轻拿起顾文逐的大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顾文逐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用大拇指在他脸上缓缓摩挲。   “179,我可能已经弯了。”   “恩,看出来了,不过你要记得,不管弯不弯,任务都是要做的。”   ......   顾文逐的身体底子好,天不亮就退了烧。再过几天,背上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几天,两人虽然相互之间什么也没说过,但彼此的心意都已明了。夏亦在屋子里忙碌的时候,顾文逐的眼睛就死死黏在他身上,每一个对视仿似都要在空气中擦出火花。吃个饭都要吃上老半天,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剥个鸡蛋,再彼此看着傻笑。   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一片甜腻里。   这日,顾文逐拿出一个木盒,沉默地递给了夏亦,什么话也没说。夏亦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来一看,“避水草?”   顾文逐点点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偷偷打量夏亦的神色。   这避水草说是草,不如说是避水菌,长得有点像灵芝,碧绿温润。夏亦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放回盒子递还给顾文逐,“拿去卖了吧。”   有点脸红红。   顾文逐闻言眼睛一亮,咧开嘴伸手就想接盒子。   “宿主,你已经决定好生子了吗?”179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亦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结结巴巴道:“先.....先还是我这里放着。”   看着顾文逐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去,夏亦急忙补充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怕#@$#&。”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   “怕什么?”   “怕#*%&#。”   顾文逐:......   最后他终于弄明白了夏亦的意思,清清嗓子眼睛看着别处道:“其实,暂时不想生孩子也可以的。”   “我们可以@#¥#@%¥。”顾文逐也脸红红地小声道。   “可以什么?”   “可以@#¥@%&。”   夏亦:......   最后那棵避水草还是被夏亦收起来了,不是他不相信顾文逐的@#%&,是担心有个万一。   那些星际ABO文里的主角受,不都是突然发|情|期到了,身边没个人,就随便乱抓一个路人甲吗?   文里当然十有八九,不是,十成十抓的路人甲后面就是男主。但是在这里的话,除了顾文逐,夏亦不想任何人做男主。   万一到时候顾文逐没在身边呢?   王叔天天往自家院子跑,万一恰好发作,一糊涂就抓住他了呢?   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上,两手准备。   过了那段时期再卖掉避水草也不迟。   ......   地里的萝卜已经越长越大,夏亦每天都要小心扒开一个萝卜表层的土,看看下面长成什么样了。   179急得不行,“你这样会把它们扒拉死的。”   “没有,我就扒一点看看,马上又把土盖上。”   “那也不能只扒一个啊,轮流扒啊,哎哟我说你这个死哥儿怎么就那么夯,气得我心眼子疼。”179都快给气死了。   。。。。。。   夜里,夏亦睡得正香,突然被麒麟的狂吠声吵醒,同时院子里还穿来了拳脚来往的打斗声。   夏亦瞌睡瞬间没了,鞋都来不及穿,从床下抓起他那根讨饭棍就冲了出去。 第13章   院子里,冒出来三名黑衣蒙面人,顾文逐穿着亵衣正在和其中两名交手。麒麟还死死咬住另外一名的大腿,低吼着正往墙角拖。   夏亦见顾文逐对上两名黑衣人也没有落下风,定了定心。他提着棍子悄悄摸到两人的背后,对着其中一人的腿关节狠狠砸去。只听“咔”一声,那人一声惨嚎,瞬时跪到了地上。   顾文逐趁机重重一拳直击在另一人脸上,那人顿时向后飞了出去,撞上了院墙。再软软滑下,昏死过去。   被麒麟咬住的那黑衣人还在惨叫,麒麟死死咬住他的大腿不松口,时不时地还错错牙。每错一次牙,那人就爆出生不如死的一声嚎,夏亦看着都觉得痛。   这时,院门被撞开了,好多村民都拿着棍子冲了进来,“有贼吗?来贼了?”   热心王叔举着一个铜尿壶冲在最前面。   王叔在三人面前转了一圈,对准其中一个狠狠砸了一记尿壶,大声道:“绑起来,报官。”   “别别别,别报官,别报官。”被夏亦一棍子打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哀求道。   听到他声音,顾文逐上前一步扯下了他的蒙面巾。“这官老爷半夜来我家里做贼了啊。”   这就是上次被于成志支使着来捕走顾文逐,后在城门口被捕头拦下,并禀告给县衙的那三名衙役。   原来三衙役想挣点于成志的银子,结果银子没挣成,反被县衙大人惩戒。他们仨被罚了当月俸禄,并赶出了衙门不再为差。于是怀恨在心,几下一商量,决定今晚就来盗光顾文逐家,再掳走夏亦讹些银子。   可是没想到那条大黑狗那么凶残,他们翻院墙的时候那狗一声不吭,等他们一落地就扑了上来,又是狂吠又是撕咬。   倒霉。   听完三人陈述始因后,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们绑上了马车,送去见官。   想不到就上次那件小事,却引出了后面这一连串风波,夏亦忍不住对顾文逐感叹了半天。最末摇头道:“我可真是个红颜祸水啊。”   顾文逐:......   这日雨后转晴,微风拂面,万物生长。顾文逐看夏亦成天围着那白萝卜转,就对他道:“今天带你上山去捡菌子。”   “好好好,捡回来炖鸡。”对于搞吃的,夏亦双手赞成。   顾文逐背着一个背篓,夏亦拿出讨饭棍,后面跟着麒麟,两人一狗就进了山。麒麟满山撒欢,追兔撵鸟的,每次都冲到最前面,又站在远处等着他们。大树下,石头边,冒出了好多新鲜的野菌,夏亦在顾文逐的指点下,摘个不停。   就在夏亦弯腰拾起一个伞盖特别大的野菌,开心地要拿给顾文逐看时,他的眼前突然一花,景物开始扭曲。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卧槽卧槽!   整个场景愈加扭曲,并开始旋转,夏亦对着前方已经看不清楚的顾文逐伸出了手,可是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179!179!这是怎么回事!179你快出来!系统,系统你在吗?”   没听到179的回应。   天地都在疯狂旋转,扭曲,整个世界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条纹和跳跃的光点,最后融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夏亦一阵眩晕,闭上了眼,心里满是惊慌。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周围已经不是那座山,而是置身于另一个场景中。   庭院花圃,小桥假山。   打量四周,自己这是在一座大宅子的后花园里,正站在一座小木拱桥上。手里还捏着一捧鱼饵,脚下的小湖里,一堆红色锦鲤正等着投喂。   “亦儿,快去和你娘辞行,别再和她赌气了。”一把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夏亦听到这声音,浑身一激灵,猛然回头,失声叫了出来;“爸。”   “罢什么罢,快去,你要去岐山派拜师,爹不拦你去实现宏图大志,但是你娘舍不得你,你可不能伤了她的心。”一位和夏亦原世父亲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去吧,和她好好道个别。”   夏亦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心潮澎湃,嘴唇哆嗦,眼泪顿时模糊了视线。   这就是他爸身体还健康时候的模样。   夏亦嘴唇翕动了一下,喃喃叫了一声“爸,”然后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男人,把头埋在了他肩上。泪水瞬间濡湿了衣衫。 第14章   男人又是感动又是吃惊,手脚无措地站在那里,拍拍夏亦的肩,“我儿休要伤心,能每年回来看看爹娘,爹娘就满足了。”   夏亦又趴了一会儿,松开他抬头问道,“娘在哪儿?我去看娘。”   一名跟随着的小厮走了出来,“少爷这边请。”   跟着小厮,顺着九曲十八弯的长廊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间厢房前面。   夏亦按捺住砰砰心跳,会是妈妈吗?会吗?   帘子被一个小丫头掀开,夏亦慢慢走了进去。   雕花大床上,背对他侧躺着一个女人。光从这个背影,夏亦就认出了,这就是他原世的妈妈。   夏亦走到床前,缓缓跪下,把头轻轻靠在女人的背上。流着眼泪轻轻喊道“妈妈,娘!”   女人的背开始抖动,显然也在哭泣。   “亦儿,不要怪娘。”   “不怪您,不怪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孝顺。”夏亦流泪喃喃道。   女人转过身,把夏亦的头揽在怀里,“去吧,想去就去吧,多回来看看爹娘。”   夏亦死命摇头,他想大声说,不去了,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就陪着你们,管他什么岐山什么修仙,我就只呆在你们身边。我会种地了,我要把我种出来的土豆萝卜给你们吃。   话到嘴边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空气好像被凝滞,周围的景物,眼前的母亲,都在开始摇晃扭曲,逐渐旋转。   夏亦着急得拼命张口,想大叫,想出声,想喊妈妈。   旋转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天地又化成了线条和光点。   。。。。。。   当一切停下来的时候,夏亦发现又回到了山上。而时间仿似不曾流逝过,和刚才一样,自己手里拿着那柄大伞菌子,正作势要递给顾文逐。   麒麟还在身边的草丛里窜来窜去,顾文逐也正拾起一柄伞形漂亮的菌子,转身想给夏亦看。   “你怎么了?”顾文逐大惊失色,扔掉手里的菌子,上前两步把夏亦搂怀里,“夏亦,你怎么了?”   只见夏亦握着一个菌子呆呆站在原地,一脸悲恸,满面泪水。   “我......我刚见着我爹娘了。”   顾文逐一怔,搂紧夏亦心疼道:“你爹娘也不想你因为思念他们伤心难过,别哭了,以后有我呢,我会疼你。   夏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伏在顾文逐怀里,顾文逐用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等慢慢心情好转,两人提着菌子往家走。天已转凉,一阵山风吹过,夏亦打了两个哆嗦。   顾文逐见状道:“上次我们去县城不是买了几块布料吗?我去找李婶儿,让她帮我寻个针线活儿好的,付她手工钱,给我们一人做一套厚衫。”   晚上,顾文逐就去找了李婶儿。两天后,一名接活儿的姑娘就进了他们院儿。   那姑娘叫槐玉,家住隔壁村,算是一个专业裁缝,周围村里谁做衣服,基本上都是找她。   槐玉约莫17, 8岁,个子高挑,模样长得还挺好看。如果换以前,夏亦说不准要动动小心思,如今他深陷热恋,眼里除了一个顾文逐,就没有其他任何人。   槐玉用软尺给顾文逐量身材,夏亦在一边帮忙,用小本本记着尺寸。   逐哥转身的姿势好帅......他不是两只脚轮流踏地转过来,他是以右脚为圆心,左脚带动上半身转......同样是转身,为什么他就能比别人转得好看?   逐哥双手平举,哎哎哎就连这稻草人一样的姿势都显得那么挺拔......   夏亦啊夏亦,你的眼光怎么就那么好?   槐玉量完顾文逐,又去给夏亦量。最后拿着记下尺寸的小本本和布料,告辞离去。   临走时含羞带怯地看了顾文逐一眼。   夏亦:???!!!   “179,你看到她眼神没?凭着一个哥儿的直觉,光这一个眼神,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宿主,你太敏感了,同为哥儿,我怎么就没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系统开始以哥儿自居。   夏亦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自量过尺寸以后,短短五天时间,槐玉就往他家跑了六次。   顾大哥,我量的尺寸搞丢了,我重新量一次,亦哥儿你帮我记一下。   给刘柱家的做衣裳,就顺路来看看。这是我家枣树结的枣儿,顾大哥你尝尝,可甜了......亦哥儿,给顾大哥留两颗。   顾大哥,我的玉钗断了,帮我看看还能不能接?......亦哥儿,这真的是玉,不是鹅卵石做的。   夏亦非常生气,一看到槐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他就开始生气。   顾大哥顾大哥顾大哥,叫得这么甜?   眼珠子看哪里去了?不是说刘柱家没人,来我家暂时坐一坐吗?那眼风一阵一阵地往逐哥身上飘,当我瞎?   还有,不要成天亦哥儿亦哥儿的,要吗叫我夏亦,要吗也叫我夏大哥。   搞得谁和你像姐妹似的。 第15章   这种时候,作为一名忠实的系统,179肯定是和夏亦同仇敌忾,一条战线的。   “呸。”179对着槐玉在夏亦脑里啐了一口,“小贱蹄子。”   “对吧?连你这种直男哥儿都发现了槐玉的不对劲。”夏亦恨恨地对着179道。   而真直男本男顾文逐,从头到尾都没注意过槐玉有什么不对劲儿。夏亦每次都暗搓搓希望顾文逐甩脸子给槐玉看,然而每次顾文逐都相当的客气有礼。   不开心。   这种小心思又不好意思对顾文逐讲出来,就只能暗地生闷气。虽然食量未减,但是顾文逐每次端上桌的菜他都会挑三拣四嫌弃一番。   “咸了。”   “淡了。”   “太烫了!想烫死我啊。”   “炒老了,太柴。”   顾文逐:......不是,这道菜我还都还没出锅。   他只道是夏亦自上次采菌子思念父母后,情绪就一直不好,所以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说人人都爱把坏脾气发给最亲近的人吗?他不找我撒气找谁撒?就让他发泄发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顾文逐想起夏亦那天的悲恸,眼里怜惜更甚,待他是更加温柔小意。夏亦本想和他恶狠狠吵上一架再顺势把槐玉的问题说出来,结果顾文逐不接招,每日他说什么都对对对,是是是。   夏亦觉得就像一拳揍在棉花上,好像更生气了。   他终于在槐玉来第九次时爆发。   槐玉两件衣服都做得只剩袖子还没上,估计觉得衣服做完就没什么机会再接近顾文逐,于是趁着这日夏亦没在,院子里只剩下顾文逐在准备晚饭,就鼓起勇气去对顾文逐表白。   夏亦昨天就和村里一个叫刘青的哥儿约好,今天去山上摘板栗,所以他清早就去了地里,现在准备回家收拾一下就去找刘青。   刚要推开院门,就听到了槐玉的声音,他马上停住推门的手,竖耳细听。   “顾大哥,我至今没定下人,就是想自己找个合心意的......”   “果然这狐狸精想勾人了!!”179愤怒地尖声大叫。   “我看你身边也没个人伺候,还要一个人照顾弟弟......”   “什么弟弟?什么弟弟?你是他的未婚哥儿!我要撕烂她的嘴。”179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   “不想听了。”夏亦猛然转身往村外大步走去,“听着烦。”   “179,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不要说,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   夏亦在村外找了处草丛,仰面倒下,心里气血一阵阵翻腾。找顾文逐大吵大闹的事情他干不出来,就连去质问一句的勇气也没有,我是个爷们,不是个小醋娘。   但是就这样憋着好难受。   夏亦一股心火在烧,烧得他在草丛里翻来翻去,沾了一身一头的鬼针草。   “179,我要离家出走。”夏亦突然翻身坐起,语气坚决道。   “什么?那你地怎么办?萝卜还在呐!而且就这样把顾文逐拱手让人了?”179很惊诧,“抢都不抢一下就放弃,这哪里像是我们哥儿?何况就算是抢不过那狐狸精,也要想法混个二房啊,好歹能留下来把地守住。”   “不不不,我不是真的离家出走,我就是像电视剧一样,看似出走却留下了很多线索。”夏亦给179冷静分析。   “他就会琢磨我为什么会出走,然后顺着线索找到我。按照剧情发展,他会解释清楚,说宝贝,你误会了,我根本没那种意思......”   行吧。   夏亦回到家,顾文逐没在,他在桌子上用草纸留了三个字,我走了。再把自己的衣服和钱袋收进包袱,又在锅里拿了几个饼,灶膛里掏了几块木炭,开始离家出走。   麒麟甩着尾巴要跟上,夏亦不许,摸摸它的头轻声道:“乖,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出去找大黑他们玩一会儿。”麒麟就不再跟着,乖顺地蹲在院门口看着夏亦走远。   走到村口,掏出炭笔,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画了一只小狗,为了方别顾文逐确认,画的还是麒麟。   “假装心绪烦乱,边走边随意涂抹,而这一看就是我画的。”夏亦解释道,“就像是无意留下的线索。”   “毕竟我也没法真的像电视剧那样一路掉些项链耳环啥的,别说没有,就算有也舍不得。转头就被人捡了,哭都来不及。”   又走了一段,到了一个分岔路,夏亦在树上又画了一只麒麟。半个多时辰后,到了一片小树林,夏亦已经画了一路的麒麟。找块干净的大石坐下,拿出饼吃饭,再睡他一觉。   “就让那个死男人在家里着急吧,发现你出走了,痛哭流涕捶胸顿足。”179解气地冷笑。   夏逐睡在暖暖的阳光下,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文逐看了那张纸条就冲出了房门,在大雨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雨水和着泪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夏亦觉得又解气又心疼,忍不住张嘴想说我在这里,结果一出声就醒了。   看看周围,哪里有顾文逐的身影,只有一片鸟鸣和树叶婆娑风吹过的声音。   算了,再睡一觉,没准还没睡醒他就找来了。   ......可是睡不着了......他怎么还不来?   太阳都要偏西了!难道是路标不明显,他找不到?   于是夏亦又翻身爬起来,倒着走回去一段路,在两边的树上多添了两只麒麟。   天色微暗,太阳已经落入山坳,还没看见顾文逐的影子。夏亦已经没在石头上坐着等待,他走到了路中央翘首张望,内心焦灼。   “别看了,也就半个时辰的路,如果要来找你的话,早就找到了。”179非常地冷酷。   附近种地的村民开始路过夏亦三三两两地往家走,一边还打着招呼,“小亦啊,在这里干嘛呢?还不回家天都黑了。”   夏亦站在路边,难过地抠着一块树皮,眼睛酸涩,不时抽抽鼻子。   “别难过了,回家吧。”179轻声劝到,“等会天黑了怎么办,他又不来找你。”   “我就死在外面不回去了。”夏亦心头一痛,忍不住哽咽起来。   “说什么气话,要把自己的性命系在一个臭男人身上吗?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好好种地,早点做完任务。”179哄着夏亦。   夏亦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儿,就提着包袱,垂着头,一步一步慢慢向家里走去。   轻轻推开院门,站在那里踟蹰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踏了进去。麒麟一见他,就欢快地上来舔他的手心。   “回来啦?”顾文逐开心的声音响起,“摘了多少栗子?快来吃饭,我一直温着菜在等你。还说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刘青家寻你了。”   “什,什么栗子?”夏亦猛然抬起头看向顾文逐,神情也由迷茫逐渐转成了懊恼,“对哦,我昨天就给你说了,我今天要和刘青去摘栗子。”   “是啊,你今天走的时候不是还给我留了条儿吗?”顾文逐俊脸上满是迷惑,不解地问道:“你没去摘栗子?”   夏亦想起他放在桌子上那张纸条:我走了。   夏亦:......   白画了那么多麒麟。   人家根本就没认为他离家出走。   夏亦一肚子的委屈,原来自己在山里熬了一下午,等着顾文逐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一路哭喊地找来,而顾文逐根本就不知道,还做了一桌子菜要吃香的喝辣的。   顾文逐开始上下打量夏亦,看到了他手上的包袱,眼神不由一沉,“你提着包袱干什么去了?”   夏亦挠挠自己的手臂,那上面还有几个在山中被蚊子咬出来的红包。忍不住爆发地崩溃大叫,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没发现我离家出走了吗?你都不来找我,我等了一个下午!”   “离,离家出走?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顾文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说话都结结巴巴。   “我都听到了,听到槐玉对你说的那些话了。”夏亦红着眼圈继续大吼。   “宝贝,你误会了,我根本没那种意思......”顾文逐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后又哭笑不得地走上前来,轻轻把夏亦揽进怀里解释道。   179:......   “我之前根本就没注意过她,也就不知道她有那些想法。她告诉我后,我当时就回绝了她,还把衣服也收了回来不让她做了,以后她也不要再上我们家门。”顾文逐一边温言细语,一边抚着夏亦的头发。   “真的?”夏亦虽然心里已经基本相信了,但面上还是流露出狐疑。   “真的。平常我就只能注意到你,其他在我眼里都不是人。”顾文逐明白,这时候得赶紧剖白内心。   夏亦听了这话,不禁破涕为笑,嘴角抿出了两只酒窝,“那衣服呢?衣服我看看。”   两件厚衫,一件浅紫,一件深蓝,全都把身体部位做好了,但是两件都还剩个袖子没有上。   “那这怎么办?”夏亦拎着两只单独的袖子在空中一甩一甩,开始犯愁。“绣娘都被我们赶走了。”   顾文逐目光坚毅,“我来缝!” 第16章   烛火摇曳,顾文逐眉头紧蹙,嘴唇紧闭,双眼专注地望着手里的一截袖子,再气沉丹田,执起一根细针屏神静气地穿了过去。   “呼......”夏亦在旁边托腮静静地看着顾文逐。   顾文逐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在烛光映照下,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分外俊朗。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这话诚不欺我,夏亦陶醉在自家男人的美色中不能自拔。   “剪刀。”顾文逐头也不抬,抬手伸向右边。   夏亦连忙把篮子里的剪刀递了过去。   “穿线。”顾文逐简短意赅地命令,继续缝着手里的袖子。   夏亦赶紧用另一根针穿好线递给了顾文逐,并用帕子去擦他额头渗出的汗。顾文逐微微侧头,眼睛还是看着手里的针线。   “还有最后两针就结束。”顾文逐的声音冷静严肃,“缝合非常成功。”   夏亦:......怎么感觉像在做手术。   随着最后一针穿过,顾文逐剪掉了多余的线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长气,“大功告成,来试试。”说完抖了抖手里的衣衫,递给了夏亦。   夏亦接过来一看,针脚细密,针与针之间的缝隙也一致。虽然顾文逐说他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但是他这第一次也是缝得太漂亮了。   “逐哥,你真的太厉害了,太了不起了,太让我佩服。”夏亦不吝溢美之词,把顾文逐夸得脸都微微发热。   因为是比较宽松的厚衫,所以夏亦就直接往身上套。穿好系紧后,得意地在顾文逐面前转了几圈。   “好看吗?”夏亦看到顾文逐眼睛都亮了,却明知故问道。   “好看。”顾文逐连连点头。   夏亦又活动了两圈,甩甩手叉叉腰,渐渐地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一侧胳肢窝下面夹了点什么,肩膀那儿又有点紧。   夏亦脱掉衣衫仔细一看,终于找出了缘由,“逐哥,你把袖子上下缝反了,肩头那一截到了下面,嘎吱窝那里缝到肩上去了。”   顾文逐连忙走上去,一番查看后两人面面相觑,“这得拆了,重新缝。”   。。。。。。   “剪刀。”顾文逐严肃地伸手,夏亦赶紧递了上去。   “穿线。”夏亦赶紧穿针引线。   “还有最后两针。”   这次袖子上下是正确了,胳肢窝和肩膀那里都很合适。夏亦上下甩着胳膊,非常满意,顾文逐也上前这里扯扯,那里瞧瞧,确定没有缝反方向。   渐渐地,夏亦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怎么穿上去有点怪怪的呢?   顾文逐用手握住下巴蹙眉打量,突然醒悟道,“两只袖子不一样长。”   “刚才拆了以后,我看袖子一圈有针眼,就往里多缝进去了一截。”顾文逐懊悔不已。   “那怎么办?”夏亦穿着短了一截袖子的外套眼巴巴地望着顾文逐,“又拆?不想拆了,越拆越出问题,就找一截布料接在下面吧。”   “行吧,那就找一截,”顾文逐说完就在篮子里翻了一下,找了一截质量相同的布头出来,唰一剪刀下去裁了一截,开始给夏亦接袖子。   “剪刀。”   “穿线。”   “还有最后两针。”   大功告成,这次衣服穿上身后,终于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合身。就是衣衫稍微长了一点,到了小腿下面,接上去的那段袖子颜色也不一致。不过俩人都觉得这只是小小遗憾,算不得大问题。   夏亦这件衣衫算是做好了,又来缝顾文逐那一件。   夏亦拿着还没缝的袖子,在摊在桌面的衣衫上比来比去,突然“啊”地大叫一声,“逐哥,你刚才给我接袖子的布料,剪的是不是这个?”   望着夏亦手上拎着那少了一截布料的袖子,顾文逐只觉得内心一阵绞痛。   “在我衣服下摆剪一段做你袖子吧,反正刚才试穿的时候有点长。”夏亦提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又绞了一截夏亦的衣衫下摆,接上了顾文逐的袖子。   等到两件衣服都完成后,顾文逐觉得自己好像一连耕完了三亩地,累得慌。   两人都换上新装后,笑着互相打量。   顾文逐一身蓝衣,英俊挺拔,袖口还镶着一圈深紫,而夏亦全身深紫,袖口处又是透着蓝。   我艹,这是情侣装啊。   蓝中带紫,紫中透蓝,你中有基,基中有我。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换上了新装,吃过早饭后就一起去看那垮了半面墙的老屋。如果补好墙壁,还能做个杂屋装装暂时不用的农具什么的。   两人围着屋子查看,不一会就来了好多村里人,都端着碗边吃边看。   “小亦,穿新衣服了?可真好看。”   “小亦,你俩这新衣服是怎么回事,袖子颜色都不一样?”李柱端着碗蹲在旁边,边刨饭边问。   两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原因,就支吾着说,“不知道哪里挂了口子,就干脆补了截袖子。”   周围人都了然地点头,只有王叔做凝思状,眼神深沉地望着远方,最后冷冷一笑,“你们还真信是在哪里被挂的?”   夏亦和顾文逐心里皆是一跳。   “肯定是那三个贼回来报复,给撕烂的。”王叔咬牙切齿,“别让我再碰到他们。”   。。。。。。   夏亦上辈子就从未谈过真正的恋爱,对那些秀恩爱的情侣也是非常看不惯。路上看见摆蜡烛求爱的,俗! 拿戒指求婚的,呸!   “179,我终于脱单了,我要给逐哥送戒指,我还要用蜡烛摆一个心!”夏亦美滋滋地畅想着,“那些情侣之间必做的事我要一件一件地做完。”   说完就从屋子里拿了个小本本出来,在一起穿情侣装后面打了个勾。   与他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这天天都在一起烛光晚餐啊,打勾打勾。   与他一起游山玩水!恩,上次带我抓鱼又爬山又涉水,也打勾。   与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天天一起下地种田一起回,勾。   与他一起存钱!我们的钱都放在那个小木箱里,勾。   与他一起烹饪美食!他做饭的时候我就陪在旁边的,勾。   与他一起养一条宠物!麒麟正在旁边咬鞋子呢,勾。   一起看电影那些无能为力,剩下的就是用蜡烛摆心了,夏亦合上小本本,深沉地想着。   摆在哪里呢?村子外面不行,晚上风大,会吹熄。村子里面也不行,要被村里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自家院子?不行不行,逐哥晚上都在家,看着自己摆蜡烛,指不准他还要上来帮忙,那就不叫惊喜了。   “可以摆在那间老屋里啊。”179出谋划策。   对啊,可以摆在老屋里,又吹不着风又不被人围观,到时候随便撒个谎出去一阵子,逐哥也不知道。   “179,你总算提出了一个好点子,不算是一个废统。”夏亦忍不住夸奖系统。   说干就干,立马就去村里老张头家买蜡烛。老张头有一辆马车,三天两头地去县城,所以干脆就在自己家开了个小铺子卖些针头线脑的杂货。   见到夏亦把所有的蜡烛都全买了,老张头还有点吃惊。   “逐哥在学缝衣服,烛火太暗,怕伤着眼睛,所以多点几根。”夏亦非常机智。   等到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夏亦碗一推,还鼓囊着嘴巴,就对着顾文逐含混说道:“我去下刘青家,等会就回,你不要走啊。”   打开院门要出去的一瞬间,又扭头再次叮嘱道:“别走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老屋里,夏亦认真地一根根摆着蜡烛,心里无比憧憬。   “179,你说逐哥看到了会不会非常感动?我觉得这个点子简直太浪漫了......”   “可我之前给你推荐情侣必做的十件事情时,你不是还说这太俗吗?”   “别人做来俗,我做来就叫浪漫,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不懂什么叫仪式感。”   蜡烛慢慢地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心形,夏亦再小心地给每一根都点上了火。老屋被盈盈烛光照得一片光亮,似乎整个房间都变得格外温情。   “好了,我去找逐哥来了。”大功告成,夏亦打了个响指,开始回去叫顾文逐。   顾文逐正在给麒麟的食盆里盛饭,麒麟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还愉悦地呜呜,夏亦一把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回来啦?桌子上有几个柿子,是刚才大柱送来的,快去吃吧。”顾文逐连忙放下食盆,对着夏亦走了过来。   夏亦却不说话,只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嘴角含着笑意。   “怎么了?”看着夏亦这副模样,顾文逐不觉放软了声音,也微笑起来。   “我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是我送给你的惊喜。”被顾文逐温柔地注视着,夏亦突然有点羞赧。   “是什么惊喜?”顾文逐的声音更加柔和,好似绸缎轻轻拂过耳畔。   “来嘛,你跟我走,去了你就知道了。”夏亦话里隐隐带着雀跃,说完就往外走去,顾文逐忙跟了上去。   “当当当”,刚走出院子,就听到村里传来敲锣的声音,还伴着王叔撕心裂肺的高声呐喊,“走水了,走水了,房子烧起来了......” 第17章   一名端着水盆的汉子从两人身边跑过,又顿住脚步,对着顾文逐大喊:“你家老屋子着火啦,还不快去灭火。”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糟了,我去灭火。”顾文逐对着呆滞在原地的夏亦急促说道,然后把衫角利落地往腰带里一掖,回屋一手一只木桶提了出来,对着老屋方向跑去。“你就在家,别乱跑。”   “179,是我那心形蜡烛起的火吗?”夏亦失魂落魄地问系统。   “宿主,好像是这样的。”   等夏亦也惊惶地端着木盆赶到老房子时,明火已经被扑灭,只剩下屋顶和窗户都还徐徐往外冒着黑烟。   等到黑烟散去,众人这才走进屋里细看。   只见屋子四壁都被燎得漆黑,地上也是湿漉漉的。众人围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百思不得其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老屋子怎么会着火的?里面又没人住也没有什么家具。”李柱用手扇着鼻前的黑烟疑惑问道。   “对啊,想不通,也没有山火雷电劈中什么的,就这样自己就燃起来了。”   “莫不是什么山精住在这屋子里?”有人失声喊道。   “瞎说什么呢?成天就山精山精的,有人真正见过山精吗?都是听人编出来的。”旁边的人马上辟谣,“不过,我前两天去隔壁村倒是听说他们村有狐妖出没......”   “我正出门,看到这屋里燃起来了,窗棂子都在冒火光,赶紧跑到王叔家,王叔立马就拿了锣出来......”李柱得意洋洋地向着周围的人邀功。   顾文逐放下手里的桶,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见夏亦从进屋后就一脸掉了魂的模样,就低声安慰,“别怕,没事的,已经扑灭了。”   “那......那损失大吗?都烧掉了些什么?”夏亦的声音都变了调。   “老屋子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几样不用的坏家具堆在墙角,全都不值钱,烧了就烧了吧。”顾文池见他连声音都急变了,赶紧安抚。   “那你看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夏亦不安地嗫嚅道,心里七上八下。   “还能怎么烧起来的?瞒得过别人还能瞒过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王叔一手捧着个木盆,一手拎着他的铜尿壶,微眯的小眼睛射出精光,看上去气势摄人。   夏亦双腿一软,嘴一张,立马就准备要竹筒倒豆子一样地招供出来,“王叔,我......”   王叔抬手阻止了夏亦未出口的话,脸色阴沉狠狠说道:“那三个坏胚子真是贼心不死啊,在你们那儿吃了大亏,从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先是去你们院子偷盗,偷盗不成就干脆去绞烂院子里晾晒的新衫。这还不够,居然偷窜到你家老屋里来纵火!”   “而且他们已经把仇恨对准了全村。前天,蛋娃他娘给他煮了个鸡蛋,放在碗里后就转身回了趟房,你们猜怎么着?就这一会功夫,那鸡蛋就没了。”王叔先是冷冷一笑,再把目光投向远处,幽幽叹息道:“从此村子里将不得安宁,腥风血雨啊......”   “只要让我抓住那纵火贼,我要让他掉一层皮。”王叔把铜尿壶狠狠地坐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179,我好怕。”夏亦缩到顾文逐身边,和系统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了?”顾文逐察觉到夏亦的异常,见没人注意,就伸手拍拍他的肩。   “逐哥,这火,这火可能是我点着的。”夏亦垂头丧气,内心不安。“我本来想————”   “小亦啊,不要替坏人隐瞒,这些坏人不值得。”王叔居然耳尖地听到了,大声打断,见夏亦还要说话,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什么都别说了,王叔心里自有分晓。”   夏亦、179:......   回到家中,顾文逐这才想起最开始出门看惊喜的事情,于是抱歉地对夏亦说道:“你本来说送我惊喜来着,结果房子着了火没顾得上,现在你可以带我去看那惊喜吗?”   夏亦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只得含糊答道:“惊喜都给烧没了,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   “宿主,你还想再纵一次火?”179不可思议地尖声大叫。   “不敢了不敢了。”夏亦忙不迭否认,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换别的惊喜。”   第二天,夏亦又去了地里看他的那一畦萝卜,萝卜秧子绿油油的煞是喜人,一看就要大丰收。   美滋滋地守了半天,憧憬一会过了瘾后,夏亦开始慢慢往家走。   刚走到村东头,就见到一名披散着长发的陌生中老年,正施施然站在李嫂家的猪圈旁。而王叔正蹲在一边的柳树下,假意抽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那是一名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长发飘飘垂在肩头。像是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世外高人。   他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色长衫,面料看上去很好,随风微微摆动。腰带上还绣着暗花印纹,透出一种低调内涵的华贵。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着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超尘逸然。   这种人一般只会出现在群山之巅或者云雾深处,平常不是在抚琴就是在下棋,身后再跟着两名端茶的徒儿。   现在出现在李嫂的猪圈旁,里面还有两头大肥猪在哼哧,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都不和谐。   王叔见到了夏亦,对他招了招手,等夏亦走过去后,他用手挡着嘴,神神秘秘地说道:“一大早就在村子里晃悠了,还卖什么猪几夜。看他那打扮,不是个江湖骗子就是个给种|猪配|种的猪倌。”   猪几夜什么猪几夜?夏亦看着那名老者,嘴里反复念着王叔说的那个猪几夜,觉得莫名耳熟。   猪几夜,猪几夜,筑基液!夏亦咯噔一声,那人说的其实是筑基液吗??!!   夏亦心里开始扑通扑通起来,想了想还真放不下,就对着猪圈走了过去。那老者见夏亦前来,以为生意上门了,于是微微点头颔首,还不待他走近,就出声问道:“小友是来买筑基液的吗?”   没错!筑基液!不是猪几夜!   夏亦走到他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再用接头暗号一样的口气低声问道:“修仙?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系统?穿书?”   那老者听完也是一愣,望着夏亦渐渐瞪大了眼,面上露出了喜色,也和他一样低声答道:“你后面说的我不明白,但是我的确是修仙之人。”   说完看了看夏亦的脸色,见他一片平静,并不像是难以接受天崩地裂一般,就接着说道:“昨日早晨刚在山巅下完一盘棋,准备去湖边抚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地旋转,再睁眼就到了这里。我一路见到的人都打听过,没一人听说过修仙,这里莫非是什么世外桃源?可是我转了一天,也没找着出口,去问别人怎么出去,别人都说顺着这条道直接走,就到了县城了。”   这人好像和我不一样啊,要吗是个疯子要吗就是真的在修仙。疯子不可能知道筑基液,莫非他本来就是修仙世界的人,然后从那边过来的?   见夏亦面露疑惑,那人又低声说道:“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说的都是实情。我乃岐山派三长老刘祀迁,已臻炼虚境,这桃源外的人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我勒个大艹!!   见夏亦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刘祀迁以为他还不信,叹了叹气,继续解释道:“我本来可以用法术来证明我的身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法术也用不了,还被人误以为是江湖骗子......”   夏亦停下思绪,果断抬手打断他,“不用解释了,我信你。”   这特么的岐山派和筑基液都出来了,还能是骗子么?这分明就是从那修仙世界过来的。   “系统,你们这内部管理也太差了吧?你们都是怎么干活的?我这里就不说了,现在连修仙世界的人都过来了。”   夏亦简直替整个系统界感到担忧。 第18章   179现在忙得起火,正把这消息汇报给上司,也无暇理会夏亦。   刘祀迁本以为还要解释一番,没想到夏亦这样就相信了他。   感动之余,脸色不自然地对着夏亦说道:“但是从昨日到了这里起我就滴米未沾,已经是饿得不行了,所以我才想卖几瓶筑基液换碗饭吃。谁知道修仙界人人梦寐以求的仙药,在这里一个铜板也卖不出去。”   夏亦了然地点头,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心里不禁唏嘘,又带上几分同情,“我叫夏亦,知道一点你们的事情,你就跟我走吧,去家里弄点吃的。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可饿不得,特别是你们修仙界,别饿得走火入魔。”说完就带着他往家走去。   刘祀迁一边跟着夏亦,一边为自己解释道:“我辟谷多年,一直没有进食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一股火在肺腑间游窜,心慌气短冒冷汗。本来还以为是中招或者走火入魔了,可是自己查探身体内又很正常,后面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饥火中烧。”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好走到我家,免得我还要背你。”夏亦忍不住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还有,饿得狠了就要找根棍子拄上,再端个碗,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想吃饭,可以帮衬一二。”   刘祀迁连连点头称是。   回到了家,夏亦赶紧生火下面,满满一把下了锅,再端出平时自己吃面那口大汤碗,准备盛面。   从他开始烧水起,刘祀迁就站在了厨房门口,一边眨也不眨地盯着锅里的面咽着口水,一边蹭了进来,抬手摸摸碗柜,动动柴火。   夏亦赶忙说道:“你就出去等着吃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是挨过饿的人。”   面好了,夏亦端了出去放在桌子上。碗刚放好,刘祀迁就扑了上来,也顾不得烫嘴,抓起筷子就夹着往嘴里塞。一边吞面条一边烫得吸气,夏亦不断在旁边喊着慢点,慢点。   刘祀迁嫌袍袖宽大扫着碗,直接把袖子挽了起来。披散着的头发时不时要落下,干脆在柴火堆里寻了根小棍,胡乱在脑后挽了个髻,哪里还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等到把面条捞光,面汤也喝了个底朝天后,刘祀迁满足地瘫在了椅子上,“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周围是一片玉米地。后面想找到桃源出口,就在村子附近走了一天,几次想去掰玉米,都硬是忍住了。”   又抬眼上下打量着夏亦,“我若找到出口也能带你一起走,收你入门成为岐山派弟子,从此你就是仙门中人,不再是凡人。虽然你根骨一般,但是只要平日你勤修苦练,我再给你找颗洗髓丹,几年内应该也能结丹,就算是我报答你的一饭之恩。”   “这里是不能修仙的。”看刘祀迁还要说,夏亦忍不住提醒他。   “这里是很奇怪,看似灵气浓郁,实则身体里的灵力根本不能运转,所有的法宝也都失去了效用。”刘祀迁觉得很奇怪,“这里是被哪位仙人给封印了吗?”   夏亦终于忍不住了,“这里不是什么桃源,也不是你的修仙世界。”   “你明白什么叫平行世界吗?”见刘祀迁一脸迷茫,夏亦开始给他解释什么叫平行世界。   不明白这人蠢成这样是怎么修仙的,还是什么炼虚境?他连说带比划地讲了很久,刘祀迁才终于明白自己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见他一脸呆滞眼神放空,夏亦没有打扰他,体贴地给他留出了消化的时间。   这时,麒麟从外面玩回来了,一进院子就亲热地窜到夏亦腿边蹭,夏亦轻轻揉了揉它的头,“饿了?”然后准备进厨房给它用剩饭再拌点锅里的面汤吃。   “这!这不是麒麟吗?”身后一声大叫,刘祀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发光,手指微颤地指着麒麟。   “是啊,它就是麒麟,你才来村子一天就认识它了?”夏逐一边觉得这老头一惊一乍的,一边把剩饭倒进了狗盆,麒麟欢快地甩着尾巴就把头伸了进去,边吃嘴里还边哼唧。   “这,这是麒麟啊,你,你就给它吃剩饭?”刘祀迁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吃剩饭吃什么?这里又没有狗粮。”这人是不是受刺激太过,怎么看着不太正常的样子。狗吃剩饭又怎么了?狗不吃剩饭难道还要端一碗面放到桌上,摆双筷子和他一块吃吗?   麒麟吃完了饭,满足地舔着嘴唇,蹭到了夏亦身边,“去,把笤帚给我叼出来。”夏亦使唤道。   就见麒麟甩着尾巴,飞快地冲到墙角,叼着一根笤帚往这边一溜小跑。   刘祀迁看着这一幕,捂着胸口喘粗气,心痛不已。   “179,179你还在吗?他是不是犯病了,你快看看。”夏亦开始警惕地呼唤系统。   “宿主,我这边很忙,正在打漏洞补丁,你先自己观察着。”良久,179的声音才传出来,然后又没了动静。   “不要搞得好像很敬业的样子,从把我弄进这里都过去多久了?你们还在打补丁,我建议你们全系统都应该加强业务学习,别老是记挂着绩效。”夏亦听见这事就上火。   这边刘祀迁正跟着麒麟屁股后打转,伸着手一脸的小心翼翼和狂喜,“麒麟啊,这是麒麟啊,我见到麒麟了。”惹得麒麟逐渐不快,对着他开始龇牙。   夏亦:......卧槽啊,这是没见过狗还是脑子真的坏掉了?或者修仙人就是这样的神奇不羁?   等到刘祀迁终于正常了下来,夏亦开始和他谈心,“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去,但是你得做好以后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打算。你是准备继续卖药呢还是怎么?”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回去找到掌门。”刘祀迁果断拒绝,想了想又给夏亦解释道:“我们岐山派苍逸仙尊世外云游已有二十余载,帮里所有事务一直都是由掌门在打点。近日有好些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失踪,没有一点痕迹可寻,于是掌门师兄就带了几名派中的大弟子前去寻找。”   说到这里刘祀迁不由叹了口气,“谁知掌门师兄这一去,也和其他弟子一样没了踪迹。现在我就暂时接手打理着门派,如果我再失踪,岐山派上下定会乱成一团。”   恩?这种事情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   “179,快出来,你们是不是把人家的掌门都给弄到其他世界去了?”夏亦开始呼唤系统。   “没有,他们在原世界,我这里没有他们去往异世界的记录,不管是你还是刘祀迁,只要去往异世界,我们这里都有记录的。”系统回答。   “对了,我那个任务好像就是获得掌门师尊的动向,就是指的这个掌门吗?”夏亦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接的那个任务。   “是的,宿主。”   “那还用找吗?等我把这畦萝卜种出来不就行了?”   刘祀迁愁眉不展,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这儿究竟是哪里,看着一个个都是普通人,但还能养麒麟。”顿了顿又补充道:“吃剩饭的麒麟。”   .......到底剩饭哪里得罪你了?活像刚才那个饿得快死的人不是你一样,你那时候敢嫌弃剩饭?   “但是我是肯定要回去的,掌门下落不明,我还得回去寻找他的线索。”   “这个不着急,等我这畦萝卜成熟,你就有你掌门师兄的线索了。”夏亦真诚地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借你吉言吧。”刘祀迁心不在焉地回道。   “我说真的,等我这萝卜一成熟......”夏亦突然顿住不说话了,他看见眼前的刘祀迁突然双眼发直一动不动,身体周围的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他的人也逐渐地虚幻。   “179,179,刘祀迁是不是正在回修仙世界?”夏亦急忙呼唤系统。   “是的,刚才经过我们的抢修,漏洞已经补上了,刘祀迁正在经过时空裂缝回到他的原世界。”179出了一口长气,口气轻快地说道。   眼前的刘祀迁越来越模糊,渐渐就只剩下几粒光点,最后连那光点也消散无影了。 第19章   天快黑的时候顾文逐才回家,手上还拎着一块猪肉,进门就笑着对夏亦说:“隔壁村杀猪,我去称了几斤肉,今晚给你包饺子吃。”   “好啊好啊,吃饺子。”夏亦喜不自胜,赶紧就去打水洗手,两人就剁馅揉面地忙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一盆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两人你给我挑一个,我给你喂一口地吃起来。   正吃得欢,院门突然被咣咣咣地砸响,还传来刘青焦急的大喊,“夏亦,小亦,在不在?快去地里,有人想毁你田!”   夏亦一听,筷子正夹着的一只饺子啪嗒掉到了碗里,血液瞬间充到头顶,心脏怦怦直跳。   我艹!谁想毁我的田!   一边大声回应刘青,一边往院门走去,顾文逐也赶紧跟上。   地里,村民们正手持火把对着三个黑色人影围追堵截,那三人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村民。   “堵住他,堵住他,他想从这边跑。”   “他跑上田埂了,想钻树下走,堵住。”   一条人影飞快地越上田埂,正准备从树下逃窜。只听“咣”一声,头上挨了一下重击,顿时眼前一花就软了下去,被追上来的村民七手八脚地给按住。   王叔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拎着那把铜尿壶站在那里冷哼道:“我知道这里会有人逃过来,正等着你呢。”   另外两人还在左冲右突。这时夏亦也赶到了,一个飞扑就扑到其中一人的背上,捏起拳头对着太阳穴就是狠狠的一拳,狰狞着脸咬牙切齿道:“我艹你祖宗十八代,你个狗X的,老子的地你也敢毁,你他X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凶狠地扭头,发现顾文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连忙从那人背上跳下来,哀戚地捂住胸口,“嘤。”   顾文逐几步上前,把那人提起狠狠往地上一掼,他就瞬间不再动弹。   这时候,第三名黑衣人也被村民们给按住捆了起来。   火把照耀下,那三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田埂上,又是那三名官差。   王叔冷笑着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对周围人说道:“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衣衫,被划破。空屋,被纵火。碗里的鸡蛋,会失踪。所以,我一直在留意着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   “今天村里突然来了个猪倌,你们没见着,他居然找了一套戏服穿在身上。太假! 以我多年的保长经验和这双识人的慧眼,我当时就觉得他有问题。”   “然后我就去问他,这个种猪是怎么个配法?呵呵,他结果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反复说卖猪几夜。我当时并没有戳穿他,但是我知道,这个猪倌,他就是这三个贼差派来的探子。”王叔继续围着三人转圈,凌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毫无感情地讲述着自己的破案过程。   “我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我装作一无所知,今晚就一直在村里巡逻,暗中观察。果然!”王叔微眯起眼蹲下身,一字一句说道:“你们今晚行动了。”   夏亦:......   三官差:......   三名鼻青脸肿的前官差急着想申辩,“没有,那些事不是我们干的,还有什么猪倌也不认识。天地良心,我们就是今晚多喝了两杯,想着上次被你们送到县衙挨了十棍不说,还被关在牢里直到现在,就想来寻寻你们村的晦气,把田里的庄稼......”   话还没说完,口里就被谁塞入了烂布条,“别听他们废话,直接送衙门报官。”然后七手八脚地把三人推上了老张头的马车,连夜拉去县衙。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村民们纷纷散了各自回家,夏亦和顾文逐也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夜幕低垂,漫天的星星就像闪耀在头顶,夜风中送来一股青草香,两边树林里虫鸣不断。   夏亦听着身边顾文逐缓长的呼吸,悄悄伸出了手指。   白嫩嫩的手指爬上了顾文逐的衣角,再慢慢向上,勾住了顾文逐的那双大掌。   顾文逐一顿,立马就反应过来,张手握住了夏亦。夏亦心里一阵窃喜,赶紧来了个紧紧的十指相扣。   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段,谁也不说话,心里皆是砰砰直跳。   “你们就只拉拉手吗?”179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能不能现在不要冒出来煞风景?你这个系统就没有一点眼力见儿吗?”夏亦简直想立马就去投诉。   “不是,我是好心提点一下,恋人之间不是还应该干点别的什么吗?”179觉得很委屈。   对吼!干点别的! 嘻嘻!   “那你现在先把自己屏蔽了,我准备做点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夏亦在心里猥|琐地搓手手。   “我已经戴上耳机看电影了。”   “哎呀!”夏亦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并低头揉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顾文逐连忙紧张地问道。   “眼睛进了颗沙子,睁不开了......”   “宿主,我真的觉得你这样很老套,演技也很做作。”179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你特么不是说你在看电影了吗?”夏亦简直要炸毛了。   “还在放片头啊,我就顺便瞄了一眼。好了好了,正片开始了,不说了。”179见势不妙赶紧撤退。   “别揉!来我吹吹。”顾文逐连忙拉下了他揉眼睛的那只手,然后走近两步,一手托着夏亦的后脑勺,一手分开了他的眼皮。   顾文逐对着那只眼睛轻轻吹了几下,“眨一眨试试,看好些了没?”   夏亦装模作样地眨眨眼睛,“还是没好。”   “那我再吹吹,”顾文逐又用手分开了他的眼睛。   这一次,夏亦趁顾文逐专心给自己眼睛吹气的时候,就越贴越近,越贴越紧,并慢慢撅起了嘴......   “宿主你这样真的很瘆人,眼皮全翻了上去,只剩眼白,然后你的嘴还越伸越长,总感觉獠牙马上也要出来了。”179实在是忍不住,好心提点。   我他吗!   “好了好了,正片开始了,我真的专心看电影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179马上息事宁人地说道。   ......这究竟是谁在打扰谁?   夏亦推开了顾文逐还在翻着自己眼皮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行了,我感觉已经好了。”   “真了好了吗?你再眨一下试试。”顾文逐还不放心。   见夏亦真的没什么,他才松开夏亦的脑袋,继续拉起他的手往家走去。   路还很长,夏亦偷眼打量着旁边的顾文逐,心里又开始不安分地琢磨:星星这么好,气氛这么完美,不做点什么我真的心不甘啊......   顾文逐感觉到了夏亦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柔柔地注视着他微笑,俊朗的面容在星光下更加立体。   夏亦看得心里忍不住一阵荡漾,真的忍不住了,太帅了,好想他亲我,但是他不上钩啊......恩?为什么非要他亲我?我也是个爷们啊!想亲就亲,怕啥啊?   想到这里,他猛然顿住脚步,火热的双眼从顾文逐的脸上,慢慢滑落到了那两片线条分明的薄唇。   顾文逐见状也停下脚,脸上浮出一个询问的神色,眼角微挑,双眸如星。   艹,美色误我!   “你别怕,别怕,我不会干其他什么,我就是亲一下,只亲一下。”夏亦一边紧张地快速说着,一边扑了上去。搂住顾文逐的脖子,就没头没脑地往他唇上啃。   顾文逐被猛扑上来的夏亦冲击得倒退了两步,踩进了路边的田里。然后就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任夏亦在他唇上脸上猴急火燎地胡乱啃咬。   夏亦感觉到了他的僵硬,连忙提醒自己不要像个急|色|鬼,于是一边继续一边低声说道:“别紧张,我会对你负责的......”   吗的,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怎么活像个渣男。   顾文逐慢慢有了回应,双手也紧紧搂紧了夏亦......   “是谁?”一声厉喝从后面炸雷般响起。   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但是手里那把铜尿壶反射着熠熠星光,无比夺目。   ......王叔你都不睡觉的吗?   “快跑。”夏亦牵起顾文逐立马狂奔起来,撒丫子就消失在了路尽头。   王叔慢慢走前,来到刚才顾文逐和夏亦站立的地方,对着田里那几个脚印左右审视,冷笑一声。   “还有同党。” 第20章   深夜,万籁俱寂,夏亦在睡梦里拧着眉。   梦中他又来到了充满消毒水气息的医院,抱着头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父母出去自驾游出了车祸,现在双双躺在里面。耳边是长廊尽头小孩子的大声哭闹,穿着护士鞋的脚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来来往往。   他的夹克上还染了不少血迹,那是他母亲的,当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先进了手术室,母亲正躺在床上也即将被推进去。   那时候她还很清醒,看上去只是脸色白了点。她哆嗦着唇,对紧紧握着她手的夏亦喃喃道:“我只是担心你以后一个人......”   看着病床被缓缓推入手术室,夏亦呆呆定在原地,心里机械地反复回荡着一句,“妈妈,别丢下我,妈妈......”   “小亦,小亦,你醒醒,小亦。”急切的呼唤把夏亦从睡梦中拽了出来,是顾文逐的声音。   “逐哥。”夏亦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哽咽着。   “我在,我在,”顾文逐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摸着他的背,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在隔壁都听到你哭了。”   说完,抬手轻轻去擦夏亦脸上的泪水,“做什么噩梦了?哭得这么伤心。”   夏亦仍在抽噎,断断续续地说:“我梦到我父母了。他,他们还说,担心,担心我以后一个人......”   顾文逐起身去隔壁净房拿了条毛巾过来,一边给夏亦擦脸一边低声道:“以后再做这种梦,你就在梦里告诉二老,你不是一个人,有人要一辈子照顾你,让他们别担心。前面十几年由他们宠着,后面八十年就换逐哥来宠。”   “现在好些了吗?想不想喝点水?”顾文逐隔着被子抱着夏亦轻轻拍抚,看着他逐渐平静下来,停止了抽泣。   “没好,不想喝。”夏逐窝在顾文逐怀里,从被窝里伸出两根手指勾着他的衣角,“要你陪着才会好。”   “好,那你先躺下去,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顾文逐温声细语哄道。   “你躺我身边来。”夏亦往里面挪了挪,腾出半边床。顾文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只斜斜地坐在床边依靠着床背。夏逐翻了个身,面对他侧躺,然后拉起他垂落在被子上的手搭在自己腰间,这才闭上了眼。   顾文逐大气也不敢出,就保持着一只手搭在夏逐腰间的姿势靠坐着。   “摸耳朵。”夏逐突然哼唧一声。   ???   啥?摸耳朵?   “小时候每晚睡觉,我都要我妈,我娘摸着我的耳朵才能睡着,你不是说你要替他们接着宠我吗?”夏亦微微睁眼,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因为刚刚哭过,眼尾泛红,那眸子跟水洗过一般纯亮,睫毛一簇一簇地凝在上面。   顾文逐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夏逐的耳朵。   “我要听你唱歌。”又躺了一会儿,夏逐突然又冒出一句,“小时候我娘哄我睡觉,还要在床头给我唱歌。”   半天没听见顾文逐回话,就连摸耳朵的那只手也停住了动作,夏亦睁开眼,抬起头控诉道:“刚讲完以后要像我娘一样宠我就说话不算话了?”   “可是我根本就不会唱歌。”顾文逐一脸木然。   “你仔细想想,肯定会唱一曲半曲的,我不嫌弃,随便什么哼几句就行。”夏亦又躺下去闭上眼睛,“快想,想好就唱,我还等着听完好睡觉。”   说完就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过了好一阵,就在夏亦以为顾文逐不会唱的时候,一阵五音不全荒腔走板的歌声颤巍巍响起:   小兰花,白又美,洁如雪,皎似月......   夏亦:?????!!!!!!!   好吧,不要太挑剔,逐哥会唱就已经不错了。   夏亦蜷在被子里,静静地听着顾文逐哼着小调。虽然调子跑出去老远,但是能听个大概,隐隐还觉得有点熟悉,似曾在哪里听过。   是哪儿呢?电视剧里?不对。小孩子童谣?也不对。   但是为什么这么熟?感觉自己也能随着那歌声哼唱起来。   突然,电光火石间,夏亦脑子里闪过一个片段:一名穿着白衫的少年,手持一束兰花,正在山林里奔跑,阳光从林木的缝隙里洒下来,映在他似小鹿一样灵动的身姿上。   他嘴里还唱着一支欢快的小曲儿。   小兰花,细枝条,赛小腰,似玉雕......   “逐哥,你是在哪儿学会这个曲儿的?”夏亦干脆翻过身问顾文逐。   顾文逐闭上嘴开始回忆,想了半响,脸上浮起一丝迷惑:“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娘小时候给我唱的?”   “想不起来就算了,睡觉吧。”夏亦又打了一个呵欠,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枕头。   *   夏亦一觉睡醒已是上午,太阳从窗棂射了进来,院子里一片安静,想来顾文逐早已下地去了。   又在被窝里眯了一会儿,懒洋洋地起床洗漱。收拾完走到厨房揭开锅盖一看,一锅大包子还冒着热气。顾文逐每次给他留饭,都要用一层灰压在柴火上,虽然没有明火,但是那余温也让早饭一直都热气腾腾。   夏亦一手端粥,一手拿着包子正吃得欢,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李柱的大嗓门,“小亦,小亦你在吗?小亦。”   “我在。”夏亦一边赶紧高声回答,一边把粥碗搁到了桌上,心里琢磨这是出什么事了。   院门被猛然推开,然后就见到李柱倒着小步退了进来,嘴里还喊着“轻点,轻点。”   退得更进来些,可以看到他手上抬着一扇木板,那上面分明还躺着一个人,露出了一双脚。   夏亦都没有细看,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瞬间腿就软了,手里的包子也掉到了地上。踉跄着两步向前,嘴唇哆嗦地轻声问道:“逐哥?是逐哥?”   “进,进,轻点。”李柱还在大声指挥另一头抬担架的人,眼睛瞥见夏亦不对劲,连忙说道:“不是文逐,小亦,不是文逐,是你亲戚。”   一听到不是顾文逐,夏亦长长出了一口气,瞬间心定了,脚也不软了。转念又纳闷问:“我什么亲戚?我哪里有亲戚?”   “不知道,你自己来看吧。”说话间,李柱和几位村民已经把门板抬进院子,放在了地上。   夏亦走近一看,还未瞧清门板上那人长相,光是那一身绣着暗色花纹,宽袍大袖的青色长衫,心里就明白了。   这特么是刘祀迁又穿过来了?   待到看清面容,夏亦不由楞了一下,这不是刘祀迁。比他更胖点,年轻一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   只见他虽然紧闭双眼,却一手拿着个碗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根木杖,就算在昏迷中也不松开。   “是二牛发现他的,他当时正在山那头的坳里到处乱窜,看见二牛就问他认不认得夏亦,二牛说认得,然后他就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李柱一边用衣角给自己扇风一边讲述道,“看样子是饿晕的。”   “也是逃荒来的吧?这是拣了哪家戏服穿上的?没吃过饱饭的可真可怜,哎哟,就算晕了都知道把讨饭棍和碗捏得死死的,我们使劲抠都抠不出来。”二牛一边搽汗一边摇头叹息。   夏亦脑子里飞速转动,这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肯定是刘祀迁回去给他讲的,难道他们掌握了穿越的办法,穿越之前叮嘱他到了这边就来找我?   “怎么样,你认不认得他?”李柱问夏亦。   夏亦连忙点头,“认得认得,他是我四叔,估计也是活不下去了,然后逃荒到这边来找我。”   几人正说着去请郎中来看看,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呻|吟,然后门板上那人动了动,幽幽醒转了过来。   一醒来他就眼珠子四处打量,嘴唇也翕动着想说什么。   夏亦怕他当着众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于是不待他出声,就声情并茂地大叫一声,“四叔!您来找我啦,我是夏亦啊。”   那人躺在门板上注视着夏亦,先是双眼茫然,过了一会儿像是慢慢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轮流滑过,包括但不仅限于思索狐疑惊讶肯定喜悦伤感动情等多种情绪。   然后颤抖着双唇,哽咽着说道:“小亦,你长高了,也长得更像你娘了。”   我擦,这是个戏精啊。 第21章   待到李柱等人离去,夏亦去厨房端出了那锅大包子,“先吃饭,吃了我再好好问你。”   只见这人翻身就从门板上坐起,一手抓起一个包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哽得直翻白眼。夏亦连忙又去给他盛了一碗粥端出来。   待到一锅包子都解决光,他才回过来那口气,轻轻啜着粥,对夏亦说道:“我叫程明,是岐山派的四长老,我知道刘师兄和你认识的事情。”   “前段时间,刘师兄突然消失了两天。就在我们惶惶不安,准备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大殿里。然后,就把我们几名师兄弟带进了密室,告诉我们岐山派可能是被高人布下了什么阵法,说他失踪那两日其实是被传送到了一处桃源。”   “他恐怕我们会接二连三地中招,就叫我们提前备好一只碗,还有一根木杖随身携带,千般叮嘱到了桃源之后千万不要丢失。还要切记,一定要去附近村子里找一名叫夏亦的年轻人,说你会帮助我们。”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夏亦忍不住问道。   程明犹豫了一下,虽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开了口,“两天前。”   “当时我正在修炼法宝,突然眼前就出现了浮动,景物也随之扭曲变形。我当时就觉得不妙,这莫非就是师兄所说的阵法?果然,再睁眼就到了这边。”   “你前天就过来了,怎么今天才找到我?”夏亦不禁感到好奇。   程明沉默了一会,才幽幽说道;“我从来都不识路,就算在岐山派,只要出了自己院子我就搞不清楚方向。到了这边以后,我发现在一片玉米地旁边,四周都是玉米,没完没了的玉米。”   “都长得一个模样。”程明顿了顿,着重说明。   ......玉米还能长出其他模样吗?   “我就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走到一处山里。还好找到了几只野果子充饥,才能撑到碰见刚才那二牛。”   “这叫路痴。”夏亦听完也忍不住唏嘘,这程明怪悲催的,因为不识路活活饿了两天两夜。   程明也苦巴巴地皱着脸,“还好,我---”说到这里他突然收声,直直地望着厨房方向。   夏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麒麟正懒懒地趴在门口,不时用前爪刨刨自己的食盆,意犹未尽地舔着。   程明神情呆滞,嘴里喃喃道:“师兄果然没有骗我,你还养了麒麟,吃剩饭的麒麟.......”   行吧,我算明白了,这岐山派就是一门派的狗奴。   “我去烧点水,你先洗一洗,把逐哥的旧衣服先取一套给你穿着。谁也说不准你什么时候才能穿回去,我家在村头还有一间空着的老屋,你下午就过去收拾收拾,暂时住在那里吧。”   等程明洗漱完毕后,夏亦就把他带到村头的老屋院子里,“就是墙壁熏黑了点,其他都还好。前几天逐哥才把墙头修葺了一遍,隔壁杂物房还有一架床。你先打扫着,晚上抱床被褥过来。”   程明连连点头,感激不尽,“我也不能白吃白住你的。这样吧,我身上还有几瓶筑基液---”   夏亦急忙打断他,“那玩意儿我有,你就安心住下,如果觉得心里不安,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种田就行了。”   “种......种田?”   “呵呵,还看不起种田。要不是出了错让你穿错了地儿,你现在还不是在岐山派吃好喝好,还有小厮丫头伺候着。”179忿忿地说道,说完后发现夏亦的脸色不对劲,赶紧不做声了。   “不愿意种田也行,你可以去做江湖游医卖筑基液去,还可以做猪倌。实在不行的话,你不是还有一根木杖一只碗吗?”夏亦面无表情说道。   “种种种,我种。”程明赶紧斩钉截铁回答:“明天开始我就下地种田。”   夏亦点点头,“那你先收拾吧,院角有井还有木盆,自己打水去,我就先回去了。等到吃晚饭的时间就去我那儿,不用再来叫你。”   “是是是。”程明点头如捣蒜,生怕夏亦改变主意把自己赶去讨饭。   夏亦回到院子后,开始呼唤系统。   ”179,上次刘祀迁回去的时候,你不就说漏洞已经打上补丁了吗?为什么又过来一个?”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我们的技术系统说已经修复完成。刚才程明过来的时候我又问了一遍,技术系统还有点生气,认为我质疑他的专业水平。他说在每个现代世界都去学习过,刚从你的原世界回来,在那里他学习了三个月。"   “啊?三个月就学好了吗?他都学了些什么?”   “不清楚,反正回来后就老是想把我们集中起来给我们上课。一进去就关上门不准走,要我们再各自发展五个学员,还拿出各种芯片想卖给我们。”   夏亦:......技术系统在原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了想,这样子不行啊,一个两个穿过来都饿得要死。别的帮不了,两顿饭还是能管的。于是夏亦又翻出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写写画画,再在木板下方钉上了一根长木条。   来到当初穿过来的那片玉米田,把木板插在了田埂上。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拍拍手满意地回家。   只见木板上画着一张地图,把到夏亦家的路线标了出来,打上粗粗的箭头。   最下方还画了麒麟,写着----内有恶犬。   **   傍晚,程明早早就过来等开饭。   夏亦在厨房把菜都洗好切好,等着顾文逐回来炒。目前他可以干些做饭的准备工作,实际操作还是要靠顾文逐才行。   程明就在院子里逗狗玩。说是逗狗其实不大准确,严格的说是狗在逗他玩。   麒麟也发现了这个狗奴对自己是相当的服从,跟前跟后毕恭毕敬,于是它就默认了这个小弟。   现在它懒洋洋地趴在院子石板地上,用前爪拨弄着一个小圆布沙包。   这个沙包还是顾文逐练手的时候给麒麟做的。话说自从缝过那两件衣服袖子后,顾文逐就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项手艺的大门,于是闲暇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做点小东西练手。   麒麟假装无意地玩着沙包,实际留意着小弟的举动。当程明一不留神,它就把沙包叼住狠狠一甩,沙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远远地落在院角。   这时,程明赶紧去追那个沙包,再给它拾回来。他把沙包讨好地放在麒麟面前,双眼放光地望着,麒麟就会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手,以示奖励。   程明高兴得不得了,麒麟也玩得非常愉快。   一人一狗正玩得欢,院门被推开,顾文逐扛着锄头走了进来。今天只是松松土,所以回来得比较早。   他刚进院门,目光就投向了厨房位置。而夏亦听到动静后也赶紧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高兴地说着,“逐哥回来啦。”一边迎上前去。   顾文逐从看见夏亦那一刻起,目光就黏在了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院子里还多了一个人,正蹲在麒麟面前,睁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程明已经惊呆了,面前这个把裤腿和袖子都高高挽着,还扛了一把锄头的帅气农夫,不是云游已经二十余载的苍逸仙尊吗?虽然这么些年没见过了,但是仙尊的模样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苍逸仙尊说是云游,实则已经二十多年未有踪迹,原来他,他一直在这里种田??   顾文逐这时候也发现了程明,只见一个中年胖男人正蹲在院子里,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于是忍不住询问地看向了夏亦。   “这,这位是我四叔,逃荒来找我的。”夏亦硬着头皮撒谎。   说完又给程明递了个眼色,“四叔,这是我逐哥,顾文逐。当初就是他收留的我。”   “四叔。”顾文逐一听是夏亦的亲戚,立即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程明却恍若未听见两人的对话,还是蹲在地上,嘴巴大张,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顾文逐。   就在顾文逐疑惑起来的时候,只见程明颤抖着嘴唇,热泪盈眶大叫一声,“仙尊!我是小明啊。”说完,就站起身作势要扑上来。   这戏精还演上瘾了吗?夏亦也惊呆了。   这会不会也太浮夸了一点?还小明?您去照照镜子,老大一把年纪了还自称小明您好意思吗?   顾文逐也楞住了,然后转头看向夏亦,一脸茫然。   “我四叔刚饿晕过,是被李柱和二牛他们在山里捡到抬回来的,这刚醒没多久,脑子还糊涂着。”夏亦一边对顾文逐解释,一边对着程明使眼色。   小明,适可而止,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   程明现在却看都没看夏亦一眼,只是泪眼朦胧地深情注视着顾文逐,就像离散多年的孩儿找到了娘,看得夏亦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仙尊,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明啊,400年前,是您在岐山外的小柳村把我领回岐山的。那时候我才7岁,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是您擦干了我脸蛋上的泪水,再牵起我瘦弱的小手,说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家。”程明嘴唇哆嗦,相当动情。 第22章   “四叔,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仙尊,我叫顾文逐,小亦的姨娘是我的继母。”顾文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大叔,够了啊!还有没有一点节|操?夏亦只想翻白眼。   程明还在哭诉,相当真情实感,“仙尊您这一云游,就游了二十多年,我们多次寻你都没见到人,还在想您是不是已经飞升了,原来您是到了这儿做了一名农夫。”   顾文逐一脸无奈地看向夏亦,夏亦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办法。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程明脑子有点问题。   “那个,四叔,你过来一下。”夏亦退到院子边上。   等程明抹着泪过来后,夏亦低低说道,“够了啊,小明,你这也太过了吧,还把我逐哥叫什么仙尊?我给你说,我逐哥是个好人,你就算不装傻不套近乎,他也会收留你的。”   “别逐哥逐哥的,放尊重一点。他是谁你知道吗?是我们岐山派的仙尊。虽然你救过我,若对我们仙尊不敬,我还是要和你翻脸的。”程明严肃正色道。   “179,他这是演戏上瘾了?”夏亦很震惊,仔细观察程明的表情,见他不似作伪,内心又开始疑惑。   “你不是演戏?那你怎么会认为他是你们仙尊?”   “不是认为,是事实。他的确就是我们岐山派的苍逸仙尊。”   完球了,真的穿出毛病了。   “179,我觉得他不像是装的,不然这演技也太好了,他好像脑子穿坏了。”夏亦越看程明越觉得他有问题。   “宿主,我已经把这问题反映给了主系统,会交给技术系统去调查,看是不是因为穿越才出现了谵妄、幻觉、角色扮演之类的精神问题。”系统严肃说道。   “那就好。”夏亦放下心来,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技术系统?就是搞了三个月传|销那个吗?”   “什么传|销?他那是交流学习。”179有点不满,宿主你平常攻击我也就算了,连我的同事都攻击。   “现在我们每天开晨会,一起背诵积极向上的语录,系统内部的精神面貌得到改善和提高。”179生气地申辩,见夏亦一声不吭,又缓和下语气接着说:“如果你在我这里买走五块芯片,让我做到三级经理,我就原谅你。”   你还说这是交流学习?难怪这些岐山派的人一个两个地往这边穿。   夏亦走到顾文逐身边,“我四叔脑子不好,非说自己是修仙门派的,还说你是他们的仙尊。逐哥,你就顺着他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行,都听你的,何况他是你四叔,我本来就应该好好照顾他。”顾文逐低声回道,“明天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不用了,过段时间他就会好。”夏亦果断拒绝,这穿越后遗症可不是几个土郎中可以看好的。“我给他熬点清神醒脑的药先喝着。”   顾文逐点点头,这脑子里的毛病的确不好治,“你不要省钱,钱都在那小柜子里,去抓药的时候多带点。”   “我知道了,快去做饭吧,我饿了。”夏亦一边大声说,一边赶紧把顾文逐往厨房里推。   “仙尊还要去做饭?”程明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不是你伺候他吗?”   厨房里,顾文逐开始倒菜下锅翻炒。“唰”一声,油烟腾起,再抓几粒干辣椒扔进去,小亦爱吃辣的。轻松地颠几下锅,诱人的香味开始飘散,用筷子夹一块尝尝,不错,拿过盘子起锅。   程明一脸恍惚地站在门口,看着顾文逐熟练地炒菜盛盘一条龙,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我们仙尊别说站在满是灰尘的土灶前炒菜,油烟味都是闻不得一下的。只饮云荔泉取来的水,由仙鹤每天飞去几千里外的泉眼取两斛,这样才能保证水质纯净不曾污染。还挽着衣袖裤腿扛着锄头下田?苍逸仙尊常年一袭白衣,飘逸出尘,衣衫都是由滕秀峰最好的织娘,用精心挑选的玉蚕丝做成。”   “仙尊这是来渡劫的吗?”   “而且不认识我了,他是忘记我了?不可能啊,仙尊已经修炼至化神境,再久远的事情都记得住。何况就算他忘记了所有人,也不会忘记他最疼爱的小明啊。”   “莫非失忆了?”   顾文逐炒了一盘夏亦爱吃的腊肉豆笋,还掺了一把香喷喷的蒜苗。夏亦不碰肥肉,夹起一片把瘦的吃光,剩下啃得参差不齐的肥肉丢进顾文逐的碗里。   在程明震惊的目光中,顾文逐淡定地夹起半块肥肉,吃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亦就起了床。地里的萝卜再施一次肥差不多就该成熟了,今天得好好忙碌一番。   吃过早饭和顾文逐来了个腻歪的暂别仪式后,他拿着两个馒头和两把锄头,哼着歌来到了老屋院子外。   “小明啊,小明。”夏逐开始叫程明起床。“小明,该起床干活了。”   程明苦着脸打开院门,伸手接过馒头,嘴里嘟囔着和夏亦下地去。“我在门派的时候,每天都有童儿伺候着起床。虽然早已辟谷,偶尔也尝一点珍馐佳肴,像这种馒头,都是门派的下人用的。每天就是去山巅吸收天地灵气,吐纳完毕后就潜心修炼,哪有下田种地过。”   夏亦冷冷一笑,把手摊到程明面前,“不吃就还给我。你苍逸仙尊今日起床后,先是给我们做早饭,然后喂狗喂牛铲鸡屎,现在又下地种田去了。作为你的仙尊他都没有半句怨言。”   程明警惕地捏紧手里的馒头,并闭上了嘴。   到了地里,夏亦扔给程明一把锄头,“去,给每一根萝卜都松松土,小心点,别蹭破皮了。”   程明不情不愿地接过锄头,开始轻轻在地里刨着。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只见一块泥土被他刨开,露出了一点萝卜表皮出来。他把锄头放在一边,蹲下身轻轻地拨开萝卜周围的土,眼睛顿时张大。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把土拨开一点。随即,脸上浮现出狂喜,颤着声音道:“天灵果,这是天灵果。”   又来了又来了。   夏亦拄着锄头觉得很无力。   “179,你反馈上去的消息有回应了吗?”夏亦开始呼唤系统。“穿越把脑子穿坏了,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昨天刚把情况汇报上去,技术系统就做了详细检测。但是一番检测下来,却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技术系统觉得自己还需要加强业务培训,又出去学习深造了。”179答道。   行吧。   于是,这一上午程明都在一个一个地看那些萝卜,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天灵果,品质还这么好。还是许多年前,各派聚会的时候见过一次。是问道门的门主给我们看的,比这个差多了,还遮遮掩掩,活像我们看一眼就少一块似的。”   “居然是满地的天灵果,问道门门主看到了会傻掉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吃一个起码能长一百年的修为。”   “可惜我的师兄弟们看不到这种奇景。”又开始语带哽咽。   夏亦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要种地你就好好种,守着一畦萝卜疯一上午了有完没完啊。”   程明不满地看向他,“天灵果你说是萝卜,你当我不认识萝卜吗?”   夏亦冷笑着点点头,拖起程明往前走。来到别人家的萝卜地边,刨开一个指着问他,“这是什么?”   “萝卜啊。”程安回答得理所当然,似乎还对夏亦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不满。   