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个个悔不当初! 作者:涉雪寻星   文案:   徐阑死了,有一个系统对他说,只要到小世界完成任务,就可以复活。为了小命,徐阑答应下来。可刚穿到第一个世界,他就遇上了重生归来、怨气满满的黑化男主!而他正不着寸缕地躺在男主的床上,准备上演勾引大计!   男主颜值逆天,肩宽腿长,偏执冷漠,器大活好,但偏偏恨不得杀了他泄愤!妈妈呀,黑化男主好可怕,我要回家!   回家不成的徐阑开始和男主互拼演技,相爱相杀。   【洗白前】男主对徐阑说:“下地狱吧你!”   【洗白后】却没想到男主反将他推倒,还吃干抹净?!   徐阑:明明是你说我想借身上位,结果没想到你反而在图我的身子!   男主:只图阑阑你一人。   徐阑:我不管,我不要,我拒绝!   男主:结婚证都领了,你还想跑?   徐阑:哇,你来真的?快放开我……   男主:不放,阑阑你是我的。   于是……逃跑无门的徐阑又开始了他腰酸腿疼的一天。   世界一【重生大佬的貌美弟弟】   世界二【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   世界三【黑暗精灵的人族王子】   世界四【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   【一 重生大佬的貌美弟弟】 第1章 诱惑黑化大佬   东侧天际刚露出第一缕晨光,放眼望去泛着鱼肚白的光泽。因时间尚早,半弯新月还挂在天上,被朦胧淡灰的流云所围困着,将将遮蔽了大半。清晨的鸟鸣格外清脆悦耳,也不知是窗外的翠鸟是只有在清晨才鸣叫,还是其余时间太过喧嚣盖过了它们的清音。   一条宽阔的马路延伸向两边,在马路右侧一片居民区里,中间部位有一栋楼某一层的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远远望去,窗户边似乎站着一位模糊的人影。   窗帘再次被轻轻地拉了一下,一位黑发少年站在窗户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伸了个懒腰之后,那种疲倦感再次油然而生,徐阑转头看了一下左侧书桌上的闹钟一眼,只见上面时针和分针成一条直线状。   现在才六点!徐阑打了个哈欠,掩了掩嘴。   “好困,再让我睡一会。”徐阑自言自语,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重新向那张柔软的大床走去。   两个小时过后,徐阑终于再次醒转,这一次他神采奕奕地刷完了牙洗完了脸,换上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装下了楼。   这个城市的节奏很慢,人们都在慢悠悠地走着路,没有轰鸣不已的喇叭声,没有无止无休的争吵声。徐阑走到离他家不远的一间小店旁,拆下耳机线,淡淡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老板,照旧,谢谢。”   “呀,小阑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老板忙得热火朝天,但还是回头向徐阑打了个招呼。   “对啊,今天我可是六点就起来了,然后还睡了个回笼觉。”徐阑对老板叫出他名字这件事一点也不吃惊,对他来说,在他们这个小城市,街坊邻居相互熟识是一件十分习以为常的事。   “还是你好啊,我那个大儿子放假要睡到下午才起。他也不像你,今年连个像样的大学都考不上。还是你好,你爸妈肯定都很省心。”老板一边将手擦了擦,一边感慨地说。   徐阑笑着回了他一句,走的时候,老板还给他附赠了个茶叶蛋,“看你经常照顾我们家生意,多吃点。”   徐阑笑着道谢,这一幕如此温馨和谐。   但很快,在一个转角的时候,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一道洁白的人影被重重一撞,一下被撞到两米开外。刺耳的汽车声划破天际,下一秒,一些道路的行人发出了锐利的尖叫。   鲜血染红了白衣,那份早餐还静静地躺在原地,但那枚茶叶蛋早已被路过的车轮碾碎,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徐阑只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想,他如果不多赖那两个小时的床,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是在游走,漫无目的地飘荡过后,正当徐阑想辨认出这是天堂还是地狱的时候,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发话了,“你好,我是系统007-1。”   原来天堂的使者也有名字的吗?叫007就叫007好了,为什么还要加个后缀?   徐阑停了下来,正准备回话,虚空中有一处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是刚刚的声音,“因你的意外惨死,是我们小世界能量失衡引发的错误。故我们主神决定可以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但你需要执行相应的任务才可,请问是否同意?”   如此一来,徐阑立时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们的失误害死了我,现在还要我去执行任务,不能让你们的主神直接把我放回去吗?”   “抱歉,我们的主神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有满足我刚刚所说的要求,才可以达到回去的条件。”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是一小片发着亮光的屏幕,看来这个屏幕就是所谓的系统007-1。   徐阑心里决定下来,但还是问了系统好几个问题之后,他才终于答应,“好,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   “好的,我这边马上就替你传送。”话刚说完,系统的屏幕一下变暗。   不仅是系统的屏幕变暗,周围原本白得发光的环境也替换成黑黢黢的暗淡。   好难受,好困,好想继续睡……   徐阑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能依稀感觉自己躺在一处十分柔软的地方,空气中有冷冽淡然的香气。   大脑中像是被强塞了很多东西进来,徐阑只感觉疼痛欲裂。   在这个世界中,他也叫徐阑,但性格和他在原来的世界中截然不同。在这里,他十分善妒,作为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家人待他都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一直到有一天,他妈妈带回一个冷傲无比的小孩,并对他说,“他叫傅霖,以后他就和我们一起生活。”   他在表面上乖巧地点点头,还依妈妈的吩咐甜甜地喊,“霖哥哥。”他妈妈看他对傅霖没有排斥,心里十分欣慰,还摸了摸他的头,淡淡一笑。   他妈妈却没想到,他在心里的妒忌已经几乎快要把他淹没。尤其是在他知道傅霖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之后,傅霖的妈妈和他妈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傅霖妈妈后来不惜家人反对嫁给一位穷困的老师,结婚后完全与家人闹翻,生活困顿,但傅霖妈妈丝毫不悔,含辛茹苦地抚养着傅霖。   但很快天降噩耗,一日夜里家里突发大火,火势危急,是从楼上漫延下来的,傅霖妈妈原本有望逃生,但她想着自己儿子的安危,就用湿毯子将他裹住,护在自己身下,一直到消防人员赶到,才发现她早已被浓烟呛死。傅霖的父亲也在火灾中不幸丧生,只有傅霖一个人活了下来。   可小小的徐阑根本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傅霖和自己抢爸爸妈妈,还夺走了爸妈对自己的爱意!凭什么他一个外人就可以如此?于是他表面装得对傅霖很好,暗地里却多次搞些小动作,很快周围的同学都日渐讨厌傅霖,就连他爸妈心里也有些介意。傅霖渐渐变得冷然少语,等出来工作后他依旧没有停止,继续加害傅霖。因觊觎父母给傅霖的股份额,他竟然和男友合伙收买一货车司机杀人,让人撞死傅霖。傅霖惨死后,那些股份全都转至他的名下,而他和男友相爱相守,幸福美满。   但这只是第一世!第二世傅霖重生归来,完全换了种玩法,前面傅霖还辛苦隐忍,但后面很快就手刃仇敌,他以同样的死法,被用同样的手段,死在了和傅霖同一个司机的车下!而他的男友则比他更惨,家破人亡,还死无全尸。   更不幸的是,徐阑现在穿的是第二世,是男主黑化重生后,把他整得死死的第二世!   天啊,我一定还在做梦,其实我还睡在我家的床上,出门后的一切都是梦境所化,没有车祸,没有系统,也没有黑化男主。不怕,我们不怕,再睡一会。   不怕个鬼啊!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被男主弄死了……   徐阑在强大意志力的呼唤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典雅装有精美灯饰的天花板,再看四周房间简洁凝练,处处透露出一股性冷淡风格。   很明显,这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他穿越过后的房间,看这个风格,似乎是男主的房间。   等等,男主的房间?!他怎么不在自己房间,反而会在别人的房间里面?这个世界的男主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徐阑挣扎着坐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什么也没有,嗯,连最贴身的衣物也没穿!   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肯定是原主想勾引男主,所以就借故进了男主的房间,还做出这种姿态,就想等男主进来勾引陷害他。   如此人心可诛,徐阑真是无话可说,他四处找了一会,隐隐在床下的地毯上看到了几件衣服,他翻身下床,将衣服捡了起来。   徐阑刚捡起上衣,他迅速地搭在身上,刚准备扣第一个扣子,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不会这么巧吧?!徐阑睁大了眼睛,向后看去,只见房门打开后,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冰冷寒气,狭长的凤眼冷冷地望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徐阑现在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徐阑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一件白衬衣半解半系地搭在他身上,长腿白得发光纤细的,他正赤着脚站在地毯上,腰微微向前弯着系扣子。   傅霖眼里只有冰冷。   “对……对不起。”徐阑见已经没时间穿衣服,赶忙从旁边扯了张薄毯盖住自己的下身。   傅霖依旧没有说话,徐阑现在已经没空理他,他半身裹着薄毯,手上的动作十分迅速地系着衬衣的扣子。徐阑穿好上衣,准备穿裤子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傅霖一眼,见傅霖没有出去,也没有要转头闭眼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捡起贴身衣物和裤子,迅速地穿上了。全程只花了几秒,徐阑表示这是他有生以来穿衣服最快的一次。不,是有生以来,包括死了以后,穿衣服最快的一次!   徐阑只看傅霖的眼神,他就可以十分肯定,现在的男主已然是重生后的男主!   对了,什么样的死法可以减少点痛苦?他待会能和男主商量一下,弄死他的时候稍稍温柔一些吗?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徐阑低下了头,他努力挤出一点鳄鱼的眼泪,原本他还哭不出来,但想到自己惨死后还要面对如此可怕的男主,他一下就红了眼眶,“哥哥,抱歉,对不起……”   傅霖不是他的哥哥,他很清楚,傅霖则比他更清楚。或许是傅霖还有所顾虑,所以神色不复刚进门时的阴冷,脸色稍稍柔和了些,“刚刚我在楼下收到你的信息,你说让我赶紧回房间,你会有一个大惊喜送给我。”   徐阑闻言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了一下,眼睛红红的,就像一只人蓄无害的乖巧兔子。   可傅霖知道在这假面之下,他拥有的是一颗阴险无比,也恶毒无比的心。于是他的声音带着初雪融化的冷意,“所以你所谓的惊喜,就是指刚刚你未着寸缕的景象?”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结婚之际,他却看到向虞的背叛。   他转身就走,却遇上车祸,血溅当场。   可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向虞却对他爱理不理。   “抱歉,我性冷淡,对你没兴趣。”   这一世,他决定让向虞见鬼去吧。   可他重生归来,向虞却一改高岭之花模样,   “璟璟,我爱你,求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向虞不仅不走,还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   “璟璟,我今晚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翌日,顾璟腰酸背痛,两腿战战。   向虞还化身偏执小狼狗,黏人到不行,“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误会解开,顾璟这才明白,向虞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第2章 穿成妖艳贱货   屋外阳光万尺,屋内严寒无比。有清清凉凉的晨风灌了进来,但带不走任何一点寒霜之感。   空气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停滞不前,凝滞不止,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   徐阑像是感觉不到这尴尬似的,依旧固执地道歉,“哥哥,对不起……”他眼中水光潋滟,像是真的愿意替犯错道歉一般。   其实他是真的发自内心,但在傅霖看来却完全不是如此。   “我……我如果说其实是我在梦游,进错房间了,哥哥会相信吗?”徐阑看傅霖没有回话,干脆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地说。   但很明显,傅霖完全不吃这一套,“据我所知,弟弟你之前可从未有梦游的习惯。”他说“弟弟”这个词的时候何其亲切,在他身上的寒意何其明显。   傅霖以为他会据理力争,却没想到徐阑完全没有,“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如此诚恳,如此真诚,傅霖若是没有防备,将会被他成功骗了过去。他知道徐阑等下还会有下一个“大招”,所以他也不说话,只是静观其变。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下一秒,徐阑被地毯绊了一下,向他的位置摔来。上一世,他诚心诚意地接住了他,这一世他还在思量着要不要陪他把这声戏演到底。   徐阑也不知自己是何缘故,突然就站不稳了,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莫非他在这个世界还真的会被杀下场凄惨,落得任务失败的下场?   不,他不要!徐阑感觉他就要往傅霖的怀里摔去,若真的傅霖抱住了他,那他这个勾引的罪名是真的落实,无论他如何洗白都洗脱不了的事实!刚刚至少还可以解释是勾引未遂,若再来一次将无法挽回。   于是徐阑稍稍用力,生生将自己调了个方向,向前的惯性让他根本就停不下来,徐阑一把捉住沙发扶手,站稳了身子,他在心里长吁一声,好险啊。   傅霖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复杂,他发现今日的徐阑和往日的似有很大不同,自他打开房门之后,他就猜不透徐阑是做何想法,又有什么目的。若真要勾引他,为何在他进来后就迅速穿好衣服?若真想让他背负骂名,为何不趁机倒在他身上,让邓姨一进来就刚好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   “今日为何这么不小心?”傅霖掩藏起复杂的情绪,还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关心。   若徐阑不是提前看过剧情,差点就要被眼前这幅兄友弟恭的景象骗了。傅霖如此,徐阑也假装不知,“哥哥,今日的事情是个意外,抱歉……”   “下次小心点。”傅霖蓦然走近徐阑。   就在徐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指责之类的话的时候,傅霖再次补充道:“小心点,注意脚下。”   徐阑宁愿相信他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在意有所指,意思大概是若自己再做勾引之事,那么他将再也不念旧情。   “嗯,谢谢,哥哥我还有事,我先回房了。”徐阑说完勉力地笑了一下,快速离开房间。   他的速度之快,动作之迅速,十分像是早早准备落荒而逃的模样。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傅霖脸上淡淡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幽深狭长的凤眼眯起一个危险的角度。   徐阑凭借记忆回到了自己在这一个世界的房间,他的房间也十分宽敞,但他房间的风格整体轻松惬意,和傅霖房间那种无趣简洁的性冷淡风完全不同。   终于脱离了危险,徐阑第一件事不是开瓶香槟庆祝一下,而是站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面。只见镜子中俨然映着一道一米七八的身影,柔软偏淡的头发,秀然的眉宇微微紧蹙,或许是刚刚哭过的关系,眼睛圆润带着轻微的水光,立挺的鼻和淡色的唇,以及白得像是没见过太阳的肤色,这无一例外地表示着——   这分明就是他原本的样貌!脸和身形和身高没有一处变动,可是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带着魅惑人心的光芒,勾人得就像是摄人心魄的妖怪。徐阑想起他刚刚不着寸缕躺在男主床上勾引的模样,他烦躁地捉了捉头发。   这一个世界,他竟然直接穿成了妖艳贱货,这可如何是好?开局就这么难,他能自杀重来,再要求换个世界吗?   徐阑一边在屋里不停地走着,一边想着应对傅霖的对策。为了活下去,首先他要洗白,至于如何洗,这是个巨大的问题。然后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背叛傅霖,也不能再与什么人勾搭着害傅霖。再然后……   徐阑刚想了开头,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徐阑以为是傅霖,就快速走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后站着位一身淡绿色长裙的中年女子,她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阑阑,下楼吃饭了。”   温柔女子正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妈妈,徐阑心里的担忧被这笑容驱散了大半,他的眉宇不知不觉松弛开来,“好,妈你先下去吧,我去喊哥哥。”   邓女士愣了一下,很快又欣慰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和霖霖吵架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听你喊他哥哥了,阑阑今天真乖。”   徐阑无奈一笑,他妈不知道实情,只以为他们是吵架导致,殊不知他已然不是原来的徐阑了。邓女士转身下楼,徐阑正准备去叫傅霖,刚一跨出门际线,却发现傅霖正立在门边淡淡地望着他。   直到注意到他转过头来,傅霖这才淡淡一笑,“那我们就下楼吧。”   徐阑点了点头,转身关房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补充道:“我亲爱的弟弟。”   显然,傅霖刚刚已经把他和他妈妈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并且现在内心意有所指,但表面仍维持着一派和谐谦逊。   仿佛刚刚在傅霖房间时,他脸上的冷然淡漠,和他语气里的咄咄逼人,都只是假象。   徐阑见他如此,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不要放松警惕,他在心里反复念叨两遍后,才终于跟在傅霖身后下了楼。   下了楼梯从右侧走了七八米,抵达饭厅,餐桌旁早已端坐着两位身影。右侧的俨然就是徐阑刚刚见过的邓女士,而在主位上是一位脸色威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看来这位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爸爸徐任杰无疑。徐阑下意识地向他爸妈淡笑了一下。在餐桌后面的厨房里走出一位身着围裙的阿姨,她将最后一道菜端到桌上。   邓女士抬起头来笑着说:“刘姨今天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刘姨用纸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不用这么客气,我中午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谢谢你们。”   邓女士点了点头,表示那好吧。徐阑和傅霖在左侧的位置坐了下来,因为傅霖要比徐阑大几个月,所以傅霖坐在离徐任杰更近的位置上,而徐阑则坐在傅霖旁边。   若是以前的徐阑,肯定心里十分郁郁不平,但现在的徐阑则表示无所谓。目前他最大的困境,就是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他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再者,他也不是心有妒心之人,虽然小的时候可能会理解不了,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个人来与他分享爸妈的爱,但长大若是听了傅霖悲惨的生活经历后,应该就会很快释然,并且心生悲悯。而以前的徐阑却完全不是如此,可见他很大概率应该是被养歪了,任凭怎么也难以扭转过来。   “霖霖啊,多吃点。”邓女士亲自站起身来给傅霖夹菜。   傅霖道谢过后,很快就接着说:“邓姨你不用管我,我都可以自己夹。”   徐阑注意到哪怕傅霖和自己父母生活了那么久了,但他也从没有对他们有过亲近的称呼,仍旧保持着他妈妈未过世前的称呼。   “好好,多吃点肉,高考虽然过去了,但还是要多多补充点蛋白质。”邓女士坐回到位置上,笑着说。   徐任杰的话就比较少,脸上也没有邓女士那样的笑意,只是看了傅霖和徐阑一眼,“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傅霖和徐阑都纷纷回答。   “嗯,你们大学都挨得比较近,到时候徐阑你要多多照顾你的哥哥,知道吗?平时也不许惹他生气。”徐任杰放下水杯说。   徐阑第一次听到有弟弟照顾哥哥的说话,他突然能理解之前的徐阑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傅霖,并最终要杀了他泄愤了。他爸妈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儿子,态度就比较随意自然,但对傅霖就照顾得十分周到,生怕傅霖会因此受了什么委屈。   徐阑知道他爸妈是怕傅霖没有家的感觉,也怕他想太多,怕他感受到亲生与非亲生的区别,所以对他关怀倍至。现在的徐阑能想到这一层面,但是以前的徐阑却无法想到,他只以为自己的爸妈不爱自己了,只爱那个从别处捡回来暂时养着的外人。所以后来他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意外。   想到这一点,徐阑担保地向他爸说道:“好,爸你放心,我不会惹哥哥生气的。”   傅霖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侧头看了徐阑一眼,只见徐阑神色认真,不似说笑,窗外的正午的阳光淡淡地拢在他的脸上,他唇边有轻然的笑意,看起来这么认真,这么无邪。   傅霖很快就收回视线,一切恢复如初。   就像一块细碎的石子投进大海,注定无法引发轩然大波。但同样的,太平洋对岸的一只小小的蝴蝶尚可以引发一场风暴,更不用说是一位下定决心准备努力洗白的回头浪子了。   于是到了晚上,努力洗白并且认真回头黄金都不换的徐阑轻轻敲了几下门,得到一声“进来”的回应之后,他推门走了进去。他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白洁的餐碟,徐阑一步步走到傅霖桌前,“哥,我给你切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   傅霖坐在书桌前看着他,徐阑所说没错,他手上的果碟里面,确实每样水果都是他喜欢的,他微微挑了挑眉,“谢谢。”   徐阑将碟子放到书桌右侧的空位上,“那哥哥早点休息,看书不要看得太晚了。”   傅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回道:“你也是,早点休息。”   徐阑完成这送水果以及送关怀的任务后,他也不想多呆,告辞过后,转身离开。   门轻轻被徐阑带上了,傅霖侧过头看了桌上的切得精致小巧的水果一眼,然后他一下拿起餐碟,将整盘水果全数倒进垃圾桶中。倒完了水果,尚且觉得不够,他将被徐阑触碰过的餐碟也扔进了垃圾桶。   “哐当——”的一声,餐碟碰到垃圾桶底部,瞬间碎成好几瓣碎片。 第3章 男主前世白月光   一个晚上徐阑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先从低谷升至巅峰,再从云峰一下跌至谷底。他连续做了很多个梦,先是梦到他在现实世界中发生车祸的事,接着再梦到他被系统坑蒙拐骗传送到一个兽人世界的事,但这些都远没有他梦到黑化男主来得可怕。   他在梦中痛苦地望着傅霖拿着他一把精致的匕首,一刀刀缓慢残忍又极其温柔地凌迟着他,旧伤还渗着血很快又再添新伤,偏偏傅霖还笑着问他,“我记得弟弟你最怕痛了,所以我会轻轻的,你待会不许叫哦。”   “啊——”徐阑一声惨叫划破房间寂静的黑夜,他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窗外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才凌晨四点半!   徐阑将头埋进被子里,心有余悸地想了好一会傅霖的问题后,才终于睡着了。   夏季的天亮得特别早,清晨的微光很快透过半遮的窗帘倾泄了一室。   徐阑洗漱好下了楼,邓女士在靠窗的位置吹着晨风,傅霖也起得比他早,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英文原著。唯独没有看见徐任杰的身影,徐阑心想这么早就不在家吗?他下了楼随口向邓女士问道:“爸这么早出门了吗?”   邓女士一旦提到徐任杰的事情,脸上立时浮起甜甜的笑意,可见她对老公爱意很深,“嗯,对啊,你爸公司有点事,先出门了。说是晚上也要晚点回来,让我们不必等他吃饭。”   徐阑一边回应,一边向餐桌走去。早餐丰盛又有营养,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早餐,邓女士的话比平日多了一些,傅霖一向是静静地听着,徐阑则会简单地回应。   “你们还记得秦家那位小公子吗?之前初中的时候好像和阑阑一个班来着,最近我听他妈妈说他要出国留学了,所以想请你们去参加一下会晏,应该主要是邀请同学参加的活动。”邓女士放下红茶的精致茶杯,试探性地说。   秦家的小公子指的就是秦博铭,徐阑有些印象,但说实话虽然他们初中同班,但其实他和秦博铭一点也不熟。但邓女士如此说道,肯定是想他和傅霖去参加,于是徐阑淡笑着问,“是什么时候?”   邓女士一听他这么说,知参加会晏这事肯定有谱,她也就放下心来,因为她早就答应好秦博铭妈妈了,她再次拿起红茶抿了一口,“说是下个星期,霖霖你会和阑阑一起去吗?”   傅霖比徐阑聪明多了,徐阑能想到的原因,傅霖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他顺着邓琳的意思点了点头,“会的,邓姨。”   徐阑在心里听了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他和秦博铭同班都尚且不熟,更不要说完全不和他们一个班被分在尖子班的傅霖了,估计他连秦家小公子是谁都不认识。想来他妈肯定又心直口快先答应了人家,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发问。   看起来相对平静的早上很快就过去了,徐阑在上楼前特意留意了一下厨房的餐碟,发现果然少了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那个就是他昨晚特意切了水果给傅霖带上去的碟子,他有意选了个花纹比较独特的餐碟,就是想借此观察一番。   没想到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看来傅霖很大概率没有吃他切的水果,而且还把碟子给扔了。想到这里,徐阑觉得任务如此艰难,简直让他生无可恋。   徐阑所没有想到更艰难的事还在后面,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澜的表象下,实际早已经暗流汹涌。   “阑阑,午觉不要睡得太久了,待会要早点起来知道不?”邓女士在他上楼前特意嘱托道。   徐阑没有太往心里去,点头说好。实际上他回了房间也没有睡着,还在翻来覆去地想着傅霖的事。   日光逐渐西移,正午的烈日替换成了四五点温暖和煦的太阳。徐阑在房间呆得无聊,就在房间外的长廊里来回走着。才刚走了一个来回,就听到下面传来邓女士的声音,“你们来啦?好久没见清清了,长得是越发帅气俊朗。”   徐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他妈口中的清清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和他们家交好的于家公子于彦清。   说到这位于彦清,徐阑可真是心态复杂,他迅速转身回房间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确认无一丝纰漏才下了楼。远远就看到侧边的沙发上坐了两位相谈甚欢的身影,一位是相对少言寡语的傅霖,另一位则是言笑晏晏的少年。   少年脸上时刻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他坐在那里,就算不说话,也是气质温润,儒雅大方,简直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最好典范。   徐阑眨了眨眼睛,在某人心中,于彦清肯定是和他这种被误以为是妖艳贱货的家伙不可同日而语。   “阑阑,起来了?我和你林姨刚刚还在说你呢。”邓女士看徐阑下来了,连忙招呼着他过来身边坐下。   “林姨好,彦清哥哥也好久不见。”徐阑乖巧地向于彦清的妈妈林阿姨以及于彦清打招呼,他的唇角轻扬,笑容无懈可击。如此真诚,仿佛一夜间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善妒偏激的少年了。   傅霖轻轻地抚了抚杯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于彦清对他这么听话乖巧喊自己哥哥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笑着回应他。   徐阑直到完全走到沙发旁边,这才看清了沙发左侧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冲他扬了扬手,“小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徐阑当然不记得,他认真搜索了一下记忆,几秒过后,他弯着腰对她笑了一下,“哥哥当然记得馨馨,这么久不见,等会哥哥给你表演个魔术好不好?”   女孩一听高兴坏了,连连拍手说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小哥哥对我最好了。”   女孩虽然是和于彦清他们一起来的,却不是于彦清的妹妹,于彦清是一个独生子,和他一样。女孩只是他们于家一位亲戚的小孩,女孩没有爸爸,只有妈妈,但妈妈忙于事业,无暇照看她,有时忙的时候就会让林姨帮忙照顾。因为女孩的妈妈邓女士也认识,所以这次林姨前来,也就顺带把女孩也一起带过来了。徐阑之前也见过几次,所以还有些印象。   徐阑上午的时候没注意听他妈说的话,现在才想起来于彦清他们这次前来徐家的剧情,是和烧烤有关。果然邓女士和林姨交谈了一会,就有人进来说:“烧烤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徐阑在客厅坐的时候,就和馨馨坐在一起,傅霖则和于彦清坐在一起,因此他们集体走到花园去,傅霖自然是不会等他的。傅霖和于彦清一边说话一边走着,时而传来于彦清淡淡的笑声。   如此温馨和谐,如此相谈甚欢,如此谈笑晏晏,徐阑感觉他就像是个被关在透明玻璃外的局外人,只能睁大了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热闹向来只是别人的,统统与他无关。   是了,他是上一世害死傅霖的穷凶恶极之人,而于彦清则是上一世对傅霖掏心掏肺一往情深的人。傅霖一直在临死前都不知道于彦清的心意,傅霖出车祸当场死亡,是于彦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不顾傅霖身上流泄不止的血污,抱着他哭得天昏地暗,哭到最后无力地说着,“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如果我早点和你说……”   最要命的是当时傅霖的灵魂就在附近游走,他把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当然也把徐阑上一世自他死后的表现和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所以这一世他重生了,第一件事肯定是想手刃他徐阑。至于他这一世会不会顺着于彦清的心意和他在一起,这个徐阑就不能确定了。因为傅霖段位太高,到目前为止,他都还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几人走到花园的烧烤架旁坐了下来,邓女士和林姨已经着手准备了,傅霖和于彦清也在一旁帮忙,徐阑还记得刚刚承诺小女孩的事,就弯下身来,将手背在后面,“馨馨,看好了,哥哥现在要给你变魔术了哦。”   馨馨睁大了眼睛,眨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将近一分钟过后,徐阑将右手伸到前面,里面是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馨馨年纪还小,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出来的,也没有深究,小手拉了拉徐阑的手,把糖全部倒到自己手上,“小哥哥,你真好。”   徐阑笑了一下,他的左手还在后面,显然还没有变完魔术,三秒钟过后,他将左手上一朵淡蓝色的花枝递到馨馨身前,“送给可爱的小天使。”   女孩都有爱美之心,馨馨看不仅有颜色好看的糖,还有色泽鲜艳的花,很是开心,绕着徐阑小跑了几圈。   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但唯独有一个人意外。那人在阳光下看起来清清冷冷,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无从藏匿,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馨馨跑得太快,一下没站稳,徐阑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下,结果没想到自己倒被脚下的绿草绊倒了,膝盖着地半跪在地上。他疼得微微蹙眉,正准备找个着力点好站起身来,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走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修长莹白的手,“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阑抬起头,对视上一双墨色渲染过的黑色眼眸,正是傅霖。他的语气温柔亲切,但他眼中的寒意却几乎要把他冻僵。   【作者有话说:开新文啦,卖萌打滚求收藏、推荐、月票,欢迎评论交流~   你们的喜欢是作者君更新的最大动力,每一条评论我都会认真看的鸭~   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投一下推荐票&月票哦~】 第4章 大佬首次公主抱   身下传来馥郁馨香的青草气息,草地一半拢在大树的阴影下,一半被傍晚的日光照耀着,分割成色调鲜明的两大块。风很轻柔,不远处一颗柳树晃着枝叶回应着风声。   阳光一时被云层遮蔽,天地暗淡了一瞬,傅霖的身后是邈远天际,是白云苍狗,朗朗天光之下,他却像是一步步从地狱走来,带着冷淡的笑,说着最关心的话语。   徐阑只当没看见,把手搭在他的手心,然后凭借着力站了起来,起身之后,他拍了拍右膝衣裤上的草屑,唇角上扬笑了一下,“谢谢。”   傅霖转身坐回到于彦清身旁的空位上。日渐偏西,斜阳将每个人的人影都拉得很长,此时热度大减,晚风习习,他们的烧烤几乎才刚开始。   才刚开始就高下立见。徐阑手里拿着烤叉,或许是心里有心事,久久都忘记翻动。邓女士在旁边笑得直乐呵,“阑阑啊,你这玉米都烤焦了,你看看你彦清哥哥烤的都可以吃了,你快把这扔了吧,再换一条。”   徐阑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翻到受热的那一边一看,发现果然上面黑乎乎一片,他只得把玉米扔进垃圾桶,准备换其它耐烤又不易烤焦的食材。   这个时候,在他正前面递过来一个餐碟,再往上是细白如玉的手节,温润如水的声音在他正前方响起,“这个给你。”   正是于彦清辛辛苦苦烤了大半天的玉米,徐阑先是拒绝,但拒绝不过,徐阑只好接过来,回身的时候还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谢谢彦清哥。”   于彦清正在拿烤火腿烤叉的手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徐阑好像和往日的不太一样。之前他过来的时候,徐阑虽然表面和他有说有笑,但更多时候他的眼神却冷淡毫无笑意,今日却完全不是如此。   傅霖站起身,看了在不远处餐桌上正用小刀分着玉米的徐阑一眼,柔和的日光替他的侧脸笼了一层淡淡的暖阳,他唇角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失,像是凝固在脸上一般。   徐阑不知道有人正注视着他,他把玉米切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头递给馨馨,“你吃这个,哥哥吃这个。”   徐阑吃了一小半玉米,不愧是于彦清的手艺,烤的玉米感觉都比别处吃的要甜,不过用弹钢琴和画画的手来纡尊降贵地替他烤玉米,是不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但不管如何,徐阑吃完过后,决定挑技术难度不大的烤鸡翅,烤好了也递给于彦清。   后来,他还陆续烤了些易烤的食材给馨馨吃,至于他最早烤好的那两块鸡翅,于彦清基本没动过,因为他面前摆了好几个餐碟,几乎全是傅霖替他烤的。   而徐阑却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自己烤给自己吃。   在小餐桌上,傅霖基本上没怎么吃,偶尔喝点水和于彦清说着话,他的话语简短简洁,于彦清却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搭得上话,和傅霖说话期间,他脸上一直盈着和煦的笑意。   若坐远一点看,忽略傅霖没什么波动的神情,这两人坐在一起还真的宛如一对璧人。而在他们身侧的徐阑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   徐阑喝了口水,转开了眼神,他看着西边沉沉的落日,不禁陷入苦思,照这样的剧情发展,傅霖和于彦清随时都有可能HE,那他这个局外人、小白莲被误以为的妖艳贱货哪里还有洗白的余地?   当晚回去后,徐阑准备再研究研究剧情,但每次都看到一半就不忍卒读,因为他被虐得实在太惨了啊!如果他不是穿成了原主,恐怕他都会为这剧情叫好,心机恶毒男配遭到清算,这放在他们那个世界,简直就是标准的打脸复仇情节,只会让人大呼虐得不够。但现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怎么他就偏偏穿成了这位心机小白莲?   徐阑当晚也没怎么睡好,做梦都梦到傅霖在身后追他,手里还拿着把长剑,徐阑在梦中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徐阑只感觉周身疼痛,就像真的跑了一个晚上一般。   天光大亮,徐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听不到窗外的鸟鸣声了,可见时间之晚。洗漱完毕过后,徐阑换好衣服出了房间,在下楼的时候,他隐约看到楼梯转角的窗户边站着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几乎要与窗外的冷淡白光融为一体。   是傅霖。不过他这个时候站在那里做什么?这位重生大佬现在不是应该忙着要建立他的公司,开启他的商业时代吗?   徐阑刚起床,身体虽然醒了,但意识还在床上昏睡,所以他揉了揉眼睛也没多想,跨下了第一个阶梯。   但就是这没有多想这一小小行为,直接决定了他接下来的悲惨遭遇。   徐阑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还弯了弯眼角笑了一下,对傅霖打了个招呼,“早啊,哥哥。”   傅霖早已回过身来,他原本站在窗边不动,但不知为何还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他的身前,甚至还十分兄友弟恭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早,弟弟。”   徐阑突然被顺毛,一时睁大了眼睛,他可不信傅霖真的有这么温柔,他瞬间愣住了,什么情绪什么疑惑都写到了脸上,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再次笑了一下,“嗯,哥我先下楼吃早餐了。”   傅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一时淡了许多,“这么晚,弟弟可能吃不上早餐了。”   徐阑心里不明所以,朝他点头一笑,转过身,准备下楼。   却没想到傅霖这个重生大佬一语成谶!   徐阑刚抬出右脚准备跨下台阶,左侧身体一时没站稳,他原本就没怎么睡醒,楼梯又很湿滑,“咯噔”一声过后,接着“扑通”声,徐阑直接顺着楼梯一路下滑,倾斜向下的惯性使他完全停止不下来,徐阑只好忍着疼护住了头,最后摔到最底部的平面上才堪堪停住。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手臂和腿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的,徐阑一手扶着楼梯扶手的镂空花雕图案坐在地上,他只感觉右腿脚踝处疼痛无比,侧头一看,只见上面红肿一片。   好了,这样一来,他是完全清醒了,并且已经想起这是什么情节了。   傅霖神色担忧地下了楼,揽住他的上半身,“怎么样?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狭长凤眼里的担心如此明显,几乎要化为实际。   徐阑被傅霖抱在怀中,疼痛使他都快要哭了出来,他将脸埋在傅霖的胸膛处,他知道傅霖的演技高超,知道他装得有多像,知道傅霖明明早就想起他这一天会摔下楼梯,知道他在他摔下第一级台阶时可以拉住他的,但是傅霖没有。   但徐阑什么责备也没说,因为比起这些,他更加清楚后续的剧情。他是来洗白的,不是来当心机小白莲的。徐阑摇了摇头,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没事……”   他这一摔下来,声势浩大,邓女士原本在客厅阳台上看早报,听到声音就连忙跑过来,一看徐阑坐在地上被傅霖揽着,脚上红肿越来越明显,她大惊失色,“阑阑,怎么了?怎么会摔下来呢?”   上一世的徐阑故意在邓女士面前对傅霖说,“哥,我好疼。”然后没多久趁傅霖去叫车的时候,他又小声地和他妈说,“哥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这样,邓女士理所当然地误以为是傅霖把徐阑推下来的。之后,邓女士又伤心又难过,心里又对傅霖很失望,虽然还是一样对他很好,但她偶尔透露出的防备也让傅霖觉得很奇怪。第一世傅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重活一世,傅霖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一世徐阑当然不能让他妈有所误会,他揉了揉脚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着话,“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了……”   傅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凤眼翕张地望了他几秒,然后说出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可能要去一趟医院,我去叫车。”   徐阑还想洗白呢,当然不能让他走,情急之下他一下握住了傅霖的手,“哥,我有点难受,扶我起来一下可以吗?”   傅霖还没回答,邓女士十分担心自己儿子的伤势,她急忙说道:“我去叫张叔去开车。”   徐阑不知道原主是怎样的,但他能感觉自己受伤不轻,手臂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划痕,汩汩地往外渗着血。他原本就怕疼,脚踝痛感越来越明显,他咬了咬下唇,但眼睛水光潋滟,眸光澄澈,像是随时坠下泪来。   傅霖没见过他这副疼得要死还强忍着的模样,又想起他刚刚的表现完全与上世不同,不仅没有故意冤枉,也没有故作姿态,也没有说让什么邓姨误会的话,甚至还明明白白地一下表明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原本摆下一盘大棋,但刚落下第一颗棋子,却发现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变动,一时让傅霖心烦气燥。   傅霖俯下身,直接就把徐阑抱了起来。   徐阑原本只是想让他扶自己一下,却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公主抱,竟然还是这位恨不得直接把他大卸八块然后生啖其肉的黑化大佬。徐阑禁不住颤了一下,想挣开他,但挣脱无果,他开始妥协地商量,“哥,放我下来,让我,让我自己走……”   傅霖抱着他大步地向前走,脸上的表情有些清冷,客厅的门打开时有一束暖阳照在他的脸上,后来他被徐阑的挣扎惹得有些恼怒,凤眼幽深地看了他一眼,“别动。” 第5章 竞争对手段位高   徐阑被他这狭长凤眼淡淡一扫,直接闭上了嘴,但还是觉得他一个大男生被人公主抱实在是有有些羞愤,就侧着头将脸埋在傅霖的薄外套上,在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傅霖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的外套传来微热的温度,他蹙了蹙眉。   在邓女士大呼小叫的过程中,张叔将轿车开出了飞机的感觉,徐阑坐在后面的位置上,还忍着疼安慰着邓女士,“妈,没事,别着急……”   邓女士还一个劲地看时间,看窗外路段的堵车情况,“偏偏还遇上了周日,今天的人这么多,阑阑你再忍忍啊,应该快到了。”   徐阑扯出一个笑,再次安慰她。此时他还穿着那让他摔下楼梯罪魁祸首的拖鞋,因脚踝肿得厉害,长裤被挽起到小腿中部的位置。   傅霖微微凝眉注视着他的脚踝,神情难测。他明明记得他上一世摔得没这么严重,为什么这一次不仅腿摔伤了,手也被划伤血流不止?如果他那时拉他一把的话……   傅霖很快就否定了刚刚的想法,对方是上一世不念旧情都要残忍害死他的人,现在他却在这里为他这一点小伤而怜悯?   终于到了医院,这一次徐阑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被公主抱,傅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徐阑连连摇头,也不再坚持,和医生说明情况,然后徐阑就坐着轮椅进了病房。   期间又是拍片,又是冷敷处理,医生的问题也是没间断地询问着,邓女士则像是倒豆子般一一回答。母亲关爱尤甚,就难免把徐阑的情况说的很严重。医生扶了扶眼镜,提出要再做个检查。   总之一翻折腾下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徐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的热度照得他有点昏昏欲睡。风轻轻吹动着病房中淡色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窗外花树的清香。   病房此时只有徐阑和邓女士两人,傅霖则拿着他的病历单去找医生了,出去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回来。   邓女士看徐阑脸色苍白,应该还在忍着痛意,她心疼得要死,问道:“阑阑,你真的是自己摔下来的吗?”   徐阑一听他妈问他这样的话,睡意顿时消散,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傅霖吗?可是明明是他自己摔下来的,而且他刚刚也一再解释说明过了,可他妈为什么还要将这事和傅霖联系起来?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   “妈,你在想什么呢?当然是我自己摔下来的呀,可能是我早上没怎么睡醒的原因。”徐阑捧着水杯,轻轻笑着,唇角弧线上扬形成一个带笑的弧度。   “那就好,看来是妈妈想太多了。我记得你下楼没多久张姨才刚拖过地,是不是楼道地板太滑了?”邓女士揉了揉徐阑的头发,继续问道。   徐阑没想到剧情的影响这么强大,他好不容易洗清了傅霖的嫌疑,他妈又将另一个扯了出来。张姨这个人徐阑有印象,因为她刚拖了地,地板很滑,所以上一世的徐阑就和他妈抱怨了一句,邓女士虽然平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但一遇到儿子的问题就没了主见,没多久就把张姨给开除了。   虽然徐阑承认张姨拖地确实有点滑,但他不想把自身的问题归到其他人身上,就放下水杯,笑着接话,“妈,确实就是我的问题,你别想太多。我有点饿了,能帮我把苹果洗一下吗?”   经徐阑这一提醒,邓女士这才想起今天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立马就拿着水果清洗去了。   徐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那一束从树叶罅隙照射下来的阳光。   他在看窗外的风景,门外的人却在看他。   傅霖站在病房门外,冷淡的脸上没多少表情,但眼眸中却情绪复杂。不知是何缘故,明明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徐阑竟然没有再像上一世那样诬赖他,也没有趁机让邓妈把张姨开除,到底是为什么?   一本薄薄的病历本,几乎被傅霖给捏得变了形。   徐阑的腿一直过了五天,红肿才渐渐消下去,第六天早上,徐阑终于能稍稍正常地走着路。如果他忍忍的话,他可以走出别人都看不出他受过伤的步伐来,不过就是有点难受,所以徐阑这几天就扶着周边的摆件慢慢地走着。   比起徐阑认真克服着脚伤走路的艰苦过程,傅霖最近也有一事烦忧。重活一世过后,他不想再过度依赖邓姨徐叔对他的照顾,高考已经结束,他原本想趁这几天提出搬出去的请求,却没想到徐阑受伤比上一世严重得多,邓姨也是忧心忡忡地前后照顾着他,所以他搬出去住的决定也就晢时耽搁下来。   过几天再说好了,傅霖翻着手上的书页,在心里复述着这一句。   很快就到了星期一,邓女士这一天格外忙碌,在徐阑和傅霖出门前,她左转转右转转地接连把他们打量了几遍,“我挑的衣服还不错吧?阑阑你确实适合穿白色修身的衣服,霖霖还像一直都比较适合冷色调。”   “是,妈你挑衣服最有眼光了。”徐阑趁机笑着夸赞他妈。   邓女士被夸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啊,今天要让他们长长见识,好让他们知道我的霖霖和我的阑阑有多帅。”   “嗯,我和哥哥要出门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徐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脸上染着落拓好看的笑意。   “去吧去吧,记得不要玩得太疯,知道吗?”邓女士朝他们挥了挥手,提醒道。   徐阑和傅霖点头答应,坐上了车。秦博铭举办的晚晏就在他们秦家西城的一处别墅里,因为距离徐家比较远,所以司机下午六点多就出发了。只有徐阑和傅霖的场合,不必在邓女士和徐任杰面前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傅霖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而徐阑觉得在车上也没什么好洗白的,加上傅霖的气场实在太大,他也不知道应该和他聊些什么,就拿起手机翻看着上面的资讯。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傅霖冷冷地看了身旁的徐阑一眼,好心提醒道:“到了。”   徐阑还愣了一下,抬眼看傅霖的时候有些疑惑,圆润的眼睛黑白分明地映着傅霖俊美的侧脸,“嗯?哦,到了呀,谢谢你。”   傻傻的,愣愣的,清澈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不谙世事一尘不染的小孩。   待徐阑下车后,傅霖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直直地注视着徐阑的背影,知道对方肯定只是今天表现得太过纯良,所以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那明明就是一个内心无比阴暗、撒谎成性、虚伪善妒的一个小人而已。   到了别墅正门,远远就看到许多穿艳丽短裙的女子和一身正装的少年在门口迎接。为首的少年应该是秦博铭无疑,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博铭要出国自然也是满脸喜悦的神色。   “好久不见啊,小徐阑,还有傅霖,晚上好。”秦博铭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徐阑听他叫自己就叫自己,还非要加个小字,心里有些不适应。他也不相信秦博铭真的会记住自己,肯定是提前看过照片才记住名字的。不过他也没拆穿,无非是打官腔嘛,谁不会啊?于是徐阑脸上笑意盈盈地打招呼,“晚上好,听说你要出国了,恭喜恭喜,我和我哥都带了礼物,提前祝你前程似程。”   秦博铭笑得更开心了,把他们迎了进去。精致典雅的大门一开,里面是一个装饰得亮光闪闪的大厅。大厅右侧是摆放整齐的餐桌,中间是一个U型的酒台和酒桌,左侧则是特意空出来的空地,那里聚集着许多人,人来人往,酒杯和酒杯相互碰撞,一时觥筹交错。   今天明明邀请了这么多人,但徐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在庸庸众人间,有一道宛如明亮月光一般存在着的人,他脸上盈漾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被人们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   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那人一时转过脸来,正是于彦清。他很快就看到了徐阑傅霖两人,其中在看到傅霖的时候,他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然后他很快就摆脱众人,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用着朝圣般虔诚的步伐走到他们身前,于彦清看了傅霖一眼,微微一笑,“霖哥,你来了。”   站在一旁被忽视的徐阑一时有些尴尬,他心想他是不是该给两人让个位,让他们好好叙叙旧,加深加深一下感情?   不,他才不要!男主和别人加深感情的话,他还怎么进行他的洗白大业?   于是站在一边明显有些多余的徐阑,他继续很没眼力见地站在傅霖身边。   “嗯,今天你来得这么早?”傅霖主动对于彦清笑了一下,回问道。   从来没拥有过男主真诚笑容以及关怀问话待遇的徐阑,瞬间感觉到了路漫漫其修远兮,一时变得有些气馁。   没关系!虽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但他还可以上下而求索!徐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对啊,我听说霖哥和小阑你们也会过来,我想早点见见你们,所以也就来得比较早。”于彦清的声音温柔得像随时要淌出水来。   好吧,这个时候才终于想起还有他徐阑的存在吗?他看于彦清不是因为他和傅霖吧,明明就只是因为傅霖一个人而已。而且脸上的表情还那么明显,就差直接把喜欢说出来了。   傅霖和于彦清走在前面,徐阑略显孤单地跟在两人身后。期间在经过一个台阶的时候,于彦清不知是没有注意,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他就被绊了一下,瞬间就往傅霖的方向倒去。   傅霖眼疾手快向侧边跨了一步,清冷的声音里此时染上几分关心,“小心。” 第6章 男主最讨厌的人   周围人来人往,但俊男美男走在一起的景象还是比较赏心悦目,所以十分引人目光,尤其是在一位清清冷冷的男子扶住另一位温润儒雅的男子的时候。   傅霖扶住于彦清,于彦清很快就站直了身体,但他的手还搭在傅霖的手臂上,他弯唇一笑,“谢谢。”   “嗯,没事,我们先过去坐吧。”傅霖很快就松开手,率先向前走了一步。   窗外的月色流泄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大厅里人很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看着这么多人从自己眼前经过,徐阑怀疑秦博铭是不是把全校的同学都请来了。虽然有很多人,但是除了傅霖和于彦清他们,徐阑几乎一个其他的人都不认识,所以也无法与别人搭话。他跟在傅霖身边,三人走到一处半环型的沙发坐了下来。   他们对面就是放着各种酒的吧台,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服务人员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纷纷过来询问并给三人倒酒。   于彦清虽然和傅霖同年,但他上学比较早,所以今年他已经读完大一,而傅霖和徐阑则刚刚经历完高考,他关切地问道:“听说今年的题目都很难,怎样,你们考得还好吧?”   傅霖这样的大学霸自然不会将这种难度放在眼里,所以徐阑听到他简短地回应了一句,“还行。”   好了,接下来该轮到他回答了,事实上徐阑也不知道原主考得如何,但结合原主平时的成绩来看,应该是考得还不错的。但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得谦虚一点,所以徐阑扬唇笑了一下说:“应该还可以,不过也不是很确定。”   于彦清原本就不关心徐阑考得如何,他只是想听傅霖的答案而已,听到傅霖这样的回应后,他放下心来,端起酒杯向两人分别举了一下,“既然这样,那我先敬你们一杯,祝你们考上理想大学。”   傅霖点了点头,徐阑则先道了句谢,接下来两人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微微苦涩的液体滑进口中,一路灼烧直到胃部,徐阑感觉眼睛有些热,就抬手揉了揉脸。   他的酒量其实很差,但偏偏原主的酒量还不错,所以徐阑在心里一再和自己说,要坚持住,不要露馅。   殊不知他红红的脸和耳尖已经完全把什么都表露了出来。傅霖轻轻抚着高脚杯,淡淡地抬眼望了徐阑一眼。   大部分时间都是于彦清和傅霖在说话,徐阑则在一旁听着。偏偏不知为何,于彦清一边说,常常还一边来敬他们两人的酒,莫非这酒真的有那么好喝吗?好喝到每说一句话,就必须要用酒来烘托一番才甘心?   徐阑在心里吐嘈,但还是每次都乖乖地举起酒杯回应着。   “对了,霖哥,都放暑假了,你们没有打算要去哪里玩之类的吗?”于彦清微微向沙发后背靠了靠,一身淡蓝色的西装将他衬得温润俊雅。   他这话虽然用的词是“你们”,但很明显只是在问傅霖一个人。而且,估计他很有可能还想邀请傅霖一起出去游玩之类的,所以徐阑没有回答。   也不知道傅霖有没有听出他其中的用意,下一秒,响起他那低沉而淡然的声线,“暂时没有。”   或许是觉得用词太短比较生疏,傅霖很快又补了一句,“最近有在学习一些别的东西。”   徐阑因为提前看过剧情,所以很清楚他话语中所谓别的东西,指的正是商业经济金融之类的知识。傅霖言尽于此,于彦清也很识相地没有再问,然后又很识相地再次倒了小半杯红酒来敬他们。   于是,徐阑再次灌下半杯红酒,他仿佛听到自己胃中的酒液四处奔跑,不停地发出类似咕噜噜的声音。   于彦清不停敬他们两人酒也就算了,没想到秦博铭也来凑热闹,他来凑热闹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还带了个长发及腰的女子过来一起凑热闹。   秦博铭端着酒杯,引着长发女生在他们右侧的沙发坐了下来,他先让一旁的服务生给女生倒了杯红酒,然后脸上笑容遍布地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琳琳。”   说完,他和那位所谓的琳琳站起身来向他们三人举起了酒杯。于彦清酒量好,自然很快就将杯中的红酒饮尽了。傅霖虽然根本就不认识秦博铭,也不认识他这位女朋友,但出于礼貌也将红洒喝完了。   只有徐阑拖拖拉拉,直到众人都向他投来视线时,知道推辞不过,他心里流着辛酸的泪水,脸上带着笑意地喝完了杯中酒。   于彦清比秦博铭大了一级,还是因为他们父母有商业往来,所以这一次于彦清才会答应过来。两人本来就不是很熟,所以谈话不多。傅霖就更不用说了,以他那淡漠寡言的性格,更加不可能和秦博铭有点头之交。在他们三人中,只有徐阑,秦博铭还比较熟悉,所以自他坐下后,就一直和徐阑说着话。   “徐阑啊,虽然有这么多年不见了,但我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别说我了,其实我这位女朋友你也认识,不过她不和我们一个班,所以你可能会不记得。”秦博铭在桌底下牵了牵他女朋友的手。   所以,感情你们是来秀恩爱的?秀恩爱卖狗粮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一来就敬了他好几杯酒?徐阑在心里想着,但他还是点头笑了一下,“嗯,还真没想起来。”   秦博铭的女朋友前面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或许是秦博铭握住她手的这一举动,让她稍稍有了勇气,她红着脸说:“你之前捡到过我的校园卡来着,然后你问博铭认不认识我,后来你还让博铭把校园卡还给我。然后我和博铭就这么认识了,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对啊,都是因为你,我才认识了琳琳。所以我们都要感谢你,现在让我们再敬你一杯。”秦博铭为了表达谢意,还拉着他女朋友站了起来,然后不管徐阑如何反应,他们先端着酒杯把满满大半杯红酒喝完了。   徐阑对什么校园卡的完全没有印象,但听他们两人的描述他这是当了一回月老啊,感情他促成了一段缘份,他们这还要用红酒来惩罚他吗?这……这也太残忍了吧?   徐阑感觉自己胃里难受,想找借口推辞不喝,他刚准备把酒杯放下,却对视上傅霖微微清冷的眼神。对了,黑化大佬还在一旁看着,他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坚持到底,于是,徐阑又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喝了半杯红酒。   这来来回回一折腾,很快就到了用餐时间。徐阑作为曾经的月老,自然是被奉为座上宾,于是他和傅霖以及刚刚和他坐在一处的于彦清都被分到了最前端的餐桌上,和秦博铭以及他女友坐在一起。   傅霖坐在徐阑和于彦清的中间,用餐才刚开始不久,于彦清就频频用公筷给傅霖夹菜,“我猜你应该喜欢这个口味,你尝尝。”   这样的行为进行了N次,在快要到达N+1次的时候,徐阑因为酒喝多了,头脑有些发热,说出的话也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彦清哥,你夹的恰恰都是哥哥不喜欢的菜。”   傅霖听到他称呼自己哥哥,还说得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侧过脸看着他。   于彦清举着的筷子一时僵住了,脸上有些尴尬。   徐阑因为前面喝了近乎一瓶红酒,此时脸红得滴血,眼睛眨啊眨地有些朦胧,不假思索地全部和盘托出,“哥哥不喜欢吃胡罗卜,玉米、香菜、葱花、蒜泥、不喜欢吃瘦肉,也不喜欢吃肥肉,不喜欢吃土豆丝,青椒、木耳、鸡翅……”   越说到后面,于彦清的神情就越尴尬,因为他刚刚给他夹了很多上述的菜。而傅霖的表情则完全变得面无表情,他不知道徐阑是如何得知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把这么长的一列清单记得这么清楚。   徐阑此时没有注意到傅霖和于彦清的神情,他手上执起一双公筷,夹了好几个菜放到傅霖身前的餐碟上,然后乖乖地坐回到位置上看着傅霖,“哥哥,你吃。”   十分凑巧的是,他夹的菜偏偏都是傅霖喜欢的。傅霖深深地望了徐阑一眼,酒意替徐阑壮了壮胆子,他竟然还有胆量直直地与傅霖对视,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笑意先是从他的眼睛漫延开来,接着弥漫到了唇角,被葡萄酒浸染过的唇此时特别红,他这一笑,就像一夜之间,千树万树的桃花齐齐开放,然后有和煦的阳光轻洒其上。   清朗的笑容像是随时要把人灼伤。   傅霖凤眸微缩,然后他很快就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着,“谢谢。”   徐阑今晚都吃得不多,因为红酒已经充斥着他的胃,让他没有察觉到有饥饿感。虽然有很多美食都没有品尝到,但徐阑还是很开心。他开心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有一个人一直到现在也没出现在晚晏上。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前一世的男朋友严子然。严子然上一世曾和原主一起害死过傅霖,所以这一世傅霖会黑化,他也是罪不可少的原因之一。   徐阑为了洗白,穿越过来后自然决定离他越远越好。剧情中严子然也会出现,但是现在晚晏都进行了一半了,所以徐阑下意识地就以为他不会来了。   结果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太过单纯。   用餐结束后,他们几人已经离开餐桌,秦博铭在最前面走着,准备带他们到最舒适的位置落坐。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低沉清越的嗓音喊住了他们中的一人,“阑阑。”   徐阑原本被酒意侵袭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心里“咯噔”一声重重地跳了一下。   傅霖也对这一句喊声反应很大,几乎那人刚说出第一个字,傅霖的表情就已经变得像皑皑积雪一般清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徐阑,似乎是想看他有何反应。   【作者有话说:小天使们,每天中午12点更新鸭~非常欢迎收藏和评论哦(*^-^*)~】 第7章 为何一直避开我   徐阑能有何反应?干脆让他原地自杀算了。亏他刚刚还在庆幸严子然今晚有很大概率是不会来了,结果没想到才没多久,就迅速被事实打脸。   徐阑很想装作听不到然后迅速走开,但很明显傅霖也听到了,所以他现在走开反而会引起傅霖的疑心。所以徐阑在他那近乎要杀死人的目光中转过了头。   严子然很高,淡褐色的头发有些长,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有着明润的光泽。笑容落拓不羁,却也邪性异常。衬衣解开上端两颗扣子,随性自然,性感天成。   “我好像不认识你。”在严子然期待的目光中,徐阑清润又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表面十分镇定,但其实心里慌得不行。傅霖站在徐阑身后,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严子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徐阑竟然不认识自己。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魅惑众生的笑容如轻鸿掠过一般缓缓在他脸上绽放,“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好。”   这话像是一道免死金牌一般,直接宣布了徐阑可以再在黑化大佬手下活一段时间的事实。徐阑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每个人都颇为意外的举措。   只见他对严子然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回身轻轻拉住了傅霖的手,还小弧度地晃了晃,“哥,我想去吃那边的蛋糕,我们快点过去,好不好?”   严子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微表情,他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红酒,掩饰住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于彦清看着徐阑对傅霖轻昵的姿态,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他原以为他们只是毫无血缘的兄弟,但如今看来似乎又不太像。   只有秦博铭很快就反应过来,“子然晚上好,今天你那么晚才来,待会就和我们坐到一处,我要多罚你喝几杯。”   这句稀疏平常的话语,却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在徐阑心里炸开。天啊,放过他吧,他本以为他刚刚就能拉着傅霖走开了,结果秦博铭这个坑货,竟然还想着拉严子然过来和他们坐到一处?   傅霖的手被徐阑拉着,在大厅变幻不停的光影中他微微蹙了蹙眉。徐阑的手温热异常,掌心较小,他紧紧地牵着他,就像是捉住惟一的依靠,捉住一管救命稻草一般。   但没有能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徐阑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管不顾地拉着傅霖走向甜品区。但拿甜品这一举动只不过是短暂的逃离,该面对的迟早还是会到来。   再回来的时候,徐阑手上拿着一小碟蛋糕,而傅霖手上则拿着稍大一点的甜品。这一次徐阑不像刚刚那么有勇气,现在他只敢拉着傅霖的衣袖向前走,因为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大佬对于刚刚突然被他拉了手的举动十分不爽。   回到座位的时候,徐阑发现众人给他和傅霖留了两个十分棘手的位置。在两处空位的旁边,一侧坐着于彦清,另一侧则毫不意外地坐着严子然。徐阑这下不再拉着傅霖的衣袖了,他瞬间松开,步伐迅速地迈到了于彦清身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动作之快速,就像生怕晚了这么好的位置就会被人抢走一般。   这下一来,众人都能看清徐阑对严子然的躲避之意。秦博铭在刚刚只是以为他们两人不太熟,但现在看来徐阑简直是把严子然视作洪水猛兽啊。现在气氛有些尴尬,他不禁暗自想刚刚自己邀请严子然过来的举动到底对不对。   “彦清哥,这个给你。”徐阑手上还有几个包装好的小甜食,他把手一伸,统统递到了于彦清的身前。   于彦清对于没能和傅霖坐到一处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接过小甜食,“谢谢。”   傅霖掩饰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他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两位气场强大的大佬坐到一处,还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坐到一处,空气中一时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秦博铭倒没有发现这一异常,他不停说着笑话,向众人举着酒杯,试图改变严子然和徐阑的尴尬气氛。   酒过三巡,徐阑喝的酒越来越多,脸上如霞光铺展,红晕遍布,耳尖也红红的,像是精灵长发下偶一倾露出来的尖耳。有时他会扶着傅霖的肩,离他很近地和他说话,说完之后他又会乖乖地坐回到原位,等着傅霖给他拿在桌上摆得很远的水果。   当傅霖取了水果给他,还细心地给他递了果叉之后,徐阑就笑得特别开心,像是刚刚得到糖果的小孩一般,语气也软软糯糯的,“谢谢哥哥。”   严子然手执酒杯,指尖有些用力,几乎要捏断酒杯那细细长长的杯脚。他原以为徐阑会认识他,因为他们曾在一处咖啡厅遇见过,那个时候徐阑正拿着平板就往门外走,他刚好经过徐阑刚刚的位置,他看了看沙发上落下的东西,就叫住了他。徐阑很快就返了回来,这时他看到沙发那个校园卡上的字,就知道他是徐家的公子。徐家和严家也有过业务往来,所以他以为徐阑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并认识他,没想到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若是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不相熟的人的目光。可偏偏今日的徐阑和他上次见到的徐阑不太一样,今日的徐阑一身白衣,衬得他气质清绝,在众人之中犹如一粒明珠,熠熠闪光。众人的视线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偏偏不自知。他与旁人谈话,间或一笑,间或眨眼,均是发自内心,乖巧可亲。   不知为何,严子然觉得那个少年的目光理所应当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觉得   徐阑原本会十分关注自己,甚至是发展到一见钟情、无法自拔,可是少年偏偏没有。   既然如此,那惟有主动出击。严子然放下水晶杯,他身子微微前倾,递过去一张纸巾,“阑阑,不许再喝了。”   徐阑在心里颇为无语,他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他们曾经见过一面,严子然应该是通过他掉在沙发中的校园卡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是那时他们并没有互通姓名,所以徐阑刚刚才敢在黑化大佬傅霖的面前替自己洗白,说自己不认识他。   但没想到就是见了这么一面,严子然竟然这么亲昵地叫他名字,这不是要将他往火坑里面推吗?叫名字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喝不喝酒也要管,严子然家里是不是有一处房子,面朝大海啊?   于是徐阑开始装醉,他扶着傅霖的手臂,声音轻得像半空中飘浮的羽毛,“你不能再这么叫我……”   傅霖接过严子然的纸巾,替徐阑擦了擦脸,脸上表情难测。   严子然直接忽略了他这句话,他像是没听到似的,将背向沙发倚了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中弥漫着一目了然的兴趣,明显到恐怕连视线有碍者都能看出来。   徐阑其实也不算是装醉,他基本上真的醉了,就是迷迷糊糊之中尚有一线清明。此时已经接近晏会结束,秦博铭和他女友早已离席去忙别和事情去了。于彦清因为家里还有事,也先告辞离开。傅霖眉宇有隐隐的怒气,他起身向徐阑说:“你先坐一会,我去洗个手,很快回来。”   好了,傅霖走后,就只剩下严子然和徐阑两个人了。惟一的挡箭牌和免死金牌傅大佬离开了,徐阑不动声色地向后坐了坐,想要离严子然远一些。   严子然装做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他起身然后坐到傅霖的位置上,他拿出一条干净淡蓝的手帕,极其细致又极其温柔地轻轻擦着徐阑的脸,“为什么要一直避着我?我是洪水猛兽吗?是我会杀了你,还是会吃了你?”   徐阑今晚一直在喝酒,其实主要目的就是在避开严子然,这样一来既可以不和他说话,也可以不用回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没礼貌。前面都没怎么发挥作用,但这时稍稍有点用,因为徐阑已经听不清严子然在说什么了,他闭着眼睛,迷糊的意识沉重地压迫着他,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停了一只胡蝶。   严子然将替他擦过脸的手帕细心叠好,放入到裤袋中。也不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傅霖言出必行,果然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严子然坐在自己位置上,而徐阑则在旁边抱着个抱枕,头轻轻地搭在抱枕上,像是睡着了。傅霖走过去拍了拍徐阑的肩,递过去一杯纯净水给他,“先喝点水。”   徐阑听到傅霖的声音稍稍清醒,睁开朦胧的眼睛认真看了他好一会,确认是傅霖没错,他放下抱枕拉了拉他的手,“哥,好困,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傅霖冷冷地望了严子然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再次重复,“先喝点水。”   听他这么一说,徐阑很快就乖乖拿起水杯。   傅霖带着徐阑离开了,但晚晏尚未正式结束,人们交杯换盏,头顶有五光十色的亮光肆意倾洒而下,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   晚风湿冷寒凉从徐阑和傅霖两人间吹过,徐阑的酒竟被冷风带走不少。但傅霖看着他水光潋滟,眼角微红的模样,肯定道:“你喝多了。”   两人站在灯光黯淡处等车,徐阑听到他说自己喝多了,第一反应是反驳,“我没有,我还清楚地记得一件事,哥哥。”   若是在平时,傅霖根本就没兴趣。但今天有太多的事情朝着他出乎意外的方向发展,他此时对徐阑的所作所为有些奇怪疑惑,所以也就多关注一些,“是什么?”   “我喜欢你,傅霖。”徐阑微微仰着头看他,漫天的星光在他说话的那一瞬统统落入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眸看起来明亮异常。 第8章 演戏就要演到底   灯火阑珊之下,有萤萤绿光曼妙飞舞,定晴一看原是点点萤火。   傅霖有些意外,没想到喝醉的徐阑会直接了当地和他告白。这个是时候,倒不叫哥哥,反而叫了他的全名。   他冷冷一笑,没有回应。这个时候张叔的车已经从停车场开出来了,傅霖让徐阑先上车,徐阑坐到后座靠里的位置,傅霖随之上车关上了门。   徐阑醉意朦胧,刚刚和傅霖说话脑子都是空白的,所以现在上了车也不记得要系安全带。车子突然启动,他一个没坐隐,“咚——”的一声,撞到了左侧的车门上。这一疼痛让徐阑酒醒了大半,水汽瞬间弥漫在他圆圆的眼眸四周。   傅霖也不管,神情淡漠,像是车上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徐阑在心里暗暗骂他,太没良心了,自他穿过来之后,明明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他的事,现在还在一旁看热闹。徐阑只好尽量坐直了身体,摸索着安全带往自己身上一斜,就要往右侧的扣子上卡。但不知是何缘故,卡了半天就是固定不了,傅霖这时才终于侧过身来,从他手上接过安全带,“卡嗒”一声一下就系好了。   徐阑还兀自生着气,所以也没有道谢。傅霖这个时候不知是不是想到还有张叔在场,抬起手轻轻抚着他头上刚刚撞到的部位,“疼吗?”   问什么问?现在才知道要演戏了吗?徐阑一时没有回应,车内的冷气吹得徐阑很舒服,酒意让他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他闭上眼睛,将近进入睡眠的状态。   不过,先等等,在上车前,他是不是和傅霖说了句什么话来着?他……他刚刚向黑化大佬告白了!怎么会如此?果然喝酒误事,现在好了,不仅误事,还误人!剧情中虽然他确实有向傅霖告白这一情节,但是很明显不是现在!而且那是原主为了偷窃傅霖的文件,想借故接近他才想出的下策,上一世傅霖只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原主只好换了个方法去偷文件。   现在怎么办,他刚刚把告白提前了,重生回来的男主会不会以为他在准备搞什么小动作?   徐阑在心里叹了N次气,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对了,反正男主都会拒绝他,提前告白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既然如此,那就演戏演到底,从一而终,让男主不要怀疑他才好。   夜渐渐深了,四周寂无人声,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缓缓驶过镂空雕花的栅栏,在一处典雅大气的别墅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徐阑此时已经视线模糊,出现重影,自然也无法好好走路。此时已经回到家,傅霖不好再放任他不管,就扶着徐阑上了楼。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邓女士早已入睡,所以住宅内静悄悄的,只有在客厅和楼道中还亮着特意给他们留着的小灯。傅霖原本还想去找钥匙,但徐阑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上锁,一扭就开了,他有些讶异,扶着徐阑进了房间。   徐阑坐到沙发上,他拉了拉身前人的手,醉眼朦胧澄澈地映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喜欢你。”他在心里小声嘀咕,反正大佬也不会答应,那他就再重复一遍,应该也不会怎样。只求到时候大佬如果真的决定要杀他的时候,能稍微下手轻点。   两世加起来,傅霖还是第一次在同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告白过两次,虽然现在这个人喝醉了酒。但是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发展的,为何如此?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阑现在一手撑在沙发边缘,另一手握着他的手。眼眸半睁半闭,眼角带着旖旎的红晕,原本淡色的唇此时如深如红酒,在灯光下诱惑着诱惑着,像是要引人一亲芳泽一般。   傅霖静静地注视着他,想知道他到底要玩什么把戏,凤眼微眯,不怒反笑,“好啊,我答应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答应两个字还没说完整,徐阑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定是他听错了对不对?黑化大佬明明不可能会答应和他这种妖艳贱货在一起才对啊,所以刚刚是为什么?   但事已至此,已经完全容不得徐阑多想,也容不得他说什么反悔的话。徐阑收起脸上吃惊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欣喜无比地笑了一下,“真……真的吗?”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殊不知傅霖那洞悉一切的眼眸将他所有细微的动作都看尽收眼底,傅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回了两个字,“当然。”   别啊,大佬,我求你。我这种善妒小人根本就不配和您一起,你千万不要考虑我。   徐阑心里虽然诸多想法,但脸上都不敢表露一二。此时他骑虎难下,只好突然站起身,踮着脚尖,搂住傅霖的手,准备亲他一下。傅霖凤眸微睁,反应也很迅速,向右侧避了一下,徐阑的吻从他唇角一划而过,落在他的脸侧。徐阑吻完还不算,还轻轻笑了一下,“我很开心。”   傅霖脸上染着薄怒,理都不理他,直接转身离开了。估计是徐阑的亲吻事发突然,让他预想不到,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其实不止是傅霖,徐阑在心里也松了口气。还好刚刚没有真的亲上,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他的初吻啊。不过也不知道初吻能保持多久,谁让他穿过来的目的就是和男主谈恋爱呢?虽然现在黑化男主很不待见他,时刻恨不得把他大缷八块才能泄愤。   傅霖回到房间,脸上的寒意依旧没有消减。他找来一条干净的手帕,狠狠地擦着刚刚被徐阑吻过的唇角,这还还算,很快他再次找来湿巾又连续擦了好几遍。下一秒,手帕和湿巾通通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洗完了澡,傅霖躺在床上,他双手枕在脑后,双眼没有一丝睡意地望着天花板。明明上辈子也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他都没有答应,为什么这次会突然要答应徐阑?只是因为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改变吗?现在看来答应他,是很不理智的选择,给徐阑提供了可剩之机。   傅霖起身关上了床头灯,但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徐阑今晚倒是很早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他又回到了他原来的家,卖早点的大叔依旧多给他送了个茶叶蛋,但是这一次他过马路时没有遇到横冲直撞的卡车,他顺利回到他的房间,还吃完了美味的早餐。没有冰冰冷冷的系统,也没有性格多变的可怕男主,一切如此美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念欢。   第二日天地暗淡,空气中飘散着风雨欲来的水汽。天边的乌云从天际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云层很低,所以看起来摇摇欲坠。   邓女士此时只觉得头都大了,俗话都说女大不中留,没想到儿大也不中留。虽然傅霖和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邓女士一直是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的,没想到他这个儿子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他想搬出去处。   “真的要搬出去吗?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你和妈妈说啊。”   徐阑坐在邓女士旁边,静静地看着傅霖,不敢说话。   傅霖其实也很感激邓女士和徐任杰对自己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但因为涉及到一个人,所以有些事就变得刻不容缓,“不是,邓姨,我到时要去实习,家里离公司有点远。”   这个理由邓女士还稍微好接受一点,她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你啊,就是太勤奋,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这才刚放假呢,就想着实习的事?多累啊,我看要不就别去了。”   徐阑当然知道傅霖那不是实习,其实他才是公司后面深藏的总裁,但现在明显这些都不能和邓女士说,何况傅霖对他多有戒备,所以自然也不会说。   傅霖再次详细认真地解释了一通,邓女士终于答应下来,但还是嘱咐他,“太累了到时就回来,去你徐叔那里实习也是一样的,知道不?”   对傅霖来说当然不一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傅霖虽然答应了徐阑在一起,但基本从不会主动和他做什么情侣之间亲密的事。两个人就像是关系不怎样的兄弟在同一个屋檐下心照不宣地生活了好几天。徐阑看到剧情中后来傅霖的残忍果断,其实对他还是心有惧意,傅霖不来找他,他就很开心了,更不要想着让他主动支找傅霖。但徐阑到底还是想着自己的任务,又拖了一两天,准备主动出击,推动推动一下剧情发展。   刚开始徐阑还不怎么敢僭越,但这一天只有他和傅霖两个人在家时,两人坐在他们平日的位置一起吃饭,徐阑自告奋勇地挑起了一个重任,他所吃的菜通通都是傅霖所不喜欢吃的。傅霖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道谢。   吃完饭过后,傅霖手上传来微微的灼热感,原来是徐阑在饭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傅霖尤其讨厌他的接触,他眉宇深蹙,声音像是被寒冬里的冰水浸泡过一般,“放手。”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结婚之际,他却看到向虞的背叛。   他转身就走,却遇上车祸,血溅当场。   可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向虞却对他爱理不理。   “抱歉,我性冷淡,对你没兴趣。”   这一世,他决定让向虞见鬼去吧。   可他重生归来,向虞却一改高岭之花模样,   “璟璟,我爱你,求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向虞不仅不走,还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   “璟璟,我今晚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翌日,顾璟腰酸背痛,两腿战战。   向虞还化身偏执小狼狗,黏人到不行,“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误会解开,顾璟这才明白,向虞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第9章 男主开不起玩笑   窗外传来几声悠扬婉转的鸟鸣,窗帘被风吹动,曼舞婆娑,像波浪一般在空气中荡开。纯白色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两人都吃得不多,因此有很多菜还完完整整地摆在原位。   傅霖的冷声冷语让徐阑一下愣住了,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要松开傅霖的手。   徐阑的手软软的,掌心较小,手指骨节较长,温度微热,被他握着,就像是在握着一团火。   傅霖心下烦躁,一下就甩开他的手。因为力度有些大,徐阑的手迅速地撞到餐桌下的横栏,手背立时一片通红。   徐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手上的痛感牵一发而动全身,疼得他眼中水汽弥漫,“我只是想握一下你的手……”就算再讨厌他,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傅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已经答应和徐阑在一起,原本牵一下手没什么,可是他心里对他的抵触就像深海里的水一样多,一时半会无法消减和更改。但傅霖还记得自己的计划,于是他眼中的厌恶的情绪一下消散于无形,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安慰道:“抱歉,我是怕邓姨突然回来发现,所以刚刚反应有点过激。”   徐任杰最近也不知是在忙什么,忙得不可开交,一星期都没回过家几次。而邓女士也从舒惠娴良的家庭主妇一跃成了老公的得力帮手,也到徐任杰公司帮忙,晚上要到很晚才回来。因此傅霖所说的他爸妈会突然回来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徐阑心里当然也是不信的,但表面上他接受了傅霖这个解释,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右手,“嗯,我知道……”   傅霖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轻轻拉过他的手,温柔地替他揉了揉,然后又按了按,声音轻柔地仿佛可以淌出水来,“还疼吗?”   你说呢?撞得又不是你,刚刚明明还那么凶,现在倒想起要嘘寒问暖?   徐阑心里有诸多想法,决定趁机报复一下傅霖,所以脸上泛起一个柔和的笑,“你帮我吹一下好不好?听说吹吹就不疼了……”   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竟然出自徐阑之口,之前从未听过他开这样的玩笑,傅霖的手顿了一下,脸上尴尬立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像一尊端坐的雕像。   徐阑看到傅霖这个表情,没想到他也有成功呛到傅霖的一天,大仇已报,他心里一阵轻松,如果不是还顾虑着傅霖在场,他真想大笑三声,以示庆祝。   徐阑当然不是真想让傅霖帮忙吹吹,就在他打算抽回手的时候,傅霖却突然执起他的手心,动作温柔,两秒过后,有几息柔和的气流轻呼其上。傅霖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就像坐在他身前的人不是前世杀了他的惊世仇人,而是他心心念念并小心珍视的爱人一般。   这下轮到徐阑尴尬了,他从未和别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何况眼前还是恨不得杀了他泄愤的黑化大佬,所以徐阑赶忙抽回手,连连说:“不疼了,谢谢哥哥。”   “你是我男友,为何如此客气?”傅霖轻轻扫了徐阑一眼,端起水杯喝了喝水。   听到这句话,徐阑这下确定下来,傅霖不过是在蓄意报复他刚刚开的玩笑,一个小小的玩笑都如此介意,真是睚眦必报啊。所以对于有杀身之仇的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吧?徐阑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系统派他来小世界的任务不会太难,没想到第一个世界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本来还想早日完成任务好回到原世界,现在看来,他能不能顺利在黑化男主手下活下来都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   今日邓女士没有像前几日回来得这么晚,晚上八点的钟声刚响,邓女士就回到了家里,等她吃完晚饭也就九点钟不到。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摆着手机,对面的巨屏电视上正播着十分狗血的肥皂剧。   徐阑对于他妈还会看肥皂剧感到稀奇,就切了一小碟水果坐到她身边,本想陪着她一起看,但那丝毫没有逻辑的剧情很快就让他失去了兴趣。   邓女士也不爱看这样的剧,她吃了一小片火龙果,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唇,说道:“妈最近中午都没回来,你和霖霖中午有好好吃饭吗?”   邓女士向来如此,问任何问题都会附带上傅霖,对她来说,她并不只有徐阑这一个儿子,傅霖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徐阑也已经习惯了,他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有啊,妈你放心好了。”   邓女士点了点头,徐阑轻轻一笑,肩膀向后倚了一下,微微侧着头看她,“就算不放心我,有哥哥在,你还会担心我们吃饭的问题?”   “说的也是。”邓女士颇为认同地回应道。   徐阑看邓女士喜欢吃火龙果,就将果碟向她的位置移了移,“对了,爸他今晚回来吗?”   邓女士瞬间转开了目光,眼睛明显暗了一下,“不回来。”   徐阑还想再问什么,但邓女士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到时候霖霖要搬出去,你要帮帮你哥,看看还缺什么,不是忘记重要的东西。”   “嗯,好。”徐阑甜甜一笑,示意邓女士不要太过操心,几秒过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到时候要记得给哥买一个护颈,我上次不小心将哥的护颈洒到水了。还是买白色的好,哥好像不怎么喜欢蓝色。”   “好,你可知道得真清楚。”邓女士揉了揉徐阑的头发,“小机灵鬼,你和你哥的关系要是之前也像现在这么好,那妈之前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嗯,妈以后都不用操心。”徐阑虽然自己都不相信,但还是想法安慰邓女士。   电视的声音有些大,因此掩盖住了其它细微的声音。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楼梯间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听到他们的谈话,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就停住步伐。   那人脸上上毫无笑意,他停顿在楼梯转角,直直地看着徐阑,看着徐阑发自内心的笑,听到他刚刚在提醒邓姨要给他买护颈,还说他不喜欢蓝色,只喜欢白色。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的徐阑如此不同?难道自他重生回来之后,徐阑的演技也随之变好了吗?   邓女士很快就关了电视机,脸上有着白日过于忙碌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疲惫。璀璨华丽的水晶灯让她额间的皱纹显露于无形,那细细的皱纹一下让她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岁。   徐阑注意到这一细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妈怎么感觉一下子老了那么多?笑容也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妈,你早点上楼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徐阑觉得应该是邓女士这几日太过忙碌导致,因此劝她先回房休息。   邓女士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就转身上楼。徐阑收拾好桌上的餐碟,也很快就回房休息。提心吊胆时刻担忧的状态让徐阑很快就疲倦上涌,他侧身卧着睡着了。夜越来越深,整栋富丽堂皇的建筑一时只剩下右侧三楼的房间还有亮光。   傅霖站在阳台的栏杆旁,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房间。他看着沉沉的夜色,眼睛中是比夜色更浓郁的黑暗。他紧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疑惑,“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徐阑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不仅上次没有趁机冤枉他推他下楼,这次也对他关怀倍至,甚至连护颈这种小物件也都替他想好。   傅霖一直到接近半夜的时候才终于上床入睡,第二日,他还起得特别早。这一天早晨他拿着厚厚的外文原著下了楼,果不其然,徐阑这一天也早早就起来了。徐阑之前就像是被家人宠坏的孩子,平时睡到十二点才起也是常有的事,徐任杰没空管他,邓女士则对他宠爱有佳,只会怕他睡得不够,属于瞌睡就送枕头的那种。所以徐阑的晚起早就成为一种习惯,家里人都是见怪不怪。最近却不知为何,徐阑反其道而行,起得很早。   今天也是如此,现在才八点不到,他就起来了。傅霖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他不搭理徐阑,徐阑则主动向他打招呼,“早啊,哥。早餐还要晚一点才好。先喝点果汁,我榨的哦,尝尝味道怎样?”   徐阑轻轻一笑,递给他一杯色泽明黄的果汁,傅霖道谢接过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公式公办地夸赞道:“很好。”   徐阑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笑得十分开心,眼角微弯像是两弯新月,“真的?”   傅霖点了点头,徐阑笑得更加开心,眼睛亮亮地坐在一旁看他,等傅霖将果汁喝到一半时,他立马起身十分热心地又将傅霖的杯子添满。   吃完早餐,负责给他们做菜的刘姨准备回去,傅霖拿起书册向楼梯口走去。远远就听到徐阑和刘姨的对话,先是刘姨的拒绝,“小阑少爷,不用这么客气,你们留着喝吧。”   接着是徐阑带着笑意的声音,“可以带回去给小宝喝呀,现榨无添加,我哥也说好喝。”   “那好吧,那就先谢谢你了。”   傅霖上了楼,后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清楚。回到房间,傅霖将书册放回到书架上,然后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若是放在从前,徐阑一向眼高于顶,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更不要说他会主动和家里的服务人员说话。没想到今日他不仅主动说话,还愿意将自己榨的果汁送人。   为何如此?傅霖想起徐阑近日的一举一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作者有话说:明日双更奉上,感谢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 第10章 开始同居生活   下午四五点的阳光在青青草地上缓缓游离,完全没有中午十二点那种灼热逼人的嚣张气焰。   傅霖已经在客厅坐了大半个钟,然而徐阑还没有回来。刚刚他就小心翼翼地在怀里不知抱了什么东西去往花园的方向,一去许久,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恰好刘姨在做饭,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滴,走到客厅来问,“小阑少爷呢?他昨天和我说想吃甜食,我刚做好了糖水,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傅霖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简洁地说说:“我去叫他。”   徐阑最近特别爱吃甜食,但明明在这之前,他还对甜食丝毫不感兴趣。傅霖打开客厅的门,选了条小径向花园走去。   空中有两片淡灰色的游云,四周盈荡着淡蓝色的光晕,十分好看,飘过花园上空时,给地面带来短暂的阴凉。   一棵郁郁苍苍的大树下正蹲着一个人,他穿着纯白色的T恤,黑色质地柔软的长裤,脚上穿着居家拖鞋。在他对面是毛色脏兮兮的小猫,猫的右眼自上而下还有一道狰狞无比的疤痕,但少年丝毫不惧,还轻轻地揉了揉小猫的头。   “小猫,赶紧吃,我出来太久,待会被发现就不好了。”徐阑说话的声音很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猫像是听懂他的话似的,冲他“喵喵”了几声,然后低下头吃起盒子里的小鱼。   徐阑知道它很聪明,能听懂自己的话,手又在它头上揉了揉,唇边笑意盈盈,十分发自内心。   他看小猫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如果妈妈也喜欢你就好了,那我就立马把你抱回去。”   小猫吃得不亦乐乎,这一次也就没有回应他。   徐阑也不介意,还在顺着小猫的毛喃喃自语,说个不停。   落日的余晖轻轻挥洒在他的身上,他侧脸柔和,眼角弯弯,笑容纯粹,他此时此刻的形象完全同那个恶毒善妒的小人形象不可同日而语。傅霖停住脚步,脸上神情莫测地看着他。   徐阑依旧没发现右侧多了个人,倒是小猫很快就感觉到陌生人气息,冲他凶狠地叫了几声,“喵,喵喵!”   徐阑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差点被一脸冷漠的傅霖给吓了一跳。   傅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只是淡淡地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其实他心里有些疑惑,徐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小动物?还亲自藏了东西带出来给猫吃,不过傅霖没有直接问出这个疑惑,而是换了个问法。   莫名其妙出现个大活人,徐阑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解释说:“我来喂小猫。前两天我就在阳台看到它,感觉它应该很饿,就拿了东西下来等它,没想到还真的让我等到了。”   说完,徐阑又抚了抚小猫浅黄色的毛,夸赞道:“小猫很聪明的。“   傅霖听了他的叙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小猫又吃了两条小鱼干,徐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如临大敌地望了傅霖一眼,声音染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我……我没有带它回房间的,你不要和妈妈说,好不好?”   徐阑的眼睛分外明亮,几乎可与星辰明月争辉,又害怕他去打小报告,所以有几分忧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傅霖心里升起几分奇异的感觉,还没捕捉到这一丝情绪,他淡淡回应了一声,“好。”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徐阑听他答应,放下心来,也就没有注意到傅霖那微微有些急促的步伐。   “小猫,别怕,他虽然很凶,但不会吃了你,明天我再给你带小鱼干下来……”徐阑收回注意力,继续和小猫说话。   时间一晃而过,傅霖的东西早早就收拾好,已经搬到新住处去了。徐阑都已经有大半个星期没看见他,这一日是星期天,傅霖回来陪邓姨一起吃饭,徐任杰依旧不在,餐桌旁只坐着三个人。   邓女士神情有些疲惫,她放下筷子,语气关心至极,“霖霖,搬出去还习惯吗?”   “嗯,很好,邓姨不用担心。”傅霖放下瓷勺回应道。   邓女士闻言放下心来,“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和你徐叔出国一趟,就是不怎么放心阑阑一个人住。你又要去实习,那就让阑阑到你那里住段时间,你们也有个照应,可以吗?”   徐阑之前都没听说他妈和他爸要出国的事,所以此时的表情有些小意外。   傅霖却毫不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狭长的凤眼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点点头,“好,我会照顾好弟弟,邓姨不用担心。”   这样的话也就邓女士会相信,徐阑自然不信,他想就算是说这话的傅霖自己也不会相信。   邓女士此次出国好像是十分匆忙,晚上刚说明原因,第二天早上徐阑起床的时候,已经都见不到他妈和他爸的人影。于是他就像是个精致花瓶,被邓女士十分珍重地暂时存放在傅霖的住处。   这样一来,徐阑开启了他与傅霖的短暂同居生涯。   虽然傅霖答应同他在一起,但从来没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就连上次徐阑在餐桌下握了下他的手,他的反应都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不过这也纯属正常,毕竟对方是上世将他残忍杀死的仇人,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相处,已经是很稀奇的事了。要是换成是徐阑,他绝对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说,傅霖的耐性和隐忍都比他强大得多。   傅霖对他爱理不理,徐阑虽然也乐得清净,但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所以山不来他,只好他去就山。这一天清晨,东边的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徐阑听到傅霖的开门声,就连忙也打开房门,跟在他的后面。   他的房间就安排在傅霖的旁边,他知道傅霖每天早上都有晨跑的习惯,因此连续留意了好几次,这一天终于拒绝了温暖被窝的挽留,打算陪着傅霖一起晨跑。   “哥,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徐阑虽然困得不行,但还是强装精神地对傅霖笑了一下说。   傅霖看了看徐阑微微泛红的眼角,他右指微微颤了一下,很快就转开脸说:“随便你。”   徐阑一向不爱运动,在原来的世界中,他也是个运动渣渣,平时就属于多爬几层楼梯就累得不行的那种人。爬楼梯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跑步了。因此才刚跑了十分钟不到,他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点运动量傅霖完全就不看在眼里,他呼吸平稳,淡淡地觑了徐阑一眼,“你先回去。”   徐阑虽然累得不行,他原本就是想来陪傅霖,看看能不能改改傅霖对他的印象,现在一听傅霖开始下逐客令,这还得了?他连忙摇了摇头,“我要和哥一起跑。”   傅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接下来他的步伐大了许多,就连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徐阑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在心里画圈圈骂傅霖,但口嫌体起地继续跟在他后面跑步。四十多分钟的跑步路程下来,徐阑感觉自己累得如同丢了半条命。   傅霖心中微微一动,但他觉得徐阑只是一时兴起,以他那少得可怜的运动量来看,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却没想到第二天他再起床时,徐阑依旧站在他的房门外等他。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三天如此……接下来许多天都是如此。风雨不改,他每日准时准点地站在他房间门口,仿佛只要他不出来,他就会一起等下云。   傅霖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看动漫的徐阑一眼,脸上表情有些阴沉,有些冰冷,有些疑虑,又有些温柔。昨夜一夜傅霖都在想着要如何报复徐阑的事,但没想到徐阑这世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仅如此,反而对他好得不得了。所以傅霖几乎一夜未睡,如今他侧倚在沙发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徐阑很快就注意到傅霖睡着了,他把喧闹不已的电视给关上,坐到傅霖身侧的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看了他好久好久。   傅霖不管是侧脸还是正脸都完美得毫无瑕疵,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就像是上帝亲手并且十分用心雕刻出来一般。就算是睡着了,他的眉宇依旧紧紧皱着,一幅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徐阑真心心疼起傅霖来,每个人都曾渴望过时间倒流,但若是真正重生了,却不一定会过得比前世好。傅霖这一世虽然是重生归来,但因为时间问题,依然没能改变他父母被葬身烈火的结局。他身世悲惨,好不容易遇到邓女士愿意收留他,却偏偏遇上了一个表面天真实际心里恶毒不已的小白莲,以至于再次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徐阑微微俯身,手指轻轻地落到了傅霖的眉间,一点点地将他紧紧皱起的眉宇慢慢抚平。   然后他倾下身来,极尽温柔地在傅霖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声音也很轻,几近刚刚发音就要消散在风中,“傅霖,我喜欢你,如果你也能喜欢我一下下,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更,大约是下午6点这样子~】 第11章 能喜欢我一下吗   窗外白云和乌云并驾齐驱浮现在高空上,光明与阴翳同在,天地间一时明晦不定。   室内就要明亮得多,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倾泄而下,有细细碎碎小钻石般的亮芒凝在傅霖的额间。   徐阑吻过傅霖之后,就往他身上盖了张薄毯,然后起身上楼。   然而沙发上的人在下一秒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原本平静无澜的表情一时阴云密布,傅霖坐起身来,将薄毯用力地往地上一扔,然后扯过好几张纸用力地擦着额间刚刚被徐阑吻过的地方。   后来傅霖还过犹不及地回房间洗了脸。房间的窗户大开,有清凉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傅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眉宇深蹙地想着事情。可是想着想着,脑海中却一闪而过徐阑的脸,虽然刚刚他是在装睡,可是他仿佛可以看到徐阑吻他时满脸通红的模样。   那样轻柔,那样纯情,那样小心翼翼。   傅霖再次睁开眼睛,一时变得有些烦躁。   看似漫长无尽的时间,也不过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   徐阑不会做菜,这是徐家和傅霖都公认的事实。可是这一天早上,傅霖一身正装,他刚吃完早餐,正准备到公司去看看新运营的工作情况。可是徐阑却突然拦住了他,徐阑比傅霖要矮了近一个头的高度,此时正仰着头看着傅霖,“哥,今晚早点回来好不好?”   徐阑最近都喊傅霖为哥,只有涉及到恋爱感情的时候,才会喊他的名字。傅霖最近早已习惯,可习惯不代表就会接受,他微微凝眉,直接了当地拒绝,“晚上会很晚,不用等我。”   徐阑假装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他踮起脚尖,向上抬着手替傅霖整理着西服的领带,“我等你。”   他语气坚定,声音轻柔,动作温馨,行云流水,理所当然,就像他们是相爱多年的默契情侣,而不是心照不宣的同居陌生人一般。   傅霖深深地望了徐阑一眼,然后按住他的手,轻轻甩开之后,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早上出门的时候,傅霖还不知道徐阑要做什么,可是晚上将近凌晨回来之时,他就知道了。夜色深深,可徐阑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门口。所以傅霖一打开客厅的门,就对视上他明亮湿润的眼睛。   傅霖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停顿了一秒,“还没睡?”   “嗯。”徐阑点了点头,然后揉了揉眼,像是想消除困意似的,下一秒,他就跃下沙发,小跑到傅霖身前,“哥,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傅霖从玄关进入到客厅,他一下就看到了徐阑因为跑得太急,以致于拖鞋都忘了穿,晶莹白皙的脚踩在冰冰凉凉的瓷砖上,正微微缩着。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像是映刻多次投影的录像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徐阑,他真的有如此娴熟自然的演技吗?傅霖微微用力地握住文件夹。hgwc&dujia首发   徐阑看到傅霖不说话,就大着胆子拉了拉他的手,“哥,我给你做了面,尝一下味道如何,好不好?”   徐阑会煮面?这要是放在之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自徐阑天天早起陪着他跑步以来,傅霖这一次却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傅霖原本毫无食欲,但盛情难却,他不动声色地甩开徐阑的手,应了一声,“嗯。”   两人来到餐桌旁,徐阑将面从保温碗中盛了出来,端到傅霖面前。傅霖原本就没什么食欲,看到徐阑所做的面,就更没食欲了。只见面条有些黏到了一起,有些又根根分明都快化成粉状,而最上面的鸡蛋还炒得有些焦。   傅霖坐到位置上,拿着徐阑递给他的筷子,象征性地尝了尝。没想到这面不仅卖相不好,连味道也是一言难尽。盐咸不均,一边平淡得像是没放调味,一边又咸得让人想吐。傅霖吃夹了两筷子,就没有再为难自己,他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   “好吃吗?”徐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像是在期待他的嘉赏。   或许是因为困意,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莫名让傅霖想到一种反射弧很长的小动物。   傅霖原本想说“极其难吃”,但就是这一双毫不掩饰情绪的眼睛,让他一下改变了说辞,“嗯,还好。”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似的,他重新拿起筷子,再次尝了一点。   徐阑这是第一次下厨,就算在原来的世界,他也没有过下厨的经验,所以听到傅霖夸他,他笑得十分开心,眼睛的笑意满满当当地溢了出来,然后再漫延到唇角,“真的吗?”   傅霖这下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但还是说:“嗯。”   徐阑猜到他或许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不愿承认,兀自开心着。这一次做面,前面因为火调得太大,让他差一点就把厨房炸了。好不容易清理好厨房,重新开始,可每次面不是煮得太生,就是煮得太熟。徐阑一连做了好几份,才终于做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虽然在傅霖看来可能根本就不入眼,但这确实是他最用心做出来的。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傅霖十分不习惯扮演徐阑的男友,不习惯他有时会过来牵他的手,不习惯他早上陪他晨跑,不习惯他晚上等他回家。不习惯徐阑为他所做出的一切改变,不习惯徐阑尝试着给他做饭,不习惯徐阑用带笑的眼睛望他。可是无可奈何,他当初答应的事,为了他的目的,他不想轻易做出更改。没关系,反正很快徐阑就会再次背叛他,等到那一天,一切就会终止。   傅霖这一天因为公司的事早已结束,所以他就准备回家继续处理文件。他也没有和徐阑打招呼,司机的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傅霖开了客厅的门走了进去。一路来到二楼,却发现洗衣房传来水声。   “嗽——”这水声和洗衣机所制造出来的水声完全不同,傅霖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果然是徐阑在里面,但比较出乎意外的却是徐阑在手洗一件的白衬衫。旁边就是洗衣机,却是连开关都没有开,他微微俯身在高椅上放了个小盆,左右手轻轻揉搓着,洗衣液在白衬衫上带出细细的泡沫。应该是洗了很久,所以他平时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此时泛着过于明显的红色色泽。   傅霖一下就转过了身,狭长幽深的凤眼蘧然眯了一下,因为他一下就认出了那件衬衫是他的。   他这一件衬衫确实只能手洗,但傅霖没有时间,他也不想请家政人员来自己的住处,所以就把衣服放到洗衣机旁的框子里,准备用洗衣机洗个一两次洗坏了再买新的。但一直过了好久,衬衫还是好好的,他忙得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一直都以为是洗衣机洗好的,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并非如此。   傅霖回到房间,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不太冷静地在屋内来回走着。   今日的天空乌云密布,徐阑起了个大早,准备陪傅霖一起去晨跑,但一直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傅霖的开门声,还以为他是因为天气原因,所以决定取消晨跑。但徐阑又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傅霖起来,徐阑就来到傅霖的房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哥,起来了吗?”敲了一声后,没有回应。   “哥,你是不是还在睡?”   就在徐阑再准备敲第三声的时候,房门打开了,门后站着穿戴整齐的傅霖,“我去上班。”   傅霖昨日接近天亮才睡着,所以今日起得有点晚,现在时间俨然来不及,他准备立时出门上班。   徐阑看出他的打算,拦着他不让他走,“哥,现在也不算晚,吃了早餐再去。”   “不吃了。”傅霖一边说,一边准备往外走。   “哥!”徐阑不干了,追上傅霖,一把拉住他的手,“公司都是你的,晚几分钟怕什么?”   傅霖瞬间停下脚步,回身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徐阑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事实,他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但没有掩饰,微微睑着眼睫说:“嗯,我知道。”   傅霖冷淡一笑,“怎样,你是准备去告诉邓姨吗?”   “你在想什么?”徐阑放开傅霖的手,抬眸望他,“哥,我不会和妈说的。早餐已经好了,先去吃一点,听话。”   徐阑明明比傅霖要小,竟然还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傅霖十分不习惯,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随意吃了一点早餐,再去上班。   傅霖不知道徐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清楚他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和邓姨说,这是离间他和邓姨关系的最好机会,徐阑却没有靠诉邓姨这一事实。   傅霖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他今日没有带伞,而从他们的办公楼到停车场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这段路司机无法开车进来,傅霖又不想多此一举让司机下车给他送伞,所以他坐在窗边,等着雨停。   可坐了大半个小时,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傅霖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下了楼。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整栋办公楼的灯光已经熄得差不多了。一楼大堂也是人迹罕至,傅霖出了旋转门,远远就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雨声潺潺,那人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蓦然转过身来。看到是傅霖出来了,他急切地跑到他的身前,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就偷偷地拉住了傅霖的手。   脸上有着明朗得可以让天地失色的笑容,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哥,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加更完毕~(~ ̄▽ ̄)~】 第12章 初吻不翼而飞   一声巨雷划破长空,电闪雷鸣之间,天地晦暗,两米开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雨丝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他们与外面的景象阻隔开来。   从未有人在大雨倾盆之际,来接他回家。   傅霖眼眸微动,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你过来做什么?”   “我知道哥没带伞,所以过来接你。”徐阑理所当然地说。他左手执伞,右手微抬,正拿着一张纸巾细细地擦着傅霖脸上的雨丝。   傅霖握住他的手,一把制止住他的动作,连一句道谢也无。   “我只找到这一把伞,等会我们一起跑吧?”徐阑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霖说。   但他真的是很不会撒谎,看了傅霖的眼神都有些闪躲,脸侧和耳朵都红红的,像是精灵不好意思的耳尖。   傅霖表情难测地望着他。   徐阑被他望着,一下就承认下来,“抱歉,其实还有一把小伞,我没拿,那是因为我……我想和你撑同一把伞……”   以前的徐阑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不会陪他晨跑,不会尝试做饭给他吃,不会下大雨还来接他。以前的徐阑谎话假话张口就来,把别人骗得苦不堪言,还偏偏让人难以识破。可现在的徐阑,连最简单的隐瞒和掩饰都不会。   “走吧。”傅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阑看傅霖没有指责他为什么只带一把伞,轻轻笑了笑,就举着伞和傅霖走进了雨中。   天很冷,风很大,雨很急,伞却很小。徐阑又有失偏颇地几乎将全部的伞都往傅霖的方向倾斜,所以没多久,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湿了大半。衬衫被雨淋湿,服服贴贴地映着他白皙的肤色,他还兀自不觉,时常抬头看着傅霖满足地笑着。   傻乎乎的笑容。傅霖心中有些烦躁。又走了两三米,这下徐阑的长裤右侧也湿完了,傅霖终于夺过了伞,将伞柄握在自己手里。徐阑还在看着他,唇角轻扬,眼眸澄澈明润地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傅霖执着伞,绕到徐阑身前,然后略显霸道地抬起徐阑的下颌,吻住了他的唇。   徐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瞬间傅霖吻住了他。这……这可是他的初吻,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剧情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垃圾剧本!   徐阑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傅霖。傅霖不管不顾地用舌尖翘开了他的唇,抵开齿后与他的舌纠缠到一处。   初吻,还是舌尖相缠,津液互换这种!徐阑心里毫无准备,也没有任何技巧,傅霖开始动作也十分生疏,但很快他就掌握了诀窍,主导占据上风,他们唇唇相贴。漫天大雨之中,傅霖一手执伞,一手虚虚地搂着徐阑,有冰凉无比的雨丝飘了进来,落到徐阑的脸上。   雨丝很凉,但傅霖的吻却很炙热。炙热到在徐阑心里燃起一小簇火苗,然后火势渐大,几近要将他融化。徐阑也不知作何回应,仍是睁着水汽朦胧的眼睛望着他。   傅霖对视上他的眼睛,咬了下他的舌尖,然后松开了他。   徐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初吻就这样不翼而飞,他气鼓鼓地看着傅霖,“你,你……”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走了,回去。”傅霖执着伞往前走,脸上又恢复了平时冷淡漠然的表情。仿佛和那刚刚与他热烈拥吻的人不是同一人。   徐阑也没有注意到傅霖态度的转变,他还沉浸在为自己逝去的初吻默哀的状态中。   两人走到停车场,几乎把司机吓了一跳,他刚刚打电话询问傅总要不要带伞去接他,傅总说不用,他还以为傅总肯定是有带伞,不会被雨淋到。没想到是这个少年却接的他,有人接就算了,偏偏这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尤其是少年身上的衣服,湿得就像是进了雨中走了大半天一般。   司机刚想问什么,傅霖看了徐阑身上的衣服一眼,用冷淡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开车,尽量开快点。”   衣服湿湿地穿在身上确实很不舒服,回到家,刚打开客厅的门,傅霖就对徐阑说:“上去洗澡。”   “好,你也先洗个热水澡,先不要处理公事了。”徐阑因为刚刚的吻,三魂七魄丢了一魄,因此反应有些慢,看傅霖的眼神也没有掩饰自己情绪,看起来呆呆的,愣愣的,有些可爱。   傅霖没有再看他一眼,率先上楼。晚上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久久都没有入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当徐阑来接他,他会毫无征兆地亲吻他。有些事情似乎往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出乎意料,难以预测。不行,他必须要让所有事情回归正轨。   自那一吻过后,傅霖开始躲着徐阑。其实不仅是傅霖躲着徐阑,就连徐阑也在躲着傅霖。虽然徐阑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傅霖开始找理由拒绝徐阑同他一起晨跑,并且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所以最近一连好几天,徐阑都见不到傅霖几次。徐阑虽然在有些事情上反应迟钝,可是他也不傻,一下就看出了傅霖在躲他,所以他也很识识务地尽量少出现在他眼前,省得闹傅霖不开心。   “以这样的进度来看,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徐阑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小声地呢喃着。   又这样过了好几天,那日亲吻之事稍稍淡化下来。下午三四点的太阳和煦但不热烈,傅霖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处理着公事,处理到一半才发现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家里。和下属打过招呼后,傅霖坐着司机的车径直回到了家中。   傅霖在书房抽出了那份文件,正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在他的房中传出细微的声响。   傅霖的神色立时变得冷峻起来,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一下扭开房门。   门后的景象却十分让人意外,房间内水汽氤氲,浴室里还不停地有热气挥散出来,朦胧雾气之中有人从浴室推门而出,那人身上仅着一件长及大腿的白衬衫,下面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徐阑本还想返回浴室拿毛巾,但突然发现房门处多了个人影,几乎把他吓了一跳。他手上只拿着换洗下来的衣服,站在浴室门边愣愣地看着傅霖。   他头发上湿湿地还在淌着水迹,一滴一滴顺着弧线优美的脖颈流到锁骨处,再从锁骨处向下滴着,直到埋到衬衣之中,消失不见。他身上这件衬衣很长,遮住了大腿。但衬衣之下再无衣物,房间一时变得暧昧旖旎起来。   “对……对不起……”徐阑看到傅霖那寒凉得几乎要把他冻僵的表情,直接吓到了,并且有了上次原身准备勾引傅霖的经验,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先道歉。   “很好玩吗?徐阑。”傅霖直呼他的名字,脸上的怒气丝丝缕缕,十分明显,宛如实质。   徐阑连忙回浴室拉过浴巾围到了腰上,“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房间的浴室坏了,花洒出不了水,所以我……我有发短信给你的,我等了好久,你一直没回复,然后我就进来了……”   徐阑是真真正正没有勾引的念头,也不知傅霖信了没有,他将文件夹重重往沙发上一摔,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哥,对不起……”徐阑看傅霖如此生气,还想再做解释。   “给我出去,听到没有?”傅霖薄唇紧抿,像一座随时准备暴发的火山。   徐阑不敢再做停留,拿好自己的衣服,转身出了房间,走的时候还小心地将房门关好。   等浴室的热气散尽,傅霖也没有回公司,文件被他放在沙发上不管不顾。他拿了套新衣服,然后也进了浴室,一直洗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冷水澡,才重新出来。   他竟然因为徐阑有了反应……可是上次徐阑几乎都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他都没有任何感触,为何这次徐阑穿着长衣,只是来他这里洗了个澡,他就会如此?是因为徐阑性格有所不同,是因为他最近的改变吗?   徐阑知道傅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他就小心翼翼地避着傅霖,这几天都没有刷存在感,生怕再往枪口上撞。   日子以表面平静,实则底下暗流汹涌地方式向前推进着。   傅霖一人执掌着公司大局,所以很是辛苦,每日都回来得很晚。这一天他因为新合同请教了于彦清几个问题,所以就回来得更晚。可是不管多晚,徐阑都会在客厅等他回来。   这一日也是如此,徐阑听到傅霖的脚步声,睡意顿消,跑到他身前替他拿过公文袋,轻声问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困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他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傅霖换好拖鞋,只回答了第一个,“嗯,和于彦清谈了点事。”   这稀疏平常的回话,却让徐阑一下停在原地,因为于彦清不是别人,正是一位让他比较介意的存在。   “嗯,这样啊。”徐阑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睛立时变得有些黯淡,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傅霖睨了他一眼,看到他隐忍着伤心和猜测的眼眸,心里霎时浮现出一个想法。 第13章 难以启齿的剧情   这一日,狂风呼啸,空气中飘来湿润的水汽,一幅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天空晦暗,乌云从可见范围内一起堆到天际,翠绿的树叶被巨风打落,树枝也断了好几截,时而砸到过路行人的头上。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不佳,路上行人稀少。傅霖也没有到公司去,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靠窗的一张白色方桌旁,面前放着文件夹和薄薄的笔记本电脑。   徐阑无事可做,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偶尔看看电视,偶尔抬头偷偷看两眼傅霖。傅霖被他这略微掩饰的视线看得不自在,眉宇微蹙,但也没说什么。   “哥,不要太累了,吃点水果。”徐阑起身从厨房端了一碟水果放到傅霖右侧的桌上,他站在傅霖的对面,有一定的距离,从他那个角度完全看不到傅霖笔记本电脑的内容。   傅霖从他起身向他走来时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他确实没有要看他电脑的打算,才冷淡地回应道:“嗯。”   徐阑心下了然,也不能怪傅霖对他多加防备,毕竟他有前车之鉴,前世的徐阑先是假意和傅霖告白,傅霖拒绝后,再找理由搬来和傅霖住一起。然后趁着傅霖不备,就将他最重要的一份机密文件盗走,转交给傅霖的竞争对手严子然。严子然借着这份信息对傅霖的公司进行打击,很快傅霖的资金周转就出现纰漏,最后还被前世的徐阑和严子然合伙害死,死状凄惨。   其实徐阑怀疑傅霖将电脑和文件来到客厅来办公,也很有可能在试探他。徐阑为了洗白,自然是连看也不多看他电脑一眼。   徐阑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起电视来。电视上是一部比较小众的动漫,讲的是一位少年虽自小被虐待,被同学欺负,受尽老师的冷眼,但最后还是放下过去的种种不公,在危难之际救了一整个学校师生的故事。   他看得津津有味,却并不知道在他身后右侧的傅霖一直凝眉看着他的背影,之前的徐阑从来不喜欢看动漫,为何现在连这样普遍大众的剧情他都能看得这么认真?   “勇者少年,拜托你过来救救她吧……”动漫中一个蓝色发系的女孩用崇拜的眼光看着男主。   徐阑正想看后续发展如何,这时突然响起一阵轻悠的门铃声。徐阑看着窗外那乌云密布的天际,心想天气那么阴暗,随时都可能会下大雨,而今天又是星期天,谁还会上门来找他们?   徐阑理了理衣服就跑过去开门,精致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门后却站着一位让他颇为意外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浅青色的休闲服,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墨黑色的头发有些长柔软地垂在额上,一双清润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有盈盈的笑意,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于彦清没想到会在傅霖的住处看到徐阑,他也很是意外,脸上的笑意一下淡了很多,眼神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倒是徐阑最先反应过来,“彦清哥,你来啦?”   于彦清也只好掩饰起眼中的深意,朝徐阑笑着点点头。从玄关进入到客厅后,他远远地就注意到一个细节,徐阑所穿的拖鞋和傅霖所穿的分明是同一个款式,只是颜色有所不同!于彦清握着文件的手微微用力,直到把掌心勒出一道红痕。   傅霖站起身示意于彦清坐在他右侧的空位上,徐阑询问他要喝什么之后,给他倒了杯果汁,就坐回到沙发去了。他知道于彦清此次前来,很大概率是来和傅霖谈论公事,所以也就没有打扰。   果然傅霖的话很快就证实了徐阑的想法,“这一个项目,于叔满意吗?”   傅霖所谓的“于叔”正是于彦清的父亲,于彦清还没从傅霖搬出来竟然也依旧和徐阑住在一起的事实走出来,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傅霖再次问了一遍,他才笑着回应道:“家父很满意,他让我负责跟进就好。”   其实他这话只说出了一半事实,他父亲很满意没错,但毕竟是大数额的交易,所以他父亲也比较重视,但他听说对方公司是傅霖在负责,为了能和傅霖有更多的接触,他求着他父亲同意让他跟进。他以为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傅霖会发现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在傅霖竟然和徐阑住在一起,连拖鞋都穿着一样的款式,他们真的只是兄弟那么简单吗?   “嗯,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指出。”傅霖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后,侧头看着于彦清说,他一向清冷淡漠的脸上此时有着淡淡的浅笑。   傅霖极少微笑,所以于彦清受到这笑容的鼓舞,原本阴郁的心情不散而终,他也笑着开始找话题和傅霖聊天,“前两天我发现一家餐厅,他们家的牛排味道很不错,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去吃。”   “嗯,好。”傅霖点头回应。   于彦清注意到傅霖的笑,在一旁的徐阑自然也有注意到。他抱着抱枕看着屏幕上的勇者少年,心中很是感慨,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偏偏他却不能有姓名,唉。   于彦清很会寻找话题和切入点,也时常注意着傅霖的神色,若傅霖脸上带笑,他就会继续说下去,若傅霖微微蹙眉,他就会换一个新话题。两人因为合作相关,又因为于彦清在故意培养和傅霖一样的兴趣爱好,所以他们不间断地聊天说话,气氛竟然一点也不尴尬。傅霖因上一世于彦清帮助过自己,所以心里很是感激,神情带笑,有问必答,有话必应。   只有徐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很是无聊。他就像一枝凭空出现的花枝,兀自地插在两人之中,如此多余,如此突兀。   于彦清和傅霖聊了大半天还不算,到了中午饭点,傅霖还主动留于彦清下来,“一起吃个饭再回去。”   “好啊,谢谢。”于彦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微微一笑,笑容和煦。   全程吃完饭下来,徐阑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心里却苦笑不已,再这样下去,他还能不能回家了?何况今晚有个十分难以启齿的剧情要走,他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于彦清走了之后,徐阑一脸醋意地抱住傅霖,仰着头看他,眼神澄澈清润,专注有神,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哥,你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徐阑还意犹未尽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小声呢喃,“你是我的……”   傅霖突然被徐阑抱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徐阑身上淡淡的清香,能感受到徐阑微微灼热的呼吸,他浑身僵硬,愣了几秒,随后神色不明地说:“放开。”   徐阑当然不放,又抱了他好一会,将脸在他胸膛蹭了几下,然后眼睛水润清明,像圆圆的小狗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诉说不甘。   傅霖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于彦清刚刚带过来的文件,转身上楼。   徐阑揉了揉侧脸,感慨不已,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没关系,吾将上下而求索。   夜幕带着她蘧不可挡的步伐迅速降临人间。徐阑十分想逃避的晚上,最终还是到来了。   今天,准确来说是今晚,徐阑有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洗好澡后他要进到傅霖的房间,然后为爱献身,和黑化大佬先这样,然后再那样……   我摔啊,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听了坑爹系统的话,然后穿到小世界来,遇到时刻想弄死他的黑化男主也就算了,偏偏现在还要真真切切地勾引黑化男主!   如果说刚开始他赤身躺在男主床上,他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原身而不是他。前段时间因为花洒问题他到男主浴室洗澡,他也可以安慰自己那是意外导致。但今天,他无法再安慰自己了,虽然他也是被逼无奈,但实在找不到理由,可以替自己开脱。   唉,都怪这扯蛋的剧情。   徐阑心里泪流不止地敲着傅霖的房门,有冷淡的声音回应道:“进来。”   傅霖下午已经将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看外文原著,一本厚厚的书摊在办公桌上。   徐阑穿着睡衣,虽然说是勾引,但因为他的心理作用没做好,所以扣子都是严严实实的扣到最上一颗,裤子也穿的是长裤,不露一点白皙的肤色。   在这个时候,徐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站在傅霖身侧,他深深地吸了一中气,然后说:“傅霖,我喜欢你。”在涉及到爱恋感情的时候,他从不会喊傅霖哥哥。   傅霖何其敏锐地一下就感到了他今天的紧张,他睫毛动了动,然后夹了张书签合了书册,淡淡说:“嗯,我知道。”   徐阑站在办公桌旁边,此时他微微俯身,极其认真又极其轻柔地在傅霖额上印下一吻,“你不要喜欢别人,就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说完,他修长莹白的左手指节停在睡衣上,然后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他上衣的扣子。瞬间,弧度优美的颈项,精致挺立的锁骨,若隐若现的风景,白皙如玉的肤色,一下显露无遗。   傅霖深潭般的幽深凤眼微微眯了一下,神情难测地看着他的动作。 第14章 与仇敌爱恨纠缠   空调自右向左缓缓吹拂,窗帘随风自动,傅霖的房间色彩单调,家具简洁,处处透露着一股性冷淡风。书架上的书册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一大摞摆不下,竖立着放在一旁的白色柜子上。地毯从阳台边缘一直铺展开来,洁白的色泽,不染尘埃。   徐阑的上衣像一只胡蝶失去了半边翅膀一般翩跹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的,反正上一世的徐阑勾引都没有成功,这一世的大佬对他更是没什么好感,所以也肯定也不会成功。   嗯,只是走剧情,只是走剧情而已,等会傅霖肯定很快就会把他赶出去……   傅霖的手还停在书册侧边,他深深地看着徐阑,声音低沉像是缓缓拉动的小提琴,“听你这么说,我还喜欢谁?”   徐阑没有回应他,他裸露的身躯暴露在璀璨的灯光之下,像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珍贵玉器,散发着莹莹的光。   傅霖也没有生气他不回答,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徐阑,勾引不是你这样的。”   徐阑按着剧情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空有一腔孤勇,却没有学会勾引的技能。他的长裤都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只裸露着上身。   傅霖微微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上次徐阑在他浴室洗澡,那若隐若现的锁骨,那白皙撩人衣衫下的长腿。再加上现在徐阑离他半臂不到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把他揽入怀中。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端,傅霖心中一片烦躁,因为他感觉到他再次因为徐阑而有所反应。   他因他的仇敌而有所反应,这可真是天下最荒唐的剧情。   傅霖的脸色一下变冷,他用力地攥着徐阑的腰,徐阑一个不备摔到了傅霖的腿上,傅霖虚虚地搂住他,“明明之前躺在我床上时就做得很好,怎么,现在衣衫未尽,是连勾引都忘记怎么做了吗?”   徐阑有点愣住了,傅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很生气地赶他出去才对吗?为何还要抱住他?徐阑心中一片慌乱,也就忘记了挣扎。   就是因为这一小小的忘记,傅霖将手停在他的长裤上端,然后一用力直接脱到徐阑的脚踝处,他将徐阑抱了起来,睡裤就从徐阑脚尖滑到了地上。然后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搂着徐阑向他那张淡蓝色的大床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剧情明明说的是傅霖很快就把他赶出了房间,可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剧情明显崩得谁都不认识!   徐阑这个时候才想起挣扎,他晃着身体,想从傅霖的怀抱跳下来,“哥,我……我想回去……”   声音哀求,楚楚可怜,但为时已晚。   “是要去你房间的意思?也可以,就是你那里的床比较小,我怕你会觉得不舒服。”傅霖将徐阑略微用力往床上一摔,虽然动作粗鲁,但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但这是假的,徐阑知道他所有的温柔是假的。他现在吓得浑身颤抖,抓了抓床单准备逃离。   傅霖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做挣扎,“想去哪?”   他脸上凝着寸寸寒意,但也只是冰山一角,他狠狠地按住徐阑的手,十分用力,直到徐阑手腕处出现两道明显的红痕。冷漠冰冷之外,他脸上还有着显而易见的疯狂和沦陷。   徐阑不是一直想着勾引他吗?既然他被勾着而有所反应,那为何不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沉沦。   傅霖故意没有关灯,他有意让徐阑看清他自己的窘态。两人衣衫尽褪,没有基本的亲吻,没有体贴的安抚。傅霖像是故意想让他痛不欲生一般,征伐无休。力度之大,不管不顾徐阑将会有何反应。   “傅霖,求你了……别这样……”徐阑感受到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直接疼出了泪,没多久就泪水横流,他用力地咬着傅霖的肩,想借此让傅霖松开他。   可是傅霖没有,反而徐阑越痛苦,他就越兴奋,那种报复的心理让他没有停止动作。徐阑在疼得不行,对傅霖又踢又咬。傅霖肩上都被咬出了血,鲜红的血珠顺着他肌肉饱满的胸膛滚落到床上。   徐阑泣不起声,又用力咬了傅霖一下,傅霖疼得停了几秒,徐阑红着双眼,颤颤巍巍地想爬下床逃开。   但他双腿颤颤,哪里比得上傅霖的速度,傅霖很快将他捞了回来,征伐再次开始,无止无休。   徐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过于相信剧情,所以完全没有准备,嗓音因哭泣声而变得嘶哑。   两人的身体高度契合,但灵魂却迥然不同于一个位置。当报复心理遇上了情欲纠缠,自是初衷忘尽,难以回头。   夜还很长,而黑暗漫漫。   第二日,徐阑是被身上的疼痛唤醒的,而傅霖早已不知去向。身上像是被上车碾过,破碎成好多段,徐阑只感觉手脚都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他按着酸痛不已的腰部,翻了个身,刚一动,身体就要经重组一般的痛苦。   呵呵,傅霖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主!   徐阑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双手微微颤抖着穿上,正当他扶着腰准备回房洗个热水澡时,房门却突然打开,傅霖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   “先喝点粥。”傅霖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凤眼清冽像是深海之水一般地望着他。   徐阑早上起来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眼角微红,他的声音还带着昨晚不断求饶过后的沙哑,“不用。”   说完,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傅霖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那一瘸一拐的姿势,唇角抿成一道直线,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不见。   徐阑泡在浴缸中,满脸羞耻地清理着自己的身体。热水可以稍稍缓解疼痛,加上昨天基本一晚上都没睡,他躺在浴缸中,渐渐就睡着了。   一直到水变得冰冷无比,把徐阑冷醒了,他才穿起衣服,然后重新躺到了床上。对他来说,从浴室到房间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虽然之前在心里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徐还是难以接受。在原世界中,他从来没有过什么恋爱的概念,也没有想过自己的伴侣会是谁。可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何况他知道傅霖是想借此来羞辱他,有可能一点剧情都推动不了,所以他心里很是难过。   自发生关系以后,徐阑一直在变相躲着傅霖,傅霖何等聪明,自然是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徐阑没有再陪傅霖晨跑,也不再找话题和他说话,也不再参照菜谱为他学习做饭。   这一天早上,傅霖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徐阑的房门,“开一下门。”   徐阑想装作听不到,但傅霖不依不饶地继续敲着,徐阑只好从阳台走了进来,将房门打开一道小小的缝,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眼睛圆圆地望着傅霖,身体有戒备之意,仿佛傅霖是什么洪水猛兽,会随时冲进来吃了他一般,“哥,怎么了?”   “邓姨让我们回家一趟。”傅霖将他满脸戒备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徐阑想着回家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加上他确实很久没回家了,想到回家有好多甜食可以吃,他还笑了一下,虽然不算十分灿烂,却如淡淡和煦的阳光,“好,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徐阑脸上有雀跃的表情,动作也略微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傅霖那带着深意的目光,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弟弟变得这么单纯,这么好骗了呢?傅霖冷淡一笑。   两人回到家,一段时间没见,邓女士好像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皱纹都明显了很多。徐阑十分担心抱了她一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邓女士瞬间否认,但脸上的笑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阑阑,别担心。”   傅霖像是知道了什么,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三人吃了个相当沉默的晚餐,徐阑还想再问问他妈,邓女士却找了个理由先上楼了。   徐阑无奈也只好回了房间。晚上十点,他洗好了澡,站在窗边,凝视天上的月亮。这个世界,就连月亮都和他原来的世界不太相同,连最基本的相思之情都无法寄予明月。   他刚站了一会,有敲门声传来,门外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是我。”   徐阑对傅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他没有多想直接开了门。   谁知傅霖刚进了房间,就把他抵在门上,然后吻着他耳垂,亲吻一路顺着他细腻的脖颈来到锁骨,徐阑衬衫的扣子也被他解了一大半,亲吻有渐渐向下的趋势。   徐阑心里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前面的挣扎一直无用,这时终于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眼睛开始泛红,似乎不相信傅霖要在他的房间和他做那样的事,“傅霖,你疯了吗?我妈的房间就在旁边!” 第15章 任务遥遥无期   虽然有许久没有回来过,但房间一尘不染,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的芳香,能看得出是经常有人进来打扫。十几枝纯白带着淡黄的花枝错落有致地插在花瓶中,俏然怒放。   房间寂静得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两人离得很近,手足相抵,呼吸相缠。   “傅霖!”徐阑看他还在不依不饶地吻着自己的锁骨,又气又怕,“你看清这是哪里?妈就在旁边的房间,你能不能别闹了?!”   傅霖一把握住他不断挣扎的右手,然后他用左手一颗颗解开徐阑衬衣的扣子,眼中有促狭的深意,“我没闹。”   徐阑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神情略微轻松下来,“那……先放开我。”   “我没闹。”傅霖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他单纯,他用手暧昧狎昵地在他修长的颈部一划而过,“我是认真的。”   说完,徐阑的衬衫一下被他扯了下来,拉扯间衣质纹理之声在徐阑的耳边无限放大。很快,傅霖半搂半抱地将徐阑推倒在床上,“既然知道妈在旁边,那你等会就叫小声点,好不好?”   傅霖压在徐阑身上,表情温柔得几近能滴出水来,他唇角上扬,但他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无尽虚空之中,在地狱之门开启后,缓缓走出来的一位邪美与邪恶并存的恶魔。   活脱脱一位恶魔模样。徐阑此时已身无寸缕,他吓得手都在不停颤抖,不停地想拿一旁的薄被来遮挡身体,“现在是在家里,别这样……傅霖,我求你……”   徐阑越是痛苦,傅霖就越是专注。他的快乐建立在徐阑由痛苦堆彻出来的城堡上,城堡越高,他才越是津津乐道。   傅霖的吻渐渐向下,一路沿着白皙的脖颈到挺立的锁骨,每过一处,如星星之火,带来火速的燎原之势。徐阑还在不停挣扎着,对傅霖又踢又咬,时常侧过头看向窗户那边。   窗户的窗帘虽然被紧紧地拉上,但是徐阑清楚地知道,阳台的门没有关,而他妈的房间就在隔壁,若有一点声响,被他妈听去了怎么办?   她最最宠爱的小儿子,却被她同样宠爱的养子夺取攻伐?她若知道,那会是何等的失望与惊讶?   徐阑的挣扎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不再挣扎,眼睛也渐渐暗了下来,平时星星一般的眼眸,此时失去璀璨的光辉。   “在想什么?”傅霖注视着他的眼睛,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徐阑恍若未闻,他想着自己原本在现实世界过着相对幸福的生活,却意外惨死。原本只以为是意外,却没想到和小世界系统的失误有关,还被迫同意到此来完成任务。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傅霖的事,不仅如此,想到傅霖的身世,他还对他处处维护。   却没想到傅霖依旧对他如此!傅霖依旧一心一意地想着复仇之事,哪怕那些事与他丝毫没有关联。委屈就像无穷无尽的泉水,渐渐上涌,徐阑的泪也溢了出来,眼角通红。   “哭什么?”傅霖看到他湿润润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动作也不复刚刚的粗鲁,渐渐温柔下来,“我轻一点,别哭了。”   徐阑不听不顾,对视上傅霖那幽深狭长的凤眼,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傅霖一眼。   他真的很害怕他妈听到这边的声音,害怕看到他妈那失望崩溃的表情,所以就像傅霖所说的那样,他连一点点轻吟都没有发出,有时候实在痛得不行之时,他宁愿紧紧地捂着唇,也不愿诉出求饶和轻吟的话。   徐阑的泪就像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入某人的心海之中,然后无限扩大,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傅霖俯下身,原本微微抿着的薄唇一点点轻柔地吻着徐阑的眼角,“别哭了,今日就这一次。”   而长夜漫漫,影影绰绰之间,两人身躯相缠。傅霖手臂处一滴晶莹的汗珠,滴到徐阑的腹部,这一瞬,他们的身体无限趋近,但他们的心却仿若远在天地两端。   第二日,徐阑虽然身心疲惫,但为了避免他妈看出端倪,他还是强撑着腰酸背疼的躯体起了床,结果起了床后,发现他妈邓女士根本不在家。   日子像在精美稠丽的丝绸上一滑而过,平滑而又一成不变。   徐阑依旧和傅霖住在一处,但自上次傅霖硬是在他房间和他发生了那样事以来,徐阑早就把要早日完成任务的目标置之脑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傅霖,除了必要的谈话外,他几乎不再主动开口找话题。   对此,傅霖心知肚明,他只深深地望着徐阑,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的异意。   一直到这一天周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和我出去吃饭。”傅霖和徐阑坐得很近,说这话的时候,傅霖还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徐阑怔了一下,很不适应傅霖揉他头发的举动,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他心里自然十分不愿和傅霖有过多接触,但想到任务遥遥无期,他答应下来,“好。”   司机驱车送他们去了餐厅,结果到了餐厅,徐阑才发现餐桌旁早已坐了一个光风霁月般的身影。   “阑阑也过来了啊。”那人微微一笑,眼睛轻轻眯了一下,正是于彦清。   徐阑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起吃饭,略微惊讶,但也很快笑了一下,“彦清哥好。”   徐阑根本就不知道于彦清也会来,傅霖连提也没有和他提,于彦清却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将菜单递到他的身前,“我先点了一些菜,都是我和霖哥喜欢吃的,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再加点。”   既然如此,让傅霖和于彦清一起吃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傅霖还非要带上他这个电灯泡?   “我都可以。”徐阑说完,静静地喝了口柠檬水。   菜式一个个都精雕细琢般,精致玲珑地摆在典雅复丽的餐碟上。徐阑拿着刀叉,听着于彦清和傅霖的对话,吃得相当心不在焉。   傅霖虽然和他坐在同一侧的位置,却基本没和他说话,倒是和于彦清相当地交谈甚欢。   于彦清知识广博,阅历丰富,察言观色也相当不错,基本傅霖回应什么话,他都能在原有的话题上无限延伸,他与傅霖有相同的话题,又相同的爱好,又有上世帮助过傅霖的经历,自然和他这种被认为别有用心的人的待遇有所不同。   “是吧?他很搞笑吧?这件事他确实有些不对,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其实也不失风度。”于彦清也拿着刀叉,但他身前的牛排基本没动过,他侧头看着傅霖,眼中的爱慕之情显而易见。   “嗯,是这样没错。”傅霖轻声回应,说话期间,他偶一抬眼,看看旁边的徐阑。   只见徐阑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乖乖巧巧地吃着东西,不发一言。   傅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   用餐其间,徐阑听着于彦清和傅霖言笑宴宴的对话,话题有一定的限制性和排他性,所以他基本没法插上话。没多久,一旁的侍者上了两小道精致的甜食,在银碟中像盛放的花朵,造型好看,凭增食欲。   “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点甜食。”于彦清轻轻问着一旁的侍者,言辞间彬彬有礼。   侍者看了看菜单,认真核对,“没有上错。”   “是我点的,我记得你喜欢吃这道甜食。”傅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清风拂过云层。   于彦清的脸即刻就红了,他微微低了下头,道了句谢。   徐阑拿着小勺的手顿了一下,他原本也很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完全提不起一点食欲。他从来到这个餐厅的那一秒,他就一直被动地听着于彦清和傅霖的对话,他们两人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他就像一个可笑的局外人,只能静静旁观。   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认为傅霖和于彦清才是天造地设的情侣吧?   这一餐饭,徐阑吃得相当憋屈。好不容易到了用餐结束,三人在侍者的引领中,走出餐厅。徐阑走在最前面,傅霖和于彦清并肩走在后面。   一直到上车前的那一秒,两人都还有说有笑。   徐阑率先上了车,他恨不得把车门关上,让傅霖去和于彦清乘同一辆车算了。没多久,傅霖也上了车,徐阑侧着头看向窗外,在傅霖这个方向,只看到他的小半边侧脸。   但傅霖是何等的眼力,一下就看出了徐阑的细微表情,“心情不好?”   “没有。”徐阑矢口否认,但心里知道傅霖是在明知故问。   傅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伸手再次揉了揉徐阑的头发,还轻轻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困吗?回去再等半个小时再睡觉。”   窗内让人心烦意躁,而窗外风景如画。   餐厅离傅霖的住处并不远,中午的烈日灼烧得让人昏昏欲睡,徐阑依言坐了半个小时,但后来最终也没睡着午觉。因为他接到了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心力交瘁,所以他忘记了戒备。也没多想,他拿起电话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轻挑又暧昧,低沉如小提琴音般缓缓流淌,“阑阑,我想你了,能出来一趟吗?” 第16章 拜托你别去找别人   窗外的白云形态各异,有丝丝缕缕来去轻然的游云,也有三三两两抱团紧凑的云层,从客厅清亮透明的落地窗向天际望去,白云就像棉花糖一点点印拓在玻璃之上。   此时电话的轻响,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原本平静无澜的氛围中轰然炸开。   傅霖就坐在离徐阑很近的地方,徐阑知道电话那边的声音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偏偏也不知道严子然是怎么想的,在电话中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我想你了”这样暧昧不已的话。   而在这之前,徐阑和他根本就毫无关系!   现在好了,他要如何解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阑阑?”电话那边的严子然还以为他没听到,再次唤了一声。   “你打错电话了。”徐阑现在只好祈祷傅霖没有听到电话中的声音,感受到傅霖注视的目光,他瞬间挂上了电话。   傅霖不动声色地扫了徐阑一眼,眸中暗沉如海,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收回视线,重新翻阅起书册来,不发一言,仿佛刚刚那个电话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徐阑知道他在平静淡然的表面下,实则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徐阑为了表明他跟这个电话真的没关系,也就一直呆在傅霖的视线之中,默默无声地洗白。   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表面看起来是终止了,但其实远远没有。   严子然也仿佛猜到他不方便接电话似的,挑了个晚上的时间,再次给他拨来电话。徐阑看着手机屏幕,陌生号码的来电只响了几秒钟,电话就被他切断。又响,徐阑又切。如此循环往复,正当徐阑准备把他拉黑时,那边迅速发过来一条信息。   “阑阑,我有几张照片想让你看一看,不看我想你会后悔。”   徐阑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当电话再次响起时,他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明天方便吗?我想见你。”严子然缓缓开口,却只字不提照片的事。   徐阑与他不同,电话一接通就直入主题,“你说的是什么照片?”   “来见我一面好不好?我就把照片的事告诉你。”严子然的声音轻然,不急不缓,像是带着十成十的信心相信徐阑会去一般。   事实证明,他想得分毫不差。   徐阑早上一直在注视着傅霖,等到傅霖终于出了门,徐阑就迅速换好衣服,也出了门。按照手机上的地点,他来到一处咖啡厅外面。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一间隔间,靠窗处有一抹挺拨的身影临窗而坐。室内的灯光调得有些暗,徐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过来了?”严子然听到脚步声悠悠地转过身来,在看到徐阑那一秒,他瞬间笑了。   只见徐阑几乎全幅武装,头戴黑色鸭舌帽,脸上也有纯黑色的口罩,但一双清润明亮的眼睛瞬间暴露了他的身份。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来见我还怕被别人认出来?”严子然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一点也没生气。他淡褐色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即使在黯淡的灯光下也是莹润富有光泽。   “你说的是什么照片?”徐阑不打算和他闲聊,开门见山地问出他昨天想了一整晚的问题。   “你最关心地始终都是照片,什么时候你才会多看我一眼,也关心关心我?”严子然轻轻一笑,笑容落拓好看。虽是调笑的语气,但由他说出来却无半丝让人心生厌恶感。   徐阑不说话,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与他对视。   严子然本来还想再拖他一会,但被他这一对视,心软了一下,他从笔记本电脑旁边的文件袋中抽出几张照片,轻轻置于徐阑身前。   徐阑只看了一眼,就蘧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阑阑,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严子然收回脸上的笑容,神色认真,不似说笑。   徐阑还愣愣地看着照片,反应延迟了几秒,“别……别开玩笑……”   “我很认真的好吗?你却以为我在说笑。”严子然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倾身看着他的眼睛,“既然如此,那你就跪下来求我,求我不要把照片散播出去。”   徐阑还紧紧地捉着照片,他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照片上的内容让他连尊严都弃之不顾,他将椅子推后,将将就要跪了下来,“我求你……”   还好严子然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他的右手轻轻搭在徐阑的肩上,左手握了握他的手,但很快松开,“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舍得你求我?”   他的手按了按徐阑的肩,似在安抚,又似在威胁,“你现在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就好。”   徐阑自见到照片后,就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现在再美味的珍馐对他而言都是味同嚼蜡,连他最喜欢的甜食也是食之无味。   傅霖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一双狭长深潭般的凤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一般地望进他的眼底,“怎么了?”   徐阑还沉浸在照片的事件中,连傅霖跟他说话也是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抬眼偷偷地望了傅霖一眼,但很快就低下了头,否认道:“没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阑闭上眼睛,脑海中仍浮现着照片中的景象。他不知道严子然是如何拍下那几张照片,这所产生的后果严重并且难以抹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徐阑好不容易睡着后,就连在梦中他都梦到了他成功把照片给撕毁,而严子然对他无可奈何,也威胁不了他的景象。   这几日,傅霖一直都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刚开始徐阑还没有察觉,但很快他也察觉出问题。傅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徐阑虽然很为照片的事忧心,但忧心的同时也还记得要走剧情。所以傅霖晚归,他也就晚睡,每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个小抱枕等傅霖回来。   但是这一晚格外的与众不同,往日傅霖凌晨一两点回来也就算了,这一次却是直接的彻夜未归!   没有提前通知,没有任何信息告知。徐阑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傅霖一整晚,前半夜他还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身体,但后半夜疲倦来袭,因为太困他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天还没亮徐阑就起来了,因为姿势不对,他在沙发上睡了半夜,起来时肩膀手臂无一处不酸痛。   徐阑揉了揉眼睛,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一眼,现在才五点多一点,傅霖却一晚未归。   早晨的雾还没有散尽,稍远一点的位置都模糊不清,仿若被云层包围笼罩一般。现在还很早,一辆银白色的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司机轻声提醒,傅霖睁开眼睛,下车开了客厅的门。   傅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他本打算先上楼,但抵达客厅处时,他下意识地往沙发上望了一眼。这几日他回来得比较晚,徐阑一直都有在等他回来,所以他的视线就在沙发处落了一秒。   天都亮了,徐阑肯定在房间睡觉。傅霖这样想着,向前走了几步,但当走近时,他才发现沙发背着他的那一边躺着一抹人影。   那人侧身睡着,蜷缩着修长的腿,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的模样,秀然的眉也微微皱着。身上穿着那件纯白色的睡衣,也不知何时蹭掉了最上面的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肤色和精致的锁骨。   傅霖没想到都天亮了,而徐阑还在等他,他一时心绪复杂,紧紧蹙着眉头,脸上表情像六月大雨将至的云层,阴沉得似随时滴下水来。   “徐阑。”傅霖站了好一会,终于走到沙发侧边,他俯身轻轻拍了拍徐阑的肩,试图把他唤醒。   徐阑揉了揉眼睛,意识尚处于一睡不醒的境遇,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你回来了?”   “嗯。”傅霖什么也没问,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徐阑看他回来,就放下抱枕,他穿好拖鞋,准备回房间继续补觉,但刚起身时,他清晰地闻到了傅霖身上的香水气味。   淡淡的并不浓烈,带着小苍兰的幽香,清香扑人,独特幽静又内敛不同。这分明就是于彦清常用那款香水的气味!   徐阑原本对香水什么的并不敏感,但因为于彦清身上的香味比较独特,加上接触过几次,他就有了印象。傅霖彻夜未归,现在身上又有解释不清的香水味。   徐阑一下没了睡意,他捉住傅霖的衣袖,然后他从身后抱了傅霖一下,“傅霖。”   此一拥抱,让徐阑更加确定刚刚的想法。傅霖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松手。徐阑松手过后,傅霖转过身来,微微俯视地望进他的眼睛,“怎么了?”   徐阑脸上有犹豫不决,有吃醋挣扎,有怀疑隐忍,这一系列细微的变化,全部一一被傅霖尽收眼底。徐阑所有想说的话通通汇聚成一句,“哥,你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   语气中有苦苦哀求之意,很容易就让人升起恻隐之心。   傅霖却一向都没有那种东西,他用力地捏住徐阑的下巴,说出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将人凌迟一般,“好啊,前提是你要能满足我。”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结婚之际,他却看到向虞的背叛。   他转身就走,却遇上车祸,血溅当场。   可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向虞却对他爱理不理。   “抱歉,我性冷淡,对你没兴趣。”   这一世,他决定让向虞见鬼去吧。   可他重生归来,向虞却一改高岭之花模样,   “璟璟,我爱你,求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向虞不仅不走,还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   “璟璟,我今晚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翌日,顾璟腰酸背痛,两腿战战。   向虞还化身偏执小狼狗,黏人到不行,“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误会解开,顾璟这才明白,向虞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第17章 被迫吃干抹尽   徐阑有些愕然,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是傅霖所谓的满足和他所理解的并非同一个意思。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徐阑的下鄂被傅霖捏住,他疼得微微蹙眉,却还兀自问着。   傅霖冷冷一笑,终于松开了手。徐阑看到他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点。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傅霖搂住徐阑的肩,压制着他的手,然后将他抵在沙发上,右手暧昧地在他裸露的脖颈游离,“满足我,你能做得到吗?”   说完,不等徐阑的回答,倾身吻住他的唇,像是报复一般,在舌尖退出时,他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放手……”徐阑的手被他按在沙发上,手腕处已然多了几道红痕。他一边想躲避傅霖报复性地吻咬,一边想尽快挣脱开他的束缚。   傅霖没有回应,但用相应的行为表明了他的心理。   亲吻逐渐向下,他们气息相缠,呼吸相抵,徐阑的衬衣同傅霖的领带纠缠到一处,傅霖按住他手的力度小了许多。薄唇渐渐从徐阑那被咬红的下唇离开,挪移到他的脸侧,然后一路沿着莹白的脖颈渐次向下,停在锁骨之上。   “傅霖……”徐阑看情势不对,他睁着圆润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丝哀求,连忙转开话题道:“我去给你做早餐……”   “不用。”傅霖声音低沉,略微沙哑。徐阑的衬衣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他右手和徐阑的左手十指相扣。肌肤相亲之间,他轻轻地吮咬着徐阑带着红意的耳垂。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食物,并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早餐。   徐阑很快就被横腰抱起,一阵失重感传来,傅霖搂着他上了楼梯。   “傅霖!现在还是白天……”徐阑见势态发展不妙,一连挣脱了好几下,每次将将要跳到地上时,傅霖就加大了力度把他按回怀里。   傅霖理都没有理他,像没听到似的。很快就来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傅霖的房门被一下打开。   傅霖抱着徐阑,关门的时候力度很重,但对待徐阑他就温柔了许多。   徐阑被轻轻地放下,像一件主人十分珍重的待拆礼物。   傅霖俯下身时,徐阑还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阵和于彦清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你身上的味道……”徐阑一把按住了傅霖的手,制止住他继续向前的趋势。   傅霖的指尖顿了一下,他站直了身体,然后几秒过后,外套被他脱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外套脱除之后,那股淡淡的香味立马就不复存在。   傅霖不想与那双清润明澈的眼眸对视,就将手覆在徐阑的眼睛上,然后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只因为傅霖早上回来时徐阑问了一句话,后果就是换来了整日的腰酸背痛,被迫吃干抹尽。   当清晨过去,午后来临,徐阑的腿都是软的,但他一秒都不想在傅霖的房间多呆,浴室传来汩汩的水声,应该是傅霖在洗澡。   徐阑揉了揉腰,用他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穿好衣服,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了傅霖的房间,走的时候关门十分急切,像是迫不及待离开似的。   浴室的水声瞬间停了下来,傅霖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他站在浴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   徐阑回房之后,连洗澡的力气都丧失殆尽,他将空调调到最低,然后将自己裹进被中,一层层地像缚了个茧,仿佛只有这样,安全感才会息数回归。   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早上又被压着做了那样的事,徐阑现在很困,却怎样都睡不着。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细细地数着天花板右侧的花纹。   “一,二,三……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最后徐阑也不记得自己是数到何时睡着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雨后初晴的阳光灿烂异常,照在屋内细细雕琢的水晶灯上,折射着璀璨明亮的光芒。   徐阑划开手机,屏幕一解锁,他发现上面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以及好几条短信。徐阑仅看了号码一眼,心就“咯噔”重重跳了一下,最上面那条短信赫然写着,“阑阑,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   徐阑调出键盘,打出几个字,“再等几天……”他刚打完,又一个个删除殆尽,他重新编辑了一条短信,   “没忘。”然后确认发送,徐阑退出短信栏,准备把短信纪录清除。   但他思索了一会,就没有这么做,他将手机放到一边,穿上拖鞋进了浴室。   下午和晚上,傅霖都没有再到公司去,或许是昨天回来晚了的原因,他就开着笔记本电脑,在家里处理公事。徐阑还在想着早上房间发生的事,就有意无意地避开傅霖,所以他们除了午餐和晚餐,一天下来几乎没其它见面时间。   第二天早上,傅霖敛着眼眸,在经过徐阑的房间时,他向房门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下楼。   在傅霖出了门不久后,徐阑也出了门。和傅霖一身正装不同,徐阑身穿休闲服,还戴了纯黑的鸭舌帽及口罩。   咖啡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果汁香萦绕在鼻端,徐阑提着一小盒蛋糕和一小袋甜食,待店员确认好商品,徐阑打开手机的二维码让店员扫,店员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徐阑鸭舌幔之下的俊美容颜,她一下就红了脸。   “请……请慢走……”送客时,她还沉浸在害羞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阑刚出了咖啡店,他还在凝眉想着心事,右侧灯柱旁边有一个人像是等了他许久,刚一看到他就拉起他的手,向右侧的小巷跑去。   “严子然,你在做什么?”徐阑的手被他拉得有些酸,没多久,他就成功甩开了严子然的手。   “想你了。”严子然的手被他用力一甩,差点打到小巷的墙壁,他非但没有生气,一双桃花眼还盈着满满的笑意望着徐阑。   “别开玩笑。”徐阑当然不信,他揉了揉右手酸痛的手腕。   “你要如何才会相信?”严子然眼中的笑意淡了许多,他轻叹一声,摘下徐阑的帽子,然后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算了,换个话题。要你做的事,现在进度如何?”   徐阑偏开脸,避开他灼热的指尖,听到严子然终究将话题回归到任务上,徐阑微微蹙眉,不敢看他,“快好了……”   “不会说谎就别说。”严子然一下止住脸上的笑容,但语气中调笑的意味仍在,“你看你,耳尖都红了。”说完,他伸出右手,指尖在徐阑的耳上停驻。   徐阑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我先回家了。”   “回家?我怎么记得徐小少爷的家是在城东段位最好的一处别墅里?怎么挪到城中商业区这边来了?”严子然几乎是肯定地说了出口,“你和傅霖住在一起?”   徐阑不欲与他再说,转身就走。   “既然如此,原本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减至一星期。”严子然看着徐阑的背影,语气慵懒,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为什么?明明说好是半个月,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术。”徐阑瞬间转回身来,眼神愠怒地瞪着严子然。   “既然都住在一起,那你的任务肯定要简单许多。”严子然对视上徐阑因生气而圆睁的眼睛,他轻轻笑了一下,“听话,你也不想我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吧?”   徐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他到这个世界以来,剧情明里暗里变动了许多。在原有剧情中,虽然原身也向傅霖告白,但傅霖根本就没有答应要和他在一起,没有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身体纠缠。   徐阑烦躁地揉了揉脸,除了背叛傅霖,他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剧情走的,为何现在所发生的有如此大偏差?并且在原有剧情中,根本就没有严子然用那样的照片威胁他的一幕。   “烦躁。”徐阑用手挡住眼前的阳光,他侧身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心中仍在想着解决办法。早上买回来的蛋糕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旁的桌上,旁边还压着一小张不长不短的购物小票。   徐阑冥思苦想了大半天的解决办法,最终融合成一句话。   傅霖今日依旧很晚回来,徐阑依旧在客厅等他。虽然时间逼近凌晨,徐阑却无一丝睡意,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下巴置在膝盖上,清润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客厅的门。   傅霖一回来就对视上他泛着眸光的眼眸,带着一分水汽,两分疲倦,三分不安,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清光之中只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有事?”傅霖换好拖鞋,经过沙发旁边时,他居高临下地望了徐阑一眼。   “傅霖……”徐阑换了一个坐姿,此时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声音轻得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说。”傅霖绕过沙发,在他面前停下,他冷冷地注视着他,眉宇微蹙。   徐阑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傅霖,我们分手吧。” 第18章 我们分手吧   空气陷入迷一般的沉默。时间宛若静止不前,不知过了多久,“砰”地一声,傅霖手中的文件夹被重重地扔到地上,终于打破僵局。   “你想分手?”傅霖现在手上无任何文件,他右手撑在沙发上端,左手放在徐阑身侧,形成一个将徐阑抱在怀中的姿势。   两人虽然姿势暧昧,但一位面容冷漠,一位心生惧意,所以空气中并无任何旖旎的意味。   “抱歉……”徐阑还是不敢看傅霖,他垂着眼,心中有些迟疑不定,因此睫毛轻轻颤动不止。   “当初说喜欢我的人是你,现在提分手的人也是你。”傅霖用力捏住徐阑的下鄂,逼得他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对不起……”徐阑也不知做何解释,其实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傅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虽然沉默少语不苟言笑,但并没像剧情一样待他。因为如此,徐阑更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故而提出分手。   “你觉得很好玩是吗?”傅霖是真的动怒,凤眼深深,脸色阴沉,手上青筋暴起。   徐阑看着傅霖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就落下泪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我有原因……”   “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傅霖松开手,倾身压制住徐阑,凤眸充满着危险意味地看进他的眼中,“你想分手?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分手不成,当天晚上,徐阑的报应就来了,任凭他如何求饶,如何哭诉,都无一丝效用。两人纠缠至一处,身上那人像是成心报复他今天说出的话一般,力度前所未有的大,没有一点怜悯。   原本说是周六要回家一趟,但因为第二天,徐阑颈上全是吻痕,肩上还有好几处咬痕,加上他全身无力,疲倦不已,所以回家的事就向后推了一天。   周日这天,阳光驱散尽这几日阴雨连绵的阴暗,淡淡的金光在翠绿的枝叶流转。在经过徐宅的花园时,花树招展,轻风过处,落英缤纷,清香扑鼻。花坠湖中,轻风乍起,吹皱春水,湖波粼粼,宛如碧玉。   徐阑今日穿着一件高领的衬衣,傅霖放慢脚步走在他的身侧。两人经过花园时,有花瓣落到徐阑的肩上,傅霖停住步伐,伸手轻轻将那片粉色的花瓣拂去。   徐阑的衬衣将莹白修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但是傅霖知道在衬衣之下,是何种吻痕遍布的景象。   “走吧。”傅霖的手停了一秒,他将那细细的花瓣放在手中,神色不明地说。   邓女士早已在门口等他们,一身淡绿色长裙将她衬得风姿绰约,淡绿的色调让她眼角的细纹都淡了许多。   “回来了?饭菜快做好了,走吧,我们先进去。”邓女士看到徐阑傅霖两人,先拍了拍傅霖的肩,又拉了下徐阑的手,许久未见,她轻轻笑着,眼睛止不住地表露关心。   厨房的方向传来淡淡的香味,刘姨还在厨房忙活,邓女士和徐阑傅霖坐到沙发上。在徐阑和傅霖沙发对面,徐任杰从报纸上挪开视线,面色威严道:“你要多向你哥学习,听到没?”   这话很明显是向着徐阑说的,徐阑神情莫测地望了徐任杰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点了点头,“好,爸我知道了。”   “阑阑一回来,你就说他做什么?”邓女士用圆目扫了徐任杰一眼,看向他时,眼中带有浓浓的笑意,“多吃点水果,看水果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说完,邓女士选了一块徐任杰最喜欢吃的哈密瓜,用果叉细细地挑起,递给徐任杰。   徐阑十分相信,若不是他和傅霖在场,他妈肯定会直接用果叉喂给他爸吃。   “霖霖,阑阑他和你住在一起,没给你惹麻烦吧?”邓女士吃了颗葡萄,她用餐巾擦了擦唇,方才开口说。   “没有。”傅霖不出所有人意料地给出一个答案。   “那就好,你们那里还缺什么吗?家具设施齐不齐全?”邓女士说完,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将手放在膝盖处,“吃饭还吃得习惯吗?要不我让刘姨去你们那里做饭?”   “不用担心。”傅霖刚喝完水,声音清润了许多。在邓姨和徐任杰的面前,他脸上盈着温柔的笑意,真是一幅关爱弟弟兄友弟恭的好模样。   徐阑在心里暗暗诽测他,面上则回应着他妈的话,“妈,哥他有请阿姨做饭,还挺好吃的。”   “嗯嗯,那好。”邓女士放心地笑笑。   到了吃饭的时候,徐任杰还未落座,就率先给邓女士拉了拉椅子,待邓女士坐好后,两人相视一笑。吃饭期间,徐任杰偶尔给她夹些她喜欢的菜。一举一动,水到渠成,十分自然,恩爱满满。   徐阑望了他妈和他爸一眼,夹了一小块牛肉到碗中,饭菜精致味道极好,但他食欲不足,像是想着心事。   傅霖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吃着饭,将徐阑每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都一一尽收眼底。   星期日这一次回家聚餐后,徐任杰很快又忙了起来,邓女士依旧没空照顾徐阑,她跟在徐任杰身边,也忙得脚不沾地。傅霖也早出晚归,只有徐阑忙里偷闲,他没事做就开始折腾自己的厨艺。   他折腾归折腾,却偷偷背着傅霖折腾。徐阑每次如同做实验一般做好了菜,尝了尝味道,有一点点不满意,他就全部倒入垃圾桶,然后再赶在傅霖回来之间,将厨房收拾得一干二净。他自以为他学做饭的事滴水不露,殊不知傅霖每一次回来,都会下意识地往厨房望一眼。   徐阑最近对傅霖好得出奇。这一天早上,清晨的金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支离破碎地洒在客厅的玄关处。徐阑仰着头,莹白清秀的脸拢在晨光之中,傅霖则背着光站在他的对面,表情看不太真切。   “早点回来。”徐阑轻轻一笑,细碎的光从他眼角漫了出来,延伸到唇角,他眼角弯弯,十分发自内心。   “嗯。”傅霖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公文包的侧边,他淡淡回应道。   徐阑突然踮起脚,傅霖微微眯了眯凤眼静静地望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徐阑的手落在他的领带上,细细地替他调了调角度。傅霖不动声色,下一秒,他狭长幽深的凤眼闪过一抹异色。   因为徐阑略微灼热的唇贴到他的唇上,冷热相抵。徐阑闭着眼睛,极其温柔轻然地吻了他一下,然后一触即退,“路上小心。”   傅霖没有回应,转身就走,当客厅的门重重关上的那一瞬,他按了按自己的唇角,然后迈开步伐向司机的车走去。   市中心高楼林立,办公楼一座比一座高,颇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钢筋水泥一板一眼,透亮的玻璃折射出冰冰冷冷的意味。一处宽大明丽的办公楼一楼前台,一位年轻女子红了脸,她穿着衬衫职业装,在她对面站了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抱歉,见我们傅总需要预约,若您没有预约,我真的不能让你上去。”女子刚毕业不久,现在被少年用清润明亮的眼睛望着,脸上迅速地泛起了红晕。   “你们的傅总真的是我哥,至于预约……”徐阑拿出手机,他触了触手机屏幕,然后给前台女子看,“我手机没电了。”   这番听起来就像是骗人的话,要是换一个其他的人来说,女子早就面带微笑地将他轰出去,可眼前的少年表情真挚,衣衫干净,女子仔细辨认了一眼,似乎还是最新款的高定款。   “既然这样,那您稍等,我询问一下。”女子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拨下内线电话。以她的权限,也仅仅只能拨到总裁助理那里,那边听她说完,顿了一下,询问过后,才给出肯定答复。   很快,徐阑就被人一路带领之下,来到了傅霖的办公室门外,在他前面的男子敲了敲门,得到一声“进来”的回复后,徐阑一人走了进去。   “哥。”徐阑停在傅霖的办公桌前,十分乖巧地喊道。   “嗯。”傅霖揉了揉眉心,他将椅子向后挪,然后站起身来,“吃饭没?”   “吃过了。”徐阑这时将右手的袋子向上提了提,“哥,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傅霖喝水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刚刚他因为在忙着思索下午会议内容,就没怎么注意徐阑,刚好又因为办公桌的遮挡,因此他没看到徐阑手上还提了东西。   傅霖的办公桌上全是文件,徐阑询问过后,两人出了办公室,在旁边一间同样宽敝的隔间,徐阑将食品袋打开,饭盒有好多层,确实第一样菜式都是傅霖所喜欢的。   徐阑对傅霖的好,一点点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中。徐阑理所当然,没有一丝做作的成分,傅霖也坦然受之,没有出声询问。   下午,徐阑向傅霖借了个充电器,就一直抱着手机在办公室等傅霖下班。傅霖原本要忙到晚上才能处理完,但看徐阑等了许久,也就和办公室的其他员工一样准点下班。   傅霖将所有未处理完的文件都带回家,等他处理完,已是深夜两点。徐阑还在等他,看着一本插画,傅霖洗完澡出来,他也依旧坐在沙发上。徐阑看似在认真看书,其实书册一页都没翻。   “还不睡?”傅霖静静地睨了插画上没变动过的图案一眼,并没有揭穿他。   “好,晚安。”徐阑揉了揉眼睛。   傅霖躺上床上,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徐阑从沙发上站起身,担心过亮的灯光会影响他睡眠,就替他关了床头灯。徐阑俯下身子,指尖一点点抚开傅霖紧蹙的眉宇,然后他轻轻将唇停在傅霖的额上,印下一吻。   随后是一声轻不可闻地叹息,“对不起,哥哥。”   【作者有话说:上架了鸭~感谢收藏追文、留言评论的小天使们(笔芯)(~ ̄▽ ̄)~】 第19章 你杀了我好了   徐阑脚步很轻地出了傅霖的房间,关上门那一刻,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自来这个世界以后,扪心自问他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傅霖的事。不过今晚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他原本准备彻底远离严子然,但那几张照片又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徐阑不得不感慨,剧情的力量真是强大,他本不想背叛傅霖,却还是被逼迫要做出背叛之事。   穿过走廊,徐阑来到傅霖的书房门前,他手上早已偷偷准备好书房的备用钥匙,但当徐阑将手落在门把上,门却一下扭就开了,书房的门竟然没有锁!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傅霖重生归来,手刃仇敌心狠手辣已然同一个反派无异,加上有一世被盗取文件的经验,这一世的他怎么可能会不锁书房的门?   到底是忘了?还是故意而为?   徐阑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惊疑不定,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这并不是徐阑第一次来书房,所有家具的摆设,所有物件的摆放,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出来。书架上整整齐齐地落着一列列书册,办公桌上排列的序地摆着纸笔键盘。视线所及之处,一尘不染,不落纤尘。   笔记本电脑旁边赫然放着傅霖今日带回来处理文件,黑色、白色、淡蓝色的文件夹分开放好。文件夹封面还夹着一张打印纸,清清楚楚地标记着里面文件的内容。   简直就像是怕人看不见似的,那打印纸上的字体还调得很大,什么“下半年发展前景”、“季度表格总览”、“竞争企业技术分析”……各种文件应有尽有,并且一看就是相当重要的文件。   徐阑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文件夹上面那几个大字,傅霖他这样,是不是就等着他来盗取文件?   不管了,徐阑想了想那几张照片的内容,他决定豁出去,到时要杀要剐,随便傅霖好了。徐阑虽然想得很豁达,但其实他的手颤抖不已,他按照严子然向他交代的内容,他抽出一份文件,确认无误后,徐阑将其它文件放回原位,离开了书房。   徐阑关门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同一时间,在西侧一间房间之中,淡蓝色大床上躺着一人,他缓缓睁开了他那幽深狭长的凤眼。   徐阑几乎一晚没睡,第二日傅霖是何时去上班的他也没听见。幸好约见的时间是下午,徐阑看了看时间,再次躺进了被窝中。   依旧是上次那间咖啡店,严子然好像对这间咖啡店格外情有独钟,虽然离他的办公楼有点远,但他就是喜欢约在这里。徐阑来见他,依旧是全幅武装,帽子口罩,黑衣黑裤,走在街上很多人还以为他是不堪其扰的大明星,甚至有几个女生将他错认成当红偶像,跑着过来向他索要签名。   “阑阑。”严子然从笔记本上抬起脸,轻佻地笑着望他。   “不要这么喊我。”这个称呼除了他妈,就连傅霖也没这样喊过他,所以徐阑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我很伤心,是不是不到期限的最后一天,你就不来见我?”严子然眨了眨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若不是知道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徐阑还真的差点就被他骗了过去。此时此刻徐阑也没心思同他说笑,“这是你要的文件,先把照片给我。”   严子然接过文件认认真真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确定没有大问题过后,他拿起一旁的文件袋,递给徐阑时,赞赏地对徐阑露出万千女子梦寐不已的笑容,“不错,还算听话。”   徐阑不理他,动作颇急地拆开牛皮纸袋,他的手有些颤抖,一连拆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严子然站起身来帮他才成功拆开。   “底片呢?”徐阑翻了好几张照片都没看到。   “在最下面。”严子然提醒完,手覆到纸袋上,微凉的指尖从徐阑掌心一划而过,然后替他抽出底层的几张底片。他是故意触碰到他的手,徐阑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偷偷保存别的照片?”在这个问题上,徐阑相当谨慎。   “我若有偷偷保存,一经发现,那我就任你处置,好不好?”严子然说到“处置”这个词时,还加重了证据,十分暧昧。   徐阑认真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确认他应该不屑于再做偷存照片之事,转身准备离开。   “阑阑。”严子然突然叫住了他,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唤自己最爱的恋人,“如果傅霖因此和你分手,那就和我在一起,让我来照顾你。”   徐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知道他已经和傅霖在一起的事实,徐阑将手放在门框上,门开之际,他留下三个字,“你休想。”   自徐阑取走傅霖的文件那天以来,已经一连过去了好几天。这几日下来,一直都相安无事,日子平静得就像一潭秋水,无波无澜,激不起半丝涟漪。徐阑最近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霖的表情,傅霖的一喜一怒,轻轻一笑,抑或蹙眉,都能让他为之一颤,生怕是东窗事发。   徐阑对傅霖格外好,就像是在补偿什么一般。这一日傍晚,傅霖从繁忙的公事中脱离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看得十分认真,一字一句都不会错漏那种,就在他准备翻页之时,他的手顿了一下,因为他被人从身侧抱住了。   那人紧紧地搂着他,将脸轻轻地落在他的肩上,轻声唤他,“哥。”   “你这样我如何看书?”傅霖没有挣脱,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在陈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实。   “我帮你翻。”徐阑的声音有几缕掩藏不住的疲惫,但他还是用笑掩饰着。   傅霖没有说话,任由徐阑抱着,依旧静静地看着书。   徐阑的手绕至傅霖的身前,他的脸枕在傅霖的颈侧,傅霖感觉颈部有些庠,应该是徐阑纤长的睫毛一划而过,傅霖知道他闭上了眼睛,像是怕惊扰到他似的,傅霖连翻书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然而徐阑很快就开口说话,“哥,晚上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随意,做你喜欢吃的就好。”傅霖微微垂下眼,遮住了眼眸一闪而过的情绪。   “是不是嫌弃我做菜不好吃……”徐阑小声嘟喃着,他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风中,因为抱着傅霖的姿势太过舒适,再加上一连几天他都没有睡好,因此他就这么抱着傅霖睡着了。   傅霖放下书册,不起身也不动,一直任徐阑抱着他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平静的日子一闪而逝,平静的湖面底下的暗流很快就滚滚上涌,换来的是严子然的盛怒。   咖啡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人们的嗅觉。徐阑刚推门进来,严子然俨然十分生气,他将那一叠文件重重地摔在徐阑的身上。   “徐阑,你在欺骗我!”严子然跨步上前,他的手落在徐阑脆弱的颈上,双手用力地掐着,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徐阑撕成碎片一般。   徐阑心中闪过一丝愧意,他的颈被掐得很紧,他的呼吸都成了困难,但他还是费力开口,“对不起。”   “现在道歉有用吗?!”严子然盛怒不已,还狠狠地踹了徐阑一下。   徐阑脸色立时变得苍白,痛得连汗都流了下来。   “亏我这么相信你,结果你倒好,背着我偷偷改动文件上的数据!”严子然真的没想到徐阑在照片的威胁下,竟然还敢在文件上动手脚。   偏偏还改动得十分认真细心,应该是趁夜改出来的,数据全部都是经过细致的演算和推敲。严子然没有丝毫防备,按照上面的数据,做出许多针对傅霖公司的措施,结果没想到反而被套了进去,资金大量外流,股价大跌。他也因此被父亲用拐杖抽打了好几十下,直接失去了严家继承人的资格,今日好不容易偷偷逃了出来。   逃出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徐阑算帐。   严子然想到此,十分动怒,他又拖又拽地将徐阑拉至桌边,他抽出一支黑色的枪,用力地抵在徐阑的腹部,“你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吗?”   徐阑被黑压压的枪管抵着,脸色更加苍白,在他们那个世界的国度中,各式枪禁得非常严,徐阑从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若不是严子然拿照片逼他,他也不想做出改动数据之事,但不对就是不对,确实是他欺骗严子然在先,“抱歉,你杀了我吧。”   “你说得倒是轻巧,徐小少爷。我可不像你,父母宠爱,自小就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大哥亲手杀死的,只是因为我大哥觉得她是个巨大的威胁!你又知道我弟其实并没有抑郁症,是被我二哥用药品一点点养出来的,只是因为我弟的成绩比我二哥当年的成绩好!”严子然脸上闪过一丝疯狂,“我们严家选继承人就是如此激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都是因为你!”严子然将枪扔至一边,重重地扇了徐阑一巴掌,“这一次失败,或许几个月后,死的人就是我!你知不知道,徐小少爷?!”   徐阑左脸被扇得一片通红,疼得他将将落下泪来。   严子然看着他落泪,表情有些不忍,他握了握拳,几次纠正自己脸上的盛怒过后。他的手轻轻抚上徐阑的脸,细细地替他擦着泪。   下一秒,他极尽轻柔地吻上徐阑那被他打得有些红的侧脸,“徐阑,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第20章 让我抱你一会   徐阑本以为严子然会开枪杀他,却没想到严子然在他侧脸吻了一下。   他左脸因被打变得滚烫,而严子然的唇十分冰凉地贴印在上面,置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徐阑睁大了眼睛愠怒地望着严子然。之前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徐阑不想多呆,所以率先离开。   这一次,则是调转过来,严子然用带着怜惜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他,再次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转身就走。   剩下一地纷乱无序的文件。徐阑脸上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他蹲下身将文件一张张捡了起来。收拾好后,也走出咖啡店。   细雨如针,如线,如深夜月色的光束,如斜斜织就的锦衣。天空暗沉,乌云堆积。徐阑的房间因天色晦暗开着璀璨的灯,他拿着一条冰毛巾敷着脸,脸上的红肿还有些明显。   再这样下去,等会傅霖回来看到了如何是好?徐阑叹了口气,换了条更加冰凉的毛巾敷在左脸上。   徐阑一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面,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避无可避。细雨下到傍晚就终止,夜幕降临之际,徐阑听到走廊里传来有力的步伐声。   “是我,开一下门。”步伐声在他房间门前停了下来,低沉如琴音般悦耳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传了进来。   徐阑看着自己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红晕,他本打算装睡,假装没听到,但敲门的人不依不饶,耐性十足的继续唤他。仿佛他一直不出来,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徐阑无奈,只好跑上前去打开房门,但门只被他打开一条小缝,他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清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傅霖,“哥,怎么了?”   傅霖那深潭一般的凤眼幽深无比地望着他,他没有说话,下一秒却突然扶住门框,一手伸进去将徐阑拉开,一手直接打开房门。房门大开之际,徐阑差点没站稳,傅霖反应迅速地虚虚扶了他一下。   “你的脸怎么了?”傅霖微微低下头,眉宇深蹙地望着他。刚问完话,他修长的指尖已然抚上徐阑的脸。   “我……”徐阑也不知做何解释,难道解释说是他受人威胁,偷了傅霖的文件,但又不想背叛他,所以修改了上面的数据,被发现后所挨的打吗?   “还疼吗?”傅霖的脸有些阴沉,像窗外浓重的暮色。可以看出他十分不悦,但却没人能看出他是因何缘故。   这一整天下来,徐阑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惊险无比。他时刻担忧,既怕东窗事发被傅霖发现,傅霖会恨不得杀了他。心里又隐隐有欺骗严子然的愧疚,加上被他拿枪指着,受到死亡威胁之际,却突然被亲了一下。如果傅霖不问他就一直隐忍着,傅霖一问,所以的委屈通通都涌了出来。   “疼。”徐阑闭了闭眼睛,不仅是侧脸的疼,他整个人都疲倦无比,“哥,别动,让我抱一会。”   傅霖突然被徐阑抱住,他手臂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回抱住徐阑,右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抚着,他没有再问原因,只是说:“我帮你再敷点冰。”   “好,谢谢哥。”徐阑坐在沙发上,脸上有小块的冰毛巾,傅霖动作很轻地摩挲着他侧脸,动作轻柔,徐阑很快就睡着了。   夜色渐渐加深,傅霖看着徐阑的睡颜,他凤眼微眯,然后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银色手机,输入一串数字后,上面提示:“密码错误!”   傅霖换了其它的数字,继续输了好几次,几乎把与徐阑有关的数字他都想了个遍,依旧提示密码错误。   最后傅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然后成功解开了屏幕锁。傅霖静止了一秒,他揉了揉徐阑的头发,然后左手点开手机,率先进入了信息栏,查看过往信息。   第二日,徐阑在床上醒来,他躺了好一会,想着昨天应该是傅霖把他抱回到床上的。他揉了揉眼睛,进到浴室洗漱。暑假还很长,他不用像傅霖那样要管理多家公司,所以他一向比较清闲。尽管清闲,但他也很少和他的同学朋友联系,但徐阑觉得今天有点奇怪,平日里那些不怎么联系的人,都纷纷给他发来信息。   那些人不是在问,“许久不见,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还好吗?”   就是在说,“我看到了那样的信息,我觉得肯定是假的,别太伤心了。”   有更过分的人在向他求证,“是真的吗?传言说的都是真的吗?本来我不太相信,但仔细一想可信度好像挺高。你应该知道吧,能告诉我吗?”   徐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所言何事。此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傅霖此时当然不会在家。结果没想到徐阑下楼梯时,却意外碰到了从公司回来的傅霖。   傅霖脚步匆匆,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里走,“好,我不会告诉他,也不会让他知道,别担心。”   徐阑以为傅霖是回来拿文件,就朝他笑了一下,并不准备过多打扰。谁知傅霖很快就挂断电话,在徐阑下到最后一级楼梯时,傅霖倾身抱住了他,“今日别出门。”   “嗯?”徐阑不知傅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其实还没太睡醒,所以说话还带着点上挑的音调,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我会在家陪你。”傅霖将他搂在怀中,吻了吻他的侧脸。   徐阑喝着牛奶,傅霖餐桌上什么都没放,他直直地望着徐阑,再无其它动作。徐阑眨了眨眼睛,慢慢拿起一片三明治。他并不是傻子,很显然傅霖有什么事瞒着他,而这件事很可能就和早上同学朋友给他发的那些信息相关联。   莫非是和……严子然威胁他的事情有关?!徐阑刹那间睁大了眼睛,他放下三明治,很快就站起身,准备回房间。   “你要去哪?”傅霖却一下捉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再向前行走半步。   “我回房间拿个东西。”徐阑下意识地隐瞒了他想回房间拿手机的事实。   “是什么?我帮你拿。”傅霖将他向后一拉,紧紧地禁锢在怀中,似乎是不想让他回房。   “不……不用了……”徐阑挣扎着站起身。   最后徐阑还是没能回到房间,傅霖陪着徐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傅霖看着书,徐阑却连手机也没有,他无所事事地坐着。纸终究包不住火,徐阑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趁着傅霖起身倒水的小动作,他快速跑到沙发侧边,拿起摇控器,啪地一声打开了电视机。   傅霖听到电视的声响,侧身抱住他,准备抢夺他手上的摇控器。但是很明显为时已晚,徐阑一连调了好几个台,终于,意料之中的照片铺天盖地而来。照片上两人的姿势相当暧昧,有亲吻的,有拥抱的,有含情脉脉对视的,若不是新闻旁标注的几个大字“豪门世家,惊现出轨丑闻!”,别人一定会以为他们是相爱多年的情侣。   “哥,你想和谁一起瞒着我?”徐阑眼睛红红地看着电视机上的照片,一幅恨不得将电视机给砸了的模样。   “邓姨。”傅霖看事情隐瞒不住,也就说出实情。他松开抱住徐阑的手,换成安抚他的姿势。   “我妈知道了?”徐阑十分难受,他之所以会受严子然威胁,就是因为害怕会伤害到他妈。真是十分讽刺,他妈对他爸的爱意,就算是视线障碍者都能一眼看出来。但他爸却视而不见,多次出轨,还被人拍了照片,结果却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来给他兜底。   “嗯。”傅霖点了点头。   徐阑眼神黯淡,像提线木偶一般地回到房间。他妈肯定很伤心吧?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否有预先发觉?还是也是最近才知晓?   徐阑将自己裹进被子中,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没多久手机传来新信息的提示音,徐阑以为是他妈给他发信息,赶忙起身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个没有标注的号码,“或许你在怀疑我,但你认真看就会发现那些照片都是近距离拍摄,所以不是我。”   是严子然在向他解释。其实徐阑一开始就发现了照片的不同,严子然给他的照片都是远距离拍摄的,可是新闻上泄露的照片都是高清的近距离,那么到底是谁?既泄露了照片,又曝光给多家媒体,是谁非要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   坏消息总是接二连三地接踵而至,徐阑这两天给他妈打电话,他妈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声音沙哑,匆匆就挂了电话。徐阑只好哀求傅霖,“哥,帮帮我。”   “好。”傅霖微微垂眸,答应下来。   果然没多久,网上和新闻上关于徐世杰的花边新闻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难觅踪迹。徐阑守在电视机前,没有再看到出轨的资讯,却意外看到了严家股市大跌的财经新闻。上面所说的严家正是严子然的所在的严家,资讯还提到另一间公司也受到了影响。   那间公司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徐阑却相当清楚,正是傅霖的规模最大的一间公司。   此时此刻,傅霖就坐在徐阑的身边,陪着他看新闻,傅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徐阑捏了捏右手的指节,他深呼吸一口气,承认下来,“傅霖,是我,偷你文件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照片是徐阑父亲和别的女子的暧昧照哦~在看前面的时候,有没有小天使猜出来呀?(~ ̄▽ ̄)~】 第21章 欠我一生一世   空气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凝重。傅霖啪地一声头上了电视机,没有了电视杂音的纷拢,两人之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楚可闻。   “我如此相信你,你就这样对我?”傅霖转过脸,捏住徐阑的下鄂,力度很大,连他莹白的指尖都泛起了红色。   “对不起……”徐阑只字不提被威胁之事,也丝毫没有提及文件被他发动过的事,他低垂着眼,长睫遮住了眼中的愧疚之意。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傅霖一定会很讨厌他吧?   “你没有其它要说的吗?”傅霖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惊异也没有失望,仿佛早就猜到会是如此。   “要说什么……”徐阑认真想了想,并没有其它背叛之事,他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了……”   “比如解释,苦衷,原因之类,你都可以说。”傅霖握住徐阑的手腕,其实在徐阑被威胁前,他早就知道严子然在调查徐叔出轨的事,也猜到了严子然一定会拿这事威胁徐阑。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徐阑手机里所有的来往信息他都有备份,那天徐阑进书房偷文件,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并没有出手阻拦,是想知道这一世的徐阑会做到什么地步。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徐阑虽然偷了他的文件,反而将文件所有数据都大肆改动,反将严子然一局。让严子然直接失去了继承权,而那日他回来之时,红肿着侧脸,至于是何人所为,这个一想便知。   很多事情,傅霖知道得比徐阑更清楚,可是他就是想听徐阑向他解释。想听到他的妥协,听到他遇到问题能同自己商量,而不是自己一人想办法解决。   可徐阑不知傅霖是何想法,他的声音很低再次道歉,“抱歉。”   “你要把我赶出去吗?”徐阑前天听到他妈给他打电话,说是徐宅楼下还有很多采访的记者,让他这几天先不要回家,傅霖知道偷文件的人是他后,肯定会很生气,如果把他赶出去的话,那他就无家可归,只能住酒店。   “当然。”傅霖凤眸微闲,眼睛锐利而凌厉,半晌,他继续说:“当然不会,你在想什么?”   “徐阑,你所欠我的,一生一世也还不完。”傅霖的手停在徐阑的衬衣上,缓缓地解开一颗颗玉色的扣子,“我还没说要放开你,你就想走?”   几分钟时间,徐阑就被压倒在沙发上,傅霖咬吮着他的锁骨,力度有些深,像是恨不得把他侵吞入腹一般,徐阑都闻到有血腥之味传来。   “傅霖,别……别在这里……”徐阑握住傅霖的手,想要制止他,沙发太小,他的腿曲着有些难受。   “今日一晚,你都要喊我哥哥,听到没?”   傅霖又不知哪来的恶趣味,最终徐阑还是被抱回房间,几乎喊了一晚上的“哥哥”,身上那人都没有放过他,徐阑又气又哭,又踢又踹,还想要咬他,但都被他温柔无比地吻了回来。   傅霖温柔的表面之下,潜藏的是另一番疯狂和睚眦必报。或许是报前世之仇,或许是报徐阑被打了一巴掌之仇,严氏公司最近被整得相当惨烈。股价大跌,更是被人造谣出现资金周转困难问题。资深经理和员工被高价挖走,连平日的合作伙伴也有些开始落井下石。   严氏家主最近脸阴沉得像是六月暴雨天的乌云,他烦闷无比地坐在书房中,眼前桌上的小缸中堆了好多支抽到一半就被灭掉的雪茄。   “父亲,是我。”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进来。”严家主捶了捶桌子说。   严子然最近被下了禁令,让他只能呆在家中,自他上次偷溜出去见徐阑以来,他已经有接近一个多星期都没出过门。他知道他父亲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很生他的气,所以他也尽量少惹他动怒。   “你看你最近干的好事!那个傅霖你是怎么得罪他了?老是捉着我们公司不放,公司是家族几代人的心血,现在倒好,变得岌岌可危!”严家主额上青筋暴起,他握紧了拳头,相当愤怒。   “对不起,父亲。”严子然低下头来,脸上再没有平日的轻佻和笑意。   “我和你爷爷都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结果你呢?反而给我整出这个乌龙来,你太让我失望了。”严家主用拐杖重重地敲打着地面。   “抱歉,让您和爷爷失望了。”严子然低垂下眉眼,声音低沉,带着几日没睡好的沙哑。   “你知道就好,我看这一次你大哥和你二哥表现得就很不错,你要多向他们学习。”严家主再次点燃一根雪茄,黑沉沉的脸笼在烟雾中,看不太真切。   他大哥是残忍无情的杀人凶手,他二哥是连弟弟都想害的毫无血性之人,而他父亲却准备让这样的人继承严家?严家要是真的交到这两个人手里,严家还会有好发展?严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包括他自己还能有好下场?   但严子然都没有表现出来,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他父亲对他尚且如此严厉及失望,自然有人趁机贬低和幸灾乐祸。   “啧啧,真可怜啊,严子然。听说你被父亲下了禁令,不得出严宅半步,所以我特意回来看看你的可怜样。”最先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大哥。他大哥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房门前,不屑地看着他。   严子然当做没听到,理也不理他。   第二个出现的人是他二哥,他二哥永远比他大哥更有办法,也更恶心和凶狠。   “听说你被关了,这就很好啊。少了个继承人,你也不用花那个心思去争,不好么?”他二哥笑着看他,但那笑容像条毒蛇一般,只会让人觉得阴冷。   “但你依旧是我最大的竞争敌人,所以请你把这个吃下去。”他二哥又是嘿嘿一笑,“不然你妈可就会小命不保,我保证会让她死得比你姐更惨。”   “你敢?”严子然愤怒地看着他,提起拳头准备往他脸上招呼。   “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他二哥再次笑了笑,朝他递过来一小瓶全是外文的药。   严子然当然不会拿自己母亲的性命冒险,最终,他在他二哥的注视下,吃了三颗药下去。在他二哥走后,他迅速进了浴室,对自己进行催吐,把那三颗药全部吐了出来。   就算他被逼死了也无所谓,这个世界黑暗混浊,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可是他不想他妈会因此受到伤害。严子然躺在沙发上,脑海中闪过一张清朗带笑的脸。那人他只见了几次,可是却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迹。   除了他母亲,他还想念一个人。他想再去见他一面,想抚摸他的脸,想把他拥入怀中,想让他只对他一个人笑,想让他的心中仅有他一人。   雨下了好像停不下来似的,天空破了个缺口,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徐阑站在窗边看着阴雨连绵的天气,神色有些犹豫。   “这么大的雨,要回家吗?”一连多日未见,其实他早就想他妈了,也很想早点回去见一见她。可是他知道徐世杰也会在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把他妈伤害得遍体鳞伤的人。   “该面对的避不掉,等雨下小一点,我和你一起回去。”傅霖从身后抱住徐阑,他吻了吻徐阑的耳垂,声调中有微不可闻的安慰。   下午雨就小了许多,雨天开车,司机将车开得平稳而缓慢,不过也没用太久,傅霖和徐阑就回到了徐宅。   不知是下雨的缘故,还是傅霖已经处理过的缘故,徐阑下车时并没见到他妈所谓的采访记者。徐阑松了口气,和傅霖进到了客厅。   “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刘姨先准备准备。”邓女士强撑着笑容说。   徐世杰并不在客厅之中,徐阑直接抱了邓女士一下,“妈,别太难过。”   “好。”邓女士像是老了十岁,眼角和额上的细纹变得清晰可见,白发也多了许多,感觉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似的。她轻叹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傅霖站在徐阑的身后,看着他泛着红意的眼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徐世杰很快就下了楼,可见他这段时间也没睡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神色依旧威严,但在徐阑这里,这座曾经像大山一般的存在,早已在他出轨的那一刻轰然倒塌,威严也不复存在。   “妈,多吃点。”之前都是邓女士给徐阑夹菜,这次却调转过来,换成了徐阑不停地给他妈夹菜。   除了徐阑夹菜的互动,四人吃饭之间,几乎全程没有交流。徐世杰不发一言,邓女士眼睛疲倦地吃着饭。一顿饭下来,四人吃得相当沉默,甚至是有些尴尬。   吃完了饭,徐阑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率先回到房中。傅霖似乎看出他心情不好,没多久也敲开了他的房门。傅霖将徐阑搂进怀中,轻声安慰他,“邓姨和徐叔会处理好,别担心。”   “嗯。”徐阑点了点头,他闭了闭眼睛,乖乖地倚在傅霖怀中,任他抱着。   房门不知何时突然被打开,下一秒,“砰——”的一声,是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邓女士愣愣地看着他们,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22章 求你别为难他   邓女士直直地站在门口,她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幕。   她的亲生儿子竟然和她养了十多年早已视为已出的养子抱在一起!怎么会这样?   瓷碟被摔得支离破碎,水果也掉了一地,好几颗草莓直接从高处落下,流出汁液。   “妈,我……”徐阑怎么也没想到他妈看到这一幕,连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傅霖也松开徐阑,微微蹙眉,没有开口,似在想着要如何组织语言。   邓女士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避免让徐任杰知道这一情况,若被他知道,肯定非要将徐阑打个半死不可。   “告诉妈,快说啊,快说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邓女士先是受徐世杰出轨的打击,现在又知道了她儿子和他养子关系暧昧的事实,接二连三的晴天霹雳,让她几乎都快站不稳了。   “妈,是我……”徐阑急忙跑到他妈身边扶了她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傅霖直接跪了下来,“邓姨,是我,是我逼迫徐阑和我在一起,先喜欢他的人是我。”   “好好解释,为什么要跪着说?”邓女士心中悲痛万分,但毕竟是自己抚养多年的儿子,就算十分愤怒,但也不忍心发作出来。   徐阑没想到傅霖会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也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徐阑直接红了眼眶,跟着在傅霖身边跪了下来,“妈,你别听他的,他是在维护我。是我,是我求着他和我在一起的……”   “和哥哥无关,你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好了。”徐阑拉着邓女士的手,生怕她扬起的手掌会落到傅霖的脸上。   “你们两个!你们要像你爸一样,气死我吗?”邓女士提到徐任杰,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妈,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徐阑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泣音。   邓女士看了跪在地上的傅霖和徐阑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傅霖身边,准备先拉他起来。   “求邓姨成全我们。”傅霖依旧跪着,不肯起来。   “好啊,我养你到这么大,现在还会威胁我了,对不对?”邓女士看怎么也拉他不起,再次变得生气起来。   “求邓姨成全我们。”傅霖声音低沉,他再次重复,语调认真。   徐阑低着头,他揉了揉眼睛,努力不让清泪落下来,“妈,全世界我只喜欢傅霖一人,非他不可。求你,求你别为难他……”   邓女士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来为难我?这事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他绝对想打死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徐任杰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欠钱不还的人,另一种就是同性恋。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是同性恋,并且竟然还和他的养子在一起。那么他绝对宁愿把徐阑打得半死,就当做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   “都给我先起来。”邓女士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擦好后看到两人还跪在地上,“都起来,听到没有!”   这一场闹剧最终平静收尾。邓女士心情不佳地离开房间,傅霖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门,他低低地开口,“邓姨,我求你,请同意我和徐阑交往。”   “唉。”邓女士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突然变成这样,我很难接受,再让我想想。”   “我会照顾好他。”傅霖看了看徐阑的房门,房门虽然是关着的,但他仿佛能看到门后徐阑红着眼睛,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沙发的模样。   听到这一句话,邓女士蘧然转回身来,显然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你确定?”   “是,请您放心。”傅霖微微颔首,神色肃穆,不似说笑。   “好,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对不起阑阑的事,那么请你自觉离开。”邓女士抬头看了他了一眼,“到时我也会当做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傅霖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邓女士转身向前走了一步,很快又停了下来,“别像他父亲那样,知道吗?”她就像一只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和家人的动物,一旦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生怕她的儿子也会步她前尘。所以这也是当傅霖向她担保过后,她会同意的原因。   “知道,请您放心。”傅霖再次答应。   自邓女士出了房间后,徐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碟,手被割开了一道裂口也没发现。还是傅霖进来,动作迅速地将他抱了起来。   “傻不傻,手受伤了都没发现。”傅霖动作很轻地拿来纱布替他包扎伤口。   “妈妈她为难你了没?”徐阑一点也不关心自身伤势,反倒害怕傅霖会因为这事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傅霖在徐阑手背落一下吻,再次把他抱在怀中,“到时候,我会让你爸妈都同意我们的事。”   徐阑坐在傅霖的腿上,他抬起手抚着傅霖的眉,“哥,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   傅霖原本漠然冷淡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很淡的微笑,“习惯了,可能一时半会改不了。”重生归来,他有太多的包袱,得失之心太重,仇恨也一直盈荡在他的心中。他从没有一时半刻处于放松的状态中。原本徐阑就是他最恨也是他最想杀死的那个人,可是这一世的徐阑却完全同上世不同。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发自内心对待他,真心真意关心他,真真切切地喜欢他。日益相处,原本寂然无澜的心绪也为他牵动。徐阑的一喜一怒不再与他无关,反而变得与他息息相关。   “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徐阑仰着头看傅霖,看着看着他直起身子,像是奖励性地在傅霖额间吻了一下。   “再让我抱你一会。”傅霖抱着徐阑,将头埋在他肩部的凹陷处,鼻端萦绕着徐阑身上特有的清香,傅霖深深感受着他的气息,闭了闭眼睛。   徐任杰最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一边是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一边是相处多年的贤惠妻子。初恋为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一直苦苦等待。可是他和妻子并非没有一丝感情,妻子体贴周到,照顾他无微不至。他很清楚那样的照片是谁泄露出去,初恋看他回头很是开心,但看到他不愿离婚,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装摄像头拍下那些照片,再将照片泄露出去,曝光给媒体。他变得身败名裂,而她等着坐享其成。   徐任杰坐在办公桌前,烦躁地点燃了一根烟,再次陷入沉思。   徐家的公司因为出轨事件,暂时陷入了低迷。很多曾经合作多年的公司都想再观望一段时间,若徐家再陷入风波,影响到合作,他们自然会尽快终止。   徐家受了影响,另一家公司也多少受到了涉及。于彦清父母和徐任杰及邓女士都是旧识,两家人开的公司也是合作多年,一个月有金额巨大的流水交易往来。于彦清因为年纪不大,原本并不怎么管家里公司的事,但他知道傅霖开了多间公司。为了和傅霖有更多接触的机会,他就向父亲提出要学习公司运转规则。   于彦清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见儿子如此主动,当然也没有深思,很快就答应下来。   自上次同傅霖合作了一个小项目以来,于彦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傅霖。傅霖好像变得格外忙,每次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于彦清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十多分钟,他想出一个办法,脸上泛起爽朗的笑容。   “家里受了影响,心情有些不好。”于彦清拿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天光渐盛,阳光透过落地窗没有窗帘覆盖的位置挥洒进来,倾泄了一室。   “好吃吗?”徐阑眨了眨眼睛,眼眸充满希冀地望着傅霖。   “味道不错。”傅霖身前放了满满一碗生菜肉沫面,他夸赞地回应道。他尝了一口,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准备上传到朋友圈。   傅霖还没来得及上传照片,就看到了最新一条朋友圈。   “过几天,我带你去外面吃饭。”傅霖发完朋友圈,转来脸对徐阑轻轻一笑。   徐阑问也不问要去哪,直接答应下来,“好。”   自他爸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来,这段时间,是傅霖一直在他身边陪他,替他抵挡流言蜚语,出面帮他解决问题。以前徐阑只觉得男主身世凄惨,忍不住对他多加关注。可真正相处过后,他才发现男主并不仅仅是他要攻略的对象,而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真真实实存在的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徐阑不仅对他关怀倍至,还早早赔付出一腔真心。   傅霖会知道吗?会相信他的喜欢吗?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徐阑轻易答应下来的决定,却让他有些后悔。   因为傅霖要带他见的人,竟然是于彦清。   在餐厅外面,绿荫带来的阴影留驻在徐阑和于彦清的脸上,于彦清显然也没想到傅霖还会带着徐阑一起过来,他愣了一秒,两人站在过道上,像极了狭路相逢。   “下午好,好久不见了,阑阑。”于彦清率先反应过来,他先是看了傅霖一眼,再对徐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 第23章 你吃醋了对吗   徐阑没有于彦清那般善于掩藏情绪,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浮现出一抹浅笑打着招呼,“下午好,彦清哥。”   餐厅是于彦清选的,装潢典雅,极具特色,若不是提前订餐,平日极难来此就餐。和傅霖吃饭,自然要选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可是没想到傅霖竟然还带了一个人。此时此刻的徐阑,在他眼中就是累赘一般的存在。   不过于彦清面上没有表露出分毫,他好不容易发了条朋友圈成功被傅霖看到,傅霖随后发信息询问他家中公司的事。他趁机表明公司现在面临的竞争和压力空前巨大,傅霖果然再次回复他,“有空一起吃顿饭,到时细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趁机向傅霖表明心意。于彦清走在最前面,暗中捏了捏衣摆,下定决心。   “请落座,菜品随后就来,请稍等片刻。”一身正装的侍者带领着三人来到提前预定好的包间。   侍者还没来得及给徐阑拉座椅,傅霖就微微低下头,动作绅士优雅地给徐阑拉好了椅子,待徐阑落座后,傅霖才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于彦清将这一小动作看在眼里,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心中却惊异不已,傅霖和徐阑的关系不是一直都不怎么样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和谐亲昵?莫非他们两人是……   一个荒唐的念头跃到于彦清的脑海中,但很快被他否定下去。不会的,他们两人肯定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而已。   “阑阑喜欢喝这个果汁吗?会不会有点酸?”于彦清看徐阑喝着杯中的果汁,笑笑问道。   徐阑刚想回话,于彦清却继续补充道:“上次我和霖哥一起出来陪同客人来此吃饭,我看霖哥多喝了小半杯,所以点单的时候,就下意识点了这种果汁。”   敢情问他喜不喜欢喝都是次要的吧?分明就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表明他自己和傅霖在工作上常有接触,他甚至是连傅霖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会酸,味道不错。”徐阑握着水晶杯的手微微用力,脸上依旧是落拓好看的笑容。   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傅霖侧过头看了徐阑一眼,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眉宇微微蹙起。   于彦清刚刚一番试探,他见徐阑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心中不禁感慨自己刚刚的想法真是想太多,如果傅霖和徐阑真的关系匪浅,那么徐阑早就应该一一回击才对。   何况,傅霖身上所穿的外套,分明与上次那件相差无几,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是有机会的?   那一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大客户,那个客户十分噬酒,非要拉着他们两人及三位助理一起喝酒。他其实酒量很好,但因为傅霖也在,所以他故意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期待会发生点什么。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酒过三巡之后,傅霖看他有些醉,就让司机先开车去往他家的方向。因为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傅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他装醉闭着眼睛,但能感受到傅霖衣服上的冼衣液香味。   到家之后,他醉眼朦胧地向傅霖挥了挥手,下了车他才发现十分可惜,并没有借故留下傅霖的外套。   “听说有几家原先的公司不打算与贵司继续合作?”傅霖找于彦清出来就是来谈论公事,他抬眸淡淡望了于彦清一眼,却发现他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就率先开口道。   “嗯?是,是这样的,没错。”于彦清被傅霖清清冷冷的声音拉了回来,他连忙回应道。   徐阑对商业上的问题几乎一窍不通,他静静地喝着所谓“傅霖喜欢喝”的果汁,有些索然无味地听着他们两人关于公司的对话。   傅霖和于彦清谈论公司合作的问题说了近八分钟,徐阑一句都听不懂,最后傅霖一锤定音道:“那就先这样,希望尽我司的微薄之力,能帮贵司度过这一小难关。”   他开口闭口就是“贵司”,言语之间十分客气,甚至是有些疏离,于彦清在桌下按了按椅子的软垫。他并不希望如此,他本来就是为了傅霖才去接管家族事务,甚至为了傅霖主动和去他公司提及合作之事,可他并不希望傅霖和他谈论的全是商业有关的问题。   若能涉及人生理想,风花雪月,那自是最好不过。   可现实注定让人失望。   徐阑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嘴里,吃完鲜嫩可口的牛排过后,有一小滴汁液溅到他手背上。徐阑用餐巾擦了擦唇和手背,然后站起身,先向于彦清点了点头,复又向傅霖深深一笑。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吃。”   “去吧。”在徐阑走到傅霖左侧时,傅霖拿了张湿巾,动作轻柔地牵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手背,擦完还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于彦清的瞳孔蘧然睁大,傅霖与徐阑的动作是不是太过亲昵了?   如果真是这样,不!他不甘心!   “霖哥,能再和我说说企划案的事吗?”于彦清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容十分温柔。   傅霖不清楚明明他刚刚说得那么清楚,为何于彦清还要再来问他?不过于彦清毕竟是上一世帮助过他的人,于情于理于彦清都对他有恩,不然当得知于彦清家中公司的商业合作陷入低迷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帮他的忙。   因此傅霖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说完之际还补充道:“你若有需要,到时我可以让你助理发给你。”   徐阑回来之时,恰好看到于彦清与傅霖谈笑晏晏的模样,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包间装修精致大气,在餐桌和门口中间放置一面巨型的玻璃阻隔。   相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于彦清脸上的笑容仿佛要化为实质,而傅霖间或点头,间或回应,神色认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是了,于彦清和傅霖有许多共同话题,不论是公司的事,学业上的事,抑或是生活上的事,于彦清都能侃侃而谈。   而他呢?连最基础的商业知识他都听不懂。   徐阑神色暗淡地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一直磨蹭了几分钟才进去。   “还要不要再加点菜?”于彦清将手落在一旁的菜单上,他微笑着看徐阑,此时就像一个十分会照顾人的温柔大哥哥。   “不用了,谢谢彦清哥。”徐阑出去一趟回来,俨然没什么食欲。   用餐结束过后,三人一起出了餐厅,于彦清和两人不同方向,他先乘车走了。傅霖替徐阑拉开车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凤眼微眯,眼眸闪着幽深的微光,他握了握徐阑的手,“不开心?”   “没有。”尽管傅霖那狭长的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但徐阑还是不愿承认,直接否认。   因为司机在前面开车,傅霖也没有问太多,他一直握着徐阑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背。   司机的车甫一开走,两人还站在庭院之中,傅霖就不再是上手那么简单,他直接紧紧地揽着徐阑,对他又亲又咬,“到底怎么了?”   “你现在还要来咬我。”徐阑舌尖被紧紧吮咬着,他也不善罢甘休,重重咬了回去。   “是不是因为吃饭的事?”傅霖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没有。”徐阑一听他说吃饭的事,就气鼓鼓地往客厅走去,不想再理他。   “还说没有?”傅霖一向冷淡的神色替换成发自内心的笑颜,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徐阑不让他走,“你吃醋了,对不对?”   徐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吃醋,可是他也不擅长说谎,干脆就任由傅霖抱着,不再说话。   “不想承认?”傅霖抱着徐阑进了客厅,将他抵在门后面,看到徐阑吃醋,他反而很开心,凤眼盈着触目可见的笑意。   “你又咬我。”傅霖已经开始从他耳际一直吻到锁骨,细细地轻咬着徐阑锁骨上一小片地方。徐阑推了他几下推不动,“我不想理你了。”   傅霖只当做没听到,徐阑的衬衫被解开大半,衬衫之下是若隐若现的莹白肌肤。   傅霖俯下头,将徐阑抱在腿上,吻痕一个叠加着一个,像玫瑰瓣层层盛开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之上。   “你……你白日宣淫!”徐阑耳尖红红的,脸上也是绯红的颜色,他被抵在门上,进退不得。   “你是不是不喜欢在客厅?”傅霖将外套披在徐阑身上,用徐阑不甚喜欢的公主抱姿势,抱着他上了楼梯,“那我们就回房。”   房门紧闭,一室流光。   下午的落日早已散尽,一直到暮色沉沉,徐阑身上之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抱你去洗澡。”傅霖吃饱魇足过后,赤身下床抱起徐阑就要往浴室走。   徐阑按住他的手,制止道:“我……我自己来。”多次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若是傅霖帮他清洗,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傅霖压着他在浴室再来一次。   等徐阑泡好热水澡出来,傅霖手上已然多了一碗海鲜粥,“过来,我喂你。”   傅霖侧身望他,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的脸上有着无限温柔的笑意,如三月清风。 第24章 他是我的爱人   喝粥还要人喂?徐阑当然不干。不过傅霖恩威并施,徐阑最终在他的坚持下喝下小半碗。傅霖右手执瓷勺,时而感受着粥的温度,时而问他味道如何,一边喂一边还时不时亲他几下。结果半碗粥喝下来将将用了近一小时。   长长炎夏,徐阑有时在家呆得快长蘑菇,就和傅霖提出说:“我想出去玩。”   “和谁?”傅霖放下手机,听到徐阑这么说,回复客户的信息他只发了一半就不再理会,他轻轻揉着徐阑的头发,将他揽在怀中。   “不知道。”徐阑只想出去,还没想过要和谁一起的问题,他侧躺在傅霖的手臂中,“应该不会是你,你天天都要上班。”   “那就不许。”傅霖淡淡一笑,言辞之间全是不可理喻和霸道。   自徐阑表示想出去过后,傅霖有时上班就会有意无意将徐阑带在身边,当傅霖处理公事时,徐阑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着手机或者游戏机。一来二去期间,办公室员工早已习惯了徐阑的存在,他们只知道傅霖有一个样貌清秀俊美还好说话的弟弟,并未多想,也不知最里间的办公室是何等景象。   “傅霖,你别……”徐阑本来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之间就被压制住,略带凉意的唇贴上他的唇瓣,舌尖一点点抵开他的齿。   徐阑睁大了眼睛看着办公室的门,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推门进来。   傅霖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被拥吻着尚且分心,右手掌心覆上他的眼睛,轻轻咬了他的下唇一下。声音低沉如琴音一点点流淌进徐阑心里,“我已经锁门了。”   不是,只是接个吻而已,要不要说得如此暧昧?像他们是在里面做什么其它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几分钟过后,徐阑终于重获自由,等他拿起游戏机一看时,发现游戏已经大败,他早已被别人杀得体无完肤。徐阑理了理衣领,又擦了擦被咬得略带红意的下唇,担心等会其他员工进来时会看出端倪。   傅霖处理公事时真的十分认真,低头签署文件时额前的墨发会垂下来挡住凌厉的眼睛。徐阑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无可厚非,傅霖长得十分好看俊美,鼻端和下鄂的线条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就像是上帝十分用心雕刻出来一般,十分偏心。   在此之前,徐阑从未细想过喜欢是什么,在原来的世界中近二十年来他都从未有过怦然心动之感。   “好看吗?为何一直在看着我?”傅霖放下签字笔,侧身看着徐阑,脸上漾着深深的笑意。   “喜欢你。”徐阑放下怀中的游戏机,跑过去迅速亲了傅霖一下。他不想多加干扰傅霖的工作,所以他想坐回到沙发上。然而就在他想转身时,却被拉住了手,然后换来一个更热烈的吻。   “对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傅霖拉开抽屉,在抽屉最里面放置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蓝色盒。   “是什么?”徐阑有些好奇,唇角弧度上扬,眼睛亮亮地望着傅霖。   “手给我。”傅霖右手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左手抚了抚徐阑的掌心。   是一块手表,刚戴上时有冰冰的凉意,表盘在日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显然价目非凡。   傅霖替徐阑戴好后,他打开另一个盒子,然后将自己手上原本的表换了下来,随意扔到抽屉中,和徐阑戴上了同一款连颜色也完全相同的手表。   徐阑垂下眼,长睫轻轻动了一下,“谢谢,我很喜欢。”   傅霖揉了揉他的头发,深海一般的凤目深深地望着他,像是想看出什么似的,半晌他轻轻一笑,“喜欢就好。”   徐阑坐回到沙发上,左手缓缓抚着表背。   他已经看出来了,傅霖在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中,装置了定位器!徐阑微微敛下眉眼。   他没有再玩游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开始浏览起手机资讯,脸上依旧维持着收到礼物的欣喜微笑。   因为徐阑在办公室的关系,傅霖不想让他等太久,就将下班时间提前,将没处理的那些文件他通通都放进包中,准备晚上回家再处理。   两人一起搭乘电梯下了楼,因为是周五,司机说在路上堵了点车,要晚几分钟再过来。徐阑站在一棵大树下,躲避着下午仍很热烈的太阳。   “你在此等我一下。”傅霖拿着一张纸巾细细替徐阑擦着额角的汗,他向右走了几步将纸巾扔掷进桶中,回头对他扬起一抹微笑,“我很快回来。”   平时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之人,一旦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时候,最为致命。徐阑只感觉心脏都跳快了几拍,他微微垂下脸看着地面的花花草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耳尖和脸都很热很热。   傅霖果然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手中提着一个袋子,袋子上的Logo正是最近一间便利店的标志。傅霖从纸袋中拿出一袋包装精美的糖,他撕开小包装,眼中有清浅的笑意。   “你喜欢吃甜食,这个口味在别处买不到。”傅霖摸了摸徐阑的头,向他眨了眨眼睛。   虽然傅霖没说其它,但徐阑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他的意思,他向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无人,就扬唇一笑,微微张嘴。果然下一秒,他口中多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糖。   “走吧,我们回家。”傅霖将纸袋提在手中,两人一起向司机平时停车的地方走去。   自他们走后,在七八米外的办公楼下面,走出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那人不可置信地死死看着傅霖和徐阑离去的身影,眼睛通红,双拳紧紧握着,显然十分愤怒。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学,傅霖到时想多挤出一些时间来陪徐阑,所以他准备把下一个季度的计划先提前布置好,因此他最近十分繁忙。偏偏在这时,有一个电话拨了进来,傅霖一边看着电脑上的报表,一边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娓娓道来说了挺长的一段话,傅霖微微蹙眉,最终答应下来,“好,明天见。”   典雅幽静的餐厅桌椅摆置得整整齐齐,侍者走动的声音几乎微小到可以忽略。此时并非饭点,因此用餐的人很少。傅霖在侍者的一路带领下,来到一间可以远眺大海的用餐包间。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餐桌那人回头望他,脸上是一惯的招牌微笑,正是于彦清。   “下午好,最近很忙吗?”   “还好。”傅霖揉了揉太阳穴,朝他点了点头,坐到对面的餐位上。   于彦清今日一身白衣,傅霖隐隐感觉他和平时不太一样,但又具体说不出是何处不一样。   于彦清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左手在桌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他心里怒火涛天,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那一天下午,他什么都看到了!看到傅霖亲昵地揉着徐阑的头发,看到傅霖对他那独一无二的笑,看到傅霖还亲自给他喂糖!他们两人明明之前不是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一定是徐阑这个贱人,一定是徐阑在勾引傅霖!连自己的养哥哥都要勾引,他根本就配不上傅霖!   他从初中起就开始喜欢傅霖,那时觉得他们两人都是男生,十分不便,就一直犹豫着。可是后来越来越喜欢,就在他准备向父母坦白出柜之时,前几天却突然看到那一幕景象。明明是他自己,明明是他最先喜欢傅霖并对他好的!为什么傅霖从来都不愿多他一眼?   “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傅霖喝了一口水,他看于彦清没怎么说话,以为是前几天合同他有什么疑问,又不好意开口的缘故。   “没有。”于彦清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十分紧张。   傅霖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原以为于彦清找他是因为商业合作的事,但半个多小时以来,于彦清只字不提合同的事。傅霖眉宇微蹙,但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用餐结束,于彦清深呼吸一口气,因为紧张,所以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度,“傅霖,我……我有事和你说。”   傅霖看他一脸羞赧,心中已经猜测得七七八八,他微微凝眉,礼貌询问,“是什么事?”   “我……其实我一直喜你……”于彦清几乎是喊叫般说出这句话。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傅霖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漠然和凌厉。   “是徐阑对不对?你们是兄弟,他怎么能和你在一起?一定是他勾引你的,对不对?”于彦清被拒绝,恼羞成怒地说。   傅霖听他如此说徐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请你不要肆意侮辱。我和他不是兄弟,他是我的爱人。”   于彦清看他如此维护徐阑,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不甘地说:“我哪里……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傅霖看也不看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临海的靠窗处,坐着一位掩着脸,泣不成声的人。   傅霖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第一次破天荒地早退了。员工看着他脚步急促地离开了办公室,面面相觑了一会,私下小声讨论道:“老板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不然怎么会走得这么急?”   因为走得太急,傅霖回家才发现忘记带钥匙。徐阑正好在客厅看新闻资讯,听到门铃声就知道傅霖回来了,他连拖鞋也忘了穿,就急急跑去开门。   傅霖看到他踩在地板上莹白的脚,连忙把他抱了起来。两人尚且停留在玄关处,徐阑就被吻得双耳通红,呼吸困难,气喘吁吁。   他被抵在门后,抱着他的人不停地在他颈上和锁骨处啃咬,一声直白且情意满满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直达心里,“阑阑,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说:真的非常感谢 收藏、投推荐票、投月票、留言的小天使们,(笔芯芯~),   明天周日 寻星哪也不去,就窝在家里码文,双更奉上~】 第25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傅霖最近一直如此。占有欲极强连别人多看徐阑一眼也要生气,不管是下午还是晚上,常常喜欢抱着他,这也就算了,偏偏抱着抱着就要擦枪走火,然后压着他在房间各处地方都来一遭。   徐阑昨晚也是很晚才睡,他看傅霖的亲吻逐渐向下,连忙左手揽住他的颈,右手制止住他的手,“不要……还没吃饭……”   “先不吃。”傅霖保持着同一姿势抱着他向楼梯走去,他低下头,在他耳侧说了几个滚烫灼热的字,“今晚吃你。”   衬衣领带西服被一件件扔在了地上,淡蓝色柔软的大床中,有两道缠绵相拥的身影,肌肤白皙者被另一肩宽腿长者紧紧压至身下,被单轻晃,床身轻摇。   一直如此过了几个小时,日光渐渐游移,天际边的晚霞消散殆尽,夜幕四合,窗外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要不要先睡一会?”傅霖侧身将徐阑抱在怀中,手放在他腰际轻轻摩挲。   “我……我想先洗澡……”徐阑全身脱力,他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傅霖的胸膛中,听着一声一声清晰有力的心跳。   “好,我去放热水,你再睡一会。”傅霖起身,因为空调开得很低,他怕徐阑着凉,走的时候替他将薄被盖好,才进了浴室。   徐阑下床之时双腿发软,傅霖坐在床上看了他好一会,然后从身后抱着他进了浴室。   水汽弥漫之中,徐阑躺在浴缸的热水里,他微微侧仰着头,莹白的肌肤因热水的温度而微微泛红。   头发柔软地搭拉下来,发尾沾着水珠,因困意上涌,那双清润黑矅石般的眼眸缓缓闭合,红唇翕张。   傅霖原本替他调试着水温,甫一回头就看到他没有丝毫防备地躺着,傅霖只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苗再次灼灼燃烧。   不过到了最后,傅霖还是什么也没做。替徐阑擦干洗净后,又怕他疲惫,再次换了遍热水,让他在水中多泡了一会。   晚上傅霖没有回自己房间,替徐阑穿好睡衣过后,他将徐阑紧紧抱在怀中,听着徐阑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傅霖唇角上扬,缓缓闭上了眼睛。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梦之中,傅霖再次遇见了那一场噩梦般的大火。那时他们一家人还住在城西一处居所里,家中不算太大。起火原因不明,火势刚开始还很小,渐渐因为烧到家电就大了起来,一时间浓烟滚滚,而他父母还不知不觉地躺在床上。   这一次他成了旁观者,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急速跑到他爸妈身边,准备要推醒他们,“妈,爸,快点醒来!”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浓烟终于将他母亲呛醒,他看到他妈坐起身,她第一反应是拍打着他父亲的肩膀,“老公,快醒醒。”   可是他父亲因吸入过量浓烟,早已陷入昏睡。他妈哭得十分伤心,但她哭归哭,很快就想到自己的儿子,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霖霖,我的霖霖肯定还在睡,我……我要去看看他……”   火势将她团团困住,她跪在地上,急速爬到旁边那间房间,可房门因温度过高,怎么也打不开,她就跪在地上,用头一点点撞着,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了满脸,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用力地撞着,“砰,砰——”一声一声响个不停。   傅霖在一侧早已看得泪流满面,“妈,别管我,你快带着爸离开!”   他母亲当然听不到他的叫喊,门终于被撞开之后,幸好屋内的火光并未蔓延到这里,他母亲抱着睡得香甜的他就要往客厅跑,可惜客厅的火势太大,他母亲又失血过多,在抱着他跑到门口时,身体终于无力倒下。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母亲尚且记挂着他的安危,用湿毯子将他牢牢裹好,然后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挡着熊熊大火。   “不要,妈,不要死……”傅霖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可是噩梦并没有停止,这一次换了个纯白毫无背景的空间中,傅霖听到冰冷无情的电子音,然后看到徐阑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傅霖脸上还淌着泪,再次经历了父母生死过后,他不想再失去胜似亲人的徐阑。他跑过去准备将徐阑抱起,可是在徐阑身侧无缘无故燃起大火,迅速将徐阑包围,炎炎火光将将要烧到徐阑那洁白的衣角。傅霖此时目眦尽裂,“阑阑……不要!”   傅霖一身冷汗,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其实从傅霖刚开始做噩梦不久,徐阑就已经醒了。他听到他喊着“爸妈”之类的词,就知道他在做噩梦,而且很有可能还梦到与小时候那场大火有关的事情。   “别怕。”徐阑坐起身,轻轻抚着傅霖的背,“别怕,只是在做梦……”   傅霖身上流的冷汗越来越多,徐阑的安抚都失去了作用,徐阑只好躺下,与他面对面躺着,紧紧抱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别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没事,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徐阑早已听到他在梦中喊自己名字,就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抚。   傅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徐阑的声音,听到他说他没事,他渐渐放下心来,原本紧紧蹙起的眉峰也舒缓了下来。感受到身侧熟悉的气息和体温,傅霖闭着眼睛回抱住他。   至此一整个后半夜,一夜无梦。噩梦被轻柔的声音驱赶,从此他的世界多了一道亮光。   此一场梦中的大火虚虚晃晃,来无影也去无踪。但在同一晚上,同一城市,却是真真实实地上演着一场熊熊大火。   几幢别具一格的别墅从窗户触眼可见红色的火光。黑色精致栅栏门紧紧闭合,前面的别墅都建得富丽堂皇,惟独别墅后面有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小楼。大火正是在五楼右侧的窗边传及出来,烈火滔滔,几乎照亮这附近的半片天空。   “放开我!我妈妈在里面,那是她的房间,我看你们谁还敢拦着我!”严子然被好几个身穿西服的人紧紧拦着,他双眼通红,不断挣扎,做势要冲进火场将他母亲救出来。   “少爷,这是家主吩咐的,您母亲已经有很多人进去救她了,请您稍安勿躁,您母亲一定会没事的。”为首那个保镖得了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严子然进去冒这个险。   “滚开,给我滚开,我……我要上去救我妈!”严子然被多人拉着,他挥拳横踢一下踹倒了好几个身形高大的保镖。   但架不住保镖人数众多,前面那几个人被他踢开,后面又有十几个前仆后继地拦住他。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被熄灭,火势熄灭时,从楼道中抬出来一具面目难辩的尸体。   但严子然只看了一眼就确认出那人正是他母亲,他不顾身边的人阻拦,飞奔到那人身边,下一秒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是你们,是你们……害死我妈!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因亲人惨死而哭得几近晕倒,有人则站在窗边无所事事还幸灾乐祸。   “二少,有何吩咐?”一个黑色西装的人毕恭毕敬地颔首问道。   “先滚一边去,别打扰我看戏。”严家二少爷此时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啧啧,严子然真是可怜啊,不仅失去了继承资格,母亲受了威胁因为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干脆就在房间点火自杀。”   “他肯定还不知道他母亲是为他才决定自杀的吧?看来明天我要去提醒他一番。”   黑色西装的男子没想到严家二少如此心狠手辣,前几天让他给严子然母亲送抑制的药品威胁也就算了,现在那女人被逼得走头无路,他还准备往子然少爷的伤口撒盐,准备从根本上击溃对手,让他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一点,黑色西装男子打了个寒颤。   严家遭受大火的事,被封锁得十分紧密,并没有向外泄露分毫。对于严子然来说,是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亲人,但对严家主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替他生儿育女的机器罢了。   因此纵使严子然伤心欲绝,他也只是随意安慰几句,然后办了个煞有介事的丧礼。   外面的新闻媒体没有一丝一缕关于此事的报导。不过有一个人还是得知了消息,他对此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傅霖放下手中的笔,没多久就将视线转回到笔记本电脑上。   傅霖不知为何,他这几日心中总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微微蹙眉,然后起身抱了徐阑一下。   “怎么了?”徐阑蓦然被抱住,手中的书册差点掉到了地上。   傅霖俯下身子将那本书放好,他把头埋在徐阑肩上,深深感受着徐阑身上同他一模一样的沐浴露清香,他稍稍放下心来,“没什么,书好看吗?”   “好看,上面的漫画好搞笑。”徐阑想到书上漫画的剧情,他还禁不住笑了一下,他眼睛亮亮地望着傅霖,踮起脚迅速在他唇边吻了一下,“不过,当然还是我的傅霖最好看。”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更,大约是下午5点30分这样子~】 第26章 我只喜欢你   长长的走廊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身后的窗户外面明明是阳光普照的景象,可置于长廊之中,却恍若身处地狱,有一种深不见天日的阴冷感。   一个黑色西服青年男子牵着一个颤抖个不停的条纹衫中年男子,向最里面的那间房间走去。房门缓缓开启,西服男子本以为走廊已经够阴森了,没想到这间房间更让人觉得冰冷。   “二少,我将人带过来了。”西服男子正是上次和严二少交谈的下属,此时他微微垂着头,不愿对视上二少那毒蛇般的冷笑。   “好。”严二少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条纹衫男子,“听说就是你,在我们堵场欠下一千多万?”   条纹衫男子直接跪了下来,“求求二少饶命,求求您饶了我,那天我只是手气不好,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够了。”严二少神色不耐地打断他,“我知道你的家产已经被你败得一无所有,你打算如何还我这一千多万?”   “我……我没钱……”条纹衫男子被厉声的话语吓得抖得更加厉害。   “就你这条贱命,杀了你也不够赔我那一千多万。”严二少摩挲着手上的板指,脸上的笑容阴恻异常。   条纹衫男子吓得脸色苍白,“我……我愿意给二少做牛做马,只求您不要杀我……”   “就凭你?也想给我做牛做马?你还不配。”严二少冷冷一笑,转开话题,“我听说你有个小女儿和大儿子,对吗?似乎还有一位妻子?”   “二……二少你……”条纹衫男子本来也是家财万贯,但做生意途中渐渐迷上了赌博,富裕的家产很快就被他败光,但他的妻子是在他贫困之时就跟着他,感情很深,儿女也乖巧听话。听到严二少拿儿女来威胁他,他不禁大为慌乱,“二少,你杀了我吧,这……这和我妻子及儿女无关……”   “杀你?倒不至于。”严二少颇为淡定地喝了口茶,继续说:“你只需帮我做成一件事,我就答应放过你的家人,当然也包括你。”   条纹衫男子一听有生还的杀望,直接以头抢地,问也不问是什么事,感激地涕泗横流,“谢谢二少,谢谢二少……”   这一天并非是周六日,傅霖还记得徐阑上次提出想出去玩的话,就推掉了所有公事,陪着徐阑出了门。   徐阑其实对于去哪里都无所谓,他只想到外面来透透气,最重要的是能和傅霖呆在一起。傅霖年纪不大就开始全面处理公司的事,常常晚睡早起,徐阑很是心疼,也希望他能一起到外面走走,放松放松一下心情。   所幸在傅霖住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公园,占地广阔,绿树成荫,翠绿的湖泊宛如天际遗落到人间的一块玉石,水天相交,一望无际。   “热不热?我们到那边的树下坐一会。”傅霖走在徐阑的身侧,他看徐阑额上有细碎的汗珠,就停下来用纸巾给他拭汗。   “好啊,我们过去吧。”徐阑偷偷地拉了拉傅霖的手,仰着头望他,眼里映衬着璀璨的光芒。   在他们身后有两位黑色西装的保镖看到如此亲昵的一幕,都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两人正是受雇于傅霖的保镖。   此时此刻公园中的人并不多,在公园的另一边,有一位相貌英俊但面无表情的男子缓缓走在小道上。   严子然有很久都没出门了,自他母亲死了以来,禁锢令早已解除,那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亲人已然消失,他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的生活。这个世界他最关心的几个人已经逝去了一位,他想很想来看看徐阑。   失去亲人过后,让他对徐阑的想念与日俱增。他想抱他一会,诉说近日的苦痛。之前用照片威胁徐阑的时候,他就查清楚徐阑和傅霖住在一起,而傅霖的住处十分好找。早上他给徐阑发了好几条信息,都不见徐阑回复,他就想来他家附近见他一面。刚到不久,就见徐阑和傅霖从别墅区走了出来,他就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公园这里。   徐阑和傅霖坐在大树下的一张长椅上,有一点点细碎的阳光照到徐阑的脸上,傅霖怕他太热,就伸手替他挡住那一小片阳光。   “傅霖,你怎么这么好?”徐阑不想傅霖一直举着手,就向右边挪了一点,整个人坐到树阴之中,他握住傅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如果不是我先遇见你,现在还不知你会和谁相爱相守。”   “不会,我只喜欢你。”傅霖在徐阑眼角落下一吻。他会喜欢上徐阑,这是他在第一世从未想过的事情。包括重活一次的第二世刚开始时也是一样,之前他只把他当弟弟,后来他也只把他当做杀死他自己的仇人。   是什么时候就完全不同?傅霖记得十分清楚,是徐阑来到他房中的那一刻,明明是打算勾引他,却不知为何中途又改变了主意。那时徐阑的眼睛清润单纯,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不再睚眦必报,不再城府深深,他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少年,不仅不再陷害他,反而处处为他着想,处处施以关心。   “好巧,我也只喜欢你。”徐阑扬唇笑着,那一刻漫天的星光都落入他的眼中。   刚开始和傅霖相处,他十分害怕傅霖会报复他,会杀了他。然后拼了命不断洗白,那个时候接近傅霖他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日渐相处,知道了傅霖的身世,知道他曾经的遭遇,感到十分心疼,就禁不住对他更好。连剧情都没有的要求,他都想替傅霖一一做到。那时他并不知情为何物,一直以为他对傅霖只是普通的关心之情。一直到一天他听到傅霖和于彦清在谈论公事,他觉得心里酸酸的,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喜欢上傅霖。   徐阑和傅霖相视一笑,这在某人眼中十分刺眼。   严子然站在一棵大树背后,他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脸上闪过一丝后悔的表情。是的,他后悔了,并且十分后悔,他不应该拿照片的事来威胁徐阑,这样只会把徐阑推得离他越来越远。如果他在那天的晚宴上就和徐阑告白,徐阑是不是会同意和他在一起?这样就没有傅霖什么事了。傅霖,那个恶心的傅霖,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徐阑!   “徐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严子然再也忍受不了,他从大树后走了出来,来到两人面前,他先是冷冷地望了傅霖一眼,再深深地望着徐阑,目光再也没有移开过。   “你……你有什么事吗?”自上次被打了一巴掌以来,徐阑已经好久都没见到严子然,因为改动了文件内容,他心里还是十分愧疚,因此尽管傅霖在身边,他也照常询问道。   “抱歉,上次的事对不起。”严子然最近经历了太多事,脸上早已没有平日轻然的笑容,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始终笼罩在深深的阴郁之中。   徐阑刚想说话,傅霖就神色不渝地拉着他站了起来,一幅不想让徐阑和严子然继续对话的模样,“阑阑,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家了。”   “徐阑,我……”严子然看到徐阑被拉走,告白的话将将要脱口而出。   可是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他欲要说出口的话。   子弹深深地陷入到粗壮的树干之中,刚好因为徐阑和傅霖突然站了起来,所以埋伏之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子弹一经发出,没有射准任务目标,竟然打歪在树上。不过没关系,一次不中,还有下次。   “傅霖,小心!”徐阑还未从突然听到枪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抬头间蓦然看到不远处建筑上的枪管,正是对着傅霖的方向。   这一刻他的思维并未正式运转,但徐阑的动作比远远比反应更加迅速,他向前扑了过去,紧紧把傅霖抱在怀中,他将傅霖护得很紧,而他自己则暴露得太多。傅霖只感觉到徐阑温暖的身躯紧紧抱住他,一分钟过后,枪声响彻耳际,他的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那是徐阑的血……   那是徐阑的血!!!   “阑阑,不,不要……醒醒,看我一眼……”傅霖第一次如此慌乱,他傻乎乎地用手捂着徐阑腹部的血。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傅霖的手,那红艳的血迹一下映红了傅霖的双眼。   “杀手就在那栋楼那里!”保镖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对傅霖开枪,他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亡命之徒,因此杀手一连开了好几枪都没有防备。不过也没过多久,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射击的地方并不远,其中一个保镖跳过栅栏向那栋楼跑去。   傅霖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双眼通红地抱着徐阑,不断哀求道:“阑阑,别睡了,晚点再睡好不好……别睡了,我求你……”   严子然捂着嘴,满面都是泪,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短短一个月不到,他就看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一死在他的眼前……   而那个凶手,分明穿着一件蓝色的条纹服,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他是见过的,分明就是严家的属下之一!   “阑阑,别睡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傅霖抱着徐阑准备站起身,起身时,他感受到他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 第27章 我不会让你离开   “不……不用……”说这一句话,几乎费尽了徐阑的所有力气。他脸色苍白如纸,或许是因为疼,眉宇微微蹙起,眼角沁出了泪。   徐阑完全没有预料到今日会遭此变故,这一次枪击在剧情中根本就没有,而他原本会在三年后才死亡离开这个世界,却没料到有人对傅霖有此歹心,他想都没细想,身体就不由自主向傅霖冲去。因此离别提前了三年,现在就要离开,饶是徐阑也没有准备。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傅霖看了他一眼,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留下来的那位黑衣保镖已经将车备好,他微微颔首,“傅总,车已备好。”   傅霖抱起徐阑,血顺着徐阑的衣服淌到他的衣服上,再一股一股流入地中,这个情况,明眼人都知道徐阑很难救回。   傅霖却像看不到似的,上了车他一直轻声和徐阑说话,担心他就此睡了过去,“阑阑,别睡……医院很快就到……”   车门迅速关上,只留严子然一人还留在原地,他看着浸了一地的血迹,哭着跪了下来,“怎么会……徐阑……怎么会这样……”   他哭得悲痛欲绝,过路的人远远看着,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徐阑十分难受,他能感受得到身体的力气在渐渐丧失,他比谁都更清楚他此时的情况,迷迷糊糊之中,他能听到傅霖一直在尝试着同他说话。徐阑忍着疼费力地睁开眼睛,“傅……霖……别哭……”   傅霖看他睁开眼睛,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开口道:“别睡,听话……再一会就到……”   徐阑在心里知道完全没用,而且他很有可能撑不到去医院,此时此刻他只想对傅霖说几句话。   “别哭……我……会难受……”徐阑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抚着傅霖的脸。   傅霖,别哭,他不过是傅霖漫长生命中一位过客,傅霖重生归来,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忘……记……”后面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徐阑感受到一股巨力抽拉着自己向未知的方向离去。   幸好,傅霖没事。在意识丧失前的一秒,徐阑满心这样想着。反正他自己早晚都是要死,要离开这个世界,能替傅霖挡枪而死,不是刚好死得其所?以他一人之死,来换傅霖的生。   “阑阑,不要!”悲痛的叫声一时响彻在车中,坐在车前端的保镖听了都十分不忍,这一番生死离别的对话,让他眼眶湿润。   傅霖哭得伤心欲绝,自有记忆以来,他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在重生前他得知他父母死亡的那一刻,第二次就是现在。连第一世他被车撞死之际,周身疼痛几近要把他撕裂,他都没有流泪。   在此之前,得知徐阑就是杀死前世的他的凶手,他无数次盼着徐阑去死。可重生过后,和徐阑相处以来,徐阑从未做出一件对不住他的事。现在徐阑真的死了,伤心化成滔滔巨浪,几近要把他湮没。   他说要照顾好徐阑一生,他为此信誓旦旦地在邓姨面前做下担保……   他还没来得及说服徐叔,让徐叔同意他和徐阑在一起……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这几日带徐阑到父母墓地前,向父母告知他和徐阑在一起的消息……   为何,为何只留下他一人在此?   巨力一直牵扯着徐阑,他感觉很难受,是那种完全不同于枪伤的疼痛,那股巨力将他带往未知世界,朦胧之中,他紧紧闭着眼睛。   再次回到那个白茫茫的空间之中,徐阑隐约听到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提示,“传送到下个世界。”   “目前传送进度78%……目前传送进度91%……”   “传送完成!”   新世界和上一个世界完全不同,在这里,科技迅速发展,新材料楼房鳞次栉比,各种高速轻轨林立在城市的半空中。城市的街道上人们行迹匆匆,每个人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徐阑来这个世界已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仍然不太习惯。科技迅速发展的同时,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消失。徐阑在这个世界的原名也叫徐阑,不过最近他有了一个新名字。   有了新名字不久,他按照要求出来买东西。   徐阑看着手中长长一道购物清单,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真是的,平时不让他出门就算了,现在一出门反而让他买这么多东西。到底是不是在存心报复?   “哥哥,哥哥,你的单据掉了……”有一个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单据,跑到徐阑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   “谢谢你,小弟弟……”徐阑蹲下身来,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   小男孩得到嘉奖后,对徐阑咧开嘴灿烂一笑,然后又回到店铺中。   徐阑将单据随意折了一下,放进风衣的口袋中。   徐阑走在步行街上,在他身侧直线蔓延的是一排排装修别致的店铺,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一列列琳琅满目的商品。   在经过一间甜品店时,徐阑看到展列柜上摆满着各种让人垂涎欲滴的甜食。徐阑还保持着在原世界中喜欢吃甜食的习惯,他睁着大眼睛望了好一会,然后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口味黑巧克力熔岩小蛋糕,买一送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进来看看吧!”偏偏甜品店的店员还在推行活动,正拿着充气棒在门口元气满满地挥舞着。   可惜没钱……   徐阑身上只有一张卡,里面虽然金额巨大,但偏偏还不是他自己的。他此行的任务是买书,徐阑又拿出清单看了一眼,向上面指定的书店走去。   清单上的书都是非常小众的书册,现在科技迅速发展,这边的人们早已习惯阅览电子书,很少人再到书店买实体书。徐阑好不容易在一众书柜上扒拉出几本书,他抽出书册到前台刷了星际卡。   徐阑刚出了书店不久,在经过一间花店时,迎面走来一位面无表情身材高挑的男子。那人只看了徐阑一眼,凤眼立时变得幽深无比,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有震惊,有意料不到的奇异,更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还有六本书要买,一下让我买这么多书,他真的会看吗……”徐阑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他还在看着清单,微微低着头走着。   突然之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拥入怀中,抱住他的人明显要比他高许多,徐阑感受到一点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端,他被紧紧搂着,手中的书册一下掉到了地上。   “阑阑,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那人紧紧地抱着他,力度之大像要把他融进他的身体一般。   徐阑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放开我。”   “阑阑,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那人终于放开徐阑,不过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像是生怕他跑掉一般。   徐阑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眼,一双略微狭长的凤眼深沉如海,带着些微红意,显然是因他而起。徐阑微微垂下眼睑,不再看他,“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穆泽有些动怒,手上青筋暴起,英气逼人的脸上怒气尽显。   徐阑手腕被他握得有些通红,他侧头看着地上掉落的书册,似乎想把他捡起来。   穆泽意识到自己太过愤怒,可能会吓到他的阑阑,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揉了揉徐阑的头发,“阑阑,走,我们回家。”   “我并不是你所谓的什么阑阑。”徐阑偏开眼不看他,将视线落到一旁的花店上,“我的名字是希尔52-U。”   “别开玩笑……”穆泽听徐阑这么说,轻轻抚了下他的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阑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徐阑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束缚,他睫毛轻颤,任他抱了一会,没有解释。   “你现在回来找我。”穆泽凌厉且锐气满满的脸上,此时浮起一抹浅笑,“是代表阑阑你原谅我了吗?”   徐阑不知如何解释,就用力推了他一下,从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徐阑立时退后两步,“我刚刚已经说过,你认错人了。”   穆泽看着徐阑向后退的防备动作,眼神有些受伤。   徐阑迅速捡起地上的书册,转身就准备走。   穆泽看到徐阑离开的身影,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他向前跨了两步,从身后再次抱住徐阑,语气霸道又不容拒绝,“不许走,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既然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任他离开。   徐阑看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书店,那家旧书店仅离他仅几步之遥,他想起自己手中才购置了一半的清单,“我还有任务要做,这位先生,我想再和你说一次,我并不是你所谓的阑阑。”   “之前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穆泽语气低沉如古琴,还有几分沙哑,“你先和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徐阑用书册打了他的手一下,提醒着他,“放开我。”   穆泽此时就像个小孩一般,语气任性又让人无可赖何,“不放,我不放,除非你答应和我一起回家。”   一辆银光闪闪的车缓缓开到两人身边,车门打开,车后座走下一个人,那人一身正装,笔挺的西服剪裁合体衬得他肩宽腿长。   他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看着徐阑,半响他将视线移到穆泽身上,“你这样抱着我的下属,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结婚之际,他却看到向虞的背叛。   他转身就走,却遇上车祸,血溅当场。   可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向虞却对他爱理不理。   “抱歉,我性冷淡,对你没兴趣。”   这一世,他决定让向虞见鬼去吧。   可他重生归来,向虞却一改高岭之花模样,   “璟璟,我爱你,求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向虞不仅不走,还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   “璟璟,我今晚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翌日,顾璟腰酸背痛,两腿战战。   向虞还化身偏执小狼狗,黏人到不行,“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误会解开,顾璟这才明白,向虞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二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 第28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   阳光在他淡褐色的头发上渡了一层莹莹的光,细碎的额前发微微垂下挡住眼眸,鼻梁高挺,下颌曲线一气呵成,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静静地望着徐阑。   “他是你的下属?”穆泽将徐阑护在身后,黑色的风衣之下,是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是啊,希尔,快到我这边来。”俊秀逼人的男子浅浅一笑,朝徐阑挥了挥手。   徐阑点了点头,抱着书册就要往他那边跑,刚迈出一步,穆泽就拦腰抱住他。   “他明明是我男朋友,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下属?”穆泽冰冷异常地望着他,但那隐隐的怒火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仿佛只要对方再说一个字,他就准备冲上去撕裂他一般。   “请不要开玩笑,希尔是由我亲手创造的智能仿身人,怎么会是你的男朋友?”男子眨了眨眼,上前一步准备将徐阑从穆泽怀中解救出来。   突然之间,一道劲势十足的拳风从他的脸侧擦过,接着又是第二拳,男子完全没有防备,唇角都被打破,有几缕血丝渗了出来。   “穆泽!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会让着你!”穆潇钦随意擦了擦唇角的血,他挽起衣袖,准备和穆泽大打一场。   手臂还没挥出,突然一道白色的人影挡在两人中间,徐阑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穆总。”   很显然,他的话语证实了他是穆潇钦的说法。穆泽凤眼微缩,冷冷地看着穆潇钦,“你这是什么意思?”   “弟弟你在问什么?我怎么没听懂?”穆潇钦接过徐阑手中的书册,还对他微微一笑,桃花眼弯起一个小弧度。   “我想请问——”穆泽再次挥出拳头,这一次不再是打在穆潇钦的脸上,而是直接打在他的腹部,“你的下属为何与我男友长得一模一样?”   穆潇钦说这人是由他创造出来的高级仿身人,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他的脸,他的身高,他的发色,甚至是他的笑容,都和他自己的男友一模一样?卧室侧塌,岂容他人酣睡?   而他男友的脸,又岂能容他人觊觎?   穆泽越想越气,再次高高扬起拳头,对准了穆潇钦的脸。这一次却被徐阑一把拦下来,“请你冷静一点。”   “你要替他拦住我?”穆泽眉宇微跳,脸色阴沉如水。   “他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当然是站在我这一边。”穆潇钦边说边笑,他知道穆泽处于发怒的边缘,偏偏不闲事大一般继续说着十分讨人嫌的话。   穆泽宛若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他向前一步站在徐阑面前,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的手落在徐阑的脸上,轻轻抚着,声调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希尔52-U。”徐阑没想到他的记性这么不好,明明刚刚已经和他说过一次,现在他还要问。穆泽的手很冰凉,徐阑微微侧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那好。”穆泽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你同我一起回去。”   穆潇钦伸出手中的几本书,挡在两人身前,“有你这样抢人的吗?”   “不想挨打就让开。”穆泽和徐阑十指相扣,他凌厉的眼神剜了穆潇钦一眼。   “你想带走我的希尔,也不是不行。”穆潇钦轻轻一笑,手指触了触书册的边缘。   穆泽凤眸微闪,锐利如鹰,“什么条件?”   “把城西那家公司给我。”穆潇钦伸手微微挡了一下头顶的太阳,语气平淡,仿佛他索要的并不是天价市值的一间公司,而是路边的一束轻而易得的野花。   穆泽紧紧皱眉。   “怎么,我所创造出的希尔,他不值一间公司?”穆潇钦继续游说,桃花眼轻轻在徐阑身上扫了扫。   穆泽眉宇紧紧蹙着,他感受到手上灼热的温度,他将身侧那人的手紧紧握着,他拉着徐阑的手大步向前走,走的时候冷冷扔下一个字,“好。”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徐阑如此轻易就变换了主人。他手上还拿着穆潇钦让他出来买书的小票,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穆泽身后,偶尔侧身看着身旁的风景。   “你怎么还拿着它?”穆泽带着徐阑进了别墅的大门,他拉起徐阑另一只手,将清单撕碎了扔进垃圾桶中。   “我的书还没买完。”徐阑眨了眨眼睛,端端正正地回应道。   穆泽领着徐阑过了虹膜识别锁,“以后你和穆潇钦再无瓜葛,现在起你就隶属于我,记住没?”   “好的,主人。”徐阑对他的新主人扬起唇角,礼貌一笑,表面看出来并无半分抵触之意。   不过他的新主人显然对此很不满意,刚进了客厅门,穆泽就紧紧将他抵在门后,右手用力地攥着他的手,“你是故意的,对吗?”   “我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因为身高关系,徐阑只好仰着头看他,眼眸澄澈明亮,不似说谎。   穆泽信也不信,继续问道:“穆潇钦是不是故意让你到这附近来?不然为何我刚一出门就会遇见你?”   徐阑心想你真是机智Boy,这么快就能猜测出来。不过他脸上没有表露分毫,“我出门买书,预先并不知道会遇见主人。”   穆泽知道问他什么也问不出,因此他很快就松开徐阑的手,转身换鞋进了玄关。在穆泽拖鞋旁边放置着一双淡蓝色的居家拖鞋,看起来完全是崭新的没用过。徐阑目测了一下尺码,分别和他所穿的尺码一模一样。   穆泽却朝他扬了扬下巴,“那个柜子有新拖鞋。”   “好的,谢谢主人。”徐阑拿出一双尺码相近的新拖鞋换上。   穆泽的家很大,却不显空旷,家具复古典雅,错落有致,洁白无瑕的地毯一直从沙发旁延伸到落地窗边,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发光。   徐阑看着周边的一切摆设,微微垂下眼眸,鸦翅般的羽睫轻轻颤了一下。   穆泽再转过身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穆泽站在楼梯口,有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还站着做什么?上来。”   看来眼下这个新主人脾气真不怎样,语气冷淡,和穆潇钦一点也不像。至少穆潇钦在要卖他之际,会先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会语气轻柔地问他同不同意。不过想想也正常,要是换做是别人花了一间公司的巨额钱款,来买他这么一个智能仿身人,肯定现在正在暗暗后悔,悔不当初吧?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穆泽打开一间房间的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望他。   “谢谢主人。”徐阑进了房间,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淡色的布艺沙发,正对面有一个相当明亮的落地窗,外面天光灿烂,流云遍布,隐隐还可以看到翠绿湖面的一角,可见此房风景独好。   穆泽理也不理他,把他带进这里就当是完成了任务,他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说。   这态度真是冷淡……   徐阑关上房门往中间淡蓝色的大床上一躺,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蓝天。也不知道傅霖现在怎样了?自他死后,肯定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吧?是不是早就从他死亡的阴郁中走出来了?现在在他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同样温情满满的人陪着他?   徐阑躺了一会,并没在房间呆多久,他就下了楼。作为一个有志气、敬业乐业、勤勤勉勉的智能仿身人,他来此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他新主人身前,“请问主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穆泽拿着光脑坐在沙发上刷资讯,眼前多了一道身影略微挡住他的日光,穆泽抬起头来,狭长的单凤眼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让开。”   徐阑很听话地向右挪了一步,继续站在他身侧望着他,真是一个听从差谴的听话仿身人。   穆泽直接无视他,他静静喝下半杯水,继续划拉着光脑上的资讯。不过仅过了十多分钟,心头的烦躁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穆泽放下光脑,对徐阑挥了挥手,“不要站在这里,离我远点。”   “好的,主人。”徐阑毕恭毕敬地站远了许多。   这次时间稍久,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穆泽重重地将光脑往沙发上一摔,他看着几乎要消失在视线中的徐阑,“站那么远做什么?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别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所以,刚刚让他滚一边去的人到底是谁?徐阑在心里诽恻不已,但是他口嫌体直,很快就小跑到穆泽身前,模样十分乖巧听话。   不过穆泽叫他并没有什么事,徐阑站了好一会,都没听到他吩咐的话。徐阑侧着身子站着,觉得有些无聊,就将视线落在窗边的花束上。   “去帮我倒点水。”穆泽看他无所事事,忍不住开口说道。   “好的,主人。”徐阑回转过身子,俯身拿起桌上放着的玻璃杯。穆泽向他扬了扬下巴,告诉他厨房的方向后,徐阑拿着水杯走了进去。   厨房的窗户边也放置着一束淡粉色的鲜花,清风拂过,满室芳香。徐阑心情愉悦,有那么一刻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他放下杯子,走了过去。