咦?病好了?   又拖着来到自己地边,指着地里的萝卜问道:“这是什么?”   “天灵果。”程明痴痴笑着回道。   这他吗!   为啥我的萝卜你就认不出来了?间歇性发作吗?   “算了算了,不和你争。走吧,回去吃午饭。”已经是正午时分,这几天不太忙,逐哥可能已经做好了午饭。   “我不吃,我要守着这地果子。”程明头也不抬地摆摆手,转念又道:“你吃完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俩馒头就行了。”   夏亦不再叫他,自顾自晃晃悠悠地回家吃饭。 第23章   顾文逐果然已经做好了午饭,热腾腾地放在桌上,看见夏亦一人回了院子,还向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四叔呢?”   “在地里守着萝卜呢,死活不走。”夏亦端起一碗饭边吃边说道。   “等会你端点饭菜给四叔送去,老人家身体肯定也受了损,可不能再饿了。”顾文逐叮嘱夏亦。   呵呵,人家都是有童子伺候,只有不想吃的,没有吃不到的。不过夏亦腹诽归腹诽,还是乖顺地答道:“恩,我吃完了就送饭去。”   夏亦吃完饭,提着一个食盒又晃晃悠悠地往自己地里走去。快要走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王叔正坐在自家地不远的田埂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望天,偶尔会状似无意地往程明那边看一眼。   就知道他又在暗中观察。   “小亦,过来过来。”王叔也看见了他,连忙招手。   夏亦走了过去,“王叔,怎么了?”   “那是你四叔?”   夏亦点点头。   “逃荒来的?”   夏亦又点点头。   “刚才我就靠近了一点,想问下他的来历。你是没见他那眼神,还没碰到地,他就要扑上来咬人的样子。”王叔严肃说道,“根据我的观察——”   “他就是脑子有病,天生的。”夏亦连忙打断,王叔您就别再观察了。   从程明看到那一畦萝卜后他就再也不回屋。吃在地里,喝在地里,还在地边搭了个小棚,住也在地里。   村民们每天吃晚饭的时候,都端着碗蹲在田边看程明守地。   “可怜呢,真的可怜。”   “比当初小亦守土豆还要厉害。”   “那是当然,叔侄俩都是饿饭逃荒出来的嘛,把地看得比命重。”   “不是,听说他脑子有毛病......”   这天下午,夏亦又去给程明送饭,刚喊了一声小明,就听到脑海里又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179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   恭喜玩家完成第三个任务。   “任务介绍:获得掌门师尊的动向   完成度:1/1   奖励 :任务奖励 稀有礼包一个   请问宿主,奖励是现在领取还是以后领取?”   “先给我放在空间里吧,我想要的时候再问你拿。”   这奖励有卵用?取出来都嫌麻烦。   程明正蹲在地里查看萝卜,听到夏亦叫他,抬起头问道:“饭来了吗?”   夏亦刚张口,就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波动,并缓慢地开始旋转。   这熟悉的场面,他心里咯噔一下,“完!这是要穿!”   接着旋转加速,隐约还能听到程明在惊慌地喊他名字,夏亦想张嘴回应,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旋转越来越快,景物开始变成线条和光点,他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赶紧闭上眼睛,默默算着时间。   片刻后,眩晕停止,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还有几声鹤类鸣叫。夏亦慢慢睁开眼望出去,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只见周围一片云雾缭绕,头上有白色的仙鹤飞过,鸣叫着冲入云霄。不远处是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岛边还垂下巨大的瀑布,几座宏伟建筑,被掩映在绿树之间。更远处飘着一些零散小岛,姿态各异。   整个场景美得犹如幻象。   夏亦呆呆注视着眼前这壮美的画面,如痴如醉,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前走去,提步前扫了一眼脚下。   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正站在一根连在两座浮岛之间的独木桥上。脚边云雾翻腾,深不见底,那云雾里还有几只仙鹤在翩翩飞翔。   夏亦腿一软,赶紧趴在独木桥上,死死抱紧一动不动。等到激烈的心跳平复些后,才慢慢往对面爬去,整个过程里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爬到对岸,背都被汗浸透了。躺在地上稍作休整,又循着一条石阶路向那几座建筑走去。   刚走两步,眼睛就被石阶旁的一处反光照射了一下。那里有什么?夏亦好奇地走了过去,在草地里拣起一块碧绿的玉佩。   这玉佩足有巴掌大小,玉色润泽,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样,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谁掉在这儿的吧,先收起来,等遇到人再问一下。   “179,179你在吗?我好像又穿进修仙世界来了。”   “179,179听到了回答我一声。”夏亦有点慌张,哪怕系统是个废柴,也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强。   没听到系统的回应。   你特瞄的不是修仙系统吗?到了修仙世界你又玩失踪?   正在心慌意乱之际,头上传来一声喝问,“阁下不请自来是为何人?”   夏亦一惊,抬头看天,只见一个银色的圆形物体正飘在自己的头顶。那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UFO!   卧槽卧槽卧槽,连外星人都有?   难道这次又穿越到了什么星际文?   见他不回答,只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法宝,这名岐山弟子不由在内心暗自说道:“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UFO慢慢从头顶移开,徐徐降落。夏亦这才看清楚那上面还站了一个人。长发飘飘,穿着宽袍阔袖的青衣长衫,上面还绣着金色暗纹。   夏亦缓缓吐了口气,还在修仙世界,这是岐山派的制服。   那人落地一抬手,UFO瞬间变小,缩成一个玉盘飞到他手里。   这也太神奇了......   他高抬着下巴,把夏亦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阁下姓甚名谁?来我岐山派所为何事?”   “我叫夏亦。”夏亦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所为何事实在是没法答。   兄弟,我不为何事,我是从种田世界穿过来的。就随便逛逛,等会儿说不准就要穿回去。   “夏亦?夏亦......”那人缓缓念道,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突然他拍拍脑门,一脸意外道:“莫非你就是被掌门师尊收入门下,却迟迟未来门派的夏知府的幺子夏亦?”   “正,正是在下。”夏亦一听这话,就知道十有八九说的正是自己。   修仙任务第一个不就是吗?拜入岐山派门下,成为岐山掌门座下弟子。关键自己还完成了那个任务,所以现在已经是岐山弟子了。   “师弟啊,你怎么现在才到啊。”那人顿时收起一脸戒备,脸上浮出亲热的笑容,“掌门早就给我们吩咐下来,说近日他新收的弟子会寻上山门,让我们留意把人接到。”   “那他,那师尊还说什么了?”夏亦问道。   “说他在山外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你,见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于是登门拜访夏知府,把你收进了门派。”说完,亲热地拍拍夏亦的肩,“以后你就我的师弟。”   “我是你的师兄清辉,乃天枢掌门门下弟子,在我们这一辈里排名第七,你就叫我清辉师兄吧。”清辉道。   “清辉师兄。”夏亦从善如流叫了一声。“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掌门师尊出门办事还没回来。不过我先带你熟悉一下门派,过几天师尊回来,你去拜见他即可。”清辉热心说道。   “多谢清辉师兄。”夏亦连忙道谢。   清辉摆摆手,“你我师兄弟不必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从黄钟府赶来,想必也是疲惫困顿。我带你去稍作休整,用过晚饭后,就去见天玑三长老。”   “多谢清辉师兄。”夏亦再次道谢,突然想起当初刘祀迁给他讲过,说他自己在岐山派就是三长老,忍不住问道:“师兄,三长老可是刘......刘祀迁?”   “天玑长老的名讳岂是随意叫的?”清辉站定,面色严肃地循循教导,“你要记得,千万不可直呼其名,要称为天玑长老。”   “是是是。”夏亦赶紧表示受教了。   “不过天玑长老以前的俗家名讳确实叫这个。”清辉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提步带路向山门走去。   原来是老熟人啊,那就好办了。夏亦顿时轻松了很多。 第24章   清辉带着夏亦走入山门,一路上都有小弟子和他打招呼,再好奇地看着夏亦。清辉就介绍,“这是夏师兄。”   “夏师兄好。”小弟子们又争先恐后地给夏亦问好。   夏亦一边回应,一边晕陶陶地想,自己这就算在开始修仙了吗?   但是不行,修仙世界再好也要回去,逐哥还在家里等着呢。   想到顾文逐,夏亦就是一阵揪心。现在也不知他那里怎么样了,程明会怎么解释自己无缘无故失踪?逐哥发现他人没了肯定会到处寻找,指不定会怎么着急担心。   清辉带着夏亦穿过一片清幽的竹林,再跨入一道圆形拱门,来到一处别致的小院,“以后你就住在望竹院。等会有门人会把衣衫热水给你送来,如还有需要,直接吩咐他们就是。”说完四周看了看,见暂时没什么缺少的,就告辞先行离开。   院子里只剩夏亦一人,他开始四处打量。   院内有三间房,造型古朴,红墙碧瓦,高高挑起四角飞檐。院里是青石地面,院角处还有一小块地,栽种着几丛挺拔苍翠的绿竹。   夏亦忍不住就蹲下身,抓起小撮泥土,用手指细细一捻。这地好肥,土质又黑又亮,湿度也刚刚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种竹子,如果栽上一畦小葱和辣椒,再搭个架子爬点丝瓜秧,难道不美?   浪费。   “夏亦。”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试探的叫声。   夏亦猛地转身,脱口而出,“刘祀迁?”   只见拱门处站着一名袍袖飘飘的清濯仙长,一看就是世外高人,浑身冒着仙气。   这不是刘祀迁还会是谁?   “清辉禀报的时候,听他说起夏亦这个名字,我就多问了两句,听其样貌形容,疑心是你。仔细一问,他说你袖子两种颜色,我就赶紧过来了。”刘祀迁笑道。   夏亦也是又惊又喜,“果然你就是天玑长老。”   “小夏,你是怎么来的?”刘祀迁举步往里走,好奇问道,“而且还成了夏知府的儿子,我掌门师兄的弟子。”   夏亦回答道,“不知道,我一过来,清辉师兄就这样叫我。”   刘祀迁了然点头,“那他是认错人了,你们刚好名字一样。不过没事,只要正主没到,你就先暂时借用一下这个身份。”突然想起什么,又急急追问,“我四师弟是不是去你那儿了?好几天没见人,寝卧里也遗留了几件珠宝。”   “他去我那儿了,天天都在种地。”   指不准现在就躺在地边的窝棚里啃着馒头。   “恩。”刘祀迁舒了一口气,又赞许地说道:“四师弟很好,去哪儿都不丢下修炼。在你们桃源吸不了灵气,于是就苦修。不错不错。”   “差不多晚饭时辰了,去我那里吃点,边吃边聊,走走走。”刘祀迁看看日头,对夏亦热情邀约。   “你不是辟谷了吗?”夏亦可记得刘祀迁说过他辟谷多年的话。   “是啊,早辟谷了。可这不是有了桃源经历,回来后每天不吃点东西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刘祀迁说到这儿还有点心有余悸。   夏亦非常理解,“走吧,吃饭去。”   一出竹林,刘祀迁立马板下了脸,面色威严,高不可攀。林边的小弟子都毕恭毕敬地叫着天玑长老好,刘祀迁却看也不看,只微微点头,从鼻孔里恩一声,轻不可闻。   夏亦正在想刘祀迁居所离这里有多远,就见他对着面前的空气一挥手,空中竟然浮现了一只巨大的葫芦。   只见那葫芦足有半间房大小,葫嘴边还系着一条飘穗,葫身在空中微微上下沉浮。   刘祀迁抬腿就上了葫芦的前半截,稳稳地站在上面,袍袖翩翩,对着夏亦道,“上来。”   这就是会飞的法宝。   好刺激啊......   夏亦满心激动,手足并用地爬上了葫芦。也想学刘祀迁一样稳稳站着,却发现这葫芦光溜溜地根本不好下脚。   正在他不断调换着站立位置时,葫芦毫无预警地倏然起飞,直直升空。   夏亦瞬间心都要从嗓子眼飞了出去,赶紧蹲下身跨坐在葫芦上。他这位置在葫芦的后半截,圆溜溜鼓囊囊,就连坐着都没处着力。眼看身子一偏就要滑下去,又急忙往前挪,把自己陷入两截葫芦的连接凹陷处。   起飞也要说一声啊。   这葫芦光溜溜地不好坐,连个把手都没有,更别说安全带了。就不能选个阿拉伯飞毯之类的做法宝吗?清辉师兄那UFO也比这个强。   葫芦升空后径直向着主岛外的一座小浮岛飞去,透过薄薄的云层,可以看见那座小岛上碧绿苍翠,隐约露出朱红色的房顶来。   夏亦提心吊胆地伏在葫芦上,根本无暇欣赏美景。好在路途很短,也就几分钟左右,葫芦就停在了小浮岛上空,开始下降。   直到降停在一座精致的小院里,夏亦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刘祀迁看着他面青唇白地从葫芦上滑下,不由捻须叹道:“小夏啊,这可不行,以后你还要自己驾驭法宝,日行千里,得多锻炼。”   夏亦无力地摆摆手,“驾驭什么法宝啊,我要尽快回去,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刘祀迁带着夏亦进了厅,只见门人已经摆好桌,上好菜。除了满桌子大鱼大肉之外,还放了满满一盆馒头。   “吃吧。”坐下后,刘祀迁给自己夹过一块猪蹄,然后招呼夏亦,“吃完了你给我讲一下,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夏亦还不饿,所以就象征性地吃了些,剩下满桌子的菜被刘祀迁一扫而空。   待到吃完饭,夏亦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穿过来的经过。   听完后,刘祀迁露出深思的表情,“最近我一直在岛上寻找,想找出我们岐山派是被布下了什么传送法阵。但是布阵之人修为极其高深,我竟看不出来哪里有异常。”   “四师弟被传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刘祀迁一脸苦恼,“就算他回来了,不知又会把谁传去,或者把桃源的人传来。”   “谁会布下这样的法阵呢?他有什么目的?真是让人想不透。我总觉得,有人在针对我们岐山派,背后酝酿着一场惊天预谋。”刘祀迁用手指叩着方桌,眼底一片深思。   “而无辜的你,也身不由己被卷入其中,汇入了这场阴谋的洪流。”又望向夏逐,目光灼灼。   “是吗?”夏亦讪讪地回答,心里想着这群辣鸡系统搞出的BUG可真是害人不浅,眼看就要在修仙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我掌门师兄到现在也音讯全无,不知道和这个阵法有无关联,是不是他也被传送到了某处桃源。”   “没有,他没有被传走,他还在这个世界。”夏亦想起了179的话,说系统没有检测到还有其他人经历过传送。   “你信我。”夏亦坦诚地注视着刘祀迁。   刘祀迁审视地观察夏亦半晌,最后点点头,“好,我信你。”   “对了。”夏亦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那枚在路上拾到的玉佩,递给了刘祀迁,“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刘祀迁接过玉佩一打量,惊讶地提高了音量,“这是堕魔使的玉牌,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独木桥过来的石阶旁边。”夏亦边说边比划。   “这堕魔使的玉牌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岐山派?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一点知觉都没。”刘祀迁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沉思。   突然一拍巴掌,大惊道:“糟了,掌门是被堕魔使带走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掌门的丝毫踪迹,原来是被带去了魔界。”刘祀迁恨恨道。   只见他略一沉吟,伸出手来一摊,掌心里赫然出现了几只小纸鹤。刘祀迁对着那几只纸鹤吩咐道:“去叫几位长老立即来腾云阁议事。”说完一扬手,那几只纸鹤竟然在空中化为仙鹤,一边引吭长鸣,一边从窗户飞了出去。   夏亦目瞪口呆,这神奇的修仙界。 第25章   刘祀迁放飞几只纸鹤,又回头看着夏亦,“小夏,多亏你发现了这条重要的线索,不然我们还是毫无头绪地四处胡乱寻找。”   “我马上要和几位长老商量下对策。这样,我先把你送回望竹院。”说完,刘祀迁就准备掏葫芦。   夏亦绝望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法宝可以送我回去啊?不是这个葫芦。”   “御剑?”刘祀迁略一沉吟。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太窄。”夏亦把头摇出残影。   “御天梭?”   “两头尖中间粗圆圆的那种?不行不行。”夏亦疯狂摇头。   “要扁扁的,宽的。”夏亦道。   “清凉,来送你夏师弟回主岛。”刘祀迁大声吩咐道,随即低声对夏亦说,“清凉的法宝是竹简。”   这个好这个好,竹简又扁又宽,和阿拉伯飞毯也差不多了。   只见一名圆脸青年从厅外应声而来,先是对刘祀迁行了一礼,然后又给夏亦抱了抱拳,“夏师弟好。”   夏亦忙也抱抱拳,“清凉师兄好。”   清凉和夏逐互相见过礼后,就上前亲热地拉着夏亦往外走,“夏师弟,早就听说掌门师尊收了一名弟子,可迟迟不见你上山,我们都等着你呢。今天可好,总算是见着了,以后我们师兄弟可要多多来往才行。”边说就边走到了院中,手一挥,一片巨大的竹简浮现在空中。   这竹简的确又宽又扁,长得就像阿拉伯飞毯。可是,为什么它是竖着的!   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它会竖立在空中,像杵着一扇门板?   清凉轻轻跃上竹简顶端,伸手把还僵在原地,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夏亦一把拉了上去。   走你!   竹简飞速腾空。   风声倏地在耳边响起,夏亦一声尖叫哽在了喉咙眼里,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竹简还没有自己脚掌宽,半只脚都悬在了外面。夏亦微微挪动了下脚掌,感受到脚下的部分触感,一口气接不上来,险些晕过去。   清凉还在热情介绍,“很多师弟都爱乘我这个法宝,说在云里穿行的时候特别有感觉,比御剑还刺激。速度也极快,有次十一师弟中途坠了下去,将将落地的瞬间,我把他追上了,呵呵呵呵......”   求求你别说话了好吗?   “哇......呜......”清凉一边嘴里发出兴奋的呼喝,一边在夏亦面前炫技。时而直直爬升到云巅,时而又对着大地一个垂直俯冲......   “刺激吗?哈哈哈哈哈,好玩吧?下次师兄还可以带你从空中跳下去,让竹简来追我们......”   夏亦骑在竹简上,死死地抱住清凉的小腿,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他觉得,回主岛的这几分钟,有下午那葫芦十个来回那么长。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竹简是怎么降落,是怎么踏上的主岛,最后又和清凉师兄有没有告别。当他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那望竹院后,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179,修仙世界好可怕,我想回家。”   “可你不一直想着来修仙吗?”   “我不想,我想逐哥,想回家。”   夏亦呆呆地坐在床前,正想把今天的事情捋一捋,就听到空中砰砰响起几声爆炸烟花声,随即半边天幕也被染得一片明亮。   此时天已黑,夏亦的脸也被焰火映照得明明灭灭。   “这是谁在放烟花吗?过年节?时间没到啊。求婚?岐山派的修仙中人没这么浪漫吧?”夏亦好奇地走到窗边往天上看去。   只见烟火还未消散,在天边组成了一个绚丽的五角形,挂在漆黑的夜幕里,分外夺目。   无数身着青色长衫,衣决飘飘的岐山派门人,驾驭着各式各样的法宝,从自己院落周围、主岛、以及各个浮岛腾空而起,向着烟火之处飞去。   这是干什么?要去星球大战?夏亦连忙从屋里出来,站到院里仰头张望。   一架熟悉的银色UFO又停在了头上,清辉闻声不见人地在头顶大声说道:“夏师弟,长老刚才发出通知,我师尊不是游历,是被魔界中人掳走了。我们现在要去救师尊,你就在门里不可乱跑。”   夏亦连忙点头,突又想起清辉看不见,也就大声回道:“我知道,你们去吧,注意安全,我等着你们大捷归来。”   话音刚落,UFO就直直升高,和众法宝一起急速向天际飞去,经过之处带起一阵风声呼啸。夏亦一直仰头看着,内心震撼不已,直到所有的法宝都没了影子,才慢慢回屋。   刚跨进门槛,夏亦就顿在了原地。只见屋里的家具开始扭曲波动,并徐徐旋转,从一开始的缓慢,紧接着越来越快。   这熟悉的景象。   夏亦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等到耳边出现了几声虫鸣,夏亦才缓缓睁开眼。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借着月光左右一看,自己还站在穿越前的田埂上。   “宿主,你可回来了。”脑海里传来179如释重负的大叫。   不待夏亦询问,179赶紧解释,“没事的,漏洞修补好了,你不会再穿了。而且主系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算穿,我也可以跟过去。”   夏亦急急往家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天都黑了,该怎么给逐哥解释这一天,自己去了哪儿呢?   刚拐个弯,迎面就走来了刘青。刘青一见到他就大叫出声:“小亦,你去哪儿了?全村人都找你去了。”   夏亦震惊了,就消失不到一天,全村人都出动去找了?   “你中午去给你四叔送饭,一会儿他就回到院子,找到顾文逐说你被传到齐......齐......”   “岐山派。”夏亦补充。   “对,岐山派,你平常也听他提起过吧?他就说你被传到岐山派去了,还把顾文逐叫苍......苍......”   “苍逸仙尊。”   “就是这个,苍逸仙尊,疯疯癫癫的哟。顾文逐开始没当回事,可后面见你就去田头送个饭也半天没回,这就去找你。地里没见,又村子里到处找,哪儿都不见人。眼看天都快黑了,把他急死了。现在全村的人都漫山遍野找你去了。”   “那怎么办?得把他们叫回来啊,别再到处找了。”夏亦又惊又着急。   “去找王叔,他在你们老屋里。”   夏亦一边急急往老屋走去,一边问刘青,“他在老屋做什么?”   “守着你那疯四叔灌药呗。”   夏亦:......   才走到老屋院墙外,就听到程明正在色厉内荏地大声叫喊:“我乃岐山派门下天权长老是也,修为炼虚后期,就快突破为炼虚合道。平生斩妖除魔救济苍生,受万众仰慕。你们居然胆敢缚住我的手脚给我灌这么苦的汤水?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屋子里的李柱和村子里的郎中面面相觑,“好像越来越疯了。”   王叔丢给他们一个眼色,“继续灌。”   程明还在大喊大叫,“我去参加群仙大会,诛魔降妖的时候,你们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柱端着清心药慢慢靠近,“大神,大仙,长老,我们乖乖把这糖水喝了行不行?这是从天宫里的瑶池取来的糖水,特别甜。”   程明震惊地睁大了眼,“糖水?还天宫里的瑶池?你疯了吗?”接着又警惕道:“你不要过来,当心我掏法宝。”   “对对对,我们疯了,所以你不要和我们疯子一般见识,法宝就别掏了。”李柱不为所动,继续缓缓靠近,“把这糖水喝了,你就能想起小亦去哪儿了。”   “要我给你们说多少次?小亦突然说没就没了,他那是被传送去修仙了。”程明欲哭无泪,这些人怎么就说不听呢?   王叔脸一沉,斩钉截铁道:“换大碗!” 第26章   眼看着那碗清心药越来越近, 回味起那苦涩的味道, 程明不由悲从中来。   想自己身为修仙高人, 从来都备受世人尊崇,飘逸出尘。何曾像如今这样,被几名凡人按在床板上灌苦药的?   自从沦落到这个破地方, 又是饿饭又是种地,还失去了法术,连敬爱的苍逸仙尊也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程明一阵心灰意冷,干脆放弃了挣扎, 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注视着屋顶,两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李柱见状赶紧上前,就要把清心药给他喂下去。这时夏亦推开门走了进来,“李柱, 别给四叔喂药了。”   程明听到夏亦的声音, 一双眼睛瞬时发亮,显出生机。转过头如泣如诉地喊了一声, “夏亦救我!”   “小亦,你回来了?”王叔又惊又喜,“你去哪儿了?大家到处找你。”   “我就去了趟隔壁村子, 想给逐哥买点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让大家担心了。”夏亦一边回答一边躬身道歉。之前就打算在隔壁村银匠那里去打一对戒指, 这下正好当做借口。   “你要去买东西也给文逐讲一声啊,看把全村的人急得。本来还想从你四叔这儿问出你的下落,结果他又疯得不成样子。”王叔边训夏亦, 边拿出一面铜锣出了院子。   “咣咣咣——人找到了——咣咣咣——都回村,人找到了。”   顾文逐正举着火把在山里四处找寻,嘴唇干裂,满怀焦急。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一颗心也坠入谷底。   小亦平常是绝对不会往山里钻的,可是四处都找遍,不在山里他又会去哪儿?难道是被什么野物给拖走了......   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脸色愈发苍白。赶紧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一边在两边的树林里梭巡,一边哑着嗓音继续呼唤,“夏亦,小亦。”   “停!停!都安静。”一名青年男子突然大声喝道,“我好像听到锣响。”   众人果然收声停步,侧耳细听。远处山脚下隐约传来了一阵阵锣响。   “是王叔,王叔在敲锣,小亦找到了。”有人激动地高声喊道。刚想提醒顾文逐,发现他已经飞快地往山下跑去。山路陡峭,干脆就坐在地上边跑边滑,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夏亦扶起眼含热泪的程明,给王叔他们解释,“我四叔脑子有点不好,不过这事也怪我,因为我想去隔壁村又怕他非要跟着,就骗他说我去修仙。”   “可你本来就是去了我们修仙界啊。”程明不满地嘟囔。   还想再说,看到李柱又作势端药,立马收住了口。   这时,只听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随着一声急促的“小亦”,顾文逐大步冲了进来。   门被推得“咣”地碰上墙壁,微微摇晃。   他先是站在门口,愣愣地注视着夏亦,胸口剧烈起伏。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停在夏亦面前,双眼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我没事,逐哥,对不起,我就是想去隔壁村银匠那里做点东西——”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顾文逐一把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   顾文逐把头埋在了夏亦的肩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动不动。   王叔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是李柱扯扯他,做了一个出去的眼神。王叔连忙点头,和那郎中一起跟着往外走。   到了门口又突然回头,把程明也拖上,哄孩子的口气说道:“走走走,带你去看神仙,外面有神仙,河边好多个。”   程明眼看就要被拉出门,急忙扒住门框对着夏亦大声提醒道:“天灵果成熟了,记得去把地里的仙果都收了。”   王叔迅速和李柱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药还是不能停。   众人都悄悄退了出去,李柱还体贴地拉上了门。   夏亦听着顾文逐急烈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汗水和着草木香的味道,也抬臂搂住了他宽厚的背。   “我好怕你出什么事,我好怕。”良久,顾文逐的声音才响起,还带着一丝颤抖,透出他内心的恐惧。   “不会的,逐哥,我不会出什么事,你放心。”夏逐想了想,又离开顾文逐的怀抱,用手捧住他的脸,与他径直相望,“逐哥,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可能以后我还会莫名其妙失踪,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又要过多久才会回来。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不要怕,也不要四处寻找,我会想办法尽快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啊,不能告诉我吗?”顾文逐双眼透出迷惑。   “逐哥,不是我不相信你,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我怕你接受不了。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夏亦注射着顾文逐的眼,认真说道。   “怕我接受不了的事情?难道你有婚约?成过亲?”顾文逐渐渐慌张,“或者还......还有孩子?”   夏亦震惊,逐哥你平日都想的是些什么?   见夏亦不答,顾文逐更加慌了,“成过亲也可以和离的,你既然都逃荒出来了,那人肯定对你不好。有孩子我也接受得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好好养大......”   “逐哥,你别乱想了,我没成亲也没孩子,连女朋友——连对象都没有。”夏亦在顾文逐脸上亲了亲,“我只有你一个。”   顾文逐出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起来,“那你给我说吧,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能接受。比如你其实是个山精,化为人形来到村子里。或者你其实被传送到修仙界去修仙去了,就像咱四叔说的那样。”   想起四叔说的那些疯言疯语,顾文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后,突然发现夏亦脸上毫无笑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心下狐疑,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妙的猜测。   果然,夏亦平静地说道:“是的,就是四叔说的那样,我被传送到修仙界去了。”   顾文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相信?”夏亦斜睨着顾文逐。   “相信,相信。”顾文逐摇了两下头后发现不对,又连忙点头,一脸真诚。   夏亦这才满意。反正已经起了个头,他就像洪水开了闸,一股脑地往外倒,“你没见到那座独木桥啊......那些人叫我夏师弟......葫芦法宝哈哈哈哈......我这辈子上过的当很多,但是最狠的就是那竹简法宝......”   夏亦绘声绘色地讲着岐山见闻,就见顾文逐的眼光越来越直,越来越飘忽。   不由蓦地收声,警觉问道:“你是不是也当我疯了?还想给我灌药?”   “没有没有,我就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看着夏亦凶狠的目光,顾文逐忙不迭摇头。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文逐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都差点摔倒,还是夏亦手疾眼快地把他一把捞住。   “这么说,四叔他不是疯了。你俩认为,我们这个世界外面还有另外的世界,那里的人还是神仙?”   “不是神仙,是修仙。不过也差不多了,修仙飞升后就成了神仙。”夏亦解释道。   他只对顾文逐讲了岐山,没有讲系统和自己原世界的事情,怕信息过多,顾文逐消化不过来真要疯掉。   顾文逐心里直往下沉,原来那个程明根本就不是夏亦的四叔。他不知道给夏亦胡说了些什么,让夏亦对他是仙人的事情深信不疑,犹如中了邪。   中邪?记得前些年听人讲过,有叫坊仙道的教派,天天鼓吹自己是仙人,欺骗善男信女,从而捞取钱财。莫非这个程明就是坊仙道的教众? 第27章   “宿主, 你可不能把我讲出去, 系统的存在不能让普通人知道。”179叮嘱道。   “知道, 不会说的。”   “就算顾文逐对你吹枕头风也不能说,你得保证。你们男人对那些小妖精的甜言蜜语,没有丝毫招架之力。”179还是有点不放心。   “说不会讲就不会讲, 你放心。”   “也对,你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你和我一样,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有原则的哥儿。”   179又想起一茬,“宿主, 昨天你完成任务后还没有接取新任务,你准备什么时候接?”   夏亦看了一眼顾文逐,见他还在发傻,无暇和自己说话, “现在就接。”   随着话落, 脑海里浮出一个大大的界面,179的声音随之响起。   “现在, 由修仙系统179号为您发布第四个任务。”   “任务介绍:唤醒苍逸仙尊   完成度:0/1   奖励 :任务奖励稀有大礼包一个”   苍逸仙尊?这个任务对象名字好熟,不就是程明对着逐哥发疯时的称呼吗?这个任务不错,听上去就亲切。   “这次是种什么?”   “冬瓜。”   “冬瓜?据我所知, 冬瓜虽然有个冬字, 但不是秋季种的吧?”夏亦有点吃惊, 莫非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宿主你只管种就行了,不要在意季节这些小事。”   “这是小事吗?”   “我们会进行温度调控,宿主你放心。”   “行吧, 知道了,种冬瓜。”夏亦有点心不在焉,“对了179,我上次完成了一个任务,就是找到掌门师尊失踪的线索。这次穿去修仙界后我就真找到了线索,是不是任务的作用?”   “我不太清楚,宿主。毕竟我们系统也从没经历过穿错世界发布任务,这还是第一次,一切都还在摸索中。”   顾文逐默不作声地走着,实则上脑子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内心已是翻江倒海。   听说被坊仙道哄骗的人都深信不疑,犹如中邪一般,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迟疑。千万不能用强硬手段让小亦和坊仙道决裂,小亦是看着性子和顺,实则内心刚烈,要慢慢来。   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你都说他是胡言乱语,那他还能依靠谁呢?不论怎样,只要他内心当真,我姑且得先顺着。   他说自己去做了一趟神仙,那他就是去做了一趟神仙,千万不要表现出来怀疑和不信任。   是的,就是这样。   只要他安全,能记得平安回家就行。   顾文逐情绪逐渐低落,闷声说道:“如果下一次,你又过去做了神仙,你可要记得回来。不管多久,我都在等着你。”   “我肯定回来的。”夏亦心里又酸又软,“修仙世界再好,那里没有你,我也不会多待一刻。”   两人不禁都停下了脚步,情意绵绵地对视着。   月光下,夏亦的皮肤像是被镀上一层银白的柔光,细腻透明。他嘴唇红润,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睫毛根根纤长。看得顾文逐心里一动,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179,快闪开,别偷看。”夏亦见火候已到,一边急促地催着179非礼勿视,一边看着顾文逐的脸越来越近,慢慢地闭眼撅起了嘴。   “小亦!文逐!”远处传来王叔撕心裂肺的呼唤,一下打断了两人。   老子就知道此处必有王叔。   好恨。   “小亦!”王叔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四叔,你四叔他,”   “王叔你慢点说,是不是他又去哪家地里看到什么发疯了?”夏亦问道。   “不是,我估摸着你们走了,正带着他回老屋。本来还在说话,结果一回头,一回头,”王叔震惊得结结巴巴,“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小明是不是穿回去了?179。”夏亦马上问系统。   “是的,刚才显示他又通过时空裂缝回到了修仙界。”   “是这样的,王叔。”夏亦轻咳几声,脑中飞速运转,“我四叔这几天一直说想回家,他这就是回去了。”   “说没就没?”王叔还有点愣怔。   “他就是这样的,趁着你不注意马上就跑,先躲在哪里,等你离开了他再出来。”夏亦又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毕竟这里有问题。”   王叔如释重负地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辞别王叔后,顾文逐试探地问夏亦,“四叔说了他要回家吗?我没听他提起过。”   “是的。”夏亦重重点头,“他本来就是修仙界的人,是出现了空间混乱,就是两个世界的一部分重叠在了一起,他才被传送了过来。不过现在已经回去了。”   顾文逐:......   不过好歹那假四叔终于走了,顾文逐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看身边的夏亦,还是有几分不安,就怕眨眨眼他也要跑得不见。忍不住就牵起他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心里想着以后可要警觉点。   夏亦感觉到顾文逐的紧张,也顺势靠过去,倚在了他的肩头。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默默地往家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亦就下了地,他要去把那一畦萝卜给收了。   一分地的萝卜不到一个时辰就收好。地里种出来的就装在板车里拉走,三亩地的奖励就让179收在了系统空间。   中饭后,夏亦开始去翻顾文逐床头的小木箱。他记得里面有一块成色很好的银锭,纯度很高,准备拿去隔壁村打一对戒指。   看着这段时间惶惶不安的顾文逐,夏亦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老爷们儿,应该给爱人安全感,于是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向顾文逐求婚。   拿着银锭,夏亦找到在厨房刷碗的顾文逐,扑到他背上亲昵地说,“我要去隔壁村子办件事,等会就回来。”   顾文逐手下不停,“要我陪你吗?”   肯定不要啊,那不然还叫什么惊喜了。   “不用,我就是去买点冬瓜种子。”夏亦本来也打算顺便买点种子,隔壁村有小贩。   “那你早点回来,如果晚饭时间你还没回,我就去接你。”顾文逐这几天有点粘人,可能是没有安全感。   “好的,你也要乖乖的。”夏亦在顾文逐脸上吧唧了一下,就转身出了门。   顾文逐转身看着他,直到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回头继续洗碗。   隔壁村子并不远,也就三四里路,一会儿就到了。这个村子比他们村要大,人口多些,所以还会有几个小杂铺。   夏亦很快找到了银匠家,连说带比划地讲了半天,银匠也不知道“XY”和“GWZ”这几个字母该如何刻到戒指里面。   银匠茫然地眨着眼睛,苦兮兮地说道:“我平常只是给村里人打点小孩锁片什么的,你这几个花我不会雕啊。”   “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只刻一个,好不好?我们就刻一个Y和一个G。”说完就拿了树枝在地上描摹。夏亦也没办法,乡间的银匠确实不会做。   “好吧,我试试。”银匠接过那块银锭,“你等会再过来,现在先去村里逛逛吧。”   “行,那我去买点冬瓜种子。”夏亦提步往外走去。   这个村挺热闹的,像一个小镇,夏亦不光买好了种子,还买了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准备拿给顾文逐。另外还给麒麟买了一个拴在脖子上的铃铛,这铃铛是用黄铜做成,连着一条皮绳,挺好看的。   “为什么都没有给我买?”179不满的声音响起,“我想要那个哥儿用的发箍,粉红色的。”   “你一个系统要什么?就算我买给你,你也没办法戴啊。”夏亦一脸无奈。   “你给顾文逐和麒麟都买了,却不给我买。”179不依不饶忿忿道,“就算不能戴,我每天看看心里也高兴。”   夏亦只得数了几个钱,买下了一个哥儿专用的粉红色发箍。   “我也要字,要让顾文逐在上面给我绣三个数字,179.”   行行行。 第28章   买好东西, 正看有没有小茶铺之类的店歇歇脚,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顾文逐的声音, “小亦。”   夏亦惊讶地转头,只见顾文逐正微笑着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因为走得急,俊朗的脸颊还带着几滴汗水。   “你怎么来了?”夏亦又惊又喜。   “我来接你。”   “不是说晚饭时候我没回去才来接我吗?”   “我觉得晚饭也差不多了。”顾文逐无视头顶正中的太阳, 理直气壮地答道。   恩?这午饭都才吃完一会儿。   不过看见顾文逐,夏亦心里也很高兴,不再计较现在到底是中午还是晚上,欢欢喜喜地去拉他的手。   顾文逐慌忙四下张望, 一张俊脸唰地变得通红。   夏亦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斜睨着他,目光里充满威胁,意思你松手试试看?   顾文逐不敢松开手, 自己心里也舍不得, 但是不松又不敢抬头见人。心下一思量,飞快脱下身上的外衫, 把两人的手给搭上。   于是就这样手牵手,在村子里到处闲逛。   天气转冷,顾文逐里面还穿了一件, 就这样走着倒也不惹人眼。   一起从村头走到村尾, 又从村尾逛到村头。顾文逐也在一家铺子里买了几斤今年的新棉, 扭头对夏亦解释道:“我先准备着,下次去县城再买点布料,该给你缝夹袄了。”   “179, 我这媳妇真的,太贤惠了,除了胸小一点。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不计较。”   眼看着已是傍晚,夏亦准备去银匠那里取戒指。本来想给顾文逐一个惊喜,不过既然他已经来了,一起去取也未尝不可。   两人进了银匠的院子,“师傅,我的戒指打好了吗?”夏亦问道。   “好了好了,花样我也刻好了。”银匠一边点头一边进了里屋,取出了一对银光闪闪的戒指。   夏亦打的是一对素圈,比较简单。所以做得还不错,外形看上去光滑圆润。   轻轻拿起一只,朝内环看去,“咦?怎么打的个1啊?我不是说的打Y吗?”夏亦疑惑地问道。   见银匠一脸茫然,他赶紧在空中比划,“我要打的是个Y。”   “这小树杈太不好弄了,我弄不出来,所以我就直接弄个1了。”银匠憨厚地笑笑,“反正我看也差不多,只少一根小枝,呵呵呵。”   夏亦又拿起另外一只仔细瞧去,大惊失色,“这一只怎么又是个0啊?”   “我要的是G,不是0。这个没有封口的,你看,少一截,你打的0是封口的。”   银匠一脸茫然地看了半晌,“原来是不一样的哦,我以为你是想打个圈,没注意你画那个圈没有合拢。”   这特么的,两只戒指,一只刻着1,一只刻着0。   这就是搅基世界的宿命吗???   见夏亦一脸沮丧,银匠师傅不禁忐忑起来,“怎么了?不满意吗?我打的戒指哪里不好吗?”   “没有,师傅你打得很好,没事,很漂亮。”夏亦也不好继续了,连忙赞赏起手中的戒指来,并把工钱给他结了。   两人走出院子,来到村头一颗无人的老柳树下,夏亦沐浴着金色的夕阳,笑嘻嘻地看着顾文逐,“我做了两枚戒指,我们一人一枚。”   说完,取出那个0,吩咐道,“把手伸出来。”   顾文逐听话地伸出了手。   夏亦对着他的无名指就套了上去。   呀,套不上去,卡住了。   不行不行,无名指太粗,小指试试。   也卡住了。   这是手还是铁耙?怎么回事啊。   顾文逐看着夏亦皱着眉咬着唇,还在研究往自己手上套戒指的方法,不由低笑了一声,轻轻取过那个0,握住他的手,对着那根白嫩嫩的无名指轻轻一套。   正合适。   然后再拿起那个1,对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往上一推。   完美!   顾文逐举起手,对着夕阳眯眼打量着自己的1,再看看夏亦手指上的0,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知道不管什么物件,夏亦都爱和他弄一对的。什么情侣装,什么腰带颜色,就连袜子都要检查是不是一样。   “你今天为什么不穿和我一样的袜子?”   “是一样啊,这不都是白色的吗?”   “你看你脚上,是本白色,我脚上是纯白色,能一样吗?腰带也不一样,你的是天蓝,我这条是淡蓝......”   顾文逐每天按照夏亦吩咐穿衣穿袜的时候,都要费力地辨认半天,那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颜色给他设下了无数圈套,眼都要瞎了。   夏亦也抬起手,把手上的戒指和顾文逐的凑在一起。他的皮肤白皙,顾文逐则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大一小戴着同样戒指的手,透过阳光,看上去是那么协调。   再眯着眼,用余光打量顾文逐。   只见他正专心看着戒指,一脸的温柔笑意。俊朗面庞被余晖镀上了一层红晕,更加棱角分明。   夏亦心里开始噗通噗通跳起来,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转身面对着顾文逐,问道:“逐哥,你知道戒指的意义吗?”   “恩?”顾文逐询问地挑起了眉。   夏亦猛地单膝跪了下去,眼睛直视着前方,朗声道:   “逐哥,我想请你嫁给我。”   顾文逐见夏亦突然对着自己跪了下去,吓一大跳。正疑心他脚麻了,想将他拉起来,就听到了这句。   顿时,他就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保持着本来姿势僵在了原地。   夏亦没等到回复,正想偷偷抬头,就听扑通一声,顾文逐竟然是直直地双膝着地,跪在了自己面前。涨红着脸激动地大声说道:“小亦,我想请你嫁给我。”   “对不起小亦,我本来想等年过了再向你求亲。因为你之前说过不想嫁人,我就想留给你适应的时间,希望你能更喜欢我,接受我,等到春暖花开再向你提亲。没想到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同你讲,你一个哥儿,竟然都,都下跪了。”顾文逐一脸的羞愧欲死。   “小亦,请你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护着你。”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直陪着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就够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顾文逐动情地说完一连串誓言,双眸闪闪发亮。膝行着往前挪了几步,也不管会不会有人过来看见,一把将夏亦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亦对不起,是我提亲提晚了,我该死,对不起,小亦。”顾文逐把夏亦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闭着眼喃喃道。   “这场景好像和我设想的不一样,不过无所谓了。”夏亦被顾文逐箍在怀里,耳边是他剧烈的心跳,脑子里不由晕陶陶地想着。   日头偏西,两人开始并肩慢慢往家走。   正值秋季,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瓜果香。夏亦的肩头不时轻碰着顾文逐的手臂,心里也甜丝丝的。   一个没留神,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脚。顾文逐扶稳他后,又蹲在夏亦面前,“我背你。”   “你不怕人看见了?”夏亦看看四周,远远地有几名扛着锄头回家的村民。   “我们都要成亲了还怕什么。”顾文逐气势如虹,声音飘出老远,惹得那几名村民都往这边看。“好几里地呢,你又逛了一下午,肯定腿酸了。”   见夏亦左顾右盼地犹豫不决,他还催促,“快上来。”   夏亦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毫不迟疑地俯身趴上顾文逐宽阔的肩背。   “回去我就给王叔说一声,让他选个两月后的好日子,咱们就那天成亲。”顾文逐一边背着夏亦大步往家走,一边喜滋滋地说道。   “然后过两天再带你去趟城里,买一点布料新被之类的。”   “还要去找木匠做新家具。”   “可是我们的家具我还想自己亲手做。”   “对了,还给你买点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   夏亦赶紧打断顾文逐的设想,“这个就不必了吧,逐哥。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好好好,不买不买,都随你。” 第29章   “宿主, 你该去种冬瓜了。”今天天气格外好, 看到夏亦还瘫在院子里嗑瓜子, 一副不事生产的样子,179就有些着急。   “不想动。”夏亦往小碟里吐了一口瓜子皮。   他现在已经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确切地说,是不想离开顾文逐, 所以对于任务就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反正原世界父母已经去世,他和亲戚之间也不大来往,以往宿舍的兄弟也各自有了美满归宿,自己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手机电脑, 但是有你啊,179。”夏亦头一次肯定了179的价值。要是平常179听到这句会很高兴,但现在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不论你在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的是开始之后就不要停止。”   “当你停止尝试时, 就是失败的时候。”   “没有播种, 何来收获;没有辛苦,何来成功;没有磨难, 何来荣耀;没有挫折,何来辉煌。”   “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179开始念不知哪里搜来的鸡汤。   见夏亦继续嗑瓜子, 甚至还把干果盘子抱在了怀里, 179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播放音乐。   “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   夏亦不为所动,甚至开始轻轻地和着节奏打拍子。   “我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的。”179看着他这副死样子, 开始痛心疾首,“美人乡,英雄冢。早该想到,像顾文逐这种小妖精,是个哥儿都挡不住。”   “宿主,你得为你以后着想,技术系统出外学习去了,我看这个BUG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如果你又去了修仙界呢?你不多做几个任务,给自己铺条平坦大道吗?”179继续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是哦,做了任务在修仙界还是有好处的。譬如完成找师尊线索的任务,这边我就种土豆就行了,真在那边找线索的话,我找得到个屁啊。   夏亦慢慢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心里暗忖,“这群辣鸡系统靠不住,真又到了那边还是只能靠自己。任务还是能多做就多做,有备无患。”   “好,种冬瓜去,听我9儿的。”夏亦想到这里,拍掉瓜子壳站了起来。   现在夏亦已经算得上是个种田能手,也就花了一天,就把一分地的冬瓜种子全埋下了。   179总算放下心来,不再提心吊胆。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两月,冬瓜也出了苗,开始爬藤。   夏亦本来还有点心虚,怕会被人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季节种出了冬瓜,没想到今晨郑狗儿端着碗蹲在地头对夏亦说,“你这胡萝卜长得可真好。”   看来179在蒙混过关这方面还是有点本事。   顾文逐今天没在家,半夜就动身和李柱几人上山去打野猪,说是弄点山货腌在那里,给婚宴也多准备一道菜。   自从那场求婚后,他就开始忙碌地筹备婚礼。   两人一起把墙壁和院墙刷了白,各扇房门都上了漆,就连麒麟都睡上了顾文逐给新缝制的狗窝。   而顾文逐也没有再下地,买了几根好木料堆在院子,每天叮叮当当地自己打家具,做新床,活像个勤劳的木匠。   瞧着顾文逐整日泡在那堆木头里比划来比划去,夏亦忍不住劝道:“就找个木匠来吧,你自己做多麻烦。”   “不行,我们的婚床我要自己做。”顾文逐举起一根木头放在眼前,眯着眼瞧过去,“何况我练好了,以后还要给孩子做小床。”   孩子?呵呵。   突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对着一脸冷漠的夏亦进行补救,“我说的是麒麟生的小狗。”   哪只小狗是睡床的?麒麟自己都躺的狗窝。何况你让它一只公狗怎么生?   正在啃骨头的麒麟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茫然地抬起了头。   算了算了,他爱自己做家具自己做,技多不压身。反正他已经是个裁缝,再多一门木匠手艺也无所谓。   顾文逐既然上山打猎没在家,夏亦就随便吃了点东西,热了一大碗剩饭,几下刨完就带着麒麟散步去。   麒麟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条威风的大狗,皮毛油亮乌黑,颈上还吊了个铃铛。让它在村里众土狗中显得格外不同,一看就有钱有颜有腔调。村里大花、小白几条小母狗,天天为了它争风吃醋打架。   顺着村道慢慢踱到河边,远远看到洗衣服的那群媳妇儿和哥儿。   “我说哪有那么多衣服洗啊,她们天天就在这里扎根不走了?”夏亦看到这群人心里就有点发憷,每次从她们面前经过,都会狐疑她们不是在议论自己,就是在笑话自己。   “她们正在说顾文逐。”179道。   “给你说了多少遍,别去听别去听,她们说的都信不得,是聚众造谣,听这些会降低智商。”夏亦皱起眉头数落179,“都说逐哥什么了?”   “说顾文逐天天在家里帮你绣嫁妆,眼都要瞎了。你上次去老张头杂货店里把蜡烛都买光,是因为他看不见。还说他现在随时手指上都戴的顶针,到了地里干一会活儿绣一阵花——”   “那是戒指好吗?哪里是什么顶针。”夏亦不开心了。   “是啊,她们嘴碎得很,最爱背后说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次李婶儿她男人从县里回来,和郑狗儿家那娘们儿都坐的是老张头的马车。你说怎么就能那么巧?都一天去县里,还都坐上了老张头的车?”179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还有一次,陈家那个哥儿......”   夏亦:......   散完步开始返家,夏亦准备去做晚饭。顾文逐在山上打猎一定很辛苦,再坐一锅热水等他回来就泡个澡。   “走了麒麟,爹爹要回去给你娘做晚饭。”   麒麟虽然还想玩儿,舍不得地哼唧了几声,但还是很听话地跟着一起回了家。   刚洗完米切好菜,就听见院门传来了动静,有人走了进来。夏亦站在厨房里,开心地打招呼,“逐哥回来啦?”   顾文逐没有应声,院子里一片寂静。   夏亦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逐哥,你回来啦?”   还是没有人回答,接着就听见麒麟充满威胁意味的呼噜声。   有陌生人进了院子?夏亦把手上的菜叶放进盆里,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见院子里站着一名瘦削的长发中年,青衣长衫绣着金色暗纹,手里握着根木杖,正双眼发光地和龇牙狺狺的麒麟对峙着。   而他身后,立着一位面容清俊的矜贵公子,也穿着同样的一袭长衫,身形颀长,神情孤傲。   额间生着颗鲜艳欲滴的红痣,就像是包拯的那轮弯月一样闪亮夺目。   这身熟悉的制服和迎面而来的修仙气质,让夏亦一眼就认出他们的来历。   一穿就穿来俩?   眼见麒麟已经俯低前身,露出两排尖牙,后腿弓起就要飞扑上去,夏亦连忙大声喊住,“麒麟别咬,自己人。”   麒麟一听,顿了顿,停住了就要跃起的动作,但还是龇着牙凶狠地盯着那人。   夏亦走前几步,拍拍它的头,“儿子,没事,自己玩去。”它这才不甘心地踱到自己窝里趴下,眼睛还警觉地注视着对方。   年纪大的那位,面对麒麟的恶形恶状不以为忤,还满眼冒光地赞叹,“果然是神兽,名不虚传。”   夏亦都明白,岐山派嘛,狗奴嘛。   那位清俊公子却不以为然,只四下打量着这间农家小院,看着挂在围墙上的簸箕和背篓,以及墙角排放着的几把锄头,眼里隐隐透出几分嫌弃来。   那人说完便收回手上的棍子,掸了掸并无一丝灰尘的衣袖,转向夏亦道:“夏小友幸会幸会,我乃岐山派门下天璇长老孟挽梓,也是天玑、天权的师兄。”见夏亦一脸茫然,又补充了一句,“天玑刘祀迁,天权程明。”   又微微侧身,露出旁边的年轻人来,“这是我的亲传大弟子,齐舟。”   齐舟朝着夏亦先是微微点了点头,再抬手行了一礼,姿态颇为优雅。   “哦,幸会幸会。”夏亦也回了一礼。   看来这是师徒俩都穿过来了。   既然孟挽梓提起了程明,夏亦就关切问道:“那程明回去了吗?他没什么异常吧?”   还是有点担心他越穿脑子越有问题,病上加病,以后见谁都要喊仙尊。   “他没什么异常。”孟挽梓微微一笑。“夏小友有心了。”   “那就好。”可能因为两世界气场不同,他穿回去就正常了。   “就是看见谁端碗喝汤就要发火,也不知这里面有何缘由。” 第30章   “可怜哟, 被灌药灌怕了。”179一直默默听着, 这里也忍不住啧舌。   夏亦在心里数了数, 这岐山派穿来找他的人,算上这两位,都四人了, “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突然穿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正在给齐舟指导功法,突然天旋地转,我二人就到了这边。”   “近日我们师兄弟都在偷偷查探, 看能不能找出高人在外面岐山布下的法阵,但是一无所获。”孟挽梓羞愧地摇头,“当然,这也怪我们本事不济, 怨不得他人。”   “师父, 是布阵的人手法诡谲,源头不明, 怎么能怪您呢?”齐舟忍不住为孟挽梓辩解。   “179,你才应该觉得羞愧吧?这就是你们系统搞出来的好事。”夏亦开始谴责179,“搞得别人修仙正派成天不务正业, 到处去找那子虚乌有的法阵。”   系统一声不吭。   “你们饿了没?”夏亦想起了重点。   “多谢夏小友, 在下不饿。在天玑的要求下, 我们岐山门人每天都必须吃饭,还要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那你们来的时候也没有迷路吗?”   “我早有心理准备会出现在一片玉米地, 而且一传到桃源,身边就看见了你作的地图。”孟挽梓提前就做好了穿越的各种准备工作,相当胸有成竹。   正说话间,院门被推开,扛着半扇野猪的顾文逐大步走了进来。   “逐哥回来了。”夏亦欢喜地迎了上去,顾文逐也笑着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缠绵胶着,瞬间在院里激起一道火花。   眼看夏亦要靠近,顾文逐连忙退后两步阻止,“我身上脏,别过来。”说完就把肩头的野猪重重扔在了地上,啪地一声响。   齐舟皱起眉头飞速往后闪身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根洁净的帕子,弯腰擦拭并没有溅上任何污物的雪白鞋面。   顾文逐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瞧着那身眼熟的行头打扮,不由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夏亦。   “这是天......天......”夏亦连忙对他介绍孟挽梓。   “岐山门下天璇孟挽梓。”孟挽梓从看到顾文逐的第一眼起,就开始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他。   “岐山天璇座下弟子齐舟。”齐舟审视着自己的鞋面,头也不抬地补充道。   这些坊仙道教众一个接一个,这次还来了俩,没完没了是吗。   顾文逐内心翻腾不休,脸色也阴沉下来。   “刚穿过来的。”瞧着顾文逐一脸肃色,夏亦连忙对他解释。   这时候,齐舟也收起了手帕,看向了顾文逐。这一望,他的脸色突然起了些许变化。   “苍逸仙尊。”夏亦帮他说了出来,“小明也这样叫过。本来我还以为是他的问题,现在看来,其实是我逐哥和你们那苍逸仙尊长得很像。不过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不是你们那仙尊。”   “是有几分相似,但不是仙尊,不一样。”孟挽梓一边打量顾文逐,一边喃喃道:“程明历来有点分不清人,辨不清道。”   齐舟也跟着赞同点头,“我还是小时远远见过仙尊一面,真的挺像。”   “好了,逐哥也回来了,我们开饭吧。”夏亦见顾文逐脸色不大好,赶紧转身回厨房端菜。   “天......天......”顾文逐看着夏亦离开,就想对孟挽梓二人说点什么,又想不起来该如何称呼。   “叫我孟老就行了。”孟挽梓说道。   “小亦年少无知,容易轻信于人。但是有我在,谁也休想继续蛊惑蒙骗。”顾文逐脸色森冷,目如寒霜,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   齐舟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仿若实质,重如千钧,让人脚不能移,声不可出,竟是浑身动弹不得。   顾文逐并不知道自己带给他的压制,见他一声不吭脸色惨白,便冷冷一笑,径直向屋内走去。   随着他的离开,那股压力也随之撤去,齐舟不禁长长出了口气,眼神惊疑不定。   “师父,这是仙尊吗?”半晌,齐舟才小声问道。   “不是。”孟挽梓缓缓摇头,又陷入深思,“他不是仙尊,长得倒有几分相似,可能和仙尊有些渊源。”   “想不到这桃源竟然还有如此高人。齐舟,为师清楚你的脾气,以后行事说话可得谨慎,莫要惹怒了他们。”   齐舟早已收回心内对这些凡人的轻视,听到师父如此叮嘱,赶紧点点头,“徒儿明白。”   顾文逐边换衣衫边心下思忖。   小亦现在是一门心思相信这些江湖骗子,但我也不能和他直接对上,伤了他的心。要潜移默化地慢慢改变他的想法。   只要这俩骗子别出格做出伤害小亦的事情,我就姑且先容下他们。   夏亦往外面端着饭菜,来来回回。   齐舟在师父的眼光暗示下,也跟着进了厨房,先是把袍角小心地掖进衣角,再尖着手指去拿筷帮忙。   转身时一不小心,绣着金丝的白色长发带扫过了墙边的柴火,“咦。”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使劲吹拍那并没染上污痕的发带。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夏亦干脆把他赶了出去。   孟挽梓已经端坐在了木桌前,齐舟走到他下首位置。   饭桌前的木凳,虽然看似一尘不染,但他还是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又擦。这才撩起袍角欠着屁股,小心地坐了下去。   等到顾文逐收拾出来,饭菜都上了桌。   夏亦先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又拿起一只碗要给孟挽梓盛饭。“等等,”齐舟抬手制止了他。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上面的布,露出两只洁白剔透的瓷碗来。   “用这个。”齐舟把两只碗取了出来,眼光开始雷达一样扫射桌子的边角缝隙。“夏师弟,这桌腿上有灰尘,饭前要擦掉。”   说完就一眨不眨地望着夏亦,满脸的执拗,一副你不擦掉我就这样看你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啊呀,179,遇到个洁癖。”   “我不喜欢这个哥儿。”179回道。   “恩?他是个哥儿?”   “对啊,他那颗红痣那么明显,你都没看到吗?”   原来如此。   “那他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嘻嘻。”   正准备去取抹灰布出来,顾文逐就把饭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一字一句冷声道:“齐公子若是饱了可以下桌。”   齐舟被那慑人的气势惊得浑身一震,只得又从怀里掏出那根帕子,委委屈屈地把桌腿又擦了一遍。   孟挽梓连忙放下碗筷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徒儿从小就是这样,并不是他存心刁难,他在门派的时候就是这样。”   “理解,理解。”夏亦看到顾文逐还黑着脸,连忙出声打圆场。   重度洁癖他也听说过一点。强迫症,没办法,自我控制不了。   齐舟先是给自己挑了一碗尖的菜,然后就再也不碰菜盘了,只低头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   夏亦小心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顾文逐碗里。   齐舟看着那双筷子皱了皱眉。   这条鱼还是下午从捕鱼的村民那里买来的,非常肥美。夏亦买了两条,一条和着豆腐炖了满满一锅,另一条干脆就养在水缸。   顾文逐挑起碗里的鱼肉,一口吃进了嘴,还忍不住点头,“好吃。”   “唔,这汤好喝。”顾文逐又用自己勺子喂给夏亦一勺鱼汤。   夏亦嗷呜一口吞了下去。   齐舟看着那把勺子眉心止不住地抽动。   夏亦夹起一块鱼肉,放到自己碗里,把鱼腹那里吃掉,然后把剩下的背脊部分丢在了顾文逐碗里,“这里不嫩了,你吃。”顾文逐夹起来就送进了嘴。   我的天......齐舟饭都快吃不下了。   “对了,你们那天集体行动,把掌门救出来了吗?”夏亦突然想起他穿回来之前,那漫天飞驰的岐山弟子。   那一幕给夏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乌压压一群剑啊葫芦啊什么的在天上飞,场面非常壮观震撼,吊打所有号称巨资投入的电影特效。   顾文逐正吃饭的筷子一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唉。”孟挽梓提到这个就食不下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师兄的确是被魔界的人给掳走了。但是那天我们不但没有成功救回他,反而又被抓走了上百名弟子。”   “什么?又被抓走了上百名弟子?”夏亦也不由惊讶地提高了声调。   孟挽梓点了点头,重重一拍桌子,所有的碗跟着一跳。   “所以我得想法赶紧回去,我怕魔界中人还会去岐山门派。他们之前掳走掌门,后面又掳走那么多弟子,现在正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时候。趁着我们士气低落门派空虚,他们定会再次前来挑衅。”   说完又看了一眼夏亦,“你也算是半个岐山人,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办法,送我尽快回去。”   “送,马上就送。你家住哪儿,我明天就送你回去。”顾文逐声音冷淡地接话,面无表情,孟挽梓却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姬如千泷、滑过河面的风小天使为作者送上的营养液。 第31章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我也是莫名其妙地就穿过去了。”夏亦一边无奈回答, 一边催促系统, “179,你把这些情况给主系统汇报一下,催促他尽快想办法修复BUG。”   “明白, 我已经汇报上去了。”179同样感到无奈。   吃完饭,夏亦就把孟挽梓和齐舟带到老屋,认真交待道:“这是小明,啊, 天......天......”   “天权。”孟挽梓提示道。   “对,这是天权住过的屋子,你们莫要嫌弃,也就将就一下住在这里吧。”夏亦说道。   嫌弃也没有其他地方。   “哪里会嫌弃, 我们岐山门人能多次得到夏小友的出手援助, 孟某感激不尽。”孟挽梓连忙回道。   齐舟站在院里,目光扫过院中的落叶, 院墙上的爬藤。再挪了几步,怕墙角的灰尘沾到雪白的鞋子。   “那边有井,你可以自己取水打扫屋子。”夏亦看他一副难受的样子, 就提醒他道:“但是得自己动手, 这里可没有门人童儿。”   看见齐舟的目光哀怨地落到自己身上, 夏亦赶紧补充,“我只是被误传到你们岐山去的,算不得你们门派的人。”   齐舟撇着嘴点点头, 然后又看了看夏亦的额头,“你也有红痣?我发现我额头也多了一颗,还疑心是中了什么瘴气。”   夏亦略微停顿,思索了下回道:“别担心,你很健康,没问题。”   “这红痣是代表什么吗?修仙人士?”齐舟追问道。   “可能是代表你天赋异禀。”夏亦看了看齐舟,这也算是说的实话。   想着他也呆不久,很快就要穿回去,也就不用解释清楚,给他增添心理负担了。   齐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没有危及生命,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   安排好师徒俩,夏亦这才告辞离去。   晚上,顾文逐坐在床头缝制冬衣。先是拿出一卷前几天去城里买的布料,然后脖子上挂着一条布尺,照着夏亦的尺码咔嚓咔嚓地剪裁。   夏亦就把下巴垫在被子上趴着,不知不觉,就又盯着顾文逐的侧脸发起呆来。   烛火给顾文逐打上了一层柔光,让冷硬的线条温柔下来。薄唇轻抿,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剑眉入鬓,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夏亦的手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触碰的冲动。   “179,我好想干坏事了。我们已经谈恋爱这么久,也定了亲,他已经算是我的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夏亦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我在原世界就一直母胎,我已经受够了。”夏亦把脸埋在枕头里,在床上翻来滚去,惹得顾文逐无奈地看了他好几眼。   “你想干什么?”179非常警惕,“你现在都不想做任务了,莫非你想彻底毁在这个小妖精手里?”   “做任务和母胎没关系吧?难不成你那任务还需要童子尿?”夏亦忿忿,“你就是一只柠檬系统。”   顾文逐眼见夏亦先是抱着枕头翻来滚去,把头发滚得乱糟糟,几根呆毛翘在头顶。然后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傻傻痴笑,用枕头捂着脸两腿乱蹬,一会儿又满脸忿色。   圆溜溜的杏仁眼时嗔时喜,表情非常丰富。   忍不住就低低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针线,抚了一下夏亦的头,“在想什么?”   声线低沉磁性,像是正在奏鸣的大提琴。   想什么?在想怎么吃了你。   “179,这花瓣如果是单数,我就认真做任务,哪怕成亲那日也不懈怠。如果是双数,今晚我就......嘿嘿嘿。”夏亦伸手从床头立柜的陶瓶里抽出一朵金黄的百日草。   这还是今晨路过田头的时候,见花枝簇拥开得热闹,顺手采摘回了一束。   “单,双,单,双......”179看着夏亦慢慢扯着花瓣,心惊肉跳地数着。   “哈!”179惊喜地笑出声。   只见花杆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最后一片花瓣,摇摇欲坠。   “是单,哈哈哈,是单。宿主,快点睡觉吧,早睡早起明天接着做任务。”系统快乐得不得了。   “双。”夏亦面无表情地把最后那片花瓣扯掉。“我要开始行动了,你先把自己屏蔽,如果你敢偷窥,我就去投诉你。”   “你,你居然耍赖。”179急赤白脸地大叫出声,满满的震惊和愤慨。   “耍赖又怎么了?”夏亦抬起头,一脸冷漠。“你们系统对我耍的赖还少吗?”   179被一口噎住,不做声了。半晌才气咻咻地冒了一句,“我要开始看电影,如果你打扰我,我就在你脑袋里开音响。”说完,就不再有回应。   “179,179。”夏亦连着呼唤,生怕像上次自己亲顾文逐一样,正在进行时,他突然就冒了出来。   “179,我感觉我又要穿了。”   “179,李婶儿来了。”   连着试探几次,终于满意地确认系统已经屏蔽,放下心来。   开始不动声色地行动起来。   先是把趴在床边咬沙包的麒麟哄回狗窝,可不能让它从头到尾站在床边看直播。   麒麟正玩得欢,突然就要被赶出去,睁着圆圆的眼睛委屈地望着夏亦。   “乖儿子,等爹爹好事成了,明天给你炖大骨头。”夏亦一边悄声对麒麟说着,一边把它往外拖。   好在麒麟很乖巧,虽然不情愿也没反抗,乖乖回自己窝去了。   接着关门关窗拉紧窗帘。   最后坐到顾文逐身边,悄悄伸手把顶上的盘扣解开一颗。   低头看了看,不够。   再解开两颗,露出了深陷的颈窝和一截白白的风景。   然后挪过去倚在了顾文逐肩头。   “怎么?觉得冷吗?”顾文逐觉察到夏亦越挨越近,便温柔地低声问道,声音像丝绸擦过耳畔。   “不冷,还有点热。”夏亦也低声回答,热热的鼻息喷在了顾文逐颈间。   说完,又往他身边挤了挤,贴得更紧,一双手也搂上了他的腰。   “咦?逐哥,我才发现你耳后有一块胎记。”夏亦突然惊奇道,并伸出手去轻轻触摸。   只见那块胎记呈淡蓝色水滴状,正正长在顾文逐的耳背后。如若不是角度正好,平常还真不容易发现。   顾文逐的耳朵被夏亦温热的手指触碰,身体不禁为之一颤,正在缝衣裳的手也顿在那里。   然后慢慢转头,看向了夏亦。   这一眼望过去,瞬时屏住了呼吸。看似平静的眼底暗藏风暴,幽深晦暗,神色也变得复杂难明。   “怎么了?继续缝呀。”夏亦故作不知,一脸无辜地看着顾文逐手上的布料,还伸出一只手指去戳戳。然后顺着轮廓一路往上,慢慢滑到了顾文逐的手背。   柔软的指腹停在那紧捏成拳的手背上,轻轻地来回摩挲。   顾文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   室内一片静谧,只听见烛火爆出的哔啵声,和顾文逐加重的呼吸。夏亦看着平静,眼睛似无波的一泓秋水,透着无辜和懵懂,实则内心正惊涛骇浪。   “啊啊啊,接下来怎么办?扑倒他吗?”   “能不能不要这样一直盯着我啊,快撑不下去了。”   “再不扑我可就要扑了!”   顾文逐开口说话了,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小亦,把扣子扣好。”   “不扣,我热......”夏亦低声呢喃,并把手贴上了顾文逐滚烫的脸颊。   顾文逐隐忍地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额上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关节发白,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小亦,我们还没成亲,不能这样。”   你都在给自己缝嫁妆了,家具做好了,日子定了,请来在婚宴上帮忙的村人也找齐了,你特么的居然还说我们还没成亲?   看来只能用强的。   豁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铲平你这座山垦成田。   恶向胆边生,夏亦一不做二不休,“噗!”一口吹熄了桌子上的蜡烛,对着顾文逐就扑了上去......   黑暗中,只听得一阵拉扯衣物的窸窣声,还有桌边矮几被碰翻的咣当声......   “啪!”打火石亮起,照得室内一团光亮。   顾文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努力伸长手点燃了桌上的蜡烛,语气不稳地连声道:“小亦,你冷静点,我不能这样对你......”   “噗!”刚刚点燃的烛火又被吹熄,同时传来夏亦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想往哪儿跑?”   “小亦,小亦,别这样......”   “给我住嘴。”   半夜里,村子里万籁俱寂,只听见秋虫鸣叫和几声狗吠。   “啪!”打火石声音响起,某间小院屋子里透出了光亮,同时传来夏亦发颤的哭腔,“逐哥,不来了,不来了。”   “噗!”光亮消失,顾文逐沙哑的男低音响起,“再一次,再一次宝贝。”   麒麟觉得今晚上很不好过,觉都被吵得睡不着。   屋子里一直有奇怪的动静,那灯火也一会点燃一会熄灭,真是烦狗。 第32章   第二天早上, 紧闭一夜的房门被打开, 神清气爽的顾文逐走了出来。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整个人容光焕发,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去做早饭。   床上,一脸泫然的夏亦缩在被窝里, 正凄凄切切地向179哭诉。   “真的,他真的不是人,你看我好惨,浑身都没有一块好皮, 连脚背都被啃了牙印。”夏亦语带悲咽。   “我就叫你不要瞎来,做母胎有什么不好?看我过得多惬意,怎么劝你都不听,都不愿意同情你。”柠檬系统幸灾乐祸地说道。   179你真的听不出来我是在显摆吗?   嘻嘻。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夏亦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顾文逐一手端着粥, 一手端着盘包子走了进来,见夏亦还在睡, 就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床头小柜上。   轻轻倾身看了看,发现夏亦虽然闭着眼,但是睫毛在轻轻颤动, 眼皮下的眼珠子也在转。   分明是已经醒了, 还在装睡。   顾文逐不由轻轻低笑了一声, 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把夏亦连人带被子捞进了怀里。对着那毛茸茸的发顶亲了一口,怜爱地说了一声, “小猪,起来吃早饭了。”   夏亦还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然后就觉得一股肉粥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不去。   悄悄睁开一条缝,发现一勺粥就停在自己嘴边。   浓郁的肉粥味进入鼻腔,这才觉得自己已是饥肠辘辘,肚子突然发出了几声咕咕。   夏亦这下装不下去了,“嗷呜”一口把那口粥吞了下去。   热热的肉粥滑入食道,整个人熨帖又舒适。   顾文逐一勺稀粥一口包子地喂着夏亦,不一会就把端进来的吃了个精光。   夏亦吃得欢,没注意顾文逐盯着他那粉红的小舌尖,眼底又开始翻腾。   等到吃喝完毕,顾文逐把空碗盘端了出去,夏亦满足地又躺进被窝。昨晚没睡好,准备现在美美地补一觉。   听见门又被推开的声音,夏亦也懒得睁眼,只从鼻腔里懒懒地哼了一声。   被子被掀开,一具结实又温暖的胸膛贴了过来,把夏亦又搂了个满怀。   夏亦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浑身一激灵,脑内警铃大作,睡意全消。   “不行了不行了,你走开你走开......”   “救命啊......”   ————————————————   中午时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齐舟,长身玉立地站在院子里,身前是负着双手的孟挽梓。   四下一瞧,房门紧闭,竟似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麒麟懒懒地抬起头,看见是他俩,又躺回窝里继续酣睡。   反正全家都不起床,本狗也要睡。   “有人吗?开饭吗?”半晌,齐舟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丝憋屈。   没办法,自己和师父都饿了。   “吱嘎。”房门打开,顾文逐走了出来,那满脸喜色让齐舟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新郎官,只差胸前没有戴上一朵大红花。   “稍等,我这就去烧饭。”顾文逐难得地给了这俩坊仙道教众好脸色,边说边面带微笑往厨房走。   孟挽梓望了望他身后,没有看到夏亦,忍不住好奇问道:“夏小友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顾文逐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他生病了。”   “病了?严重吗?我去看看。”孟挽梓提步就要向房内行去,“我略通医术,可以帮他开一副方子。”   “没事,就一场小风寒,养一天就好了。”顾文逐连忙阻止。   “小风寒也要看啊,他是凡人,不比我们修仙者,生病了可拖不得。”孟挽梓一边念叨一边继续往屋子方向走。   突然眼前一黑,身前竟然闪过一条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孟挽梓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去。   “我说他养养就好,现在不能见风,在捂汗。”顾文逐站在面前,声音凉凉响起,眼神带着几分戾气,眼尾微挑,表情不辨喜怒。   那一瞬间,孟挽梓心里咯噔一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站着的这名普通凡人农夫,竟然带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   “好好好,不去看了,我不去看了。”孟挽梓心里一阵生寒,不敢继续向前。   齐舟撇了撇嘴,倨傲地在心里想着,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知好歹。   顾文逐动作很快,一会儿就做好了午饭,还有一大桌子菜。他先拿出一个空盘,在每个菜碟里夹了一部分,剩下的放上饭桌,再看了一眼孟挽梓,“孟老,慢用。”   “好的好的,你不用管我。”孟挽梓连忙回答,并垂手站在一旁,目送顾文逐端起夹出来的饭菜,向着屋里走去。   我怎么觉得这个农夫很可怕,那股眼神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如果说他长相很像苍逸,但他刚才那神情,却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人。   直到顾文逐走进房内关上屋门,齐舟才掏出手帕擦擦凳子,拿出自己的瓷碗盛饭,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房间里,夏亦顶着一卷乱发,目光凶狠地靠坐在床头,“我不吃!说不了不吃就是不吃!你端走!”   “对不起,对不起小亦,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顾文逐低声下气地道着歉,眼见被子下滑,夏亦露出青紫一片,更是又内疚又心疼。   “就吃几口,好不好?就吃几口。”顾文逐温言软语地哄着,把盛满饭菜的勺子递到夏亦嘴边。   “你错了没?问你,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反省了没?”夏亦动动酸痛的身体,一脸控诉。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你%@%%&*&*……&……&——”顾文逐的嘴被夏亦一把捂住,心急败坏低声吼道:“他俩还在外面,你小声点。”   顾文逐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连连点头。   夏亦松开顾文逐的嘴,斜睨了他一眼,“给我喂饭。”   等到把饭菜扫光,院子外孟挽梓两师徒也吃完离开了,顾文逐开始去收拾碗筷。   夏亦浑身酸痛,又想躺下去。光这一个动作就龇牙咧嘴,慢吞吞地像个全身骨折病患。   终于躺下后,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179,真的,他真的不是人。”   179这次不想回答并且想啐他两口。   就在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际,夏亦突然觉得腹部升起一阵热流,他还未回过神,那热流就轰然冲向了四肢百骸。顿时,血液立刻沸腾起来,心跳也同时加速,而手脚却懒洋洋地发软。   我这是怎么了?要穿了?不像啊。夏亦看看四周,空气没有浮动,家具也没有扭曲。生病了?中暑?流感?还是什么急症?   “179,179快出来,出大事了,没驴你,我感觉我全身都不大对劲。”夏亦惊慌地呼喊系统,“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症?”   “宿主别慌,我来为你检测一下。”179既冷静又专业,像一名成熟的系统。夏亦重重深呼吸,努力压制内心一股股莫名的躁热,等着系统的检测成果。   “179,如果我是什么绝症,不要告诉我,起码让我和逐哥先开心地成亲。”   “算了,还是告诉我吧,我就不和逐哥成亲了,免得耽搁了他,好端端的就变成个二婚。”   179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话,情况好像不太妙。   夏亦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妙,都说越百度越觉得自己得了绝症,可这不百度全凭胡思乱想,连坟地都在琢磨建在哪儿了。   他开始想象顾文逐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躲在一边独自痛苦锤墙,面对他时却又不得不强装笑颜的场景,忍不住眼眶发涩。   身体好像越来越烫,是不是要炸了?   “179,还没检查出来吗?”   “宿主,经过精密的检测,显示你不是患了什么病,而是你的热潮期突然来临。”179的声音突然响起,“可能是昨晚你的激素波动引发的。”   “热......热潮期?”夏亦一脸雷劈过的表情。   “是的,嘻嘻。”179的笑声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可我现在都不是单身狗,不知道你开心个什么劲儿。   夏亦转念一想清楚就平静下来,并对着179发出了冷笑。   顾文逐这时正端着一只碗推门进来,嘴里还柔声唤着,“小亦,来喝完鸡汤,喝完了再休息。”   话音刚落,顾文逐就顿住了脚步,怔怔地注视着前方。   只见夏亦已经坐了起来,正抱着被子看着他。脸颊泛红,一双杏仁眼蕴着蒙蒙水汽,好似长出了一把小勾子......   “逐哥,你快过来。”夏亦的嗓音也好像长出了一把小勾子,又软又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呀,维维 ,滑过河面的风 ;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夕阳西下, 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麒麟在外和大花它们疯玩了一下午后, 心满意足地从围墙下面专为它开的方洞回家。   厨房里没人, 他俩居然还关在房间里打架。   急急忙忙跑到食盆前一看,居然是空的?打架也就算了,连饭都不做了?   麒麟委屈巴巴地趴回了自己的窝。   这时, 院门被推开,齐舟提着袍角走了进来,犹犹豫豫地问道:“有人吗?开饭了吗?”   一会儿后,屋门打开, 顾文逐走了出来,边走还边不自在地整理着衣衫。   齐舟一看见顾文逐,内心就升起几分畏惧,不由小声说道:“我把饭菜端回去吃, 免得打扰到你们。”   “我现在就做饭。但是接下来几天得伺候小亦, 所以饭你们要自己做。等会我就给你装点米面肉菜,带回去后直接就在老屋做, 那边锅灶都有。”顾文逐边挽袖子边往厨房走。   “我不会做饭!”齐舟闻言,惊恐大叫。   “这样啊......”顾文逐略一沉吟,“你可以把麒麟带去, 让麒麟教你做饭。顺便这几天把它也一起喂了。”   “这......这.......”齐舟被顾文逐的操作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麒麟看着他, 无辜地甩甩尾巴。   顾文逐下了一大锅鸡汤面, 煮熟后盛上两碗往房内走去,剩下大半锅全留给了一人一狗。   齐舟刚好奇地想从门缝望进去,门就啪一声关掉了。   ————————————————   顾家的院门好几天没开过, 也没见到顾文逐和夏亦,敲门也没人应。   狗都在全村吃百家饭勉强活下去这样子。   这两人是去县城采办婚宴用品去了吧?   李柱和二牛站在院门前,趴在门缝上往里望。   “你们干什么?”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清冷之意。   “我们就是看看,几天没见人了,有点担心----”李柱边解释边回头。   这一转头,整个人就傻在了原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牛看着李柱这副样子,也好奇地转过头,同样如遭雷击,和李柱一样化作了石雕。   齐舟正从村外散步归来,从顾文逐的院门前路过。远远就见到两名村民模样的青年正在从院门偷看,不由眉头一皱,前去出言询问。   谁知这两人一看到自己,就露出一副五雷轰顶的痴傻形态。   答话那名村夫模样尚可,还算清秀。后面转身的那人,他的粗犷形貌配上沾着泥的外衫,整个人看上去真是又呆又蠢。   李柱还算精明,反应过来后立马调开了视线。二牛却还是死死盯着齐舟,眼珠子一瞬不瞬,微微张着嘴。   齐舟见他不加遮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嫌恶地皱皱眉。   这不知礼数的山野村夫,真想挖掉他的眼珠子。   “他们家没事,你们不要多想。”齐舟不欲与这些粗俗之人多解释,说了两句就匆匆离去。   “二牛,这个哥儿是仙人下凡吧。”望着齐舟远去的背影,良久,李柱用胳膊撞撞身边的二牛。   二牛一声不吭,还在痴望着齐舟离去的方向。   “二牛,别看了,人都没见了。”李柱使劲锤了他一拳。   二牛这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二牛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一副神情不属的样子。   就在李柱说了老半天无人搭话,正要发火的时候,二牛突然停下脚步,涨红着脸嗫嚅说道:“我想娶他。”   “娶谁?”李柱还没反应过来。   “就刚才那哥儿,我看到他去了文逐家老屋了。”二牛眼神发光,整个人还如堕梦里,“我娘不一直催我成亲吗?我瞧中他了,要娶他做我媳妇儿。”   “二牛,你疯了吗?那哥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定是文逐的哪家富贵亲戚来住上几天的。”李柱真想摇醒自己这位伙伴,别做梦了。   二牛张了张嘴,愣怔片刻后目光逐渐坚毅,“我看上他了,非他不娶。”   说完,又对着李柱郑重地说道:“以后也别叫我二牛了,叫我大名,顾北城。”   ————————————————   顾文逐低头看着仰躺着的夏亦,看他泛着粉红的白皙脖颈,上面还贴着几缕汗湿的黑发。   伸手把那几根柔软的发丝撩在耳边,俯身哑声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夏亦什么也没说,只是无限依恋地勾着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哼,湿漉漉的双眼盛满了渴望。   顾文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赶紧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去厨房做好饭。   再烧了一大锅水,让夏亦舒服地泡个澡。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过去。   清晨,卧室的房门被打开,顾文逐跨步走了出来。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让那股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在肺腑里转了一圈,再缓缓地呼了出来。   “小亦,我去做早饭。”仓促转头对着屋内说了一句,就逃也似的快步走往厨房,活像慢一步就会被人抓回去。   月落日升,再过了一天。   房门慢慢打开,顾文逐双眼无神地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两腿打战,眼圈发黑,衣衫也不扣上。就那样脚步虚浮,浮尸一般地飘到厨房开始做饭。   连锅都颠不起来,握着勺子的手都在发颤。   最后分作两趟,把饭菜都端回房中,再吱嘎关上了屋门。   太阳慢慢升起,今天的房门打开后,走出来的是一脸餍足的夏亦。   他觉得自己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充沛精力,身心都极度舒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步履轻快地来到厨房,从水缸里抓出养着的那条鱼,剖腹去鳞,开始熬鱼汤。   一会儿后,就端着一碗鱼汤进了卧室。   进屋的时候,顾文逐还在睡着,夏亦把鱼汤放下,被子偷偷给掀开,扑上去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起床吃饭了。”   顾文逐揉了揉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醒的顾文逐没有了那股稳重沉着,有点呆有点懵,脸上还带着一个刚啃出来的浅浅牙印。   看得夏亦心头一动,又把正要起身的他摁了下去,狠狠地亲上一通。   “你醒了多久了?”顾文逐坚强地用手肘撑着自己起身,颤巍巍地半坐起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这几天,除了要满足热潮期的哥儿外,还要精心照料哥儿的饮食起居。   特别是第一次来热潮的哥儿,一定要得到最好的照顾,才会像最完美的花儿一样艳丽绽放。   “我已经做好了,你别起来。”夏亦看着顾文逐支撑着自己勉强坐起的手臂都在颤抖,心中很是疼惜。   这几天,逐哥第一次应付来热潮的哥儿,一定要得到最好的照顾,才会像最活泼的牛犊一样身心健康。   “来我喂你。”顾文逐和夏亦同时出声,又同时伸手去拿那把勺子。   顾文逐先一步拿到手中,手腕一软,勺子又啪嗒掉回汤里。   “还是我喂你吧。”夏亦接过勺子舀起雪白的鱼汤,在嘴边轻轻吹着气。   “我自己来。”顾文逐身残志坚,努力维持着汉子的尊严。   夏亦不理他,把鱼汤喂进了他的嘴。   “再吃一口鱼肉,多一口好不好?宝贝张口。”   “小亦,我吃不下了......”   “再吃一口,不吃饱哪来的龙虎精神?”   深夜,整个村子都陷入酣眠,除了某处小院还传来对话。   “小亦,我去给你拿避水草,你要不先吃一口......”   “谁要什么避水草,扔了。你给我过来!”   “我再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还有精神到处躲,你休什么息!”   最后一波热潮终于结束,顾文逐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犹如连续耕了几天地的牛,终于被卸下了沉重的犁头,埋在枕头里就昏睡过去,人事不省。   夏亦静静贴着顾文逐后背,闭目抿唇笑了几声,再吻了吻他的耳垂,伸手搂住那结实的腰,也陷入了梦乡。 第34章   一觉睡醒, 天已大亮, 夏亦抬手挡住眼前的阳光, 迷蒙着双眼向身边看去。   身侧空空,厨房传来了锅勺相碰的声音。逐哥昨晚睡觉前不还累成一条死狗吗?这一大早竟然就已经起身了。   顾文逐毕竟体格强健,只经过一夜的修整, 就恢复了精神。   夏亦走进厨房的时候,看见灶膛上架着一口正咕嘟着的砂锅,熬着香喷喷的杜仲党参鸡汤。   见夏亦耸动着鼻子,走进来揭开锅盖, 顾文逐目光柔柔温声说道:“给你补补身子的。”   其实我觉得逐哥你才是需要补一补的吧!   顾文逐盛满碗汤放在一边,“给你凉着。”然后又夹起两只鸡腿装进另外的碗,递给夏亦。   鸡腿又大又肥,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夏亦拿起一只塞进顾文逐嘴里, 然后才端着另外一只啃起来。   “麒麟呢?给麒麟用鸡汤泡点饭。”夏亦这才想起好几天没见过麒麟了, 也不知它都吃的什么。   “麒麟在老屋,和孟老他们住在一起。”   夏亦一口鸡腿含在嘴里, 愣住了,“他俩会做饭吗?”   “饿不死。”顾文逐淡淡回道。   谁说饿不死?孟挽梓师徒看上去像会做饭的人吗?没准这阵过去,俩人尸身都僵了。   “我看看他们去。”夏亦三两口就把鸡腿啃掉, 嘴里含糊不清道:“再给我装点鸡汤, 我给他们送去。”   顾文逐蹙起眉头, 这可是专门为了给小亦补身子才杀的鸡,真不想分给那俩坊仙道教众。   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取过一个食盒, 满满地盛上了鸡汤。   急急来到老屋前,推开院门。那一瞬间,夏亦的食盒都差点提不稳,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院内一尘不染,青砖地面在太阳下微微泛光。墙角那几个烂箩筐之类的早已不见,被放上了几盆绿植,大大敞开着的井口也被盖上了一块干净的木板。   “让一让,让一让。”身后传来不太熟悉的男声,听上去不像是孟挽梓和齐舟。   夏亦回头一看,一块大石板抵在眼前,赶紧让开了道路。   石板被背到院中缓缓放下,露出一张憨实的脸来。   二牛一边用衣衫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对着夏亦咧嘴一笑。   “二牛?”夏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孟老和齐舟呢?”   齐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在砌假山。”随着音落,齐舟负着手,悠悠然走了出来。   夏亦震惊地问道:“你还要在院子里砌假山?”   “对,不管在哪个地方,要住上多久,都不能降低自己对生活的要求。”齐舟用手抻了抻洁净袍角上的一丝皱痕,“我不但要砌假山,我还要种点花草,养点鸟鱼。”   说完就对着二牛矜持地点点头,“顾北城,做得不错,明天再继续吧。”   二牛看着齐舟,目光闪亮,憨憨一笑道:“那我明天再来给你砌。”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眼见二牛刚刚走出院子,背上被绑着两块小石板的麒麟也走了进来。   夏亦一看见麒麟这副样子,顿时怒了。   好你个齐舟,要追求生活品质你自己追求就是了。结果你什么都不做,清清闲闲,不但支使二牛给你做事,居然把我麒麟也当成苦力使。   “儿子,过来。”夏亦阴沉着脸,大声喊麒麟。   麒麟好几天没见夏亦,正委委屈屈地背石板。这一下看到主人,欢天喜地地就奔了过来,对着夏亦又舔又蹭,还扭过身子让他瞧自己背。   夏亦赶紧去把石板给它卸下,抬眼怒视着齐舟。   说好的岐山派都是狗奴呢?你就这样对待你的主子?   “不用担心,麒麟是神兽,可以搬山卸岭,这两块石板完全不在话下。”齐舟毫不在乎地摆摆手。   可去你的神兽吧,夏亦赶紧抱着麒麟左看右看,见它的确活蹦乱跳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瞧瞧自己放在院墙上的那食盒鸡汤,才不给这个人喝,等会儿又拎回去。   “哟,小夏来啦。”随着一阵笑声,从院外走进来一名寻常村夫打扮的人来。   只见他一身褐色粗布短衫,长发在头顶挽了个髻,背上还背着一只竹篓。   看那眉眼,这不是孟挽梓还是谁?   夏亦顿时觉得一阵恍惚。要不是齐舟在身后喊了一声师父,他还真不敢认。   这才几日没见,那名仙风道骨的孟挽梓就这么接地气了?   孟挽梓放下身后的背篓,又端过齐舟递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对着夏亦说道:“对了,今天财哥来说,你地里的胡萝卜快好了。”   “财哥是谁?”夏亦茫然问道。   “王财你都不认识,不是你们保长吗?”孟挽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是含着谴责,“财哥那么关心你们,你生病这几天他天天去看,还以为你们进城了。”   “我都是叫他王叔,哪里知道他本来叫什么。”夏亦为自己申辩道。   这孟挽梓这么快就和村里人打成一片了吗?居然和王叔都称兄道弟了。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孟挽梓这才发现夏亦手上的食盒,眼睛一亮。   “给你喝的鸡汤。”夏亦不想给齐舟喝,但是孟挽梓就算了。   于是把食盒提到他面前,“先去洗洗手,然后把你那只瓷碗拿来吧,我给你盛汤。”   “哪里就那么讲究了,”孟挽梓说完,扯住袖子擦了擦汗,再把手在衣衫上面蹭蹭,从夏亦手里接过食盒,进了厨房。   一会儿后,就见他端着两只瓷碗走了出来。   一碗放在麒麟面前,一脸笑意,“麒麟快吃。”一碗递给齐舟。   说完,自己就径直端着食盒大口大口吃起剩下的。   齐舟站在一边,满脸的痛苦和不忍直视,碗送到嘴边几次都张不开口。   最后一咬牙闭眼,皱着眉头灌了下去。   “话说你的病都好了吗?”孟挽梓喝完汤,又用袖子擦擦嘴问道。   “唔,好了。”提到这个,夏亦脸上还有一丝不自然,不过孟挽梓也没有留意。   “那我去地里先看看。”夏亦胡乱挥挥手,带着麒麟赶紧出门往地里走去,免得孟挽梓还要追问。   刚刚走出院门,179喜气洋洋的声音就伴随着爆竹烟花响起,“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冬瓜已经成熟,您已圆满地完成了第四个任务。”   “任务介绍:唤醒苍逸仙尊   完成度:1/1   奖励 :任务奖励稀有大礼包一个”   “这些奖励有什么用啊?话说我第一次任务奖励都还还没领取,就是那筑基液和洗髓丹什么的。”夏亦开始不满地吐槽,“还稀有大礼包,我不稀罕。”   “那筑基液能喝吗?能喝的话现在拿给我,有点口渴,喝两瓶。”   “能喝的吧?”179不确定地回答。   “不能喝就说不能,能喝就说能,你加个吧干什么?”   “能喝。”179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给我拿一瓶,我尝尝味道。”   话音刚落,夏亦的手里就出现了一瓶类似娃哈哈钙奶大小的白陶瓶。   造型古朴,一看就是电视剧里那些装灵丹仙丸,或者鹤顶红之类毒药的。   反正179说了能喝,夏亦也就不客气地揭开盖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   咂咂嘴,清甜甘洌,口感有点像果啤,不错。   瓶子不大,几下就喝光了,“179,再给我拿两瓶。”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喝过饮料,连甜的都没尝过一口。”夏亦一边揭着另外两瓶的盖子一边吐槽,“我做梦都在喝可乐,口水都流出来了。”   “宿主,你要是生子的话,可以喝红糖水的,还能吃红糖水鸡蛋。”   “179你可真烦。”   看着麒麟在一旁伸着舌头哈哈喘气,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夏亦略一犹豫,开了一瓶递给麒麟,“儿子,把嘴张开,爹爹给你喝一瓶。”   麒麟乖觉地张开嘴,夏亦慢慢地喂给它。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就喝掉了所有筑基液,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走,看看冬瓜去。”   “等等,宿主,你还没有接收新任务呢。”179提醒道。   “说吧,要我种什么。”夏亦毫不在意。   179清清嗓子,提高声调高声念道:“现在,请宿主接受新的任务。”   “任务介绍:获得一只法宝,并召唤出自己的神兽   完成度:0/1   奖励 :任务奖励珍稀大礼包一个”   “那这次又是种什么呢?”   “这次是种莴苣。”   不是跨季节种植了,还行,可以光明正大地种,再光明正大的去出售。   “可以,种莴苣,现在先去看我的冬瓜。”   哇哦,这么大的冬瓜,夏亦走到地里后一看,惊呆了。   “我的冬瓜长得这么好?话说都这么明显了,别人看上去还是胡萝卜?”   “是的。”   “那我要是运到街上去卖,是冬瓜价格呢还是胡萝卜价格?”   “这......”系统犯了难。   算了算了,全部给我收到系统空间里吧。   “全收了,那顾文逐问起来你怎么说?”   “就说一地的胡萝卜都烂了。”夏亦拍拍那些冬瓜,“全收起来吧。”   回到家,夏亦还没进卧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家具挪动的异响。进去一看,顾文逐正在拆他睡觉的床。   “逐哥,怎么要把床拆了?”夏亦惊诧道。   “反正新床已经做好了,就把这架床换了吧。太旧,又小,动静还大。”顾文逐想起之前几天,还忍不住脸红心跳。   晚上,两人就睡在了新床上。   这床做得很细致结实,连床腿上都找不到一根毛刺,顾文逐用砂纸细细摩过,还一层一层上了好几次油漆。待到放在院中吹了几天风,这才搬了进来。   夏亦贴在顾文逐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平缓的心跳,慢慢沉入了梦乡。   睡梦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胸膛空落落的。夏亦闭着眼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   咦,人呢?被子的触感也变了,从布料变成了柔软的丝缎。   夏亦一个激灵,睡意全消,从床上坐了起来。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屋内的家具影影绰绰。   身下是紫檀荷花纹床,床前还立着一扇黑漆雕花屏风。   半开的窗外,竹影摇曳。   这不是岐山派那望竹院吗?   我这是又穿了。 第35章   夏亦翻身坐起, 穿好床前的鞋子, 再披上一件外衫, 推开房门走进院中。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清幽的月光透过竹影洒在地面。上次在这里呆了没一会儿,来不及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夏亦现在睡意全消,就顺着那圆形拱门走出了院子。   院外是一片竹林,不远处还有几名小童在说笑。看见夏亦都楞了一下,然后就躬身行礼, “见过夏师兄。”夏亦见这些小童对自己突然冒出来一点不好奇,便也还了一礼,心里暗衬,可见这岐山派的人平常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所以小童们都习惯了。   夏亦见几名小童本来玩得正欢, 见到自己就露出了拘谨,就掉头往后走, 并体贴地说道:“我去后面逛逛,你们自己玩吧。”   顺着竹林边的小道,夏亦一路向前, 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仙山山脚。   说是仙山, 实在是不为过。   山体云雾缭绕, 氤氤氲氲,虽是晚上,却能瞧见山上尽是奇树异果, 郁郁苍苍。山脚下还有一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池面漂浮着睡莲,时不时还能见到一条金色鱼儿跃出水面。   那些鱼儿并不怕人,看见夏亦立在池边,就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想是平日里被人已经喂习惯了。   夏亦身上什么也没带,不免有些心虚。赶紧离开水池,顺着山脚的一条石阶路往山上走去。   行走了一段,夏亦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一树一木奇花异草尽收眼底。突然,他顿住了脚步,脑子里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是晚上啊。大晚上啊!为什么我没灯笼蜡烛没电筒手机,能把周围看得一清二楚,就像白天一样?   难道这就是修仙界的自带BUFF?新手村出生技能?   “179,179你在吗”夏亦不报希望地呼唤系统。这狗屎系统明明是修仙界的,可是每次一到这边就卡壳。   不出所料,听不见179的回应。   既然什么都看得清,夏亦也就无所畏惧,一直顺着石阶往山上爬去。他远远望见半山腰有一间像是架在云雾之巅的小亭,决定去那里坐坐,体验下世外高人独坐云端遗世独立,或抚琴或吹箫下棋的感觉。   眼前小径忽然变得模糊,时隐时现,像是从像数不高的手机摄像头看出去的样子。   夏亦警觉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又要穿?看看周围场景,没有变化啊,这是怎么回事?   遇到奇奇怪怪不明确的事情,绝对不要好奇,马上回头。   电影里都这样,不作死就不会死。   夏亦立马调转回头,但是就在瞬间,回去的路也消失了。眼前的场景也随之改变,绿树青山渐渐淡去,眼前伫立着一座古香古色,精致典雅的小院。   这他吗,是狐狸精窝吗?   这熟悉的聊斋既视感。   接下来我会去敲门,诉说自己的迷路经过,然后就被一个老头热情收留。一顿酒菜后,相谈甚欢,老头就非要把他最小的女儿许配给我。小女儿又美又娇,结果领到家里后发现是只狐狸精?   呵呵,我不进去,我就站在院门外一晚上。   夏亦于是四面环顾,准备找一块大石头坐一晚上。   反正这里是岐山派地界,管他什么精什么妖,估计都不敢暗害自己这名岐山派掌门弟子。   话说那便宜师父的面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应该被魔界那些反社会人士抓走还没放回来吧?   就在夏亦四下打量,想寻块平坦的石头时,他听见身后的院门传来嘎吱一声,然后被轻轻地打开。   卧槽,这是要出来一只什么妖怪?见老子不钻套,你就坐不住干脆以退为进了吗?   夏亦回身,紧紧地盯着院门,心里扑通乱跳。   管你什么山精妖怪,只要别长得奇形怪状就好。   最好就是葫芦娃,人参娃之类萌系的。   只见院门口,先是一袭绣着暗纹的青衫露出了一角。   夏亦一看到这岐山制服就长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不是什么山精鬼怪,是门派中人。   接着,那人就走出了院子,立在了月光下。身姿挺拔颀长,长身玉立。随着山间的微风,发上的系带和袍袖都在微微拂动。如果说刘祀迁孟挽梓看上去像仙人,那这人就是仙人本仙。   他对着夏亦缓缓走过来,夏亦也对上了他的视线。   在看清他长相的那一瞬间,夏亦如遭雷劈,情不自禁地大声脱口而出,“逐哥!”   眼前这仙人,那鼻子那眉眼,夏亦再也熟悉不过了,临睡前他都还伸手摸了几把。   这不是顾文逐又能是谁?   夏亦那声逐哥出口的同时,对面顾文逐也愣住了。他惊诧地看着夏亦,目光上下打量,然后迟疑着张口问道:“望岚?”   夏亦也愣住了,望岚?逐哥叫我望岚?什么意思?   “逐哥,你怎么也过来了?谁是望岚?”   顾文逐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眼神逐渐凝重,“望岚,你怎么会在这里?泽渊呢?”   夏亦顿时觉得一阵懵逼,这是怎么回事?泽渊又是谁?   他盯着走近的顾文逐,想把他脸上的神情看得更清楚。   是不是逐哥在故意逗我,好让我惊慌失措?   不对,这不是逐哥,虽然刚才站得远,在黑夜里粗粗一看,自己险些认错,但两人面容虽然相似,却分明就是两个人。   亲近些的人,一眼都能分辨出来。   脸部轮廓逐哥更加锋利,鼻梁更加高挺,唇形也更分明一些。   夏亦挑剔地想着。   这人眼角圆钝,而逐哥眼尾却是更加细长,而且微微上挑。虽然他俩眼睛都深邃如大海,但是这人更多了几分冷漠和苍凉,也多了几道细纹,明显带着岁月的痕迹。   突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苍逸仙尊。   程明开始都把逐哥认成苍逸仙尊,会不会这位就是?我刚完成的任务就是唤醒苍逸仙尊呀,这不是被我唤醒了吗?   这就是苍逸仙尊吧?程明说他失踪多年,其实他一直好好地宅在门派后山。可怜那些门人弟子还全天下到处寻找,结果人家就在眼皮子底下。   我逐哥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呢,这位一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苍逸仙尊了。   想到这里,夏亦马上退后两步正了正脸色,对着前方躬身作揖,“前辈可是苍逸仙尊?”   那人明显一愣,眼神逐渐迷惑起来,“望岚,你不记得我了?”   “仙尊认错人了,在下不是望岚。岐山派门下弟子夏亦参见仙尊。”夏亦有板有眼地答道,目光直视地面。   “夏亦。”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夏亦,语气充满不确定,“你说你不是望岚是夏亦?”   “是的。我的父亲是黄钟府的夏知府,的确不是望岚。”夏亦在心里抹了把冷汗。   苍逸上上下地打量夏亦,目光逐渐清明,夏亦站着一动不动。   “也对,你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苍逸喃喃道,脸上神情复杂难辨,“连泽渊你也忘记了。”   “可是仙尊,我真的不是望岚啊,你仔细看。”夏亦狠狠心,把脸凑到苍逸眼前,“看看这鼻子,这眉眼,独一无二。”   苍逸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淡淡调开。   夏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在那一瞥里,瞧出了几分怜悯。   “望岚,记不得前尘旧事也好,以后你就专心修炼,早日得道。”苍逸喃喃出声。   突然又一指头点中了夏亦眉心。   夏亦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那冰凉的触感已经消失。只见苍逸收回手,又平淡地说道:“筑基期中期,还行。虽然根骨差了点,勤奋修炼还是能有所长进。”   什么?什么筑基期?我已经是筑基期了,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不是我成了夜视眼就是因为筑基期的关系,可我感觉不到身体有其他变化呀。   这个筑基期就只是像只猫头鹰而已吗?   自己也没有修炼过,吐纳啊灵气啥的一概不知,这莫非是系统送我的金手指?   对了,系统。   之前我在系统那里拿了几瓶筑基液当饮料喝了,难道就是因为喝多了那个?   “如今见你尚好,我也安心了一点。”苍逸继续自言自语,“想必泽渊也过得不错。”   说完又转头看向远方,神情悲伤,眼神痛楚,身形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瑟。 第36章   夏亦虽然面色沉稳, 实则脑里正在翻腾着各种狗血剧情。   虽然苍逸认错了人, 但是这名叫泽渊的, 对他一定非常重要。从他说的只字片语分析,这是一段三角恋。   泽渊给他戴了一顶绿帽,跟着那叫望岚的远遁而去, 或者全世界走走或者大隐于市。   而爱人离去,苍逸也备受打击。从此就远离俗世门派,小隐于山,一人宅在在后山二十余年。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惨绝人寰的BE结局啊。   夏亦心里升起了几分同情, 但是他不会安慰人,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半天,只想起了几句以前看过的那些励志鸡汤,于是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道:“仙尊, 您听我说。”   “往事沉暗不可追, 来日光明可期许。”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只有过不去的心情。”   苍逸瞥了一眼夏亦,见他还在努力思索抓耳挠腮,脸色逐渐缓和, 嘴角牵起隐隐一丝笑意, 把头转向远方。   褪去悲伤, 苍逸眉眼都柔和起来,疏淡清朗。   又似想起了什么,敛起一逝而过的笑容, 眼神看了过来,带着几分凌厉,“你为何能进入我设下的结界?这天下除了泽渊和----”说到这里微滞了一下,接着又道:“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不是,我走着走着路突然没了,面前就出现了您这小院。我本来想着就在院外蹲一晚的,然后您就走出来了。”夏亦顶着苍逸那冻死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道。   苍逸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眉头微蹙。夏亦见他这副样子,大气也不敢出。   “想来是我布下的结界有灵,体恤我思念泽渊,所以把他放了进来。”苍逸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痛,闭上双眼。   看着苍逸站在那里出神,表情既落寞又孤清,夏亦也不敢出声惊扰。就直直地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仙尊,您知不知道全岐山都在寻找您的踪迹。”过了好半天,见到苍逸还在发怔,夏亦打破沉默,低着头试探地小声问道。   见苍逸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不高兴,夏亦就接着小心说道:“岐山派最近不大太平,天璇掌门和很多门派弟子都被魔界给掳走了,岐山派去抢了几次人没有抢回来。”   夏亦说完这一通,发现苍逸还是负着双手一脸漠然,似乎这些被抓走的徒子徒孙都和自己无关。   心里忍不住吐槽,亏得你们岐山派找你找了二十年,对你一片赤诚。结果你倒好,一直宅在这后山,也不管他们是死是活。   难怪那个泽渊要离开你。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良久,苍逸才突然开了口,语气仍是淡淡,“越儿被魔界中人给掳走了么?”   越儿?哪里又冒出个鬼的越儿?先是望岚,这又是越儿,谁特么知道都是谁。   “越儿就是岐山派掌门天璇。”苍逸像是看出了夏亦的心思,瞥了他一眼,“天璇名叫祝越。”   目光清冷,落在身上犹如实质,冻得夏亦一哆嗦,从心里发寒。   程明和孟挽梓刘祀迁三人都不年轻了,想来天璇掌门作为他们的师兄,年纪更大。这样几个半老头子,在苍逸嘴里不是小明就是越儿,这人看似和逐哥一样年轻,实际怕是活了不少年了吧。   “是的,已经被掳走好多天了。”夏亦做出恭敬的姿态回答道。   苍逸点点头,“越儿已是大乘期,居然能被魔界掳走,想来我没在的这些年,魔界的实力暗自发展了不少。”   “行了,你下山吧。虽然你是误闯了我设下的结界,那是我们之间颇有渊源。”苍逸打断了夏亦的胡思乱想,想了一下他又说道,“岐山被掳走的门派弟子,我会去救回来的。”   “好,好的,下山。”夏亦现在还沉浸在苍逸那句和自己颇有渊源里,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根本没有在意脚下,神情不属地转身踏了出去。   然后就那么一脚踩空,无声无息地掉下了崖。   “啊!”都下落了两三秒,夏亦才爆出一声后知后觉的惨叫。   夏亦此时已是大脑空白灵魂出窍,双手只知道胡乱地抓挠。   要完要完要完!   妈妈!逐哥!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就在他绝望地以为自己要一直坠落,直到坠到底摔成肉饼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脚踩飞剑袍袖翩翩。   夏亦感觉到后背被一双手稳稳托住,顺着下落之势又掉了两秒后,终于不再下坠。   苍天!   “你不会使用法宝?”苍逸一边托着他往上飞,一边平淡地问道:“你平常是用什么御天的?”   两颗冰冷的泪珠这才从夏亦眼侧缓缓滑过,他哆嗦着嘴唇,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苍逸见他如此,没有再问,直接加速腾空,起落间就回到了院子前。   “你既然不会御天,那你是如何到这崖顶来的?”苍逸试图放下夏亦,但是他双脚软得像面条,放了几次都站不住,只得把他放在一颗树边,让他斜斜靠着。   夏亦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只是嗓音还不自禁地发着抖,“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崖顶,我只是想去半山腰的小亭而已。”   该死的修仙界,这是什么异次元杀阵吗?好好的进来,出去就变成万丈深渊。   “原来你都没走到我布下的结界边缘,居然就这样进来了。”苍逸自言自语地说。   “是的,我——”夏亦本来想问这山里是不是被布下了什么八卦阵之类的,让人像鬼打墙一样乱转,几步就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结果他一句话没说话,就目光直直地楞在了原地。   苍逸正侧着头,这个位置正好让夏亦看清了他的耳后。   那里和顾文逐一样,赫然长着一个小拇指大小,淡蓝色的水滴状胎记!连位置,形状都分毫不差!   夏亦只觉得一颗心渐渐发冷,血液却沸腾着涌上了头顶。全身似火在烧,又如同堕入冰窟。   如果说两人长相一致,那是因为世界上出现了两片差不多的叶子。但是这两片一南一北相隔万里的叶子,连被咬出的虫眼都一样,这该如何解释?   苍逸,他就是顾文逐。因为在修仙世界能使用法术,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部分容颜。   不然这蓝色水滴状胎记怎么解释?   夏亦被这个结论震得头皮发麻,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耳鸣。   难道顾文逐一直在骗自己?刘祀迁说苍逸仙尊在外云游了二十余载,其实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就没有在修仙世界。   可他现在为何要做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神情?还装得这么似模似样?那陌生的眼神,冷淡的口吻,就算是影帝也不过如此。   还有那个望岚泽渊是怎么回事?夏亦感到一阵鼻酸,难道自己这不知不觉就被小三了吗?   苍逸,不,顾文逐,你这个骗身骗心的渣男。   已经从仙尊变为渣男的苍逸,此刻还不知道夏亦内心的翻江倒海,他又转回头注视着夏亦,犹疑不定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再见过泽渊?”   装!继续装!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个双面人,这边假装做云游的仙尊,其实人在那个世界去了,还拐骗我这种无知少男。   “你真的没有泽渊的消息?”苍逸没有注意到夏亦异样的表情,冷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试探。   渊你ma!   “顾文逐,我X你祖宗!”夏亦红着眼睛大吼一声,随即重重一拳挥出,用尽了全身力气,砸在了对面那张惊愕的脸上。   夏亦还想冲上去再来一脚,却发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犹如化为实质,景物开始微微浮动旋转。   吗的,关键时刻又要穿。   只见眼前的苍逸一脸无措,张嘴在对他说什么,只是声音已经听不见,那面部也逐渐模糊看不清。   夏亦置身在旋转的场景中,努力抬手对着苍逸那方向竖了一格中指,就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亦崽你很棒,连老丈人(丈母娘)也打。   那其实不是胎记,只是亦崽不知道,后面会有说明。   不要方,我们是甜文,甜文,甜甜的恋爱文。 第37章   一会儿后, 耳边没了崖顶的呼呼风声, 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鼾声和沉沉的鼻息。   很好, 顾文逐,你也跟着回来了。   演技一流,还知道装睡要打鼾, 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暴露自己的细节。   要是在原世界,你都可以去拿几个影帝称号了。   夏亦睁开眼,沉着脸看向身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 淡淡一抹正洒在顾文逐的侧脸。   顾文逐的鼻梁高挺,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睫毛也根根分明,当他闭上眼时, 就温顺地垂在眼睑下方。   这一瞬间, 夏亦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很多的事。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如何小心翼翼地去适应周围的一切, 而顾文逐对他那看似孤立,却暗藏关心照顾的一切举动。   背着他爬山抓鱼,温柔地拂去他的泪水, 宽厚可靠的胸膛, 干净纯粹而专注的眼神......   难道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   只见他做出一副犹在梦中的模样, 面目平静恬淡。一只手搭在夏亦腰上,头也埋在他的脖子里。   因为发带散开,几缕发丝顺着夏亦的脖子滑了下去, 和他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像是睡梦中也对他无限依恋。   夏亦闭了闭眼,又想起他口里的望岚泽渊,不由心里一阵抽痛,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骗子,假的,都是假的。   他咬了咬牙,对着身边就是重重一脚踹去,同时恶狠狠地大叫,“顾文逐,你还给我装!起来。”   轻轻的鼾声停止,顾文逐睁开眼,先是一脸懵懂地看了看自己,发现已经躺到床边,差点就滚落下去。   然后睡眼惺忪地揉着被踹得生疼的小腿,疑惑地望向夏亦,“小亦,怎么了?”声音还透出刚睡醒的暗哑。   见夏亦盯着他不做声,又伸出胳膊想把他搂入怀里,“做噩梦了?不怕,逐哥抱着睡。”   “少来这一套。”夏亦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打开他的手,低声怒喝道,“说,泽渊是谁?望岚又是谁?”   顾文逐撑起身一脸懵懂,“谁?”   “少给我来这套,还想忽悠我。”夏亦心里又酸又涩,妒火中烧,扑上去把顾文逐按回枕头,伸手揪住了他的亵衣领子。   “宿主,发生了什么事?”179焦急的声音响起,“刚才我差点就跟过去了,结果一个小程序失误,我被隔离在了这边。不过下次应该就能跟你一起过去。”   “顾文逐,他,他就是苍逸,他一直在骗我。”夏亦听见系统的声音,就像见到了自己最好的闺蜜,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在那边还有个旧情人,叫泽渊,或者还有个什么叫望岚。”   “那泽渊不知道和他闹了什么矛盾,指不准就是因为顾文逐太花心,外面还有另外一大群,反正就离开了他。”   短短时间内,夏亦已经把脑中那个猜想给搭建起了完整的故事构架,并丰富了血肉,活灵活现起来。   “我今天才知道,我他吗就是个小三。不对,也许是小五小六。”   夏亦无比心酸。   179目瞪口呆,沉默了半晌才道:“这比狗血剧还要狗血啊,宿主你确定顾文逐就是苍逸吗?”   “我确定,他们不光长得很像,连耳朵后都长了同样的胎记。关键是修仙的人不都可以随意改变相貌吗?”   “额......”179说不出话来。   顾文逐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看看夏亦揪住自己领子的手,又仰头望向他,神情迷茫。   “小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把我松开,让我坐起来。”   夏亦狠狠地盯着顾文逐半晌,才松开了手。   顾文逐下床点亮油灯,又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外衫想给夏亦披上,被他一把扯下来,恨恨地扔在了一边。   顾文逐叹了口气,又把衣服捡起来给他披上,“夜里凉,当心受寒。不管什么事,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夏亦不再打掉衣服,只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好了,现在你和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文逐端了把条凳坐在床前,专注地看着夏亦,黑眸幽深。   “还要我讲吗?你心里不是都清楚吗?还想把我哄过去。”夏亦一张口就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热,连忙闭口不语,红着眼圈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窗户上还贴着一张红色的剪纸囍字,在灯光下幽幽反着光。   那是顾文逐前天晚上和他一起,两人坐在桌前剪了快一个时辰的窗花。在练习了一大堆废纸后,才出了这样一个像模像样的成品。   夏亦心里一阵抽抽,又转过头看向右边。   房屋右边立着一座小柜,和身下这架床一样,也是顾文逐亲手做出来的。   说给他装亵衣内衫用,算是个小衣柜。   那小衣柜虽然做工简单,但是每一处都被细心打磨,刷过几层清漆的表面闪着柔和洁净的光晕。   夏亦只觉得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这是刚布置好新房,头天下午才去民政局扯了证,第二天天不亮就侯在大门口等着上班就离婚吗?   鼻子一酸,涌上一股泪意,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输人不输阵,夏亦赶紧哪儿也不看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把脸埋下去。   他心里感到一阵迷茫。   忽然想,他真的了解顾文逐吗?   而顾文逐,真的......爱他吗?   “小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对我讲出来,不能就这样让我不明不白。”顾文逐见到夏亦的模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锁紧了眉头,抿紧了唇。   室内一片寂静,夏亦闭口不言,只听见桌上的烛台,传来烛火哔啵的声响。   顾文逐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等待着,神色凝重。   “我刚才穿去修仙世界了。”夏亦轻轻吐出了一句,然后望向烛火,唇角微微下撇。   顾文逐眉心隐隐一抽,但紧握的拳头却微微放松了些许。   “而且你也在那边,还装作不认识我。”声音渐渐充满委屈。   顾文逐额角开始跳动,他伸出几根手指抵在那里,轻轻揉着。   “我知道那是你,你架着一把宝剑从崖边把我救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你耳后的蓝色胎记了。”夏亦开始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顾文逐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要冷静。   停顿片刻后,夏亦咬咬牙,“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但你最好要解释得让我相信。”   “小亦,梦不是真的。”顾文逐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抚夏亦的头顶,让他给拨开。“要不,明天我们去郎中那里,不是看病,就是开一点安神的药,好不好?我听说有些人成亲前会太过紧张。”   “谁说是梦了?谁说我紧张了?这都是真的。”夏亦瞪大了眼睛,“你为了掩饰出轨,居然开始连修仙界都不承认了。”   “小亦,我一直在睡觉,不管你是不是做梦,你遇到的人那都不是我。”顾文逐的面色逐渐严肃下来,“你不相信我吗?”   他的眸子是沉淀得最深的黑色,专注看人的时候,显得又纯粹又干净。   脸上是一片坦然。   夏亦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会认为是我?”顾文逐轻轻拿起夏亦的手握在掌心,“恩?”   “你们长得像,连耳后的胎记都一样。”夏亦把手往外挣了挣,却被握得更紧,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的,让他心里一阵战栗,没有做出继续挣脱的举动来。   “那你下次穿过去的时候把我也带去,好不好?这样你就知道他是不是我了。”顾文逐偏头想了想说道,声音放得很轻柔。   还是要去城里打听下,哪位郎中开的安神方子好用。   “真的吗?那真的不是你吗?”夏亦望着顾文逐嗫嚅道。眼睛开始发光,掺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   顾文逐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真的,那不是我。”顾文逐从条凳上站起来,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摩挲着夏亦的头顶。   夏亦一言不发,和他对视,在他坦然的目光下,渐渐涌起一阵心虚。   最后咻然调开目光,嘴里慌然道:“那我暂且相信你一次。”   “宿主,你开始不是说那苍逸肯定是他吗?顾文逐就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什么证据都没拿出来,你就选择原谅他?”179的质疑声响起。   “我比你了解逐哥,开始是我太生气了,所以没有冷静考虑。现在一想,的确是我太冲动,逐哥他就不是那种人。”夏亦对179小声解释。   “明白,你就是那种找闺蜜哭诉老公出轨,闺蜜和你同仇敌忾,这边还在帮你想办法,那边你三言两语就被老公糊弄过去,反过来还去责怪闺蜜的那种人。”179气咻咻道。   夏亦低着头抠手指。   “179,这件事的确莽撞了点,但是我连穿书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而且脑子里还有个你,那两个世界出现胎记一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夏亦柔声安抚系统,更像是在安抚自己。   “下次我再穿过去的时候,一定好好鉴定一下。何况你不是说,下次就能跟着我一起过去了吗?”   “是的,今天是因为一个小程序出现了失误,不然我也跟过去了。”   “那下次再穿的时候,咱俩就一起鉴定。好不好?”   “好吧。”179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第38章   经过这一次别扭后, 两人感情倒是比从前还要好。   顾文逐怜惜夏亦成亲前太过紧张, 以至分不清梦境现实。   想来也是因为他心里缺乏安全感所至, 所以平日里更加温柔小意,体贴上心。   夏亦后面一反思,从心底也不相信逐哥会做出那种事情, 也就暂时把胎记抛之脑后,安心做起婚前的各种准备来。   两人倒像是提前度起了蜜月。   顾文逐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木匠兼裁缝。   他不但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做了一套家具出来,还抽晚上的闲暇, 给自己和夏亦赶制出了一套夹棉衣衫,准备成亲那一天穿。   家里闲钱并不多,两人都没打算做大红的礼服,就做两套平常穿的好了。   虽然顾文逐觉得夏亦穿紫色很好看, 但是夏亦坚决抗议, 并且亲自选的布料,一匹藏蓝和一匹海蓝。   算算日子, 离成亲也没几天,这天见天气好,顾文逐就提上一筐瓜子干果和糖块, 领着夏亦去挨家挨户地报喜请客。   顾文逐每到一家, 就从框里抓上一大捧, 说明来意后,在主人家笑言贺语中又去往另一家。   不知不觉就到了老屋前。   顾文逐一看到老屋,心里就一阵怒火。上次晚上夏亦突然半夜闹别扭, 肯定有孟挽梓齐舟这两名坊仙道教众的原因。   这俩人都不知道平时给夏亦鼓吹了些什么,害得他越来越相信修仙界之类的谎言。   这段时间,顾文逐把夏亦盯得很紧,只要见他往老屋的方向行来,就赶紧跟上,寸步不离。   夏亦和孟挽梓师徒讲话时,他就冷着脸站在后面,眼里射出的寒光像是要把师徒二人冻成冰柱。   那两人也发现了顾文逐的敌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主动去找夏亦,不在顾文逐眼皮子底下晃。   夏亦来找他们时,也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尽快打发了。   顾文逐见夏亦停在老屋前,就不由拉下了脸。   成亲那日都避免不了见到孟挽梓和齐舟这两名坊仙道教众,晦气。   “走走走,去请孟老。”夏亦欢欢喜喜地上前敲门。   自己在这异世界成婚,却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孟挽梓总算自己半个师门长辈,要把他和齐舟请上的。   “谁呀?”门里传来瓮声瓮气地一句问话,听着声音不是孟挽梓或者齐舟,倒像是村里的二牛。   夏亦和顾文逐对视了一眼,又敲了两下,“孟老在吗我是夏亦。”   “是小亦啊。”随着脚步声近,院门被人拉开,一名身形魁梧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口,正是二牛。   二牛握着门把,对着他俩憨厚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文逐小亦,快进来坐,孟老现在出门捡牛粪去了,人不在。”   夏亦被震住了,半晌后才呐呐道:“孟老还去捡牛粪?”   “嗯呐。王叔天天来叫他,两人就一起去拾粪,给地里沤肥。”   顾文逐拉长个脸听着他们对话,一声不吭。这坊仙道是越来越嚣张了,把自己老屋当成窝点不说,还把二牛和王叔也拖了一起。   二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挡着门口,慌忙退后,把位置留了出来。热情招呼道:“先进来,进家里说。”   活像是半个主人。   这院子已经被他布置得像模像样,别说石板地面被冲刷得能当镜子使,就连篱笆围墙的每一根竹条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院角还砌了一座似模似样的假山,假山旁一口大缸,上面铺着几张绿莹莹的睡莲。   “来,喝茶。”二牛热情地端来两碗水,递给夏亦和顾文逐。   夏亦接过一看,只见水里还飘着几根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的草。   “赶黄草。”二牛解释道,“小舟嫌村里的茶叶不好,我去县里买来的他也不喝。就给他把赶黄草晒干了当做茶叶,他说喝起来还比较爽口。”   讲究。   “顾北城,谁来了?”随着一阵懒懒的声音,齐舟从房里走了出来。   边走还边用手挡着嘴打呵欠,一看就是刚睡醒。   “是小亦和文逐,他俩要成亲了,来请你和孟老去吃喜宴。”二牛连忙对着齐舟笑着解释。   “你俩?成亲?”齐舟慢慢睁大了眼,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俩不都是男,男的吗?”   “男的又怎么了,就不兴人娶个男媳妇了?”夏亦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冷冷地拉下脸。   齐舟呆呆站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显然从身体直到灵魂,都被深深地震撼住。   “顾北城,你们这边男人和男人成亲吗?”等夏亦和顾文逐离开后,齐舟木然地转向二牛。   “没有的事。”二牛憨憨地笑着。   “哦,那就好。”齐舟转身往净房走去,“不过你们村子里有些人看上去怪怪的,男人还涂脂抹粉。”   真是世风日下。   走到净房门口,又转头对着二牛淡淡吩咐道:“进来伺候我沐浴。”   “哎,这就来。”   接下来几天,村里好几名婶子媳妇都来家里帮忙,其中还有俩哥儿。   夏亦跟着她们煮肉蒸馒头杀鸡,忙得团团转。顾文逐就跟着老张头的马车天天跑县城,置办各种婚宴用品。   这天夏亦忙完,想起自己那好几日都没顾得上的一分莴苣,决定去看看。   刚走出村口,就看到孟挽梓和王叔两人。   一人端着个水碗,拿着杆旱烟枪,正蹲在地头的田埂上,笑眯眯地聊着天。   见到夏亦,孟挽梓把烟枪在鞋底上磕了磕,再插到腰间的麻绳腰带上,两手拢在粗布大棉袄的袖子里,笑眯眯地大声打招呼,“小夏啊,吃了么?”   夏亦:......   转眼就到了成亲这天,夏亦天不亮就被顾文逐叫醒。   他闭着眼睛,把正在轻轻揪他脸的手不耐烦地拨开,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几缕黑发在枕头上。   被子又被慢慢揭开,顾文逐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公,该起床了。”   听到这声相公,夏亦的睡意顿时跑了一半,闭着眼抿着嘴在被子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相公,今天是咱们成亲的好日子,该起床准备娶我了。”顾文逐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挠挠眼前那粉白色肉嘟嘟的耳垂。   夏亦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侧过了身。   只见顾文逐笑盈盈地立在床边,穿着藏蓝色新长袍,右胸别了一朵用蟹爪兰和文竹叶做成的胸花。   黑发整齐束起,长身玉立,俊朗非凡。   夏亦顿时睡意全飞,傻笑着对顾文逐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要抱的姿势,“媳妇儿,你今天可真好看。”   顾文逐不禁纵容地牵起一丝唇角,伸手把他从被子里整个抱了出来。   那怀抱还带着一丝室外晨风的清冽,刚钻出热被窝的夏亦不禁打了个战。   见他哆嗦了一下,顾文逐赶紧把搭在床头的新衫给他披上,“起床了,李婶儿她们都已经来了。”   “好,那我也出去帮忙。”夏亦边说边把两手钻进袖子里,开始一拱一拱地穿衣。   顾文逐本来想说这不合礼数,哥儿姑娘成亲这天,都是要呆在新房的。但是看着夏亦兴奋的模样,张了张嘴又闭上。   小亦本来就不想嫁人,就别再用这些礼数拘着他了,他爱怎么就怎么吧。   夏亦今天配合着顾文逐的藏蓝衣衫,也是一袭海蓝色,胸前和顾文逐一样,别了一朵胸花。   这两朵蟹爪兰还是他昨晚去齐舟的院子里摘的,正是含苞待放,把齐舟心疼得直咧嘴。   在水碗里放了一晚后,艳红的花瓣片片张开,其上还沾着几点晶莹的水珠。   衬得夏亦肌肤瓷白,眉目如画。   两人互相对视着,不由都笑了起来。   眼看室内空气又开始黏腻,顾文逐在夏亦额头上用唇轻轻点了点,“走吧,出去了。”   太阳渐渐升上了顶,院子里陆续来了许多的客人。   村里遇到谁家办喜事,这天都是不下地的。全村人都挤在顾文逐那间小院里,热闹地聊天嗑瓜子。   待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拜堂。   拜堂的时候,因为皆没有父母,孟挽梓和王叔就作为长辈坐在那里,接受了两人的叩拜和奉茶。   当那声礼成声起时,院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顾文逐连忙伸出手捂住夏亦的耳朵。   179也适时在脑内播放着结婚进行曲,还兴奋地喊着恭贺新婚早生贵子之类。   夏亦把手叠上了顾文逐的手背,眼睛眯缝着望着屋外。看那彩屑纷飞,像是漫天花雨。   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把眼角在袖子上轻轻蹭了蹭。   爸,妈,我成家了,身边有了陪伴一生的人。   你们可以放心了。   忽然,耳边传来温热的鼻息,顾文逐俯身极轻极快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鞭炮声太大,没有听清。   他扭头望着顾文逐,带着疑问。   顾文逐眼睛闪亮地望着他,又重复说了一次。   夏亦这次看清了他的嘴型,他在说,   “我爱你。” 第39章   鞭炮声结束, 待到烟雾散去, 王叔笑眯眯地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红封。孟挽梓则从怀里摸出两个干瘪的洋葱, 豪气地递给他们。   “给。”   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掏出两个水分尽失, 一看就是不知放了多久的干瘪洋葱。   还理直气壮地递给两位新人,带着一种送出去几套海滨别墅的一掷千金感,实在是让人震撼。   不过长者赐不敢辞,夏亦虽然呆了一瞬, 但还是和顾文逐恭恭敬敬地接下了那两个洋葱。   生怕别人看见,动作还非常神速。   转身的时候,目光扫过席面,夏亦看见齐舟死死盯着自己藏在手心里, 露出一点表皮的洋葱, 眼睛都直了。   那是什么眼神?居然明晃晃地写着羡慕二字。   啧啧啧,你想要吗?两个都可以送给你, 拿去炒肉。   喜宴摆的是流水席,席开八桌,各种野味肉菜一盘盘地往上端。   王叔和孟挽梓坐的首席上桌。齐舟虽然耷拉着脸, 看着桌边围坐着其他的村民, 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但还是欠着屁股坐到了孟挽梓下首。   二牛跟在他身后,先是从怀里掏出根干净的抹布,将他眼前那块桌面反复擦拭, 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揭开几层后,将一只白净透亮的瓷碗放在了齐舟面前。   动作非常娴熟。   齐舟浅浅尝了几口就放下碗筷,二牛见状,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几口刨完。   把齐舟那只空碗收起来,单独拿去厨房仔细地洗刷干净。再另外掏出一根帕子来擦拭三遍,这才又包好小心地揣进怀里。   走出厨房后,见到齐舟已经站在院角的一棵大树下,便也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微微侧着身子,帮齐舟挡住周遭来往的村民。   齐舟用手挡住嘴,凑近二牛耳边,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看你们这里的人,对两个男人成亲这事情,好像都司空见惯的模样。”   忽然想起什么,又拿眼睛瞟了一眼二牛,警惕问道:“顾北城,你不会也想娶个男人吧?”   总觉得顾北城有点古怪。   特别是发现这地方对男人和男人成亲不排斥不反对后,齐舟更是隐隐觉得他哪里都有点不对劲。   经常会盯着自己发呆,眼神直直愣愣,还发着光,就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狼。   瘆人。   那天叫他伺候自己沐浴的时候也很反常。一直喘粗气,短短时间内,就往外跑了三次。   有一次回来后,鼻腔里还塞着布条,问他他就说天气干燥,流了鼻血。   齐舟温热的鼻息扑在二牛的颈间,那双冷清的桃花眼又斜斜睨着,二牛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魂魄也好似飞到了九霄云外。   “问你呢,你发什么呆?”齐舟不满地皱起眉头。   二牛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回答:“不不不,我不娶男人的。”   我只娶哥儿。   说完,就对着齐舟憨厚地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非常诚恳可靠。   齐舟对二牛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退了回去。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上下打量着他。   二牛察觉到齐舟审视的目光,浑身开始僵硬。   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这是被他看出什么了吗?   又紧张地把衣衫悄悄理了理,伸手擦擦脸,一看手背,没有黑灰啊。   齐舟掉转头不再看他,心里暗道这个顾北城,别说细看之下,还长得挺顺眼的。   村里办喜宴,那可都是要办一整天。中午的碗才搁下没有多久,天刚黑,大家就又坐到了酒桌前。   李柱一群年轻汉子就围着顾文逐灌酒。   顾文逐今天是来者不拒,眉开眼笑的任谁敬酒都一口闷干,看得夏亦有点担忧。   眼见他脸色开始泛红,眼神发愣,还一碗接着一碗往下喝,夏亦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酒碗,对着前来敬酒的村民笑道:“陈哥,这碗酒我替文逐喝了,你看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怕他今天喝得太多,伤了身。”   顾文逐果然有了几分醉意,脸色潮红,眼神迷蒙。听见夏亦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顿时就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来。   只见他一扫平日里沉着稳重的形象,嘴一张当即开起车来,“我哪里身体就不好了?我身体好不好你每晚上不知道吗?”   夏亦慌得赶紧用一只手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张口说话。另一只手端着酒碗就咕噜噜地往嘴里灌。   喝完酒,赶紧对着陈哥迭声解释,他喝多了,喝多了。   陈哥意味深长地笑笑,“不碍事不碍事,明白,明白。”   还好这酒度数不算很高,类似于原世界的米酒。以夏亦几瓶啤酒的酒量,喝这一碗还是没有问题的。   被捂着嘴的顾文逐不满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想继续说,被夏亦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过去后,这才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然后竟然伸出舌头在那捂住嘴的手心里舔了一下。   夏亦本来还在和陈哥说着话,感受到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还伴随着湿漉漉的触感,顿时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地缓缓转过头去。   顾文逐见他转头看着自己,立即展示出一个迷蒙帅气的微笑。因为嘴被捂住,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水雾氤氲,黑眸闪亮。   “我特么最恨醉鬼摆出这副浪劲儿了。”179冷嗤一声。   “又没对着你浪,你恨个屁。”夏亦毫不迟疑地怼回去。   等到结束酒宴又闹完洞房,送走所有醉醺醺的宾客,夏亦这才回到了房内。   顾文逐早已经被扶回了房,正静静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簇新的锦缎大红喜被。   夏亦小心地端着一碗醒酒汤坐到床沿,见他鼻息沉沉,睡的正酣,就轻手轻脚地把碗放在旁边桌子上。   然后俯下身,整个人笼罩在顾文逐上方,就着那对龙凤烛跳跃的光亮,用目光细细描摹起他的轮廓来。   顾文逐脸庞的冷硬线条,在暖红的光晕中柔软了下来。他呼出的热气还带着一股酒香,暖烘烘地扑在夏亦颈上。长长的睫毛低垂,挡住了那双睁开时一片漆黑幽深的双眸。   夏亦忍不住就伸出了手指,想去轻轻触碰那一排睫毛。   手指刚刚伸到,就见那双阖住的眼咻然睁开,带着笑意注视着自己,眸光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酒意。   夏亦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惊诧之下忍不住一声短促的低呼。随即,伸出的手指也被握住,一个天旋地转,就被仰面放倒在了枕头上。   “好啊,你还装睡。”夏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看你想干什么,”顾文逐也微笑着,俯身在夏亦脸颊一侧的酒窝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夏亦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麒麟用爪子急促刨门的声音,还伴着一阵哀求的呜呜鸣叫。   这几天忙着办婚事,都没顾得上麒麟,想来它也知道事情已经忙完,这时候就来找主人撒娇。   夏亦连忙推推顾文逐的肩膀,“快去,把儿子放进来,再见不着它,父子情都要生分了。”   顾文逐还是俯着身,两手分在夏亦头侧,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头埋在夏亦的颈侧细细嗅闻着,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说话。   麒麟开始着急地把门抓挠得吱吱响。   夏亦侧过头,在顾文逐的耳朵上咬了一口,故意凶狠地说道:“快去。”   顾文逐叹口气,翻身仰面倒在夏亦身上,闭着眼无奈说道:“看我哪天就把它给炖了。”   然后站了起来,穿好鞋子前去开门。   门一开,一道黑影就利索地扑了上来。麒麟一边舔着他的手,一边嘴里轻声哼唧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夏亦也坐起身,搂过麒麟,愧疚地摸摸它的头,“对不起啊儿子,因为爹爹要娶你娘,所以这几天就没顾得上你,把你冷落了。”   麒麟它娘在一边开始叠散乱在椅子上的衣衫,听见这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麒麟哼哼地撒着娇,拿头蹭着夏亦的腿,夏亦就去挠它的下巴,惹得麒麟舒服地眯上了眼。   顾文逐叠好衣服放进柜子,望着笑盈盈的夏亦,眼里的温情都快溢了出来。   龙凤烛下,夏亦的双眼脉脉含情,像是含着一泓秋水,顾文逐上前两步,把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那张脸很小,被轻易地托在了他的掌心,手指柔柔擦过细滑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   脚边的麒麟也停止了动作,抬头好奇地注视着两人。   顾文逐被低下头的夏亦捉住两只手,在他布满薄茧的掌心啄吻了两下。   像是被两尾小鱼轻轻触碰,又勾起银白的鱼尾,在他心上挠了两下。   夏亦抬头看看顾文逐,见他愣愣地发怔,忍不住微笑起来,脸颊一侧露出了个浅浅的酒窝。   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空气开始浮动,逐渐形成了波纹状的扭曲。   吗的,要死!   ……能不能不要让我在新婚之夜就穿?   能不能不要让我像个逃婚汉一样,在新娘的眼皮子底下,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看着顾文逐睁大了双眼,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并且伸出手想去拉他,毫无意外地拉了个空。   麒麟也在旁边对着他拼命的吠叫。   夏亦知道,现在自己在顾文逐眼里,正在慢慢地散成光点。   用尽了所有力气,夏亦艰难地对着顾文逐摇摇头,张开嘴做了个口型,“别慌。”   顿时,天旋地转,又被卷入了时间隧道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滑过河面的风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40章   等到那阵眩晕感消失, 夏亦慢慢睁开了眼, 第一件事就是先瞄脚下。   很好, 没在什么悬崖边独桥上。   看看周围的景象,很真实,应该不是什么异次元杀阵。   周围是郁郁苍苍的林木, 自己身处其间,立在一条蜿蜒的山道上。   远处半山腰,还横生出了一座雅致古典的小亭。   恩?这不还是上次撞进苍逸结界的那个地方吗?   看来就像是正在下副本的时候登出游戏,再次上线的时候, 人物就停在了副本门口。   夏亦对着记忆中的副本方向又前进了几步,看是否还能闯进苍逸的结界。   小心地四处查看,没有任何变化。   林木、山道、小亭,都还在。   算了, 回去吧, 这鬼地方诡异得很。夏亦心里想着,扭头转身。   这一转身, 他就望进了一对橙黄色的金色大眼,像是两盏幽幽的小灯笼。   灯笼中央,一对竖瞳正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着。   夏亦毛骨倏然, 浑身毛发瞬间炸起, 惊叫一声后, 连忙退后。   待看清眼前这东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面前无声无息地站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怪物,正偏着头看着自己。   那怪物头像狮子, 又生着一只独角。身体形状像鹿,又长着坚硬光滑的黑鳞,四蹄还微微冒着亮光,像穿着四只荧光鞋。   异形!   夏亦脑子里闪过这两字。   不要惊慌,不要跑,不要表现出来你很害怕。   夏亦屏住呼吸,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直直地站在原地。   不要与它对视,让它误认为你在挑衅。   夏亦淡然地把目光投向一边,好似在看路边的野草。   现在,就是现在,慢慢走,对,慢慢地离开。   那怪物就站在下山这一头,于是,夏亦闲庭漫步一样地顺着山路继续往上,向着小亭而去。   要完!那怪物也慢慢跟了上来!而且和他保持着同一步率!   不要慌,深呼吸,不要暴露你内心的恐惧。   夏亦继续不快不慢地走着,手心沁出的全是冷汗。   他全身的感应神经现在都移到了耳朵上,像是装上了两只雷达,警惕地辨听着背后的动静。   左边草丛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怪物在刨草丛。   右边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那里有一块闪着荧光的奇石,那怪物现在定然正在啃咬磨牙。   “嘎嘣,”咬!碎!了!   夏亦的心肝也跟着一颤。   自己的头定然是没有那块石头结实的。   就这样走了大约100多米,那怪物始终吊在他身后,忽左忽右。   眼看拉下一段,正当夏亦舒了一口气时,它望望前方,又颠颠地跟了上来。   突然,前方草丛里跳出了一只野兔,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夏亦。   “去,去,”夏亦嘴里轻轻发出声音,不动声色地驱赶着。   那兔子显然没有明白夏亦的暗示,想来平常也没被人驱赶过,因此毫不畏惧,居然朝着这方向又蹦了两步。   身后的怪物明显也发现了这只兔子。   它像是饶有兴趣地往前窜了窜,突然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低吼。   夏亦本来就紧绷了一路,神经高度紧张。猛然间听到这声吼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尖叫一声,撒腿就往前方狂奔。   他这辈子都没跑得这样快过,加上这身体已经是筑基期,遇坎跳坎,遇涧越涧。   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居然几个呼吸间就飞驰到了半山腰的亭子边。   他正待停下看看情况,瞧那怪物还有没有跟来的时候,听到身后也响起了四蹄着地的奔跑声。   原来它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几米处。   完蛋!   夏亦重新鼓足劲,调动起哆嗦的双腿,准备一口气奔向山顶。   突然就觉得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夏亦一声惊恐的惨叫,瞬间就被那怪物重重扑倒在草地上。   那怪物扑倒夏亦后,不顾他的挣扎,还用爪子把他翻了个面,牢牢按住。   金色的竖瞳已经变得滚圆,透露出莫名的兴奋,并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夏亦一口气接不上来,脑里嗡嗡作响。反复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被异形吃了。   眼见那生着雪白尖牙的嘴越来越近,夏亦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满心绝望,干脆放弃挣扎,把脸扭向一边,“逐哥,来生再见了。”   臆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到来,脸上却被湿润暖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夏亦浑身吓得一颤。   接着,又是一下。   然后就疯狂满脸舔了起来。   夏亦又是惊惧又是诧异,微微睁开眼。只见眼前这怪物一边舔着自己,一边欢快地摆着沉重的尾巴,嘴里还撒娇一样的哼哼着。   虽然那声音低沉犹如雷鸣,但是夏亦奇异地能从里面听出撒娇的意味。   就好像家里的麒麟。   它见夏亦睁开眼看向了自己,就停下了继续舔舐的动作,退后两步蹲在地上,张嘴哈哈喘着气。   这确定是个异形而不是狗吗?   “叮叮,”那怪物甩了甩脑袋,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   刚才奔跑的时候也隐约听见过,但是夏亦根本无暇去想。现在他顺着声音望去,看见那怪物脖子上好似吊着一个铜铃。   仔细看去,没错,就是铜铃。   黄铜质地,黑皮绳。   这不是自己那次在隔壁村子打戒指的时候,顺便给麒麟买的铃铛吗?!   看着对面那怪物又在追逐路边的小兔,夏亦脑内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   于是他张口,犹疑不定地唤了一声,“麒麟?”   他语音刚落,就见正在奔跑的怪物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再颠颠地过来,亲热地用头去蹭他的身体。   只是额头那只角把夏亦顶了个倒仰。   夏亦看着它不知所措的模样,又指着旁边小亭里放着的一把笤帚,“去把笤帚给我叼来。”   只见它飞快地窜了出去,犹如一道黑色光电,然后叼着笤帚又一溜小跑回来。   没错,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的麒麟,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夏亦一把搂住麒麟,又是亲又是摸,还很心酸,“乖儿子,你怎么就变成异形了。”   “都怪179那群没谱的系统,把你祸害成了这副模样。”夏亦在麒麟的弯角上又亲了一口,“但是爹爹不嫌弃你。”   “为什么怪我?我又不是技术系统,我只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179忿忿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179!你也过来啦!”夏亦真是又惊又喜。   “我一直都在啊。”   夏亦一琢磨,面色就阴沉了下去,“原来你一直都在,那你看着我被麒麟吓成那样,也不出声告诉我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是被他吓到了?我还以为你在和他玩。”179觉得很冤枉,“难道你就认不出那是麒麟吗?”   “完全就不是一个物种,我怎么可能认得出他?”夏亦觉得简直冤枉。“你自己看看,它和以前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吗?”   “有什么改变吗?不还是那样子吗?”179还挺理直气壮。 第41章   “走吧走吧, 下山了。”夏亦这次身边有了179和麒麟, 精神不由放松下来, 下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   但随即心头又浮上了几分担忧。   “179,逐哥眼睁睁地看着我和麒麟都消失掉,他不会吓坏了吧?”   “没注意, 我当时也跟着你一起在穿。”   “唉,希望他别着急,安心等着我回去。就是不知道这次过来又要停留多久。”   刚回到望竹院不一会儿,院门就响起了敲门声。“夏师弟, 夏师弟在吗?”   夏亦连忙喊住正在院子里刨竹根的麒麟,“儿子,我要去开门,你就躲在竹子后面不要出来, 免得别人拿你当妖怪。”   麒麟无辜地眨眨眼睛, 果然听话地走到那垄竹子后,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夏亦这个角度望过去, 只能看见伸出来的一只角。   真的是乖得让爹爹心疼。   见麒麟已经藏好,夏亦这才大声回了一句,“我在, 来了。”然后走过去打开院门。   院子外面站着一名高大魁梧的岐山弟子, 相貌端方。对着他咧嘴一笑, 露出一排洁白的门牙。   “夏师弟好,我是天玑长老门下弟子清袖,就住在前面扶华院。师尊之前吩咐我, 如果见到你回到岐山,就告诉你去往飞羽岛见他。”   “多谢师兄,我这就过去。”夏亦连忙回道。   这时,麒麟不知在那垄竹后搞什么,弄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清袖忍不住好奇地望了过去。   “师弟,那是什么?”只见那垄竹子在齐齐晃动,麒麟的一根角还伸在了外面。   “那是我让一名小童在帮我捡扫竹叶,那是笤帚把。”夏亦急急解释,接着对麒麟方向大声道,“认真一点,别让我看见你在玩笤帚。”   话音刚落,就见那一根角缩了进去。   夏亦刚舒出口气,就见那儿又伸出了两只亮盈盈像穿着荧光鞋的蹄子,在夜色里熠熠闪光。   这次不待清袖提问,夏亦急促说道:““谢谢清袖师兄了,我这就去飞羽岛。”   啪的一声,紧紧关上了院门。   “乖儿子,出来吧。”夏亦走到竹子后,看见麒麟两只前蹄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为了不把角露出去,还做了个别扭的姿势,将头直直望天,让那角对着天上。   夏亦不由又好笑又心疼,连忙把它叫了出来。   “宿主,咱们去飞羽岛吧,不知道刘祀迁找你有什么事情。”179提醒道。   夏亦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咱们怎么去啊?那岛在空中,又没个缆车啥的,上次是别人用法宝载着我飞过去的。”   想起上次清凉师兄那竹简法宝,夏亦还心里发紧。   “宿主,据我测试,你已经是筑基期,已经超越了本门很多结丹期、金丹期的弟子,你完全可以自己驾驭法宝。”179说道。   “我可以自己驾驭法宝?我自己?”夏亦又惊又喜。   “当然可以。”179肯定地答复。   夏亦开心得要跳起来。穿过来之前,他在原世界一门科二补考几次都还没过。这里别说考试了,连驾校都没上过,飞天驾照就直接拿到了手。