微微弯着腰,俯身低低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却蓦然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三分颤抖,“阑阑……其实你就是阑阑,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讲述#被渣后我重生了,可渣攻为何突然变成偏执忠犬?#的故事,点击作者名字即可直达,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结婚之际,他却亲眼看到向虞和他好朋友抱在一起!   顾璟转身就走,却遇上一场精心谋杀,血溅当场!   可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却被向虞虐身虐心。   “你不要脸追求我的样子真难看。”   这一世,他决定渣男向虞见鬼去吧!   然而当他重生归来,为何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   向虞一改高岭之花模样,变成黏人腹黑偏执攻,“璟璟,我爱你,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给我滚!”   向虞不仅不滚,还帮他处理掉小白莲,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   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渣攻变忠犬,偏偏向虞还对顾璟说:“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的误会解开后,顾璟这才明白,向虞真的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第29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   他恍若置身于壁立千仞的万丈悬崖边,只要回答错误,他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主人,你……”徐阑微微愣住看着粉色的花骨朵,在他对面明亮的玻璃上清晰映着穆泽的身影。   穆泽置若罔闻,他将头埋在徐阑的颈侧,深深嗅着那淡淡的熟悉气息,“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所以你回来找我了,对不对?”   一只长尾巴的翠鸟从窗边展翅飞过,徐阑眨了眨眼睛,尽着本分提醒道:“主人,我是希尔。”   此话一出,一语惊醒梦中人。穆泽蘧然松开了他,脸色略微苍白地审视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捏住徐阑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不、用、你、来、提、醒、我。”   他一字一句,显然愤怒异常。   明明就很需要啊,穆泽总是喊错的他的名字。徐阑眨了眨眼,穆泽给窗边的花洒了一点水,没多久转身就走。徐阑重新拿起杯子,续满了水拿到客厅穆泽身前的桌上。   穆泽坐在沙发上,他的手不断下滑着光脑的屏幕,视线却偏离屏幕,不知落在何处。他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陷入沉思。   他刚刚到底在做什么?穆潇钦已经说得很明白,希尔是他所创造出来的,这样一个仿身人怎么可能是他的男友?   他和男友相爱多年,从尚在学校时就已经相识,多年相伴,早已十分熟悉。不用多言,只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男友是他的初恋,也是他一生惟一的挚爱,和所有的校园恋情一样,一开始有着浓情密意的深情,眼里只有对方,再无别人。但和其它校园恋情不太一样的是,他们一直携手相伴,走过了毕业季,并未因毕业而分离。   在穆泽接管了公司以后,变得十分忙碌,他男友也毫无怨言,时常过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叮嘱他要早睡注意身体。穆泽于心不忍,就抽出更多时间来陪他。他男友工作比较清闲,一放假就会给他学着做新菜式。虽然味道一般,但此中的用心十分明显。他默默记在心中,终于在公司相对不忙之际,他抽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提出要带他男友到纳森温特星球去玩,可是那一次的出游却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在星际飞船上,他男友为了救他,硬生生将他推上了救生舰,自己却点燃了引爆装置,死在了星际海盗的飞船上。   他亲眼看见他男友乘坐的飞船,在他面前炸裂,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穆泽眼中布满着血丝,他紧紧握着拳头,陷入到回忆之中。   “主人,先喝点水。”徐阑在一侧看得有些不忍,自做主张给他续满了水,将杯子递给他。   穆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他不太冷静的凤眼紧紧地望着徐阑,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像?他的眼睛,他的侧脸,他手指的温度,他身上的气息,甚至连唇边那一抹浅笑都一模一样!   他到底为什么要想不通,花费等同于一间公司巨额的资产,买了这么一个高级的赝品回来?   “砰——”的一声,穆泽手中的杯子被他甩手扔到地上,穆泽扯过一张纸巾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上的水,“我今日心情不好,离我远点。”   依他所见,不仅仅是只有今日才心情不好吧?生气就要摔杯子,还是稀有材料制成的杯子,真是任性。徐阑在心中喃喃私语个不停,面上却轻轻一笑,“好的,主人。”   徐阑既然被买了回来,自然要替新主人分忧,他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找到一把扫把,准备要清理地上的玻璃。别说是扫地这样的小事,就算他主人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主人一声命令,他也会在所不辞。   不过他的主人不用他上刀山,不用他下火海,甚至连扫地也不用他费力,穆泽看了眼他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扫把,声音清冷如寒冬腊月中的井水,“你拿着扫把做什么?”   这话问的,拿扫把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要扫地啊。当然徐阑不敢直接这么回答,他轻轻敛下眼睑,“主人,我准备清理地面的玻璃。”   “不用扫。”穆泽收回视线,他退出光脑的资讯界面,点开信息栏,淡淡说道。   地面的玻璃不扫,难道还要留着做装饰吗?徐阑拿着扫把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觉得一直站着好像有点傻,不禁开口说道:“希尔不知是何意思,请主人明示。”   穆泽没有向他解释,而是转过身子看向楼梯的方向,“一三一,过来扫地。”   “一三一收到,马上过来。”一声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然后在徐阑的注视下,一个通体白色的小机器人滚动着滑轮来到沙发前面。   机器人顶端后面有着显而易见的几个数字,“一三一。”根据标号来命名机器人的名字,真是十分简洁,也十分粗暴。   也难怪扫把会被放在一个如此难找的角落,等同于束之高阁。徐阑想明白这层原因,将扫把放回原位,继续寸步不离地站在穆泽身边。   穆泽表面认真专注地看着光脑,实则心绪波动,眼神微微涣散。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关心干吗?他高价买回来的人,让他扫一个地怎么了吗?明明一点都不过分,他为何要出手阻拦?   穆泽坐了一会,觉得再和他呆在一起很没意思,穆泽拿起光脑站起身向楼梯走去,徐阑不知他要去哪,就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   “不要跟着我。”穆泽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眉宇紧紧拧在一起。   “主人,希尔无事可做,请主人布置任务。”徐阑的声音清润平缓,像三月的清风,吹落一树的花瓣,带来一场花雨。   连声音也一模一样!穆泽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发出怒火,“你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总之不要再跟着我!”   好吧,那么他可以逃跑吗?徐阑站在楼梯的最下一级阶梯,他身侧是一扇明亮的落地窗,万千金光洒落在他的身侧,给他的发尾和衣袖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如此亲近,又如此无害。   穆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加快步伐向房间走去。   自此之后,徐阑开始了一整天都看不到穆泽几次的无聊生涯。穆泽肯定是有意在避着他。徐阑心中十分肯定这一点,不过他也无计可施,毕竟谁让穆泽是他的主人呢?他一个智能仿身人,无论如何也要听主人的话。   穆泽避着不见他,其实也并不是全无好处。天色最近黑得很早,不到六七点已是暮色四合,徐阑坐在靠近房门处,一直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走廊静悄悄的,除了窗外的鸟鸣,没有半点人声,看来穆泽很有可能睡着了……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不,不是,应该是方便他下楼做一件事件的最好时机。   徐阑轻轻笑一声,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楼道只有晚间预留着的柔和灯光,不算太亮,不过徐阑不敢开大灯,生怕发出声响被穆泽发现。   徐阑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因为厨房要暗上很多,他开了盏白色的小灯,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右侧门的第二层,那里正放着——   他最爱吃的玫瑰摩卡黑巧克力蛋糕!   徐阑已经差不多半年没吃东西了,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就算不吃饭也不会饿,不过那种天生的爱好是很难磨灭的。何况在此之前,穆潇钦一直严格管控他吃甜食的次数,还说什么不要吃那么多甜食,会对身体产生不好影响之类的话。徐阑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出了门到甜食店买蛋糕去了。穆潇钦看他不听话,干脆就不再给零花钱给他。   从此,他徐阑变成了身上没有一张星际币的穷光蛋!没了钱,想吃甜食自然也是吃不成的。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在徐阑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穆泽冰箱有很多好吃的,里面摆满着各种甜食,还有各种蛋糕,简直让他垂涎欲滴,一个两个仿佛都在向他招着手,“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啊!”   “吃我,吃我!我甜度适中,口感酥软,吃了还不容易长胖,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也会是您的最佳选择!”   偏偏穆泽毫不心动,甜食自他买回来后就没动过,徐阑从未看他吃过一星半点,这在徐阑看来,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反正冰箱里有那么多,他吃一点点,穆泽应该不会发现吧?   不管了,他今天就准备替天行道,自告奋勇地替穆泽消灭一些蛋糕。   徐阑有严重的选择困难症,他纠结了在半天,终于选了块看起来不太甜又看起来十分好吃的蛋糕,他右手拿着小勺子,轻轻舀了一点点放进口中。   啊,这该死的美味,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徐阑吃得相当认真,因为他一向秉持着只有认真才不会辜负美食的信念。这固然没错,不过太过认真,以致于让他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等那人已经走到离徐阑很近的位置时,已是为时已晚,徐阑蘧然回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个人半张脸笼在阴暗之中,半张脸落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之下,他紧紧捏住徐阑的下颌,一字一句地询问他,声音微冷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你不过是个仿身人,请问你也需要吃东西吗?” 第30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   这让徐阑如何解释?他的表情还陷在被捉包的惊异中,睁着清润澄澈的大眼愣愣地望着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住暂停键一般,手中尚且拿着蛋糕,一动不动。   “需要吗?”穆泽看他傻乎乎的没有回答,加大捏住他下颌的力度,再次问了一遍。   却没料到徐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反应迅速地将那一小块蛋糕全部塞进口中,像是生怕别人会和他抢似的,吃完过后,淡红色的唇瓣旁还粘着一点零星的蛋糕碎屑。   “需要,需要的,主人……”徐阑吃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显然穆泽智商在线,他当然不信,“是吗?那为何我从未看过有需要吃食物的仿生人?”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徐阑在心里吐嘈,表面恭敬地回答道:“希尔需要的,主人……”   穆泽松开了手,从旁边拿过一盒纸巾扔到徐阑怀中,“擦一下。”   徐阑站在原地,尚且不知道他指的是要擦哪里,是要让他擦冰箱上面的水迹吗?   穆泽没想到他如此愚钝,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阑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乖巧地用纸巾擦了擦唇角。就是这一会功夫,穆泽转过脸刚好看到冰箱内的景象,只见冰箱中放着琳琅满目的蛋糕,偏偏少一了款黑巧克力蛋糕。   那是他男友最喜欢吃的蛋糕,没有之一。穆泽他本人对蛋糕免疫,既不讨厌但也不会被吸引,但是架不住他男朋友喜欢,所以穆泽下班时总会买很多蛋糕屯在冰箱里,他男友时不时会来吃一些。这个习惯自他男友离开后也一直保留到现在。   对穆泽来说,他男友只是短暂离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男友会再次回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并不是自欺欺人,是心中的信念让他一直相信着。所以他将冰箱塞满甜食,就是为了他男友回来能第一时间吃到。   可偏偏,这个毫无眼力见的仿身人偷走了他男友最喜欢吃的蛋糕!   “你能不能听话一点?”穆泽剑眉一挑,怒火隐隐燃烧。   吃了一小块蛋糕,就和不听话扯上关系,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徐阑将手中的纸巾团了团扔进垃圾桶中,他低下头,一幅十成十的诚恳道歉模样,“对不起,主人……”   穆泽重重地把冰箱门一关,没有说话。   “主人……我愿意拿工资赔那块蛋糕的钱。”徐阑想出一个办法,或许是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抬起清朗的眼睛笑着望着穆泽。   “你还想有工资?”穆泽慢条斯理地在水龙头前洗着手,他语气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悦。   在你这里上班为何没有工资?可以去向相关机构投诉吗?徐阑垂着头,柔软的额前发搭拉下来,用可怜兮兮的语气低低地问道:“没有吗?”   仿身人一旦被买回来,终生都是隶属于他的主人,眼前这人为何如此没有常识,竟然还和他谈论工资?穆泽轻轻挑眉,“我高价将你买回来,若是这个价格,像你这样的仿身人我可以买成千上万个。”   “真的吗?”徐阑这时才知道他原来这么廉价。   “不然呢?一间公司买回来的仿身人若是堆在一起,都可以建成一处偌大的垃圾场。”穆泽冷冷地提醒着他不值一文的事实。   不是,难道非要将他垃圾场相提并论不可吗?徐阑在心里弱弱地说,一定不是他的价值不高,而是世人眼光不好,没发现他潜在的巨大价值。   “那能破例给我发一点点工资吗?不用很多,一点点就好……”这样他就有钱买甜食,就算不能一天吃一次,哪怕一星期吃一次也行啊。徐阑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穆泽没想到世界上原来还会有一个敢和主人谈条件的仿身人,他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迹,没有半点要回话的意思。   “哪怕是最小面额的星际币也行……”徐阑之前特意问过穆潇钦,穆潇钦告诉他一张小面额的星际币可以买四个布丁口味的蛋糕和一个甜甜圈,刚好可以一星期吃一次,最后一个星期可以稍微幸福点,吃一个小蛋糕和一个甜甜圈。   “给你,你能做什么?”在穆泽眼里,最小面额的星际币什么也买不了。   “可以的,可以买很多……”够买四个蛋糕,徐阑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穆泽理也不理徐阑,转身就走。徐阑则恋恋不舍地看了冰箱一眼,也熄了灯向楼梯走去。   经过徐阑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穆泽很忙,或许是以一人之力管理几家公司的关系,穆泽常常忙到很晚才回来。就算是回到家中,也是多个光脑同时开启,同时工作,穆泽不停地回复着信息,偶尔用一成不变的冷淡语调回复着下属的问话。   徐阑很乐意为他的主人排忧解难,他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眼睛时不时眨几下望着穆泽,希望能替穆泽分担一些工作。   不过在穆泽看来,这个智商不太高的仿身人,并不能替他做什么,所以在徐阑不断地明示暗示下,他就是假装看不到,丝毫不为所动。   “主人……”徐阑微微颔首,眼眸带笑,不过他不敢正视穆泽,只是将视线落在穆泽莹白修长的指尖上。   穆泽一抬头就看见他眼角那淡淡的笑意,穆泽右手手指微微一颤,“有事?”他一开口还保持着向下属说话的漠然语气。   “是否需要希尔给主人倒杯水?”徐阑也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询问道,此时此刻他倒是尽到了一个智能仿身人的本分。语气无波无澜,是智能领域的基本操守和要求。   穆泽听了眉宇一蹙,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从落地窗向外望,有着辽阔清晰的视角,白云不断变换着形状,澄蓝的天空就像倒映过来的大海,碧空如洗。时而有徐阑叫不出名字通体洁白的长尾鸟,从空中滑翔而过,弧度优美无可挑剔,停在最高的枝头,远远都可以听到它清脆悠扬的鸣叫。   徐阑就算站在穆泽身边也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穆泽看他一瞬不瞬地向外望着,他也抬眸看了窗外一眼,发现不是再为平常的景色,他很快就不再感兴趣,将视线收回落到光脑上。   “主人,现在已经到了吃饭时间,请问是否需要按时到楼下用餐?”徐阑看了看桌上的电子时钟,尽心尽职地提示道。他觉得他现在的作用就像一个工具人一般,或者像是穆泽专属的防沉迷程序,一到某个时间点,就需要提醒穆泽该用餐了,或者是该吃饭了。   难道高价将他买回来,就是让他充当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徐阑眨了眨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穆泽的脸。   那微微炙热的目光,将穆泽看得颇有些不自在,穆泽因此打出了一行错字,他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地掩饰道:“好。”   在穆泽近二十多年的印象中,仿身人是不需要吃饭的,虽然他也解释不清为何徐阑上次会下楼偷吃蛋糕。脑海中的意识太过潜移默化,所造成的结果就是徐阑站在一旁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穆泽吃饭。   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味,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式,此时它们一一都化成一把把小钩子,在徐阑心中不停地挠啊挠。偏偏徐阑又只能看不能吃,个中滋味只有他一人知晓。   穆泽很快就吃完午饭,再次回到书房工作。他的生活平静无聊得就像毫无波澜的湖水,还是那种就算扔进一块巨石也毫无反应的那种。   徐阑很好奇为何穆泽丝毫不会觉得无聊,他站在穆泽身边光是看着他工作都快长出蘑菇。时间一直延续到傍晚,徐阑实在呆不住,提出要下楼一趟,穆泽问也不问缘由,点头应允。徐阑一直在花园逛了近半个小时才回来,无聊一挥而散,徐阑又变成了那个元气满满的徐阑。   徐阑只感觉到神轻气足,他回到房中,刚想劝穆泽也下花园走走时,却发现穆泽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平日犀利锋芒倍至的凤眼此时紧紧阖着,墨色一般发丝微微垂了下来,挡住白皙的前额。鼻梁挺直,薄唇紧抿。   徐阑俯身在沙发旁看了穆泽很久很久,看着看着渐渐觉得穆泽的脸和傅霖的脸竟然有些重合。怎么会这样?徐阑霎时睁大了眼睛。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徐阑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右手,最后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想。徐阑出了书房,拿来了条薄毯盖在穆泽身上。穆泽在意识混沌之中,感受到一点他十分熟悉的气息,他紧蹙的眉宇很快就舒展开来。   “阑阑,别走……”声音低沉,无限落寞。徐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替他掖了掖毯子一角,却突然毫无征兆被抱住了。穆泽紧紧搂着他,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他融合进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替换成安全感。   “阑阑,我很想你……”徐阑这下终于听清穆泽的话语,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再没有挣脱的机会,因为穆泽略带凉意的唇正贴在他的颈项处,并且有渐渐向下的趋势。 第31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4   徐阑轻轻抚了下他的头发,穆泽就安分下来,不过手中的力度不变,并且没有丝毫要松手的征兆。徐阑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穆泽身上,他撑着右手想起身。穆泽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放在他腰上的手搂得更紧。还用侧脸轻轻蹭过徐阑的肩,声音亲昵,“别走,不许走……”   穆泽的发丝有些与徐阑的纠缠在一处,有些滑到徐阑的颈侧,升起细微的痒痒感。徐阑曲着腿有些难受,只好稍稍侧着身子。他就这样以同一个姿势任由穆泽抱一个多小时之久,等穆泽进入深度睡眠之中,徐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穆泽的双臂松开了一些,徐阑趁势起身离开。   他怕他再不走,等穆泽醒来时会想杀了他……   毕竟在穆泽眼中他不过是一个面容高度相似的赝品仿身人而已……   徐阑近日有些苦恼,一般的仿身人是不需要随身携带光脑,不过因任务需要,所以他趁穆泽没注意,偷偷带了个光脑放在身边。若是穆泽知道这一点,不知会不会问他,你不过是一个仿身人,你也需要用到光脑吗?用那种和上次发现他偷吃蛋糕如出一辙的语气。   徐阑苦恼的原因是他的光脑最近收到了若干条信息,为首的一条是:“你必须要这么做。”   徐阑不想回复,但不得不回复,他故意磨磨蹭蹭了大半天,装作才刚刚看到信息的样子,回了一条:“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与徐阑时隔很久才回复截然不同,那边几乎是秒回了一条新信息:“那是什么时候?”   徐阑心想我现在怎么会知道,他在房间内走了两圈,在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他终于拿起光脑打下一行字,“请再等一等。”   徐阑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出他的拖延之意,反正自徐阑发了那条信息以来,对方就再也没有回复他。就这样过了三天,在徐阑都快把这事忘记的时候,那边再次发来一条信息,“古老的地球上有一句古训,是谓兵贵神速。希尔,你懂其中的意思吗?是否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   徐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做任务就做任务,还准备跟他讲一堆道理,徐阑回了极其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穆泽觉得他新买回来的仿身人最近有些奇怪,总是时不时用眼神偷瞄他,每次一对视上他的目光又害怕他发现什么一般,立马转开视线,而且时不时会回房间一趟,脚步急促,莫非在房间之中……是不是藏了什么通讯工具?   徐阑想着他接下来的任务,简直要捏一把汗。他站在穆泽身侧,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感受着他身上那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心中颇有些忐忑。   他已经有很久都没看过穆泽笑了,明明英气逼人的五官若是带上笑意会更加深刻好看,可是似乎自那件事过后,穆泽脸上的笑意就彻底消失……   徐阑胡思乱想一通,但最终还是要绕到他今晚的任务上。下过雨后的天空一片明彻透亮,天也黑得格外早,夜色如幕,轻轻阖上,徐阑最不期待的夜晚终于悄悄来临。   “算了,死就死吧。”徐阑深呼吸一口气,关上衣柜的门,走出了房间。   长廊变得格外长,他缓缓向前走着,寂静的长廊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徐阑轻轻敲响房门,他在心中不停轻唤着“不要开,不要回应”,不过上帝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诉求,仅三秒钟过后,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进来。”   徐阑走在柔软无比的洁白地毯上,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穆泽本来不以为意,但是仅看了他一眼,就神情莫测,一双墨色狭长的凤眼带着无限的冷意死死地望着他。   “主人……”徐阑被他望着,心中惧意更深,长睫颤抖个不停。   “何事?”穆泽声音比眼神更冷,像是冰山下万年不化的寒冰。   徐阑的指尖缓缓触了一下穆泽的脸,轻唤一声,“穆泽……”   穆泽的手在光脑上明显停顿了一下,侧脸上有一点点灼热的温度,既熟悉又陌生,心中的烦躁之意大起,他几乎是瞬间就拍掉了徐阑的手,“不许你喊我的名字!”   徐阑的手在桌侧的边缘撞了一下,刹时多了道红痕,徐阑几乎是走任务似地说出这一句话,“主人,我……”   穆泽将光脑扔到一边,抱着手臂,抬起眼眸冷冷看他,“我想问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在徐阑进书房时,他之所以会如此大反应,正是因为徐阑和他男友穿了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衣服是几年前的款式,略微有些高的立式衣领,下摆是微微的收腰设计,扣子间隔着分为冷硬和平常的质感设计,在袖口处有淡淡的银色暗纹,全衣为纯手工制作,当初制作出来都已是限量款。穆泽不相信这个由穆潇钦创造出来的仿身人能买得到此套衣服,并且现在市面上也难觅其踪迹。那么他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如何得来?   “是我自己的衣服。”徐阑没想到他什么都没问,反倒先问了衣服的问题。他心中泛起一些酸涩,不想再继续那所谓的任务,几乎想夺门而逃。   “是吗?”穆泽显然不信。   徐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穆泽。穆泽全当看不见。房间无声地陷入沉静,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徐阑相当紧张地捏了捏右手手指,直到手指骨节都被他捏得发白,他才稍稍向前走了一步。   “主人……”徐阑俯身轻轻在穆泽额上落下一吻,轻柔像胡蝶展翅一触即离,短暂像蜻蜓点水仅存一瞬。   但就在这一瞬间,穆泽却是青筋乍起,凤目有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你从何而来的勇气?”   他的右手放在徐阑柔软的发上,然后微微用力,力度再次加大,变成揪住头发的姿势,“我买你回来,就是让你来勾引我的?”   徐阑微仰着头,一双清润的圆眸因疼痛而浸出水光,但饶是如此,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替自己开脱,似乎是默认了穆泽的说法。   这双眼睛水光潋滟像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连默默接受不反驳的性格也十分相似。穆泽更加恼怒,蘧然松开了手,“给我滚出去!”   徐阑很听话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不过穆泽的怒火就算是隔着厚重的门,徐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徐阑回到房间,拿出他藏在枕头下的光脑,他划拉几下解开屏幕,然后迅速打下一行字,“任务失败了,抱歉。”话语之中有淡淡的歉意,不过徐阑心中丝毫没有那种东西,任务会失败,其实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极不赞成这样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对方一再坚持,他也只好认命地走个形式。   最近几日,窗外天光朗朗,阳光明媚,浮云和清风竞相追逐,一个十足的好天气。不过在徐阑这里却有些压抑,让他连喝个水都小心翼翼。原因当然是因为穆泽,自徐阑上次晚上去穆泽的书房以来,穆泽一连几天周身都弥漫着低气压,徐阑只好拼命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些担忧穆泽心情不好最后会殃及到他这条小鱼。   就这样一直过了接近半个月,穆泽的怒火才稍稍减了一些。徐阑在心中不断感慨,生个气竟然也要这么久才消减,惹不起啊惹不起。   “主人,有什么需要希尔代劳吗?”徐阑已经好几天都没和穆泽说过话了,他最近实在憋得慌,好不容易穆泽终于不生气了,他就像倒豆子一般开口问道。   “没有。”穆泽在折叠键盘上敲下一行数字,头也不抬冷漠回应。   “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徐阑小小声地呢喃道。   如此微小的声音一下就被穆泽捕捉到了,他再次在键盘上敲出几个文字,终于抬眸看了徐阑一眼,声音有些质疑,“难道你还有什么用处?”   不是吧,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他就一点用都没有吗?他会睡觉,会吃饭,会吃甜食,会扫地,会擦桌子……然后好像就没了……   徐阑越想越觉得穆泽说得好有道理,竟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反驳。   不,不对,天生我材必有用!徐阑坚定地看了穆泽一眼,“我可以帮你做家务。”   穆泽家里什么都不缺,更不会缺做家务的,他有一个房间,里面摆着各种款式的机器人,随时等待差谴。穆泽抬头对视上徐阑有些亮晶晶的眼睛,最终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徐阑的日常稍稍多了些活动,他无所事事就会十分自觉地寻找着家务活,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穆泽最近十分繁忙,根本就没空去留意他。他常常留在公司之中,处理着繁重纷杂的工作。   这天下午,穆泽发现一部记载着重要信息的光脑落在了家中,他折返回来,经过一扇透亮的窗户时,隐隐看见一道清朗带笑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   是希尔。这本来是很平淡无奇之事,穆泽却恍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凤眸一时变得狭长幽深起来,他倒退回到窗户边,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屋中那人。   窗户离客厅并不远,依稀可以听到徐阑在喃喃自语,“穆泽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我好想再偷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穆泽倒不是介意他偷吃蛋糕什么的,而是徐阑正抱膝坐在沙发上,他身边放置着一个银色的小物件,右下角隐隐还刻着一行铭文。   穆泽紧紧地看着他,然后拳头重重地捶到窗户旁的外墙上,霎时就有血迹从他手指渗了出来,洁白的外墙上顿时一片鲜红。 第32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5   徐阑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晓,他双手抱膝,头轻轻枕在膝盖上,头发有些柔软地搭拉到额前,遮住一星半点清润的眼眸。   在他还纠结着要不要去偷吃蛋糕,偷吃了又会不会被穆泽发现的时候,客厅蓦然响起了一阵轻悠的脚步声。或许是做贼心虚,这脚步声几乎把徐阑吓了一跳,让他差点从沙发上跌落下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在沙发右侧快速捉了一下,将一个银色小饰物迅速放进口袋之中。   穆泽一下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他右手拿着光脑,站在沙发前用不太冷静的目光阴郁而深沉地望着他。   徐阑今日穿的是黑色白边长裤,属于修身款,因此他右边的口袋中有些鼓囊囊,依稀可以判断出里面所装之物的形状。   “主、主人,你有什么事吗……”徐阑只感觉所有一切在穆泽的目光中,都会显露于无形。他颇有些不自在地遮了遮右边口袋,试图掩饰些什么。   穆泽一直没有说话,就在徐阑以为他会逼自己交出口袋中的东西后,穆泽却蘧然转身上了楼梯。徐阑疑惑不已地看着他,楼梯前面洁白的地毯坠落上一滴血迹。   徐阑霎时睁大了眼睛,穆泽的右手受伤了!   不过幸好这个世界的疗伤药十分有用,等穆泽再下楼时,徐阑注意到他右手指节上的伤口已经完好如初,再看不出流血的模样,徐阑暗中松了一口气。   穆泽自那天回家拿光脑之后,就多留了个心眼,有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依旧满脸笑意不亦乐乎地给自己找着家务事做。右侧落地窗外面,淡金色的阳光浅浅挥洒而下,有一棵苍翠欲滴的大树,树上常年停驻着一只蜘蛛。   枝桠间横布着一张大网,蜘蛛正蛰伏在一旁,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一只小小的彩蝶却毫不知晓,坠入网中,依旧不知危险,扑掕着蝶翅只觉得好玩,自得其乐。殊不知,一旁的蜘蛛用不紧不缓的步伐一步步向它走来。   穆泽的家给徐阑一种熟悉感,不论是家具摆设,还是房间房间布置,有些地方哪怕是穆泽没带他去过,没告诉过他是做什么用的,徐阑却像来过很多次似的,不问便知。不管穆泽将一些零碎物件放得多隐蔽,徐阑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小物件的位置。   穆泽不言不语,看见眼中,记在心里,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不过也有一些徐阑所不懂的地方,新产品更新换代很快,他常常会不小心触到墙壁上的某个开关,登时整间屋子就响起“呜啦——呜啦——”的警报。   穆泽最听不得噪音,徐阑急忙又按了那个按钮一下,警报才终于消除。警报虽然消除,不过一旁有个小机器人顶端却亮了几道红光,它抬动起上半截身子,将电子屏对准徐阑。   “警报响起,警报响起,我要告知主人,我要告知主人。”小机器人机械地发出声音。   徐阑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穆泽一眼,低声对小机器人说:“你的主人已经知道啦,你不用再去告诉他。”   “我要告知主人,我要告知主人。”机器人苦苦分析了一番,但分析不出徐阑话中的意思,就依旧单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它滚动着下部的滑轮,想向后退。   “你怎么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后来也没升过级吗?”徐阑蹲在地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机器人。他想看机器人是不是一直没升级,就将它翻过身来。   机器人的机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警报,警报,有人要对五七七不利!有人要对五七七不利!”机器人身体后面有一个小圆圈,上面正印刻着“五七七”这几个小字。   “七七,你别吵了。”徐阑小小声地和机器人说。   他以为他的声音已经足够的小,却不料还是被捕捉得一清二楚。穆泽听到这个称呼,手中的光脑一下就掉到了沙发上。不过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因此并没有惊动楼道旁蹲着的那道身影。   穆泽神色复杂地看了徐阑一眼,只见他唇角带笑,眼角微弯,他一边捉弄着那反应迟钝的机器人,一边又喃喃地和机器人小小声地说着话。   这个事件以后,小机器人五七七反应变得更加迟钝了,没多久,厨房的做饭机器人也出现了故障。   穆泽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看了徐阑一眼。   “主人,你莫非是在怀疑我?”徐阑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右手还指了指自己,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怎么,难道不是你?”穆泽端着水杯,淡淡地反问。   “这次真不是我!它又没欺负我,我不会对他怎样的。”徐阑努力洗脱自己的清白。   穆泽捉住他话语中的纰漏,微微挑眉,“一定要欺负你,你才会对它怎样?”   你这不是废话吗?徐阑心中如是想到。他看着穆泽那冷冷不起波澜的凤目一眼,就忍不住捉弄捉弄他,徐阑眼角一弯,说得无限暧昧,“对啊,难道你想欺负我?”   这一次,他特意没喊出主人这两个字。   穆泽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驳,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杯中之水泛起微微涟漪。   徐阑玩心大起,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他眨眨眼睛,继续开玩笑道:“主人,你想怎么欺负我?”   穆泽握住杯子的右手蓦然用力,水一时洒了一些出来,徐阑目测他应该是生气了,霎时收起开玩笑的笑脸,端端正正站在他身边,不敢再开口。   不过也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徐阑很快就笑着再次开口,“主人,你不用再买厨房机器人,我会做饭。”语气俨然一幅“夸我,快来夸我”的意味。   “你会?”穆泽右手撑在脸侧,凤眼闪过一道不可言说的幽光,他故意用不确定的语调试探道。   “我会,我会的,我保证比厨房机器人做得好吃。”徐阑果然中计,他点点头,连声说道。   穆泽没有回话,他拿起光脑,点进一个机器人官网,故意当着徐阑的面,将一款最新款的厨房机器人加入购物车。   “你怎么不相信我?”徐阑郁郁不平,有些气鼓鼓地看了穆泽一眼。   穆泽对视上徐阑的眼睛,然后在光脑的右侧,一下将机器人数量加到十个,然后确认下单,付款成功后,光脑传来提示音,“购买成功,您最新下单的十个机器人将马上为您送达。”   明明买一个就够了,还偏偏要买十个!士可杀,不可辱!徐阑决定要在穆泽面前好好露一手,从而让他在内心深处认同他精湛的厨艺。   徐阑自那以后就开始看很多菜谱之类的书,他偷偷地将书册藏在房间中,时不时一看就是数个小时,他还以为穆泽没有察觉,心中打着小九九。穆泽这次有心留意他,不过没多久公司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再次变得早出晚归,时间就和徐阑有些错开。   徐阑一天在家也看不到穆泽几次,他就放心地折腾起他的厨艺,因为目标立得无限高远,他发誓要做出全星际最好吃的美食,然后一雪前耻,让穆泽刮目相看。目标越高远,开头也就会越困难。其实徐阑也并不是不会做菜,只不过他会做的都是家常便饭,他认为这并不能给穆泽带来眼前一亮的感觉。所以他研究着菜谱上看起来最好吃最精致的菜式,一幅十分专注的模样。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简单,徐阑第一次将火调得太小,以至于虾仁全部半生不熟。第二次又将醋当成了酱油,所以整道菜都变得酸不溜秋,尝起来味道十分怪异。第三次则火调得太大,差点就让他把厨房给炸了。   一次次的失败过后,徐阑表示他一点也不会气馁……才怪……   “算了,我还是做我之前擅长的菜式吧。”徐阑将失败的菜品全部倒进了垃圾桶,打开冰箱的门翻找着新食材。   不过因为许久未做,徐阑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步骤,驾轻就熟地将食材一一洗净后,将它们分盘放好。   接近一个多小时过后,厨房弥漫出淡淡的清香。徐阑虽然不会感到饥饿,不过美食当前,他表示十分经不住诱惑。他拿着一双筷子,开始试着菜品的口味如何。   “还不错,不过好像有点太甜了,不知道泽哥他喜欢不喜欢这个味道。”徐阑微微俯身,他放下筷子,将菜盛到一个圆形的瓷碟上。   穆泽今日其实并没有到公司去,他一直在房间中处理着公司的文件。徐阑或许以为他去上班了,所以并没有来敲他的房门,来提醒他下楼吃早餐。穆泽将所有文件处理完,打开房门却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声响。   他微微蹙眉,理了理衣袖,轻声下楼,站到了厨房外面。远远就听到徐阑小声地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穆泽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此情此景,竟然和多年前的一幕悄然重合,如此亲切,又如此熟悉。   他鬼使神差地迈开步伐走进了些,却蓦然听到,“不知道泽哥他会不会喜欢?”   短短一句话,却瞬间让穆泽眼眸微红,几欲坠下泪来。 第33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6   穆泽一直在厨房之外站了很久很久。时间恍如倒退回几年前,他的男友也是这样穿着淡蓝色的围裙在厨房研究新菜式。他男友生性活泼好动,偶尔会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而他自己吃饭饮食有诸多忌口,因此他男友常会喃喃自语,这个菜泽哥他会不会喜欢?那个菜好像有点甜,应该不符合泽哥的口味。   以前男友做完菜会扑到他的怀中,踮着脚吻他的唇角,抬首轻声问他,“穆泽,泽哥哥,你喜欢吗?就算不好吃你也不许说出来。”   徐阑将菜一一盛到瓷碟中,盛完才发现最后一道菜有点多,还差了一个碟子,他转回身准备再拿,却蓦然发现厨房门口多出一道身影。穆泽无声无息不知在那站了多久,这让他差点吓了一跳。   “穆泽,你站在这做什……”后面的“么”字还未说出口,徐阑蘧然止住了声音。是了,现在穆泽是他的主人,不应该随便直呼主人的大名。   “你会做这些菜?”穆泽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前进一步,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表情陷入一种复杂难测的情绪中,像是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对啊,我早就和你说我会做很多菜,你还偏不信。”徐阑也没多想,径直回应道,语气还颇有些骄傲和得意。   “嗯。”穆泽突然上前几步,将手停在徐阑柔软的发上,然后轻轻揉了揉。   徐阑被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一下就愣在原地,抬眸望着他,波光潋滟的眼睛澄澈如波,只映着穆泽一人的身影。   “刚刚吓到你了?”穆泽不仅动作轻柔,连语气也温和很多,和他一向冷厉漠然油盐不进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反差。   徐阑只是刚开始有些愣住,一听穆泽这样问,他就理所当然地睁大了眼眸瞪了穆泽一眼,“对啊,谁让你走路都没声音,真的吓到我了。”   “对了,菜已经全部做好了,你先过来尝尝。”徐阑轻轻一笑,圆润的眼形一时变成两道弯弯的上弦月,他拉住穆泽的手向桌边走去。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矫揉造作。就像这一小小的动作做过成千上万次一般,发自内心,早已成为了身体的一种本能。   穆泽在徐阑的身后一直死死地望着他,眼睛微红,边缘还有一些细小的血丝。   徐阑全然不觉,他拿了个银边瓷碗给穆泽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到穆泽身前,他就在一旁坐着,穆泽刚下了一筷子尝了尝虾仁的味道,徐阑就迫不及待地问:“怎样?好吃吗?会不会太咸或者太淡?会不会炒得太过或者火候不够?”   他如连珠炮弹般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穆泽微微敛着细长的凤眼,一个一个细心回答:“好吃,味道不错,不咸不淡,火候刚好。”   “那就好。”徐阑燦然一笑,宛如灿灿星河在那一刻通能坠入他的眸中,“我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就算不好吃你也不许说出来。”   这一句再稀疏平常的话,却让穆泽的筷子一下没拿稳,掉到了桌上。他淡色的薄唇轻轻翕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千言万语通通化成无声的沉默。   徐阑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已经起身给穆泽拿取新筷子。在他视线看不见的区域,穆泽直直地死望着他的背影。   徐阑将新筷子递给穆泽,或许是穆泽今日的表情没那么阴冷薄凉的原因,让他的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你看你,我都说不用买厨房机器人,你还偏要买。买就算了,还一下买了十个,现在后悔了吧?”   “嗯。”穆泽点了点头,心中却无半丝悔意。   雨后的新阳洒下金色的光落于窗外的树梢枝头。蜘蛛正耐性十足等待着他的猎物,只有线索不停累积,才能拥有真相重现人世的那一瞬间。   穆泽今日不知为何,食欲颇好,徐阑做了满满一桌的菜,他几乎每个菜式都尝了一些。平时厨房机器人做出的饭菜他都不怎么感兴趣,更有甚者有些菜还没端上餐桌,就被他一下否定,然后全部倒入垃圾桶中。   徐阑在一旁看他吃得还不少,这也算是对他厨艺的一种肯定,他就笑得更开心了,浅淡色的金光渡在他的脸上,那一瞬的笑容连日月也无法与之争辉。   自古以来就是酒足饭饱好说话,徐阑深知这一点,待穆泽吃过饭后,他颇为狗腿地给穆泽倒了杯现榨果汁。然后端端正正地站在穆泽身旁,一幅乖巧得不行的模样。   “有事?”徐阑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穆泽仅看他一眼,一看便知。   “主人,我什么时候能休假呀?”他没有直接喊穆泽,有事相求就喊乖乖地喊“主人”。   “你还想休假?”穆泽轻轻地摩挲着水晶杯的杯侧。   徐阑先是点了点头,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主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有假期可以休吗?”   “当然。”穆泽放下果汁杯,抬首静静地望着他,然后补充道:“当然没有。”   徐阑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再次变得气鼓鼓,“你……你太过分了,不给我发工资,还不让我休假,我……我要去告你!”   穆泽想说所有仿身人皆是如此,不过看他生气也委实有趣,他挑了挑眉,“去告,你现在就可以去告。不过,你知道在哪吗?是否需要我将地址告诉你?”   “你!你,你……”徐阑一连说了好几个字,半天都没说出个结果来。   既然来硬的不行,徐阑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微微垂下头,一幅有些委屈的模样,“主人,我真的有事,拜托你就答应一下下,好不好?”   穆泽家里有一大堆机器人,都在随时等待他的差谴,假期什么的他根本不会介意,不过自这段时间观察以来,大多的巧合,太多的相似,让他心澜起伏,多留了个心眼,也就不禁倍加关注。   若真是如他所说,他一个仿身人,他要求休假做什么?   “好。”穆泽点了点头,应允下来,与此同时,一道暗茫在他眼中一闪而逝,对方压根就没有察觉。   徐阑回到房间,正中间是一张蓝色的大床,他来到大床对面,打开衣柜,挑选好衣服后,他来到旁边的等身镜前。镜中的人一双纯黑的圆眼,发色与眸色相得益彰,色调相近,挺立的鼻梁,淡色的唇。   他的脸和他的身体特征丝毫都没有变动过,还是和他在原来的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徐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他特意挑了穆泽最忙的周一选择休假,就是要趁穆泽不在家,他才好出门。   徐阑拿着穆泽给他的星际卡,坐上了架构在城市半空的星感轻轨。这个世界的科技迅猛发展,车已经接近于光速,徐阑之前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速度,虽然满足了他从前的科幻构想,但或许是有些惧意,所以怎么学都学不会,因此出门只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徐阑从轻轨下来,穿过一条马路,经过两个十字路口和三个丁字路口,向右拐了一次,再向左拐了两次,绕过一小片居民区,来到一条小巷中。徐阑也不想的,谁让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如此偏远。   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他站在路灯下,准备拿出光脑查看一下地图,看看有没有走错。   小巷十分偏僻,来往的人并不多,属于人影依稀都可以用手指头算出来那种。但就是这么一条寂静的小道中,相隔数米,在小巷最末端有一道紧紧跟随着的颀长清冷的身影。   那人显然没想到徐阑会突然停下来,他也停住脚步,藏匿在一棵大树后面。   徐阑刚拿出光脑,还没认真看上面的地图,右侧巷口突然横出有力的臂膀拉了他一下,然后那人拉着他快速跑了起来。   因为路况复杂,徐阑也不知道到是绕到何处,跑了有十多分钟,那人终于领着他进了一家外表平平无奇的餐厅。一路经过走廊来到一间包间,徐阑终于有机会停下来歇上一口气。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的手都被你拽疼了。”徐阑的脸还带着因急速奔跑而泛起的红晕。   “笨呐,你知不知道在你身后一直有个人跟踪你?”那人一边说,一边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和遮得严严实实的口罩,一张俊美带笑莹白色的脸庞一时显露无遗。   这一点徐阑还真不知道,不过经他这一提醒,其实也很容易想到跟踪之人是谁。   “不过没关系,我见到你不久,就已经成功将他甩掉了。”男子说完,十分绅士地替徐阑拉了拉餐桌旁的椅子,还主动给徐阑倒了杯柠檬水。   徐阑点了点头,没有回话,率先喝了大半杯水,刚刚的奔跑对他来说真是疲累至极,他急需喝点水来补充体力。   “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身体不好。”徐阑对面就放置着舒适的椅子,可男子并没有坐下,他站在徐阑身侧,俯首认真地望着他,一双桃花眼温柔遍布,有着不可忽视的深情。   徐阑只当做看不到,喝了半杯水过后,他的脸色才没那么惨白,他点点头,“没事。”   男子突然俯身,微微灼热的手轻轻触抚着徐阑的脸,“你啊,明明什么都还没变,对不对?” 第34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7   灼热的触感,如一团熊熊火焰,似要把他燃烧。徐阑想打开他的手,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微微偏转头,躲开他的触碰。   男子脸上仍带着笑意,但眼神中有难以察觉的受伤之意。   “有什么线索吗?”男子在徐阑对面坐了下来,面对满桌的美食,他毫不心动,眼神一直落在徐阑的脸上,视线直白而毫不掩饰。   徐阑微微蹙眉,他再次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没有。”   “那大概知道放哪了吗?”男子再次开口,声音潺潺如琴音,低沉悦耳,温柔动听。   徐阑其实一点也不想告诉他,但无奈受制于人,他点了点头,“大概位置需等我再找找。”   “嗯,好。”男子右手修长的骨节在桌上敲了几下,颇为认可道:“虽然暂时没有结果,不过其实你还是有所进步。”   徐阑静静听着,没有回应。   下一秒,一位侍者敲门进来,将一碟精致的甜食放到徐阑面前,徐阑疑惑地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再次温柔一笑,认真地看着徐阑说:“我点了你最喜欢吃的甜食。”   “谢谢。”徐阑道谢后,脸上的笑意虽然不太明显,但喜悦之情还是从眼眸流溢出来。   若是发自内心,就算掩着嘴,笑意依旧会从眼眸倾泄而出,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吃甜食啊。男子依旧丝毫没动筷子,徐阑轻轻笑着,他则深深一笑。   徐阑吃完甜食,就找了个理由先离开,回到穆泽的住处。几天下来,穆泽十分平静,只字不提跟踪之事,也没问徐阑去了何处,见的人又是何人。穆泽不提,徐阑也装作不知道他跟踪自己的事情。于是两人相处得十分平静,殊不知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一幅大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不过身为局中人的徐阑丝毫没有察觉。   这一天穆泽早早就去公司给员工开会去了,徐阑乐不知蜀,甚至都有点忘了自己的任务。他早上出门一趟,回来就收获了两盒小蛋糕。不过他现在毕竟是穆泽专属的仿身人,所以他还记得自己的义务,就给穆泽细心呵护的花花草草浇了些水。种花种草当然不是穆泽的风格,徐阑站在窗户边,愣愣地站着,他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浇花壶的水洒了好些出来,喷溅到他的袖口上,他才察觉过来,连忙收起水壶。   替穆泽一连做了好几件家务,徐阑终于稍微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拿出他心爱的小蛋糕。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手认真地端着蛋糕碟,一手拿着银色的小勺子,眼睛的视线落在对面电子屏幕上。   “小英雄少年,就是这个人杀了我爷爷奶奶,请帮忙将我打败他!”屏幕上一个可爱的紫发少女闪着泪光看着男主小英雄。   小英雄点了点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折射下莹莹闪光,他握紧了拳头,“放心,正义一定会战邪恶,请相信我!”   水到渠成且毫无新意的对话和画面,徐阑却看得津津有味。或许是因为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让他忽略了客厅玄关处传来的脚步声。等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之时,已是为时晚矣。   徐阑蘧然回头,正好对视上一双幽深狭长寒芒毕现的凤眼,穆泽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他一时没有看懂。   穆泽站在离他仅一米不到的地方,他看着徐阑身上那件和自己男友一模一样的衣服,看着他吃着和男友同样喜欢的甜食,看着他开启的巨型光脑上播放着男友喜欢的无脑动漫,看着他坐在沙发上以男友常用的姿势坐着。看着他清润的眼睛微微圆睁,就连被吓到时,脸上的细微表情也一模一样……   “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这个男主也真是的,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属于走路都没声音的那种。   “你在吃蛋糕?”穆泽死死地看着徐阑,开口时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十分沙哑。   一提到蛋糕,徐阑恍然想起上次偷吃被捉包之事,他连忙用银勺挖了几块蛋糕塞进嘴里,生怕穆泽会抢走他的蛋糕似的,吃到还剩一小块时,他目测穆泽应该不屑于抢的时候,他方才开口,“我没有偷你的蛋糕,真的……我没有,这不是冰箱里的蛋糕……”   穆泽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跨出一步,来到徐阑身前,微微俯身望着他,眼神深沉如海,起起伏伏着巨大的波澜。   “你又在怀疑我偷吃啦?”徐阑看他突然出现在身前,连忙把另一盒还没开的蛋糕放在身后藏好,以一个十分护犊的姿势。   穆泽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又不知从何开口,他侧过脸掩饰住眼中的情绪,“没有,不过你蛋糕哪来的?”   “还说没有,你分明还在怀疑我!不然为什么会问我蛋糕哪来的。”徐阑抬眸望他,澄澈的眼睛眨了几下,“这是我早上帮别人忙,是蛋糕店员送给我的,我才没有偷你的!”   “嗯。”穆泽看他一直在解释,认真倾听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我才帮他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他就送给我两个蛋糕,这是我的工资!”徐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穆泽没有嫌他啰嗦,就商量着开口,“如果你也能给我发工资,那我每星期都有蛋糕吃了……”   “你傻不傻?一个多小时才换来这两个蛋糕?”现在的人均工资非常高,一个多小时的工资都够买四十多个蛋糕了,他到底知不知道?穆泽俯身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徐阑突然被顺毛,有些不爽地瞪了穆泽一眼,“你才傻!穆泽是全世界最傻的笨蛋,还是全星际最小气的坏蛋!别说一个小时,我都替你做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家务,你从没给我发过工资!”   穆泽突然被骂,也没有生气,感受到手中熟悉的触感,他收回手,“星际卡不是给你了吗?”   “我忘记密码了……”徐阑说到此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变得有些小声。   “就是你的生……”后一个“日”字没有说出口,穆泽顿时止住,不再开口。   “什么?”徐阑刚刚没有听清,开口问道。   穆泽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没什么。”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徐阑发现穆泽和他哥穆潇钦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不过也并不是最近的事,其实是一直都是如此。今日穆泽没有去公司,不过其实他也和去公司没什么区别,书桌上光脑不停地闪烁着,新消息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穆泽有些繁忙,徐阑就坐在一旁津津乐道地看着他,不亦乐乎。   “好看吗?”穆泽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对视上徐阑眨吧眨吧的眼睛。   “什么?”徐阑不知其所指,眼眸中有疑惑之意。   “为何一直看着我?”穆泽这才说了句稍长一点的话。   原来是指这个啊。徐阑轻轻一笑,唇角扬起上翘的弧度,他顺着穆泽的意思往下说:“我一直看着你,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呀。”   这话这般的似曾相识,穆泽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说什么,但光脑提示音响起,他皱着眉宇接通。   电话那边的人直呼穆泽的大名,“穆泽,妈让我来问你下周回不回家?”   “不需要你来问我,我自己会和妈说。”穆泽的声音冷如寒冰。   “呵呵,要不是妈让我问你,你以为我乐意?”光脑那边的声音徐阑十分熟悉,是穆潇钦的声音。不过此时他咄咄逼人,语调俨然没有平日的笑意。   穆泽说也不愿意和他多说,“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光脑。   似乎穆泽和穆潇钦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了……徐阑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时间如开弓之箭,蘧然发出,就再无回旋的余地。这样过了几天,日渐西沉,淡淡的弯月高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今日的风的些大,公司楼前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响动。穆泽从公司出来,司机早已在公司大门前等候多时。穆泽上了车,司机向他恭敬打过招呼过后,车就像一束光一样飞速着向既定的路线开去。   在经过一间甜品的时候,穆泽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向司机开口道,“停车。”   “好的,稍等。”此处并不适合停车,司机有些为难,绕了个圈子,最终还是将车停了下来。   徐阑这几天十分开心,因为他发现冰箱中的甜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而且并不是只多一点点,而是成倍成倍地增长着。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简直就像大甜食会生小甜食一样,徐阑一开冰箱,各种口味的蛋糕悉数映入眼帘。   现在还是白天,等晚上穆泽睡着后,我再下来偷吃……上次是出师不利,现在冰箱有这么多,我晚上再小声点,穆泽一定不会发现的……   徐阑心里打着小九九,开始十分期待晚上的到来。穆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唇边的笑几近化为实际,眼眸里的光如星星一般粲然。君子有成人之美,穆泽起身上楼,回了房间,还关上了房间的灯。   徐阑嘿嘿一笑,穆泽今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这么早睡觉,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通通都具备,现在只欠东风。不,是只欠蛋糕!   夜幕沉沉,徐阑终于如愿以尝地吃到了他心心念念且多日未吃的蛋糕。   殊不知一双深黑锐利的凤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道挺拨修长的人影侧立在楼道中,他紧紧地抓着楼梯的雕花扶手,一开口,嗓音沙哑尽是失而复得的颤然,“阑阑,是你……” 第35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8   远远望去,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一个蛋糕,坐在小板凳上认真而专注地吃着。灯光昏暗,他连大灯都不敢开,只有一盏小灯,额前的碎发柔软地搭拉下来。   他也不敢坐在客厅,就坐在冰箱前面的位置,吃个小小的蛋糕都能吃出满足的微笑。   窗外银色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他眼角弯弯,发尾映射着柔和的光芒。   穆泽看着看着,直接红了眼睛。他死死地抓住楼道扶手,凤眼有几缕鲜明的血丝。   徐阑好笨啊,大半夜在楼下偷吃东西,怕被人发现,又笨笨的,都不知道隐藏。徐阑吃一块蛋糕吃了许久,像是想让美味多在味蕾停驻久一点一般,他吃得很慢。   他吃得有多慢,楼梯那道身影就站了多久。一直到徐阑起身,准备清理作案现场时,穆泽才向楼梯阴暗处挪了一点。   穆泽回房间时就将楼梯的灯调亮了许多。穆泽想他那么笨,偷吃如此容易被捉包,上楼可别摔了才好。   徐阑吃完蛋糕,心满意足地上了楼梯,在经过转角时,他抬头看了墙壁上那水晶灯一眼,不禁有些疑惑,他刚刚下楼的时候,这里的灯好像没有这么亮吧?   嗯,应该是错觉。徐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想,向房间走去。   第二日,晨光和暖,雨后的空气有股淡淡的清香气息。湿润的清风迎面袭来,客厅之中花瓶中的花枝微微轻晃,香气馥郁。   徐阑坐在穆泽对面的沙发上,穆泽手执光脑,正蹙眉看着上面的信息。半晌,他放下光脑,凤眼翕张看着徐阑,“晚点不要下楼来,知道吗?”   徐阑手上拿着一本小小的图册,上面全是幽默搞笑的漫画,听到穆泽的话,他将小册倒扣在膝盖上,模样乖巧,不懂就问,“为什么?”   “我妈等会要过来。”穆泽说到此神色有些冷,“她可能会为难你。”   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为难他这个仿身人?其实徐阑应该有此疑问,可他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好,我会听话,不会下楼的。”   或许是因为交通工具十分迅速的原因,穆泽母亲没多久就到了。关婈芸一身浅蓝色长裙,提着一个细长银光色流苏背包,脸上有淡淡的妆容。看到穆泽,她点了点头。   半身高的白色机器人端来两杯茶水,其中关婈芸那杯是加了玫瑰花和蜂蜜的。关婈芸喝着花茶,满意一笑,“听你哥说你不想回家,所以我这个当妈的只能亲自来看自己的儿子了。”   “嗯,公司最近比较忙。”穆泽神色淡淡,述说着其中的理由。   关婈芸也不知信了没信,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你和你哥闹矛盾了?”   “嗯。”穆泽也没有隐瞒,直接回应。   关婈芸有些生气,其实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心情不算太好,她这两个儿子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所以今天她来找穆泽,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因此她眉毛紧紧皱着,“你和你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还因为那个什么阑的?”   穆泽听她如此一说,眼神顿时有点冷。   “人都死了,你怎么还一直陷在里面不出来?啊?你这是要让妈担心死不成?”关婈芸越说越气,所谓关心则乱,她脸上的怒火让她的妆容变得有些奇异。   穆泽还没来得及接话,关婈芸继续接着说道:“你哥也真是,为了那么一个人,还说什么终身不娶,真真是气死我!你们两个,真是不知让我怎么说才好!人家一个两个都成家结婚,你们却让妈天天担心,不得安眠!”   穆泽撇开眼眸,不再看她,也不说话。   “上次和你说的那位林小姐,书香世家,落落大方,贤惠听话。嗯?你就去见见人家?”关婈芸看她小儿子不说话,语气就软了下来。   “不见。”穆泽直接否决,连原因都不屑说。   “为什么?我看她就很好,人家到底哪里比不上你那个什么阑的?啊?你们都是男子,难不成他还能替你生小孩不成?再说,人都已经死了,你要一辈子陷在里面吗?”关婈芸放下茶杯,长长的粉色指甲陷入到流苏包包的边缘中。   “谁都比不上他。”穆泽抿了口茶,“另外,不需要你一遍遍提醒我他已不在的事实。”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关婈芸被她儿子这冷漠的语气气得够呛。   “算了,林小姐这件事你不同意也罢。那妈再和你说另一件事,你姑妈的远房亲戚小张那一家,人家又是怎么得罪你了?啊?你非得捉着人家公司拼命打击做什么?”   “他们家你也不用管,不让他们家破人亡,我是不会收手的。”穆泽平静地说着,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关婈芸也并非善荐,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别人公司如何,她其实只在意一点,“那你让和我怎么和你姑妈交代?”   “到时我亲自去向姑妈解释。”穆泽轻轻拨了拨茶盖,茶水热气氤氲,有那么一瞬间笼罩住他俊美英气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降临世间无情无欲的邪神一般。   “是不是又和那个什么阑的有关系?听说是他们家的小孩当初给了他几张星际飞船的船票?”关婈芸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只有他,才会让你这么介意!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穆泽没有应声。关婈芸其实很少往穆泽住处这里来,她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突然右侧一张洁白的方桌上有两个并排而放的杯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其中有个杯子是中规中距的黑色,而有个杯子则是颜色稍显活泼的淡蓝色,两个杯子明显是情侣杯,其中小一点的杯子上还盛着半杯果汁。   黑色的杯子明显是穆泽的风格,那么那个淡蓝色的会是谁的杯子?   自从发现杯子以后,关婈芸再仔细观察,发现了更多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楼梯前那双尺码小一些的拖鞋,厨房淡蓝色的围裙,靠窗椅子上一件白色的外套……   “我回房间补一下妆。”穆泽的住处非常大,虽然关婈芸很少来,但是这里也有为她准备的卧室,她起身拿起包包就要往楼上走。   “请便。”穆泽放下茶杯,静静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待关婈芸上楼一分钟后,他也站起身,脚步带着些许急意地向二楼走去。   徐阑一直很听话地待在房间中,突然走廊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没多久就传来房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他还以为是穆泽,就转身笑了一下,谁知对视上一双怒火满满的眼睛。   一位身着长裙的中年女子正站在他的对面,妆容精致的脸几乎看不见细纹,但那怒火却是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住。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啊?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关婈芸将房门重重地往旁边一摔,冲到徐阑面前,指着他继续骂道:“原来都是骗术对不对?骗我两个儿子都替你伤心,等他们伤心欲绝,你又再跑回来!是不是?啊?你说话呀!”   徐阑不知如何解释,并且他也不能解释。所以他敛着眼睫,什么也没说。   “你这个贱人!死就死远点,死了又回来算什么本事?你贱不贱啊你?”关婈芸一向都是趾高气扬,涉及到自己家人的问题,更是一点不顺心都不能容忍。   “请您不要言语攻击。”徐阑知道她是穆泽的母亲,因此忍了忍,并未直接回击。   “你就是个贱人!我恨你!当初我就不同意穆泽和你在一起,啊?你到底哪里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你配不上,我警告你!”关婈芸越说越气,她扔下她最喜爱的流苏包,高高扬起手掌。   “啪——”的一声,掌心并没有落到徐阑的脸上,反而是穆泽突然冲上前来,他将徐阑紧紧护着。关婈芸这一掌是用十成十的力气打下的,穆泽背对着她,事发突然,她也来不及收手。一时之间,穆泽右耳及侧脸通红一片。   “穆泽!啊?你做什么?你替他挡我?”关婈芸的手都打疼了,她额上青筋暴起,看到她儿子竟为别人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她变得十分愤怒。   “你可以回去了。”穆泽握了握徐阑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冷冷地向他母亲下达逐客令。   “好!好,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关婈芸看她儿子还要赶她走,她恨恨瞪了徐阑一眼,捡起包转身就走。   徐阑看着穆泽高高肿起的侧脸,他早已是眼角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溢了出来,他用手随意擦了擦眼泪,抬眸望着穆泽,“疼不疼?”   穆泽看见他浸满泪水的眼睛,他拿过一张纸巾细细替他擦着,他语气复杂,眼神炙热,“不疼,一点也不疼。你……你别哭了。”   穆泽向来不会安慰人,穆泽也向来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才会手足无措,失了分寸。徐阑清清凉凉的泪坠入他的掌心,却像是点燃一盆大火,在他心中灼灼燃烧,不死不灭。   “傻不傻?她打的是我,你冲出来做什么?”徐阑的泪越擦越多,他踮起脚,轻轻抚了抚穆泽有脸。   穆泽却握住他的手,然后与他十指相扣,声音沉缓一点点顺着耳廓淌入他的心里,“不傻,不疼的,你别哭了。” 第36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9   穆泽不安慰则已,越安慰徐阑反而越是难过。一又明润的眼眸水光潋滟,清泪摇摇欲坠。   穆泽不再说话,细致认真地替徐阑擦着泪。   “我……我去拿冰块和毛巾……”徐阑想起这一点,他连忙让拉着穆泽坐了下来,然后脚步急促地向楼下跑去。其实二楼也有冰块和毛巾,不过他慌乱之中,反而忘了这一点。   穆泽一直紧紧地看着徐阑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收回眼眸。闲暇下来,脸上传来烈火般的疼痛。关婈芸真是狠,如此大的力度,若是打在徐阑脸上,那他岂不是会倍感疼痛?   穆泽抚了抚右脸,打量起徐阑的房间,书桌上堆了好几本厚厚的搞笑漫画,其中有一本显然刚看到一半,露出一半的书签露在外面。   窗台上放置着一个抱枕,显然不久前徐阑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阳台的栏杆上晾晒了好几件衣服,有深色的外套,有雪白的衬衣,还有一件有恐龙图案的内裤……   穆泽突然转回头来,耳际有十分可疑的红晕。   “怎么?很热吗?”徐阑嗒嗒地跑上楼来,他看到穆泽红着脸,耳朵也红红的,因此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有。”穆泽矢口否认。   “那我开始了,你疼的话要和我说……”徐阑让穆泽侧着坐,他则跪在沙发上,右手拿着冰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脸上。   明明可以站着,他却偏偏怕他疼非要跪着。穆泽眼神一暗,伸出右手紧紧一捞,徐阑顺势向前一倒,就变成了坐在他怀中的姿势。   徐阑手上的毛巾一下没拿隐,掉到他的衬衣上,氤湿一大片,透过湿痕明显的衬衣,隐隐可以看到他莹白细腻的肌肤。   “你做什么?我还没开始敷,你是很疼吗?”徐阑将冰毛巾握在手里,想起身重新换一条。   穆泽担心他拿太久的冰毛巾,手会变凉,他握住他的手,将毛巾接过,然后扔到一旁的桌上。他俯下身,紧紧地抱住徐阑,呼吸亲密无间的喷洒在徐阑的颈侧,让徐阑一时觉得有些痒。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徐阑身体一僵。   “别动。”穆泽将头埋在徐阑的肩膀上,他闭上眼睛,多年以来积攒的疲惫在一刻暴露无遗,如洪水决决堤,来势汹汹。   “让我抱你一会。”穆泽看徐阑有微微的挣扎,就略微抬头,在他耳侧说下这几个字。一时旖旎缱绻,暧昧不已,徐阑也突然红了耳尖,红晕久久不散。   可是并不只是仅仅抱了一会,穆泽看到他红红的耳尖,像坠入尘世精灵的耳,他缓缓摩挲,然后薄唇上移,一口咬住,轻轻吮咬,重重吸逐。   不管是谁看来都太过暧昧,太过深情。徐阑霎时睁大了眼睛。   “主人……”他一把握住穆泽的手,想制止他,想向后退。   “怎么,不听主人的话了吗?”穆泽不管不顾,反手攥住他的手,然后轻轻一推,徐阑就倒在沙发上。穆泽倾身而上,他的右膝抵住徐阑的左腿,他的手放在徐阑的腰侧,形成一幅紧紧牵制的姿态,像是生怕他跑掉一般。   徐阑还念着他脸上的伤,手撑在沙发上,想重新坐起身上,“我……我帮你继续敷毛巾……”   “不用。”穆泽只回了这两个字,然后覆身而上,轻柔的吻沿着徐阑的左耳一路向下吻去。   徐阑看情势越来越不妙,而他的挣扎也毫无用处,他想到一个办法,就闭了闭眼,然后搂住穆泽的颈,仰着头主动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徐阑主动献吻,穆泽凤眼幽深,闪烁着沉沉浮浮的暗芒。他激烈地回吻住徐阑,然后用舌尖抵开他的唇,肆意专制地攫取他的气息。   两人发丝相缠,暧昧不已。然而没多久,他却蓦然被徐阑踢了一下,穆泽吃痛,松开徐阑,徐阑趁此机会坐起身来,瞬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主人,我的任务是给你敷毛巾……”言下之意,就是他并非是过来领略穆泽的吻技的。   徐阑跳下来不久,就按住穆泽的双手,然后左手紧紧压住。他怕穆泽再次吻他,就直接跪在沙发上,双腿顶在穆泽腿侧,以免他再乱动。   他右手向后一伸,重新拿了冰块,然后轻轻地覆在穆泽的脸上。   徐阑的力度当然比不上穆泽,穆泽完全可以挣扎,可是他没有。   感受到徐阑微凉的指尖轻轻触过他的脸,穆泽抬起眼眸,用占有欲极强的眼神,一寸寸地在徐阑脸上细细描绘,似要把他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深深映刻在心中一般。   徐阑的手一抖,神情有些微妙。是不是因为穆泽被打,他刚刚的反应太过激烈,所以穆泽有所怀疑?那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徐阑觉得穆泽最近的态度都有些奇怪。徐阑细细对比,可又具体说不是哪里奇怪。一直到这一天,东方的天际泛出鱼肚白,不远处的薄雾还未散尽,长空如洗,晨光粲粲。   穆泽站在玄关处,徐阑站在他的对面,作为一个尽心敬业贴心贴身的仿身人,徐阑轻轻一笑,对穆泽摆了摆手,“路上小心,上班不要太累了,中午注意休息,记得吃饭,还有晚上早点回来。”   他以为穆泽会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却没想到穆泽突然回身搂住他,“知道了,你怎么还这么啰嗦?”   徐阑陷于被突然搂住的惊讶中,以至于没认真听他刚刚说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还有放开我……”   穆泽依言放开,不过没有重复刚刚的话,他的手停在徐阑脸上,轻轻一抚,然后留下一句话,“晚上等我回来。”   不是,等你回来就等你回来,为什么非要加个晚上啊?加个晚上就算了,为什么还偏要加重读音?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想入非非的好不好?   还是其实他并没有误解?男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徐阑总感觉今晚有什么事会发生,他揉了揉头发,心中甚至开始想,要不现在就跑路吧?   不过话说回来,穆泽为何突然对他这么亲密?莫非他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是他这个被误以为替身的仿身人,终于有机会来借身上位了?   事实证明,穆泽并不是仅仅想要抱住他那么简单。到了所谓的晚上,明月高悬,与沉沉暮色形成鲜明对比,云翳颜色各异,深灰浅蓝不一而足。   花香伴随清风摇曳轻散,虫鸣声声,点点萤火,美不胜收。穆泽楼下的花园宛如一幅寂然的画卷,静静地等待着有欣赏之人可以入画。   如此风景,当应秉烛夜游,及时行乐才对。可徐阑却被拘在穆泽的房中,房门紧锁,徐阑试了好几次虹膜装置,发现穆泽完全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   浴室水声喧哗,潺湲的水声不绝于耳。浴室呈半透明状态,磨砂质地隐隐可以看到水流之下,有一道颀长健硕的躯体正轻轻拭着头发。   穆泽是故意的!徐阑满脸通红,他来过这个房间很多次,可是浴室从来都没有一次是这样半透明状态。肯定是穆泽这个心机深沉的大反派故意临时调成这样!这也就算了,还把他关在这里看着他洗澡做什么?!   徐阑转过脸,不敢再看浴室的方向,他低着头,细数着洁白地毯上淡淡的紫色暗纹。   “一,二……七十一,七十二……”在徐阑数到“八十”的时候,偏偏有人料到他的反应,不想如他的意。浴室的门悄然打开,穆泽探出半个身子,一双深潭般的凤目灼灼地望着他,“帮我拿一下衣服。”   洗澡都不先拿好衣服吗?肯定是故意的吧!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阑撇开眼,不去看他胸膛明显有力的肌肉,“在哪?”   “床上。”这两个字在他舌尖转了转,方才说出口,一时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饶是徐阑再迟钝也发现了,他无语地看了床的方向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最上面俨然是一条黑色的贴身衣裤……   徐阑低头一步一步走到浴室门口,期间一次也没有抬头,走近穆泽时,他还非礼勿视地用右手掌心挡住脸,声音轻颤,“给你……”   穆泽轻轻一笑,接过衣服,却随意往旁边的银色架子一扔。   徐阑不想多呆,依旧捂着眼,准备转身就走,却蓦然被人抱住,穆泽紧紧搂着他,和他赤身相贴。   穆泽身上的沐浴香味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端,有几滴水珠顺着穆泽的发尾淌到他的颈侧。   “放开……”徐阑拿开手,抬头看着穆泽,为了让自己更有气势,他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瞪了穆泽一眼。   殊不知这小猫一般的瞪视,不仅没有直到震慑作用,反而徒增几分可爱。穆泽唇角略微上扬,有难以察觉的笑意,他俯身吻在徐阑的额间,轻轻的,柔柔的,像对待一件多年未见又失而复得的珍宝。   穆泽和他紧紧相贴,徐阑只觉他越吻越凶,刚想反抗,却突然被抱着抵到了门上。他脸红得要滴血,耳尖通红,手也轻轻颤着。徐阑转开脸,不再看穆泽。   “你说你叫希尔,你说你是仿身人。”穆泽在他颈上吮咬吻吸留下好几个红痕,他一手搂着徐阑,一手轻轻在他右耳上极尽温柔地捻动,“可是仿身人根本就不会脸红,也不会泛起情念,所以,你到底是谁?” 第37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0   一字一句,皆是说到徐阑心坎里,像羽毛轻轻拂过,又像一只揪心的手,不紧不慢地折磨着他。   “我……”徐阑不知如何解释,他没想到穆泽这么快就怀疑自己,他根本就毫无准备。   “嗯?怎么不说了?”穆泽捏住他的下鄂,逼得他与自己对视,审判一般地问道:“为什么不敢直视我?为什么看到我会脸红害羞?为什么我亲你一下你就如此反应?”   徐阑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控诉他,“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进来,就是因为你在怀疑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男主城府颇深,他就奇怪为何男主突然让他进来房间,还非要在他面前上演湿身诱惑,就是想观察他的反应?那穆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所以你承认了吗?”穆泽的语速有些快,像是想迫不及待亲耳听到他承认。   “我……”徐阑对视上穆泽鹰般锐利的眼眸,差点就要说出答案,他硬生生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吞了下去,换成另一句,“我就是希尔……”   “撒谎。”穆泽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在他唇侧重重一吻,“你不乖,还不听话,我要惩罚你。”说完,他言出必行,穆泽支起修长的右腿,将徐阑抵在门上,一手搂住他的腰,他故意斜着身子,以至于徐阑大部分重量都倚上他身上。   他的亲吻凶狠而暧昧,像要把这些年来缺失的温情通通补回来似的。   “别这样……”徐阑不断挣扎,却无多大作用,最后他只得换成哀求,“主人……”他故意喊穆泽主人,就是想借此提醒他,他不过是一个仿身人而已。   然而不说则已,一说穆泽的手将他搂得更紧,徐阑莹白的颈上吻痕遍布,穆泽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微微俯身,略带凉意的唇印在上面,宛如冷玉的质感。   这一丝冷意唤醒了徐阑的一缕清明,他声音略微提高,重重捶了穆泽一下,“穆泽!”   他眼角通红,眼眸水光潋滟,将将要坠下泪来。穆泽的手顿了一下,徐阑以为是这一声叫喊起了作用,其实不然,而是因为他欲坠未坠的泪。   穆泽此生此世最看不得一个人哭,他宁愿自己淌血,也不愿意看心上人流泪。   “先放我下来,好不好?”徐阑看穆泽不再按着他亲吻,不由微微放松下来,他神色稍霁,轻声说。   “好。”穆泽抚了抚他柔软的发,抱着他放到了地上。穆泽披了件浴巾到身上,腰部以上健硕的肌肉还淌着水,他打开浴室门,领着徐阑解了房间的虹膜装置,送他回了房间。   “早点休息。”穆泽替徐阑调好床头灯,俯身揉了揉徐阑的脸。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相恋多年的情侣。早上的晨曦流泻在窗台含苞待放的洁白花枝上,晨曦来临,梦也该醒了。   徐阑醒来,还记得昨晚的那个梦,梦中穆泽一遍一遍质问他为何要欺骗他,问到最后,穆泽的脸渐渐和上一个世界傅霖的脸重合,然后傅霖问他,为何要抛下我?   徐阑用冷水洗了个脸,昨晚几乎做了一晚的梦,他试图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徐阑下了楼,发现客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徐阑是见过的,正是前段时间送穆泽母亲关婈芸过来的管家。听到楼道传来脚步声,客厅的两人都向徐阑看来,坐在沙发上的穆泽向徐阑挥了下手,轻轻说道:“过来。”   主人发话,徐阑当然不敢不听。徐阑依言乖乖站在穆泽一米远的身侧,结果穆泽还不罢休,对他淡淡一笑,“过来,我搂着你。”   这下不仅是徐阑愕然,连一旁的西服管家也很是尴尬。穆泽看徐阑不听,就坐到沙发另一侧一把拉住徐阑,将他拉到怀中,然后,他抬头对站着的管家慢条斯理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管家知道穆泽是故意在他面前抱住那个少年,很明显是在为难他,所以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泽少,小姐让我来问你何时回家?”他在关婈芸未嫁进穆家之前,就已经是关婈芸管家,因此对关婈芸的称呼也一直没有变过。   “告诉她,我最近都不会回去。”穆泽想起他妈上次还想打徐阑的事,不禁眼神一冷。   “泽少,小姐她已经答应你和林小姐相约用餐之事,她来让我提醒你别忘记时间。”管家毕恭毕敬地颔首说道。   管家所谓的林小姐,徐阑也认识,是一个有着无限傲气,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只喜欢穆泽一个人的女子,她很能讨穆泽母亲欢心,因此关婈芸一心想促成她和穆泽的婚事。   穆泽冷笑一声,他紧紧搂着徐阑,避免他挣扎着跳下来,“谁答应下来,你就去找她好了,我可不去。”   管家看他如此不给自己母亲面子,一时有些生气,但因为身份有别,他也不好直接发火,神色也有些冷地开口道:“小姐就料到你会这么说,因此她让我送点东西给阑先生。”   关婈芸当然不会叫徐阑什么阑先生,她的原话是“那就替我把这拿给那个贱人!”管家因职业使然,不会说什么辱骂性词汇,他就改用了敬语。   连徐阑都知道关婈芸一直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当然也不会是真心想送他什么东西,穆泽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是吗?会是什么?”穆泽挑了挑眉,脸上没有笑,反而有些冷。   管家上前一步,拿出一个十分精致好看的盒子,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穆泽安抚着徐阑,冷声冷调地向管家说:“打开。”   管家依言打开,外包装撕开过后,还有好多层装饰用的内盒子,一连开了好几个,终于露出里面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的盒子。上面镶着各色钻石,闪闪发光,显然名贵非常。   徐阑有些好奇,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穆泽却完全冷下脸来,眼睛狠戾得想杀人,“给我。”   管家被吓了一跳,惨白着脸递给穆泽,穆泽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抱着徐阑,他微一用力,就让徐阑的头埋进他的胸膛中。徐阑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穆泽高高扬起右手,下一秒,听见“啪嗒”一声,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泽少你……”管家看着十多万星际币的东西就在自己面前碎成好几瓣,他一时心痛不已。   “给我滚!”穆泽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还有告诉你的小姐,东西被我摔碎了,让她不要再给我使这些阴招!”   管家第一次见穆泽如此愤怒,以至于愤怒到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母亲。管家脸色难看地俯了个身,然后急忙转身离开。   “我想看……”徐阑真的很好奇,心中就像有一只小猫不停地在挠他痒痒,他想挣脱下来看看地上被摔碎的是什么东西。穆泽却捂住他的眼睛,然后清清冷冷的唇就凑了上来,封吻住他的所有言语。   扫地机器人呼啦着滚轮来到沙发旁,准备将那碎裂的盒子一一装进垃圾处理桶中。其中最大一瓣上还有着莹白的粉状色泽,若组成一起那分明是一盒女子用的粉底!   关婈芸为了侮辱徐阑,故意花钱买了最新款的粉底,想借此挫挫他的锐气。   可惜徐阑一无所知,穆泽将所有的伤害一一抵挡在外,丝毫不让他知晓。   “别看。”穆泽吻着徐阑,待扫地机器人将所有碎片都处理好后,他才松开手,徐阑立马睁大眼睛,试图在地上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穆泽看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笑,“现在还早,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   徐阑才刚起床没多久,虽然昨晚确实没睡好,但一早上醒来就听了刚刚这么多的对话,困意自然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摇了摇头,“不困,不困的。”   穆泽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捕捉的暗茫,他缓缓开口,“那要不要吃点蛋糕?”   “真的吗?”徐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吃过甜食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噬甜程度与日俱增,“我想吃巧克力那一种。”   “好。”穆泽站起身,向厨房的方向微微一望,“我去给你拿。”   一听到有甜食吃的徐阑乖乖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睁着大眼睛等着穆泽出来,就像一个小孩在等待着嘉赏给他的小红花一般。   穆泽端着一碟蛋糕出了厨房,虽然时间有点久,但一点也不影响徐阑的心情,他对穆泽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眸弯弯如上弦月,“主人,谢谢你,你好好呀。”   他所谓很好很好的主人没有说话,穆泽递给徐阑一支雕花的银勺,徐阑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脸上有餍足的笑。   穆泽坐在徐阑的身边,偶尔抬头望着墙上电子屏的时间。   “好吃吗?”穆泽看徐阑吃完蛋糕,他优雅地扯过一张餐巾纸拿在手里,徐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脸上有盈盈的笑,满足地像个小孩,“好吃,谢谢。”   穆泽拿着纸巾,却完全不是想替他擦唇角,他倾身而来,用淡色带着凉意的唇,用灼热泛着情欲的舌,一点点吻着徐阑的唇角。徐阑推了他几下,没有推动,不知为何,他的困意渐渐上涌,他靠在穆泽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墙上电子屏的时间离穆泽从厨房出来,刚好过去了三十分钟。   穆泽轻轻地将徐阑的身子放在沙发上,他自己则俯身一颗颗解开徐阑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越是解到后面,穆泽的手抖得就越是厉害,他英气俊美的脸上有明显的愤怒。   没多久,他就眼睛通红,一滴滚烫的泪落到徐阑身上。   因为展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伤痕遍布、刀伤满满的身体! 第38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1   原本莹白细腻的肌肤上伤痕遍布,细细长长的伤口,叠加着狰狞可怖的伤痕,特别是心脏处附近,纵横着好几道交叠的伤。   怎么会这样!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穆泽的手颤抖不已地抚上徐阑心脏处最深的一道伤痕,他的眼睛一片腥红,手上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是没有冷静下来,他膝盖一弯,修长的腿跪在徐阑双腿侧边。他俯下身,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搂在徐阑腰后。   他细细吻着,吻着徐阑身上每一道伤痕。   有些伤口早已结痂,可以看出距离受伤已经过了许久,但穆泽还是怕徐阑会疼,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   他搂着徐阑一起侧躺在沙发上,穆泽蓄谋已久,他很快就将脸贴在徐阑的心脏处,他俨然听到徐阑的心跳声。他早就知道徐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仿身人,现在的心跳声更是让这个说法不攻自破。   可是徐阑的心跳声节奏不齐,快慢不一,甚至是十分微弱。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穆泽将脸埋在徐阑的心口,他红着眼睛,声音颤然不已,“阑阑……”   徐阑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他竟然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而穆泽则坐在一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让徐阑都不禁怀疑期间他是不是都不用眨眼睛。   “我怎么突然睡着了?”徐阑坐起身来喝了小半杯水。   穆泽坐到他身边替他把睡得有些乱的头发一一理好,“昨天没睡好吧?”   徐阑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嗯,应该是。”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徐阑渐渐清醒,一对视上穆泽的眼,几乎要被他略微腥红的眼眸吓到。   “有沙子进到眼睛里。”穆泽转过脸,视线落在别处。   “笨呐,说谎也不知道找个新一点的理由。”徐阑抬起手,揉了揉穆泽的眼角。   一天的时光就像翻动书页一般,眨眼而过。徐阑发现不知是何原因,穆泽对他的举动越来越亲昵,让他禁不住反思自己,莫非是他让穆泽发现了什么吗?   自徐阑被穆泽买回来后就很少出门,穆泽看他一直呆在家中,都快长蘑菇了,他替徐阑理了理衣领,“我带你出去,等会有好吃的。”   其实好吃的东西,相对于能出门去玩,还是好吃的更加有吸引力。徐阑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秒变星星眼,他点点头,“好啊,好啊,主人你真好。”   穆泽早就不把徐阑当做仿身人,但此时一听他喊自己主人,姿势乖巧,神情可爱,也就没有纠正他。   “那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徐阑穿着蓝色的拖鞋就要往楼上跑。   穆泽拦腰抱住他,“不用,这样穿就很好看。”   徐阑确实好久没出过门了,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他坐在穆泽的身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窗外。心里感慨,还是未来世界好啊,高速发展的科技让原本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可能。   穆泽带徐阑参加的是半商业性质的聚会,聚会上人影晃动,觥筹交错。穆泽一出现,一时引得众人侧目,有些哗然。穆泽一向不怎么参加这样的聚会,今日却破天荒过来参加就算了,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清朗温润的少年。   少年感受到有很多陌生的打量的目光,一时有些不太自在。穆泽细心地发现,握住他的手轻轻安抚了几下。此一举动更是让众人瞪大了眼睛,一向淡漠无情比寒冰更冷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看来并不是从前太冷漠,而是一直都没遇上那位能让他改变习性之人。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穆泽领着徐阑坐到一处半圆形的沙发上,他站在徐阑身前,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轻轻蹭了蹭徐阑的颈。   徐阑这几日早已习惯穆泽这样亲近暧昧的动作,他浅笑如故,还轻轻点头,“好啊。”   穆泽带来的人,就算那少年再好看再俊美,一般人也没那么大的胆敢上前搭讪。但偏偏就是有人要反其道而行,做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徐阑静静地喝着果汁,突然果汁杯被一道颀长的黑影笼在其中。他抬起头,对视上一双深情又多情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主人笑着向他打招呼,还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久不见。”   徐阑放下果汁杯,打了一下他的手,瞪他,“你不要老是揉我头发。”   “那为什么穆泽就可以,而我就不行?”来人正是穆潇钦,他刚刚一直站在不远处,将穆泽对徐阑所有轻昵的动作一一都看在眼里。   徐阑不理他,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因为果汁比较甜,所以格外符合他的喜好。   “早就和你说过你不能吃太甜的食物,对身体不好。”穆潇钦皱着眉看他,不知是不是徐阑的错觉,语气中竟然透露出几分关心。   “我就喝一点点。”徐阑用纸巾擦了擦唇,方才回道。   “罢了,你当初越是……”穆潇钦说到这里就止住不说,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你现在格外噬甜,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徐阑早就发现这一点,对于穆潇钦没有说完的话,其实他也心知肚明,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穆潇钦站着,徐阑坐着,一个深情款款地望着对面那人,一个专心致志地喝着果汁,气氛一时和谐无比。   两人有那么一瞬间就像相识多年的情侣,旁边一些女子看到穆潇钦竟然主动和一个少年搭话,这么一位英俊多金、有钱有势的男人原来早有其主,她们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积攒的失望很快就转换成惊讶,因为右侧有一位和穆潇钦不相上下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有些愠怒地看着穆潇钦,然后紧紧将少年搂在怀中。   “我和希尔说话,你挡在我们中间做什么?”穆潇钦也绝非善类,他浅浅笑着,却和不笑无异,反而比来笑时更冷。   “他不是希尔。”穆泽语气坚定地回应。   穆潇钦微微眯了眯桃花眼,他刚想说反驳的话,视线却突然瞄到一道红色长裙的身影。这下好了,他立马就想到反击穆泽的话,“你再抱着希尔,我怕有个人会伤心无比。”   “你没资格伤心。”穆泽的声音如寒泉,如严冰,如冰天雪地中一团初降的新雪。   “不是我,虽然我也有一点。”穆潇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缓缓开口,“喏,妈妈给你指定的林小姐,她现在正深情无比地望着你呢。”   徐阑顺着穆潇钦扬起的下巴望去,果然看到一身红裙的林萱雯。林萱雯刚开始眼里只有穆泽,也只能看到穆泽,现在恍然发现穆泽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她精致的面容上一下怒气遍布。   什么林小姐不林小姐的,穆泽头也不愿意回,林萱雯在众人面前一下尴尬无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走上前来,她站在穆泽身侧,露出一个得体而优雅的笑,“穆泽,好久不见。”   “有事?”穆泽语气冷淡,毫不顾念给他母亲留面子。   “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林萱雯看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委屈,一身的骄傲早就低到了尘埃里。   “当然不能,既然无事,请你离我们远点。”穆泽将他刚刚给徐阑拿的甜食一一在桌上摆好,没有分离多一个眼神给别人。   “你……你!”后面的话林萱雯没有说出口,她气愤不已地离开了。   略微有些暗淡的灯光下,徐阑手中突然被塞进一张小纸条。他抬头看了穆潇钦一眼,穆潇钦故意暧昧不已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你也可以滚了。”穆泽给徐阑递过一个小银勺,他站直身子看到穆潇钦还在原地,就冷冷地提醒着他。   “我和我自己的前属下说话都不行吗?”穆潇钦神色淡淡,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淡然。   “他早已不是你的下属,他现在是我男朋友。”说完,穆泽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故意舀了一小勺蛋糕喂进徐阑口中。   不是,他什么时候成了穆泽的男朋友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穆泽不经他同意,就这样单方面宣布,真的好吗?徐阑睁着大眼睛愣愣地望着穆泽。   穆泽的话就像一阵飓风,在一向淡定不已的穆潇钦周身掀起轩然在波,穆潇钦手里握着一支笔,是他刚刚签署文件用的,他一用力,笔就被他折成了两半。   穆泽冷冷一笑,然后俯身吻住了徐阑唇侧的一点点奶油,吻完还轻轻一舔,然后用舌抵开徐阑的唇。   众目睽睽之下,他激烈凶狠地吻着徐阑,他向在场的所有人宣誓着他的占有欲,以及所有权。   徐阑是他的,有且只能是他的,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穆潇钦将地上的笔踩碎,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穆泽……”徐阑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蓦然被吻,他脸上早已是红得滴血,他推了穆泽几下。   穆泽的唇舌退出时,他还轻轻咬了徐阑一口,“好了,我们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百转千回抵达徐阑的耳廓,他微微敛眉,乖乖起身跟在穆泽身后,向外走去。   穆泽明明刚吻过他不久,才刚来到停车场,在银色的车旁,徐阑再次被抵在车门旁,穆泽紧紧搂着他,像一只大型可爱的犬,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吻。   亲吻逐渐向下,徐阑害怕穆泽看到他身上遍布的伤口,连忙握住穆泽的手,制止道:“穆泽,别这样……” 第39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2   不远处传来人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似乎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昏暗的灯光下,徐阑满脸通红,听到他人的说话声,他挣扎得更加厉害。穆泽停顿下来,假装没看到徐阑微微抵挡住衬衫的姿势,假装不知道他身上有伤,他一弯腰,抱着徐阑进了车中。   “饿不饿?”穆泽将徐阑抱在大腿上,一手轻轻地抚着他背。   “有一点……”徐阑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之前他就听说此次聚会的甜点师技艺精湛,今晚会有很多市而上吃不到的甜食,他本来打算这次多吃一些,结果没呆多久,穆泽就提出要离开。   “那回家再吃一点。”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都被他说得旖旎缱绻。   话刚说完,穆泽轻轻一推,将徐阑压在车上,略带凉意的唇覆了上来,狂风暴雨一般,不停地攫取着他的气息。偏偏穆泽还又亲又咬,徐阑处于下位,被吻得呼吸都觉得困难。穆泽口中有淡淡的红酒醇香,两人津液互换间,徐阑都觉得有些醉醺醺。   此处有人激烈拥吻,别处有人黯然失意。聚会上灯光晃动,人影憧憧。穆潇钦身边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有许多商业巨鳄和声和气地向他打招呼,但穆潇钦通通不理。他看着桌上徐阑所没吃完的甜食,神色暗寞下来。   有许多人都在盯着穆潇钦的一举一动,刚刚他向少年搭话的行为,让很多女子觉得有些失望,她们与机会失之交臂。与此同时,聚会上一些容貌不错的男子,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都在一旁端着酒杯,伺机而动。   其中有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自觉容貌和刚刚那位少年比较相近,心想若做不成白月光,当替身他也是愿意的,因此就拿起酒杯,向半圆型的沙发走来。   “抱歉,对……对不起……”年轻男子在经过穆潇钦身边时,酒杯一洒,半杯鸡尾酒倾数倒在穆潇钦无一处褶皱的西装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穆潇钦此时脸色阴沉,平时一向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我……我愿意赔偿你……”年轻男子低着头,拒不承认,一幅害怕担忧的样子。   “给我滚!”这种俗套至极的情节,这种无聊虚假的对话,穆潇钦一个月都要遇上好几次,他早已毫无耐性。   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地离开后,穆潇钦脱下外套,坐在徐阑刚刚坐的位置上,然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红酒,明晦不定的灯光照上他冷俊的侧脸上,竟生出一丝落寞。   穆泽一番拥吻过后,他将车开得飞快,生怕徐阑饿着。可是徐阑不知为何,自上车后不久,就一直靠在车后座上,紧紧地闭着眼睛,脸颊通红,并不是普通的红,红得有些明艳。   “怎么了?是困了吗?”穆泽停好车,他打开后车门,揽住徐阑的肩。   “嗯……”徐阑极费力气地睁开眼望他,他顺势搂住穆泽的脖子,“泽哥,你刚刚是不是喝酒了?”   穆泽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并且徐阑竟主动对他表示亲近,这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事情,他细细凝神,一摸这才发现徐阑全身都在发烫,“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好像有点红酒过敏……”徐阑觉得很热很热,过热的温度让他意识有些模糊,因此他顺着本能亲昵地蹭了蹭穆泽,就像多年来一直如此一般。   “好难受……我要睡觉……”徐阑倚在穆泽身上,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   “我们这就上楼,还难受吗?”穆泽神色有些慌乱。   然而徐阑已经听不到任何话语了。   穆泽急急忙忙地将徐阑从车上抱了下来,走进客厅,他一脚踹开了玄关的门,顺着楼梯,径直来到徐阑的房中。穆泽轻轻将徐阑的外套脱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柔软的床上,然后拿过几条温毛巾,开始替徐阑擦手和颈。   明明在这之前,阑阑根本就不会对红酒过敏,现在如此,到底是何原因?   大半个晚上,穆泽一直守在徐阑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眉宇深蹙。   幸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阑的过敏症状已经全消,昨晚没怎么吃东西,他是被饿醒的。徐阑一醒来发现手脚被紧缚住,动弹不得,他睁开眼睛,却发在他自己的床上,穆泽侧身而卧,紧紧地楼着他,力度之大,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   “穆泽?”徐阑唤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轻轻一笑,胆子大了起来,“主人?穆泽泽?穆小泽?泽小泽?泽泽穆?”   “我好饿啊,你放开我,好不好呀?”徐阑趴在穆泽怀中,商量着说。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亲你咯。”徐阑抬起头,笑得眼角弯弯。   依旧没有回应,徐阑挪了挪身子,微微仰起头,轻轻贴上穆泽淡色薄唇,一触即分,就在他准备退开时,手腕却突然被制止住,他身侧之人睁着一双墨色黑矅石一般的凤眼紧紧望着他。   穆泽眼里毫无睡意,显然是徐阑在说要亲他之前就已经醒了。   然后下一秒,风水轮流转,被发现偷亲后的徐阑,他被压在枕头上,略微凶狠的吻快要把他湮没。   徐阑和穆泽关系稍好,不过也没有改变徐阑一个月只能休一天假的事实。这天下午,徐阑坐在窗边,无聊地撩拨着窗台的花花草草,一个人自喃自语。   “穆泽太坏了,真真是个大反派,还动不动就亲我。又不让我休假,简直是虐待员工,虐待下属!要是能去投诉他就好了……”   其实徐阑也只不过是发发牢骚,他一个呆着有些无聊,不过幸好穆泽又和他重复了一遍星际卡的密码,到时他就可以去买好吃的。   很快就到了徐阑这个月惟一休假的日期,徐阑一直等到穆泽出了门去上班,他才换好衣服,也出了门。徐阑乘坐着轻轨,下了高架桥,他打开光脑上的地图,依旧重复着上次的路线。说实话,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了,但架不住线路复杂,所以其实他每次都不太记得路。   等徐阑来到上次那个餐厅,已是近二十分钟过后。他有些累,进门先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微微靠着椅子的靠背坐着。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在徐阑对面坐着一位风神俊朗的男子,他眨了眨桃花眼,幽幽开口。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找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徐阑额上浸着薄汗,他有些不满地看了男子一眼。   “没办法,谁让穆泽太过小心谨慎,为了不让他起疑,我只好找在这里。”男子一边说,一边轻轻摩挲着旁边一个淡蓝色精致盒子。   你以为找在这里,穆泽就不会怀疑了吗?徐阑心中如是想着,看到男子的动作,他有些狐疑地看了那个镂空花纹的盒子一眼。   “可惜这次没有人跟踪你,不然我就可以牵你的手,带你来这里。”男子轻轻一笑,语气有一分轻佻,两分漫不经心,三分认真。   “穆潇钦,你……别开玩笑……”徐阑蓦然喊出他的名字,他微微凝眉道。   穆潇钦脸上的笑一时变得寡淡,他站起身来,站在徐阑身边,紧紧凝视着他,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有没有开玩笑,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徐阑抿着下唇,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罢了,不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题。”穆潇钦言笑宴宴,却带着一丝半缕的勉强,“我给你带了礼物,全星际我觉得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试一试,好不好?”   他打开手边淡蓝色的盒子,里面俨然是一条银光闪闪镶着蓝钻的项链,一个就是价格不菲。徐阑却看也不看,他低垂下眼,睫毛轻颤,“穆潇钦,你别这样……”   穆潇钦将盒子紧紧地攥在手里,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愤怒、失望、情念、爱意通通在他脸上走了一遭,仿佛站了一世纪之久,他才声音喑哑地开口,“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谈谈公事吧,我让你办的那件事,现在进度如何?”   “我已经知道在哪了。”徐阑有些无语,他总是任务缠身,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他在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差一把开启的钥匙。”   穆潇钦听到这个回应,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神色稍霁,脸上重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就好。”   说完,他习惯成自然地再次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然后换来了徐阑一个大大的白眼。   徐阑不敢在外面呆太久,怕穆泽起疑,一个小时过后,他回到了家中,因为时间尚早,他还睡了个短暂的下午觉,然后开始捣腾起晚餐。现在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给穆泽做饭,穆泽每次吃完,丝毫不吝赞美之辞。谁不喜欢听夸奖的话,徐阑更是如此,他听得眼角弯弯,心花怒放,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都要被夸上了天。   或许是因为太飘了,在穆泽一身正装地回到家时,徐阑笑着和他打招呼,穆泽放下文件,向厨房走去。徐阑正拿着筷子试着新菜的口味,感觉味道还不错,有好吃的就要与人分享,因此他轻声唤道:“泽小泽,快过来尝尝阑小阑的拿手好菜。”   此话一出,穆泽一下停住步伐,手臂不小心撞在洁白的椅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正是这声响声将徐阑唤醒,他蓦然回头,对视上一双通红不已的眼睛。   徐阑这时才意识到,就在刚刚,他向穆泽亲口承认了自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希尔,而他就是徐阑本尊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嗯……泽小泽,阑小阑~】 第40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3   空气变得沉寂无比,静得连两人彼此的呼吸都恍若耳畔。   徐阑看自己不打自招,手中的筷子一下掉到地上,期间粘板也因为没放稳,向水池的地方滑去,放在上面锋利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落了下来。   “小心。”穆泽蘧然跑到徐阑身边,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悄然将他抱起,两人一起后退了半米,刀“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到地上。   徐阑被吓到了,刀掉得太过突然,力度又大,先落地的地方已然被砸出一个半圆的缺口。   “别怕,没事了。”穆泽的手轻轻在徐阑身上抚着。   “阑阑,我好想你……”穆泽将头深深地埋进徐阑的肩膀中,他不停地吸嗅着属于徐阑的气息,声音哽咽,“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徐阑闭着眼睛,睫毛颤抖个不停。   “你离开之后,我有好几次都想要去死,可我怕我死了,你如果回来,就再也见不到我……”穆泽一直没有抬头,他知道他此时的眼睛一定腥红无比,他不想让阑阑看见,他怕吓到他。   徐阑感受到穆泽抱着他的手轻微颤动,他想转过身去安慰他,穆泽却以为他要逃跑,紧紧地搂着不松手。   “我早就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向我承认。”穆泽微微抬头,他将唇贴在徐阑的后颈处,轻轻吻咬,“阑阑,你为何一直不肯承认?”   “先放开……”徐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如云霞。   “不放。”穆泽将他的衬衣拉下一些,吻在他背部的肩胛骨处,“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阑阑……”穆泽不厌其烦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一遍遍,低低呢喃。   徐阑表示他可不想连累男主和他死在一起,他回握住穆泽的手,“等会菜都凉了,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你先吃一点,好不好?”   “我现在只想吃你。”穆泽反抱住徐阑,大步向楼上走去。   “别这样,穆泽……”徐阑看穆泽抱着他,在他们离房门越来越近时,他的心中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穆泽将他轻轻放了下来。   穆泽一手按住他的手腕,避免他挣扎逃跑,一手搂住他的腰,缓缓摩挲。   两人身上是相同的沐浴露的清香,这一模一样的味道,凭增许多暧昧的氛围。   徐阑看穆泽已经铁定认为自己就是徐阑,他知道再隐藏也毫无用处,他干脆不再隐瞒,“泽小泽,你压到我的手了……”   什么“泽小泽”、“穆泽泽”、“穆小泽”、“泽泽穆”这些,通通都是徐阑给穆泽起的小外号,若是别人敢这么喊穆泽,很可能会立马就会曝尸荒野,并且死的时候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徐阑这么喊,穆泽一点也不生气,他放开徐阑的手,还轻轻替他揉了揉。不久,一个略带凉意的吻印在他的手腕处。   “要叫老公,听到了吗?”穆泽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徐阑当然不肯叫,穆泽看他不听话,再次用吻封住他的唇,退出时还惩罚性地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穆泽是属狗的吗?真是的,动不动就爱咬他。   自徐阑喊了穆泽过后,就像开启了个奇怪的开关。   “穆泽!”徐阑耳朵红得要低下血来,他一口咬住穆泽做乱的手指。   “阑阑,你不是说过主人可以欺负你吗?”穆泽对被咬丝毫不以为意。   徐阑没想到那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玩笑话,穆泽都记到现在,他是要感慨一下穆泽记性真好吗?   “你知道我之前是在开玩笑……”徐阑感受到穆泽身上灼热的温度,他一时心中慌乱。   “阑阑,你听好,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穆泽说完,笑得有些邪气,恍若俊美的邪神初初降临人间。   他捏住徐阑的下鄂,对视上徐阑那颜色稍浅淡一些的瞳孔,“为什么你一回来,不先来找我?”   “嗯?如此不听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徐阑深呼吸一口气,他就知道男主会是这个反应,男主又鬼畜又深情,他本来想好好演戏,结果刚演到一半,马甲却掉了……   马甲一掉,男主势必不愿再放过他,再次产生深刻的纠缠……   “阑阑,我要欺负你。”穆泽俯下身,开始一点点细致地吻着徐阑的颈,“要将你欺负到哭的那一种。”   徐阑有些推拒,但并不是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是因为另一个细节。他微微抬头,吻住穆泽的唇,吻完他抚过穆泽的脸,“我不想……”   “为何?”穆泽锐利的眼睛闪过一道熠熠光芒,他搂着徐阑,没有再去解那件洁白的衬衣。只要徐阑不肯,他就不会逼迫。   徐阑偏过脸,声音有些低,“穆泽,是我配不上你,你去找什么林小姐,什么林先生的好了……”   他说得诚恳,在穆泽听来却是另一个意味,“你在吃醋?”   “不是,我没有,真的,就算有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徐阑跪在床上,他揉了揉穆泽墨黑色的头发,“是你太好,我配不上你……”   “我知道了,你是听了关婈芸的话,还在生气,对不对?”关婈芸是穆泽的母亲,他以为徐阑是因为上次的事,所以格外介意。   “也不是,我……”徐阑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压到床上。穆泽还顺势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穆泽显然意已决绝。   “我不管,我爱你,你也只能爱我一人。”穆泽理所应当,霸气满满,丝毫不管这话的逻辑缺陷。   徐阑的衬衫被解开最上的两颗,徐阑变得十分紧张,但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心一横,握住穆泽的手,据实相告,“穆泽,其实我……我身上很丑,有很多伤……”   “我……我怕吓到你……”徐阑语气失落,明显十分在意,又隐隐有些自卑。   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他不仅事先得知,还认真看过。他不仅认真看过,还细细抚摸过。他不仅细细抚摸过,还一一亲吻过。   穆泽完完全全一点也不介意。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伤口狰狞,当然也不会被吓到,他只是觉得十分难受,觉得十分心疼。他宁愿那些刀伤通通落在自己身上。   “别怕。”穆泽冰凉的手抚上徐阑的眼,他的掌心落在徐阑的眼上,他再次解开徐阑下一颗钮扣,亲吻着徐阑锁骨下的最深的一道伤口,他在用行动在告诉徐阑,“一点也不丑,真的。”   “就算你容颜尽毁,我也依旧喜欢你。”穆泽松开徐阑的眼,他直视着徐阑的眼睛,语气认真,让人觉得世上最好听的情话也不过如此。   “你若是介意,我也划些伤痕在身上,到时阑阑你可不要抛弃我。”   徐阑轻笑一声,重重敲了穆泽一下,“又在说什么傻话?”   其实徐阑知道,穆泽不是在开玩笑,以他那种偏执狂拗的个性,还真的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所以他赶忙制止他再胡思乱想。   情到深处自然浓,意到浓时不忍舍。   头顶的水晶灯有些刺眼,加上徐阑还念着身上狰狞的伤口,就算穆泽一点也不介意,可是他还是想给穆泽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与穆泽许久未见,穆泽记忆中的他是极好极其完美的,他只愿现在他给穆泽的印象也是极好极其完美。   喜欢一个人,若是到达极致,也就开始对自己苛刻起来,徐阑现在也是如此。   “穆泽,能关一下灯吗?”徐阑搂着穆泽的颈,轻声在他耳边问道。   “好。”穆泽格外照顾徐阑的情绪,他的阑阑现在变得敏感多疑,他不愿他再想太多,他倾身关掉水晶灯,连床头的小台灯也被他熄灭,屋内一时变得暗淡无光。   黑暗之中,穆泽俯身亲吻徐阑身上的伤,间或有几道比较深的,他就格外轻柔地吻着。   “还疼吗?”穆泽很早就想问,但他一直压制着,今日终于暴发出来,他狠狠捉住床单,恨不得把当初害死徐阑的星际海盗全部将尸体翻出来,一个个再鞭一次尸。   徐阑的眼眸波光潋滟,他揽住穆泽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不疼的,一想到还能见到你,就一点也不疼。” 第41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4   这直白动听又发自内心的告白,换来穆泽更凶狠缠绵的亲吻。关灯之后,窗帘被风扬起一个小角,有银色如练的月光倾泄进来。   银光轻洒在床上两道相互纠缠的身体上,上面之人肌肉饱满,肩宽腿长,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身下的少年。   少年莹白肤色,脸泛红晕,睫毛轻颤,他回搂住身上男子,头微微上扬。   穆泽在徐阑的喉结处落下轻轻一吻,左手停驻在徐阑的衬衣上。几秒过后,衬衣被轻轻一甩,如胡蝶翩跹落到了地毯上。再后来是西服,长裤,贴身衣物……它们七零八落地被扔掷一旁,有一种凌乱美。   穆泽将徐阑抱在身上,一下一下吻着他的锁骨,“阑阑,记得刚刚我和你说什么?”   “嗯,是什么?”徐阑不是很习惯这个姿势,生怕掉下来,因此他一手搂在穆泽颈后,一手扶着穆泽的腰。   “我说今晚要吃你。”穆泽说完,轻轻一笑,笑容落拓好看,同时带着三分邪性。   两人虽多年没见,但身体仍然高度契合。   而今夜月色凉如水,夜晚还很漫长,很漫长。   第二天,徐阑身体有些酸痛,不过幸好穆泽昨夜抱着他进了浴室清洗,所以徐阑又睡了一会回笼觉,精神恢复了一些。洗漱过后,徐阑换好衣服来到楼下。   客厅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这是徐阑的第一反应。徐阑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却发现楼梯左侧一个小房间里的橱柜变得空空如也。   “不再睡一会?”穆泽一听到脚步声,就从沙发上起身,在徐阑离楼道下的地板还差两个台阶的时候,穆泽长手一捞,直接把他抱在怀中。   “睡了好久,不睡了。”徐阑乖乖让他抱着,他抬和抚了抚穆泽的深黑的眉宇。   “饿不饿?是要吃早餐,还是吃午饭?”穆泽抱着徐阑就往沙发上走。   “都可以。”徐阑拍了穆泽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穆泽不放,徐阑只好主动亲了他一下,穆泽这才轻轻一笑,凤眼熠熠闪光地放下他。   “那边那个柜子是少了什么东西吗?好像和昨天长得不太一样。”徐阑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果汁,一边眼神疑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一些酒而已。”穆泽搂住他,凑过来要吻他。   自穆泽知道他的身份后,最近的穆泽简直化身成为接吻狂魔,徐阑有些受不了,所以当穆泽吻他之时,他就咬了他一下,结果没想到穆泽完全不在意,反而将他抵在沙发上,接下来是一场更声势浩大的亲吻。   “穆泽……”徐阑被吻得气喘吁吁,他推了推身上之人。   “嗯,怎么了?”穆泽停下来望他,狭长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穆泽,你不用这样,虽然我红酒过敏,但你也不用将所有酒都给扔了……”徐阑看着空荡荡的酒柜说。   “你只要不在喝酒的时候吻我就好……”徐阑想到这一点,轻声说。   “如果不能吻你,再好喝的酒也毫无趣味。”穆泽的手放在徐阑的头上,他揉了揉那柔软的头发,将之揉得有些乱,然后又细心将之一一理好。   徐阑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他按住穆泽的肩膀,将他推在沙发背上,他的唇贴上穆泽的脸,“说情话我永远说不过你。”   “你什么也不用说,只需告诉我,你爱我就好。”穆泽也笑了,一向冷淡的面容突然露出笑意,此时此刻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我爱你,穆泽。”徐阑粲然一笑,眼角似上弦月微微弯起,眼眸中却露出晨曦和星茫的光辉。日夜星辰,在这一刻俨然重合。   告白过后,换来的结果是徐阑怎么也想不到的。   穆泽这个家伙,白日宣淫也就算了,压着他在沙发上酱酱那那也就算了,将他吃干抹净也就算了,吃饱魇足过后,还非爱玩什么羞耻Play,只见穆泽捏着他的下巴说,“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叫我主人吗?”   主人你个大头鬼!徐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   很快就到了星期一,这一日阳光轻暖,暖阳照射在青翠草地上,一派生机。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各色彩蝶纤纤缦舞,轨迹各异。   “今天你不用去上班吗?”徐阑坐在餐桌旁,看着不紧不慢吃着早餐的穆泽。   “不去,等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穆泽放下手中的红茶,他看着徐阑,眼底有浅浅淡淡的笑容。   “好啊,远不远?要准备带什么吗?我是不是要换件衣服比较合适?”徐阑很久没出门了,一听到要出去,一时有些小激动。   穆泽十分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半个小时过后,云雾缭绕的一座山峰上,远远望去,山道小径就像一条白练从半空垂下,几经蜿蜒,最终延伸到山底。   在半山腰一处大松树旁边,有两道身影缓缓走动着。右侧那人一身白衣,皮肤莹白,头发柔软,眼眸清澈潋滟。   左侧那人一身正装,灰冷颜色,高挑颀长,面容冷淡。只有在右侧少年同他说话时,他脸上的寒意才会冰消瓦解,荡然无存。   “穆泽,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徐阑有些累,他拉了拉穆泽的手,示意他走慢些。   “还有四十多分钟。”穆泽没有走慢,而是直接停下来,他拿出纸巾,细细地替徐阑擦着脸上的薄汗。   “还有那么久呀,那我们等等再走,好不好?”徐阑站在树荫底下,他看着穆泽,阴暗的光影都遮不住他脸上的笑容。   “好。要不要先喝点水?”穆泽说完,没有等徐阑回应,他拿出一瓶水,扭开瓶盖,将水递到徐阑唇边。   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徐阑有些不好意思,他白皙的皮肤立时泛起浅浅的粉色。   “我……我自己来……”他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想这样喝?那就我来喂你。”穆泽恍然凑近,他的唇停在徐阑脸侧,轻轻吮咬了一下那莹白小巧的耳垂,然后用磁性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补充道:“我喂你,用唇。”   徐阑的脸更红了,他刚想拒绝,但听到山道转弯处传来不太整齐的脚步声,他推了穆泽一下。穆泽照顾着徐阑的害羞情绪,不再吻他,不过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   山道那边先跑出一个脸红彤彤的小男孩,然后是慢慢追上前来的长发女子,女子满脸爱怜地笑看着小男孩,很明显她是男孩的妈妈。   接下来的话更是证明了徐阑的想法,“小天天,你别跑那么快。”   “妈妈。”男孩果然停下来不跑了,但并不是因为听到妈妈的喊声才不跑的,他站在徐阑穆泽一米远的地方,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女子看到两个男生姿态亲密地站在树旁,尤其是两人还牵着手,她神色明显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摸了下小孩的头,“小天他还小,他没有吓到你们吧?”   “没有。”徐阑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穆泽一眼,示意他放开手。穆泽却握得更紧了,怎么也不肯放。   “那就好。”女子蹲下身来向小孩说:“叫你不要跑那么快,会吓到别人的,知不知道?”   男孩点了点头,女子朝徐阑和穆泽笑了笑,然后牵着男孩继续走。   “妈妈,那两个哥哥为什么要牵着手?”男孩不懂就问。   女子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隐瞒,“因为他们相爱。”   “那为什么不是姐姐和哥哥相爱?而是两个哥哥?”男孩挠了挠头。   “一般是姐姐和哥哥的那种。”女子耐心回答。   “那如果我长大了,也喜欢上一个哥哥怎么办?”男孩眨了眨眼睛。   “这条路很难走,孩子。”女子压低了声音,避免在身后的徐阑和穆泽听到。   男孩有些理解妈妈的意思,可他还是有些难受地低下头。   “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女子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妈妈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男孩脸上一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男孩和女子渐渐走远,他们后面再谈论的话,徐阑和穆泽就听不太清。徐阑听完他们两人低声的对话,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了穆泽一眼,“叫你松手你不听,如果教坏小孩怎么办?”   “怎么会,理应如此。”穆泽继续拿起水杯,喂徐阑喝了几口水,然后说:“性向不应成为阻挡喜爱的一种理由。”   徐阑喝完水后,穆泽蹲下身子,他回头向徐阑轻轻一笑,金色的暖阳映照在他墨黑色的眼眸中,“阑阑,上来,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这章好甜啊,有没有?】 第42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5   山风拂肩,清风过处,漫天飞舞的淡粉色花瓣翩跹而落,有好几瓣落到穆泽的发上,徐阑俯身替他拂去,然后扬唇笑着摇了摇头。   “我自己爬就好,何况有那么多人。”徐阑作势就要把穆泽拉起来。   “他们看他们的,与我们何干?”穆泽回头望他,他看徐阑不听话,凤眼微眯,直接搂住徐阑揽到自己背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徐阑突然被搂住,轻轻晃了一下,他急急抱住穆泽的肩。   “没有可是。”穆泽话中带笑,低沉的声音被风带得很远。   穆泽背着徐阑走了很远,也走了很久,虽然抱着一个身高体长的人,但他却没有气喘吁吁,反而如履平地。徐阑超级不好意思,路上碰到有人走过,他都将头埋到穆泽的肩膀处,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有人看着两位男性一起爬山,其中一个还背着另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不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嘲笑者有之,羡慕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   “啊,你看他们,明明是两个男生,还这么光明正大,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对啊,我们快走,离他们远一点,万一被传染了就不好了。”   徐阑听了这些话很难过,他倒不是因为这些话在中伤他的原因,流言蜚语他自己无所谓,他有所顾虑的是穆泽,“穆泽,你放我下来,他们在议论你……”   穆泽当然也听到了,他冷冷瞪了那两个男子一眼,两人感受到他杀气腾腾的目光,更是加快步伐走开了。   “你别介意。”穆泽稍稍调整一下手臂的角度,以求让徐阑处于最舒适的位置,他看了眼山顶,继续说:“快到了,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烈日炎炎,他担心徐阑会脱水,时不时就停下来问他,自己却没怎么顾及,徐阑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等穆泽停下来之际,他却将瓶口递到穆泽唇边,“这次轮到我喂你……”   穆泽轮廓明显五官深刻的脸一时有了笑意,眼中的暗芒几近化为实质。   喝过水后,穆泽又背着徐阑向上走了五十多米,两人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大殿外停了下来。徐阑看着眼前宏阔雄伟的建筑,清润明亮的眼眸不禁浮现出一些疑惑,“穆泽,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求神。”穆泽站在徐阑身侧替他挡着火辣辣的太阳,他轻轻抚了抚徐阑柔软的头发,耐心回答。   “嗯?”徐阑回握住穆泽的手,抬头看他。   “求神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穆泽掌心一转,改成与徐阑十指相扣,他牵着徐阑的手,穿过一道半弧形的门,向里面走去。   “你也会相信神灵吗?”徐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眼中,穆泽天一向不怕地不怕,一直无所顾忌,也无所敬畏。若说世间有神,穆泽宁愿相信神就是他自己。   “本来不信。”穆泽侧过脸看着他,一双墨色般漆黑的狭长眼眸,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着琉璃一般的光泽,“可自你离开以后,我日日向神祈祷,只求你回来。”   “然后你真的回来了。”穆泽说到此,伸手抚了抚徐阑的脸,略带凉意的指尖在他脸上一划而过。   徐阑想说他傻,但没多久他觉得眼睛一酸,有什么东西想坠落下来,他连忙仰起脸,调整一下情绪过后,他只说了一个字,“笨。”   两人从神殿出来,已是半个小时近后。依旧是上山那条路,穆泽这一次直接在离神庙大门不远的一棵大树旁蹲了下来,“阑阑,我背你回去。”   “下山就算了吧……”徐阑看着不远处蜿蜒扭曲的山道,支支吾吾地回应。   穆泽却不依,他站起身,双手放在徐阑的肩头,略微低下头与他对视,“你的脸有些苍白,其实你早已十分疲累,对不对?”   徐阑转过脸,不敢直视他,也没有说话。   “可是这山并不算高,而你之前明明爬过比这更高的山,那时也不见你有如此疲乏。”穆泽一字一句,字字都落到徐阑的心里。   “穆泽,你……你别说了……”徐阑心中一紧,回答也有些慌乱。   “阑阑,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穆泽终于问出这个他千万次想问的问题。   “抱歉。”徐阑摇了摇头,他转回脸,在穆泽侧脸落下轻轻一吻,“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徐阑虽然有些犹豫,中间有几次挣扎,但最终还是由穆泽背着他下了山。两人回到家,徐阑虽然因穆泽的原因,他没爬太久的山,不过到底是出了些薄汗,因此回来还是有些疲累。他一回来,率先冼了个澡,在热水中泡着,可以洗去周身疲惫,他就多泡了一会。   等徐阑出了房门,下了楼梯,刚好看到换了一套衣服的穆泽,衣服款式宽松,显然穆泽也是刚洗过澡。   “过来,让我抱一会。”穆泽一看到他,就上前几步,将他抱进怀中,抱进怀中还不止,还微微用力在他背上揉了一会。   “厨房是有吃的吗?”徐阑在他怀中,都闻到有几息饭香从厨房的方向飘出来。   “对,可以吃饭了。”穆泽就着抱住徐阑的姿势,搂着他进了用餐厅。期间,徐阑蓝色的毛茸茸拖鞋掉了一个到地上,穆泽就稍稍俯身将那只拖鞋捡了起来,然后亲手替徐阑穿上。   徐阑面红耳赤地转开脸。   机器人做的饭菜闻着虽香,但也仅此而已,离色香味俱全还相差甚远,徐阑将就着吃了一些,穆泽看他食欲不振,又给他切了各式水果,装到一个小碟子里,然后又喂他吃了一小块蛋糕。   “今天吃得好多啊。”徐阑满足一笑,揉了揉因饱食而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不多。”穆泽坐在沙发上,倾身将徐阑抱在怀中,略带凉意的手掌覆上徐阑的小肚子,轻轻替他揉着,“你应多吃点肉。”   “肉没有甜食好吃。”徐阑将头枕在穆泽的肩膀处,仰着头笑着看他,眼角弯弯,日光轻然落于其中,光晕和那浅淡眸色融合在一起,粲粲然十分灼目。   “你这几年瘦了不少。”穆泽看着徐阑尖尖的下鄂,语气透着心疼之意。   徐阑自己倒没怎么觉得,他任由穆泽抱着,两人紧紧相拥,发丝纠缠,气息相触,眼里只装着对方,偶尔交换几个吻。谈一些无关人生理想,也无关风话雪月的话题,无非是家长里短,毫无营养。可两人丝毫不会觉得无趣,就这样,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渐渐地,徐阑觉得穆泽的吻好像变了味道。前面明明是风和日丽,后来却变得来势汹汹。最后干脆把他抵在沙发上,穆泽的衬衫微微解开两颗扣子,从徐阑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那肌肉分明的胸膛,和那肩膀旁一小处牙印。   那是前几天穆泽太过用力,徐阑一痛,他干脆咬了穆泽一口,因此留了痕迹。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越看越暧昧,越看越缱绻。   徐阑连忙红着耳尖,转开脸。但就是这一空隙,穆泽搂着他,顺势将他压倒在沙发上,然后铺天盖地的吻就向他席卷而来。   “穆泽,别这样……”徐阑感受到穆泽的手心贴在他后背上,明明是微凉的触感,却不知为何,快要将他融化。   “阑阑。”穆泽薄唇开阖,轻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穆泽微微俯身,贴上徐阑柔软红润的唇,封住他所有言语。然后下一秒,徐阑只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原来是被穆泽拦腰抱起。   房间内淡蓝色的大床上,原本整洁无一丝褶皱的床单,现在侧卧着两道颀长的身影。徐阑紧紧捉着被单,小巧清润的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穆泽欺身而上,换了个姿势。hgwc&dujia首发   床身轻晃之间,时而求饶轻诉,时而轻吟缱绻。   一室流光,窗外斜阳偏转,风逐云移。而室内,却已然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徐阑这几日闲来事,就开始看些漫画书,偶尔上上星际网浏览资讯。新季度开始,穆泽公司忙得不行,他虽然常常抽出空来陪着徐阑,不过还是有很长时间都是呆在公司里。   徐阑也不会觉得无聊,他常常抱着漫画册子,翻开了也不看,有时他在沙发上坐一个下午,就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日影,仅仅是坐着,他就能发一个下午的呆。电子屏正播放着千篇一律的新闻,徐阑也没心思去关注。   所以,他这是被穆泽养废了吧?徐阑一想到穆泽,不禁轻轻一笑,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   不过没坐多久,却听到沙发上传来了阵轻巧的提示声。   徐阑拿起沙发上的光脑一看,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光脑那边立时传来温润如琴的声音,但好像带着几分几意,“阑阑,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还是尽早和穆泽分手吧。”   “嗯,你又来劝分手吗?”这样的劝告,徐阑都已经听到对方说过好多次,因此都有些免疫。   “不是,你听我说,这次是因为……”光脑那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   但一声轻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阑阑,我回来了。”   徐阑抬起头向穆泽勾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他低下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光脑的通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了。   穆泽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看起来很重,他走到沙发旁,将那一袋包装精美的东西放到桌上,他抱着徐阑转了大半圈,然后在徐阑额上重重一吻,“我先上楼换件衣服。”   “好。”徐阑轻轻一笑,明眸皓齿。   等穆泽再下来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桌上仍旧放置着他刚买回来的礼物,但徐阑的身体却微微轻颤着。   穆泽走到他身边,想抱他一会,问问他怎么了。   谁知徐阑却变得格外推拒他的接近,他粲灿的双眸此时正空洞无神地看着对面巨型光脑的屏幕。   屏幕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两人听清,“据最新消息回复,穆氏小少爷将于下月与林家千金举办婚礼,这对相亲相爱的恋人格外相衬,感情也一向很好,现在让我们提前祝福他们……”   徐阑转过脸来时,已是满脸泪痕,他的声音颤动不已,“穆泽,你都要结婚了,可我竟然才刚刚知道?” 第43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6   看着徐阑的清泪,穆泽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脸,此时竟然出现了竟然出现几道情绪的缺口。他有些慌乱地徐阑擦着泪。   新闻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事情源于昨日,本报记者在一家餐厅用餐时,遇见林家千金及穆少爷,两人言笑晏晏,恩爱满满。当问及婚期时,林小姐回复说好事将近。记者再细细追问时间,才知道原来就是下个月。这对低调的情侣哪怕要结婚也依旧要低调一把。据说两人相识已久,家世相当,结婚更是水到渠成,强强联合。两人真不愧是郎才女貎,天作之合,让我们再次祝福他们……”   徐阑听着花边新闻上一大串的祝福,手中的果碟再也拿不住,一下摔到了地上,碎成好几瓣,但谁也没有理会。   “你要结婚,我竟然……还要看新闻才知道……”徐阑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在地,再难拾起。   “你听我说,我……”穆泽不停地用纸巾帮徐阑擦着泪,受徐阑情绪感染,他双眼通红,眉峰紧紧皱起。   “这是送给我的吗?”徐阑打开他的手,他看着穆泽刚刚买回来放在桌上的花,精致好看的包装中是一枝枝娇嫩欲滴的红玫瑰。   “还是提前买回来,准备送给你未婚妻?”徐阑越说,心中的酸涩渐满,再一一化成清泪从眼角流下。因此他越是质问,就越是哭得伤心。   “阑阑……”穆泽换了个方向,站到他的面前,他作势要将徐阑搂进怀中。   “别这样喊我!”徐阑弯下身将桌上的花枝抽出来,重重地扔到穆泽身上,“你之前不会这样,为什么……”   他原本清润明亮的眼眸,此时被盈盈的泪水一浸,更是水光潋滟,十分可怜。   带刺的花枝划破了穆泽定制的衬衣,他不管不顾,他抱住徐阑的肩,试图安抚他,让他冷静一些。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徐阑不停挣扎,不仅眼睛哭得红红的,挺立的鼻子也泛起红意,肩上一抖一抖,既气愤又伤心。   穆泽到底把他当作什么?是炮友?还是聊以慰藉的情人?是替身?还是早已不爱的前男友?   “阑阑,你听我说……”穆泽的手被徐阑不停捶打着,可他丝毫不介意,他上前一步,准备将徐阑揽入怀中。   “穆泽,既然你要结婚,那我就不要你了……”徐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眼睛,“是我不要你,不是你甩开我……”   穆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徐阑还是觉得有些气,就又从桌上抽了好大一束花枝扔到穆泽身上,“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花枝一扔出,他才想过来这是穆泽家,他干脆抱起桌上整簇花束向穆泽掷去,“你要结婚,那我只好祝福你,祝你和林小姐恩爱美满,白头携老……”   徐阑本还想再说一些祝福的话,但话到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心被刺得千疮百孔,他不想再违背本意。于是他再也不看穆泽一眼,转身就跑。   穆泽的手被花刺划出几道血痕,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看着徐阑向门口跑去,他连忙迈开步伐,作势要追。他因为动作急切,突然之间,地板上一大块碎片绊了他一下,穆泽没有站稳,向地上跌去。   疼痛感立时传遍四肢百骸,他低头一看,只见小腿处扎进一片青花瓷碎片,程度非常深,鲜血一下染红了他的西裤。掌心的痛感也丝毫不低于小腿,掌心嵌进一片较小的碎片。碎片虽小,但十指尚且连心,穆泽脸色因疼痛而变得十分苍白。   他死死地看着打开的大门,看着苍茫夜色中再难觅徐阑的身影,他低吼一声,然后忍着痛将小腿和掌心的碎片拨了出来。   一时血流如注,鲜血如明艳的梅花一滴一滴坠落在洁白的地毯上,格外诡异,格外悲情。   徐阑跑出大门,漆黑的夜里竟一时难辩方向,刚好有一量载人的光速车经过,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拦住。司机看大半夜跳出一个人影,差点吓了一跳,他紧急刹住车,这才避免撞到徐阑。   “你、你要去哪啊?”司机坐在前面大呼“幸好幸好”,他一连擦着额上的虚汗,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徐阑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的泪。   司机一看这情况,知道他不是失恋,就是和家人吵架了,“那我就沿着大路向下开,你什么时候想起你要去哪,你再和我说。”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可徐阑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双眼无神,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过往景象一帧帧从他面前走马观花般闪过。   有穆泽向他深情告白的,有穆泽搂着他夸他厨艺不错的,有穆泽给他过生日时渡给他一口果汁的,有穆泽抱着他在床上纠缠相拥的……   往事的一幕幕,此刻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已是真假难辨。   窗外霓虹闪烁,与沉沉夜色相互融合,光怪陆离。快节奏的生活,纸醉金迷的夜晚,人们仿佛没有悲伤,只有纵情狂欢。   徐阑也不知道在车内坐了多久,司机看他不停抽泣,就将窗户打开了一些。清冷的风,吹乱了徐阑柔软的发,有几缕发丝扎到眼睛中,十分疼痛。   嗯,不是他想哭,是头发弄到眼睛了。徐阑揉了揉眼,他茫然地向窗外望去,却蓦然看到一个闪亮亮的招牌,他开口向司机说:“停车。”   他一开口,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一个是司机,一个是他自己。不因其它,只因他的声音太过沙哑。   “好,你稍等。”司机将车停到边边,收完钱之后,徐阑从车上下来,他稍稍摇了摇头看着少年的身影,“现在的年轻人,太过伤春悲秋,唉,也不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徐阑抬头看了闪亮亮的招牌一眼,他顿了一下,然后脚步坚定地向里面走去。   夜色深深沉沉,房间二楼的窗台上,放置着什么晶晶亮的物品,正是一台两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光脑,此时光脑在不停地闪烁着。