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脸上喜色尽去,露出遗憾,“但是我没有法宝啊。”   我虽然有了驾照,但是我没有车。   “宿主,在我们修仙世界,每名修士的法宝,都是自己选择称心合意的物件,然后炼制而成。”179耐心解释道。   “炼制?怎么炼制?我不会。”夏亦一头懵。   “你第二个任务完成后的奖励礼包,里面就有炼制法宝的秘药。”179现在就像个天使,“那种秘药不需要你花费时间、灵气去慢慢炼。”   法宝速成药。   “你想炼什么法宝呢?”179询问道。   夏亦脑子里一片空茫。   “比如有的人好酒,他的法宝就是酒葫芦。有的人喜欢佳肴,他的法宝就是盘子。还有的法宝是勺子、筷子……”179循循善诱。   你的意思修仙界都是一群吃货吗?   “我对法宝的种类不挑,不管是什么都行。最主要的一点,不要能要窄的,圆的。”夏亦刚想说要扁扁宽宽的,就想起那竹简,连忙改口。   “最好是像汽车一样,把我包在封闭空间里面,满满的安全感,乘坐也很舒适,软和踏实。”夏亦边琢磨边提出自己的要求。   看了看院内,没有合适的,竹子倒是多,那形状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屋内也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总不能随时驾着一座雕花大床在天上飞来飞去吧?   看上去怪伤风败俗的。   “179,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物品借给我?”夏亦只得转头求系统。   “我没有啊宿主,我这里的系统空间保管的都是你的物品。”179回答。   夏亦沉默了一瞬,和179同时大叫出声,“冬瓜!”   房间内的方桌上,放着一个椭圆得标致的冬瓜。   这是179从系统空间里精心挑选,选出颜值最能打,形状最圆润,颜色最纯粹的那一只。   夏亦围着这个幸运之瓜不停地转圈。   “得把里面的瓤都掏空,还要开一扇门。”夏亦对着179兴奋地搓手。   说干就干,夏亦四下打量,从墙上取下一柄装饰用长剑,开始小心地在冬瓜上开了一个门,从里往外掏冬瓜瓤。   等到把瓜瓤掏得干干净净,再把取出来的那块门小心安了回去。   接着,拿起了桌上那瓶179从系统空间里取出的法宝速成秘药。   这药就和筑基液一样,装在一个剔透莹润的玉瓶里。   但是筑基液那玉瓶有AD钙奶那么大,这瓶只有太太口服液的大小。   “179,怎么用?让冬瓜喝下去吗?”夏亦看着这瓶药问道,感到无从下手。   “取你一滴血,融入药内,然后轻轻涂抹在冬瓜整身上。第一遍干了后,再涂一层。涂上三层后,冬瓜就成了可以随你驱使的法宝了。”179解释道,并强调,“记住,要三层,而且冬瓜每一处都要涂抹到。”   夏亦看着手里的太太口服液,再看看桌上那个大冬瓜,有点傻眼,“这么小一瓶药,还要每一处都涂抹到,光一层都很艰难了,怎么涂三层?”   “179,还有没有秘药?多拿几瓶出来。”   “没了,就这一瓶。”   “如果我只涂一层会怎么样?”夏亦围着冬瓜转了几圈,暗自思索。   “不知道。”179老老实实答道,“要不你就去外面砍一截竹段,然后涂上三层?”   夏亦想象了一下自己踩着一根细竹漫天飞翔的样子,疯狂摇头,“算了算了,我就涂冬瓜,先涂一层试试。如果不行的话,以后继续做任务,多做几瓶秘药继续涂。”   说完,就小心地拔出瓶口的塞,再用长剑在自己中指上轻轻一划,挤出一滴血滴了进去。   那滴血一进入瓶中,轻轻腾起一阵白烟,迅速和秘药融在一起,瞬间不见。   夏亦再轻轻摇晃了两下,倒了几滴在掌心,在冬瓜身上均匀地涂抹起来。   冬瓜全身都涂满,一瓶秘药也见了底。   随着药水慢慢渗进冬瓜,那表皮也逐渐起了变化,绿色的瓜身开始泛起了盈盈的柔光。   那光微微闪烁,由弱至强,越来越炫目,把整间屋子闪得像装上了激光灯。   夏亦忍不住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屋子里刺眼的光芒不再,只感觉到柔柔的烛火,这才又睁开眼睛。   只见桌子上原来那冬瓜已经完全变样,莹润剔透,像是用一块整玉翡翠雕成。   “成了吗?”夏亦激动地问179。   “成了。”179的声音也带着兴奋。   “那快教我,我该怎么开这架冬瓜飞机?是要念什么口诀吗?”夏亦已经迫不及待地搓手。   “不用,你的血已经融入了法宝,现在它和你心意相通,你只要用意念就行了。”179回道。   “走走走,去院里试。”夏亦赶紧去抱桌子上那冬瓜。   “宿主,不用这样费力,你只需要心里念着让它变小,它就会变成你脑海里构想的模样。”   “这样吗?我试试。”夏亦赶紧在心里念着,“变小,变小。”同时脑海里想象着一个花生大小的冬瓜。   只见桌上那冬瓜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花生大小的绿莹莹的玉雕躺在中央。   夏亦简直要跳起来,赶紧如获至宝地拿起那玉雕走出室外。   “现在我们来看看它变大的样子。”夏亦把玉雕放在了院中,然后退后两步。   心里默念着,“变大,变大。”脑里也想象着一间小屋大小的冬瓜。   只见那冬瓜咻然在院中膨开,犹如院中突然拔起一座刷着绿漆的椭圆小屋,侧面还开了一扇门。   “179,哈哈哈哈哈,太棒了太棒了。”夏亦开心极了,“这就是我的房车。”   夏亦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冬瓜,犹如摸着自己的爱车,一边对着跟上来的麒麟说道:“儿子,爹爹去试飞,你就别去了,先在家等着。等爹爹练好了,下次带你一起好不好?”   麒麟眨眨眼,乖巧地回到屋檐下趴着。   “走吧,走吧,179,试飞去。”夏亦从打开的冬瓜门走了进去。 第42章   冬瓜屋里温暖, 静谧, 还带着一股果蔬清甜。   夏亦刚刚站定, 冬瓜门就悄然关闭,严丝合缝不透一丝光亮。   漆黑一片里,夏亦问系统, “179,接下来怎么办?没有什么操作系统吗?”   “接下来就要由你自己用意念操控了,你试试,让它起飞。”179说道。   夏亦强迫自己不要太激动, 先冷静下来。平息一下心绪后,在心里默念着,“起飞。”   只觉一阵浮空感袭来,脚底轻微颤动, 想是冬瓜飞车已经腾空。   “我好拉风啊, 179。”夏亦心里怦怦直跳。一个连科二都没过的人,直接上手开飞机。   激动的情绪持续到往上升了十几米后, 夏亦这才惊觉一个大问题。   这周围全是一片漆黑,我怎么看外面怎么驾驶?   瞎开吗?至于开到哪里去,一切看缘分?   “179, 我看不到外面我怎么飞?”夏亦心里一阵慌乱, 冬瓜飞车也开始震颤, 并且晃晃悠悠地左右摇摆。   夏亦一个趔趄偏向了一边,心里不由更慌,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扶手让自己站稳。   随着他的移动, 冬瓜飞车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上下起伏,并斜斜地向着左边地面冲去。   “啊啊啊,宿主,快让它向右,要撞上山了。”能探知到外界的179惊声尖叫。   “往上,往上,前面有树干!”179的机械音都劈了音。   “别再往上了,进云里了。下去点,下去点,别往下坠,停停停停。”   179看着冬瓜法宝惊险地表演各种特技,神魂俱灭,“宿主,你别慌,先停下,稳在空中,稳住。”   夏亦已经摔倒在冬瓜飞车里,左右翻滚着。   这冬瓜外形似玉雕,质感也一样。   撞得夏亦头晕目眩,浑身疼痛。   他听到了179的呼喊,强迫自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努力平复心绪,嘴里喃喃着,“不紧张,我不紧张,教练就坐在我旁边踩着刹车。”   终于,冬瓜不再乱窜,微微起伏着悬在了半空,夏亦和179都长长吐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我看不见外面。”夏亦一边保持心止如水,一边小声问179。   就像生怕声音大了惊扰到冬瓜,让它又会发狂似的。   “宿主,我就说用截竹段多好,你偏要把自己包在里面的。”179欲哭无泪,“踩在竹段上上天入地360°你都看得一清二楚。”   “竹段是不可能竹段的,我宁愿关在冬瓜里撞山而死,也不要就踩着一截光溜溜的竹段在天上飞。”夏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根本不了解一名恐高症的痛苦。”   “宿主,你可以使用意念给法宝开窗。”179终于想起来,“之前我就说过,法宝和你心意相通,你想在哪里开窗都行。”   “这样吗?那我试试。”夏亦在黑暗里开始屏神静气。   只见漆黑一片的冬瓜飞车,从侧壁隐隐透进来一丝光亮,瓜身也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外面的山峦。   渐渐地,一边瓜身已经成了透明玻璃状。   “果然可以开窗。”夏亦嘘了一口气,“现在我能看到外面了。”   只是这窗开得好像有点大,都观景落地窗了。   有点恐高的夏亦往外望了一眼,赶紧又把那窗框缩小了些。   还造出了一个飘窗,为了增加内心安全感,窗户下沿还设了几条护栏。   恩,这下不错,很满意,非常智能。   “真不错啊,简直就像灰姑娘里的南瓜车。不对,比那还要棒。”夏亦趴在窗台上往外望,满意得不得了。   因为他已是筑基中期,所以虽然是黑夜,仍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见自己那望竹院里,麒麟正蹲在台阶上望着自己,不由笑着挥手,“乖儿子,下次爹爹就带你一起飞。”   麒麟居然也看得到他似的,摇了摇尾巴。   这简直就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   “宿主,你什么时候去刘祀迁那里?”179提醒夏亦道。   “不急,再飞几圈就去。”说完,夏亦就操控着冬瓜往上飞翔,“我要先熟悉自己的飞行器,掌握所有飞行技巧。”   “上,上,上,”夏亦在心里控制着冬瓜飞机。   椭圆的绿色冬瓜屋穿过叠嶂的云彩,停在了云层之上。   头上穹顶,缀着低低的星子,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温柔地无声无息。随着一道炫目亮光,流星从身边滑落,如一尾银色小鱼,滑入大海。   远处的浮岛也好似生在了星空里,美轮美奂。   夏亦呆呆地趴在窗沿,心里想着,要是逐哥在就好了,我要带他一起上天,一起看夜景。我想我能见到的所有美好,都和他一起分享。   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夏亦对着系统道:“走了,再飞几圈就去刘祀迁那里。”   说完,操控起冬瓜飞车,开始在云层上自由驰骋。   “179,这感觉太爽了。”夏亦加足马力急速飞翔,穿过云彩,越过山巅,“我终于明白超人为什么没事就要绕着地球飞几圈。”   快点,再快点,对着前面的浮岛飞去。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太棒了,再来个急刹车。   perfect!   夏亦逐渐找到了驾驶飞车的技巧,操纵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冲去前面那朵云,再急刹车停在里面,接着来个俯冲,急转。”   冬瓜飞车接收到了夏亦的指令,对着前方的一朵云就疾速飞驰而去。   夏亦趴在飘窗上指挥着冬瓜飞车,非常惬意。   突然,感觉到车身颠簸了几下,瓜身同时也泛起了柔和的光晕。   怎么了这是?遇到强气流了?   夏亦还没来得及询问179,就觉得脚下一空,已经没有踩到实处。   而周围的墙壁也陡然从眼前消失,瞬间嘴鼻灌进来一股冷风。   耳边也是呼呼风声,眼前是飞速流过的云彩。   “啊。”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夏亦心神俱裂,“179,这是怎么了?”   只见整个巨大的冬瓜飞车已经倏然消失,冬瓜化成了原形,成了一个普通冬瓜的模样。   而夏亦就骑在那只圆滚滚的绿皮冬瓜上面。   “宿主,秘药只刷了一遍,药性不够!”179也跟着惨叫。“时间一到,冬瓜就恢复原状了。”   夏亦的眼泪在飚,刚忍不住张开嘴尖叫,一口冷风就灌了进去。   这冬瓜虽然恢复了原形,但是还在执行夏亦开始的命令,急速飞进云里就来了个潇洒的急刹。   “宿主,双腿夹紧!”179看着夏亦一个摇晃,险险一头栽下冬瓜,忍不住失声叫道,“只是外形变了回去,还能飞,别慌张!”   “夹,夹紧了。”夏亦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两条大腿,使自己好牢牢粘在那冬瓜上面。   冬瓜完成了急刹车,又开始执行下一个命令,俯冲。   “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死在这只丧心病狂的冬瓜手里。逐哥,来生再见。”夏亦闭着双眼,随着那股下坠落空感,心里一时间已是万念俱灰。   “宿主,夹紧呀。”179还在尖叫,恨不得能从夏亦脑里冲出来,帮他固定住那两条大腿。   “我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腰部以下了,还要怎么夹紧。”夏亦的眼泪在空中飘。   他现在骑在冬瓜上,就像一颗核弹冲向地面。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只觉得自己神魂都已飞到了天外,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粉身碎骨的撞击时,冬瓜倏地停了下来。   感觉到一切静止,没有臆想中的坠机也没有撞击后,夏亦微微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险险悬在离地面一丈左右的位置,而左右全是竹林,显然已经回到了望竹院附近。   “宿主,你还活着。”179哽咽出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夏亦此时已是面色惨白,双目无神,只有一滴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滑下。   活动了下已经失去感觉的双腿,夏亦准备跳下地面。   然而就在此时,这冬瓜它动了,它又动了!   只见它无延迟加速,右转,循着道路极速贴地飞行。   “宿主,你开始的指令里还有一条右转……”179欲哭无泪。“夹紧……”   夏亦现在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紧闭着唇,面色煞白地骑在冬瓜上。   冬瓜在岐山派里高速穿行。   穿过一丛竹林,一片花海,掠过一池碧水,一群锦鲤。   几名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小童,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影子无声地飞速闪过,带起的风又搅散了刚扫好的落叶。   “刚才是有人飞过吗?”一名小童停下手中的笤帚,疑惑地望着前方。   “我还以为是我眼花,原来你也看见了。”另一名小童也顺着望去,“好像还骑了个球哎。”   其他小童纷纷接嘴,“这些师兄真的巧思奇想,法宝总会让我们大开眼界。”   几人都心下认可,点头称是。   等到这只疯狂的冬瓜终于安静后,夏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望竹院。   一路上的岐山弟子都在和他打招呼,他只机械地点点头,失魂落魄地顺着道路往回走。   回到院内,麒麟欢快地迎了上来。夏亦只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就进到房内,一头栽倒在床上。   “夏师弟在吗?”有人在院里大声问道。   “在。”莫不是刘祀迁知道他来了,派人来叫他?夏亦强打精神回复,声音沙哑,“你进来吧。”   房门被敲了两声后,身材高大的清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夏师弟,见你没去用晚膳,我就给你端来了。”   一面说,一面把托盘放在了桌上,“最近门派有新规矩,每人每天都必须用三餐。”   这事夏亦知道,所以就点点头,对着清袖感谢了一番。   清袖连连摆手说不客气,就转身要走,夏亦拖起还在颤抖的双腿,把他一路送到了院门。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竹林外,夏亦这才转身关门。   突然想起一事,“179,他没看到麒麟吧?”   “没有,麒麟很乖,清袖还没进来它就躲起来了。”系统道。   “真是个贴心的好儿子。”夏亦感叹,又招呼麒麟,“儿子快来,吃饭了。”   麒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立在了夏亦面前,把他吓一大跳。   “以后不要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知道吗?爹爹已经承受不住一丝丝刺激了。”夏亦教训道。   麒麟舔了舔夏亦的手。   回到房中,夏亦一看托盘里的菜,瞬间没了胃口,冬瓜炖排骨,红烧冬瓜,冬瓜饼。   不想吃。   看着就闹心。   全部给麒麟。   “宿主,等冬瓜恢复点法力,咱们还要去见刘祀迁。”179见夏亦懒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不坐了不坐了,”夏亦疯狂摇头,“就算给它绑上一个充电桩我都不会再坐了。”   “但是你这样不行啊。你看看外面,没有法宝是寸步难行。”179提醒夏亦自己是住在一座浮岛上。   “我就宅着,哪儿也不去。”夏亦说完就要往床上躺,“我就一直宅到又穿回去。”   “小夏啊,小夏。”这时,院子里传来几声呼喊,听声音像是刘祀迁,夏亦连忙迎了出去。   “哎呀,小夏呀,你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刘祀迁刚收回天上的葫芦法宝,见到夏亦就热情笑道:“我还是听到门下弟子说起,这才赶来看个究竟。结果真的是你。”   “这不一直在搞这个法宝吗?”夏亦指指桌上的冬瓜。“刚才试了一会儿,还在熟悉。”   刘祀迁看了一眼那个冬瓜,刚要开口说话,眼珠子就直愣愣地盯着院角不转了。   夏亦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麒麟正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舔着自己的荧光蹄。   糟糕,夏亦心里一惊,麒麟这副样子被看见,会不会被当做山精妖怪什么的要除掉。   这些修仙人士不都拿斩妖除魔当做毕生事业吗?   他脑中正急速思考着对策,就见刘祀迁指着麒麟开心说道:“你把麒麟也带过来了?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哈,我们岐山派也有麒麟了。”   说完就走向麒麟,转着圈仔细打量,赞叹道:“不愧是神兽,就算一直被剩饭饲养,也如此神峻非凡。”   又转向夏亦,“据说魔尊羯熵也有一只麒麟,只是无缘得见。”   想了想又无限感叹:“只是据说他那一只,平常都是用仙丹奇果喂养,口里不沾任何凡物。”   夏亦现在有点懵,这是啥意思?   等等,难道说,他口里的麒麟和我想的不一样?不是名字而是种类?   “不是,难道你在我那儿的时候,见到它也是这副模样吗?”夏亦问刘祀迁。   “对啊,就这副样子啊。”   “长着角,四蹄发光?”夏亦简直不可置信。   “那不然还会怎么样?难道还能长得像狗吗?”刘祀迁疑惑问道。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回答挺有意思,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夏亦不禁呆在那里,“179,你在种田世界看到的麒麟是什么?”   “狗啊。”179肯定地答道。   夏亦长长嘘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这帮修仙人士的问题,他们认为麒麟不是狗。”   “狗长成这样很正常啊,而且麒麟长得比阿花那群狗要好,四只蹄子发光,额头还有角。村子里的狗就算一起奔跑,我也能一眼就把麒麟认出来。”179的话里带着几分骄傲和与有荣焉。   夏亦:……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刘祀迁出声打断了夏亦的思绪。   只见他正了正神色说道:“天权师弟,也就是程明。从桃源回来后讲,在你那里见到了苍逸仙尊,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夏亦连忙摆手,“误会误会,是我逐哥和你们苍逸仙尊长得很像而已,但并不是同一人,是小明,程明他认错了。”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这么多年了,天权现在都分不清我和天璇掌门。”刘祀迁了然地点点头,“算一算,已经二十余载没见过仙尊,所以听到天权师弟讲起,虽然觉得不实,但还是忍不住想再证实一番。”   “不过前段时间,在主岛玉漱峰,有弟子称曾在夜里看见了苍逸仙尊的琴苑。具体情况不知,但从那弟子描述出的所见形貌,十之□□就是琴苑。就是不知那是师尊设下的结界,还是他云游之前留下的幻象。”刘祀迁说到这里还有点唏嘘。   “现在掌门和一些弟子被魔界中人掳走,我们联合各大仙门进攻魔界几次,也未能救出他们。反而自身大伤元气,折翅断羽,怕要养好些日子才能恢复过来。现在就指望着能早点找到苍逸仙尊,为我们主持大局。”   夏亦想了想,就把上次遇到苍逸的事情对刘祀迁讲了出来。   你们仙尊知道你们的事儿了。但是看他那副拽样,救不救这群徒子徒孙还不清楚,建议不要抱太大希望。   刘祀迁听完后大大震惊,“原来那弟子讲述的是真的,你在那晚真的遇到了苍逸仙尊。可是为什么又过去了这些日子,仙尊却未见踪影呢?”   夏亦摇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对了,孟师弟在你那边可好?”刘祀迁突然想起孟挽梓,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担心他师徒那好洁孤高的性子,会受不了在桃源的凡俗生活,与周遭凡人也格格不入。”   “挺不错的,孟老自己收拾了一间院子住下来,布置得挺好。而且也非常入乡随俗。”夏亦答道。   可惜没有相机能把孟挽梓穿着大棉袄,揣着手和王叔蹲在田埂上唠收成的样子拍下来。   背个竹篓拿把粪叉到处拾牛粪的模样也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刘祀迁舒了口气。   接着又满怀感激地对着夏亦行了一礼,“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小夏你在桃源帮衬一二。这法阵一日不除,我派弟子就随时有被传去的可能。在桃源法力尽失,又不能带上金银财物。上次天权准备很充分,结果传走的时候只带走一杖一碗,地上留下一堆珠宝。哎……”   夏亦赶紧还礼道:“天玑长老不用客气,我也算是半个岐山弟子,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能办的。”   “如此,你就在岐山安心住下,这间望竹院就是你的。平常想修炼还是游玩都随你,我再给这院子配上几个童儿,用作使唤。”刘祀迁说道。   “不用不用,就平常洒扫一下房间院子就行了,我不用人伺候。”夏亦慌忙摆手拒绝。   使唤那些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干活,我自己躺在那里嗑瓜子,这还真适应不了。   眼看已是夜深,刘祀迁便不再多留,和夏亦告辞后就架着葫芦离去,夏亦也回到床上仰头重重倒下,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逐哥怎么样了,会不会惊慌,然后又组织全村人去寻找。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之前就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而且他是亲眼看着自己慢慢消失。   就怕他不放心,还要到处找一遍才罢休。   哎,这好端端的洞房花烛夜,新郎就这样消失,可怜我那被抛下的新娘子。   夏亦在床上心烦意乱地翻来滚去,麒麟就趴在床边用褥子做的窝里,半睁着一双金黄的眼睛,温顺地望着他。   “睡吧,不想了,想也没用,也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回去。”夏亦伸手揉揉麒麟的大脑袋,把自己塞进了被子。   一觉睡醒天已大亮,夏亦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望向四周,结果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那只长角大脑袋。   “哎,还没回去。”夏亦沮丧地又闭上了眼。   “宿主,闲着也是闲着,去研究一下法宝吧。”179又在开始蠢蠢欲动。   “不想动。”夏亦直挺挺躺着。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你不是每天都要开晨会吗?你可别迟到了。”夏亦只想让系统闭嘴。   “我们已经好久没开过晨会了。”半响,179的声音幽幽响起,“技术系统去学习深造,然后就失联了。”   “失联多久了?”   “就程明穿去的时候失联的。”   夏亦漫不经心翻个身,“别着急,等捣毁几个传销窝点,技术系统自然就回来了。”   “这不是传销,是真的失联。”179解释道:“只要有网络或者有电器通电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顺着信号寻找到技术系统,但是他的信号都捕捉不到。”   “放心吧,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系统,没事的。”   “但愿吧。”179声音有点发闷。   夏亦见系统情绪低落,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吧,我们去研究法宝。”   “我来把它变大,记一下时间,看它这种形态能维持多久。”夏亦把冬瓜抱到院中央放好,脑中默念。   冬瓜闪出盈盈绿光,咻然变大,像一座绿漆小园屋坐在了院子中央。   夏亦摸了摸下巴,“179,你帮我记时,看它多久恢复原状。”说完,就走向净房先去洗漱。   等到出了净房,眼睛扫过院子,巨大的冬瓜还是矗立在那里。   “179,继续盯着,我去吃早饭。”说完,又走去厅房,揭开桌子上的一个纱罩。   不错,七八样点心还有热腾腾的粥。   这是小童一早送来的,可能用了什么术法,一直放着也不会变凉。   夏亦慢吞吞地享受完丰盛的早餐,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来到了院中。   “179,这冬瓜怎么回事,还不恢复原状。”夏亦吃惊了。   把你放在院子中间你就跟死了一样,一上天说抽就抽?   “我觉得它就好比一部手机,放在这里就是待机状态,所以不费电。但是升空后就是开启了各种程序,耗电量剧增。”179做出分析并解释。   “宿主,要不咱们上天试试?”   试什么试?还敢试?以后也就拿这个冬瓜当帐篷使使了。   夏亦心内默念,把冬瓜圆屋变作花生大小的玉雕,然后收进了袖口里。   “那宿主,既然已经到了修仙世界,咱们就开始修炼吧。”系统的确是个爱岗敬业的系统,一天不工作就觉得好似已经虚度半辈子统生。   “我修炼什么?难道要让我在这边扎根下去了吗?我不修炼,我要回家。”夏亦搂过身边的麒麟,用手抚摸着它的大脑袋,悲从中来,“我还要回去续上我的新婚之夜。”   “我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我就这样静静等着回家。”   系统沉默了一会,“那宿主我们去逛逛,看看奇山异水仙境风景怎么样?就当散散心,老憋在院子里也不行。”   “不想看。”   “那我们去给仙鹤喂食,再逗一会儿锦鲤怎么样?”   “没意思。”   “去看门派小弟子修炼?对了,还有很多师姐师妹也在修炼。她们都在滕秀峰,修炼起来美若天仙,身姿相当的曼妙。”179语带引诱。   “你什么意思?”夏亦带着警惕谴责道:“居然见逐哥不在,就怂恿我去看妹子?”   179顿时有点羞愧,被这样一讲,自己好像的确就是那唆使着去瞎搞的狐朋狗友。   “不过你既然已经提议,算了,我就勉强去看一眼吧。”说完夏亦就飞快地往院门走去。   “小亦!”刚刚走出院门,就见到迎面一个人对着他惊喜大叫,“哈哈哈哈果然是你。”   居然是程明。   “小明。”在这里能看到熟悉的人,夏亦心情也很激动。   “我一直记挂着你,没想到你也传过来了,把我高兴得。”程明笑着走上前来,“昨晚一得到消息就来找你了。”   “昨晚你来过?我肯定睡下没有听见。”夏亦想到程明来看望自己,却被关在院门外,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程明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也没有,我在天上转到半夜也没找着来望竹院的路,后面不知怎地又转了回去。今晨还是让一名童儿领路,才到了这里。”   差点忘记小明的路痴属性。   程明又热情地揽住他的肩,“你来这一趟不容易,我得带你到处逛逛,看看我们岐山美景。对了,你现在出门是准备去哪儿?”   夏亦不好意思讲是去滕秀峰看师姐师妹们修炼,就说,“我就随便瞎逛逛。”   “瞎逛不行,我带你去好地方。”左右看看,程明压低声音对夏亦说道,“滕秀峰风景甚妙,你去看了就知道。”   说完就要挥手招法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是麒麟也来了?”然后四处张望。   麒麟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院子里,露出半个头望着这边。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弟,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麒麟果然来了。”程明喜不自胜,喊道:“麒麟来,一起去玩。”   夏亦本来还担心别人把麒麟当怪兽,但看刘祀迁和程明的态度,也就放下心来,也招呼道:“儿子,走吧,一起去。”   麒麟小跑出来,兴奋地甩着铁鞭一样垂落的尾巴,瞬间在石板路面上划过几道深深的凹槽,爆出几朵小火花。   咔咔几声后,石板路面就碎裂开来。   “行了行了,别甩尾巴了,你这叫破坏公物。”夏亦赶紧制止。   程明摊开手,掌心一块方方正正的小铁板,上面还有一把铁勺。手一挥,在空中瞬间长大,活像一张席梦思。   “这是你的法宝?”夏亦盯着那张席梦思,眼睛发光。   “是的,是个司南。”程明轻轻一跃,微胖的身躯竟然无比轻盈,一下就站了上去。   “这个法宝不错。”夏亦伸手摸摸,又想起了什么,狐疑道:“不会竖起来飞吧?”   “不会,竖起来那是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我年纪大了,受不得那种刺激。”   这就好这就好,夏亦欢喜地就往席梦思上爬,“走吧,去逛逛。反正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记得回来的路,我方向感很好。”   爬上去后就召唤麒麟,“儿子,儿子快上来。”   “麒麟会自己跟上的。”程明说道。话音刚落,席梦思就稳稳起飞。   “难道让他在下面跟着跑---”夏亦一句话没说话就咽进了嘴里。   只见麒麟四蹄的荧光突然炫目,像腾起几团银色的冷焰,而它竟然就那么飞了起来,静静地跟在席梦思旁边。   “179,我是眼花了吗?麒麟会飞,它飞起来了。”夏亦喃喃道。   “宿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飞翔的狗。”179的语气也很震惊。   特么它就不是狗好吗?你在种田世界就看出它外形和大花那些不一样,居然还认为它是狗?   我的麒麟它真是就是一只麒麟。可惜没有百度百科,不能仔细查查我儿子那高贵的血统身份。   “特别能吃那种不是麒麟吧?”   “饕餮。”   “过年被人放鞭炮炸---,那也不是,除夕嘛。”   夏亦舒了一口气,琢磨着又有点得意,随便养只狗,都养成了神兽,我这是什么天运之子,呵呵。   程明这法宝还真的不错,比之前乘坐那些稀奇古怪的各类飞行器强多了。而且随着程明方向略微改变,中间那柄大勺也微微转动方向。   “司南就是一直指着南边对吧?”夏亦问道。   “是的。”程明负手稳稳站在最前方的一角,衣炔飘飘,双目睿智有神地注视着前方,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路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迷路?”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方向。”程明回答得理直气壮。   夏亦正要说什么,就见程明突然对着他急促说道:“低头。”声音带着紧张。   “不好,这是遇到仇家了?魔界人?”夏亦心里咯噔一声,听话地把头埋了下去。   程明的声音又响起,“往后退两步再抬头。”夏亦迅速往后爬了两步,再抬起脑袋,敏捷地四处张望。   没有任何异常啊,头上,四周,下面都没有,只有漂浮的云彩。   “我刚拐弯,地盘旋转,怕勺柄撞上你的头,呵呵。”程明刚说完,又是一声断喝,“低头。”   只见铁板飞快转动,一片阴影已经到了面前,正是那个巨大的勺柄。   夏亦瞬间又俯下身去,勺柄从他头上堪堪掠过。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席梦思这么大,程明还要站在边上了。   “咦?我这是到哪儿了?”程明发出疑惑的询问,“小亦,你记得回去的路吧?”   我都趴在这铁板上不敢抬头,我哪里会记得路?   夏亦试探着抬起头,“你别转弯,让我先站起来。”说完,就颤巍巍地从铁板上慢慢起身。   “对,你站着,地盘转到勺柄位置的时候你就跳起来躲开。一定要看好路,不然等会没办法回去。”   夏亦看了看铁板外,脑内一阵晕眩。   我能站稳就算不错了,还要在一万米高空来回横跳?   “麒麟,儿砸,过来让爹爹扶着。”   麒麟乖巧的飞到夏亦身边,也站在了铁板上,让他紧紧搂住自己的脖子。   “注意,我要转弯了。”程明大声提醒。   你个路痴你还转什么弯?搞得你好像对路线很熟悉的样子,就直走不行吗?   “1,2,3,儿砸,跳。”   “再跳。”   麒麟跟着夏亦一起跳。   好在不大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座秀美青翠的山峰,高耸入云,程明高兴地说道,“滕秀峰到了。”   铁板徐徐降落,停在了山脚。   “别的地方我都记不住,但是来滕秀峰的路线我记得很清楚。”程明说完觉得失言,偷瞄了一眼夏亦,见他面无异色,又解释道:“主要是这儿风景很好,所以我时常来。”   呵呵,你不用解释,我心里都明白。   顺着小道一路往上,程明详细地给夏亦指点介绍,这又是什么树,那又是什么果。   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失落地说道:“可惜我还没尝到天灵果的滋味,就被传了回来。”   夏亦心里也满是同情。   他是看着程明如何细心守护那一畦萝卜,全副心神都扑在地里。   可以说那不叫伺候田地,叫伺候月子。   结果萝卜刚刚收成,他就被传了。   “对了,179,当时不是让你把萝卜收在系统空间的吗?快看看能不能拿出来。”   “可以的宿主,我本来就是修仙系统。”179道。   “那你取几个出来,先让小明高兴高兴,给他拿回去炖排骨。”夏亦说道。   “好的。”   179语音刚落,夏亦手上就一沉,已是多了几样物品。   这是我那萝卜吗?夏亦低头打量。   只见这东西形状虽然很像萝卜,但个头变小了很多,看上去更像是人参。表皮呈现红色,透明光滑,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玉石一样莹润的微光。   程明这时也看了过来,眼珠子定在那萝卜上,兴奋地大叫一声,“天灵果!小亦,你把天灵果也带来了!”   这就神奇了,他们眼里的麒麟不是狗,就真的成了麒麟。这萝卜也变了样,成了程明口中的天灵果。   夏亦想问179,但又觉得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果然,179在听到他的问题后,也疑惑反问道:“萝卜可不就是这样吗?红红的放着光。虽然和其他地里的萝卜看上去不一样,那是咱们萝卜长得好啊。”   程明接过夏亦递给他的所谓天灵果,珍惜地捧在手里,笑得眼睛眯缝成一条线,嘴里连声赞道:“好宝贝,好宝贝。”   夏亦看他这样子,恐怕是舍不得炖排骨的,就问道:“这天灵果你准备怎么个吃法?”   “怎么个吃法?当然是削下薄薄一片含服,其余的用玉盒装好,再用术法封存。”程明手一挥,天灵果就从他手上消失,估计是收到什么戒指空间之类去了。   修仙小说里面这种物件多的是,每个看似普通的戒指里,不是有着空间就是住着一个老头。   “小明,要是你突然有了几百斤的天灵果,打算怎么吃?”夏亦问道。   程明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稀世珍果又不是萝卜,怎么能用斤两来计算。”想了想又感慨道:“不过你在桃源种植的天灵果,也有一百来根,足以用斤两了。”   100来根?那是你没见着我那三亩地的产量。   “小明,以后啊,你就敞开肚皮吃,顿顿天灵果都行,随你煲汤还是红烧。”夏亦说完,一边装模作样地学着挥了挥手,一边让179取天灵果。   程明面前的地上瞬间冒起了一座天灵果堆,红艳艳地泛着光,闪瞎了他圆睁的双眼。   “我这天灵果你也出了力,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夏亦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有种土豪对别人说,看见这座游艇了没?这是你的了那种一掷千金的爽感。   说完,又摸出一根递给麒麟,“儿子,你也吃。”麒麟嗷呜一口,叼在嘴里啃起来。   程明喉咙里咕噜响了几声,一翻白眼倒了下去。 第43章   滕秀峰的风景确实不错, 峰峦叠嶂, 碧水如镜, 破开云层的山尖犹如一簇簇小岛,乳白色的云雾挂在山顶,牵连成线。   夏亦信步走在石阶上, 欣赏着沿途的奇树异草。程明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思绪还沉浸在那一堆天灵果带给他的震撼里。   前面突然传来几声女子的娇叱,随即,一大蓬彩蝶从前方的草丛里炸开, 五彩斑斓地盖住了天空。   其中还袅娜地穿梭飞行着几位身着轻纱长裙的女子身影,   夏亦碰碰身旁的程明,“小明,这就是你带我来看的美景吗?”   “恩?”程明从失神里被碰醒, 顺着夏亦的目光心不在焉地看去。   随意点点头, 嘴里胡乱哦两声,又直着双眼看着一旁的石头发呆。显然继续沉浸在天灵果的世界去了。   “179, 这就是我的师姐师妹吗?”夏亦见程明一副神情不属的样子,只好和系统聊天。   “是的,宿主, 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些?看这些碧天, 彩蝶, 云烟,美女,简直就像是仙境。不对, 这就是仙境。”179的机械音也带着几分激动。   还行吧,可我宁愿看逐哥种田。   夏亦一想到顾文逐,情绪又低落下去,用手指抠着身旁的树皮。   “这些师姐师妹的身姿再美,在我心里也赶不上逐哥牵牛犁地时的万一。”   “我好想他,你快去催催你们主系统,把我送回去。”   两人引起了那群女弟子的注意,停下练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天权长老又来看咱们练功了,这次还带了一名没见过的师兄。”   “这师兄长得可真俊俏。”   “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岁了,还师兄,叫师侄都可以吧。”   “这些师兄师弟最爱来看咱们练功,今天姐妹们好好表现一下,把这第一次来的俊师弟看傻。”   “好好好。”   众女弟子都掩嘴偷笑,拿眼光觊着一边兀自还低着头抠树皮的夏亦。   “还害羞,真可爱。”   于是,旁边一群状若天仙的滕秀峰女弟子,开始了美轮美奂的舞台表演。   六合镜昊天镜什么的都拿出来摆好位置,反射出炫目的七彩光。招几只山精去旁边奏乐。轻纱都披上披上,越长越好,别像开始那样嫌累赘恨不得赤膊练功。   准备了。   开始!   注意把万千彩蝶同时炸起。   飞快点,再快点,穿梭起来。   姐妹们,曼妙,就是这样。   整个山谷一片炫彩夺目,仙乐迭奏,轻纱漫天。   而旁边的石头上,坐着呆呆发怔的程明和夏亦,一人望天一人抠着树皮,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   “179,我要是不能回去了可怎么办?”   “宿主你就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们系统那过硬的专业技术?一定能尽快修复好漏洞让你回家。”   “对哦,确实应该相信你们,你们肯定短时间是解决不了漏洞的,说不准等会儿我就可以回家了。”   被179这样一讲,夏亦又稍微打起了点精神,恢复了一些能回家的信心。   女弟子们拿出浑身解数卖力表演后,发现两名观众居然在走神。于是气咻咻地停了下来,对他俩翻着白眼,再恨恨散去。   两个瞎子吗?   滚!   “小明,咱们回去吧。”夏亦无聊地起身招呼程明道。   你说跳舞就跳舞吧,不知道这群师姐师妹们为什么还要放几面镜子,那光时不时地晃得人睁不开眼。   曲子声音也大,吵得要命。都不能让人静静地思念逐哥,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   这些师姐师妹们,跳起广场舞来好像也太扰民了一点。   不好玩。   程明被夏亦一唤,这才回过神来,迷茫地四周看了一圈,“平常这里不是很多弟子在练功吗?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夏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注意到吗?什么眼神?”   “哦哦哦,”程明胡乱点了点头,“没注意,尽想着天灵果去了。”   说完又不做声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前方,脸上浮现出一个痴傻的笑容来。   夏亦只得拿手在他眼前晃,无奈大声喊道:“小明,走了,回去。”   程明被猛然喊醒,连忙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又招出了那个司南,稳稳地飘在低空。   夏亦一看到这玩意儿就发憷,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万米高空蹦跶的滋味了,忍不住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法宝?也可以飞的。不挑,随便什么形状,让我安稳坐着就行。”   想了想又补充,“只要是能站着不动的都行。”   “没了,这个难道不好吗?”   “我适应不了。”夏亦咬咬牙,只得准备往那司南上爬,“只有坚持了,不然回不去。”   “那你为什么不骑神兽?”程明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是因为很喜欢我这个法宝,才不乘麒麟乘司南的吗?”   谁喜欢了?谁喜欢坐这个勺子精了?等等,什么意思,我可以骑麒麟?   “神兽当然可以骑了。”程明艳羡地说道,“谁不想拥有一只神兽呢?这么些年,我只听说魔尊羯熵有一只麒麟,不知和你的相比,哪个更厉害点。”   想了想又疑惑问道:“莫非你这只就是羯熵那只?”   “这只麒麟是我的好不好?它还是狗崽子,麒麟崽子的时候就抱回了家,由我一手养大的。”夏亦提高音量,警惕地说道。   然后转身呼唤不知疯跑到哪儿去了的麒麟,“儿砸,儿砸,咱们回去了。”   一会儿就见到麒麟从远处山道颠颠地跑来,尾巴一路抡得岩石四散飞溅。   “乖儿子,让我骑回去好不好?”等到它跑到身前,夏亦一边抚摸着那只独角,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麒麟听闻,马上前蹄一松,跪伏在地上。睁着两只澄明如琥珀一般金黄色的圆眼睛,温顺地看着夏亦。   夏亦看看它并不是很硕大的外形,又再次向程明确认,“我真的可以骑?不会压坏它?”   “你就放心吧。你这小身板,别说一个,再来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只要坐得下,麒麟驮上你们也丝毫不费力气。”   夏亦心里一阵兴奋,搓了搓手,原世界连骑猪的视频都见过,还没见过骑狗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夏亦跨坐上来,扶好了它的脖子,麒麟的荧光蹄开始闪光,然后稳稳腾飞。   速度由慢至快提速,起步让人乘坐感非常舒适。   夏亦在天上飞过好几次了,总算是感受到了飞翔的乐趣。   麒麟飞得相当平稳,而且会随着夏亦的坐姿调整自己飞行的角度,让他不会从自己背上偏离。   夏亦逐渐将死死搂住麒麟脖子的手放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安心地欣赏起地面的风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在云彩之上,一路洒下奔放的狂笑声。   程明看着麒麟不用人操纵,自己就向着回主岛的方向飞去,嫉妒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不多一会儿,麒麟就放缓了速度,开始徐徐降落。下沉之时还扭头对着夏亦轻轻哼唧了一声,以示提醒。   “儿子,先去飞羽岛,把小明送回家。”见到麒麟对准的降落点是岐山主岛正门,夏亦拍拍它的头吩咐道。   麒麟又哼唧了一下,好像在回应。然后又对着前方的飞羽浮岛滑翔而去。   程明在后面看着,简直要哭出来了。   先把不识路的程明送回他自己的院落,夏亦这才又骑着麒麟往主岛飞去。   在山门外刚刚落地,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打招呼声,“夏师弟。”   夏亦抬头一看,银白色的UFO。   于是也亲热唤道:“清辉师兄。”   虽然看不见清辉的人,但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夏师弟,你看见三长老了吗?”   刘祀迁?夏亦大声回道,“没有见过,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毁三长老在掬霞谷的那片药田,就在前面山脚。”清辉的声音还有点气急败坏。   “啊?是魔界中人干的吗?”夏亦警惕问道。   反正小说里魔界都很变态,听上去是毁了岐山的一片花,实际上那花也许对他们是致命毒药。   也说不准什么原因都没,就是单单看不惯。   不然怎么配叫魔界?   没听到清辉回答,估计他在摇头或者点头。   然后,头顶又传出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魔界中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毁田,所用法宝是一把锄头。   “此人修为高深,我伸手拉他却拉不动分毫。我出手试探,他虽不还手,但我的法术打在他身上却如石沉大海,一点用都没。”   说到这里,清辉的声音变得愤怒,“我知道我技不如人,可我使用法术时,他还嘲弄我是否抽了筋。”   “真是岂有此理。”夏亦也感到了一丝生气,“你问下他的姓名,找几位长老为你出头去。”   “问了,他说他叫顾文逐。”   ???   “叫什么名字?”夏亦的心跳陡然加快,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顾文逐。好像我们门派没有得罪这一号人,名字耳生得紧。”   清辉话未说完,就见一条黑色的兽类,箭矢一般从身边窜出,冲向天际,脚下还闪着四团萤火。   那背上驮着夏亦。   “夏师弟怎么了?说走就走。骑的那又是什么?”清辉诧异地看着夏亦已经消失的背景,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关于刚才那兽的讯息。   四蹄冒火,额上有角,马身,龙鳞……   莫非是麒麟?! 第44章   夏亦骑着麒麟向着山脚飞去, 心里怦怦直跳。   他紧紧抿着双唇, 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 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麒麟脖子两侧,指节都捏得泛白。   难道逐哥也穿来了?还是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之人?   心里涌起期盼,想着麒麟速度再快点, 能早些见到人。又怕期盼落空,心里不免开始惴惴不安,想着麒麟的速度能慢下来。   不觉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 只得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能只是人家也叫这个名字。   眼前浮现出自己穿来那瞬间,逐哥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夏亦不由心酸地吸了吸鼻子。   麒麟也似感应到了夏亦内心的焦灼, 飞得越发快速。不一会儿,远方地面就出现一大片色彩艳丽的花海。   想来这就是清辉口里的药田。   麒麟低低地飞在药田上空, 掠过那些紫色的药草。经过处卷起一阵风浪,紫色的秸秆成片起伏,再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去。   夏亦探出头, 眼睛往下界梭巡。   突然, 远远地, 偏隅一角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正手搭凉棚,对着这方向望着他和麒麟。   那颀长的身材, 熟悉的蓝色衣衫,抬起的右手袖子还镶嵌着一圈紫色。不是顾文逐还能是谁?   夏亦不由从喉间逸出一声欣喜的呜咽,整颗心都似要发胀膨开。   麒麟也看见了顾文逐,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急速向他飞去。   顾文逐正在田里锄地,起身擦汗的瞬间,看见天边飞来了一个小黑点。   那东西在天上速度极快,须臾间都已到了近处。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飞在天上,全身漆黑,形状面貌都极其可怖的怪物。   其上隐隐约约好似还坐了一个人。   眼见那怪物对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顾文逐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握紧了手里的铁锄。   不管是什么玩意儿,只要它露出歹意攻击自己,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轻松好过。   只见它瞬间已经飙至不远处,顾文逐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的双眼。准备等它对着自己冲刺的瞬间,挥起锄头给它的头重重一击。   正弓着背蓄势待发的时候,突然听到那怪物上传来声熟悉的呼唤,“逐哥!”   是小亦的声音。   顾文逐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怪物停在了眼前,对着他张着嘴吐着舌头哈哈喘气,一个毛茸茸的头从它背上探了出来。   一双杏仁眼亮晶晶地全是喜悦,秀气挺拔的鼻梁还布着汗珠,瓷白的肌肤也因为兴奋泛起一层粉红。   因为逆着阳光,周身好似被镀了一层橘色,让顾文逐微微地晕眩。   正是他这两日来四处寻找的夏亦。   夏亦见顾文逐怔怔地站在原地,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大喊了一声逐哥。   “小亦。”顾文逐总算醒过神,急忙往前几步,对着头上方的夏亦伸出了双手。   手才刚刚伸出,夏亦就急不可待地奋力往下一跳,彷如雏鸟投林一般落在了顾文逐的怀里。   “逐哥,逐哥。”夏亦死死搂住顾文逐的脖子,眼睛都红了。   虽然才短短时间没见到,但是他内心一直都处在恐惧不安当中。   怕自己这次穿过来就再也回不去,或者就算能回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除了顾文逐,没有任何亲人。   如果再失去这唯一的羁绊,孤单单一个人呆在这修仙世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撑下去。   顾文逐也紧紧抱着夏亦,一边喃喃着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轻吻着他的发顶。   仿佛丢失的珍宝再次被觅回,再也不想撒手。   夏亦把脸埋在顾文逐的脖子里,闻着那熟悉的草木气息,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感受着被箍得无法呼吸的拥抱,心里的不安这才慢慢散去。   “逐哥,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良久,夏亦才伏在顾文逐怀中软软地问道,声音又嗲又黏。   179发出了牙疼的声音。   “老子虽然是条钢铁爷们,但是在老婆面前也能化为绕指柔。”夏亦恼羞成怒,在脑内咆哮,“赶紧给我消失!”   然后无障碍切换音频,又嗲嗲地唤了一声,“逐哥。”声音像是掺了蜜。   179再也忍受不了,立马消失。   “那晚上你突然就变得模糊起来,喊也喊不应。我伸手去抓,但是抓不住,手里是空的。眼看你慢慢消失,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光旋,我也没多想,就跟着跳了进去。”   顾文逐想起当时那就要失去夏亦的恐慌与绝望,不免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把夏亦的脸抬起来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又紧紧搂住,仔细去感受怀抱里的柔韧,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我在那光旋里四下看你,但眼前一片缭乱,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正在着慌,发现周围恢复过来后就站在了这里。开始不敢动,以为是什么幻象,后面想起这可能就是你说的穿越。”顾文逐低低诉说着。   “以前还不信,总以为你是被坊仙道迷惑了心智,现在我知道这是真的了。”   “我刚才遇到了清辉师兄,他说他在药田里遇到了你。我刚听到你名字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夏亦见顾文逐脸上还是带着不安,不时要伸手在自己身上捏捏,似乎在确认眼前之人是不是真实的。不免心里升起几分心疼,安抚地在他脸上啄了啄。   “我估计着你也到了这边,就想去找你。可这方圆几里到处都寻遍了,也没有遇到一个人,无从打听。不知道要在这边呆上多久,我就想着不如先垦上几亩地,等有了吃的带在身上,再去天南地北地寻你。”顾文逐低低说道。   所以,你就把刘祀迁的药田给他刨了吗?   “那你这两天吃的什么?”夏亦又心疼又担忧。   “你放心,饿不着。这周围好多小野物,见人也不怕不躲,我就猎了几只兔子吃。”   “四处找不见人,我就又回到这里。看这一片田都荒着,只长了些野草,还有锄头,就想着既然有地就会有人。我先垦一块荒地种粮,等遇到主人了再付租金。”顾文逐看看周围,带上了几丝不安。“你说这不是野草,是药草吗?”   “那你怎么和清辉师兄动上手了”夏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怕他更加内心不安。既然这块药田是刘祀迁的,那么有什么后果,需要多少赔偿,他来给顾文逐承担。   “刚才那人就是你清辉师兄吧?我没和他动手。”顾文逐急忙解释。   “我一直在垦地,刚开出一分大小,他就来了。先问了我名字,接着二话不说就来抢我的锄头,我就握住锄头没有给他。”   “我看他穿着和程明当初一样的衣衫,就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你的下落。可他围着我,拿个盘子就开始手舞足蹈。本来以为他是抽筋,询问了几声他好像更加生气。等他舞完,我都来不及向他打听你的行踪,他就把盘子变大,踩上去飞走了。”   “我们真的没动手。”顾文逐的黑眸里全是无辜。   “我知道。”夏亦抬头在顾文逐脸上吧唧了一口,又把他的头揉得乱糟糟。   见他脸上全是纵容和无奈,心里满满都是喜悦,“是清辉师兄他误会了,我会去找他解释清楚的。”   “那这草,这药怎么办?”顾文逐看着那些被挖得七零八落的草根,很是为难,“我得想办法赔给人家。”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喝问,中气十足,充斥着浓浓的怒气。   “来者何人?为何毁我药田?”   随着那声断喝,两人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里。   一个巨大通体光滑的葫芦从天而降,瞬间已是到了两人面前,在空中微微沉浮。   葫芦的后面,还跟着一众驾乘着各色法宝的岐山弟子。   清辉的UFO紧紧跟在葫芦身边,探出头往下看了看,愤怒地说道:“师尊,就是这厮。”   “小亦闪开,此人修为不低,让我来对付他。”刘祀迁稳稳站在葫芦前段,手里执着一把长剑,雪亮的剑尖对准了地上的顾文逐。   “你这--”然而,在看清顾文逐的脸后,一声战前挑衅戛然而止,就那样咽在了喉咙里。   刘祀迁怔怔地望着着顾文逐,面色惊疑不定,长剑也垂了下去。   试探地问了一声,“仙尊?”   “不对,你不是仙尊,你是谁?”刘祀迁又抬起剑,重新对准了顾文逐,满脸厉色。   他到底不是程明那种脸盲,瞬间就发现了顾文逐和苍逸不是同一人,只是长相相似而已。   身后的众弟子已经是按捺不住,“长老别和他废话,他改扮成仙尊模样,又毁您药田,定是魔界妖人。让弟子们先把他拿下。”   说完,几名心急的弟子就已经飞到前面来,纷纷亮出手中兵器,对着顾文逐而去。   夏亦一见到这情景,整个脑子都木了。这特么怎么回事?说掏刀子就掏刀子?   眼见几名弟子向顾文逐攻了过来,他猛地侧身冲前两步,张开手挡在顾文逐前面,惊慌地大喊:“有事好说,别动粗!”   那几名弟子发出剑招后,人随剑动,已经收不住攻势。猝不及防地,雪亮的剑尖就递到了夏亦胸前。   那剑尖瞬间放大在夏亦眼前,跟随其后的是几张惊慌失措的脸,耳边还传来刘祀迁和清辉的一声惊呼。   他自知避无可避,干脆咬牙闭上了眼。   希望刺中的是我的肩,千万别捅到心肝脾肺肾还有大动脉!   然而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两三秒后,只听得远处传来重物跌落的闷响和几声惨叫。   夏亦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出去,只见岐山众人都面露惊愕,呆呆注视着自己方向。而那几名动手的弟子,正躺在十几米远的地上哀哀痛呼,手中的武器也不见了踪影。   夏亦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顾文逐正把手里的几把剑扔在地上,发出几声当啷的脆响。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面色阴沉狠戾。微微低垂着头,紧抿着的唇角向下,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一群人。   整个人散发出野兽一般的嗜血气息。 第45章   刘祀迁怔怔地看着, 眼前这人的目光让他瞬间回忆起了另一人。   在那场他再也不想回忆的围杀里, 那人也是这样微垂着头站在玉麓门的大殿里, 手里还提着玉麓门门主吴乾元的首级。   那颗头颅尚睁着灰败的双眼,血水滴滴哒哒顺着那人的袍角往下淌,在他脚边汇成了鲜红的一滩。   他用野兽一般的目光缓缓环视着众人。   刘祀迁和他视线相接, 那冰冷嗜血的感受让他心脏紧缩,不自禁涌上一股被大型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夏亦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见大家都又惧又疑地望着自己身后,连忙挥手道:“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别慌,他不是坏人,他是我媳妇儿。”   “你媳妇儿?”刘祀迁猛然从回忆中醒过神,看看顾文逐又看看夏亦, 表情有点茫然, 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我媳妇儿, 也就是程明说他在桃源见到的苍逸仙尊。”夏亦着急地解释着。   “那他的修为是哪儿来的?连我都没有看清,几名弟子的兵刃就被他夺下,人也被击飞了出去。”刘祀迁还是有点恍惚, 内心觉得极不可思议。   这个我也不清楚, 反正我身边的狗都能变成神兽, 萝卜变成仙果,那么我男人变成奥特曼又有什么可吃惊的?   毕竟我是天运之子。   夏亦这才回头看向顾文逐。见他还是全身紧绷,凶狠地盯着众人, 连忙凑上去轻声安抚道:“逐哥,逐哥,没事了,安全了。刚才是个误会,你别生气。”   “误会?他们差点杀了你,这还叫误会?”顾文逐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出。   眼底又开始泛起红丝,全身因为适才差点失去夏亦的惊惧而微微颤抖。   见他好似又要动手,夏亦心里暗呼一声糟糕。也顾不了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扑上去就紧紧搂住顾文逐的腰,一迭声道:“媳妇儿,都是自己人。他们都是我师兄弟,刚才不是故意的。”   那几名被击飞的弟子此时也被搀扶了起来,蹒跚着上前来,满含着不安对夏亦鞠躬道歉,“夏师弟,都怪我们一时莽撞,也没问清楚就认为是魔界妖人,贸贸然就出手,差点伤了你。”   “还好被这位公子阻挡,不然我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完,又躬身对着顾文逐抱拳深深一礼。弯腰时也不知带动了身上哪里的伤,一个个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顾文逐低头看了看紧紧箍着他的夏亦,见到望着他的那双眼里全是惶惶不安。心里那股冲天怒气不由慢慢熄灭,人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还是脸色冷厉,但是也不再有冲上去大打出手的趋势。   夏亦不禁松了口气。   “夏师弟,他是个男的没错吧?他是你媳妇儿?还是他名字就叫做媳妇儿?”清辉不错眼珠子地上下反复打量顾文逐,再三确认眼前这人的性别的确为男,不由呐呐地问出了心中疑问。   夏亦懒得多作解释,言简意赅道:“男的,名叫顾文逐,我娘子。”   刘祀迁跳下葫芦,走上前凑在夏亦耳边,小声问道:“这果真是你娘,娘子?他也穿过来了?”   他看着高大颀长,面庞冷肃的顾文逐,艰难地把娘子两个字说出了口。   “是啊,他和我一起穿了,一过来就到了这里。他不认识你的药株,以为是野草,就想把这里开一分地出来种粮。”夏亦讪讪地解释着,声音越来越低。   刘祀迁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地上。   看着那已经被顾文逐一垄一垄翻好的地面,再看看摆在边上那些断碎的药根,面部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嘴唇也哆嗦起来。   连忙奔去田埂,路上还踉跄了两步。小心地拾起那些残根碎段捧在手心,试图将两截再拼接起来。   最后终于绝望地放下,用手缓缓蒙住脸,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哽咽,“这是我的牧葛,我的牧葛。我修炼已至瓶颈,原指望服下牧葛能有所突破,精心守了几十年才发芽,就这样没了,都没了。”   “长老,对不起,把您的药草给毁了。不知道该如何赔偿,要不您再种,我和逐哥给您守几十年,把这药草再种出来。”夏亦满心愧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文逐见他这模样,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轻声说道:“没事,如果要守,我们一起就是,多少年都行。”   “别被刘祀迁给讹了。”一直沉默不语的179突然开口,“这哪里是什么药草,还几十年?呸,你上次种出来卖给县城里的军营,几个铜板就一斤。”   “我哪有种什么牧葛,还几个铜板就一斤。你别在这里胡说捣乱,我正在想怎么给刘祀迁赔偿呢。”夏亦不满179这时候还出来插科打诨。   也不看点颜色分下场合。   “我哪有胡说?这洋葱变个名字就能成仙草了?你是看不出来还是傻了?”179的话里带上了几分委屈,“明明我们都种出来了好多,顾文逐还拉去县城卖去了军营。”   “洋葱?就是我们种那个洋葱?”夏亦连忙追问道。   “对啊,我们当初种出来的洋葱叶子不就这样吗?”179语带不忿,“我每天跟着你一起下地,伺候那一畦洋葱,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夏亦心里开始迷糊,他记得洋葱叶子不是这样啊,长得就和葱差不多,和这野草一样的药株分明不一样。   但是转念一想,179眼里的麒麟和天灵果,不也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吗?   “对了,我洋葱也是收了很多在系统空间的,你拿出一个给我。”夏亦对系统说道。   语音刚落,手上就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紫色果子。颜色暗沉,面上还带着鳞片,鳞片下面微微泛着光。   “喏,看吧,洋葱。”179的声音含着一丝不屑,“这个刘祀迁就是想讹你们,把你们骗在这里给他守几十年的地。”   179,你很可以。   这边刘祀迁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想和顾文逐翻脸,但是看着他那张肖似苍逸的脸,还带着凌厉之气站在那里,竟是再也指责不出。   再想起他的相公夏亦,在桃源时对自己岐山门人的诸多帮助,刚才还差点被门派中人所伤,就更是张不开口。   可看看那一地的残根短枝,又觉得心火烧灼。一口郁气堵在肺腑,脸色青白交加,胸腔呼呼地起伏,就像安了个鼓风机。   “刘长老,你看看这是什么?”夏亦突然出声。   刘祀迁心绪复杂地看向夏亦,一眼就被他手上的紫色果子给吸引住了。   “牧葛?这是牧葛?”他不可思议地叫出声。   疾步走过来,从夏亦手里取走那个洋葱,举在眼前仔细察看。   “果然是牧葛。”待仔细辨认一番后,刘祀迁不由惊喜交加。   看看自己那已经被刨得稀烂的田,赶紧问顾文逐,“这是你刚才从我地里挖出来的吗?”   “不可能啊,我的牧葛才刚刚出芽,还要几十年才开花。等到长成结果,怎么也要再花上两三百年的时间。”刘祀迁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迷惑。   刘祀迁又转向夏亦,语气急促,“小夏,你这个牧葛仙果是哪里来的?”   洋葱啊洋葱,你这个仙果可算是救了我和逐哥的命了,夏亦暗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两人就不必留在这里几十年,后半辈子都苦哈哈地给刘祀迁种地守药了。   心里一轻松,脸上也带起了笑意,“这个啊,是我种的。”   “你种的?”刘祀迁先是一惊,又浮现出几分狐疑,“你才多大年纪,就能种出几百年时间结果的牧葛?”   “不信的话,我还有很多。”夏亦无所谓地随意说道。   “还有多少?”   “大概……几十斤吧。”夏亦不确定地回答。   “几……几十斤?”   没听错吧?用的是斤?   刘祀迁正正脸色,“小夏,不要开玩笑,我问的正经的。”   “正经的啊,那我好好想想。”夏亦皱起眉头,开始努力回忆。   “我搞错了,不是几十斤。”   刘祀迁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就说嘛。   “那几十斤已经拖到县城卖掉了,我仓库里那三亩地的产量,应该是几百斤?”夏亦皱着眉头费劲地心算着。   没办法,从小到大,数学一直就不好。   顾文逐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不动声色,脸上丝毫不表现出来。   这时,一旁无人注意的麒麟悄悄走到他腿边趴下,把自己的角偏向一边,拿脑袋侧面在他腿上亲热地蹭了蹭。   顾文逐下意识地还是认为是家里那只狗,就伸手在麒麟脑袋上拍了拍。   麒麟舒服地闭上了眼,还在顾文逐手心舔了一下。   连拍几下,顾文逐才发现这手感不对啊。低头一看,心里唬了一跳。   只记得刚才夏亦就是骑的这个来,当时心绪激动,就没有细看。这一下仔细看去,这奇形怪状的莫不是个山精妖怪?   麒麟也被顾文逐惊得一颤,看着顾文逐用警惕而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捏紧了手里的锄头,不由又委屈又撒娇地呜呜了一声。   那呜呜声犹如一声闷雷从低空炸起。   顾文逐心下一紧,端着锄头慢慢靠近了夏亦,挡在他的身前。   刘祀迁被夏亦那句几百斤哽得一滞,顿时兴致索然,只无奈地挥了挥手,什么也不想问了。   夏亦看到他还在爱不释手地看着那只洋葱,突然想起成亲时,孟挽梓给自己的贺礼。   难怪当时齐舟的眼睛都直了。   “刘长老,你看看逐哥刚才毁了你多少果子,这只你先拿着,其余的我也全赔给你。”   十倍赔给你。 第46章   刘祀迁拿着那只洋葱, 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那块地, 只有一小半的苗儿能顺利开花,待到花谢结果,又只得一小半。幼果散发的异香, 最得那些噬葛兽的青睐。就算我不分昼夜地守着那批幼果,最后成熟收成的果子也不过三四颗。而且,哪里会有这样万中无一的好品相。”   “据说孟师弟那里有两枚祖传的牧葛,品相一般, 但他舍不得让给我。还说什么若我大婚,赠与我便是这类混话。”   “小夏,如果你肯把这只牧葛转卖给我,这块地毁了就毁了。我再去给你几粒丹药, 助你提升修为如何?”   怕夏亦轻瞧了他的丹药, 刘祀迁急忙又解释,“我炼制的丹药, 每一粒都要花费心力,炼制多日方可成,在修仙界可是人人都求而得之。”   夏亦笑了笑, 对着刘祀迁说道:“刘长老别客气, 这个洋葱你就拿去。”   “洋葱?”   “我叫它洋葱, 牧葛太拗口。”   “小亦你可真有趣,呵呵。”   夏亦说完,又让179取了一堆出来, 抱在怀里。   码得太高,顶上一个摔了下去,咕噜噜滚到脚边,被他用脚踢了踢。   看得刘祀迁眉心直抽,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   “这个是给你的精神补偿。”夏亦把怀里的一堆洋葱一股脑全放到刘祀迁怀里。   刘祀迁赶紧接住,迭声道:“慢点慢点,别把皮给蹭破了。”   可那皮下面不还是皮吗?   夏亦想了想,又让179取出几根萝卜,也一并递给刘祀迁,“我来了这几次了,受到你的款待也没给过什么谢礼。这几根天灵果送给你,就算是聊表谢意。”   刘祀迁看着手里的牧葛和天灵果,脸色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了丝丝的响声,一口气哽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去。   就在夏亦担心地看着他,怀疑他会和程明一样厥过去时,他重重出了一口长气,终于坚强地挺了过来。   然后夏亦又开始给在场诸位师兄们发见面礼。   一人一根萝卜一颗洋葱。   “来来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别嫌弃。”   谁嫌弃?谁能对着天灵果和牧葛说嫌弃?   这些岐山弟子也就听说过这俩名,这辈子别说得到一个,连见都不可能见上一次。如有机会饱饱眼缘,都够他们吹上好几年。   这下不但见到摸到,还能拥有,不管什么时候想看就看,甚至还能啃上一口,内心都涌起了一股不真实感。   “师兄,这是真的吗?”有小弟子拿着洋葱和萝卜边小心翼翼地端详,边询问身边的大弟子。   大弟子也是一脸茫然,“我哪儿知道啊,你认为我见过吗?不过长老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有弟子已经在开始激动地擦拭眼泪,“我要回去供起来,年节时还要带回家,让爹娘也开开眼界。”   那边刘祀迁已经从牧葛和天灵果的刺激中恢复了过来,收好那一堆洋葱萝卜,整理好了仪容衣衫。   夏亦见他对着自己似要张口,连忙抬手阻止,“不要问,什么都别问,反正是正途得来,只管收着便是。”   刘祀迁张了张嘴,只得又闭上了。   不问便不问,反正已经收好的果子是真的。   上天赐予,感谢仙尊。   站在顾文逐面前笑着点头,“小顾和苍逸仙尊是挺像的,难怪四师弟会认错。不过像归像,差别还是挺大的。”   我们苍逸仙尊仙风道骨、鸾姿凤态,和个区区凡人那是云泥之别。   夏亦也站在顾文逐面前,摸着下巴点头附和,“对的,只是像而已,差别还是很大的。”   我逐哥英姿勃勃、气宇轩昂,这股青春活力劲儿岂是那苍逸能比的?   “走吧,你俩先回门派。”刘祀迁跃上葫芦,转头对着夏亦两人说道:“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了。多谢小夏慷慨,赠与刘某和门人灵果,若有机会,刘某定当感谢。”   说完,就驱着脚下的葫芦,升空向着天际而去。其余弟子也都对着二人道谢不尽,最后架着法宝感激地告辞离去。   这边顾文逐还在和麒麟对峙,麒麟几次想走上前和他亲热,都被他拿锄头顶了回去,嘴里还发出吆喝的叱声。   麒麟很不解,讨好地把尾巴甩得更欢,将顾文逐翻好的那块地抡得泥土四下飞溅。   “小亦,你刚骑来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顾文逐只得向身后的夏亦询问,并把锄头警惕地挡在胸前。   夏亦白了他一眼,往麒麟身边走去。顾文逐见状,急忙想伸手去拉,却见夏亦突然对着那怪兽笑着喊道:“麒麟,乖儿子,到爹爹这儿来。”   只见那怪兽顿时小跑到夏亦面前,一边舔着他的手,一边去亲热地蹭蹭。   这场景是多么眼熟。   顾文逐脑内闪过一个猜测,他突然想起在夏亦刚刚传走,自己也跟着跳进光旋的刹那,眼角余光里好像也有一道黑影冲了进去。   莫非那道黑影就是自家的狗?它也穿来了,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顾文逐想到这里,犹疑不定地问夏亦,“麒麟?这是咱家的那个麒麟?”   “对啊,就是它。”夏亦挠挠麒麟的下巴,看它微微侧头好让自己更加顺手,“你根本就不喜欢它,也就多了一只角而已,你就认不得了。”   说完斜着眼睛睨了顾文逐手里的锄头一眼,“而且还想打它。”   顾文逐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围着麒麟上下打量,“……这不仅仅是多了一只角吧。”   “说得你好像就认得出麒麟一样,刚开始是谁被麒麟吓得满山跑的?”179嗤笑一声,“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回事,麒麟又没变样。就换个世界而已,个个就像瞎了一般。”   “这次我真是大开眼界,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都还是在那些老人说书讲古里听过,哪里会想居然是真的。”顾文逐看着天边那些逐渐远去的人影,内心非常震撼。   夏亦撇撇嘴,想说那有什么,我还不是有法宝。但是一想起自己那冬瓜的续航能力,还是没好意思掏出来。   “逐哥你刚才是怎么把他们的剑突然夺过来的?我那时候没有看见。”夏亦突然想起开始顾文逐露的那两招,不由好奇问道。   顾文逐听他提起刚才那一幕,脸色不由得又阴沉下来,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见夏亦还好奇地等着自己回答,他努力压下那股怒火,开始回想。   “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想着要阻止那几把剑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在我眼里都慢了下去。”顾文逐平淡地回答完就闭上了嘴,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   夏亦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追问,只用头顶轻轻去撞了撞他的额头。引得顾文逐舒缓了神情,脸上露出了温柔之色。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在岐山派的屋子。”顾文逐用手轻轻撩开夏亦垂落在脸颊的一缕头发,柔声说道。   夏亦抿了抿唇,伸手牵住顾文逐的手,“那我们不要骑麒麟,就这样走回去。”   “好。”顾文逐对他历来都是百依百顺。   顺着药田边的小道往山门行去,夏亦一路给顾文逐指点介绍,麒麟冲在前面老远,左右窜着扑野兔小兽。   这仙界奇景看得顾文逐目不暇接,满眼震撼。夏亦知道这里风景奇美,但是之前一直想着怎么回去,整日都是满心忧虑,也就无心欣赏风光。   现在心心念念的顾文逐就在身边,他也能放心四下观赏起来。   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   天际的浮岛,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头上飞过的仙鹤,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两人都沉浸在绝美的景色里,不再说话,只是十指相扣,静静地走在山道上。   “哒哒哒,哒哒哒。”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用棍棒在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   夏亦顿住脚步,转身看去,心想岐山弟子不都飞光了吗?刚才也没见到有什么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谁知一眼望去,身后的小道上却什么都没有,两边的药田也空空如也。只有两只尾翼鲜艳的不知名鸟儿,啾啾着从头上飞过。   “怎么了?”顾文逐见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也跟着回头。   “没什么,刚才听错了,以为有人在咱们后面。”夏亦转身,牵着顾文逐继续往前。   柔风拂面,送来一股青草香。   夏亦心情大好,边走把两人相握的手一前一后甩起来。对着身边人微笑着,露出了一对小虎牙,澄澈的眸子像是洒满了细碎的阳光。   顾文逐锋利深邃的脸也跟着柔软下来,揉了揉他的头,“看见我就这么开心?”   夏亦重重点了点头,再把两人的手举起来,把脸颊在顾文逐的手背上蹭了蹭,软软说道:“就是开心。”   顾文逐呼吸一窒,觉得路都快走不动了。轻轻搂过夏亦,在他毛茸茸的发顶落下一吻,“我也开心。”   “哒哒哒。”随着两人提步继续前行,那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顾文逐也听见了,疑惑地掉头,可是后面还是一片空茫。   他谨慎地掉头走了一小段,目光四处梭巡。   可是除了风吹过药草,像是麦浪绵延至远方,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179,刚才跟着我们的是什么?”夏亦这时候只能问系统。   良久,系统的声音才响起,还带着哭音,“我刚才没注意。”   “你怎么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179情绪这么波动,夏亦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能让179都快哭出声,那这事情一定很重大。   “你们机房要停电了?”夏亦的表情凝重地问道。   “不是,是技术系统,技术系统终于被找到了。”179哽咽了几下,激动得不能自己。   夏亦知道技术系统失踪了很久,让179很是牵挂。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真的吗?在哪里找到的?”   “同事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还上电视了?他做演员去了?”夏亦惊叹道:“你们技术系统可以啊,搞完传销还能做明星。”   “不是,不是演员,是个新闻栏目。刚才播出的最新一期,里面内容是当地几个部门联手捣毁了几个黑煤窑,解救出了很多人。”179的情绪还未能平静,“同事看见,被解救出来的人里,就有他。”   “正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吃泡面。”179快哭出来了,“旁边还有两个已经吃光了的空盒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vfidj 、lemon果酱子 、星谷千唯、 紫莺琉月、 我要修仙 的营养液,少卿大人 、瘦肉精的地雷。   谢谢支持鼓励。 第47章   什, 什么?这段时间技术系统失联, 其实是给骗去挖煤了?   难怪系统界大肆搜寻, 也没有技术系统的任何信号。   黑煤窑在地下两三百米,又不给他们通电,照明都提着汽油灯, 能找到才怪。   “你的同事被成功解救,那真是恭喜你了。”虽然这个技术系统很不靠谱,但是也太可怜了些。看179那么开心,夏亦也为他感到高兴。   “谢谢。”   “话说你们系统还可以变为人形吗?”夏亦好奇问道。   “当然可以了, 我们可以化为正常人类,和他们一样的生理特性和结构组成。”   “那你为什么不化为人形让我看看呢?”夏亦不禁好奇道。“是需要什么权限,还是你目前没有能力办到?”   “都不是。”179板正着声音答道:“是我自己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宅。”   说完,179又道:“宿主, 我要请一个小时假, 去接技术系统回家。”   “去吧。”夏亦能理解179此时急迫的心情。   179没有回应,想是已经离开了。   这速度。   夏亦和顾文逐继续牵着手往回走。   可后面那奇怪的哒哒声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一停步就消失,回头看什么都没。   于是那声音再次出现时,顾文逐和夏亦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然后毫无征兆地迅捷转身。   “旁边田里。”夏亦指着右边药田里大吼一声。   他在转身那瞬间看见一条木棍还露了一截在那里, 然后飞快地俯了下去。   “有人拿着武器趴在田里, 抓住他。”   顾文逐已经闪电一样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条还露出了一小段的木棍,同时怒喝道:“给我出来。”   两手一用力, 木棍应声而起。   然而周围却空空,意想中埋伏在田里的人却没见。   “人呢?”夏亦也赶了上来,和顾文逐一起在田里四处找寻。   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莫非是个隐身人?   两人把目光投向顾文逐手里的木棍,这才发现下面还连着一块黑铁铸成的锄刃,竟然是一把锄头。   是谁刚才拿着这把锄头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是有企图还是想暗中害人?   顾文逐一把把夏亦扯到自己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口里也朗声喝道:“是谁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还请现身来说个明白。”   没人出来,视野里就只有远方的麒麟在蹦跳着追一只兔子玩耍。   “走吧。”夏亦扯扯顾文逐的袖子,“我们快回去,总觉得这里有古怪。”   顾文逐又四周看了一圈,点点头,就要把手里的锄头扔在路边。   然而手一松,锄头却并没有落地,而是牢牢沾在了他手心。   顾文逐连忙甩动手腕,那锄头跟着左右大力摇摆,却坚强地不肯掉落。   夏亦连忙双手握住锄柄往后拉,可那锄头犹如和顾文逐的手掌长在了一起,无论怎么大力拉扯也纹丝不动。   “逐哥,怎么办”夏亦慌了神,更加用力地去掰锄柄,使出全身力气,额上都崩出了青筋也掰不开。   “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给我出来。”夏亦松开手,开始对着周围的空气大叫。   “把个锄头黏在人手上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出来啊。”   周围一片安静。   夏亦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回去找那几位长老,他们都有法术,总会把这锄头取下来。”   顾文逐突然心中一动,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获知了那锄头的想法。它像是知道自己要被丢掉,竟然升起了恐惧和惶惶不安。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无法诉诸于口。但他就是知道了锄头此刻的感受,像是和他心灵相通一般。   “逐哥你怎么了?”夏亦看见顾文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很奇异,不由担心地问道。   顾文逐拧眉想了一下,对着夏亦不确定地说道:“小亦,我觉得没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像是这锄头自己要跟着我似的,看到我,它很高兴。”   自己要跟着你?夏亦呆了呆,这句话怎么听不明白。   “我感觉我能明白它的意思,这是它自己的想法,没有别人。”顾文逐艰难地解释道。   它自己的想法?没有别人?夏亦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团浆糊,有点转不过来。   “你的意思这是一把锄头精?”   “也许吧。”顾文逐的脸上也带着茫然,“我开始还用它开了一分地,那时候也没感觉出来什么异常。”   怀着震惊的心情,夏亦凑近仔细打量那把锄头。看上去也就普普通通,正常的木棍锄柄和黑铁铸成的锄刃,上面还带着刚才刨地的泥。   “喂,你是锄头精吗?”夏亦开口问道:“是的话就动一下给我看看。”   锄头一动不动,仍然牢牢粘在顾文逐手心。   “锄头精,锄头精……”这不像成精的样子啊,倒像是个法宝,夏亦喃喃道。   突然脑里灵光一闪,看向顾文逐,“逐哥,你讲一下你开始是怎么发现这把锄头的?   “我传过来时就在那块地边,旁边就有这把锄头,想着可能是主人家遗留在这里的,就先用用。”   “中间没发生什么事情吗?你再想想。”   顾文逐拧眉思索了一会儿,犹疑不定地问道:“我手被割破了,流了一点血在锄柄上,这算异常吗?”   算,太算了,炼制法宝不就需要主人的血吗?才能和法宝心意相通。   顾文逐又想了一会,“后面就是你那位师兄到了,对着我手舞足蹈,几次要碰着我的时候,我都用锄头用力挡住。”   “对了,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我一用力的时候,就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好像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游走,然后游到了锄头上。”   夏亦自己的半成品冬瓜法宝都是刷秘药刷出来的,所以他对法宝的炼制方法也不熟悉。但是方法不知道,成果是可以检验的。   夏亦开始用系统以前教自己的那套方法转教顾文逐。   顾文逐听完了夏亦的讲述后,只凝神一瞬,就见手上那把锄头倏然缩小,变成胸针大小的一枚小锄头,稳稳地躺在顾文逐手心。   果然是个法宝,夏亦又惊又喜,差点跳起来。   下一秒,又见顾文逐在虚空一抓,恢复原状大小的锄头骤然出现在他掌中。   不同的是锄柄银光烁烁,闪着冰冷机质的光芒。那锄刃也变作尖刺状,流光浮动,像是有电流附在其上,又像是有符文隐藏其中。   这把锄头已经褪其钝形,锋芒毕现,锐不可当。像是一柄韬光养晦已久,终于得见天日的长|枪。   顾文逐与法宝心念相连,当下只觉一股热流在四肢八骸游走,无师自通地将那法宝舞了一圈,逆空向上斜斜刺出,一片银光如箭矢一般破空而上。   刹那间,周围刮起大风,如惊涛拍岸一般,卷起叶木无数。天空中红光缭绕,瑞彩盘旋。   夏亦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顾文逐举着那把锄头,不,长|枪,犹如威风凛凛的战神降临。   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磅礴似骄阳。他的眼神凌厉,充满慑人的压迫感,嘴唇紧抿,形成一个冷酷的弧度。   夏亦突然觉得眼前的顾文逐,既熟悉又陌生。   仿佛是他曾经认识的某个人,但是细细回想,记忆里又搜不出关于那人的一星半点。   电光火石间,某些画面突然闪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杆滴着献血的长|枪,站在一处大殿。   地上倒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男人袍角随风猎猎舞动,犹如修罗杀神再现。   画面突然转换,他又置身在一处水潭,潭水幽深,波光潋滟。他随着水波有节奏地荡漾,还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小岚,小岚……   声音温柔缠绵。   快住脑!住脑!夏亦警觉地回过神。   你特么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去联想起别的男人,这是哪个电视剧片段?   继续看着顾文逐举起长|枪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害怕的情绪。   也无法分析自己到底在惧怕什么,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逐哥。”   声音传入顾文逐耳中,他看了一眼夏亦,蓦地收回长|枪。   瞬间风止云住,叶木安静。   那长|枪被他收回后,也敛去夺目的光华,变作那把黑不溜秋的锄头。   而顾文逐也没了那摄人的气势和锐利,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眉目温柔的样子。   “怎么了,小亦。”他柔声问道。   “逐哥,刚才我差点都不敢认你了。”夏亦仍然呆呆的,心里的感受复杂难明。   “瞧你说的什么傻话。”顾文逐轻轻一笑,眼底全是纵容。   夏亦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又开始兴奋起来,“逐哥你刚才好威风。你快试试驾驭法宝飞到天上去,快试试。”   他自己那半成品冬瓜不争气,上不得场面,看来以后只有坐这把锄头的副驾驶。“好,试试。”顾文池答道。   只见他手里的锄头光华大盛,又化为银白色长|枪模样,带着内敛的华贵气质沉浮在低空,枪身上隐约还有繁复的图案显现,像是在旋转流动。   顾文逐轻轻一跃,稳稳地踩上了枪杆,逆光下,俯下身对着夏亦伸出一只手,“来。”   夏亦毫不迟疑地抓住那只宽厚大掌,被顾文逐轻轻一带,落入他温暖的怀里。   长|枪稳稳起飞,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斜斜向着头顶的红霞飞去。   当他们飞过那些地面时,霞光落在平静的水上,散为红光。   青翠仙山的暮霭和云彩连接在一起,像是被撒上一层细粉,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不过须臾,长|枪越升越高,钻进了云层。短短几秒过后,又载着顾文逐和夏亦冲了出来。   夏亦靠在顾文逐的怀里,被他的胳膊轻轻却安全地圈着,虽然脚下只踩着一根枪杆,但却无比安心。   麒麟在他们身边绕着圈圈飞翔。   不时还一个加速冲到前方,钻入厚厚的云里。只露出一个头来望着两人,咧着嘴吐着舌头,快乐得不得了。   正是夕阳西下,落日缓缓地流逸在云朵上,一层层的光和色,相激相荡。   两人默不作声地紧紧依偎,欣赏着眼前的极美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红天使、瘦肉精的地雷 第48章   “啊——”夏亦脑海里响起179的一声凄厉惨叫, 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顾文逐连忙紧了紧手臂, 询问道:“是不是觉得冷了?”   夏亦连忙摇摇头, “不冷。”   “宿主,你不是有恐高症吗?为什么我一回来就是在天上?”179语气相当激烈,“还是这么细的枪杆!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夏亦冷哼一声, “我的恐高症是间歇性,在逐哥身边就不会发作。你不是接技术系统去了吗?这么快就接回来了?”   “是的,把他的人形状态解除后,他就能瞬间回来了。”179的语气又开心了起来。   这个技术系统好像脑子不大好的样子, 不是进了传销窝点就是被弄去挖煤。夏亦忍不住提醒179,“这次把他接回来就别再放出去了,当心又走丢。”   “知道了。”   虽然夏亦说自己不冷,但是顾文逐摸了摸他发凉的脸颊, 还是坚持要回去。   麒麟见长枪开始斜斜向下降落, 连忙飞到前面带路,引着顾文逐一路飞去望竹院。   进了院子, 夏亦领着顾文逐四下参观,“怎么样?这个院子。”   顾文逐点点头,“很不错, 只是墙角那片地很肥, 却种上了竹子。要是种点辣椒小葱, 再搭个架子爬点丝瓜秧就好了。”   真是个好媳妇,和你相公想得一模一样。   说话间又转到了屋子里看了一遍,挑剔道:“没有给你准备装亵衣内衫的小柜。如果过两天还没有传回去, 我就去找木料给你打个柜子。   又伸手把夏亦搭在椅背的内衫拿起来查看,“这还是用的木扣,晚上睡觉硌着你了怎么办?我也得拆掉,给你换上布盘扣。”   一丝饭菜香钻入鼻腔,夏亦这才发现桌上扣着一个纱罩。揭开一看,原来是门人已经把晚饭送了来,正热腾腾地摆在桌上。   “吃饭吃饭。”夏亦就要动手盛饭,却被顾文逐制止了。   “这菜太过清淡,不合你的口味。刚才看见旁边有厨房,我再去给你加两道你爱吃的菜。”说完,就挽起袖子向厨房走去。   夏亦刚想对着系统张口,就听到179暴躁的声音,“知道知道,你幸福,不用说了。”   吃过晚饭,顾文逐开始研究那片竹子。   这片精致小院中的竹林,挺拔,清幽。映衬着那青瓦灰墙,朱红拱门,和那排屋子挑起的飞檐,如同一副在宣纸上勾勒出的画像。   极美,极雅。   顾文逐走到竹旁蹲下,先是用手捻起一撮泥土搓了搓。好土,适合种辣椒。   再站起来用手指关节叩叩那些竹节。好竹,可以做一张竹榻放在院里,再编几个簸箕箩筐。   双手抱胸,心里暗自琢磨,明天早上就全砍了。   夏亦吃得饱饱地,摸着肚子慢慢走到了顾文逐身后,眼睛开始不规矩起来。   因为顾文逐站直抱胸的动作,背上的线条从衣衫下凸显了出来,流畅而优美。手臂上的肌肉也微微偾起,显出了力量。   夏亦以前练习画画的时候也画过不少人体,自认从来没见过顾文逐这样完美的身材。再想起自己那还没度就结束的新婚之夜,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顾文逐正在思索还要不要给夏亦编一个蛐蛐笼子,就觉得后背突然贴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膛。   同时夏亦故意带上几分沙哑和甜腻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逐哥,咱们回房去玩。”   “大白天的,你想玩什么?”179警惕的声音响起,“宿主,你就不注意一下场合吗?我还在呢。”   “对了,你不出声都差点把你忘记了。179,放你假,去找技术系统玩去吧。”   179一听这话顿时就没了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文逐只觉得夏亦热热的鼻息喷在自己颈间,一股淡淡的香气也萦绕在了鼻端。   他的脸唰地就红了,双眼愣愣地看着前方,表情有点无措。   夏亦见顾文逐这样,心里也觉得好笑。顾文逐从来就是个严肃的人,估计在他心里,除了热潮期,那些事情都只能在晚上做。   他甚至怀疑顾文逐生下来就是个严肃的婴儿,刚落地就蹙着眉严肃地注视着接生婆。   夏亦的手又如一条柔韧的小蛇,顺着顾文逐衣衫缝隙钻了进去。   顾文逐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再看看四周,眼睛里全是挣扎,口里还软弱地嗫嚅道:“小亦,现在天色还早,等晚一点吧。”   夏亦冷下脸,抽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文逐。   就在顾文逐心里发慌,正准备出言好生安抚的时候,夏亦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就开始往房里拖。   给老子进去!   -------------------------------------   夏亦泡在暖暖的大木桶里,慵懒而满足地闭着眼。热气氤氲,不光把他的脸熏得一片嫣红,就连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顾文逐现在正在厨房里忙碌,守着灶火上的一瓦罐鸽子汤。   刚才他走出院门不远,就有一名小童迎上来问他可是需要什么。当听说他想去寻找母鸡或者鸽子之类食材的时候,那小童转身便离开,不一会就送来后厨新杀的乳鸽。   汤现在已经熬好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顾文逐尝了尝咸淡,小心地盛了一碗,放在托盘里给夏亦端去。   “别泡太久了,当心着凉。”推开门,看见夏亦还泡在水里,就担心地出言提醒。   夏亦懒懒地嗯了一声,突然又耸动着鼻子睁开眼睛,一对眸子晶莹发亮,“什么这么香?”   一眼就看见顾文逐手里的碗,连忙伸出手,“快给我,快给我。”   “不行,太烫了,先晾着,等你起身后再喝。”顾文逐转手就把鸽子汤放在门边的案几上,然后去墙边的柜子给夏亦找干净衣衫。   夏亦闻着那香味,咽了一口唾液,急吼吼地拍着木桶边的小桌,“放我旁边来,等到凉了我就喝。”   那小桌上还放着一盘水晶葡萄,是他为了方便自己边泡澡边吃的。   顾文逐抵不过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又转身去端起那托盘。   刚走到小桌旁,夏亦就急不可耐地从木桶里哗啦一声站起,伸手去接。却不料刚刚出水,就脚下一滑,向着桶侧栽了过去。   顾文逐手里端着托盘腾不出手,只得大叫一声小心。夏亦眼见要摔倒,惊慌中双手胡乱一抓,重重地拨在了托盘上。   眼看着那托盘猛然倾斜,一碗冒着热气滚烫的乳鸽汤,就那么对着夏亦裸露的肩背倾倒了下去。   “宿主!”179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机械音都劈了,响起沙沙的电流声。   夏亦在那一瞬间也惊恐地睁大了眼,刚用手撑在桶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这一下油汤泼下,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的。   就在这时,只见那碗汤突然在空中停住了。就像是被按了暂停的一帧镜头,以倾泻之势凝滞在空中。   说是按了暂停也不太确切,因为汤水虽然不再倾落,但那热气,还在以袅绕之态缓缓升腾。   还有几滴先至的油滴,就那么悬在空中,停在离夏亦那瓷白肌肤几毫米的地方。   夏亦微张着嘴,还保持着原来姿势,呆呆地撑在木桶边。   “快出来。”顾文逐冷静的声音响起,稍微带着几分急促。   夏亦这才醒过神,短促地应了一声,立马光着身子就翻出木桶去。   “是你做的吗?是你把这汤水停在空中的吗?”夏亦衣衫都顾不上穿,先冲到顾文逐面前惊喜地询问。   顾文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能是吧。”   只见他双眼专注地凝视着前方,那些在空中停滞着的汤水又缓缓反方向流动,从低往高向那碗里逆着流了回去。   “等等。”夏亦突然短促说道。   顾文逐赶紧让汤水停下,带着几分紧张看向夏亦。   夏亦伸出手,小心地在半空那汤水里捡出半只乳鸽。轻轻呼出一口气,边往嘴里塞边对顾文逐轻松说道:“没事了,盛汤吧。”   等到一滴不剩地回到碗里,夏亦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碗汤,跳到顾文逐面前,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逐哥,你居然会操纵水啊。”   顾文逐脸上也是一片茫然,还带着些许不安。但见到夏亦那副雀跃欢欣的模样,那丝不安就被他抛之脑后。   随即他就被新的发现给震住了。夏亦居然就那样光着身子,大喇喇地站在屋子中间,手里还拿着半只鸽子在啃。   无奈地摇摇头,赶紧去把干净衣衫拿来给他披上。   “宿主,你真的很辣眼睛。”179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顾文逐给他穿好衣衫,又去拿来一条干净的布巾,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就要按着他的头一顿揉搓。   “等等。”夏亦平常最怕这个。   原世界他是一头利落的短发,洗发后像狗一样甩甩都行。   可这里不一样,他是长发,每次洗头都要花费好些功夫。洗完后还要用干布巾搓上半天,再晾上半天,麻烦得很。   “逐哥,来试一下,把我头发里的水给吸掉。”夏亦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顾文逐略微一顿,“那我试试。”   话音刚落,就只见夏亦头上开始浮起很多晶莹的水珠。那些水珠慢慢向上,然后在空中汇合成流,微微波动着。   “哇!”夏亦大叫出声,眼睛睁得滚圆,然后呆呆地伸手摸向头顶。   头发已经全干了,柔顺干爽,散发着皂荚的淡淡清香。   顾文逐见他这副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由得玩心顿起。   就在夏亦伸出手指,好奇地想去戳戳空中那股悬停的水流时,发现它在开始改变形状。   慢慢地生出了四蹄和一对梅花角,变作一只埋头吃草的小鹿模样。   那小鹿就像是透明水晶做成的工艺品,惟妙惟肖纤毫毕现。还微微眨动着大大的双眼,偏头朝向夏亦这边。   “哇哇!”夏亦只能多加一声哇来表达内心的惊喜和震惊。   小鹿扬起四蹄,开始在空中奔跑。阳光透过它的身体,经过之处拉起一道小小的彩虹,犹如天际划过七彩的流星。   只见它跑着跑着,又开始变幻形状,四蹄和梅花角都退去,幻化出了一条尾巴来。   竟然又变作了一条鱼。   “哇哇哇!”179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夏亦一起大叫。   那条鱼也和小鹿一样,全身透明,宛如水晶做成。在空中灵活地游着前进,摆动柔韧的尾鳍,嘴里还不时地冒出一个个小水泡。   身后同样也拖出了一道阳光折射后的彩虹,随着它尾巴来回左右,在空中划出波浪状的彩条。   接下来,顾文逐又给他变出小兔、老虎、小鸡等等。个个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还变出过一只透明麒麟,把麒麟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飞起来跟在后面追,伸出爪子跃跃欲试地想去拨弄。   夏亦双目晶亮,看得如痴如醉,像是进入了一个他从小就幻想着的世界。   在那些妈妈给他床头阅读过的故事里,在幼时那些多彩的梦里。   还有,就在这间屋子里。 第49章   一直玩到木桶里的水全都冰凉了, 顾文逐又才引着所有的水流注入到院外的水沟。   夏亦一头扎进他怀里, 满脸崇拜地抬头望着, “逐哥,你好厉害!”   顾文逐笑了笑,“也就是逗逗你开心罢了。”   “哪里就只逗逗我开心了。我告诉你, 你这手本事不能只用来变把戏,还可以用到实处,作用非常非常非常大。”夏亦严肃着脸郑重说道。   晚上,夜凉如水, 一轮弯月挂在天际,放出脉脉光芒。   夏亦仰面躺在院子里的一张榻上,脸上盖着一层水膜。   那是顾文逐给他控制出来的黄瓜汁,再凝成水膜, 紧紧吸附在他的肌肤上。   随便怎么跳跃奔跑乃至大笑大哭, 都不会掉落。那水膜会随着夏亦面部改变而调整自己的形状。   手里端着一小盘葡萄干芒果干牛肉干,丢在嘴里慢慢嚼动着。   这些果脯肉干全是顾文逐控出水分给他做出来的。   夏亦两条腿交叠, 惬意地晃动着白生生的脚,得意地对坐在身边的顾文逐说:“逐哥,我就说你这本事不只是变点小猫小狗, 实用性那是特别的强。”   顾文逐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起身说道:“我再去拿点苹果, 给你鲜榨一碗苹果汁。”   鲜榨这个词还是开始夏亦教他的,顾文逐觉得很恰当。   目送着顾文逐高大的背影进了厨房,夏亦调回了目光。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嘴里塞着葡萄干。   “嘤。”179突然在脑内发出一声呜咽。   “别嘤了, 技术系统会没事的,这个葡萄干你吃不了。”夏亦都懒得去问,反正无非就是这两件事。   “嘤。”179又嘤了一声,还带着一丝哭腔。   “到底怎么了?”夏亦放下手中的葡萄干,“有事就好好说,别只知道哼唧。”   “有鬼。”179的声音都发着颤。   “鬼?”夏亦连忙坐起身,四处望去,“哪里有鬼?哪里?”   院子里别说有鬼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在院子外面的竹林里。”179用气音小声说道,好像生怕声音大了会被鬼听到似的。   院外是一大片竹林,在柔风中轻摆微晃,发出簌簌的轻响。竹影斑驳,泄落一地清幽。   夏亦顺着179的指引往那竹林方向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竹林顶上还站着一个人,身材颀长,负手而立,正背朝着这小院的方向。   那人宽袍大袖飘飘欲仙,整个人仿似没有重量,随着竹叶轻摆,也跟着上下微微沉浮着。   真的有鬼。   嘤。   夏亦顿时后背冰凉头皮发紧,全身的毛发都炸起。正要大叫顾文逐,此时云开月出,一道光晕落在竹林之上,那人站在竹上缓缓转身,顿时从阴影里显现出来。   仔细看去,只见他一身岐山制服在风中微微拂动,那张和顾文逐相似的面庞无悲无喜,双目平淡地注视着小院方向。   正是苍逸。   卧槽,这个仙尊是怎么回事?已经身在岐山派了还不去见见那些徒子徒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爬到竹子上面偷窥别人家院子?   夏亦正思忖着要不要挥手打个招呼,突然想起上次和他在结界里相遇的经过。   自己掉落悬崖被他救了上来后,不但没有报答救命之恩,反而在传回种田世界之时,对着他的脸狠狠砸了一拳,还竖了中指。   要死要死,赶紧躲着,还有什么脸面去和人家打招呼?   夏亦赶紧转过身,心里直打鼓。   他没有认出我来吧?毕竟这大晚上的,光线也不好。   但是就连我一个筑基中期都能和猫头鹰一样,苍逸作为一名仙尊,他会看不清我?   要是他来质问我怎么办?   但是我莫名其妙就揍了他,人家怪冤的。如果来了,我就真诚道歉,他要揍回来也行。   并献上数斤萝卜洋葱赔罪。   想到这里,夏亦咬咬牙,转身面对着苍逸方向,微微涨红脸鞠了一躬,抬起身后大声喊道:“仙尊,要不要来坐坐?”   然而苍逸却没有答话,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调开,投向了天上那轮弯月。   夏亦只得讪讪地摸摸头,也不敢坐下,就那样远远地面对苍逸,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   “179,他不是鬼,就是我上次给你讲的苍逸,让我误会是逐哥的那位仙尊。你看,我没有哄你吧?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夏亦对着系统解释道。   “那可不一定。现在顾文逐没在身边,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假装进厨房,然后换装化妆爬到竹子上去了呢?”179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杠精。   “你怎么变得就这么不讲道理了呢?”夏亦有点痛心疾首,“你现在让我感觉越来越陌生,最开始那个可爱的单身系统已经变成了个尖酸的单身系统。”   179被击中要害,开始气急败坏地咆哮,“那就是顾文逐就是顾文逐,要不你证明给我看。”   “逐哥,逐哥。”夏亦用仅这个院子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厨房喊道:“你快出来。”   喊完还回头看看苍逸,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然而并没有听到厨房里传来顾文逐的回应。   179冷笑了两声。   “逐哥,逐哥。”夏亦稍稍提高了音量,“听到了回答一声。”   院子里一片寂静,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179开始咯咯笑出声。   夏亦疑惑起来,顾文逐不是在厨房给自己榨苹果汁吗?为什么不做声?人去哪儿了?   他倒不是真的以为顾文逐就是苍逸,而是担心今天和门派里的人对上过那么一场,万一有人想不通,偷偷来找顾文逐麻烦呢?   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翻身坐起,在榻下四处找鞋,准备去厨房看看。   “果然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以为顾文逐对你好?他那是馋你身子。”   “宁可相信真有鬼,不可相信男人嘴。”   “以前我们两人一起多开心,你偏偏要去找这样一个负心汉独自伤心。”   夏亦忍无可忍,怒喝一声,“179,够了。你再说他坏话,我就和你不再是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谁想和你做朋友了?”179也气呼呼地大叫,“我再也不要理你。我关机。”   话虽这样说,179却在他脑海里开始放歌,是一首节奏还比较明快的闽南歌曲。   “原来你是花言巧语   存心来把我来抛弃   原来你是甜言蜜语   山盟海誓当做儿戏   啊.....我问你   啊.....我问你   你的良心到底在哪里”   夏亦皱着眉,刚把鞋跟拉上起身,就见顾文逐端着个碗,小心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亦,来喝苹果汁。”   “我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夏亦大声质问,一张脸崩得紧紧的,还隐约带着怒气。   没出什么事也不做声,让我在179面前落了下风,现在脑子里都还在循环歌曲。   吗的,又没有什么办法能屏蔽。   真是生气。   “刚才我从厨房后门去了后院。白天看见院里有颗梨树,上面的梨都熟透了,准备给你再榨点梨汁。”顾文逐解释道。   “怎么了?一时没见着就不高兴了?”顾文逐见着夏亦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人没养胖,这脾气倒是养得越来越大了。”   “我不是喊你没应,担心你嘛。”夏亦气呼呼地大声反驳,“谁脾气大了?我可是对媳妇儿百依百顺的宠妻狂魔。”   说完就提提踏踏地回到榻边,重重地坐了下去,再把脚上两只鞋子一踢,一前一后地飞出去几米。   “是是是,你脾气不大,你就是个小甜瓜。”顾文逐把碗放在小桌上,一边去捡鞋子一边温声哄道:“不是要喝果汁吗?我给你弄好——”   “不喝了,谁愿意喝谁喝。”夏亦大声打断他的话,一脸的暴躁。   说完就端起小桌上的碗,一抬手全泼在了一旁的竹垄里。   脑子里的歌曲还没完没了,夏亦心头怒火腾起,把手里的空碗狠狠地砸在了石块地板上。   只听“啪”一声,那只碗四分五裂,脑里的歌曲也戛然而止。   顾文逐楞了一瞬,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只弯腰去捡地上的鞋子。然后吹了吹鞋面上的灰尘,走回来蹲在夏亦身前,握起他的脚给他穿上。   夏亦坐在那里,起伏的胸膛逐渐缓和下来,低头看着顾文逐认真地给他穿鞋,突然心里就涌起一股不安。   自己被179气着了,就迁怒在了他身上,这还配叫什么宠妻狂魔?   婚前曾经下决心要做二十四孝好老公,然而婚后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娇妻?   顾文逐低着头一声不吭,因为穿鞋的动作,一缕乌黑的发丝就顺着颈子滑了下去,贴在脸颊边。   他睫毛低垂,面色平静,神情温柔而专注。   夏亦忍不住就伸出手,把那缕碍眼的发丝给撩了上去。   顾文逐已经给他穿好了鞋,还保持蹲着的姿势,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夏亦。   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里,满是可以让任何人深陷其中的柔情,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夏亦被那目光瞬间击中,一颗心又酸又软。吗的我怎么就这么渣?   他的手还停在顾文逐的耳边,不由顺着移上他的后脑勺,轻轻一用力,带入怀里。   顾文逐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了夏亦胸前。   夏亦俯身,在那乌黑的发顶落下细碎的吻,无限爱怜地喃喃道:“宝贝,对不起,我不是冲着你来的。”   顾文逐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夏亦又接着说道:“我是被其他事情给气着了,不是因为你。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都是你的小甜瓜。”   顾文逐好像笑了两声,因为夏亦感受到他肩膀震颤了两下。   “嘤。”179颤巍巍的声音又响起。   你特么又来嘤什么嘤?笑啊,继续笑啊,笑个够。   搞得我们夫妻差点闹矛盾,夏亦不给系统任何回应。   “宿主,对不起。”179见夏亦不理自己,又小心翼翼说道:“你向顾文逐道歉,他就原谅你。我也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承认我就是酸,我是只酸系统,苍逸和顾文逐不是同一个人。”179见夏亦只顾抱着顾文逐,心里又忍不住委屈了起来,“要不是你攻击我单身,我也不会这样笑你。”   “以后我再不这样了,我错了,对不起。”   “那好吧,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先说你是单身系统。”夏亦见179的声音都快哭了出来,便也开始认错。   “那我们就算和好了,以后还是好闺蜜。”179破涕为笑,连忙带着几分讨好地开心说道。   夏亦经过179一说,这才想起苍逸来。连忙推开顾文逐站起来,“逐哥,苍逸仙尊在院外竹林上面。”   说完就转身对着竹林看去。   可竹影摇曳,那竹巅上却空无一人,只静静悬挂着一轮弯月。   哪里还有什么苍逸。 第50章   第二日, 夏亦是在麒麟热情的舔舐下醒来的。他迷迷糊糊地醒来, 推开眼前的硕大狗头, 睡眼惺忪地往身边一捞,没人。   看看窗外,太阳已经上了顶, 这一觉都睡得快到中午了。   起身洗漱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不过桌上倒是发现了顾文逐给他留下的早餐。   揭开纱罩,只见盘里装着还冒着热气的三个馒头和稀粥, 旁边一碟爽口小菜咸鸭蛋。   这早餐一看就是出自顾文逐之手。   那馒头一个足有三两,跟个小皮球似的。   刚吃完放下碗,顾文逐就从院外走了进来,一手在肩上扛着把锄头, 一手还端着一个托盘。   里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那熟悉的颜色质地和花纹,夏亦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一套岐山制服。   顾文逐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这一看就是刚下地回来。   “逐哥, 你这是又去刨刘祀迁的药田了?”夏亦一口馒头哽在了喉咙里。   败家媳妇儿, 咱家家底再殷实, 洋葱再多,也经不起你天天这样去刨一场啊。   迟早要赔光的。   顾文逐微滞了一下,连忙解释, “没有,我清晨出去转了一圈,遇到几名小哥。他们中有人昨天和你师兄弟一起去找过我,就把我给认出来了。然后指点说后山脚下一片荒地,让我去那儿垦。于是我就花了一上午时间,开了一分地出来,准备种点你爱吃的。”   说完把托盘放到桌上,取出里面的岐山制服,“我还遇到了刘祀迁,他给我拿了换洗的衣衫。”想了想又道:“以后等他去了我们那边,我再缝一套新衫还给他。”   说完,就进净房冲洗去了。   夏亦总算松了口气,放心地接着吃饭。   不再去刨药田就好。   等到顾文逐穿着岐山制服走出净房的时候,夏亦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嘴里叼着一块馒头,手里端着碗粥,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逐哥平常着普通打扮,身上是村里人都爱穿的普通布衫,面料样式都很简朴,颜色不是藏蓝就是深蓝。   但他身材颀长,相貌英俊,就算是农夫大众款也非常帅气。没想到这一换,整个人更是玉树临风气质出众。   就好像突然脱下了蓝底白条的松垮校服,换上了一身高定西装。   那简单流畅的剪裁和线条,凸显出顾文逐完美的身材。一条暗纹绣花腰带,勒出了劲瘦有力的腰身。   顾文逐见夏亦怔怔地看着自己,还有点局促不安,疑心是自己哪里穿得不对劲,偷偷伸手想去扯一扯袖子。   只见夏亦放下手里的粥碗,又咽下了嘴里的馒头,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擦嘴角,再喝了一口茶。   看上去从容不迫非常闲暇。   只是整个过程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顾文逐,眸子越来越亮,里面像是盛着光。   这熟悉的眼神……   眼看夏亦的目光调向了那架雕花大床,顾文逐心道一声不好。   又见他对着自己缓缓绽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充满了诱人香甜的味道,顾文逐不禁望望窗外高悬的日头,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他再用那甜腻的嗓音说出“逐哥,咱们去床上玩玩吧。”顾文逐飞快地迈前几步,双手握住夏亦的肩,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小亦,咱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现在去种田。”   种,种田?夏亦正满脑子废料,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   后山脚下是一大片平坦的荒地,其中一小块已经被顾文逐垦了出来。   “可惜我问过带我来的那位小哥,他说门派里没有耕牛也没有犁头,不然一上午时间我还可以垦得更多。”顾文逐脸上带着些许遗憾,对着身边的夏亦说道。   “我已经翻好了地,也用草木灰沤好了肥,现在你去旁边的树荫下坐着休息,我去挑水来。这地一直荒着,要先养养。你不是最爱吃水煮玉米吗?等养肥了给你种玉米。”   说完,顾文逐把袍角往腰里一掖,就要去不远处的一口井边打水。   “你还挑什么水?你不是像龙王一样可以控水吗?把井里的水抽过来不就行了?”夏亦连忙阻止道。   顾龙王于是站在原地屏神静气。随即,路边那口井里突然传来哗哗的响动,一股银色水柱直冲上天。   那水柱稳稳地直立在空中,又调头向着两人方向飘来。最后停留在那块地的上方,慢慢抻开,摊成了一张覆盖整块地面的水片。   最后化作分散的雨滴,细细密密地撒了下来。   逐哥牛逼。   夏亦惊喜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又是开心又是震撼。   顾文逐也转过头,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看,白天就应该做点白天的事情,比如种地。晚上的事情就要留到晚上做,才更有意义。”   夏亦眼睛还看着那人工降雨,听见顾文逐的话就胡乱点点头。   半晌后才琢磨过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晚上的事情就要留到晚上做才有意义?   狐疑的慢慢转头,把目光落到顾文逐身上,上下打量。   余光瞟到夏亦一直注视着自己,顾文逐强装镇定。   只见他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目视前方,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那手却紧张地握成了拳。   夏亦冷冷一笑,顾文逐忍不住心里一颤。目光仍然注视着前方,嘴里下意识问道:“小亦,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看得心痒痒,想找你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夏亦面无表情道。   顾文逐嗫嚅着嘴唇,脸上露出内心因抵制诱惑而挣扎不休的表情,“小亦,我,我……”   夏亦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勾住了顾文逐的腰带。微微眯起一双眼,睫毛长长地搭在上面,一泓秋水被遮住了半帘,更加动人。   轻轻近身在顾文逐耳边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见他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那你做不做呀?”   顾文逐重重喘了一口气,咬牙道:“做。”说完就扭头回身向院子走去。   走了两步见到夏亦站在原地大笑,回头把他一把扛在肩上,又气又恼地在那挺巧的tun   上拍了一下,恨恨说道:“回去。”   -------------------------------------   云收雨歇,夏亦懒懒地躺在顾文逐怀里,手里玩着他垂落到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   “逐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一个特正经特严肃的小孩?”夏亦突然翻身趴着,好奇地看向顾文逐。   顾文逐蹙眉回忆了一下,“还好吧,只是我的确也不爱和村里的同龄男孩一起玩耍。”   “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呢?”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隔壁村的学堂识字念书。下学回来就跟着爹种田耕地,或者帮娘喂鸡养鹅。”   顾文逐口里的娘,也就是他的继母,夏亦原身的姨娘。   “真是个懂事的小孩。”夏亦感叹道:“我小时候就一点也不听话,老是气我的爹娘。”   夏亦说到这里,心里浮起了淡淡的伤感。脑中也情不自禁地闪过那些曾经的画面。   因为调皮被请了家长,回家时他耷拉着头,父亲却只是拍拍他的肩,正暗自庆幸这是逃过一劫的意思,到了家就是一顿鸡毛掸子。揍完后他还在嚎,父亲又端来一碗面,碗底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还有过年时清晨就从枕头下摸出的大红包;母亲眼睛不好,凑在台灯下给他织出的灰色毛衣;客厅墙上除了挂上全家照,还贴着他因为参加少年组画画比赛得的奖状。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琐碎平常的一切,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和他作了毫不容情的一个了断。   夏亦翻过身,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泪水越来越汹涌地淌了出来,喉间也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顾文逐连忙坐起,惊慌失措地要去拿开他挡脸的手,嘴里焦急地问道:“小亦,小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亦闭着眼摇头,泪水继续往外涌。   顾文逐定定瞧着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小亦,到底怎么了?你告诉逐哥好不好?不要让逐哥担心。”   夏亦语不成调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我,想我爹娘了。”   “真的只是想爹娘,没有其他不舒服吗?”顾文逐再三确认。   “嗯。”夏亦点点头。   顾文逐将他上半身托起来,用被子紧紧裹住,再像抱婴儿一样横抱在怀里,轻轻用手拍着,“逐哥不是说过吗?以前十几年有爹娘宠你,以后八十年就由逐哥来接着宠。”   “可我,可我就是想他们。”夏亦抽抽噎噎道。   然后就把头埋进了顾文逐胸前,痛哭起来。   他像是孩子一样大声嚎啕,手指痉挛地死死扣住顾文逐的手臂,肩背都剧烈地抖动,泪水瞬间就湿透了埋着脸的衣衫。   那一年,他一个人承受了人生最惨重的失去。   从父母去世到操持完整个葬礼,都没有流过泪。联系殡仪馆,买墓地,通知亲友,下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程序。   那些痛苦,孤单,悲恸,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   就算葬礼结束,一个人孤单单地回到家中,他也不让自己再去回忆。   这是能让他唯一好好生活下去的方式。   今天,在顾文逐的怀抱里,他才终于卸下了那层伪装的铠甲。   让那个垂首站在墓地前,看着父母的骨灰盒被一铲接一铲的土掩埋,却一滴泪也不曾淌下的自己,终于在爱人面前,痛快地哭了出来。   顾文逐紧紧搂着夏亦,听着他的哭声,心口似被撕出了一道口子,疼得发抖。   只得一遍一遍亲吻怀中的发顶,轻拍着后背,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今天哭了,以后就再也别流泪。你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麒麟顶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乖巧地趴在床边,把下巴搁在夏亦的腿上。   然后用大脑袋顶了顶被被子裹成蚕茧的夏亦,温顺而担忧地望着他。   脑海里,179也在抽抽搭搭地吸鼻子。   夏亦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只一下一下地抽着气,半晌后才抬起头,看见顾文逐前胸一大片水迹,不由略微有些羞赧。   “逐哥,这个世界我也有爹娘,他们和我爹娘一模一样。我想去看看他们。”夏亦沙哑着嗓子说道,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也有爹娘?这是什么意思?”顾文逐有点弄不懂这话的意思。   夏亦眼睛鼻头还是通红,睫毛一簇一簇地凝在上面。   “你记得我们去山上捡菌子那次吗?我说看见爹娘了。那次其实就是穿过来了一小会儿,然后遇见两个和我爹娘相似的人在叫我名。我在这边是他们儿子,也叫夏亦。而且从我过来,那个夏亦就没了讯息,我感觉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   “原来是这样。”顾文逐喃喃着,“行,那我们就去看他们,去见见你的爹娘。”   又理了理夏亦被拱得乱糟糟的发顶,无限爱怜,“先换好衣衫,现在就去。” 第51章   院子里, 锄头化为周身带着银色光芒的长丨枪, 稳稳浮在空中, 顾文逐搂着夏亦站了上去。   麒麟也飞了起来,想要跟着。   夏亦犹豫了一下,怕它贸贸然出现会吓着人, 就摸摸麒麟的头,“儿子,下次再有机会带你去见爷爷奶奶,这次你就留下看家好不好?”   麒麟虽然很不情愿, 但还是乖巧地回到了房门前,蔫蔫地趴在了青石板上。   看得夏亦一阵内疚,自己不但不是个好相公,也不是个好父亲了。   向门人询问了大致方向后, 锄头腾空, 冲出云霄,向着东方而去。   飞过大小浮岛, 越过巍峨群山,不大功夫就已飞出岐山地界。下面陆陆续续出现了房屋村落,还有些阡陌交错的田地。   一些农夫正在耕田, 眼见锄头载着人从头顶飞过, 却也不以为怪, 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有些拄着锄头手搭凉棚看一下,有的却淡淡瞄一眼就继续劳作,好像头顶飞过的不是一把锄头两个人, 而只是两只鸟而已。   有时飞得低了,还有人客气地大声打着招呼,“仙长,吃了么?忙着除妖去呐?”   这是岐山派出山的方向,想必这里就像条航线,天天有人飞来飞去。   夏亦开始还怕惊着人,便让顾文逐飞在云上。后面见他们这副模样,反而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便降低了高度。   毕竟上面风大空气薄,有时进了云层还遮挡视线。   中途飞低了些,还被人挥着手截停。   等到徐徐落到人前询问,那人捧出个钻了一圈小孔的瓦罐,“劳烦仙长,我这田太大了,您飞着帮我撒下肥料可行?”   夏亦一看,这是高手啊,平常没少逮住飞天的修仙人士帮他撒肥料,连钻着孔的瓦罐都是制好必备的。   于是,两人只得捧着瓦罐,在田里飞了一圈。   就像是不耗费燃料的农用飞机。   一路向人打听着路线,很快便飞出了群山地带,眼前出现一片辽阔的平原。   想来黄钟府也近了。   等到下方出现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锄头落下云头,缓缓降落在了城门外。   随着人流通过了城门校尉的盘查,两人行走在了黄钟府的街头。   街上人流众多,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不愧为修仙世界,夏亦一路望去,好些拿着拂尘背着宝剑的修仙人士也在大街上来来往往。   街边还有人在卖一些仙丹灵药,就那么一块蓝布地上一放,上面搁置些瓶瓶罐罐,开始吆喝。   “深夜又来惊喜反馈,客人的奶奶都死了三天,塞了一粒我这仙丹,棺材里爬起来就围着院子跑了五圈。王二炼制起死回生丹,愿天下老人健康长寿。”   “好消息,好消息,门派垮了,掌门带着师妹跑了。师兄弟们只得把门里的各种仙丹卖了换点回家盘缠,现在所有仙丹均低价起售,只卖药材钱。”   两人一路打听,很快就拐到了知府府邸所在的街道。   一名坐在门口发呆的小厮率先看见夏亦。先是一愣,接着揉揉眼睛,喜出望外地大叫出声,“少爷回来了。”然后扭头冲进院内去报信。   两人还未走近大门,就听见那小厮一路的大呼小叫,“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夏亦心里也不由浮起几分激动,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父母,心跳陡然加快,忍不住就抓住身边顾文逐的手臂。   这一抓之下,却发现顾文逐的手臂肌肉崩得很紧,腰也挺得直直的。   再望向他的脸,发现他表情严肃,嘴唇紧抿,显然也处在情绪紧张之中。   也对,这还是他第一次上门见公婆呢,紧张也是难免的。   作为一名体贴入微的好相公,夏亦立即压下自己内心的忐忑,露出平静的表情。   安抚地拍了拍顾文逐的手背,语气轻快地说道:“别紧张,你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顾文逐低低地嗯了一声,偷着深吸了口气。   刚刚跨进院门,就看见夏父夏母两人正匆忙从厅堂出来。   夏父边走边对那报信的小厮说道:“要是是假的,看我不把你撵了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夏母猛地顿住脚步,对着大门方向欣喜地叫了一声亦儿。   夏亦再次见到母亲的容颜,听到熟悉的呼唤,心中先是一阵激荡,再是锐锐的刺痛。   这是妈妈?不,这是娘。   终于红着眼睛上前几步,紧紧搂住夏母,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娘。”   夏母眼圈也红了,摸了摸夏亦的后背,嗔怪地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这才多久没见到娘,就这副样子。”   “这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想家想娘了。”夏父想板着脸摆出家长威严,又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   “爹。”夏亦又转身搂住了夏父,把脸伏在了他的肩上,哽咽道:“我就是想家了,还想爹娘。”   夏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又是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只得咳了两声,“你这孩子,行了行了,一个男儿家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还有客人在呢。”   虽是这样讲,话语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夏亦还是静静地伏在夏父背上,瞬间像是穿越了无尽时光。   年少的他一脸不耐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帮他拎着书包的父亲。   父亲几次想走上前来和他并行,他都加快脚步拉开距离。   后来当他孤单地躺在沙发上,凝视着柜子上的黑白遗照时,总会想着,若能有机会再和父亲并肩同行,他一定要牵着父亲的手不放,还要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直到夏母都在旁边笑了起来,夏亦才松开夏父,站直了身。   “这位仙长可是亦儿的岐山同门?”夏父转头面向顾文逐,一脸热情的笑容。   只见顾文逐一身岐山门派服,俊朗挺拔,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夏父肃然起敬,接着就想拱手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顾文逐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托住了夏父的双手。   夏亦这才想起还没给父母做介绍,于是带着几分羞赧小声道:“爹,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娘子,也是你们的儿媳妇,顾文逐。”   “什么?”夏父夏母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地对视一眼,再齐齐发问。   “我之前没来得及给家里带信,我在岐山成亲了,这是我娘子,叫顾文逐。”夏亦略略提高了声音,“我这次回家,除了看爹娘,也是想把他介绍给你们。”   这段话说得清晰明白,夏父夏母都听清了。   听是听清了,可这话连起来怎么就不大明白?成亲?娘子?和这个男人?   而顾文逐此时也上前一步,一揖到底,朗声说道:“小婿顾文逐,见过父亲母亲大人,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可,可这是男的啊。”夏母失声脱口而出。   眼见夏父夏母的脸色剧变,夏亦心道一声糟糕。   这是在种田世界待久了,已经习惯那里的全世界搞基。   这突然来到修仙界,也理所当然地把顾文逐带了回家,竟然忘记这边是不同的。   夏母还在呆呆发怔,看看顾文逐又看看夏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那是个长得像男人的姑娘吗?可实在是不像啊,更别说脸上隐隐还有剃光的胡茬印。   夏父毕竟为官多年,也从同僚那里听说过不少风月之事。知晓如今盛行南风,很多官宦显贵都会私下里养几个小倌。   可那是玩物,是难上台面之事,人家养小倌也都是私下里玩玩,图个新鲜。到后面该娶亲该干嘛各不相干。   像夏亦这样,光明正大地带个男人回家,还说自己已经和这男人成了亲,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你被岐山派掌门瞧中,要收你为弟子,我们本来不答应,可你拗着性子死活都要去。去就去吧,儿大不由娘,娘也不想耽搁了你前程。可你,你才学了这么些时日,就带个男人回来说你已经成了亲?”夏母的眼泪簌簌往外淌,泣不成声地指责道。   夏亦此时百口莫辩。   他既不能说我也许并不是你们真正的儿子,可能只是个冒牌货。你们那真儿子在我穿过来的时候就仿佛人间蒸发掉了。   我就是太想我父母了,就想把你们当做亲生爹娘。   也不能说我是从种田世界穿过来的,其实我和逐哥在那边已经合法扯了结婚证。   我们这段婚姻是受当地法律和舆论保护的。   夏亦眼见夏父脸色发白,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眼睛在院子四处梭巡,心里便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这熟悉的架势一看就是在找棍棒笤帚,和原世界每次被老师打电话告状后一模一样。   夏亦慌不择路,一头钻到顾文逐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口里大叫,“逐哥救命,我爹他要揍我。”   顾文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连忙对着夏父说道:“父亲大人,是我们不懂事,没有禀告双亲就擅自成婚。可那也是有苦衷的,还请父亲大人原谅我们一次。”   原谅?还想原谅?可以,先休了你这个男狐狸精。   还有,谁特么是你的父亲大人。   眼看夏父哆嗦着嘴唇,用手指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文逐一揖到地。   起身后情真意切说道:“父亲大人,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体。虽然我俩不告而婚,但我保证,一定会一辈子对小亦好,父亲母亲把小亦交给我,这点请你们放心。”   “两位大人可要硬硬朗朗的,等着过两年,抱上我和小亦给你们生的大外孙。”   “老爷!”随着夏母的一声惊叫,就见夏父身子往后一仰,竟是厥了过去。 第52章   夜里, 顾文逐怔怔地一个人坐在房间, 安静地等着夏亦。   下午时候, 整个知府府邸里一片大乱,夏父晕厥后他连忙伸出手把人扶住,却被哭泣的夏母一把推开, 只和夏亦一起将人扶进了房。   而自己就愣愣地站在院中,看着下人们从身边急急忙忙擦身而过,不时撞到他肩膀,说一声让让。   最后他便退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茫然无措地站着,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夏亦让下人将他送到原身以前居住的房间后,便要匆忙离开,准备去陪还未醒的夏父。   当顾文逐提出一同去陪伺的时候, 夏亦虽然没有明着拒绝, 但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顾文逐立即理解地说:“那你一个人去吧,小心点别惹老人家再生气。”   夏亦瞧着他漆黑眼眸里的惶然, 心里一软,很想留下安抚一番,但想想尚还躺着的夏父, 只得在他脸上亲了亲, 柔声说道:“没事, 别担心,我等会就回来,你先等着我。”   顾文逐连忙点头,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夏亦关门的一瞬间,见到顾文逐站在屋内正望着自己。   逆着光,五官的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窝高耸的眉峰,眼眸是极致的黑色,像一泓深潭。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夏亦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是紧张不安的。   他受伤了。   夏亦想到这点,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猛然抽痛。   他踌躇了一下,像是作出什么决定,又推开了门,“和我一起去吗?去和父亲好好说说。”   话音刚落,本还呆呆站在房内的顾文逐,双眼瞬时亮了起来。   夏亦走了进去,搂住他劲瘦的腰,把头轻轻搁在肩上,“逐哥,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男人和男人是不允许在一起的。”   “男人和男人?可你不是男人,你是哥儿。”顾文逐喃喃道,声音带着迷惑。   夏亦抬起头,注视着他的双眼,“这个世界没有哥儿,只有男人和女人。所以爹娘听到我们成亲后才会那么生气。”   “逐哥,不是你的原因,不是你哪里不好。明白吗?”   顾文逐先是一阵愣怔,“原来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或者哪里不够好,才让你父亲不满意的?”   “是的。”夏亦重重点头。   “而是这个世界没有哥儿,你在世人眼里也是个男人,所以他们不允许我们成亲?”   “对。”夏亦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再次点头。   顾文逐渐渐表情放松,唇角慢慢牵起,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看上去干净澄澈,“那我们一起去见爹娘,我会努力让他们接受我的。”   “走吧,一起去。”夏亦牵起他的手,那掌心温暖干燥,让他心里瞬间安定了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   夏母坐在床头,轻轻按着夏父的太阳穴,有句没句地说着话。   夏父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听着。   当夏亦推开房门时,夏父听到门响,立刻睁眼看去。   见到夏亦和顾文逐两人都走了进来,又扭过头闭上了眼。   夏亦走过去坐在床头,慢慢地牵起父亲搭在被子上的手,握在了掌心。   “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所以才这么生气。”   “虽然爹和娘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心里都知道,你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能一直陪着我、爱护我,和和美美地过完这辈子。”   “那个人我已经遇到了,就是逐哥。孩儿不孝,经常惹爹娘生气,让你们为我操劳担忧。我好想以后能一直听你们话,不让你们再为我伤心。可是爹娘,除了这一次。”   “因为离开逐哥,我就会一辈子伤心,一辈子再也不会快活。”   顾文逐此时也走前两步,袍角一撩,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父亲大人,我待小亦之心天地可鉴。今生今世,不管发生什么,我必爱他护他让他幸福。终生都不会与他分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手。”   “请父亲母亲放心把小亦交给我。”   夏父还是一声不吭,闭着眼躺在那里。   但是呼吸却明显粗重起来,眼角濡湿,嘴唇轻微颤抖着。   夏母已经啜泣出声,拿根帕子捂住了嘴,过了一会才开口,语气无奈而苦涩,“老爷,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夏亦从小性子就执拗,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何苦气坏了自己身子,又让他生怨怼之情,伤了父子情份。”   见夏父不再说什么,夏母对着夏亦二人摆摆手道:“你们回房去吧,让你爹先休息。”   -------------------------------------   房间里,顾文逐斜斜躺靠在雕花大床上,瞧着夏亦新奇地在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逐哥,你瞧这房间八宝阁架上,不摆陶瓷瓶罐各式摆件,倒摆上蛐蛐笼子泥人儿这些东西,倒是有意思得很。”   夏亦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蛐蛐笼子,边看边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消失了的夏亦,和我性格爱好倒真的挺像,难怪爹娘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顾文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犹豫着开口,“你说,爹娘没有把我赶走,还留下来和你宿在一起。这意思是不是已经承认我了?”   “就是这个意思。老人家抹不开面子,嘴上不认,心里已经认了。”夏亦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笑完后心里又泛起酸涩。   父母该是有多爱自己,才会默认下这桩,在如今社会算是惊天骇俗的亲事。   何况父亲还是知府,相当于地市级市委书记。这以后是要顶住社会和官场上多大的舆论压力啊。   自己在原世界让父母操心,来到这里后,又换成爹娘继续为自己操心。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边想着心事边在房间里转悠,手下随意地拉开了身边立柜的抽屉。   抽屉拉开,夏亦顿时楞了楞,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绛红色对襟长衫的娃娃小人。   那娃娃大概一尺来长,头还在抽屉深处看不见,但衣服料子和样式都做得似模似样,很是精致。   夏亦觉得很有趣,伸手就把娃娃拿了出来。   当他对着手上的娃娃定睛看去时,浑身一震,眼睛睁大,僵在了原地。   卧槽卧槽卧槽……夏亦现在脑中只能想起这两字。   只见他拿在手里的娃娃,竟然是一个穿着衣服,塑料质地做成的奥特曼。   夏亦内心涌起一股不可置信,他飞快地扒掉那层衣服,一个红白相间的奥特曼出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小男孩最爱的玩具奥特曼,几十元一个那种。   还双手在胸前交叉,摆着奥特曼的经典姿势。   这种奥特曼在大小玩具店都很常见,夏亦小时候也有几个。   可这不是原世界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修仙世界,还是这里那个夏亦的房间。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手里握着那个奥德曼怔怔发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文逐也发现了夏亦的异常,本来斜靠在床头,现在也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   见夏亦不回答,只是兀自站在那里发呆,一副天打雷劈的模样。顾文逐疑惑地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拿走了那个奥特曼。   “这是什么?”顾文逐捏着那个奥特曼翻来覆去的查看,“人身妖首,还身无寸缕。”   皱了皱眉头,看见夏亦捏在另一只手上的小衣衫,连忙拿过来往奥特曼身上套,“穿上吧,不然看着有伤风化。”   “这些修仙界的小孩,玩得都是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夏亦现在心里一团乱,也没有注意顾文逐在讲什么。   他小时候也有几个奥特曼,大小不一姿势各异。其中最喜爱的一个,就和眼前的这个奥特曼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找不着了。到处翻遍后去问父母,父母说是被小偷进屋偷走了。   他伤心地大闹一场,在地上又滚又嚎,气得夏父差点把他提起来揍一顿。   最后只得带他去玩具店,让他选了一件心仪的新玩具,这才不情不愿地罢休。   在那奥特曼还没丢失的时候,是他最喜爱的玩具,随时都抱在怀里,晚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那年冬天,当他坐在煤球炉旁,边烤火边吃父亲烤的板栗的时,不经意把奥特曼的头蹭在了滚烫的烟囱上。   还是父亲发现那里在冒青烟,才一把将奥特曼抢了过来。虽然动作及时,但那塑料质地的后背,也被烫出了一小团瘢痕。   想到这里,夏亦猛地从顾文逐手里拿过那个已经穿好衣衫的奥特曼,唰唰几下又剥得精光,翻转过来,看向它的后背。   烛火摇曳中,那玩具奥特曼后背,呈现出铜钱大小的一块烧灼瘢痕。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夏亦嘴里喃喃着,眼里全是困惑和惊惧。   我小时候的玩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莫非……夏亦脑中突然浮出一个猜想。   “179,179。”夏亦开始急切地呼唤系统,“你告诉我,你们的漏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从你误穿到种田世界开始的呀。”179回答道。   “不对,你骗我。”夏亦语气冰凉。   “宿主,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这里的资料显示,就是从你到了种田世界以后,才发现有了这个漏洞。”179大呼冤枉。   “如果是现在才有的漏洞,那你告诉我,我小时候的玩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要告诉我玩具跟着我一起过来的,因为这奥特曼都失踪了好多年。”   “而且,你觉得我会做一套小汉服给奥特曼穿上吗?”   179没有回答,像是在认真思索。过了好一会才肯定答道:“的确不会,因为这风格就完全不搭。你要做的话,也是做一套战甲给他穿上。”   虽然系统思考问题的切入点很奇葩,但是答案殊途同归,都是这个奥特曼不是现在才带过来,它在这里存在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追文,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53章   夏亦开始努力回忆, 印象里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奥特曼是什么时候。   他脑子里飘过一些只鳞片抓, 记忆碎片。可当他努力想要抓住那些片段的时候, 瞬间记忆又滑不溜手地飘走。   突然,他想起了尘封的一件往事。   那件事年月已久,久到他已经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是此时此刻, 当他和周围环境联系起来后,觉得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小时候的某一个晚上,他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搂着枕边的奥特曼,半闭着眼睛去上厕所。   可当他推开卧室门走到客厅, 伸手去摸墙上的壁灯开关时,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只感觉到有微风拂过身体,耳边也传来本不该出现的林木簌簌和夜虫鸣叫。   瞌睡顿时飞走,猛然睁开眼, 发现自己已经没在家里的客厅, 而是置身在了一处幽静的花园。   四周是半人高的林木,不远处还有一座假山, 怪石嶙峋,在月光下分外狰狞可怕。   夏亦穿着自己的小熊睡衣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个奥特曼, 睁大圆溜溜的双眼, 惊诧地打量着四周。   树影斑驳, 在惨白的月光下摇曳,就像是张牙舞爪地怪物对着人扑来。   某个角落也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一只黑猫轻轻地跳上了假山顶, 双瞳闪光,定定注视着夏亦。   夏亦后退了几步,终于不可遏制地大叫起来。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在那林园里惊惶地四处奔走,寻找出路。   他跑过一条长长的木廊,听见自己的小拖鞋啪啪落在木头上的脆响。尽头连接着一座池塘,其上横跨着一座红色的小拱桥。   他在林园里嚎啕大哭,在曲径小道上奔跑,连那个抱在怀里的奥特曼,在哪里遗失掉了也没发现。   然后身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有人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都穿着电视剧里的长裙长衫。   先是惊奇地望着他,又扯着他的小熊睡衣查看,还口口声声唤着少爷,不顾他的反抗踢打,抱着他就往后面走。   他内心升起恐慌,这些人是要把他抱去哪里?他开始疯狂挣扎,闭着眼不顾一切地踢打身边的人,口里尖锐地哭喊着妈妈。   直到“啪”一声,灯光亮起,母亲惊慌的声音同时响起,“小亦,小亦你怎么了?”同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夏亦感受到刺目的灯光,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登时停止了哭闹,紧紧抓住妈妈的手臂睁开了眼。   一切仿佛魔咒解开,身边已不再是那个庭院,假山、长廊、围着的人都已消失,自己正站在灯火通明的客厅中央。   父亲也走了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紧张地询问,“小亦这是怎么了?”   “我,我上厕所,然后开不了灯,看见我站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你们都不在,有穿长裙子的坏人想把我抱去卖掉。”夏亦一边大哭一边诉说。   “什么穿长裙子的坏人?”父亲疑惑地问道,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就穿着妈妈看的电视剧里面那种长裙子,还叫我少爷。”夏亦抽抽噎噎说道。   记得父母迅速地对视了一眼,就把他抱了起来,“那是小亦做噩梦了,这不好好的在家里吗?我们小亦这么乖,哪有什么坏人想卖掉你呀。”   妈妈边走边拍着他的后背,“今天就跟着妈妈睡好不好?”   夏亦点点头,伏在了妈妈的怀里。   原来是场梦呀,没有黑猫和坏人,也没有可怕的长廊。   夏亦回忆到这里突然想起,他和逐哥在山上捡菌子,第一次穿越过来时,就站在一座小拱桥上喂鱼。   和他小时候奔跑在长廊上时,见到的那座小拱桥一模一样。   而那池塘旁边,也正是一条朱红色油漆的木廊。   他小时候所见,正是知府府邸后院的景象。   这样说来,这个奥特曼就是那晚自己奔跑时,不慎遗落的。然后被这边的夏亦捡了回来作为玩具,还缝制了衣服。   那当初父母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说那个奥特曼是被小偷偷走了呢?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这边的爹娘和自己原世界的父母也长得一模一样,这是平行世界的原因,还是……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不对啊,如果是自己的父母,那他们为何要做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而且他们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   夏亦拿着奥特曼,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内的疑团一个接一个地浮了上来。   顾文逐的手突然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亦,在想什么呢?发了半天呆了。”   “逐哥,我好像发现了不得的事情了。”夏亦愣愣地说道,双手紧张地捏着那个奥特曼。   “什么事情?能告诉逐哥吗?”瞧着夏亦先是愣怔,又是惶然,顾文逐的脸色也严肃下来。   夏亦想了想,拉着顾文逐在床边坐下,面色凝重地说道:“逐哥,我有个发现,我觉得啊,我小时候就已经穿越来过,这个玩具就是证明。而且有可能,我说的是有可能,这边的爹娘,也是我的亲生爹娘,这边的夏亦,也是我自己。”   “如果这边的夏亦就是我自己,你说我从种田世界穿过来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会发生什么?”顾文逐一脸茫然,根本没听明白夏亦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179尖锐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兴奋,“顾文逐就会有两个老婆了。”   “如果这是平行世界,就会有两个我。但是我过来以后,那个夏亦就人间蒸发了一般,而我,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生活。”   “会不会我和那个夏亦就是一个人,我过来后,他就消失不存在了?或者是,和我融合了?”   顾文逐带着一脸头疼的表情看着夏亦。   而夏亦现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双眼灼灼,满脸笃定和兴奋。   “我现在就要问问我娘,这个玩具的来历。”   说完,夏亦就捏着奥特曼,打开房门,朝着夏父夏母所在的院落跑去。   “少爷来了,夫人正要歇息呢。”夏母刚刚起身准备去净房,就听到门外有丫头大声打着招呼。   然后门就被“吱嘎”推开,夏亦气喘吁吁地站了进来。   夏父本来还在生气,一见到夏亦这个样子,更是气打不一处来,“还有没有礼仪章法了?爹娘的屋子,你也不通报一声,说闯就闯了进来?”   “从来就这样没规没矩,难怪会去娶个男人。”   说到这里,夏父觉得心口又是一阵闷痛。   夏亦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举起那个奥特曼,眼神晶亮地望向夏母,“娘,你看看这个,认识吗?还记得这个是怎么得来的吗?”夏母接过奥特曼,疑惑地上下打量,“这不是你小时候在院子里捡到的吗?我本想这东西看上去古古怪怪想要扔掉,可伺候你的下人们说那就是你掉的。然后我就留下了,还给做了一套衣裳。”   “那……那娘,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是怎么样的一个小孩吗?”夏亦又问道。   “怎么样的小孩?就那样啰,又调皮又不听话,每次都气得你爹要揍你。那笤帚还没落到身上,就要命地嚎,边嚎边往衣柜里躲。特别是有次考试不及格,你老师给你爸爸打电话……”说到这里,夏母的声音一下断了,张着嘴站在那里,脸上浮起了迷惑。   “娘,你接着说,接着往下说。”夏亦哆嗦着嘴唇说道。   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打断了夏母的回忆,又像是怕把自己从一场美梦里惊醒。   夏母怔怔地站在原地,表情又困惑又迷茫,“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夏父本来还在赌气,这时也忍不住扭转过头,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爹,你快想想,想一下我小时候的事情。”夏亦见夏母还是一脸怔忪,连忙过去问夏父。   “还好意思问你小时候,你小时候能把人活活气死。比如,比如……”夏父的话语也中断,同夏母一样,楞在了那里。   “我怎么想不起来儿子小时候的事情了?”半晌,夏父才把头转向夏母,呆呆问道:“我莫不是发了癔症?”   顾文逐坐在房中等了好久,才听到屋檐下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门被吱嘎推开,夏亦像是丢了魂一般飘了进来,眼神直直的,手里还捏着那个奥特曼。   “小亦,怎么了?”顾文逐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夏亦捏住顾文逐的手,呆呆地看向他,“逐哥,这个世界我真的看不透了。”   顾文逐拉着他的手走向床边,“你不是去问爹娘了吗?爹娘怎么说的?”   夏亦行尸走肉一般任由顾文逐将自己按坐在床上,嘴里喃喃道:“逐哥,我爹娘好像没有死。不对,他们是去世了,我亲自埋葬的。只是,他们的魂魄到了这边?而且被洗掉了记忆?可这说不通啊,谁会干这事啊?”   “179,你刚才也听完了整个经过,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夏亦这时候只有求助系统。   “这个……呃……嗯……”179也一句都答不上来。   夏亦重重地仰面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大声道:“逐哥,我这里的爹娘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爹娘呢?”   顾文逐拿过他手里的奥特曼,重新把那小汉服往上面套,“亲生爹娘也好,另外世界的爹娘也罢,反正都是你的爹娘。”   夏亦听完一愣,双眼注视着床顶。   过了一会儿,像是像是想通了什么,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顾文逐,一脸满足,“逐哥你说得对,我不去想这些了。真也好,假也罢,总归我又有爹娘了。”   “嗯。”顾文逐怜爱地拍拍他的脸,“又有爹娘了。”   接过那个穿好衣服的奥特曼,夏亦放在了枕头边,就像小时候一样。   再翻个身,把脸埋在顾文逐的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54章   第二天, 因为惦记着麒麟, 两人吃了早饭后就要回岐山。   夏母站在院子里, 拉着夏亦的手,眼圈又开始发红。夏亦连忙安抚道:“娘,我过一段时间又会回来的, 别伤心。”   “谁伤心了,巴不得你别在眼前烦。”夏母口里这样说着,手却紧紧拉着夏亦舍不得松开。   见夏亦的眼睛一直往着屋里瞟,又叹了口气, “你就安心走吧,你爹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现在就别往他眼前凑,惹他心烦。”   夏亦点点头, 蔫蔫地说道:“我知道了。”   见顾文逐已经在空中放出了法宝长枪, 就松开夏母的手,准备登上法宝。   “等等。”夏母突然喊道。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木盒, 塞给了夏亦,并对着顾文逐的方向递了个颜色,“给他。”   “这是什么?”夏亦见那盒子样式古朴, 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好奇地就要揭开盒盖, 被夏母一把按住。   “这是给他的, 让他自己打开,你别多手多脚。”   夏亦把盒子塞进了怀中,又搂住母亲, 把身子矮下去,头靠在她的肩上,就像儿时一样轻轻摇晃着,“娘,那我就走了,你帮我劝劝爹,让他不要生气,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们。”   “走吧走吧,别耽搁时辰了。”夏母不耐烦地催促,却偷偷转身,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母亲,那我们就离开了,过上一段日子,小婿再带着小亦回来见您。”顾文逐把夏亦拉上了长枪,大声对夏母说道。   夏母一听就把脸板了下去。   顾文逐见夏母不理自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意随心动,法宝开始缓缓升空。   “你是儿媳妇,知道吗?什么小婿小婿的。”眼看法宝越升越高,夏母突然对着头顶不满地大声道:“夏家传给儿媳妇的信物我交给小亦了,让他给你。”   顾文逐闻言先是一愣怔,随即眉开眼笑,大声回答道:“哎,知道了,婆婆。”   声音中气十足,洪亮无比。   法宝越升越高,夏亦对着夏母挥挥手后就想起了刚才那个盒子,连忙从怀里掏了出来。   小心地揭开盒盖,其下是一块绛红色的绒布,小心地揭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女子绾发用的凤头玉钗。   玉质一看就是上品,温润莹泽,通透无暇,在阳光下内里似有流光浮动。繁复造型的凤头嘴里,还叼着一颗龙眼大小的莹白珍珠。   “哇……我娘真是大手笔啊,这是传家之宝吧?”夏亦一边惊叹,一边就要把那凤头钗取出来仔细看,被顾文逐把盒子一把夺了过去。   顾文逐小心翼翼地重新铺上绒布,合好木盖。稳稳地揣进怀里后,又不放心地在胸口摸了摸,确定不会掉出来。   “这可是母亲给我的见面礼,得带回去好好收起来。”   夏亦心里忍不住好笑,“这是婆婆给儿媳的,你还不取出来戴在头上?”   顾文逐也笑了起来,“我哪里就能戴了?这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放在那里,等到以后咱儿子成亲,再由你亲手交给儿媳妇。”   夏亦瞬间就拉下了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地面。   这时两人已经升得很高,脚下的房屋也越来越小。但是夏亦如今的视力非比寻常,他一眼就看到自家知府府邸的院子里,两个相扶持的身影,正费劲地仰着头,望着天上。   是爹。   夏亦的鼻子一酸,眼眶发胀。   虽然他知道现在地面看自己只是一个小点,什么也看不清,但也使劲对着下方挥手,大声叫喊道:“爹,娘,再过一段时间,我又回来看你们。”   顾文逐将他拢到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后背。   法宝升入云端,再也看不见下方的黄钟府,长丨枪加速,对着岐山派的方向飞驰而去。   回去时不急着赶路,两人一路都飞飞停停,见到哪里风景独特,就降下云头先游玩一番。   渐渐离开了平原,下界皆是高山耸立。   处处巨峰凸起,层叠而独特,满眼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   有的地方刚下过一场雨,叶片上的水珠反射着太阳光。当两人掠过山顶时,时不时被那五彩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   这时候,就干脆落到地面,手牵手步行一会儿。   就这样边游边走,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下来,却还未走到一半的路程。   干脆就选了一处干燥开阔的地方,准备过夜休息,明天再继续赶路。   顾文逐让夏亦坐着等一会儿,自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山林。不一会就提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回来。   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清澈干净。顾文逐把野鸡兔子提到溪水边,拔毛开膛收拾干净。   再把锄头化为长丨枪,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画了一个圆。把圆的中间部分取出来后,那个石头就成了一口干净的石锅。   回到空地生好火,把石锅架上,顾文逐就开始焯水去腥炖野鸡,烹饪一条龙熟练操作。   那只兔子就用长枪穿上,架在火上慢慢炙烤。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装灵丹仙药的瓷瓶,拔开瓶塞后就往石锅里洒。   “逐哥,你倒的是什么?”夏亦好奇地问道。   “临出门前,我装了一点调料,就怕在野外的时候,没有味道你吃不惯。”顾文逐一边翻烤兔子一边回答。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菌子之类的野菜采一点,和野鸡一起炖,那才香。”顾文逐说完就要起身去找菌子,夏亦连忙叫住了他。   “179,拿两根天灵果和牧葛出来,我要炖野鸡。”夏亦对系统说道。   “呃?”系统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萝卜和洋葱。   野鸡在石锅里翻滚着,冒出了诱人的肉香。夏亦把萝卜和洋葱递给顾文逐,“逐哥,别去找野菜了。喏,用这个。”   顾文逐接过后,翻来覆去地打量,迟疑地问道:“这个圆的,不就是刘长老说的牧葛吗?好像很珍贵的。”   “放心吃。”夏亦把火堆上的兔子翻了个面,“咱家这个多着呢,上次你还拉了一车去军营里卖掉了。”   “拉了一车卖军营?”顾文逐困惑不解,又仔细查看手里的洋葱,“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卖过这个,也从来没在其他地方见过。”   