通讯电话一个一个地拨进来,却完全没有人接听。光脑压在一本看了一半的漫画书上,正是徐阑看了一点点还没看到结局的漫画册。   “你所拨打的用户,此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穆潇钦皱着眉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死心,再次拨了一遍,依旧响起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提示。   徐阑不在家吗?他是不是知道了穆泽的事,所以跑出去了?   穆潇钦将手中的银色光脑扔到一边,他走出房间,来到书房,打开书房的光脑,输入密码后,屏幕出现一行小字,“是否确定查询当前位置?”   穆潇钦选择了“确定。”   “为确保是本人操作,请再输入一次密码。”   穆潇钦再次输入密码,屏幕仅用了一秒时间,就跳转到一个新界面上,界面正中有个小红点,明确地指示着他所需要的位置。   穆潇钦只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变得无比阴沉,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仅多披了一件外套,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昏昏暗暗的灯光投映下来,暗得恰有情趣,暗得恰有氛围。过道处人来人往,灯影憧憧。五光十色的舞台有人弹奏着钢琴,琴声缓缓流淌,清脆悦耳,十分动听。但再动听的琴音也掩饰不住下方的嘈杂之声,什么“再喝一杯”、“再开两瓶”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吧台的灯光要稍稍亮些,银色的灯光照耀在黑色的流理台上,水晶灯倾泄下来,高高的转椅上有一个少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一条剪裁得体的长裤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搭配着一双毛茸茸的蓝色拖鞋。   酒吧纵有万千光芒,独他一人集万千光芒于一身。   但少年并不自知,他撑着下巴,睁着大眼睛将身前的酒杯向前一推,“再给我加点酒。”   “你已经喝了十二杯了,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吧?”吧台内一个挑染着灰白头发的调酒师看了他一眼,好心地劝道。   调酒师一向是根据销量拿提成,平时他恨不得客人在他这里不停点酒,喝到晕死过去他也不在乎。但今天看到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在这喝酒,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快一点,你……你怎么这样……”徐阑眨了眨眼睛,看他还不给自己倒酒,就瞪了他一眼。   调酒师摇了摇头,认命地又给他倒了一杯。他看着少年周围那时不时向这边望过来的野狼一般的目光,他低下头来,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少年。   没多久,调酒师眼睁睁看着少年身边坐下一个人。   “你好,介意一起喝一杯吗?”来者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西装,衬衫规规距距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银边眼镜。   徐阑虽然喝得醉醺醺的,但理智仍在,他侧头瞪了男子一眼,“我不要,你快走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男子秀然的眉峰微微蹙了一下,他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解释他的一见钟情。   突然传来一把高凳倒地的声音,接下来是横空而出的拳头,那拳头重重地砸在男子脸上,拳头的主人十分愠怒,额上青筋暴起,“他都说不喝了,你、他、妈、的没听到吗?”   他柔润的头发因打斗而垂下几缕,微微遮住他幽深的眼眸,灯光之下他薄唇紧抿,显然十分愤怒。 第44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7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男子被一拳击中,向吧台的方向斜去,左脸高高肿起,银边眼镜也因巨力而歪向一边。突然被打,他惊愕了一会,反应过来时,他也迅速挥出拳头向这不速之客的脸招呼而去。   但对方一下就接住了他的拳头,不仅如此,那人还用力向左一挥,男子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   “给我滚!”他冷冷地看着半跪在地上搭讪的男子。   男子扶着摔碎半个镜片的眼镜,看了徐阑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酒吧。   徐阑抬起头来,他又灌下大半杯酒,然后醉醺醺地和这位不速之客对视,语气有些失望,“怎么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谁?”穆潇钦冷笑一声,看着他身前那一下就少了一大半的酒液。   “也是……”徐阑点了点头,心中酸涩更甚,他还在期待什么?想着想着,就准备再次拿起酒杯。   穆潇钦却一把夺过他的酒杯,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一向无波无澜俊雅的脸,此时竟阴云遍布,“徐阑,你知不知道,再这样喝下去,你会死的!”   “从此以后……我叫希尔,不叫徐阑。”没想到徐阑却丝毫不在意自己对酒精过敏的事,此时他就像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落迫公子,唇边带笑,既明丽,又颓废。   “你喝多了。”穆潇钦紧紧拧眉,他对视上徐阑波光潋滟的眼眸,一下判断出来。   “没有,才没有,我还要喝……帅哥,再给我加酒……”徐阑转头看向吧台工作人员,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的杯子已经被摔醉了的事实。   穆潇钦向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他上前一步,将徐阑揽在怀中。徐阑的颈项间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前面是一个银环,隐隐可见上面有一小行铭文。   穆潇钦看徐阑紧紧闭着眼睛,知道他已经醉睡过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将项链的银环勾了出来。银环铭文旁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此时小黑点有点凸出,穆潇钦从口袋中拿出银针,对着黑点轻轻一按,黑点就变成了肉眼所无法看见的存在。   此一小小的黑点,正是定位器。因为这一定位器,穆潇钦才迅速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   穆潇钦轻轻一笑,揽着徐阑准备带他离开。徐阑刚刚只是浅睡,此一惊动立马就醒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我还要喝。”   “不能喝,我们该走了。”穆潇钦好言相劝。   “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买这里最贵的酒,把他的卡全部刷光。”徐阑气鼓鼓地说。   “你傻啊,这样他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然后找到你。”穆潇钦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他的眸色暗淡了一瞬,接着说:“我帮你付。”   可徐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因为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述的疼,让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闭着眼睛,想借此缓解一下疼痛。   穆潇钦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加快速度付了钱,带徐阑离开了酒吧。刚出酒吧,穆潇钦就看到天上多了好多架巡逻舰,巡逻舰不停地发出红色光线,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人。   穆潇钦冷冷笑了一下,然后他快速解下外套,搭在徐阑的头上,抱着徐阑上了车。下一秒,车就像离弦的剑一般飞了出去,车后座的窗户全部调成不可视状态,让人无法窥视分毫。   徐阑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自己处身于一处十分柔软的地方。他多次想睁开眼,却感觉被梦境压制住,怎么也无法醒转。不知又睡了多久,他终于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原来他是睡在一张淡蓝色色的床上,而床边放置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置着一人,此时那人半趴在床边,显然一直在这里候着他,很久未睡,最后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穆潇钦,醒醒。”徐阑坐起身推了推床边那人。   “还难受吗?”穆潇钦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的状况。他揉了揉眼睛,眼底有明显的乌青。   “还好,谢谢你。”徐阑看着房间四壁,全是白色的钢材质地,显然保护提十分安全,而房间内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开,显然主人十分注重隐私,或者是想隐藏什么。   徐阑微微蹙眉,觉得这个地方十分陌生,“这是哪里?”   “我的一处居所,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穆潇钦笑着看他,但眼眸熠熠闪光,正留意着徐阑每一个微表情。   “没。”徐阑摇了摇头,半响,他将头发揉得有些乱,“我就是想问问,你这里有酒吗?”   “早就叫你分手你不听,现在还天天想着喝酒!”穆潇钦脸上的笑急速退去,他生气地站起身,椅子因他急速的动作而倒在地上,发现尖锐的声响。   “你又是一堆大道理,我不想听。”徐阑坐床上跳到地上,他理了理了衣服,神情淡淡,“有还是没有?”   穆潇钦颇为无奈,若是徐阑笑着和他说,他肯定不会答应。但徐阑没多少表情和他开口,他就心生恻隐,最终答应。徐阑就是利用他这一小性格,故意淡淡地和他说话。   果然,等穆潇钦找出度数最低的红酒给他,徐阑脸上又恢复了平时浅浅的笑容,只不过笑意完全不到眼底。   “不想笑就别笑。”穆潇钦俯视着他,微微皱眉。   两人换一个亮敞一点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一扇窗。徐阑坐在窗台上,曲着腿看着窗外的风景。旁边就有穆潇钦给他倒好的红酒,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拿着红酒瓶凑到唇边,仰头就灌。   穆潇钦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作势想拦,徐阑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继续喝。因动作带有急意,一些红酒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沿着下鄂的曲线,滑过莹白的脖颈,再渐次没入衬衫的衣领之中,再也看不见。   穆潇钦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不再提徐阑喝酒会过敏,会对身体造成不好影响的话。他执起徐阑没喝的红酒杯,静静地喝着,视线一直没有偏离过徐阑。   晨曦越渐明亮,太阳向正中的方向偏离。   徐阑喝着喝着,却突然哭了出来,清泪无声无息地顺着侧脸滑落下来。   “哭什么?”穆潇钦拿着红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他拿起一旁的纸巾,温柔地替徐阑擦着泪。   徐阑早已喝醉,不然是不会落泪的,穆潇钦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这次要是你的身体再出问题,那可是连我也救不回你。”   徐阑虽然神志不清,但他出于身体的记忆,他抚着颈处,却发现戴了几年的项链不见了,他急急地在四周查看,手忙脚乱一般,“你有看到我的项链吗?很细,前面有个圆环,圆环上刻着一个混蛋的名字,它好像不见了……”   “昨天是你自己把他扔到楼下的,今天你就忘了吗?”穆潇钦听到他喝醉了都还记得项链,笑容一下淡寞了许多。   “我要去捡回来……”徐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拖鞋也不记得穿,赤着脚就要往房门的方向跑。   “丢了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捡回来?”穆潇钦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的步伐。他弯下身,替徐阑一一把拖鞋穿好。   徐阑一听他这么说,双眼立即涌上一层厚厚的水雾,他有脸因醉意而泛着粉色,神色却格外伤心,“那穆泽把我丢了,他也不要我了吗?”   “到时他新婚宴尔,佳人在侧,自是和谐美满,相濡以沫。怎么还会记得你?”穆潇钦揉了揉徐阑的头发,他用温润柔和的表情,说出天底下最残忍的话。   徐阑低着头,苦忍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阑阑,今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穆潇钦说这话时,止住笑,脸色十分认真,既严肃又正经。语气也没有平时调笑轻佻的意味。   徐阑醉乎乎的,听了好一会才听出他的话中的意思,他眼角通红的摇了摇头,“好累啊,不要,我谁也不要……”   然后他又想去要去找项链的事,转身穿着拖鞋就往外跑,明明连路都快走不了,期间不停地撞着家具,手臂一片通红,却还记得要去捡项链。   穆潇钦心疼不已,迈开步伐追上了他,“你不会记得掉在哪,我下去给你找。”   徐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着他能不能胜任此一重大任务,他费心力了想了好半天,终于答应下来,点了点头,“好,那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穆潇钦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出了门。徐阑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边,眼巴巴地等他回来。喝醉的他没有留意到一个小动作,那是穆潇钦出门后,顺势将门带了一下。   这一小动作,就已经将门彻底反锁,阻止里面的人出去的可能。   隔着一扇无比安全用炮弹都轰不开的厚门,穆潇钦站在门边,他并没有下楼,也没有到下面找什么所谓的项链。他右手伸进了口袋中,然后扯出一条银白色的细链。穆潇钦一直在门外站了将近二十分钟,然后才重新打开房门。   “找到了吗?有没有找到?”徐阑看到门动了一下,立马就跑上前去,握住穆潇钦的手要看。   “找到了,刚好掉在草丛里。”穆潇钦任他握了一会手,一直到久不到能再久的时候,他才将手掌松开,然后轻轻地替徐阑将项链戴好。   徐阑对他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早了,你该睡觉了。”穆潇钦看到徐阑清清朗朗的笑,微微偏转开脸。   徐阑点了点头,在穆潇钦的带领下,他再次回到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先喝杯水再睡。”穆潇钦替徐阑将枕头挪到最合适的位置,然后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起一杯水,递给徐阑。   徐阑接过杯子,因为前面喝了很多酒,他觉得很热,脸上也很烫,因此一杯满满的水,很快就被他喝到见了底。   带着酒意睡觉,很容易入睡。没多久,徐阑就抱着被子一角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侧脸留下一小睡弧形阴影,安安静静,不染世俗。   “白天我问过你的问题。”一直站在一旁等他入睡的穆潇钦,此时他俯下身体,在徐阑额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可由不得你。”   徐阑其实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他一直不停地跑,有很多野兽不断地追逐着他,最终他绕进一处胡同,将他们一一丢下,世界开始变成一片混沌。   醒来的时候,徐阑头疼欲裂,身体也十分难受,他费力地思考着,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床边站着一位高挑颀长的人影,淡褐色润滑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晕,一双桃花眼熠熠明亮,那人正一脸关心地注视着他。   正是这关心,让徐阑不假思索地开口问他,“我很难受,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你生病了,记忆也受了影响。”那人向他走来,将他揽入怀中,温柔地一下下顺着他的背。   “是这样吗?我好像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徐阑仰头问他。   “你叫徐阑。”轻然的语气,像温暖的三月轻风。   “那你是谁?”徐阑接着问道。   “我啊。”那人轻轻一笑,松开他,他一手放置在徐阑肩上,然后灼热的唇贴上徐阑光洁的额,他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相爱多年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这章有一点点长,12点多忍着困意写的,检查了一遍,目测应该没有错字……   小天使们有发现的话,欢迎告知~】 第45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8   他的吻很轻,一触即分,如蜻蜓点水,只停留短短一瞬。但他的眼睛很认真,里面灼热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徐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头发,然后轻轻笑了笑,“抱歉,我也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语气浸着浓烈的歉意。   “我是穆潇钦。”穆潇钦替他将衣服理好,又笑着补充,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叫我潇钦,或者叫我老公。”   徐阑虽然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但从对方的神色他也已猜出大概,红晕从他耳尖一直漫延到白皙的颈部,他低声道:“潇钦,我有点饿,这里有东西可以吃吗?”   穆潇钦有些失望他只是叫自己的名字,但这也是从前所没有过的待遇,所以很快他就再次笑逐颜开,“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一种甜甜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一时说不出名字,徐阑怕会与美食擦肩而过,他脸上有些着急,大而圆润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穆潇钦。   本能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徐阑虽然失忆了,但却依旧保持着对甜食的喜爱。穆潇钦很快就明白地过来这一点。那么穆泽呢?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徐阑最终还是想起穆泽,然后又恢复成完全割舍不下对他爱意的模样?穆潇钦微微低敛着眼睑,让人无法窥视他眼底的情绪。   “那叫甜食。”穆潇钦注意到徐阑一直在注视着他,他怕徐阑起疑,率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好,那我想吃甜食。”徐阑点了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走,我们下去。”穆潇钦自然而然地牵起徐阑的手,徐阑愣了一秒,但反应过来穆潇钦是他的男朋友,也就红着脸微低着头跟在他的后面。   穆潇钦带徐阑来到厨房,他打开冰箱,在徐阑的一瞬不瞬的注视下,他将一大块圆圆的巧克力蛋糕分成若干份,然后将最小的一份递给徐阑。   “今天只能吃这一块吗?”徐阑看着穆潇钦将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里,眼神十分不舍。   “你生病了,有些严重,不能吃太多甜食。过量的糖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让你原本就不堪重荷的身体更加疲累。严重的话,还会晕迷,或者陷入休克……”穆潇钦试着和他讲道理。   徐阑完全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眼神有些迷茫,只知道他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能吃太多,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知道了。”   “你先吃,等会再吃点饭。”穆潇钦拉开他身旁的一张椅子,坐在侧边给徐阑递了个小银勺。   徐阑开心地一连吃了好几勺,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穆潇钦身前什么也没放,穆潇钦吃也不吃,只静静地看着他。徐阑不相信这样的美食,竟然还有人能忍受得住诱惑,他放下勺子,侧身而坐,“那个冷冷的柜子里还有好多,你不吃一点吗?”   “嗯,那个冷冷的柜子叫冰箱,我不是很喜欢吃,并且我要将剩下的都留给阑阑吃。”穆潇钦看他唇边沾了一点奶油,他拿了张湿巾过来,温柔细致地替他擦着。   “阑阑?”徐阑念了一遍,念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名字也有这一个字,他开心地笑了笑,但又有些不太确定,“是我吗?都是留给我吃的吗?”   “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人叫徐阑,但在我这里,只有一个阑阑。”穆潇钦拿起一银勺,他挖了一点点喂进徐阑口中,“那就是你。”   徐阑并不知这就是所谓的情话,他只觉得直白热烈,他的脸红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口中的甜食吸引,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待徐阑吃过蛋糕后,两人又吃了些饭。菜过五味过后,徐阑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因饱食在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潇钦,我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   “刚刚和你说过,那是因为你生病了,所以会忘记一些事。”穆潇钦给徐阑递过去一个小小的抱枕,对于徐阑再次提问,他显得十分有耐心。   “对哦,我早上好像听你说过。”徐阑脸上的笑止住了,只觉得大脑中空空荡荡,“那我为什么会生病?”   “因为有一次在飞船上,你发现了星际海盗,在那次航行中你受了很重的伤。”穆潇钦沉吟片刻,接着补充道:“你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救我。”   徐阑对穆潇钦所说的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他蹂躏着手中的抱枕,侧过脸对穆潇钦灿然一笑,“嗯,那我之前肯定很喜欢你。”   穆潇钦也笑了,但神色故作伤心,他侧身抱住徐阑,“那你现在就不喜欢我了吗?”   “我有点难受。”穆潇钦说完,他执起徐阑的手放置在自己心脏处,以表示他的难受之意。   徐阑看到他的神情,连忙安慰他,“喜欢,喜欢的,你别伤心……”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直接让穆潇钦落下泪来,他眼睛通红将徐阑抱得更紧,“你再说一次,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我喜欢你。”徐阑拍了拍穆潇钦的背,安抚着他。   穆潇钦声音沙哑地唤着他的名字,手臂微微颤抖地抱着徐阑。   第二日,原本阳光和煦的天空,没多久就变成乌云密布的景象。黑压压的云层滚滚而来,伴随着几声沉沉的闷雷,几乎把徐阑吓了一跳。   徐阑不敢在房间多呆,通过昨天一天,他已经记住了楼梯的位置。于是他出了房间,连忙下楼,准备找穆潇钦。   “不再睡一会?”穆潇钦看到他下楼,脸上立时浮现出温柔的笑。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徐阑脚上什么也没穿,莹白的脚因地板的寒冷而微微蜷缩着,他看得心痛,连忙到玄处找来一双拖鞋,亲手替他穿上。   “地上凉,下次一定要记得穿鞋,记住了吗?”穆潇钦昨天已经提醒过徐阑好几次了,这一次徐阑依旧不记得。若是别人如此记性,他早就发火了,现在他却耐性十足,语气也很轻。   “我忘了……”徐阑穿着新拖鞋跟在穆潇钦身后,经他一提醒,他有些不好意思。   穆潇钦停下来等他,轻声说:“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我刚刚在房间听到有很大声很大声的响声,我……我怕你害怕,所以急忙下来找你……”徐阑停顿了一会,他本来想说自己害怕,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转而说怕穆潇钦害怕。   穆潇钦何等聪明,他弯眼一笑,没有揭穿他,“嗯,那是打雷声。阑阑真好,还这么关心我。下次如果再打雷,我会害怕,你就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徐阑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拍了拍胸膛,“好,如果再打雷,我会一直陪你,我还会保护你。潇钦,你别怕……”   明明是自己怕得不行,还要挺身而出说要保护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穆潇钦怜爱地抚了抚徐阑的脸。   到了下午,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徐阑站在一扇小得不行的窗边,感受着下雨时清清凉凉的微风。穆潇钦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光脑的资讯,不知是看到什么内容,让他眉宇紧紧皱起,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突然之间,他手中的光脑一下掉到了地上,原因是徐阑不知何故跳到他身上来,徐阑搂着他脖颈,脸色吓得苍白。穆潇钦连忙托住他,向他视线所及之处望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怎么了?”穆潇钦双手搂住他,温声细语地问。   “那是什么?为什么它还会动?”徐阑苍白着脸,手指轻轻颤着指着地上一架白色四轮的小机器。   “那是机器人,别怕。”穆潇钦单手托住他,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它是给我们做家务的,你别怕。”   徐阑在他的轻声安慰中,渐渐平静下来。   但穆潇钦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徐阑身上淡淡的沐浴香争先恐后地跃入他的鼻端,徐阑的手还紧紧搂着的脖子,他不肯下到地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他身上。   他们前所未有的接近,近到只要穆潇钦一俯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吻住他。   他们紧紧相拥,他们在这寂然无趣的世间近距离相守。   只要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徐阑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说着他也喜欢自己的话。穆潇钦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   甚至因此,而产生了反应。一股灼热感汇聚到一处,让他全身滚烫。   “阑阑……你先下来……”他不能再这样抱着他的阑阑,他怕他终有一刻要发疯。   徐阑看到那个所谓的机器人走远了,他才放心地下到地上。却不知为何穆潇钦有奇怪,微微转过身,遮住半边身子。   “怎么了?”徐阑不明所以。   “无事,我先回房间一趟。”穆潇钦捡起地上的光脑,脚步急切地上了楼。   只留下徐阑有些疑惑地留在原地。   二楼的浴室之中,穆潇钦将浴缸中的冷水放到最满,然后毫不犹豫地跨进浴缸,除了脸和颈,他几乎整个人都浸泡在冷水之中,他闭着眼睛,想着前一刻徐阑抱他时的嚣动。   他在浴室一直泡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带着满身的凉气下了楼。   第二日,徐阑刚吃着早餐,却被穆潇钦告知,他们等会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要去哪?留在这里不好吗?”   “这里不好,你住在这里,还要连累你住在没有窗户的房间。”穆潇钦将一杯牛奶递到徐阑手中。   “这样啊。”徐阑没有再反对。   “嗯,这里还有一只大尾巴狼,如果我们再不走,他就会威胁到我们。”   “那它是怎样的?”徐阑喝了几口牛奶,好奇地问道。   “黑色眼睛,黑色头发,凶狠残暴,冷漠无情。”   徐阑有些被吓到,握住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这么可怕。”   “对啊,还是一只马上要结婚的大尾巴狼。”穆潇钦眼里闪过一丝讽刺的意味。   “狼狼也要结婚吗?”徐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当然。”穆潇钦郑重地点点头。   徐阑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穆潇钦的手,两人温热的手心抵在一起,徐阑缓缓开口道:“那我们赶紧走吧,不能让狼狼追上我们。” 第46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19   穆潇钦看着他可爱的样子,轻轻吻了他一下,吻落在徐阑的侧脸上,像一根小小的洁白羽毛,一拂而过。   穆潇钦动作迅速,徐阑才刚吃完早餐不久,他就替徐阑收好拾好东西。在一楼右侧一处钢铁围绕的白色停驻库中,一架银光闪闪的小型飞船正赫然停置在正中间。   即使是小型飞船,徐阑和穆潇钦两人站在它的前端,一经对比,就显示出它庞然大物的特性。   “我……”徐阑手心里全是汗,见到这样一架款式新颖的宇宙飞船,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他为何会害怕。   “别怕。”穆潇钦用手帕细细地替他擦着汗,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星际海盗,别怕。”   他知道徐阑自上次的事件后,对飞船有着特别的恐惧,因此他轻声安慰。   “我陪你,别怕,阑阑。”穆潇钦牵着徐阑的手,缓缓向飞船门口走去。   两人一坐好,飞船启动按钮一按下,白色的雾气渐渐充盈在船身四周,下一秒,白色建筑顶端豁然开启,形成一个半圆形状,飞船立即以肉眼以难以捕捉的速度飞了出去。   很快就进入了茫茫云层,进入了星辰大海。而飞船原本停驻的地方,顶端快速合上。一切恢复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让人再难觅踪迹。   徐阑有着穆潇钦的安抚,心中的害怕之意已经减少许多。虽然飞船十分平稳,但他还是有点晕飞船。他闭着眼睛,睫毛抖啊抖颤抖个不停,平时红润的脸此时泛着苍白之色。   “要不要先睡一会?”穆潇钦看他如此难受,忍不住关切地提议。   徐阑睁开眼睛望他,点了点头,“好。”   穆潇钦披了条薄毯在他身上,因为精神困乏,徐阑很快就睡了过去。   穆潇钦确认徐阑睡着后,他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拿着光脑进了飞船侧边一个隔间。   他坐到正中间一张长方形的桌旁,他在光脑上滑了几下,光脑立时出现一小段通讯影像,他将光脑反转,那段通讯影像就投映到对面洁白的墙上。   “穆总,有何吩咐?”光脑那边是几位穿黑色西服的男子,长年的训练让他们异口同声地一齐问道。   “上次我给你们那张星际卡,已经剪碎了是吗?”穆潇钦脸上没有平时对待徐阑的笑,他表情寡淡,缓缓开口。   上次在酒吧的时候,他就将徐阑身上一直带着的星际卡给拿了过来,卡身后面有一个“MZ”的标志,显然是穆泽的卡。   他将卡的芯片第一时间处理掉,再转交给手下。让他们仿照出相同的芯片出来,再到不同的地方,将芯片扔掉。这样就足以混淆视听,让对方手忙脚乱。   “是的,穆总。”为首一个高大一些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那有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将里面的芯片散布到不同地方?”穆潇钦虽然相信手下的能力,但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分外谨慎。   “是的,穆总,这一点你放心。”高大男子微微颔首,“自我们到不同地方投送芯片以来,那边立即派人到那些地方急急查看,显然已经中计。”   “那好。”穆潇钦点点头,唇边绽放出一抹冷笑,“我要再让你们去做一件事。”   “穆总,请您吩咐。”这下是所有黑衣男子再次异口同声地开口。   “帮我再散布一些假消息出去。”穆潇钦抚着光脑边缘,眼中闪过一缕疯狂偏执的意味,“我要让他永远也找不到我和阑阑!”   西装男子纷纷点头,通讯很快被切断。   假消息传递出去,不到十五分钟,一处离穆潇钦居所不到两百公里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飞船搭载处,突然涌进十多个身穿条纹衣的高大男子,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站着一位表情狠厉的青年。   众人一路无遮无拦地进了后边一间办公室。并不是没有人阻拦,而是阻拦的人都被为首的男子一踹倒。   负责这一天飞船运营的一位男负责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瑟瑟发抖。因为十多支黑色的枪齐刷刷地指着他,饶是他心理再强大,也不禁汗流满脸。   “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最后一位没有拿枪的青年缓缓走上前来,他脸上布满冰霜,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眼浸着红血丝,显然是很多天都没有睡好的缘故,他冷冷开口,“我要你这里所有飞船的搭乘信息。”   “你开……开什么玩笑?”男子身子抖个不停,但还是想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们是一家正经的公司,怎么可能私自……泄露客户信息给你?”   穆泽冷冷一笑,他向右伸出手,右侧一位手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递给他一把手枪,穆泽将手枪对准男子,他故意向右偏了一点,然后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擦着男子的头发一飞而过,将他身后的窗户打得粉碎。   “你看是你公司的信息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穆泽执着手枪,作势要再开枪。   谁都知道他刚刚是故意将枪打偏,若是再开枪,那男子哪里还有命活?   男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给你……通通都给你,求你先把枪拿开……”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飞船上,穆潇钦看着手下传回来对方已经中计的消息。他轻轻一笑,放下光脑走出隔间。他坐回到徐阑身侧,一动不动地看着徐阑安安静静的睡颜。   飞船在星际中不知漂移了多久,徐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在飞船上难辩白天黑夜,他只记得他一共吃了七次饭,等准备要吃第八餐的时候,他感觉到飞船停了下来。   “不急,你慢慢吃。”穆潇钦耐性地等徐阑把饭吃完,然后他替徐阑擦了擦唇角,他将徐阑的包背在身上,牵着他的手,向飞船的门口走去。   这是一个相当荒凉的星球。这是徐阑下了飞船后的第一印象。   风很大,凉凉的,不停地吹刮,有些细小的碎石吹到徐阑的眼中。他低着头,揉了揉有引起醉痛的眼睛。   “别揉,我帮你。”穆潇钦停在徐阑身边,握住他的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徐阑听话地停住了手,正当他好奇穆潇钦要怎么帮他时候,只见他蘧然近身,轻轻呼出一些灼热的气息到他的眼旁,徐阑立时感到眼睛的疼痛消失了。   他正想夸夸穆潇钦很聪明的时候,却突然被吻住了。   穆潇钦的唇有些冷,印在他的额上,轻轻的,柔柔的,像三月的轻风,像四月的细雨,像五月绽放的桃花。既珍重又轻然,像在对待一件世间难寻的稀世珍宝。   徐阑的脸一下染上红晕。他盯着地面,不敢再正视穆潇钦。   好不容易经过一片稍绿一些的草地,穆潇钦牵着徐阑走在软软的草地上,两人走着走着,走出了一切俗世的纷扰。吵闹的人间,在一刻通通都与他们无关。   五分钟过后,徐阑却突然躲到穆潇钦身后,“潇钦,他在那里,他好像一直看着我……”   “别怕。”穆潇钦顺着徐阑的视线望去,却发现在一处纯白色的建筑的一扇窗户边,站着一位孤僻冷清的少年,那少年正面色阴郁地看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只看着徐阑一个人。   察觉到少年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阑阑,穆潇钦原本温润柔和的桃花眼,一时变得冰冷无比。他对视上少年的眼睛,然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紧紧握住徐阑的手,像在宣誓自己的主权,“别怕,我们现在就走。”   徐阑点了点头,跟在穆潇钦身后离开。在走的前一秒,他想看年少年是不是还在看着他,结果一回头,又对视上那双淡绿色深湖一般的眼睛,直接将他吓到了。   就是这一回头,徐阑记住了窗户边那块铭牌上的数字,“503”。   穆潇钦带徐阑穿过草地,来到一处十分别致明亮的住处。家具等设施都十分齐全,穆潇钦将徐阑的背包放进他的房间中,轻声问他,“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   “不困。”徐阑笑着摇了摇头,他踮着脚,将穆潇钦垂落下来的一缕碎发理好,“为什么我的房间在二楼,而你的房间在三楼呀?”   穆潇钦没想到他会问这一个问题,他有些无奈地轻轻一笑,“因为我在等你。”   “等我什么?”徐阑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等你发自内心愿意的那一天。”穆潇钦这一句话很轻很轻,瞬间就消散在狂风中。   徐阑根本就没听到,他揉了揉头发,抬眸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穆潇钦替他拢了拢衣服,怕他在寒风中着凉。   第二天晚上,徐阑任穆潇钦牵着手下了楼,来到一楼用餐间一看,只见用餐间昏昏暗暗,并没有开灯,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草莓味蛋糕,上面点着几支蜡烛。   穆潇钦双手合十,吹灭了蜡烛。开了灯之后,徐阑扬唇浅笑,“为什么这一次的蛋糕这么大?”   之前穆潇钦一直给他吃的是小蛋糕,这段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蛋糕,因此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   “今天是我生日。”穆潇钦替徐阑拉了张椅子,让他先坐下来。   “嗯,那我是要说些什么吗?”隔着灯火,徐阑笑着望穆潇钦,眼中有盈盈亮光,星星一般璀璨。   “你要说——”穆潇钦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要向我说,老公,生日快乐。”   说完,他给徐阑喂了一小勺蛋糕,然后凑着蛋糕上的奶油,轻轻地吻上了徐阑的唇。   徐阑的眼眸在一这瞬间蘧然睁大。 第47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0   穆潇钦的吻很轻,极尽温柔,时间有些长,徐阑脑中空白一片,如何接吻自然也是忘记了的,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他急忙将穆潇钦推开,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穆潇钦微微弯曲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好了,阑阑,你是不是要向我说些什么?”穆潇钦微微一笑,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刚刚他说的话。   在穆潇钦十分期待的目光下,徐阑耳尖泛红缓缓开口,“潇钦,生日快乐。”   穆潇钦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站起身轻过身子去后面的桌子上拿刀叉。   “你刚刚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徐阑看着蛋糕旁已经熄灭的小蜡烛。   “是的,阑阑。”穆潇钦开始分切蛋糕,他将水果最多巧克力最少的一大块蛋糕分给徐阑。这个时候,他都还记得不能让徐阑吃太多甜食这一件事。   “那你今年几岁啦?”徐阑扬唇浅笑,问完问题,他勺了一点蛋糕放进口中。   “二十三。”穆潇钦洗净手上的奶油,他将手指一一擦干,然后轻轻然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嗯,二十三,我记住了。”徐阑认真地将这个数字记进脑海中,他吃完一片草莓,酸酸的口感一下在他口中弥漫,酸得他微微蹙眉。但很快他就重新舒展开眉宇,“那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我……我好像也不记得了……”   “当然知道。”穆潇钦起身给徐阑倒了杯柠檬汁,还细心地给他放了根吸管,“你今年十九。”   徐阑掰着手指头算,然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你大我四岁。”   “怎么,你嫌弃我老吗?”穆潇钦将身后的椅子向侧边拉了拉,他坐到离徐阑很近的地方,也不吃蛋糕,就深深地望着他。   徐阑连连摇头,“没有,不是,我不会的……”   说完他才察觉到穆潇钦身前的蛋糕动都没动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不吃?”   “不是很喜欢。”穆潇钦一向不喜欢吃甜食,若不是徐阑喜欢,他的冰箱里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这一类食物。   不过到底还是在过生日,所以在徐阑不断游说之下,他还是吃了一小块。   徐阑喝了一口柠檬水,入口甜甜的,一点也不酸,甜度刚好,又可以化解蛋糕的甜腻。他并不知首穆潇钦往里面放了蜂蜜,只觉得他泡的柠檬水好好喝,而自己泡的则非常酸,因此对穆潇钦更加佩服。   佩服过后是小小的感激,他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小段画面,他抿了抿下唇,有些不安,“我上次在一个大大的屏幕上,看到一个小男孩过生日,他好像有收到生日礼物……”   “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穆潇钦没有提前告知,也知道他什么也没准备,怕他因没送礼物而伤心,故反过来安抚他。事实上,他并不想要什么礼物,只要徐阑能和他一起过生日,他就已经觉得非常幸福。   徐阑沉默了许久,时间之长,期间他吃了三个蓝莓,一块水蜜桃,五分之一的蛋糕,还喝了小半杯的柠檬水。吃完喝完以上的所有东西,他定下一个小小的决定。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的……”徐阑眼眸明亮,他没有再陷于不送生日礼物的不安状态中。   “是什么?”穆潇钦被成功引起了好奇,不禁笑着问道。   徐阑从桌底下将手伸出来,他紧紧地握着手,将右手伸至穆潇钦身前。   “阑阑,是什么?”穆潇钦唇角无限上扬,他笑着握住了徐阑的右手,然后轻轻打开。   他以为徐阑是在衣袋中装了什么东西要送给他,结果执住他手打开时,却什么也没有,他丝毫不觉失望,只是笑着望他,“是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笨呐,是我呀。”徐阑看他没有反应过来,笑得十分开心。因为在他印象中穆潇钦是个聪明睿智之人,他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穆潇钦竟然不知其中意思,此时他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微微有些小得意。   穆潇钦笑着笑着竟差点流下泪来,他眼睛通红,声音低哑,“阑阑,笨的人是你。”   徐阑到底知不知道将自己送给他是什么意思?如此纯粹地说出这一句话,却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徐阑刚想问自己明明很聪明,为何穆潇钦要说他笨?他还没问,却突然被紧紧抱住,穆潇钦将脸搭在他的肩上,一直不说话,只是抱了他许久许久。   太阳落下复又升起,升起复又落下。徐阑在此见了六次日落后,在第七天,穆潇钦怕他一直在居所里呆着会无聊,就提议要和他一起下楼走走。   穆潇钦的住所有一个大大的花园,可徐阑都已经去过许多次,他几乎以一天三次的频率一有空就到花园逛来逛去,穆潇钦也不拦他,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穆潇钦陪着他一起。   “又要去花园吗?”徐阑从穆潇钦之前告诉过他的话知道,那个种有很多花的地方叫花园。   “嗯,你不想去吗?”穆潇钦停住脚步,耐心等他追上步伐。   “那里的花我都记住名字啦,我想去看一些我记不住名字的花……”徐阑扯了扯穆潇钦衬衫的衣袖,还轻轻晃了晃。   “好吧,那我们出门去外面走一走,好不好?”穆潇钦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然后十指相扣牵着他出门去。   这个星球的气候相对干燥,穆潇钦十分细心地提前给徐阑准备了帽子,两人一走出住所的大门,穆潇钦就给徐阑将帽子戴好,不让太阳直射到他的脸上。   穆潇钦旁边的建筑物并不算太多,两人走着走着,不可避免地又走到上次刚下飞船经过的那一片草地那里。灼灼烈日的照耀下,临近地面的地方有滚滚的肉眼可见的热浪。这让草地旁那间纯白色的建筑看起来恍若置身于虚幻的空间中。   建筑的正门上雕刻着几个大字,浮雕苍劲有力,正是“一八七二”,徐阑不知道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他向旁边望去,只见正门两侧还各刻了一行小一些的字,左侧的是“收天下弃置之人”,右侧是“解众生厌恶之苦”。   正门紧紧闭合着,偶尔有几个十多岁的孩子隔着厚重的栅格门,目光渴望地望着外面。但没多久,他们就被几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大声叫道,“别看了,别看了,除非家人将你们接回去,否则你们不会轻易离开的。”   徐阑看到那几个粗声粗气的工作人员,他抬眸向穆潇钦提问,“那些人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   徐阑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一八七二”是什么地方,但穆潇钦一看两旁的注解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人一般有天生缺陷,或者是后天疾病,有些是遭人贩卖,有些是家人弃之不顾,所以才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是没人要的意思吗?”徐阑突然觉得十分难受,他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仍是觉得他们可怜。   “是的。”穆潇钦不像徐阑一样多愁善感,也不像他一样善良关爱。那些人是死是活,过得有多么凄惨通通都与他无关。但徐阑的事和他有关,所以只要是徐阑提出的问题,他都会耐心回答。   何况那能被关在那里面的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可怜,他们的身世往往非富即贵,大多是家族权力倾轧之中,他们失去继承机会,中了计而被人送进这里。除了自由,他们依旧过着饭来伸手的富足生活。   “我想去帮帮他们……”徐阑不知为何,直觉地感觉穆潇钦不会答应,所以他微微低下头捏着修长的手指。   “他们其实也没那么惨,只不过是暂时出不来而已。”穆潇钦不想答应,在这至关重要的节点,他心中全部想的是怎么将徐阑藏好,而不是将他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殊不知道只是出不来这一点,就足以让徐阑寄予同情,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穆潇钦,清润的眼眸像泉水浸泡的玉石一般清澈透亮,泛着盈盈水光,“我想去……”   “真拿你没办法。”穆潇钦在他直直的视线中完全败下阵来,他揉了揉徐阑的头发,语调有些无奈。   “你想去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穆潇钦想着徐阑在家呆着也是无聊,让他去参加一些活动当作生活的调解剂也未尝不可。只要小心谨慎一些,终归还是不会出问题。   “好啊,是什么?”徐阑一听穆潇钦答应,他开心都来不及,连忙问是什么条件。   “你想去可以,不过你要改一个名字。现在让我先想想。”穆潇钦停在徐阑正对面的位置,他将徐阑的帽子移到最合适的位置。   他稍一沉吟,没多久就得出一个结论,“叫余潇好了。”   “余潇?”徐阑将这一个名字轻轻念了一遍,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智商并没有倒退,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穆潇钦起名字的深意。   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非这个名字不可,于是他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不叫徐潇,或者穆阑,或者什么徐潇潇,穆阑阑之类的?”   穆潇钦一下被他逗笑了,他只觉得站在自己身前是全星际独一无二最可爱之人,他轻轻地揽住徐阑的肩膀,“你若是想改名叫穆阑,或者穆阑阑,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等你同意和我结婚之后才行。”   “为什么?”徐阑不明所以。   穆潇钦松开他,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声音很轻,像怕过度惊扰到他似的,“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第48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1   徐阑觉得脸上和耳朵都红烫,不用照镜,他知道自己一定红了脸。   璨璨阳光被白云遮了一角,草地上游移过一小片云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青草味芳香,徐阑跟在穆潇钦身旁行走在草地上,只感觉地上十分柔软,恍若置身云端。   因为天气灼热,穆潇钦记挂着徐阑的身体,怕他晒到太多阳光会中暑,因此他们只走了三十多分钟,就沿着来路返回。   即使如此,徐阑还是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晒的,我不怕,我们可以再走一会……”   “等会阳光会更灼热,今天我们先回去,明天再出来。”穆潇钦将他将帽子调整好,不让他脸上晒到多余的阳光,他笑着向徐阑担保。   “好。”穆潇钦在徐阑眼中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压着帽沿点了点头。   清晨的露珠挥散干净,雾气向幕布一样向周边连缓缓撤退,太阳像裹在滚滚溶岩中的咸蛋黄不急不慢地从东边升起。徐阑将窗边的窗帘拉到最大,他隔着窗户看此刻肉眼可直视的太阳,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因为穆潇钦今天说要带他出去,所以徐阑有些难得没有再睡懒觉。   “早上好呀。”徐阑一下楼梯就看到穿戴整齐的穆潇钦,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向他打招呼。   “不再睡一会吗?”穆潇钦一听到徐阑的声音,就转过身向他走来。   “不睡了,想到今天要出去,我就睡不着啦。”徐阑刚走下楼梯,就向穆潇钦伸出手要抱抱。   “有这么激动吗?”穆潇钦看到徐阑的小动作,桃花眼笑成两道弯月,他抱住徐阑,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徐阑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早餐,穆潇钦就带徐阑出了门。因为在这个星球,中午和下午的太阳都格外的晒,穆潇钦担忧着徐阑的身体,所以特意选了个早上的时间出门。   若是在他们原本的主星,穆潇钦凡是出个门必坐车,但自从来到这里,他宁愿和徐阑慢慢地走着路。主要是因为在主星上他格外忙碌,而来这里他则抛下了公司杂事,想多陪陪徐阑。   “潇钦,你快看,那个人能吞噬大火。”徐阑和穆潇钦走在街上,徐阑眼睛亮亮地看着一个搭建起来的舞台上的表演。他觉得很神奇,还激动地拉了拉穆潇钦的袖口,提醒他快看。   “嗯,很厉害。”穆潇钦顺着徐阑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将火吞进嘴里。他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诀窍,这种雕虫小技在他眼里完全和骗术无异。不过既然徐阑喜欢,他也就没有拆穿,反而顺着他的意思夸赞。   两人经过舞台下面的广场,走到一条宽敞的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商品隔着明净透亮的玻璃整整齐齐摆在货架上,琳琅满目。店铺门前,还有不少摆摊的摊主,看到徐阑和穆潇钦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服装走过来,他们开始大声叫卖。   “星际最八卦的花边杂志,记录皇室秘辛!没有你看不到,只有你想不到!仅仅只要十六元!最新杂志带回家!”   “蓝色会走路的小鱼,一天生十条小鱼!一年之后你将坐拥天下!珍稀罕见、全星际独一无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可以帮你写作业、写论文、写计划案的蓝宝石鹅毛笔!还在为你絮絮叨叨的老师而愁眉苦脸吗?还在为你的毕业论文而忧心忡忡吗?还在为你的年终企划而日夜暴肝吗?买它,买它!以上这些烦恼你通通都不会有!”   ……   徐阑觉得他们的叫唤有些好笑,一路走着,一路笑弯了眼睛。穆潇钦对周遭的一切通通都不感兴趣,他专注认真地看着身旁的少年,旁边所有的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徐阑和穆潇钦走过很多家商店,徐阑最终拉着穆潇钦的衣摆在一个提着花蓝的卖花女孩身前停了下来。   “哥哥,要买花吗?”卖花女孩站起身来,笑着向两人打招呼。   “我想要这一种,谢谢你。”徐阑看了看穆潇钦一眼,然后挑选了一种他觉得最合适的花,向小女孩轻轻一笑。   “请问要多少枝?”小女孩拿起旁边的束带,弯着腰问。   “嗯,需要……”徐阑也不知道要多少支,他微微抬着下巴,颇为认真地想着。   “就这边这些就好。”穆潇钦看徐阑认真思索着,他弯唇一笑,替他说了出口。   “请问多少钱?”徐阑拦住了穆潇钦想付钱的动作,他拿出衣袋中的钱包,唇角浮着浅笑。   小女孩说出一个数字,徐阑打开钱夹。突然之间,小女孩将花往前一推,徐阑的钱夹一下没拿稳,直接掉到他右侧的地上。   没多久,右边的小巷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像是蛰伏许久似的,以花豹一般的速度冲到徐阑身边,迅速捡起钱包,然后拨腿就走。   “你……你这个人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徐阑花也忘记接,他看着黑影的背影,疑惑地喊着他。   “他这是在抢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追。”穆潇钦揉了揉徐阑头发,迈开长腿,作势要追。   就在此时,黑影跑着跑着回过头来,向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刀。徐阑害怕穆潇钦会出事,连忙拽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追,他有刀,你会受伤的。”   脸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几乎要化为实质。   穆潇钦只感觉心中一暖,替他理了理衣领,“里面有放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里面有很多钱,不过没关系。就是有点可惜,因为里面还夹了一张和你一起拍的照片。”徐阑一想到那个黑影那么坏,还要抢他的钱和照片,就将圆睛睁得圆圆的,有些生气。   那张照片穆潇钦记得很清楚,其实并不是他和徐阑一起拍的,而是在来这个星球之前,他为了增加可信度,临时将他的照片和徐阑的合成在一起。没想到现在照片被抢,徐阑为失去那张照片感到惋惜。   穆潇钦只感觉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感,似要往眼睛奔去。   “没关系,照片不见了可以再拍。”穆潇钦轻轻地将手搭在徐阑肩上,声音不复平日的无波无澜。   徐阑还想说什么,旁边卖花的小女孩目睹了眼前这一切,她怯生生地小声问道,“那个,花你们还要吗?”   “要,当然要。”穆潇钦这个时候冷冷地回过脸来,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直把女孩看得无处遁形,“几百张大额的星际币,换你这一束花不过分吧?”   女孩手中的花一下掉回到篮子里,她的脸色变得像刚粉刷好的墙壁一般雪白。   穆潇钦俯身将那束花抱到怀中,“今天因为我爱人心情好,我不想追究你们责任,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别怪我告发给星际警察。”   徐阑走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真的有和那个小偷合作吗?”   “嗯,是这样。”穆潇钦将花递到徐阑怀中,然后隔着重重花束吻住了他。   淡紫色的鲜花散发着馥郁的馨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朗朗日光之下,一个颀长高挑的青年吻往一位而红耳赤的少年,让路人纷纷为之侧目。   仅仅过了几天,穆潇钦就递给徐阑一张巴掌大小的证件,上面照片中的人有一张清朗俊秀的脸,徐阑越看越觉得稀奇,“你好厉害,这上面写着余潇的名字,可照片上的人是我诶。”   “嗯,就是你,到时你只能告诉别人你的新名字,记住了吗?”穆潇钦给徐阑倒了满满一杯加了蜂蜜的柠檬水。   “好的,我记住了。潇钦你放心,你昨天不是刚刚夸过我,说我很聪明吗?”徐阑摸了摸证件上的照片,一说到穆潇钦夸他的事,他脸上泛着得意的微笑。   东方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微风徐徐,苍穹之上蓝灰色的云翳和洁白如棉花般的白云相互映衬,相得益彰。这一天,徐阑一反常态地起得很早,因为今天他就要到“一八七二”院去报道。穆潇钦已经提前打理好一切复杂的关系,接应他的人是一个穿着白长大褂的女工作人员。   “晚点我再接你回来。”穆潇钦在大门前抚了抚徐阑的手背,轻声说。   “好。”徐阑抬头对他扬起一个粲粲然的笑容。   旁边的女子看到他们这幅亲昵的姿态,一下就猜出他们的关系,直接红了脸。   “在这里大多数都是小孩或者刚成年的少年,有些比较偏执乖戾,但大体不坏。家人不在身边,所以可能会很孤僻,但熟悉了也就好了。如果有问题,你随时都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替你换一个其它的关注对象。”女子给徐阑发了个工作牌,然后将他的名字登记在光脑上,带他走到长长的深蓝色走廊中。   “好的,谢谢你。”徐阑对谁都是一幅笑脸,一听到女子关切的语调,他眼角弯弯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女子带他七拐作拐来到一个颇大的隔间,门的右上角有一块金色的铭牌,四周是复杂繁丽的复古花纹。铭牌上刻着“503”这三个数字。   503?徐阑觉得这几个数字十分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子将一本册子和一支笔以及钥匙交给他,就接起光脑上的通讯电话先走了。   徐阑只好自己打开隔间的门。里面有些昏暗,他刚一适应这里暗淡的光线,却恍然对视上一双湖绿色深深的眼眸。   因为这一些眼眸,徐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人冷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徐阑手中的钥匙一下掉到地上,手指也轻微地颤动着,有着显而易见的害怕。   那人俯身将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然后那绿宝石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你既然这么怕我,为何又要来帮我?”   他的脸几乎全部拢在沉沉的黑暗中,容颜俊美,却带着灼灼逼人的邪气,“你别怕,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第49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2   他这样一说,徐阑更加害怕,连少年向他伸出钥匙他都忘了接。不过他很快就想起穆潇钦和他说过的话,说他们大都是家族中弃之不用的棋子。徐阑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因为他自顾自地认为他们都被家人抛弃了。   “你……你不是坏人。”徐阑不敢和少年对视,只敢紧紧地看着手上的册子。虽然如此,但他的语气却出其意外的肯定。   “谁说我不是坏人?”少年将钥匙扣在修长的右手手指上,然后随意扔到旁边的桌上。   他的声音很冷,是那种常年不开口的阴冷,他继续开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少年一俯身,动作很快,连徐阑也没看清他在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只一瞬间他就将匕首抛至空中,向下坠的那一刻,他准确地握住了刀柄,他将刀尖对准徐阑。   “杀了我,你就会好吗?”徐阑离那刀尖还有大半米的距离,此时他的声音镇定如不泛涟漪的水,“这样你的情况会更加严重。”   “我没病!”少年一下暴怒不已,那双幽暗的眼睛竟泛着红血丝。   “嗯,没有,没有的,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徐阑上前一步,眼眸澄净,他认真解释,“我说的是你的情况。”   或许是道歉起了作用,少年很快就将匕首收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将匕首带在身上,而是打开右边墙上的一格小暗格,将匕首藏在里面。   徐阑没想到平平常常的墙壁,竟然还有暗格可以藏东西,他睁着圆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少年一回头,就对视上他好奇得不行的目光,他秀然的眉峰紧紧拧起,威胁地开口,“刚刚你什么也没看到。”   “可我明明看到你将那尖尖的东西藏在……”话还没说完,徐阑对视上少年冰冷得想杀人的目光,终于识相地闭了口。   “你来做什么?”向宸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把钥匙。   “对了,刚刚那个工作人员说你不是坏人诶。”徐阑坐到他的对面,笑意盈盈地和他说话。   向宸本来懒得搭理他,但一看到他唇边和煦的笑,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在这里谁的话才都可以信,就是他们的话你一句都不能信。”   徐阑没有认同,他转开话题,“你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刚刚忘记回答你了,我现在告诉你哦,我是过来给你讲故事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要你来和我讲故事?”向宸原本就没舒展过的眉宇皱得更深了。   徐阑成功被他绕了进去,有点傻傻地问,“那你今年几岁?”   向宸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对方就像一团暖阳,散发着他从未触碰过、也从未拥有过的光亮,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奇异之感,这让他本能地产生抵触。   这一点,在上次他在窗边看到他牵着手和一个青年走过的时候,就是如此。远远地他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以及那股生生不灭的开心。   “不告诉你。”向宸看着他莹白的脸以及他不谙事世的表情,知道对方比他大不了几岁。   “嗯,没关系,有一天你肯定会愿意告诉我的。”徐阑将手中的小册子摊开,里面竟然夹了好几张画纸,上面是一格一格的漫画,笔法生疏,甚至是有些稚嫩。   徐阑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他正大光明地将那简笔画摊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他抬眸一笑,“我要和你讲故事啦。”   向宸看着面前这一个傻乎乎的少年,很想将他从这一处隔间轰出去,但他看了桌上那丑丑的简笔画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赶他走。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将军,他因为是庶出,所以身份卑微,倍受排挤。母亲是妾,被正室欺负,最后跳井而死。他父亲听谗言,对他不好,书也不让他读。”   “但他的兄弟都有各自的老师,小将军喜爱读书,就去听兄长的老师讲课,最后被轰了出来。他的兄长还骂他,是妓女生的儿子。小将军记在心里,想着终有一日他要报仇,一雪前耻!就这样辛苦活到十五岁,小将军本想报仇,却突遭横祸,他们家闯进许多士兵,将他们家一百多口人杀死,连下人也不放过。他最讨厌的父亲将他藏进床底,并让他好好活下去。长枪刺进了他父亲的身体,血顺着床滴到他脸上。”徐阑看了向宸一眼,确认他有在听,就继续翻着身前的简笔画。   “他们家的万贯家财被抢夺一空,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幽国士兵,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杀得他们血流成河!将幽国兵彻底赶出他们大安国!于是他参了兵,边塞重境,凡是遇到与幽国交战,他都奋勇上前,冲锋陷阵。没多久他军功硕硕,不断升职,最终升成一名边关大将。三十年来,他无妻无妾,将大半生都奉献给大安国。他与他的士兵相处和睦,有酒有肉他都让士兵先行享用。他用自己月银补贴穷苦士兵,替他们吸出毒疮。”   “边陲大胜,幽国兵被他打得节节败退。普国同庆,劳苦百姓喜不自胜,奔走相告,将军却突然被君王召回了都城。下面的士兵都提前替他庆祝,因为此一回去,必是荣誉加身,封官加爵。将军一路扬鞭赶路,终于回到都城,刚一进了宫殿——”徐阑刚想接着说,却听到清冷的声音响起。   “却发现被重重包围是吗?”向宸撑着下巴幽幽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徐阑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种事情不是很好猜吗?”向宸理所当然道。   徐阑将画纸收了起来,夹回到小册里,“可是我不是很懂,他的君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宸脸上没多少表情,他看徐阑的神色不似说谎,再想起徐阑进来的时候也只说他的匕首是尖尖的东西,并不知道匕首的名字。他冷冷一笑,原来他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傻子。   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还妄想给他讲故事,给他讲故事也就算了,还画些看起来愚笨之极的简笔画。   “到底是你给我讲故事,还是我给你讲故事?”   “是我给你讲……可是潇钦说了,不懂就可以问的……”徐阑的手不安地摩挲着画纸边缘,因为他总隐隐地感觉少年在嘲笑他。   自己给别人讲故事,还能把自己绕进去?向宸神情冷寞,他毫无要向徐阑解释的意思,只好问,“被围起来后如何?”其实他也能大概猜出结局,反正肯定是惨死在宫殿中。   他只是好奇那人是怎么死的而已。   “被君王赐了一杯毒酒,将军大笑不止,当场喝下。死后尸体头身分离,身体暴尸荒野,头颅被挂在城墙上,还被安了个谋反的罪名。”徐阑为了讲今天的故事,昨晚临时画了画,就怕自己忘记情节。他记得他第一次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哭得很难受。   他观察向宸的表情,却发现他无动于衷。原来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徐阑不知为何得出了这个结论。   向宸点了点头,不怎么想开口说话。   徐阑因为讲这个故事讲了很久,后面他又主动和向宸说了很多话。他拼尽全力想开导少年,少年却连和他说话都懒得说,只冷冷地看着他。   徐阑说得口干舌躁,向宸连一杯水都没有给他倒,徐阑也丝毫不觉。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徐阑口袋中的光脑响了好几下,他站起身来,拿出光脑。向宸看他在屏幕划来划去,像是在回复着信息。   “我要回去啦,下次再过来给你讲其它故事。”徐阑站在门边还向向宸挥了挥手。   “你不用再过来。”向宸没多少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穆潇钦看着徐阑回复的信息,在门口站着等他。远远就看到一道穿着纯白色T恤的修长身影向他跑来。   穆潇钦伸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出来怎么这么晚?”   “刚刚走错路了,问了一个姐姐,她告诉我的。”徐阑眨了眨眼睛,笑着回复穆潇钦的话。   就几分钟的路程而已,穆潇钦都要来亲自接他回去。徐阑感激地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回到家,差不多已是饭点。穆潇钦在二楼书房回着通讯电话,徐阑在一楼无事可做,他在客厅走来走去,蓦然被窗台旁一簇淡粉色的花束吸引了注意力。前几天明明还是花骨朵,这一天再看已是灼灼盛放。   徐阑觉得新奇,就凑前去看,看着看着觉得那花瓣细致可爱,他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摸着摸着手指蘧然传来细细的疼痛,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从指尖坠落下来,再滴到粉嫩花瓣上,一下将那片花瓣染成深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右侧突然横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语气泄露出十成十的心疼。   他缓缓执起徐阑的右手,然后放入自己口中,轻轻地,柔柔地替他吸着指尖的血珠。   徐阑突然心头一跳,眼眸立时弥漫着浅浅的水汽。 第50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3   不过幸好穆潇钦很快就将他的手放下,伤口也并不太深,穆潇钦说要再帮他处理伤口,徐阑摇了摇头说不用。   第二日,徐阑再醒来时,他细心地发现窗台旁那几簇带刺的花早已换成了完全无刺的品种。穆潇钦的偏执在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凝神想着。   还不仅仅如此,半天过后,徐阑在房间里听到下面花园处传来搬挪东西的声响。他站在窗旁向下而望,这才发现花园里的玫瑰也被一一挖出扔至一边,有几个黑色西服的人正费力地将原本的玫瑰地种上其它的花枝。   徐阑不用细看,也不用多想,他知道再换上的花枝一定会是无刺也完全无害的那一种。   他出了房间,想去向穆潇钦说不用如此,他虽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被刺伤过手,这种事情总还是记得的。   没想到穆潇钦却不在房间,也不在书房。是出去了吗?徐阑揉了揉头发,打算先下楼倒杯水喝。   徐阑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却听到穆潇钦十分愤怒的声音,“如果我和他被那个人找到,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   “没什么好说的,到时直接让你们家人先准备后事!”穆潇钦虽然有故意压低声音,但因为相当恼怒,所以徐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徐阑顿住脚步,想了好一会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穆潇钦如此在意?自有记忆以来,徐阑几乎没见过穆潇钦发火。   烈日灼灼得像要将人往烧烤架上烤,就算有清风吹过,完全抵消不了炎热气息。尽管如此,但一点也没有影响徐阑要去“一八七二”院帮忙的心情。   徐阑穿过那七拐八拐的长长的走廊,深蓝色的颜色看得让有人些抑郁。不是一般的深,深得幽静,深得寂然,让人生起一种恍若坠入最底层的深海。   让这些小孩和少年天天看着这样阴郁的长廊,估计很难开心地起来吧?   徐阑这一次没拿钥匙,因为工作人员告诉他交流室的隔间已经开门了。   “下午好。”徐阑刚一到门口,就笑着向里面的少年打招呼。   向宸依旧理也不理他,不过这一次会抬起眸来看他一眼。徐阑前面已经来得几次了,还从来没得到过少年正眼相看的青睐,所以他心里升起一点成就感,他觉得这样下去,少年很快就会好转。   徐阑看少年不理他,就摆弄起交流室的花花草草。他听工作人员说向宸的房间就在交流室后面,因此这个交流室是独属他一人的。   徐阑坚定地认为放些盆盆草草在这里会有非常好的作用,会带来好心情。   看着他拿着个手指头大小的铲子在那里一点点给小花盆里面加土,向宸终于忍受不住开口,“你今天不讲你那什么故事?”   “你想听?你是不是想听呀?”徐阑一听他主动说话,立马放下那一袋泥土,坐到他对面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无所谓。”向宸对视上他澄亮透澈的眼,挤出这三个字。   “你就是想听。”徐阑武断地判断道。   向宸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我一说,你总是每次都能猜出结局。你不说出来,或者不让我知道不行吗?”徐阑捏了捏桌角,商量着开口。   “好。”向宸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下来,“我不说,你可以当我没猜出来。”   “对哦,有道理。”徐阑想了一会,然后认真地点点头。   向宸没见这比他更傻的人了。傻乎乎的,也不知到底是失忆了,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徐阑不知对面的人在诽恻他,因为没有事先准备,所以他费心费力地想了个新故事出来。他的语速很慢,还没讲到一半时,却恍然看到门边站了一个人,那人朝他点了点头。   “您好,时间到了。”男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躬了躬身,说完就走了,像是只过来完成一个小任务似的。   “时间到了吗?”徐阑不明所以,拿出光脑细细地核对着上面的时间。然后撇了一下唇,心想着男子骗他,“明明还有一个多小时。”   向宸没有向他解释,他转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白色的小罐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入手心,再将手心放到唇上,一仰头,将那些药片全部吞入口中,然后他缓缓喝着水。   “所以他刚刚说的是你?”徐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色药瓶上的备注数量,“你一天要吃四十多粒这样的药?”   他就像个吵闹不停的小雀,让向宸有些心烦,在他前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谁像他一样不厌其烦地可以一下向他说那么多话。   所以他向宸紧紧蹙眉,冷声冷调,“你说够了没有?”   徐阑被他冷冷的眼睛吓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你会好的,没事。”   他比向宸要矮上许多,此一动作有些费力。向宸第一反应是打开他的手,但对视上他亮亮的眼睛,没有打开他的手,只是向后挪了一步。   故事还在继续述说着,不知是不是向宸的错觉,他发现徐阑的语速更加缓慢,声音也更加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小孩一般。真是让人烦躁。他向宸向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因此理所当然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徐阑走出大门的时候,穆潇钦依旧雷打不动地站在门外等他,不管烈日炎炎,还是倾盆大雨,都没有变动过。仿佛他一直不出来,他就可以一直不走。   “走,我们回家。”穆潇钦牵起徐阑的手,带徐阑穿那绿草如茵的地面。   “我有点饿了。”徐阑侧过脸笑着,空出来的手还抚了抚肚子。   “等会我做饭给你吃。”穆潇钦脸上漾着轻浅如风的笑意。   “好啊。”徐阑跟在穆潇钦身后,进了客厅的门。徐阑站在玄关处,因为还差了一个台阶,他高高地仰着头看穆潇钦,“等我学会了,我也可以给做好吃的。”   穆潇钦笑着点点头。但实际上穆潇钦做饭也并没有比徐阑的好吃多少,两人所做的难吃程度是互不妥协,不相仲伯。   这一天也是如此,徐阑坐在离厨房不远的隔厅的一张凳子上,他眼睁睁地看着穆潇钦将刚刚做好的菜全部倒入垃圾桶。   徐阑放下漫画册子,走进厨房安慰他,“没关系,今晚我们可以吃面。”   “今晚不吃面,我已经让阑阑你连续吃了三天面了。”穆潇钦打开冰箱,拿出和刚刚所处置掉的菜一模一样的食材。   “你还买了相同的两份食材?”徐阑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看来穆潇钦为了让他吃上饭,还真的无所用而不及。   “我再重新做,你到外面等等我。”穆潇钦擦干手上的水,他领着徐阑来到客厅。   待徐阑在沙发上坐好后,穆潇钦在一个小盒子中拿出徐阑垂涎已久的小零食,递到他手中,“给你,不过别吃太多,等会就能开饭。”   徐阑撕开包装,勾唇一笑,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穆潇钦对厨房的用具其实还不是很熟练,常常也做出过将盐放成糖这样的小失误。好在又忙活了四十多分钟过后,两人终于吃上了饭。穆潇钦原本准备做七个菜式,结果因为技术生疏,所以有三个菜都偷偷被他处理扔掉。   “味道很好,你好聪明啊,做菜那么难你都能学会。”徐阑语气崇拜,他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只要味道稍好一些,他都会加觉得十分不错。   “想着是做给你吃的,所以就有动力去学。”穆潇钦听到他喜欢,弯眼一笑如桃瓣掠过。   最近有一件事让徐阑颇为开心,他细心地发现向宸没有再向往常那般阴郁,就连摄药量也减了不少。这在他看来,就是向宸情况好转的曙光。   而他和穆潇钦的相处也越渐和谐,相互之间的默契水涨船高。有时候徐阑只一个眼神,穆潇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分自然,好像一起以来都是如此。   但有些事情,就像梦幻泡影,一触就碎。   今日阳光格外灼热,苍穹之上云淡风轻,碧蓝的天际尽头有划过云层的一道道直线,那是飞行器经过云层留下的痕迹。   树叶在徐阑落拓好看的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穆潇钦走在他身侧,两人不紧不慢地向那黑色镂空的大门走去。   两人刚出了大门不久,却发现迎面起来一位颀长清冷的人影,那人拿着光脑对比着上面的图片,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他幽幽凤目几近迸出杀人一般冰冷目光。   自他出现的那一刻,那刻意营造出来虚假的梦幻泡影,弹指之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穆潇钦长长地叹了声气,脸上有不甘,有怨恨,还有着一缕徐阑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失落。   那人紧紧地将光脑握在手里,手臂上青筋暴起,力度之大直接让光脑的屏幕碎裂开几道缝隙。他深深地看着徐阑,向他挥了挥手,声音十分沙哑,像是许久未开过口说话一般,“阑阑,到我这里来。” 第51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4   明明是烈日灼灼,但他的身上却带着千年寒冰一般的寒冷。一双狭长漆黑的凤眼,浸着道道红血丝,眼底有乌青之色,显然是许久都未睡好。   徐阑一对视上他的眼睛就被吓到了,连忙躲在穆潇钦身后。   “没事,别怕。”此时此刻,尽管自己受到巨大威胁,但穆潇钦仍能分心出来安慰他。   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那陌然生疏的表情,穆泽紧紧地看着徐阑,心中十分惊奇。   徐阑竟然表现出不认识他的样子,这怎么可以?!是因为上次那个结婚新闻,让他到现在还在生气吗?可是那像看陌生人的神情如此真切,不像是装出来的。穆泽只见心中一痛,像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凌迟着他。   “阑阑,你不记得我了吗?”穆泽一开口,声音无限低哑。   徐阑刚想摇头,但穆潇钦看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多日以来的默契让徐阑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穆潇钦这是在和他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废话少说,你不去结你的婚,你跑这里来做什么?”穆潇钦向前跨了一步,将徐阑紧紧护在身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好事。”穆泽冷冷一笑,那种杀人一般的目光几欲凝为实质。   “这都被你发现了。”穆潇钦也不否认,视穆泽恍若无形,他还回头对徐阑笑了一下。   只是那个笑容,在徐阑看来,不知为何染上三分悲凉。因此徐阑久久地望着,凝眉收起了脸上的笑。   这一来可非同小可,直接点燃了某根导火索,气氛一时变得肃杀。      “你不记得我……”穆泽右手紧紧握着,额上青筋明显,声音陡然提高,几乎是大吼着说出口,“那你为什么记得他!”   “当然是因为阑阑爱我。”穆潇钦火上浇油,只有当敌人陷入暴怒,他冷静对敌,才能有机可乖。   提到徐阑的名字,他的神情柔和不少,担忧淡去不少,他回身对徐阑笑了一下,意在安慰他不要紧张。   徐阑微仰着头,对他回以一个粲然无比的笑容。   “你到底对我的阑阑做了什么?!”穆泽在一旁看得目眦欲裂,他重重地将光脑扔到地上,右手向上提起,握着拳头就往穆潇钦脸上招呼。   穆潇钦也不甘示弱,他先将徐阑向后推了一些,然后直迎而上,他头一偏,躲过那带有凌厉风势的拳头。右手猛然提起,又快又狠,对着穆泽腹部就是一拳。   穆泽被打得向后退了半步,他似察觉不到痛似的,再次冲上前来,膝盖一弯,两手按住穆潇钦肩头,将他向下重重摔去。穆潇钦一个不备,胸膛撞在硬硬的膝盖处,痛得脸色泛白,额上虚汗遍布。   但穆潇钦也不是吃素的,他再次出击,穆泽也没占多少上风。两人从小就跟着专业人士训练,饶是过去那么多年,但身手一直都一如既往的好。因此拳来脚去,竟一时分不出个胜负。   徐阑在一旁看得忧心忡忡,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若是不敌,惟快取胜。   两人都深知这个道理,因此没多久就纷纷拨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穆潇钦的是深黑色的刀身,只在匕首两边开着刀刃。穆泽则拿出一把两指并拢大小的银柄,他抚了抚柄身,匕首的锋利刃尖就凸显出来。   刀剑无眼,很快两人身上凭添伤痕。穆潇钦最先冲在前头,两人侧身而过,穆泽没有一击中的,反而让穆潇钦给划伤左臂。   一时血流如注,空气中有挥散不去的血腥之气。   怎么会这样?还是先去拦住他们才行。徐阑下定决心,准备上前,他刚跨出一步。   却是一道亮芒一闪而过,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亮。穆泽反手就是一击,刀尖一划而过,从深邃的眉骨向下漫延,划过紧紧闭阖着的眼,又向下拉了一寸多长的距离。   顿时鲜血淋淋,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穆潇钦闭着右眼,巨大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疼痛瞬间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将匕首一转,向前直冲而去。   这样下去,穆泽将必死无疑!那多好,再也没人跟他抢他的阑阑!   突然一道人影横空闪出,那人紧紧按住穆泽的肩,半搂着他向后倒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阑。   穆潇钦手中的刀一下掉到地上,心中升起莫名的酸涩,像有千万根银针在缓缓刺着。   他的右眼是被穆泽划拉出来的狰狞伤痕,从挺然的剑眉中间划过,经过那平日清润潋滟的眼眸,还在右眼下一指宽处草草收尾。即使如此狼狈,那张脸却分毫不失俊美。   暗红的鲜血流进他的眼睛,再顺着他的眼睛流出来,期间还混着一滴滴清泪,他一字一句问着他最爱的人,“你为何要替他挡我?”   穆潇钦受了如此重的伤,徐阑比他哭得还伤心,脸上泪水纵横,他不断地摇着头,声音却沙哑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为何还要替他挡我!”穆潇钦半边脸全是血,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因为心疼之感才是药石无灵的顽疾。   “潇钦……不是……”不是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他杀人而已。徐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他前段时间有看到新闻,说的是一个杀人犯被执行死刑的事。他不想穆潇钦到时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徐阑哭得满脸是泪,就要往穆潇钦的方向跑。他想去抱一抱他,想去抚一抚他的脸,想去问他痛不痛。   却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巨力抱住了,力气有些大。徐阑刚想说话,心中又急,又担心穆潇钦的伤势,一心多用之间,他不断挣扎,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大脑缺氧,却突然感觉喉咙一甜,随后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像是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一般。   “放开我……”他用力地咬了穆泽的手臂一口。   穆泽衣服上一时一口血印,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穆泽呆愣着看着他唇角的血。   他还没来得及问明是怎么回事,徐阑却轻飘飘地从他臂间滑了下去,轻轻然,像一簇新棉,像几缕游云,像一丝轻风。   像是随时都要远走,像是随时都会离开他的身旁。不,他不许!   穆泽惊慌失措地接住徐阑,右手按在他手腕的脉搏处,脸也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确认他只是晕睡过去,他高高悬起的心才稍稍坠下一些来。   穆泽打横抱起徐阑,转身就走。   穆潇钦比穆泽更加惊异,自看到徐阑唇角的血过后,他全身的力气蘧然丧失,他手脚止不住的颤抖,他比穆泽更清楚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尤其是徐阑那熟稔的擦血动作,都在提醒着他,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两次了。可是为何他一直都没有察觉?   穆潇钦心中升起自责之意,他完全顾不上右眼的伤,看着徐阑被抱走了,他傻乎乎地想跟上去。   突然两辆车疾驰而来,将穆潇钦一人围得紧紧的,车门不约而同在同一时刻开启,蜂拥而出十多个西装男子,每个人都是一模一样地穿着同款西服,都是一模一样地拿着同一款长枪。   枪管瞄准的方向也一模一样地对准同一个人,穆潇钦被十多支黑鸦鸦的长枪指着,他却恍若没察觉到似的,眼睛死死地紧紧地盯着徐阑的身影。   此时此刻,哪怕再让他看徐阑一眼,再和他说说话,再抱一抱他,那是凌驾与其它任何事情之上的头等大事,包括付出生命。   “你别再动了。”为首一个西服男子看到穆潇钦视他们为无形,皱眉提醒着他。   在离他们五米左右的位置,穆泽一步一步抱着徐阑回到最前面停着的那辆车中,徐阑不算重,甚至比起以前还瘦了一些,可穆泽的手却不停地颤抖着,恍若他抱着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他的全世界。   迷迷糊糊之中,徐阑觉得很难受,每移动一些,他的心脏就像不堪重负要停止跳动一般,四肢百骸的力气也消失殆尽。他记挂着穆潇钦的伤,他怨恨自己为何这么没用,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替他阻挡。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模糊的意识却扯着他不断向下沉。   穆泽看到到徐阑不停颤动的长睫,不禁加快了脚步。   车门只打开一半的缝隙,穆泽重重一个侧踢,门向侧边刺拉划开。穆泽弯腰将徐阑小心翼翼地放在平坦的座椅上,还拿了个小枕头轻轻地垫在他的颈后。徐阑脸色十分苍白,平日红润的唇也退成淡色。   “阑阑……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徐阑身体怎么变得这样差?   穆泽双眼通红,失去了一向的镇定。他想扯过右侧的纸巾,却一直扯了四次才取出来。他拿着湿巾,因为担心徐阑的伤,他全身冰凉如坠冰窖,手指更是寒得彻骨。   他尽量不用指尖去碰到徐阑的脸,只隔着薄薄的湿巾十分轻柔地擦着他唇边的血。   都是穆潇钦,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将他的阑阑害成这个样子!   等穆泽再出来时,已是目眦尽裂,眼睛中的血丝比刚刚来的时候更是明显了三分,他一路走到穆潇钦面前,西服男子见他过来纷纷给他让路。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穆泽用力狠狠地揍了穆潇钦一拳,下一秒愤怒异常的话语脱口而出,“我要杀了你!”   穆泽恨恨地从旁边西服男子手中接过枪,他双手持枪,对准穆潇钦。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天际。 第52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5   身体时而轻飘飘的,恍若置身云端。时而似有千重重,而只有他一人在负重艰难前行。   迷迷糊糊之中,徐阑觉得十分难受,沉沉的意识拖着他,想带他坠入深渊。他记挂着穆潇钦的伤,挣扎着抵抗着迷雾一般的意识。终于,他费力地睁开双眼。   首先对视上的是一双浸润着担忧的狭长凤眼,在他身后是陌生房间的背景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徐阑一开口,带着昏睡已久的鼻音。   “你是晕血吗?”那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手来想探他额头的温度。   徐阑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人,因此他向后一避,躲开了那修长莹白的手指。   穆泽眼神一暗,黯然收回右手,再次问出一个他刚刚无数次想开口问的问题,“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差?”   “你是刚刚和潇钦打架的坏蛋,我不要和你说话!”徐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始气鼓鼓地指责他。一想到是这个人伤了穆潇钦的眼,他就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你还叫他潇钦?”穆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两度,脸上阴沉。   “潇钦他在哪?你快说!”徐阑蓦然掀开被子,他从床上跃出,猛然向穆泽扑去。   徐阑紧紧地揪着穆泽的衣领,穆泽猝不及防,徐阑不停地捶打着他,又踢又打,穆泽通通都没有还手。   他不仅不还手,还握着他的手心忧切地问“你手疼不疼?”   “都是你!你个大坏蛋!你为什么要弄伤潇钦的眼睛?”徐阑越说越气,他看他的捶打都没取得实质成效,他狠下心来,对着穆泽的手臂就是重重一口咬下去。   疼痛从手臂传来,穆泽的脸色一时因疼痛而变得苍白。即使如此,他用没被咬的那只手托住徐阑,怕徐阑从他身上摔下来。   “是他先拨刀,也是他先伤的我,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徐阑被穆泽手上的伤吓了一下,但又想到这个坏人弄伤潇钦的眼睛。他按住他,用出全身的力气,“你个死坏蛋!潇钦如果看不见了,我要你负责!”   “你还给我提他?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穆泽蘧然抱住徐阑,将头埋在他肩上,深深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他的一举一动都不似造假,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徐阑虽然什么也记不得,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来。徐阑推开他,眼睛茫然,“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之前认识我吗?”   “眼中是你,梦中是你,记忆中是你,吃饭时担心你还没吃饭,出门时担心你再遇星际海盗。我连续大半个月都没睡过觉,一直靠喝药水提神,为了找你,我去遍了附近的一百零二个星球!”穆泽捏住徐阑的下巴,逼得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倒好,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徐阑看着他眼底的暗红色泽及血丝,眼眸暗了一瞬,“你找我做什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够强硬,于是调高音调坚定道:“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男朋友会吃醋!”   “是了,潇钦,我要去找潇钦……”徐阑晃开穆泽的手,拖鞋都没穿就要往门的方向跑。   穆泽一下从身后抱住了他,拦下他的动作,“不许去,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不可能!”徐阑挣扎着回过身来,听到穆泽这样说,他凶巴巴地看着他。   “他在骗你。”穆泽揉了揉徐阑的头发,然后换来徐阑一个更凶的瞪视。   “他为什么要骗我?你个坏蛋!你个笨蛋!你个混蛋!你个撒谎精!你个……”徐阑停顿下来,因为他再也想不出其它骂人的话了。   “阑阑……”穆泽听到他这毫无杀伤力的骂人的话,他握住徐阑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徐阑顺势在他胸膛处捶了一拳,力度不算小,“你个撒谎精!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颠倒是非!你……”   同样的,后面的话徐阑也接不上了,他已经将他最近记住的成语能用的通通都说了出来。   “你想要证据是吗?”穆泽微微俯身,一下就将徐阑拦腰抱起,他不管不顾徐阑的挣扎,步履坚定地向床的方向走去。   徐阑被他轻轻然地放置在床上,他长腿一跨,两手撑在徐阑的身旁,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气息相缠。   徐阑现在讨厌死他了,伸出腿就要踹他,刚一用力,却恍然发现脚踝被他紧紧握住。   他微凉的指尖顺着他脚踝骨向上滑,像一根洁白柔软的羽毛轻轻滑过。   似带着一点轻微的电流由脚尖传到他心脏,再由心脏漫延到全身各处。   “我知道你的生日,知道你的喜好,知道你的小习惯。”穆泽的手轻轻地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游走。   “我知道你大腿内侧有颗小痣,我知道你身上所有的敏感点,我知道你轻吟的声音……”穆泽幽深的眼眸闪过一缕不甚平静的疯狂,“之前你的衣裤都是我洗的,你忘了吗?!”   穆泽越说越离谱,徐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他的脸泛着红晕,他紧紧地捂着耳朵,“你骗人!我不听!”   “别怕,阑阑。”穆泽握住他的双手,然后在他右手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你忘了,我会帮你一一想起。”   徐阑还陷在眼前这个坏人知道他那么多秘密的惊慌里,以至于穆泽亲他的手,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一耽误也就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穆泽倾下身,双膝跪在他的腿侧,双手撑在他的肩旁,他一手下压,俯身在徐阑额上无限亲昵地吻了一下,“阑阑,再找不到你,我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这一声叫唤,十分熟悉,穿越重重阻隔来抵达到徐阑的心脏处,让他的心跳一时失了节拍。记忆有什么争先恐后地想要跑出来,却又被一股巨力重重地压制下去。   既熟悉,又陌生。   “你……”徐阑刚想问什么,却感觉心律不齐,全身发烫,胸腔震颤着,他用力地推开穆泽,然后坐起身来。   穆泽看他如此抵触自己,眼神黯黯然,一下失去往日的光泽。   “咳……”徐阑捂住心口,半侧过身,止不住地用力咳嗽起来。   穆泽这才知道他推开自己的原因,黯然瞬间替换成担忧,他担心得要死,加上徐阑不久之前的吐血经验,他眉心重重一跳,赶忙上前轻轻抚着徐阑的背,“怎么了,很难受吗?”   徐阑用力咳着,那个力度似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他脸色苍白,已然没精力分神回他的话。   穆泽急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徐阑接过水杯,但是手颤抖不止,杯中水一下洒了一大半出来。穆泽看不下去,拿回水杯慢慢凑到他的唇边。   徐阑喝了水过后,稍稍好了一些,没有大咳,但小咳不断。穆泽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搂着他,一下一下地抚着他背,帮他顺气。   “好难受……”徐阑闭着眼睛,身体发烫,脸色因高温而泛着红晕。   “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穆泽在徐阑看不见的地方,双眼通红,平日锐利的眼眸浸着水光。   “好困……”徐阑意识一半清醒,一半陷入沉睡,最终沉睡那部分战胜了清醒,他回搂住抱着他的人。   穆泽以为他终于接纳了自己,稍感安慰,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潇钦,我好难受……”   他好难受啊,自他什么也不记得以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咳血的症状,他偷偷观察潇钦的表情,却发现潇钦对这一情况并不知情。于是他就悄悄地一个人瞒着,不敢让潇钦发现。   每次身体难受的时候,他都只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一旦有潇钦要发现的苗头,他就说他是在房间睡觉,还骗潇钦说自失忆后他开始噬睡。潇钦果然没有再怀疑。   可是他一个人瞒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被潇钦看到了……   穆泽身体有一瞬僵硬,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表现出来,他依旧紧紧拥着徐阑,在他耳边轻声说:“睡吧,先睡一会。”   穆泽抱了徐阑不知多久,他既想再抱一会,又担心这个姿势徐阑睡得不安稳。最终他又抱一分钟,然后轻轻地将徐阑放在床上。临出房门之前,他给徐阑盖了条薄毯。   徐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浑身疼痛地醒了过来。   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徐阑蹙眉想着,坐起身来,再次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潇钦到底在哪?他的眼睛还说吗?他……一想到穆潇钦的眼睛,徐阑只觉得十分难受。他吭哧吭哧地爬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   他才刚起身不久,房门就打开了,站在门边的人似乎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以至于分秒不差地进来房间。   “你要去哪?”穆泽看他急不可耐的小动作,微微凝眉问道。   “我要去找潇钦……”徐阑穿着拖鞋跑到门边。   “都说是他在骗你,我才是你的男朋友!”穆泽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他用最不动声色的表情,说出最残酷不已的话语,“你还想去找他?他已经死了!”   徐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很快他满脸都是泪水,他红着眼睛,声音颤抖不已,“你在说什么?” 第53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6   穆泽看到他的眼泪,心中顿时后悔不迭,他转而说道:“刚刚说的是气话,你别哭了好吗?”   徐阑用力地推着他,穆泽没有发力,被徐阑一个劲地推到了门上,徐阑踮着脚揪着他的衣领,红着眼睛瞪他,“快说,潇钦他去哪了?”   “他回去了。”穆泽的颈被徐阑的手划出一道红痕,他丝毫不介意,他反手抱住了徐阑。   “不可能,潇钦他不会丢下我!”徐阑眼里弥漫着水汽,他毫不相信地重重摇了摇头。   穆泽的指尖在徐阑眼下一划而过,轻柔细致地替他擦着泪,他只顾着徐阑哭,没注意到徐阑亲昵地喊穆潇钦的名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既然都能欺骗你,为什么不能丢下你?”   徐阑紧紧攥着穆泽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变得怅然若失,一时不知再相信谁好。穆潇钦说是他的男朋友,而眼前这个人也说是他的男朋友。穆潇钦对他的好,一点一点皆是发自内心,而眼前这个人对他的担忧,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徐阑还想再想,但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他捂住头,脸色苍白,双腿无力站立,直直地就要往地上跪。穆泽率先反应过来,一下搂住他,将他抱回到床上。   “是不是饿了?”穆泽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道。   徐阑大半天才反应过来穆泽在和他说话,他茫然地怔怔望着他,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穆泽望着他的神色,只好又将刚刚的话问了一遍。   徐阑这次终于听清,他愣愣地摇了摇头,当做回复。   穆潇钦丢下他一个人回去了……穆潇钦不要他了……徐阑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床上,许久许久才眨一次眼睛。   穆泽很是心疼,他将徐阑抱起让他躺在床上,没多久徐阑又重新坐起来。他再抱住他让躺在床上,徐阑再坐起来,这样循环往复了三次,穆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阴阴沉沉如雨天厚重的云。   但最终穆泽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穆泽再进房间来的时候已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手上端着一个黑色的方形托盘,上面放置着好几个交瓷碟和瓷碗。   “先吃点东西。”穆泽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他揉了揉徐阑的头发,提醒他转过身来。   “不吃,饿死我好了……”徐阑心情很低郁,这几天他一下经历了太多事情,他还沉陷在穆潇钦不要他的说辞中,开始自甘堕落。   穆泽被他气得不行,眼睛有暗芒闪过,幽幽沉沉无多少光亮,“你已经大半天没吃饭,我告诉你,不想吃也得吃!”   徐阑软硬不吃,听到穆泽吼他,更是用力地瞪了他一眼。全身的力气也在这时恢复,他握住穆泽的手,然后扑到他的身上,“都怪你!不是你突然跑出来,还和潇钦打架,他就不会受伤。不受伤,他就不会不要我!”   “他一直在骗你,你现在还要维护他是吗?”穆泽轻易制止住徐阑胡乱拍打的手,“你不是想打我吗?饭你都不吃,何来的力气?”   徐阑经他一提醒,发现自己打出的拳头都是轻飘飘的,又用最后的力气踢了他一脚,才从他身上跳到地上。   徐阑既生气又担忧,拿起瓷勺的时候也没注意,差点就让热粥给烫到了手。穆泽一直在一旁看着,替他扶了下勺子,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身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小心点,别烫到了。”   平平淡淡的话语透露着无限的关心,就像穆潇钦平日和他说过无数次的话一模一样。可是现在穆潇钦他在哪里?是真的丢下他一个人吗?一阵酸涩从心中迅速漫延,在经过眼角之时,幻化成热泪。   一滴一滴坠入热粥之中。   “怎么又哭了?”穆泽将椅子往前拉了拉,倾身抱住他,“我的傻阑阑,等你什么都想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穆泽以为徐阑这一次会一如既往地推开他,却没想到徐阑破天荒地任他继续抱着。徐阑这一餐饭吃得磕磕绊绊,费时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吃了一半。穆泽还盼着他能多吃一些,徐阑却沉默着摇了摇头。   徐阑吃完饭补充完体力过后,穆泽以为他要打回自己,却没想到徐阑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困的话就再睡一会。”穆泽拿了个抱枕垫在徐阑背后,让他坐得舒适些。   徐阑没有回话,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愣愣地看着窗台下面大门的方向,然后微不可闻地捉了捉衣角。   第二天,晨曦微亮,天空的颜色还留着昨晚夜色的那种深蓝,鸟鸣声声,不绝于耳。   走廊先是响起一阵节奏有序的脚步声,接着是故意放轻动作的敲门声。   “阑阑,还在睡吗?再不回应,我就要进来了。”隔着一扇厚重的门,低缓磁性的声音在走廊引起一点点小回音。   还是没有回应,穆泽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打开了房门。他走进房间,远远就看到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   被子盖得那么多,这样睡不热吗?穆泽微微凝眉,迈开步伐走上前去。   “阑阑?”距离近了些,穆泽感到有种异样感划过心头。   很快穆泽就看出端倪,他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用力掀开被子。果然,在被子之下是一个半人高的小熊,小熊头部和脚的地方,还堆了好几件衣服。   显然是小熊的长度不够,所以徐阑临时用衣服堆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阑阑,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该夸夸你吗?”穆泽气愤不已,将那小熊重重地甩到地上。穆泽转身就走,期间小熊横在他出门的路上,穆泽抬腿将之一下踢开。   绿草如茵,绿意一直延伸到一处精致别具一格的建筑门口。此时深黑色的大门前站着一个满脸泪水的少年,他揉了揉眼睛,抬着眼想对视上大门上的肛膜装置锁。   但因为他眼中积攒的泪水太多,一连对视了好几次,肛膜锁才终于缓缓解开。   大门才开了一小道缝隙,少年就一溜烟地跑了进去,他一进门就声嘶力竭地大喊,“潇钦,潇钦,潇钦……你在吗?在的话回应一下我,好不好?”   徐阑又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客厅的门锁,他满心期望着一开门,穆潇钦就会笑着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轻轻地揉揉他的头,告诉他没事。   可是他一开门,客厅空空荡荡,穆潇钦的拖鞋和他的拖鞋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玄关处,桌上还留着他们上次出门前没来得及看完的书册,而窗台上的花枝早已枯萎,花苞低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没有人在此的事实。   可徐阑仍不死心,他嗒嗒地就往楼梯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潇钦,潇钦,我是阑阑,我回来了……你不能不要我……”   二楼的房间无一不是杳无人迹,三楼的房间也无一不是空空落落。   徐阑打开最后一间房间的门,确认无人之后,他不死心地关上门,然后又再次打开,他没有看错,依旧空无一人。   穆潇钦他不在,穆潇钦他甚至连回也没有回来过,似乎是一点也不留恋一般……   “潇钦……你不要我了吗?”徐阑双眼通红,无力地从门边滑了下来,他坐在门边的地板上,孤独无助地圈住自己的膝盖。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徐阑的脸搁置在膝盖处,那处的裤子很快就被他的眼泪浸湿,“潇钦,对不起,你是不是嫌我太笨了?”   徐阑越哭越凶,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无所顾忌地大哭大叫,“你是不是嫌我笨,还是因为我记不住东西?”   “潇钦,我会努力变得聪明一点,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明明是你说只喜欢我一个人,现在我变笨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他费力哭着,过度悲恸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他哭着哭着大咳起来,五脏六腑受这股巨力牵动着,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可是徐阑丝毫感觉不到疼,那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心如死灰之时,即使是卡车迎面开来,他不避不退,眨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精神因悲痛而苦苦强撑,身体却因过度支出而筋疲力尽。徐阑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但往往睡不了多久,又挣扎着起来继续哭。   三楼的楼道间远远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断抽动着,时而捂着嘴用力地咳嗽几声。穆泽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全身血液顷刻倒流,倒流过后,体内的热血再一一变得冰凉。   “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又哭了?”穆泽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手臂上有血不停地顺着青筋往下流,那是他刚刚强行破门而入时砸出来的伤口。   徐阑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衣服裤子上全是灰尘,像一只小脏猫。   穆泽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徐阑抱在怀中,轻轻地抚在他背,“阑阑,别哭,我们回去。”   徐阑大半是没有听到,他不停地掰着自己莹白的手指。穆泽离他很近,可以听到他细细的喃喃声,“为什么不来找我……也不用光脑联系我……”   穆泽敛下眉眼,浓密的长睫微微低垂,让人无法窥探他眼中的情绪。   穆泽将徐阑抱了回去,徐阑半睡半醒,也没力气挣扎。他醒来时仍是那一间摆着复古典雅家具的陌生房间。   不知是不他日夜的祈祷起了作用,徐阑的光脑先是亮一下,然后那特有的提示音响起。徐阑一听,眼睛立时恢复了平日的清亮,他从床上翻了下来,因为太激动,他直接跪倒在地上。   徐阑抬起手,往桌上的光脑摸去。穆泽在一旁看得脸色阴沉如海,他先将徐阑抱了起来,再将光脑划开,递到他的手上。   光脑那边是温润清朗的声音,却浸染着陌生疏凉的意味,“徐阑,之前是我骗了你。”   徐阑惊讶于潇钦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他还没来得及问,光脑那边接着说:“还有,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要结婚了。”   只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直直地向徐阑劈来。 第54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7   徐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光脑那边寂然无声,徐阑不停地挽留哀求,“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会乖乖听话,再也不给你惹麻烦……潇钦,我……”   “徐阑,不必再这么喊我。还有——”低沉如琴音一般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别再打电话给我。”   “潇钦,你……”徐阑话还没说完,却蓦然听到通话结束的提示音。   他泪水纵横,像打开一个开启就永无停止的开关,他愣了一会,安慰自己是不小心挂断的,他颤巍巍地回拨回去。却恍然听到,“亲爱的用户,您已经被对方拉入黑名单,若有疑问,请咨询客服。”   他还有好多话都没和潇钦说,他还没问他的眼睛好点没,也没问他为什么要丢下他,甚至也没来得及问明他结婚的原因。   潇钦他已经连多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吗?   徐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他知道穆泽一直在看着他,他知道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哭是很丢脸的一件事,他苦苦忍耐,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他只好转过身,背过脸独自一个人面对着墙壁坐着。   穆泽抱了他一会,又给他擦了许久的泪,看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欲望,就先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   徐阑哭着哭着,还不死心,吭哧吭哧爬到床边,拿起光脑不认命地又拨了一次,还是那冷冰冰的拉黑提示音。   徐阑越想越气,将光脑愤愤然地摔到地上,“潇钦你个大坏蛋,要结婚就把我拉黑,我不和你玩了……”   他骂完又觉得委屈,心中的酸涩无处发泄,化做清泪淌下,“大坏蛋,就算到时你和我道歉,我也不理你了……”   仅仅过了五秒,他带着泣音的声音响起,“不,如果你和我道歉,我还是会理你的……”   这一次是仅过了两秒,“算了,我不要你道歉了,拜托你别去和别人结婚……”   徐阑觉得全身没剩多少力气,他将自己裹到重重的被子中,声音小小声地从被子中传出来,是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你不是说以后只做饭给我一个人吃吗……”   自这一通光脑通话之后,徐阑开始变得浑浑噩噩起来。整个人也不知瘦了多少,下颌尖了许多,脸上没剩多少肉,一双原本就圆润的眼睛,如今眼眸显得更圆。与此同时,他眼中的清亮也渐渐减去。   穆泽看得十分心疼,抱着他细细叮嘱,“多吃些肉。”   不是徐阑不想吃,而是他并根本就没有食欲。   徐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光脑,每分每秒都在期待着可以有穆潇钦的信息进来。这一天,他照常打开光脑,划开屏幕,却看到有新动态提醒。徐阑惊喜不已地点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那一刻,徐阑有些疑惑,奇怪,潇钦不是把他拉黑了吗?为什么还可以看到他的动态?不过久别重见的喜悦很快就冲走的他的疑虑,他抱着光脑认真专注地看着。   照片上的人,淡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莹莹闪光,剑眉朗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但这都不是最显眼的,最明显的是在他的右眼,一道伤痕自眉中向下延伸,覆在眼眸之上,再向下一划,留在眼下一指宽之处。   原是翩翩浊世中佳公子,如今凭添伤痕,让他的俊美清朗的面容,多了几分邪气。   “潇钦……”徐阑眼圈泛红,怔怔地抚在穆潇钦照片上的伤痕处。   动态最上面还配了文字,“DengWo”。   徐阑只看一眼没明白过来,还想细看,却听到房门处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将光脑一股劲地塞到被子中。   穆泽看到他的小动作,长睫微颤,不过他很快就敛住了眼中的情绪,他将徐阑的床头灯调暗了一些,轻声说:“很晚了,早点睡。”   徐阑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点点头,乖乖地躺进被子中,他本来只想假睡一会,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想穆潇钦的事,许久没睡好过。   现在知道潇钦无事,高高悬起的心稍稍落了一些,加上疲倦上涌,不知不沉竟睡了过去。   穆泽紧紧地望着他的睡颜,过了很久,他才俯下身来,在徐阑额上无限亲昵地吻着。   他将房间的温度调到最舒适的区间,然后再次走到徐阑床边,轻轻地将徐阑刚刚小心藏好的光脑拿了出来。   仅五分钟后,穆泽就将光脑放回到被子中,放置的位置和刚刚他所拿出来时,分毫不差。   徐阑因为想着心事,睡到半夜的时候就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看光脑在不在,看到光脑还放在同一地方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他解开屏幕点进动态的时候,却发现潇钦的动态和照片荡然无存!   “可恶,又把我拉黑了!”徐阑气愤地捶打着被子,坐起身来烦躁地扯着头发。   不过穆潇钦的眼睛没事,让徐阑稍稍松了口气。他只是知道他要结婚,觉得心里很难受,曾经穆潇钦对他的好幻化成一把种子,在他心脏各处发芽生长,渐渐根深蒂固,如今却要把那些种子长成的大树连根拨起。他很难受,却还不能向人诉说。   不管他多难受,穆泽却一直陪着他。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徐阑睁着大眼睛望着穆泽,语气故意装出不耐烦的调调。   “不跟着你,怕你再次走丢。”穆泽揽住徐阑,轻昵地在他侧脸蹭着。   穆潇钦平时较少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徐阑一时面红耳赤,就要去推他。   推开他之后,徐阑愤愤不平,“我出门你要跟着我,去花园你要跟着我,去阳台你也要跟着我,现在我……我要去洗水间,你别再跟过来!”   “嗯,不跟不跟,别生气。”穆泽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轻轻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徐阑原本因穆潇钦不理他的事而闷闷不乐,整日恹恹不已,只有在和穆泽吵架的时候他才会气力满满。   穆泽很快就发现这一点,担心他平时太过伤心郁郁寡欢,故此穆泽有时也会故意引他生气,让他一天可以开开口,多说两句话。   因为这一个小细节,徐阑再次活了过来。   吃过饭后,徐阑坐在穆泽房间的沙发上揉着小肚子,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穆泽不喜欢看到他愁眉苦脸之色,就走过去抱住他,抱着抱着,就亲吻起来。   略带凉意的吻轻车熟路地抵开徐阑的唇,舌尖探入疯狂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每一寸气息。   徐阑瞬间睁大了眼睛,穆泽对视上他那惊慌失措的清润眼眸,他将右手覆到他的眼上,换来更加热烈的亲吻。   时间有些久,徐阑记忆早已不记得任何的接吻技巧,故他被吻得呼吸不畅,他经受不住费力地推开穆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为什么又吻我!”徐阑凶巴巴地瞪穆泽,他自以为这一瞪视很有震慑力。   却不知在穆泽眼里,他就像一只十分可爱但有一点点奶凶的猫。   “因为我是你男友。”穆泽将徐阑抱在大腿上,耐心地向他解释。   徐阑继续瞪他,穆泽继续说:“因此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公平!”徐阑注视着他深深沉沉的凤眼,不服气地说。   “那换过来。”穆泽再次亲了他一下,不过这一次是吻在他额头,一触即分。   “怎么换?”徐阑傻乎乎地顺着他的话接着问。   穆泽抱着徐阑向下一倒,徐阑没有防备,摔在穆泽身上。穆泽小心地护住他,还搂住他的腰,轻轻向下一压,两人的距离瞬间近了许多。   穆泽那低沉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想起,“换过来,变成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姿势暧昧,紧紧相拥,徐阑的腿就压在穆泽大腿外侧,空气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旖旎起来。   这一动作明明很陌生,自徐阑有记忆以来,穆泽这是第一次躺着将他抱入怀中。可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像这一举动他们两人之前已经重复做过许多次。   有什么将将要破土而出,却偏偏在临近想起的时候,又被一股巨力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你、你……我才不要……”徐阑红着耳尖,手撑在穆泽胸膛侧边,挣扎着就想坐起身来。   徐阑有些不舒服,他能感觉到有一处正抵着他。徐阑不明所以,挣扎得更凶。   穆泽抱着他坐了起来,起身时揉了揉他的头发,“笨蛋,在这等我一会。”说完,他就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徐阑失忆后最介意别人说他笨,他指着穆泽的身影不服气地回了一声,“你才笨,穆泽你才是最大的笨蛋!还不止,穆泽你是个大坏蛋!”   他以为穆泽只是进浴室洗个手而已,却没想到浴室传来沐浴的水声,十分清晰。   真是的,大白天洗什么澡?   徐阑百思不得其解,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瞑思苦想。   是因为穆泽特别爱干净吗?那他自己一天洗一次澡,偶尔一天洗两次澡,穆泽那个家伙会不会嘲笑他不爱干净?   不行,不能让穆泽那个大坏蛋比下去!从明天开始,他要每洗两次澡,其中有一次一定要在白天,洗澡的时候还一定要想办法让穆泽知道!这样才能让穆泽那家伙没有嘲笑他的可能!   一直过了四十多分钟,穆泽才终于出了浴室,身上带着冰冰冷冷的水汽。他一出来就想抱徐阑,徐阑被他的体温冰了一下,嘟了下嘴,“你好冷,别抱我。”   “还有你怎么洗了那么久啊?我好饿。”徐阑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   穆泽一直待体温升高,才重新将徐阑抱在怀中,“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洗那么久吗?”   他将徐阑推倒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开始解开徐阑衬衫的扣子。   然后极其轻柔地顺着他的锁骨向下吻着。一下一下,温柔缱绻,却用的是恨不得将他侵吞入腹的情态。 第55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8   徐阑推了他几下,发现推都推不动,一边准备打开他的手,一边用力瞪他。   穆泽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沐浴清香,以及那略带凉意的氤氲水汽,两人气息相缠,徐阑鼻端微微翕动。穆泽还在吻他,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幽深凤目中闪耀着灼灼火光。   滚烫得似要把他融化,徐阑刚对视上穆泽的眼睛,立即红着脸转开视线。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冼那么久吗?”穆泽微微上移身子,将唇贴在他的眼眸处,声音轻柔,“是因为喜欢你,阑阑。”   徐阑不懂他喜欢自己和白天洗澡有什么关系,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若按穆泽这个理论推敲的话,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就不能洗澡了吗?   “嗯。”徐阑听不懂,但也没问,他怕穆泽会笑他笨。   半晌他反应过来穆泽还在紧紧搂着他,时不时在他颈上吸咬着,“松开我,你个臭穆泽!”   “让我抱一会。”穆泽停下亲吻的动作,侧身将他搂在怀中。   “不给你抱。”徐阑不知为何接近穆泽时总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多想道:“我不要你,你走开……”   “不要我不行。”穆泽在徐阑颈部轻轻摩挲,然后修长的右手尾指缓缓一勾,就将徐阑一直戴着的项链勾了出来。   “你做什么?不许你碰,松手!”徐阑虽然不记得了,但隐隐知道他戴着的项链是很重要的东西,穆泽还将它勾了出来。徐阑有一种自家宝贝被人觊觎的不安感。   事实证明只是他想太多,穆泽左手解开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人颗扣子,轻轻扯出一条银链,徐阑睁大了眼睛,因为穆泽的项链竟然和他的长得一模一样。   “你怎么也会有?”徐阑惊虑不已,他低着头,细细地将两条项链做着对比。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是你男朋友吗?”穆泽接过项链,他俯身将项链的银环拼在一起,徐阑这时才看清他的银环上端也有一个横“M”字形的图案,穆泽将两个横“M”字形的图案对在一起,银环瞬间莹耀出淡蓝色的光泽。   “好好看啊,让我也试试。”徐阑没想这个细节后面的意义,只觉得蓝光璀璨夺目,十分神奇。   穆泽看着徐阑一脸认真地在那里拼图案,狭长凤眼眼角流转着淡淡的笑意,待徐阑拼好后,穆泽将自己银环后面的名字指给他看,“这上面是你的名字。”   “你这后面也有我的名字。”穆泽将他项链的银环也翻转过来。   “嗯,我知道啦。”徐阑随意回复着他,还在兴趣盎然地把玩着项链。   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再观察蓝光的机会,因为穆泽倾身吻住了他。   “别咬了,我不好吃的。”徐阑十分害怕,他明明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穆泽要吃了他?难道是因为他每次吃甜食吃得太多,对穆泽来说是一种负担?   “吃?”穆泽眉眼舒展,将徐阑这一字放在舌尖轻轻吟出,暧昧不已。   他看着徐阑的表情,瞬间明白他的担忧,心中觉得有趣,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嗯,没错,我要吃你,将你一点点侵吞入腹,让你彻底彻底染上我的气息。”   徐阑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心中惧意更深,他知道自己不是穆泽的对手,只好对他晓之以情,试图说服穆泽不要吃他,“我肉不多,人又笨,吃了我你也会变笨的……”   “那我也要吃。”穆泽看他傻乎乎的极尽可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还想吃我?那我先吃了你!”兔子急了尚能咬人,更不要说什么也不记得的徐阑了。   徐阑扑到穆泽身上,重重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穆泽刚刚因为将项链拿出让徐阑看,已然解开衬衫的上面两粒扣子。此时肩颈和锁骨处裸露着,刚好方便了徐阑的动作。   穆泽所谓的吃是轻轻吮咬,而徐阑所谓的吃是真的咬。   徐阑先发制人一下咬住他,留下一处颇深的牙印,让穆泽疼得脸色苍白。   不过他只是微微蹙眉,毫不生气,他将徐阑抱了下来,还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看你还敢不敢吃我!”徐阑说完也注意到他的牙印有些深,就用手替他揉了揉,声音带有歉意,“是你不对在先,你不吃我,那我也不吃你了。”   徐阑还没替他擦完血,穆泽却蘧然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站起身来抱着徐阑向那张柔软的大床走去。   他无限轻柔地将徐阑放了下来,然后走到窗边将所有的窗帘一一拉上。   “现在还是白天,你要开始睡觉了吗?”徐阑坐起身来,他看着穆泽拉窗帘的举动,大大的眼里有大大的疑惑。   穆泽不说话,他坐到徐阑身边,将手护在徐阑脑后,轻轻一推,他抱着徐阑一起躺了下来。   他的眼睛幽深无比,在昏暗淡然的房间中闪着暗芒。徐阑看不懂他眼中的感情,只觉得占有欲满满像要把他湮没。   穆泽刚一躺下,就不停吻他,从额间到侧脸,从鼻端到红唇,从颈肩到锁骨,再从锁骨一路向下。   向下的时候有衣服的阻隔,他修长的指尖停在徐阑衬衫的扣子上,作势要解。   “我不要,睡午觉我喜欢穿着衣服。”徐阑表示他穆泽不断亲他就算了,既然这人是他男朋友,他可以忍受,穆泽想和他一起午睡,他也答应陪同。不过他午睡真的没有脱衣而睡的习惯,若一时改变,他可能反而会睡不着。   “阑阑,你怎么这么可爱?”穆泽看他马上就要被侵吞入腹,还一幅毫不知情的态势,不禁俯身亲了亲他的唇。   穆泽轻轻揉着他尖尖的耳朵,将之捻得通红,待到红得滴血之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其上。   无限暧昧,无限缱绻,又无限旖旎。   就着室内暗淡的光线,呈现在徐阑眼前的是肌肉健硕的饱满胸膛。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伤?”徐阑微微凝眉,有些不解。他失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上有纵横交错的伤口,他并未见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身体,还以为每个人天生就有这样淡粉狰狞的伤口。   “因为阑阑你最特别。”穆泽听他这样发问,瞬间红了眼睛,幸好黑暗中徐阑看不到他眼中的湿润。   穆泽倾身上前,温柔细致地吻他肩上的每一道伤痕。   “是这样吗?”徐阑被他亲得有点痒,笑了一下。   “你聪明、可爱、执着、善良、俊秀……”穆泽每吻一处,就细数出一个他的优点。   徐阑很少被人这么夸过,他听得十分受用,眼睛在黑暗中如璀璨星河,莹莹光亮,“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是,全星际独一无二。”穆泽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   徐阑听了他的话,顿时开心不已,喜不自胜地迅速吻了他一下,这一轻轻然的吻落在穆泽的唇角。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亲吻,却让穆泽眼眸更加幽深。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因为这是徐阑失忆以来第一次的主动亲吻。   徐阑这轻轻的吻,很快换来的是暴风雨般激烈的回吻,细细密密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各处。   什么也不记的徐阑这一次反而没有为身上的伤痕难过,他像重返纯真的少年,没有成人世界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穆泽照顾他失忆什么也不记得,动作一直温柔轻缓。   他本来就什么也不懂,他以为穆泽只是想和他在一处睡午觉,搂搂亲亲都是他做好心理建设才勉力接受。   “你走!我不要你了……”徐阑眉眼深蹙,挣扎不断。   “走开!死混蛋……”徐阑伸脚就去踹穆泽。   穆泽舔咬着他柔软的唇,“阑阑,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徐阑这一项链,就是之前穆泽曾经从窗户经过时,看到他紧张藏起来的那一条~】 第56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29   徐阑清趣的声音在穆泽耳中十分动听,一点点暧昧不已,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声音。穆泽继续着,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这样的声音。   而长日漫漫,他还有许多时间。   一直到下午落日散尽,这场无止无休的征伐才停了下来。   中间徐阑晕睡过去一次,穆泽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将他唤醒。   因此徐阑醒来之际已是腰酸背疼,他没有想到一场普通的午睡会发展成这样的态势。   他气愤不已,双目圆睁,在他眼里穆泽俨然是一个将他吃干抹尽的禽兽无疑。   “我不要你!你滚开!”徐阑揉着腰坐了起来,他看了站在床边精神奕奕地看着他的穆泽一眼,顿时更加恼怒,气得一个枕头飞扔过去。   穆泽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太过,想让徐阑消消气,也不躲避,就站在原地让他扔枕头。枕头砸到他的肩上,穆泽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穆泽将那个掉到地上的枕头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他走到徐阑身边,想将他抱在怀中。   徐阑正在气头上,当然不让他抱,不仅不让他抱,还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个大混球!你个死坏蛋!潇钦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也不会对我做这种事,我要去找他!”   “阑阑,你再提不相干的人,我要生气了。”穆泽的神色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有些冷。   徐阑这一次生气非同寻常,一直用了将近三天才消了下来。幸好他现在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太记仇。   到了第四天,他就啪嗒啪嗒地跑到穆泽身前,捉着他的衣袖问道:“大坏蛋,能告诉我今天是星期几吗?”   “大坏蛋也不知道。”穆泽抚着他柔软的后颈,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快点说!”徐阑看穆泽不告诉自己,用力地攥着他的衣袖使劲摇着。   “叫我老公我就告诉你。”穆泽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这让他极具有侵略性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你……”徐阑不知该说什么话,只好用出自觉得最有力的武器,瞪视的眼眸紧紧地望着他。   穆泽见逗他逗得差不多,就收回玩笑的表情,有些认真地回道:“今天星期二。”   “嗯,那我明天要出门。”徐阑松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掰手指算着时间,“我明天要去‘一八七二’院。”   穆泽将他口中的这个地名念了一遍,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他来时见到的那个白色建筑,穆泽紧紧皱眉,“你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的人好可怜的,被关在里面没有自由,他们出不来,我要进里面给他们讲故事……”徐阑已经喜欢上讲故事的感觉,尤其当别人猜不出他要讲什么时,让失忆后的他觉得自己好厉害,很有成就感。   穆泽不说话。   徐阑看他一幅不想答应的样子,他心一横,闭上眼睛迅速在穆泽唇角吻了他一下。   就是这一吻,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穆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被主动献吻之后,他还得寸进尺地将徐阑抱到腿上,“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徐阑眨着眼睛,用眼睛询问他。   “不过一星期只能去两次。”穆泽缓缓说出他的条件。   “为什么?我之前明明是一星期去三次!”徐阑不愿意,他在这里呆得快发霉,恨不得一星期七天都能出门去。   穆泽不像穆潇钦那么好说话,他决定下来的事一般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轻轻搂着徐阑,“不愿意?那你可就一次也去不了。”   徐阑敛下眉眼,再次想起穆潇钦的好来。若是穆潇钦在的话,肯定会轻而易举答应他的条件。   很快就到了徐阑翘首以盼的星期三这一天,穆泽将他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太贪玩。徐阑嘟着红润的唇,不满地说:“知道了,你好啰嗦啊。”   穆泽没想到一向清冷少语的自己,也有被徐阑嫌弃啰嗦多言的一天,被嫌弃了他也没有生气,他实在担心失忆后的徐阑会因贪玩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所以多说了两句。   徐阑和穆泽挥了挥手,这一次他不需要工作人员指引他也不会迷路了,他轻车熟路地经过深蓝色的走廊,然后轻轻地敲开右侧一扇有指示符号的门。   “向宸宸,好久不见。”门一打开,徐阑脸上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他对面站着的颀长俊秀的少年却是毫无笑容,他紧紧皱眉,冷冷羽:“不要这么喊我。”   徐阑毫不在意,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徐阑将一小盒东西放在桌上,是一个淡蓝色的盒子。   “我给了带了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徐阑熟稔地坐到少年沙发的对面,脸上笑容灿烂,他眨了眨眼,等着向宸夸奖他。   向宸不仅没有夸奖他,甚至兴趣寡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连话也没有说。   徐阑十分自来熟地拆开盒子,露出一大块圆形的松露巧克力蛋糕,他将带包装的叉子递到向宸身前,“真的超级好吃的,我一直都舍不得吃,你快吃吧。”   向宸一向最讨厌这种甜得要死的东西,偏偏这个人还把它当宝,平时还舍不得吃?向宸刚想开口拒绝,但一对视上徐阑的眼睛,让他把未说出口的话全部侵吞回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润澄澈,水光潋滟,灼灼光亮,那是连璀璨月光也为之失色的一双眼睛。   漫天星河在这一刻坠入他的眼中,带着明亮的希望。向宸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   不过因为蛋糕实在太过甜腻,向宸苦苦忍耐也仅仅吃一小块。   “剩下的我晚点吃。”向宸看着徐阑的眼中露出些微的失望,鬼使神差地开口说。   “嗯嗯,你肯定也像我一样,太喜欢吃,所以不舍得一次性吃完。”徐阑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喜爱为向宸的行为做出解释。   向宸眉毛一挑,没有说出他本来打算等徐阑走后,他就偷偷将蛋糕扔到垃圾桶这一想法。既然他这么在意,向宸就决定先不扔。   等向宸吃完蛋糕,徐阑又兴致勃勃地向他讲着故事。这些故事对向宸来说,自是千篇一律,落入窠臼,十分俗套。但由徐阑笨笨拙拙、思考良久地说出,却别有一番趣味。以至于让本来无法忍受别人说话的向宸,竟破天荒地习惯下来。   弹指一挥间,两个小时将将过去。向宸本来不想问,但站起身时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上次以及上上次为什么没来?”   “抱歉,我刚刚想向你解释来着,可惜忘记了。和你说哦,我们上次遇到一个大坏蛋,那个大坏蛋还会打人!”徐阑说到这里,有些生气地捏了捏手指。   向宸站在窗边看着大门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位颀长清冷的身影,俨然和上次接徐阑回家温润带笑的男子不是同一个人,“上次来接你的那个人呢?”   “他受伤了,也不要我了。”徐阑说到此,眼神黯淡地垂下目光。   “怎么会?”向宸见过穆潇钦,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对徐阑的爱意不是装出来的。是那种别人看一眼都怕徐阑被人抢走的占有欲的目光。并且其他人来此做开导都是两个半小时,只有徐阑的被改成了两小时,徐阑却还傻乎乎地没有察觉。   “他要结婚了。”徐阑更加伤心,声音有些颤抖。   向宸愣了一下,他微微眯着澄绿色的眼眸,然后肯定道:“是你傻。”   徐阑听不懂他的意思,他还沉陷在被穆潇钦抛弃的悲伤之中,别人不拉他一把,他暂时很难走出来。   “有人来接你。”向宸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窗户的方向。   徐阑只看了一眼,就迅速退出窗户的可视范围,他将手放在唇边,小小声地贴着向宸的耳边说:“我和你说哦,他就是那个大坏蛋!”   他们两人一时离得很近,近到向宸可以清晰感受到徐阑身上灼热的气息,光线幽暗的隔间中,向宸觉得自己左侧的耳朵很热,热度迅速向下漫延,也开始灼烧着他的脸。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向宸转过脸,站得离徐阑远些,他偏过头,不让徐阑看到他红得滴血的脸。   “嗯,那个大坏蛋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徐阑想起穆泽平时对他的点点滴滴,他点了点头肯定道。   徐阑孩子气地笑了一下,唇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呀,我要等他喜欢我喜欢到无法自拨,到时我再提分手,把这个坏蛋一脚踹开!” 第57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0   笑意在他的清润的眼睛里流传,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到时我要让他伤心欲绝,让他悲痛不已,让他撕心裂肺,让他……”徐阑抬起眼眸认真地想着能够形容得上的成语。   “好了,徐阑你别说了……”向宸知道徐阑最近在记成语,不过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听他在这里如数家珍地说完。   “为什么不让我说,等一等……你刚刚叫我什么?”徐阑神色有些紧张,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向宸。   “怎么,难道不是吗?”向宸也没有隐瞒他早就知道的这一事实。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徐阑想到答应穆潇钦不让别人知道他名字的事,想到还是泄露出去,他有些难受。   “余潇?这么难听的名字,只能骗骗那几个愚蠢的工作人员。”提到工作人员,向宸的脸在微弱的阳光中泛着冷意。   “不许你说难听!”徐阑想到这个名字是穆潇钦给自己起的,向宸竟然直接说难听,就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向宸懒得和他讨论这样毫无营养的话题,在徐阑临出门之际,他看了大门旁那个漠然清冷的人影一眼,好心向徐阑提醒道:“奉劝你不必和他玩你刚刚说的那种小把戏,毕竟你太笨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徐阑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只听懂他在骂自己笨,当即毫不示弱地回击回去,“你才笨,向宸你才是那个大笨蛋!”   向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眼光沉沉浮浮。他到底懂不懂,到时最先沦陷的反而是他自己?   “怎么出来得这么晚?”夕阳西照的温暖光线中,穆泽看到徐阑的第一眼,周身那种冰冰冷冷的气息顿时荡然无存。   “耽搁了一下下。”徐阑说完,还用修长莹白的手指比了出一点点的距离。   “晚上想吃什么?”穆泽将徐阑有些微乱的头发整理好。   “想吃的有好多,想吃香草奶油蛋糕、栗子草莓蛋糕、抹茶芝士蛋糕……”徐阑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   “嗯,我们回家。”穆泽将放在徐阑头发轻轻揉着的手放了下来,改成牵徐阑手心的姿势,“回家你只可以吃一小块,然后要很多的饭。”   徐阑用眼神表示了一下小小的不满。   穆泽的手掌纹细致,宽大微凉,带着一点点冷玉的质感,尽管如此,徐阑被他牵着却格外的有安全感。   大大的手牵着莹巧的小手,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一刻,漫天夕阳,彩霞一路从天际铺展开来,延伸到两人的头顶。而他们的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   又这样过了三天,时间在表面看起来周而复始,实质上却是如开弓之箭一往直前。这一天是星期六,早上格外平静,除了窗外的鸟鸣比平时大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同。表面一成不变的际象里,殊不知早已被投下一颗惊天巨石,将这平静无常的水面搅得暗流涌动。   徐阑一如既往地在穆泽的护送下来到“一八七二”院,他一如既往地走到那条刷着致郁颜色的走廊上,在他一如既往地想向向宸的交流室走去的时候,在暗影中却窜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紧紧地攥着他要向侧边的房间走去。   “你要做什么……唔,松……”徐阑话还没说话,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徐阑害怕极了,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他不断挣扎着,还恨恨地咬了那人一下,想让他松开手。   “唔,放……”徐阑即使被紧紧捂着,他还是没有放弃一丝一线叫喊的希望。   那人拉着他向走廊右侧的一间房间走去,他开门的声音很轻,徐阑被他推进伸手不见五指黑黢黢的阴暗中,没多久他也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握住徐阑的手。   徐阑害怕得眼里蓄满了泪水,那人只轻然地抱了他一下,徐阑却瞬间不哭了。   “潇钦!”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徐阑却一下判断出来,他激动地向门边的那人扑去。   那人一下单手接住了他,然后右手在墙壁上摸索到一个感应开关,他“啪”的一声将灯光打开。   灯光这下,他右眼那突兀的伤痕一划而下,让他看起来就像地狱之门开启之时一位浑身浴血的邪神,俊美异常又邪性满满。   “别哭。”穆潇钦将徐阑搂在怀中,低哑的声音近在他耳侧响起,“刚刚吓到你了吗?”   “没事的,潇钦,我好想你……”徐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穆潇钦是他失忆后惟一认识的人,也是惟一一个日日照顾着他还不嫌他笨的人,雏鸟情节让他对穆潇钦依恋非常。现在的他于情情爱爱什么也不通什么也不懂,却明白穆潇钦对他的好。   “我也想你。”穆潇钦缓缓地抚着他背,待徐阑抬起脸来时,他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吻尽他脸上的清泪。   “你这里还疼吗……”徐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他将指尖触到穆潇钦右眼的伤痕上,丝毫不敢用力。   “没事,不疼,别担心。”穆潇钦一连说了三个词,字字句句皆是安慰他的话语。   “对不起,潇钦,是我没保护好你……”徐阑说完,他仰着脸,眼中很快又充盈着水汽。   穆潇钦紧紧搂着他,再次安慰他说没事,“伤的人是我,我不疼的。如果是你,那我会很难受。”   徐阑任他搂了一会,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就要从穆潇钦身上跳下来,穆潇钦一个不备,徐阑已然站到他的身前。穆潇钦握住他的手,却被徐阑一把甩开,“你都不要我了,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没有不要你。”穆潇钦轻轻揉着他顺滑的发,认真地向他的解释。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你明明不要我了!”徐阑想起这段时间他为穆潇钦担心不已,常常睡不好觉,结果却换来一个他要结婚的消息。   “我穆潇钦这一生只会和一个人结婚。”穆潇钦对视上徐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那人只能是你。”   “如若不是,那我会终身不娶,孤独终老。”穆潇钦握着徐阑的手,放在心脏处,让他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声。   徐阑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无地遁形,他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为什么?上次明明是你用光脑和我说要结婚的。”