见夏亦不回答,只望着自己,脸上还挂着神神秘秘的笑,顾文逐突然眼睛一亮,“这是咱们自己种出来的菜,等到穿过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就和麒麟一样?”   “聪明。”夏亦夸赞道:“这就是咱们自家种的洋葱。”   话音刚落,夏亦自己都乐不可支地大笑了起来。   “咱家的洋葱,到了这边就成了牧葛仙果。”   “那这些东西你平日都装在哪里的?”顾文逐好奇地问道,眼睛在夏亦身上打转。   夏亦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我身上能不能藏下你还不清楚吗?   “但是你也别问,这是个秘密。”   “行,不问就不问。”顾文逐笑了一下,果然不再追问。 179在夏亦脑海里舒了一口气。   顾文逐用手指为刀,轻轻在萝卜上划过。指风过处,萝卜就散成了一些小块。再投放进锅里,和野鸡一起炖上。   洋葱也切成几块,塞进了烤兔子的肚里。   没过多久,兔子和野鸡都好了。两人围着那口石锅,一边啃兔肉一边喝鸡汤。   这鸡汤非常鲜,隐隐还带着萝卜清香。兔肉也被烤得外酥里嫩,表皮金黄。   不知不觉,所有的肉和汤,包括那些萝卜洋葱,都被两人扫得干干净净。   等到吃完,山边最后一抹亮光也沉到了谷底,天已黑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中飘起了零星的小雨。   眼看那小雨逐渐变大,把夏亦的头发和肩背都濡得半湿,顾文逐就要去林中找点宽大的树叶来挡挡雨。   夏亦一把拉住他,“逐哥不用去,我有房子。”瞧了瞧周围,犹犹豫豫地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半成品冬瓜。   眼见平地就那么腾起了一座碧绿的冬瓜屋,顾文逐惊诧地问夏亦,“小亦,这是什么?你的法宝?”   夏亦觉得自己这个冬瓜和顾文逐那个法宝相比,很是上不得台面,简直难以启齿。就含含糊糊地回答:“法宝称不上,是个帐篷,呃,就是可以移动的屋子。”   结果冬瓜屋一摆出来,雨就停了。   月亮挂上梢头,秋虫也开始鸣叫。   夏亦靠在顾文逐怀里,两人相拥坐在崖边一块大石上。   他闭着眼,感受着拂面柔风,倾听着夜晚的声音。   仿佛是感知力被极致放大,他除了听见风声,水声,树木摇曳声和各种动物昆虫鸣叫外,还能听见花草的声音。   那些花草的根茎,在土里窸窸窣窣地向着外面挣发,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仿佛还有各种电波,来自天空,来自地层,来自大自然来自太空的奇异声音。   夏亦内心震惊,慢慢睁开了眼。   他正想回头向顾文逐倾诉自己的奇异感受时,眼前的画面却让他更是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自己和顾文逐周身都漂浮着无数光点,在空中微微漂浮。   就像是被成千上万粒发光的星尘包围,又像是无数的萤火虫汇聚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些光点在身边漂浮了多久,已经形成一片光带,围着两人缓缓流动。   而目光所及之处,那些石崖,地面,树木,花草,乃至群山溪流,都在腾起那种小光点,并向着两人的方向缓缓飞来。   夏亦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奇景,正想大声唤逐哥,突然觉得不大对劲。   按说顾文逐早该发现异常了,但却一声不吭,依然拥着他坐着。   夏亦连忙回头,看见顾文逐好端端地闭目坐在那里,不由舒了一口气。   只见他胸脯平缓起伏,鼻息沉沉,好似在小憩,又好似在冥想。   但随即就发现了不对劲。身边那些光点汇聚成的光带,竟像是被一股吸力牵引,流动旋转着对着顾文逐而去,钻进了他的身体。   而顾文逐的衣衫也无风自动,猎猎扇动。   袍袖翻飞,里面像是鼓足了风。   “179,179,逐哥这是怎么了?”夏亦惊恐地呼唤系统,“你快帮我看看。”   “宿主别惊慌,顾文逐这是不自觉地进入了修炼入定状态,正在吸收天地灵气并化为已有。”179赶紧出声,“你别惊扰他,就帮他护着好了。”   修仙,修仙,这就是修仙。   夏亦内心又激动又惶惑,听说别惊扰到顾文逐,连在脑海里和179交流的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些,变成了气音。   “179,这些光点就是灵力,相当于在为逐哥成神供能吗?”   “啊,不会,对肾功能没有什么影响。”   “我心里有点慌,既想他多吸点,又想早些吸完。”   “早丨泄就更不可能了。”   179也用气音认真地回答。   夏亦震惊了,这个系统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眼看越来越多的光点从山坳间腾起,甚至远处天际都有光带遥遥蜿蜒而来,夏亦逐渐心里发慌。   顾文逐现在就像是一台大型抽气机,所有的光带都被他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速度还越来越快。   夏亦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住顾文逐,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变化。   只要顾文逐出现异常,神情露出痛苦难受,他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顾文逐疯狂摇醒。   哪怕传说中的修炼岔了气走火入魔,也比被这些灵气撑爆了炸成烟花要强。   不过顾文逐脸上表情一直平静安详,隐隐还有柔光浮现。   而且像是上了一层美颜,朦胧中鼻梁高挺,乌发漆黑,五官轮廓更加线条分明。   夏亦已是顾不上欣赏眼前美色,只满心焦灼地等待着,等待顾文逐从打坐冥想状态中清醒。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光线逐渐明亮,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夏亦坐在顾文逐对面,全神贯注地已经守了一整晚。期间没有上过一次厕所,换过一次姿势。   正想询问179大概还有多久,就听到顾文逐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慢张开了眼。   睁眼那一瞬间,眸底精光闪烁,暗影流动,又随之匿去。   夏亦先是一怔,再大声喊道:“逐哥你终于醒啦?”满脸惊喜地扑了上去。   却不想浑身骨节僵硬,肌肉酸痛,不知是冰的还是麻的,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这一下非但没有扑到顾文逐怀里,反而一头栽向地面。   夏亦本来以为这一下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却不想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也没见对面的顾文逐有所动作,他就这样已经闪到了身边,把自己给稳稳接住。   顾文逐接住夏亦,手里摸到他的衣衫已经被露水濡湿,又冷又涩。赶紧运起灵力,把他周身的湿气蒸发殆尽。   这山里的夜,和白天相比,温差非常大。   尽管夏亦紧张了一宿,对这寒冷天气无知无觉,但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并开始打起了寒战。   一边哆嗦,一边往顾文逐怀里钻,嘴里还不住问道:“逐哥,感觉怎么样了?没什么异常吧?”   顾文逐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满眼自责。   四下看了看,一把将夏亦打横抱起,钻进了旁边那座冬瓜屋。   冬瓜屋里已经被夏亦铺上了长毛地毯,温暖而干燥,带着一股蔬果的甜香。   顾文逐跪在地上,把他轻轻地放在地毯,脱去鞋袜,把那冷冰冰的双脚抵着自己的胸膛,用双手揉搓着。   “你就那样一直守着我吗?”顾文逐冷着脸,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就不知道回屋来坐着,都冷成这样,脚都和冰坨子一般。”   “你守在那里和坐在屋里都一样,当心把自己白白给冻着凉。”   顾文逐黑着脸冷着声,手下动作却很温柔,不大一会儿,夏亦就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了知觉,血液好似这才流通起来。   “逐哥,你快感受一下,自己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夏亦又兴奋又期待地望着顾文逐,语气里全是跃跃欲试。   顾文逐蹙眉偏头,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夏亦就感到自己被顾文逐手心握着的脚,好似被灌入了两股热流。   就像是在脚底腾起了两团火焰,温暖却不灼烫。盘旋了两圈,等到整个脚掌都暖和了后,又顺着小腿一路向上,在周身游走了一圈。   夏亦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挪了挪位置,浑身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顾文逐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声音也是懒懒的,“逐哥,你可真厉害,又可控水又可控温,冬暖夏凉宜家宜室。”   又微微抬起眼,因为舒服而半闭的眼里波光潋滟,“你快感受一下呀,看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突破,打通什么什么脉,达到什么境界之类的。”   修仙界就是这样,夏亦虽然没有修炼过,但修仙小说看得多。   套路,都是套路。   他等着顾文逐去感受自己体内的变化,然而却感觉到一双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开始游走。   指尖带着薄茧,经过之处带起一阵战栗。   吗的,我是叫你感受自己,又没叫你来感受我。   夏亦正要开口,却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片刻后,顾文逐带着轻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自己不会感受,要你来。”   迷迷糊糊中,夏亦像是在一股热浪中载沉载浮。   那股热浪由顾文逐带给他,自小腹流经自己的四肢百骸。全身各处都被冲刷,像是身心内外都被洗清尘垢,焕然一新。   游走遍全身后,又经由XX反馈回给了顾文逐,再承受一波新的热浪到来。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夏亦突然一机灵,瞬间觉得这种情形很符合修仙小说里的一类描写,顿时人也清醒了几分。   他脑内浮起两个鲜红的大字:   炉鼎。   啊,不对不对。   双修!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圣诞快乐呀 第55章   冬瓜屋静静地伫立在山巅, 像是一大块碧绿的翡翠熠熠闪光。   直到正午时分, 冬瓜门才启开, 走出了一脸餍足的顾文逐。   他回头看看还在酣睡的夏亦,小心地合上门,准备去捉点猎物, 充作午饭。   等到两只兔子都被烤得金黄,散发出一阵阵肉香时,夏亦才耸动着鼻子走了出来。   “好香啊。”夏亦头发凌乱,几根呆毛翘在顶上, 声音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拖着长长的尾音。   “烫,别拿。快去洗漱,石锅里给你烧的热水, 完了再来吃。”顾文逐见他伸手来抓, 连忙把兔子拿开。   夏亦只得端着那锅热水,走到一边的丛林旁去。   刚擦完脸, 就听到头顶一阵窸窣,他抬头一看,喜出望外, 竟然是两只五彩斑斓的锦鸡。   正待偷偷摸摸地回头去叫顾文逐, 谁知这一动, 两只锦鸡也发现了他,预感到危险,急忙拍打着翅膀飞向天空。   夏亦见状, 心下一急,下意识对着那两只锦鸡就抬手抓去。   没想到这一抓之下,身随心动,竟然轻飘飘地就那么双脚离地,腾空飞了起来。   他在空中截住那两只锦鸡的去路,快如闪电地抓住翅膀,再慢慢落在了地上。   待到站稳地面后,整个人呆怔在原地,心里砰砰直跳,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179,你看见了吗?我刚才好像能飞起来。”夏亦满脸不可思议,“我真的飞起来了吗?”   “恭喜宿主,经过我的测试,你的修为已经跳过金丹,直接进入元婴期。”179的声音也带着惊喜。   “是吗?这还可以,就相当于如果成绩好,直接从三年级跳到四年级是吧?”夏亦轻松地回道。   “小意思?宿主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卡在金丹期突破不了吗?”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修仙系统,179震惊了。   “要不是你吃了那么多萝卜洋葱,还有顾文逐的XX,你以为你能跳级?你这样的不留级就算不错了。”   “小亦,在做什么呢,兔肉已经好了。”身后传来顾文逐的声音。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串着兔肉的棍子走了过来。   “逐哥,我会飞了,会飞了。”夏亦欣喜地转头说道,无心再管那两只还在扑腾的锦鸡,就松手放掉。   “宿主,你那不叫飞,只能叫浮空。也有时限的,你一口真气渡完,就会从空中掉下来,和你那冬瓜没有区别。”179生怕夏亦一时兴起又带着自己要去漫步太空,连忙提醒道。   顾文逐四周看了一圈,见到前方有一棵参天古树,抬头望不到顶,直直插入云霄。   略思忖后,他一手拿着兔子,一手牵着夏亦,对着那树的顶端微微纵身。   夏亦只觉身子一轻,被顾文逐带着整个人瞬间腾空。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枝叶掠过,不过几秒钟,就已经置身在了树冠之上。   他惊讶地左右望望,再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文逐,“逐哥,你也会飞?”   顾文逐拉着他找了一根粗壮的枝干坐下,把手中的兔肉递到他嘴边,轻轻笑道:“对,之前就发现了,怕吓着你就没给你讲。”   看着夏亦闪亮的双眸,双腿吊在空中一前一后地晃悠,顾文逐低低笑了一声,扯下一条兔腿塞到了他的嘴里。   身边流云拂过,群鸟环绕。两人就坐在高高的树顶,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完了那只兔子。   等到夏亦收回冬瓜屋,顾文逐又召出了锄头法宝。   一路不再耽搁,不过半个时辰,法宝冲出厚厚的云层,眼前出现了岐山的浮空岛。   刚刚落入望竹院,一道黑影就扑了上来。   麒麟撞进夏亦的怀里,把他顶了个趔趄,然后忘情地满脸舔了起来。   夏亦正搂住麒麟的脖子缠闹在一起,就听见身旁的顾文逐语调奇怪地问道:“那是什么?”   “什么?”夏亦疑惑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觉也震惊地睁大了眼,慢慢站起身来。   只见天际出现了一道黑线,犹如细细的墨笔勾勒,随着黑线渐粗,像是在天上拖出了一张黑色幕布。   那张幕布飞快地移动着,竟是向着岐山方向而来。   随着距离渐进,夏亦发现那幕布上下四周都在微微翕张,像是生出了无数的翅膀。   仔细瞧去,哪里是什么会动的幕布,竟然是几百只鸟聚拢在一起,黑色的翅膀齐齐扑扇着,营造出了一整张的效果。   “那是什么?”夏亦也呆了,愣愣地问出和顾文逐一样的话。   “夏师弟。”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唤,就见身材高大的清袖,一脸严峻地走进院中。看到夏亦仍在院里,忍不住轻舒了口气。   “清袖师兄,你看天上那是什么?”夏亦连忙指着天上那群鸟问道。   清袖抬眼瞟了一下天空,就严肃地回道:“夏师弟,魔界妖人来了,我们全门上下都要应敌。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和顾公子就在这院里,哪儿也不要去。”   “不过你也别担心,岐山周围一圈有仙尊当初布下的结界。等会长老们启动法阵,结界就会把外界隔离开,修为不高的人是突破不了这层结界的。”   夏亦听完一愣,指了指天上那块黑幕布,“那就是魔界妖人吗?”   清袖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头顶传来尖锐的破空呼啸。   随着“砰砰”几声响,天上炸开了几朵绚丽的烟花,化作了一个硕大的五角形。   这个五角形烟花夏亦见过,就在他第一次穿来那晚。   炸响之后,无数的岐山弟子就去天边汇集,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应战讯号。   清袖见到天上的标志,脸色凝重。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再次叮嘱了夏亦不要乱跑后,就出了大门,继续向着前面的院落奔去。   这时,那群鸟已经乌压压地压到了岐山山门前。   巨大的翅膀遮天盖日,在低空扑棱着,扇起一股股劲风,把山门前的树木吹得尽数矮了下去。   岐山主岛、浮岛各处,也腾起了无数岐山派的门人弟子。皆身着青衫长袍,头束玉冠,随风翩翩。   一时间,天上尽是各式法宝在飞来飞去,纵横交错,看得夏亦目不暇接。   拂尘宝剑折扇已是寻常,类似清辉那玉碟状的也有不少。   最稀奇的是,还有那脚踩鸡毛掸子的,蹬个沉重大水缸的,小童玩耍那种纸风车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179,这样一看,我那冬瓜法宝还挺正常的。”夏亦对着系统感叹。   “宿主,我还是觉得不正常。你看这么多法宝,有哪一个是关在里面飞的?”   顾文逐这时转过身,拉着夏亦就要回屋。   这么大的热闹,不去前排也就罢了,就在后台这院子里瞅瞅也不行?   夏亦连忙哀求,“逐哥,再看一会吧,就一会儿,等到打起来再说,好不好?”   顾文逐犹豫了一下,夏亦连忙搂住他胳膊摇晃,只得无奈说道:“那情况如有不对,你可得马上回屋。”   夏亦赶紧点头,趁机又打蛇棍上,“那我们去院门口看,这里挡视线。”   说完,就拖着还来不及拒绝的顾文逐,一溜烟出了圆形拱门,躲在院外的一垄竹子后面。   麒麟也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找了几根竹子挡住自己,然后趴了下来。   “179,如果真的打起来,剑气真气乱飞,恐怕会有误伤。你有没有什么防护罩,可以让我和逐哥躲在里面的?”   “有,可以给你。”179干脆地答道。   这个系统怎么不推三阻四了?夏亦本来还想着要软磨硬泡再威胁一番的,结果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你那防护罩有效果吗?”夏亦内心隐隐怀疑。   “当然有了,我们的防护罩是用碳纤维制成,并经过了3C认证,可以挡住很大一部分碎石断枝。”   算了,就不该认为这个系统会有靠谱的时候。   天上的岐山众人,看似在满天乱飞,实则很有章法,虽然纵横交错却泾渭分明,不曾有谁会相遇碰撞。   等到他们停下移动,稳稳地浮在空中时,夏亦发现他们几十人一群,分散在九处不同的方向,竟是把岐山派各处路线都封死,护了个严严实实。   正对着鸟群的山门口,也站了一群岐山弟子。最前面赫然就是脚踏葫芦司南的刘祀迁和程明。   等到弟子们站好了方位,两人举起手中长剑对准了天空。   只见随着长剑举起,两道白色的剑气直冲上空,和另外几处岐山人发出的剑气,在半空交汇在了一起。   随着剑气相融,一道透明屏障唰地从地面升起,再迅速在头顶汇合,形成了一个大空间。   这空间方圆足有几十里,把所有岐山门人和各大殿,都密不透风地包在了里面。   “这就是清袖刚才说的,以前苍逸仙尊布下的那个防护结界吧?”夏亦睁大了眼,莫名兴奋。   叼,真的叼。   一看就比179那个3C认证靠谱多了。   刘祀迁驱动脚下的葫芦,往前移动了几米,气沉丹田朗声喝道:“来者何人?意欲闯我岐山所为何事?”   只见山门前那群黑鸟开始散开,露出中间一只三头鹫来。   等到那三头鹫扇动着翅膀徐徐下沉,夏亦这才看清,原来那鸟背上还站着一名红衫男人。   那红衫质地甚是轻柔,在风中袅袅飘舞,像是一条纱裙。   如果是其他男人这样打扮,夏亦一定觉得辣眼睛。但鸟背上这人,只见他皮肤白皙,长发乌黑,一双桃花眼斜斜向上挑起,眸子似睁似闭,面容昳丽。   整个人雌雄难辨,气质慵懒,竟然和这浓烈的红衣搭配得无比和谐。   只见他一露脸,岐山整派都一片哗然,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有小弟子已经失声喊了出来,“红衣?这妖人莫非是魔尊羯熵?”   见羯熵的眼波已经淡淡横来,其他弟子连忙伸手捂住他嘴,“小声点,当心让这魔头听见。”   说话时已是声音微颤,可见内心十分恐惧。   刘祀迁见到羯熵后也是一愣,和程明对视一眼后随即沉下了脸,表情凝重,“不知魔尊前来岐山有何指教?如今岐山虽无仙尊坐镇,可门下数百人,筑基金丹弟子无数,元婴也数量不少,更别说几位长老已臻大乘。可不是魔尊可以随意来去的。”   羯熵闻言,却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是百媚横生,人比花娇。   一些定力不足的小弟子竟然看呆了去,傻傻张着嘴不动。   那些大弟子心旌神摇之际,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呸一声,“妖人。”   夏亦躲在竹林后也看傻了眼,“逐哥,这人居然是魔尊,看上去好年轻。不过修仙世界的人,外表看不出来年纪,比如那个苍逸。你快看这魔尊美不美?”   顾文逐没有做声,于是夏亦又用手肘捅捅他,“逐哥,问你呢,你看他美不美?”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夏亦微微侧身看向他,只见顾文逐正定定地注视着那名红衣男人,眼神是迷茫而又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万事如意的营养液 第56章   “逐哥, 怎么了?难道你还认识他?”夏亦看见顾文逐这副表情, 不免奇怪地问道。   见顾文逐还是一副神游天外, 根本没听见自己说话的样子,夏亦心里顿时一股酸意翻腾。使劲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目光凶狠, “看什么看?看到漂亮男人就转不开眼了?”   顾文逐手臂吃痛,这才醒过神来。   转过头看向夏亦,语气奇怪地说道:“小亦,我觉得我认识他。”   “认识谁啊?”夏亦楞了楞, 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就是那名红衣男人,“你认识那名他们叫做魔尊羯熵的人?”   “他是魔尊羯熵吗?”顾文逐不回答,却反问道,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困惑。   “我一看见他, 脑子里好似就闪过一些画面, 都是他在对着我温柔地说话,还笑着, 让我感觉……感觉很亲近……”顾文逐双眼放空地注视着前方,嘴里喃喃道。   你特么,你特么这就YY上了?居然脑子里还有了画面?   是不是小剧场都快出来了?   夏亦火冒三丈, 开始恶狠狠地拧他胳膊下的软肉, 拧一下嘴里就咬牙切齿地念着:“温柔……对你笑……很亲近……”   顾文逐抓住他作乱的手, 紧紧捏住,“小亦,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就是脑子里突然会闪过一些画面。那里面的人,好像不是你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夏亦顿时愣住了,顾文逐说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荡漾着的一池潭水,偶尔会回荡在脑海里的那一声声“小岚。”   不知为何,夏亦立马感到一阵心虚,气焰也小了下去。但还是凶狠地说道:“看归看,你不准再想。就算那是别人的事情你也不准去想。”   顾文逐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夏亦这才松开手,闭上了嘴,重新看向山门方向。   羯熵笑了那一下后,就从下沉的三头鹫背上缓步走了下来。   他虽然身形清瘦,个子却很高,挺拔俊逸。   顺着石阶一直往前,一路分花拂柳,闲然自得,竟像是在自家园子里闲庭漫步。   眼前就是那苍逸布下的护派结界,犹如一面水晶墙,似是透明,却微微泛着光。   羯熵不过往前几步,就到了结界外。   众人都认为他会顿住,而羯熵脚步毫无停滞,只见那结界犹如被利刃划过,自动露出了一个大口子。   等到羯熵进入后,那口子又自动合上,完好如初。   眼见苍逸仙尊布下的结界对羯熵毫无作用,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心惊。   “这里是岐山地界,不欢迎魔界之人,还请魔尊速速离开此地。”刘祀迁见到羯熵就那样走进山门,如入无人之境,赶紧大声喝止。   羯熵却又笑了一下,停步望向了刘祀迁,“你是何人?岐山派没人了吗?叫你们苍逸出来和我说话。”   他虽然没有大声,声音也清亮柔和,但却如同附耳在身侧倾诉,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祀迁见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沉下脸,大喝一声,“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启阵。”   顿时,身后所有的岐山弟子齐齐动了起来,九个不同方位的阵眼冒出了冲天剑气。   一阵兵器锵然出鞘声后,无数把宝剑飞了上天,在空中悬停住,雪亮的剑尖皆指向了羯熵。   夏亦见此情景,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手也不自觉伸过去捏住了顾文逐的手臂。   麒麟在身边也兴奋地低吼了一声,被夏亦连忙嘘声制止。   羯熵被满天的剑尖对着,却丝毫不见有半分慌乱。   他一边负手继续往前,一边轻轻启唇,“诸位不必紧张,我此次只身前来岐山,并非找你们麻烦。只是听说贵派苍逸仙尊已经出关,特来见他一面。你们速去禀告,就说他的一位老朋友,听说他出关,前来恭贺。”   “魔尊显然是搞错了,我们苍逸仙尊并未出关。”刘祀迁听他说不是来找麻烦的,脸色放松了些许,但接着又变得凌厉起来,“不过魔尊此次来得正好,也免去我等前去魔界一趟寻你。”   “哦?你们找我?”羯熵停下了脚步,微微挑起半边眉头,“找我何事?”   刘祀迁咬牙切齿说道:“我派天璇师兄和一百多门人前次被魔尊手下掳走,还请把人交还给我岐山。”   羯熵听后,偏着头蹙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我们什么时候掳走你们门人了,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天璇。”   “天璇不是你们掌门吗?他也被掳走了?”羯熵带着惊讶的口气问道。然后似是觉得很好笑,竟站在原地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岐山啊,真的是一辈不如一辈,竟然凋零至此。一个掌门都被人给掳走,而且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现在居然来向我要人。”   “真是好笑,哈哈哈哈。”   只见他站在原地一阵前仰后合,正在大笑之时,突地笑声一收,已是沉下脸下,面色阴鸷。   “我再说一次,把苍逸给我叫出来。”   程明忍无可忍,拔出长剑指向羯熵,“说了苍逸仙尊没有出关就是没有,我们都还在寻找他老人家,你让我们去哪里给你叫人?”   “是吗?可我明明感受到他的气息?”羯熵歪歪头,模样竟是在认真思索。   突然他又诡谲一笑,“原来他出关后,连你们也瞒着。”   “这是怕我得知消息后来找他报仇吗?”   “可我啊,就是来找他报仇的。”羯熵脸上浮起了一个奇异的表情,一字一字轻轻从齿间吐出,带着无尽的怨毒:“报杀子之仇。”   杀子之仇这四个字一出,在场众人心里皆是一颤。   刘祀迁闻言心里一动,多年前,玉麓门那场血流成河的围杀,再次浮现在脑海。   当收到玉麓门的求救信号后,岐山诸人虽然即时出发,数百里路程也不过短短半日就赶到,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们进入山门后,大殿外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玉麓门弟子。虽然未丢性命,但是皆被折断手脚扔在地上,满地翻滚惨嚎不止。   待冲进大殿,所见场景更是惨不忍睹,玉麓门门主吴乾元的尸身躺在地上,一名背朝着他们的黑袍男子,正不紧不慢地用一把银色长丨枪的枪头,割下吴乾元的首级。   而吴乾元身前的几名亲信弟子,皆被剜舌挖眼,血葫芦似地倒在地上。   腔子里还留着一口气,胸脯缓慢起伏,兀自抽搐着。   而一些其他仙门收到求助后,先行赶到的众修士,也都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显是已遭重创,动弹不得。   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整个大殿回荡着凄厉的惨嚎,说是人间修罗场也不为过。   刘祀迁等人见此情景,皆是肝胆俱裂。   修仙界一贯不沾世俗,平和安宁,平日里也只是听说哪里有精怪伤人,才会出世去降妖。整个降妖过程,也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打斗而已,哪里见过眼下这种血流成河的场景?   此时,那名背朝着他们的黑袍男人,也提起了吴乾元的首级,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他虽然脸部棱角锋利,却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他手中提着一把银色长丨枪,血流顺着他的袍角滴落到地上,浑身杀气凛冽,犹如一尊煞神。   “是魔子。”在看清他胸前绣着的一丛鹤望兰后,有人失声惊呼,“他是魔界少主泽渊。”   此时,一部分弟子已经去救治那些受伤的玉麓门弟子,喂仙丹续命,止血疗伤。   刘祀迁等人听到那声惊呼后,心里都是一震,缓缓抽出所携刀剑,严阵以待。   魔子泽渊他们都知道,乃是魔界尊主羯熵之子。   虽然魔界和修仙界多年来从无来往,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们也多多少少听说过这名魔界少主的事情。   这泽渊据说是羯熵和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所生。   生下泽渊后,那名女子就再没了消息。传闻是某次不小心,因为一件小事触怒了羯熵,当场就被羯熵给处死了。   魔界妖人手段之狠辣,性情之乖觉,由此可见一斑。   那泽渊从小就骁勇善战,被整个魔界推崇。   据说十二岁时,就徒手杀掉了双龙潭的两条恶蛟,并扒下蛟皮给他父亲做了几双鞋。   十六岁时,魔界内大乱,泽渊更是一力护住羯熵尊位,将叛乱者头领,魔界大长老成渝万打败,并封印在了地下水牢。   魔尊羯熵对他这个独子更是满心宠爱,保护有加。直到今日,修仙界众人才得以见到这名魔界少主的尊容。   因为惯使一把长丨枪,所着衣物胸前皆绣着一丛鹤望兰。所以,就算从未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子泽渊,也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泽渊见到他们,不躲不避,就那样提着吴乾元的首级,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们。   “你,你为何要杀害吴掌门,还残害这么多玉麓门弟子?”一名岐山弟子壮起胆子,色厉内荏地喝问道。   “因为他该死。”半晌,就在众人以为泽渊不会回答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被粗粝的砂石磨过,“而这些弟子,都是帮凶。”   泽渊冷冷地注视着他们,那被鲜血糊满,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孔,看上去无比狰狞残暴。   只见他眼底渐渐又浮起一片血气,“识相的就快点离去,不然,我连你们也一起杀。”   “不好,这人似要发狂。”刘祀迁身旁一名弟子惊惧地叫了出声,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众人皆知泽渊凶悍,不由得退后几步,拿兵器挡在胸前,摆好了架势。   这里在场所有人,除开那些重伤倒地的,现在还好端端站着的人,也就算刘祀迁修为最高。   于是他拿剑缓缓对准泽渊,锵然朗声道:“泽渊,我们众仙门历来同气连枝。你今日残害玉麓门这么多人,就算知道打不过你,我们也会和你一战到底。”   “好个一战到底,那我就让你们称心如意。”泽渊冷冷说完,一股银光就从他手中长丨枪绽起,枪丨杆上也浮现出闪烁流动的暗纹。   刹时间,整个大殿内风声呼啸,地上桌椅的残骸都被卷上了半空。接着,从殿外遥远的地方,隐隐还传来浪啸之声。   “这魔子是要引来隐海之水。”有还躺在地上的其他仙门修士惊恐大叫。   “传言泽渊能呼风唤雨,调动海河洋流,没想到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泽渊,你到底想做什么?”刘祀迁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你不知若是调来隐海之水,别说这玉麓山,周围几千里都会被淹没,变成汪洋之地。成千上万人将会遭受灭顶之灾,无一生还。”   泽渊闻言却不为所动,只突然笑了几声。   那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其声凄凉入骨,悲怆刺心。   “玉麓门掳我心爱之人,将他剜眼割舌,捆在石台上放血,如此生生折磨了十来天才断气。就是因为他是花精之子,身负灵力,饮下他的血,对你们修炼大有裨益。”   “你们自诩为修仙正道,素来瞧不起我们魔界,但正是你们这些仙门之人,却行如此阴毒之事,害死了我的望岚。”   “我今天,就要让玉麓门诸人尝那剜眼割舌之苦,再让你们整个修仙界为我的爱人陪葬。”   泽渊咬牙切齿说着,眼底通红,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恨意。   “就算杀光全天下,也还不了我的望岚。我先给他报仇,然后再下去陪他就是。”   话音刚落,只听泽渊一声大喝,随即,水啸轰隆声更响,犹如闷雷滚过。天际已经出现了一道银色的水线。   “不好。”刘祀迁大惊失色,想要运起剑气去打断泽渊。可那一股磅礴的的罡气迎面而来,威压如山,他光是能站稳就算不错了,如何还能更进一步。   其余人都狼狈地抱住殿中的圆柱稳定身形,艰难开口:“顾不上这么多了,先走吧,来不及了。”   有修为低的弟子已经被携卷着震飞了出去,翻滚几圈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怎么办?眼看着泽渊还在凝神移海,身上黑袍翻飞无风自动。天际那道水线越来越近,已能看见奔涌的浪尖,刘祀迁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泽渊,速速住手。”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断喝,声音清朗,送入众人耳中。   随着那道声音,一道银色的剑气从殿外飞矢而来,对着泽渊迎面袭去。   那道剑气凌厉,破开泽渊放出的罡气,直袭他面门。   泽渊不得不暂时停下凝神移海,挥动长丨枪,挡住这一击。   “锵”,一声重响后,泽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把长丨枪往地上一拄,随着一道刺耳的滋啦,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白痕。   这才半跪着堪堪稳住了身形。   一道身影也飘然落入殿中,青色长衫,暗纹腰带,长身玉立,风姿卓绝。   “苍逸仙尊。”有人惊喜交加地喊出了声。   来人正是苍逸。 第57章   苍逸稳稳地站在大殿门口。   只见他眼光在殿内四下一扫, 见到那些还躺着哀哀呼痛的人, 眉头紧蹙。   又看到泽渊手里提着吴乾元的首级, 眼神更是凌厉,惊怒交加。   “泽渊,可是你做的?”   泽渊还保持着手握长丨枪, 半跪在地的姿势。闻言抬起眼,冷冷看向眼前的苍逸,口气森寒地说道:“是我做的。”   苍逸闭了闭眼,身形微微一晃。   片刻后, 他才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做了就做了,与你何干?你要替他们报仇,直接上就是。”   眼见苍逸面露痛苦之色,泽渊又嗤笑了一声, “不必摆出这副模样, 装给谁看?”   “可你知道,这样做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吗?”苍逸注视着泽渊, 向来无波的面孔也全是急怒,“你又想过没有,以后你怎么办?你……你父亲又怎么办?”   泽渊像是被父亲二字触到了, 面色微变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才低低出声, 声音里含着愤恨和绝望, “我的爱人被他们害死了。”   说完,又忽地抬起头,声音颤抖, 一字一句道:“我的望岚被他们害死了,整整折磨了十数天,死不瞑目,尸身惨不忍睹。”   “我到处找,却没想到他被抓到了玉麓山的地牢。是我对不住他,没有保护好他。现在他没了,我要整个修仙界血债血偿。”   泽渊眼底一片血红,声音凄厉,就像失偶的孤狼在痛苦地哀嚎。   “我再问你,你让你父亲以后怎么办?”苍逸也厉声大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痉挛。   泽渊猛然打断他的话,嘶吼出声,“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望岚没了,望岚被他们害死了。”   “你现在问我父亲以后怎么办,之前那么些年,你有问过他吗?有问过我吗?”   “我们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现在假惺惺地又有什么意义!何必装腔作势!不是同气连枝吗?不是修仙界皆为一脉吗?要杀要打上来便是,说这些废话有什么意思!”   苍逸听到这番话,已是脸色惨白,身体颤抖,痛苦地闭上了眼。   刘祀迁见状,顿时警觉地对着泽渊喝道:“你对着我们仙尊胡说八道些什么?都说魔界妖人擅于蛊惑人心,你对我们仙尊又做了什么?”   苍逸猛地睁眼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刘祀迁只得咽下了剩下的话,恨恨地闭上了嘴。   “他的尸身呢?望岚的尸身你放在哪儿了?”苍逸已是平静了许多,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尸身自然由我好好保管,与你何干!”泽渊听到提及望岚,立即眼神锋利地看向他,像一只警惕的兽类。   苍逸不理会他的恶形恶状,自顾自说道:“你心里清楚,我终究不会害你。”   泽渊继续注视着他,既像是在提防,又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苍逸和他对视不动,目光里一片幽深。   “他以前随我到过一次岐山,那山脚有一片药田,他说那药草开出的花儿很美。”良久,泽渊才喃喃出声。   “你到岐山来做什么?”苍逸目光奇异,声音很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对他说,想带他见见我的亲人。哪怕见不着,看看他住着的地方也好。”泽渊突然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我讥嘲。   接着又抬眼从殿门看向远方,目光空茫,“我还答应过他,以后就和他住在那药田边,种种药材看看花儿。”   “所以,我把他装入玉棺,让他睡在那块药田边。可是他不会孤单,现在那对花精,就是他的父母,也守在身边。”   “还有小黑,也在那儿。”   “等我报完仇,也会去陪他。”   “你快带我去,玉棺封住了他尚未散尽的三魂六魄,还来得及。”苍逸打断他的喃喃自语,急促说道。   泽渊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仍然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面色一片空茫,连苍逸都走到了他面前也没有发现。   苍逸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地上一把拖起,厉声说道:“我让你现在就带我去见望岚,还来得及。”   “还,还来得及是什么意思?”泽渊浑身一震,像是被突然惊醒,怔怔地望着苍逸,颤声问道。   就那么衣襟被苍逸揪住也不反抗,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又带着深深的企盼和哀求。   “去了再说。”苍逸松开他,疾步走出殿门,手一挥,踏上悬浮于低空的长剑。   望望天际那道奔涌的银线,又回头厉声喝道:“你先把隐海水收回去。”   泽渊面色不再仓皇,二话不说,奔出殿门就挥动着手中长丨枪,只见天际那道银线又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两人准备飞向岐山派方向时,地上有一沙哑的声音响起,“仙尊,这魔子杀我掌门,毁我门派,伤我门人,这血海深仇,仙尊您可得帮我们讨回公道啊。”   话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怨毒。   说话的正是一名被斩断了手臂的玉麓门人。   经过一番救治,他刚从失血的昏迷中醒来,正靠着圆柱躺在石阶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泽渊。   苍逸身形顿了顿,然后侧身冷冷说道:“这事我自会查清楚,不管是谁,只要为恶,定然要付出代价。”   说完,就驱动脚下长剑飞向天际,泽渊也脚踩银丨枪,赶紧跟了上去。   接下来,还留在玉麓山的人,该治伤的治伤,该调息的调息,玉麓门门主吴乾元的尸身,也被封进了棺。   眼见玉麓门已经无碍,而泽渊又随着苍逸去了岐山。   虽说那是苍逸仙尊,可刘祀迁还是不大放心,赶紧带着众门人回了门派。   在门派忐忑不安地等到深夜,才见到了归来的苍逸。   众人赶紧围了上去,关心地问长问短。   苍逸只是疲倦地摆摆手,“泽渊已经魂飞魄散,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接着,目光凌厉,语气逐渐加重,“是玉麓门吴乾元行事不端,不好好修行偏要走邪门歪道,用残忍手段伤了无辜者性命,这才引得魔界少主前来寻仇。”   “虽说他也伤了玉麓门数人,可那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况且泽渊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从此以后,修仙界不准任何人去向魔界寻仇滋事。如若被我知晓有人心生不满,暗地里一意孤行的话,我定饶不了他。”   见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苍逸的脸色又缓和下来。   只说自己要闭关,从此帮中事务就交给天璇暂时打理。   说话间,声音低沉,脸色憔悴,偶尔还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两声。   几人见苍逸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说要闭关,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下大为吃惊。   不过眼见苍逸目前的情况,显然是和那魔子泽渊进行了一番打斗。   虽然最终击败了泽渊,可那妖人毕竟魔力高深,仙尊估计也受了重创,所以才要闭关养伤。   于是,几人就乖觉地不再细问。   说完,就让其他人离去,留下了天璇。   也不知道都叮嘱了些什么,总归就是有关他闭关后的门派事宜。   当天夜里,苍逸仙尊就消失了行踪,想是已经闭关去了。   那场灾难就这样被苍逸消弭于无形中。   滔天洪水已然退去,而修仙界,从此也再没有魔子泽渊的任何消息。   这期间,估计羯熵一直在留心苍逸的动向。一听说最近有了仙尊出关的消息,他就前来寻仇了。   当羯熵说完杀子之仇四个字后,场内一片寂然。   因为当年苍逸的态度,所以岐山派对玉麓山之事绝口不提,但门派弟子私下无不知晓,总会在茶余饭后,晚间睡前悄悄摆谈。   这时听见羯熵前来复仇,不由个个胆战心惊,遍体生寒。   “当年苍逸求我,在他出关之前不可伤害你们,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啊,他出关后也照样缩头缩尾不敢现身,莫非是怕我得知消息,前来灭你们岐山满门不成?”   羯熵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冷冷嗤笑道。   “你这妖人满口胡言。”程明听到他语气中对苍逸仙尊大有不屑,顿时火冒三丈。   一直停滞在他头顶的那把雪亮宝剑,突然爆出银光,直直地对着羯熵刺去。   “天权不可。”刘祀迁赶紧阻止,但是那把剑也已飞出。   眼看就要刺中羯熵,却在他身前几丈处就停了下来,微微颤动,竟是一寸都无法再前进。   羯熵连看都不看一眼,突然对着前方开口,“苍逸,我知道你已出关。当年之约,今日来践,杀子之仇,不死不休。你若再不现身,每隔半个时辰,我就杀你门下十人,直到你出现为止。”   看似没有大声,但那喊话却回荡在整个岐山派的上空。   夏亦也听到了这话,不禁一手抓紧了身旁顾文逐的手臂,另一手搂住了麒麟的脖子。   这羯熵是个中二病,还是个反社会分子?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美人模样,张口就是杀人,还半个时辰就杀十个?   “住口!”刘祀迁这时也忍无可忍,提起剑对准了羯熵,“我们本来敬你为魔尊,结果你欺我派仙尊闭关,先是掳走门下弟子和掌门,现在又对仙尊出言不逊。”   “你以为我岐山就束手就擒任你宰割?就算你是魔尊,今日拼上岐山满门,也定得让你好看。”   “门下所有弟子,出剑。”   话音刚落,就见上空开始悬浮着的那几百上千把剑齐齐放光,剑身震颤着发出嗡嗡鸣响,忽地如同满天流星,带着冲天剑气,齐齐对着羯熵射去。   “啊。”夏亦短促地惊叫一声,闭上了眼。   就算羯熵是一名反社会份子,作为生长在现代社会,从小就遵纪守法的公民,夏亦也是见不得有人被活生生扎成蜂窝煤的。   然而臆想中的惨叫却没有听见,场中反而爆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然后就是一片利剑地的咣当声。   夏亦睁开眼,错愕地望了出去。   只见前方地面上,到处跌落着长剑,有的还斜插在石板缝里,颤巍巍地晃动着。   而那羯熵还好好地站在原地,红衣胜血,在风中猎猎飞扬。雪白的肌肤映衬得那眉眼愈加深黑,像是一汪深潭。   惹得夏亦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顾文逐。   顾文逐感觉到夏亦在看自己,便转过头,挑起一边眉头,露出个询问的神情。   那双眸子也是漆黑如潭水。   夏亦连忙摇摇头,又转回去指指前方,意思接着看。   顾文逐刚调回目光,就叫了一声,“不好。”   夏亦刚要问怎么了,就见本来还站在原地,未见有过任何动作的羯熵手里,已经多了一名岐山弟子。   那弟子身材高大健壮,却被身形远比他瘦弱的羯熵捏在手里,像捏着一只毫无挣扎能力的小鸡崽。   当他被羯熵调了个面后,夏亦差点惊呼出声。   是清袖。   只见羯熵一只手扼住清袖后颈,一只手悬停在他的头顶,那掌心微微腾起一股黑气。   “苍逸,我数十下。如果你再不出现,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一,二,三,”   清袖眼底已经浮起一阵水光,他留恋地望了望岐山门人的方向,咬牙闭上了眼。   “四,”羯熵不紧不慢地数着,看似漫不经心,可那眼底却也暗藏波澜。   “住手。”   羯熵才数到五,空中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喝止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快跑熊猫的营养液 第58章   羯熵听到这声音, 浑身一颤, 不由闭了闭眼, 脸上也露出了似悲似喜的神情。   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敛去表情,只剩下一片冷厉。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 都不禁激动地大呼出声,“苍逸仙尊。”   “是仙尊,仙尊来救我们了。”有些小弟子更是差点哭了出来。   程明喜不自胜,扔掉手中长剑, 一边高喊着“仙尊,看看我,看看小明。”一边就不管不顾地仰头往前,若不是刘祀迁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 他已经从那司南上摔了下去。   夏亦望着空中那飘飘下落的身影, 也抓紧了身边的顾文逐,“好在这个苍逸关键时刻出现了, 还算有良心,没有抛下他的徒子徒孙。”   苍逸轻飘飘地落在羯熵面前,身姿清雅俊朗, 挺拔如竹。   所有人都紧紧提起一颗心, 等着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外地, 两人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就那样对视着。   苍逸的目光先是锁定羯熵的面庞, 神情不改,眼底却暗潮翻涌。   接着上前了两步,一只垂在右边的手也动了动,又慢慢紧握成拳。   那一瞬间,几乎让夏亦认为,他就要伸手抚上羯熵的脸。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又是一副平淡漠然的模样。   让人觉得他刚才那一刻的失态,仿佛只是别人的一种错觉。   同时,夏亦眼尖地发现,他对面的羯熵也是欲言又止,神情复杂难明。   多亏这什么什么期?巨婴期的牛逼视线,堪比望远镜,让老子发现了一出惊天狗血。   “179,你看见了吗?我觉得他们俩之间绝对不是单纯的仇敌关系。”夏亦激动地呼唤系统。   “看见了,他俩腰间的玉佩都一模一样。高手的境界我不是很懂,难道说想要打败他,就要先去体会他?”   嗯?你就发现这些?你平时那些敏锐的八卦神经呢?被李婶儿耳濡目染这么久,只学会了她的腔调,却没学到她的精髓?   不过对哦,居然连玉佩都一模一样。   这赤丨果丨果的奸丨情。   难道苍逸的徒子徒孙们都没发现过吗?也许在他们心中,自己的仙尊早已没了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   男女之情,不对,男男之情这些东西,出现在仙尊身上,那就是对他的亵渎。   “你不是找我报仇吗?我在了,你把我的弟子放开吧。”苍逸一瞬不瞬地望着羯熵,口里淡淡说道。   羯熵微微一笑,眼角勾起一抹嫣红。   他轻轻一推,清袖顿时向着岐山门人方向飞去,一声惊叫后,被清辉跃起来从空中接住。   “行,那今日,你就把我儿子的命偿来吧。”羯熵收起脸上笑意,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说完,手里就亮起一抹银光,动作迅捷地抵在了苍逸胸前。   那赫然是一把雪亮的短剑。   苍逸已经很高了,没想到羯熵看着不显,两人站一起的时候比苍逸还要高出半头。   “我要剜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不过,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心。”羯熵咬牙切齿地说道,表情既痛苦又愤怒。   “仙尊。”岐山派众人见此情景,大惊失色,不由个个亮出武器,急于上前。   “都不许动手。”苍逸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但却让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命令。   “是我欠下他的债,今日便偿还于他。”   说完,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   羯熵见他如此,不由顿了顿。   另一只手一下揪住了苍逸的胸襟,眼底是一片浓浓的戾气,嘶声道:“你是不是吃定我下不了手?”   苍逸闻言,又睁开了眼,“本就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你动手吧。”   那双眼眸色浅淡,在阳光下就像一对盛满光的琥珀。   羯熵像是被晃了眼,就见他一手揪住苍逸胸襟,一手持剑抵住他胸口,又气又恨地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仙尊。”程明发出又惊又怒的一声大吼,突然出手,对着前方的羯熵挥出一道剑气。   羯熵现在似是神思纷乱,望着苍逸怔怔呆立。眼看剑气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竟然没有出手去抵挡,就那样被程明一袭得手。   剑气劈中羯熵,他整个人飞了出去,短剑也当啷掉在了地上。   场中人都没料到如此变化,全都惊呆了。   程明也没想到自己会击中羯熵,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苍逸在羯熵被击飞出去的瞬间就睁开了眼,想伸手去拉住,却被羯熵在空中一个闪身挣脱。   羯熵身形一转,又稳稳地落在地上,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瞬间又平息。   “还行。”他看向程明,嘴边浮起一个笑。   只是那笑却没到达眼底。   “昂!”这时,一道闷雷般的低吼从头顶滚过,炸响在耳边。   众人皆被那一声激得气血翻涌,胸口闷痛。   修为差的弟子更是捂住头脸色苍白,连忙运气把那股气血给强压下去。   夏亦也觉得涌起一股隐隐作呕感,正抚着胸膛,和顾文逐相握的掌心就传来一股热流,流经之处,那股不适感顿时消失了。   随着那声低吼,从空中那群黑鸟背上,掠下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头像狮子,生着独角,身如鹿形,却又长着鳞片。四蹄放着光,像腾起四团银色的火焰。   夏亦看看身边的麒麟,又看看远处空中那只,张大了嘴。   那也是只麒麟,和自己儿子一样,只是身形更大,模样也更威猛。   空中那只大麒麟飞快地跃到羯熵身边,伏下前身,后腿弓起,目露凶光,对着岐山众人缓缓地龇出两排尖锥一样的利齿。   夏亦发现身边的麒麟忽然开始烦躁不安起来,用前爪使劲地刨着地面,溅起周围一片碎石。   心里刚觉不妙,就见身边一道黑影箭矢般地窜出,对着场中央飞奔而去。   “麒麟。”夏亦看着麒麟飞奔的身影,不由失声惊呼,心里大急,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文逐眼见夏亦冲了出去,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赶紧飞跃上前,一起去追麒麟。   麒麟对着那大麒麟方向,边跑边仰头也吼了一声。   虽然也是雷鸣一般,但是相对刚才那声而言,已是稚嫩了许多,似乎还带着奶音。   那大麒麟正在蓄势待发,一团红焰从口里腾起。它凶相毕露,后腿发力,作势要对着前方扑去,再对着人群喷出口中烈焰。   远处,就传来了麒麟的声音,既像是应和,又像是呼唤。   大麒麟瞬间顿在了那里,抬起的右抓就凝在了空中。   随即,一道黑影闪过,麒麟像是一阵风,从众人眼前掠过,稳稳地扑到了大麒麟身上。   追赶过来的夏亦看到这一幕,惊得神魂皆散,正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被顾文逐一手拉住,“别急,你看。”   夏亦定了定神,眼前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麒麟扑上前后,并不撕咬,只是围着那凶神一般的大麒麟亲热地又蹭又跳,嘴里还撒娇一样奶声奶气哼哼着,尾巴抡得飞快。   而那大麒麟也慢慢放下尖锐的爪子,在麒麟周身一顿嗅闻,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俯下头也蹭着麒麟,再伸出舌头舔舐着它的脑袋。   目光敛去凶光,充满了温柔和爱怜。   羯熵也看见了麒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大黑,这是你的小黑?这难道是小黑?”   大黑正柔柔望着麒麟,黄橙橙的大眼里似乎含着水光。   它听到羯熵的问话,抬起头对着羯熵低低哼了一声,像是在肯定地回应他的问题。   羯熵脸色乍悲乍喜,整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是小黑,是小黑。”   他慢慢转身,朝向苍逸,一双斜斜向上的桃花眼里充满了迷茫,“苍逸,苍逸,他是不是,是不是……”   声音很小,像是生怕大了就会惊醒一场幻梦。   苍逸注视着他,看似平静淡漠,无悲无喜。实则双手在袖里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泛白。   夏亦见到羯熵没有注意自己,便试探地走前了两步,口里轻轻唤着儿子,儿子。   麒麟听见后,转头看向他,露出了欢快的神情。正欲向前,又看看身后的大麒麟,神情犹豫不定。   羯熵已经听见了夏亦呼唤麒麟的轻声,猛然转头看向他,见他和麒麟这副情景,心下已经知晓小黑就是他所喂养。   脸色肃然一变,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他已经把夏亦抓在手里,扼住他纤细的颈子,厉声问道:“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黑?”   夏亦顿时觉得脖子一紧,呼吸瞬间困难,伸手去掰颈上的手,那看似细长的手指却犹如钢铁铸成,他用尽全力却纹丝不动。   “你这个混蛋,放开他,啊啊啊宿主你坚持住啊。”179在脑内惊恐大叫。   麒麟也发出一声吼叫,全身弓起,就要对着羯熵扑去,被大黑迅捷地一口叼住脖子提了起来,四蹄兀自在空中扑腾,挣扎不休。   “放开他”,这时,伴着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顾文逐手持一把长丨枪,带着千军莫敌的气势,凌空刺了过来。   这一刺带着磅礴灵力,铺天盖地地对着羯熵压去,周围的空气都被拉扯着出现了扭曲。   羯熵现在心神已乱,全部思绪都在夏亦身上,看也不看顾文逐,还在厉声逼问夏亦,双眼泛着红,“说,小黑是怎么被你得到手的?”   全然不顾那一刺已经到了身前。   眼看长丨枪直直对着羯熵而去,就要扎进他的背心。   电光火石之间,忽听“锵”一声,一道银光斜斜挥出,催动灵力,硬是挡住了那凶悍的一击。   两道灵力相撞,激起气浪翻涌,顾文逐被逼得踉跄退后,一把将长丨枪插入地面,单膝跪地,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来望向苍逸,目光阴骘,满是戾气。   苍逸垂下手中长剑,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神复杂难明。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刚才竟然是他帮羯熵挡下了那一枪。   顾文逐眼见羯熵还掐着夏亦的脖子,而夏亦的脸色也涨得发紫,眼角溢出了泪水,转动着眼珠看着他,不由心里五内皆焚。   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边凶狠地对着苍逸怒喝,“你再出手阻挠,我连你一块杀!”一边将长丨枪斜斜指向空中,想要引动天地灵气。   程明急得不行,对着苍逸喊道:“仙尊,仙尊,小亦是自己人啊。”说完就挥动手中长剑几欲上前,却被一旁的刘祀迁抬手拦住。   “别慌,有仙尊在,小亦不会有事。”   “羯熵,放开他。”苍逸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休要枉伤人命。他就是你还未曾见过的望岚。”   羯熵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先是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夏亦,接着,扼住他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   夏亦连忙挣脱开来,一边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踉跄地向着顾文逐方向奔去。   顾文逐也赶紧收回长丨枪,几步上前,把夏亦拥进怀中。   使劲搂了搂再松开,伸手撩起他颈上的头发察看,映入眼帘是那白瓷的肌肤上,几道淤青的指印,不由又是心疼又是震怒,握紧手中长丨枪,胸口上下起伏。   夏亦本想哼唧几声,但瞧他神情不对,生怕他又去找羯熵。   要是被那个变态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赶紧死死抱住顾文逐的手臂,眼里含着惊惧和乞求,叠声说道:“我没事,没事的。”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   夏亦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盘在他身上,顾文逐挣了两下没挣开,想使力又怕伤到他,只得站在原地,恨恨地看向羯熵。   羯熵这时也回过神来,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顾文逐那充满戾气的眸子对上。   一瞬间,只见羯熵怔怔站在了原地,瞬也不瞬地看着顾文逐,脸色煞白,神情古怪。   忽地,他转身朝向苍逸,用手指着顾文逐方向,“他,他……”   苍逸看着羯熵,缓缓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看似平静,实则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也是心神激荡。   夏亦眼看着羯熵的神情忽悲忽喜,变得古古怪怪,不由心生警觉,紧紧地挽住顾文逐的手臂。   “179,我觉得这个人看着逐哥的眼神好可怕。”夏亦呼唤系统,“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宿主,不要想得那么可怕啦,按照修仙世界的常理来说,一般就是顾文逐的血液可以治疗某种绝症顽疾,喝了他的血就行。或者他是上好的炉鼎,想要把他据为己有。”   闭嘴。   大黑这时也把还在挣扎的麒麟轻轻放下了地,麒麟呜咽一声,小步跑到夏亦面前,伸着大脑袋,安慰地去蹭他的腿。   大黑安静地走到羯熵身边,趴了下去,目光柔和地望着麒麟这边。   刘祀迁程明等人也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现在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众弟子更是一头雾水,握着兵器茫然地站在原地。   “泽渊。”羯熵突然对着顾文逐喊出这个名字。   声音很柔很轻,微微还发着颤。   顾文逐一手被夏亦死死抱在怀里,一手握着长丨枪,眼神阴鸷地看着羯熵。   但是见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呆了呆,心中生起了一丝疑惑。   羯熵一边缓缓向顾文逐方向提步走去,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顾文逐看他渐渐靠近,本该提起防备,但瞧着他的模样,内心又升不起一丝抗拒,隐隐还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来。   羯熵走到顾文逐面前站定,抬起手伸向他的脸侧,“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耳后的护魂印还在不在。”   顾文逐看着羯熵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表情不由越来越仲怔,双腿不由自主地带着夏亦往前走了一步。   羯熵屏住呼吸,轻轻撩开他耳际的发丝,那枚淡蓝色水滴状的印记赫然印入眼底。   “没错,没错,护魂印,我给你还有他,一人上了一枚。”羯熵凝视这那枚蓝色印记,眼睛顿时发亮。   “你当初魂魄不稳,这是可以护住你三魂六魄的法印,每当你神魂出窍,法印都会强行把神魂收回体内。”   夏亦站在一旁,完全呆住了。   根据多年来陪母亲追韩剧的经验,他内心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认亲?   不可能吧?有那么巧?逐哥可不是修仙界的人,他是种田世界穿越过来的。   “你是我的儿子,你叫泽渊。”果然,羯熵深呼吸了几口,望着顾文逐一字一句地肯定说道。   这不光是认亲!还是认子!   “宿主,这个是你婆婆?还是你公公?没有红痣我认不出来啊。”179震惊的声音响起。   “这又不是种田世界有哥儿生子,你不要乱说。”   羯熵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个平台前方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顾文逐犹如五雷轰顶,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不远处,刘祀迁程明他们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一直以为失去你了,原来你好好活着。”羯熵望着顾文逐,一双桃花眼里隐隐浮现了一层水光,“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你认错人了吧,我有爹有娘,只是娘她很早就去世了,我爹也是前些年才离世。”顾文逐带着几分无措道。   “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父亲。”羯熵的语气是斩钉截铁地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又要回去啦。感谢天の夏夏的营养液 第59章   其实在顾文逐内心深处, 他对羯熵已经有了几分相信。因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 脑中就浮现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 羯熵温柔地注视着他,而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平静而愉悦。   更别说,羯熵毫不犹豫地指出了他耳后的印记, 还称那是护魂印。   在他的记忆里,他小时候生过几场大病,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顾父急得手足无措,只能给他强灌从村里土郎中那里开来的汤药, 再用帕子给他一遍一遍地擦身。   顾文逐在半昏迷中,只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轻到仿若无物,顺着空气就浮了上去。   他甚至可以漂浮着看到自己的身体, 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   而顾父则一脸焦急地拧着湿帕子, 正在往他背上擦。   当他顺着一阵风就要飘出窗外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体, 耳后那枚蓝色胎记渐渐浮起一层亮光,并闪出一个不熟悉的纹记。   然后就觉得一阵巨大的吸力袭来,自己又瞬间被吸回了身体里面。   难道, 这就是羯熵所说的护魂印, 开启法印帮他护住了将要离去的魂魄?   顾文逐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纷纷扰扰,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告知,疼爱你的爹娘, 他们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而这位陌生人才是你的父亲。   任谁心里都难以接受。   夏亦此时心里也惊讶万分,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的羯熵,紧紧握住顾文逐一只手,感受到一片冰凉潮湿。   脑内,系统在一阵一阵地惊叫。   “宿主,原来顾文逐不是种田世界的人,他居然在这边还有亲生父母,那他那边的爹娘又是怎么回事?”   “宿主,你是魔界太子妃了。”   “宿主,我有一个可怕的猜想,苍逸---”   “你闭嘴。”夏亦恶狠狠地打断179,“再比比一句,我就投诉你。”   羯熵目光殷切地注视着顾文逐,急于向他证明他就是泽渊,“当年我被魔界大长老打伤,正在闭关。等我收到你去玉麓山的消息后,强行出关赶去,可是已经晚了……”   “泽渊,你的确是羯熵的儿子。”苍逸的声音在一旁突然响起。   只见他又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也是你的生身父亲。”   这一下,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一名弟子手中的剑滑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金铁之声刺耳回响。   都没能让在场诸人回过神,把张开的嘴合上。   只有179在夏亦脑里兴奋尖叫,“我没说错吧?你看我没说错吧?你还叫我闭嘴。”   夏亦正紧握着顾文逐的手,内心震撼表情平静。   “仙魔历来对立,是我自己太恪守陈规,才抛下你们父子这么些年。”   苍逸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整个广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我自己,无时无刻不被思念和愧疚折磨,从无一天安心过。”   “这些年闭关,我终于解开心结,想通了一些——”   夏亦发现苍逸的嘴唇还在张合,表情也不复一贯的平静无波,但是声音却突然传不到耳里,就像在表演一场哑剧。   你想通了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别光张嘴不出声。   不对,感觉不对,这不是他没出声。   这是要穿!   夏亦赶紧望向四周,果然,空气在开始浮动,周围的景象也如同水波般荡起涟漪。   “179,好像是又要穿了!”   “是的,宿主,赶紧给你公公婆婆挥挥手,告个别。”   顾文逐也发现了异样,但此时已是口不能开,身不能动。   眼睁睁看着羯熵和苍逸的表情越来越震惊,伸出手想来抓自己,却抓了个空。   一直趴在地上的那只叫大黑的麒麟也咻然起身,对着这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叫,带着几分焦急。   顾文逐稳住心神,紧紧握住身边夏亦的手,一阵天旋地转后,已是被卷进了时空旋涡里。   待到周围平息,耳边响起了几声狗叫,夏亦才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那贴着的大红喜字窗花,桌上燃尽的龙凤烛还有顾文逐亲手做的几样家具,不由缓缓吐了口气。   果然这是回家了。   麒麟已经变成了狗样,正围着自己焦急地四处打转寻找。似乎在着急场景怎么就变了,自己的大黑亲爹也不见了踪影。   顾文逐仍然呆呆站着,握住夏亦的手,表情愣怔,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夏亦试探地轻轻喊了一声,“逐哥。”   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对着夏亦露出一脸恍惚,“咱们这是回来了?”   夏亦点点头。   环视了一圈,家里还保持着新婚之夜穿过去的模样,只是到处都蒙上了一层灰。   “小亦,我,他们俩,”顾文逐望着夏亦,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应该快天黑了,我去给你做饭去。”又呆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顾文逐匆忙往外走,对着厨房而去。   夏亦知道他此时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理清心里的思绪,也就没有跟上去。   眼看着顾文逐的身影进了厨房,这才蹲下身,抚摸着麒麟的大脑袋,温声说道:“乖儿子别慌,我们以后还会过去的,还能再见到你的狗爸。”   “其实我只是你的养父,那才是你的亲爹,对不对?”   麒麟没有回应,只舔舔夏亦的手,安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烦躁不安。   过了没多久,晚饭就好了,两人对坐吃饭,默默无语。   夏亦总是偷眼打量着顾文逐,见他脸上一片平静,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他打量的次数太多了,顾文逐拿筷子敲敲他的碗,“专心吃饭。”   夏亦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碗筷,“逐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文逐自顾自大口刨饭,一声不吭。   就在夏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顾文逐咽下嘴里的饭菜,突然开口道:“我不认识他们,我的爹娘就是顾大石和李秀儿。”   然后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夏亦碗里,“快吃,别想了。”   夏亦点点头,也重新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这时,院门发出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头伸进了进来。   看见两人正在吃饭,齐舟一边进来一边如释重负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消失了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传到岐山去了吗?”   “王叔天天向我打听你们,我就说你们去了夏师弟老家,可把我急得,你们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村里人解释。”齐舟大声抱怨。   “师父刚才和我正讲着话,也突然消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齐舟想起昨晚那一幕,眼圈还有点泛红,要是真只有他一人留在这种田世界,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长老传回去了吗?”夏亦问道。   “是的,就那样化成光点消失了。”齐舟站在院中,表情还有点惶然。   “我看着他消失,想着你们是不是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还好还好,你们传回来了。”   夏亦看着他那惊慌的模样,安慰道:“不用担心,你迟早也会传回去的。”   “你吃过饭了吗?”夏亦问道。   孟挽梓都传了回去,那齐舟这不占烟火的修真公子,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以后就让他在自己家吃饭吧。   “吃过了。”齐舟心不在焉地回答,“顾北城给我做饭。”   夏亦点点头,饿不死就行。   晚上,夏亦静静躺在顾文逐身边,把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胸腔里那有力的心跳,谁也没有说话。   半响,顾文逐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似的。   “小时候,我家很穷,过年时看到村里的小孩拿着麦芽糖吃,也不敢问我爹要。我继母身子骨也不大好,家里除了吃饭,剩下的钱都要给她看病抓药。”   “结果那天我回家,我爹就从背后拿出一块糖给了我。”   “我至今都记得那块糖的滋味,特别甜。我让我爹尝尝,他不吃,给我继母,她也摇头,两人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我……”   顾文逐突然话语中断,深深呼吸了几次,把头拧向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窗外。   珍藏那么多年的美好画面,再说出来时却好像是一个很蹩脚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们永远不会遗弃我,除了生死。”   “顾大石和刘秀儿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没有其他的爹娘。”   夏亦闭着眼,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胸前。半响才伸出手,在黑暗里轻轻摸上顾文逐的脸。   温热柔软的手指,在那锋利深邃的轮廓上细细摩挲,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怜惜。   顾文逐把头偏了偏,在那细软的掌心紧紧贴着。   内心有茫然,有苦涩,又或许是在怕别的一些什么东西。   第二天,当夏亦醒来时,惊奇地发现自己一觉居然睡到了晌午时分。   顾文逐早就下地去了,厨房里还给他温着散发热气的肉粥和包子。   “179,你怎么也不叫醒我,都睡到这个时间了。”夏亦有点懊恼。   179连忙喊冤,“我叫过你好几次,还在你脑子里放进行曲,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宿主你也太能睡了。”   “是吗?那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身体太虚了,得加强锻炼才行。”   夏亦一手粥一手包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听179在脑内给他发布新的任务。   “宿主,你的莴苣在你成亲那日就已经成熟,任务也完成了。荒废了这么些日子,你也该接新的任务,好好种地了。”   夏亦吸溜了一口肉粥,“快点发布,别耽搁我吃饭,吃完了我还要去把那地里的莴苣收了。”   “请宿主接收新的任务。   任务介绍:救出被劫走的岐山掌门和所有弟子。   完成度:0/1   任务奖励--”   系统念到任务奖励这里时,突然中断了声音,像是主机卡了壳。   “179?”等了片刻还不见系统继续,夏亦疑惑起来,“179你是不是不在了?”   半响,系统的机械音才响起,“我在。”   “你刚怎么回事,声音突然断了?”夏亦问道。   “没什么。”179的声音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系统露出这副语气,让夏亦顿时警觉起来,“不对,是不是那个任务奖励出了什么问题?”   179的声音变得很飘忽,“没有的事情,宿主,你别想太多。”   “那你给我说清楚,那个任务奖励是什么?”   “任务奖励嘛,就是普通的大礼包啰,里面装着一些丹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都一样。”179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是吗?”夏亦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狐疑。   “是的。”179的声音又正经又严肃。   好吧,这个系统虽然辣鸡,但是好像也没撒过什么谎。   见夏亦不再追问,179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那你还没告诉我这次新任务是种什么呢。”   “随便你吧,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瞎种种。”179非常的心不在焉。   “瞎种种?”夏亦惊呆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179对自己本职工作这么不负责,连任务都懒得好好布置。   “179,那我种点棉花糖?”夏亦试探问道。   “好的。”“179,那我种点冰激凌?种太阳?”夏亦又问道。   “可以。”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夏亦终于忍不住大声叫醒系统。   你不给我布置任务,让我随便种,可随便俩字最不好种。   “那你就种胡萝卜吧。”179想了会回答道。   “行,胡萝卜。”   吃过饭,夏亦就拿起锄头往地里走,一路走一路和路上的村民打着招呼。   “小亦,从娘家回来了哇。”   “这几日都没看到你和文逐,知道你们半夜就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山精野怪给抓了呢,呵呵。”   ……娘家。   好吧。   娘家就娘家。   到了地边,夏亦深深呼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散发着潮湿泥土和新鲜瓜叶的味道,真是又亲切又熟悉。他简直想马上甩开膀子挖上三天地。   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我掐指一算,觉得夏亦可能已经揣上了。   感谢lemon果酱子的营养液。 第60章   地里的莴苣又粗又大, 长势喜人。夏亦小心地一个一个刨出来, 码在地边, 等收完后再推小车来装。   好不容易把莴苣一个不剩地都刨了出来,他擦擦额头的薄汗,满足地起身回家。   村外的道路上, 顾文逐正提着一条野猪腿往家走,准备早点做晚饭。   小亦这几天脸色不是很好,本想打听下邻村有没有人家里杀猪,去称点肉回来给他补补。结果今早出门的时候, 就遇到了下山回家的猎户,肩头还扛着一头野猪。   小亦最爱吃自己给他做的炖野猪,顾文逐当即就买了一条后腿,准备回家后和着党参当归炖一锅。   回家后没有人, 想来夏亦已经去了地里。顾文逐开始把猪腿拔毛燎皮, 再切成块状,加入大料焯水去腥。   最后把去掉腥膻味道的野猪, 加上辅料炖在了砂锅里。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肉香就飘了出来。   夏亦一边往家走,一边和179合计这次莴苣的产量, 说着说着就来了院门口。   刚推开院门, 顾文逐从厨房露出一个头, 笑着给他打招呼,“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夏亦吃饭最积极,几下就洗得干干净净, 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开饭。   顾文逐摆好碗筷,就从厨房端出一锅冒着热气的野猪肉,放到桌上后笑着说道:“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哇,我最爱的野猪肉。”夏亦双眼放光地拿起筷子,也不顾烫嘴,夹起一块就塞到嘴里,腮帮子涨得鼓鼓地开始咀嚼起来。   顾文逐站在桌前,眼含笑意望着夏亦,语气里带着几分期许,“怎么样,好不好吃?”   夏亦大口嚼着,刚想重重点头,突然就觉得一股腥膻直冲鼻端。瞬间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   可就算如此,嘴里的猪肉还舍不得吐出去,就那样眼圈泛红地包在嘴里。   顾文逐一见他这样就急了,连忙上前两步俯下身,把手伸到嘴边,急促地说道:“吐出来。”   夏亦呼吸了两次,等缓过那股劲,又顽强地坚持嚼了两下,接着又是几声干呕。   看着他眼泪花花还舍不得那块猪肉的模样,顾文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声催促道:“别吃了,快点吐出来。”   夏亦终于不情不愿地,把那块野猪肉吐在顾文逐掌心。   顾文逐进到厨房,扔掉那块肉,净了手后端着一碗清水出来,一边抚着夏亦背心,一边喂他喝水。   嘴里自责地说道:“你平常最爱吃野猪肉,这次肯定是我去膻没有去好,把你给腥着了。”   夏亦眼圈鼻尖都还是红红的,听到这话便摇摇头,“去味去得挺好的,而且我平常就爱吃那淡淡的山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闻到那味儿就不舒服。”   “会不会是着凉了,伤了胃口?”顾文逐话语里含着几分担忧,又伸出手去探夏亦的额头。   “没事儿,可能就是前几次吃多腻了吧,干脆就吃点青菜下饭好了。”夏亦见他还是忧心忡忡,不由笑了起来,“多大个事儿,吃饭吃饭。”   那满满一盆野猪肉就摆在桌上,顾文逐一个人吃。   夏亦味同嚼蜡地吃着青菜。几次又蠢蠢欲动地想伸筷子去挑一块,可一回忆起那股味道,顿时就没了胃口。   这时,顺着柔风,一缕肉香又飘到了他的鼻腔里。   夏亦觉得胸腹又是一阵翻腾,立即放下碗筷,快速地冲到院门口,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阵干呕。   顾文逐也连忙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虽然什么也没有呕出来,但是夏亦仍然感觉要断气一般,浑身发软。   他张着嘴靠在跟上来的顾文逐怀里,一阵阵的虚脱无力。   顾文逐见他脸色苍白,鬓角也被冷汗濡湿,连忙把他打横抱起来。   一直抱到床上才放下,再用被子盖上,被角也掖得严严实实。   望着满脸担忧的顾文逐,夏亦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着凉了。”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找个郎中来瞧瞧。”顾文逐一脸焦急,掩饰不住心慌意乱。   说完,就赶紧推门出了院子,向着村北的郎中家走去。   夏亦看着他出了院门,觉得那阵不舒服已经好了很多,整个人又缓和了过来。   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在滑入睡梦前还不忘吩咐系统:“179,晚点可得叫醒我,我还要起床吃肉,逐哥做的野猪肉可香了,我最爱吃。”   “知道了宿主,你就休息吧。”179非常不理解宿主这种吃货言论。   边吃边呕,呕了还要吃。   村里头就这一名姓李的祖传郎中,大病瞧不了,小病小痛还是可以的。   顾文逐到他家后,他也正在吃晚饭,听到顾文逐说明来意,赶紧放下碗筷,提上药箱就跟着一起走了。   “估计就是着凉了,脾胃受损,我去看看,再开两副药就好了。”李郎中边走边安慰满脸担忧的顾文逐。   等到了家,顾文逐推开卧室门一看,夏亦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安静地深陷在被子里,微微张着嘴。   见李郎中还坐在厅房里等着,顾文逐只得去唤醒他,“小亦,小亦,先别睡,郎中来了,快让他给你看看。”   夏亦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用手把他拨开,翻了个身继续睡,还飘起了一阵小呼噜。   见李郎中开始站起身来,在厅堂里来回踱步,顾文逐开始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脸,“小亦,小亦,快醒醒,郎中来了,等会再睡。”   夏亦这次清醒了少许,迷蒙地睁开了双眼,辨认出眼前的顾文逐,口齿不清地问道:“天亮了?”   “你睡迷糊了,我就离开了一会儿,给你请了李伯来瞧瞧。”顾文逐开始搂着他起身,把外衫给他披上,“来我们先穿好衣服。”   夏亦就闭着眼,软踏踏地趴在顾文逐肩头,任由他抬起自己的胳膊穿衣。   刚穿好两个袖子,顾文逐听到耳边竟然又飘起了呼噜。   好不容易把衣衫套上,夏亦已经又睡熟了。   顾文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他放进了被窝。   仔细掖好被角后,干脆把李郎中请了进来,在那一串小呼噜里不好意思地对着郎中说道:“李伯,叫不醒他,太困了,要不就这样看吧?”   李郎中笑着摇摇头,“那就这样看吧,我先给他诊诊脉。”   顾文逐坐到床边,把被窝里夏亦的手掏了出来,垫在了自己的腿上,让李郎中把脉。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见夏亦沉沉的鼻息,顾文逐在旁边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郎中睁开了眼,露出了一个疑虑的表情。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顾文逐顿时紧张起来。   李郎中摇摇头,“没什么,我再把一次。”说完,又把手指搭上了夏亦的手腕。   顾文逐抑制住呼吸,紧紧盯着李郎中的脸,想从那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双手握成拳放在腿边,脊背紧绷。   良久,李郎中吁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夏亦的手。   转身看向顾文逐,脸上还浮起一丝笑意,“快去给顾大石和刘秀儿烧纸报喜吧。”   “报喜?报什么喜?”顾文逐一脸不解,满心茫然。   随即就反应过来,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李伯,是,是那个意思吗?”   李郎中笑着点头,“去告诉他们,你们顾家有后了。”   顾文逐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时喜时忧,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李伯,可是小亦他,他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想到夏亦那并不健壮的身子骨,顾文逐又有点担心。   李伯一边往药箱里收拾东西,一边回道:“生孩子嘛,谁能担保生孩子就一定会平平安安呢?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人人不都这样过来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生了吧。”   顾文逐闻言,心里一颤,面部线条顿时紧绷了起来。也不再说什么,沉默地立在一边。   李伯见他神色不是很好看,又笑盈盈地拍拍肩,“你这种快当爹的我见多了,别慌,安下心给小亦调养几个月身子,等着抱娃娃吧。”   179也开始在夏亦脑内兴奋尖叫,“宿主,你快醒醒,你要当爸爸,不是,你要当妈了。”   夏亦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未睁眼,鼻尖就飘来一阵鱼片粥的香味,搅得他口里唾液瞬间分泌。   睁开眼一看,眼前是顾文逐放大的脸,正趴在床沿愣怔着,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你吓我一跳,干嘛呀,”夏亦拖长鼻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意味。又用手推了推他的脸,把那俊朗的五官挤成一团。   顾文逐捉住那只手,凑在嘴边亲了亲,“都睡到中午了,饿了吧?快起床吃点粥,今天天不亮我就去河里抓的鱼。”   夏亦昨晚就没有吃饱,倒在床上就睡到现在。闻见那鱼肉香早就饥肠辘辘,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急急忙忙地去净房洗漱,一溜小跑。   顾文逐一边迭声叫着慢点慢点,一边在后面张开了手,像只老母鸡一般紧张地护在身后,“净房地面滑,你小心。”   夏亦一边用青盐漱口,一边奇怪地看了眼身后严阵以待的顾文逐,口齿不清地问道:“干嘛啊,我又不系小孩几了。”   顾文逐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夏亦就开始把头往后仰,用后脑勺一下一下地去撞他的鼻梁。   顾文逐无奈地用手护住他的后脑勺,“专心一点。”   洗漱完回到房内,夏亦赶紧就去端粥,夸张地耸动着鼻子,“好香啊,我能吃十碗。”   “你别动,我喂你。”顾文逐抢先一步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小心地喂到了夏亦嘴边。   嗷呜,狠狠一口差点连勺子都吞下去。   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夏亦伸手就要接碗,“还要吃,我再去盛一碗。”   谁料顾文逐紧紧捏着碗飞速起身,紧张地说:“你坐着别动,我去盛。”说完就急急忙忙向厨房走去。   夏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心生疑虑。   “179,昨晚我睡着了后,是不是郎中来过了?”   “对呀。”179笑嘻嘻地答道。   “那是不是检查出我有什么问题了?为什么逐哥像照顾重病患一样照顾我?”夏亦紧张起来。   “你猜,嘻嘻。”   “179,还是不是我兄弟了?快告诉我,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   “这种事情不能由我告诉你,你去问顾文逐吧。”   说话间,顾文逐又端着粥碗走了进来,边用勺子搅动着边轻轻地吹气。   然后又舀起一勺喂到了夏亦嘴边。   夏亦一声不吭地吃完那晚粥,心里各种猜测。   等顾文逐收拾好碗筷,又神经质地坐到他身边来守着时,夏亦忍不住出口问道:“逐哥,你今天不下地去吗?”   “不去了,今天我就陪着你。”   “可是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去给冬小麦浇水吗?”   “不去了,少两天浇水也不会死苗。”   “可万一真要死了呢?”   “爱死不死。”   说完,就开始轻轻地给夏亦捏肩。   夏亦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握住肩头上的手,小声问道:“逐哥,昨晚郎中来给我看病,他说什么了?”   说完,就转头看向了身后。   他的瞳孔颜色和顾文逐截然不同,很浅,安静看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分外温顺,但又透出一种单纯的执拗。   只见顾文逐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来,既像是在竭力忍住兴奋,又像是含着担忧惊惧。   最后,他想了想,轻轻地告诉夏亦,“小亦,咱们家要添丁进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第61章   啥?添丁进口?这和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夏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表情有点懵。   随即, 他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慢慢睁大了双眼,又是惊骇又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 怔怔地定在了那里。   不是那种意思吧?不是吧?也许是逐哥或者原身的某个亲戚要来这里?   夏亦表情僵硬,但心里还是隐隐抱着一丝希望,“逐哥,你说清楚一点, 咱家添丁进口是什么意思?”   顾文逐先是沉默地看着他,神情专注,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接着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说道:“小亦,你怀上孩子了。”   小亦, 你怀上孩子了。   你怀上孩子了。   孩子。   夏亦呆呆地站在原地, 被震得四肢发麻头脑一阵嗡鸣。   “你,你在乱说吧?我觉得你们搞错了。”夏亦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尽量平静。   只是那声音还发着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   顾文逐默默地看着他,黑眸幽深。   接着, 用手抚上他的后脑勺, 带进自己怀里。   夏亦将头埋在那宽实的胸前, 一颗心只往下沉。   他从最开始179讲述这里的第三性后就一直惧怕。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渐渐忘记了这是个生子的世界。   当他都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的时候,别人却冷不丁告诉他。   你怀孕了。   他仔细咂摸着这几个字, 仿佛没觉得当事人就是自己,只觉得整件事透露出一种诡谲的滑稽来。   可真的怀孕了。   肚子里实实在在的多了一个生命。   这个生命还在他的腹中慢慢长大,某一天,就要由他,一名男人,给生出来。   夏亦终于有了几分切实感,只觉得血液一阵一阵冲上头顶。周身一会儿发热滚烫,一会儿又仿若置身冰窟。   他心里涌起了很多很多的情绪,心酸、慌张、不知所措、惊惧。   突然就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睛也开始发热。   感受到自己胸前慢慢浸开一片濡湿,顾文逐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揽住夏亦的后颈,将他的头从自己怀里微微移开。   和他额头相抵,用鼻尖轻轻挨着他挺翘的鼻尖。   夏亦偏过头,眼底泛红,小巧的下巴浑圆,纤细的颈子一片瓷白,带着惹人怜爱的脆弱。   只见他望着一旁片刻后,又突地转回来看着顾文逐,眼里燃烧着怒火。   “为什么生的不是你?啊?凭什么要我来生?”   目光凶狠,只是声音沙哑,带着强忍哭意的颤抖。   顾文逐被问得张口结舌。   但瞧着夏亦胸膛也在激动起伏,呼呼喘着粗气,连忙温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不中用,怀不上,对不起。”   “本来就怪你。”夏亦涨红着脸,把他抚上自己后背的手用力甩开,大声吼道:“这事儿全怪你。”   “是是是,就怪我,都是我的错。”顾文逐生怕他一时情急伤了自己,迭声道着歉。   夏亦一腔暴怒,他想打人,想把这视线里所及的一切物件都砸得精光,摧毁个干净。   他愤愤地一把推开顾文逐,目光开始在房里梭巡。   抄起桌上的一只茶壶,随着他用力一摔,“咣”,碎片四散溅开。   那插着野花的小陶瓶,砸了。   窗上贴着的大红窗花是一个抱着大鱼的胖娃娃,看上去是那么碍眼,红得刺目,那娃娃也笑得如此不怀好意。   撕掉,都撕掉。   夏亦咻咻地喘着粗气,红着眼暴怒地在房里四处乱转,像一颗已经点着引子的炮仗。   顾文逐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任其把房内砸得稀烂。只是会速度极快地将他身边的碎瓷片都踢开。   当夏亦没再找着可以砸的东西时,这才停了下来。垮塌着双肩站在一堆狼藉中,背影看上去委屈又难过。   顾文逐靠上前,从背后将他小心地打横抱起,“累了没?没累的话还可以揍我出气。”   夏亦疲倦地闭上眼,将头埋进那温热的怀里。   接下来,他不再提起这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而自己也没有怀孕,每天照样提着锄头去下地。   顾文逐紧张又担心,却不敢阻拦,只得每天跟在后面。见他要挥锄头,赶紧接过去几下刨好。   怀孕的日子很不好过,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净房去撕心裂肺地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顾文逐这时候只能在身后搂住他,轻抚着他的背,再喂上一碗梅子熬的酸汤。   自从发现酸梅能很好地抑制夏亦的反胃后,随时桌上都放着温热的一碗,放冷了后又换成新的。   夏亦开始挑食起来,肉不吃,蔬菜不吃,鱼不吃。   顾文逐只得把肉菜都剁成糜,然后精心调味煮成粥让他吃下。   晚上洗澡时,夏亦脱光了站在铜镜前,冷冷地看着里面那小腹逐渐突出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眼睛不带一丝温度。   直到顾文逐在不安地敲门,问他怎么还没洗完时,他才穿好衣衫走出去。   好似随着时间,夏亦终于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逐渐在平静。   179第一次聪明了起来,察觉到夏亦那貌似平静的外表下,有暗流正在涌动,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发。   于是这段时间再也不聒噪,就像在他脑子里死了一般。   这天夜里,夏亦翻来覆去睡不着,后面干脆直直地盯着床顶,看着上面淡蓝色的床帏发怔。   身边,顾文逐正陷入了深眠,绵长的呼吸和微微的鼾声。   夏亦突然就一股无名火腾起,用手推了推他,声音故作平静,“逐哥,我想吃枣。”   顾文逐鼾声停止,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夏亦又用脚踹了踹他的小腿,提高了音量说道:“逐哥,我想吃枣。”   顾文逐这次听见了夏亦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过头来声音低哑地问道:“小亦,怎么还没睡?”   说完,就伸手想把他搂进怀里。   夏亦一把推开顾文逐,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说,我,要,吃,枣。”   眼神里透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顾文逐睡眼惺忪地往窗外望了望,“这都几点了,何况冬天也没有枣啊,明天我去找看看哪家有红枣好不?”   说完,就把夏亦往怀里带了带,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睡吧,很晚了。”   顾文逐一边用手轻轻拍抚着夏亦的后背,一边又闭上了眼。   朦胧之际,突然模糊地感觉到身旁有轻微的震颤,还传来鼻子抽动的声音。   这下他顿时睡意全消,翻身坐起,伸手就去点亮油灯,“小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油灯被点亮,他看见夏亦直直地躺在床上,胸口上下起伏,眼角不断有眼泪溢出,顺着鬓角滑落到枕头里。顾文逐顿时慌了神,轻轻去拍夏亦的脸颊,“小亦,小亦,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做噩梦,你就只知道问我是不是做噩梦。”夏亦突然睁开眼,愤怒地坐起身,崩溃大叫,“我说了几遍了,我要吃枣!我要吃枣!”   “我明天就要找郎中把这个孩子做掉!把他做掉!”   “我从来都没想过生孩子,我讨厌他,讨厌他!”   吼完,就把脸埋进了被子,伤心地嚎啕了起来,肩膀也剧烈地抽动。   顾文逐的手轻轻落到他肩上,被他一把甩开,“给我走开!不要碰我!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感觉到顾文逐一直站在自己身旁,静静地看着自己。就继续埋着,沉浸在焦躁和郁愤里,不停地流着泪。   这些天一直崩着的那根弦,一直深藏在心里的恐惧,让他暴怒不安的情绪,终于化成泪水喷薄而出。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一股冷风呼啸着倒灌了进来,吹得窗上的油纸都在哗哗作响。   随着关门声,那风也顿时停了下来。   夏亦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室内静悄悄地,空无一人,顾文逐已经出去了。   他果然就这么走了。   夏亦心里不禁惶惑起来,止住了哭,睁着肿胀的双眼,紧盯着那闭合的房门。   也许下一秒顾文逐就会端着热腾腾的酸汤走进来,笑着让他喝下去。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房门开启。   时间慢慢过去,夏亦就呆呆地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肆虐的尖啸。   风刮过树叶,不时能听到树干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逐哥果然就这样走了吗?他是被我气着了吧。他气消了还会回来吗?他不会就这样扔下我走了吧。   夏亦心里不由得恐慌起来,心里满满全是后悔。   吸了吸鼻子,又看看四周,顾文逐搭在椅背上的衣衫只少了一件外衣,棉衣都还在。   风这么大,夜里温度更低,他就这样出去还不给冻坏了?   “179,逐哥没事吧?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夏亦虽然努力克制着,尾音仍然带着一丝惶然。   系统没有做声,他知道夏亦最近心情不好,未免触怒到他,总是匿在那里装死。   屋外的老树枝干又发出了一声难以负荷的咔嚓,夏亦浑身一哆嗦。   不行,我要出去找他。   猛然掀开被子,起身就去弯腰穿鞋。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风声刚起就瞬间被关上,把那寒意森冷都隔离在了外面。   烛火下,高大的身形逆着光,顾文逐走了过来。   见到夏亦怔怔地瞧着自己,他话语里还带着几分欣喜,“找到了,给你找了一捧红枣,还好王姐家--”   话没说完,就见夏亦猛地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腰。   嘴里一迭声地说道:“逐哥,你别走,别走。”   “怎么了?”顾文逐见他这模样,不禁着急起来,“出什么事了?”   夏亦拼命摇头,“是我太任性了,你别走。”说完好像觉得仍然不够贴近,又伸手去勾顾文逐的脖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顾文逐微微一愣,然后又泛起了笑意,“你和孩子在,我能去哪里?”   说完又在夏亦头上亲了亲,“胡思乱想些什么?傻不傻,嗯?”   不知道被碰到了哪里,只听嘶一声,他从齿间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吸气。   夏亦连忙抬头,又紧张又惶然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痛?”退后两步,双眼打量着顾文逐全身。   “没什么,就是天黑看不清道,摔了一跤,没事。”顾文逐见夏亦着急的模样,连忙安慰。   夏亦却固执地仍然要查看,伸手就要去解开他的衣衫盘扣。   顾文逐只得无奈地伸出右手,“真的没事,就是手擦破了皮。”   夏亦轻轻撩起他的衣袖,瞬间心里就是一抽。   只见几道血痕从手腕蜿蜒向上,伸到了肘弯,最深两道还在往外渗着血。   “痛不痛?”夏亦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   伸出手指想轻轻去触碰那血痕,又怕弄疼了他,陡然停手,那手指就颤巍巍地悬在了半空。   “不痛,这点小伤不碍事,你别难过。”顾文逐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夏亦摸摸他的脸,入手处一片冰凉,赶紧抓过椅背上的棉衣给他披上。   顾文逐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了桌上。   布包摊开,露出里面十来颗又大又亮的红枣来。   “我挨家挨户地去问,终于在王哥家找到了,这还是之前王姐生蛋娃,坐月子的时候剩下的。”顾文逐笑盈盈地望着那一捧红枣,漆黑的眸子闪着光。   然后小心地拣起一个放到夏亦嘴边,“快吃,尝尝甜不甜。”满心满眼的期待。   夏亦红着眼圈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红枣的清甜溢满唇舌之间。   “甜。”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天の夏夏的火箭炮,感谢小天使的留评,你们比小亦的大红枣还要甜。 第62章   从这事过后, 夏亦就再也不折腾了, 反正都已经怀上了, 还能怎么办?   何况折腾来折腾去,每次都是顾文逐遭殃,让他怪心疼的。   最近他不再呕吐, 胃口也越来越好。每顿鱼肉蛋不断,还随时嚼着零嘴,眼看就像个发酵的馒头一样鼓胀起来。   顾文逐的脸颊却越来越瘦削,好像其实是他在怀孕似的。   虽然从没有说过, 但表现出来的欣喜和小心翼翼,无处不在诉说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   夏亦现在也再没有把胎儿打掉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一看到村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孩,他就忍不住心里一片柔软, 情不自禁就会抚上小腹。   随着孩子第一次胎动,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小手小脚,更是渐渐对腹中这个生命的到来, 产生了期待。   再说了,原世界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能勇敢地生,凭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老爷们儿就怂了?   不就生个娃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文逐这日下地回来, 进到屋里后总觉得哪里有了变化。   仔细一看, 桌子上多了把新茶壶,床头的新陶瓶里,一束野花还沾染着水气。   窗棂上被夏亦撕掉的胖娃娃那里, 多了两个手牵手的红纸小人,其中一个小人的臂弯明显不自然,粗了很多。   凑近一看,是臂弯那里另外再贴上了一层纸,剪成的襁褓模样。   只是那手工非常拙劣,一个小人的腿不一样长,另一个的身子弯曲向上,就跟个驼背似的。   顾文逐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屋去。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面糊。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没有粘好的部位,重新粘了一遍。   退后两步再摸着下巴打量,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179最近又开始话多,每天闲暇下来的时候,就会在他脑海里播放舒缓的轻音乐,或者给他轻声朗读孕妇指南。   有一天他都睡着了,居然被小猪佩奇的对白吵醒。179还委屈地解释,这是在给宝宝胎教。   夜里,夏亦半靠在床头,看着顾文逐小心地抚摸他微微隆起的肚皮,还在上面亲了几口,不禁开始憧憬起孩子的长相。   他(她)不管是男宝还是女宝,眼眸一定要像顾文逐。微微飘起的桃花眼,眼眸漆黑如深潭……   对了,顾文逐的眼睛就长得好像羯熵。   以前只知道他像苍逸,这样一看,他的长相其实是综合了两个人的。   鼻梁高挺,在烛光下给另一侧脸打上阴影。脸部轮廓深邃,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淡漠。   顾文逐正在喃喃地和肚皮说着话,突然抬头,发现夏亦正看着自己,双眼放光地在想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顾文逐不禁好笑地问道。   “在想你的两个爹。”夏亦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出来。   这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顾文逐的笑容一下凝在了脸上。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头,继续和肚皮说着话。只是夏亦能感觉到他在走神。   “对不起,我就是冲口而出,没有多想。”夏亦不安地解释,“我觉得你长得很像他们俩,想着宝宝以后要长得像你才好。”   “没事,我没在意。”顾文逐又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至于宝宝嘛,肯定要长得像你才好看。”   “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小小的,翘翘的……”   顾文逐的手指随着他的话语,在夏亦的脸上顺着念出的部位滑动。   渐渐地,他的声音小了下去,直到彻底无声。   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些危险,带着夏亦熟悉的某种意味。   “你别胡来,宝宝还小呢。”夏亦警觉地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逐渐靠近的唇。   顾文逐一边继续向前,一边低声哑着嗓子道:“我问过李伯了,说三个月后就没事。”   “真的吗?”夏亦嘴已经被堵住,还呜呜地挣扎着问出,保持了头脑间最后一丝清明。   顾文逐手下不停,但是动作却非常温柔,“真的,我会小心的,一切交给我。”   -------------------------------------   随着天气转暖,夏亦的身子越来越笨重,肚子也越来越大。   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夏亦开始给孩子准备起小衣小鞋,还有包被襁褓来。   当然,这些都是顾文逐缝。   顾文逐现在下地的时间不多,早早去早早回,回来后除了给夏亦做饭,就是坐在院里给孩子缝衣服。   那些小衫小裤做得非常可爱,看得夏亦只想快点生出来,好看宝宝穿上这些是什么样子。   还听了村里那些婶子的话,把柔软的旧床单拆成条状,洗干净后用开水烫过,再在太阳下暴晒几天,收好准备给宝宝做尿片。   除了准备这些,顾文逐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几根上好的木料,开始给宝宝打小床。   “上次不是做家具把木材都用光了吗,这又是哪儿来的?”夏亦用脚踢了踢院中的那几根圆木。   顾文逐笑了笑,“我提前就把给孩子做床的木料放好了,剩下的才用来做家具。”   以前练手艺的时候还说是准备给麒麟的小狗做床呢,就知道没安好心。   你这个撒谎精。   179现在也不催促夏亦种田做任务,他的注意力完全已经被宝宝转移。每天就研究着各种孕妇指南,督促夏亦做各种产前运动。   “宿主,你要多动动,每天就躺在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只差顾文逐没有把饭喂到你嘴里了,这样会不好生的。”   “宿主啊,我觉得你要不要揉揉胸,或者做点扩胸运动。宝宝生出来后吃母乳更能增加抵抗力,但是你这,你这配件完全不像能提供宝宝口粮的样子啊。”   179显得忧心忡忡,非常焦虑。   我特么是个男人,能生孩子已经够奇怪了,你还叫我母乳喂养?   但是到了晚上,夏亦憋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是吞吞吐吐地问了出来,“逐哥,你们这里的哥儿生了孩子后,那些孩子都是吃什么呀?”   “吃奶啊。”顾文逐理所应当地答道,头也不抬地继续给夏亦揉捏着小腿。   最近夏亦也不知道是不是缺钙,老是小腿抽筋。这世界又买不到钙片,夏亦就只得转述179的办法,让顾文逐给自己多做些含钙高的食物吃。   不过小腿还是避免不了地僵直发硬,于是每天晚上,顾文逐都会给他揉捏一番,缓解下肌肉的酸胀感。   夏亦得到顾文逐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想了想,又转弯抹角地问道:“那都吃什么奶呀?”   “有什么奶就吃什么奶吧。”顾文逐继续耐心地按着小腿,全神贯注。   夏亦这下忍不住了,小腿蹬了几下把他的手踩在柔软的足底,“我是问你我这样的,拿什么奶给宝宝吃。”   见顾文逐抬头看向他,夏亦还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几下。   顾文逐顿时恍然大悟,“你问这个啊,宝宝当然可以吃奶了。别看你现在没有,生完孩子后自然就有了。”   说完还瞄了瞄夏亦的胸脯,“我觉得现在开始,我就可以每晚先吸一吸。”   见到夏亦沉下脸,顾文逐连忙又说道:“不想喂就不喂,我明天就去附近村子逛逛,看有没有刚下过崽的羊买两只,以后让宝宝喝羊奶也行的。”   “毕竟哥儿本来奶水也不充裕——”   话没说完,就见夏亦两道冷冷的目光像刀子射来,顾文逐立即乖觉地闭上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顾文逐给夏亦做好早饭温在锅里后,果然就出门寻奶妈羊去了。不到中午,就牵了两只又肥又壮的羊回来,怀里还抱了三只软绵绵的小羊。   “羊没买着,但是村里人给我借了两只。这些天就喂在咱家,小羊断奶了就送回去,母羊就留到宝宝先吃一阵子后再还。”   顾文逐一边把羊送去后院圈里一边说:“那时候我再去买,你别担心。”   你这个羊要是不准备好,就要靠我给宝宝输送养分,我能不担心吗?   麒麟这段时间也很乖,像是知道了夏亦怀着宝宝,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来个野蛮冲撞,一头扎到夏亦怀里。   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前跟后,顶多在他腿上蹭蹭。   自从那几只羊领到家后,宝宝在肚子里就动得更欢了。   夏亦身子越来越沉,虽然不想动弹,每天也抽出时间去村外转一圈。   这世界可没有外科手术,别说生不出来就做手术,那是全凭自己硬刚。   夏亦想到这里就头皮发紧,不用179催促,自己都有了紧迫感。   要不是顾文逐不许,他都想挥着锄头每天垦他三亩地,这样的锻炼强度才安心。   于是,每天晚饭后碗一搁,就带上麒麟,再牵上三只小羊去村外晃悠。   偶尔齐舟也会和他一起散步,因为从来都话不投机,所以两人也不交流,就那样顺着村道慢慢行走,倒也一派和谐。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齐舟也不来找他了,夏亦还去老屋门前望了望,只见房门紧闭。   叫了几次门也没人应,二牛人也不在。   因为之前齐舟就说过,想去县城玩几天,夏亦心里琢磨,这两人莫非是进了城?   齐舟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也知道了哥儿的事情。   经过天塌地陷的三观重塑后,现在已经能平静面对,就是每次看见夏亦的大肚子时,都会极快地调转目光。   夏亦把自己那还未曾用过的避水草也塞给了他。   当齐舟疑惑地接过问他是什么时,夏亦有点不好意思明讲,就含混地说,“反正你一定要收好,至于效果嘛,等以后就知道了。当你觉得全身发热出现异常状况的时候,就赶紧把这个吃了。”   齐舟虽然不大明白,但也清楚这个世界有点诡异。   所以也没多问,当时接过去后就郑重地揣在了怀里。   今天天气好,午睡了一场后,夏亦就带上麒麟出门了。   最开始显怀的时候他还不大好意思出门,实在没办法要出去一趟,也是一路吸气收腹。   虽然知道这里男人挺个大肚子实属再正常不过,但他还是不大习惯。   后面身形越来越笨拙,的确是再也遮掩不住。在几次被村里的婶子媳妇们围着,猜他肚子里宝宝的性别后,夏亦就开始破罐子破摔,彻底放飞了。   他腆着大肚子走过村头,和一路的村人们打着招呼。又路过小河口,接住了洗衣服那群媳妇儿扔上来的一根新鲜黄瓜,边吃边继续往前走着。   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前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突然,视线里进入了两条个子高高的人影,正顺着村道,遥遥地向着他这方向行来。   身边还跟了一条大黑狗。   麒麟一见到那大黑狗,就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夏亦喊都喊不住。   “179,你别说,这些村里人有的长得还真好。除了我逐哥,你看前面那两人也不错,一个看上去像苍逸,一个看上去像羯熵。”   179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实用妇产科学的远程教学,也没注意夏亦说了什么,随便唔唔了两声。   随着对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夏亦慢慢停下了脚步。一口黄瓜就那么被含在嘴里,都忘记咽了下去。   其中一人,那岐山制服,那修仙风姿,不是苍逸还能是谁?而他身旁的另外一人,醒目的红色长衫,瓷白的肌肤,斜飞的桃花眼和漆黑的眼眸,正是羯熵。   179这时也终于从知识的海洋中抽身出来,尖叫了一声,“宿主,你公公婆婆来了。”   夏亦此时已经惊呆了。   穿过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们岐山派的人,不是今天这个,就是明天那个,轮流穿。   可苍逸和羯熵怎么来了,还并肩同行?不是打得你死我活吗?自己走之前,羯熵的短剑不都还抵在苍逸的胸前吗?   这么快就HE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苍逸和羯熵也认出了夏亦。   “望岚?”羯熵还记得对面这个挺着大肚子,一身村夫打扮的清秀男子,就是自己儿子为之疯狂的那名花精之子,望岚。   看着他傻傻地半张着嘴,嘴里还露出几截没咽下的黄瓜,羯熵眼里不由露出了嫌弃。   缓缓停下了脚步,还不等夏亦张口,两束目光又定定地落在他隆起的肚皮上。   “啊,我,我叫夏亦。”夏亦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叫自己望岚,但这毕竟是顾文逐的亲娘。   一种女婿第一次见到丈母娘的紧张感,还是让他局促不安起来,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你,你这是?”羯熵的目光紧紧锁定他的肚皮,嘴里也开始结巴起来,“是,是有了孩子?”   夏亦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子不在乎,我逐哥不也是被你生出来的吗?   彼此彼此。   羯熵的脸上逐渐露出惊喜,一把抓住身边的苍逸,口里却问向夏亦道:“是泽渊的?”   苍逸站在一旁虽然始终没说过话,但那眸子发亮,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期待。   夏亦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继续点头。   是的,恭喜你要当奶奶了。   啊,不对,不对不对。   “179,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是苍逸额头上出现的红痣,羯熵额头上却什么都没有?”   179似乎也陷入了震惊中,半天才喃喃道:“宿主,原来苍逸才是你婆婆,羯熵是你公公啊。”   艹艹艹,我好难受,啊啊啊,我逆了CP了。   啊啊啊啊啊啊。   天啦。 第63章   麒麟还在围着大黑狗撒欢, 那狗也温顺地任由它在自己身上扑来扑去, 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麒麟的小鼻子。   唉, 不用问了,这肯定就是那只叫做大黑的麒麟亲爹。   因为老丈人和丈母娘到来的原因,夏亦也不遛弯了, 带着俩人就往家里走。   他飞快地走在前面,一边给两人介绍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尴尬而热情地没话找话着。   羯熵随着他的指点还会左右看看,不时点点头。   苍逸双眼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与。   而夏亦的目光,也总会不知不觉落到他额头那颗鲜艳的红痣上去。   在他疑惑地看过来时,又不动声色地调开视线。   当夏亦发现始终只有自己一人的声音,就像一名陪同客户参观的房产中介后, 终于讪讪地闭上了嘴。   空气中, 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压力真大,老丈人和丈母娘看上去这么年轻, 还个个貌美如花。   因为太过紧张,没留神脚下一个踉跄,惊得身边的羯熵赶紧伸出手想扶住他, 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只得步步紧跟着。   当路过一条岔路时, 羯熵慢慢停下脚步,顺着山道望向远方。   “这条路的尽头是不是在山的另一侧,那边有一条峡谷?”羯熵突然问道。   夏亦伸头看了看, 点点头,“是的。不过我还没有走过,太远,是听逐哥提起过,说这条路可以走到山的另一侧去。”   “对了,我没记错。”羯熵喃喃着。   随即,脸上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望向了苍逸,“你还记得那个峡谷吗?开满了紫色的花。那时候我俩正拼斗着,突然天旋地转,双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前面是不是就要到了。”苍逸突然出声,急促地打断羯熵的话。   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行去,和身后两人拉开了距离。   只是脚步有些不稳,差点被一颗小石子绊倒,羯熵连忙冲前扶住,却被他轻轻挣脱开去。   夏亦惊奇地发现,苍逸的耳朵和后颈居然红得像要滴血似的。   这是有隐情啊。   仔细分析的话,这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修仙世界是没有第三性的,可逐哥却是他俩的儿子,这点肯定不会有错。   听羯熵的意思,他俩以前是穿到过这边的。莫非,苍逸就是在这边……   “宿主,你连你公公婆婆的舌根都要嚼。”179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夏亦一跳。   糟糕,一个没留神,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性地对系统讲了出来。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刚刚去查了资料,你婆婆到了这边没两天就来了热潮期。别看他现在随时板着脸一副冷清模样,哎哟,你可没见着那个劲儿啊,嘿,就在那个峡谷里,你公公——”179的声音又快又急,爆豆子似的,还带着兴奋的窃笑。   “你给我住嘴。”夏亦赶紧打断阻止,他可不想听丈母娘和老丈人是怎么制造出老婆的经过。   但是一回过味儿来后,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179,我记得我之前发现那个奥特曼的时候就问过你,这个漏洞是不是早就有了,当时你怎么说的?”   夏亦的语气逐渐冰冷,“你说根据你的记录,是从我穿越到种田世界的时候才有的漏洞。可特么你现在居然能绘声绘色地给我讲,更早之前羯熵和苍逸已经穿过来一次?”   179顿时心虚地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真的,算是看清了,这些系统就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此时,顾文逐正在院子里,用砂纸细细打磨着那做好的小床,务必要让床栏上没有一根细小的毛刺。   听见院门响,他头也没抬地说道:“回来啦?累不累?厨房给你熬的酸梅汤,还是温热的,你歇一下,等我把这点磨完就去给你端来。”   话说完却没有听到回应,也没等到夏亦走到身边来,顾文逐不由放下手上的小床,抬眼看了过去。   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砂纸,化作了一尊石雕。   羯熵和苍逸也一言不发,定定地注视着他,眼里皆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情绪。   夏亦等了一会儿,这个瞅瞅那个看看,见三人都不说话,赶紧上前两步打破沉寂,“逐哥,是爹爹们来看你来了。”   这时,羯熵终于上前两步,轻声唤道:“泽渊,我是爹爹。”   顾文逐呼吸一滞,沉默地把头偏向了一边,看着院中的那棵银杏树。   “你父亲已经对我讲述了当年的经过,所有一切我都清楚了。这次,我们---”   羯熵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文逐突然转身,大步走向卧室,咣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个,那个两位,两位前辈,你们先坐下,坐下歇会。逐哥他就是一时转不过来,让我去和他说说。”夏亦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   见羯熵一脸失落地站在原地,苍逸也是目露哀伤,就去院边搬两把椅子过来。   羯熵刚转过头,就看到夏亦挺个大肚子浑不自觉,一手一把椅子往这边挪动,赶紧几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椅子。   “望岚,你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苍逸也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夏亦,隐隐还透着责备。   夏亦讪讪地搓搓手,“那我先去看看逐哥,你俩就先随意。”说完,赶紧也转身往房里走去。   走到门口又转回头,“前辈,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望岚,我叫夏亦。”   眼看夏亦说完这句话就进了屋,羯熵纳闷地看向苍逸,“你不是说他就是那个花精之子吗?”   苍逸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他曾经灵体溃散,神魂俱灭,所以现在记不得了。”   “那泽渊?”羯熵迟疑问道。   “泽渊的魂魄就快要养好,他俩魂灵一体,到时候其中一人记起,另一人就都想起来了。”   夏亦推开房门,看见顾文逐正坐在桌边,愣愣地看着手里一只陈旧的布老虎。   这个布老虎夏亦知道,还是成亲前两人彻底打扫房间时,在床下的箱子里翻出来的。   当时顾文逐拿着仔细翻看,无限怀念地对夏亦讲,这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是他爹爹,也就是那位还未续弦时,既当爹又当娘的顾大石给他做的。   顾文逐当时眼底隐隐泛着水光,脸上却又带着温暖的笑意。   夏亦轻轻坐到他身边,伸手拿过那个布老虎,用手指戳了戳那胖胖的肚皮。   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口里“嘶”了一声。   顾文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哑着声音转向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亦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鼓鼓的小腹上,“他又在撒欢了,还蹦跶得挺厉害,你摸摸。”   顾文逐宽大的手掌静静贴在腹上,沉郁的脸色渐渐好转,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样,是不是在动?”夏亦笑着问道。   “嗯。”顾文逐点了点头。   夏亦把自己的手叠放在了顾文逐的手上,一起感受着。然后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   “我知道,我们都很爱这个宝宝,他会有两个最疼爱他的父亲。”   “可是如果有一天,宝宝不得已离开了我们,”夏亦说到这里,见顾文逐脸色又不好看,连忙重重申明,“我是说如果,当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我们的宝宝肯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只是打个比方。”   “如果宝宝离开了我们,被好心的养父养母收养长大,虽然不在我们身边,那也不代表我们就不挂念他了。”   “我们感激他的养父母,同样也思念着他。我们并不会让他做出选择,只是他拥有了更多的爱而已。”   见顾文逐默默收回了手,夏亦又把他的头扳向自己,看着他漆黑的双眼,郑重说道:“接受你的父母,并不是对你养父母的背叛。”   “因为他们都爱你。”   苍逸直直地站在院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看似面无表情,但那手指紧紧攥起身侧的衫角,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突然,那手被握住,纤直的手指也被一根一根轻轻掰开。   羯熵拍拍苍逸那略微皱起的衣衫,将他轻轻搂进怀里。   苍逸略微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羯熵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动。”说完,把他的头按到了自己肩上。   苍逸伏在羯熵肩上,果然就没有再挣扎,只是全身还紧紧绷着,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羯熵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侧过脸,在他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别担心,他会理解的。”   “何况,你还有我。”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不会离开你。”   “吱嘎”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夏亦走了出来。   苍逸连忙从羯熵怀里站直身体,迅速往旁边走了两步,表情还带着一丝慌乱。   羯熵脸上却带着笑,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样。   夏亦装作没有看见,只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顾文逐来。   顾文逐对着二人慢慢行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羯熵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和苍逸一起,眼含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爹。”顾文逐终于艰难开口,对着羯熵唤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苍逸,“父亲。”   -------------------------------------   “泽渊,因为你曾经失去过一半的灵体和魂魄,所以曾经的记忆也跟随着失去。你的魂灵正在慢慢长成,等到彻底养好的那一天,你的记忆就会恢复。随之,望岚也会将过去的一切都想起。”   苍逸坐在桌子旁,对着顾文逐说道。   羯熵手里则玩着那只布老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轻轻说道:“什么时候带我和你父亲,去给你的养父母上一炷香,祭拜一下。”   话刚说完,屋里人就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顾文逐才点点头,答了一声,“好。”   这时,院门传来吱嘎的开启声,同时王叔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文逐,文逐啊,小亦,小亦在吗?”   “在呢,王叔。”小亦赶紧就要起身迎出去。   这时候,王叔已经跨进了屋门。抬眼见到羯熵和苍逸,不由楞了楞,“这是有客人啊?”   再一看两人的容貌气度,心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就算是那说书人口里的皇亲贵胄,想来也不过如此啊。   王叔顿时就收住脚步,屏神静气地站在那里。再小心翼翼地问道:“文逐,这两位贵客是?”   顾文逐正准备介绍这是自己的哪家亲戚,就听见羯熵已经含笑答道:“王叔不必客气,文逐是我的儿子。旁边这位,正是内子,也是文逐的父亲。”   “父,父亲?”王叔楞了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向顾文逐,“你的亲生父亲终于寻来了?”   夏亦一听这话,就立马望向了顾文逐。   听王叔这口气,感情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顾文逐不是顾大石夫妇亲生的?   顾文逐也楞了一下,点点头。   接着又说道:“王叔,那您能不能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新章会解释一些来龙去脉~ 第64章   顾大石和刘秀儿的坟前, 羯熵和苍逸手里持香, 静静地参拜了三下, 再把香插到了蒲团前的香炉里。   顾文逐把黄纸一张张地丢进火盆里,脑中回想起王叔开始的话语。   “你爹去砍柴的时候捡到的你,他非说你是老天赐给他的, 说是一团光就那么浮在他面前,等光退去,地上就多了个娃。光溜溜的,两三岁的样子。”   “我们都劝他别要, 这种来历不明的娃养了不好。你爹本来都已经把你又放回去,可人就像失了魂一样,三更半夜的下着大雨,他一头冲进山里把你又给抱了回来。”   “然后说啥也不丢你了, 要把你养大。村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事, 但是谁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要不是今日你亲爹已经寻来,我也会把这秘密带进棺材去。”   夏亦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见苍逸已经起身立在了一边,就悄悄地挪了过去。   在前辈,爹, 娘这几个称呼里犹豫了一阵, 夏亦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那一个。   “仙尊, 我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想请教您。”   苍逸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但夏亦知道, 他这就算是默许自己提问的意思。   “仙尊,我在我本来出生成长的世界里有父母,但是穿过空间通道去到修仙界时,在那边也见到了他们,并且在房间里发现我在原世界的玩具。”夏亦谨慎地想着怎么把这事给表述清楚,虽然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没想到苍逸却丝毫没有露出惊诧的神情,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   就在夏亦以为他没有听清想再次讲述的时候,苍逸清朗的声音轻轻响起:   “因为你在不同地所见过的父母,他们都是那对花精。也就是你的本体,鹤望兰灵胎的亲生父母。”   哦,听上去好有道理,可是连起来一句都听不懂。   苍逸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定定注视着他,“你本名叫望岚,乃花精孕育。在你灵体消散神魂俱灭后,我将你的灵体留下,神魂送入了另一空间养息。那对花精当时在场,央求着也跟了过去。”   夏亦的嘴张开又合,合了又张开。   我真的就是他们口里的望岚?我父母还是一对花精?因为我什么灵魂飞散需要养护,他们才跟去了原世界?   而且,苍逸还能打开时空通道?   苍逸淡淡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因为灵体和神魂要放置在不同的空间才能激发生机,所以我造了一个幻境,将你的灵体放在里面,让他以知府之子的身份将养着。而那对鹤望兰夫妇,就守着你的魂魄,也就是你说的夏亦。”   听到这里,夏亦像是脑子锈住了一般,只愣愣地站着。而顾文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起身,走到一侧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的灵体和魂魄,会一直受到相互的吸引和拉扯。据我推断,二十余年后就会养成痊愈。但不知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灵体神魂都会因那股拉扯而撕裂粉碎。从此,望岚就真正彻底的消失。”   “那,那我的父母,他们在我的世界是真的去世了吗?”夏亦喃喃问道。   苍逸摇摇头,“只不过是我当初做的一个术法。十八年时间一到,在你尚未撕裂之前,他俩就会传送回来,并且被抹去曾经的记忆,做一对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平凡快乐的凡人。”   “哪知道,他们夫妇俩回来后,虽然没有了记忆,却凭着一股执念,居然寻到了我为养护灵体而做的那个幻境,并带走了灵体,重新生活。”   “眼看望岚灵体和神魂养好的时间就要来到,我却因为强行打开空间通道受了重创,出不了山。只得给天璇交代,让他以收徒为由,把那个灵体带回岐山派。”   “结果,你的灵体和神魂并没有撕裂,在前段时间你穿过空间的时候,就融合在了一起。等再过一阵子所有记忆恢复,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夏亦怔怔地望向顾文逐,“我的父母果然没有真正去世,他们就是修仙界的爹娘。”   “是这样的,他们一直都在。”顾文逐见他脸色发白,环住腰身的手臂不由收得更紧。   “而且你的魂魄和灵体因为互相牵引,在这过程中曾尝试融合过一次,但是没有成功。”苍逸在旁边继续讲述道:“我当初打开的那条通道从未真正闭合,在十几年前,我曾经感应到,有魂魄通过通道,闯入了我给你灵体设置的那个幻境。”   “是的,那就是我。”夏亦急切地说道:“我还在那里遗落了我的玩具。”   179恍然大悟的声音也在脑海中响起,“难怪我们老是修复不好那个漏洞,原来苍逸在多年前强行打开的缝隙就没有彻底关闭过。只要空间有所波动,就又会启动。这哪里是漏洞,分明就是苍逸种的个木马。”   接着他又小声说道:“他们过来那次是技术系统值班,我俩当时在玩偷菜游戏,就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现出了问题,被技术系统很快解决,就没有上报,只将这段资料悄悄封存了起来。”   技术系统?其实你们那技术系统就是系统界最强力的一个木马吧!   “那仙尊,你第一次打开通道是什么时间?”夏亦开口问道。   “当然是和我一起来到这边那次。”羯熵飞快地接嘴,脸上还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我们本来正在对打,他无心恋战,开了个传送通道想走。没想到我同时出招,两人合力竟不知打开了哪里的通道,然后双双掉落进来。”   “我们在这边过了一段日子,那些天,我——”眼见羯熵语气越来越兴奋,苍逸顿感不妙,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羯熵一愣,讪讪地闭上了嘴。   苍逸见没人注意他,表情这才恢复了自然,接着说道:“但是我却因为这术法受了重创,神魂不稳,而且修为还未彻底恢复便有了泽渊。所以,他在出生后就天生孱弱,神魂也和我一样。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顾文逐,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愧疚,“于是,羯熵就用他的秘法,为我们种下了两颗护魂印。我当时自顾不暇,无法照看你,又心生怨怼,就由他把你带回了魔界悉心养育。”   羯熵听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你娘——”话刚出口,便见苍逸倏然看过来,眼神如刀。   连忙改口道:“你父亲就在岐山派调养生息,咱俩父子就一起过了十几年。”   火盆里的黄纸燃烧着,发出猎猎火焰声。顾文逐静静凝视着,让那两丛火苗跳跃在他的眼底。   苍逸又接着说道:“因为你本来就神魂不稳,又失去了一半的灵体和神魂。所以,你的灵魄和望岚一样,也需要调养。”   说到这里,苍逸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当时我考虑,若是把你放入孕育你的地方,可能更适合生长恢复,便将你放到了这里。”   “一连开启两个通道,我修为近乎失尽,等回到门派,安排了一些后续事宜,就开始了闭关。”   “父亲。”顾文逐抬头,对着苍逸说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小亦他真的就是望岚吗?我和望岚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灵体和神魂皆散?”   夏亦听到这里,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了苍逸。   苍逸转头看向,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他就是望岚。”   “至于你们发生的事情,就留到你恢复记忆后自己想起吧。”   “你有一半的灵体和神魂在望岚身上,当你恢复记忆时,他也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回村路上,夏亦一脸放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几次都左脚绊右脚险险摔在地上,被一路警惕的顾文逐一把扶住,看得身边的苍逸和羯熵心肝儿直颤。   回到家中后,也是直直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把头埋住后,瓮声瓮气地驱赶站在床边的顾文逐,“逐哥,现在不要和我说话,让我仔细想想。”   顾文逐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把自己裹得像个大蚕蛹,只得温声说道:“那你先睡,我不打扰你,我去做饭,饭做好了再来叫你。”   说完也没得到夏亦应声,只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再把门小心合上。   原来我真的就是那个望岚。   还灵体俱毁,神魂皆散,看来我曾经死得很惨。   花精夫妇跟着望岚的魂魄一起到了那个空间。   难怪小时候,当我那次穿越到了修仙界,爸妈什么都没追问,赶紧糊弄了过去,是因为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我的父母为了我,跨越了几个空间。   那次车祸后,他们并没有离我而去,而是一直都陪在身边。   原来我一直都不曾孤单。   夏亦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心中酸涩,眼中涌出一股热流。   此时,腹中的宝宝也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安地动了起来。   “宝宝,你知道吗?爷爷奶奶一直陪着爸爸呢。”夏亦摸着腹部笑了起来。   又咬住枕巾,抽动着肩膀,哽咽出声。   “宿主,你好些了吗?”夏亦在床上默默地躺了很久,一会儿笑一会儿抹泪,系统都不敢做声。   直到差不多吃晚饭了,才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   “顾文逐来到门口两次了都没敢进来,怕打扰到你。宿主,赶紧出去吃饭吧,你不饿,宝宝还饿呢。”179生怕宝宝会营养不良。   夏亦现在情绪已经平复,便坐了起来,“嗯,吃饭。我要把宝宝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再带着他去见我爸妈。”   屋外,顾文逐早已摆好了桌子和碗筷,和苍逸羯熵一道坐在桌边。   麒麟和它的狗爹趴在院角的狗窝里,面前分别摆了个食盆。   麒麟起劲地吃着,狗爹就慈爱地看着它,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它的头。   苍逸羯熵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见到夏亦出来,都轻轻舒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吃饭。”   吃完饭,又是散步时间。   夏亦体贴地没有让顾文逐陪自己,想让他们父子三人多说说话,只带着麒麟和狗爹一起出了门。   刚走出院门不远,迎面就一前一后地走来两个人。   前面那名一脸怒气的正是齐舟,后面紧紧跟着,边走边着急解释着什么的高大汉子是二牛。   这是在干什么?夏亦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这时齐舟也看见了他,一边对着他加紧脚步过来,一边推了推身边的二牛,大声怒道:“你别跟着我。”   说完,气呼呼地走到夏亦身边,“我们走。”   二牛只得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目送着两人往村外行去。   “你这是怎么了?也太恶劣了吧,二牛脾气那么好,人老实,平常任劳任怨,你还这样对待人家。”夏亦回头看了看,见二牛还站在那里,满脸沮丧。高大的身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谁知齐舟一听这话就炸了毛,差点没跳起来,“他老实,他老实个屁。”   一不留神,居然崩出了句脏话。   夏亦听到齐舟这样的人居然都开始冒脏字,那肯定是气得不行了,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看你气成这副样子。”   谁知齐舟突然又开始支支吾吾,目光躲闪地看向一边。   夏亦看他这样子,脑中突然多了一条猜测。   这几天不是一直没有见到齐舟,也没有见到二牛吗?会不会是……两人一直关在房间里度过热潮期?可前段时间,自己不是把避水草交给齐舟的吗?   哎呀,莫非是他不懂服用方法?完了完了。   一阵风吹来,撩起了齐舟的头发,夏亦无意识地侧头,目光落到了他的颈侧。   乖乖,这一片一片的青紫,看着也不像是被打了,倒像是被吮出来的。   作为过来人,夏亦立刻就明白了。   这个二牛,看着不声不响的,果然已经把齐舟给吃掉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简单啊,不简单。   齐舟见夏亦的目光落在自己颈侧,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又把头发放了下去,表情也变得不自然。   “你是不是……是不是……”夏亦试探地问道。   见到再也隐瞒不下去,齐舟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再剁成碎片喂狗。”   “我当初不是给你的避水草吗?你怎么不用?”夏亦忍不住又瞥了齐舟脖子一眼,心里啧啧咂舌,这战况也太激烈了点吧。   使用完毕就要把人千刀万剐,还要剁成碎片喂狗?   提到避水草,齐舟的表情更加狰狞,“我当初拿着这个回去就给他看,问这个珍不珍贵。他说珍贵,对我日后的热潮期会非常有用。”   “那人家没有说错,也并没有隐瞒你,你干嘛提起他就咬牙切齿的。”夏亦这就不明白了。   指不准还是你占了二牛便宜,强了人家呢。   齐舟气呼呼地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夏亦压低嗓音,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说这样珍贵的草,一定要保管好,让我平安地度过热潮期。但是村里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平,有三名官差落草为寇,经常在村里偷摸东西。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肯定会想法设法盗走。”   “为了保住这草,他找来几个木盒,大盒套小盒,每个盒上都上了把锁。半夜时分还拉着我,偷摸去到山坳里,让我亲眼看着,埋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可是,可是热潮期来的时候,我哪里走得动道,还要走那么远,去山坳里先挖出来。更别说那上了锁的盒子,更是一个接一个……”   齐舟说到这里,泫然欲泣。   红着眼圈狠狠踹向路边的一棵大杨柳,一脚接一脚,好似那就是顾北城。 第65章   齐舟一边恨恨踢树, 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二牛。   夏亦等他发泄完毕, 试探地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我要杀了顾北城那个狗东西。”齐舟红着眼圈回答道。   啧啧, 要杀你早就杀了,刚才不还见你俩并肩走着吗?那时候多好下手啊。   夏亦见他还是一副怒气腾腾的样子,想了想便道:“我觉得你也用不着去杀他, 手上何必背上一条人命呢?干干净净的不好吗?反正你迟早也是会穿回去的,到时候永远见不着他,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就行了?”   齐舟听到这话却一愣,顿时抿紧嘴唇不做声了, 目光飘忽。   “怎么的?还舍不得回去了?”夏亦见他这副表情,便斜睨着问道。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齐舟虽然这样回答,声音却瞬间小了下去。   两人便默默无语地继续走着。   “恭喜宿主, 你的胡萝卜已经成熟, 任务也圆满完成。”一片安静中,179的声音响起, 还伴随着礼炮和颁奖背景乐。   “任务介绍:救出被劫走的岐山掌门和所有弟子。   完成度:1/1   任务奖励:无痛安全分丨娩。”   夏亦本来习惯性地就要吐槽奖励,结果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什,什么?我没听错吧?无痛安全分丨娩?   “是的, 宿主。以前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 我还不想对你念出任务奖励, 觉得这个任务简直是疯了。现在才知道,这奖励真的是太棒了。”   179快乐地咯咯笑出声。   夏亦先是被雷劈似的,脑子里一阵轰隆。   等到安静下来后心里一琢磨, 哎别说,这个奖励不错,真的不错。   自己最开始对生小孩是心理上的抗拒和不适应,当接收这一切后,就只剩下对分丨娩的恐惧。   那么多关于难产,关于疼痛的事例,让夏亦都不敢去想自己生产那一天会是怎样。   何况这还是在种田世界。   要什么没什么,要是难产了就只能等死吧。   这个奖励好,特别好,贴心贴肺妇女之友一般的好。   但随即,夏亦心里又浮起一丝警觉。   “179,以往我每次完成任务后不久,也许就是当天,最迟不过两天,就被传到修仙世界去了,这次还会不会这样?我可是个待产夫,要是传过去就遇到生产怎么办?”   “没有逐哥在身边,我是生不出来的,我憋都要憋回来。”   “一尸两命你们承担得起这个责任不?逐哥再一想不开,那就是一家子。”   系统明显被吓住了,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幽幽说道:“宿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被传过去。但是我会尽力,让你就算被传过去,也把顾文逐带过去。”   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要把李郎中也给传过去?”   可别了,李郎中就是伤风感冒开两副药,人家又不会接生。   回到村口,和心不在焉的齐舟分手后,夏亦往自己家院子走去。   刚拐过一个弯,就顿住了脚步唬了一跳。   只见一群村人都挤在自家院门,笑嘻嘻地往里看着,有的手里还端着碗扒着饭,不时交头接耳两句。   墙头上还趴着一群村里的小孩。   “怎么了这是?”夏亦连忙走上前,分开了人群。   “小亦你回来啦?”王姐抱着蛋娃站在最前面,附耳低声问道:“那两人是文逐的亲生爹娘?可太好看了,就像神仙一般。”   ……所以,你们就全围在我家院子里看我老丈人丈母娘吗?   等夏亦挤到院里,发现不光院门口,院子里面也有人。   王叔拿着一把烟枪,坐在银杏树下喝着茶,旁边蹲着李柱,在给他捶腿。   小桌旁边,坐着一脸兴味的苍逸和羯熵,正在听王叔说着什么。   “所以,那场架,文逐就打赢了,我那块糖饼,就归了他,花生就归了李柱。”   “接着,他就过了十三,不对,好像是十四岁。”   “错了错了,王叔,打架那一年才十岁。”李柱赶紧在旁边纠正。   原来在讲逐哥小时候的事情呀,我都在外逛了一下午了,这才讲到十岁。   这时,院外墙头上也传来一道声音,“叔,还讲漏了一件事。九岁那年,我和文逐去山里摘柿子,结果迷了路那事。也给讲讲。”   是郑二狗的声音,他正端着碗和一群小孩子一起趴在墙头上。   羯熵和苍逸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哪怕是顾文逐小时候被狗追得摔在水沟里这种事情,都让他们先是紧张,后面又愉快地笑出声。   顾文逐则坐在院角,听着全村人都在哄笑着讲自己儿时的那些糗事,面无表情。   夏亦知道他现在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不禁暗觉好笑,顺手端了个小凳子走了过去,放在他身边。   顾文逐察觉到身旁有人,抬眼见是夏亦,连忙起身,小心地扶着他坐下来。   这场茶话会一直持续到夜晚来临,月上三竿。直到各家的大人把小孩都陆续带回家后,剩下的人才意犹未尽地开始散去。   顾文逐把旁边的客房打扫干净,并给那架双人大床换上了新晒的被褥。   这还是两人成亲,他亲自动手做家具时多做的一架床。当时夏亦问他为什么做多一架,他聪明地把那句以后给孩子睡,改成了以后给客人睡。   不过幸亏多做了床,不然今晚他俩就要把卧室让出去,自己打地铺了。   自从院子里的人都散尽后,外面便陷入了一片沉默。夏亦怀里抱着两个枕头,好奇地从窗户望了出去。   只见苍逸正起身缓缓走到院中的那棵银杏树下,抬头望着天际的那轮圆月。   羯熵也跟着起身,走到他旁边一起抬头望月。   不知不觉,左手悄悄环上了苍逸那劲瘦的腰身。   苍逸好似挣了两下,羯熵却越搂越紧,最后把苍逸搂到了自己怀里。   “你在想什么?”顾文逐见夏亦一反常态地不说话,趴在窗户边出神,便一边抖着被子一边问道。   “我在想,你儿子以后的童年玩伴没准是你弟弟。”夏亦低着嗓音神神秘秘。   “什么?”顾文逐明显没听明白,诧异地问道:“我什么弟弟?”   夏亦转回头,笑嘻嘻地对他招手,“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顾文逐放下手中被子,一脸茫然地走了过来,顺着夏亦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羯熵正俯下头,轻轻吻上了苍逸。   月光下,两人修长的身影融汇在了一起。   顾文逐赶紧脸红耳赤地退了回来,把夏亦也一把拉开,“回房了,别看。”   回到卧室,顾文逐端出针线篓子,开始给宝宝做虎头鞋,夏亦拿出换洗衣衫去净房洗澡。   看到他笨重的身形跨过净房门槛时,顾文逐抬起头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当心滑倒。”   “知道啦。”夏亦一边关门一边答道。   等到全部衣衫脱光,夏亦在铜镜前开始扭着腰身看自己,又开始不满地抱怨。   “179,我的八块腹肌就换来这么个大冬瓜。”   “宿主,可是你以前也没有腹肌啊。”   “我怀疑是不是在分泌孕激素之类的东西,好像皮肤越来越白,我的蜜色肌肤都没了。”   “宿主,你的皮肤一直都是这个颜色好吗?”   “179,我视力也变得不好了,铜镜里的身影都在扭曲。”   “宿主,本来你的身影就——”   系统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然后和夏亦同时暴起惊叫:“要穿了。”   只见周围的景象已经在开始慢慢变形,正是每次穿越前的征兆。   夏亦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不行,我要带上逐哥,我不要一个人在那边生孩子。”   眼看已经在开始缓缓旋转,夏亦也不顾自己现在全身不着寸缕,动作拿出自怀孕后从未曾有过的敏捷,一脚踢开已经在扭曲的房门,冲了出去。   眼前的景物已经成了光怪陆离的线条,也看不清顾文逐在哪里。张嘴却喊不出声音,夏亦只得对着那疯狂旋转的前方伸出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耳边传来屋子里不该有的风声,夏亦才睁开了眼。   睁眼的瞬间,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山门。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他的视力非比寻常,一下就看清巨石上刻着三个大字,“岐山派。”   果然,这又是穿来了。   而且就站在山门前的大广场上,也就是当时传回去的地方,和羯熵对峙时的那个位置。   一阵夜风袭来,带来一阵凉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夏亦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环住了自己,不过那光溜溜的触感让他觉得怎么好像不对劲。   紧接着,就听到右前方传来两声短促的惊叫。   抬眼望去,只见那里正站着两名七八岁的小童,手握笤帚大张着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夏亦感觉到不妙,突然想起自己穿来前正在洗澡,好像奔出门那刹那也没顾得上给自己套上衣衫。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老子要遭。   低头一看,我艹,果然,自己居然就那么光溜溜地站着,什么都没穿。   白生生地站在月光下,一目了然。   这特么!   夏亦脑中快速运转,想着是躲一边去,让这俩小童帮自己找衣服,还是干脆就抱着自己快速跑回望竹院。   只要我一路上跑得够快,其他人的目光就追不上我。   何况只要挡住脸,人家能认出是我吗?夏师弟玉树临风,会有这样大的啤酒肚?   就算根据身形去猜,也会猜想是小明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不会太长,后面还要经历一点小小的波折,解开前尘往事生下宝宝。谢谢小天使们追文,鞠躬。 第66章   当夏亦正准备甩开腿狂奔时, 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外衫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然后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转头一看, 顾文逐正黑着脸站在面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   “那个,我——”夏亦正想解释,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顾文逐打横抱在了怀里。   好吧,夏亦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路朝着望竹院的方向而去,夏亦整个人都缩在顾文逐的怀里, 只有未被遮挡住的两条雪白的小腿,随着脚步,在空中有节奏地一晃一晃。   “逐哥,这次你是怎么跟过来的?”夏亦从衣服里伸出两只手指, 想去勾住顾文逐胸膛上的一颗盘扣。   “我看见你突然冲出来, 什么话也不说,只对我伸出手, 身边还浮起一个光旋模样的东西就明白了。”   顾文逐一边说话一边低头看夏亦,见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原先包裹住手臂的外衫也逐渐滑落, 露出一条光滑的臂膀, 赶紧又把那只作乱的手给握住, 重新塞进了衣衫。   “所以你就也跟着冲进来了吗?”   “嗯。”顾文逐低低地应承了一声。   那声音就像是从胸腔里发出,让贴在胸口的夏亦耳朵一阵微颤。   一路上还碰到了几名岐山弟子。当他们第一眼见到顾文逐后,都露出先是惊讶, 再是意味深长复杂难明的表情。   不用问,夏亦也知道,在他们穿回种田世界后,整个门派的人都知道逐哥乃是羯熵的儿子,也就是魔界少主泽渊了。   毕竟当年经历过玉麓山围杀的弟子并不多,所以大多数人都只听闻过泽渊,却从未见过其人。   当知道他就是顾文逐后,也并没有多少人生出畏惧的情绪,反而好奇的占大多数。   更别说后面苍逸仙尊还说自己也是他的父亲。   平常大师兄多看了云霞仙子两眼,从那欲语还休的眼神直到当时微微动了一下的食指,都够他们谈论好多晚上,分析出一大篇道理。   苍逸仙尊这事一出来,按说他们应该热烈讨论个十年八年,结果所有弟子反倒对此事缄口不提。   太震撼,无从下口。   先在内心消化半年。   回到望竹院,时间已经不早,两人一起泡了个澡后便上床休息。   夏亦把自己深深埋进顾文逐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宽厚大掌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打了个呵欠,一阵困意袭来。   迷迷糊糊中,听见顾文逐在轻声叹息,“也不知道父亲他们发现咱们不见了会怎么猜想。”   “放心,他们知道我们传回来了。”夏亦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就沉入了梦乡。   -------------------------------------   “夏师弟,夏师弟。”夏亦被一阵呼声吵醒。   他困顿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在被子里埋得更深,可那声音还不屈不挠地在院子里回响。   听声音像是清袖。   “咚咚咚,”见夏亦没有回应,清袖又开始敲房门。   夏亦只得无奈地睁开眼,回了一声,“稍等。”   费劲地侧身,再两只手用力,把笨重的身体从床上撑了起来,扯过搭在椅背的外衫穿上,木着脸坐在床边。   天色已经大亮,身侧也空着,顾文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   “什么事啊。”夏亦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进来吧。”   清袖听到夏亦让他进去,也就推开了房门,“夏师弟,听说你来了,天玑长老派我来接你呢。”   刘祀迁?他找我干嘛。   “天玑长老接我去哪里?”夏亦一边撑着腰起身一边问道。   然后就看到清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滚圆的肚子上,眼睛也慢慢睁大,嘴巴变成了“O”状。   “179,如果我说我这是啤酒肚他们会信吗?对了,这里没有啤酒,那就是中年发福?”   “呵呵。你还不如说你是病入膏肓,这是腹水。”   “夏师弟,你这是中年发福吗?还是,还是,得了什么病症?”   瞧瞧,我清袖师兄就是这么贴心,自动把解释递到了我的嘴边。   “都不是,我怀孕了。”夏亦大大咧咧地说道,然后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   还是温的,显然是顾文逐出门前给他斟的热茶,等着他起床后喝。   清袖“噗嗤”一声笑出口,“夏师弟你可真有意思。”   笑着笑着却发现夏亦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容也不自禁慢慢凝在了脸上。   “我说的是真的,我怀孕了。”夏亦对着清袖再次重申。   夏亦挺着肚子这几个月来,已经从最开始的抗拒和不好意思,到现在的若无其事昭告天下。   甚至隐隐还有几分自豪?   接下来,清袖就一副三观尽碎的模样,呆呆站在那里,表情变幻非常精彩。   “你真的,不是夏师妹吗?”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道。   “不是。”夏亦拿出自己最粗犷的嗓音回道:“你知道我逐哥去哪儿了吗?”   “我刚才来的路上遇见他了,他去厨房给你抓鸡,说要给你炖汤。”   “唔。”夏亦点点头,“那天玑长老找我又有何事啊。”   “天玑长老重新种了一批牧葛,想请你去看看方法是不是正确。”清袖可能受刺激太过,偏头思忖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夏亦想了想,去看看也不会耽搁太久,来去一趟,逐哥的鸡汤也就刚刚炖好。   