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穆潇钦的声音,而是穆泽为了让徐阑死心,让人备置了一款变声设备,将声音调到零误差,然后事先打下什么要结婚的文字。他再偷偷更改光脑陌生号码的显示名字,让徐阑误以为是穆潇钦打来的,打完通迅再将徐阑拉黑。穆潇钦轻而易举就猜到穆泽会有此行动,所以几天后他发了张照片的动态,想让徐阑不为他的伤势而担心。   因为穆潇钦并未将徐阑真正拉黑,所以那条动态徐阑还能看见。穆泽百密一疏,忘记检查徐阑的光脑。在徐阑接收后,他才意识到徐阑看见动态,那他肯定会再次设置徐阑的光脑。这一举动,穆潇钦也猜到了。   他知道他想见徐阑就只能来“一八七二”院这里,现在他庆幸当初同意让徐阑来此帮助那些小孩,不然他还没办法如此轻易见到徐阑。   “那电话不是我打的,是我中计了。”穆潇钦再次将徐阑拥入怀中,他将脸埋在徐阑望上,深切而贪婪地感受着那属于徐阑的气息。   “嗯?”徐阑失忆之后,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于不明白的事情喜欢一再追问。   “我算计他一次,所以现在我也被算计回来。”穆潇钦说完,轻轻地在徐阑侧脸吻了一下。   徐阑还是不懂,他也不好意思才追问第三遍,转而继续关心起穆潇钦的伤势来,“那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爱伤?”   穆潇钦因为紧紧搂着他,徐阑刚刚一动,有点牵动他身上的某处伤口,让他脸色有瞬间的苍白,穆潇钦却微微凝眉,否定道:“没有,阑阑,别担心。”   徐阑还想再问什么,穆潇钦拿出光脑看了下时间,“阑阑,时间有些久,你该回去了。”   “你是不是又想甩开我!”徐阑一朝经历过被丢下的事迹,他产生了应激反应,有些生气地质问他。   “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包括丢下我自己也不会丢下你。”穆潇钦轻轻笑着,那带有伤痕的右眼在灯光下熠熠闪光,“相信我。”   “好,我信你。”徐阑这下笑了起来,他踮着脚在穆潇钦的右眼下略微狰狞的伤痕处轻轻地吻了一下,“你说的哦,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找我,我们拉勾勾,好不好?”   穆潇钦异常重视地和他做完拉勾勾这一举动,徐阑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   徐阑走之后,穆潇钦将外套脱了下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气味明显的血腥之气。他左肩处的衬衫和中衣上面全是血迹,虽然包扎过了,但因伤势太重,加上他今天过来找徐阑有些奔波,左肩的枪伤再次裂开,血流渗了出来。   “我发誓,这一枪我迟早会还回来!”沉沉的黑暗中,一声坚定无比愤怒的声音响起。 第58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1   徐阑再次见到穆潇钦,知道他不仅没有抛下自己,还没有结婚,喜悦充斥着内心。他是心有所想很容易表现在脸上的那种人,因此他刚一进向宸的交流室,向宸立即朝他投来敏锐和审视的目光。   他坐在高背椅子上,十分窄小的窗户透进来一束亮光,倾泄在他那祖母绿的眼眸中,深邃而熠熠闪光。湖水一般的眼睛之上是紧紧蹙起的眉,一幅等了许久神色不耐烦的神色。   “抱歉,刚刚耽搁了一下下,你等很久了吧?”徐阑脸上满脸歉意,他不好意思地同向宸道着歉。   “你刚刚去……”向宸看了他好一会,却突然止住话不说。   “嗯,你说什么?”徐阑在向宸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将双手手心放在膝盖处,坐姿十分乖巧像小孩上课一般。   “没什么。”向宸摇了摇头,他原本想问他刚刚去哪,但最终没问出口。他意识到自己过度关心,这违背了他一向对什么也不在意的原则。毕竟,徐阑去哪与他有何关系?   “那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吧。”徐阑自遇见穆潇钦以来,他的心情特别好,所以脸上一直漾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时间不够。”向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没多少起伏。   “嗯?什么?”徐阑还想着心事,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宸懒得和他重复,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阑被他那明珠一般的眼眸望着,才反应过来去看光脑的时间,这时才发现他指定的两小时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徐阑揉了揉头发,有两缕头发顺着他的手心垂到眼前,“抱歉,可是不讲故事,我好像什么也不会……”   徐阑不太记得住星际新闻,现在失忆的他连基本的星球体系都记不太清楚,更不要说繁杂的各种新闻了。   “那我给你编个小故事吧。”徐阑说完,也不等向宸同意,率先笑着开口,“从前有一处茂密的森林,森林里面有一只小兔子……”   真是无聊,竟然还编什么小兔子的故事……   向宸放下撑着下巴的手,静默无声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再静默无声地喝下去。   “第二天,小兔子遇见森林的百兽之王老虎,老虎他……”徐阑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紧紧地捂着唇,站起身到一旁剧烈地咳嗽着。   向宸拿着水杯的手颤巍巍地抖了一下,他也站起身来,却不知该做什么,他被这突发情况所震惊,一时僵在原地。   徐阑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然后脚步匆匆地向门外的走廊走去。向宸想跟上去,徐阑却背对着他向他摆了摆手。   向宸只好在门口处停了下来,走廊里急蘧的咳嗽声一刻也没有停止。   徐阑站得离向宸远远的地方,趁着向宸没看见,他低着头快速地用手帕捂了下嘴,再回身时他已经将那手帕扔进了垃圾桶中,唇角的血迹也被他擦得一干二净,让人无法看出丝毫端倪。   可是不知为何,向宸还是知道了。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向宸看着他,眸色复杂,他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出这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徐阑有些惊讶,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这个问题上。   向宸走回到椅子处,他俯身给徐阑倒了一杯水,将水杯递给徐阑后,他才缓缓开口,“因为我也是病人。”   尽管他是比较特殊的病人,但对别人的身体状况在仔细观察过后,还是能轻易判断出来。   “那你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也不要说出去,好不好?”徐阑此时此刻脸上竟然还盈着孩子气的笑,他说完还朝向宸比了个“嘘”的手势。   向宸自然不会说,他在这里向来寡言少语,何况他也不会做这么无聊之事,于是他看着徐阑唇角云淡风轻的笑,沉默地点了点头。   徐阑从交流室出来后,变得有些紧张,并不是他今天咳嗽之事,而是遇见穆潇钦的事。为了避免穆泽看出端倪,他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即使是笑着,眼中也盈漾着担忧。   穆泽依旧站在门边等他,不知是不是徐阑心虚的原因,他总感觉穆泽看他的眼神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摄人心魄的漆黑凤目中,浮浮沉沉着一缕暗芒。   “阑阑,你可有遇着什么?”穆泽站在徐阑身前,他伸出手细细地把玩着徐阑柔软的发丝,“不然你今日为何笑得这么开心?”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震慑的力量。徐阑心里“咯噔”地重重跳了一下,他不知如何回答,同时他也知道不回答穆泽会更加疑心。于是他逼得自己抬起头来和穆泽对视,“没有,我没有的……”   “是吗?”穆泽右手轻轻摩挲着徐阑的唇,他前倾一些,覆到他的唇上重重地吮咬着。   许久穆泽才松开他,声音格外低沉,“阑阑,你最好不要骗我。”   徐阑心里慌乱,像柳絮被风吹着漫天乱舞,他不知道穆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也不知道穆泽知道了多少。   若穆泽知道了,他还会再和穆潇钦打架吗?若真是这样,这一次不管潇钦能不能打赢穆泽,他都要将潇钦保护好,不能让他再受伤。   徐阑被穆泽牵着手向住处走去,一路上他都在若有所思地想着心事。   两人进了玄关,徐阑刚换好拖鞋,他突然感觉身上一轻,就被一股巨力托了起来。穆泽搂着他的腰,轻轻护着他的后脑将他抵在门处,因为事发突然,徐阑愣愣地抬眸看他。   这迷糊可爱的表情,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因为姿势问题,徐阑怕掉只好搂着穆泽的颈,穆泽一手托着他,一手放在他的背后,借着门的倚靠力,穆泽开始肆无忌惮地吻着他。   “穆泽……”徐阑见情势越来越暧昧,连忙开口阻止。   穆泽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回房间,徐阑看着离房门越来越近,上次那种腰酸腿痛的感觉还让他记忆犹新,他挣扎得更加厉害。   可惜即使徐阑使出吃奶的力气,在穆泽看来也不过是轻轻然的小打小闹。   “阑阑,和我回去吧。”穆泽将徐阑放到床上,倾身而上过后,他深深地注视着徐阑的眼睛说出这一句话。   徐阑心里的不妙感瞬间加深,他更加怀疑穆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为何会如此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回去是指哪里?如果回去,穆泽会不会以为他不见了,而到处找他?   仅仅几秒钟,徐阑心里就闪过多重顾虑。   “阑阑,你会和我回去吧?”穆泽见他不答,语气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我暂时不想回去……”徐阑自什么也不记得以来,大部分时间一直都生活在这个星球,虽然这里比较荒凉,人流量少,不过对徐阑来说却是他记忆之中十分美好的存在。   何况穆潇钦在这里,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向宸也在这里,而他在原本的主星上似乎没有一个朋友,除了眼前这个他所谓的“男朋友”。   “为什么?”穆泽紧紧蹙着眉。   “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认识这里……”徐阑说出一个理由,语气有些哀然。   穆泽俯身吻了他一下,安慰他,“没关系,阑阑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等你记忆恢复了,我们再回去。”   如此平平常常安慰的话语,在一个一如既往阳光灿烂的午后,一语成谶,终成现实。   这一天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阳光灼灼抱着要将人烤化的态势,徐阑今日不用出门,他无所事事就抱着光脑看故事。他每天看的故事都是穆潇钦之前替他下载好的,他一点进故事页面就可以接着看。   徐阑故事看得多了,就能对比出差别来,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他现在突然觉得他最开始和向宸讲的那个小将军故事太过悲伤,他也终于想明白君主要杀小将军的原因。   故事从头到尾浸着哀伤意味,徐阑抬眸认真想了一下,下次还是尽量不要和向宸说这样难受的故事吧?   “嗯,明天还是讲这个故事好了。”徐阑一边看光脑,一边自言自语。   他看得十分专注,津津乐道,下楼梯时也没有太在意。   在楼梯转角处,刚好又因为地面湿滑,徐阑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转角最上一级台阶摔下,期间他想捉住点什么,但因为下滑的趋势太急,他什么也没握住,最后“咚”的一声,他摔到楼梯底部的平地上。   徐阑后脑直接着地,所带来的疼痛无比巨大,他疼得爬都爬不起来,手上脚上都有程度很深的划伤,徐阑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好难受……”徐阑除了身体的疼痛,还有脑海中那一阵一阵如漩涡一般巨烈风暴引发的疼痛。   徐阑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脑海中有什么争先恐后地窜跃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门被重重地打开,穆泽没换好鞋就赤裸着脚跑了进来,他远远就看到徐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浑身发颤。   “阑阑,你没事吧?不要吓我……”穆泽双眼通红,里面血丝遍布,他的声音沙哑而带着颤音。   徐阑倚靠在穆泽的怀中,等到手臂和脚骨的疼痛稍稍退去一些的时候,徐阑立时挣脱开穆泽的手。穆泽的手被徐阑甩开,他愣了一秒,又重新握了回去,“阑阑,疼不疼?过来,我带你去上药。”   徐阑脸上却不知为何开始落下泪来,他鼻翼翕动,淡色的唇抖动不已,显然十分伤心,他一字一句质问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第59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2   听到这句话,穆泽的视线立即从徐阑的伤口处转到他的脸上,只见徐阑的眼中一派清明,不复失忆时的懵懂茫然。   “阑阑,你想起来了吗?”一个猜测划过穆泽的脑海,他既担忧着徐阑的伤,又为徐阑想起的记忆而欣喜。   “走开,我不要你!”徐阑一想到穆泽都要结婚了,还和他在这里拉拉扯扯,气呼呼地流着泪。   “别哭。”穆泽动作笨拙地替他擦着泪,眼神担忧而专注,“没有和别人结婚,等会再向你解释,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松手!”徐阑不想听他解释,穆泽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就算徐阑做出要咬他的姿势,穆泽还是没有松开。   徐阑手臂摔得有些肿,后脑还留了些血,脚上也有划伤,穆泽心痛得要死,恨不得这些伤通通落在自己身上,他牵着徐阑先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动作急蘧地去拿医药箱。   徐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尽管身上还流着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哀莫大于心死。   穆泽脚步慌乱,失去了平日一向的淡定,他打开医药箱的手都不住地颤抖。他拿出止血带,急急忙忙地想替徐阑先止血。   徐阑却一把握住他那因担心而冰冰冷冷的手,制止住他的动作,“你不是说要向我解释吗?”   他的眼里还浸润着清澈的泪液,他抬眸死死地看着穆泽,水盈盈的目光中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你和潇钦……”徐阑说到“潇钦”两字立时停住,他改口接着道:“你和穆潇钦都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穆泽用另一只手接过止血带,他几乎是跪在地上替徐阑处理脚踝处的伤。   穆泽垂下头,眼眸也低垂着,他没有率先替自己开脱,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徐阑受伤严重,墨黑柔顺的额前发挡住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格外专注。   徐阑看了他一眼,此情此景宛如昨日重现,徐阑转开头默默地擦着眼睛,没有再阻止穆泽替他包扎。   穆泽将徐阑身上严重一些的伤口处理好,他坐在徐阑身旁,替他上着伤药,这时他才缓缓开口解释,“那天吃饭的人不是我,整个事件都是关婈芸策划的。我和你一样,也是看了新闻才知情。”   “是吗?”徐阑不怒反而笑了一下,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中分明却是不相信。   “关婈芸找了个和我相像的人,让他和林萱雯一起吃饭。关婈芸这样做不过是想制造舆论,然后逼我结婚。”穆泽将扎带在徐阑手腕处绕了几圈,然后他执起徐阑的手,下一秒略带凉意的唇印在上面。   “那怎么会这么巧就被媒体拍到,然后再大肆报道?”徐阑稍稍坐后一些,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想离穆泽太近。   “因为穆潇钦也一起策划了这件事。”穆泽将他后来查出来的信息耐心地向徐阑解释。   “你以为我会相信?”徐阑气鼓鼓地站了起来,他撑着手将穆泽抵在沙发靠背上,一手细细地抚过他的脸,“新闻上那分明是你的脸!”   “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徐阑的手滑过他的鼻尖和淡色的薄唇,“哪怕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来。”   穆泽握住徐阑的手,然后稍稍用力将徐阑拉入怀中,“刚看到新闻我也很奇怪,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后来我才了解到,关婈芸他们用了最新的科技,将视频中男子的脸及其它细节一一修改,再结合我之前在公司开会的那些视频,合成出一段足以以假乱真的视频在新闻上播出。”穆泽将徐阑抱在大腿上,他低头看着徐阑后脑的伤口,十分心疼连说话都轻了许多。   徐阑对这个世界科技所能到达的程度并不熟知,但一想到自己前几年九死一生之际都能被救活过来,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他心里已然相信了穆泽的解释,但还是有些生气。   “当时我一直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也不知从何解释。”穆泽既想紧紧地搂着徐阑,又怕自己太过用力而让触碰到他的伤,因此他只能虚虚地搂着。   “我不想理你了,你回去找你的林小姐……”徐阑生气地撇开脸,看也不看他。   他那天真的十分伤心,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喝洒的事实,他酒量不好,一向喝得又少,但还是想喝。   哪怕是这样喝死了也好,就不用再完成什么所谓的任务,虐身还要虐心……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酒真的是一种很难喝的东西,但喝着喝着,徐阑也渐渐发现了酒的好来,喝醉就可以忘记俗世的一切烦恼,忘记穆泽,忘记穆泽要结婚这一事实。在那一刻,徐阑突然能够理解喝酒有那么多不好的坏处,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喝的原因。   “只有我的阑阑,没有其他人。”穆泽知道徐阑的难受,知道他的伤心,知道他那天肯定很失望。如果调转过来,要是换成徐阑要和别人结婚,那他也肯定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何况徐阑跑出去之后,再见面时,他已经失忆什么都不记得,期间的曲折痛苦穆泽一想便知。越想他越替徐阑难受起来,为什么全星际的人都好好的,唯独他的阑阑有那么多痛苦的经历?   “抱歉,再也不会让你误会。”穆泽将头埋在徐阑的肩上,声音低哑地缓缓开口。   有灼热滚烫的液体滴入徐阑的衬衫,那个热度让他心中为之一颤。徐阑想说没事的,没事的,但又觉得自己太过心软,就干脆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任穆泽抱着。   徐阑吃软不吃硬这一点,没有人比穆泽知道更清楚。穆泽将音调放缓,声音沉沉,“阑阑,那天去找你,我受了伤,只耽搁了一会,然后你就不见了。”   徐阑一下就抬起头来,眼神担忧,他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穆泽受伤上,声音浸润着关心,“没事吧?是哪里受伤?让我看看。”   穆泽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然后他宽大干燥的掌心覆在徐阑的手上,向他示意心脏的位置,“这里。”   徐阑眼睛向上一瞟,瞪了他一眼,“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伤得不重。”   “现在没事了,别担心。”穆泽本想说伤到腿,想让徐阑能少生点气,但又怕说出来让徐阑担心,干脆就决定不说。   徐阑哼了一声,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坐到一边静静地喝着水。   穆泽看着他喝水的动作,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他没有提醒徐阑那杯水是他刚刚喝过的。   “当初你真的把我吓死了,我派了很多巡逻舰去找你,都杳无音讯。”穆泽从侧面搂住徐阑的腰,徐阑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稍稍有了安全感,穆泽接着说:“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饭也吃不下,将所有你可能出现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没有音讯,我担心得要死,恍然觉得活着也没多少希望,于是想到了死。幸好过了一天,就传来我给你那张星际卡芯片出现的消息,消息零零散散,每出现一点芯片,我就来到那个地方,后来才发现二十七个地方,每一处都没有你。”   徐阑不知道这些事,他静静听着,从穆泽的描述中,他隐隐有一个猜测。   徐阑能想到的事情,穆泽当然也能想到,几乎是当第二片芯片出现时,他就意识到不对,但事关徐阑的安全,他也毫无办法,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徐阑可能出现的角落,哪怕是虚假难测的消息。   芯片被他一一收集回来,徐阑还是不知所踪,没多久又传来徐阑登坐飞船的消息,所以就有了他拿枪指着工作人员交出信息的那一幕。   穆潇钦是穆泽第一个怀疑的人,一查果然穆潇钦也不知所踪,穆泽推测很有可能就是他带走了徐阑,所以他很快将精力开始转回到他们可能去的星球上。但穆潇钦诡计多端,行事周密,毫无纰漏,饶是穆泽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里。   当他看到徐阑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徐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不痛不痒,无怒无怨。后来他才知道他的阑阑原来是失忆了。   “后来我又去了许多星球。”穆泽长睫颤了一下,在侧脸留下弧形的阴影。   徐阑听着穆泽的话,再结合着自己的记忆,他知道他的失忆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的结果。   徐阑气鼓鼓地捶了沙发一下,脸上是气愤不已的表情。   他兀自生了好久的气,又将问题回归到穆泽身上,“你的伤还疼吗?”   “不疼。”穆泽搂着徐阑,温柔细致地吻着他。   徐阑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但很快就吻了回去,他仰着头,唇在穆泽脸上乱亲,像一只小猫,毫无章法地乱吻着,“我当初真的以为你要结婚了,结果没想到播出的新闻也能造假。”   徐阑和穆泽在这个世界相处了许久,在穆泽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被传送过来了,他和穆泽在读书的时候就在一起,在他各种明示暗示下,穆泽这个对情爱一翘不懂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向他告白,徐阑颀然同意。他和穆泽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深,两人在一起四年多几乎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到毕业都还在一起。   若不是那起海盗事件,恐怕他和穆泽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在想什么?”穆泽看徐阑一幅陷入回忆中的样子,他的手抚在徐阑秀然的眉峰上,然后将他的眉一点点抚平。   “在想你。”徐阑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展颜一笑,笑意在他眼角流转,“我在想是什么原因让我如此喜欢你?” 第60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3   “是什么原因?”穆泽看徐阑笑了出来,他紧紧蹙着的眉也渐渐舒展。   “我也不知道。”徐阑认真地想了想,发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做任务之前,他从未想过会爱上男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在穆泽身上有许多和傅霖相似的地方。他陷入深深的怀疑中,一次次对比穆泽和傅霖的相似处,结果越对比发现两人越像,可他又解释不清是什么原因。   他隐隐地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正是这一想法,让他再次陷入义无反顾的爱恋中。   “我也是,喜欢你是不需要原因的。”穆泽将额头抵到徐阑的额前,轻昵地蹭着。   误会解开之后,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就到日落西山之际,阳光一半被高山挡着,一小半被云霞挡着,天际色彩明艳,灿烂非常。   徐阑和穆泽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两人相拥着在客厅处看了一会毫无营养的无聊视频。期间徐阑有些昏昏欲睡,穆泽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想让他回房睡一会。   穆泽的动作很轻,但徐阑睡得并不深,仅一会就被惊醒了。他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二十一点。”穆泽弯着腰替他掖了掖被角,担心他晚上会着凉。   “那还早。”徐阑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   “困就先睡一会。”穆泽揉了揉他的头发,漆黑墨色一般的凤眼幽深地望着他。   徐阑坐起来,因为动作有些急,他感到胸腔内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在被子之下紧紧地捉了一会床单,然后面色如常地抬眸向穆泽甜甜一笑,“我想和你一起。”   他用另一只手拉住穆泽,如果不是身体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徐阑原本打算和穆泽说晚安。穆泽点了点头,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徐阑怕穆泽看出端倪,就将床头灯给关了。   徐阑觉得身体很难受,可能是摔伤的后遗症,也可能是上次遇到海盗身体受到重创的原因。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具病恹恹的身体,他从未向别人主动诉说过身体的疼痛,一直苦苦忍着。   此时此刻,他却想倚着穆泽睡一会。   “穆泽,让我抱你一会。”徐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然后倍感安全地躺在穆泽的怀中,他紧紧搂着穆泽的腰,缓缓闭上了眼睛。   室内仅有一小束寡淡的月光照在徐阑的脸上,流转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如同银光染墨色。连月色也来觊觎他的阑阑,不,他不许!穆泽将唇贴到徐阑的眼上,驱赶开那一缕月光。   “之前遇到海盗过后,那一年多的时间你是怎么过的?”徐阑有些困,不过还是问出了这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睡不安寝,食不知味。”穆泽将徐阑往左侧抱了一点,让月光再也照不到他的脸上。   他将薄被轻轻一掀,被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两人身上,薄被之下,是穆泽铺天盖地而来的亲吻,一直亲到徐阑气喘吁吁,睁开眼来瞪他的时候,穆泽才轻轻一笑,停了下来。   他像一只大型犬紧紧搂着徐阑,头不停蹭着他的侧脸,“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你,我可能也支撑不了……”后面两个词“多久”还未说出口,徐阑就将右手食指抵在他的唇上。   “我不许你说傻话。”徐阑移开修长的手指,唇瓣柔软地吻了上去,封住穆泽剩下的所有言语。   徐阑早上醒来的时候,穆泽已然不再,还温热着的位置提醒着他穆泽也是刚醒不久。徐阑原本想起床,但因为昨晚他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所以没睡好,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又睡了回去。   待徐阑再次醒转,却发现床边坐着一道修长的人影,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紧紧望着他。   “怎么,我们的穆大总裁现在也无事可做吗?”徐阑坐了起来,拉过穆泽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把玩了好一会,“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你是不是公事都丢给属下去做了?”   “阑阑真聪明。”穆泽在徐阑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算是对他猜中答案的奖励。   徐阑轻轻一笑,这是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就有的小动作,现在过了那么久,没想到穆泽却还记得。   徐阑洗漱过后,穆泽端来一碗粥,说是要喂他喝。   “才不要你喂!我自己有手有脚,我可以自己喝。”徐阑抢过瓷勺。   “又不是没喂过。”穆泽凤眸一弯,勾角也轻微上扬,无一处不展露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你肯定记错了。”徐阑当即否认,这么丢脸的事他才不想承认。   “怎么会?我记得很清楚。”穆泽恍然贴进徐阑,灼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耳际,“那一次,我先是用手,最后还是唇唇相贴喂你喝完的。阑阑,你忘了吗?”   徐阑推开他,红着脸死活不肯承认,最后在他的坚持下,自己一个人喝完了小半碗粥。   至于剩下的大半碗,自然是穆泽手执勺子一点一点喂他喝完的。   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次的粥有些苦。   今天星期三,徐阑照例去了“一八七二”院,偌大的住处仅剩穆泽一个人。穆泽回到房间,他拉开抽屉,里面摆了许多支试剂,他抽出一支放到桌上。剩下还有一百多支整整齐齐地放置在盒子中,盒子最上面有着一行大字,“生命原液试剂”。   生命原液试剂,在星际是贵到让常人无法奢望的一种逆行恢复生命的试剂,常常用于身体受了不可逆重伤的人身上,会取得十分显著的效果。   因为效果卓越,这一试剂的价格也水涨船高,成了与半个小星球价格等同的存在。别人若拥有一支都会欣喜若狂,穆泽一下拥有如此多的数量,他却眉宇紧蹙,脸上毫无喜色。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他早就发现徐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自他知道希尔就是徐阑之后,他一直有在徐阑的饮食中加入生命原液试剂,可徐阑的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起色。   徐阑身体不好,虽然他多走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可他也没有太难过。他知道自己完成任务会穿到下个世界,而完成所有任务,他就会重新恢复他那健康的身体,因此并没有太过为此忧心。   “下午好。”徐阑穿过长长的走廊,照例和向宸亲切地打着招呼。   向宸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搭理他,向宸那深绿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对啊,很明显吗?”徐阑十分惊讶,他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被向宸看出来了。   “是。”向宸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   若是恢复记忆前的徐阑,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向宸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恢复记忆的徐阑却不会如此。   现在的徐阑比之前拥有更敏锐的洞察力,他看着一侧桌子上不起眼的小药瓶,沉思了一会。   “你的药减少了一些,是吗?”徐阑看到药瓶上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备注着一个数字“十三”,显然就是指一次用药的数量。   “嗯,没错。”向宸也没有否认,药物虽然减少了,他脸上却淡淡的,没有多少开心的表情。   “那就好。”徐阑轻轻笑着,眼梢弯弯,像新月一样的形状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向宸坐在他对面一直注视着他,唇角也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淡笑。   徐阑今天没有和向宸讲故事,没有失忆的他觉得自己以前讲的故事实在太过幼稚,让他老脸微微一红,现在只好和向宸讲一些小众的趣闻。   向宸也不会觉得无趣,撑着下巴不发一言,从始至终认真地听着他讲话。   等徐阑走出“一八七二”院的大门时,已是日影西斜,凉风阵阵。徐阑今天没有让穆泽送他过来,当然也不会让穆泽送他回去。理由就是他已经记得路了,并不需要穆泽来接他回家。   一棵参天大树后面站着一道颀长的人影,他认真地看着徐阑,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不可置信。   徐阑怎么会一个人回家?穆泽那家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穆潇钦心里疑惑不已,但日夜的思念却让他不遑多想,他跑到徐阑身前,然后拉着他的手,向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跑过来。   徐阑看到右侧多出来的一道身影,刚开始有些惊异,但看清是穆潇钦之后,他的手顿了一下。   “阑阑,我很想你。”穆潇钦觉得徐阑今天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徐阑抬起头,眼神清澈地对穆潇钦笑了一下。   “今天穆泽没有接你回家吗?”穆潇钦将右手放在徐阑柔软地发上,轻轻揉着。   “嗯,大坏蛋他好像要处理公事。”徐阑语气轻然,尾音上翘。   这样的语调穆潇钦十分熟悉,他心里虽然有些疑惑,穆泽为什么会将公事看得比徐阑还重要,但疑惑只轻轻一闪,就被漫天盖地的思念所遮挡住了。   他真的很想徐阑,很想很想,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地在每一个梦里……   穆潇钦伸出手来抱住徐阑,才抱了一会,徐阑却突然抬起膝盖对着他腹部,用力一顶,脸上不复刚刚笑意满满的模样。他声调提高,无比愤然,“穆潇钦,你将我骗得团团转,很玩是吗?” 第61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4   徐阑这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穆潇钦无比震惊,原来他刚刚看徐阑那种奇异之感,是源于他恢复记忆眼眸清明的模样。穆潇钦一时变得慌乱起来,他急急地想握住徐阑的手,向他解释,“阑阑,不是的,我没有……”   “我失忆是和你有关吧?”徐阑抬眸望他,下一秒甩开他的手,语气失望。   “是。”既然徐阑已经知道,穆潇钦也没有再隐瞒。   “说你是我相爱多年的男友?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徐阑恢复记忆那一刻,知道穆潇钦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他简直要气炸了。偏偏他自己在失忆时,对穆潇钦还百依百顺,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对不起,我……”穆潇钦急急地想向他说明原因,却发现不知如何说明。他脸上已然没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淡然,只要一涉及到徐阑的事,他就手足无措,理智全失。   “为什么要让我失忆?”徐阑深呼吸一口气,他向来最讨厌欺骗,偏偏在这一场欺骗中,穆潇钦作壁上观颇有兴志地看着他傻乎乎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他一败涂地,还免费参与了一场失忆游戏。   穆潇钦垂下浓密的眼睫,如果不失忆,如果不欺骗,他哪来的理由陪在徐阑身边?他连个正当的身份都没有,也没有合理的借口,徐阑到底知不知道?   穆潇钦此时此刻反而平静了一些,颇有些事情败露的颓然,“理由说起来有很多,但归纳起来其实只有一个。”   穆潇钦微微垂下眼,右眼的伤痕在眼睑上变得明显,此时阳光还未散尽,淡淡的光辉将他俊美立体的五官笼罩其中,却驱散不尽他周身的寂寥。   徐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右手手指,瞑瞑之中他有种猜想,但又不确定,因此他没有再问下去。   “算了,你在星际飞船上救了我,现在我也不想质问你。”徐阑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不要生气。   穆潇钦确实救了他,那一次他和穆泽乘坐星际飞船出游,偏偏遇到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徐阑在从舷窗经过的时候听到了星际海盗的对话,海盗头目说要将他们一这飞船的人通通杀死,他吓了一跳。   徐阑赶紧回到位置上,通过仔细观察,他确实发现有许多凶神恶煞的乔装海盗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来不及多想,连说带骗地将穆泽带到后舱室,那里果然停驻着一艘救生舰。   徐阑这时才简单地向穆泽说出海盗的事,然后他将穆泽推上救生舰,就在他也想跨上救生舰时,一大帮海盗却突然涌了进来。时间紧迫,战斗一触即发,徐阑那时想也没想就按下了一旁的启动按钮,救生舰迅速脱离了后舱室,他隐隐听到穆泽在不断怒喊。   海盗一看是徐阑破坏了他们的好事,顿时怒不可遏,许多把速射机枪不一而同地对准他。徐阑深吸一口气,将身后的大油罐一脚踢倒,然后点燃打火器,火势在那一瞬间急速漫延。   这下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幸好在死的时候还能拉上这十多个海盗一起陪葬……   浓烟之中,徐阑缓缓地闭上眼睛,他模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急蘧地向他跑来,那人不顾火势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起,一路抱着他上了一座银色的小型飞船。在他们登上飞船的那一刻,他们身后的飞船再也承受不住火气的烘烤,剧烈爆炸开来。   徐阑那时已经不醒人事,他还以为是穆泽回来救了他,醒来时才对视上一双关心满满的桃花眼。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你,没有其它的要求。”穆潇钦看徐阑沉浸在回忆之中,一直等到徐阑眼睫轻动,他才开口说话。   “我答应过要将玉石给你,现在我还没找到,可能要晚一点。”穆潇钦救了他不久后,就和他说想要一方玉石,而玉石在穆泽那里,所以徐阑只能去找穆泽的住所查找玉石的位置。   “现在不用了。”穆潇钦轻微叹息了一声,“玉石那不过是一个传说,说什么将玉石送给心爱的人,不久那人就会爱上送玉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是传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要了。”   徐阑刚开始还以为这玉石有什么稀罕之处,比如什么价值连城,独一无二之类的,不然穆潇钦怎么会费尽心机地想让他从穆泽那里探清位置?却没想到穆潇钦竟然会相信一个毫无根据传说,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穆潇钦桃花眼微弯,眼里映射着无限落寞的斜阳,他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又揉我头发!”徐阑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瞪了穆潇钦一眼,然后打开他的手。   “别说你今天见过我。”穆潇钦收回手,他有些留恋指尖的触感,因此将手放进兜中,然后转身离去。   原地只剩徐阑一人,立尽残阳。   穆泽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徐阑敏锐地感觉到平静生活的表面之下,似乎隐着什么蓄谋已久的大事件。当他问穆泽的时候,穆泽却淡淡地笑着看他说:“没什么。”   有问题,穆泽这么开心,肯定有什么原因。徐阑轻轻一笑,眼眸却一眨一眨地想看出一线端倪。   “你瘦了。”穆泽将手放在徐阑的腰上,轻轻松松就将他抱了起来。穆泽感受着徐阑的重量,十分确定地开口。   “没有吧?”徐阑搂着穆泽的脖子,轻昵地抬着亲着他的下鄂。   “是瘦了,明天我要好好监督你吃饭。”穆泽将徐阑抱得高些,回吻住徐阑的唇。   “我怕我太重,到时你都抱不起我了。”徐阑紧紧地搂着穆泽,唇边绽放一抹灿然的笑。   “你再重我也抱得起。”穆泽一手托着他,一手略带凉意的指尖轻轻从徐阑鼻尖刮过,意在表明徐阑调皮。   徐阑确实瘦了,没有之前的小肚子,脸上的肉也清减不少。穆泽心疼地抱着徐阑上了楼,徐阑一回房间就喊着要看昨天看过的故事书,穆泽将那本厚厚的故事书翻了出来。   他驾轻就熟地直接翻到徐阑昨天没看的那一页,然后摊开将书放到徐阑手上,徐阑接过书,坐直着身体亲了他一下,夸赞道:“我的穆泽好聪明呀,记性又好。”   “我去给你切点水果。”穆泽勾起一个浅笑,他低下头,一吻印在徐阑的额上。   穆泽不敢让徐阑吃太甜的东西,怕他身体承受不住,蛋糕自不必说,连水果也是如此。偏偏徐阑又不喜欢吃太酸的东西,穆泽刚给他喂了一小片青黄色的水果,徐阑就凝着眉头,“好酸啊,我能不能不吃了?”   穆泽就着水果叉尝了一口,他觉得还不算太酸,就放软了语气,想哄徐阑再多吃一些,“再吃完这一片。”这种水果对徐阑的身体有很大好处,不过穆泽没有表现出来,他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喂徐阑又吃了一大片。   徐阑洗濑完毕过后,穆泽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有穆泽陪着他,徐阑睡觉一向是不需要开床头灯的,因为有穆泽在,他就无所畏惧。沉沉的黑暗中,徐阑向右侧转了个身,一下将穆泽紧紧抱着。   “我捉住你啦。”暗淡的一线月光轻洒进来,徐阑开口,声音轻轻然且尾音上扬。   “嗯,被你捉住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人,看你还敢不敢再甩开我?”穆泽将徐阑搂在怀中,感受到徐阑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他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徐阑听着他孩子气的话,握住他的手晃了一下,笑着说:“不会的,你放心。”   “睡吧,刚刚不是说困了吗?”穆泽将徐阑的手放回到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暖着手。   徐阑最近发现了一个问题,穆泽晚上都只是抱着他,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抱着他。   “穆泽,你不喜欢我了吗?”徐阑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穆泽的颈项处划来划去。   穆泽不知道他何出此言,穆泽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用行动告诉他的同时,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缓缓响起,“怎么会?”   “穆泽,我愿意的。”徐阑微微抬着头,轻轻吻着穆泽的喉结。   穆泽原本只是简单地搂着徐阑,最爱的人就在怀中,他早已经是烈焰焚身。现在徐阑还偏偏来激他,对他又亲又咬,双手还回搂住他的肩。   “阑阑,你是不是想心疼死我?”穆泽一开口,语气俨然没有一惯的平静。他语调低沉,黑暗中可以听见他格外抑制的呼吸声节奏出现了错乱。   “穆泽。”徐阑翻身而上,他轻轻吻着穆泽的指尖,“你告诉我这半月以来,你洗了多少次冷水澡?”   “怎么?我的阑阑心疼了,是吗?”穆泽拉过徐阑的手,稍稍用力让徐阑整个人都覆在他的身上。   两人唇舌相缠,吻了许久。   穆泽抱着徐阑翻转过身,“阑阑,你真是不听话,这时还要来招惹我。” 第62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5   长夜漫漫之间,有两道身影在一线月光下紧紧纠缠,床身晃荡,轻吟声不绝于耳。   徐阑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下一秒,徐阑紧紧地捉住床单,将原本平滑整齐的床单捉得全是褶皱。   穆泽俯下身,握住他的右手。两人紧紧相拥,身影起伏。   温情过后,穆泽替徐阑细细地擦着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   “是不是困了?”穆泽放下毛巾,将徐阑拥入怀中,让他可以倚着他的肩睡一会。   “嗯。”徐阑闭着眼睛将脸枕在穆泽肩上,他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我先抱你去洗澡好不好?等会再睡。”穆泽轻轻抚着徐阑裸露的后背,柔声问道。   “好……”困乎乎的徐阑格外听话,不拒绝也不反抗。   穆泽先进浴室放好水,再出来抱着徐阑进了浴室。水汽氤氲之间,徐阑乖巧地任由穆泽帮他清理。   徐阑发尾挂着水珠,他一睁开眼,水珠就顺着他白皙的颈项一路下滑,来到锁骨的凹陷处。   穆泽的视线顺着那颗晶莹的水珠落到徐阑的锁骨处,只见锁骨附近遍布吻痕,看起来既暧昧又缱绻。   “洗好了,我们出去。”穆泽最终还是移开了眼,他知道再多看一眼,他心里的欲望就会叫嚣着压着徐阑在浴室再来一次。可是天色已晚,而徐阑很困。   穆泽很是心疼,就用浴巾快速将徐阑身上的水迹擦干,帮他换了件新睡衣,再抱着他回床上睡觉。   时间静静流淌,大半个星期过后的一天下午,徐阑抱着故事书在花园看花。看花是主要目的,读故事是辅助途径。下午四五点的阳光虽不复正午的灼热,但余威仍在,没多久就晒得徐阑昏昏欲睡。   徐阑坐在白色花架之下,藤蔓在他顶上的架子蔓延伸展,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徐阑坐在一张大靠椅上,他向后倚着,拿着书的手渐渐下滑。   徐阑睡得迷迷糊糊之中,隐隐地闻到了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金色的阳光洒下灼热的光芒,青翠欲滴的藤蔓花架下面,站着一位白色修身西服的青年。   淡褐色的头发有些长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些下来,有几缕滑到他的右额处,莹白的皮肤之上右眼那道伤痕显得格外明显。   他微微眯着眼睛,然后将手放在眼前少年的椅子后背,下一秒,他俯下身,将唇贴在少年的额上。   睡梦中,徐阑感觉到有人吻住了他,轻轻的,缓缓的,带着格外珍重的意味。那人唇瓣灼热,动作却很轻柔。而穆泽的吻永远是带着凉意的亲吻,与此非常不同。   “偷亲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徐阑一下握住那人的手,睁开圆润清澈的眼眸狠狠地瞪着他。   “那你也可以偷亲回来。”穆潇钦丝毫没有被捉包的窘然,他弯眼一笑,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徐阑,里面有无尽笑意。   徐阑继续瞪他,握着他的手紧紧一扭,将穆潇钦的手腕扭得通红。穆潇钦却连眉宇都没皱一下,也没挣脱。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的命,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我开玩笑。”徐阑将穆潇钦的手重重地向右一甩,甩完还是觉得不解气,拿起腿上的故事书又打了几下。   “没有开玩笑。”穆潇钦揉了揉刚刚被徐阑扭红的手腕,他在心里感叹着徐阑下手还真重。   徐阑睡到一半被偷亲,心里的怒火蹭蹭地上涨,他恨恨地看了穆潇钦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翻墙啊。”穆潇钦很自觉地搬了旁边的一张椅子,然后在徐阑对面坐了下来。   “穆泽应该快回来了,你们不是势同水火吗?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徐阑将自己的椅子向后挪了一点,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不想离穆潇钦太近的意愿。   “怎么?是怕我杀了他,还是怕他杀了我?”穆潇钦微微敛了敛眼睫,眼里有一闪而过危险的意味。   仅仅只是一瞬间,因此徐阑并没有看到,他撑着下巴坐着,“当然是怕你伤到他,至于他会不会伤到你,我无所谓。”   “你在撒谎,阑阑。”穆潇钦紧紧地注视着徐阑的眼睛,他洞悉一切地没有错过徐阑眼中的每一缕情绪。   “怎么会?”徐阑在这对视中败下阵来,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脸。   “和你认识了那么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穆潇钦勾着唇角开心地笑着,像一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其实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徐阑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一旁尽态极妍的玫瑰花上。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阑阑。”穆潇钦深情地脱口而出,他陷在回忆之中表情突然愤怒起来,“我认识你的时候,穆泽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呢!所以凭什么?”   凭什么?为什么爱情不能区分一个先来后到?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穆泽那个阴险又计谋用尽的家伙?   徐阑没想到今天竟然意外地听到一场告白,他不知如何回应,他也无法回应。他没有看穆潇钦,用平淡的语气转开话题,“没替你拿到玉石,我很抱歉。你救了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穆潇钦蓦然站起身来,他生气地看着徐阑,额上青筋遍布,“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线?”   “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当初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个!”穆潇钦用手盖住眼眸,遮住眼底疯狂的情绪,“按你这么说,既然我救了你,那你为何不以身相许?亏你还心心念念着穆泽那个恶心的家伙!”   “我想和你在一起。”穆潇钦骂完人后,声音低哑地开口。   徐阑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和他说这个了,结果扯出这么一大串话来,他微微凝眉,“除了这一个要求。”   “那我再无他求。”穆潇钦的视线也落在徐阑关注的那朵玫瑰花上,他想起他曾经为了徐阑,做出过连夜剪掉花园中玫瑰的事。有些傻乎乎的,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徐阑轻轻地叹了口气。   “DengWO”穆潇钦临走的时候给徐阑留下这一个词语。   徐阑将故事书盖在脸上,重新半倚在靠椅上。他依旧很困,但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穆泽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常常有星际快递寄到家里来,每次徐阑想看看是什么,穆泽总是神秘兮兮地说:“没什么。”   有时候徐阑也会看到他不知疲倦地翻看着光脑的资讯,脸上泛着期待已久的轻笑,徐阑借故从身后抱住穆泽,想看看他在看些什么,穆泽总是不动声色地将光脑调转一个方向,然后转过身吻住徐阑。   吻着吻着,徐阑也就忘记了要偷看他光脑的初衷。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家里才总算没收到什么杂七杂八的快递。穆泽也不再聚精会神地盯着光脑,他空下一整天的时间,来陪在徐阑逛街。   “穆泽……好多人在看着我们……”徐阑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灼热感从他耳根处一直漫延到耳尖。   “那又怎么样?”穆泽坚定不移地紧紧牵着徐阑的手,他丝毫不畏惧那些打量的目光,“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什么呀?那天晚上不是我捉到你了吗?明明你才是我的。”徐阑成功被穆泽转移了注意力,有了穆泽的鼓励,他回握住穆泽的手,两人一起大步流星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中。   “嗯,那我是你的。”穆泽轻轻一笑,清冷深邃的五官一时染上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   两人走到一家果汁店时,徐阑一下被那五颜六色的果汁所吸引,穆泽本来想陪同他一起进去,但刚好光脑有通讯拨了进来,徐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穆泽看着徐阑的身影,站在店外接起了电话。   “我要这一种蓝蓝的果汁,至于我的男朋友……”徐阑眼眸上抬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就给他买这一种粉粉的吧,嗯,这很适合他……”   徐阑说完,脸上泛着开玩笑的意味。店员微笑着说好,然后开始做现榨果汁。徐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都在等,好不容易徐阑的果汁做好了,徐阑付过钱后,就提着那两杯果汁走了出去。   店员终于稍稍闲了一些,他核对着单据,突然发现给徐阑的果汁给错了,连忙大喊,“帅哥,刚刚的果汁给错了,那是林小姐要求的无糖的!”   可惜徐阑和穆泽早已走远,无法听到他的呼喊。   店员有些颓丧,只好再重新做现榨果汁。没多久,他的身前多了一道艳丽的身影,那人一身红裙,皱着眉头看着他,“你都在做什么?我点的无糖果汁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好!信不信我去你们店长那里投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好。”店员忙不迭地道歉。   穆泽温暖而干燥的大手紧紧地牵着徐阑莹白小巧的手向家里走去。徐阑一边牵着穆泽的手,一边喝着果汁,他有些纳闷,“好奇怪,这果汁怎么淡淡的,一点也不甜。”   穆泽对他微微一笑,牵着他走过家里的玄关处。两人刚一到客厅,徐阑就睁大了眼睛,他看着客厅里一幕幕温馨好看的装饰布置,他眼睛湿润,隐隐猜到穆泽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徐阑感觉自己右手的无名指多出一些冰冰凉凉的触感,穆泽在他身前单膝跪了下来,“阑阑,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一章的时候有点卡w(* ̄ω ̄)w】 第63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6   只一句话,就让徐阑泪如泉涌。客厅的装饰温馨、别具一格还用心满满。淡粉色的玫瑰插在瓷白色的花瓶中,在明彻透亮的落地窗摆成一个心形。正对面电子屏上闪现的是他们初识不久的合照,沙发墙壁、窗台桌椅,无一不点缀着淡蓝色的配饰。   或许是过于匆忙,在楼梯转角处还露出一点点装饰纸箱的一角,徐阑现在终于知道穆泽前面买的星际的快递都是什么。原以为是仓促而为,没想到是蓄谋已久。   “你,我……”徐阑连话也说不完整,眼泪“啪嗒、啪嗒”地坠下来。   求婚现场,穆泽原本就有些紧张,现在一看到徐阑的清泪,他连忙站起身来替他擦着泪,“别哭,乖,别哭……”   “我、我不答应……”徐阑心里很是感动,但他心存芥蒂,他一边哭一边转过脸去不看穆泽,“我配不上你……”   说完,他的手按在右手无名指上就想把戒指除下来,穆泽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双眼通红地望着他,“我不许!我不管,阑阑,我只要你。”   “我身体不好,穆泽,我……”徐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他不想他这残破的身体继续拖累着穆泽。   穆泽的手指缠上徐阑的右手,将戒指紧紧地推上了些,一幅未经允许就不能摘下来的模样。他将徐阑紧紧地箍在怀中,吻着他的脸,吻着他的唇,一开口声音沙哑低沉,“是因为上次星际海盗受伤的原因吗?”   一提到星际海盗穆泽目眦尽裂,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嗯,那时我受伤很重,体内器官也有所影响,一直昏迷不醒,在快失去生命特征的时候,是穆潇钦救了我,为了让我活下来,他在我的体内加入了一部分仿生人的基因。”徐阑揉了揉眼睛,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将穆泽紧蹙的眉峰一点点抚平,“穆泽,是我配不上你……”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穆泽将徐阑抱了起来,他搂着徐阑向沙发上走去,他拿过纸巾一点点擦干徐阑脸上的泪,“不许你妄自菲薄,我穆泽这一生只爱一个人,也只会和一个人结婚。”   徐阑满心都是感动,他哭得更凶,穆泽擦都擦不过来,最后只好吻着他的眼角,舔舐净他的泪,徐阑顿时就止住不哭。然而穆泽的吻并没有停止,一直到徐阑被吻得气喘吁吁拍打着他的背,他才眼角带笑停了下来。   穆泽握住徐阑的手,两人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散发着璀璨莹光。   天稍暗一些,深蓝色的走廊上传来尖锐的脚步声,高跟鞋击打着地面有节奏地向前行进着。“一七八二”院今日迎来一位陌生的探视者,她正一袭红裙款款地向走廊左侧的一间交流室走去。   她走路的声音并不小,一门之隔的向宸紧紧地皱着眉宇,眼里是化不开的阴郁。下一秒,那人连门都不敲,就直接推门进来,她还十分自然地在向宸对面坐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向宸面无表情斜眼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怎么你的态度反而这么生疏?”林萱雯虽然话语亲昵,但她脸上的表情比向宸的更冷。   向宸冷冷一笑,“当初不是你把我送进这里来的吗?现在看到我还好好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林萱雯把玩着红裙上一根长长的流苏,意味不明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向宸眼神冰凉地看着林萱雯,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愤怒。他当初年纪还小,没有防备就被他的“好姐姐”林萱雯给送进这里,他一直牢牢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这几年来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隐忍强大自己。   等他出去之时,那必是林宣雯的死亡之日!现在林萱雯却跑到他的面前说,他很快就能出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都是林家血脉,注定只有一个继承人。”林萱芠将椅子向后拉了一点,顿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林向宸,到时就会是你来接管这一切……”   “不要这么喊我。”自向宸被送进这里来的那一刻,他攒足了失望,早已决定去掉“林”姓,只留名字。向宸默默地在桌下捏紧了拳头,“不需你这么好心,我所经历的一切,我自会一一报复回来。”   若是在平时,林萱雯肯定会来一番冷嘲热讽,但今天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的眼睛也失去了平日争权夺势的野心和光芒,她冷冷地看着右侧桌上的几颗彩色糖纸包着的糖,“林向宸,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你可以滚了,你难看不出来我一点也不欢迎你吗?”向宸不回答林萱雯的问题,反而向她下逐客令。   林萱雯不仅置若罔闻,反而还伸手拿了颗糖,她撕开包装将糖扔进口中。   “滚出去!”向宸顿时怒不可遏,他起身将剩下的糖都十分宝贝地放进口袋。   “这么紧张,莫非是你的姘头送给你的?”林萱雯与爱情擦之交臂,因此她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透露出甜蜜的一面。   这些糖是徐阑上次过来时送给他的,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糖,虽然是一张小面额的星际币就可以买到一大把的糖,但因为是徐阑给他的,所以意义非凡。   向宸看她不仅吃自己糖,竟然还敢这么说徐阑,拿起旁边的一个花瓶就往林萱雯砸去,沉声骂道:“滚!”   林萱雯也不是吃素的,她腿向地上一去,连人带着椅子向后一退,花瓶堪堪在她面前碎成好几瓣,而她毫发无伤。   向宸这一发火,额上青筋暴起,眼睛布满着红血丝,他用力地将手握成拳头,想直接把这个恶心的女人杀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向宸苦苦忍耐,终于忍了下来,他背过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告诫自己要平静。   他没想到就在他倒水的时候,林萱雯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她来到后面架子上的一个匣子面前,她驾轻就熟地摸了摸旁侧的暗格。   下一秒,匣子轻然打开,她将里面用红宝石镶嵌的匕首拿了出来,在向宸转身的刹那,她迅速地将匕首插在长裙底下的绑腿袋上。   向宸转过身刚好看到她手动了一下,他隔着玻璃杯淡寞地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林萱雯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林萱雯离开的那一刻,向宸重重地将交流室的门给关上,他的脸拢在黑暗中,笑得格外阴森和诡异,“真是愚蠢至极。当年若不是我年纪小,又怎么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   说完,他从白色桌子下的暗格拿出一双严密的胶皮手套,然后轻轻戴上,他缓缓打开架子上的楠木盒子,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他勾起唇角,“林萱雯,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第二天,阳光甚好,虽然有些炎热,但空气中有淡淡的微风。这才到了求婚的第二天,穆泽就略带急意地向徐阑说:“阑阑,我们去领证吧。”   “这么急吗?”徐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时他的眼睛和唇角都有止不住的笑意。   “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十分急切。”穆泽吻着徐阑淡黑色的眉毛,笑着承认。   “怕什么?我又不会跑。”徐阑握住穆泽的手,将两人的戒指排在一起细细比对。自昨天以来,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不管看多少次,他都看不腻。   身临其境于幸福之中,触手可及,越是喜欢,就越难以置信,生怕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要早点将你领回家。”穆泽倾身抱住徐阑。   他的手搭在徐阑后腰上,不小心碰到了徐阑的痒痒肉,引得徐阑轻笑不止,也要捏回他来。两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换好衣服穿戴整齐过后,一起出门去了这个星球最近的领证处。   回来的路上,徐阑一路欢呼雀跃,笑得眼角弯弯,像个孩子。路上他确认了无数遍结婚证的存在,还宝贝兮兮地和穆泽说:“穆泽泽呀,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本本,别掉了,知道吗?”   “我知道,阑阑。”短短的路程,穆泽都听他说了十多遍,饶是如此,穆泽却一点也不嫌徐阑啰嗦。   回到家,徐阑将注意力从戒指转移到结婚证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结婚证捧在手里,一看再看,看了又看,还傻乎乎地边看边笑。   “很开心是吗?我的傻阑阑,开心也不能每分每秒都看着吧?”穆泽坐在他身边,替他合上结婚证放到一边。   徐阑抱住穆泽,将脸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初你妈拼命反对我们,结果我们现在还是领证了,她应该很生气吧?”   穆泽低下头来,温柔地吻着徐阑的发旋,“不管她,既然她不喜欢你,那我也不想搭理她。”   和徐阑领取结婚证,穆泽其实比徐阑更加开心,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徐阑,不时就要搂搂抱抱,还伴随着激烈地拥吻。   此处有人开心惬意,别处有人伤心哀惋。穆泽和徐阑领证相当低调,徐阑在这个世界除了穆泽再无家人,他也就没有通知其他人。而穆泽则冷冷地告知关婈芸这一消息,关婈芸盛怒不已,还想再问什么,却被穆泽挂断了通讯。   另一处穆潇钦很快就从关婈芸处得知了穆泽要结婚的消息,他打开光脑,看着徐阑言笑晏晏和穆泽一起牵手的照片,他气得浑身发抖,一下将光脑重重地摔在地上,“阑阑,你都要结婚了是吗?”   他又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和立式光屏全都扫落在地上,摔完还不解愤,他又开始摔房间内一切所有能摔的瓷器。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穆潇钦的手被一个高颈花瓶给割了一道口子,他不管不顾又将光脑捡了起来,他将图片裁剪到只剩下徐阑一个人,他轻柔地抚着照片上徐阑的脸,“阑阑,等我。”      一个星期之后,徐阑和穆泽商量好,只到最近的教堂举行宣告仪式就好。穆泽刚开始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想给徐阑举办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奈何徐阑是个极简主义者,况且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有诸多不便,也不必太过繁杂。在他的一再坚持下,穆泽终于点头同意。   这一天是星期三,从正门进去,高大的穹顶给人无限邈远之感,高墙上的五彩窗户透下缕缕明亮的光芒,宽敞明亮的过道上下相伴行着两位紧紧相牵的男子。   右边是那一位漆黑墨发,凤眼狭长,身材高挑,气质清冷,一身黑色西装。另一位则黑发柔顺,皮肤白皙,眼眸圆润,唇边带笑,一身白色西装。   “阑阑,别紧张。”穆泽凤眼微眯,他轻轻一笑地用指尖勾了勾徐阑的手心。   “嗯,好。”徐阑虽然答应下来,但他还是紧张得不行,暗暗咽着口水。   “好孩子,到这边来。”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小平台上,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神父,他戴着一幅厚厚的老花眼镜,横态发展的肚子高高隆起。因为身材原因,他格外怕热,额上全是汗。   饶是如此,神父还是满脸笑容,向这对新人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穆泽牵着徐阑的手,缓缓向给他们主婚的神父走去。   与此同时,在离主殿相隔一段距离的教堂门口,进来一位无比俊美的白色西装男子。阳光之下,他淡褐色的头发熠熠闪光,右眼虽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痕,却反而给他凭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邪气。   只见他从口袋中格外珍重地拿出一个小盒子,声音喑哑地开口,“阑阑,我来了。”   今日教堂的人并不多,但匆匆赶来的人却不止他一个。有人比他更捷足先登,那人此时已然到达了主殿门口。   那人一身翩翩的红色长裙,不急不缓地进了刻有十字架的穹顶正门,她按了按右侧大腿的裙子,脸上有疯狂之意,“我来了。” 第64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7   悦耳动听的音乐声如流水缓缓倾泄在整个大殿,氛围肃穆而圣洁。   “好,时间差不多了。”神父朝徐阑和穆泽展现一个祝福的笑容。   徐阑很是紧张,清润的眼眸睁得圆圆的,长睫一颤一颤像停了只胡蝶在上面。   “乖,不用紧张。”穆泽紧紧地握住徐阑的手,他能感到徐阑手心的冷汗,但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今天我在这里主持两位先生神圣的婚礼。”神父扶了扶大而圆的眼镜框,接着说:“请问你们俩彼此当中,有谁……”   神父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突然止住了,并不是他不专业忘词什么的,而是大殿的正门进来了一位盛妆出席的红裙女子。徐阑和穆泽并未请任何一位观礼嘉宾,神父是知道的。并且此人气势汹汹,一幅来者不善的意味。   穆泽敏锐地注意到神父的表情,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率先回转头来。   “穆泽,好久不见。”来人是林萱雯,她先是深情地了穆泽一眼,再恨恨地瞪着徐阑的背影。   穆泽皱着眉头想请她滚出去,话还没开口,他注意到林萱雯的动作,凤眼瞬间眯起,第一反应是朝徐阑的方向一扑。   徐阑被一股大力紧紧揽住,他听到神父在惊慌地大声呼喊,接着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响。他看到穆泽俊美的脸庞在他眼前无限放大,然后是腥红明艳的鲜血滴到他的脸上,先是一滴两滴,接着是一大股一大股地淌到他白色的西装上。   “穆泽!别吓我……”徐阑还没出婚礼的紧张和欣喜中走出来,却来了位带枪的不速之客,而穆泽还替他挡了枪。徐阑一时泪流满面,他揽着站都站不稳的穆泽,慌乱地用颤抖的手想去堵穆泽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穆泽的右肩中了枪,血液一股一股不停地流,即使如此,他还脸色苍白地护住徐阑,带着他向后退。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啊?还替他挡枪!”林萱雯完全没料到穆泽会替徐阑挡枪,她喜欢穆泽很多年,连穆泽的母亲都想凑成她和穆泽的婚事,穆泽却一直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对一个少年情有独钟。   凭什么,她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男的?她林萱雯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就这样,她早已对徐阑起了杀心。   但林萱雯怎么也没想到,她想杀的人是徐阑,却失手朝穆泽开了枪,怎么会这样?   “啊!”林萱雯已然陷入疯狂,她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右手握着枪,“滚开,我不杀你,我要杀了他!”   只有徐阑不在这个世界上,才能平息她的怒火!二十多年以来,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打击,都是徐阑,都是他一直拦在自己成功的道路上!   徐阑已经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了,他满眼看的都是穆泽的伤,满心想的都是穆泽的伤,恨不得那一枪直接打在自己身上,他左手捂住穆泽的伤口,想阻止更多的血液流下来,“穆泽,穆泽……”   神父站在宣礼台上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到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想拨腿就跑,但神爱世人的理念让他留了下来,他抖着身上的肥肉跳下宣礼台,停在离林萱雯一米多的地方。   “这位小姐,你犯了大罪恶,请您立即放下枪,若诚心诚意悔过,神明或许会原谅你。我愿意替你告知神明……”神父的话还没说完,林萱雯抬头看着穆泽紧紧护着徐阑离开的身影,她眼里的怒火化为实质。   “啰嗦!别拦我!”林萱雯毫不犹豫地朝神父连开了两枪,从小的娇生惯养让她恨极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神父如此,徐阑更是如此。   子弹穿膛而过,神父大睁着眼睛,颤抖着倒下了身体,他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像是不相信人间竟然有如此恶魔。   林萱雯还觉得不够解愤,对着神父的尸体又开了好几枪,有些血溅到她的手上,她十分嫌弃地擦了擦手。她向徐阑和穆泽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一笑,然后右手一撑,从一排桌椅上一翻而过。   “傻不傻……”徐阑哭得要死,他隐隐听到身后神父被击毙的声音,但此情此景他也无暇多顾,他将穆泽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费力地想带穆泽逃离。   穆泽身上血流不止,他一身黑色西装看得并不明显,但徐阑紧紧揽着他,血很快就淌到徐阑身上,徐阑白色西服上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大半。穆泽尽量减轻自己倚在徐阑身上的力量,他无力地开口安慰着徐阑,“没事,别哭……“   两人离宣礼台越来越近,但一个受伤严重,一个却死活不肯抛下穆泽离去而负重前行,两人的速度自然比不上身手矫健的林萱雯。   “你还要护着他吗?”林萱雯失手打伤穆泽,她也很难受很伤心,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表情再次变得狠戾起来,“既然这样,你就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好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一直迟迟没有再开枪,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穆泽将徐阑护得太紧了,而她刚刚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心里并不愿意再真正打伤穆泽。   穆泽脸色苍白得吓人,失血过多给他带来一种眩晕感,他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但听到后面传来的说话声,他强撑着精神抱住徐阑向右侧一倒,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宣礼台后面。   哪怕让他死在这里也没关系,但是他一定要护着阑阑安全离开……   宣礼台下面有一间长长的暗室,是用来放置杂物及祈祷文书用的,光线并不太亮,穆泽将徐阑紧紧揽着,他护住徐阑的头,两人一起立身于一处架子后面。   “现在那么疼……傻不傻,你个笨蛋,后悔了吧……”既然对方想杀的人是他,那就让他一个人去死好了,为什么穆泽偏偏要跑出来?   穆泽牵挂着徐阑的安危,徐阑却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穆泽的血刺红了徐阑的双眼,他眼眸通红地小声啜泣。   “不后悔……”穆泽眼睛死死地看着入口,只要一有人进来他就准备冲出去,他用干燥带着凉意的手安抚地拍在徐阑的后背。   “这次换我救你……阑阑,等会你就藏在后面……”穆泽说完就松开手,想将徐阑向后推。   徐阑一下就猜到了穆泽的打算,他不仅不后退,还吻了下穆泽,然后作势就要向入口处跑去。   只要他死了,穆泽就可以活下来……   “哼,谁也别想跑!”林萱雯恶狠狠的声音在入口响起,因为徐阑离她最近,穆泽要稍后一些,因此她首先用漆黑的枪口瞄准了徐阑。   穆泽看着徐阑就这样暴露在危险之下,他一下气急攻心,牵动了右肩的伤,一连吐出好几口血来。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在一旁的架子上摸到一把尖锐的剪刀。   他不动声色地向徐阑跑去,一个下压再次将徐阑护在身上,右手再重重地将剪刀朝林萱雯的眼睛掷去。   “啊!我的眼睛……”林萱雯一个不备被飞速而来的眼睛直接掷中左眼,剧烈的疼痛让她连枪也拿不稳,但长期的训练还是让她没有直接将枪甩手而出。   左眼一伤,她更是疯狂,连开数枪,枪声一时在这房间里造成了巨大的回音。   穆泽死死地护着徐阑,他的手护住他的头部,他的身体也几乎严严实实地挡在他的身上。林萱雯受伤之后,连发数枪都很难瞄准,但还是有那么一次击中了穆泽的左腿。   穆泽向左一跪,他知道自己连站起来都成了问题,他对视上徐阑哭得红肿的双眼,心疼地抚了一下的头,“别哭……”   别哭了,我的阑阑……   若因救你而死,那我死不足惜。只怕的是,就算我死了,也终无法救下你……   徐阑整个人伏在穆泽身下,穆泽很高也很健壮,可此时他却感觉不到他多大的重量。一想到穆泽都重伤到这种地步,还想着不要压到他,他更是泪流不止,不停轻声唤道:“穆泽,穆泽……”   林萱雯满脸都是血,她的左眼直接看不见了,血水流下来了长发纠缠在一起,好不狼狈。但她丝毫不觉,她知道她要杀的徐阑已经跑不出去了,她心里一阵报复得逞的快意。   只是可惜穆泽也受了重伤……   林萱雯将枪别回到衣服上,她戴上一只洁白的手套,然后微微撩起右侧裙摆,抽出一把红宝石镶嵌的匕首。她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明显的新伤,显然是近日才新添的,上面隐隐弥漫着黑气,被白手套衬托得更加明显。   她知道她已经活不久了,她原本只是想将这把匕首从林向宸那里骗出来,结果没想到她的好弟弟却在匕首上抹了剧毒!既然她都要死了,为何不多拉一个垫背的?她早就查出徐阑和穆泽今日会在教学举办婚礼,而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莫过于徐阑。   既然如此,那就让徐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林萱雯紧紧地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向徐阑走去。穆泽这时已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他的手有些无力地搭在徐阑的肩上,徐阑一手放在穆泽受伤的腿侧,一手握着他的手。   林萱雯离徐阑越来越近,可他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亲了穆泽一下,然后抬起红肿的眼睛冷冷地看了林萱雯一眼。   她手上那支匕首的红宝石在暗淡的光线中发着幽幽的光芒,宝石附近的花纹古典繁复,徐阑觉得格外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地狱吧你,我要让你不得好死!”林萱雯疯魔一般大笑不止,她高高地朝徐阑亮出手上的匕首。   宣礼台下面的暗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味,在教堂外面阳光明媚的草地上也同样如此。在主殿外窗户边的草地上躺着两具身穿教堂工作服的尸体,他们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稍远一些的草地上,还躺着十几位保镖的尸体,他们都是穆泽训练有素的手下,却在短短时间全部被杀殆尽。   教堂此时静悄悄的,偌大的教堂竟无一位工作人员走动,因为他们已经用悉数倒在了神圣的教堂的地上。在血流最多的一具尸体旁边站着两位彪形大汉,其中一位单手拿着重重的机关枪,另一位则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那个林萱雯应该已经出来了吧?”身穿条纹衫的大汉问道。   “都十多分钟了,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她肯定出来了。”拿枪的大汉回应道。   “还好她给的钱多,这么大笔钱,我下半辈子都可以不用再害人了。不然我才不想来血杀教堂,这可是要下地狱的!”条纹衫大汉拍了拍胸膛说。   “呵呵,听说还是新人结婚引起的,我看她是疯得不轻。”拿枪的大汉最鄙视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他鄙夷地说。   “我们又何尝不是疯子?为了钱无恶不作,上帝不会饶恕我们的。”   “别废话了。”拿枪的大汉不信宗教,不想听他啰嗦,他缓缓开口,“引爆吧!”   暗室之中,林萱雯狞笑不止,她将匕首的顶端对准徐阑的脸。她知道,只要她在他脸上重重划上一道,那么徐阑必将毁容无疑。   死也不能让他做个好看的鬼!林萱雯高高的扬起匕首。   就在此时,不远处竟然传来爆裂声,恍如近在耳侧,震耳欲聋。林萱雯的匕首就在离徐阑脸上一厘米处,她突然停了下来。   匕首无力地掉到地上,并未伤到徐阑,林萱雯不知为何蘧然向右侧一倒,疼得脸白如纸。原来是旁边的架子因爆烈声的震动重重地向下一倒,刚好压到她的小腿上,那一刻,她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阑、阑阑……别管我,你快点跑……”穆泽身上疼痛不已,他的意识一直想拉着他陷入晕迷,但他记挂着徐阑,就费力地和晕睡的意识博斗一番,终于睁开了眼。   “穆泽,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徐阑不仅不跑,反而将穆泽搂得更紧。   “你走……快点……”穆泽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无力地一遍遍重复着。   他漆黑的凤眼紧紧地盯着徐阑,想把徐阑的脸用力地印在混沌的意识中。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想最后再多看徐阑几眼。   “穆泽,我爱你。”徐阑轻轻吻了穆泽一下,脸上全然没有对死的恐惧,“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穆泽被他气得不行,他重重地咳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强撑了许久,力气迅速从四肢百骸流失,他很困,也很想睡觉。穆泽长睫轻抖,薄唇毫无血色。   “别怕,穆泽,我来陪你……”   徐阑牵起穆泽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吻着,“穆泽,我陪着你,你待会走慢一些,好不好?等等我,我怕黑……” 第65章 偏执总裁的替身男友38...   蓝天白云,惠风和畅,柔软的草地蔓延至很远。穆潇钦一身白色西装,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精致小盒子,阳光洒在他右眼那淡了一些的伤痕上,给他凭添了三分邪佞。   突然之间,不远处响起几道厚重的枪声。穆潇钦紧紧地皱着眉头,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加快了步伐向前面的拱门走去。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一朵巨大的蘑菇去从主殿的位置升腾而起,直至半空。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建筑物轰然倒塌,窗户玻璃和装饰的浮雕被炸得四散开来,飞到空中。爆炸所带来的火苗点燃了附近的苍天巨木,倒塌的主殿被困在熊熊火光之中。   “不要!怎么可以……”穆潇钦愣愣地看着主殿的方向,手中的盒子一下掉到了地上。熠熠闪光的玉石掉了下来,他却理也不理,拔腿就要往主殿的方向冲去。   “别去了,不能再往前了!”附近有居民听到枪声来查看原因,结果没想到竟然遇见教堂爆炸的景象,他们每周都有来此做祷告,因此很是伤心。伤心之际,突然看到一位青年从他们身侧要向火光跑去,居民们赶紧拦住他。   “给我滚!放手……”漫天的火光映红了穆潇钦的眼睛,他知道他的阑阑正在主殿之中,他目眦尽裂地紧紧盯着主殿,满脸都是泪水。   “神父肯定已经牺牲了,你现在再去也是无济于事。我们知道你肯定在担心神父,主神会保佑他的……”居民看着穆潇钦因悲痛而扭曲的面容,更是紧紧地拉着他,死活都不让他往火光里面冲。   “阑阑,阑阑……”穆潇钦蘧然跪到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一尘不染的西装长裤此时沾上了草屑和泥土,他重重地捶打着草地,手背被隐藏在草地中的石头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时血流如注。   盒子的玉石在离穆潇钦不远的地上,他紧紧揪着头发放声大哭,看也没看玉石一眼。   那是他从穆泽那里拿回来的玉石,他本打算将这玉石送给徐阑……   阑阑,你回来好不好?就算你要和穆泽结婚,我也认了,只要你安全活下来……   教堂整个主殿被引爆化为了灰烬,教堂工作人员也被杀死了大半。因为事件太过恶劣,加上涉及到宗教圣地的原因,这一件事在当地迅速传播开来,当地居民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一堵高墙将这一事件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一八七二”院的大门紧紧闭合,高墙之内有许多小孩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外面的世界。   一道蓝色的走廊在阳光灿烂的情况下依然深邃暗淡,走廊尽头的交流室中坐着一位无比阴郁的少年。   “徐阑,你为什么还不来?”暗淡的光线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   向宸临窗而坐,他祖母绿的眼睛紧紧看着窗外的大门口,以确保徐阑一进大门他就可以看见。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徐阑为何一直不来?是因为徐阑记忆恢复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药物减少,所以徐阑觉得没必要再来?   向宸又抬头去看墙上的钟,他死死地抱紧自己坐在窗台上。时钟指向三点,然后是四点,再然后是五点,徐阑却一直都没有来,向宸知道徐阑是一个不喜欢迟到的人。   今日的阳光特别充足,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金光,可是向宸却觉得他的阳光不见了。那个对他露出温暖微笑,给他讲傻乎乎故事,轻柔地问他好点没有的少年,他不见了。   又这样过去了好几天,向宸陷入不安和暴躁之中,他用力地抠着窗台的边缘,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大门口。他突然想起上次徐阑在他面前咳血的样子,向宸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徐阑他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不来的吗?   向宸突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他浮躁地想去找匕首,他想看到鲜血,他想在手腕处划几道血痕,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下来。他打开精致的匣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是了,匕首被他抹了剧毒,他早已经设计让林萱雯拿走了。向宸陷入与徐阑有关的回忆中,想当初他和徐阑的第一次见面,他还用过这把匕首威胁过徐阑。   一想到徐阑,向宸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走着,他吃了二十多粒的抑制药,整个人恢复平日的冷静。   向宸在幽暗的光线中握着拳头决定下来,他要从这里出去,他要去找徐阑!   有人积极主动,有人却郁郁寡欢。一处典雅精致的别墅中,一间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微微灼热的阳光倾泄到室内。一道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许久,但光脑的主人却丝毫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其实并不是他不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穆潇钦呆愣地坐在床上,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相框,相框中的少年明眸皓齿,笑意从他那清润的眼睛中漫延出来。   “阑阑,阑阑……”穆潇钦声音沙哑无比,带着隐隐的哭腔。   光脑再一次响起,穆潇钦依旧没接,光脑那边的人也放弃通话,改成了留言的模式。   “潇钦啊,我是妈妈,穆泽、他已经离开了……你赶紧回主星来,好不好?我就剩你一个儿子了,你别吓妈……”光脑的留言带着十分明显的哭声。   穆潇钦丝毫没有听到,他的桃花眼中全是红血丝,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摩挲着照片上的那张脸。他深深地陷在回忆之中,想起他和徐阑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还是学生,虽然已经临近毕业,但正不慌不忙在球场打球。场外站着无数尖叫不已的女生,都在向他暗送秋波。他最讨厌那些无脑疯狂地追求者,因此他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双手一投,篮球正中篮框,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他侧过脸擦了擦汗,突然看到场外右侧站着一位白得发光的少年。乌黑的墨发,清润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唇角,他静静站在那里,与一旁聒噪的女生格格不入。   他也遇到过很多男生的追求者,他那时并没有太在意,继续打球。可是打着打着,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位少年的笑。   那柔和清俊朗的笑容,不知为何一直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他保证在此前他从未见过这位少年,可就是觉得他很熟悉,很亲切。他的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和爱意,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少年一眼,他就深深地喜欢上少年。   可是他并不觉得突兀,他觉得自己在很久之前就理应如此。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少年的出现,就像穿越了多层时空,而他的爱意不变。   “水是给我的吗?”他心里笃定他前世和少年见过,如此荒唐的想法他却坚定不移,他鬼使神差地向少年走去。   “啊?”少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仰头看他。   “谢谢。”他不管不顾地从少年手中抢过矿泉水喝了起来,少年的耳朵和脸一下变得通红无比。   他知道,少年的水并不是给他的。他知道,这水是少年喝过的。但是如果他不去抢少年的水,他将直接失去一个搭讪的机会。   “你、你……”少年“你”了个半天,或许是怕被打,他最后还是没将他喝过的事实讲出来。   他和少年静静地站了很久,他看到少年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是穆泽吗?”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他有些疑惑,他和穆泽虽然是兄弟,可长相还是很容易区分,不至于认错。   “可是你的铭牌上是这么写的呀。”少年微微前倾,又认真地看了他衣服上别着的铭牌一眼。   他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确实拿错了穆泽的铭牌。他将剩下那半瓶水珍重地握在手里,“拿错了,我是穆潇钦。”   “这样啊。”少年不知为何眼中有些黯淡,但很快又重新恢复熠熠的光芒,少年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嗯,穆潇钦,那我记住了。”   自那天开始,穆潇钦每晚的梦里都出现了一位带笑的少年,成了他甜蜜而珍贵的旧梦。   可是现在,他的阑阑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穆潇钦缓缓站起身,他低下头轻柔地吻了一下相框中的少年,然后拿起床头柜的一瓶白色药瓶。   一、二、三……五,穆潇钦数了五粒药片倒在手掌心,他最后深深看了照片上的人一眼,然后毫无犹豫地将将药片吞了下去,连水也没有喝。   穆潇钦重新在徐阑以前睡过的蓝色大床中躺了下来,他将相框话在紧贴相框地位置,然后安静详和地闭上了眼睛。   “等我。”一声轻轻的呢喃,弥留之际,他说出了无数次曾和徐阑说过的话语。   这一刻,阳光轻洒,尘埃骤起。   徐阑浑身都很疼,房脊倒下的那一刻,他翻身将穆泽护在身下。他知道穆泽受了那么重的伤,几乎不可能再活下去。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让房脊倒在穆泽身上。他早已打算好,既然穆泽为了救他而死,那么他也不想活了。   意识昏迷的那一刻,徐阑隐隐看到无数的火光涌了进来。再后来他重新出现在系统所在的白茫茫的空间中。   “我还不能到新世界去吗?”徐阑躺在疗养池中,紧紧地闭着眼睛。   “还要再等一个星期,你这幅躯体受伤太重了。”毫无感情的系统声音响起。   一个星期之后,徐阑终于湿漉漉地从疗养池中出来,在系统的传送下,他到达了新的小世界。   徐阑入目所及的是平淡无奇的天花板,身下的床板很硬,微微一动就晃荡不停。徐阑坐起身来,开始打量起这个小房间,沙发和其它家具都很陈旧。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烛光昏暗,蜡烛快要燃烧殆尽,可徐阑丝毫没看到桌上有新蜡烛的身影。   真是清贫如洗啊……   徐阑晃了晃自己身上陈旧的衣服,他记得他一这一世是斯莱国的小王子,怎么会落得住在破旧房间的待遇?   “好饿啊。”徐阑揉了揉饿得扁扁的小肚子,在房间里面找来找去,硬是没有找到一星半点能吃的食物。   最外面的房门又打不开,徐阑只好坐回到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幸好晚上的时候,有一位身穿长裙的女仆来给他送饭,“小王子,这是今天的晚饭,我知道您饿了许久,我偷偷给你多倒了杯牛奶,你快些吃吧。”   “谢谢。”徐阑虽然饿得不行,但还是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向眼前这位叫“丹尼丝”的女仆道谢。   丹尼丝立刻就红着脸走开了。她锁好房门之后,徐阑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晚饭来。   显然给他的晚餐的份量是明显不够的,徐阑通过这一点也很快就想明白,为什么他才刚穿过来不久,就会感觉到饥饿。肯定是因为原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饱过了。   “这也太惨了吧。”徐阑有些感慨地坐在窗边。   时间一晃而过,徐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星期有余。这一个多星期,他不能踏出房间半步,每天除了丹尼丝和另一个男仆,徐阑从没有见过其他人。   天色渐晚,徐阑无所事事,照例坐在窗边看日落。被关在这里,他实在太无聊了,就眼睁睁地看着夕阳沉到漫天的红霞之中。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看到蓝色长尾巴的翠鸟从天际一划而过。   可是今天徐阑却突然看到一道黑影离他越来越近,徐阑惊讶地微微张开着红唇,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他、他刚刚竟然看到有人会飞!   那道人影离逐渐朝他逼近,徐阑的窗户大开着,他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一个翻身直接从他的窗台跃了进来。   “你、你,你要做什么?”徐阑恍然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翻窗而进的是一位俊美无比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袍笼在银色长衣之外,深蓝色的狭长凤眼,紧紧抿紧的薄唇。深黑色的帽兜因为刚刚的动作向后落到肩上,露出了一头长及腰际的柔顺银发。   以及尖尖的的莹白耳朵。   “你的耳朵好尖啊……”徐阑有些吃惊他银色的长发和尖尖的耳朵,他微微伸出手,想去触男子的耳尖。   俊美男子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他向前一拉,然后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身,形成一个将徐阑揽在怀中的姿势。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住,哪怕他再好看,徐阑也是挣扎不断。但男子的力气却出其的大,似乎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   “放开我!”徐阑挣扎得满脸通红,他胳膊向后一拐,重重地朝男子砸去。   男子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狭长幽深的凤眼紧紧眯起,他蘧然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徐阑细腻白皙的侧颈处。他轻轻一笑,像是地狱的恶魔看到了他的猎物的那种微笑,“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国庆和中秋都在一起了~寻星在此祝小天使们中秋&国庆快乐~】   【三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 第66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   徐阑听话地乖乖不动,但神色有些不愤,就郁郁不平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   男子见他如此,就将精致的匕首往前送了一点,顿时徐阑白皙的颈项处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哇,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徐阑痛得嗷嗷叫,若不是男子比他高比他健硕,手里还拿着锋利的武器,他可能真的会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闭嘴。”伊诺眉宇微蹙地向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你还嫌我吵!”徐阑更加郁闷,想踢他的心都有了。   徐阑一抬头,就对视上他那双深海般澄蓝的眼眸,黑色的帽兜将他的脸衬得白皙如玉。五官立体,轮廓深邃,精致又不失大气,容颜俊美得不像任何一位凡间男子。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徐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暗香,以及一缕若隐若现的血腥之味。   “你……受伤了吗?”徐阑低敛着眼,打量着男子,想找出血腥气息的伤口来源。   徐阑细看才发现男子黑色长袍之下,在右肩的位置洇湿了一大块,因为是黑色并不明显,所以他刚刚才没有发现。   伊诺淡色的薄唇动了动,还没开口,门口的方向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   “该死!他到底跑到哪去了?明明刚刚还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他还会飞不成?”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   “对啊,那人莫名其妙地大白天闯进皇宫,若是对陛下和皇后不利那可就惨了,我们要赶紧把他找出来!”另一道尖细一点的声音附和道。   徐阑听到他们的谈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男子一眼。伊诺将徐阑搂得更紧,他将匕首一横,冰凉的触感覆在徐阑的颈上。他示意徐阑不要乱说话,徐阑怕他又刺伤自己,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他很乖很听话。   “他刚刚好像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那就给我搜!”一道低沉的男声开始发号施令。   脚步声离徐阑的房间越来越近,听得徐阑都莫名地紧张起来。倒是伊诺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紧紧揽住徐阑的姿势,不发一言。   “那是十五殿下的寝室,你们不能再过来了。”一道女声阻止了他们,徐阑辨认出来这是他的女仆丹尼丝的声音。   “十五殿下又怎么了?他最不受陛下的宠爱,房间里面出必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况,我们这是秉公办事,查探刺客,我看谁敢阻拦?”   “你、你们……”丹尼丝一听眼前位上尉出言不逊提及徐阑,她立时红着眼睛瞪他。   上尉可没她这么好的耐性,他晃了晃身上的佩剑,“赶紧把你家殿下的房门给我打开,不然我就告发你故意耽误我的工作!”   一门之隔的徐阑紧张地看了伊诺一眼,伊诺无声地用口型和他说:“找个地方。”   可是这个窄小的房间哪来的藏身之处?就算有衣柜浴室这样的地方,侍卫们进来肯定是要搜的。徐阑一时变得有些为难。   “快点。”伊诺用匕首抵着他,无声地催促。   “好吧,你随我来。”徐阑叹了一口气,他用尽他所有的智慧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丹尼丝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仆,就算心里再不乐意,还是不得不给上尉和侍卫们开了门。房门一打开,上尉带着十多个人涌了进来,他们先经过客厅,在抵达房间门口的时候,上尉敲了敲门。   “进来。”徐阑应声道。   “尼尔文上尉见过殿下。”上尉一进来就例行寒暄道。   “嗯。”徐阑淡淡回应,他有些冷淡,是因为他把这个上尉刚刚在门口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包括上尉编排他的那些话。   上尉和徐阑说明缘由,徐阑点了点头,目光毫无惧意,“请随意查。”   上尉愣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打量了徐阑一眼,只见徐阑头发凌乱地坐在床上,睡衣也有些褶皱,显然他们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上尉转开了眼睛,“感谢殿下的理解。”   窗帘是拉开的,一眼就可以望见窗台,可见窗台并未藏人。书桌的椅子整整齐齐放在桌板下面,不可能留有藏人的空间。花瓶虽然有等身的高度,但花瓶紧贴着墙壁放着,不留空隙。   上尉皱了皱眉,将视线移到其它家具下面,他用长剑在床底的空位处挥了挥,并未遇见什么阻拦。他转而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里面规规矩矩地挂着几套衣服。他又进到浴室,浴室除了洗漱用品外,也是空空如也。他还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仅有一盏昏暗的吊灯,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抱歉,是我们打扰了。”上尉微微颔首,语气真诚。   “那就请离开吧。”徐阑脸上淡定,但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不过——”上尉停顿了一下,眼里还有一线怀疑,“我们刚来的时候,殿下您是还在休息吗?”   徐阑用力地揪着手指,但脸上还算平静,“尼尔文上尉,我刚睡醒,下身还什么也没穿。因此并未起身,也不方便送客,你们请回吧。”   上尉一听是这个原因,他虽一把年纪,但脸上还是立刻泛起红晕,“抱、抱歉,在下这就告辞。”   说完,上尉就带着那十多人迅速地撤离。房内仅剩丹尼丝一个还站在那里,她一听徐阑只穿了上衣,脸也不可遏止地红得像朝霞,“殿下……需要我给您拿套衣服吗?”   “不用,等会我自己拿。”徐阑放松下来,轻轻笑着说。   “那我、我……”丹尼丝不走,一幅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架势。   “你也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徐阑在被子下的腿微微曲着,向她说道。   丹尼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徐阑看她一走,连忙跳下床来,他将客厅的大门和房门都紧紧地反锁好。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床边,他将被子轻轻一掀。   被子下面,伊诺正用一双蓝空一般亮澄的凤眼紧紧地望着他。   “怎样,我厉害吧?我就说你藏在这里,他们不会怀疑的。”徐阑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轻轻然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别人夸奖他一般。   伊诺却完全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他将被子往前退了一些,坐起身来。刚刚那些侍卫进来的时候,他藏身于被子中,因为现在是冬天,徐阑的被子还算比较厚。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只好抱着徐阑的腰,侧身躺着。   伊诺怕他会乱说话,因此一直拿匕首抵着徐阑的腹部。   “你受伤了。”徐阑在伊诺身侧的床沿坐下,他看着床单上一滩暗红的鲜血,他将手贴上伊诺的右肩,“如果我判断得没错,是这里对吗?”   其实不仅徐阑的床单染上了血迹,刚刚伊诺暧昧不已地抱住他的时候,有些血也滴到了徐阑的衣服上的下摆处,徐阑低下头理了理衣服。   “嗯。”伊诺淡淡地回应。   “没关系,我房间有疗伤药,不过,我要先找找放哪了。”徐阑说完就起身去东翻西找,房间一时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伊诺暗暗沉沉的狭长凤眼紧紧地看着他找东西的身影,他捂住右肩的伤口,表情难辩。   “找到了。”徐阑从书桌下搬出一小药箱,他拉了张椅子坐到伊诺身前,他挽起衣袖,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我来替你包扎。”   伊诺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形态姣好的薄唇缓缓开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徐阑不知他此话何意,疑惑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有大大的疑惑,“你不是受伤了吗?”   伊诺加大手上的力度,登时在徐阑手腕处留下一道红痕,“你认识我吗?你怎知我不是刺客?你为何要替我疗伤?”   “我替你疗伤,等会你让我……摸摸你的耳朵好不好?”徐阑的眼睛澄亮亮的,眸中自发地映散着暖暖的光亮。   伊诺没想到他原来抱着这个打算,脸上多了一份愠怒,一下甩开了他的手,“你想得美!”   “不给就不给,干嘛那么凶。”徐阑揉了揉被他捏得酸痛的手腕,不满地小声嘟囔。   “把药给我。”伊诺的声音冷如寒冰的融水。   徐阑毫不介意,他打开药箱,找了找能用得上的药品,“我来,我来,还是我来。你自己怎么能给自己上药呢?精灵先生。”   伊诺听他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看他的眼神更加多了几分冷意,“你为何如此确定?”   徐阑受到他寒凉眼神的注目,不禁在心中感慨,这位精灵还真是冷漠啊。   感慨归感慨,徐阑说出自己的推论,“尖尖的耳朵,银色的长发,俊美的容颜,莫非你不是精灵吗?”   伊诺转过头,再也不看徐阑,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名字。”   “什么?”徐阑正在拆绑带的包装,一下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伊诺感觉眼前这个人真是笨得可以,别人问他名字都还不知道回答,他转回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时伊诺多加了两个字,“你的名字。”   “哦哦,原来你是在问我。”徐阑抬眸对他展露了个大大的微笑,眉梢弯弯,“我叫徐阑。”   “嗯。”伊诺一时觉得他的笑过分耀眼,温暖得太过灼热,他再次转开视线。   徐阑示意他将外袍脱下来,伊诺照做,外袍脱下后,伊诺将上衣解开最上的两粒扣子,鲜血直流的伤口一下映入徐阑的眼睛。   他拿着伤药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伊诺收归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往徐阑的位置坐近了些。   “疼不疼?”徐阑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他清理着伤口周边,每清理一下就抬眸看伊诺一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个不停。   伊诺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柔软,他蘧然握住徐阑的手,左手放在徐阑身后的椅子上,形成一个将徐阑揽入怀中的姿势。他用幽深澄蓝的凤眼认真地望着徐阑,“我叫伊诺,记住了吗?” 第67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   “嗯哦,记住了。”徐阑恍然被伊诺握住了手,他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手示意伊诺松开,松开后他继续替伊诺疗起伤来。   伊诺受伤很重,伤口处皮肉外翻,直到现在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徐阑看得十分惊心,手的动作就不自觉轻了许多。   徐阑包扎的时候,微微灼热的指尖不经意触及到伊诺伤口周边的肌肤,伊诺敛下眉眼,静静地眼看着他。徐阑处理伤口十分认真,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动作很轻柔,异常专注,额上浸着薄汗他自己倒是没有发现。   伊诺从旁边扯过一张纸巾,随意替他擦了几下。   “嗯,你在做什么?”徐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圆润的眼睛向上望着他。   伊诺将纸巾团了团放到一边,他才懒得和他解释,摇了摇头,“没什么。”   徐阑不明就里地继续看了他一秒,然后拿起扎带继续包扎。   “你还有其它哪里受伤吗?”徐阑好不容易将伊诺肩上的伤口处理好,他觉得热得不行,就停下来用手轻轻地在脸侧扇着微风。   “有。”伊诺向后坐了一些,长长的银发如瀑布一般向后垂着,他手心撑在被子上,“我自己处理就好。”   “为什么?我伤口处理得不好吗?我自我感觉还挺好的。”徐阑以为他嫌弃自己的包扎技术。   “我自己处理。”伊诺多一个字都不说,仅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   徐阑十分热心地对他轻轻一笑,“我来,你自己处理肯定很不方便。”   伊诺没见过比徐阑说话更多的人,他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他深深地望了徐阑一眼,静静地陈述着事实,“在大腿外侧。”   所以让他包扎才是更加不方便。   徐阑这下终于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原本莹白的脸立时变得通红,他低头盯着地板,“那、那我先出去。”   他刚说完,就立马离开房间,动作十分迅速,倒有点像落荒而逃。   伊诺将视线从他背影处收了回来,他将药箱往前移了一点,开始处理起腿上的伤口。   徐阑一直在大厅看着时间,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才敢重新敲门进去。伊诺显然已经处理好伤口,此时正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   “你不是刺客吧?”徐阑虽然在心里知道他不是,但是表面上还是要问一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伊诺早就知道徐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挑眉回道。   “是的话,你就麻烦了,我要将你交给刚刚那批人。”徐阑在伊诺对面坐了下来,清润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是的话就好说,我救了你,还替你疗伤。你可要紧紧记在心里,知道不?”   伊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丝毫没有感激之意,“你想怎样?”   “让我摸摸你的耳朵,好不好?”徐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精灵。他觉得很稀奇,尤其是伊诺的耳朵尖尖的,很好看,他就想摸摸,试试精灵耳朵的手感。   “做梦。”伊诺周身立时弥漫起一股杀气,他虽然没有拨出匕首,但那冷淡的气息也吓了徐阑一跳。   好可惜啊……徐阑见伊诺不答应,也不再强求。   天色渐晚,窗户开了一条缝隙,习习的晚风灌吹进来,从徐阑的位置望去,刚好可以看到蓝色天际的几颗疏星。   “你吃过饭了吗?”徐阑下午是已经吃过饭了,但他本能的直觉告诉他伊诺很可能还没吃饭。   果然,伊诺简短地回复:“没。”   徐阑有些为难,黯淡的灯光下,伊诺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泛起了红晕。只见徐阑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锁头坏了箱子,然后十分宝贝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喏,给你,你吃吧。”   只见徐阑手上是几包扁扁的粗粮面包,以及一小袋牛奶,伊诺向箱子里望了望,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再无其它东西。   “不用。”就算再饿,伊诺也看不上这么难吃的食物。   “很好吃的。”徐阑却像宝贝似地往前举了举,“里面还有果酱,甜甜的,吃完你再喝这袋牛奶,就不会觉得干。”   伊诺坚决拒绝,“不要。”   “好吧。”徐阑的声音低低的,他知道伊诺可能在嫌弃他攒了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食。他将东西放回到箱子里,郁闷说:“不吃就不吃,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你还嫌弃,饿死你算了!”   伊诺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徐阑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推回到床底下。疑惑在他静默如海的眼眸一闪而过,他不是王子吗?怎么会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吃这么简单的食物?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徐阑渐渐有了几分困意。他看伊诺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他就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他最大最宽松的衣服,然后放到伊诺身边。   “你藏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让人给你找新衣服,等会要洗澡,你就换我之前穿过的衣服?”徐阑也不知道伊诺愿不愿意穿,因此就在他身边站着,如果伊诺拒绝,他就立马将衣服拿走。   没想到伊诺却同意了,他语气淡漠地应声,“嗯。”   徐阑今天经历了如此险象环生的事件,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开始泛困。他率先进浴室洗了澡,洗完他一身睡衣地领着伊诺进到了浴室,一一告知他东西放在哪,浴池如何使用等等。   “你以为我是谁?这些东西还要你来教我?”伊诺看他的眸色冷了几分。   “我以为精灵不会。”徐阑讪讪地摸了摸头发,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听出伊诺冷冷的语气,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凶?我可是好心教你。”   伊诺感觉自己的耐性将将要消耗殆尽,他将徐阑推出了浴室,然后紧紧地将浴室门给关好。退去衣衫后,他跨入浴池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原本澄净清澈的浴池立里变成了红色,血水从他身上的伤口渗了出来。他并不是只有肩上和腿上受了伤,手臂和后腰处和胸膛处也有着深深的伤口,只是徐阑不知道而已。   这一次,还是受伤太重了……   伊诺睁开眼睛,血色一时映红了他的眼眸。   两人都洗好了澡,自然就遇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徐阑站在窗边,他背对着窗户站着,他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张不算太大的床上,“伊诺,今晚……咳咳,你睡哪?”   伊诺环视了这间小得可怜的房间一眼,发现再没有其它可以睡觉的地方,他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睡床。”   “可是床只有一张。”徐阑陷入了为难,他看着右侧的沙发,试探性地开口,“要不今晚你睡沙发?”   “你的沙发太小。”伊诺蹙眉说出了这个事实。   也确实是哦,徐阑仰着头看伊诺,伊诺比他高出了差不多一个头的高度,让他睡那张小沙发确实有点委屈。   “那你……打地铺?”徐阑不确定地问道。   “地板太硬。”伊诺继续挑剔。   “你、你真是的,拜托你搞清楚,这可是我的房间。难道你不应听从我的安排吗?”徐阑气鼓鼓地看着伊诺。   伊诺丝毫不为所动,掀开被子就在床沿坐了下来。因为之前伊诺的血渗到上面的关系,徐阑已经将床单和被套全部换成全新的,所以伊诺也没有太挑剔。   徐阑比伊诺更加不想睡沙发和地板,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特别认床,别的地方还不一定能睡得着。因此他从衣柜里搬出一大摞衣服出来,他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再堆到床的正中间,形成了一道非常分明的界线。   “告诉你,晚上可别过线,不然我可要打你了。”徐阑为了使自己更有震慑力,就奶凶奶凶地瞪了伊诺一眼。   这样小猫一般的眼神,自然不会取得他想要的效果。伊诺侧头看他,然后在床的右侧躺下,闭上了眼睛。   明明语气颇凶地让人别过界,自己却率先打破先例。徐阑睡觉一点也不安稳,他睡着睡着就循着被子中的热源滚了过去,滚到了伊诺的怀中。伊诺瞬间就醒了,他发现自己身前多了一团暖暖的热度。   他从未和别人在同一张床睡过,更未有人这样乖巧地伏在他的怀中,伊诺十分不习惯,他微微起身将徐阑推回到他原本睡的地方。   因受伤过重,伊诺过了十多分钟再次睡着了。被单窸窸窣窣之间,他隐隐地感觉自己耳朵贴上一点点灼热的触感。那人离他很近,特意压制的呼吸慢慢喷洒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奇异之感。伊诺敏锐地察觉到鼻端那人身上和他一模一样的沐浴香味。   “再摸我的耳朵,我就杀了你!”黑暗中伊诺蘧然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把遏制住徐阑的手腕,那冷若寒冰的眼睛直直刺徐阑射去。   若是目光可以Sha人,徐阑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抱、抱歉……”徐阑被吓了一跳,他十分不好意思,因此哪怕他的手腕被握得痛得要死,他也没有抱怨。   “在精灵界,你知道抚摸别人的耳朵是什么意思吗?”伊诺冷冷地望着他,他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一个翻身他将徐阑紧紧覆于身下。   两人的睡衣暧昧地纠缠在一起,伊诺银色的长发从背上倾泄到徐阑前胸,有几缕垂至他的颈侧,让徐阑升起几分痒意。   伊诺修长的腿曲在徐阑的腰侧,他捏住徐阑的下巴,俊美冷峻的脸恍然朝他一寸寸逼进,“我不介意现在就告诉你。” 第68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3   “是……是什么意思?”徐阑被伊诺这一阵势吓了一跳,他十分紧张用水润润的眼眸看着他。   “意味着求欢,以及求爱。”伊诺修长的手指松开徐阑的下巴,顺着他的下颌向上摩挲而去,然后轻轻地揪住他柔软的头发,“怎么,莫非你喜欢我?”   “没、没有……”徐阑对视上他颜色深了好几度的凤眼,里面的寸寸寒意让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点。   “既然如此,再让我捉到你摸我耳朵,我就杀了你!”伊诺冷冷一笑,神情中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记住了吗?”   真小气,就不能满足一下他从未见过精灵的好奇心吗?真是的……   徐阑虽然心里诸多想法,但表面还是乖乖地答应,“记住了……”   “为了以绝后患,今晚你睡沙发。”伊诺翻身而下,他躺回到原来的位置,侧着脸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这可是我的房间……”徐阑心里十万个不乐意。   伊诺不说话,目光如霜雪一般望着他。   好奇心害死猫,徐阑只好无奈妥协,毕竟谁让他刚刚摸精灵耳朵来着,老虎屁股摸不得,精灵耳朵也摸不得。偏偏他还那么没用,刚摸了一下就被捉到了。徐阑抱着小被子和小枕头躺到沙发上,因为沙发比较窄小,一个晚上他都只能蜷着身子侧着睡觉。   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的直接后果,就是换来了徐阑第二天的腰酸腿疼。他揉了揉乱乱的头发坐了起来,他先给伊诺找了套全新的洗漱用品。然后开始洗漱,洗漱完毕后,徐阑刚想看会书,客厅处却传来了丹尼丝的敲门声。   敲门声响过三声过后,丹尼丝拿出一大串钥匙,她准确无误地挑出其中一把,打开了徐阑房间的大门。   “殿下,早上好。”隔着一扇略微陈旧的房门,丹尼丝和一位男仆毕恭毕敬地向徐阑打招呼。   伊诺就站在徐阑身边,紧紧地看着他,避免他乱说话。wc(ฅ•﹏•ฅ)hg   徐阑才没有这个闲工夫,也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奈何伊诺完全不相信他,徐阑也没有解释,向丹尼丝回应道:“早上好。”   “殿下,艾维斯伯爵回来了,他想约见您。”即使徐阑看不见,在房门外的丹尼丝还是微微颔首地说出这句话。   徐阑激动地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书,恨不得直接跑出门去,但到底记得房内还有伊诺这个存在,他就小跑到门边,难以置信地求证道:“丹尼丝,是真的吗?”   “是真的,殿下,您没有听错。”   徐阑开心地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循环走了小半圈又继续问道:“艾维斯说是什么时候?”   “艾维斯伯爵说随时都可以,因为他此时就在花园等您。”   “那你去和他说我马上来。”徐阑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他有些匆忙地打开衣柜,准备找出门的衣服。   柜门才刚一打开,手腕处却多出一阵冰凉的触感,徐阑抬头望去,只见伊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正紧紧地捏住他的手。他薄唇轻启,“你要去哪?”   “去见艾维斯,刚刚你不是听到了吗?”徐阑故意压低了声音,他知道门外丹尼丝和另一位男仆还没有走。   “不许去。”伊诺语气虽然冷淡,但却带有一种不容反抗的意味。   “艾维斯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何况我刚刚也已经答应他,我……”徐阑的视线停在手腕处,只见上面一片通红,疼痛感源源不断地袭来,他瞪了伊诺一眼,“放手!”   “你是不是要去告发我?”伊诺手上的力度轻了些,但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告发你?昨天到现在我对你还不好吗?好吃的给你,床也让给你睡……”徐阑甩开他的手,“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告发伊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本来就知道伊诺不是刺客,何况他在这里一点也不受宠,国王对他更是恨之入骨,他的待遇也是所有王子中最差的待遇。若是贸然去告发伊诺,国王和皇后肯定还要反咬他一口,说他私藏刺客,说不定还要将他关入大牢。   “你要去也可以,不过——”伊诺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微微拂着,他在徐阑耳侧说了一句话,略微凉意的气息喷洒在徐阑耳廓上,让徐阑一下红了耳朵。   徐阑转过脸不再看伊诺,红着脸答应下来,“好。”   徐阑打开客厅的门,丹尼丝已经下楼回艾维斯的话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位男仆亚历克,此时他在打扫着客厅的卫生,他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着窗台,看到徐阑出来,他转过身来尊敬地向徐阑打招呼。   徐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亚历克刚好背对着他,也背对着房门。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他高高扬起手,对着亚历克的后颈重重地一敲。   亚历克闷哼一声,毛巾一下脱手而出,人也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事。   “你、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徐阑赶紧跑到亚历克身边察看,看到亚历克平安无事后他才松了口气,“好歹也是我的侍者,你就不能轻一些吗?”   “嗯。”伊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精灵的力气普遍要比人类要大。而他一向很少和人类有接触,所以不知道人类如此不受力。他想到这两天他握住徐阑的手腕时,总是不自觉地将他白皙的手捏出红痕。伊诺眸色一暗,竟难得地生出一丝愧疚。   在房间时,伊诺在徐阑耳边说的那句话就是:“你要去可以,但我得和你一起。”   徐阑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又打不过伊诺,他只好将亚历克绑了起来,将他抬到房间藏好,然后往他嘴中塞了条干净的毛巾,避免他醒来时喊叫。   做完这一切后,徐阑睁大了眼睛站在伊诺面前,他十分好奇地用崇拜的目光盯着他,“我的任务做完了,你真的能变成亚历克的样子吗?”   ”嗯。“伊诺淡淡回应,他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男侍者的样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亚历克的模样,连衣服下摆细微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好、好神奇啊!你怎么做到的?好厉害,我刚刚没看清楚,你能再变一次给我看吗?”徐阑真的是十分震惊,他去过那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魔法的力量,他的眼眸因为激动而波光潋滟。   伊诺没有理他,徐阑有些失望。他打量着伊诺亚麻色的短发、暗灰色的眼眸,以及平淡无奇的面容,有些感慨地说:“还是你原来的银发蓝眼好看,不过你最好看的还是耳朵,如果能再让我摸一下下就好了。”   “做梦。”伊诺冷冷地回了这两个字。   徐阑和伊诺一起出了客厅的大门,徐阑刚开始还很担心,伊诺一脸冷淡的表情会很快就暴露身份。但自从出了房门那刻起,伊诺的神情就变得十分恭敬,行为和说话都非常贴合亚历克的性格,徐阑松了口气。   他松了口气过后,又想到一个整蛊伊诺的办法,徐阑眨了眨眼,唇角上扬,“亚历克,我走累了,你扶着我走。”   伊诺愣了一下,但四周有走动的侍者和巡逻的护卫,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敛起眼中冰冷的情绪,“好的,殿下。”   “哈哈……”徐阑止不住笑出了声。   没多久,他又继续说:“亚历克,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伊诺倒回水来,徐阑却将杯子递回给他,“我突然又不渴了,亚历克,我想吃糖,你到旁边那位侍女那里给我拿点糖过来。”   伊诺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将糖果递到徐阑手上时,他说出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话,“徐阑,你给我记着。”   徐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灿烂的笑容一下凝在了脸上。   他维持着这个表情一直到见到艾维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淡粉色的花树,微风轻扬,漫天的花瓣落了下来,有一些飘散在树下一位俊朗清逸的身影上。   那人静静坐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却紧紧地看着徐阑。浅褐色的头发被风拂动轻轻扬着,有两缕柔软发丝垂到额前,挡住了那琥珀色的眼眸,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眸中那熠熠光芒。   “艾维斯!”徐阑被伊诺威胁的惧意瞬间消失,他笑得眼角弯弯,大步地向艾维斯走去。   “阑阑……”艾维斯站起身来,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徐阑,轻轻替他捻去衣服上的花瓣。   “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啊?”徐阑的眼睛弯成上弦月的模样,他伸出右手,做势要和艾维斯握手。   艾维斯触碰了一下徐阑的手,他因为在寒风中等了徐阑许久,所以手很凉,他很快就松开手,略微用力地将徐阑抱在怀里,“嗯,我好想你。”   徐阑猝不及防被抱住了,他愣了一下,不过他和艾维斯很久没有见面,他们两人又是可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所以徐阑也没有多想,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住他的时候,艾维斯却一下松开了他。   淡淡的阳光下,艾维斯扶住徐阑的肩,他的视线穿过两米的距离,冷冷地落在伊诺的身上,“阑阑,这个侍者为何我从来都没见过?他是谁?”   徐阑的手僵直了一秒,心底升起无穷无尽的紧张之意。 第69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4   徐阑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伊诺倒是一直很淡定,因为艾维斯问的是徐阑,所以他就恭敬地站在一边,没有开口。   “艾维斯,他才刚来不久,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没来吗?所以,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徐阑为了不让艾维斯发现端倪,他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逼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艾维斯扬唇一笑,他看着徐阑,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也是,我们半个月没见了。我很想你,阑阑。”   等等,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讨论侍者的问题吗?怎么又绕回到这个话题来了?   徐阑有些不明所以,他点了点头,抬眸微笑。   艾维斯对徐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在意,他很快就将视线挪回到伊诺的方向,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你——把帽子摘下来。”   徐阑见他还没有取消对伊诺的怀疑,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连心跳都漏掉了几拍。   伊诺不慌不忙地微微颔首,然后摘下了帽子。艾维斯看着他亚麻色的发色和平平无奇的脸庞,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他很快收回目光,向徐阑温柔一笑,请他在长椅坐下。   “你去你外祖母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徐阑撑着下巴笑着看艾维斯。因为国王不喜欢他,所以这个世界很多人也都对他横眉冷眼,倒是艾维斯从来不介意,反而一直都对他很好,是真正把他当朋友的那种,因此徐阑也基本对他无话不谈。   “没有,你不在的话,也就没什么好玩之处。”艾维斯侧身坐着,他坐在上风向的地方,替徐阑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徐阑笑了一下,对艾维斯的话深信不疑,据他所观察艾维斯眼高于顶,桀骜不驯。贵族中那些纨绔少年艾维斯是远远避之,理都不理他们,倒是将自己视为最好的朋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会,徐阑看见艾维斯的侍者急急地向他们这边跑来,他就停下不再说话。   “少爷,公爵有急事找您回去。”侍者先向徐阑鞠了一躬,然后着急地向艾维斯开口。   和徐阑的对话被打断,艾维斯原本笑意满满的脸多了几分阴沉,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有急事你就先回家吧。”有几片花瓣落到徐阑手中,他把玩着花瓣,毫不介意地笑着开口。   艾维斯这次从外祖母那里回来,他连家都没回就率先来找徐阑,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他回来了,还说有急事找他。艾维斯微微凝眉,他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那我先回家,等我一有空,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   “嗯好,你赶紧回去吧,你父亲找你或许有什么急事。”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艾维斯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物品,他放入徐阑的怀中,然后站起身俯首望他。   “谢谢,艾维斯你好好啊,回去还给我带礼物,里面是什么?”徐阑的好奇心又成功被引发出来。   “要回房间才能拆。”艾维斯捻了捻徐阑发旋上柔软的发丝,定定地笑着望他,“知道吗?”   徐阑其实非常好奇,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并且在心中暗暗打算,等到时他存到小钱钱了,他也要回礼给艾维斯。   艾维斯离开之后,徐阑和伊诺一起向阁楼的房间走去。徐阑作为国王最不受宠的儿子,自然没有什么宽大明亮的宫殿,也没有侍者如云的待遇,他只能住在破破旧旧的小阁楼里。   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总感觉伊诺沉默了许多,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尤其是看到他手中的礼物那一刻。   徐阑狐疑地看了伊诺一眼,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手中的礼物抱紧了一些。   两人一进房间,伊诺就将客厅的门反锁好,转身回来的那一刻,他银发飘飘,身高也悄然比刚刚高出两个头,肤色变回莹白色,尖尖的耳朵与蔚蓝的眼眸相衬,十分相得益彰。   “你又变回来了。”徐阑在同一天见识到如此神奇的魔法,他只恨自己的眼睛没捕捉到他的动作,他指了指房间的位置,“那是不是可以将我的侍者放出来了?”   “嗯。”伊诺随着他向房间走去。   徐阑这时又想起来艾维斯送他的礼物,在替亚历克拆绑之前,他率先拆开了礼物一探究竟。   伊诺能感觉到徐阑对那个艾维斯送的礼物很喜欢,因为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徐阑那墨黑色的眼眸亮了一下。伊诺的眼眸不自觉地眯起,有一丝不可言说的光芒闪过。   伊诺在侍者的头上按了一下,他做完这一个小动作就走回到房间里。亚历克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殿下的客厅中睡着了,立刻惶恐地从沙发上下来,“殿下,抱歉,我……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睡过去,祈求您能原谅我……”   “没关系,刚刚你不小心摔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徐阑没想到伊诺真的那么厉害,还能清除亚历克短暂的记忆。他眨了眨眼睛,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亚历克一番感谢过后,又是一番道歉,等徐阑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他向亚历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亚历克走了以后,徐阑又将艾维斯送他的礼物拿了出来,他像对待宝贝似地十分轻柔地在外鞘处抚着。伊诺坐在窗台上,修长的腿无处安放,他将腿叠到一起,冷冷地看着他,“不过是一把匕首,值得你如此珍视?”   “当然值得,我很少收到礼物,就算别人送我一个糖果,我也会倍加珍惜。”何况维斯送他的这反匕首一看就绝非凡品,锋利薄薄的刀刃,简洁顺畅的造型,配以熠熠闪光的宝石装饰。若用来杀敌,肯定十分容易一击必中。   伊诺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徐阑。徐阑没有发现,他正沉浸在收到匕首的喜悦中,难以自拨。   自此以后,伊诺一直没怎么和徐阑说话,徐阑也傻乎乎地没有发现。天色渐晚,寒风呼啸,窗外是白雪皑皑,弯月高悬。窗内则是伊诺的银发轻扬,他满头银发如瀑布一般垂到后背,泛着淡淡的光泽,胜过窗外银白清亮的月光。   徐阑看着他的银色长发,非常想上手摸一摸,但伊诺那比寒月还冷的目光阻止了他。徐阑只好轻轻一笑,抱着睡衣进了浴室,准备洗澡。   浴室内水汽氤氲,热汽蒸腾,袅袅轻烟中,一道匀称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   徐阑从浴池中拾阶而起,水珠顺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一颗一颗坠到了地上。他走出浴池正准备拿一旁的沐浴用品,却突然听到有轻微的声响传来。   徐阑略微变着腰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却对视上一双狭长碧蓝的眼眸。   伊诺知道徐阑正在洗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如此景象。   徐阑微微俯着身子,肌肤白得发光,修长的腿赤裸着直接与地板相接触。   因为地板太凉的关系,莹白的脚趾还十分可爱地蜷缩起来。徐阑毫无防备,他就像按下休止符一样地停在那里。   他的手还搭在洗漱台上,右眼有一粒暗红的泪痣,圆圆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那粒小小的泪痣因室内高温的热度,薰得红艳欲滴。   “变态啊、变态!”徐阑一声惊呼,将伊诺的视线给拉了回来,徐阑手中的毛巾一下掉到了地上。   徐阑还想再喊,却被伊诺一下捂住了嘴。伊诺将他揽在怀中,不敢再往他身上多看一眼,尖尖的耳朵红得滴血。   徐阑不停地踹着这个闯进浴室的不速之客,奈何他力气太小,对伊诺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   “别说话,有人进来了。”伊诺低声向他解释。   徐阑刚刚陷入在巨大的震惊中,根本就没听清外面的脚步声,经伊诺一提醒,他凝神细听发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殿下,抱歉,今天忘记提醒您,您后天需要参加一个晏会。”是丹尼丝的声音,她站在门外,轻声细语地提醒。   徐阑虽然挺感兴趣,但伊诺不知何时抽出匕首抵在他的颈侧,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回道:“知道了。”   “殿下你今天晚餐吃得有些少,需要再给您切些水果吗?”丹尼丝面露忧愁,她用担忧的语气问道。   徐阑贴在伊诺身前站着,他脸上一半是羞愧,一半是愤怒,他握着拳头,但还是尽量平静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你,丹尼丝。”   “殿下,我看您的客厅有些乱,今天亚历克是没替您收拾吗?那我先简单替你收拾一下。”   徐阑也不知为何丹尼丝今日这么体贴细心,他现在恨不得她赶紧离开,他紧紧蹙眉道:“不用了,我还在洗澡,你先出去吧。”   丹尼丝刚开始只以为徐阑在浴室洗手之类的,并没想到他原来在洗澡。听到这个答案,她瞬间红了脸,羞赧万分地离开了。   听到她离开并且锁上门的声音,徐阑苦苦隐忍的怒火终于火山般地爆发出来,他将手臂一曲,重重地向后一怼,正中伊诺的腹部,“这下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徐阑以为他自己作为一个人类,他的力度肯定对伊诺造不成大伤害,却没想到伊诺连基本的躲避都避不开,被他这么一撞,立时无力地倚在他身上。   徐阑没有防备,脚底一滑,两人相拥着一起倒入浴池中。热水向四周高高溅起,伊诺将手臂枕在徐阑身下,护住他不让他撞到浴池的台阶。   略微滚烫的热水中,徐阑在下,而伊诺以刚刚的姿势伏在徐阑身上,他的银发湿了大半,有几缕垂至徐阑的胸前。   伊诺位衣衫尽湿,此时又与徐阑暧昧不已地抱在一起,呼吸相缠。   但徐阑此时却没有空闲顾及这一点,他看着从伊诺肩上伤口四散开来的血迹,他扶住伊诺的腰,一字一句问他,“你又受伤了吗?” 第70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5   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眸在朦胧热气中熠熠闪光,伊诺不动声色地偏开脸,他听到自己用低哑喑沉的声音回复道:“没有。”   “嗯?”那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徐阑不明所以。   “是旧伤。”伊诺的银发直接湿了一大半,顺着水流轻轻浮动。   “活该,谁让你进来偷看我洗澡,肯定是神明为了惩罚你。”徐阑狠狠瞪了伊诺一眼。   这还不解恨,徐阑双手一撑,用力地推着伊诺的腰身,“你还抱着我做什么?还不出去?!”   伊诺对视上徐阑那因愤怒而圆睁的眼眸,他松开护住徐阑左肩的手,支起右腿,从水池中站起身来。下一秒,响起浴室开门的声音,伊诺离去的时候还细心将门给关好。   即使如此,徐阑还是气鼓鼓地将头发揉乱,浴池里浸染着腥红的血迹,他也没心情再洗。徐阑打了盆干净的水,随意洗了一会,他就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迹,穿好衣服出了浴室的门。   徐阑一出来就看到伊诺坐在小药箱的前面,正自己给自己上药。   “伊诺。”徐阑斜睨了他一眼,显然还正在气头上。   “嗯?”伊诺放下棉签,抬眼望他,深邃幽深的蓝色眼眸看不清情绪。   徐阑不说话,却突然扑到伊诺身上,然后重重一拳打在他没有受伤的腹部。伊诺仰躺上床上,任由徐阑打了他近十下。徐阑还不解恨,还想再打时,伊诺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打够了吗?”   徐阑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一跃而下,“哼,现在差不多。”   伊诺坐起身上,正准备继续给伤口上药,却发现棉签和伤药都被徐阑紧紧地拿在手里。徐阑微微曲着腰站在他身前,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肩上的伤口,半晌徐阑说出他的判断,“伤口二度撕裂。”   “嗯。”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伊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徐阑身上的沐浴清香。   徐阑没有说话,他挑起伊诺几缕垂至肩前柔顺的银发,轻轻地别到伊诺的耳后。他用棉签沾着药粉均匀地涂在伊诺伤口处,伊诺立即感到伤口泛起剧烈的疼意。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双蓝空一般的凤眼紧紧看着徐阑。徐阑的睫毛纤长浓密,不时地轻轻颤动,透过卷翘的眼睫,可以看到他漆黑的眼眸熠熠光亮,胜过日夜星辰。   徐阑替伊诺处理好伤口,他关上药箱的盖子,坐在椅子上,“尽管你是因为藏匿行踪才不得已而为之,但你偷看我洗澡在先,我还是不能原谅你,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徐阑又觉得自己的话太没有震慑力了,他就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你听到没有?”   “怎么,你也要偷看回来?”伊诺将手覆在右肩上,前一秒替他包扎时徐阑灼热的指尖正轻轻从他肩上一滑而过,此时尚且留存着刚刚的温度。   什么呀,以为每个人都会和他一样吗?徐阑有些无语,“所以你也承认你是在偷看?”   徐阑以为会将伊诺逼得哑口无言,却没想到伊诺神不改色地半倚在床边,然后下巴朝身侧的位置轻轻一扬,“不早了,上床休息。”   徐阑正准备将药箱放回到原位,听到这句话他还顿了一下。伊诺这语气,就像自己才是那个借宿的,而他则是这房间的主人,徐阑莫名有点不爽,回床边的时候,他重重地往床上一躺。   伊诺却毫不介意,还耐心地给他加了点被子。   徐阑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睡着,他正思考着与伊诺有关的事情。   伊诺他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伊诺几乎是精灵界实力最强的存在,谁能将他伤得这么重?让他伤口凝结了还能再次渗血。并且他有看到伊诺这两天一直在留意皇宫的布置和路线,既然他的任务不是刺杀,那他是因何而来?   徐阑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但伊诺身上那淡淡的熟悉气息让徐阑很快陷入安睡。和穆泽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这是徐阑入睡前最后的一缕意识。   晨曦和煦,离丹尼丝所说的晏席又近了一天。今天一大早,丹尼丝就给徐阑送来了参加晏席的礼服。徐阑向她道谢,丹尼丝离开后,他就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礼服进了房间。   伊诺起得比徐阑更早,此时他早已洗漱完毕,正坐在窗边略微暗淡的灯光下看书。徐阑房间的采光很差,加上房间多藏了一个人,徐阑都不怎么敢开窗,因此房间大白天还需要开着灯。   “你们精灵都这么勤奋吗?都重伤成这样,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徐阑对此有些疑惑不解,他唇边有淡淡的笑意,看来已经从昨天浴室的风波中走出来了。   伊诺侧身看了徐阑一眼,只见徐阑身上穿着一件颜色浅淡的衣服,做工粗简,和他手上丝质顺滑的礼服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他果然倍受人类国王的排挤。伊诺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然后继续静静地翻动着书册。   徐阑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再打扰他看书。他走到衣柜前,将礼服放进柜子中。柜子一打开就有一面等身高的穿衣镜,镜子中的人有着黑色眼眸,黑色头发,鼻梁高挺,皮肤白皙。   徐阑的样貌丝毫未变,只是在右眼角处多了一粒暗红色的泪痣。   只一泪痣,却改变了他整体的气质容貌。徐阑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他总感觉他的眼角凭添了几份明艳之感。   徐阑拿起衣架,正准备将礼服挂起来,蘧然之间,右脸却多了一点冰凉的触感。带着微微纹理的指尖在他泪痣处轻轻摩挲,然后再是温柔地碾压。   “你在做什么?”徐阑本来就对这处泪痣心有怨言,伊诺却还来招惹他。   “这里有沾到东西。”伊诺定定地望着他,那眼角的一点暗红却深深地映在他的眼中。   “骗鬼啊你。”徐阑一下打开他的手,整个人就像炸毛的猫,“我摸你耳朵又不给摸,现在你却来摸我的脸!”   “再摸我的脸,信不信我杀了你!”徐阑将伊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伊诺没有说话,他倚在衣柜旁边,一声不响地看着徐阑。暗淡的灯光打在他五官立体的脸上,月光铺就一般的银发大半垂在胸前,直至腰际。   住最窄小的房间,吃最简陋的吃食,穿最朴素的服装,徐阑对这些都能忍受,但他生性//爱玩,最不能忍受的是他整日整日被关在房间里,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国王对他下的禁足令只有在举行大型晏会的时候才能解除,因此徐阑对这一次的晏席颇为期待。   “你也要去?”徐阑换好衣服站在门边,他抬眸向伊诺询问道。   “嗯。”伊诺一步一步向他起来,银色暗纹的袖袍轻轻拂动。   “你又要变成亚历克的样子吗?”徐阑没有表示反对,他反而对伊诺变装的魔法十分期待,他眼眸弯弯地笑着想再见识一次。   伊诺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这一次倒没有变成亚历克的模样,而是变成一位徐阑也不认识的男仆。徐阑没有见过,想来容貌是伊诺随意杜撰出来的。   “不管怎样,你不能伤害到我们国家的人民,记住了吗?”徐阑虽然在心里相信男主,但他怕他武力值太高会不小心伤到别人。   