于是就提步往外面走,“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吧。”   直到走出院门,清袖都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视线几次落在夏亦的肚子上。   在夏亦瞧过去时,又飘移闪烁着挪开目光。   呵呵,修仙界的人就是这样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   直到清袖招出法宝来,夏亦才想起麒麟这次没有跟过来,那自己怎么去药田?   看看清袖的法宝,还好,是一把光滑的大折扇,又平又宽,上面也没有类似勺子精之类的可疑物件。   自己可是个待产夫,再也不能在万米高空蹦跶了。   乘上折扇,清袖驱动法宝缓缓向着山门飞去。   想是他第一次承载孕夫,深感压力,所以飞得又低又缓,转弯也是最大角度。   以时速20码向着山门贴地飞行。   一路上遇到诸多门人,其中还有不少接受过夏亦赠送萝卜洋葱的弟子,一看到夏亦,都分外热情地打着招呼。   但是目光一落到他挺起的大肚皮上,又都睁大眼,张开了嘴。   虽然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病症,但是夏师弟那骄傲的神情,和那撑着后腰的手,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179,等会回来后,给门里所有的人都发一个萝卜和一个洋葱。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丈母娘的门下。算起来的话,都是一家人。”   “没问题,宿主,你的丈母娘也就是我的丈母娘。”   在清袖紧张的驾驭下,法宝缓慢地飞出了山门,沿着石阶道,一路向着山脚的药田而去。   山门距离药田也就十几里路,平常飞的话也就几分钟。不过按照清袖这速度,不花上十几二十分钟是到不了的。   折扇掠过几块石岩,因为是贴地,所以折扇也跟着石岩的弧度轻微颠簸了几下,清袖赶紧转身,看看夏亦有没有什么问题。   见他毫无异样,这又才放心回头,准备继续前行。   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毫无预兆地,天上陡然一黑。   夏亦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就见一张类似捕鱼的大渔网,竟然从天而降,对着折扇上的两人兜头盖来。   紧接着,就是一股异香传入鼻端。   夏亦心里刚叫一声不好,就觉得脑袋一阵昏沉,眼皮发重,眼前的景物也层叠成了双影。   在陷入昏迷前,他伸手护住了肚子。   只听见脑内179在惊恐地大叫什么,就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里,夏亦又看到了那一汪碧绿的水潭,水波荡漾中,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岚,小岚。”   画面一转,他似乎成了一名十来岁的少年,正推开木门急匆匆地往外跑,手里还拿着一束异香扑鼻的鹤望兰。   “小岚,你去哪里?”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夏亦扭头望去,竟然是妈妈。   “我去找泽渊,他答应今天带我去看海。”夏亦听见自己在回答,那还是带着一丝稚气的少年音。   “望岚,泽渊也要修炼,你不要老是去缠着人家。”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这名叫做小岚的少年已经跑出了很远。   “知道啦——”夏亦看见自己双手拢在嘴边,对着远方山坳木屋前的身影大声喊道。   “泽渊才不会嫌我烦,他巴不得天天我去缠着他。”   望岚,原来这名少年就是望岚。夏亦在昏沉中想着。   望岚欢快地在林间穿行,任由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在山林里纵跃着的一只小鹿,口里还哼着一首泽渊经常给他唱的小曲:   小兰花,白又美,洁如雪,皎似月。   小兰花,细枝条,赛小腰,似玉雕。   很快地,就来到了一处水潭边,望岚四处望望,像是在寻找谁。左右没见人,又开始大声呼喊,“泽渊,泽渊,哥哥,我来啦。”   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冲入蔚蓝的天幕。   没有等到任何回应,望岚撅了撅嘴,就捧着那束鹤望兰坐到了潭边的一块岩石上。   两只脚挂在岩石上一摇一晃,望岚无聊地等待着。   见潭水清亮,他忍不住除了鞋袜,把一双雪白圆润的脚丫浸泡了进去。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人从后面凌空抱起,望岚正欲惊恐大叫,就闻到了身后人那股熟悉的草木香气。   顿时惊恐散去,心里又惊又喜。   小巧的耳垂被含住,温热的鼻息扑打在颈间,同时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等我多久了?”   听到这声音,夏亦在昏沉中也翕动嘴唇,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和脑海里望岚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逐哥。”   “哥哥。”   各种片段开始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夏亦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遍望岚和泽渊的故事。   幼童时,两人相识于一处山林,偷偷跑出魔界玩耍的泽渊,在那里遇见了迷路的望岚。   泽渊冷冷看着那个粉妆玉琢的白玉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抽噎着叫哥哥。   “哥哥,我找不见我娘了,我娘带我来看花花,我追小蝶,娘就不见了。”   泽渊严肃地崩着一张脸,把那抓着自己的细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刚刚转身意欲离去,腰又被死死地搂住。   白玉团子哭得眼都睁不开,“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泽渊挣了两下没有挣开,耳边是那团子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嚎,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泄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哭得我脑仁儿疼。”   “如果你继续哭,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那团子听到这话,瞬间像卡了壳似的止住了哭声。   因为努力憋着气,一张挂满泪痕的脸涨得通红,还一抽一抽地打着嗝。   泽渊看了看四周,小大人似地紧蹙着眉头,“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我叫望岚,住在家里。”团子奶声奶气地答道。   圆圆的杏仁大眼上,睫毛还沾着泪水,一簇一簇地凝着。   “既然你说不出你家在哪儿,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你娘来寻你。”泽渊很想把这小孩扔下,自己好快快去林中寻那些小猴玩。   “不要,我要跟着哥哥走。”望岚现在就像一只迷路的小雏鸟,紧紧跟着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   想了想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再不抓紧去找小猴,等会魔卫就要发现自己已经溜出了魔界,又要被父亲给一顿好骂。   于是泽渊只能牵起望岚的小手,带着凶气恶狠狠道:“那你不准哭,不准吵,自己走路。”   望岚一点不畏惧他做出来的凶相,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拿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用气音说道:“哥哥,我不吵。”   两人就在山林间疯玩了一下午。   泽渊去追那群猴子,望岚就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笑嘻嘻地看。泽渊跑得满头大汗,望岚就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垫着脚尖伸手要去给他擦汗,口里还迭声说道:“哥哥低低头,哥哥低低头。”   泽渊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俯下了身。   望岚学着平时娘给自己拭汗的模样,认真地在泽渊脸上胡乱擦拭着,嘴里还念着:“别跑太快,当心摔倒。”   几不可查地,泽渊牵起唇角,露出了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两人一直玩到远处有人在呼唤望岚,那是他娘寻来了。   眼看时辰不早,泽渊也要回魔界。临走时,衣袖又被扯住了。   望岚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小小声地问道:“哥哥,明天你还来吗?”   泽渊刚想拒绝,可看着眼前小人那企盼的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还来。”   望岚顿时喜笑颜开,“那明天我还在刚才那里等哥哥。”   自那以后,只要魔卫一不注意,泽渊就甩脱他们离开魔界,直奔望岚所在的曦月谷。   而远远地,也总会看见一团小小的身影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等着自己。   每当瞧见泽渊,那对圆圆的眸子就像点亮了两颗小星星,蓦地绽出光华。一边惊喜地大叫着哥哥,一边扑了上来。   泽渊一把接住那团身形,嘴上虽然不说,唇边却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随着望岚的年岁增长,说话越来越流利,泽渊也就渐渐知道了他的一切。   他的爹娘都是花精,由鹤望兰修得人形,在这灵气充沛的曦月谷已是住上了两百余年。   两夫妻只想在这避世之地安心修炼,没想到却怀上灵胎,诞下了望岚。   这下,俩花精连修炼都无心,整日围着儿子打转,一颗心都放在了望岚身上。   眼见望岚不知什么时候结识了一个魔界外人,还天天跟着那小子到处厮混,满山满坳地野跑,两夫妻满心忧虑。   他们心里清楚,像望岚这种灵胎,不管是仙界魔界,血肉都能大大提升修为。   可不管怎么阻止,望岚都要偷溜出去。打吧,看着那白白嫩嫩的模样下不了手。骂吧,他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   眼见这么长时间过去,望岚也安全无虞,两花精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叹气,不再阻止他每天去等泽渊。   随着泽渊渐渐长大,他的力量越来越强,魔子泽渊的名号也逐渐被人所知。   这天,望岚又等在平常那块石头上,手里扯了根小草,眼巴巴望着泽渊到来的方向。   眼看离平时两人相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太阳都快落山,泽渊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哥哥今天是不来了吗?还是有事给耽搁了?望岚委委屈屈地噘着嘴,眼底都蒙上了一层水气。   眼看夕阳已经坠入远处的山巅,林中也罩上了朦胧的黑雾,那个小小的身影虽然低着头,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睫毛上那滴晶莹欲坠未坠时,一道声音在侧方响起,“望岚。”   泽渊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胸脯起伏还喘着气。   已经初具成年男子轮廓的脸庞,还有水珠顺着那坚毅俊朗的下巴滑落。   声音刚落,就见那身影倏然抬起头,接着,就如同一只小鸟般,直直地冲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呀,你去哪里了?”   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部位传出,还带着委屈的鼻音。   泽渊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望着怀中那乌黑柔软的发顶。   少年身上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想做势推开,却又舍不得那一团温软,抬起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说呀,你去哪儿了,叫我等到现在。”   那阵委屈劲儿一过去,望岚就开始气呼呼地审问。   他现在在泽渊面前,已经不再是那个软绵绵的团子,经常还有点张牙舞爪的小凶悍。   “听魔卫说,双龙潭的蛟最近经常出水作恶,我今日干脆去把那两只蛟杀了。把蛟皮给我父亲做几双靴,把蛟丹给你带了来。”   “这蛟丹也叫龙珠,夜里会发光。两颗丹都给你,晚上放到帐子里,连烛火都用不上。”   泽渊虽然疲惫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说完,就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两颗放着莹润光泽的珠子。   轻轻拉起望岚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给你。”   望岚看看自己手心里的蛟丹,再看看泽渊。   只见他衣衫划破了好多道,露出了里面的血痕。背上一道伤口更是又深又长,隐隐还翻卷起了皮肉。   不由得眼圈开始泛红,嘴唇也哆嗦了起来,“谁稀罕你的珠子,我不要。”   泽渊见他如此神情,不由慌了神,连忙说道:“不要就不要,咱们不要这蛟丹。我家大黑的蛋快要孵化好,等出了小麒麟,我给你抓一只来好不好?让你养着玩。”   “不要,我都不要。”望岚的眼泪开始簌簌往下掉,“你看你,一天不见,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泽渊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揩泪,眼见那白嫩的肌肤,随着自己一手擦过顿时起了一道红印,不由心下更乱,不知如何是好。   望岚一边流泪,一边又忍不住转到泽渊身后去查看那道伤口,带着哭腔问道:“你疼不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泽渊赶紧说道。   眼见望岚的眼泪还在往下掉,泽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他再哭了。   接着,他用手轻轻托起了那张脸。   望岚的脸又小又白,因为被泪水冲刷,像是一块泛着光泽的温玉,那上面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鬼使神差地,他就俯下身,用嘴含住了那滴眼泪。   望岚温顺地闭上了眼,睫毛轻颤,眼泪却更汹涌地流出。   泽渊吮着那些眼泪,一路辗转,落到了那两片粉红的唇瓣上。   ……   当泽渊抬起头时,望岚还闭着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停住了眼泪,此刻嘴唇微肿泛着水光,整张脸也透出醉人的粉色。眼见那薄薄的,还透着青色血管的眼皮微微张开,露出晨星一样闪亮的眸子。泽渊慌忙松手,退后两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嗯。”望岚也罕见地没有缠着撒娇不准他走,只是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哼唧了一声。   从泽渊这个方向看去,那低垂着的白皙修长脖颈,都罩上了一层粉红。   等到奔出去了两步,泽渊又站定回头,大声说道:“明天等我,我会按时来。”   说完,就边跑边抽出身边长丨枪,扔在低空中,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刚刚飞出,就听到身后望岚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要记得回去上药。”   泽渊踩着长丨枪对着魔界而去,伸手摸摸自己的唇,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不久后,泽渊就给他带来了一只刚断奶的小麒麟。   全身漆黑,两只黄橙橙的眼睛像是两颗琥珀,望岚一见到就爱得不行。   “大黑凶着呢,我把小黑偷偷带出来陪你玩,天黑了还得带回去。”泽渊一边拨弄着小麒麟的小嫩角,一边对着正搂着小黑不放的望岚说道。   “知道了,我就偶尔和小黑玩一下。”望岚在小黑的额头上亲了亲,小黑舒服地闭上了眼,在他胸口亲热地蹭了蹭。   泽渊每天都来曦月谷,带着小黑。两人开始不只在谷里玩耍,而是向着更远的地域探索。   这天,泽渊架着长丨枪,胸前靠着怀抱小黑的望岚,两人在隐海上低低飞过。   平静的海面,碧蓝如洗,不时还有海豚轻盈地跃出海面,再砸起一小片浪花,惊得小黑发出低低的吼叫。   隐海尽头就是高山,奇峰叠嶂高耸入云,隐隐还可见到在那天际,还有一些浮岛悬于半空。   “哇,那是什么,飞在天上的岛。”望岚兴奋地扯动泽渊的衣角,用手指着前方,“哥哥,我们去那边玩,看看那些岛。”   然而罕见地,却没听到背后有任何回应。   望岚好奇地回头,见泽渊闷闷地不说话,眼睛也不看那浮岛,而是盯着脚下面。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望岚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过了片刻,泽渊才抬起头,望向那片浮岛。   “小岚,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有个至亲的人就住在那浮岛上面。”   望岚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赶紧摇头。   “虽然我知道他就住在这里,但我一次也没有来过。而且这事我就听我父亲讲过一次,还是他喝醉了以后,不小心对我说漏了嘴。”泽渊情绪有点低落。   “我父亲平常从来不谈这个人,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很想念的。我经常在夜里,看到他一人站在宫顶,边喝酒边看着这个方向。”   “月朗星稀的夜里,这边的浮岛会隐约出现在天际。”   “那,这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呀?”望岚忍不住好奇问道。   就在望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泽渊低低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沮丧,“是我娘。”   说完这句,泽渊就看向了望岚,想瞧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望岚脸上什么异样都没有,就像听到的那句不过是隔壁邻居。   “走吧,哥哥,我们去离你娘近一点的地方看看。”望岚仰起头望着他,软软地说道。   泽渊顿时心动了。   因为负气或者因为其他,他从来没有接近过浮岛,也没有向父亲问起过苍逸的事情。   但经望岚这样提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忽然在心里腾起。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并不是我自己愿意,而是望岚想去。”   长丨枪飞上浮岛,低低掠过那些湖泊,仙山。   泽渊望着远处在云雾飘渺中若隐若现的岐山山门,心里状若擂鼓。   那个人,他就住在里面。   法宝降落在一片药田,紫色的药草杆随风起伏,浓烈的色彩似麦浪一般绵延到天边。   望岚在田间奔跑,又是笑又是叫,满眼兴奋,“哥哥,这里好美,我们不要回去了,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泽渊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脸上白瓷般的肌肤也泛着桃红,不由笑着点点头,“那等到以后,咱们就住在这旁边。”   “嗯,搭一个木屋,咱们就住在这里。”望岚使劲地点头,生怕自己还表现得不够肯定。   眼看天色渐渐晦暗下来,两人不得不起身离开。   刚刚乘上法宝,就见远处飞来几个人,见到他俩,慢慢停在了面前。   “两位可是岐山派的仙友,在下玉麓山陈谦,应岐山天璇长老之邀,随掌门吴师尊前往岐山。”一位着修士装束的人站了出来,对着两人微微一揖。   望岚和泽渊相互望望,咯咯笑道:“我们不是岐山的,我们是过来玩的。”   对面几人听了,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开始说话那人转头对着身后说道:“师尊,那咱们走吧。”   后面那人微微颔首,只是在路过望岚的刹那,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灵胎!只是还要过几年才能长成。”   那笑容犹如毒蛇吐着信子,散发着丝丝阴鸷的寒气。   夏亦突然觉得一阵惊惧和疼痛从心底升起,眼前的画面也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耳边是一群人得意的狂笑,身体好似被绑在冰冷的石板上,全身疼痛欲裂。   他满心恐慌,想大叫,想呼喊哥哥,爹娘,可一张嘴,听见自己喉咙里只发出荷荷的怪响。   痛,全身都痛,心里好委屈,哥哥呢,爹娘呢,你们在哪里?小岚好痛……   夏亦觉得喉咙被巨大的恐惧扼紧,他开始剧烈挣扎,呼呼喘着粗气。   “夏师弟,夏师弟,你醒醒。”耳边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把夏亦从那深渊一般的黑暗中扯了出来。   “夏师弟,你怎么了?”清袖看着昏迷中痛苦颤抖的夏亦猛地睁开双眼,注视着头顶剧烈地喘着粗气,不由战战兢兢地问道。   夏亦一边喘着气一边缓缓转过视线,目光所及是一个巨大的山石穹顶,周围还围着几个陌生面孔焦急地看着自己,其中一名是熟人清袖。   作者有话要说:好肥的一章。 第67章   眼见他醒转过来, 几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跌坐在一旁。   “夏师弟, 你吓死我们了。又是哀嚎又是大哭,还挣扎着乱踢乱打。你这又怀了孩子,大家都生怕你出个什么闪失, 到时候怎么向苍逸仙尊交代啊。”清袖一边扶着他起身,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   夏亦这时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惨白如纸的脸色也有了几分血色。   听到清袖这样讲,他赶紧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肚子还在。   又稍微用了点劲儿拍了拍, 肚子微微突起一个小包,是宝宝在不满地踢他。   还好还好,夏亦这才松了口气。   见到这一幕,周围人的脸色全都变得复杂起来。   见他开始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 清袖连忙向他介绍身旁一名长须髯髯, 仙风道骨的修仙人士,“夏师弟, 这就是你尚未参见过的掌门,天璇师尊。”   原来这就是自己那便宜师父,得赶紧见个礼。   见夏亦挣扎着动了动, 天璇连忙抬手阻止, “不必见礼, 你先歇着。”   夏亦肚子不方便,也就不再坚持,只在口头上和天璇打了个招呼。   然后在清袖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四下打量。   只见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头顶有天光泄落,很是明亮。   洞中横七竖八地躺靠着足足一百多号人,见到夏亦的目光看来,都有气无力地点头和他打着招呼。   那些人都面色蜡黄,双眼无神,且都穿着岐山派的门派制服。   想来这就是失踪的那群岐山弟子和掌门了。   清袖见状,对着夏亦苦笑了一声,“没错,咱们派失踪的同门都在这儿了。现在咱俩也被掳了来。”   “这是哪儿?”夏亦开口问道,只觉嗓音干哑得不像自己发出。   清袖连忙又用一个葫芦瓢端了清水过来让他喝。   “我就比你早醒一会儿,醒来就在这里了。”清袖一边喂他水,一边回道。   “这里在石斛山的山腹里,周围都被设下了结界出不去。”旁边一名半坐着的岐山弟子答道。   见夏亦看向自己,天璇也叹了口气,“咱们被魔界的成渝万给喂服下了一种奇毒,让体内真气凝滞灵力无法运转,破不了他的结界。大家将携带的各种解药都试了一遍,均无法解开此毒。”   成渝万?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   瞬间夏亦的眼前又闪过一些画面:   望岚堵着气转身离开,被泽渊笑着一把搂到了怀里,“我哪里是不来看你,是最近魔界大长老,带着一部分魔军起兵造丨反,想把我父亲给除掉。”   望岚顿时不赌气了,转过身焦急地询问:“那结果怎么样?他造丨反成功了吗?”   泽渊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衣襟,一边含着他的耳垂言齿不清地说道:“就凭他?何况他如果成功了,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那你有没有受伤?”望岚把那作乱的手从衣襟里抽了出来,沉着脸问道。   “没有,他已经被关进魔界的地下牢狱了。”   说完,泽渊就一把将望岚打横抱起,向身边的一所小木屋走去,“这些天没见到你,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   ……   成渝万,对了,他就是魔界大长老,被泽渊关进牢狱那个。   “成渝万不是被关起来了吗?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抓走咱们这么多人。”夏亦问道。   天璇苦笑了一声,“谁知道呢?咱们被迫服下那散功丸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179,你帮我查探一下,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   片刻后,179的声音响起,“宿主,这里是一处荒山,除了你们,周围没有其他人。”   夏亦顿时沮丧起来,“那可怎么办呢?逐哥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我不在了,还不疯了似的到处找我?孩儿和孩儿他娘全都失踪了,还不把他给急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师父,那这段时间你们被关在这里都吃的什么?”夏亦知道,除了天璇已经辟谷以外,其他弟子都还是要进食的。   身边躺着的一个弟子有气无力地答道:“夏师弟,少说点话养好精神,这里就能吃点苔藓,别把力气都耗费光了。”   说完又转动眼珠看着他的肚子,“何况,你还要攒足劲生孩子。”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弟子全都转过头看向他的肚子。   他们这群人,从最开始见到时的震惊,再由清袖胡乱解释,并被牵扯出肚子里那也是苍逸仙尊的孙子后,已经默认了他怀上孩子的事实,三观也都得到了重塑。   夏亦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假意咳嗽两声,抬起手拢住了自己冬瓜似的大肚皮。   冬瓜,对了,系统空间。   “179,我记得我在你系统空间里囤积了好几吨的土豆,快看看还在不在?”夏亦惊喜地呼唤系统。   “宿主,在的,你种出来的所有收获品都在空间里面。”179答道。   “快快快,把土豆都拿出来。”夏亦坐直了身体。   “宿主,你确定把土豆都取出来吗?我怀疑会填满这个山洞。”179狐疑地问道。   “那就只拿一堆,只拿一堆。”夏亦现在快乐得要笑出声。   只要有吃的就不是大问题,吃饱了再慢慢想法从这里出去。   正饿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养精蓄锐的弟子们,突然就听得一人发生了惊奇的大叫,“土豆!这是土豆!”   “饿得失心疯了吧这是?洞里苔藓都快被刮光了,哪里来的土豆?”弟子们一边想着,一边还是循声望了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山洞正中的空地上,正堆着一小山个大滚圆的褐色圆物。   看那外形,不是土豆又是什么?   已经有弟子爬了起来,颤巍巍地向那小山堆走去。其他人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他就已经捡了一个起来。   拿在手上左右看看,又用指甲轻轻刮掉一点外皮,惊喜地大声叫起来,“真的是土豆,真的是。”   所有弟子都打起了精神,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生火的生火,在洞窟周围一圈结界范围内找柴的找柴,很快就烧好了一大堆土豆。   先一人一个狼吞虎咽地啃着,并在柴火堆里继续埋下去土豆。   清袖也捡了两个土豆在手里,一路拍打着吹着气递到了夏亦面前,“夏师弟,先吃。”   见夏亦不接,他又说道:“管他的,天上掉下来的,有毒没毒都比饿死强,何况你还要攒足劲儿生孩子呢。”   周围正在啃土豆的众弟子都转过头附和道:“是的是的,还要生孩子呢。”   “哎,”夏亦重重叹了口气,“我不吃是因为我不饿,你们吃吧,没毒。这土豆是我拿出来给你们的。”   毕竟是修仙界,对于随身空间这些大家都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只是夏亦随身都带着这么多土豆,还是怪让人佩服的。   见到所有人吃饱,夏亦又拿出了萝卜和洋葱,“各位师兄,这些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见笑了,见笑了。”   然后就又是一阵大惊小怪的惊呼,还伴着一些弟子的喜极而泣。   就连天璇掌门,也拿着那洋葱反复观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夏亦正笑嘻嘻地看着,突然觉得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粒粒豌豆大小的紫色小果。   “179,这是什么?”夏亦看着掌心的小果,问系统。   “哦,我拿错了,本来想再拿两个洋葱,结果将和洋葱放在一起的茴香籽拿了出来。”系统连忙解释。   “茴香籽?这是茴香籽?”夏亦将那紫色果子举在眼前,眯起眼睛打量。   “对啊,茴香籽。宿主你忘了吗?当初一分地,一半种的洋葱,一半种的茴香。收成的时候,我就把这两种收在了一起。”179答道。   夏亦冷笑两声,“很好,茴香籽。”   然后就把那紫色果子托在掌心伸到天璇面前,“师父,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随身还携带了一些,但不认识。”   天璇把自己手上的洋葱和萝卜小心地收好,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夏亦的掌心。   捻起一颗看了看,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正准备把那紫色果子还给夏亦,动作突然迟疑了起来。   “等等,我记得在一本册子里好似见过,让我想想。”   天璇把那颗果子对着光亮处仔细查看,眉头紧锁着,似是在苦苦回忆。   夏亦见他也认不出来,就准备把剩下的几颗茴香都收回去,以后有机会让苍逸看看。   正在这时,天璇突然爆出一声惊喜的大叫,“我想起来了,这果子叫枯青果。”   见众人都抬头望着着他,天璇激动地解释道:“这果子为什么叫枯青果,是因为枯和青意思正相反,表示着这果子能让人从了无生机到生机盎然。”   “这枯青果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解毒圣品,以前我也没有见过实物,只在门里的书阁看过一本画册,其中画有此果,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   天璇兴奋地在洞里绕着圈圈,又走到夏亦面前热切地问道:“小亦,这果子你是哪里得来?”   语音刚落,不待夏亦回答,自己又似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笑:“就算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果子还能有很多,给我们人人都把毒解掉不成?”   “就算我服下你这枯青果解去了奇毒,可仅凭我一人之力,也是无法打开这个结界的。”   见到天璇表情失落,夏亦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解一人的毒需要多少果子?一把?两把?”   毕竟半分地的茴香籽也不会太多,三亩地的产量一半都是洋葱。如果100多号人每人一把,那真还不一定够。   “还一把两把?”天璇苦笑了一声,“你当种出这个枯青果是种菜那么简单吗?”   “种出来很难吗?”夏亦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不然呢?如果简单的话,我怎么只在书册上见过。”天璇一边看着掌心的茴香籽,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解眼下之毒的话,当然是每人一颗就足够了。”   夏亦听到这里,出了一口长气,语气也轻松起来,“师父,那咱们算是有救了。”   “好巧不巧,我就是种菜一样的种出了一堆枯青果。”   -------------------------------------   等所有的弟子都虔诚地服下了茴香籽,然后盘坐在地上调息时,天璇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心里太多的疑问,想张口问问夏亦,搞清楚这些枯青果还有牧葛天灵果的来历,但想想又闭上了嘴。   这可是苍逸仙尊的儿媳,魔界太子妃,自身来历也深不可测,绝非普通知府家的少爷。   如此,就算有些仙草灵果那不也很正常吗?何况还不知服下了什么绝世奇药,一个男人连孩子都能怀上。   想到这里,天璇也就坦然地服下了茴香籽,然后坐在地上运气调息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所有门人陆陆续续都睁开了眼,喜笑颜开地表示毒已经被解了。   在天璇的指令下,齐齐运起灵力,汇聚成一束直直指向洞外。   只听一阵似高压电线网触电的滋滋电流声后,洞外一处水幕般流动着的结界,轰然破了一大块。   众人赶紧走出洞门,钻出了结界。   结界外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原来洞门在一处悬崖平台上。大家又纷纷调出法宝,准备先回到岐山派,再谋后动。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压顶,黑沉沉地悬在了众人头顶。异风突起,林中兽鸟皆发出鸣叫,惶惶然四处逃窜。   “师父,这是怎么了?”夏亦托着沉甸甸的肚子看向了天璇。   天璇见此情景,脸色也变得不大好。他大声催促众人,“所有弟子架上法宝,速速离去。”   说完,就召出了自己的法宝,伸手想把夏亦也拉上去。   “哈哈哈哈,想走?你们走得掉吗?”   正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大笑,阴恻恻地回荡在整个山涧里。   “不好,成渝万来了。”有弟子惊恐说道。   “别管他,快走。”天璇大声下令。   弟子们顶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大风,半眯着眼踩上了法宝。那法宝在风中皆是摇摇欲坠,歪斜着想冲出风阵,却是前进一米都艰难。   “本来留着你们还有点用处,可以让苍逸与我合作灭掉羯熵,结果你们非要逃跑。”   随着话音,黑沉沉的风卷里,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只见他身形魁梧,周围黑气缭绕,面目阴沉,肩上还停站着一只秃鹫。   他悬停在了众人前方,视线停在了夏亦身上。   那目光冰凉残暴,落在身上有如实质,让夏亦不由打了个寒颤,警觉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过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毕竟,我有了更好的砝码。”成渝万死死盯着夏亦,露出了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微笑。   “鹤望兰灵胎,你居然还好好的。当初吴乾元从我这里获知了你的动向,难道还没捉住你?羯熵和苍逸生下的那个小贱种,天天和你厮混,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哈哈哈哈”   成渝万突然仰天一阵大笑,又猛地止住笑声,盯住夏亦的双眼冒出兴奋的亮光。   “现在更好了,你腹中居然又养育了更纯净的灵胎,还混合着仙魔灵气。”   “宿主,这个变态在打宝宝的主意。”179愤怒大叫,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要抓花他的脸,扯光他的头发……”   天璇一把将夏亦扯到身后,用长剑指着成渝万,大声呵斥,“你这妖人好生狂妄,丧心病狂。你这是想与整个仙界和魔界为敌?”   成渝万听了后却不置可否,眼睛继续盯着夏亦,闪着仇恨的光芒。   “灵胎,你知道我被关在地下牢狱里遭遇了什么吗?”   “那是泽渊和羯熵干的好事。我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天可怜见,我终于出来了,老天还赐给了我一份大礼。”   “待我取出你腹中胎儿后,我要把当初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手段,一样一样地双倍还给你。”   “打他,让天璇打他,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179快在脑海里蹦起来,声音都气出了电流声。   成渝万已经缓缓向着众人方向行来,挟带着一股浓浓黑气。   天璇一道剑光出手,带着破空之声对着前方而去。所有的弟子也都运起灵力,剑光直奔成渝万。刹时间,满天绚烂的剑光刺穿乌压压的黑云,映亮了半边天际。   “对,把他扎成蜂窝煤。”179幸灾乐祸地笑道,又赶紧放起了小猪佩奇,“宝宝肯定被吓着了,让他缓缓。”   然而那些剑气冲到成渝万身侧时,只听见一阵金铁之声,居然尽数被他用一把蛇头铁杖给尽数挡了去。   夏亦看见他缓缓收好铁杖,又对自己露出了不怀好意,毒蛇一般的微笑。   “灵胎,你跑不掉的。”   “乔治,我们来穿好衣服,假装是爸爸和妈妈。”   “你说啥?”夏亦大声问道。   “我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猪爸爸没有眼镜可什么都看不见,这让他非常暴躁。”   “大声点好吗?”夏亦又对着对面吼道。   眼见成渝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铁青,夏亦这才想起,“179,快把佩奇关掉,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待到179关掉了动画,夏亦这才又对着成渝万说道:“好了,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成渝万紧闭嘴唇一言不发,举起蛇头铁杖就是一道浓黑的魔气击来。   特么的不是正在战前双方交涉吗?怎么说打就打。   天璇瞬间出剑挡住,只听砰然一声闷响,虽然魔气被挡住,天璇却踉跄着退后两步,脸色不大好看。   “你的手。”夏亦见到一道黑气宛如蛇形,顺着天璇的手臂一路向上,不由失声惊叫。   “糟糕,中毒了,他的魔气里带着毒。”成渝万伸手在自己上臂处点了几下,果断地盘膝而坐,想运转灵力把毒气逼出来。   “哈哈哈,这是我的秘制剧毒,是用千年蝮蛇和金钱蟾蜍————”成渝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惊愕地闭上了嘴。   只见夏亦不知道给天璇嘴里塞了什么,就这半句话的功夫,天璇已经青黑的脸色竟然又恢复了过来。   天璇嘴里被夏亦满满塞进了一把茴香籽,正费力地咀嚼着,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震撼。   这种灵果至宝,一粒就够了啊,一粒,为什么要塞我一嘴巴?   夏亦已经在众弟子中间穿梭着,轮流发放茴香籽。   “让他们先含在嘴里压在舌下,就当做打疫苗增加抵抗力,中毒后再吃两颗,加强药效。”179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叮嘱。   成渝万见状,神情更加狠戾,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死吧。”   说完,就举起了蛇头铁杖,一道黑色龙卷风从杖头冲出,遥遥上天,和低空的乌云连在了一起。   刹那间,狂风肆虐乌云翻滚,隐隐可见里面流动着枝状的光电。   “不好,他是要发动阵法,引出雷电。”   天璇迅速起身,挥动着手中长剑,又向成渝万攻去。   只见剑至面前,成渝万却不闪不躲,兀自启动着法阵。身旁却闪出两道身影,手持蛇头铁杖挡住了天璇的攻击,并迅速战在了一起。   “掌门。”众弟子见成渝万竟然分出幻身,都不禁失口出声。   正欲扑上去被天璇喝住,“住手,你们不是他对手。”   天璇迎战两名成渝万,左右支拙渐渐不敌,被其中一把铁杖击中后背,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天上雷电狰狞闪耀,整个穹顶乌压压地罩下来,天璇对众人嘶声喊道:“都快逃。”   “逃?往哪里逃?”成渝万阴恻恻笑道:“让我来送你们一程。待到都上了路,我就去岐山派,让你们在地下满门团聚。”   “宿主,快逃吧。”179见头顶的雷电就要落下,惊慌地催促夏亦。   “你看看我,我能往哪里逃?麒麟没在身边,就那个冬瓜能飞吗?”夏亦捧着肚子绝望道。   对了,冬瓜。我那个冬瓜虽然不好飞,但是皮坚肉实,一副很能抗击打又对电流绝缘的样子。   好歹是个封闭式法宝。   此时有弟子已经祭出了法宝,可还未踩上去,那法宝就被狂风给吹落在地。   有身形单薄的已经被吹得退到了崖边,幸得身边的门人一把拉住,这才没有掉下去。   正在此时,只听砰一声,一座绿莹莹的圆屋子就那么瞬时伫立在了地面。   在狂风大作中稳稳地坐落着,纹丝不动。   “快进来。”夏亦站在冬瓜屋门口对着外面的人大声吼道。   众人开始逆着风,互相搀扶着往冬瓜屋行来。   先进来的十几名弟子很快就把冬瓜屋站满,再也落不下脚。   夏亦心中默念,那冬瓜屋就开始不停地膨胀。越来越大,形成坚实的绿色圆顶建筑。   敦实而厚重,像一座钢铁堡垒。   等到所有弟子都进来后,冬瓜门瞬间合上,不留一丝缝隙。   “唰”此时,第一道雷电已经落下,透过飘窗可以看到外面世界一片雪亮,闪得睁不开眼,头顶也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有弟子已经闭上了眼,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襟。   待到那阵光亮结束,电流声停下,而自己还安全无虞地站在原地时,都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是更大的一波电流来袭。   在宛如世界坍塌的雷鸣声中,冬瓜堡垒被密集的电流包围得像一个巨大的光球,照亮了半天天空。   有弟子带着颤抖的哭腔问天璇,“掌门,咱们能顶住吗?”   天璇被扶着坐在一旁,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听天命吧。”   雷鸣渐渐停止,雪亮的世界也恢复成了本来的阴暗,所有人提起的一颗心徐徐落下,觉得又度过了一劫。   冬瓜堡垒仍然静静地伫立在山之巅,光滑的表面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然后又是第二波,第三波……   众人的表情从惊恐逐渐转为平静。   等到第三波结束,第四波又来袭的时候,大家已经围坐在飘窗前,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象,一边在烤土豆了。   “当年飞升的那位仙人渡劫的时候,我有幸在山脚见到。那天色,就和现在一样。”天璇一边缓缓咀嚼门人递上来的土豆,一边给周围的人讲古。   夏亦最爱听这些故事,连忙也凑上了前。   冬瓜屋外,成渝万正在引动雷电,铺天盖地砸下来,天地昏沉,犹如末日。   冬瓜屋内,众人围着天璇听故事,一片其乐融融。   当夏亦听到一个好笑的地方,正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时,突然感到小腹一阵抽痛。   “夏师弟,你怎么了?”有弟子发现他神情有异,连忙问道。   夏亦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土豆吃多了。”   像是在验证他的话,果然抽痛突然消失。那弟子见夏亦表情松快下来,便也调转了头。   夏亦刚想去看看飘窗外现在怎么样了,肚子又是一阵抽痛,同时宝宝也在里面动了起来。   “179,我觉得我吃坏肚子了。”夏亦紧紧皱着眉。   “宿主,你这怕是要生了吧。”179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夏亦一听就慌了神,“哪里就要生了,你别乱讲,就是土豆吃得太多。”   这个系统,从自己怀孕四个月起,每次肚子有什么异常都是要生了。   非常的大惊小怪。   不过话虽这样说,夏亦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毕竟算算也差不多到了临盆时间,便静下心来开始仔细感受起那股疼痛。   可这次就那么一两分钟,疼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心里纳闷的时候,一股比开始更强烈的锐痛袭来,同时小腹后腰都产生了闷闷的坠胀感,宝宝动得更加起劲,肚皮都随着他的动作在鼓动。   吗的,不能自欺欺人了,这是发作时的阵痛!   真的要!生!了! 第68章   坐在夏亦身边的弟子又转过了头, 见他胸脯起伏正在大口深呼吸, 便关心问道:“夏师弟, 吃了土豆还在不舒服吗?”   夏亦刚刚度过一股阵痛,便对他笑笑,“没事, 就是要生了。”   那弟子点点头,哦了一声转过身。   然后又慢慢扭头,神情惊愕。   片刻后,冬瓜屋里响彻起那弟子的一声惊叫, 声浪盖住了屋外的电闪雷鸣。   “夏师弟要生娃了!”   一片混乱中,夏亦让冬瓜屋起了一道屏障,给自己隔离出了一个空间。透过屏障,可以看见外面众人慌成一团。   “谁生过娃?谁生过?生过娃的吱一声。”有人在大喊。   “刘师兄, 你自己好好看看, 你说我们这些人谁会生过孩子?”   “那谁接过生?谁接过?也吱一声。”刘师兄继续大喊。   “咱们派能给谁接生啊?连头母牛都没有。”   “那些师姐师妹呢?难道师妹就不是女的?”   “嘁,想什么呢?平常能在滕秀峰偷看一眼她们练功就算不错了。”   夏亦咬着牙对外面喊道:“你们都别进来, 我自己就可以。”   “宿主你别慌,上次奖励不是无痛安全分娩吗?你放心生,等一会儿我就给你用上, 让你无痛还无创。”179安慰着躺在长毛毯上的夏亦。   “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我, 要我等一会儿?”夏亦一边深呼吸一边问道。   179贼兮兮地笑了一声,“因为顾文逐已经赶来了,正和成渝万打在一起。你得让他打完进来, 见识到你生孩子是多么的艰辛,让他以后更加珍视你。等他进来看过你后,再使用奖励。”   “什么,逐哥来了?”夏亦顾不上骂179,已经被顾文逐赶来的消息震住了,连阵痛都忽略了不少。   “是的,宿主,他已经觉醒了全部的能力,正在外面酣战。”179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你没发现雷电已经停止了吗?”   夏亦连忙艰难地起身,让屏障露出一块,对着外面唤道:“师父,我逐哥来了,正在外面打,您快去助他。”   眼见天璇急忙向外走去,夏亦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宿主,你别担心,顾文逐完全碾压住那个发电机,你只管安心生孩子。”179见到夏亦还想从窗户往外看,连忙劝阻。   “来,咱们生孩子,呼气,吸气,呼气,跟着我做。”   “快把那个奖励用到我身上,想疼死我吗?”夏亦忍住又一波袭来的阵痛,汗水顺着脸颊涔涔流下,咬牙切齿道。   “好好好,本来是为了你好,结果你这么一点小痛就坚持不了。”179见他这副样子也有点慌神了。   这还是一点小痛,你来试试?   紧接着,夏亦就感到所有疼痛像是凭空飞走,腰背也没有了那股坠胀感,全身上下再无一点不适。   他顿时一阵轻松,脱力地瘫在了地毯上,大口大口舒着气,发出了后怕的感叹。   “生孩子真的太难,太不容易。”   “宿主,虽然你不疼了,孩子还是要继续生的。”179提醒道:“你总不能就这样躺着不动不用力吧?”   “那咱们去飘窗旁边,边看着逐哥揍人边生。”   冬瓜屋外,顾文逐手持银色长丨枪和成渝万战在了一起。   成渝万用铁杖飞快地立起一面屏障,勉强挡住了顾文逐惊天动地的一枪。可自己胸口也被气浪击中,往后跌退了一段距离。   “泽渊,好久不见,看来也用不着我去找你,居然自动送上了门。也好,咱们就好好来算下从前的账。”   成渝万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丝,阴恻恻地笑道。   顾文逐浮在半空,身着岐山门派长袍,面沉如水,眼神如刀,狂风卷过身形却纹丝不动,犹如战神降临一般威风凛凛。   “以前你把望岚的行踪告知给吴乾元,害了他的性命。今日你又掳走他,想再次加害。好啊成渝万,既然说到算账,就把这新仇旧恨一道来算算。”   顾文逐面色狠戾地注视着成渝万,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冬瓜飘窗前,夏亦分着双腿半倚在靠垫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屏障外,清袖想着外面的战况,又忧心着夏亦,搓着双手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每隔一会儿就要对着屏障内大声问道:“夏师弟,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进来?”   夏亦醒过神来,连忙回道:“不需要,我好着呢。”   又把视线接着投向了窗外。   眼前的顾文逐让他熟悉又陌生,渐渐地,和脑中另一人的身影重叠,融合在了一起。   恍惚中,无数的画面在刹那间全部闪现,夏亦被大量信息排山倒海地冲击,所有过去在这一刻都已全部记起。   “泽渊,哥哥。”夏亦被激烈的情感冲击,用手握住窗棂,含着泪喃喃出声。   “宿主,你还是用下力呀,不要因为没有疼痛就忘记你在生孩子了。”179着急地提醒道。   冬瓜屋外,顾文逐一枪连着一枪,滔天的力量压得成渝万喘不过气来,两个幻身也和天璇及几名弟子战在了一起。   顾文逐脸上不显,心里却很焦急,虽然知道夏亦在那硕大坚实的冬瓜屋里,但是不知道开始有没有受伤。   不由得手下动作加快,灵力源源不绝地释放出来,对着成渝万铺天盖地地袭去。   天璇余光瞥到顾文逐略显急躁,于是在一剑逼退了一名幻身后,对着顾文逐大声道:“你别担心,别急躁,小亦没有受伤,正在好好地生孩子呢。”   生孩子?   顾文逐顿时瞳孔紧缩,牙关紧闭。   在说出这番话后,天璇只见不但没有让顾文逐的动作缓下来,反而更加步步紧逼,长丨枪带着风卷大开大阖,枪丨枪皆是致命狠招,灵力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出。   顾文逐招招紧逼,脑海里不停涌入那日的画面。   他和苍逸飞到岐山脚下那块药田,远远地就见到紫色花束中的那具玉棺。   他的望岚,那个小鹿一般灵动的少年,就静静地躺在玉棺里。   泽渊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神情恍惚,差点从长丨枪上一头栽下去,忍住喉间涌上的那股腥涩,加紧速度飞去。   待他从长丨枪上滚落下地,跌跌撞撞奔过去时,小黑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袍角往玉棺方向拖。   那对花精也互相搀扶着,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他。   泽渊站在玉棺几步远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棺里。   望岚正静静地躺着,黑玛瑙一样闪动着碎光的眸子已经不再,只余留下了两个可怖的空洞。   曾经红润的嘴唇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再也不会用那犹如浇了糖汁的声音,甜蜜地叫着哥哥。   那已经换好的干净衣衫下面,泽渊清楚的知道,白瓷肌肤上是怎样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小黑扑在棺身上呜咽着,一边看看棺里人,一边抬头看看他。   虽然望岚的尸身都是他抱过来,并擦洗去血迹无比珍惜地放入棺里,但当又看到他了无生机平平躺着时,还是觉得整个人痛到眼前发黑,无法呼吸。   像是有人伸手进他的胸腔,握住心脏狠狠捏紧。   苍逸已经疾步走到棺前,看见棺中少年的惨状,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不忍的神色,闭了闭眼睛。   然后就伸出右手,放置在望岚的头顶。   “这是?”花精夫妇见到苍逸这番举动,本应阻止,但因为他是跟着泽渊一同来的,所以两人就抬起红肿的双眼,疑惑地看向了泽渊。   “他是我父亲。”泽渊没有说出苍逸可能还有办法,怕给花精夫妇带去希望,然后又希望破灭。   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就让他一人来承受好了。   苍逸覆在望岚头顶的掌心浮起了几抹柔光,他蹙眉思索着什么。   花精夫妇见此情景,心下有了几分猜测,不由都止住哭泣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他的灵体神魂都已溃散,仅仅剩下几缕,要养护的话也无法着根。”良久,苍逸摇了摇头。   花精夫妇闻听此言,顿时绝望地抱头痛哭起来。泽渊则立在原地,只觉瞬间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颗心凉得像冰铸成。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布满血丝的眼底一片空洞,嘴里喃喃地说着:“也罢,那我就随他一起去,以他的性子,到了下边看不见会吓得哭,兴许还要受欺负……”   “你想做什么?”苍逸听到他的呓语,不由神色严厉地大声呵斥,“以为殉情很了不起吗?”   泽渊颤抖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指缝间很快就有泪水溢出。   他突然嘶吼了一声,声音好似要滴出血来,充满浓浓的悲凉和绝望。   “泽渊,你给我清醒一点,振作起来。”苍逸爆出一声怒喝,额上青筋暴起。   泽渊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像失偶的孤狼。   接着重重扑倒在地上,十指痉挛地插入泥土。   突然又抬起头,血红的眼底放着狂热和执拗的光,“小岚那么胆小,晚上没有烛火都不敢睡觉,什么都看不见一定会吓得找哥哥,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得抓紧时间去找他,我得去保护着他……”   苍逸垂着眼看着泽渊,脸上神情变幻,百般挣扎。   在看到泽渊伸手去握自己的长丨枪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咬了咬牙,“泽渊,还是有办法的。”   “我可以救望岚。”   -------------------------------------   泽渊盘腿坐在玉棺前,花精夫妇紧张地看着他。   苍逸站在他的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最后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如此吗?”   泽渊整个人已经像是获得了新生,重新焕发了光彩。   他望着苍逸眼神坚定地点点头,“我确定。”   “那好,我就取出你一半的灵体和神魂作为器皿,将望岚的几缕魂灵养护在里面。”苍逸闭了闭眼,又继续说道:“从此你也将和望岚一样,直到二十余年后,残缺的魂灵长成。”   “这期间,我也会将你送入其他空间,你将失去所有的记忆,从头活过。也许,你的生命就只有这二十余年,也许终其一生也再见不到望岚,你还确定吗?”   苍逸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泽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父亲,我确定。”   苍逸听到这声父亲,身体微微一颤,神情也为之动容。   接下来,泽渊的记忆就很模糊,迷蒙中,他觉得自己飘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个扭曲着的光旋,似乎具有无尽的魔力,吸引着他向其飘去。   在他彻底进入那光旋时,一道黑影闪过,似乎是小黑也呜咽着扑了过来。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心里只默念着一个名字,望岚。   -------------------------------------   顾文逐运起挟山超海的灵气一□□去,成渝万眼见不妙,急步往后,堪堪躲过一枪。   他眼见顾文逐现在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一直狂攻。眼底充血,神情似是狂热又似是悲痛,不由冒出一股寒气,从心里畏惧起来。   看了看周围,自己的两个幻身已经被天璇刺倒一个,名一个被众弟子围着,也是左支右拙,身上连中数招,眼见也要不成了。   顾文逐已经想起了所有的前尘往事,此刻心里犹如烈火炙烤。   眼见成渝万被自己一脚踹翻,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就想架着蛇头铁杖遁逃,他飞身跃起,高高举起银丨枪,犹如威风凛凛的战神一般,枪丨杆上的光芒晃得成渝万睁不开眼。   成渝万此刻内心已经恐惧得快要窒息,随着空中那个放大的身影接近,他的瞳孔也紧缩到了极致。   眼看就要被刺个当胸,再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就狼狈地转身冲去。   然而还没跑上两步,随着雪亮的银光一闪而逝,顾文逐鬼魅般掠到了他身前,长丨枪一挥,脖子上瞬时迸出一道血线。   成渝万双眼怒睁,还带着不可思议,双手捂着脖颈发出荷荷的气声,猩红的血液从他指缝里喷出,溅撒在身前的地上。   他不甘心地伸手还想去抓顾文逐,却被一脚踹来,终于不甘心地晃了两下,轰然倒了下去。   乌云散去,狂风止住,顾文逐缓缓转身,望着那座伫立在阳光下的冬瓜屋,两行泪水缓缓流下,他嘴里低低地念了一声,“小岚。”   夏亦等到脑中那一波信息接收完毕,强迫自己静下心,不再去关注外面的一切。   他用手抓住窗棂,咬牙使劲。   “宿主,就是这样,太棒了,可以看到宝宝的头了。”179惊喜大叫。   夏亦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用力。   脑中那些画面在此时却不断闪现。   “小岚,我已经给父亲讲了我们的事情,他让我早点把你带去魔界让他看看。”泽渊从身后搂住望岚,轻轻闻嗅着他颈间溢出的兰花香。   “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怕。”望岚嗫嚅着嘴唇。   泽渊笑了起来,鼻息热热地扑打在望岚后颈,“你还会怕吗?对了,你就只是在我面前凶,这是吃定了我啊。”   “明天我中午就来接你,好不好?咱们还在曦月谷那块岩石那儿见面。”   望岚轻轻点了点头,又抿着嘴开始笑。   夏亦一边用力,眼泪一边滚滚涌出。   泽渊,哪里想到,第二日你就再也没有见着我了。   “宿主,你好厉害,头已经出来了。”179的声音都喊得快破音。   泽渊,泽渊,逐哥,哥哥……   随着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冬瓜屋里的屏障被一掌掀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冲了进来。   顾文逐定定地注视着夏亦,胸口剧烈起伏,神情激动。   在那一声接一声的哭叫里,夏亦满脸是汗地看向他,流着泪笑着道:“哥哥,宝宝出生了。”   “是个男孩,像你。”   -------------------------------------   “所以,你也都想起来了吗?”   望竹院里,夏亦坐在床边,一边看着静静睡着的宝宝,一边轻声问道。   顾文逐斜靠在他身后,用手指捻着他垂落的一缕发丝,“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那你说说,在我魂灵消散,被仙尊送入其他空间的时候,你为什么也会失去一半魂灵,被送走养息?”夏亦身子往后仰,倒入了顾文逐怀里。   顾文逐俯下头轻吻他的发顶,却沉默着一声不吭。   “逐哥,哥哥,泽渊……”夏亦开始撒娇,“你快说,不说我心里永远有个疑问,再也不会安生。”   “因为我那时候也受了伤,父亲不得不把我送去调养。”顾文逐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脸蛋,微笑着回答。   至于真相,小亦就不用知道了。   夏亦没有再问,而是靠在顾文逐怀里静静地看着宝宝。   宝宝睡得正香,两只小拳头投降一般地举在头两侧,脸蛋红扑扑的,还不时咂巴着肉肉的小嘴。   他身上的小衫和小被,是程明到处搜罗来最柔软最华贵的绸缎做成,据说还是什么峰的织娘用什么玉蚕丝织出来的。   不过夏亦内心还是遗憾,这次穿过来,顾文逐之前一针一线缝制的那些小衫,虎头鞋,包括一大包的尿片都还留在那边。   相比这些华贵的绸缎,夏亦更愿意给宝宝穿上父亲亲手做的衣衫。   最让夏亦心烦的就是宝宝的口粮问题。   就像顾文逐之前所说,哥儿也是有一点点奶水的,可那一点点怎么够?   一切太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为了嗷嗷待哺的宝宝,夏亦已经横下一颗心勇敢地撩起了衣衫,贡献出可怜的小包包。   可宝宝仍是嘬得满脸通红都吃不饱,最后挥舞着小手小脚,气呼呼地闭着眼睛大哭起来。   “宿主,宿主你再喝一碗鲫鱼汤吧。”179又开始催促道。   “我刚喝完还没有十分钟好吧?天天都是各种汤,一小时我都跑了四次净房。”夏亦提到喝汤就开始生理性反胃。   “我特么容器只有这么一点大,喝汤就能变成奶羊吗?”听着宝宝的哭声,夏亦开始暴躁。   好想念家里那两只早就备好的奶羊。唉。   今天好几名弟子就已经驾着法宝出山寻找奶羊去了,顾文逐在小厨房给他炖着大豆猪脚汤。   夏亦一边轻轻拍着宝宝,一边安抚着哄道:“宝宝乖,叔叔们晚一点就把吃的给你带回来了,咱不哭了好不好?”   宝宝睁大眼睛看着夏亦,粉红的小嘴还委屈地瘪着。   他的眼睛长得像夏亦,又大又圆。但是眼眸色泽却像顾文逐一样,纯净得如黑曜石一般。   看着那乌黑的眸底还闪耀着水光,夏亦心疼得不行,端起桌上的鲫鱼汤,仰起头又是一碗灌了下去。   鲫鱼汤啊鲫鱼汤,看在我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上,快点量变产生质变好不好?   “咩”,这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羊叫。   夏亦喜出望外,抱着宝宝就往外走,“儿砸,叔叔们把你的口粮找来了。”   推开屋门,首先就看到院中两只大白羊。   然而没见到臆想中的岐山弟子,却见到一手牵着一只羊,怀里还揣着三只小羊的羯熵。   两只大羊挣扎着要去吃院边种着的辣椒苗,三只小羊也奶声奶气地在他怀里拱着,羯熵又要稳住身形又要保持形象,看着好不艰难。   苍逸抱着一个大包袱站在旁边,那包袱皮熟悉的蓝底白花,让夏亦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自家的。   包袱一角还露了条浅蓝色的婴儿小裤腿,夏亦也辨认出来,正是出自顾文逐针下。   “父亲,你们穿回来了?”夏亦见到他们,又惊又喜。   顾文逐闻声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见状赶紧就去牵羊接包袱,拯救了狼狈的苍逸仙尊和羯熵魔君。   “宝宝,宝宝,爷爷的小心肝。”羯熵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从夏亦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宝宝,和苍逸两人满脸喜色地仔细端详起来。   “瞧这小手小脚,多结实,像泽渊小时候。”   “看这皮肤白净,像小岚。”   宝宝被羯熵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哭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和他对视着,还吐出了一个口水泡泡。   羯熵熟门熟路地抱着孩子,一手还托着他柔软的后颈,这架势活脱就是身经百战的奶爸。看得苍逸心里一阵酸楚,注视着羯熵的目光也越发柔软。   羯熵感觉到苍逸注视着自己,以为他是想亲近宝宝,便向前递了递,“要不要抱一下?”   “可以吗?”苍逸把视线转回宝宝,一脸的期待和跃跃欲试,同时又有些紧张。   羯熵哑然失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是他奶奶。”   话音刚落,就见到苍逸神情突然不自然,脸上也飞起了两朵红晕,给那素常冷清的容色增添了几分鲜活。   羯熵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凑近苍逸小声道:“要不,再生一个?”   苍逸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小亦都还没出月子,你让他再生一个?”   见羯熵望着自己笑而不语,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全是戏谑,苍逸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忍不住脸上更红,拿眼刀狠狠刮了他一下,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羯熵知道苍逸的性情,所以点到为止,只是在把宝宝放入他怀中前,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亲,“以后就跟着你小叔叔或者小姑姑一起长大一起玩,知道吗?”   夏亦和顾文逐一起拴好羊放好东西出来时,眼前就是苍逸一脸紧张,浑身僵硬地抱着宝宝,如临大敌一般。   羯熵就站在他面前不远,背靠一株银杏,双手抱胸满脸含笑地望着。   “小亦,快来接走宝宝。”苍逸看见他俩,赶紧求救,“羯熵不接手。”   顾文逐无奈地看了一眼他那正看好戏的爹,从苍逸手中接过了柔软的宝宝。   苍逸甩了甩僵直的双手,含嗔带怒地瞥了羯熵一眼,走到了夏亦面前。   夏亦见苍逸站在自己面前想说什么,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疑惑地问道:“仙尊?”   “我之前不是说过,你的父母被我用术法抹去了记忆吗?”苍逸道。   夏亦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咚咚直跳。   果然,他接着又道:“当初是怕你灵魄彻底消失才做了术法,现在既然你已痊愈,我也可以恢复他们的记忆。”   “可,可以吗?”夏亦结结巴巴起来。   苍逸不可察地微笑了一下,略微牵动了下唇角,眼神也柔软下来,“当然可以。”   顾文逐抱着宝宝也走了过来,对他露出鼓励的笑,“明日一早我就去接岳父岳母,让父亲为他们解开术法。”   “嗯。”夏亦喉头哽住,只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院门被推开,程明鬼鬼祟祟地探了个头进来,一见大家都在,顿时笑道:“天玑师兄在前厅已备好酒菜,所有门派弟子都候着。仙尊,魔君,请随小明来。”   想起今日门派大开宴席,既是庆贺苍逸出关,也是宝宝的满月酒。   于是众人跟着程明往外走去,顾文逐抱着宝宝走在最后。   “小明啊,我们这是去哪儿?”夏亦越瞧越不对,这不是往后山去的路线吗?   程明在前面大声回道:“去广场边的大厅。”   这是去广场的路吗?夏亦简直无力吐槽。   最后还是苍逸带路,众人才又转向了正确的方向。   夏亦正走着,突然觉得手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温暖而干燥。   顾文逐一手抱着宝宝,一手牵着他,嘴角带笑。   清风拂过,带来一阵竹香。   夏亦紧握着身边人的手,听着宝宝呢喃的奶音,心里一片宁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の夏夏的手榴弹和营养液。 第69章 番外   “麒麟, 二宝在哭了。”   夏亦站在望竹院的地里摘着辣椒, 听到身后摇篮里顾幸开始哼唧起来。   正在用爪子拨弄一只小蝴蝶的麒麟赶紧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将摇篮一头特制的把手叼在嘴里,浮上低空,在院子里转着圈圈飞了起来。   顾幸立即收住了哭声, 口里吐着欢快的口水泡泡,在微微起伏的摇篮里咯咯发笑,兴奋地挥舞着小胖手。   麒麟已经是一名成熟的保姆,带完大宝顾承没几年, 马上又接手带二宝顾幸的工作,可以说非常的任劳任怨。   顾幸现在刚满八个月,第一次抱去种田世界的时候,额头上就显示出了一颗红痣, 是个哥儿。   他和顾承不一样, 顾承除了眼睛形状,其他地方都酷似顾文逐。   而他除了一双微微斜飞的桃花眼, 不管是那挺翘的小鼻子,还是巴掌大的瓜子脸,都继承了夏亦的长相。   179前两年就已经圆满地完成任务并回到了系统界, 但时不时还会回来看看。经常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夏亦脑海里。   “宿主, 啊不对, 前宿主你知道吗?你的那些任务都是被改过的,原任务不是这样,奖励也不是这些。”179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 陡然出声,“当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本来就是改过的啊,是你进错了世界不得已才改成修仙任务的嘛。”夏亦漫不经心地啃着一个西红柿。   “是那些修仙任务都是改过的,奖励也和原修仙任务不一样。”179神神秘秘说道。   对哦,好像所有的任务都和事件的发展息息相关,更别说任务奖励了,连无痛生子都有。   见夏亦愣愣不做声,179压低声音道:“是技术系统改的。”   “技术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夏亦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疑惑问道。   “我也问他了,追问了好久他才肯张嘴。说以前他出差到了修仙世界,化作一只野狼结果卡在了树洞里。他不好意思向系统内部求助,就卡在那里好几天,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是路过的望岚将他救了出来。”   有这事吗?   夏亦陷入了苦苦思索。   对了,记忆中是有这么回事。   自己有一日刚和泽渊分手回家,路过一棵千年老树时,发现有个动物一头扎在树洞里只露出个屁股,一看就是卡在那里了。自己拔萝卜一样的将他拔丨出来后,发现是一条狗。   确定无误是条狗,而且那还是原世界的品种,头上三把火。   原来那就是技术系统?   “他为什么会卡在那里?”夏亦很震惊。   “他说以为自己只是毛茸茸,结果是真胖。”179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是他后面一直在暗地帮助你。”   夏亦放下手中的西红柿,郑重道:“请你帮我向技术系统转告,望岚救他实属顺手,但他对望岚的帮助却是有心,望岚感激不尽。”   “技术系统现在在哪儿?若有机会,真想当面感谢。”   “出门度假了,又失联了。”   那个漏洞就一直没有修复。   技术系统抹去了这个漏洞的数据,让它能一直存在于此,停留在两个世界之间。   并且,还把缝隙位置从随机刷出调整到了固定地点,也就是这间望竹院的后院和种田世界家的院子   现在,夏亦他们都可以在两个世界来去自如地穿梭,什么时候想过去想回来都行。   看看时辰不早了,夏亦准备去叫顾承回来吃饭。   叮嘱麒麟看好二宝后,夏亦就去了后院,钻进了墙角那个缓缓旋转着的时空通道。   出口就在他家院子被隔离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夏亦走出来后,先收掉挂在院中晾晒干了的尿片,然后向村头走去。   顾幸每天要尿湿无数张尿片,望竹院都晾不下了,剩下的就晾在这边。   路过地头,看见一名身着岐山制服的身影正和王叔蹲在地头,一人一杆烟枪。   不用说,这是孟挽梓。   他每天修行完毕就会过来,和王叔一起唠唠收成抽抽烟。   见到夏亦,孟挽梓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笑眯眯道:“娃在村头哩。”   这连口音都变了……   六岁的顾承刚和村里的铁娃他们玩了摔跤,把一众小伙伴都摔进了村头的草垛里,得意地叉着腰睥睨众生,“还有谁不服?”   铁娃几个手下败将对顾承是心服口服,“大王厉害,大王饶命。”   二牛家的小丫头顾甜今年五岁,长得和齐舟一样白白净净。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喊,“大王厉害,大王饶命。”   顾承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牵起顾甜的手,耐心说道:“走吧,哥哥送你回家去。”   齐舟正挺着大肚子,端着一碗青梅果坐在大门口吃着。远远看见两人的身影,不由笑了起来,“小承,送妹妹回家啦,真懂事。”   待到顾承礼貌地同他打过招呼,齐舟牵回顾甜后笑道:“等会儿你北城叔要去岐山练功,要不跟他一块回去?”   二牛现在拜在刘祀迁门下,只要不种田就过去岐山派修仙,既是齐舟的老公,也是他的师弟。   顾承摆摆手,“不了,我下午还要和铁娃他们玩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村头传来夏亦的大声呼唤,“顾承,回家吃饭。”   “哎,玩不成,我娘来了。”顾承垂头丧气的样子逗得齐舟和小丫头顾甜都笑了起来。   “走吧走吧,明天再过来玩,先回岐山派去。今天你爷爷奶奶要来,你爹一早就去接他们,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待到顾承走近,夏亦伸手捻去他头上的几根草屑。   顾承纳闷地看向夏亦,“爷爷奶奶不是就住在山那头的峡谷里吗?我上午还去了一趟,带着小姑姑摘了好多花,爷爷也没说要回岐山吃饭啊。”   他口中的爷爷奶奶就是羯熵和苍逸,小姑姑是苍逸生下的女儿,今年刚刚三岁。   虽然苍逸只准他叫大爷爷和二爷爷,但是只要不在苍逸身边,顾承都是叫的爷爷奶奶。   羯熵一直说山脚的那处峡谷是他最值得纪念的地方,于是就在那里建了座木屋,时不时带着父女俩去住上一段时间。   夏亦听到顾承这样问,面上表情不由僵了僵,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说的是你黄钟府的爷爷奶奶。”   “可那不是外公外婆吗?”顾承看了他娘一眼,“娘,你是不是糊涂了?”   “又叫我娘,不是让你叫我爸爸吗?”只要没人,夏亦总怂恿着儿子对他使用原世界对父亲的称呼。   “爸爸。”顾承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心里却暗道:“嘁,也就哄哄自己而已。”   夏亦带着顾承回到望竹院后不久,岐山派的厨子就把做好的饭菜送了过来。刚摆上桌,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了父母的声音。   “小承,小幸,乖孙。”   “外公外婆!”顾承正在哄弟弟玩,在他摇篮边扮鬼脸,把顾幸乐得咯咯地笑个不停。听到夏父夏母的声音,立即转头开心地大叫。   “叫爷爷奶奶。”夏父立即拉下脸。   “爷爷奶奶。”顾承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夏父微笑着拍拍他的头,又去看摇篮里的顾幸。   夏母搂过顾承,抬手比比他的个头,满意地点头,“你有没有每天坚持喝奶,做奶奶教给你的广播体操?”   顾承赶紧点头,“有的奶奶。”   苍逸已经恢复了夏父夏母的记忆,所以他俩也保留了很多原世界的习惯。   比如每天下午晚饭后,二老就开始在院子里自哼自跳广场舞,时不时去黄钟府外钓个鱼野个炊,还让顾文逐驾着法宝带他们四处旅游。   顾幸已经被夏父从摇篮里捞起来,抱在了怀里,正对着牙牙学语的他教着字母:   a,o,e……   顾幸看着夏父夸张的嘴型觉得有趣,又咧着只有两颗粉白小牙的嘴笑起来。   这时,顾文逐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避开顾承的眼光,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   “干什么呢?像做贼似的。”夏亦正在摆碗筷,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顾文逐把包袱放进了碗柜里,笑道:“岳母给顾承做了好些蛋糕,我怕被他现在就发现了。等吃完饭再给他。”   夏母平常在府里闲得没事的时候就开始回忆原世界的吃食,自己各种鼓捣,倒也做出了诸如蛋糕饼干之类的小甜点,隔三差五地就给顾承送来。   顾承非常爱吃,送多少吃多少,吃撑了那一天就不吃饭,让顾文逐头疼得紧。   “对,藏起来藏起来。”夏亦赶紧附和。   顾文逐帮着摆好碗筷,出门唤人吃饭,却发现院里一个人都没。   “娘肯定又去地里摘新鲜的黄瓜去了,让你给她做水膜。”夏亦无奈地摇摇头,“我去叫他们。”   “一道去吧。”顾文逐上前两步,牵住了他的手。   到了地里,夏母果然在摘黄瓜,看见顾文逐还兴奋地说道:“文逐,等会给娘做个面膜。”   “好的娘。”顾文逐赶紧应承道,然后又去摘地里的辣椒和茄子,“娘,等会带点回去,知道您爱吃我们种的菜。”   夏父在一边将顾幸抱着看地上的蚂蚁,闻言笑眯眯道:“你娘就爱吃你们种的菜,又新鲜又水灵,用来做沙拉。”   几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走到院门口时,夏亦突然问道:“顾承呢?”   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没看见,只有顾幸笑嘻嘻地突然崩出一个字,“糕。”   夏亦脸色一变,“不好。”   果然,就见顾承打着饱嗝从厨房走了出来,嘴边还沾着蛋糕屑,“外公外婆,爹娘,我去玩了,饭就不吃了,你们吃着。”   “顾!承!”眼见夏亦沉着脸咬牙切齿,顾承偷偷挪到靠院门方向,一溜烟地跑了。   远远还传来他的声音,“我去找天玑伯伯练功去了。”   麒麟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嗖地窜了出去。   嘿,今天不用带孩子了。   吃完饭,夏父夏母二人抱着顾幸爬后山消食,顾文逐洗完碗筷,走到瘫在躺椅上的夏亦身边蹲了下来。   夏亦正闭着眼享受着暖暖的日光浴,就觉得一片阴影落在了自己脸上,热烘烘的气息也喷洒在了脖子边。   他闭着眼笑了起来,转过头撅起嘴,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温柔的吻。   “走吧,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顾文逐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亦睁开眼懒懒问道:“什么东西?”   “你去看了就知道。”顾文逐轻轻抹去他唇上的水光。   夏亦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去看看。”   -------------------------------------   山脚下,紫色的药田绵延至天边,浓烈得像一副油彩。   夏亦远远就看见了一座小院,坐落在那紫色之间。   下了法宝,他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精致的小院里,四周靠墙都种上了花草,一侧还圈了半分地,冒出了嫩嫩的辣椒苗。   房屋一排四间宽敞明亮,夏亦选了最像卧室的那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所有家具布置都和种田世界的家一样,想来也都是顾文逐亲手做成。   窗户上贴的窗花是四个手牵手的人,两大两小惟妙惟肖。   桌面摆上插着野花的陶瓶,还淡淡地散发着清香。   熟悉的手工木质大床已经铺好了锦被。被子上,还放着一个穿好了衣衫的奥特曼。   夏亦惊喜地环视着四周,突然被墙壁上的一排字画吸引。   那就是几张浅黄色的宣纸,上面还写了字。   走近一看,写的竟是百沙市第三届青少年绘画比赛一等奖夏亦之类。   见夏亦惊讶地回头,顾文逐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你之前给我讲过你的屋子里贴满了状纸。”   “奖状。”夏亦赶紧纠正。   “对,奖状。”顾文逐点点头,“然后我就问了岳母,她就教我把这些写下来了。”   “你每次提到你以前的事情,讲到这些都会眼里发光,我就想,把那些光又还给你。”顾文逐温柔地注视着夏亦,话语里是浓浓的情意。   夏亦正在神思恍惚,腰身已被轻轻环住,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喜欢吗?小岚。”   他点了点头,眼眶微润,轻轻启唇道:“哥哥,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扭着小腰来修仙》求收,前十章每天24小时内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修仙界如今什么最重要?人才!   苏黎穿成一个小派的掌门,穷得饭都快吃不上。无奈之下,曾经的女装大佬只能重操旧业,带着全派搞直播。   众人拿着留影玉聆听上神指点时,发现了不得的事情。   留影玉里,有名叫做粒粒的陌生仙子,居然在扭!腰!腰!!!   【我不是灵酉上人】:好|腰!好|腿!   【大元丹算个屁】:才炼制出来的涤尘丹,拿去!   【爱修行爱粒粒】:粒粒仙子,仙草给你,丹药给你,命都给你!!   一片赞赏声中,却冒出来一个格格不入的杠精。   【我的心中只有修行】: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提示:您的话暂时无法发出,还请大仙修行两个时辰再来。   修仙界大佬戚长隅将手里的水幕轮收好:吗的,又被禁言了。   苏黎只想打造全修仙界最强门派,可不想原身是个绿茶,招惹了一堆师兄弟不说,还惹怒了修仙界年轻大佬戚长隅。   戚长隅:他此时定然在想怎么勾我,得时刻保持警惕。   苏黎:???   戚长隅:我识破他欲擒故纵的伎俩,但却该死的吸引人。   苏黎:瑟瑟发抖ing   戚长隅:你好像那名粒粒仙子……   苏黎:不,我不是,我没有。   自认一心修仙实则满脑子废料真香攻*公认只会勾人实则一心搞事业美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