伊诺淡漠地点点头。   聚会是在宫殿的正殿举行的,空气中传来阵阵暗香。大厅处人来人往,这次受邀的多是斯莱国的上层贵族,男男女女都面带笑容,他们滴水不漏地交谈着,高高举着酒杯,互相阿谀奉承,无懈可击。   徐阑作为最不受宠的王子,一向都是这种聚会的边缘人物。他的身边没有陪同的侍卫,也没有同行的女仆,伊诺自他来到聚会上就分开了,徐阑只得一个人坐到小角落里,吃着晏席上精致的美食。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徐阑才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吃食。徐阑吃了块小蛋糕,满足地甜甜一笑。他给自己倒了一小半果汁,正准备喝的时候,右侧突然传来轻然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徐阑还以为是伊诺来找他了,他抬眼望去,却看到艾维斯正温柔缱绻地笑着望他。   “艾维斯,晚上好。”徐阑连忙向右侧坐了一点,给艾维斯留了个大大的空位。   “好久不见了,阑阑。”艾维斯在徐阑身侧坐下,他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徐阑一向讨厌被别人顺毛,但艾维斯做这一举动却让他没有丝毫厌恶感。徐阑笑了笑,认真地计算着日子,“也没有很久吧,才五天不到。”   艾维斯松开手,他往后垫处靠了靠,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他坚定地说了两个字,“很久。”   “好吧。”徐阑没有和他争辩,他将自己身前小盘的吃食往艾维斯的方向移了移,“这个很好吃的,你尝一尝。”   艾维斯看着他眼角满足的笑意,被他的笑容感染。艾维斯只觉得身心一阵轻松,他轻轻一笑,接过徐阑递过的银碟,尝了一下甜品的味道。   “味道不错。”艾维斯评价的是甜品,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分明看着徐阑的眼睛说的。   徐阑正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开心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艾维斯的眼神。艾维斯和徐阑聊了好一会,侧边有位侍卫看苦苦找寻的伯爵居然藏在这里,连忙急急地向他跑来。   侍卫和艾维斯说了几句话后,艾维斯站起身来,将手放在徐阑的头顶,抚了抚他发旋的位置,“我先过去一趟。”   “嗯,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闷,你不用特意陪我。”徐阑抬起头,扬起唇角朝他粲然一笑。   艾维斯离开之后,楼梯的位置有一道狠戾的视线直直地朝徐阑射来。   徐阑刚好侧着身子坐着,并未发觉。等他察觉到那抹视线的时候已是为晚矣,就在徐阑填饱了小肚子准备起身消消食的时候,闪闪烁烁的光线中,突然有人跑过来故意绊了他一脚。   徐阑完全没有预料地向前倒去,那一瞬间他对视上楼梯那道不甘又嫉恨的视线。徐阑没有丝毫凭借地向前摔去,他在心中惨叫一声,惨了惨了,这样摔下去的话,会不会毁容破相什么的?   徐阑捂住脸想减少一些伤痛,却恍然掉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徐阑几乎全部力量都倚在那个人身上,看不清他的脸,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十分熟悉。   那人轻柔地揽着他,语气有显而易见的关心,“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卖萌打滚求推荐、月票~   欢迎评论&交流,小天使们的喜欢是作者君更新的最大动力,爱你们,么么哒~】 第71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6   徐阑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揽着他站了起来,“没事吧,阑阑?”   徐阑知道是艾维斯,他扶着他的手臂站直了身子,刚开始他还有点昏眩,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没事,谢谢你。”   他眉宇微蹙,因为他看清了楼梯间的那道身影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芝妮雅。徐阑知道她暗恋加明恋艾维斯许久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恨意,还故意让她的女仆来绊倒自己。   “还晕不晕?”艾维斯扶着徐阑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来,轻轻地替他理着衣领。   “还好,你那边是不是有急事,怎么又回来了?”因为艾维斯的原因徐阑才没有摔倒,徐阑感激不尽地对他报以微笑。   艾维斯冷冷地看着楼梯口的芝妮雅,芝妮雅被心爱之人这杀意腾腾的目光吓了一跳,她转身就往楼梯上跑。艾维斯收回目光,他其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徐阑才回来的,结果刚好看到他被人故意绊倒的一幕。   但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却恍然变换了另一种说辞,“我回来拿点东西。”   “嗯嗯,那你赶紧过去吧,我没关系。”徐阑露出笑容,如阳春三月和煦的日光。   艾维斯陪徐阑又坐了一会,走的时候轻轻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才转身离去。艾维斯渐渐走远,脸上和煦的笑容刹那消失不见,他向他身边蓝色制服的侍卫说了几句话。   “您请放心。”侍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鞠了个躬离开了。   这下徐阑不敢乱走了,他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有淡淡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染上一层寂寥的光芒,但他本人却丝毫不觉。   在徐阑刚刚摔倒不远的楼梯口,芝妮雅重新走了下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刚艾维斯看她的那个眼神太可怕了,莫非他已经知道刚刚是她让人去绊倒徐阑的?   芝妮雅摇了摇头,觉得艾维斯不可能发现这一事实,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然后惊魂未定地向大厅走去。可惜艾维斯已经不在了,不然还能和他搭几句话。   “公主,您去哪?我陪您过去。”在一旁等候的女仆尊敬地说道。   “不用了,我去花园走走,你在这守着就好。”芝妮雅一向讨厌这个容貌比她好看的女仆,所以不太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她永远都是最美最高贵的公主,一个小小的女仆怎么可以比她好看?明天她就要让母后将这个可恶的女仆打发走。   就是这不让仆人跟随的举动让芝妮雅在好长一段时间都后悔莫及。此时此刻,芝妮雅顺着小径来到花园,月光下湖水粼粼,轻风乍起,花香满径。芝妮雅沉闷的心情好不容易挥散了些,却突然在转角处看到一抹蓝色制服的身影,但因为是一闪而逝,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   然而下一秒,在一棵大树上一大盆冷水突然从天而降,芝妮雅被淋了个正着,特意为晚晏挽的发型乱遭遭地揪在一处,繁复美丽的礼服也染上许多黑色的泥迹。   “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芝妮雅愤怒不已,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竟然敢用脏水泼身份如此高贵的她!   芝妮雅大喊大叫,却把更多的贵族引来看到她的丑态,她后悔不已,一边哭一边捂着脸跑开。   另一侧的徐阑对这一幕毫不知情,聚会渐渐到了尾声,大厅中的贵族也渐渐散去,徐阑无所事事还是决定到花园走走。他顺着小径向湖泊的方向走去,走的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地面变得非常湿滑。地上有很多水迹,而且细看之下水还有些脏。   这些打扫皇宫的侍者也太不太过敷衍,明知今天有晚宴,连花园的道理也没有清理一下。徐阑这这样想着,跨过水迹继续向前走。   徐阑刚一转弯,却在灯火阑珊处却看到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尖尖的耳朵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辉。眼睛也全然变回蓝色,容貌已然和精灵的模样别无二致。   不论是谁,看到这样绝世盛颜肯定都会多看几眼。   “伊诺,你的耳朵露出来了,快点变回去。”看伊诺这幅模样,徐阑比他还紧张,生怕他被人发现。   伊诺摸了摸自己的耳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突然听到转弯处传来几声脚步声。伊诺反应迅速地一把将徐阑拉在怀中,徐阑因他这蘧然的举动而愣了一下,然后不断挣扎。   “坐好。”伊诺轻轻抚了抚徐阑的后背。   徐阑立时感觉一阵酥麻感自脊背处漫延至全身,让他没来由地十分紧张,“你抱着我做什么?放手!”   “他们来了。”伊诺宽大的掌心覆在徐阑后背上,他轻轻一压,然后将徐阑头上的帽子转而戴到了自己的头上,遮住他尖尖的耳朵。为了不让来人注意到他的异动,伊诺闭上了眼睛,然后脸庞前倾向徐阑缓缓凑近。   徐阑只感觉伊诺离他越来越近,略带凉意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颊,然后停在离他唇上一点点的距离处。伊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淡淡的清香一直萦绕在他的身侧。   “天啊,那里有一对情侣。”一声惊呼打破黑夜的宁静。   伊诺将徐阑抱在大腿上,他右手托着徐阑的身子。那些人远远看着只以为他和徐阑在亲吻,却无法看到他帽子下的耳朵和异于人类的相貌。   “是啊,真不要脸,在那里亲亲我我。”另一个人赶紧附合。   徐阑听了一下红了耳尖,伊诺并未真正吻他,他知道伊诺是借他来掩饰身份,但被人如此议论,徐阑还是觉得又气愤又有些羞耻。   伊诺却只觉得他们吵,为了让他们赶紧走开,伊诺的右手伸进了徐阑的衣摆处,然后向内延伸。   “越来越没下限了,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我们赶紧走吧。”那几位贵族看到伊诺的小动作,故作清高地迅速撤离。   伊诺的手其实并未真正伸进衣衫之内,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停在徐阑的腰窝处。偏偏这里是徐阑长痒痒肉的地方,徐阑一时起了应激反应,重重地打了伊诺一下,“好了,他们走了,你也可以滚了。”   “那你从我身上下来。”伊诺语气毫无起伏地提醒他。   “还不是你,好端端地露什么耳朵啊。还要连累我,真是的。”徐阑一想到那几位贵族说他要脸的话,就立刻变得气呼呼。   其实伊诺并不是故意露出耳朵,只是因为他重伤以来灵力难以维继,所以变身的时间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徐阑没问伊诺刚刚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他知道问了伊诺也不一定会说,徐阑只好在心里猜测着。就这样,两人绕过人多的地方一路回到房间。   “好困啊,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徐阑刚一进房门,就将口袋中的糖果拿了出来。他发现这种酸酸甜甜的糖非常好吃,就捉了一大把,准备给伊诺也尝尝味道。   也不知道精灵喜不欢吃糖?   “困的话,你就先洗。”伊诺没有再耗费灵力维持男仆的模样,他正系着衣袍上的扣子,他停下手用淡淡的目光看了徐阑一眼。   只一眼,他额上却是青筋暴起,他一个闪身就瞬移到徐阑身前,用力地攥着徐阑的衣领,“你怎么会戴着这条项链?”   徐阑刚刚不小心将糖果掉到了地上,他俯身去捡的时候项链刚好露了出来。他刚站直身子,却发现伊诺蓦然冲到了他的身前,徐阑差点吓了一跳,“吓到我了,你在做什么?”   却见伊诺满脸怒容,“费迪楠的项链怎么会在你这里?”   伊诺本来就比徐阑要高出大半个头,此时他紧紧揪着徐阑的衣领,徐阑感觉十分难受,他一把打开了伊诺的手,“动作轻一些不行吗?你问我哥的项链做什么?”   伊诺松开徐阑,宽大的衣袍下是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他语气复杂地开口,“他是你哥?”   徐阑虽然对费迪楠不熟悉,但确信他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哥哥,徐阑点了点头,“是的。”   “他现在人呢?”伊诺声音有些沙哑,让人难以辩认其中的情绪。   徐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他虽不知道男主追问他哥的事干嘛,但还是乖乖地回答道:“他已经离开了。”   “你们是亲兄弟?”伊诺在徐阑对侧的沙发坐下,一双狭长凌厉的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对啊,同母异父。”徐阑并未隐瞒这一事实,他哥并不是国王的儿子,他母亲原本也不是国王的妻子,而是一介平民,但因为美丽的容貌引起了国王的注意,所以国王不惜在他母亲怀孕的时候,也要将她强行抢进皇宫。   伊诺看徐阑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幽深的曈孔中有一道暗芒一闪而过。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他轻轻抚着徐阑的头发,“难怪这么像。”   徐阑没见过他的哥哥费迪楠,但听别人说他们两人确实有相像之处。   不过徐阑也不以为意,他剥了颗糖放进口中,淡淡的甜味顿时在他口中炸开。他满足地微微眯了眯眼,还向伊诺问道:“这个好好吃,我特意给你捉了一把上来,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抬眸的时候,眼眸澄澈泛着水光,漆黑墨色一般的瞳孔像被春水浸泡着的冷石。小小的暗红泪痣则像朱砂一点,滚烫而灼热地映在伊诺心上。   伊诺站起身来微微前倾,握住徐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左手抬起徐阑的下颌,下一秒略带凉意的唇印了上去,舌尖轻轻抵开他的齿,长驱直入地轻轻舔舐着,与他的唇纠缠在一处。   徐阑蓦然睁大了眼睛,既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吻,也因为伊诺竟然还轻然地用舌尖卷走了他口中的糖,然后再渡到他自己的口中。   男主一听到他是费迪楠的弟弟,就不管不顾地来吻他,他这是妥妥地要当替身的节奏吗? 第72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7   自伊诺卷走了他口中的糖后,伊诺的唇舌都带了三分甜意,酸酸甜甜的气味充斥在两人口中。   伊诺右手紧紧揽着徐阑的后腰,略带凉意的修长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在徐阑暗红泪痣上轻轻碾压。   气氛暧昧而缱绻。徐阑被吻得呼吸困难,挣扎着就要去推他。期间不小心碰到伊诺的耳朵,那莹白尖尖的耳朵在他的触碰下一点一点变红。   “唔……唔,放开……”徐阑细细碎碎的声音从铺天盖地的亲吻中漏了出来。   伊诺看他被吻得满脸通红,唇舌退去稍稍松开了他,但左手依旧按在他眼角的红痣轻轻摩挲。   “如今我摸你的耳朵,怎么你不说要杀我了?”徐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抬眸重重地瞪了他一眼。   伊诺冰冰凉凉的手离开了徐阑的眼角,顺着他白皙细腻的侧脸一滑而下,他颇为认真地开口,“以后你随时可以摸。”   “这样吗?”徐阑抬起脸来对他轻轻一笑,“但我却不是你想亲就能亲的。”   徐阑的话音刚落,他就抬起膝盖向前一顶,重重地击在伊诺的腹部。   伊诺原本离他就近,近到银发相贴,发丝相缠的地步,徐阑这么重重的一下让他所料未及,他一个不备就被击得向后退了一步。   口中糖果的甜味还未退去,或许是这一缕淡淡的清新的甜让伊诺没有直接发怒。他只是微微蹙眉,然后再度抬起徐阑的下颌,封住了那樱色一般的唇。   “是吗?你不过是一位毫无灵力的人类,刚刚那只是我的失策。”伊诺完完全全来到徐阑身前,他上身前倾,右掌下压牢牢地制止徐阑双膝的动作。   刚刚一吻伊诺就掌握了所有的技巧,此时他轻车熟路地抵开徐阑的齿,然后肆无忌惮地缠着那不听话的舌尖重重吮咬。   徐阑就像逼急的兔子不管不顾地狠狠咬了他一口,他以为伊诺会借此松开他。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伊诺顺势将徐阑推倒,他颇为细心地用掌心护住徐阑的后脑。两人姿势大变,但亲吻依旧。   事实证明伊诺就是属狗的,不仅亲他,还爱咬他,不仅咬他,还爱揉他的头发。   伊诺绸缎般顺滑的银发一泄而下,十分暧昧地倾洒在徐阑的周身,有几缕还顺着徐阑的颈侧轻轻滑了进去,让徐阑升起淡淡的痒意。   “伊诺……我好心救你……”徐阑用力地踢着覆在他身上的伊诺,莹润的双目被吻得水光盈盈,“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   伊诺灵巧的舌终于从徐阑口中退了出来,他揉了揉被徐阑毫无情面咬出血的唇角,不仅没有丝毫动怒,还眸色深深地望着徐阑。   自此以后,徐阑以为伊诺还会来亲他吻他,但幸好在事实中除了那天被压在沙发上亲吻以外,伊诺再无任何过分举动。   或许是自己上次的威胁发挥作用了吧?徐阑在心里这样想着。   那天被伊诺按在沙发亲吻,他最后被吻得满脸是泪,徐阑觉得颇为丢脸,就避着伊诺像避流感一般,伊诺也不揭穿他,只不动声色地用那深蓝如海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情况维持了好一会,一直到女仆丹尼丝来给徐阑送饭的那一刻。   “殿下,今日的晚餐比昨日要丰盛一些。”丹尼丝穿着层层叠叠的淡绿色仆人服装,裙子自腰部向下一直到脚踝,一层一层篷篷得像怒放的花朵。   这是她们最新款式的女仆装,丹尼丝脸满羞红地看着徐阑,既希望他能发现,又害怕他发现。   “谢谢。”徐阑坐在沙发上笑着向丹尼丝道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他总感觉丹尼丝今天似乎有些脸红?   丹尼丝对视上徐阑那星空一般的黑色眼眸,她的脸变得更红,她本应转身离开,但她鬼使神差地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是的,殿下,因为今天是十三殿下的生日,所以今日整天的饭菜都要比平时要丰盛。”   “这样啊。”徐阑笑了笑,但眼中没有多少笑意。毕竟同样是国王的儿子,他只能吃和侍卫仆人一样的饭食,想要吃得稍微丰盛一些,竟然还要仰仗另一位王子的生日才可以。   丹尼丝走了以后,徐阑端着托盘进了房间,他从架子上拿出一幅刀叉和一双筷子,洗干净之后他递给伊诺。然后徐阑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饭菜一分为二,将一份推到伊诺的面前。   “她喜欢你。”伊诺看着房门的方向,他意有所指,指的是女仆丹尼丝。   “怎么可能?是你想太多。”徐阑丝毫不认同伊诺的观点,在他看来丹尼丝是一位十分细心的女子,对他很好是没错,但并非伊诺所说的那样。   伊诺懒得和这个傻乎乎的人解释,他微微凝眉看了看徐阑的饭食,脸上一寸寸浸满寒意,“你就吃这些?”   “今天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分量也有所增加。”徐阑轻然地卷起袖子,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平之色,因为他来这里这么一段时间,早已习惯了这样冷冰冰的待遇。   “我不需要。”伊诺将托盘往前推了推。   “不够吗?”徐阑不明所以,正用新筷子将自己碟中的肉悉数夹到伊诺的碟中,“这些都给你。”   伊诺原本就深深沉沉的眸色更是暗了一个度,他轻敛眉眼站起身来,“你多吃些。”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房间,徐阑连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怎么就走了,伊诺,你要去哪?”   没有得到回应,只见伊诺迅速地拉起帽兜,一下遮住了他飘飘长长的银发,他轻轻一跃,即从客厅的窗户跃了出去。   这下徐阑没法再追了,他的窗台下面毫无着力点,若是从里摔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肯定会摔出个粉碎性骨折什么的。   徐阑天天吃这么些寡淡无味的饭食,他又刚好在长身体,所以想填饱肚子都有些困难,此是他饿意上升,也就回了房间一边吃一边等伊诺回来。   伊诺并没用太久就回来了,他从客厅的窗户出去,再进来时则是从房间的窗户进来。徐阑还不是很适应这种非人类的跳跃飞行的行为,因为顿了一下愣愣地看了伊诺一秒。   只见伊诺手中提了个陌生的雕花木盒,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向徐阑走来。   “你去哪了,怎么还带了东西回来?”徐阑不知他盒中装的是什么,怕他又出去惹了什么祸回来。   伊诺径直走到他的身前,他将徐阑的餐碟往右侧挪了挪,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木盒轻轻打开,“给你。”   漆红的精致盒子一打开,香味立即挥散而出,只见里面盛了只烤得金黄酥软的烧鸡。徐阑这才知道伊诺手中提的原来是一个食盒。   “你去御膳厅了?”徐阑难以置信地开口,眼眸澄澄光亮地看着他,有几分隐隐的感动。   “嗯。”伊诺轻轻点头,在徐阑对面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洗得莹莹反光的水果也露了出来。   “谢谢……”徐阑有些别扭生拗地开口,不敢看伊诺。他其实很是感动,但更多感激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母亲不爱他,刚生下他来没多久就自杀身亡。他的父亲也不爱他,他父亲将对他母亲的恨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其他的兄弟姐妹也不爱他,看他被关在阁楼里,不仅不伸出援手,还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然而这个世界的男主,虽才与他相识不久,却关心他的饮食,一举一动透露着细微的关心之意。   “先吃,等会凉了。”伊诺将整个食盒都推到徐阑面前,自己却只吃放在一旁的水果。   “你不吃吗?”徐阑见他美食当前竟然毫不动心,有些疑惑地问道。   “精灵不喜欢吃肉食。”伊诺用丝帕擦了擦手背上的水。   “你这样是为了报答我吗?”徐阑动作优雅地戴着手套撕下一条鸡腿。   伊诺轻敛眼睑,他想说不是,但最终说出的却是:“你就当做是吧。”   徐阑没有听出他那一秒的停顿,很快就被香气四溢的烧鸡吸引住了。   于是就这样,徐阑几乎一个人吃下了大半只烧鸡,吃饱魇足过后,他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腹部,“好久没吃过这么多的肉了。”   伊诺正收拾着桌上的餐碟,闻言看了徐阑一眼。只见他唇角上扬,红润的唇瓣浮现着满足的笑意,眼角弯弯,形如新月,眸则似星,恍然如漫天的星光都在在此刻坠入了他的眼中。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轻易满足之人?伊诺的视线一直落在毫无察觉的徐阑身上,这一望即是许久。   第二天,天光暗淡,刚刚下过牛毛细雨,只下了一会就止住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下过雨后的清香,混合着植物的浓郁香气。   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赖在床上睡一个长长的回笼觉。但伊诺却完全不是如此,他很早就坐起身来,床轻微地晃了一下。   徐阑和他之间依旧隔着厚厚的一堆衣服,以衣服为界的那一边,徐阑没多久也醒转过来。他揉了揉头发睡眼朦胧地看了伊诺一眼,“你要出去吗?”   “嗯。”伊诺骨节分明的的修长手指停在衣领处,正不紧不慢地系着纯白色的钮扣。   “哦,这么早。”徐阑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缕兴趣,但很快他躺回到床上,用被子遮住了头,“你去吧。”   徐阑说得毫无兴趣,但伊诺那洞悉一切的眼睛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情绪。   果然如他所料,自他出门后,徐阑就偷偷地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   此时的徐阑藏在一棵绿植后面,祈祷伊诺不要发现自己才好。他看着伊诺一幅仆人打扮的样子,离他哥哥费迪楠的行宫越来越近,徐阑心口思绪万分,略微紧张地看着。   他因为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他身后越走越近的几个蓝衣侍卫。   “哼,十五殿下竟敢私自离开阁楼,不尊父言,公然违背父王的命令!把他给我捉住,往死里打!”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女声。   徐阑心中一跳,刚转过身,却看到一条手臂粗的硬棍直朝他的脸劈来。   棍子很长,持棍之人又是个彪形大汉,这一击徐阑是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间,只感觉一阵急风轻扑而来,有一道人影向他闪来,那人紧紧地把他揽在怀中,用灼热的身躯护住了他。   “我看谁敢拦我,继续!”一声重响,只听硬棍重重地砸在那人的后背。   徐阑顿时红了双眼,莹莹泪光闪烁地对视上那双湛蓝深沉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莫名就饿了(* ̄ω ̄)】 第73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8   伊诺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闪而来紧紧地护住了徐阑,那彪形大汉也毫不手软,重重一抡,棍子竟应声而断。伊诺的肩膀被打得轻轻颤了一下,徐阑都可以听到断截的棍子划破伊诺外衣的声音。   剩下几个侍卫也训练有素的围了上来,但徐阑到底是王子,他们也不敢真把人弄死,只好抄起长棍一砸而下。伊诺不便暴露身份,加上要照顾徐阑,他只好小心地护着徐阑不断退闪。   “你们做什么吃的?啊?连他的衣摆也碰不到?!”刚刚那道女声正是徐阑的姐姐芝妮雅,她自上次绊倒徐阑以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她觉得是她因为徐阑才倒了大霉,加上艾维斯基本谁也不理,却对徐阑关怀倍至,所以芝妮雅就一直对徐阑怀恨在心。   伊诺仅凭一人之力无法对抗这么多的侍卫,刚好有一位侍卫眼尖,他趁虚而入用手狠狠地撞了徐阑一下。徐阑一个不备,喉咙一甜,唇角立时溢出几缕鲜血。   伊诺一向有严重洁癖,此时却觉得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他直接用洁白的衣袖替徐阑擦干唇角的血。很快他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冰冷摄人的杀气,他将徐阑留在自己身后,空手夺过一根木棍。   横起直落之间,蜂拥而来的侍卫全部被伊诺打得鲜血直流,鼻青脸肿。伊诺抄起棍子向芝妮雅走去,芝妮雅早已吓得扶墙而站,双脚抖个不停。   “伊诺……”徐阑拉了拉伊诺的衣袖,小小声地唤他。伊诺一回头,徐阑才看到他那双澄蓝的眼眸染上了几缕疯狂的暗红。   “别去……”徐阑朝他摇了摇头。   伊诺冷冷地看了芝妮雅一眼,将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带着徐阑回去。   “谢谢你。”徐阑回房间说出第一句话。   伊诺冷冷凉凉的指尖从徐阑唇唇角一滑而过,他微低着头深深地注视进徐阑的眼睛,“还疼吗?”   “现在没事了。”徐阑没有打开他的手,十分认真地说:“我会替你报仇的。”   伊诺不说话,他抬起手放于徐阑柔软墨色的头发上,然后轻轻地揉了揉。   金色的阳光依旧照亮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树影婆娑间,徐阑却敏锐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同。   最近皇宫有些奇怪,徐阑每天站在窗台前面,他都看到下面有人不断从宫殿中抬出遮得严严实实的担架出来。   从形体可以轻易判断抬出来的是人,并且是死人。而且徐阑眼尖地注意到白布下面那些人发黑流脓的皮肤。怎么会这样?宫殿中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症状奇怪的死人?徐阑神色忧虑地看着。   第二天,丹尼丝照例来送早餐。徐阑注意到他的男侍者亚历克已经很久没来了,若是在平时他可能会以为不过是工作调动,但连续一个多星期都看到抬出来的死人后,徐阑就多留了个心眼。   “丹尼丝,亚历克是调走了吗?”这几天都是丹尼丝在包揽亚历克的工作,所以徐阑开口向她问道。   “不是的,殿下。”丹尼丝强颜欢笑,脸上有兔死狐悲之色,“亚历克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徐阑手中的书册一下掉了下来。   “殿下,我一直没告诉您是怕您担心。现在全国都在流传着一种怪病,很奇怪,真的……”丹尼丝说着说着,有眼泪流了下来,“和我一起住的女仆已经死了许多,刚开始她们只是发热咳嗽,但大多数两三天就死去,慢的话则延长一些到一个多星期……”   徐阑有些烦躁地捉了捉头发,“那么宫殿里抬出来的那些皮肤变黑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殿下,请您务必小心,这段时间千万别出门……”   丹尼丝离开以后,伊诺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看着神色黯淡的徐阑,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徐阑没想到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这里竟然出现了这样严重的传染疾病。他父王和王兄们虽然待他不好,但是这一整个国家的子民大都十分善良勤奋,他们为何要凭空经历这样一场浩劫?   “会没事的。”伊诺生平第一次破天荒地开口安慰人。   徐阑这段时间更是不可能离开阁楼了,但出不出门终究不是他所能决定的,很快他就参加了他哥哥二殿下的葬礼。   听说二殿下死时极为痛苦,肤色变黑不说,手臂上和脚上都是流脓的伤口。因此并未按照之前葬礼的习俗那样用鲜花铺洒在他四周,让家人和伯爵吊唁,而是直接封棺下葬。   葬礼肃穆而沉静,徐阑身后站着变成仆人的伊诺,看着徐阑那失色的眼眸,伊诺的唇角也抿成一道直线。   “我亲爱的儿子啊,你怎么突然就离我而去……”国王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满脸是泪,毕竟二皇子是他最最宠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徐阑看着国王宽大袖袍上露出一截发黑的手指,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竟然连一国之君都染上了这样的重病吗?   徐阑还想再看,但国王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很快就交手指重新伸入衣袖中。   看来这次传染病的情况远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徐阑眉宇紧蹙,一路思绪纷乱地回到了房间。   “放心,你不会像他们那样。”伊诺看徐阑这几天都闷闷的,他开口安慰,磁性低沉的嗓音像琴声一般缓缓流淌。   “不是的,我是在担心我父亲,今天在葬礼上你有看到他的手指吗?”徐阑紧紧皱着眉,脸上没有平时温和的笑意,而是替换成了担心的神色。   徐阑所能看见的,伊诺当然也看见了,不仅如此,他所看到的远远比徐阑的还要多。其实今天大殿上并不仅仅只有那个老国王染病,也有很多的伯爵和侍卫也受了感染。   不过伊诺没说,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徐阑柔软的头发,再次重复,“会没事的。”   但这仅仅还只是导火索,徐阑现在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坐在窗前,他仔细地数着抬出来的尸体,发现死亡的人数直线上升,有增无减。   徐阑对此无能为力,他只能紧紧地看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然后在心中不断祈祷。   一直到听说艾维斯也开始染病,徐阑再也无法忍耐。他一听丹尼丝说完,他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急地说:“艾维斯怎么会这样?我要去看他。”   丹尼丝伸手拦住他,“殿下,别这样,艾维斯伯爵让我转告您,千万别去,他怕传染给您!”   徐阑不听,他穿着拖鞋就要往门口跑去,丹尼丝眼疾手快地出了客厅门,然后将门反锁,让徐阑一个人留在里面,“殿下,对不起,我也是为了您好……这几天请您先留在屋里。”   仅过了一个下午,艾维斯或许是听说徐阑想去看他,连忙写信让人送过来阻止,一封厚厚的书信洋洋洒洒地安慰他,告诉他没事,信的最后一句俨然就是:“别担心,阑阑,或许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   徐阑十分难过,事个傍晚他都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晚饭放凉了也一直没吃。走着走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缕亮光,他加快步伐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刚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恍然是一张俊美冷毅线条分明的侧脸。那人侧过身来望他,像是没猜到他会突然推门进来,因此狭长深邃的凤眼在他身上定了一秒。   只见伊诺上身赤裸,他发尾微湿,不断地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突起的喉结一滑而下,流经锁骨,再一点一点顺着精壮匀称的胸膛,再次下滑至肌肉分明的腹部,最后隐入洁白的浴巾中消失不见。   “抱、抱歉……”徐阑完全没想到伊诺刚好洗完澡出来,他赶紧挪开视线,耳朵十分可疑地泛起点点红晕。   伊诺看着他红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打趣,他不仅没有立马穿上衣服,反而就这样直直地向徐阑走来。徐阑还以为他要揍自己,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办?这个世界的男主高大有力,还具有精灵的血统,他完全打不过怎么办?   “在精灵界,看到对方裸体就要为对方负责。”却没想到伊诺并未发火,他还暧昧地用带着水汽的手轻轻揉着徐阑的耳尖,直把徐阑的耳尖揉得红得滴血,他还乐此不疲。   “你、你们怎么这么多规矩……”徐阑不停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现在整个背部都紧紧地贴着门板。   伊诺却是深深地望着他,只见徐阑的耳尖红红的,像银装素裹的冰雪中的一抹红梅。   再配合着他眼角小小一点的红痣,更是说不出的好看,清秀俊颜中偏偏染着一丝勾人的意味。伊诺的眼眸更深了。   “再说我只是看到了你的上半身……”徐阑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到了,他据理力挣,试图和伊诺讲道理。   但现在伊诺毫无疑问不想同他讲道理,他微微前倾,在徐阑泛着红晕的敏感耳朵边轻轻呼了一口气,“怎么,你想全部看完吗?”   “你、你个不要脸的精灵!”徐阑气鼓鼓地瞪了伊诺一眼,他一把按住伊诺作乱的手,“你上次不是还偷看我洗澡来着?所以说,我们现在扯平了。”   “既然这样,那刚好,你对我负责,我也对你负责。”伊诺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他的手绕到徐阑颈后,轻轻摩挲着徐阑颈后那最柔软的肉。   徐阑懒得同他开玩笑,他一把推开伊诺。待脸上的红晕稍稍散去,他想起自己要问伊诺的正事,一脸正经地开口,“伊诺,你是精灵,关于这一次的传染病,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可以帮你。”伊诺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一抹笑意。   徐阑没有细想伊诺为何而笑,他的眼睛瞬间被点亮,“真的吗?”   “当然。”伊诺向前一步,将徐阑抱在怀里,他的胸膛还滴着水,微微沾湿了徐阑的衣服,但徐阑此时已经完全无暇计较这些,因为伊诺这个混蛋竟然将他的耳尖含在口中吮咬。   灼热而湿润的触感紧紧包裹着他的耳尖,徐阑紧紧地捏起了拳头。 第74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9   吮咬还在继续,徐阑心中积攒着怒火正待发作,伊诺终于稍稍退后了些,唇离开他的耳尖,换成了冷玉一般的手在轻轻揉捻。   “现在终于记得来问我了?”伊诺身上带着精灵那种上位者的气质,精雕细琢一般的侧脸高贵冷淡,但他在看徐阑的时候,深色的眸中染着一缕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趣味。   正是这一缕趣味,让他看起来不再漠然冷淡,不再高高在上,一向眼高于顶的精灵此时浸在人间烟火的气息中。   徐阑看着他一这一转变,稍稍有些不习惯。但刚刚耳尖那种灼热感还在提醒着他的窘迫,徐阑右手成拳重重地向伊诺击去,但伊诺反应迅速地一下接住了他的拳头。   “才刚刚求我帮忙,现在就要对我拳脚相向?”伊诺用力地钳制住徐阑的手,避免他再乱动。   “谁让你要咬我耳朵!”徐阑气愤地瞪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却只显可爱,毫无震慑力。   伊诺没接他这一句话,继续着前面的话题,“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徐阑没想到伊诺竟然真的有办法,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殆尽,眼眸像星星一下点亮,“真的?是什么条件?”   这个男主也真是的,怎么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呢?既然有办法为何不早说,既然自己开口求他,他一开口就说有条件限制?徐阑在心里暗暗腹诽。   “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伊诺那几乎与天神媲美的脸,此时正带着微不可察的微笑看着他。   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主,果然是最大反派,就想看他苦苦哀求的样子是吗?徐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身子微曲,膝盖一弯,作势就要跪下来。   伊诺却揽住徐阑的腰,半搂半抱将他拉了起来,虚虚地拥在怀中,“不是这样。”   徐阑眨了眨眼,将脸从伊诺胸膛中退出一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请求您帮我,我会极尽所能达成您的条件。”   “任何条件?”伊诺低下头,将脸埋在徐阑的肩膀锁骨处。   徐阑没想到伊诺问得如此详细,咬了咬牙答应下来,“是。”   伊诺蘧然松开了徐阑,似毫不留恋一般,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他的下颌,“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没过多久,这一天的清晨,徐阑的客厅竟然迎来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那   位女子身上带着浓烈的花香,她款款走来带动起摇曳的裙摆。徐阑却微微皱起了眉宇,不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而是她身上的香薰气息太重。   女子和徐阑打过招呼后,徐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自己的新女仆,徐阑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丹尼丝呢?她为什么不来了?”   “殿下,她生病了,这段时间由我来接替她。”新女仆颔首回话道。   “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传染病?”徐阑有些紧张,他多么希望丹尼丝只是普通的感冒。   “是的,殿下,请您不必太过忧心,她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徐阑心里浓烈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他急切地进了房间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伊诺。   伊诺冷心冷脸,谁的生死他都不关心,连精灵族的存亡问题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几个蝼蚁一般的人类。所以这也是他其实早早就有解决办法,却一直没有告诉徐阑的原因。   在他的想法里,只要徐阑没事就好,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关?   “知道,我会帮你,现在我需要她的几根头发。”伊诺侧坐在沙发上,鼻梁高挺,眼眸淡漠,绸缎一般的头发如瀑布倾泄到膝盖上,发尾有些卷。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徐阑在这次的传染病的问题上总是十分急切。   伊诺感叹他太过善良,但还是没发表任何异议,随着徐阑出了房门。徐阑虽然被国王下令关在阁楼里,但也不是完全的禁令,他偷偷藏了房间的钥匙,有急事的时候他也会偷偷溜出去。   幸好仆人的住处离他住的阁楼不算太远,徐阑在今日来他房间打扫的新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丹尼丝的住处。丹尼丝现在被隔离在单独的房间内,一看到徐阑竟然纡尊降贵地来看望她,立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我真的是感激不尽……但劝您还是尽早离开……”丹尼丝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向徐阑行礼,徐阑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   “你现在感觉怎样?很难受吗?”徐阑看着她皮肤变得半黑,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经认不太出来了。   丹尼丝看着徐阑后面跟了个陌生的男子,面容平淡,但那双蓝色的眼眸却深邃如海。丹尼丝以为他是徐阑新的仆人,也就没有多想,“殿下,我还好……咳,咳,就是时常感觉很困……”   事实证明丹尼丝说的话一点也没错,徐阑问了她一些问题后,她竟慢慢地靠在床头倚着睡着了。   “伊诺,我们行动吧。”徐阑向后望了一眼变成仆人模样的伊诺。   伊诺的洁癖似乎只有在面对徐阑的时候才会免除,而在别人面前则会不减反增。   伊诺冷着一张脸走到丹尼丝的床前,然后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双纯白的手套。他将手套戴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抬手扯了丹尼丝几根头发放进一个透明玻璃瓶中。   “我们回去。”刚一出房门,伊诺就取下手套,将手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一幅一秒也不想多戴的模样。   男主这洁癖也太严重了吧?不就是取了几根头发,至于这样么?徐阑在心里小声嘀咕。   两人一回到房间,徐阑就站到了伊诺的面前,眼睛一眨一眨的全是暗示之意,“伊诺?”   伊诺何等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伊诺将手搭在徐阑的肩上,“知道了,我这就回精灵界一趟。”   “嗯,谢谢你。”徐阑十分发自内心地道谢。   “你在此等我,不会很久。”伊诺的手指带着薄茧,或许是长期拿箭所致。他用冰凉的手指顺着徐阑的颈侧一路上移,最终停在柔软墨色的发上,然后轻轻地揉了揉。   徐阑一时变得十分不适应,毕竟眼前的人向来讨厌和别人接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揉他的头发。   伊诺说到做到,很快就离开了。他换回了那件黑色帽兜的外袍,然后趁着夜色深深,从窗口一跃而下,动作一挥而就,像极了降临人世的天神。   徐阑坐在窗台边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一直到伊诺的身影与月光融为一体,他还在怔怔地望着。   皇宫内最近变得乱遭遭的,徐阑从窗台边每天都看到新的尸体抬出来,而许多公爵伯爵也急匆匆地来面见国王,与国王商讨解决办法。伊诺走后的第二天,徐阑从新仆人那里得到艾维斯也要进宫的消息。   徐阑自上次听说艾维斯染病以来,徐阑一直都很担心他。但苦于艾维斯不肯见他,徐阑无奈只好再次偷偷溜出去。按照新仆人提供的时间,徐阑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果然看到从正殿出来的艾维斯和他的侍卫。   “艾维斯。”徐阑从大树后走了出来,神情担忧地和艾维斯打招呼。   “阑阑……咳,别过来……”艾维斯担心将病情传染给徐阑,只远远地站着,在他示意下,侍卫隔开了他和徐阑的距离。   一段时间不见,艾维斯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他的皮肤倒未曾变黑,只是苍白得不自然。他似乎瘦了一些,只有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依旧澄亮如昨。   “艾维斯,没事的,我不怕……”徐阑想推开那些全幅武装的侍卫,但奈何他全无武力,几乎推都推不动。   “阑阑,我现在生病了,等我好了我再来找你。”艾维斯身着一身黑色银边开襟长袍,他一边同徐阑说话,一边抬手以宽大的衣袖掩着唇,眼中弥漫着悲意。   “你不会有事的……”徐阑想起他刚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艾维斯对他照顾有加的一幕,渐渐地红了眼睛。   “但愿如此。”艾维斯深深地望着徐阑,惧怕死亡的意识刹那消失,他对徐阑轻轻一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徐阑想追上去,却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徐阑回到他的房间中,开始了望眼欲穿的等待之旅。白天有所担忧,晚上也睡不好。   在梦中,他梦到他的父亲和他的兄弟姐妹尽数死亡,无奈之下他被推上了王位,但国民的病情却日益加重,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哀鸿遍野。最后尸体遍地,苍蝇乱飞,死去的那些人因为怨气过重,一一都化成厉鬼来向他索命。   “不……不要!”徐阑大喊一声,他挣扎着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当他坐起身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梦。   幸好,伊诺谨尊诺言,果然并未让徐阑等太久。徐阑因为这几天都没睡好,下午的时候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睡着睡着似听到有破空之声传来,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伊诺刚好从窗台跳了下来,他稳稳地落到地上,外袍都还没脱,他就向徐阑走来。   “没睡好?”伊诺伸出莹白的指尖,轻轻在徐阑眼底下的青痕抚着。   “伊诺,你终于回来了。”徐阑从睡意朦胧的状态中一下清醒过来,他甚至还激动地抱了伊诺一下。   伊诺身上有些冰,带着霜雪的冷淡气息。伊诺恍然被抱住,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回抱住徐阑,“我给你带了药剂回来。”   “谢谢你,伊诺。”徐阑仰头抬眸看向伊诺,漫天的星光浅浅地平铺他眼眸最上层,“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伊诺垂下身来吻住了徐阑,原是轻轻吻在他眼角那处暗红的痣上,然后再度下移,凉凉的唇瓣贴住那花色一般的唇。   伊诺一抬手就将徐阑抱起,然后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伊诺迅速脱掉外袍,身子下倾覆了徐阑的身躯,漫漫的银发铺散在徐阑的周身。   铺天盖地的细吻向徐阑袭来,亲吻愈渐向下。徐阑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用手臂抵住伊诺的胸膛,“你……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吗?”伊诺冷冷清清的狭长凤眼微微上挑,他咬着徐阑的软软的唇,直到咬出血来也不松开,“那我想要你,你给不给?” 第75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0   伊诺攻势果断,舌尖探入他的口中,纠缠着徐阑重重吮咬。   徐阑想着自己来这个世界答应系统的谈话,他闭着眼睛,纤翘的睫毛一颤一颤,他答应下来,“好。”   声音藏匿着一线微不可察的委屈,伊诺吻得更凶,那滚烫的唇吻过他眼角的清泪,吻他那泛着红潮的泪痣。   徐阑身形微颤,没有挣扎,伊诺却陡然放开了他。   “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这件事了。”伊诺坐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徐阑那被他吻得红肿的唇。   不是吧?原来刚刚都只是在考验他吗?就算要考验为何就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徐阑腹诽不已,他也坐起身来,眉眼轻敛,“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不会反悔的。”   “我想听你亲口向我保证。”伊诺不依不饶,他像是特别在乎这样的担保,小心翼翼地执着着。   徐阑执起伊诺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受到那铿锵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伊诺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他听到徐阑带着少年语调的声音如流水一般传来,“我徐阑承诺会答应伊诺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特此担保,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伊诺那浅浅蓝蓝的凤眼多了一分喜悦,但很快就被他隐匿起来。他背对着徐阑,微微勾起唇角,从口袋中拿出一瓶淡绿色的液体,然后递给徐阑。   液体并非纯正的淡绿色,而是绿色中带着一点蓝色。淡淡的绿如萤火在瓶中流传,十分好看。   徐阑接过来端详了半天,这一瓶液体真的可以救治那些病入膏肓的人们吗?他向来不会隐藏情绪,心有所想就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因此伊诺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你在怀疑我?”伊诺的声音冰冰冷冷,似暮冬刚刚融化的冰冷彻骨的雪水。   “没、没有……”徐阑虽这么说着,但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   伊诺紧紧蹙着眉宇,银发无风自动,显然十分愤怒。他一把夺过徐阑手中的药剂,然后倒了一些到自己的杯中,再配上一些清水,下一秒他当着徐阑的面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你也喝。”伊诺面无表情地看着徐阑,精致如玉的脸泛着冷意。   徐阑也没有再担忧,他也拿起杯子按照伊诺兑水的比例喝了下去。并未有任何异常反应,反而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轻轻盈盈精力充沛之感,十分舒服。   “抱歉。”徐阑不好意思地替刚刚的不信任所道歉。   “这是精灵界生命树的汁液,有净化治愈的功能。”伊诺将瓶子放在桌上,他捏着徐阑的下颌,逼徐阑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你知道我取这么一瓶有多辛苦?你竟然怀疑我?”   徐阑再次道歉,可伊诺还是冷冷的,理也不理他。   第三日,朝霞橘澄澄地从太阳四周一直渲染到天际,早晨的露水还未散尽,艾维斯的府邸迎来一位意外之至的客人。艾维斯激动得双手微颤,恨不得上前去抱住许久未见的徐阑。   但到底因为自己还染着病,他用指甲紧紧地掐进掌心之中,才终于克制住想拥抱徐阑的欲望,“阑阑,早上好,你怎么过来了?”   “早,艾维斯,我给你带了支治愈的药剂。”徐阑先是递给艾维斯一支,然后自己拿出一支,“我的侍女丹尼丝昨天已经喝过,一点副作用也没有。她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担心,我可以现在喝给你看。”   “我相信你,阑阑。”艾维斯用戴着纯白手套的手阻止住徐阑的动作,然后打开瓶塞一饮而尽。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那态势就像哪怕徐阑给他的是剧毒的砒霜,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徐阑暗暗有些愧疚,因为艾维斯对他的信任,与他自己对伊诺的怀疑,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比。   伊诺远远地看着艾维斯揉了揉徐阑的头发,伊诺面无表情,周身却弥漫着浓郁的不悦气息。   徐阑用伊诺给他的原液配制出了许多支试剂,然而正直推销出去的却只有两支。丹尼丝和艾维斯都无条件无原则地信任他,但其他人却完全不是如此,其中以他的父王最为不信任。   “你说你有治愈的药剂……咳,咳,是……真的吗?”国王最近苍老了许多,颈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徐阑知道他是为了遮住颈部变黑的肤色。   “父王,千真万确,我的女仆丹尼丝此时已经全愈,目前来看没有副作用。”徐阑在国王的金灿灿的宝座下朝他行礼,礼毕他继续补充道:“父王若是不相信,可以宣丹尼丝上来。”   “她连平民都算不上,一个粗俗的低级奴隶……咳,咳……也想来面见我?”国王说完,接过皇后递过来的手帕剧烈地咳嗽着。   徐阑没有说话,他知道国王对等级尊卑的界线十分分明,他没有身份也没资格继续劝说。   “他说的是真的吗?”国王懒懒地看了一旁负责仆人侍卫的官员一眼,向他求证道。   “陛下,臣还未曾听闻,恳请让臣去考察一番,到时再来回复您。”官员毕恭毕敬地俯首回答道。   但最终国王不仅没有面见丹尼丝求证,也没有同意官员的察证,反而还让生气地让徐阑退下。   徐阑气呼呼的,在心里直骂国王昏庸。既然国王都不相信,那么治愈药剂肯定无法在全国推行。可此时国内民众死伤大半,且传染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势不可挡。   伊诺听力非常,他在正殿外早民听到徐阑与国王的对话。但徐阑不知道他知道,还是向他陈述了一遍,最后郁闷地问:“我父王他不相信,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只负责将药剂给你,至于别人信不信,不在我们当初的协议里面。”伊诺神情淡淡,他不像徐阑,脸上一点焦急之意也无。   “你们精灵都聪明无比,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徐阑甚至开始夸赞起伊诺来。   “办法是有,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伊诺和徐阑此时已经回到房间,伊诺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你替我疗伤的恩情,我已还清。至此,你还需多欠我一个条件。”   又来一个条件?这个男主可真是冷血无情。徐阑在心里感慨不已,但投诉无门他也只好回应道:“好,我通通答应你。”   徐阑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在传送到这个世界之间,系统就明确地要求他,“到时你要尽力求助你们国家的子民,因为这与你的任务完成度直接挂勾,宿主你可要多加留意。”   那时,徐阑还不知道系统具体指的是什么,但现在他明白系统所说的一定是这次传染病的事。   伊诺不知道徐阑是带任务而来,他微微挑眉,坐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徐阑,侧脸线条恰到好处的俊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一双深海一般湛蓝的凤目无悲无喜,“你太过善良。”   徐阑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他在伊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伊诺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当晚伊诺再次消失,徐阑毫不知情,因为伊诺没有提前告知,也没有留下纸条之类的信息。此一去许多日过去,就在徐阑以为他要跑路的时候,徐阑却再次见到了伊诺。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伊诺跃窗而来找他,他们见面的地点是金碧辉煌的正殿。   徐阑依照国王近侍的命令,换上了最精致的礼服,他穿着剪裁合体、华丽到无以复加的礼服穿过一条条长廊,来到正殿,却恍然对视上那看到他亮一下的湛蓝深邃的狭长凤眼。   徐阑刚开始并不知道国王宣他来所为何事,但在看到伊诺那时他立马就有所猜测。   “尊贵的伊诺先生……咳,咳……我已经将我最小王子传唤过来了……”在伊诺面前,国王一向严肃的脸,此时竟堆满了讨好的微笑。   伊诺坐在几乎与国王不相上下坠满珠宝黄金的宝座上,他深深地看了徐阑一眼,然后冷淡地对国王点了点头,“嗯。”   徐阑之前在正殿上是向来没被赐过座的,这一次明显是因为伊诺的关系,他竟破天荒地被赐了张非常舒适的座椅。徐阑坐在正殿侧边,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伊诺。   许久不见,只见伊诺容貌愈加精致英俊。这一次他并没有露出精灵的尖尖耳,原本长长的银发也伪装成淡金色,倒是一双眼睫纤长的凤眼依旧闪烁着暗光。   他气质清冷,举止优雅,甚至连国王的皇后也有意无意地盯着伊诺看。   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只看了伊诺一眼,立即害羞地躲进皇后的怀中,“母后……”   皇后抚了抚她的头发,宠溺地笑了笑,“乖,我的宝贝,听话……”   “尊贵的伊诺先生,请……请问您那治愈的药剂,能、能让我们看一看吗?”国王在面对伊诺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平时高居上位的态势。   伊诺的眼神睥睨一切,精灵的高高在上和目中无人此时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他撑着右手慵懒地开口,连敬词都没有用,“药剂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修长冷玉一般的手指往徐阑的方向轻轻一指,“我要他。”   众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看清对方是谁后,大殿内一时变得寂静无声。 第76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1   怎么会?徐阑不过是一位毫无背景、没多少存在感的王子,怎么可以得到尊贵客人的钦点?   躲在皇后怀中的公主甚至难过地哭了出来,她自以为自己在整个大殿上容颜最为引人,却没想到这位尊客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竟然还对处处不如她的徐阑情有独钟,怎么会这样?!   “嗯嗯……”国王刚开始并不知道伊诺为何要让徐阑出来,他还以为是徐阑得罪了伊诺。现在听伊诺这么说,国王转眼打量了这个向来被他忽略的王子一眼,只见一身华服的徐阑身姿挺拨,墨色头发柔软地在灯光下熠熠闪光,一双澄澈明润的眼睛像一泓清泉。   他这个小儿子也确实长得还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位贵客竟然喜欢男子。国王压下心里的惊异,答应下来,“您的药剂若是有效,别说是他,咳,咳……再给您一百位相貌绝美的美男子,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样奉承的话,伊诺的神色依旧冷得像冬日的新雪,“我只要他。”   徐阑就这样被他亲生的父王轻轻易易地转手让给他人,他一身淡色的绸缎华服坐在位置上,脸上却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一模一样的药剂,一成不变的说辞,换了不同的人去说,却取得完全截然不同的效果。只见国王十分宝贝地将那瓶淡绿色的原液握在手里,脸上欣喜若狂,“好,好,好……这一定是神在庇佑我们国家!”   国王开心不已,大手一挥立即给伊诺安排了最大最华美的房间。皇后凑过来在国王耳边说了一句话,国王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傍晚的夕阳淡淡的,最远的天际染上乌黑,乌云滚滚而来,一幅大雨欲来的态势。   伊诺面无表情地坐在宽敞明亮的套房的沙发上,这个大房间和徐阑那小得像麻雀一般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住惯了徐阑的房间,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伊诺神色淡淡地翻着书册,他特意吩咐侍者不要过来打扰,但此时房门俨然响了两下。伊诺懒得搭理,不想回应,也不想开门,但他蘧然地感受到一缕十分熟悉的气息。   是徐阑……伊诺得出这个结论,立即放下书册,衣摆都尚未整理好,就起身去开门。   “伊诺……”徐阑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伊诺的房间离他那小阁楼十分远,因此他走得有些气喘吁吁,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   “很累吗?”伊诺伸手一抱,就将他揽进屋内,他那敏锐的目光一下就察觉出徐阑今日的不同。   只见徐阑原本搭在额上的柔软头发,此时全部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剪裁合体的白色礼服,银边暗纹的长裤将他的长腿衬得骨肉匀称,莫名引人。鞋子也焕然一新,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伊诺仔细地闻了闻,竟分辨出一缕促情药的成分。偏偏徐阑的颈部露出一小截暗红色的缕空丝带,可以想见他的衬衫之下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还好……”徐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并未察觉到伊诺那越来越危险的视线。   “谁让你这么穿的,嗯?”伊诺修长的指节轻轻把玩着徐阑那露出的一点丝带,尾音上挑,暧昧无比。   “皇后让穿的,我不想穿……她就让人拿刀指着我……”徐阑想起下午侍卫拿着刀放在他脖子上的一幕,愈加觉得皇后恶毒。   “所以是她让你来勾引我?”伊诺的手放在徐阑的背上,然后缱绻地下移至他的臂后,将他一把抱了起来,紧紧拥在怀中。   “她说让我现在就学会讨好你……”徐阑挣扎不断,耳尖一点一点变红,“讨好个鬼,伊诺,我想打她一顿……”   伊诺一向寡淡漠然的神色中,竟罕见地升起一分不明显的笑意,他抱着徐阑大步向沙发走去,轻声说:“乖一些,别动。”   徐阑感觉到有些危险,挣扎得更厉害,但他凡人一个,如何能敌得过智慧武力并重的伊诺?没多久,他就被伊诺推倒压在了沙发上。   徐阑的外袍、外套、衬衫、里衣一件一件的像胡蝶展翅一般翩跹到了地上,伊诺虚虚地搂着几近不着寸缕的他,冰凉的手缓缓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游移。徐阑愤愤不已,羞愧得满脸通红,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你要做什么?”   伊诺轻轻一笑,手指勾住徐阑身上最上面的丝带,然后用力一拽,徐阑身上那缕空暗红丝带全部四散开来,纷乱地围在他的四周。   “我只是帮你解开束缚,我的小阑阑,你想到哪去了?”伊诺邪邪一笑,俊美得像恶作剧的天神。   有你这样一边解,还一边抚摸的吗?徐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里衣穿了起来。   他背对着伊诺,因此没看到伊诺那狭长的凤眼紧紧望着他那莹白的腰身,眼眸是浮浮沉沉难测的光芒。   伊诺来这个国度前后已经有近半个月了,他一点也不想在这欲望纵横、肮脏无比的人间多呆。因此第二天,他就淡淡地向国王告知,说他要离开,伊诺准备带着他的胜利品回精灵界。   他的胜利品有且只有一个,那自然就是徐阑无疑。   但此时此刻,他的胜利品毫无自觉,竟红着脸和他争吵起来。   “为什么不给我带这些东西?”徐阑好不容易在今天早上收拾好行李,结果伊诺一个也不许他带。   “我那里什么都有。”伊诺看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胜利品。   徐阑环视了他的行李一眼,很快妥协下来,他将一把精致好看的匕首握在手中,“那我就带这个。”   “不行。”伊诺辨认出匕首是那个桃花眼的家伙送给徐阑的,更是冷淡地一口拒绝。   “我什么都不要,就带这个,好不好?”徐阑在这段时间摸清了伊诺的脾气,因此放软了语气和他说话,希望他能够同意。   伊诺却态度坚决,他的目光比徐阑手中的匕首更寒凉,“怎么,你还想带别的男人送给你的东西?”   这说的是什么话?徐阑眼睛睁得大大地瞪他,“伊诺!”   “我说不许带就不许带,你听到没有?”伊诺握住徐阑的手,用力将他手中的匕首抽了出来,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徐阑看着那把价值连城的匕首就那么毫不珍惜地被扔掷到地上,心中有些心疼,在他看来就等同于扔了一房间的黄金。   伊诺和徐阑没有多留,很快就乘马车离开。国王亲自出殿相送,还让人抬了两大箱的黄金和珠宝,但伊诺这个高贵的精灵视黄金如泥土,看也不看一眼,就抱着徐阑上了马车。   徐阑看着那亮闪闪的黄金离他们越来越远,嘴角轻轻抽了抽。这个世界的男主还真是不染人间烟火,这么多钱相送给他,却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因为徐阑的缘故,所以伊诺只能和徐阑乘着马车回去。马路相对平坦,并无太大颠簸。徐阑坐在车中,有些困倦,竟不知不沉地睡着了。   伊诺静静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坐近了许多,将他揽在怀中,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一个下午匆匆而去,一座浮雕凹凸有致的殿宇中,一位英气俊美的青年怒不可遏,“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伯爵,是、是真的……今日早上,十五殿下已经随一位英俊贵客离开了……”一位侍卫低着头,颤抖不已地回答。   “斐迪南那老东西,竟然敢把阑阑当成交换品送给别人,他怎么敢!”艾维斯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伯爵,不……不可直呼陛下的名字……”侍卫急忙看了看四周,幸好周围没人,他小声地提醒着。   “那个狗东西——斐迪南!”艾维斯将桌上的花瓶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他蘧然起身,宽大的长袍向后迎风招展,“我们走,我现在就要带人去将阑阑追回来!”   艾维斯的家族在这个国家是富可敌国的存在,他本来就没怎么将国王放在眼里。现在一听国王竟然做出这样的混帐事,更是愤怒不已,他带着一大队骑士无遮无拦地追了出去,毫不掩饰。   国王卖子求荣的事并不光彩,因此国王都是秘密行事,并没有宣传出去。除了艾维斯的情报网发达很快就知道以外,很多官员都还蒙在鼓里,更不要说底层的平民了。   因此民众看着艾维斯驾驭着白色的骏马飞驰出去,只注意到他英气逼人的样貌,并不知他是要去追回不受宠的小殿下。   徐阑他们的马车速度较慢,车夫为了考虑到贵客的舒适度,也不敢将马车驾驭得太快,生怕引起贵客的不满。   徐阑睡着睡着就醒转过来,鼻息传来淡淡的植物的清香。他发现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伊诺的怀中,连忙直起身来坐好。   伊诺虽然体贴地抱着他,脸上的表情却冰冷异常,看着徐阑醒过来,他直接用力地捏住他的下颌,“真是不乖,你就不能听话一些吗?”   “你、你在说什么……”徐阑有些心虚,不敢看伊诺。   伊诺没向他解释,他在徐阑的腰侧轻轻摸了一下,掀开他交叉的衣袍,俨然抽出一把红宝石匕首来,“你就那么留恋那个男人?我说了不许带,你还偏偏要带!”   伊诺迅速地拨出匕首将刀鞘扔到一边,他用锋利的刃尖抵在徐阑的白皙脆弱的颈部,“你这么不听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徐阑紧紧地闭着眼,他听到马车后面有成群而来的马匹声,似解救,似希望,似他无尽黑暗中的一缕亮光。   是谁?是谁在追赶他们?   伊诺将匕首向前推了一点,徐阑忍不住“唔……”地痛叫一声,血迹瞬间沿着他高高仰起的细腻脖颈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徐阑的衣服上,像一朵盛放到极致又残忍无比的罂粟。 第77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2   徐阑疼得指节发白,他紧紧地攥着手指,试图减轻一些疼痛。伊诺手执匕首在徐阑颈侧划了道痕迹,不是很重,但匕首锋利无比,一阵一阵疼感向徐阑袭来。   “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徐阑被这个世界喜怒无常的男主给激怒了,狠狠地睁着眼睛瞪他。   “我怎么舍得?”伊诺将匕首退后一些,低沉动听的声音就在徐阑耳侧响起,无限缱绻。   伊诺拿着匕首一个反转,右手一抬,匕首就这么轻轻然地被他扔到窗外,他一开口就带着不容置喙的语调,“但这把匕首,你妄想再留在身边。”   徐阑看着伊诺轻而易举就将匕首扔了,他变得怒不可遏。徐阑也不顾上颈部的疼痛,一把捉住伊诺的衣领,“你扔了我保命的匕首,我要和你拼了!”   “只是为了保命?”衣领都被弄乱的伊诺不仅不生气,听到徐阑的话,狭长的凤眼还片刻地闪过一缕愉悦的光芒。   “当然不是!”徐阑不停地用手打着伊诺,此时他就像被逼急的兔子,眼睛也红红的,满脸怒色,但在伊诺看来却只有可爱。   伊诺蓦然听到否定的答案,神情再次变冷,“还有什么原因?”   “还因为它很贵啊,你个混蛋!”徐阑抬起手,重重地就往伊诺的腹部揍了一拳。这个力度不算轻,但伊诺连反击都没有反击一下。   “很贵?”伊诺的眉宇瞬间放松下来,棱角分明的五官竟然多了一分柔和,“你想要武器,我都可以给你。不管是匕首,弓箭,软剑,还是其它。”   伊诺周身冷冰冰的气息须臾消失不见,他揽住徐阑的腰,将脸靠近那莹白如玉的侧颈。徐阑正看着窗外,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只感觉颈部传来灼热而柔软的触感。原来是伊诺正细致认真地将他的血液舔舐干净。   伊诺神情有从所未有的温柔,却是在吸咬他伤口的情况下。   不仅如此,伊诺抬头看着他,深邃如夜色深海的眼眸染着三分笑意,“我通通都可以给你。”   我的天,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个大变态,怎么破?   徐阑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身后的马车声越来越近。而且人数似乎不少,马蹄声声,漫天的黄沙被奔跑的骏马带动,再经由风雪裹挟,飘飘洒洒地扬到徐阑视线之中。   马车突然剧烈地震了一下,徐阑一个没坐隐向前扑去。然而并没有与想象中的车扶手相接触,而是坠入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中。徐阑鼻息之间尽是淡淡的清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伊诺轻轻揉着他的背,缓声安抚,“应该是马踩到水坑,别怕。”   谁怕了?徐阑的脸埋在伊诺那绣着银色暗纹的衣襟中,他刚想坐起来,但又被背上那温暖灼热的手给按了回去,徐阑再次跌回他的怀抱中。   车夫在前面听到他们的谈话,回应道:“刚刚是路过了一个小水坑,前面的路就会平坦很多了。”   徐阑抬眸无语地看了伊诺一眼,伊诺才终于不和他玩这样的小把戏。   马车又行进了三四百米,突然之间,伊诺蘧然闪动抱着徐阑转了个方向,徐阑以为他又要和自己开玩笑,就想开口阻止他。但徐阑刚一回头,却看到一支箭深深地钉在马车的木质栏杆上。   那箭分明是朝着他的方向射来的,如果刚刚伊诺没有起身抱他,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你看,你才刚出城不久,就有人来追杀你。”伊诺神情淡然,丝毫不把箭簇的威胁放在眼里,大有泰山崩于前而悠闲淡定的气势。   “怎、怎么可能?”徐阑刚刚抬头的时候,牵动了颈部的伤口,此时脸疼得有些苍白,语气则充满了难以置信。   徐阑刚说完,像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似的,又是一去箭破空而来。“咻”的一声,正对着他的胸膛直射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左侧横过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伊诺徒手接住了箭羽,接下来“啪”的一声,竟直接将刚硬无比的箭给折断了。   徐阑心中盛放着微微颤栗的害怕,但他很快就被天生神力的男主给吸引过去了。徐阑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箭,眉心跳了跳,心中想着:下次还是不要随便和男主打架了吧?自己这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很明显就打不过他啊……   随着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徐阑知道伊诺说得有道理,但他心中却不愿意相信。虽然他父亲和兄弟们都对他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希望他死吧?   因此徐阑急急地朝后看去,只见身后大雪纷飞,沙尘弥漫,影影绰绰中,徐阑辨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材高大魁梧,分明就是上次进他房间搜索伊诺的上尉!那个上尉也看到了徐阑,小腿一夹,催促着身下的马再跑快一些。然后他高高执起箭弓,对着徐阑的方向一边射了三箭。   徐阑虽然武力弱得要死,但伊诺却不是盖的,他拥着徐阑的腰,搂着他向后一倒,接二连三地避开了急促来的箭簇。   徐阑知上尉是三殿下的人,只是徐阑不明白,他和三殿下无冤无仇,平时连基本的接触都没有,三殿下为何要派人来追杀他?   “你是我的。”伊诺轻轻地揉了揉徐阑的发旋,不知是安慰还是宣誓,“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死在我的怀中。”   真是的,这个时候不说这个不行吗?问题是他不想死啊。徐阑在心里腹诽,然后看了看被射得有些残破的马车。   “听话,你在这里等我。”伊诺坐直了身子,他脱下外袍,他的外袍遍布着坚硬的护甲。伊诺用外袍将徐阑紧紧围裹起来,自颈侧以下,徐阑的身体都被裹在衣袍之中,不露出一星半点。   伊诺再三确认对徐阑的防护没多大问题后,他抚了抚徐阑的脸,“我在的,别怕。”   不知道为何,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却直接让徐阑红了眼睛。尽管伊诺有时对他很凶,脸上也始终淡淡的没有多少表情,却从未允许过别人来欺负他。徐阑此时竟辨认出他语气的熟悉感,与傅霖和穆泽给他的感触分毫不差。   是你吗?会是同一个人吗?   漫天的飞雪挟着凌厉的风势滚滚而来,马车蘧然飞身而出一个人影。在后面苦苦追赶的上尉和他的手下们都谨慎地降下了马速。但前面的马车还在前行着,马车夫颤抖着身子,拼了老命地驾驭着马车越跑越快,似乎是想尽早远离这场血腥的追杀。   “你为何阻挡我们?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赶紧滚开!”上尉是个急性子,他看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远,心中烦躁大起。   淡淡的日光下,伊诺手上一把长剑却闪烁着逼人的寒芒。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睥睨了众人一眼,“凭你们这群蝼蚁也想杀他?”   上尉和其余众人虽然官位不算太高,但许多皆是出身贵族,何曾受过这们的侮辱?骑士们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纷纷停下马来,抬起弓箭对准伊诺。   “先停下。”上尉想了个名目来掩饰他们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并非想杀十三殿下,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急事,需要先带他回皇宫一趟。”   伊诺却懒得听他这些无法自圆其说的借口,伊诺向前进了三步,他破空而来,停在虚虚的半空中。上尉和骑士们顿时大惊失色,因为他们只知道这位客人在医药方面十分擅长,却从未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出人类所无法做到的举措。   这就是他说他们是蝼蚁的底气吗?骑士心中害怕,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强自镇定下来,他们并没有消极地转身逃跑,而是抬弓相向。   一时间百箭齐发,都向同一个方向急速飞去,这些骑士们平时射箭都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但伊诺只轻轻一挥,他们的箭竟一一反弹开来。伊诺一个纵跃,又是轻轻然地一剑,箭簇竟然全部调转过来,速度比发出的箭快了将近十倍。   速度之快让眼睛都难以捕捉到运动轨迹,很多侍卫和马匹纷纷中箭,无力地吟叫着倒在了地上。   “我们走!”上尉一看形势不对,勒紧了骏马就想带着剩余的骑士往回逃。伊诺冷冷一笑,他勾了勾右手的无名指,一支落于地上的断箭飞升上来,与他的手臂平齐。伊诺轻抬右手,断箭却像上满了弦一般飞了出去。   上尉跑得气喘吁吁,却突然感觉后背一痛,一阵巨力带着他向前扑去,他直接从高大的马上跌了下来。他嘴角溢出鲜血,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段短短的断箭从他的后背穿胸而过。他眼睛一黑,临死前不甘心地想着,他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一截断箭上!   “尤其是你,罪该万死。”淡得像用白开水煮过的日光下,伊诺轻轻一笑,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却让那些逃着命的骑士们不寒而栗。   就在骑士们以为身后的人会追上来的时候,伊诺却收敛起笑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转身朝马车一跃而去。   车夫受了伊诺的命令,逃命似地往前赶着。徐阑不停地让他停下来,车夫却不听。徐阑红着眼睛死死地看着车后,想知道伊诺怎样了。但随着马车的远离,伊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徐阑闭上眼睛,想擦一下眼泪。身后传来破窗之声,一个带着清香的怀抱紧紧揽着他,那人用下颌轻昵地蹭着他的颈侧,灼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他的耳际,“我受伤了,好难受……你能抱我一下吗?” 第78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3   徐阑急切地想转过身来查看他的伤口,但又怕弄伤他,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伊诺,先松手,让我看一下……”   伊诺听出徐阑声音中的颤音,他愣了一下,随后神色恢复正常地松开对徐阑的束缚。徐阑转过身,脸上仍挂着几滴欲坠未坠的清泪。   “别哭。”伊诺一向淡定漠然的语气,此时染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   “伤的是这里吗?”徐阑牵挂着伊诺的伤,完全没注意到伊诺那眸色愈渐深沉的表情。   只见伊诺只是头发的发尾有点凌乱,他的长衣几乎纤尘不染,腹部却被血迹给染得通红。   徐阑一想到这伤是伊诺替自己受的,眼眸立时不争气地涌出更多的水珠,他颤抖着手想碰,又怕弄痛伊诺的伤口,“还、还疼吗……”   徐阑因为听说伊诺受伤,方寸大乱,并未注意到衣袍上血迹的异常。血迹有些浅,时隔许久,却依旧是鲜艳的红色,并未凝结成暗红。   伊诺看着徐阑越哭越凶,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药水倒到衣服上骗他,但此时只好顺着原来的想法继续演下去。   伊诺长臂一伸,将徐阑紧紧抱在怀里,“好疼,你让我抱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徐阑伸手想帮他处理伤口,伊诺却一把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等回去再处理。”   徐阑仰着头看伊诺的脸,他眼里虽蒙着厚厚一层水汽,但却实实在在发现伊诺脸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受伤失血的那种苍白。   伊诺凤眼幽深,很快就察觉出徐阑心中所想,他暗中使出一股力,然后弹手击在自己腹部。   徐阑看着看着,竟发现伊诺那俊美无俦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变得苍白。怎么会这样?是他按得太用力了吗?   “抱歉,伊诺,今天的事谢谢你……”徐阑小心翼翼地收着手臂,尽量不再触碰到伊诺的伤口。   天光暗淡,大雪纷飞,侍卫们经过了大半天的追赶,又累又饿,却连停下来喝一口水都不被允许。   因为追赶这事,他们的伯爵将此看得比生命都都重要。只见艾维斯一马当先,修长有力的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追去。   众人追着追着,却发现了异常。此时他们位于道路的交叉口,在他们右侧的那条小道上出现许多马匹的足迹,并且显然刚出现不久,因为大雪都完全没来得及覆盖。   马匹往来的足迹都有,其中来的足迹一直延伸到他们视线的尽头。艾维斯心里涌出一种前路茫茫的迷惘之感,他不发一言,继续驰马前进,向前追去。   后面的侍卫很多都猜到十五殿下大概是遇到了追杀,他们顿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行。   “继续跟着伯爵,追上去!”一位上尉首先开口,后面的侍卫也没有再犹豫,策马狂奔。   伯爵的驭马术一直都比他们所有人都高超,侍卫以为他们要追许久才会赶上,没想到却远远的看到一匹高大的骏马停在道路左侧。   而他们的伯爵艾维斯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此时正弯腰无比珍视地捡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上面镶嵌着熠熠闪光的红宝石,却被人随意地扔在路边,上面还沾着草屑。   艾维斯默默地站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一身白色的大氅让他几乎与漫天的雪色融在了一起。   他将上了鞘的匕首紧紧贴在脸上,慢慢闭着眼睛,右眼刚滚下一颗热泪,却瞬间被低温凝成了冰雪。徐阑,你这是在告诉我不必再追,是吗?   可我们明明说好的,让我教你骑马的,你都还没学会,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雪愈下愈大,侍卫们的战马整齐地在一百米开外有序地排列着,而他们的伯爵却静静的、默默的、无声的在天寒地冻的大雪中站成了一个雪人。   天色渐晚,马车越往前行驶,道路就越崎岖。徐阑坐在颠簸不已的马车中,有些昏昏欲睡。因为徐阑很少坐马车,没多久白皙的皮肤就因为颠簸而被衣服摩挲出了红痕。于是,伊诺就一直将他抱在大腿上。   就在徐阑以为今天一晚都要在马车上度过时,伊诺却轻轻敲了敲车厢壁,冷冷地和马车夫说:“到这里就好。”   他和车夫说话的语调,完全与对徐阑说话的轻声细语不同,徐阑有所察觉,不太认同地看了他一眼,“易莱哲亚先生,请在此放下我们吧,谢谢你。”   车夫看了看周围被风雪覆盖的高大树木,有些为难和疑惑,“十五殿下,可是这周围并没有房屋,而且还隐隐有野兽的叫声,你们真的要在这里下车吗?”   车夫显然并不知道伊诺是精灵这一件事,他碍于人类的常识判断出这里太过危险,因此也不愿意让他们在此下车。   徐阑知道精灵界的入口一般是十分隐蔽的,伊诺不再让车夫继续前行,肯定有他的考量。   徐阑点了点头,点完了头才意识到车夫坐在前面看不见,只要向他重复了一遍,“是的,麻烦你了,我们就是要在此下车。”   车夫摇了摇头,打算不再多管闲事。伊诺先下车,等徐阑也想学着他的动作跳下车时,却被伊诺长臂一拥,直接将他接到了怀中。   徐阑想到刚刚车夫一路随他们经历生死考验,而车夫一直尽心尽业地将他们送达目的地,徐阑心里泛起了感激之情,就伸到口袋中将自己这段时间存的零花钱通通都拿了出来,递到车夫的手上。   “十五殿下,这、这使不得,小民我不能收你的钱……”车夫拼命推拒。   徐阑却只是对他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和伊诺一起离开。伊诺牵着他,带着他在狭窄的小路上七绕八绕。徐阑完全被绕昏了,根本就记不住路线。   事实证明徐阑的想法是对的,精灵界果然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入口。只是那个入口平平无奇,属于人类走过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一种,完全没有徐阑以前在电影中看到的那么气派。   入口隐匿在一棵参天大树后面,入口的左侧还有一块覆满绿色藤蔓的巨石,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汩汩向下奔流的水帘,显然入口就在水帘之后。   前面带着未知的力量在一点点吸引着他,徐阑此时变得有些紧张。   “别怕。”伊诺紧紧地牵着徐阑的手,感受到掌心中柔若无骨的手有些凉意,伊诺继续柔声安慰他,“如果你害怕的话,等会就闭上眼睛。”   徐阑点了点头,听话乖巧地闭上眼睛,下一秒一阵失重感传来,却是伊诺抱紧了他的腰身向前跃去。   想象之中被水淋的景象并没有到来,徐阑感受伊诺放下了他,他连忙睁开眼睛向后望去,只见水帘已是在他们远远的身后,几乎再难看见。   “好神奇啊。”徐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伊诺轻轻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慢慢引着他向前走,“这不算什么。”   徐阑一路上颠簸劳累,又经历了生死威胁,此时已是周身困顿,看到新奇新鲜的事物也没有发出太多的惊奇,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快到了。”伊诺知道这个小小的人类已经很累了,他想抱着徐阑走,奈何徐阑不肯,伊诺现在只好柔声告诉他目前的情况。   徐阑抬眸一笑,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一处简雅别致的建筑物,精致繁复的浮雕花纹,高大气派的拱门,别具一格的窗台,这无一不昭示着精灵精益求精的审美风格。   典雅辉煌的大门口,站立着几位高大英俊的长发精灵,他们先看到伊诺,脸上都十分敬佩。   接下来再看到伊诺身旁的人类,则非常惊讶,因为他们的精灵王向来讨厌人类,可是今天为何会与人类少年站在一起,还亲昵地牵着那人类的手?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他们做属下的可以问的,因此他们恭恭敬敬地向伊诺行着精灵礼,“王,您回来了。”   “嗯。”伊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在几位高大精灵身后走出来一位矮许多的绿发小精灵,他专门负责精灵王的日常起居,他尊敬地开口询问:“王,天色不早,请问是否要给这位贵客安排房间?”   “不用。”伊诺轻启薄唇,一开口却是让所有人都有些讶异。   徐阑颇为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连房间也不给他转身,是打算让他睡大厅的节奏吗?还是睡柴房?不过这个世界的精灵应该不需要用到柴房吧?   徐阑在这里胡思乱想,引得伊诺有些不满,他霸道而占有欲侧漏地一把揽过徐阑的肩,再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又在想什么?”   下一秒,徐阑正想回答,却忽然被封住了唇,伊诺当着众人的面旁若无人地吻他,舌尖轻车熟路地抵开他的唇,攫取着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徐阑推拒不开,过了许久伊诺才终于松开他。   伊诺用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被他吮咬得微微红肿的唇,然后向一旁的小精灵开口道:“不必再安排新房间。他自然是和我睡同一间房,和我睡在一起,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79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4   明明有多余的房间,为什么不给他安排?还非说什么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徐阑有些郁闷伊诺轻易决定他的房间,但想到伊诺为他所受的伤,也就没有在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   伊诺的属下比徐阑还吃惊,他们完全没想到伊诺会抱着其他人拥吻,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人类。   “好的,尊贵的王。”小精灵辛普森急急忙忙地跑进大门为徐阑准备东西。   徐阑因为是背对着门站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嫉妒的目光。   一位容颜无与伦比的精灵正打马而过,金黄色的长发像波浪柔顺地在空中飞扬,碧眸圆瞳,身上背着光明圣箭。她显然听说了伊诺回到了精灵界的消息,因此急急赶来,想见伊诺一面。   却没想到伊诺正深情款款地抱着一名人类亲吻!那不过是肮脏可笑弱小的人类啊,怎么可以如此?贝芙莉恨恨地瞪着徐阑的背影。   “怎么可以……”贝芙莉本打算骑马前来和伊诺搭讪,她连开口的说辞都想好了,也换上了她最华丽的衣服,却没想到见到了这刺眼的一幕。   徐阑无知无觉,倒是伊诺最先反应过来,他冷冷地看了贝芙莉一眼,然后将徐阑护得紧紧的,揽着他的肩进了大门。   暮色渐深,晚风清清凉凉地吹袭进房间。徐阑果然如伊诺所说,被安排到与他同一房间里。伊诺似乎在书房和属下谈话,徐阑困倦不堪,就先冼了个热水澡提提神。   徐阑因为牵挂着伊诺的伤,洗澡的速度可谓是神速。他本想着出来就去书房找伊诺,没想到刚打开浴室门,就对视上一双云雾一般无法测量的狭长凤眼。   “伊诺,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徐阑带着水汽的手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覆上了伊诺腹部的衣袍。   伊诺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服,滚金的暗暗绣在衣袖边,暗黑色的衣袍让他看起来威严肃穆。不知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伊诺微微向后退了一下。   “没事。”伊诺握住徐阑的手,牵着他坐到床边,“伤口有些狰狞,我怕吓到你。”   徐阑心想再狰狞的伤口他都看过,他眼里担忧的情绪几乎溢了出来,“你是因我而受的伤,让我看看,听话。”   伊诺听到徐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话,心中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的柔软,但他毕竟不是真受伤,因此再次推拒,“没关系,我自己会处理好。”   徐阑这下变得有些生气,他睁大眼睛微怒地瞪了伊诺一眼,“那我不管你了。”   说完,他抱着被子一躺,将整个人都埋在被子中,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伊诺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往里面睡一些。”   徐阑现在正在气头上,当然不愿意和伊诺睡在同一张床上。徐阑不仅不往里面睡,反而张开身体,霸占了更多的位置,“走开,不想和你睡。”   伊诺何尝听过这样的逆阻,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违背他,伊诺俊美无俦的脸一时阴沉遍布,他冷冷看了徐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转身之际,伊诺却突然感到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他脸上的冰雪瞬间寸寸消融,他转过脸眼眸带笑地看着徐阑,“你要留我?”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桌上你的羊皮纸别忘带了。”徐阑毫不畏惧伊诺那戾气越来越明显的眼眸,定定地提醒道。   伊诺更加生气,用力地甩开徐阑的手,经过桌子旁边的时候,还重重地将羊皮纸摔到了地上。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怎么回事?徐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功将伊诺气到的一天。   这一天,徐阑迎来了他在精灵界的第一个清晨。   晨曦的微光明亮和煦,徐阑冼漱完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可以感觉到这里的灵力很充沛,而视线所及之处满满的都是绿意,空气清新带着雨后的芳香,丝毫没有经过污染。   此处没有车马的喧嚣,没有无穷无尽的吆喝,没有无止无休的争吵,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徐阑一直被关在阁楼中,此时回归自然,自是十分欣喜。   他早餐也没吃,就穿着鞋嗒嗒地跑了出去。伊诺住处后面有一个十分宽大的花园,里面长种各种奇花异草,徐阑看了十分觉得十分稀奇。   徐阑蹲在一朵几乎像人脸一般大小的七色花面前,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着花瓣。   “殿下,小殿下,你怎么又跑出来啦?先回去用餐吧。”小精灵辛普森远远就辨认出徐阑衣服的颜色,人还未到,声音先到达徐阑的耳边。   “辛普森,你这样称呼我,是受了你们王的示意?”徐阑笑着和小精灵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嗯。”小精灵小小矮矮的,又因为是急性子,跑着跑着就被一株比他还高的花茎给绊倒了,他擦了擦脸上沾着泥土站了起来,“小殿下,我们赶紧回去吧,精灵王要是看不见你,他就会变得很生气。”   “怎么可能?”徐阑才不相信,他将手掌覆在蓝色的那片花瓣上,“辛普森,你知道这花叫什么花吗?”   辛普森揪了揪绿色的头发,认真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花的名字,“小殿下,这个叫七色花。”   七色花?那不就是和他刚刚随意想的名字一模一样?精灵给花起名字,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徐阑又轻轻薅了花一把,听话地跟着小精灵回侧厅用餐去了。然而并没有见到伊诺,徐阑心想是伊诺平时对下属太过严肃,积威太深,所以才会给小精灵造成一种伊诺在生气的错觉。   毕竟男主心里有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哪里容得下他这炮灰替身的一丁点位置?   徐阑吃完早餐,再次恢复成元气满满的模样。来到精灵界后,他不用再穿破旧的衣服,不用再被人议论,不用再经历未经批准就可以进他房间搜捕的破事,不用再被关在房间里,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小心翼翼。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约束,伊诺也会约束徐阑,他时常揉着他的发旋轻声说:“听话,不要跑得太远。”   “好,我知道了。”徐阑每次都乖乖巧巧地回答着,但心里已经盘算好,等会要去哪里玩了。   “我现在就想出去。”徐阑眨了眨眼睛,踮起脚轻轻地帮伊诺理着银发。他知道伊诺十分喜欢他做这个动作,徐阑在心中猜测,或许是因为那白月光之前常常对伊诺做这个动作的原因?   果然,伊诺狭长幽深的凤眼微微愉悦地眯起,他轻轻抚着徐阑的背,然后将他一把抱在怀中,“先让我抱你一会。”   伊诺口头的约束,比起徐阑之前被下的禁足令很明显太过微不足道。伊诺刚走没多久,徐阑再次像轻烟一般溜了出去。   此时的徐阑就像黄金笼放出的小兽,像搁置在浅滩的游龙,像刚刚学会振翅的小鸟,一旦放归自然,他更是无拘无束,野得不行。   伊诺才刚和属下商议完毕,他回到住处,到处找徐阑,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伊诺猜想自己很大概率是再次被骗了,他紧紧捏着袖袍,冷冷地质问小精灵辛普森,“他去哪了?”   辛普森虽然是负责伊诺的饮食起居的,但因为伊诺一向冷淡漠然,常常一年下来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最近却因为徐阑的原因频频开口问他。   “小、小殿下他出去玩了……”辛普森被他身上的冷漠吓得战战兢兢。   “你没和他说我马上回来?”带着审判一般的沉沉目光。   “说……说了,但小殿下还坚持出去……”辛普森看着地板,不停抖着身子。   伊诺生气地将桌上的花瓶一把摔到地上,“砰砰”几声,精致典雅的花瓶一下变成了碎片。   他带着要杀//人一般的寒凉气息急急地走出房间,辛普森蹲在地上看着碎片,十分害怕,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徐阑看着骄阳似火的天气,不知为何竟忽然转变成浓云密布。这个天气还真像某位精灵的心情,一样的说变就变,徐阑轻轻一笑,在心里腹诽不已。   “呐呐,呐呐……”一只洁白无比的小兽看到徐阑唇边的微笑,更是心生亲近,亲昵地用毛绒绒的脸蹭着徐阑的手。   “你好可爱啊。”徐阑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眼前形如小白马,额前有一个螺旋角的小兽。他用手抚了抚小兽头后长长的鬃毛,“幸好我今天跑出来了,不然就遇不到你了。”   “呐呐……”小兽像听懂徐阑说的话似的,整个躯体趴伏到地上,方便徐阑揉它的头发。   “所以你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徐阑用修长的中指揉了揉下巴,做沉思状。   “若是让伊诺给你取名的话——”徐阑右手在小兽柔软的鬃毛上打圈圈,“他肯定会面无表情的说,就叫独角兽好了。”   “哈哈,所以我说精灵都是起名废来着。”徐阑开心地笑着。   徐阑笑得开心,小独角兽也神色柔和,但另一侧赶来的人的脸却是阴沉得要滴水。微微卷曲海波一般的银发被风吹动,他满眼寒冰,寸寸凝着霜雪。   伊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徐阑和独角兽在一起,独角兽正依恋地蹭着他的脸,而徐阑则笑着摸它尖尖的角。伊诺将衣服袖口攥得泛起了褶皱。   “真是不听话。”下一秒,伊诺高高举起手中的弓箭,他拿出一支全新的箭羽,精确无误地对准了徐阑的方向。   徐阑听到箭簇的破空之声,惊慌地回头,却对上一双疯狂执拗还泛着红意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嗯呐,我也是起名废来着(* ̄ω ̄)~】 第80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5   “咻咻”之声,箭簇与空气摩擦出的声响在徐阑耳边无限放大。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将独角兽一把推开,自己也迅速向后一倒。   独角兽因为太小了,没怎么经历过事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懵懵懂懂地顺着徐阑的力度向后退。   箭簇几乎是擦着独角兽的脸直飞而去,因为徐阑的阻拦并未直接击中目标,而是深深地钉入到后面的树干上。   “伊诺!你在做什么?”徐阑看到伊诺竟然对独角兽下狠手,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伊诺看徐阑是真生气了,他也就没有再换新箭簇,而是俯身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扔到独角兽的身上,清冷的语气中有隐隐的怒气,“滚。”   独角兽嘶鸣着对伊诺大吼一声,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徐阑一眼,转身跑开了。   这么可爱的小兽兽,男主竟然用石头打它,不仅如此,之前还想用箭来射杀它。徐阑相当生气,转过身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伊诺坐着。   “你怎么能私自跑出来?”伊诺将弓箭收好,绕着石头走了半圈,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阑,脸上辨不出悲喜。   “不可以吗?”徐阑双手交叉在身前,抬眸气愤地看了伊诺一眼,“莫非你也想关着我?”   伊诺的长袍被风吹动,大半的银发在身后随风漾动,小部分在肩前飞扬,有几缕被风带着挡住了他偏执的目光。   如徐阑所说,他确实是想把他关起来,就应该把徐阑关在黄金笼里,让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让他无法收到别的男人送的匕首,也无法和什么小动物亲近。让他眼里、心里满满当当装的都只能是自己!   肆意的念望翻滚着,伊诺费尽心机用残存的理智将之压抑下去。他想自己在此之前也确实没向徐阑要求过不能往外跑,尽管如此,伊诺还是冷冷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人类?”   “说的也是。”徐阑轻轻一笑,眼底却无一点笑意。他自以为来到精灵界就恢复自由之身,原来却完全不是如此。他不过是眼前这位倨傲冷漠精灵用药剂换来的战利品而已。   伊诺看透了他笑容中的悲意,神色也柔和下来,气势不再剑拔弩张,“我想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你。”   “是吗?”徐阑前方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流,他轻轻晃动着右足,带起一圈一圈的水花,他心不在焉地问道。   男主并不是真正想看到他,而是想看到他这张脸,借以怀念想见的人吧?   “徐阑。”伊诺忽然蹲下身来,使视线和徐阑的眼睛平齐,他轻轻念出他的名字,目光灼灼。   徐阑只感觉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无地遁形,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怎么了?”   伊诺薄唇轻动,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伸出手,蘧然握住了徐阑莹白细腻的右脚,然后从袋中拿出一块白净的手帕,细致而认真地帮他擦干水渍。   徐阑感觉刚刚泡在水中的时候,水都已经很凉了,却没想到伊诺的手会比冰水更凉。   何况伊诺做这个动作太过暧昧,虽然他脸上没有半丝缱绻之意,但徐阑总感觉伊诺的手轻轻擦过他膝盖下的肌肤,温热异常。   “我喜欢你。”伊诺缓缓低头,然后在徐阑膝盖上印下一吻。   “怎么会?”徐阑应激反应差点就要将伊诺推开,他抑制了好久,才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自第一次见你始,我就喜欢你了。”伊诺言之凿凿,满目深情,“那时你的眼睛,你的发色,你替我疗伤时颤抖的手,我都记得很清楚。”   徐阑对视上伊诺过分认真的眼神,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泛起莫名的酸涩,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那该多好?   他想起刚见伊诺的时候,伊诺湛蓝的眼眸带着冰雪一般的寒凉,毫不客气地用匕首抵着他的颈威胁他。和伊诺相关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那现在我可以摸你耳朵了吗?”徐阑睁开眼睛,他故意笑了笑,掩盖住心底的情绪。   伊诺顿了一下,徐阑却没有真的上手去抚摸他的耳朵,而是用微微灼热的唇覆上伊诺那光洁的额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是了,徐阑听到自己在心中对自己说。   现在,就让他沉溺在这须臾且虚假的温柔里面,不管不顾,再自欺欺人一会。   “你一直都记念着,对吗?”伊诺凤目幽深,瞳仁中闪过一道暗芒。   “是啊。”徐阑朗朗一笑,没有否定,也不打算掩饰。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能摸到这位精灵的耳朵,直到白头。   他用语言极力地挑动着伊诺,却没有丝毫过分的举动,就像一位坐怀不乱的翩翩公子。   伊诺却蘧然握住了他的手,徐阑以为他要拉自己起来,却没想到伊诺直接牵着他的手,轻轻覆到自己尖尖的耳朵上。徐阑直接愣住了,还是伊诺用着小小的力度引着他的手。   轻轻捻动,极尽暧昧。那原本莹白如玉的耳朵在徐阑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染上红晕。   而徐阑的脸比伊诺的还要红上几百倍,他只觉胸腔里的心脏在砰砰乱跳,他欲盖弥彰地站起身,“我、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不等伊诺点头同意,他就穿好鞋率先转身跑开了。   伊诺站起身,看着徐阑那明显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他迅速敛起笑容,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冰冷。   他紧紧看着徐阑的背影,目光甚至有些寒凉,又带着三分恨意。   “尊敬的王、小殿下,你们回来啦?”小精灵辛普森看到伊诺和徐阑出现在视线里,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上去。他接过伊诺和徐阑的外袍,准备开始抖干净上面的落雪。   “嗯,辛苦你了。”徐阑眉眼带笑地道谢。   与徐阑的客客气气截然不同,伊诺像看也没看到辛普森似的,直接牵着徐阑的手向正殿走去。   辛普森抱着两件外袍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总感觉今天伊诺和徐阑的动作有些违和,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就是尊敬的王和小殿下竟然是牵着手回来的!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徐阑回来吃了些东西,这一天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其实他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徐阑推开浴池的门,里面水汽氤氲,一旁的木架旁整整齐齐地搭着一套换洗的宽松睡袍。徐阑勾唇一笑,感慨小精灵辛普森的细心。   “好舒服……”徐阑泡在滚烫的热水中,周身疲倦尽消。他仰着头搭在光滑的浴池台上,闭着眼睛。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带着些许的痒意,让人迫不及待地想顺着心中的意愿挠一挠。   但徐阑不想去理会,他微微凝眉想着心事。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觉得伊诺和穆泽和顾懿都是同一个人。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离谱,但他就是莫名地坚信着。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眼神,偶尔重复的说辞,许多几乎一样的小动作,如果这些都可以解释为巧合,但那种相似的感觉却是错不了。   徐阑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系统,“男主是同一个人吗?”   一向声调平淡毫无起伏的系统却遮遮掩掩,“宿、宿主,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辞中的漏洞,系统再次恢复平静,“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   徐阑那个时候还只是有一点点怀疑,但现在他是更加怀疑。   因为想着心事,这一次泡澡的时间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之多。徐阑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睡袍推开了浴池的门。   刚一回到房间,却发现自己那宽阔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银发绸缎一般铺洒在被子上,听到脚步声,伊诺撑着手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过来,让我抱着你睡。”   “你自己不是有房间么?”徐阑眉心一跳,站在原地不动。   “你是不是忘了?这原本是我的房间。”伊诺微微坐起身上,睡袍向两侧敞开。   徐阑猝然看到他睡衣之下的肌肉,脸红心跳地转开脸。他极不情愿地走到床边,一把抽出自己的枕头,“不许睡我的枕头!”   伊诺不仅没有生气,还难得好脾气地圈住他的腰,“怎么,你白天才答应我的话,现在就不作数了?”   徐阑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向我告白,我什么时候有答应过你?伊诺看他站着不动,就坐到床侧一把将他抱到床上。   徐阑偏偏不听话不肯好好盖被子,伊诺按住他挣扎作乱的手,然后将他拥在怀中,再拉了张薄被覆在身上。   他自己盖着被子,而徐阑被他揽着,这样一来,其实两人都有盖到被子。   伊诺抱着他,却也不是安分守已的,完全违背他刚刚的说辞。   只要徐阑不听话动来动去,他就报复性地按住徐阑亲来亲去。   像一只可爱的大型犬,认认真真地亲吻着。   徐阑的睡袍本来就是对襟的,腰间只随意用带子系了一下。   这正好方便某人的动作,伊诺在他腰际线向上一钩,徐阑睡袍的带子被瞬间解开,露出一大片莹白如玉的皮肤。   “伊诺!”徐阑重重地踹他一脚。   伊诺像丝毫没察觉到痛一般,他前倾着身子,暧昧缱绻地吻徐阑眼侧那一点泪痣,一边吻一边安抚,“乖,听话。” 第81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6   徐阑自然是不肯好好听话,伊诺吻着他的唇,疯狂而占有欲浓烈地攫取着他的气息。徐阑满脸通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愤愤地纠缠着伊诺的舌尖,重重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息瞬间充斥在两人口中,徐阑以为伊诺会生气发火,或是报复性地咬回来,但伊诺没有,他从他口中退出些许,极尽温柔地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又不听话。”   伊诺侧躺着身子,他抱宝贝似地将徐阑抱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徐阑裸露的手臂游移。越来越暧昧,就在徐阑以为伊诺会对他做出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伊诺将脸靠在他的锁骨处,轻声道:“睡吧。”   徐阑稍稍放下心来,但也并不是完全放心。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梦中有一只可爱的大豹子紧紧抱着他,不管怎样都不肯松手,还用大大的身子压着他,害得他一晚都睡不安宁。   这天下午惠风和畅,风穿过树木带起“簌簌”的声响,淡淡的阳光灼热却不浓烈,徐阑被太阳晒得有些微薰,空气中传来馥郁的花香,让他更加沉醉其中。   “伊诺。”徐阑用手在伊诺眼前晃来晃去,想引起他的注意。   “有事?”伊诺从一张黄色的羊皮纸抬起头来,银发自他脸侧滑过,像波浪一般垂至肩前。   “我要去看小独角兽。”徐阑从沙发上一点点挪到靠近伊诺的地方,撑着脸笑着看他。   一想到徐阑和那只小独角兽亲昵的模样,伊诺想也不多想直接拒绝,“不许去。”   “你上次还用箭射它,我都原谅你了,你现在还不让我去找它玩!”徐阑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他用力地甩着衣袖,让宽大的衣袖一下甩到伊诺的手上。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伊诺将羊皮纸卷好,他站起身来,右手置于腰后,宽松的银边暗纹袖子向下低垂。   伊诺用左手拉过徐阑的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现在就去。”   既然能出去玩,徐阑也就没有再表示反对,反正他就属于一天不出去野玩就能长蘑菇的人,因此伊诺能带他出去,他笑得眼角弯弯。   但半个小时过后,徐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在徐阑眼前的浅滩上,浮游行着一只奇丑无比的小鸟,驳杂纷乱的羽毛,粗大而扁扁的喙,一双无神的眼睛,就像两粒钮扣缝在上面,毫无生气。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和独角兽相媲美、独一无二好看的动物?”徐阑难以置信地向伊诺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不好看吗?”伊诺坐在一块光洁的岩石上,他合上手中的手册看着徐阑,唇角浮现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没、没有,你的眼光……嗯,非常独特……”徐阑抽了抽嘴角,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伊诺。   这个世界男主的审美眼光,还真的让人难以恭维……   伊诺对视上徐阑的目光,瞬间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伊诺重新摊开手中的书,并没有告诉徐阑他其实是故意的。再让徐阑看到那些圣洁可爱的小兽,他就会心生亲近之意,既然如此,干脆让见一见精灵界最丑的动物。   伊诺虽然带了书出来,但其实大半个下午都没有看书,而是在看徐阑。翠绿欲滴的青草随风飘扬,有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身影蹲在草丛中。   他偶尔拨着枯草把玩,偶尔用指尖触着一种一碰就闭合的小草,草籽飞到他的衣服上,他毫不在意,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微笑。阳光洒在他莹白的侧脸上,给他渡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他俯身的时候,颈间的项链露出小半截,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一个人。   伊诺一想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一向漠然清冷的脸上泛起了丝丝温柔。   “伊诺,你看我今天可没有到处乱跑。”徐阑扬着手中一把毛绒绒的小草,轻轻一扬,让它们全部飞到伊诺的衣服上。   “确实,非常难得。”伊诺严重的洁癖在徐阑面前早已失了效,他淡定地拂开衣服上的小草。   徐阑一个下午都在离伊诺不远的地方,非常乖巧。但有时你不找麻烦,麻烦自会找上你。此时徐阑蹲在浅滩边自顾自地和小丑鸟说着话,突然之间,伊诺一个闪身将徐阑抱了起来,然后紧紧将他护在身后。   “伊诺,你差点吓到我了,到底怎么了?”徐阑重重地呼吸着,拍了拍胸口想平缓下来。   伊诺没有回答他,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其实他不必回答,因为此时徐阑已经看到了。   青青的草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灰色脑袋,一圈一圈形成一种包抄的姿态,它们越来越近,逐渐地,那矫健有力的身躯也全部露了出来。   那渗人的惨蓝色眼睛,那锋利无比的利齿,那迅速擒敌的四肢,这都无一不昭示着它们的身份,这些分明都是野狼!   “嗷——吼吼!”为首的一只最健壮的显然就是狼王,它用那尖尖的吊梢眼看着徐阑和伊诺,嘴边是垂涎欲滴的唾液。   徐阑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狼,和动物园那种被养温顺的狼完全不同,这些狼是真的想扑上前来撕咬他们的肉体!一想到这,徐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别怕,不过是一群畜生。”伊诺分出心来安抚徐阑,狭长的凤眼充盈着坚定,“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徐阑看着在他们四周数不胜数的野狼,他知道伊诺以一人之力,与众狼周旋会十分艰难,但徐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嗯,我相信你。”   “嗷呜——吼!”精灵界的野狼十分聪明,他们能听懂人话和精灵话,一听到伊诺骂他们是畜生,狼王开始对着伊诺眦牙咧嘴地叫嚣着。   上次伊诺对付追赶的骑士,他一以敌多,打得十分轻松,不费吹灰之力。但此时面对暴发力和速度的野狼,他紧紧凝眉。上次他敢把徐阑一个人留在马车上,但这次他却都不敢将徐阑放置在身后。   毕竟上次他们面对的还是有仁义有信仰的骑士,但这次却是面对毫无人性的畜生。   “别怕。”伊诺微微俯身,将徐阑抱在身前,“抱紧我。”   徐阑拼命摇头,他不想做伊诺的累赘,他表示他留在伊诺身后就好。伊诺一下就生气了,剑眉紧蹙,“听话!”   徐阑被他这么一凶,眼泪不争气地刷刷而下,感动充斥在心中。伊诺一手护住他,一手执起箭弓。他用抱住徐阑的手拿出箭簇,绕过徐阑的后背,将箭弓的弦拉到最满。   目标自然就是力量和速度都最完美的狼王。   伊诺的箭弓只要拉开,都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然而下一秒,变故陡生。   “嗷嗷吼!”有一头雌狼一跃而来,挡在狼王的身前,替狼王受了这一箭。   狼王认出了这就是昨日和它温存的那只雌狼,但它没有丝毫怜悯,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地踩着雌狼的尸体踏了过去。   “这次看你还怎么躲?”伊诺全身弥漫着凌厉的杀气,他间不容发地又再次射出一箭。   事实证明狼王这次还真的躲不了,锐利的箭簇从他的前爪一穿而过,让狼王直接跪到了地上。狼王虽然短暂地倒下了,但其余众狼都不是吃素的,一看他们狼王受伤了,都大声嘶吼着朝伊诺和徐阑扑来。   伊诺若是一个人,早就可以将这群狼打得落花流水,但因为还要分出精力来护着徐阑,他渐渐应对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两人被群狼紧紧包围,前面的狼倒下了,后面就有不计其数的狼前扑后继地向他们奔来。   伊诺不停抬箭,被他射死的狼就有五十多只,血腥之味浓郁地飞散在空中。伊诺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滴水不露,但徐阑知道他身上有许多被狼咬到的伤口。   “放……放下我,伊诺……我求你了……”徐阑哭得眼睛红肿,他知道自己成为伊诺一个甩不开的沉重包袱,“放、放下我,你赶紧离开……”   伊诺的手臂上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听到徐阑又说这些傻话,他只当做没听到,抬手对着冲到最前的狼又是一箭。   随着野狼倒下的越来越多,伊诺也渐渐变得有游刃有余起来,但毕竟寡不敌众,前爪受伤的狼王从草地上一跃而起,重重地撞了伊诺一下。   力度非常大,徐阑直接被这一撞跌出了伊诺的怀抱,一路向斜坡滚去。伊诺湛蓝的眼眸立即变得通红,他低吼一声,“去死!”   然后一箭射穿了狼王的头颅,这一箭极其残忍地从狼王的眼睛一穿而过,射暴了他的整个头骨。   徐阑浑身都痛,他滚过荆棘丛,那尖利的刺划破他的皮肤,衣服破损不堪,头还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   就在徐阑以为自己快痛死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人慌慌张张地抱起他,看着他身上破破碎碎的衣服,看着他露出的锁骨和小腿的肌肤,伊诺脱下外袍将他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让人无法窥视分毫。   “好疼……”徐阑疲惫不堪,他深深地埋在伊诺的胸膛处,将脸上疼出来的泪水全部抹到伊诺洁白的衣服上。   “我带你回去上药。”伊诺换了个姿势,拦腰抱起徐阑,“我已经将它们全杀了。”   “对不起。”徐阑闭着眼睛,鸦翅一般的长睫颤个不停,“是我拖累你了……”   伊诺自己也浑身是血,有徐阑的,有自己的,有狼王的,他打横抱着徐阑走在黄昏里,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轻柔而珍惜。   徐阑感觉到他身上很暖,有很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地朝他怀中拱了拱。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模模糊糊听到一句,“你永远也不会是我的拖累。”   【作者有话说:小天使们,由于最近三次元太忙,更新时间改为每天晚上8点,我会尽量赶在8点之前更新出来哒~   虽然更新时间延迟了,但此文依旧日更哦~爱你们,mua~】 第82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7   风很轻,云很淡,而阳光很温柔。伊诺抱着徐阑不疾不徐地走在染着狼血的草地上,而他那本书还留在石头上,首页被风轻轻吹开,现出几个精灵字符,“如何学会去爱一个人类”。   小精灵辛普森今天无所事事,正将大树下的一株七色花从这边拨过来,再从另一边拨过去。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他连忙抬起头来,只见是银发凌乱、衣衫染血的伊诺,他怀里正抱着一道修长莹白的身体。   这是小精灵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伊诺,甚至连上次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大战时,伊诺身为黑暗精灵的王,都没有如此不顾形象。   “尊贵的王,小殿下他、他怎么了?”辛普森一向是畏惧伊诺的,但出于关心,他还是抖抖缩缩地问道。   辛普森看着徐阑露出的一小截白如凝脂的脚踝,一时变得有些愣愣的。   伊诺注意到小精灵看着徐阑的视线,心中的占有欲瞬间滚滚而来,他冷冷地扫了小精灵一眼,“滚!”   辛普森抖了抖,识趣地滚开了。   伊诺的声音惊醒了昏睡状态的徐阑,伊诺抱着他一路走进房间,徐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伊诺,你怎么可以对辛普森这么凶,真是的……”徐阑看着辛普森远去的背影,抖抖缩缩的。   但很快徐阑的注意力转回了现实,一双眼睛瞬间浸满水光。此时他的智商明显不够用了,他傻乎乎地用手心堵住伊诺腹部的伤口,“还一直在、在流血……”   “没关系。”伊诺将徐阑轻轻放在沙发上,他伸出手想拭去徐阑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他只好用干净的左手手背替他擦着,“不痛的,别哭。”   伊诺不说,徐阑都没发现自己哭了,他随手一抹,果然是满手的泪迹。   伊诺将徐阑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拿出一小罐淡绿色的药膏,替他手上、脚上、颈上的所有伤口都涂了一遍,“还疼吗?”   其实还很疼,但徐阑摇了摇头,善意欺骗,“不疼。”   没过多久,徐阑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恢复如初,连最浅的红痕都没有留下。徐阑当初可见识过伊诺的药剂效果,连最严重的传染病都可以治好,所以这次看到伤口痊愈他倒没有太吃惊。   “我帮你,伊诺,这个……能让你身上的伤口愈合吗?”徐阑一看到伊诺身上那几乎从血缸里拿出来的衣服,又是一连串滚烫的泪水淌了下来。   伊诺再次拿起药膏,他刚刚给徐阑上药时有多认真细致,现在给自己上药时就有多随意敷衍。但因为他受伤太重了,就算药膏再神奇,也只能替他伤口止住了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   可是伊诺却不管不顾,他半俯着身子,用没有淌血的手捏住徐阑的下巴,开始和徐阑亲吻。   事态发展渐渐不妙,徐阑反应过来扣住了他作乱的手。   “你、你是精灵,你还受伤了,怎么还想着……做这种事?”徐阑微微讶异,他知道精灵们都清心寡欲,严于律己。他们最讨厌做龌龊的情事,因为精灵觉得这是堕落的象征。   因此精灵谈恋爱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不越雷池一步。   伊诺却紧紧抱着他,“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一点也不龌龊。”   “伊诺,你疯了吗?你还受着伤!”徐阑记挂着伊诺腹部的伤口,因为看着太过狰狞,他担心会再度撕裂。   伊诺没有回答,他舔咬着那莹白的耳垂,用自己的行为来代替回答。   他低头时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经有几滴血滴到徐阑身上,他就攸然将徐阑抱起,抱着他进了浴室。   浴室中水汽氤氲,热气袅袅,缭绕上升。徐阑泡在温度刚好的浴池中,他仰着头手臂向后撑着,倚在浴池边,舒适的温度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伊诺,你怎么变得这么黏人?”徐阑被一具精壮有力的身躯紧紧抱着,几乎是动弹不得。   “有吗?”伊诺拒不承认。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伊诺明明还很规矩,但现在却并非如此,徐阑突然有些后悔和伊诺一起进来。   徐阑坐正了身体,怒气满满地瞪了伊诺一眼,“你就不能好好洗澡吗?”   伊诺轻轻一笑,冷峻深邃的五官染上了一抹柔和,他定定地看着徐阑,却不说话。   平时不爱笑的人,一旦笑的时候,最为致命。徐阑感觉心脏重重多跳了几拍,他受了蛊惑一般捻起一缕伊诺浮在水面上的银发,轻轻缠绕着在手上把玩。   “好看吗?”伊诺离徐阑近了些,他长及后腰的银发随着水流而来,有一部分绕到了徐阑的手侧。   “好看。”徐阑知道他指的是银发,他抬眸温煦一笑,回答道。   “都好看?”伊诺一只手撑在徐阑身后的浴池上,一手毫无章法地轻轻揉捻徐阑的耳尖。   “都好看。”徐阑的回答不假思索。   “你最喜欢我哪里?”平时的伊诺绝不至于问这样的傻瓜问题,但今天他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问,他顺从着内心的意愿,想问就问了。   “哪里都喜欢。”这样一板一眼,问什么就答什么的简单回话,听着就像是敷衍。   但徐阑知道不是的,他松开对那缕头发的束缚,扬唇一笑,认真地看着伊诺,“就算你变得丑丑的,我也喜欢。”(ง •̀_•́)ง整理整理魔法学院   伊诺,你到底知不知道?   伊诺神色复杂地看着徐阑,看着隔着水汽他朦胧的墨润眼睛,看着他唇角那毫不掩饰的清朗笑意,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地映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这句话就像开启一个奇怪的开关,伊诺变得很凶,他凶狠地吻着徐阑。   “唔、松开些……”徐阑被吻得气喘吁吁,他被钳制在伊诺的怀中,完全无法抽身而出。   伊诺完全不听,他低垂着头亲吻徐阑,湿漉漉的银发搭在徐阑的背上。   水似乎越来越热了,无处不在温暖地包裹着他,但徐阑知道这通通都是错觉。浴池的水只会越来越凉,而这些灼热感都是伊诺带给他的。   徐阑全身的肌肤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尤其以伊诺吻过的地方为甚。伊诺看他挣扎不断,就按住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徐阑疼得双眼泛红,他睁着圆润的眼睛恨恨瞪了伊诺一眼。   徐阑不是吃素的,也做不到咬不还口,他以怨报怨地咬在伊诺的手臂上,一咬一个牙印。咬完,徐阑还觉得不泄愤,打了伊诺几下,“伊诺,你是属狗的吗?!”   伊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他微微凝眉,看着徐阑的狭长凤眼里全是暗暗沉沉的情念。   “你别再动了。”一开口,一向冰山雪水一般的清冷声音,此时格外的喑沉沙哑。   这样一来,原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   “别、别在这里……”徐阑竭力维持着脑海中的最后一缕清明,他双眼盈润带着水汽看着伊诺,语气中带着哀求。   “听话。”伊诺对徐阑语气中的挣扎置若罔闻,他高挺的鼻梁上滚下来一颗水珠,淌到他淡色的薄唇上。唇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而无害。   但徐阑知道,他的温柔通通都只是假象。   一切渐渐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伊诺既想将他吃干抹净,又想将他妥善珍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伊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水流再次热了起来   徐阑倚在浴池边,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过去了许久许久,徐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那人轻轻然替他擦干身上的所有水珠,“我会让你变得更爱我一些。” 第83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8   很快就转战到床上,徐阑转身于柔软如棉花的大床中,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让他并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夜幕的银月替换了下午的斜阳,凌晨的疏星又替换了皎洁的月光,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几乎是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再从晚上一直持续到凌晨。   只能说真不愧是精灵吗?徐阑像浮游于巨浪之间,很快就疲倦下来,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徐阑腰酸背疼,哪哪都痛,第二天的早点他也不吃,午饭也不吃,一直赖到了下午才起来。   “下、下午好,小殿下……”小精灵辛普森蓦然被床上突然坐起来的徐阑吓了一跳,他断断续续地打着招呼。   “早,辛普森。”徐阑的意识还停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中,因此他脱口而出说了还早。   徐阑洗漱完毕,随意吃了几片大大的水果后,就换好鞋子走出房间。他走得有点快,差点撞到一个浑身冒着寒凉气息的怀抱中。   “去哪?”那人一看到他,眼中的冰雪寸寸消融,甚至还难得地勾唇浅笑。   徐阑一想到昨晚这人吃饱魇足的讨厌神色,顿时大睁着眼瞪他,“走开,我要出去玩,你管不着。”   若是放在平时,徐阑敢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话,伊诺早就暴跳如雷斥责他一顿。但伊诺想到昨天自己差点把他的腰都掐淤青了,此时神色柔和得似要滴出水来,“早点回来。”   伊诺现在对徐阑出去玩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阑自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迈着有些酸痛的腿,“噔噔噔”地跑出大门。   徐阑早已经打算好了,等会要去找独角小兽,问问它知不知道精灵界的出口在哪里。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他刚出门走了三百多米,就被一道清丽的声音喝住了。   “等等,你站住!”话音刚落,又响起几声马的嘶鸣。   徐阑从声音可以听出来,后面的人一定骑着一匹相当高大的骏马,但这个人高傲的语气真是让人听着不爽,所以徐阑不想理她,继续向前走。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那人顿时怒了,扬起手上长长的马鞭,就要往徐阑身上招呼。   徐阑虽然是一个毫无武技的普通人,但他根据风声和摩擦声精准判断出袭击的方位,他向右一跃,准确地躲开了破空而来的马鞭。   “有事?”徐阑一向是一张言笑晏晏的温和笑脸,此时蓦然遭到袭击,他眯着眼睛,满脸阴沉地看着这个人。似乎只要她不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就会上前撕了她一般。   “你就是伊诺带回来的那个卑贱人类?”白色骏马上坐着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她一头垂腰的金色卷发,脸上的表情不屑又高傲。   人类?还是卑贱的人类?徐阑听到她直呼伊诺的名字,冷冷一笑,“与你何干?”   “你不向我行礼就算了,语气还这么让人生厌!”按理说与不骑马的人交谈,马上的人也应该立即下马。但女子不仅不下马,还居高临下地愤怒瞪着徐阑。   徐阑听到她骂人类卑贱,大抵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是精灵,而且还是那种自以为高贵自傲,借此看不起人类的贵族精灵。   “诚然,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容颜。”徐阑说这话时,眼睛泛着冷意。   坐在马上的正是贝芙莉,她上次在伊诺门前看到伊诺抱这个人类的亲密举动,她因此而闷闷不乐,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碰到了这个讨厌无比的人类。但她没想到这个人类突然会开口夸自己,她变得有些愕然,又十分沾沾自喜。   但很快她就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下一秒,徐阑接着补充道:“但你却做出全世界最卑劣粗俗的行为。”   “你给我去死!”贝芙莉气得要死,她何曾被人这样辱骂过,她涨红着脸,扬起长鞭就想抽徐阑。   徐阑本来不想和这个女人计较,甚至她刚刚想抽自己的那一鞭,他都没有还手。看到她现在再次蓄势发难,徐阑俯身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向前一甩,正中贝芙莉的右手手背,让她手上的长鞭一下掉到了地上。   “好、好,你个卑贱的人类,你给我记住!”贝芙莉揉着手上的红肿之处,一双碧眸散发着熊熊烈焰。   你要记住我?我还要记住你呢!徐阑懒得再和她说话,也不想和她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转身就走。   被这个胡搅蛮缠的女子一搅和,徐阑也没有再出去找小独角兽玩的心情,他在附近转了几圈,赶在饭点前回到了伊诺住处。   却没想到回到住处,小精灵还没有布置晚饭,徐阑用眼睛询问他怎么还不开饭,小精灵有样学样,也用眼睛回答他说,伊诺还在书房。   徐阑今天没吃早餐,也没吃午饭,此时已是饿得不行,他就准备着去书房将伊诺揪出来吃晚饭。房门响过三声过后,伊诺沉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了出来,“进来。”   徐阑推门而进,却看到书桌前站着三位高大的精灵,正在和伊诺谈议着正事。徐阑原以为书房只有伊诺一个人,没想到却看到这样的情况。他朝伊诺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出去。   “过来,坐这里。”伊诺朝徐阑扬了扬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徐阑顿了一下,他心里很想转身就走,但一想到和伊诺的三年之约,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他坐在伊诺身侧,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精灵文字的书。他安安静静,不发一言,本来也不算打扰伊诺他们谈话,但偏偏伊诺动不动就要抱他一下,或者替他整理着额前垂下来的碎发。   “王,我们与光明精灵……”为首一的位下属一抬头,刚好看到伊诺在给徐阑倒水,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与光明精灵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   “光明王的女儿似乎有意改变这一关系……”另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精灵补充道。   伊诺在桌子下握着徐阑的手把玩,语气清冷,“光明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贝芙莉的……”为首的精灵再次开口。   “嗯,我知道了,出去吧。”伊诺面容寡淡,但对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黑暗精灵下属,他神色平和地点了点头。   为首的精灵临出门前冷冷地看了徐阑一眼,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类到底哪里好?值得他们尊贵的王对他这样珍重?   徐阑终于如愿得和赶上了吃晚饭,他高高兴兴地坐在餐桌前,但看到小精灵摆出来的菜品和水果后,他亮亮的眼睛又暗了下来。原因无它,因为摆在桌上的全部都是素菜,一点肉类的菜品也没有。   精灵啊精灵,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如此虐待自己?吃肉它不香吗?为何非要过着苦行僧一般无欲无求的生活呢?   徐阑在心里叫苦连天,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把吃肉的愿望说出来。   他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虽然可见其伟大,但也不是一点坏处也没有。这样一天天下来,没肉的日子让徐阑两眼昏花。他神情恹恹,看到一点白皙有力的劈膀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   “肉肉,我可以把你吃了吗?”徐阑还在那手臂上轻轻蹭了蹭。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吗?”伊诺捏住徐阑的下颌,逼得他抬起头来,眸色浮浮沉沉像深夜黑黢黢的大海。   徐阑看到肉肉瞬间在眼前消失,他很快就松开伊诺的手,抬起眼眸懒懒看他,“哦,是你啊?”   伊诺被他逗笑了,抱住徐阑的肩,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你在虐待我。”徐阑感觉全身无力,也就没有顺势推开伊诺。   “怎么会?”伊诺拒不承认。   “怎么不会?我来这里这么久,一片肉也没见过,吃的都是素菜和水果。”徐阑的声音闷闷的,他的脸贴近伊诺的心脏。   那一瞬间,伊诺感觉自己的心脏不规则地重重跳了一下。这一缕异样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听到自己用低哑喑沉的声音开口,“不好吃吗?”   “刚开始还觉得味道不错,但吃多了就寡淡无味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精灵,都不能吃肉,但我是人,就不能网开一面吗?”徐阑从伊诺的胸膛中退了出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带着请求的意味。   伊诺揉了揉他柔软顺滑的头发,不加思索地答应下来,“好。”   别说是网开一面,就算是网开三面他也愿意。至于另一面,则是他的底线,任何人也不能例外。   伊诺转过身,绸缎般的银发因转身的动作而轻轻扬起,有几缕垂到身前,遮住了他阴鸷而冷淡的表情。   徐阑也没有太在意伊诺的应答,伊诺离开房间后,他开始看起精灵的书册来,上面全是精灵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书册上的配图精彩无比,很是引人。徐阑对肉肉的向往,很快就被精美的图画给吸引过去了。   就在徐阑几乎要将这件事淡忘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伊诺手上拎着一只小鹿,只身一人出现在皑皑的白雪中。   他身上精致的箭弓还滴着淋漓的鲜血,一身白衣也被血染上桃花一般的色泽,伊诺站在纷飞的大雪中,朝他浅浅一笑,似有千树万树的梨花灼灼同时盛开,“我回来了。”   徐阑瞬间就记住了他的浅笑,记住了他的身影,记住了他衣服上的血迹。那点点暗红,竟成了茫茫天地间惟一一抹颜色。 第84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19   那抹身影渐渐向徐阑走来,他伸出莹白如玉的指尖,未经允许就霸道地握住了徐阑的手,牵着他走过那刻满浮雕的弯拱门。   “走,我们回去。”伊诺显然在冰天雪地中走了许久,一开口尽是浸着寒意的低哑。   徐阑低敛着眉眼,乖乖任伊诺牵着他的手,静静地不说话。   小精灵辛普森见到他们牵着手走进大门,他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只是让他感到非常吃惊的是,伊诺右手竟然提着一只小鹿。   精灵是向来不屑于吃肉的,他们无与伦比的精灵王是要准备开先例吗?   很快他的想法就被证实了,伊诺冷冷地看了辛普森一眼,然后把手中的鹿递给他。   “我、我不会,我不会做荤菜……”辛普森长这么大,虽然有见过鹿跑,却从来也没吃过鹿肉,更不用说做过这样的菜了。   “先拿去厨房洗干净,到时你再来找我。”   伊诺说话间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辛普森只好脸色为难地点点头。原本有两个下属站在花园中,远远就猜到了这边发生了什么,用不太认同的目光看着徐阑。   伊诺牵着徐阑回到房间,徐阑猜他等会应该会率先进浴室洗澡。果然不出徐阑所料,伊诺的洁癖促使他一回来就脱下了染着血迹的衣服,然后眉头紧蹙地进了浴室。   男主对他似乎多了三分真心,只是这真心又有多少虚假的成分?徐阑撑着下巴,眉眼淡淡地看着浴室的方向。   辛普森依言来找伊诺,伊诺此时早已洗好澡出来,毕竟他就算洗得再慢,也总得给比小鹿洗身要快许多。他站在书架前,凝视了上面的书册好一会,然后抽出一本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烹调书册。   “就按上面来做。”伊诺走到沙发旁,他这话虽然是对辛普森说的,他却将徐阑揽在怀里,深深地注视着徐阑的眼睛。   辛普森在厨房看着烹调书,一连将处理鲜肉的那三页读了好多遍,似懂非懂地着手准备。他这一似懂非懂,所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好吃吗?”伊诺拿着刀叉给徐阑切了块最瘦最美观的肉,轻声问道。   其实非常难吃……   徐阑看着桌上一大碟肉,然后又看了看在餐桌旁眼巴巴站着等夸奖的辛普森,他将原本的说辞又咽了回去,换成一句夸赞:“还行,挺不错的。”   伊诺冷冷看了一眼辛普森,示意他可以滚出去了。   “下次我再找些调味料来。”伊诺切了最小一块鹿肉放进自己的餐碟中,从未吃过肉的他表情难测地尝了一口。   伊诺千里迢迢猎杀了一只野鹿回来,甚至不顾自己的洁癖而让衣服沾染了血,现在还在计划着下次给他找调味料。徐阑虽然不知道这些举动有没有作秀的成分,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动着。   徐阑微微低头,柔软的墨发搭拉下来,声音也柔和万分,“谢谢。”   “你是我的人。”伊诺用幽深的凤目紧紧望着他,“又何必言谢?”   徐阑多月不知肉味,尽管小精灵这次做的菜并不好吃,但他还是吃了小半碟,他没有再次道谢,但心里充斥着对伊诺盈盈满满的感谢之意。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世事并非没有巧合,有些人越是想远远避开,上天却偏偏安排他们猝不及防地再次不期而遇。   “哼,又是你这个贱人!”依旧是高高在上惹人生厌的口吻。   徐阑已然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上次那个想拿马鞭抽他的精灵发出来的。他收起脸上的笑,转过身来,“请慎言。”   “怎么了?骂的人就是你,卑鄙无耻的人类!”贝芙莉坐在神气高扬的白马身上,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远远朝徐阑粗粗地哼气。   真是马如其人……   徐阑蘧然计上心来,他轻轻一笑,抬头向天空望去,“你看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贝芙莉不知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好奇心驱使她向高处望去,骏马也不知所以抬头愣愣地看着天空。徐阑迅速弯了腰扯了条绿色的东西,待贝芙莉再回过头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明明什么也没有,你们人类真是无所事事、无聊得可怜!”贝芙莉气呼呼地瞪了徐阑一眼。   徐阑依旧只是笑,贝芙莉看时间不早,也不想再和这个卑贱的人类说话,以至于会降低身份,她策马就准备向前走。   才刚走了一会,马的前蹄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马两腿一弯,迅速向前跌去。贝芙莉则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衣服上沾满了泥渍。   “好啊,你个死贱人,刚刚原来是在骗我!”贝芙莉看见刚刚摔下来的地方,俨然多了一根粗粗的绿色藤蔓,很快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徐阑走到狼狈摔在地上的贝芙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仅丝毫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甚至还浮现出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欺人者,人恒欺之。”   “我劝你还是不要随意骂人的好,不然我下次可不像今天这样轻易饶过你。”徐阑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对身后震天响的破口大骂不管不顾。   精灵界虽然风景优美,勾心斗角也少了许多,但因为整个精灵界大抵只有徐阑这一个人类的存在,所以伊诺不陪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无聊。   无聊就只能看书,精灵界自然只有供精灵看的书,书上面密密麻麻挤的全是精灵语。徐阑因为和伊诺相处久了的原因,渐渐也能看懂一些浅显的精灵语。   但这其实也和目不识丁没有多大区别,徐阑现在正和一堆堆精灵语作斗争时,却突然听到一点细雪的声响。   徐阑正坐在窗台前面,他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莹白得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手。他顺着手的方向将视线上抬,接着看到的是一双琥珀色熠熠闪光的眼眸。   “阑阑,你别怕。”眼睛的主人深深地望着他,用目光一点点在他脸上轻轻描摹,“我来救你了……”   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艾维斯!徐阑惊异不已,心中有一堆问题想问,还没问出口,艾维斯清朗的声线再次流淌而来。   “才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伤成这样?”艾维斯眼眸的色泽浅了一些,但里面的情绪却很浓。他看着徐阑颈部那浅浅的淤青。   “我……”徐阑顺着艾维斯的目光向颈侧望去,只见上面有交错的青痕和红痕。艾维斯肯定以为他遭受了虐待,所以才会这样开口问他。   其实并不是的,那是上次伊诺在浴室按着他做那种事时,留下来的痕迹。徐阑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转而问道:“艾维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话题说来话长,我等会再和你说。”艾维斯走得近了些,看到徐阑身前放着的是精灵书册时,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多了一分阴郁。   “国民他们还好吗?病情控制住了没有?”徐阑也走到窗边,十分关切地看着艾维斯。   “还好,不过……”艾维斯的话还没说话,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就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你先和我出来。”艾维斯压低了声音,淡褐色的头发在清冷天光中明亮柔滑,他伸出双臂,作势要接住徐阑。   艾维斯肯定是偷偷闯进来找他的,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会惹上大麻烦。徐阑也来不及多想,跃上窗台就从不算高的窗台跳了下去。   艾维斯精准无误地接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感觉艾维斯好像依恋地抱了他一小下。   “我带你回家……”   “别怕,那群可恶的精灵再也无法欺负你。”艾维斯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然后不等徐阑回应,牵着他就跑。   徐阑在他身后跑得气喘吁吁,“艾维斯,我不回去,我已经答应精灵王了,何况我父王他早就想把我赶出皇宫……”   所以天大地大,他早已变成无家可归之人。艾维斯说要带他回去,他又何尝有地方可回?   “就算不能回皇宫,我也会给你找殿宇住。”在艾维斯的眼里,哪怕是流落街头,也比被精灵关押着要好上百倍。何况,他也根本不会让徐阑流落街头。   徐阑拉他不住,就只好打算带艾维斯去到精灵界的出口,让他平安离开这里。徐阑紧紧跟在艾维斯身后,他总感觉今日所见的艾维斯格外不同。   首先是他琥珀色的眼眸深了许多,而且有时还可以根据情绪来变动色泽。其次是掩映在浅褐色头发下的莹白耳朵,似乎也变得尖尖的,和精灵有些类似。第三是艾维斯的皮肤变得非常白,五官更加立体深邃。   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徐阑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他就在心中涌现出一个猜测。   徐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后突然传来青草吹拂的声音,一声被冰雪融水浸泡了许久的声音缓缓开口,“你要带着我的小宠物跑去哪?”   小宠物?这么久的相处,原来他只不过是无足轻重小宠物一般的存在,仅仅如此而已? 第85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0   这一句不知含了多少真心的戏谑话语,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各有不同反应。徐阑听了嘴角抽了抽,凉意由心中漫了出来,浸润过他的四肢百骸,眼睛也灰暗下来。   艾维斯听了更加愤怒,桃花眼的明亮瞬间转为阴鸷,他拨出寒光闪闪的剑,向前冲去,“我要杀了你!”   就是这个精灵带走他们国的小殿下,不仅将徐阑关在屋里,甚至还虐待他,将他颈部掐出青痕。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伊诺完全不把艾维斯放在眼里,还冷冷一笑算是嘲讽。   接下的一幕让徐阑非常吃惊,只见艾维斯的剑身隐隐流动在蓝色的亮光,然后在剑尖处向外划拉出三寸多长的小型风刃。可是艾维斯不是普通的人类吗?他为何会拥有这种超自然力量?   “这我倒是没预料到。”伊诺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嘲讽的神色淡淡退去,换上了三分认真的表情。   艾维斯没有回话,一人一剑闪电般地向前奔去,他所过之处,剑尖所带出的高速风刃在地方带拉出一条深沟,让人不容小觑。即使如此,伊诺还是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慵懒随意地抬起箭弓,连箭簇也没拿,只抬着弓身准备抵挡。   艾维斯头一次被人如此轻视,变得怒不可遏,他眯了眯眼睛,然后脚尖一点,向上一跃,选用由上而下的方向向伊诺刺去。伊诺没想到他会剑走偏锋,这时已然失去了最佳的抵挡机会。   “还不错,可是——”伊诺神情寡淡,似笑非笑,他右腿向后一退,腰身轻轻一弯,整个人急速从右后方退去,完美地躲过这次攻击,“依旧很差劲。”   伊诺一躲避,艾维斯的剑势直直向后面刺去,小型风刃由他剑尖脱甩而出,“砰砰”两声,原本伊诺身后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切口非常整齐,若是击在人的身上,必然一击致命。   徐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完全无法冲上去阻挡。两人的攻击你来我往,而刀剑无情。情势愈演愈烈,伊诺已由一开始消极对待,渐渐变得用心起来。   徐阑看着艾维斯淡褐色头发下尖尖的耳朵,在心中不断猜测着,莫非艾维斯也是精灵?可为何在这之前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艾维斯似乎是用了什么秘法,身上的灵力大增,剑尖挥出去的风刃越来越凌厉。伊诺身上和莹白的指尖则萦绕着黑色暗芒,他左手持弓,连带关弓身也变得暗暗的。每当艾维斯的剑势击就过来时,伊诺就举弓而上,缭绕的黑芒在他身前形成一块坚硬无比的盾牌。   徐阑知道伊诺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也猜到他用的是黑魔法,但他并不知道的是伊诺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灵力。伊诺不想用,只是因为觉得对手不配。对面这个人应该是刚觉醒了半精灵的力量,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得还十分陌生。   “该结束了。”伊诺面无表情地收回黑暗灵力,他拿出一支新箭簇,将弦拉到最满,“咻”的一声,离弦的箭毫无顾忌地朝艾维斯的心脏处射去。   而艾维斯不知为何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体完全动也动不了,周身弥漫着很显然不属于他的黑暗灵力,徐阑猜到他很大概率是被伊诺控制住了。   “小心!”徐阑看得惊慌失色,他强制镇定下来,俯身捡起一块石子向箭簇扔去。伊诺只控制了艾维斯,但却对徐阑完全没有设防,但徐阑毕竟是普通的人类,他扔出的石头化成了齑粉,也才只将箭簇打偏了一寸。   这样下去,艾维斯将必死无疑!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徐阑眼眶泛红,向伊诺投去哀求的目光,大声制止道:“伊诺!”   伊诺对视上徐阑的清润欲泣的眼眸,心脏重重一跳,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伊诺转回视线,右手一挥,高速驶离的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掉到了地上。   艾维斯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正准备提剑再战,徐阑却红睛红红地拦住了他,用唇语对他说:艾维斯,快走,你打不过他。   “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艾维斯急急回答道。   “快走!”徐阑这下也不管伊诺能不能听得到,他重重地推了艾维斯一把,此时他们已到了临近出口的地方,只要艾维斯再向前走几步,就可以成功离开精灵界。   艾维斯其实身体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全,他被徐阑一连推了好几下,已然大半身体都跨出了精灵界。他一回头,只见徐阑小心翼翼地用唇语提醒他:小心点,不要出事。   如此简单的话语,却值得有些人铭记一生,艾维斯被推着,神色复杂地向结果跌去。   待艾维斯的身体已经全部退出精灵界,徐阑做为一个普通人,无法隔着结界看到他,伊诺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他能看到结界外的那个半精灵,正无比珍视地拿出一把匕首,然后深深地看了许久许久。伊诺一下就认出了那是被徐阑之前的匕首。   徐阑突然感到手腕一痛,他回过身来,只见伊诺十分用力地攥着他的手,力度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你在做什么?”徐阑疼得脸色苍白,却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到底关心的是他,还是你说的那十万民众?”伊诺想起之前药剂的事,徐阑刚一拿到药剂就先给了那个半精灵一支。   “你怎么会……这么问?”徐阑只是将艾维斯当成惟一可以说话的朋友,他不知道为何伊诺一直要误会?徐阑感到手上的疼痛越来剧烈,他用力瞪了伊诺一眼,但伊诺却依旧不松手。   “你是为了他才来求我?”伊诺神情深晦如海,面上闪过一丝疯狂之意,“为了他,你甘愿身居人下?”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徐阑心想我当然是为了你,为了任务。但这个显然不能说,他作势要往伊诺手臂咬去,伊诺看他手上青紫了一大圈,终于放开了他。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因为他救过我。”徐阑揉了揉红肿酸痛的手腕,因为疼痛声音带上了三分委屈。   “我也救过你。”伊诺握住徐阑的右手,脸上依旧冰冷异常,但手心却不自觉地用灵力替他治疗手上淤青。   “抱歉。”徐阑知道争论不过就先道歉,手上变得完好如初,一点红痕也无。徐阑也不再生气,他抬眸认真向伊诺解释,“我并没有要准备逃走的意思,你相信我。”   谁知伊诺一听到他的解释,或许是听到了“逃走”两个字,他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生气。一双原本就清冷淡漠的凤目,变得更加漠然薄情,还有明显的愤怒在暗含其中。   “走开!”伊诺重重一甩手,转身就走。徐阑完全没有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一个没站稳,整个身体向地上跌去。   刚好半跌在了艾维斯刚刚用风刃劈出来深痕中,昨天刚下过大雨,泥土还很泥泞,徐阑的手深陷在泥坑中,原本柔软无尘的白衣瞬间染了点点泥渍。   让他心冷的并不是跌坐在地上的现状,而是伊诺对他的态度,徐阑低敛着眉眼,“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尽管徐阑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伊诺还是轻而易举就分辨出他带着泣音的哭腔,伊诺一下变得慌乱起来,不知如何解释,“抱歉,我……”   他想解释他刚刚不是故意的,他一看到徐阑和那个半精灵在一起,就变得很生气很生气,因此转身时甩手用力了些,却完全没想到徐阑竟被他推倒了。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尽量少出现在你的身前。”徐阑对伊诺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率先向住处的方向走去。   他说得如此淡然,谁出没有看到他在转身时万念俱灰的表情。一滴晶莹的泪滑过脸侧,再没入立式衣领中消失不见。   伊诺向来又是个不会道歉的,哪怕他在心里承认自己做错了,却从不在行为和语言上表露出来。看到徐阑不理他,他比徐阑还生气,比徐阑脸色还要冷。   至此一来,徐阑和伊诺就陷入了冷战。一连两天,徐阑一看到伊诺经过,就连忙避开,一听到伊诺的声音,他就躺进被窝中装睡。   既然伊诺如此讨厌他,自己又何必去碍他的眼?徐阑将脸也裹在被子中,闷闷地想着。   伊诺想努力淡忘徐阑对自己的影响,但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做不到,脑海中多次浮现他的身影,浮现他摔倒时明明很委屈却自己强忍的模样。伊诺不知不觉地推开了房间门。   “有事?”徐阑在看精灵书册,脸上原本有淡淡的笑容,一看到伊诺就全然退却不见。   伊诺一听到他这个语气就想发火,但到底强忍了下来,他走到书桌旁,倚靠着书桌斜站着,“你还在生气?”   “没有。”徐阑想也没想地一口否定,但他躲闪的眼神却说明事实并非如此。   伊诺用力地将徐阑拉了起来,然后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紧紧捏住他的下颌,“你不过是隶属于我的人类,请问你哪来的资格生气?”   “是,我没有资格。”徐阑说着说着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什么想争先恐后涌出眼眶,被他强行遏止住了。他还不想在一个不喜欢他的人面前,如此丢人。   伊诺听他不反驳,反而顺势而下,湛蓝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暗红,他抱起徐阑十分用力地将他扔到床上,随后脱去外袍欺身而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人类!你知不知道?”   徐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感觉脖颈一疼,原来是伊诺这个疯子竟深深咬了他一口,鲜红色的血顺着高高仰起的颈侧流了下来,徐阑昏昏沉沉地想晕睡过去。 第86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1   徐阑并没有成功晕睡过去,但这也没什么好值得庆幸的。   因为伊诺这个疯子变本加厉地撕扯他的衣服,现在明明还是白天,但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白日宣淫的荒唐。   徐阑穿的衣袍有许多暗扣,就算静下心来也要解上好一会,何况现在的徐阑挣扎不断,又踢又挠。   伊诺受到的阻力可谓不小,他眉宇间的的怒火几欲化为实质。“嘶啦”一声,徐阑的衣袍一下应声而裂。   “唔、唔……”徐阑被封住了唇,气得就要去咬伊诺。   伊诺的右手在他颈间轻轻一抚,徐阑颈上被他咬出的深痕瞬间不复存在。   伊诺看着徐阑泫然欲泣的神情,右手覆在他的眼眸上,遮住了那双恨恨望向他的眼。   然后继续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徐阑的唇舌,来了一个深吻。   伊诺虽然温柔了许多,但心里到底还是生气的,温柔的假面只维持了半刻钟不到,就消散于无形。   徐阑本来也不想掉眼泪的,但实在忍不住还是顺着脸侧滑了下来,刚好坠在伊诺绸缎一般的银发上。   “别哭。”伊诺虽然这么说,但动作并未中止,徐阑那被泪浸润过的泪痣似乎给他凭添了一缕施暴欲。伊诺换了个姿势,俯下身来吻他,“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伊诺揉了揉徐阑的眼角,对视上他那双被情欲折磨得红红的眼睛,“再说,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滚!走开……”徐阑想说他那是因为疼得不行的原因,他伸脚踹伊诺,却被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捏住了脚踝。   这一场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暴行,让原本就处于冷战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徐阑都是看到伊诺就躲,这让伊诺想放下骄傲来向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徐阑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伊诺,这个精灵太可恶了,动不动生闷气就算了,还不管不顾就拉着他做那种事,让他腰酸腿疼了好几天。   徐阑摊成大字形躺在床上,他现在连下床去倒杯水都十分难受。再躺一会吧……徐阑这样想着。   但其实也没有躺多久,徐阑闷在房间中,都快要长蘑菇了,就准备起来换身衣服出门晒晒太阳。   结果没想到太阳没怎么见到,徐阑倒是见到了一位与日月相争辉的盛颜女子。该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辱骂过他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精灵。徐阑依稀听到伊诺的手下尊称她为什么光明圣女,名字似乎是贝芙莉。   “没想到一来就能遇见你。”贝芙莉率先开口打招呼。   两人狭路相逢,徐阑想到她之前的行为,对她没有一点好感,理都不理她。   贝芙莉脸上的笑顿时败落下来,她正想小声地骂徐阑几句,但前面的殿宇传来几声脚步声,是伊诺出来了,她连忙收起脸上的戾气,换成一幅无比精致礼貌的笑容。   徐阑在一旁看得十分有趣,他以前一直听说过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说法,但却从未见过。现在终于见识到了,只可惜这位演技甚好的女精灵对他一直心怀厌恶,不然他还可以上去请教几句。   “下午好。”伊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微微俯身同贝芙莉打招呼。   贝芙莉看到伊诺出来,早就想迎想上去了,但还记挂着矜持,她也紧张地向伊诺回了个礼,“下午好。”   伊诺向徐阑的方向的看了一眼,只见徐阑神色不虞地站在对面,伊诺本想招手让他过来,但料想徐阑也不想过来,也就只好作罢。   “尊敬的精灵王,我此次一来是想和你谈谈战争之事。”   贝芙莉身为光明精灵的一员,而伊诺身为黑暗精灵的首领,两人原本处于对立面。光明精灵是一向不想承认伊诺黑暗精灵王的位置,但因为贝芙莉对伊诺心生爱慕,因此她用了最敬意的尊称。   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心存顾忌,伊诺并未请贝芙莉进正殿交谈,两人就坐在花树下的一张精致石桌旁说话。但贝芙莉毫不介意,偶尔有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落到两人中间,她反而觉得自有一翻情趣。   真浪漫呀……伊诺他是故意与她坐在这棵花树下谈论的吗?那是不是代表伊诺心里其实也是喜欢她的?贝芙莉听着伊诺清冷如琴的声调,不禁分神遐想着,越想越是心脏“砰砰”乱跳。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伊诺其实在心里也不想同光明精灵开战,他说出自己的意见,却发现对面这位光明精灵王的女儿根本就没有在听。   “抱歉,没、没有问题……”贝芙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抬头对伊诺展现出她练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   她原本就容貌昳丽,此一笑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但偏偏有人不为所动,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徐阑。   徐阑坐在湖边一处石凳上,远远就看到了贝芙莉的笑。他有些感慨地想,这个人可真会演戏啊,而他自己虽然穿越了两个世界,但对于她这个演技,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如果自己有她那么好的演技,或许早就完成任务回家了吧?而自己,演技不如别人也就算了,还傻乎乎地献出一颗真心。不仅如此,还硬生生把自己掰弯,直到弯得不能再弯。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却对他满腔的喜欢不管不顾,还逼着他把真心交出来,再狠狠地放在脚下肆意践踏。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突然有点想念老妈做的糖醋排骨……”徐阑撑着下巴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你要回哪里去?”一声冰雪融水一般冰凉的声音在他头顶处传来。   徐阑刚刚想得太入神,竟完全没有留意到脚步声,他转身向后望去,只见伊诺沉沉浮浮的眼眸中染着一层薄怒。   伊诺的情绪向来不怎么外露,但若是他露出一分,那说明他已经生了十分的气。若是露出十分,说明他已经生了百分的气。   他完全听不懂徐阑所谓的“老妈”指的是谁,而“糖醋排骨”指的又是何物,但既然徐阑是用无比珍视的语气说出来的,可见那人在徐阑心中的地位。   可徐阑明明是自己单独拥有的人类,怎么可以去想别人?而且那个人,还很有可能就是给他亲自做饭吃的男人?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徐阑不想再和伊诺吵架,前两天伊诺压着他在床上的凶狠劲把他吓到了,他可不想没事再经历一次。   “是吗?”伊诺完全不相信,作为精灵界最强大的精灵之一,他有着异于平常精灵的极好听力,不可能会听错。徐阑却不加掩饰地糊弄他,显然无异于火上浇油。   但熊熊烈火烧了好一会,徐阑依然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伊诺只好自行将怒火给压了下去。伊诺向前走了一些,将徐阑揽在怀里,“还在生气?”   “精灵也不过如此,善妒粗俗,无所不有,你说是吗?”徐阑乖乖任伊诺抱着,很难得地没有挣扎。他将脸埋在伊诺的怀中,闭着眼睛感受伊诺身上与前两个世界男主相同无差的熟悉气息。   伊诺隐隐猜到他说的是谁,也不反驳,顺着徐阑的意思说下去,“是这样。”   其实精灵也和人类并无多大的区别,甚至有些精灵自侍有着强大的实力,就去驱散那些弱小的人类。伊诺身为黑暗精灵王,见识过不少黑暗精灵因失去理智,而被欲望驱逐着发疯的事。   “所以在那天,你也是因为嫉妒吗?”徐阑想到伊诺讨厌艾维斯,或许就像贝芙莉讨厌他自己一样。   “你是因为生我的气吗?”徐阑从伊诺怀中退出些许,抬眸望他。最后徐阑站起身来,无限依恋地轻轻抚着伊诺尖尖的耳朵。   即使和徐阑在一起这么久,伊诺还是很不习惯徐阑这一举动,他顿了一下,接着拒不承认道:“我怎么会有那种情绪?”   他这个回答反而让徐阑开心不已,徐阑轻轻抱了他一下,“你有,你就有,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讨厌我才推我的,对吗?”徐阑这段时间一直以为伊诺在讨厌他,耿耿于怀以至于吃肉都不香了。现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他脸上浮现出和煦清朗的笑容。   “抱歉,那天是我不小心。”伊诺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承认错误之后,他坐到石凳上,一把将徐阑抱到大腿上坐着。   徐阑光天化日被人亲密地拥在怀里,红晕从他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上漫延到耳垂。可惜他又打不过伊诺,只好不情不愿地任他以这个姿势抱着。   “你刚刚在看书?”伊诺分出一些视线落到桌上的书册上。   徐阑其实一页也没看下去,光想着伊诺的事情去了,但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一说就成了告白,他决定让这心事先烂在心里,因此回应道:“嗯。”   “这句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伊诺随手指了一行不长不短的精灵语。   在博大浩邈的精灵语面前,徐阑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他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好笨,是‘我爱你’的意思。”伊诺微微一笑,冷峻的面容变得无限柔和,他还轻昵地敲了敲徐阑的头。   “你骗人!‘我爱你’根本就不是对应这个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徐阑看伊诺这么光明正大地骗自己,睁大了眼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上面说什么我不管,我只想说——”伊诺恍然靠近,在徐阑唇上印下一个冰冰凉凉带着植物清香的吻,“我爱你。”   徐阑心里升起一小簇烟花,轻轻然地升至最高空,再重重地落下。烟花再美,终究只是一瞬,而伊诺这话又带了几分真实? 第87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2   徐阑尽管心里怀疑,但还是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他觉得身体轻轻盈盈,就像只气球一样飞到天上。他开心得想在草地上滚上几圈,来庆祝此一时刻。   “我也喜欢你的。”徐阑揽上伊诺的颈,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再喜欢我多一点点好不好?只要一多一点点就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他,这对他而言很重要。可徐阑知道他是不是会知足的,若是再得到一点,后续他肯定会奢求得到更多。   伊诺低垂着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眼中诚挚无比的笑意。   “你再说一次,我想听。”徐阑说完,恍然发现他和伊诺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就悄无声息地抽离了抱住伊诺颈部的手。   伊诺却一把握住徐阑渐渐后退的右手,将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他低敛着眉眼,浓密的长睫完全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对吗?”   徐阑不好意思,但承认了,他抬起头吻上伊诺淡色的薄唇,作为他的回答。   “那就好。”伊诺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阑一眼,他牵出徐阑颈上那条继承自他哥费迪楠的项链,眼瞳深似暗海。   徐阑不知他为何意,清润的眼眸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徐阑,我爱你。”伊诺轻轻放下项链,开始凶狠而霸道地拥吻徐阑。风肆意地刮着,伊诺银色的长发向后飞扬,他的背影决绝而镇定,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徐阑被吻得眼角泛红,他推开伊诺站起身来,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嘴角的弧度泄漏了他心中的不信。徐阑一向藏不住心事,偏偏伊诺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不相信?今晚证明给你看。”伊诺也站起身,他揽住徐阑的肩,将头垂到他的肩上,暧昧缱绻地咬着徐阑的耳朵说。   徐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脸红得要滴血,他恼羞成怒地瞪了伊诺一眼,“我才不要!”   “现在晚了。”伊诺轻轻一笑,细长深邃的凤眼微微眯起,竟有一点亲近之意,但看着徐阑的眼神却有点奇怪,就像是看着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闯进了自己的领域一般。   徐阑摇了摇头,心中推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晚上,厚重的灰色云层低低地压着,看起来随时要坠下来一般,空气很湿润,晚风拂到人脸上凉凉的。窗外有一棵淡粉色的花树,清香阵阵,随风一点一点地袭入徐阑的房间。   伊诺言出既行,晚上还很早的时候就敲响了徐阑的门。徐阑早有准备,他早早地将自己埋在被子中,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对伊诺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徐阑。”伊诺敲过三声门过后,就不再继续,他淡淡地唤一声,听不出悲喜。   徐阑就是不答应,假装在房间中睡着了。他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伊诺转身离去的脚步声,他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伊诺对徐阑的逃避心知肚明,他轻轻一笑,右手重重一挥,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徐阑听到开锁声,再后来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睫毛轻颤,想跳起来骂伊诺一顿,但演戏演到底,他只好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继续装睡。   伊诺放轻了脚步,轻车熟路地来到徐阑的床边,然后心安理得地躺在徐阑身侧。伊诺紧紧地将徐阑抱在怀中,他也不说揭穿的话,一上来就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徐阑被吻得耳尖泛红,呼吸困难,他无法再装睡,只好重重踢了伊诺一脚。伊诺却一把握住他的脚踝,修长清冷的指尖顺势向上游走。   “不装了?”伊诺对视上一双因愠怒而圆睁的水润眼眸,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徐阑打开伊诺的手,抱住枕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好困,我只想睡觉。”   床头仅开了一盏小灯,淡黄色的灯光照射在伊诺五官立体的侧脸上,他一手把玩着徐阑柔软的发丝,没有说话,却莫名让徐阑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伊诺脸色不悦,他不再温情脉脉地看着徐阑,语气俨然如寒冬,“你忘记和我的三年之约吗?”   徐阑没想到伊诺现在装都懒得再装,直接搬出约定,徐阑寒意从心中涌出,一下漫延到他的全身。徐阑想到自己当初为了能完成答应系统的任务,请救伊诺给自己药剂,而伊诺提出三年之约,在这段时间内他再没有自由之身。   徐阑闭上眼睛,没有再推拒,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没忘。”   徐阑看不到伊诺的表情,只听见他冷笑了一声,“那就好。”   室内最后一盏小灯也熄灭了,入眼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两人的衣服被粗暴地扔到了地上,伊诺似乎十分生气,不发一言地就开始咬他,边咬边吻。徐阑感到颈部一痛,他紧紧蹙着眉,然后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血腥之味。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被伊诺咬出血来,徐阑很想骂他是不是属狗的,但话还没问出口,他开始紧紧捉着床单,原本平滑的床单被捉出一大片褶皱。   徐阑满脸是泪,颈侧和锁骨处还流着血,但伊诺像看不到似的,并未停下他的暴行。   徐阑将手放在眼上,遮住了视线,遮住了满脸是泪的狼狈模样,这样一来也遮住了伊诺那面无表情、漠然凉薄的脸。   这个明明白天还说喜欢他的人,晚上却亲自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话并不可信。   过了许久许久,徐阑晕睡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他感到有人抱着他进了浴室,那人抱着他一起倚在温水之中,温柔地用水擦洗着他的身体。   在意识昏昏沉沉之际,徐阑听到一声夹杂着叹息的清冷话语,“你乖一些,不好吗?”   伊诺会这么温柔吗?他一定还在做梦。徐阑睡得更沉,只期待这梦持续得久些。   梦幻泡影,自是一触即碎。灼热的阳光不留情面地照洒大地,驱散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徐阑看着小精灵辛普森在花园中吹泡泡,一个带小圆的棍子一在个玻璃瓶中轻轻一捞,上面立即沾染上一层薄膜。   辛普森开心极了,他弯着腰对着小圆棍轻轻一吹,一个五彩的泡泡就这样脱离圆棍,飞至空中。但并没有维持多久,不用等风来,炙火一般的阳光很快就让泡泡不复存在。但辛普森依旧乐此不疲地继续着生产泡泡的大业。   哪怕明明知道不过是无用之功,但仍有人甘心如饴。   徐阑看着看着,莫名就觉得此一行径十分熟悉,他转过身子不再看向窗外,而是进了浴室洗漱。   徐阑用过早餐之后,不想再呆在屋子里看深晦难懂的精灵语,就在住处附近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走到花园转角的时候,听到一声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的声音,徐阑辨认出来是伊诺的下属。   “尊敬的王,还按原计划进行吗?”   伊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边传来倒水的声音,接着是放下杯子的声音,伊诺缓缓开口,“那是自然。”   “光明圣女似乎对王您十分爱慕。”下属微垂着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这个事实。   “嗯。”伊诺再次拿起茶杯,神色不变慢慢地喝着茶。喝茶这一习惯他是从徐阑那里学来的,听徐阑说他母亲是东方一个古老国家的人,那里盛产茶叶。   “那小殿下他?”蓝色长发的下属有些紧张地问道,他知道他不应该干涉王的私事,但此次事件事关重大,他必须排除一切有可能会干扰到他们行动的因素。   “你说他?”伊诺轻轻吹开茶水上的热气,面上无悲无喜,神色淡然得像一位高高在上毫无感情的神,“他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没无的棋子罢了。”   徐阑早就知道听他们谈话的行为不对,他只听到前面一句就已经走远了,但伊诺最后的那句话像伴随着冷风强势吹入他的耳中。   徐阑从头到尾变得无比冰冷,像是有一盆冬日的寒水朝他泼来,不仅让他衣衫全湿,还让他狼狈不堪。   原来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还是可有可无的那一种,仅此而已。   徐阑才走了一会,就再没有闲逛的心情,他回到房间中,哀莫大于心死,他摊开一本最厚的精灵书册放在身前。他在心中强调自己要用心点看,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但枯坐了大半天,其实他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   至此一事过后,徐阑乖了许多,他不吵不闹,也没有大声质问伊诺这是为何,当伊诺想对他做那种事时,他也不再挣扎,就静静任伊诺搂着。   他像一个丧失灵魂的木偶,戴着假笑的面具,听话而乖巧地执行着这三年之约的义务。   但他越是如此,伊诺就越是生气,只见伊诺面色阴沉,紧紧箍着他的腰,他身上的顽虐分子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肆意征伐,用力吻咬着徐阑略微红肿的唇,“怎么不说话?”   徐阑闭着眼睛不理他,伊诺神色更冷,换了种方式逼得他轻吟出声。      徐阑隐忍不发,没有表示对自己棋子身份的任何不满,此一行径一直持续到了月末。徐阑最近也变得和辛普森一样幼稚,他也时常跑到花园去玩,偶尔吹着泡泡,再看着泡泡在阳光下一个个破灭,就像那求而不得的感情。   今日因为辛普森没有提前准备好泡泡水,徐阑就蹲在地上把玩着一朵新开花的七色花。蹲得久了,徐阑站起身来,今日的风很大,徐阑手中的花一下就被吹走了。   徐阑侧身看去,刚好吹落到书房桌上的灯罩上。徐阑从花园右侧绕了过去,准备进伊诺的书房把七色花捡回来。   伊诺的书房是随时对他开放的,在徐阑刚来没多久,伊诺就告知了他这一点。伊诺偶尔也会在书房约见一些外族精灵。   徐阑推门进了书房,他走到桌边,将花执于手中。在徐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书桌左侧一抹淡淡的粉色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伊诺一向喜用黑色和银色,这样淡粉的颜色很明显不是他的风格。徐阑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只见是一幅精致的卷轴,从外面看并不知道里面是何内容。   徐阑一手执花,另一手像自带意识地打开了卷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金黄色阳光一般的长卷发,接着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徐阑认出是谁之后,一下愣在原地,他的双脚失去了力气,连挪动一下都挪动不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伊诺一身黑色银纹长袍向后鼓吹着,他准备打开书房的门,感受到里面熟悉的气息,他顿了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伊诺向窗户的方向望去,对视上一双泛着红意的潋滟眼眸,眼睛的主人用带着颤音的语调问他,“你说你喜欢我,其实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对吗?” 第88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3   徐阑心里一阵一阵抽搐地疼,他在心里想着,原来伊诺这段时间对他的好,都只是因为喜欢他的身体吗?   伊诺看到画也愣了一下,但看到上面的人是谁之后他也就明白了。但他没有解释画卷的事,他走到徐阑身前,居高临下地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   伊诺细长深邃的凤眼微微上挑,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我贪恋的可不止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脸。”   徐阑原本想流下的清泪一下止住了,他抬起头用力地瞪了伊诺一眼。   伊诺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右手轻轻抚上他的发旋,“我开玩笑的。”   徐阑低垂着眉眼,不理他,满心寒凉地看着画卷上贝芙莉的脸。越看越觉得她讨厌,然后随意地将画卷扔回桌上,转身就想离开。   伊诺偏偏不如他的愿,伊诺从身后紧紧地抱着他,带着凉意的唇毫无章法地在他颈上摩挲,“你还不相信我?莫非你感受不到我喜欢你?”   徐阑觉得很累很累,他今日腰酸背疼,心也疼得一抽一抽的,完全不想说话。   其实他偶尔能感觉到伊诺对他的情意,但因为太过虚无缥缈,让他云里雾里的完全辨不出真伪。   “我喜欢你,徐阑,不要不相信。”伊诺感到徐阑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他将徐阑抱入怀中轻轻拥吻着。   表面上,伊诺在书房藏着其他女子画像的事情就此翻篇,但在徐阑心中,此事有没翻篇,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徐阑与伊诺的关系倒没有再像前段时间那么僵硬,伊诺在情事上对他温柔了许多,事后也会抱着他去浴池清洗。   即使如此,徐阑也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伊诺,只是他这次聪明了许多,没有再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一天下午,鸟啼声声,清风阵阵,花香袅袅,一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雏鸟扑棱着翅膀执着地飞着,时高时低。徐阑将视线从那暴风中砥砺前行的小鸟身上收了回来,进了屋内。   徐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在经过长廊的时候,却听到右侧一间闲置出来的房间传来凌厉的风声。这个房间许久没用了,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徐阑心中惊疑,推门向内走去。房间十分宽敞,徐阑穿过客厅向里面继续走,却被里面的景象震慑住了。   只见一道修长清冷的身影面带愠色地站在窗边,在他正对面是一个高高立起的靶身,上面贴着一张画像,画像右侧还有一个用黑框圈出来的名字。   而那人正用小飞刀一下一下朝那张脸的扔去,显然十分讨厌画像之人,一幅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意味。   “伊……伊诺……”徐阑第一次见伊诺愤怒成这样,他心中升起一阵害怕。   在徐阑的国家中,用黑框圈住一个人的人名,是表示诅咒这个人下十八层地狱的意思,徐阑看着画像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画像上的人正是他的哥哥费迪楠!   可是伊诺不是因为喜欢他哥哥费迪楠,而把他当作费迪楠的替身,所以才会答应给他药剂,和他签下三年之约吗?   “伊诺,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何……还要如此?”徐阑紧张地捏住指尖,直到手指泛白了也没有发现。   伊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再次甩出一支小刀,这一次正中画上之人的右眼,他冷冷地看着徐阑,“你在开什么玩笑?”   徐阑恍然想起一件被他遗忘了许久的事,他将那件事同现在的事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徐阑声音止不住地带上了几分颤音,“亚维雅,她……她是你的姐姐?”   伊诺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身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不然呢?”   徐阑摸着颈部项链的坠子,脸色因这个回答而变得有些苍白,他什么话也没接,转身就跑。伊诺当然不会如他的愿,他轻轻挥了挥手,大门应声而关。   伊诺一个闪身出现在徐阑面前,他用力地将徐阑压在门后,一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腕,“怎么,知道你哥将我姐给害死了,你就吓得脸都泛白了吗?”   徐阑的手疼得要死,但他挣扎不开,他闭着眼睛感觉到伊诺十分愤怒地扼住他的颈,似要将他掐死在这里,好替他姐姐报仇一般。   徐阑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所摄入的氧气也越来越少。迷迷糊糊中他隐隐记起了他哥费迪楠与亚维雅的事情。费迪楠与他是同母异父,但这并不妨碍费迪楠与他感情很好。   费迪楠从小就开始照顾他,一直注意着不让他被其他王子公主欺负,这种照顾持续到费迪楠恋爱了也没有停止。   他曾听他哥说过,他哥是在一次打猎中遇到亚维雅的。两人一见如故,至此情根深重,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两人在暗中相恋了七年多,期间亚维雅向他哥表明了身份,费迪楠也没有隐瞒他这个惟一的弟弟,就告诉他自己的爱人是一位精灵。   那时他当然没有表示反对,但国王听说他哥有了喜欢的女子后,强烈反对,并给他哥赐了婚,让他迎娶开国元帅的孙女。他哥当然不同意,并将此事向亚维雅说明。   亚维雅表示她愿意带他回精灵界。于是,他哥和亚维雅逃出了国度线,国王派来的骑士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穷追不舍。   两人以少敌多,自是寡不敌众,他哥很快就受了重伤,然后又替亚维雅挡了一箭,箭簇穿胸而过,自是没多少时间可活。   后来,徐阑听骑士们说的议论,当时是那位貌美的女子抱着他哥的尸体跳下悬崖,临死之际非常地毅然决然,并且毫不犹豫。   徐阑当时为此伤心了许久,但他一直不知道伊诺就是亚维雅的弟弟。   原来如此,原来伊诺之所以对他哥费迪楠的事这么介意,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恰恰相反是因为太憎恨,原来他自己也并不是费迪楠的替身。   知道不是替身的徐阑本应高兴,但他现在却完全开心不起来,他想到了另一层原因。   “你是……故意的,对吗?”徐阑的手腕上红肿一片,是被伊诺用力攥出来的痕迹。而他的颈部也横布着伊诺掐出来的青痕。   伊诺的眼睛中腥红一片,愤怒的情绪让里面折射出暗红的光芒。   “你一直想着替你姐姐复仇,咳咳……”   徐阑感到伊诺的力度又大了几分,他重重地咳了几声,继续说:“刚开始你来皇宫是一个预谋,第一次见面你受了伤也是装的……包括那次捉鹿的血,也是假的,对不对?”   徐阑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伊诺步步为营,在第一次见徐阑之前,他为了装得像些,故意去找恶龙去挑衅它,然后故意被巨龙所伤,以此博取徐阑的同情。   他一直戴着温柔的假面,配以占有欲满满的深情,设计陷害徐阑一点一点爱上他,将徐阑完完全全拉入深渊。   徐阑一直以为他重欲,其实并非如此,而是他压着他做那种事时,他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体内暴虐的份子更加肆意地游走。   他原本打算等徐阑喜欢上他后,他再准备将他一脚踹开,因此今天故意加大了飞刀的声音,吸引徐阑推门进来发现这个巨大的秘辛。可是报复过后,他却凭空多出一份空虚感。   伊诺一下松开扼住徐阑颈部的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早就该发现的,可惜你太过愚蠢,一直蒙在鼓里。”   “是啊。”徐阑悲哀地低低笑出声来,他虽然是笑着,但表情比哭的时候还让人触动,“我如果不蠢不笨,为何还会喜欢上你?”   这一句话就像一小簇明显的火苗,直接点燃了欲燃欲爆炸的伊诺,他原本湛蓝深邃的眼眸早已充斥起一大片暗红,泛着令人恐惧的光芒。   伊诺用力捏住徐阑的下颌,逼得他抬起头来,“你之前很好奇我为何会从光明精灵转变成黑暗精灵,现在我就告诉你!”   “自我看到我姐尸体的那一刻,她被寒鸦侵食得面目全非,却还要紧紧抱着另一具尸骨,那时我就感觉黑暗之力向我涌来。而你哥呢?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连我姐都保护不好,他还配谈什么情爱!”   徐阑无法反驳,他被伊诺捏得很疼,加上知道伊诺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找他复仇才会接近他。徐阑一时寒从心来,眼角滚下一颗灼热的泪。   伊诺看到他泛着红意的眼角,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抱起徐阑就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徐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后,挣扎不断。   伊诺温柔全无,也没有再维持平日的假面。   徐阑连声音都断断续续,“滚……放开我……”   “叫啊,继续叫大声点,你不是一直相信你哥在天上保护着你吗?”   伊诺眸色依旧一片暗红,“他若是知道你这幅模样,知道你因我泛起情念,他会不会气得从墓地里跳出来?然后死不瞑目?”   因为伊诺的关系,徐阑身上很热,但心却很冷。他想起伊诺之前对他的好,想起伊诺之前温柔地看向他的神情,想起伊诺之前夜里一次一次抱着他道晚安的场景。   徐阑脸色泛白,声音颤抖不已,“原来你一直都是在报复我,对吗?” 第89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4   伊诺稍稍退后些许,但他绸缎般的银发还是暧昧地和徐阑的黑发纠缠到一起,他捏住徐阑的下颌,“是又怎么样?”   徐阑听他承认,全身乏力地闭上了眼睛。   “你有反抗的任余地吗?”伊诺轻轻一笑,一双湛蓝幽深的凤目闪烁着邪魅的光芒。   徐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尽是轻吟求饶。   他无力反抗,只好偏过脸再也不看伊诺一眼,凝视着屋内的一小团黑暗。   此一行为完完全全激怒了身上之人,他暴戾而偏执,对徐阑又亲又咬,力度之大前所未及。   而长夜漫漫,两人身体近在咫尺,紧紧相拥,心却远在天渊两端。   第二日,微凉秋风迎面而来,带来让人提神醒脑的阵阵花香,徐阑却是困得不行。   昨日的伊诺也不知发什么疯,化身成凶兽,凶狠地亲他,霸道地一遍遍逼他说出喜欢。   徐阑几乎一晚没睡,现在精神困乏,腰酸背疼,浑身无力,他干脆连早餐午餐都翘掉了,一直补眠补到了下午。   下午清光朗朗,阳光明媚而不灼热,徐阑是被饿醒的,他爬起身来洗漱,刚换好衣服准备出房间,却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是给你的。”那人连房门都没敲,直接走进房间。一头银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虚幻,发色清浅,发尾的颜色几近透明。   “怎么,是不是昨天太做得太过分了?所以你过意不去,送这给我当做昨晚的嫖资?”徐阑手酸得不行,抬一下都困难,他就没有接,只懒洋洋地看着。   伊诺看徐阑不接,他将精致木盒重重地扔到桌上,“你最好不要再惹我生气。”   徐阑现在不怕伊诺,加上昨晚伊诺一次次压着他,这也将他气得够呛,徐阑抬眼瞪伊诺,“你不是一直想报复我,不是准备侮辱我吗?还送我东西做什么?”   伊诺长睫微颤,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冷玉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一小片阴影,“这是给你的防身武器。”   徐阑轻轻一笑,眼里却有无限悲哀,他伸手拉过盒子,一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放置着一把锋利精良的武器。   “知道了,你请回吧。”徐阑没有再看盒子里精致的匕首一眼,他连基本的道谢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开口。   “这是曾经答应你的,我不想食言。”伊诺深邃立体的五官在阳光下添了一层灼灼的光影,让徐阑看不清他的表情。   徐阑想起在很久之前,伊诺将艾维斯送给他的匕首扔了之后,伊诺有说过要送给他更好更珍贵的武器,徐阑都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伊诺还一直记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那么——   “你也曾说过喜欢我,为何却出尔反尔?”徐阑睁着漆黑透亮的眼眸望着伊诺,越看越心冷,然后用力拿起匕首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哪怕是将一大箱价值连城的匕首送给他,他也不在意,有时仅仅是喜欢的人的一个眼神,就胜过千金万金,伊诺他到底知不知道?   伊诺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他站在原地紧紧地看着徐阑,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就在徐阑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伊诺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原是一次温情的送礼事件,却这样轻易地不欢而散。   精致有银色暗纹的匕留在冰凉无比的地板上,他刚刚新易的主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空气中只有微小的尘埃在缓缓游移。   此事一来,徐阑和伊诺正式进入了冷战,两人互不搭理,错身而过时连点头也不曾有。徐阑无所事事,他却发现伊诺的下属们一个个都变得很忙,说话间处处弥漫着一股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伊诺一个身材魁梧的下属站在花园的长廊下叹息道。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全力出击。”伊诺的态度和下属的完全不同,他云淡风轻,丝毫不见紧张之意。   徐阑并不是故意要去听伊诺和他下属的谈话的,因此在花园小径上只听了一点开头,就宁愿绕远路错开伊诺他们,所以后面的谈话他是一点也没听到。   徐阑从花园回房间后,发现并不只是伊诺的下属们变得很忙,连家养小精灵辛普森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徐阑坐在沙发旁,看着桌子上完全冷掉的茶水,只好自己起身将茶水加热。   在晚上的时候,徐阑终于看到了辛普森,却是在书房,只见辛普森正拿着一张长长的羊皮纸清单递给伊诺,语气恭恭敬敬,“尊敬的王,这是此次需准备的物品清单,请您过目。”   “好,你先下去。”伊诺只随意看了一眼清单,就将目光落在刚进来的徐阑身上。   徐阑听到他们在谈事情,不想过多打扰,准备转身就走,伊诺却突然叫住了他,“你留下。”   徐阑无奈,只好转过身来,此时辛普森早已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细心地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徐阑。”伊诺轻轻唤他的名字。   徐阑有些不习惯,因为伊诺很少这样温柔地看着他,徐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像是走在刀尖上。   “你明天就可以离开。”伊诺一把将徐阑抱在怀里,让徐阑坐在他的大腿上,伊诺对他做着最暧昧的举措,却说着天下最残忍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阑感觉心里“咯噔”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其实已经听明白伊诺话中的意思,却不愿选择相信。   “就是字面的意思。”伊诺的手绕到徐阑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衣袍轻轻抚他。   原订的三年之约,可是现在明明半年都不到,对方就要赶他走,伊诺这么快就对他感到厌倦了吗?   徐阑如冷水浇头,不仅身心俱寒,还自觉狼狈不堪,他死死地咬着淡红色的下唇,“三年之约未完,我不会走。”   伊诺蘧然逼近徐阑,一张俊美清冷的脸恍然在徐阑眼中放大,“你不愿意走,怎么,你还想我继续报复你?”   徐阑将原本红润的唇被咬得毫无血色,他移开视线,害怕再看伊诺一眼就会忍不住坠下泪来,“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么?”   “当然。”伊诺用修长微冷的手指抬起徐阑的下颌,锐利幽深的目光紧紧看着他,像是要将他一刀一刀凌迟,“当然没有。”   徐阑右手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脸色因此泛白,他却像是完全感不到疼似的。   伊诺静默了一会,拉过徐阑的右手,轻轻放在唇边亲吻。浅色淡漠的薄唇吮咬着那一块出血之处,伊诺用了灵力,徐阑右手的伤痕很快就愈合了。   愈合过后,伊诺却依旧不肯放开,他从徐阑掌心吻到掌背,再从掌背挪移到徐阑脖颈。   徐阑此时变得傻傻的愣愣的,他还沉浸在伊诺不要他的事实中走不出来,因此当伊诺的亲吻变得越来越暧昧缱绻,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等发现过来时,已是为时晚矣。   “唔、唔……你在做什么……”徐阑此时衣衫半解地倚在伊诺的怀中,伊诺解开了他的衣袍还不为止,还咬着他锁骨处的一小块软肉。   “徐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伊诺的唇很凉,但他的呼吸却十分灼热,他与徐阑紧紧相拥,气息喷洒在徐阑的颈侧,刹时升起一点痒意。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徐阑不停地推着他,但力气在伊诺看来却与软绵绵的没有两样。   “我若回答是,你会赶我走吗?”徐阑心里并未有一丝希望,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伊诺冷峻漠然的容颜并未有丝毫波动,他像一个贪恋徐阑肉体的俊美妖怪,他用指腹轻轻捻压着徐阑右眼的泪痣,“会。”   “那我若回答不是呢?”徐阑自嘲地笑了笑,不甘心地问完最后一个问题。   “依旧会。”低沉悦耳的嗓音如琴如雨,却无一丝感情。   徐阑甩开伊诺的手,站起身来,全身却像是失去了力气,无论如何也难以迈出离开的第一步。   “怎么还不走?”伊诺看着徐阑苍白的侧脸,没有安慰,反而步步紧逼,“是喜欢我给你的感觉吗?在我身下一次次泛起情欲……”   “伊诺!”徐阑黑曜石一般的清润眼眸立时变得黯淡无光,他没想到伊诺会这样折辱他,他恨恨地打断伊诺的话。   伊诺面色清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徐阑。   徐阑气得要死,抬手对着伊诺的左脸就是重重的一巴掌,“不用你赶我走!我现在就走,再也不会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徐阑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走出书房之际,一滴滚烫的热泪从他脸颊坠入衣领,谁也没有看到。   徐阑以为自己回到房间会大哭一场,却没想到心如死灰过后更多的是伤心难泣。他拿出伊诺送给他的匕首,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小小声喊着伊诺的名字。渐渐的,徐阑趴在桌上睡着了。   清晨的鸟鸣声声,长短不一,徐阑被鸟惊醒,想起他已经要被伊诺赶走的事实。徐阑洗漱过后,收拾了两套衣服,眼眶红红地离开了。   徐阑顺着小路,吭哧吭哧地终于来到精灵界的出口。他偶尔将手伸进宽大的衣袖中,摸里面那把被他抚得灼热的匕首。   他一直在想伊诺会不会追上他,然后向他道歉,并开口挽留。想着想着又这样走了一会,身后突然传来急速的马蹄声。   徐阑欣喜地回转过身,清晨的暖阳肆意地倾洒在那人身上,一身黑色暗纹长袍向后飞扬着,修长健硕的长腿紧紧夹着马腹向他追来。   徐阑仰着头,但晶莹的泪还是止不住滚了下来。   那人骑马奔至他的身前,伸出莹白的指尖,轻轻在他眼下擦拭着,“别哭,是我的错,对不起。” 第90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5   徐阑心中的酸涩之意充盈得满满当当,他极力压抑着,一开口,原本清悦的声音尽是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会救你回去,你忘了吗?”艾维斯心疼地揉着徐阑的头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倍至。   徐阑胡乱地用衣袍擦着脸上的泪,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刚刚有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他原本以为追上来的人是伊诺,却发现根本不是如此,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而已。   “嗯。”艾维斯不忍心揭穿他拙劣的谎言,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徐阑红着眼眶抬眸望艾维斯,却发现对方容貌有许多不同之处,原本就有些尖的耳朵现在变得更尖了,浅褐色的头发散发着迷人的光泽,皮肤莹白如雪,但有些过于苍白。   “艾维斯,你……你的耳朵……”徐阑自上次艾维斯来救他的时候,他就有猜测艾维斯并非普通的人类,现在更是坚信自己当初这一推测。   “阑阑,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有一半精灵的血液。”艾维斯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是清浅的微笑,他再次解释,“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没关系,我理解。”有艾维斯转移他的注意力,徐阑眼中的阴翕淡去不少。   “上来,阑阑。”艾维斯微微俯下身,朝徐阑伸出手。   徐阑因为想着心事,整个人慢了一拍,他侧目朝艾维斯望去,玛瑙石一般的漆黑眼眸有着大大的疑惑,“嗯?”   “你这样是走不回去的,外面有许多毒蛇臭虫,凶猛野兽,很危险。”艾维斯轻轻一笑,原本清冷的神情变得和煦如风。   “走上一个月也走不回去。”艾维斯右手指节轻轻触了触鼻端,褐色的碎发滑落些许,刚好挡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谢谢你,艾维斯。”徐阑看着身前高大健美的白马,思索着从哪里上马。   艾维斯却完全不容他多想,揽住他的腰轻轻一抱,徐阑就跃到了马上。   这还是徐阑第一次骑马,骏马迈着流星一般的步伐就往前跑,吓得徐阑赶紧捉住了艾维斯的衣袍。感受到腰间微微用力的触碰,艾维斯不动声色地扬唇浅笑。   徐阑坐于艾维斯的身后,并未注意到他此时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总感觉身下的白色骏马似乎跑得越来越快。   晨曦渐亮,流光满天。精灵界一处瑰丽豪华的宫殿中,一位银色头发的俊美精灵迈着急切的步伐向某个房间走去。不出他的预料,房间果然变得空空荡荡的。   一切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有书桌旁一个小柜子的抽屉稍稍凸出些许,应该是主人临走时忘记关好导致。   伊诺紧紧注视着那个抽屉,他知道那是前几天徐阑用来存放他送的匕首的地方。伊诺神色不明走上前去,一把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徐阑带走了他送的匕首,说明徐阑在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砰砰——”重重的声响,伊诺用力拉出抽屉,然后心情甚差地将之扔到了地上。   徐阑在骏马上坐得昏昏欲睡,艾维斯很照顾他的感受,每当感到他困乏时就会松开马缰,让马跑得慢些。不仅如此,他还嘘寒问暖,递水传壶,无微不至。   “艾维斯,谢谢你……”徐阑困得要死,却还是真诚地向艾维斯道谢。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出精灵界就要被毒蛇咬死了……”徐阑揉了揉因困乏而浸着水光的眼睛。   “你不必向我道谢。”艾维斯喜欢徐阑和他多说些话,却唯独不喜欢听到对方的道谢,他觉得理应如此,何必言谢?在他看来,感谢不过是疏远之举。   “你之前还救过我一次……”徐阑想起他刚穿过来的时候,那时他姐姐芝妮雅刚好诬陷他偷她东西。在他快要被她的侍卫打得半死,是艾维斯救下了他,因此徐阑对艾维斯一直充满着感激。   越往前走,天气越冷,渐渐的下起雪来,大雪纷飞中,艾维斯脱下纯白的狐裘外袍,盖到半睡半醒的徐阑身上,“困的话就先睡会,还有很久很久才能到。”   两人确实也走了很久,等两人回到自己的国度已是一天之后。艾维斯伯爵一回来,国民纷纷避路相让。   八卦的民众想看清与艾维斯同乘一匹马的人是谁,但艾维斯就像是保护幼崽一样,将那人裹得严严实实,完全不让偷窥分毫。   白色的骏马直朝皇宫而去,以艾维斯的身份自是无人阻拦。马蹄“嗒嗒”地踏在皇宫外围的第一块玉砖上,徐阑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平时皇宫的守卫都懒懒散散,时常交头接耳,但今日却全部站姿工整,整齐划一,不苟言笑。   怎么会这样?是国王终于下令要整改皇宫侍卫的风气了吗?   “你走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艾维斯一下看透了徐阑的疑惑,向他解释道。   艾维斯这样一解释,徐阑就更疑惑了。艾维斯因为今天并未受邀,也并未提前告知,因此再往里面的皇宫禁地他不能再去,他停下马来向徐阑道别,“你先回去,晚些我再来找你。”   “谢谢你,艾维斯。”徐阑挥了挥手,朝他露出一个和煦真诚的笑容。   皇宫有专门来接徐阑的人,显然在艾维斯和徐阑进城时,他们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徐阑跟着好几名高级官员向宫殿走去,他发现这些官员全都换了新面孔,而他父王极力培养的那些得力干将全都不在。   莫非自他走后,国王遇到了什么不测?若是如此,那现在接替他皇位的人是谁?   “我亲爱的弟弟,你终于回来了。”黄金宝座上端坐着一位俊美邪佞的青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阑,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头发带着些淡紫的光泽,在灯光下流光熠熠。   那人竟然是曾经派人来刺杀他的三殿下!   徐阑虽然在这之前就有猜测国家已经易主,但他完全没想到接替的人会是心狠手辣的三殿下莱纳德!   “弟弟离去多日,我甚是想念,我一直在这冷清的宫殿中等了你许久许久。”莱纳德的长相随他母亲,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带着紫色的光芒,他轻轻笑着说。   那个时候,徐阑并不知道他这个笑容的含义,等事后再想起时,徐阑心中总是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三殿下莱纳德掌权,而那个色令智昏的老国王早已长眠地底,听说他死的时候相当惨烈,被人用马车分尸而死。   原本国家指定的继承人太子殿下也不知所踪,杳无音讯。旧任国王的支持者的家财全部遭到了血洗,他们的财富被用不同的理由收缴上交,而他们和他们的子女亲人大都遭到了流放。   徐阑知道太子殿下很有可能早已遭遇不测,只是莱纳德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会给出一个行踪不定的说法。   那什么时候又会轮他?徐阑想起莱纳德曾派人追杀自己和伊诺,原来自那个时候起,莱纳德就已经有了要篡位的野心。   如果他因此而死,那么就算是任务失败,他在原世界的身体很快就会灰飞烟灭。那他就再也不能见到这么多个世界的男主,到时伊诺到时会偶尔想起他吗?   徐阑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样过了几天,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新任国王莱纳德。   莱纳德走进徐阑住处的客厅,他挥了挥手,让身边跟着的侍卫全都退出去。徐阑心里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是敷衍地向他行了个礼。   “亲爱的弟弟,你长得可真好看。”莱纳德坐在徐阑对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徐阑的侧脸。   徐阑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冷冷地看着莱纳德,“你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未婚夫,你可以先提前认识一下,他是维琴亚国的国王,听说他最喜欢你这样肤白貎美的少年,我已经答应将你嫁给他。”莱纳德递过一幅画像。   徐阑没有接,莱纳德就将画像摊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位五十多岁、又老又丑的肥胖男子。   “要嫁你自己嫁!我看哥哥你就很合适。”徐阑此时完全顾不上什么对待国王的礼节,他面无表情地将画像扔回给莱纳德。   “你可以将那位什么贵客伊诺迷得神魂颠倒,自然是说明你这张脸还不错。”莱纳德蘧然近身,他捏住徐阑的下鄂,淡紫色的眼眸紧紧看着他,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价值连城的商品。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婚事?”徐阑一把打开莱纳德的手,对着他腹部就是重重一拳。   莱纳德完全没料到他竟然敢打无比尊贵的自己,一个不备倒在了地上,徐阑跪在他身上,对他又踢又捶,那个力度完全是下了很大的狠手。   “徐阑!”事实证明,徐阑完全不是莱纳德的对手,莱纳德一下就制服了徐阑,他用力地揪住徐阑墨色一般的黑发,“好啊你,我对你如此客气,你却恨不得杀了我。”   “你想杀我,还不如让我先杀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莱纳德手上还留着被徐阑捉出来的青痕,他看到那些痕迹变得更加狠戾,他抽出匕首用力抵在徐阑的颈侧。   徐阑疼得眼泪直流,眼睛水润润的,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求饶。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徐阑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好了……”   “别以为我不敢!”莱纳德成功被激怒,将手中的匕首向前推进,霎时间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在洁白的地毯上滴成鲜花的形状,那红色,竟成今日最明艳瑰丽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话说这个天气竟然还有蚊子咬人(⊙ω⊙)!】 第91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6   徐阑疼得脸色泛白,莱纳德特意避开了他明显的血管以及衣领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但疼痛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徐阑挣扎不断,反而增重了伤势。   “杀了你反而会成全你,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莱纳德将匕首向后退了一些。   徐阑就像被逼急的兔子,颈间鲜血直流,却还是劈手就要去夺匕首。莱纳德将匕首脱手而出扔得远远的,然后一个反剪用力按住徐阑的双手。   “你们给我滚进来!”莱纳德按住徐阑的手,英俊的侧脸有些狠厉。   外面等候多时的侍卫们一听到新帝的命令,急急忙忙蜂拥而入,很快就团团将徐阑围住,满脸戒备。   “你们给我看着他。”莱纳德松开徐阑的手,立马有两三个人前来制伏住徐阑。   莱纳德接过侍卫递过来洁白的手帕,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帮他颈部的伤口处理一下。另外,不许他自残,他的脸若是划伤了,我唯你们是问!”   徐阑就这样被连续关了几天,莱纳德或许是担心夜长梦多,并没有等到婚期将近的日期,而是选了个大晴天的日子就提前送走徐阑。   这一天长空如洗,白云如练,风拂过发丝,伴随着淡淡的花香。但徐阑既感受不到风,也闻不到花香。   他一身华服困于马车中,双手却被捆在身后,口中还被塞了团洁白的丝巾。马车门紧紧闭合着,像是生怕他逃出去似的,随从还在门上加了个从外面才能开启的锁。   这是一条通往维琴亚国的大路,而他马上就要成为维琴亚国的国王众多妃妾中的一个,即使他是男的。   看来他的好哥哥莱纳德为了稳固新帝的宝座,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徐阑无力地靠在马车车厢上,感受到眼皮上阳光的灼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马车在颠簸中晃荡,车夫在快马加鞭地赶着路,生怕延误了徐阑的婚期。一列车马快速奔跑,带起漫天的黄沙。   “停下,我看你们谁敢带走他!”在迷迷糊糊中,徐阑听到这一声救赎一般的声音。   “嗯、唔……唔……”徐阑见到了希望之光,周身困乏全消,他不停地用手背撞击着车厢,试图告知来人他就在这里。   他的哥哥莱纳德阴险狡诈,为了避免有人来劫持徐阑,特意备了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就是想混淆视听,掩人耳目。   徐阑在马车时里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兵器碰撞声,骏马嘶鸣声,侍卫倒地声。过了好一会,他感到自己的马车剧烈地撞了一下,然后马车停了下来。   “砰砰”之声是马车加了几道锁的门被用力摇晃的声音,接下来“哗啦”一声巨响,车厢门直接被拉开。徐阑感动得无以复加,双目尽湿,他逆着光向车门望去。   只见金色灼灼的阳光下,那人一头淡褐色头发,泛着丝质的光泽,尖尖的耳朵莹白如玉,一双桃花眼亮如琥珀,正紧紧地看着他。   “阑阑,当我的新娘吧。”那人朝他伸出了手,不等他回应就一把将徐阑带出车厢,他替徐阑拿出口中的丝帕,再替徐阑松了绑,“我不许你与他人完婚。”   “艾维斯,我……”徐阑心中充斥着感动,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却被打断了。   “我这就回去和父亲说,我要娶你。”艾维斯坚定地说,说完扶着徐阑就往马车下跳。   徐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出到马车外视线宽敞了许多,只见护送他的侍卫全都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而艾维斯身边再无他人,可见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只身勇闯地追了过来。   艾维斯多次救他于危险之中,徐阑都不知要如何表示感谢,只好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若是艾维斯遭遇困难,他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帮忙,不计生死。   “来,上来,别担心。”艾维斯脸颊上有一道小伤口,右腹还汩汩地流着鲜血,但他还是笑着和徐阑说话。   “谢谢……”徐阑声音哽咽,他伸出手,艾维斯揽着他的腰,轻轻一抱。下一秒,骏马飞驰而去,徐阑紧张地按住了马脖子。艾维斯一路骑马奔驰数里,就在徐阑以为快要脱离险境的时候,却没料到意外横生。   前面一条分叉路口突然横出来七匹高大的红马,所有的马一字排开,拦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为首一人淡紫色的长发随意绑起,显然是出门仓促导致,他额前的发有些凌乱,但依旧俊美无俦。   “我就知道我亲爱的弟弟不会省心。”他抽出长剑指着坐在白马之上的徐阑说。   “还有你——艾维斯,我妹妹芝妮雅那么喜欢你,连我表姐也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们就算了,反而来喜欢一个无依无靠、倍受冷落的王子?”新帝莱纳德高高举起长剑,神情有些愠怒。   “你凭什么决定徐阑的婚事?给我滚开!”面对新帝,艾维斯不仅丝毫不惧,反而毫不客气。   莱纳德知道自他上台后,有很多人对他多有怨言,但竟敢表现地这么明显,艾维斯还是第一个。   莱纳德冷冷一笑,但表面还不想现在就与艾维斯撕破脸,“我妹妹和我表姐她们漂亮聪明,容貌绝美,还可以替你延续贵族血脉,为你生下子嗣,哪里不比我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好?”   “你弑父杀兄,现在还想来出卖弟弟么?”艾维斯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新帝在上位前的暴行,一边拍着徐阑的背安抚他。   “艾维斯伯爵,关于这种有没依据的话,你可不要乱说!”莱纳德横眉竖目,显然十分愤怒。   想到艾维斯背后倚靠着庞大富有的家族,莱纳德深呼吸一口气,逼自己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开口道:“你劫持我亲爱的皇弟,等会多有得罪,可别怪我刀剑无情!”   艾维斯神色冰冷,拨出箭来,准备待会就算杀出一条血路来,也要带徐阑离开。徐阑知道刀箭无眼,他对自己受伤死亡之事倒没有太大恐惧,但不愿艾维斯因救他而受伤,“艾维斯,你赶紧放我下来,他们不就会伤到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艾维斯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给我上!不许伤到艾维斯伯爵,至于我亲爱的弟弟,只留他半条命就行。”莱纳德对左右两侧的将领们挥了挥手。   “好的,陛下。”将领们一致回应道,他们表面没什么触动,但心中不寒而栗。新帝是因为艾维斯家族的原因,所以才会对他有所顾忌,但徐阑是他亲弟弟,他却如此残忍,如何不让人心寒?   艾维斯用外袍紧紧将徐阑护住,自己则以一敌六,莱纳德倒是没有动手,只在队伍的最后面冷冷地看着白马上的徐阑和艾维斯。   马蹄声声之中,箭簇横飞,骏马交错之间,艾维斯抬手射出一箭,右侧的将领被射中了右腿,重重地从马上倒下,但也只是受了伤,艾维斯并无意伤他性命。   这样一来,现场直接失去了一个战斗力,但艾维斯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他既要分出神来护住徐阑,不让他受伤,又要躲避密密麻麻攻击的箭簇,还要等待时机发出关键性的一击。   “唰唰唰”连续的几声过后,三支箭簇快速地射往不同的方向,艾维斯向来有“神箭手”的称号,自是一击必中,三位将领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有一位直接被刺中了右手,边长刀都抬不起来。   “阑阑,坐好了,我们走。”艾维斯扬起长缰,身下的骏马陪伴他多年,早就知道了主人的意图,高大的白马一个纵跃,就跃出了包围圈,向前直冲而去。   “真是一群废物!还非得逼得我出手!”莱纳德今日出门匆忙,只带了几位调遣最快的上将,没有带他平时最看中的将领。现在他有些后悔,也不再顾忌艾维斯会不会受伤,抬起箭弓对着前面那奔跑的身影连射数箭。   艾维斯回身用箭弓挥退箭羽,但毕竟一人难抵七人,很快就有两支箭射到了他的白马身上。骏马一个不稳向地上倒去,艾维斯反应很迅速,紧紧护住徐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跌在了草地上。   “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给我惹事生非?”莱纳德纵马前来,他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在他身后的上将们都齐刷刷抬着箭弓指着徐阑两人。   莱纳德一把拽起徐阑,将剑刃横在他的颈上,“艾维斯伯爵,这是我和我弟弟的家事,请你不要妄加干涉。”   “至于你徐阑,你还是给我乖乖滚回马车去!不然我回去可要给艾维斯家族来一个致命的打击!”   此时将领们也早已下马,因为艾维斯在先前就受了十分严重的伤,所以他们很快就控制住了艾维斯。   但艾维斯对自己身上的伤不管不顾,他声音嘶哑地向徐阑开口,“不要……他不会这样做的,别走……”   徐阑看着艾维斯暗黑色衣袍上不明显的血迹,眼眶立时变得红红的,一向清朗的声调带了明显的泣音,“艾维斯,今日的事谢谢你……”   “将伯爵送回去!”莱纳德心情阴郁,他对艾维斯还算客气,但对徐阑却完全不是如此,他将利剑向前推了一些,徐阑颈部瞬间多了道血痕。   “徐阑,别走……”艾维斯站在原地不肯走,他抬起右手,用手肘将按住他的将领打倒,但很快又被另一位上将重新控制住了手腕。   徐阑看着艾维斯额间晶莹的薄汗,他揉了揉眼角擦了擦眼睛,随后一个转身,在莱纳德的挟持下向后面追上来的马车走去。   “抱歉,别再替我担心了……”徐阑颈间血痕可怖,他颤声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快就消散在风中,再无处追寻。 第92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7   不知何时刮起了凛冽的寒风,艾维斯身受重伤,他捂着腹部终于无力地单膝跪在地上。徐阑的身影在他视线中越来越小,艾维斯却始终睁着腥红的眼睛,紧紧地直直地望着他。   徐阑被剑刃抵着,上了马车,莱纳德担心他不安分,很快也跳上马车,检视着马车的牢固情况。   “你哭什么?”莱纳德检视完毕,冷冷地看着眼角泛红的徐阑。   徐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夺得王位之后,你开心吗?”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比任何一位王子都要强大聪明,等我完成统一的西征大业,国民自然会对我爱戴有嘉。”说到国家,莱纳德变得志气满满,野心勃勃,以至于对徐阑的话都多了些。   “是吗?”徐阑冷嘲热讽地开口。   “你有什么资格担心我?”莱纳德面无表情地狠狠将徐阑往后一推,“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莱纳德说完就向马车门退去,他大声唤道:“来人,给小殿下拿些安神药来!”   徐阑恨恨地瞪着莱纳德,有了刚刚的逃跑经历,莱纳德对他更是严加看管,不仅换了粗绳绑住他的手,还让人给他喂下昏迷的药。   徐阑侧躺在马车上,他能感觉到意识渐渐抽离,最终昏睡了过去。期间他有试图掐醒自己,但都无济于事,侍女是定时来给他喂药的,而且剂量还不少。   就这样,昏昏沉沉之中,徐阑感觉到马车平稳了不少,似乎是进入到城邦之中,四周传来鼎沸的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阑感觉到自己被侍女扶下了马,顺着长长的阶梯,来到一间房间内。   他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大片柔软的棉花中,他一再命令自己赶紧清醒过来,但沉睡的欲望化身成钳子,紧紧地夹住他的思绪,让他完全不得动弹。   “嗯、唔……”徐阑睡了许久,或许是侍女终于没给他再喂昏迷试剂的原因,徐阑终于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原来他睡在一张宽大柔滑的床上,视线的房间四周全是陌生的布置。   想一想,快想一想怎么逃出去……他可不要嫁给那位又老又丑的变态国王!   徐阑在床上挣扎了好几下,终于费力地爬起身来,他急忙向窗户看去,只见窗户被钉得死死的,只留一小块可以视物的空隙。   看来是不可能从窗户逃出去了……   徐阑有些心寒地继续向门口望去,只见房门紧闭,木门是用最结实厚重的材质制成,若是没有钥匙想逃出去,也几乎没有一线可能。   “烦躁。”徐阑将头发揉乱,揉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徐阑抱着寂寥的希望向门口走去,想研究一下开锁的办法。但他还没进到门边,却突然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徐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在原地愣了一秒。   会是谁?是那位又老又丑的国王吗?   徐阑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却不料对视上一双蓝空如洗一般的狭长凤眼。   那人缓缓向他走来,长发飘扬,衣袍轻动,俊美立体的五官染着盛怒,一步一步地走在他的心上。   “怎么……怎么是你?”徐阑难以置信,在看到来人是谁的那一刻,他直接哭了出来。   “嗯,我来找你。”那人没有预料到会看到徐阑的清泪,他有些慌乱地替徐阑擦着眼角。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徐阑哭得很凶,他这几天过得惨兮兮的。一直到刚刚还在提防着变态国王,现在终于放松下来,苦忍了许久的委屈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全部倾泄出来。   “别哭了……”他胡乱替徐阑擦着泪,发现越擦越多以后,就紧紧地将徐阑抱入怀中,“再哭我就亲你了。”   徐阑浑身颤抖,显然是多日以来强撑的坚强在此刻土崩瓦解,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中,声音很轻,“你亲亲我,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我总感觉我还做梦……”   伊诺的眼眸一下变得无比幽深,他抱住徐阑修长的腿,直接往上一揽,让徐阑大部分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   他低下头,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徐阑唇上,脸上、颈上,徐阑华丽的衣袍被拉扯开来,锁骨处瞬间多出许多被他吮咬出来的吻痕。   “一段时间没见,你都要结婚了。”伊诺说完,像是惩罚似的,用力地咬住徐阑肩膀的一处牙印。   徐阑耳尖红得滴血,但长长的眼睫还挂着泪,欲坠未坠的,他咬着下唇,“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没有不要你。”伊诺抬起右手,轻轻揉着徐阑的发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徐阑闭着眼睛,往事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他想起伊诺曾给他生命树的药剂,让他拯救民众成功完成任务。他想起伊诺曾经在森林里只身一人对抗众狼,还死死地护住他,不让他受伤。   他想起伊诺在他生病时紧张地牵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说:“乖,会没事的。”   过往一幕幕恍若云烟,但其中的情意却不似作假。那他为何却始终有所怀疑、不肯相信?   “伊诺……”徐阑满脸是泪,感动之情满溢而出,他只轻轻唤着伊诺的名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伊诺还以为他在害怕,一下一下地抚着徐阑的背,柔声开口,“别怕,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他俯下身来,绸缎般的银发大部分落至徐阑肩上。伊诺换了个姿势,将徐阑抱得更紧,“你要嫁人的话,也只能嫁给我。”   徐阑抬眸看他,愣愣的,清润的眼睛泛着水光,像染了薄薄一层清晨未晞的露水,惹得伊诺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亲着亲着,伊诺的眼眸渐渐升起几缕危险的意味,他修长莹白的手指触在徐阑颈部的伤口上,“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徐阑知道他说的是莱纳德用剑抵住他所产生的伤口,徐阑一把握住伊诺的手,缱绻地贴他自己脸颊上,摇着头说:“没事,现在不疼了……”   “是新国王伤的你?”伊诺神情严肃,周身弥漫着浓重不可忽视的杀气。   “先不说这个……”徐阑珍重地将伊诺的手握在手中,“伊诺,你有办法带我离开这里吗?”   “等会就带你出去。”伊诺将徐阑放到了地上,左手搂着他的腰,右手指尖泛着清冷的光。   他将右指停在徐阑颈上,徐阑感觉脖颈一凉,然后是暖暖的触感覆在伤口上。几秒过后,颈部的伤口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徐阑知道一定是伊诺又在用灵力替他疗伤的缘故。   “谢谢你,伊诺。”徐阑对伊诺扬唇浅浅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止住笑推着伊诺,两人一起藏到窗台侧边。   脚步声是一阵阵的,显然不止是一个人。脚步声就在靠近他们房间门口的位置戛然而止,很快就响起特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听说房间里面就是新送来的斯莱国王子。”一声浑厚的嗓音传来。   另一声细长尖利的声音说道:“是啊,听说是斯莱国新王上位,这不,这才没过多久,那位新帝就迫不及待送人过来拉拢我们国家。”   “哈哈,没办法,谁让我们国家是强国,别的国家都是小国呢?就算想讨好我们国家,也得先排个队,还要看国王他接不接受。”   “是啊,那位新帝也真是厉害,知道我们国王没别的缺点,就是喜好美人这一口。”   “那是,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有无限权势,你能保证你不堕落吗?”   “你真是的,怎么能说尊敬的陛下是堕落呢?有那么多小美人陪在身边,这明明是享受好不好?”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徐阑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伊诺在他身边生气地捏碎了一个木雕饰品,甚至是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两个说三道四的侍卫给撕碎。   “伊诺,别生气,再等等……”徐阑抬手轻轻拍着伊诺的肩。   伊诺用一双深邃的凤眼看了徐阑好一会,才终于平息了怒火。   徐阑为了安抚伊诺,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门外侍卫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来,然后替换成整齐划一的称呼声,“尊敬的陛下,早上好!”   徐阑蘧然松开了伊诺的手,将他向窗台左侧的柜子推了推,“听话,先别出来。”   伊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暴露,他依言站在柜子侧边,眼睛却始终落在徐阑身上。   “不错不错,快快开门,我要看看我新任的王妃。”沉重的脚步声过后,是浑圆厚重的声音,可见来人一定很胖。   徐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在赌,赌国王是一个进来的。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老国王抱着龌蹉的心事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关门,将一群密密麻麻的侍卫全部隔绝在门外。   徐阑冷冷一笑,老国王看到他精致的笑颜,三魂七魄都直接丢了一半。他抖着一身的肥肉颤巍巍地走到徐阑身前,作势要拉他的手,“小美人,你怎么这样冷漠地看着我?对我笑一个好不好?皇后之位我都可以给你。”   “好啊。”徐阑扬唇一笑,眼眸之中却全是冰冷之意,“只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衣柜方向立即风驰电掣射出一支银光闪闪的利箭,直逼老国王的心脏而来。“扑通”一声,老国王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衣柜侧边走出一位冷峻高傲的尖耳精灵,肩上背着精美的箭弓,他弯腰抱起徐阑,只留下一句带着初雪寒意般的话,“我的人,岂是别人能随意觊觎的?” 第93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8   长廊上色彩斑驳的柔软地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房门前站着两位卑恭毕敬的侍者,为首的一位低俯着头,手上端着一个乌木托盘。   “陛下,尊敬的陛下,请问你是否需要服药?”为首的金线红衣侍者低声开口。   若是在平时国王早就会大声回复“送进来,赶紧送进来。”可今日,里面的房间却寂静无声。   “是不是没听到?”黑衣侍者疑惑地看了房间一眼,红衣侍者回转过头来看他,有着相同的疑惑。   “陛下,我们已经替您准备了加西亚神油,以及塞那尔神虎丸,请问您是否需要现在服用?”黑衣侍者加大了音量,生怕国王在房间最里面没听见。   难道国王他今日竟然不需要用药了?红衣侍者与黑衣侍者对望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国王他上了年纪,年轻时又玩得比较疯,服药已经成了他的常态。   莫非是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不测?之前送过来的小年青想反抗的也不是没有。   “陛下,陛下,您在里面吗?”红衣侍者已经心生怀疑,为了减轻里面人的戒备,他故意这样喊道。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红衣侍者表情严肃地向最后面的侍卫们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说:“把门打开!”   “砰”的一声,厚重的木门被重重地踹开,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侍卫们一哄而入。只见洁白的地毯被血染成深红色,远远望去似有一座小山伏在地上,血还源源不断地从那人身上涌出来。   躺在地上的那人竟然是他们尊敬的国王陛下!   “该死!”红衣侍者特意安排了斯莱国的王子给国王,他全程都在负责跟进此事,没想到这个王子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害国王,那么负责此事的他肯定也难逃一死!   原本他还想打算借此得到老国王的嘉赏,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深陷囹圄!红衣侍者顿时怒不可遏,他瞪红了眼睛,认真地在屋内搜索,没多久,就看到衣柜那边有一小片洁白的衣角。   “在那里,杀了他给陛下报仇!”   侍卫们看到国王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早已慌得大惊失色,此时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倒是黑衣侍者率先抢过身边将卫的一把利剑走了上去。   “别怕。”衣柜旁边的伊诺抚了抚徐阑的头发,然后将他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抬弓对着冲上前来的黑衣侍者就是一箭。   黑衣侍者看到对面走出一位银发飘飘,蓝眸尖耳的俊美男子,立刻猜出了他并非人类,对方身上的那种强者气势让他害怕不已。   就在这害怕之中,“噗”的一声,利箭穿胸而过,黑衣侍者看着自己身前只留着一小截箭尾,大惊失色地惨叫一声,然后倒地身亡。   “还不快点冲上去?真是一堆废物!”红衣侍者狠狠踹了身边愣在原地的侍卫一脚。   看到与自己相识多年的同僚倒地而亡,他的眼睛眨都没有多眨一下。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戴罪立功,如何洗刷罪名。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伊诺揽着徐阑向右一跃,躲避对面发射过来的暗器。   徐阑看着周围黑鸦鸦的一大群侍卫,神色紧张地点了点头。   像是印证伊诺的话似的,他刚一说完不久,一支短箭悄无声息地横空而来,伊诺还要兼顾着徐阑,因此有些分身乏术。   此时已是避无可避,伊诺一个侧身,选择将徐阑紧紧护在怀里,短箭直直地刺进了他手臂之中,一时血流如注。   “伊……伊诺……”徐阑吓坏了,脸色苍白如纸,他自己毫发无伤,但心却疼得一抽一抽的。   “没事。”伊诺紧紧蹙着眉宇,他冷着脸将短箭拨了出来,为了不让徐阑担心,他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   但那个朝他射出利箭的侍卫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伊诺向来是有仇必报,他长腿一扫,直接将冲在前面的侍卫踹了出去。   侍卫手中的弯刀一下脱手而出,伊诺右手一挥,指尖充盈着淡淡的灵力的光亮,弯刀竟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直冲最后那个射箭的侍卫而去。   “啊,啊啊……”一声惨叫充斥在房间里面,侍卫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上喷涌出的血成彩虹状射在洁白的墙壁上。   “先杀后面那个人!”红衣侍者一针见血,一下发现了伊诺的弱点。   伊诺一向战无不胜,可此时他却哪哪都是漏洞,而给他造成此一现象的原因则是徐阑。他原本披坚执锐,可以所向披靡,可此时徐阑成了他最柔软的弱势之处。   “别管我,伊诺,你先走……”徐阑看着伊诺身上不断新添的伤口,满脸是泪地想推他离开。   对方大搞人海战术,伊诺此时早已杀红了眼,但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还是牢牢地将徐阑护在身后,完全不让别人伤他一丝半毫。   “去死吧!”红衣侍者看着地上倒下的侍卫越来越多,心中惶恐不已,决定豁出去一次,他剑走偏锋地暗中拿出一架暗器,“咻咻”数声,银刺争先恐后地从木质暗器顶部窜出,朝对面两人直冲而去。   数支两指宽的银刺逐渐逼近,伊诺转身抱住徐阑,左脚点地,向右跃去,但密密麻麻的银刺间不容发地射过来。   伊诺搂着徐阑已经身躲掉了大部分的银刺,但还是有一根顶端泛黑的银刺重重地插入伊诺的胸膛。   伊诺身体一顿,徐阑差点从他怀中掉到地上,他也没有幸免地被银针划破手臂。   “阑阑……”伊诺知道银针有毒,他看着徐阑血流不止的手臂心疼得要死,左手重新将他护在怀中,右手在自己身前用力一拨。   银刺渐渐脱离了胸腔,但因为银刺顶端带着倒刺,向外拨的过程中带出一片模糊的血肉,让伊诺身上的伤势变得更重。   伊诺踩着地上的一把匕首,他用力一点,匕首向上飞起,伊诺向前一踢,匕首刺中了红衣侍者的心脏,一击即中。   红衣侍者死不瞑目,倒地之前带动了柜台的红烛,红烛掉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立时火势大增。   伊诺看着徐阑发黑的手臂,眼睛腥红一片,此时他理智全失,报复性的心理让他将整个柜台都推到了地上,加大了房中的火势。   去死!通通都去死!谁让他们这些贱人伤到了徐阑?   “伊诺……好难受……”徐阑感觉手臂痒痒的,是带着痛意的那种痒,他浑身发热,四肢乏力。   “我这就带你离开。”伊诺将箭弓一挥,重重地敲在挡在他们身前的侍卫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顶上一根做装饰用的粗硕木头毫无征召地倒了下来,带着灼灼烈火势不可挡地朝着徐阑和伊诺的方向砸来。   火光迅速地窜上伊诺银白的衣角,徐阑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而大火还在燃烧,屋内有很多侍卫来不及逃出房间,直接被活活烧死,痛若不堪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好热……   全身都很热,这里是哪里,他是不是被火烧死了,直接穿到了下个世界……   徐阑在迷迷糊糊之中强迫着自己醒过来,刚一睁开眼就对视上一双泛着红意、眼底乌青的眼睛。   湛蓝的眸色如海水一般深邃,浅浅地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徐阑知道他就是男主,可却想不起来他是哪个世界的男主。   “好热,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徐阑半阖着眼睛,长睫一颤一颤的,显然不是很清醒。   “不会,别说傻话。”伊诺深深地望着他,看他实在难受,就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背。   伊诺日夜兼程地带着徐阑刚回到精灵界,因为徐阑受伤严重,只替他先处理了伤口,还没来得及帮他换衣服。   徐阑此时热得昏昏沉沉,偶尔拉扯几下,原本就宽大的衣服半遮半掩地坠在身上。   宽松的白衣之下,是一片细腻莹白的肌肤和挺立秀气的锁骨。   伊诺逼自己将视线移开,然后替徐阑理了理衣服,衣袍很快就遮住了那若隐若现的肌肤。   “你手好凉……让我冰一冰……”肌肤相触间,徐阑很快就发现这一点,他像是抱着一块大宝藏一样,紧紧握着伊诺的手,还亲昵地用脸上上面蹭了蹭。   伊诺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和那被红色映衬着的泪痣,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凉吗?”   徐阑只感觉身处地狱的大火炉一般,烈焰将他灼灼燃烧。而身前有一处极寒之地,他像干渴许久的鱼终于遇见了心心念念的水,急切地将之紧紧揽住。   “大冰块,我要抱……”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落在伊诺的心上,“抱抱我……”   只这一句就翻起惊涛骇浪,伊诺感受到怀中的灼热,徐阑傻乎乎地用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上乱蹭。   “别动,听话。”伊诺缓缓闭上眼睛,极力压制自己心中叫嚣的欲望。   徐阑早已听不下一句话,他只感觉他与冰块之间隔着厚重的阻碍,他轻轻摇着头蹭来蹭去,不知贴到了冰块的何处,脸上的灼热终于消散些许。   伊诺眸色幽深,看着徐阑不得要领竟将自己的衣袍蹭开了一大半。   他搂住徐的腰,两人一起顺势倒在身下的床垫上。危险当前,徐阑无知无觉,泛着红晕的脸枕在伊诺的胸膛处。   伊诺右手一挥,长长的帐幔瞬间落了下来,黑夜沉沉,几声轻吟声中,传来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我本打算先替你疗伤,是你不听话,待会可别喊疼。” 第94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29   室内暗香浅浅浮动,帐幔轻轻飘动,床身重重晃动,两具身躯紧紧相缠。徐阑神识不清,双目迷离,长睫轻颤。满脸红晕衬着红红的耳尖,眼角暗红的泪痣因情念蒸腾而发红。   身上之人却完全与他不同,修长的手指抚过每一寸细腻的肌肤,成功引起轻微的颤栗。   伊诺借着亲密举措缓解着徐阑身上的灼热,近一小时过后,他才抱起徐阑进了浴室。   徐阑的头发长了一些,伊诺扶着他站在浴池边时,墨黑柔软的头发从徐阑额上滑落下来,弄得伊诺胸膛升起一阵痒意。   “阑阑,别动。”伊诺一边让徐阑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蹲下身来试着水温。   若是在这之前,伊诺肯定只给让徐阑放温水,但现在徐阑浑身燥热,伊诺思考了好一会,决定再兑些冷水进去。   可是等兑完凉水过后,伊诺又怕水温太凉,担心徐阑泡久了会生病。伊诺只好又打开开关重新加入了温水。如此折腾了两三回,伊诺才终于抱着徐阑进了浴池。   进了浴池的徐阑简直如鱼得水,他半阖着眼眸,眼睛水蒙蒙的,显然还没清醒过来,他用脚尖划拉着身下的温水,脚轻轻一抬,激起一个小水花。   他所倚靠的硬梆梆之处,正是伊诺的胸膛。伊诺扶住他的腰,担心他再这么玩下去会沉到浴池之中。   “别动了,阑阑。”伊诺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替徐阑擦着手臂,“洗好了我们就出去,不然一会水该凉了。”   徐阑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感受到身后有一处非常温暖的存在,他转过身,轻轻抱住他。   等徐阑真正醒来,已是半小时之后,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全新的衣服,正软绵绵坐在床上还倚在伊诺身旁。   “伊诺……”徐阑揉了揉眼睛,他还是觉得有些热,身体也没多少力气。   “还难受吗?”伊诺握住他的手,尽量使自己凉凉的体温传到徐阑手上。   “有一点……”徐阑只敢说一点点,他不想让伊诺担心。   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些暧昧不已的画面,可是现在他穿的是干净的衣服,身上除了有些酸疼以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而伊诺衣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神色严肃,禁欲清冷,显然不像刚经历过情事之人。所以刚刚那些画面只是他的梦境?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真是太令人羞耻了……   徐阑耳尖红红地低下了头。   伊诺轻轻揉着徐阑的头发,他以为徐阑醒来第一件事肯定先喊疼,却没想到他不仅不说,反而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伊诺越看越觉得徐阑可爱,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有些烫,我再用灵力帮你疏导出来。”   徐阑坐了一会觉得清醒不少,在昏迷前他满眼所看到的都是伊诺受伤的模样,此时心里酸酸的,“你怎么那么傻,要替我挡箭?不是让你先跑吗……”   “笨的人是你。”伊诺眼中有微不可觉的笑意,凤眼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徐阑看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他就是不想让伊诺耗费灵力替自己疏导,他往床上一躺,“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伊诺不知道他又在担心些什么问题,他一手伸到徐阑腰后,一把将他抱起。徐阑坐起身来,一双澄澈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他。   “等我将你体内的余毒逼出来再睡。”伊诺以为徐阑是因为困的了原因,还加了句像哄小孩的话,“听话,乖一些。”   “我不想浪费你的灵力,这样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徐阑见不好再隐瞒,干脆说出了心中所想。   徐阑此时状态不算太好,虽然伊诺在回精灵界之前已经他体内的大部分箭毒都逼了出来,但还是有小部分余毒留在体内。徐阑不像他们精灵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此时尽管没有再浑身滚烫,但脸色也苍白如纸。   伊诺将徐阑的强撑看在眼里,眼眸泛起缕缕心疼,“没关系的,我是这里最强的精灵,不会有事的。”   徐阑抬眸认真地注视着伊诺的表情,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伊诺轻轻抚着他的耳朵,冷淡的面容浮现出一个浅笑,“真的,相信我。”   伊诺的灵力凉凉的,带有冷玉的质感,徐阑与伊诺十指相握,感受到那凉凉的触感包裹着自己右臂的伤口处,灼热渐渐退去,那种像被蚂蚁咬了一些的痒痛感也淡去不少。   “别松手,还有一些,等我慢慢导进你的身体里。”伊诺确认徐阑是闭着眼睛的,他紧紧蹙着的眉宇舒展了一些。   或许是余毒全部清除的原因,徐阑很快就不不觉地睡了过去。伊诺起身推门出去,淡黄色的亮光下,他脸色苍白,薄唇也毫无血色。   但这些徐阑都没有看到。   很快他惨白的双唇就多了抹艳色,伊诺喉咙泛起淡淡的腥味,终于在走出房门之际,忍不住吐了好几口鲜血。   “王,你……你没事吧?”小精灵辛普森刚好走到这边来想问问徐阑有什么吩咐,却没想到刚好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在他记忆之中,伊诺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伊诺像是对自己身体状况毫不介意,他随意擦了擦唇角,冷冷地看了辛普森一眼,“不能让徐阑知道,懂吗?”   “懂……懂的,王,请您放心。”辛普森害怕得不敢看伊诺,唯唯喏喏地回应着。   辛普森虽然是这样回答,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懂,他不知道伊诺受了伤为什么不愿意让小殿下知道,借此让小殿下更喜欢他,让小殿下更喜爱他,爱到无法自拨不好吗?   感情这东西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不懂就不懂吧……辛普森摇了摇头,开始擦起地上的血迹。   花香袅袅,徐阑鼻翼翕动,他是在一阵馥郁的花香中醒来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在伊诺的手上。他这样睡了一个晚上,伊诺的手会不会酸?   徐阑想到这个原因,向前挪动着身子,最后还抱着伊诺的手臂轻轻揉着。   伊诺睡得很浅,徐阑稍稍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再睡一会?”徐阑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丰神俊朗,眼眸亮亮的像在发光。   “不睡了。”伊诺收紧手臂,将徐阑搂得更近一些,灼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徐阑颈侧,“晚点带你去一个地方。”   徐阑很好奇会是哪里,问了百八十次,“是哪里,就不能先告诉我吗?”   伊诺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明显笑意,“去了你就知道了。”   “伊诺,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徐阑笑着想去挠伊诺的后颈。   伊诺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伊诺之前很少会笑,也很少会用起伏分明的语调跟他说话,更不要说会故意给他制造神秘感。   室内有穿堂而过的清风,轻轻吹拂着桌上的书册,有几个明显的大字显露出来,上面字迹分明地写着“如何学会爱一个人类”。   徐阑假装没有看到,他故意深情款款地看着伊诺。在他的注视下,伊诺的耳尖一点点染上可疑的红晕,“嗯,书上说这样会比较浪漫。”   “不许再问了,听到没有?”伊诺意识到自己羞窘,霸道地将徐阑揽在怀中,不让他看自己红得滴血的脸。   若一位精灵学会浪漫,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徐阑不知道别的精灵是何模样,但对于伊诺,他只想表示,别这样,他会承受不住!   伊诺实在太会撩了,而且还是不动声色的那种撩。让他分分钟钟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不,准确来说,是恨不得被他就地正法。   细雨斜斜地飘着,地面的石板变得湿漉漉的,有些凹凸不平之处还浸着小水洼。下雨的天气,街上人迹罕至,但有两抹修长的身影正不急不缓地走着,一点也没有要加快速度的意思。   “伊诺,我……我能自己走……”徐阑被伊诺背着,街上虽然人不多,但他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到有好同束打量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快到了。”伊诺抱着徐阑的膝弯,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棵参天大树,以免树上的水珠会落到徐阑身上。   “有人看着呢,放我下来吧……”徐阑轻轻抚了抚伊诺的耳朵,他知道伊诺最近喜欢他这个动作,所以商量性地开口。   “别人怎样我不管,我就想背着你。”伊诺冷冷地扫了不远处的人影一眼,声音坚定。   又来了,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男主这么会撩呢?   徐阑将脸埋在伊诺肩上,心中默喊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因为伊诺给他披了件挡雨的外袍,轻柔暖和,所以徐阑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察觉到有开门的声音,徐阑在心中好奇伊诺到底带他去哪,因此也没有睡得太深,很快就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象却完全让徐阑愣住了,他感动得眼睛泛红,眸中充盈着水光。   伊诺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啄吻着他莹白的后颈,两人近到呼吸相抵,身后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意,认真而温柔,“阑阑,我爱你。” 第95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30   此一暧昧缱绻的话一出,恰逢窗外五彩缤纷的焰火升至最高空,各种瑰丽的颜色相互交织,照亮了半片星空。夜色漆黑,恰好与灼灼明亮的焰火相得益彰。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暗香,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徐阑看着窗外焰火组成的各种图案,有威风凛凛的龙,有小巧圣洁的独角兽,还有展翅欲飞的凤凰,他心中一暖,眼睛立时变得红红的。   “笨蛋。”徐阑略微仰着头,怕自己一低下头,就有什么不可控制的液体流涌而出。感动得无以复加之后,他轻声笑着说:“俗不俗气啊你?”   伊诺收紧了圈住徐阑腰部的手,“喜欢你。”   “这是你从书上学的?”徐阑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他将手放在伊诺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嗯,这是我所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伊诺白皙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但幸好他从后背抱着徐阑,因此徐阑并未看到。   喜欢一个人,就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通通夺来送到他面前,原来精灵也不能免俗。   窗外焰火还在持续,徐阑心中也轻然盛放了一场焰火,他喜不自胜,但又因这直白不加掩饰的告白红了耳尖,他口嫌体直道:“少看那些教如何追人的书,那都是骗你们精灵的。”   伊诺不管,他明确感受到徐阑的欣喜,伊诺勾唇浅浅一笑,“那你喜欢吗?”   “喜欢。”徐阑长睫轻颤,像是留了只翩跹的蝴蝶在上面。   徐阑被伊诺抱着转了个身,他刚想说话,却有铺天盖地的吻瞬间向他袭来。   他搂住伊诺的颈,仰着头望着他笑,“只要是你,再俗我也喜欢。”   或许是伊诺的吻让他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然平时他鲜少说这样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话。   伊诺深邃的凤眼里全是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他替徐阑理了理衣袍,“不早了,你先去洗澡。”   “刚刚你淋了雨,你先去洗。”徐阑因为伊诺的外袍护着,自己没怎么淋到雨,而伊诺背着他,身上的衣服被细雨浸得有些湿。   “听话。”伊诺揉揉徐阑的头发,看徐阑还不进浴室,就故意笑着曲解他的意思,“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这样一来,徐阑立马就变得乖乖听话起来,他迅速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等伊诺也洗完了澡,已是一小时之后。徐阑坐在窗户边看着星空,吹着凉凉的晚风。突然腰间多了双手,他的后背则贴在伊诺的胸膛上。   “伊诺,松手……”徐阑不知说什么才好,视线落在地毯的花纹上。   “你在想什么?”伊诺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隐着浅浅的笑意。   明明是他先犯规,结果还怪别人多想。徐阑脸上热热的,不想理他,故意叉了块水果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伊诺看着那被雪白的水果肉被擦过柔软的唇,眼眸深深如大海。   徐阑唇瓣浸着水意,他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水果,“你不是吃过这一种水果吗?”是什么原因还要来问他?   “我也要吃。”此时伊诺的声音带着任性的孩子气,他轻昵蹭着徐阑的脸说。   徐阑再吃了一片,准备开始他的投喂大业,结果水果叉才刚伸到一半。他的下颌就被轻轻捏住,他被迫侧过脸来。   “唔、你……”徐阑没想到眼前这个一向漠然清冷的精灵会做出这种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伊诺没有回话,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伊诺,你变了,你以前都不和我抢吃的。”徐阑撅着唇,表示抗议。   “你吃过的会比较甜。”伊诺轻笑着将他头发揉乱。   这又是什么歪道理?徐阑还想与他理论,却没了机会,不久,两人一起倒在了中间那张柔软宽大的床上。   第二日,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徐阑看着黑沉沉的天,发现伊诺带他来的这个城镇似乎常年都在下着雨,路上的石板青苔因此蔓延成一片。   “伊诺,不用再背着我,我下来自己走。”徐阑被伊诺背着,他单手举着伞遮在两人身上。   “地面水深,会弄脏你的裤角。”伊诺丝毫没有要放下徐阑的意思,反而考虑得十分周到,“阑阑,你把你身上的衣袍拉上一些,这样就不会淋湿。”   徐阑揽住伊诺的脖子,将伞往他的方向多遮一些,又抑制不住地亲了亲他的耳朵,“不然你会心疼,对不对?”   最近他听了伊诺太多的情话,因此耳濡目染地将伊诺的心里话说出了口。   伊诺耳尖红红地承认下来,“嗯。”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并未注意到人海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伊诺不想外人窥视,因此给徐阑披着防水的外袍,徐阑几乎只露出一张小脸,加上有雨伞的遮挡,因此路人完全看不到徐阑的脸。   那道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没有撑伞,只披了件挡雨的衣袍。俊美精致的面容哪怕在暗淡天光下也让人无法忽视,但他却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整个人失魂落魄,衣袖下是他紧紧握着的拳头。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找到徐阑被送去的那座宫殿时,却发现宫殿被围在熊熊大火之中。   徐阑有危险!怎么可以这样?!艾维斯心脏“突突”地跳着,不顾火势的凶猛,冲进了宫殿之中,可是最后他却只抱出一具模糊不堪的尸体。   阑阑,他的阑阑就这么死了……为什么,啊!为什么?   是莱纳德,是野心勃勃的新王莱纳德害死了徐阑!   艾维斯脸上一片湿润,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紧紧握着拳头,发誓一定要替徐阑报仇!   原本细如牛毛的雨渐渐消失了,天色依旧晦暗,但没有下雨总是便于行走。徐阑收起了伞,这下说什么也不愿再让伊诺背着。伊诺松开徐阑的腿弯,轻轻地将他放到了地上。   “饿不饿?”不背徐阑之后,伊诺改成了拉住徐阑的手,两人十指相握,伊诺的手刚开始还泛着冷意,但很快就变得和徐阑一样灼热。   “我们去吃那个。”徐阑四下打量,突然他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他拉住伊诺就往那个方向走。   徐阑在一处小推车前停了下来,推车上摆着各色精致甜食,推车后面站着一位皱纹像蜘蛛网一般的老人。   “下午好,请问这些多少钱?”徐阑看摊主没有主动张罗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   老阿婆用那蒙着尘的眼睛看了看徐阑,又看了看伊诺,然后摇了摇头。   徐阑不知她想表达什么,“是不卖的意思吗?”   “不可以,不可以……”苍老的妇人再次摇了摇头,“你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以和高贵强大的暗黑精灵王在一起?”   伊诺一听这话,很快就将徐阑护在怀里,用冷冰冰的视线警惕地看着她。   “人类少年,不可以……你会拖累他的……”妇人是一位言灵师,她一眼就看出了伊诺的身份,而她又偏偏管不住自己嘴,因此直言不讳。   徐阑感觉妇人应该有预言能力,一脸不知所措,身体紧绷着。   伊诺轻轻拍着徐阑的背,柔声安抚道:“别听她乱说。”   很快伊诺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完全与刚刚同徐阑说话不同,此时他冷若冰霜,右手迅速打出一道灵力,划过苍老妇人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你再乱说,小心你的小命!”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让妇人大呼得罪不起,她推着她的小推车,快速地转了个弯消失在巷子转角。   “伊诺,她说的是真的吗?”徐阑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眉心微皱一下就泄露了他的担心。   他不想拖累伊诺,一点也不想。   “当然是假的,她不过是想骗钱而已。”伊诺俯身在徐阑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那就好。”徐阑点了点头,但因为还想着妇人的话,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伊诺何等聪明,一双幽深的凤目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在人来人往的人潮中搂住徐阑的腰,毫轻轻抚了抚徐阑的脸,“你信她还是信我?”   徐阑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朗的笑,所有的担心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信你,当然信你。”   小小的插曲过后,伊诺和徐阑继续前行,一小时过后,两人来到一处鸟鸣山更幽的寂静之处。此时他们并肩站在一座小山丘上,清风肆意吹过耳畔。   徐阑对伊诺浅浅笑着,不说话。   伊诺心中一动,蘧然弯腰抱起徐阑,徐阑因为恐高,一下紧紧搂住伊诺的肩,“做、做什么?”   伊诺紧紧抱着徐阑,一个纵跃到最高的山石上,突然向下一跳,身形平稳地向下飞驰,“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会紧紧抱住你,要摔我也会让我摔在下面,阑阑,别怕。”   徐阑紧紧揽住伊诺的肩,听到伊诺低沉微哑的声音如琴声缓缓在耳边响起,一时心跳如鼓。 第96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31   凌空飞翔,流云伴随身侧,清风踏于脚下,苍天大树蛰伏在视线之内,山峰从顶部一眼望到了底。   徐阑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精灵男主可以开挂到这个地步,虽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飞翔,但其实也相差不远。   徐阑何曾有过这种经历,他看着地面上蚂蚁一般小的山丘,有些恐高地闭上了眼睛,“伊、伊诺……慢些……”   伊诺抱紧徐阑,将他拥在怀中,挡住他的大部分视线,“乖,快到了,害怕就闭上眼睛。”   徐阑长睫轻颤地将脸埋在伊诺怀里,很快他感觉到伊诺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然后抱着他稳稳地停在地面上。   “到了。”伊诺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没有要放下徐阑的意思。   徐阑眨巴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利落地从他身上跳到了地上。此处为一处深僻的崇山峻岭,林间响起不知名小动物的叫声。徐阑四下打量,并不知伊诺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伊诺轻轻一笑,牵着徐阑的手向前走,伊诺的手微冷干燥,尽管如此,徐阑被他牵着,还是有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视线渐渐开阔起来,徐阑看到了一处墓碑,上面用精灵语写着一个名字。徐阑和伊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精灵语其实已经认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一下就认出了上面的名字正是:“亚维雅”。   是伊诺姐姐的名字,是徐阑哥哥费迪楠爱人的名字……   想到伊诺刚开始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向他复仇,徐阑心绪复杂,微微垂下眼睑。   “这是我姐姐的长眠之地。”伊诺牵着徐阑的手,轻声说。   徐阑点点头,松开伊诺,向墓碑俯身行了个礼。此处只是亚维雅一个人墓碑,并未葬下其他人。   他哥费迪楠生前这样喜爱亚维雅,生不能相守,死亦不能同穴。徐阑想到这一点,有种淡淡的悲哀弥漫心头。   “姐,这就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淡淡的阳光下,伊诺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字字浸染着深情。   这种深情滚烫灼热,连一向反应迟钝的徐阑都察觉出来,他感觉心脏重重一跳,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伊、伊诺……”   徐阑知道伊诺从小父母双亡,他姐姐对他照顾有加,基本算是他的再生父母。而最开始伊诺也是因为想替他姐姐复仇才接近他的,可谓是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现在伊诺却带着他来见他姐姐,反转如此这大,徐阑只觉得紧张。   伊诺伸过手来,与徐阑十指相握,感觉到徐阑的紧张,他轻轻按了按徐阑的手背处安抚着。   一片厚云飘过来,天光暗淡,伊诺的狭长凤眼却熠熠闪光,“姐,他是徐阑,此生我都会与他在一起,请您祝福我们。”   徐阑与伊诺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双双行了个告别礼才走。或许是伊诺气场太强的原因,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一路上的凶猛动物纷纷退让。   “伊诺,不许后悔。”徐阑踩在一片枯黄的树叶上,踮着脚搂着伊诺就是一顿亲。   伊诺被徐阑孩子气的行为给逗笑了,更加富有侵略性地亲了回去,“不会。”   “嗯嗯,以后就算不满意也不许说出来,我可是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徐阑像盖戳似的在伊诺脸上亲了一下,他本想亲在伊诺额头的,但奈何有身高差,难以做到。   “走,我们回家。”伊诺察觉到徐阑的目的,特意弯下身,等徐阑心满意足地在伊诺光洁的额头也盖了个戳以后,他牵着徐阑踏上了归程。   徐阑和伊诺并不赶时间,因此慢慢前行着,一路上遇上什么徐阑感兴趣的,或者是他想吃的美食,伊诺总会拉着他多停留一会。   这一天也是一样,冷风无孔不入地刮着,徐阑被伊诺的外袍裹着紧紧的,他在人迹罕至的街头停了下来,侧身而望。   徐阑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等到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艾维斯。自上次艾维斯想将他从护送队伍救出来时,徐阑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他不禁想,现在艾维斯在做什么?   “你在看什么?是遇到什么想吃的吗?”伊诺以为徐阑是想吃东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发现一无所获。   “没什么,我们走吧。”徐阑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眉眼弯弯,星眸中盛着一片潋滟的水光。   与徐阑和伊诺所在的小镇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在一处宫殿内,正举办着一场隆重的晏会。斯莱国的新国王莱纳德正举着酒杯,将里面暗红如血的酒液一饮而尽。   “尊敬的陛下,小殿下徐阑他不幸因大火而死,现在还有很多公爵在看着您,您是否需要表现得伤心一些比较好?不然恐怕他们会觉得心寒。”一位莱纳德身边的近臣劝道。   莱纳德颇不认同,“他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将我的帝国变成最强帝国就好。既然那个老色鬼国王已经死了,到时我们直接发兵攻打他们国家会更加方便。”   “陛下,此为不仁义的举措,请您再做谨慎决定。”另一位大臣再次阻拦道。   “这是牺牲我亲爱的弟弟的生命换来的,我看你们谁敢阻拦?!”莱纳德有些生气,将自己身前的酒杯向前推了推,没有再喝酒的意愿。   此话一出,莱纳德身边陪同的公爵、上将和大臣都没有再说话。   晏会再次热闹了起来,高贵清雅的贵族来往穿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是在晏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却横生变故。   有一去训练有素的军队冲了进来,莱纳德身前的酒杯被推翻,腥红的酒液全部倾洒在他的皇袍上,好不狼狈,电光火石之间,莱纳德的颈上已经横了把利剑。   “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最高贵尊敬的王!”莱纳德有些慌乱向身前的人看去。   他身前立着一道修长冷漠的身影,淡褐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眼眸相得益彰,俊美不减,但身上却戾气遍布,那表情恨不得上前将莱纳德撕碎一样。   “这、可、由、不、得、你!”说一说完,琥珀色的眼睛竟染上诡异的暗红,看着十分渗人。   “艾维斯,你怎么敢!啊、啊……”血液成喷射状射到了餐桌上,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惊走了殿外树上栖着的几只乌鸦。   白雪皑皑,鹅毛一般大小洁白的大雪看着似乎可以洗刷人间的一切罪恶,肮脏而罪行遍布的大地完全被大雪覆盖,远远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风雪中有两个小点,待到小点越走越近时,才依稀可辨认出是两个人影。   “伊诺。”轻轻一声叫唤,元气满满,可见开口之人并未因严寒而心情郁闷。   “怎么了?”伊诺停下来,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眉宇都有明显的笑意。   “有东西要给你。”徐阑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两道弯月。   伊诺顺着他的意思问:“是什么?”   徐阑没有回答,笑得更加灿烂,伊诺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他感觉脖颈一凉,原来是徐阑调皮捣蛋地往他后颈塞了一大团雪。   伊诺没有设防,直接被这冷雪冰到了。   徐阑看着他眉宇微蹙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得逞,笑得更加开心,笑完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搂着伊诺的脖子“吧唧”一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笨笨的伊诺。”徐阑亲完还点评道。   伊诺被雪冰到了也毫不生气,被徐阑说笨也不生气。其实他早就看到徐阑俯身去揉雪了,也猜到徐阑准备要做什么,但他故意装做不知,故意假装被冰到了。   看徐阑眉眼温柔地笑着,伊诺拥着他回吻回去。   吻着吻着,伊诺的手渐渐抚上徐阑的颈,他轻轻依恋地摩挲了几下,然后“咔嗒”一声细微的声响,徐阑感觉自己颈部被带上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去看,只见是一条有着复古花纹的项链,项链前面坠着一个环形的戒指,泛着熠熠光泽,隐隐看到上面有繁复大气的家族徽章,看着像伊诺家族的留存下来的珍贵物品。   “阑阑,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冰天雪地中,伊诺的手却暖暖地覆在徐阑的颈上。伊诺的手一向是带着冷意的,徐阑知道现在是伊诺维持灵力的结果。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和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徐阑讶异不已,他眼睛盛着朦胧的水光,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戴上才问,会不会太晚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伊诺这霸道又占有欲满满的举动让他心中一暖。(ง •̀_•́)ง整理整理魔法学院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对不对?”伊诺揉了揉徐阑的头发,然后俯身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舔走他坠下的清泪。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徐阑笑着,却很紧张地握着伊诺的手。他难以置信,以至于想一再确认是否是真实。   “让我咬你一口,确认一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徐阑任性恣意地晃了晃伊诺的手。   伊诺蘧然靠近徐阑,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他将淡色的薄唇凑了过去,两个暧昧缱绻的字从他那形状姣好的唇倾泄出来,“咬吧。”   【作者有话说:嗯,最近徐阑和伊诺都吃了蜜,情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倒】 第97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32   徐阑踮起脚在伊诺的唇上轻轻啃了一口,“嗯,凉凉的,不是做梦。”   伊诺凤眼上挑,浅浅笑着,牵着徐阑的手离开。寂静的林间,只传来两人踩在雪路上的细微声响。   “我们回去。”伊诺将徐阑的手握暖,然后珍重地放进牵入自己的外袍中。他其实很早就爱上了徐阑,看到徐阑的第一眼,就觉得徐阑与他在梦中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角的泪痣有所不同。   说来也是奇怪,他自来到这个世界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他并不叫伊诺,而是两个听起来与徐阑名字有点相似的姓名。不同的姓名对应不对的身份,却都无一例外的有着同一个主题。   在梦中,徐阑与他牵手、拥吻、与他做着最亲密的事。   伊诺刚开始以为他是中了什么诅咒,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要去解决,因为有比被下诅咒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替他姐姐报仇!他查好线路准备去找那个将他姐姐害死的男子的弟弟,却在刚跳进窗台的时候愣了一下。   看到徐阑的第一眼,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重重跳了几下,原来他梦中之人是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他彻底彻底完了,他因此而沦陷,再无法自拨。   有些人只看一眼,便会误尽终生。   天色渐晚,在一处远离雪镇不结冰的小河上,有一艘靠岸而停的小船。小船摇摇晃晃,若是凑近了会听到些暧昧的声响。   但夜黑风高,小镇之外来往的人又少,因此并未有人注意到。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星空,对面的岸边有影影绰绰的灯火。水声伴随着虫鸣,听起来安静而和谐。但很快就有一道清朗却像是抑制不住的声音从小船中部传了出来。   “伊诺……太晃了,到、到岸上去……”幽幽灯火中,徐阑满脸通红,他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但毛毯之下的他却是不着寸缕,颈上和锁骨上全是红艳艳的吻痕。   伊诺并未停止,他还能分神俯下身缠着徐阑与他亲吻,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怎么,阑阑你是想到幕天席地之处与我做那种事?”   “你、你不正经……”徐阑抬起腿踹了他一下,却换来更激烈的拥吻。   伊诺略带凉意的手顺势在徐阑修长的腿向上游走,“只有你,才会让我不正经。”   小船摇摇晃晃,船舱两边早已被伊诺用帘子遮得密不透光。徐阑湿漉漉的眼眸浸着水光,朦胧迷离地看着伊诺。伊诺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心里蛰伏的猛兽跃跃欲出,可他又想动作温柔一些,让徐阑更加舒服。   伊诺将右手覆在徐阑的眼上,接下来船舱内流光满满,求饶声声,轻吟不断。   有了如此这般的行程耽搁,等徐阑和伊诺回到精灵界已是一个星期之后。上次伊诺带徐阑离开精灵界时,徐阑因为身体刚恢复加上出门匆忙,因此并没有留心注意伊诺宫殿附近的建筑。   可是如今回来一看,却几乎是满目疮痍。建筑大都被毁得残败不堪,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怎么会这样?”这里经历了战争,到底是什么原因?徐阑急切地需要知道答案。   “发生了一点战争。”   “对方是光明精灵?”徐阑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嗯。”伊诺不想徐阑太过担心,就用宽大干燥的手掌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徐阑之前被伊诺从老国王手下带回精灵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伊诺身边几乎没有多少下属,那个时候因为他身体还没恢复,也就没有多想,以为他们只是外出做任务去了。   但现在想来却不是如此,或许是在战争中牺牲了。   “是因为知道要开战,你当初才会赶我走吗?”徐阑眼睛红红地眨了眨眼睛。   伊诺没有说话,俯下身在徐阑脸侧吻了一下,“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先进去。”   伊诺总是这样,对自己的付出默默隐藏,就算问了也不说,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徐阑想起当初伊诺为了赶自己走,甚至不惜让自己以为他还在想着复仇的事,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受战争影响,伊诺还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之前你那些精灵下属呢?”徐阑和伊诺进了大门,徐阑看着冷清清的屋宇,觉得颇有些不习惯。   “有些在战争中死亡,另一些则投靠了光明王。”伊诺语气淡淡的,无关悲喜。   “那你现在岂不是无所依恃?”徐阑伸手替伊诺滑到身前的几缕银发轻轻挽到耳后,恨不得能替伊诺分担一些忧愁。   “只要有你,这就够了。”伊诺执起徐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灰淡的天光下,俊美的面容泛起认真的笑意。   这一笑,让天地间所有颜色都为之一暗。   徐阑在心中大呼受不了,他抱着伊诺的腰,仰头笑着看他。既然伊诺毫不在意,他也不想徒增烦恼。   他在伊诺唇边胡乱地亲了一口,“那你以后就只能看着我,心中也只能放着我一个人。”   伊诺用指尖抬起徐阑的下颌,与他交换了个灼热漫长的吻,眼睛只映着徐阑一个人的清朗笑魇,“好。”   伊诺一般不轻易承诺,可一旦说出了口,必将用一生来执行。   徐阑并不知道这一点,第二天他远远就看到厨房方向传来滚滚浓烟。徐阑连忙跑过去,还没进门就喊了一声,“辛普森,你没事吧?”   一向都是小精灵辛普森做饭,所以徐阑下意识地以为是辛普森在里面,这合情合理,并未有多大问题。   但占有欲满满的伊诺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神情不悦,“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徐阑怎么也没想到伊诺这尊贵的黑暗精灵王竟然会出现在厨房这样的地方,他愣了好一会,才将伊诺从那还冒着黑烟的厨房拉了出来。   “咳、咳……怎么是你?不应该是辛普森做饭吗?”徐阑被浓烟呛了下,咳了两声。   “我想做饭给你吃。”伊诺目光灼灼地落在徐阑脸上,接着说道:“嗯,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先喜欢他的胃……”   什么呀?精灵界的书有这么大的纰漏吗?应该是“喜欢一个人,就先捉住他的胃”吧?   徐阑还没来得及纠正伊诺的话,突然注意到伊诺衣角沾了灰,绸缎般的银发还被烧焦了一点发尾。伊诺一向洁癖比谁都重,何曾有过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徐阑面前?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办?徐阑越看越想笑,终于捂着肚子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亏你还用了灵力,看来强大如伊诺,原来也并不是无所不会,哈哈……”徐阑就算捂着唇,却还是遮挡不住,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再笑,再笑我就亲你了。”伊诺拂了拂衣角,看徐阑笑得忍俊不禁,威胁道。   “你亲吧,我不嫌弃。”徐阑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好歹伊诺是想着要做饭给他吃,若是再笑他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徐阑忍住笑意,向前走了一步,作势要抱住伊诺。   伊诺其实也很想抱徐阑一下,但想到自己身上沾的烟火味,止住身子,“先欠着,等我换好衣服再补回来。”   等伊诺沐浴过后换好衣服已是在大半个小时已后,此时辛普森早已准备好晚饭整齐地摆在桌上。   伊诺看着徐阑夹着一片肉,吃得津津有味。想到自己前面做失败的那道菜,他不禁开口问道:“味道如何?”   “辛普森做的肯定好吃,比之前是大有进步。”徐阑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伊诺第一次在做饭上有一挫败感,深邃的凤目闪过一道暗芒,“是我从相隔甚远的地方所带回来的肉。”   徐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继续夸道:“嗯嗯,所以肉质鲜美,口感滑嫩,怎么吃都吃不腻,你真棒。”   伊诺很受用地微微眯着眼睛,唇角也十分明显地向上扬着。   徐阑抬着望了他一眼,怎么总感觉伊诺有一种求他夸奖的即视感?   伊诺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彻头彻尾的幼稚鬼。徐阑这样想着,弯唇浅笑,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幼稚鬼。”   “什么?”伊诺一副没听清的表情。   “没什么,我说我喜欢你。”徐阑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碎碎念说他坏话,还给伊诺夹了几片最好吃的肉。   晚饭过后,徐阑和伊诺洗好了澡相拥着躺在床上,两人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沐浴后的清香,气息相缠,暧昧缱绻。   “阑阑,你还记得我说过要与你成婚吗?”黑暗中,伊诺一眼湛蓝的凤眼将灼灼明亮的视线落在徐阑身上。   视线所过之处,徐阑的身上泛起微热的红晕,他将脸埋进被子中,“嗯,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哪怕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也是如此。   伊诺轻轻扯开徐阑身前的被子,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徐阑的脸贴着伊诺精壮赤裸的胸膛,听着一声一声清晰有力的心跳,徐阑感觉耳朵有些热。   “今晚是月圆之夜,又恰逢生命树开花的时间,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伊诺的声音低沉得像往常一样,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喑哑。   “所以呢?”徐阑敏锐地察觉到伊诺声音中浸着情意的嘶哑。   朗朗清月中,一道如琴音带着魔力一般的声音在徐阑耳边响起,“阑阑,今夜我们结契吧。” 第98章 孤傲精灵的人族王子33...   结契的过程既甜蜜,又折磨。伊诺紧紧拥着徐阑,身下原本平滑的丝绸床单早已变得褶皱遍布。   徐阑长睫轻颤,白皙的指节用力地捉着身下的床单。   两人肌肤相亲,伊诺偶尔俯下身来安抚性地与他交换一个深吻。   有时徐阑也会惩罚性咬住伊诺的唇,圆睁着眼睛看他。但这并没有取得成效,伊诺反而会轻轻一笑,换个新姿势。   因为是结契的关系,过程持续时间长,徐阑累得不行,困乏地眨着眼睛。   “唔、困,想睡……”徐阑只说出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声音有些嘶哑,或许是刚刚过度嘶喊的关系。   伊诺眼眸深邃闪烁着暗芒,“乖,最后一次。”   徐阑其实也不知结契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因此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嗯……”   然而事实证明,伊诺在床上说的话毫无可信度可言。   晨曦的亮光洒满拉开窗帘的房间,徐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后腰,抬腿对着伊诺就是一脚,“太过分了你……”   “我错了。”伊诺乖乖认错,他侧身从后背抱住徐阑。   自昨晚结契过后,徐阑的后颈浮现出结印的标记,暗红色灼灼盛放的花瓣,与徐阑眼角的泪痣是相同的颜色。   看着看着,伊诺眼眸沉沉地吻上徐阑的后颈,“契印很好看,阑阑,以后你就是我的。”   结契之后,徐阑容颜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头发越长越长,直到垂到腰际。皮肤更加莹白,即使在阳光下也白得发光。他倚着栏杆坐着,手上执着一本精灵书册,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树上新飞过来的鸟。   徐阑没有束发,柔滑的黑发随风轻拂,宽大的衣袍衬着他修长纤细的身形。   小精灵辛普森刚好路过,看着看着竟一时有些呆愣。   伊诺走到徐阑身边,占有欲满满地将他抱在怀里,挡住了辛普森打量的视线,声音不悦道:“不许看,再看就将你打一顿送出去!”   小精灵辛普森吓得双腿发颤,赶忙跑开了。   “你真是的,辛普森还是小,你怎么这么凶?”徐阑的指尖轻轻从伊诺挺立的鼻端划过,眼角弯弯地看着他。   伊诺凤眼幽深,他轻轻一笑,不做辩解,抱着徐阑,感受着他身上让他心安的熟悉气息。   如此这般,时光弹指一挥间,深情相守数十年。   徐阑已经记不住他在这里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许多事情时过境迁,但惟一不变的就是每天清晨他在同一人怀中醒来,伊诺抱着他,身上有着灼灼的温度和淡淡的清香。   徐阑的容貌不变,和少年时期并未有多大的区别,一双圆润清澈的眼眸依旧水光潋滟。与伊诺相守半生,他的记忆却越来越差,据说这是因为他母亲怀他时胎动所导致的。   “伊诺,小精灵辛普森呢?我……怎么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徐阑半倚在伊诺的怀中,他看着清冷的大殿,许久没听到辛普森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伊诺微微敛下长睫,他顺着徐阑的侧脸向上抚上他的头发,轻声说:“他已经离开了,与光明王的家养小精灵结亲了,当初还是你同意这门婚事的,想不起来了吗?”   徐阑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摇了摇头,心绪复杂,“如果有一天,我把你也忘了,怎么办才好?”   伊诺倾下身,一头银发滑落到身前,暧昧地与徐阑的长黑发纠缠在一起,他轻轻吻了下徐阑的眼角,“别怕,到时我会让你重新想起我。”   徐阑扬唇浅笑,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他牵着伊诺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好。”   又这样过了将近十年,徐阑躺在伊诺的怀中,脱离了这个世界,临走时他隐隐听到伊诺苦苦压抑过后声嘶力竭的哭声。   伊诺明明很难受,却还压抑着怕被他听到。   徐阑在一个白色空间中醒来,刚一恢复意识,他就看着系统007-1的电子屏问道:“我还需要去多少个能量失衡的小世界?”   徐阑想着系统太坑了,明明是他们的世界失衡导致他被车撞,结果反而要他去完成攻略反派大Boss男主的任务。   “这个是由你的积分决定的。”系统用一成不变的电子音回答道,或许是因为徐阑成功完成了三个世界任务的原因,系统对他还算是态度不错,有问必答。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徐阑坐在一张洁白得几乎与背景墙融为一体的椅子上。   “宿主目前一共有三千七百五十一万八百九十九积分。”   徐阑一听自己才完成三个世界任务,就已经有了那么多积分,他有些惊诧,“那还差多少积分可以回去?”   “还差一亿六千四百万积分。”系统说完,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长长的数字。   还有一亿多积分?徐阑刚刚以为自己积分很多的开心早已消散,他凝眉不确定道:“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   “前面的任务比较简单,后面的世界会比前面难很多,所以对应的积分也多。”系统理所当然地说。   前面的任务还简单?第一世他遇上的是重生归来的黑化男主,第一世他则遇上了以为他是替身的偏执总裁,第三世他则遇上了与他有着身世仇恨的黑暗精灵王。   这些人一开始都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一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地做着任务,都这样了,系统竟然还说简单?   徐阑真想将系统送回去回炉重修。   “宿主加油,你的积分已经很高了。有些人往往一个世界下来才几百积分,还有些人得了负分,而没有完成任务被男主杀死的也是大有人在。”系统安慰着徐阑。   所以有些事情没有参照系,根本就无法对比出其中的优劣。   “传送到下个世界吧。”徐阑站起身向正中心的圆形高台区域走去。   “世界传送中,目前进度百分之三十一……”系统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   “目前进度百分之五十六……百分之七十四……百分之九十九……”传送的进度条化成声音在徐阑耳边提醒着。   “传送完成!下一个世界为修仙世界,宿主的灵力相对较弱,请格外小心,注意安全!”系统这次还附送了温馨提示。   徐阑想对系统附赠一个白眼,但奈何系统已经看不到了。   在传送的过程中徐阑有一种失重感,这种感觉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消失。   睁眼一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朗朗青天,浮云肆意游走着,厚薄不一,稍厚一些的则半遮住太阳,云层中泄下明媚但不灼热的金光。   云很白洁,风很柔顺,花香很迷人。有几只彩蝶从眼前结伴飞过,高空之中传来婉转动听的几声鸟鸣。   这样的状态是多么的惬意,徐阑在心中感慨着。   刚感慨完毕,他挪了挪身子,却发现身体一个重心不稳,他向外滑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刚刚原来仰躺在一棵高得不能再高的树上!   “唔,不是吧!”徐阑从粗壮的树枝上快速滑落下来。   开局就是从树上摔下,要不要这样?话说原主没事跑到那么高的树上去做什么?真是害人不浅!   徐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着,他紧紧闭上眼睛,只期望待会落地时能轻一些,痛苦少一些。   他已经彻底认命了,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触感却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感觉落入了泛着冷淡气息的怀抱中。   徐阑劫后余生地睁开了眼睛,长睫还颤抖个不停。   那人有力健壮的手臂搂着他,他薄唇翕动,声音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小花妖?”   徐阑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红衣,感受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花香,确信自己现在已经成功化形成花妖,他小小声地开口,“你救、救了我,我要对你……以身相许……”   终于说出这句剧本中的话,却感觉莫名的羞耻,怎么破?   轻风吹动间,那人绸缎般的长发轻轻晃动,风动之间心却寂然,他的一双凤目无悲无喜地望着徐阑,“不必,我不过是接了你一下。”   “即使不接,你也不会受伤。”丰神俊逸的男子向地面看去,看着地面上厚厚一层落叶。   徐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厚积的叶子,明白他的意思,但徐阑有着不一样的想法,若是他直接摔下来,估计会直接被这堆叶子埋住吧?   景璃微微凝眉,他想将怀中的小花妖放下来,小花妖却紧紧捉住他的衣襟。那个力度,就像是捉住这个世界中惟一的救赎一般。   景璃微微俯身,将小花妖放到了地上,放下对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小花妖太轻了。   小花妖却依旧不安分,这下改成捉住他的衣袖。景璃第一次碰见如此黏人的小东西,一双漆黑的凤目秋水般沉寂,“放手。”   徐阑用黑曜石般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景璃,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徐阑没有太在意,轻轻一个触碰,微热的指尖划过景璃的手腕。   景璃一向讨厌被人触碰,直接重重地挥开小花妖的手,清冷的声音有些不悦,“不要再跟着我。”   徐阑才不管,亦步亦趋地跟了两步,声音软糯浸着小小的委屈,“景璃上仙,帮帮我,我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之前有可爱的小天使说前两个世界临近终结时太虐了,所以这个世界的结局特意写甜一点,希望喜欢(~ ̄▽ ̄)~】   【四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 第99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   景璃顺着徐阑的视线向下一望,只见他纤细莹白的手腕被树枝划破。偏偏小花妖又不会运用灵力,白嫩的手上血流不止,看起来有些渗人。   徐阑苍白着一张小脸,用清润潋滟的目光炯炯地望着景璃。   景璃被这直白的灼灼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两指并拢放在徐阑的手腕处,很快徐阑只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一种冰凉水润的触感。   下一秒,伤口竟然消失不见,而手腕完好如初。   “好了。”景璃快速地收回了手,似乎多一秒也不想与徐阑相接触。   “你真好,谢谢你,景璃……”小花妖脸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煦如三月的暖阳。   明明刚刚还称呼上仙,现在就直接叫出了名号。   景璃眉宇微蹙,一阵清风袭来,小花妖身后的花树灼灼盛放,重瓣花层层叠叠,花形姣好。璀璨的红芒聚集在树干枝头,风势渐大时,偶尔会带下几瓣艳红的花瓣。   小花妖身上的衣服几乎与身后的花树融成一体,显然是他化形还不太会的原因,他眼角还泛着花色的红意,肤如凝脂,身上也泛着花树的清香。   这么一位弱弱小小的花妖,正毫无防备地拉着他的袖子,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扼断他的咽喉。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景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将心魔驱逐出去,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此时泛起几缕挣扎的涟漪。   “景璃,我好饿……”徐阑仰头看他,并未错过景璃眉间那抹暗红的光芒。   这就是入魔的征兆吗?徐阑不敢确定。   这一声清朗软糯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拉回景璃的心神,景璃用泛着凉意的目光向四周望了望。   徐阑不知他是何意,也向四周看了看,但依旧没能明白景璃的意思。   “这附近都是可食的蔬果。”景璃轻描淡写地提醒着小花妖。   徐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四周全是果树,成熟的果子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几乎把树枝都压弯了。   好了,这下他没有再赖着景璃的可能。   景璃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颇有些徐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徐阑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景璃的身影渐渐消失,竟是直接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   不是,他是这么讨厌吗?以至于要走得这么快?   开局就这么难,以后还怎么做任务啊?   徐阑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果树都长得太高,有了刚刚从树上摔下来的经验,他不敢再随意爬到树上,只好在树下捡了些干净的果子揣在衣兜里,向一处破败不堪的小木屋走去。   徐阑从记忆中得知,这处四壁漏风的破旧木屋,就是以后他住的地方。   进了木屋,简直就是家徒四壁,连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好可怜,上个世界虽然他是被虐待的小王子,但好歹住的吃的都比现在要好。   徐阑将果子洗了洗,擦干净后,就倚着门框吃了起来。   第二日,晨曦透过破成鱼网一般的木片漏了进来,徐阑昨天睡觉连一床被子都没有,他又不会运用灵力,冷得哆哆嗦嗦将就着睡了一晚。   这样下来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徐阑本想趁着阳光暖和多睡一会,却没想到天不随人愿,他最终还是饿醒了。   昨天一天就吃了几个酸涩的果子借以裹腹,徐阑现在是饿得不行,他坐起身来,洗漱过后,就准备去找吃的。   这是一处巨大无比的仙山,高耸入云,终日云雾缭绕,灵力丰蕴。徐阑顺着一条小道向前走着,原本打算去河边捉几条鱼,结果被不远处木桩下停着的一只小兽兽吸引了注意。   只见那只小兽呆呆地立在原地,四肢肥硕,身子浑圆,一看就是肉质鲜美,并且应该不擅长奔跑。   好机会!既然对方都送上门来,何有放过之理?   徐阑轻手轻脚地靠近小兽,小兽刚开始还傻乎乎地没有反应过来,等徐阑一把捉住它长长的耳朵时,它才使劲地摇头,用力挣脱过后,拼了命地向前奔去。   徐阑在后面穷追不舍,小兽确实因为过胖的身子而不擅长奔跑,眼见徐阑就快追上它,却不知何处出现了一个人,徐阑一个不备,直接撞进了他的怀中。   一个是在追逐午膳,一个是在挽回生命,两者的速度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小兽一看徐阑没有再追,赶忙一个右转,一溜烟跑没了影。   “你赔我小兽兽!”徐阑气呼呼地瞪着眼前遽然出现的人。   来者有着一双湖绿色的璀璨眼眸,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身后,发冠泛着冷光与他立体深邃的五官十分相得益彰。   “你别看它长得小巧玲珑,其实它体内含有剧毒,并不能吃。”少年拂了拂衣袍,袖口为黑色丝绸配以纯银丝线,袖子宽大露出他莹白的手臂。   “哼,你休想糊弄我!”徐阑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因为他总感觉少年俊美无俦的脸上隐隐有着一分邪气。   “越是好看的事物,往往就越具有迷惑性,接近不得,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墨诩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唇角微微扬起,眼里浸着笑意。   “是么,那你也是这样?”徐阑肚子空空,想到又是因为这个人拦住自己才导致他的午膳丢失,语气更是好不起来。   “小东西,你可真有趣。”墨诩看着眼前这个灵力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花妖,眼里泛起了浓厚的兴趣。   “别叫我小东西!”徐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何尝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墨诩说过话,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大发雷霆,但此时墨诩竟毫不生气,他甚至还轻轻一笑,“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徐阑向前凑了凑,认真地看着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然后退回到原地,“你脸上又没有写名字,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你是谁?”   墨诩笑得更加开心,现在他可以确认小花妖应该是最近才化形的,不然决不至于不认识自己,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样也好。”   “赔我吃的,快点,我饿了。”徐阑才不管他笑得有多好看,伸出手来向他讨要赔偿。   “这个简单。”墨诩轻轻然地说。他领着徐阑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右手随意一挥,徐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食盒。   盒子里盛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颗粒饱满,色泽明艳。一看就与徐阑昨天在树下捡的野果无法相提并论。   徐阑警惕地看了墨诩一眼,只见对方正用一双深邃的绿眸带着笑意地望着他,徐阑随意指了样水果,“你先吃一个给我看看。”   这小家伙还真警惕。   墨诩这下笑得眼眸半阖,他伸出莹白的指尖拿走徐阑指定的果子,轻轻放放口中,然后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徐阑终于放下戒备,看着墨诩又吃了几样瓜果后,他才放心地吃了起来。果子清甜不涩,刚一入口就有一种淡淡的甜香。   徐阑吃完,抚了抚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地笑了笑,道谢过后就离开了。   他转身过后,他身后的人却一直用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回到那处破旧的小木屋,那人也还是没有走。   吃饱喝足过后,徐阑睡了个不长不短的午觉。睡醒之后,他觉得很有必要去见景璃一面,就按照记忆来到景璃的府邸前。   此时大门紧锁,徐阑轻轻拍了拍,却毫无回应。修仙之人耳听目明,若是在洞府的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来访。若景璃在洞府却不回应,那肯定是因为不想见到他。   徐阑看了看围墙外一棵不高不矮的树,心中闪过一个主意。   微风乍起,吹皱春水,泛起涟漪。轻风吹过,落英缤纷。一棵花树下,端坐着一道挺拨清冷的身影。   景璃正在树下静坐,双目紧阖,他原本进入了八风吹不动之境,耳畔却突兀地传来了一声轻响。   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接着鼻间触到了一阵馥郁的花香。   这股香味景璃并不陌生,昨天这香味的主人还躺在他的怀中小小声地和他说着话。   小花妖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景璃刹那间睁开了眼睛,“何事?”   “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徐阑坐在景璃身前,一身后红衣衬得他肤色如雪。   “既然无事,请你离开。”景璃表情清冷,墨黑的眼瞳寂寂然地望着徐阑。   “景璃,我就想坐在这里看着你,我会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你。”徐阑温和一笑,眼睫轻颤。   “不要这样喊我。”景璃稍稍偏过头去,不看小花妖那灿烂得几乎可以灼伤人的笑容。   徐阑看景璃宁愿去看波光粼粼的湖水,都不愿看自己,心情有些郁闷,“你渡妖、渡鬼、渡兽、渡魔、渡凡人、渡众仙,却为何唯独不肯渡我?”   景璃纤长浓蜜的长睫在眼睑下打下两道暗影,一一回应道:“他们对我无情、无欲、无知、无感,不日思夜念,不茶饭不思,而你呢?”   风声猎猎作响,徐阑与景璃坐得很近,但徐阑却感觉与他离得很远。   因为他听到景璃用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清冷声音回答道:“我就算失了这双眼睛,我也能看得出,你心悦我。”   【作者有话说:开启新世界~   喜欢的小天使们欢迎将 推荐票&月票向我砸过来哦~么么哒~】 第100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2   清风袭过,花树颤动,扬扬洒洒,粉白的花瓣漫天飞舞,翩跹过后再轻轻落到地上。   “既然如此,上仙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徐阑没想到景璃不仅看出自己喜欢他,还会直接说出来,徐阑干脆顺势而下,眉目间全是笑意地开口。   景璃薄唇轻动,正在徐阑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话的时候,悦耳冷淡的清音传来,“你该回去了。”   徐阑刚刚好不容易才费尽辛苦爬墙进来,当然不会现在就走,他装作没听到似的,依旧笑靥如常,慵懒散漫地席地而坐。   徐阑就是不肯走,景璃也不再理他,他闭上眼睛,开始感念天地的灵力。   景璃就这么静静坐着,青翠的草地在他身下漫延。他一身月白云影长衣,衬得肤白如玉。一支样式简洁的羊脂白玉簪将大部分黑发挽起,剩下一部分漆黑绸缎般的墨发垂至腰际,随风轻轻晃动。   他双目紧阖,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立如峰,淡色的薄辱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真好看,如果亲他一下会怎样?徐阑撑着下巴浅笑着想。   徐阑放轻了动作向景璃靠近,就在手要触上景璃的脸的时候,却突然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腕。   “你在做什么?”景璃清清冷冷的神情中,明显透露出一丝不悦。   “景璃,你这里掉了片花瓣,我真的没有要亲你的意思,你别多想……”徐阑手腕被捏得红红的,他大脑缺痒,一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景璃见过许多妖,也见过许多花妖,但像这样傻乎乎的小花妖,他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这样蠢蠢笨笨的花妖,是为何——   “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景璃其实也刚来这座山没多久,他因为感受到自己体内怪异的魔力,特意撇下仙童来此静修。因为时间不长,这里很多的妖兽都还不知道他的仙号和名字。   “我因你而生,自然知道。”徐阑是因为受景璃纯净的仙力影响,才得以提早化形。若是没有景璃,只依靠山里的灵气,以他这样的资质,恐怕还有再等个五百年上千年才能成功化形。   徐阑话音刚落,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徐阑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刚学会飞的小雏鸟正在被一只展翅雄鹰追赶,或许是感知到生还的机会渺茫,雏鸟奋翅而飞,叫声凄惨。   徐阑简直不忍再看,却突然右侧升起一道劲风,一下拦在雄鹰和雏鸟之前,雏鸟得了机会,赶忙扑棱着逃走了。   “景璃,你真好。”徐阑由衷地感慨。   景璃却看也不看他,直到确认雏鸟安全后才收回目光。   “景璃,你能像对小雏鸟一样,也看看我,也对我好一些吗?”   小花妖眨着那双刚脱离稚嫩懵懂的清润双眸望着他,景璃淡淡地对视上他的眼睛,“在我看来,你和它并无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明明就有很大区别好不好?小雏鸟不会化形,至少他会。徐阑有些气鼓鼓地想着。   不过在景璃看来或许是真的没区别吧,因为景璃修的是太上忘情道,漫长的修练生涯中并不知情为何物,也就无念无求。   景璃下一句话证实了徐阑的想法,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漠然没有半点起伏,“明日别再过来。”   景璃以为自己说得那么清楚,小花妖第二日肯定不会再来,却没想到他依旧是来了。不仅是第二日,就连第三日、第四日……一直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不管刮风下雨,小花妖都雷打不动地过来找他。   尽管有好几次小花妖都直接从围墙上摔下来,一身红衫沾上了泥点,却依旧不影响他春风和煦的笑脸。   花妖不是最没耐性的吗?为什么眼前这一只小花妖可以如此坚持不懈?   景璃微微凝眉,百思不得其解。小花妖真的有这么喜欢他吗?只是因为他一点微不足道的仙力曾经帮助过他化形的原因?   “景……景璃……”一声呢喃不清的叫唤将景璃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景璃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靠在树下小憇的小花妖。小花妖睡得很沉,做梦都在喊他的名字,柔软红艳的唇微微半阖着,似乎在引人上去一亲芳泽。      柔顺光亮的黑发紧紧贴着他那纤细修长的身躯,直达腰际。一身暗红广袖水纹长衣衬得他肤白如雪,小花妖睡觉有些不安分,手臂搭拉下来,骨节分明的手垂落在草地上。   小花妖,小花妖……   景璃意识到自己注视了小花妖许久,恍然收回视线,他重新执起书册,就着未看完的那一页继续读下去。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只是心湖早已泛起涟漪的人,对感情迟钝而迟迟未觉。   仙山吸收天地之灵气,一般是万里晴空的天气居多,鲜少下雨。但一旦下起雨来,则暗无天日,黑云沉沉。   小花妖这一日却没有过来……   景璃看着亭外的倾盆大雨,眉宇微蹙。   小花妖为何不来?是因为雨下太大的原因不方便出门?还是因为积水拦住了他的来路?抑或是天气太凉,小花妖生病了?   景璃胡思乱想着,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挥起一道屏障,就这样走进了雨中。   他的神情无悲无喜,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他特意加快的脚步,则泄漏了他心中的急切之意。   景璃顺着小花妖常走的路急急地走着,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冷得瑟瑟发抖的小花妖。   小花妖怎么可以这么笨,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而且明明是雷雨天气,怎么可以藏身在大树底下?   “景、景璃……”徐阑看见身前多了道月光般清冷的身影,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为何停在这里?”景璃变幻出一把伞,目光冷冷地看着小花妖。   “景璃,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突然下雨,前面有好多积水,我过不去。雨越下越大,我也没法回去,只好躲在这里……”徐阑身上湿透了,暗红的衣袍外面是一件浅色的纱衣,映着他细腻莹白的皮肤。   景璃将伞遮在小花妖的头上,拉着他从大树底下走了出来。   “我好冷,景璃,你抱抱我好不好?”徐阑眼睛红红的,他在这里困了许久,又冷又饿。   景璃长睫轻动,差点就生出了抱住小花妖的念头,但周身清冷的灵力提醒着他,他修的无情道。   “别动,等会就不冷了。”景璃修长的指尖触上徐阑的额,自额间向他体内传进一道温暖的灵力。   徐阑全身的寒意立时全部消散,景璃收回手在徐阑衣上轻轻一点,湿漉漉的衣服也立即变得干爽起来。   “伞给你,回去罢,小花妖。”景璃将伞递到徐阑手上,自己则挥了道透明的屏障走进瓢泼大雨中。   徐阑握着伞站在原地,澄澈的圆目紧紧看着景璃的身影。   雨幕连成一道屏障,不仅隔绝了他们的距离,也隔绝了小花妖对景璃海誓山盟的情意。   然而徐阑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并没有气馁,他回到那处破旧漏风的小木屋,妥善珍重地将景璃送给他伞放在床边。   尽管景璃只是随意一给,但徐阑心中却一直坚信,这就是景璃送给他的。   有了一个多月的爬墙经历,徐阑这下再爬围墙已经是熟能生巧。他轻轻一跃就从墙头跳了下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摔了个狗啃泥。   小花妖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景璃用灵力感知小花妖正小心翼翼地提了个木盒,离他越来越近。   书册是无法再翻阅下去,但景璃还是做出一副在全心全意看书的模样,殊不自心绪起伏,早已是无法集中注意。   “景璃,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尝一尝喜不喜欢,好不好?”小花妖将那个食盒放在亭中的石桌上,轻轻打开,正笑得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不必。”景璃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辟谷多年,早已不吃人间的凡食很久了。   食盒中放着一只瓷白盏碗,里面盛着满满的冰莲百合羹,一看就是小花妖精心准备许久才做出来的。   徐阑将手中的瓷勺放在碗侧,景璃以为他就此放弃,却没想到小花妖直接扑到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你不喝我就一直抱着你。”小花妖蛮不讲理地开口。   景璃向前推了推,小花妖却怎么也不松手,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被烧焦的袖口,“你看,我为了做莲花羹,我的衣袍都被烧着了。”   景璃微微触动,但声音依旧清冷,“先下来。”   “你还没答应我。”徐阑感受到景璃身上弥漫的冷香,还轻轻在他怀中蹭了一下。   “我应你便是,先下来。”徐阑乖乖站起身,景璃执起了瓷勺。   但景璃只喝了两三勺,就放下了碗。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太甜了。   景璃的不喜之意如此明显,但徐阑却还是兴高采烈地问道:“好喝吗?”   景璃用洁白的丝帕擦干净手,恍然向徐阑靠近。他握住徐阑的右手,檀木青纹簪从他墨黑绸缎般的发上滑落,一头黑发垂到徐阑胸前与他的红衫交缠在一起。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呼吸相抵,景璃清冷的气息近在徐阑的耳畔,拂过他的颈间,“你想知道吗?” 第101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3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馥郁而不至于过于浓烈。白云肆意游走,湖边垂柳依依。   “你明明已经试过了,为何还要多此一问?”景璃用墨黑深邃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徐阑,似乎想透过他看清他内心所想。   “我、我就想和你说说话……”徐阑有些紧张,因为景璃离他很近,淡色的薄唇就停在他脸侧一指的地方,像极了准备要吻他的模样。   却没想到景璃的手只是绕过徐阑的肩头,轻轻替他摘去衣衫上的花瓣。   景璃很快就重新坐好,端端正正并且不动声色,像是刚刚暧昧缱绻的一幕完全不存在似的。   徐阑看着桌上碗中剩下一大半的冰莲百合羹,神情十分惋惜。今天他好不容易将炉灶清理干净,洗好器皿,劈了柴,生了火,费了大半天时间才终于做出。   因为食材不够,他自己也才盛了小半碗,将大部分都留给了景璃,却没想到景璃只是敷衍了事地随意喝了几口。   “怎么不说了?”景璃微微诧异,他已经习惯了小花妖喋喋不休的状态,像云雀一样鲜少不开口的时候。此时对方如此安静,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不喜欢我一直打扰你?所以我要安静些。”徐阑看着瓷碗上晶莹的冰莲,神情有些发愣。   景璃见他不愿意和自己说出实情,剑眉微蹙,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不悦,“我已经喝完,你可以回去了。”   此话一出,已经俨然是在下逐客令。   徐阑因为景璃不将冰莲羹喝完的原因,现在还有些气呼呼的。   因此徐阑偏偏就要和他唱反调,浸着水光的双目紧紧望着景璃,“这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景璃也不知小花妖今天为何如此生气,他清声提醒,“这是我的住处。”   “谁让你要在这仙山安置洞府,我不管,只要还在这山上,我就哪里都可以去!”徐阑完全没有打算要和景璃讲道理。   这小花妖简直无法无天了……   景璃收回视线,重新翻阅起手中的书册,不再开口。   但浓郁的甜味还萦绕在口中,且渐渐有向内心深处漫延之意。   徐阑自送冰莲百合羹以来,他觉得在景璃这里碰了大钉子,也渐渐不怎么去找景璃了。可一个多月养成的习惯却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他现在每天到时间都会准时醒来。   到了下午,徐阑无所事事,景璃那里又不欢迎他,他只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溜达。   灵力茂盛之地自然处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林间小小的溪流不急不缓地跃过一处处碎石,风轻轻吹过,树木抖动着枝叶回应着,一时“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你就是那个死皮赖脸追在玄思仙尊身后的小妖?”一道浑沉的声音响起,差点吓了徐阑一跳。   “你这个人……不,你这个妖会不会好好说话?快给我站出来!”徐阑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停下了步伐。   然而并没有妖回应,也没有身影出现在徐阑面前。徐阑并不罢休,继续喊着:“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出来,我们当面对峙!”   “咳……咳,我在你身后……”苍老的妖怪也没想到徐阑的灵力那么低,竟然都察觉不到身后有妖。   徐阑气呼呼地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就是你在骂我?”   在徐阑眼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身体的一部分还融合在松树的树干上,显然是一只松树妖。   松树妖捊了捊胡须,将身体全部脱离出来,“我这是在夸你,没心没肺,才能活得不累。”   有这样夸人的吗?徐阑有些怀疑,不置可否。   “不要再坚持了,没有结果的。”松树妖慈眉善目地劝着徐阑。   “你说我和景璃?”徐阑坐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抬眸与松树妖交谈。   松树妖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四下张望,“你……你怎么可以直称仙尊的名字?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徐阑心想他一直都是这么叫,但怕吓到松树妖,也就没有说出口。   松树妖拄着拐杖走到徐阑身边,雪白的山羊胡在他下颌轻轻荡着,“小花妖,你才刚化形,于感情之事一窍不通。情爱这种事可十分玄妙,强求不得。”   “老伯伯,你肯定没有爱过其它的妖,不然你必定不会这么说。”徐阑撑着下巴笑着打趣道。   “我现在虽然是孤身一妖,但并不代表我年幼时就没有心悦之人。”松树妖泛着皱纹的脸上一时浮现了几缕温情。   “往事不堪回首,那段经历简直是苦不堪言。”松树妖慈祥地笑了笑,“小花妖,你今日若不记住我的劝告,它日你必定会后悔。”   徐阑笑着道谢,一大一小的两只妖又闲聊了好久,徐阑才终于告辞离开。他转身之后,还可以听见松树妖喃喃说:“明知没有结果,这又是何必?”   即使没有结果,他也要强求因果。不过在此之前,徐阑想先去洗个澡。   徐阑感觉他是整座仙山洗澡最勤的妖,虽然他其实也不认识几个妖。但其他妖都可以变回原形,接受雨水的洗礼。唯独徐阑不会变成原形,只好一天天折腾着到一处深潭去洗澡。   没办法,谁让是这座仙山最弱的妖呢?连基本的恢复原形也不会。   这一处深潭因为位置偏僻,又因为来的路上要经历一处流沙区域,所以从来不会有其他的妖会到此处来。   这简直是便宜了徐阑,他一向喜爱干净,因此每天天黑过后,他就除却衣衫,尽情地泡在清凉的潭水中。   今晚的月光清凉如水,银光洒在水面上,让人竟一时难以分辨明月究竟是挂在天上,还是生于水中。潭水轻轻晃动,湖面波光粼粼。   景璃平日都是用除尘咒直接去除身上的尘埃,但今日他突然心生念头想下水沐浴一翻。他从洞府中一个闪身来到深潭旁边,却发现他用结界围起来的深潭,此时却多了一道身影。   他的结界牢不可催,所以深潭不可能会有其它的妖兽出现。可是今日却为何如此?   而且那道身影分明就是小花妖……   皎皎月色之下,小花妖一头丝绸般顺滑的黑发因为沾了水,此时正服服帖帖地垂至腰际。   他腰部线条分明,盈盈一握,并无一丝赘肉。   一截莹白细腻的手臂染着银光,正轻轻舀着水淋到身上。   水珠顺着他的颈部滑向挺立如雪的锁骨,再陡然向下,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徐阑转了一个身,却出乎意外地对视上了一双深邃漆黑得可怖的眼眸,他直接愣住了。   “你、你也要来此沐浴吗?”这深潭不是一向都没有其它生物出现的吗?怎么景璃反而过来了?   景璃的神情十分难测,一双凤目像黑洞一般沉沉似要要将徐阑吸入。他一身月华长袍,凌空踩在水面上,涉水向徐阑走来。   “你为何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景璃在徐阑身前停了下来,他用力捏住徐阑的下颌,逼得徐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徐阑隐隐看到景璃眉间浮现出诡异的红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所以徐阑并不能确定。   “我,你……”景璃不是不想见他吗?为何还要反问他不去找他?徐阑觉得有些奇怪,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沉默寡言在景璃那里就完全变了味道,景璃微阖凤目,声音低沉喑哑,“你不是说你心悦我?还是说其实你早就想变心?!”   这样的语气,就仿佛在质问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般。   “明明是你不想见我!”徐阑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样的诬陷,他一把打开景璃的手。   说完,徐阑才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完全露出在水面上,他的脸立即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将身子向水中沉了沉,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在水面上。   他以为只要这样,景璃就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完全忽视了景璃拥有无限灵力和神通这一点。   景璃对此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水光之下,小花妖修长的身躯随着水流微微晃动,或许是因为害羞,全身都泛起了淡红。   景璃闭上了眼睛,感觉心中有什么不可压制的力量汹涌而出。他紧紧蹙眉,清月之下,他眉间的红芒再起,一向清冷无欲无求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涟漪。   几经挣扎,几经压制过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徐阑静悄悄地向岸边游去,想趁景璃不注意,好尽早脱离这尴尬的境地。   却不曾料到他身后突然贴上一具灼热的身躯,景璃紧紧抱住他的腰,亲昵地将脸搁在他裸露的肩上,“小花妖,你想跑到哪里去?”   这……这是景璃吗?景璃会这么温柔霸道地和他说话,会这么亲近地抱着他吗?   若是在平时,景璃看见了他不着衣物的模样,恐怕也只会远远地避嫌吧?   “景、景璃,你怎么……”徐阑的话还没说话,却被掰过了脸,景璃抱着他微微半转了个身。   景璃侧身在徐阑额上亲了一下,“小花妖,喊我的名字。”   “小花妖,你听话一些好不好?”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情动,让月亮羞红了脸,藏匿在云层之中。   【作者有话说:嗯,明天预计会有一点点小虐的火葬场】 第102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4   徐阑看着景璃,像是他说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话。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徐阑双目圆睁,澄澈明净的眼眸中布满了难以置信。   景璃不说话,就用一双漆黑凤目紧紧地看着他,似要看进徐阑心里一般。   “松手!你还抱着我做什么?”徐阑脸颊上全是红晕,隔着景璃那层被水浸湿的薄薄衣服,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灼热得有些不正常的体温。   “你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景璃用线条分明的侧脸亲昵地在徐阑颈上轻轻蹭了蹭。   徐阑心中骇异,这样的话怎么也不像是平日那位清冷薄情的仙尊能说出来的。   徐阑越想越奇怪,他用手探上景璃的额头,感觉温度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不是没生病吗?怎么说出了这样反常的话?”   “小花妖。”景璃声音低哑喑沉地唤了一声,然后一把握住了徐阑的手紧紧牵在手里。   惨了,景璃这个模样肯定是生病了,并且还病得不轻……   正在徐阑想入非非的时候,景璃右手揽住徐阑的肩。   “唔、唔……”徐阑只感觉呼吸愈加困难,手指稍稍用力地攥着景璃的手臂。   景璃的衣衫全湿,漆黑的长发正暧昧地与徐阑的头发在水中纠缠至一处。   “松手,景璃,唔、你是不是生病了……”徐阑害怕掉到水里,就一直攀着景璃的颈部。   他被吻得浑身发软,只期望景璃能大发善心,带他离开这里。   景璃眼眸深深,他静默地看了徐阑好一会,只见月光下徐阑耳尖泛红,莹白俊秀的脸上淌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听话,我带你到潭边去。”景璃俯下身,在徐阑唇角浅浅地印下一吻。   徐阑点了点头,打算等会一回到潭边,他就立马溜之大吉,才不想管搭错线的景璃。   如意算盘早已经打好,但景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就在徐阑撑在岩石上准备起身的时候,景璃一把将他抱住,按在岸边就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吻。   “你想去哪?嗯,小花妖?”景璃的声音沉沉地响在耳侧,若是在平时,徐阑定会觉得耳朵怀孕,大呼好听,但此时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   “你、你是仙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徐阑被景璃抵在岩石上,他没有放弃希望打算继续游说。   “小花妖,我好想你。”景璃凤眼半阖,将手护在徐阑的肩后,担心他会撞到岩石。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景璃微垂着头就去吻徐阑的额头。   景璃又怕石头太硬会硌到徐阑,就抱着他转了个身,让自己靠在平整光滑的岩石边。   “景、景璃,别这样……”徐阑逼出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说道,却不曾想平时清朗的声音带上了暧昧的低音,会造成一种怎样的结果。   景璃托住徐阑的背,细心地替他拂开垂在脸上湿漉漉的发,然后一串细碎的吻就烙在了徐阑的侧脸之上。   徐阑脑海中最后一缕理智终于蒸发殆尽,但他还是觉得十分羞赧,“不要在这里……”   景璃揉了揉他的脸,轻声安抚他,“别怕,我已经布好了结界。”   结界?有吗?他就说怎么平时这里都没有妖兽过来,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为什么结界对他无效?难道是因为他是一名穿越者,所以额外开了挂的原因?   徐阑的思绪已经远在九重天外,景璃看到他此时还分心,报复性地在他颈上咬了一口。徐阑也不示弱,他闭上眼睛,重重地捶了景璃一下。   但很快的,徐阑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他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   后来他只好转而去咬景璃的肩膀。   景璃他感到怀中的小花妖不断地颤抖,低下头想亲吻着安抚他。   徐阑不好过,也休想让别人好过。因此,徐阑故意偏过头不让他亲。   景璃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狭长深邃的凤眼闪过一缕红光,“喊我,小花妖,喊我的名字。”   他越是么说,徐阑就越是紧抿着唇不开口,像是报复他似的,徐阑还抬起波光潋滟的圆眸用力瞪了他一眼。   景璃却并不善罢甘休,他换了种方法逼得徐阑喊出了他的名字。   徐阑被逼得眼角泛红,红唇翕张,“景、景璃……”   而今晚,夜还很漫长。   虫鸣声声,徐阑最后体力不支晕睡过去,意识陷入迷糊之前的最后一秒,他依稀听到景璃磁石一般低沉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来见我?”   银色的月光照在幽深的潭水上,波光粼粼之间映衬着景璃额间的一缕红芒。   诡异的红色晕染在他的眉宇之间,为他一向清冷俊美的容颜凭添了几分邪佞。   让他看起来既光明高洁,却同时又邪恶非常。   景璃半倚上岩石上,感受到怀中柔软温暖的身体,他睫毛轻动,眼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愉悦。   但小花妖颈上的吻痕以及身上的红痕很快就拉回了景璃的注意,他抱着小花妖坐到岩石上,将他身上的水迹擦干过后,替他换了身干爽的新衣服。   “抱歉,小花妖。”   下次下次他一定要温柔一点,小花妖现在好像有些难受。景璃一身月华黑色暗纹长袍在风中轻微晃动,他抱起徐阑,下一秒就消失在水潭之上。   迷迷糊糊之中,徐阑只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处舒服的软榻之上,他“嗯唔”一声,换了个适应的姿势侧身睡着。   睡梦中,徐阑感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小花妖,听话,好好休息。”   一阵清冷熟悉的气息一直萦绕在鼻端,徐阑紧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以为第二日等待他的会是一路繁花的景象,却不料是刀尖遍布的情景。   晨曦的亮光率先将徐阑唤醒,他睁眼之前并不知身在何处,徐阑醒后还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辨认出他在景璃的洞府里。   昨天是景璃将他抱回来了吗?徐阑发现自己正和景璃躺在一处软榻上,而他还枕着景璃的手臂。   徐阑挪了下身子,准备坐起身来。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大,景璃睁开一双秋水无波的凤眼紧紧看着他。   “你也醒了?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徐阑唇角微弯,对景璃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但景璃却冷冷地看着徐阑,全然没有昨日的温柔和珍视,一开口尽是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昨天抱我回……”徐阑话还没说完,他恍然反应过来景璃问的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景璃一把将徐阑推开,力度有些大,徐阑差点从榻上摔了下去。景璃坐起身来,似乎十分不喜和徐阑有触碰,“小花妖,你不要太过分!”   徐阑好不容易撑着手稳定了身体,他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昨晚的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昨夜何事?”景璃已经下了软榻,他一身华服面无表情地站在榻边,用看着陌路人的目光看着徐阑。   原来景璃并不是在正常意识中与他做了那样的事。原来他昨夜喊得声音沙哑,而景璃却什么也不记得。原来景璃昨天信誓旦旦的告白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阑像是被冷水浇头,全身泛凉冷到了心里。他眼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意,他用尽全力将之忍了回去,“原来你并不记得……”   说完,徐阑撑着手,费力地下了软榻。昨晚的情事太过,他今日腰酸背痛,腿疼得都快抽筋了,而他心爱的人却以为他是个狐狸精要跑来勾引他,还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景璃看着小花妖颤抖着腿向门外走去,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景璃心中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之感,他紧紧蹙着眉头,上前一拉住了小花妖的手,“你怎么会这样?”   景璃用力拉着小花妖转过身来,却发现徐阑一双熠熠光亮的眼眸此时红得可怖,满脸是都是泪痕。徐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大声朝他吼道:“滚开,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第103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5   景璃陷入了片刻的慌乱中,他胡乱擦着徐阑脸上纵横的泪,声音低哑而不自然,“你哭什么?”   “与你何干?少在这里一幅假惺惺的面孔!”徐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泣音。   景璃紧紧蹙着眉宇,长睫在眼睑下留下两道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别哭了。”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在勾引你?可是昨天我明明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徐阑一把推开景璃,自己向后退了两步,想借此躲开景璃的触碰。   “我……”景璃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上前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徐阑的眼角。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恕我不再奉陪!”徐阑越说越气,这下他终于用力地推开了景璃,转身就走。   因为走得太急,徐阑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只剩下景璃一个人神情莫测地留在原地。   小花妖这么伤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璃感觉自己的手被小花妖刚刚的泪给烫到了,内心深处传来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一想到小花妖满脸是泪离开,他就感觉胸腔内一抽一抽的,竟有些难受。   徐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回到小木屋的,他又困又累,又冷又饿,心脏处“突突”地跳个不停,大脑像是被一股脑塞进了一大团棉絮一样乱七八糟。   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眼里蓄满了泪,很快就一滴一滴洇湿了床褥。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床板随着他不停的抽泣而晃动个不停。   有阳光的轻轻倾洒在徐阑的身上,温暖灼热。但徐阑却如坠冰窖,心冷异常,寒如霜雪。   一直这样过了三日,徐阑才终于有恢复的迹象,他觉得呆在木屋里都快长蘑菇了,所以决定出门透透气。   一棵参天大树下蹲着一道纤瘦清秀的身影,远远只可以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视线拉近,可以看到他气鼓鼓地板着一张莹白俊美的脸,红唇半开半阖,正不知碎碎念些什么。   墨诩没想到再次遇见小花妖,看着小花妖那愠怒生气的表情,墨诩觉得有趣,就停住脚步向他走去。   “混蛋,大混蛋,死混蛋……”墨诩听不太懂这些词的意思,但隐隐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刚好小花妖扔出的一块石头将将要砸到他的脚上,墨诩向右一闪,反应迅速地躲开了那块石头。   “小花妖,你碎碎念些什么呢?莫不是在骂我?”墨诩愉悦地眯着一双桃花眼,但翡翠色明亮的眼眸依旧十分明显。   “我凭白无故为什么要骂你?当然,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阑郁闷得很,又捡起身前的一颗石头,然后重重地扔了出去。   “还说不是在骂我?”墨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故作严肃,但其实一点也没有生气。   徐阑现在心情不好,超级不想说话,就“嗯”了一声,不再理他。   “好歹我上次还给了那么多吃的给你,你怎么现在都不理我了?”墨诩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那是因为你赶走了我的小兽兽!”徐阑没有好气地回答道。   墨诩笑得更加开心,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肩前,与玄色双层蹙金华服几乎融为一体,“我只知道你是小花妖,却没想到原来你是头白眼狼。”   徐阑成功被墨诩转移了注意力,顺着他的话题向下延伸,“你瞎说什么,我明明是花妖,什么狼不狼的,那与我何干?”   “上次我给你吃的可是天阶灵果,就连天帝也是朝思暮想,却难得一见。”墨诩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徐阑。   世上还有天帝觊觎却得不到的东西?这话也说得太夸张了吧?徐阑侧着脸看墨诩,有些不相信,“是灵果吗?我怎么没吃出有什么区别?”   他只隐隐感觉到好像确实比平时的瓜果要甜很多。   “那是你灵力太低。”墨诩一针见血说出了原因所在。   徐阑对这个事实供认不讳,并没有打算辩解,只是问道:“你灵力很高吗?”   他其实带了点质问的语气,墨诩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微微扬起头,不无得意地说:“那是自然。”   行吧,又遇见了一个自恋狂……   徐阑恹恹地又沉默起来,他微微垂着头,看着地面上生机勃勃的小草。   “你在这里生什么气?”墨诩主动开口,清朗的少年嗓音,带着一点点沙哑。   “干吗要告诉你?”徐阑伸出右手修长的指节,正百无聊赖地绕着青草叶茎转圈圈。   墨诩没有强求,湖泊一般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小花妖的身上,“不说也罢。”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墨诩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徐阑还是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不想吃。”   墨诩莫名觉得小花妖十分可爱,简直是照着他的喜好长的。墨诩微微扬起唇角,伸出手想放在小花妖头上,想揉揉他的头发。   此一刻,刚好徐阑抬起头来,正用一双浓墨圆润的眸子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墨诩惊讶于自己心中刹那闪过的想法,也惊讶于自己刚刚的举动,他的手愣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他才终于装做没事似的收回了手。   “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用膳?我看你似乎瘦了不少。”墨诩的神色恢复如常,依旧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瘦并不是因为没好好吃饭,而是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过后,他全然失去了吃饭的心情。   最后徐阑还是跟着墨诩身后,两人一起分了大半的烤鹿肉。看到墨诩打猎的过程,几乎是右手轻轻一弹就一击必中,徐阑这才相信了他灵力很高这个说辞。   拥有如此淳厚的灵力,并且能将之运用自如,可见并不是普通的妖。   “感谢今日的款待。”吃饱喝足过后,徐阑阴抑的心情消散不少,他揉了揉略微鼓起的小肚子,礼貌地道谢。   “何必这么客气?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墨诩给徐阑递了块干净的丝帕。   徐阑朝墨诩点了点头,直呼山里的妖怪就是心地善良,看到他心情不好,不仅特意来开导他,甚至还请他吃鹿肉。   等徐阑离开过后,那位他以为淳良无害的妖怪,却是重重地挥了挥手,将刚刚偷听他聊天的小兔子一下击杀,毫不手软。   徐阑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景璃了,上次对景璃的气还没有消,所以即使他很需要尽早完成任务,但他却还是拖着不想去找景璃。   是的,大多数时候,他就是这么任性。   但往往天不随人意,当他很想见一个人时,却常常走遍天涯海角都难以相遇。但当他想避而不见时,却常常一个转身就猝不及防地遇见。   这一天,天幕像是被墨水染过一般,阴暗暗的。徐阑正追逐着一只小兽,却没想到小兽没追到,反而在山谷中迷了路。   黄澄澄的山石像迷宫一样围在徐阑身边,让他完全没有头绪待会应该往哪里走。   就在此时,一道洁白得像是被皎皎明月吻过的身影出现在徐阑眼前,那人身影修长,身姿挺拔如松,神情清冷,像极了被供奉在高台之上不可侵犯且不容亵渎的神。   “你迷路了吗?”神明一开口,高高在上的姿态俨然不复存在,语气带着一缕难以察觉的关心。   徐阑还在气头上,理也不想理他,转身调头就走。   景璃连续向前跨出一步,很快就追上徐阑,他一把握住徐阑的手腕,冰冷与灼热紧紧相贴,“前面的路走不通,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徐阑惊诧于景璃手心的寒冷,他顿了一下,但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那是自然。”   “抱歉。”景璃尝试着开口,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   徐阑重重地甩开景璃的手,语调有些生气,“别以为我心悦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景璃知道自己上次那样质问小花妖,小花妖或许是生气了,以至于这几天他都不再上门来找他。   几缕怅然若失的情绪闪过心头,景璃将之一一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开口,“这里很难找到出口,我带你出去。”   徐阑看着重重叠叠的山峰和曲折蜿蜒的小径,只好开始向恶势力的景璃妥协。   事实证明景璃的方向感比徐阑好了不知多少倍,景璃很快就带他走出了山谷。两人虽然走出了刚刚的乱石堆,但并不代表他们已经成功回到他们住处附近。   “累吗?你要不要先坐一会?”景璃停下步伐,侧身看着徐阑。淡淡的天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流动着暗芒。   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不必,走吧。”徐阑摇了摇头。   很快两人就走到一条宽敞的河边,河上有凸出的一排巨大岩石,只要顺着岩石走就可以成功过河。   但徐阑却是心生恐惧,他看着急速奔涌的河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景璃就站在他身旁,狭长深潭一般的眼眸有隐隐流光,他率先站到一块离他们最近的岩石上,俯首向徐阑轻声说,“把手给我。”   徐阑感激地朝景璃露出一个浅笑,听话乖巧地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他以为景璃会牵着他过河的时候,却没想到一个不备,他直接被景璃紧紧地搂在怀中,清冷的声音像初雪融化后的雪水,“别怕,我会抱稳你,不会让你摔下去。” 第104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6   徐阑脸上一片绯红,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放、放我下来……”   他完全没做被抱的心理准备,但听着湍急的水流声,又不敢随意挣扎。   “别动。”景璃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边水深,你若掉下去,必将衣衫尽湿,染上风寒。”   徐阑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很快就急急地收回了视线,不敢说话。   景璃走得很稳如履平地,但徐阑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又不好直接说出害怕,只好用湿润的眼睛控诉着他,让他走慢一些。   景璃会意,手稍稍将他的肩膀向里压了压,不让他去看脚下滚滚的河流。   徐阑的鼻间尽是景璃身上淡淡的冷香,这莫名地让他变得心安起来,他安静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他们正在过河这一事实。   终于,徐阑感觉景璃稍稍停顿了一下,两人上到岸边。然而安全却没有如期而至,徐阑刚被景璃放到地上,他就听到身后有连绵凄厉的嘶吼,心中霎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徐阑惊诧地回头,却望见一大群前来喝水的吊睛白额猛虎。   “小花妖,过来。”景璃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徐阑的手,将他牢牢地护在身后。   两人后面是急速奔流的河,前面是虎视眈眈的猛虎。猛虎本打算来河边喝点水再去猎食,却没想到猎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送上门来。   “嗷呜,嗷呜!”虎啸声声,震响山林,到处都是回声,听起来格外渗人。   成群结队的猛虎看着被护在后面细皮嫩肉的少年,眼睛开始放光,激动地不停向前扑来。   景璃原以为将徐阑护在身后就算安全,却没想到猛虎也绝非善类,有几只聪明一些地从河岸边绕到他们身后,想从后面进击。   景璃只好回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将徐阑抱到了身前。   “嗷呜!”猛虎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突然换了个方向,愤怒地大声嘶吼,并朝高大男子的身后扑了过去。   景璃以一敌多,他抱着徐阑向右侧一跃,左手甩出一道风刃,向准备包抄他的后侧猛虎击去。但他并不打算伤到猛虎,只轻轻击在虎的后劲,让它们晕了过去。   徐阑紧张地看着,想让景璃放自己下来,但又怕送入虎口,这样反而会成为景璃的累赘,因此就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猛虎虽然奇怪为何一直伤不到男子,但它们也无法做更深的思考,只机械似地继续前扑后继冲上来。   因为景璃的善良不忍,所以这是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但很快就变了性质。   “嗷呜呜,嗷嗷呜!”一只暴发力极强的猛虎看到徐阑垂下的白皙脚踝,立即龇牙咧嘴地准备冲上前一口咬住。   景璃脸上的镇定很快就不复存在,清冷的神情产生了道道裂缝。情急之下,他竟忘记调动体内的灵力,直接伸手去挡。猛虎看到眼前多了个障碍物,气呼呼地用厚重尖利的虎爪重重一拍。   力度之大,直接穿透了景璃层层叠叠的衣袖,在他白皙的手臂流下许多道深得渗人的血痕。   “景璃!”徐阑慌得不行,急急地唤了一声。   景璃很少受到这种实质性的伤,他疼得脸色泛白,直接一脚踹开试图对小花妖不利的猛虎。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住徐阑的腰,一个跃动,带着徐阑离开了猛虎的包围圈。   他因为最近体内魔力肆意游动急需压制的原因,因此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大量调动灵力。但现在看来是他失策了。   景璃来到林间的平坦处,将徐阑放下,只见小花妖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它咬不到我的,只要它一过来我肯定用脚踹它,你为什么要用手去挡?”   他颤抖着手就要去看景璃的伤。   景璃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安慰着小花妖,“没事,别担心。”   但他的安慰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的作用,看到他手臂上那不停流血的伤口,徐阑低垂着头,睫毛抖个不停。   “嘶啦”一声,是衣服撕裂的声音,只见小花妖撕下衣衫一角,再将之撕成两段。景璃想阻止他,在看到小花妖长睫上挂着的泪,他就刹时止住了手。   景璃原本可以用灵力止血和恢复伤口,但看到小花妖一脸关心之意,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拂过伤口周边的皮肤,景璃偏转过头,遮住了眼眸中浓得似墨汁的情绪。   徐阑终于替景璃包扎好伤口,他偷偷揉了揉湿润的眼睛,等到情绪恢复得差不多才抬起头来,“好了。”   景璃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徐阑,半晌,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地、慢慢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前面的路开阔了很多,景璃因为担心小花妖会再次受到攻击,他这下不再顾忌魔力会反噬的问题,开始在周边散发出带有震慑感的灵力。   徐阑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反而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景璃,确定是走这条路没错吗?我怎么感觉这一路上都没怎么遇见其它野兽?”   因为刚刚景璃护着他过河以及因为他被猛虎所伤之事,徐阑已经不再生景璃的气,因此开始主动开口同景璃说话,只是他自己倒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这里没错。”景璃听到小花妖主动开口,冷如寒霜的脸庞出现了一点点转暖的迹象。   听到景璃的担保,徐阑也不再担心,反正就算景璃带着他走错了路,最后让景璃想办法将他送出去就好。   徐阑因为不赶时间,反正他回到山上也没有事做,他就安安静静地跟在景璃身后,也不催促。   景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药草,徐阑可以偶尔看见他蹲下身来察看。   “你急着回去吗?”景璃来到山谷,原本打算来找能压制他体内魔力的天阶成年琼珍灵芝,但因为现在还带着小花妖,他站起身来向他问道。   “不急。”徐阑摇了摇头。   景璃得到他的回复后,将一颗莹白如玉泛着淡淡紫光的灵草放在掌心。   徐阑亲眼看见那株灵草越变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在景璃的掌心,知道景璃已经将之收进了乾坤袋中。徐阑觉得很神奇,因此看了好一会。   小花妖的视线直勾勾的,一点也不会遮掩,景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转过棱角分明的侧脸,声音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饿了吗?”   “不饿。”徐阑唇角微扬,眼睛澄澈明亮,像是有整片星空的光辉都坠入其中。   “想喝水吗?”景璃缄默了一小会,接着问道。   “嗯,想。”徐阑轻笑着点点头,开始环顾四周,企图找到一片大叶子可以盛水喝。   就在徐阑苦苦找寻的时候,右侧却突然递过来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徐阑道谢正准备接过,景璃却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亲自走到一处清澈的山涧边,替他接了满满的一杯水。   徐阑早已渴得不行,他接过水仰头就喝。   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颈部优美的曲线向下滑落,带出一条长长的水痕,直到水珠完全坠入衣衫处消失不见。   景璃眸色深深,他收回了视线,“还喝吗?”   “不必了,多谢。”徐阑将杯子清洗干净后,递回给景璃。   景璃看着刚刚被他唇瓣接触过的位置,薄唇轻轻抿起,接过杯子将之收入掌中。   大半天的时间下来,徐阑兴趣满满地跟在景璃身后,看到一些稀少可爱的灵草,他往往会开口询问,“这个又叫什么名字?”   景璃丝毫没有厌烦之意,耐心地一一回答出灵草的名字。若看徐阑确实感兴趣,他也会将一些无毒无害的灵草送给他把玩。   这常常让一旁苦苦守候灵草数十年的珍奇兽红了眼睛,这些被它们看得比命还重的灵草却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随意拿在手中,它们大声嘶吼表示不满。   景璃冷冷地看了它们一眼,实力的巨大差距很快就让珍奇兽乖乖地闭上了嘴,藏匿回草丛中。   暮色渐渐四合,景璃给徐阑找来一大堆灵果,徐阑根本就吃不完,但他也不想浪费,他将剩下一小堆灵果聚到一起,“我吃不下了,这些能麻烦你帮我先收起来吗?”   “好。”景璃轻轻点了点头,小花妖一脸郑重的表情莫名让他有些受用,因此他并没有告诉小花妖这样的灵果是他可以轻易采得的。   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枯萎的枝桠向上延伸着,上面停着几只寒鸦。   景璃带着徐阑找了处干净的洞穴,他放了颗夜明珠在凹陷的石壁上,一时之间,满满的流光充斥在两人之间。   “小花妖,过来。”景璃将惟一一块宽敞的岩石用除尘咒清理干净之后,朝小花妖扬了扬手。   徐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景璃将外袍脱了下来,再细细地铺在岩石上。   景璃轻轻按了下徐阑的肩膀,力度刚好让徐阑一下坐到岩石上,“睡吧。”   徐阑看着走到一旁石头坐下的景璃,不禁问道,“你不睡吗?”   景璃清冽的声线缓缓传来,“无需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   “谁害怕了?”徐阑立马反驳,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   “不必。”景璃早已不向凡人或灵力低的妖怪一样需要睡觉休息,他姿势端正地坐在岩石上,朝徐阑轻轻摇了摇头。   徐阑看着他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与上次在水潭边深情款款的样子简直是大相径庭。徐阑立时起了捉弄之意,走到他身前轻轻一笑,“上仙这般模样,是担心无法做到坐怀不乱的原因吗?”   徐阑故意用指尖挑起景璃绸缎般的长发,微微灼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就景璃的侧脸处,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两人姿势亲近,暧昧缱绻的氛围一时在小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第105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7   景璃神情恍惚了一小会,很快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成清冷无澜的模样,“随你怎么说。”   “既然坦坦荡荡,何不证明一番?”徐阑俯下身,对视进景璃那双深邃不见底的墨黑眼眸里。   景璃油盐不进,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无需向你证明。”   徐阑的唇离景璃的鼻梁很近,近到只要他低下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吻上去。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用修长的指尖缠绕着景璃深黑的头发把玩,玩了好一会,他嘟囔一声,“啧,真无趣。”   景璃看着徐阑转过身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敛下眉眼,眸中闪过一道压抑许久的红芒。   事实证明没心没肺的小花妖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郁闷,反而很快就睡了过去。景璃听着他平缓富有节奏的呼吸声,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因为担心小花妖会怕黑,景璃并没有将夜明珠收起。此时淡淡的光芒倾洒在小花妖的脸上,为他原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渡上一层暖光。   小花妖,小花妖……   景璃替徐阑掖了掖盖在他身上的长袍,他俯下身将手放在徐阑的脸上,轻轻摩挲。   有风从洞口吹了进来,室内站立着的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他态度从容,看起来就像是山崩地裂,他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但与此同时,他的手暧昧缱绻在睡着的少年脸上轻抚游走,脸上带着莫名不符的情意。   第二日醒来的徐阑,一入眼就是坐在不远处景璃那云淡风轻的清逸侧脸。徐阑莫名觉得十分满足,过去一把捞住他的手臂,笑得眼角弯弯,“景璃,我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   景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一张一阖,仅说了几个字,“胡言乱语。”   “我是认真的。”徐阑脸上的笑意丝毫不退,他将景璃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景璃,何时你才会心系于我?”   景璃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率先走出洞外。   他用他的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徐阑抚了抚侧脸上景璃的手刚刚停留的位置,收回笑容也走了出去。   早上的晨曦还没散尽,景璃就带徐阑回到两人初遇的花树下。但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因为这里离山谷最近而已。   “多谢。”徐阑感受到景璃的态度,脸上盈着浅浅的笑,但一开口却尽是疏离的声调。   自此之后的两天,景璃和徐阑都没有再见面。景璃坐在洞府中荷花池边的亭子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水底的游鱼。   小花妖为何不来?   景璃以为自从上次在猛虎中护住小花妖以来,小花妖已经不生气了。可现在小花妖却依旧不来找他,是因为在分开时他没有回话的原因吗?   景璃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在想小花妖的事之后,他紧紧抿着唇,逼着自己将小花妖的脸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静静坐着,想恢复到八风吹不动的静思状态。   但越是如此,他的心绪就越加紊乱如麻。   小花妖一直不来,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抑或是生病了的缘故?   景璃蓦然放下手中的书册,有些急切地站起身,离开亭子的那一刻,有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漠然疏离的神情多了一分可亲近之意。   但小花妖既没有遇上什么严重的事,也没有生病。他满脸温润清朗的笑容,正坐在一根木桩上,侧身和一旁的免妖聊着天。   景璃远远看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冷硬地紧崩着。   “徐阑阑,那里有位俊美清逸的仙人一直在看着你。”兔妖习惯了叫徐阑为“徐阑阑”,即使看到对方嗔怪的眼神,他也没有改口。   俊美清逸的仙人在看着他?还有这种好事?   徐阑连忙眼睛亮亮地问,“在哪里,在哪里?”   兔妖朝右侧茂密的林间努了努嘴,徐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人影也没有。   “什么呀?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徐阑转回视线,略微有些失望。他刚刚还以为是景璃过来找他了呢。   兔妖也觉得十分纳闷,“刚刚明明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   徐阑勾唇一笑,安慰道:“没关系,你才刚刚化形,偶尔看错也情有可原。”   “什么啊?”兔妖嘟了嘟嘴,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满的不服气,“你化形的时间明明也比我长不了多少。”   徐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摸了摸兔妖漆黑的短发,笑着说:“你头上的毛毛又长出来啦。”   兔妖以为自己原形时软软的=的毛不小心冒了出来,他赶忙伸手去摸,却只摸到刚硬的短黑发。兔妖很快就明白自己上当受骗,瞪了徐阑一眼,“好啊,你又骗我!”   徐阑一个不备被兔妖挠到了痒痒肉,正抱着肚子坐在树桩上笑个不停。   如此和谐温馨的一幕,在另一位仙人的眼里却格外刺眼。   景璃站在远远一棵大树下面,树的阴影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拢了起来。看着对面两只妖亲昵的姿态,“啪”地一声,他重重地折断了手中的树枝。   “别挠了,我、我认输!”徐阑很快就举起右手表示投降。   兔妖看到徐阑笑得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他也弯唇一笑,收起爪子坐回到徐阑身边的草地上。   “对了,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徐阑看着天边无拘无束的游云,轻声说道。   他和兔妖见过几次面,最开始兔妖傻乎乎掉进一个坑被困住了,还是徐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坑里给拉了出来。自此之后,兔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   “我没有名字。”兔妖刚化形不久,还不知道人间的那套规矩。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徐阑自告奋勇地开始毛遂自荐。   兔妖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徐阑。   却没想到徐阑一点也不正经,“今天阳光甚好,蓝天白云。你又是兔妖,就叫你蓝兔,好不好?”   为什么感觉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敷衍?兔妖用圆圆的眼睛看着徐阑。   徐阑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两道新月,“和你开玩笑的,让我再想想。”   没多久,徐阑缓缓开口,“古书有云:‘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就叫你蓝怿,你看如何?”   兔妖根本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徐阑给他起的名字,再难听他也不会反对,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自起之后,仙山上一只小小的兔妖,就有了他妖生的第一个名字,也是他惟一的一个名字。   此一行径简直让另一位仙人怒气满满,景璃从树影下走了出来,俊美无俦的脸上阴云遍布。   他本来给小花妖用荷叶裹了些最香甜的灵果出来,却没想到小花妖正和另一只妖谈笑晏晏,恐怕早已经将他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砰”的一声,是灵果被用力扔到地上的声音。景璃眉宇紧蹙,没有再看小花妖一眼,转身就走。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徐阑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有。”兔妖的灵力比徐阑还低,自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今日的风带了入秋的寒意,天地间黄澄澄的,火烧云从大树冠顶一路烧到视线尽头的天际。一处岌岌可危的小木屋在风中强撑着,顽强屹立地替他的主人遮住强劲的风。   徐阑睡了午觉才刚起,一起来发现冷得不行,正抱着手臂抖啊抖地在木床上坐着。   突然听到几声节奏轻缓的脚步声,徐阑刚开始以为是过路的妖怪,并没有太在意。   然而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进来一道如竹如松一般挺拔的修长身影,光洁的额头之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目,在如峰的鼻梁之下是淡色的薄唇,线条冷硬抿成一道直线,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此人一到,顿时让徐阑破旧的陋室蓬荜生辉。   “你、你怎么来了?”徐阑惊讶得不行,觉得景璃会出现在他这里,简直是件破天荒的事。   景璃没有回答他的话,看到小花妖被冷风冻得发白的脸庞,他不加犹豫地拿出一条薄毯,轻轻一抖,一下将徐阑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徐阑只感觉心脏处随着体温回暖,他颇为感动地给景璃搬了一张屋内惟一的小凳子,“你先坐一会。”   景璃坐在了摇摇晃晃的高脚凳上,眉宇都没有多蹙一下。   “你想喝什么?我这里有白开水,有温白开、有热白开、还有凉白开,种类繁多,都可供君选择。但如果你想喝冰白开水的话,可能要稍微等一等。”   徐阑完全没有为他屋里的寒漏感到羞窘,也没有为他拿不出好的茶叶而伤心,他笑着问道。   “不必。”景璃的声音一反常态的低沉和嘶哑。   徐阑因为刚起身不久,还没来得及挽发,长发柔顺地垂落下来,衬着他的皮肤如雪如玉。   景璃向上抬着手,将徐阑滑落到耳边的长发轻轻挽到耳后。   徐阑觉得有些不习惯,耳尖立时变得红红的。景璃莫名觉得十分可爱,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微微捻了捻他的耳尖。   徐阑转过脸,刚想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却被轻轻向前一拉,身前的人紧紧抱着他,景璃还吮咬着他侧颈的一小块软肉,声音低沉得可怕,“小花妖,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最近一直在听RURUTIA的無憂歌 /八音盒版,觉得蛮好听,感觉适合学习&睡觉时听?贴上来一下~】 第106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8   景璃身上有独特的淡淡冷香,好闻却不至于太过浓烈。   徐阑被他紧紧揽着,力度之大,似乎是想将他狠狠揉进怀里一般。   徐阑敏锐地感觉到景璃有些不同,深暗的凤目牢牢地看着他,里面的感情炙热得似喷发的岩浆。   徐阑被他用这样依恋热切的眼眸望着,不禁脱口而出回复道:“我也是,这几日,就连梦中也全是你。”   “真的?”景璃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虽不明显,但带着笑意上挑的眼角却将他的愉悦暴露得彻彻底底。   徐阑轻轻一笑,指尖抚上他秀然的眉峰,“真的。”   景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半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眸色渐渐有些暗淡,“可你之前还给其他妖取了名字。”   不仅取了名字,还说什么悦怿若九春,这样的赞美之辞也就只有那个刚化形兔妖才会听不懂。   “你是不是想移情别恋?”景璃再次开口,这俨然已经是质问。   徐阑微微一讶,“你听到了?”   景璃的神色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悦和介意。   “只是取个名字而已。”徐阑第一次见到景璃吃醋的模样,不禁觉得十分稀奇和好笑,他轻轻抚着景璃的侧脸,“你在乱想什么?”   “那你最近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声音低沉得像轻轻敲击的乐器,听起来莫名有些委屈。   “你希望我去找你吗?”徐阑笑得眼角弯弯,成了新月的形状。   “想。”景璃搂着徐阑的腰,将脸贴到他的小腹处,“我好久都没见到你。”   徐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   他们明明前天才刚在山谷相遇见面,为什么景璃会说好久没见?   景璃“嗯”了一声,像是怕徐阑站太久会累似的,他轻轻一拉,然后抱着徐阑转了个身,这样一来,徐阑刚好落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他真的好想念小花妖,他被压制了许久,为了见到小花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才终于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有去偷看你……”徐阑想借助说话来分散景璃的注意力,然后好从这样羞窘的坐姿中脱身出来。   “真的吗?”景璃的侧脸就搁在徐阑的肩膀上,甫一说话,就有微微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徐阑的耳廓处,微微有些痒。   徐阑脸上迅速泛起了红晕,红晕以一种眼睛可以捕捉到的速度蔓延着。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回道:“我以为你不想理我,所以我就偷偷的……”   “那不一样。”景璃虽然这么说,但他不停吻着徐阑的耳尖,他心情的愉悦度可想而知。   直到徐阑推了他几下,他才停下动作,“我想光明正大与你见面,我想你和我说说话。”   这样稀疏日常的话在徐阑听来却是非比寻常,他心里笃定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同一个人,经过三个世界的相处,徐阑早已对他暗生情愫。   徐阑回转过身来,略略半站起身。他感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也就顺应着心意轻轻用手抚上景璃的脸,将景璃棱角分明的五官都细细描摹了一遍。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徐阑笑着闭上了眼睛,然后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   “唔,松、松手……”徐阑的唇染上一种明艳的红色。   景璃并没有因此停下,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然后轻轻在徐阑眉心印下一吻,“听话。”   说完,他抱着徐阑向里走去。虽然在一进门时,景璃就注意到了这个小木屋十分简陋,但却没想到原来原来还可以简陋成这样。   只见床榻是那种硬得不行的薄薄的木板制成的,没有什么装饰也就算了,看起来也十分不堪重负。   “你这住在这种地方?”景璃紧紧皱着眉宇,声音不悦,眼眸中是明晃晃的心疼。   徐阑对此逆来顺受惯了,也不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嗯,谁让我灵力低来着……”   景璃俯下身,亲了亲徐阑的唇角,然后右手轻轻一挥,一道莹白纯净的灵力就从他指尖飞脱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简直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徐阑的小破屋变得富丽堂皇,陈旧的农具也全都焕然一新,原本逼仄窄小的空间也增大了许多。   若是在平时,徐阑肯定会感叹仙术的神奇和难以置信,并且会感叹好一会,但现在的他却已然无暇顾及。   “景璃,你……”徐阑刚想说什么,却被略带凉意的唇封堵住所有语言。   或许是猜测到徐阑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景璃捂住他被情念浸染得湿漉漉的眼睛,亲吻由他眼角逐渐向下。   很快地,徐阑俨然情动,软软地攀着景璃的脖子,任由对方将吻痕烙印在他脸上。   徐阑只感觉身上热得不行,皮肤迅速泛起红晕,淡淡的一层粉色。   景璃看着小花妖略带迷离的澄澈眼眸,看着他泛着红晕的眼角,心中的情念更是压抑不住。   月色皎洁,事后,景璃也没有将他用完就丢,反而温柔地抱着他进了隔间。   只是有一点不好,若是不是徐阑强烈反对,他可能又要在浴桶边再次被吃干抹净。   “景璃?”第二日,徐阑苏醒,他以为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景璃的睡颜,却没想到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徐阑眼眸瞬间就黯淡下来,伸手就去探身侧的温度。   凉的,并且冰凉无比,可见景璃已经离开多时了。   这是吃饱餍足之后,就将他用完就丢吗?哼,大渣男!   徐阑躺在床上,他周身的力气还没来得恢复,他愣愣无神地看着崭新的木屋顶,想着与景璃有着的事。   在昨日,景璃很明显就与平日清冷漠然时完全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上次在水潭时也是这样。可是剧本给的线索根本就不多,徐阑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   唉,真是垃圾系统,态度敷衍,浪费感情,毁坏青春,线索残缺不全也就算了,还往往在每个小世界的剧情都会偏离既定的轨道,与原来的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被系统给坑了?   徐阑叹息一声,打算等完成这个世界任务时再去好好质问一下系统。因为实在累得不行,徐阑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睡了个长长的回笼觉。   今日的暖阳十分给力,灼热而热烈,徐阑将景璃给他新添的被子床褥全都抱到小木屋外面去晒。徐阑一边晒,还一边咕噜个没完。   “哼,这个是渣男上仙留下来的嫖资,好不容易腰酸背疼才换来的,可得好好珍惜!”徐阑颇为气愤的将被子搭在树干间的绳子上,然后拍拍手出门溜达去了。   有些巧合频率太高,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巧合。   “小花妖?”清朗的少年语调,带着不可置信的情绪在徐阑正前方响起。   “嗯嗯,又是你啊,好巧。”阳光金灿灿的,为前面的少年渡了层金光,徐阑感觉十分晃眼,微微眯了眯眼睛。   墨诩止住脚步,小转了个弯坐到徐阑身边。   小花妖正抱着个比他脸还大的灵果在那里啃啊啃的,红唇被透明的汁叶蹭得水润润的,似乎在引人上去一亲芳泽。   “怎么我每次见你,你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吃东西的路上?”墨诩回忆着前几次与小花妖的见面,湖绿色的桃花眼愉悦地半眯着。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贪心十足的妖怪似的。”徐阑语气嗔怪,但还是递了个大灵果给墨诩。   墨诩摇了摇头,并没有接。他微抬起手,毫无预备地放到了小花妖的头上,然后轻昵地揉了揉,声音温柔得似要淌出水来,“小花妖,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107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9   徐阑脸上温润清朗的笑容渐渐淡去,变成少有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他端坐着望向墨诩,准备要听他说什么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事。   结果墨诩的手轻轻在徐阑的头发上揪了一下,带下一截青翠色的细茎来,“小花妖,你头上长了株草。”   墨诩看到小花妖严肃正经的样子,不禁一下子被他逗笑,捂着腹部笑得忍俊不禁。   徐阑附送给他一个白眼,从墨诩手上将青草一把抢了过来,扔到他的头发上,“现在你头上也长了。”   墨诩将草摘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徐阑啃灵果。   “墨诩,你在这座仙山度过了多少年岁?”徐阑放下果壳,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潇洒散漫而无所拘束。   听到小花妖在这变相询问他妖生的年岁,墨诩也不恼,耐心地回答道:“我并非仙山之妖。”   “那你是在哪里化形?”徐阑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妖怪,也是这座山上土生土长的。   “我来自东海。”墨诩并未用“化形”二字,只此简短地回答道。   徐阑点了点头,抱着一颗大大的灵果放在膝盖上,“东海挺远的,你简直算是不远千里而来。”   “对啊。”墨诩毕竟还是少年,再次开口就打趣道:“来这里见你不好吗?小花妖。”   明明是玩笑,却莫名带着几分认真。   徐阑却恍然未觉,抱着颗灵果,正在纠结着要吃还是不吃,随意问道:“那你是什么妖?能和我说说吗?”   “你猜猜看。”墨诩故意卖关子,就是想引起小花妖的好奇。   但徐阑却以为自己触犯到墨诩的隐私,所以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就不再追问,开始转移话题。   徐阑一向是和谁都能聊得来,墨诩年纪也不大,两人可以聊的话题还是有蛮多。天南地北,妖魔仙神,六界趣闻,人间逸事,天庭秘辛,两人简直无所不谈。   但徐阑对修仙界的事一概不知,所以常常是他在问,墨诩在回答。墨诩简直像移动的藏书阁,仿佛世间的事就没有一件是他不知晓的。   “你好厉害,那你一定听说过景璃的事吧?我想听有关于他的。”徐阑刚之被灌了满满一脑子的天庭八卦,刚开始他还觉得很稀奇惊讶,但听多了很快就产生了审美疲劳。   现在他亟需听一听光风霁月的景璃的事迹,借此来洗一洗耳朵。   “景璃?”墨诩停顿了下来,眼睛的笑意渐渐收缩,“你指思玄仙人?”   “对啊对啊。”徐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墨诩,“你一定知道,快给我说说。”   小花妖竟然直称思玄仙人的名字,墨诩摇了摇头,不知该说小花妖是大胆,还是说他是无所顾忌的好。   “小花妖,你似乎对他特别感兴趣?”墨诩别开眼睛,墨绿色的眼眸暗含着复杂的情绪。   “对啊对啊。”徐阑毫不避讳,直言道:“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如此明显,自然是昭然若揭。   墨诩心中微叹一声,换了个坐姿,开始娓娓道来。   今日无风无雨,但阳光并不见得很明媚,天边流霞成片状晕染出十分明丽的色彩,瑰丽的红色中又斑驳着淡淡的绀蓝色,真是难得一见的傍晚景象。   自徐阑上次从山谷回来以后,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景璃的洞府。他原本准备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入,但却发现正门处竟然开了条两指宽的缝隙。   这门一向紧紧闭阖,景璃一向闭门谢客,清高得要死,平时都恨不得在正门处加上多道门锁的,怎么今日反而会一反常态地开了门?   徐阑一边疑惑不已,一边推门而入。   或许是听到有声响,湖心亭上那道俊逸清冷的身影蘧然转过身来,朦胧的脸部表情竟带了缕期待之意。   就像一直在此等候什么人似的。   会是在等谁?总归不会是他吧?徐阑自嘲地笑了笑,顺着湖上蜿蜒的过道向景璃走去。   “这个给你。”徐阑在景璃对面坐了下来,递给景璃一个大得像明月的灵果。这正是他早上和墨诩谈话时留下来的那一个,还是他纠结了好久舍不得吃特意留下来的。   “多谢。”景璃接过灵果放到了桌上,他神色平淡,语气毫无波澜,但微微触动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微微愉悦地紧紧看着小花妖,自从山谷回来后,这段时间他一直开着正门,就是想小花妖来找自己时可以不用再翻围墙。   看到小花妖终于忍不住来找自己,心中的情绪难以形容。   “你许久未来了。”景璃破天荒地开启话题。   徐阑看他没有要赶自己出去的意思,立时笑得满面春风,潋滟的水光在他眼中晃啊晃的,他试探地说道:“前段时间我因为过度进行某事而过于劳累……咳,所以那几天一直都腰酸背疼,浑身乏力……”   徐阑这话带了明显的试探之意,他就是想看看景璃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景璃深黑的瞳孔微微缩起,关心之色溢于言表,“现在好些了吗?”   看来是真不记得……   徐阑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他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倒没有再生气,恢复脸上的笑容说:“现在没事了。”   景璃静静地坐着,他的手一直侧放在书册上,而徐阑的手则随意地搭在石桌上,景璃紧紧地看着那莹白修长的指节。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只要他稍微伸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触及小花妖的掌心……   可是这样一来,小花妖会不会责怪他唐突?   “景璃,今天我听了好多有关你的事。”徐阑眨了眨眼睛,用手撑着下巴对视上景璃的眼眸,“听说你之前在蓬莱仙岛说法的时候,讲到至深大悟处,就连一旁的顽石也会点头,是真的吗?”   景璃并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你从何处听说的?”   听到小花妖到处打听他的事,他心中的欣喜之意渐甚。但一想到小花妖不知与谁谈论这些问题,他又觉得有些介意。   是谁,会是上次小花妖帮忙取名字的那位兔妖吗?   徐阑只感觉景璃的神情有些幽深难测,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徐阑握了把栏杆处的鱼食,向湖面轻轻洒去。   “嗯,我听一位东海的妖说的,他几乎无所不知。很多关于你的事,基本都是他告诉我的。”   因为徐阑背对着景璃,所以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在瞬间变得腥红的眼眸。   景璃双手微曲,掌心紧紧地捏成拳头,眉心闪过一道暗色的红芒,他开始调动体内纯粹的灵力,想将心魔压制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璃神色如常地站了起来,看到小花妖还在乐此不疲地给六角红腮鱼喂食。景璃走到他身侧,一把握住了徐阑的手。   “它们不能一下吃这么多。”   徐阑点了点头,立即收住了手。   但就是这一触碰,景璃感觉到徐阑过于灼热的体温。景璃将视线停顿在小花妖的脸上,发现他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这是怎么了?”景璃用左右探上徐阑的额头,发现他发热得厉害。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好像有些热。”徐阑浅浅一笑,伸手一把扣住了景璃的手,“你为什么这么凉……”   小花妖的视线有些分散,明显是发热导致的。景璃墨黑的眼眸闪过缕缕心疼之意,将徐阑抱到栏杆处坐了下来,语气有些生气,“不舒服为什么一直不说?”   徐阑的意识已经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无所顾忌地顺势倚在景璃的怀里,“我看你一直在看书也不理我,我不想打扰你……”   “傻不傻?”景璃脱下外袍将小花妖紧紧裹着,“还有哪里不舒服?”   徐阑意识模糊地拉着景璃的手,放到自己柔软的小肚子上,“还有这里,好难受……”   后面徐阑还说了句什么,景璃听不清楚,就俯下身来,将脸贴在他的唇边,隐隐听到,“我可能要生小花妖了……”   此一句话,让景璃觉得耳朵烫得不行,恍然向后退了一些。   “那天你全都给我……”徐阑捂了捂腹部的一处位置,“就在这里面……”   景璃刚开始不知道徐阑的话是什么意思,待明白过来,脸上红得滴血,“休要胡说。”   风渐渐凉了起来,景璃担心小花妖受寒会发烫得更加厉害,就弯腰横抱起小花妖向屋内走去。   小花妖病得迷迷糊糊的,偶尔会喊出一两句景璃听不懂的话,什么“系统”、“积分”之类的。景璃抱着徐阑,将他放到了上次他们曾一同侧卧过的睡榻上,给他喂了些清水。   景璃开始给徐阑渡灵力,灵力入体之后,徐阑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但脸色依旧苍白,尚未恢复。   意识不清中,徐阑捉住了景璃的手,声音小小声的,发音上挑,像是在撒娇,“我口中好苦,想吃蜜饯。”   景璃不仅没有挣脱,反而坐到榻上反握住徐阑的手,语气轻缓,“我去给你找。”   “我好难受。”徐阑却摇了摇头,前不搭后地转而说道:“想要你抱抱我……”   室内未关严的窗倾泄进缕缕光线,一片寂静声中,景璃紧紧地握住小花妖的手,薄唇翕动,半开半阖之间,说了短短的几个字。 第108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0   修长分明的指尖挑起徐阑的一缕青丝,细致妥贴地将之拂到一边,景璃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好,你先睡一会。”   但徐阑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他想着应该是前几天景璃与他的情事太过导致的,此时体内的虚火炎炎地将他灼烧,他只感觉口干舌躁。   “口中还苦吗?”景璃轻轻抚着小花妖的背。   “嗯……”徐阑顺势躺在景璃的怀抱中,觉得难受就一直不停地朝景璃腹部的肌肉拱啊拱的。   “没有蜜饯,给你找点其它的甜食,好吗?”景璃的声音莫名的轻柔,就像是在哄小孩。   “好……”徐阑的声音气若游丝,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   景璃起身,小心翼翼地给徐阑身后垫了个枕头,步伐急切地出了房门。再回来时,手上已经俨然拿了个白净剔透的瓷瓶。   景璃扶着徐阑坐了起来,端着一个小瓷碗凑到他的唇边。徐阑只闻到鼻端一股清甜的气息,也没睁眼细看碗中盛的是什么,乖乖地任景璃喂着喝了下去。   仿佛哪怕对方喂的是毒//药砒霜,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喝过没……”徐阑半睁开眼睛看景璃,脸上红扑扑晕染着一层发热导致的红云。   “未曾喝过。”景璃并不嗜甜,甚至对稍甜一点的东西都是敬而远之。   徐阑虚虚地扶了下景璃的手,就着唇边的碗又喝下了小半碗。   然后他直起腰身,紧紧捏住景璃的下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他用舌尖抵开景璃带着凉意的唇,将口中甜到不行的仙露给渡了过去。   景璃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对方柔软的舌尖与他的唇齿纠缠在一处,一个猝不及防,景璃将口中的极火仙芝蜜露全部给咽了下去。   一吻完毕,小花妖却不管不顾地又躺回到榻上,紧紧闭着眼睛。   只留下景璃还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小花妖躺了一会,或许是床嫌榻太硬,也或许是嫌自己体温太高,他微微睁着眼睛,拉了拉床榻旁一只青筋明显的手,“上仙,过来。”   景璃微微敛了下眉眼,遮住了幽深凤目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待他走到床榻旁,看起来柔软无力的小花妖却突然扑到他身上,景璃担心他摔下来,不禁揽住了他的腰。   就是这一动作却方便了小花妖,徐阑抱着他一起跌到榻上,他还颇为自觉地在景璃怀中找了个好位置,微微勾起唇角喟叹道:“你好凉啊,景璃仙尊……”   景璃和小花妖和衣而卧,感受到小花妖灼热滚烫的体温,他身形有些微微僵硬,后背也绷成了一道直线。   小花妖紧紧揽着他,像是生怕他离开似的,隔不了多久就掀开眼皮,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在。   “困就睡一会。”景璃不敢将手搭在徐阑身上,只高高弯着,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那你不许走……”小花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处,声音闷闷地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传出来。   “嗯,我不走。”景璃原本打算等徐阑睡着就离开,但感受到他亲昵的依恋,铁石心肠的态度也莫名一软。   “不许走,不许等我醒来你又跑掉了……”小花妖气愤地小小声地嘟囔着,“大渣男……”   景璃听不懂他的话是何意,感受到小花妖越来越烫的体温,就开始替他疏导体内紊乱的灵力。   应该明天一觉睡醒就好了……   但事实并没有朝景璃预料的方向发展,小花妖第二日起来时仍是全身乏力,体温虽然降了些,但整个人看起迷迷糊糊的没精神。   景璃想留小花妖多住几日,但却没有什么立场。徐阑揉着惺忪的睡眼,向景璃道谢,然后离开了。   徐阑回到他的小木屋一睡就是整整三天三夜,睡醒之后,他才发现体内的灵力充沛不少。原来他这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发热的,而是因为升级的原因。   难怪他就说怎么景璃给他渡灵力,给他喂仙丹,给他喝仙露都没有用。   没有生病的困扰,徐阑又变回了那个天高任鸟飞的四处撒野的小花妖。   徐阑正把玩着几棵狗尾巴草走在林间,突然“嗒”的一声,他感觉后肩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   这附近一整片都是松树林,徐阑刚开始以为是落下的松果刚好砸到他,也没有太在意,继续向前走着。但直到第二颗,第三颗松果也砸到他时,徐阑就感觉事情蹊跷。   徐阑抬头一看,只见高高的树上正坐着一道风神俊朗的人影,正笑嘻嘻地望着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没用完的松果。   “好啊,原来是你,墨诩你个大混蛋,给我滚下来!”徐阑气呼呼地叉着腰,向着树上吼道。   墨诩轻轻一跃就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徐阑逮到机会,按住他就是一顿胖揍,墨诩也不反抗,反而一脸温润的笑看着他。   打完之后,扔松果的事就算是和解了。两人坐到明亮处一块岩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花妖,你天天跟在思玄仙人的后面,眨巴眨巴着眼睛跟着,你无不无聊啊?”墨诩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忍不住问道。   “不无聊。”徐阑摘了把新的狗尾巴草,放在掌心拨弄着。   “累不累?”   “不累。”徐阑回答完瞪了墨诩一眼,“我能送你几个字吗?请问干卿何事?”   也是,其实他又与小花妖有什么区别?他多次来到这座仙山,假装与小花妖偶遇,为了能和小花妖多有一些共同话题,他甚至不厌其烦地与对方聊玄思仙人的事情。   “小花妖,我要到人间去了。”墨诩轻微地叹息一声。   因为声音太轻,徐阑根本就没有察觉,他倒是觉得人间是个好去处,“那挺好哇,羡慕羡慕,恭喜恭喜。”   “你不是一直好奇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吗?我可以带你离开此地。”   徐阑第一次来修仙世界,自然是好奇得不行,但有一点限制,“我灵力太低了,被拘在这里离不开。”   “我有的是办法带你出去,只要你想离开。”墨诩微微侧着脸,对视上小花妖漆黑分明的眼眸。   徐阑有一瞬间心动,但想到景璃在这里静修,他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走,谢谢你的好意……”   “这是何必?”墨诩刹那间就想明了小花妖不离开的原因,他轻轻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慢慢地抚了抚,“你个傻花妖。”   如果小花妖是傻花妖,那么他自己就是小笨龙。情窦初开的小龙告别了小花妖,转身之际,难掩脸上的伤心之色地离开了。   夜幕降临,萤虫点着绿光在小木屋外肆意飞动。今夜,徐阑的小木屋迎来了一位客人。景璃一改往日的常态,变成黏人得不行,一进小木屋就紧紧地抱住徐阑。   “思你、想你、念你……”景璃将脸搁在徐阑的肩膀处,用薄唇轻轻摩挲着他的侧颈。   “景璃,你合该去出一本情诗合集。”徐阑捻了捻了景璃的耳朵,将之一点一点揉红。   “小花妖,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景璃幽深的眼睛牢牢望着徐阑,生怕他下一息就会从眼前消失似的。   他们明明昨晚才见过……   景璃现在的状态,似乎记忆越来越差了。   如此荒唐不经的言论,徐阑早已司空见惯,他眉眼上挑,笑容和煦,“等你什么都想起来时,你就不会再想来找我。”   “怎么会?你又胡说。”景璃轻轻刮了刮徐阑的鼻尖,俯身在他唇边印下深深的一吻。   “今日我给你带了桃花黄金乳酥,我喂你吃一些?”   徐阑谨慎地了看了景璃一眼,平常他都喜欢以唇对唇的方式喂的,所以他徐阑连忙摆了摆手,“我自己来。”   这种甜蜜又隐秘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清晨的阳光晒尽最后一滴晨露,事情终于到了败露的时候。   这是一天之中极为平常的清晨,若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徐阑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可偏偏他并不知道,于是他不仅出了门,还去了景璃的府上。不仅去了景璃的府上,还与景璃同处一室。   徐阑正十分感兴趣地盯着挂于景璃房中的一幅画,画纸为淡淡的浅黄色,视线正中是一处架于河上的弯桥,桥上摩肩接踵地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画者将每一个人的表情细节都事无巨细地画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此画最高明之处的地方,最神奇的是,当注意到有人在看画时,画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活动起来,或走着路,或在吆喝,或牵着马。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好神奇啊。”徐阑看了大半天,无论如何也看不厌。   这幅画本来是被景璃随意不知扔到哪个角落的,但猜到小花妖大概会喜欢,他就不辞辛苦地将之找了出来。   景璃轻轻一笑,往小花妖的茶杯中添了点茶。他拿着茶壶微微俯身,视线刚好落到徐阑颈部的某一处,手中的动作却完全停止下来。   景璃眉宇重重一跳,愤怒之色迅速爬上了他那清朗俊逸的脸。   他重重地将茶壶摔到了地上,一把揪住小花妖的衣衫将他用力地拉了起来,“你身上这一身痕迹是怎么来的?!!” 第109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1   景璃虽然修的是太上忘情,从未进行过情事,但并不代表他连这些痕迹都看不出来。他满脸愠怒,手上额上青筋暴起,他愤怒地撕扯开徐阑的衣服。   果不其然,没有衣衫的遮掩,小花妖锁骨有一处明显的牙印。   “你在做什么……”徐阑没想到清醒的景璃会做出这样的事,眼眸慌乱地泛着水光。   景璃对小花妖向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就算是牵一下对方的手,他都会觉得是狎昵,更没想到要对他做出如此亵渎之事。   可是小花妖不是说只爱慕他一个人吗?   “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景璃前倾着身子,用力捏住徐阑的下颌,“这就是你爱慕我的方式?”   “是你……”徐阑身上暗红色的对襟衣衫,被景璃撕得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冷风激得他身上泛起小疙瘩,他抱了抱胳膊,“明明就是你……”   “是我?”景璃凤眼微微上挑,像是听到了全天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还是你希望是我?”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景璃不等徐阑回答,就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徐阑用力地摇了摇头,下颌被捏出红印子,疼得他眼眸湿润,将将要坠下泪来。   “你曾在莲花池边向我倾诉爱慕之意,转眼就投入他人怀中。”景璃怒不可遏,逼视着徐阑,一字一句皆是质问。   亏他还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小花妖前来找他。   “不是的……”徐阑生硬地开口道,颤抖的长睫挂着晶莹的泪,他想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   “你将我骗得好惨!”景璃俯着身子,一头长发悉数滑落到徐阑的肩上。   徐阑被紧紧扣着腰,半倚在紫檀木软榻上,他对视上景璃狭长漆黑的凤目,黑白分明的眼眸昭示着景璃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既然如此,徐阑试图让他松开自己,“松手,放开我……”   景璃清朗的眉宇间也并未出现红芒,徐阑更加坚信景璃没有入魔,但景璃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松开他,反而将他重重一推。   “他有亲过你这里吗?”   徐阑害怕又讶异,景璃现在这双目赤红怒火滔天的样子,是他之前从未遇见过的,徐阑颤抖着手就要去推开他。   渣男,你个精分的大渣男!   徐阑浑身无力,几场情事下来,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他恶狠狠地瞪了景璃一眼,“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人从来都是你。”景璃凤目半阖,眉宇紧蹙。   长夜漫漫,巫山共赴,烛影轻摇。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强迫小花妖……   景璃双目赤红地用干净的长袍将小花妖裹了进去,抱着他进了浴室清洗。   热水氤氲中,徐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就睁开了眼睛。睁眼了才发现并不是因为水温才让他有温暖感,而是因为景璃正在给他传送灵力。   “你……你在做什么?”徐阑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得不行,他一把握住了景璃的手,想制止他的动作。   “抱歉。”景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幽深眼眸中有高深难测的情绪在浮浮沉沉,“这是我欠你的。”   “你后悔了?想……借此补偿我?”徐阑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他几乎是肯定地说出口。   “待我去人间渡完最后一个劫回来,你杀了我吧。”景璃不忍再看小花妖身上的红痕,微微敛了敛眼睫。   徐阑刚刚虽然觉得景璃过于愠怒,以至于动作粗暴,但没想到对方会因此向他以死谢罪。徐阑惊慌地握住景璃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心悦你,即使是这种事,我也……”   “是我强迫你。”景璃心中后悔不迭,现在想来他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强迫小花妖。   徐阑向木浴池边缘倚了倚,头发湿答答地浸在水中,“至少告诉我你要去人间哪里,这样我好去找你。”   “找我?”他都做了这样的事,小花妖还愿意去找他吗?   徐阑感受到自己体内景璃输送给他的充盈灵力,他幽幽地睁开眼眸,故意说道:“别想太多,我自然是去找你索命。”   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终于落空,景璃紧紧地攥着发白的指尖,说出一个地点,“我所去之地即为东临郡。”   “景璃,我好累。”徐阑从浴池中探出大半个身子,也不管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就开始虚虚地倚在景璃的肩上,“再给我多输点灵力罢。”   灵力不够,他根本就离开不了这座仙山。景璃因为渡劫要去人间,他自然也是要去的。只要能继续跟着景璃,哪怕是让景璃觉得他是在厚颜无耻地索要灵力,他也认了。   但显然景璃并没有这么想,他继续给小花妖传送着最纯粹的灵力,还顺带用法术烘干了小花妖的头发。   转眼间,已经过了七天。   一处深宅大院的红漆木门气派庄严,门口站着两个小厮,他们穿着剪裁合体的华服,脸上有着高高在上的表情,路过的平民像是根本就不值得他们正眼相待似的,鼻孔高昂,就快扬到天上去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位身穿桦红色漩涡纹缎绣长衫的少年停在了“萧府”正门之外,他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纤细,眼眸清润,一幅年纪尚小的模样。   “打扰一下,想请问璃小公子现在是否在府上?”徐阑走到门口,客客气气地向小厮问道。   “什么璃小公子?没有没有,赶紧给我滚开!”其中一位小厮看徐阑穿的衣衫也仅是中等材质,不耐烦地开始赶人。   徐阑摇了摇头,感叹人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既然不让他走正门,那他只好另想他法。徐阑顺着“萧府”高高的围墙,一路走到一处偏僻处。看到四下无人,徐阑轻轻一跃,不借外力就轻而易举地跳了上去。   徐阑刚开始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摄政王萧武然的小公子萧景璃,但萧府何其之大,徐阑蹲在一棵大树上,借此观察着萧府的布置。看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向最破旧最灰败的一排屋室跃去。   徐阑一间一间地寻找着,好不容易终于在一处找到缩小版的景璃。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少年版的景璃。   “就是这个贱胚偷我娘亲的玉佩!”一位十六七岁尚未及冠的少年恶狠狠地将景璃一把推到了地上。   “就是那块皇后娘娘亲赐的镶金双鸾点翠玉佩?”另一位小一些的紫服男子立即附合,“我看小贱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对啊对啊,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紫服男子旁边的两位少年也附合道。   景璃一身简陋的粗布衣服,他被人推到地上,衣服上沾着点点泥土。他看着眼前几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紧紧抿着唇,“不是我偷的!”   “我说是你,那就肯定是你,死贱人!”为首的少年抬手就准备往景璃的脸上打。   景璃露出的手腕处还青紧一片,前几天被人打的伤痕还没有消。眼见立马就要再增伤痕,然而突然之间,眼前的长兄萧康盛却不知为何突然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大哥你没事吧?”其余众人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萧康盛。   景璃觉得事出蹊跷,抬头之间,却不期意地看到对面树叶间藏着一位清朗温润的少年。   那少年注意到他在看他,还朝他眨了眨眼睛,将手放在唇上示意他别出声。   景璃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少年轻轻一挥手,一道白芒从他指尖激射而出,下一秒,大树旁被绳子紧紧栓着的黑犬突然挣脱了绳子,恶狠狠地朝为首的萧康盛扑来。   “啊!”萧康盛的手被黑犬咬得鲜血淋漓,他惨叫一声。   其余众位少年想前来帮忙,却又怕被咬。但最终他们也没逃过被咬的噩运,黑犬气势汹汹地追逐着众人跑开了。   刹那间,原地就只剩下景璃一个人,以及徐阑这只妖怪。   景璃看了徐阑一眼,然后神色戒备地向屋里走去,却没想到刚刚帮了他的那个人也跟了进来。   “不是我偷的。”景璃坐在一处陈旧断脚的椅子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眼前的“人”解释。   从刚刚徐阑穿门而入以来,景璃已经确认对方并非凡人,但他却意外地一点也不害怕。   “我知道。”徐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脸上尽是信赖之色。   景璃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但又害怕对方只是在骗他,于是又问了一遍,甚至还眼睛亮亮地拉了徐阑的衣衫,“你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徐阑:景璃,今天我看到缩小版的你啦~   景璃:真的?那你怎么不将我们的爱子一并带回来?】 第110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2   景璃狭长的凤眼只亮了一瞬间,很快就再次变得深暗下去。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很快就拉回了他的心神,“我信你,景璃。”   景璃还没来得及细想少年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只大概地想到少年大概是无所不知的。   “你是鬼?”景璃更在意少年来找自己做什么,“是来向我索命的吗?”   徐阑微微一愣,很快就想到在仙山时与景璃有关“索命”的对话,他没想到此时完全清除记忆的景璃也会提及到这个词。   徐阑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妖。”   景璃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他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捏住了衣袍,“那你是来吸取我的元阳?”   徐阑被他这么新奇的想法逗笑了,感受到景璃对他人明晃晃的戒备时,徐阑又有些心疼,“什么也不是,我就是想来守着你。”   “没关系,你帮了我。”景璃抬起一双黑漆漆深邃的眼眸望着徐阑,“不管是命数,抑或是元阳,我通通都可以给你。”(*˙︶˙*)☆*°不会自己整理?霍木各   对他来说,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罪而已。但此时此刻,他竟期产生了一缕小小小的期待。希望的绿芽破土而出,隐隐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势。   徐阑感觉心脏处重重一抽,他怜爱地将手放在景璃的头上,轻轻抚了抚他的发,“我是花妖,并不需要那些。”   景璃听到少年果不其然就是妖怪,但却毫无害怕之意。淡淡的夕阳从破旧的窗台倾泄进来,轻轻扬扬地洒在小花妖的脸上。   景璃微微抿着唇看着沐浴在日光中的小花妖,对方身上暖暖的莹白的光,竟成了他以后人生中惟一的颜色。   一轮银月高高悬与干枯的树枝上,寒鸦不肯栖,凄厉地鸣叫着寻找着食物。   破旧的屋室之间,有凌厉的寒风呼来吹去,徐阑坐在小破凳上四下打量了一会,直叹道:“比我那小木屋还要简陋。”   亏得萧景璃还是摄政王萧武然最小的儿子,结果就这待遇?   隔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穿衣声,过了没多久,一身粗布衣服的景璃走了出来。尽管景璃费尽心思地遮掩,徐阑还是一下就看出了异常。   “过来。”徐阑神色不动地朝景璃扬了扬手。   景璃却站在原地不动,侧目说道:“天色已晚,小花妖你先休息吧。”   徐阑看他不听话,三下并做两步走地一下到了他面前,伸手就去探他手上的温度,“怎么这么凉,刚刚洗冷水澡了?”   景璃的脸上因寒意而变得有些苍白,感受到小花妖灼热的体温触着他的手,他低声应道:“嗯。”   “他们连热水也不提供给你?真是岂有此理!”徐阑显然十分愤怒,没见过有这样虐待孩子的。   “无事。”景璃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尽管他此时已经冻得浑身发抖。   就在景璃想往窗台的木桌走去时,清瘦的身躯被轻轻一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搂着他,一点点将自身的热度传到他的身上,“别动,等会就不冷了。”   景璃闭上了眼睛,遮住了凤目中浓得滔天滚滚的情绪。他分辨不出小花妖给他传送的是灵力,还是妖力。   但即使是妖力又有何妨?有些人仅见一眼,就早已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晚,景璃睡了人生中第一次最为舒适的觉。   翌日,景璃以为睁眼的那一瞬,会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室。毕竟昨日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就像是镜花水月的幻境。   然而并没有,在隔着一条窄小过道处放置着一张小小的硬榻,小花妖侧身睡着,微微蜷缩着身体,一头瀑布般的柔顺黑发凌散地铺于胸前。   景璃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平日疏离阴鸷的脸上竟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轻手软脚地走到榻边,替小花妖掖了掖身上的薄被。   被子太过单薄,小花妖睡着时会不会觉得冷?小榻又太硬,小花妖侧卧着睡,会不会觉得硌人?   景璃坐在木桌旁,手上执着一本泛黄的书册,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书上,而是一直将视线落在小花妖身上。   在一种虚幻的真实中,不知不觉,景璃发现竟与小花妖度过了长达半个月的光景。   或许是为了让他更加心安理得,或许是为了安慰他,小花妖曾与他说过,“你前世与我有恩,所以在你这一世,我是来向你报恩的,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原来是报恩的小花妖,但不管是前世天大的恩情,景璃都觉得自初遇时,小花妖帮自己的那一刻,就什么都还清了。   但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莫名想让小花妖多陪他一些时日。哪怕这些时日,是他从前世的自己那里偷来的。   但小花妖也并不是一直守着他,小花妖偶尔也有出去的时候。对于出去做什么,徐阑从来没有说过,景璃也从来没有问过。   景璃见了谁都不笑,不管是他那气陷滔天的摄政王父亲,还是亲临萧府的皇帝陛下,抑或是他那生他养他却一心想爬上高位的母亲,他从来都没有对他们笑过。   只除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只除了一只妖。   “徐阑。”景璃一进门就朝徐阑露出一个笑容,他偶尔会徐阑为“小花妖”,偶尔也会喊他的名字。   不爱笑的人往往笑起来时最为致命,徐阑现在就深切体会到这一点。   “怎么了?”徐阑装出一幅再淡定不过的样子,平静的表面下是他“砰砰”乱跳的心脏。   “张嘴。”景璃故弄玄虚,他走到徐阑身前,左手停在木桌上,形成一个将徐阑半围住的姿势。   徐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微启红唇,突然一个香甜的蜜枣被塞进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景璃那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在他唇上划过,似乎还停留了短暂的一小会。   “甜吗?”景璃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桌上,“这些都是你的。”   徐阑点点头,他也没有太见外,笑了笑又倒了颗蜜枣放入口中。   景璃看到徐阑确实喜欢,愉悦地眯了眯眼睛。这是他的教书先生从故居回来时给他带来的,说是奖励他功课用心。他其余的兄弟看了就眼红讥笑,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将这一瓶蜜枣保了下来。   但只要小花妖喜欢,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是上次的蜜枣事件让萧府其余的小公子都怀恨在心,萧康盛一向最看萧景璃不顺眼。加上上一次的黑犬事件,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再教训教训萧景璃了。   但因为萧景璃前段时间一直躲在房间里面,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房门紧闭。但今天,萧景璃竟然出了房门,似乎是在准备晒被子。   萧康盛揪住机会,立马一把拉过几位就近的兄弟,其余兄弟都对他马首是瞻,自然一下明白了他的意图。   小花妖今天出门去了,景璃没有再呆在屋内,而是抱着被子出来准备晒晒。   被子才刚一晾好,就听到一声十分刺耳的声音,“好久没见到小贱种了,果然还是这么惹人讨厌!”   景璃冷冷地朝萧康盛望去,只见对方身后站了六七个萧氏兄弟。   即使如此景璃也毫不示弱,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萧康盛才会看他如此不顺眼。   “滚。”冷冷的一声。   “上次偷我娘亲玉佩的事我还没和你清算呢!你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萧康盛怒不可遏,他撸起袖子对着景璃脸上就是一拳。   景璃一个侧身轻易就躲开了,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玉佩其实就是你偷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偷我娘的玉佩,你休在这里含血喷人!”萧康盛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说话的语气顿时弱势不少。   旁边几位萧氏公子一看这种情况,立时就明白过来玉佩大抵就是萧康盛自己偷的。萧康盛年纪虽然不大,但小小年纪早已是青楼里的常客。听说最近还迷恋上一位花魁,为美人一掷千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萧康盛在此贼喊捉贼他们不想管,他们只知道萧康盛母亲家族背景强大就好。   只要是有利可图,他们完全不在意助纣为虐。   因此当萧康盛说出“过来!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把这小贱种给我狠狠地打一顿!”这句话时,萧氏兄弟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景璃因为被严重克扣伙食,原本就比他其余的兄弟清瘦一些,此时又是以一敌八,很快就败下阵来,手上还多了好几道被捉出来的青痕。   即使这样,萧康盛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几人的位置原本就离翠黛湖很近,萧康盛眼睛一转,阴沉地笑了笑,将景璃重重地推入湖中,“小贱种,你这种人可不值得活在世上,永别了!”   景璃并不会游泳,刚一坠湖,他就喝了好几口湖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陷入半模糊状态。   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小花妖,他突然觉得心脏处不可抑制地变得很疼很疼。   再见了,小花妖……希望来世还可以相见……   下一世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第111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3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萧康盛确认景璃已经坠入湖水后,就嬉笑打闹地并肩离开了。而湖面上那道清逸孤绝的身影正不断挣扎着,渐渐地他的力气不断丧失,开始下沉。   昏昏沉沉之中,他似乎听到人焦急慌张地大声呼喊:“景璃!景璃……你别吓我……”   景璃感觉被一股巨力托了起来,那人带着他用力地拨开水流。迷迷糊糊中,景璃感受到对方不断颤抖的身体和呜咽的啜泣声。   是谁?是谁如此关心他?会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因为他的悲伤而悲伤?没有,没有一个人会这样……   不!还有小花妖。   小花妖……小花妖是因为他才哭得这般难受吗?   景璃与昏迷的意识搏斗着,好不容易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得像是揉了把沙子,“小……小花妖……”   徐阑正拼命地划拉着水,他看到景璃昏迷过去原本就慌得不行,现在蓦然听到景璃的声音,相当于是给他打了剂强心针。   景璃费力地半睁着眼睛,他看到小花妖脸上湿漉漉的,他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泪水,而非湖水。小花妖的眼睛越来越红,景璃生硬地安慰他,“没……没事……”   景璃虽然是这么说,但转眼就晕了过去,徐阑更加用力地朝湖边游去。   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待挤压出景璃体内吸进的水后,徐阑此时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到,抱着景璃就往屋室的方向冲。   徐阑替景璃擦干了身子,又替景璃换了套干净的衣袍过后,景璃身上还是冷得不行,意识也不太清晰,偶尔说着十分小孩子气的话,“小花妖,不要走……”   徐阑心疼得不行,紧紧握住景璃的手,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在,不走,我不走。”   “小花妖,别走……”景璃紧紧闭着眼睫,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徐阑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不走,相信我,我不会走的。”   然而没多久,一声细碎的不成句的话再次倾泄出来,“小花妖,不要离开我……”   “乖,我不走,听话,好好睡一会。”徐阑揉了揉酸涨的眼角,刚揉不久,新的泪又将将坠了下来。   “抱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徐阑十分后悔,他今天出门是去给景璃打造防身匕首的,结果没想到他就出去这么一个时辰不到,那帮不学无术的萧氏混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冷……”被冷水泡了许久,景璃现在冷得不行,他侧着身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徐阑起身将自己榻上的那床薄被搬了过来,随着景璃原本的被子一起层层地压在他身上。徐阑还紧紧握住了景璃的手,不停地给他传送热意。   但景璃应该是还觉得冷,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徐阑心绪紊乱地直接跪到了床上,“别怕,我抱着你,很快就不冷了。”   昏沉中的景璃听到徐阑这句话,下意识地想将自己刚刚睡暖的地方让给小花妖,徐阑眼疾手快地一下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他一个侧身,将景璃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花妖果然就像他所说地抱住了他,小花妖身上暖乎乎的,温暖却不灼热,就像三月的暖阳。   景璃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整个萧府变得鸡飞狗跳。不知是何缘故,萧府平时最被重视的几位小公子纷纷都遭遇了不幸之事。   先是喜穿紫服的七公子,他兴志满满地喊了其他弟兄一起在翠黛湖上吟诗作赋,为了所谓的志趣高雅,他喊来小厮给他们划船,顺着翠黛湖转着圈圈地划着。   七公子规定每转一圈,其余众人就必须作出一首诗来。然而他们还未正式开始,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小船“吱吱呀呀”地晃个不停,七公子和其余公子此时刚好站在船头处。   七公子一个没站稳,蘧然向湖心摔去,在摔下去前,他下意识地拉住了最近的胞弟。他的胞弟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他也急忙拉住另一位异母弟弟,想借此稳住身形。   但最终谁都没有站稳,反而这么一个拉一个,就像是手拉手连成串的猴子,几人十分狼狈地落入水中。然而奇怪的是,和他们同船的小厮却一点事也没有。   如果说七公子的事还只是意外,那么三公子的事则要悲惨许多。三公子今日犯了嘴馋的瘾,非要拉着丫环一起到东市去黄金酥乳鸽。这本来没什么,但不巧的是,三公子在经过一个草鞋摊铺时,却被摊主给捉起来。   理由就是三公子偷了他家的草鞋。三公子一身华服,身上穿金戴玉,一看就是不可能穿草鞋,也不可能去偷草鞋的人。但摊主却一再坚持,看三公子死活不承认,还气愤地打伤了三公子的手臂。   三公子死活不认,但最终却十分诡异地在三公子袖中搜出了两双草鞋!   一时之间,满街哗然!没想到一向最要颜面的萧三公子,竟然会出做这样偷鸡摸狗之事!   如果说三公子这是偷人家东西,被捉住了也无可厚非。那么大公子萧康盛,则是不幸中的大不幸。他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呆在青楼里醉生梦死,左手搂着一位花魁,右手拉着一位歌女,三人正在行狎昵之事。   能让青楼白天也营业的,也就只有肯一掷千金的萧大公子了。因此当萧康盛因喝多了酒想去如厕时,青楼的小厮也是一路细心陪同。   但他们也只是陪同到茅厕之外而已,小厮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萧康盛,却反而等到“扑通”一声巨响。进去一看,却发现萧大公子不偏不倚地摔在厕坑中,身上沾满了污秽之物!   堂堂的萧大公子竟然跌入了奇臭的茅坑中,此一件事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萧府一处简陋的屋室内,凉秋的阳光射进窗格,分散成一缕一缕的光线柔和地照耀在临窗而坐的少年身上。   少年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翠鸟,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风景。   他如此认真,却浑然不知,他已经成了别人的风景。木桌旁坐着另一位面容淡漠的少年,他虽然执着一本书,但视线却实实在在地落在徐阑身上。   “小花妖。”面容清冷的少年轻轻地唤了一声,唇角浮起难以察觉的笑。   “嗯?”徐阑侧过脸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景璃。   景璃却什么也不说了,只静静地深沉地望着徐阑。   小花妖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却从来不告诉他,但这却从来瞒不过景璃。   小花妖一心一意对他好,却不求回报,还真是傻乎乎的小花妖……   关于萧府几位公子在同一日遭遇祸事,偏偏这几位小公子在事发前一天都曾欺负过萧景璃,于是萧府中关于萧景璃是个不祥之人的说法已经渐渐传开了。   但景璃却一向是清冷淡漠,他向来不关心众人怎么说,因此并未受到影响。   并且这些关于萧景璃的传言很快就不消而散,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萧景璃的生母何氏再度受到了摄政王的宠爱。   这一日,徐阑提出想去花园处晒晒太阳,景璃点头答应,于是牵着变成透明之身的徐阑向花园走去。两人坐在一处假山的石凳上,徐阑和景璃才刚坐下来久,就听到假山另一边传来两女子的对话声。   其中一道声音徐阑也认得,正是景璃的生母何氏。另一位似乎是七公子的母亲林氏。   “姐姐,真的好久不见你了,妹妹我甚是挂念。”林氏娇软的声音传来。   “妹妹太客气了,妹妹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自然是有许多消遣的事物,怎么还会挂念着我这位小小的歌女呢?”景璃生母也虚以委蛇地回道。   “这分明是没有的事,倒是王爷最近有许多官场友人,他们借助王爷来向我索画,我可是画得手都快抽筋了。”林氏听出了何氏话语中的不善,就故意颇为自负地回复。   然而景璃生母也绝非善类,她刚好最近被王爷宠得不行,正愁没地方炫耀。   因此她立马回道:“你累得可是手,我累得可是全身,王爷一再要求我给他的贵宾们献舞,还点名要看难度最大的‘云韶散花水袖舞’,我白天既要献舞,晚上还要陪着王爷。”   林氏一下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下去。   景璃生母偏偏还不罢休继续说:“诶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王爷他夜间行事频繁,我可是喊得嗓子都哑了他都没有放过我。”   徐阑和景璃猝不及防地听完这场明争暗斗的全过程,甚至还听到了点闺房秘事。期间何氏经过景璃身边时,看也没看她亲儿子一眼,直接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景璃……”徐阑虽然现在是一个透明人,但只要他想还是能触及到实体,因此他轻轻揉了揉景璃的头发,意在安慰。   景璃对他母亲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他微微侧头,朝徐阑的手心不动声色地蹭了蹭。   徐阑并未察觉,他正看着景璃生母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爱,却精神满满地和另一位女子争风吃醋,言辞之间讨论地全是同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到底是该说她可怜,还是该说她可悲?   或许是既可怜,又可悲罢。   今日无星也无月,黯淡的天幕沉沉地像是要压下来。若是在平时,徐阑可能会搬张小凳子坐在窗台边吹风,但今天他却没有机会了。   徐阑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却没想到自己如此不胜酒力。几杯薄酒下肚,他就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就连景璃亲自替他剥了衣衫,亲自抱着他***浴桶之中,徐阑也=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   并不宽敞的床榻上交缠着两道人影,两人仅腹间盖着一层薄被。铺天盖地的吻蔓向徐阑袭来,但那人只能浅浅地吻着。   那人占有欲满满地与徐阑耳鬓厮磨,“小花妖,不许走,也不许离开我!听到没有?” 第112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4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景璃最开始并没想到会对小花妖如此,在初遇时,他以为小花妖会帮他,只是因为偶尔一次善心之举。但很快小花妖就告诉他,自己是来报恩的。   景璃并不以为是这样,他打算等自己成年脱离萧家之后,再寻找机会报答小花妖。最初,小花妖和煦如暖阳的笑容给他带来惊鸿一瞥,并在日渐相处中,小花妖对他完完全全的信任让他深受感动。   一次小花妖沐浴时忘记带外衫,唤他给帮忙送进去,他当时并没太在意,随手拿了件暗红对襟外裳就敲了敲隔间的屏风。   然而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漆黑绸缎般的长发,黑发正服服帖帖地搭在背上,光洁白皙的背上淌着尚未擦干的水珠。   十多年来,他清心寡欲,翻阅书册,目不窥园,一直视爱欲为污秽之物。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如果对方是小花妖的话,则是合情合理,并且纯粹美好。   当晚,他做了一个巫山般朦胧的梦。   “唔……”徐阑感觉唇上痒痒的,醉薰薰地唤了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唤回了景璃的思绪,他不再***小花妖的唇,怕动作太大等会把小花妖给惊醒。   喝醉后的小花妖好看到得紧,秀气清朗的眉宇微微蹙着,长睫轻颤,面颊不染而朱,唇珠饱满浸着酒液,口齿间也尽是佳酿的香气。   “小花妖……”景璃轻轻地挑起徐阑一缕头发,暧昧地用修长的指尖绕着圈圈。   片刻过后,景璃将小花妖的长发理了理,改而抚上他的脸。带着冷意的薄唇顺着徐阑侧脸的线条向下滑去。   两人清浅的呼吸次错,徐阑身上虽被吻过许多次,却依旧莹如玉,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小花妖平常不能看见的后背则截然相反,一大片暧昧旖旎的吻痕蔓延着,红痕叠着吻痕。   今夜门外的月色皎洁,但屋室内却不能窥视分毫,窗户早已被人紧紧闭合。窗外有虫鸣声声,窗内则有越渐难以把持的呼吸声。   远远听到有几声鸡鸣,天将亮未亮之际,床榻上走下一道颀长清冷的身影,他将窗户打开一些,带着冷意的风立时吹了进来。   景璃返回床榻侧边,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处之后,他转而睡到了不远处的硬榻上。   晨曦的光亮渐渐射进屋内,徐阑觉得有些疲累地睁开了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后背痒痒的。   “景璃,你帮我看看,我后背处是怎么了?”徐阑觉得是自己昨晚喝酒太多导致的,或者是昨天在花园呆太久,他对花粉过敏也有可能。   “稍等。”景璃放下书册,从木桌旁站起身,步伐急切地走到徐阑身边。   凉凉的指尖从徐阑后背的肩头一划而过,徐阑觉得有些冷,还小幅度地抖了一下。景璃指尖停留的地方,正是他昨晚不小心留下的红痕。   “许是被蚊虫叮咬的,等会我去给你拿药膏。”景璃站在徐阑身后,凤目幽深无比。   “蚊虫咬的话那就没事了,我还以为是过敏呢。”徐阑放松下来,把刚刚下拉了一点的衣衫重新穿好。   “过敏?”这又是什么说法?景璃从未听过,他想着或许是妖界的词。   古代并没有过敏这一说法,徐阑对景璃笑了笑,知道他误会了,但也不多做解释。   现在天才刚亮不久,但离景璃小屋不远的过道上,已然传来了对话声。   “王爷,请问有何吩咐?”萧府的管事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摄政王萧武然的身后。   萧武然刚从何氏的屋里出来,昨夜一晚温存,此时脸上还算温和,“昨晚这位小妾还不错,待会你到珍宝阁挑选几件饰品送到她那里去。”   “是的,王爷。”   萧武然拂了拂衣袍继续向前走,回头又瞥了管事一眼,“选些放在外室的普通银饰就好,知道吗?”   “小的明白,请王爷放心。”   萧武然满意地向前走,远远就望见了大清早在石桌上旁看书的萧景璃。   “那是我的小儿子?”萧武然不太确定地问道。   对于王爷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全这一点,管事早已习以为常,他回答:“是的,王爷。”   景璃也看到了他的父王,虽然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感情,但景璃还是起身向他行了个礼。   徐阑此时正化成透明之身坐在景璃身旁的凳子上,按理说萧武然应该看不到他,但萧武然却直直地向他这个方向看来。   莫非他这个凡人能看到自己?徐阑心头一跳。   景璃也轻轻挑着眉宇,衣袖下是他紧紧握住的拳头。就在他们都以为萧武然要看到徐阑时,萧武然却指着一处问管事,“那是什么?”   “回王爷,那为春季盖的薄被。”   “混账!你以为本王爷不知道吗?我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是我的小儿子,怎么如此寒冷还盖这么单薄的被子?!”   管事察言观色一向好得不行,他知道王爷并不是真心责骂,只是想在萧景璃身前演一出戏罢了。他当即跪了下来,“王爷,小人晚些定会给小公子送来最暖的冬被过来,都是小人照看不周,请王爷责罚。”   萧武然冷冷地把眼睛一瞪,“知道就好,以后一定要照管周全了。”   “今年十六了吧?”萧武然将脸转回景璃这一边。   “是。”景璃的回答简短而清冷。   “很好很好,已经这般大了。”萧武然说完又问了些问题,然后转身同管事一起离开。   当时,徐阑和景璃并没听出萧武然这一句话中的深意。   萧武然和管事继续向前走,萧武然冷着声吩咐,“他好歹是我儿子,不管以前是不是出生不祥的说法,从今以后都按萧府公子的待遇服侍。”   管事点头哈腰,回着好。   “下午你到丫环中挑个还过得去的,晚上给送到他屋里去,我看他都这般大了,不该再对此一窍不通。”   景璃和徐阑一下午都坐在一处,景璃翻看书册,徐阑则无所事事打量景璃的侧脸。   直把景璃给看得面红耳赤,徐阑也完全没有要转开视线的意思。   整个下午,轻松惬意的时光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晚上,树影黑漆漆地晃动着,月朗星稀,天空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滤镜。   “公、公子……王爷让我来服侍你。”景璃的小屋第一次迎来了位绿衫长裙,薄施粉黛的女子。   女子显然很小,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布满红晕。   徐阑现在才想明白早上萧武然“已经这般大”话中的意思,他撑着下巴,眼角弯弯地笑着,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侍女虽然看不见用了隐身术的徐阑,但景璃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花妖脸上不仅没有任何伤心之色,反而在这里幸灾乐祸,真是看得景璃有些火大。   他多么希望小花妖能表现出吃醋的模样,哪怕是对他破口大骂,他也乐意之极。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   小花妖对他……就没有一丝半缕不可言说的情绪么?   “滚出去,我并不需要。”景璃心情十分不好,话语中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侍女被吓坏了,她本以为自己长得还算不错。她甚至都幻想好今晚过后,她就能完全脱离侍女身份,变成小公子的枕边人,却完全没想到小公子竟然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甚至还让她滚出去。   “还不出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景璃面无表情地催促。   侍女哭哭啼啼地跑开了。   “真是的,亏你饱读读书,为何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徐阑变幻成真身,言笑晏晏地看着景璃。   小花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景璃眼中翻滚着浓浓的墨色,“书中并不曾教过这些。”   徐阑走到景璃身边,轻轻抚平他紧紧蹙起的眉宇,“我看她就挺好,为何不留下她?”   景璃感受到徐阑灼热的指尖在自己的眉上游走,他心中的暴躁稍稍缓和下来,“小花妖,你不要再打趣我。”   “我永远也不会需要。”景璃闭了闭眼睛,补充道。   永远也……不会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天啊撸,莫非投胎到人间的景璃却是个性冷淡?   还是……还是其实他在某些方面有先天的缺陷?   徐阑看向景璃的视线多了几分讶意和怜惜以及同情。景璃何其聪明,一下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他紧紧攥住了小花妖的手,“你在想什么?”   “别乱想,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景璃的凤目沉沉,夹杂着几分险意,“你再怀疑我,我就要证明给你看了!”   天啊撸,冷淡漠然的男主竟然开始甩流氓啦!   徐阑讪笑了一下,迅速地抽回了手,“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你别想太多。”   对于萧景璃并不需要通房丫环这一事,萧武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对管事说:“他既然不想知其个中滋味,那就随他去吧。明日你把他调出来,让他与其他公子一起正常温书强身。”   光阴荏苒,徐阑一直守在景璃身边,渐渐已一年有余。这一年间,景璃隐忍学习,并将自己辱骂过他的兄弟都一一都报复回去。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龙,一边默默成长,一边隐隐积蓄力量。   此一天下午,高大的骏马高声嘶鸣,景璃坐于马上,他熟练地骑驶着马,大风中他黑发肆意飞扬,英姿飒爽。黄尘涌动中,景璃回头一望,望向远远站着的小花妖,对他轻轻一笑。   此一笑,摄人心魄,让天地瞬间失了颜色。   徐阑只感觉自己心跳紊乱,耳尖热热的。   只一年光景,景璃就已经长得比徐阑还高了,现在徐阑的头只能到景璃的胸膛处,他有些郁闷。   “小花妖,你怎么都没怎么变,是不是长不大?”景璃从马场一回来,就急急地向徐阑走去。   “谁说的?虽然我是妖,但我现在还处于生长期,一定还会再长高的!”徐阑信心满满地说道。   景璃抚了抚小花妖的头发,“你这样也挺好,当我抱住你时,就可以将你完全揽在怀中,你也刚好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第113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5   这又是什么土味情话?   “傻乎乎的。”徐阑虽然这么说,却不敢去看到景璃,脸上尽是不自然的神色,脸也红得彻底。   景璃眼眸漆黑分明,他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如果以后我老了,你还会这般年轻好看。”   他的话到止就截然而止,但徐阑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思,故意勾着唇角笑道:“那到时我就将你一脚踹开,再去找别的年轻好看之人。”   “小花妖,你果真会如此?”景璃轻轻抿了抿唇,衣袖之下是被他攥得发白的指尖。   “骗你的。”徐阑看到景璃果然上当受骗,笑得更加开心,“等你老了,我会牵着你的手,到护城河边慢慢走,雪落在我们身上,就这样一直走到白头。”   景璃冷淡俊朗有脸上这才有了微微的笑意,“嗯,如此甚好。”   此时天还未全黑,但月色已朗朗。眼前人是心上人,想来无需太久,他会费尽一切心计将小花妖变成枕边人。   徐阑能感觉景璃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变得成熟稳重,但有些东西却始终未变。比如关于他喝酒这一件事,每当侍者送来佳酿时,徐阑立即表示想喝一点点。景璃却不仅不拦,甚至还眼神熠熠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可景璃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一定是他看错了。   徐阑摇了摇头,热薰薰的酒意渐渐上涌,他半阖着眼睛。   “困就睡一会。”景璃眼疾手快地走过来,将徐阑揽在怀中,避免徐阑的头磕到桌子上。   “嗯……我想先沐浴……”徐阑闻着身上的淡淡的酒气,坚持地说道。   “好,我去给你放热水。”景璃说完,然后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数到三十六时,徐阑果然安静地闭上眼睛。   景璃轻轻一笑,俯下身来将徐阑打横抱起,抱着他进了沐浴的隔间,一进去就可以看到浴桶早已准备妥当,里面盛着满满的冒着热汽的清水,哪里还需再放热水?   尽管萧景璃一直隐忍低调,但有些东西越是掩盖就越是藏不住,至少在一些老谋深算的人眼中是如此。他们看到的尽是萧景璃的满腹才情以及文武兼备的特性。   林将军一向慧眼识珠,他今日来到萧府,远远就看到骑马纵横的萧景璃,他侧脸向摄政王萧武然恭贺道:“贵府的小公子真是惊才艳艳,才能皆在你我之上。若是能再好好培养一段时间,日后必成大器。”   林将军以为萧武然会十分高兴,却没想到萧武然面色难辨,只问了句,“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林将军点了点头。   景璃骑着马似乎有感应似的,远远地看了还在交谈的林将军和萧武然一眼。   只一眼,他就将他父王脸上的嫉妒和杀意看得一清二楚。   他这位向来喜欢***的父王这么快就容不下他了么?看来关于离开萧府的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才行。   徐阑坐在景璃的房间中,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景璃回来,他就静静打开食盒,将里面据说是进贡到皇宫中的异域梅花香饼拈起一小块,悄悄地放进口中。   结果才刚偷吃不久,就出师不利,徐阑被景璃给逮了个正着。   “咳咳……”徐阑看到景璃进来的身影,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没事,吃慢些。”景璃大步流星地赶到徐阑身边,轻轻地帮他顺着背。      “嗯嗯。”徐阑笑着点点头,给景璃也喂了一小块。   “小花妖,你喜欢这里吗?”景璃拿着张手帕,细细地替徐阑擦着唇边的碎屑。   徐阑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喜欢。”   景璃微微凝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到时我们要离开了,你会舍不得吗?”   徐阑弯唇浅笑,眼眸亮如夜星,“不会,我喜欢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有你。”   景璃的指尖从徐阑侧脸一滑而过,替徐阑将两绺滑落身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景璃认真地注视着小花妖,眼眸中全是笑意,“那就好。”   徐阑隐隐猜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因为系统给他的剧情十分疏略简洁,只大概地说了些景璃在仙山的事,并未细致提及景璃在凡间都经历了什么。   “景璃,最近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徐阑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问题就想问出口,一般不会藏在心里过夜。   景璃却不想小花妖过于担心,脸上凝重的表情很快就退换成轻松,“没事,小花妖。别担心,不管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徐阑尽管仍旧是担心,但也就不问了。   不过很快徐阑就发现了是怎么回事。这一天,天高气爽,阳光明媚,和风阵阵。萧武然不知哪来的兴志,突然大手一挥一声令下道:“将今日在府中的公子们都喊出来,天气这般好,让他们到城外苜菇山下打猎去罢。”   管事颔道应道:“好的,王爷,小的这就去准备。”   偏偏今日留在府中的尽是些平时不受重视的公子,只有萧景璃一人除外。萧景璃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摄政王对他时好时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就连常年陪在摄政王身边的管事也是如此,他脸上不露一点声色地向萧景璃行礼道:“以上便是王爷的吩咐,请小公子着手准备罢,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发了。”   “知道了,退下吧。”景璃面无表情地扫了管事一眼。   管事的脸上依旧一脸麻木谨慎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景璃还是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他挥了挥袖袍,转身就进了屋内。   “小花妖,今天你和我一同出去。”景璃将手搭在徐阑肩上,从上俯视着他,脸上完全没有刚刚同管事说话时的冰冷。   “嗯,是要发生什么事吗?”平时为了安全起见,景璃出门时一般不会带他一起,特别是出去打猎这样的场合。   景璃压低了声音在徐阑耳边轻声说:“萧武然早已对我百般顾忌,今日突然提及要去打猎,我怕他多是早有准备。”   徐阑立马站起身,一脸严肃,“虎毒尚不食子,他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心寒。没关系,景璃,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别怕!”   景璃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看来应该是他保护小花妖才对,可在小花妖看来却变成了他保护自己。   “傻乎乎的小花妖。”景璃轻轻揉了揉徐阑的头发。   萧府门外早已备好了几匹高大轩昂的马,几位得了命令的公子一一上马,管事看了看坐在枣红色骏马上的萧景璃一眼,不禁微微凝眉。   今日天气并不算冷,可萧景璃却穿了件十分宽大的洁白鹤氅,鹤氅前面有些长,也留了蛮多位置,简直都可以围住一位成年男子了。   萧景璃他莫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各位公子,待会请小心驾驶好骏马,不久将要出发。”管事的骑着一匹颜色最普通的马跟着后面说,为了不让景璃起疑心,他特意早早地就收回了视线。   景璃面色如常地驱马就跑,鹤氅轻轻晃动,管事终于看清了他怀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徐阑变幻成透明之身,他一般很少乘马,此时正有些紧张地绷着身子。   景璃感受到徐阑的紧张,稍稍勒紧缰绳,将小花妖又往怀中带了些许。   众人一路向城外策马而去,萧府的公子个个长相不凡,尤其以为首一位白衣鹤氅的公子为盛。城里的民众纷纷侧目而视,更有些少女脸红地低下了头,既怕萧小公子看到自己,又怕小公子看不到自己。   苜菇山就在离城不远的郊外,因此萧府公子们及管事侍卫并没有费多少时间就到了。   “请各位公子按马匹颜色分成两拨,往东西不同方向狩猎,王爷说了,今日狩得猎物最多的那个人,可得黄金百两。”管事声音平缓地开口说道。   “天,竟然有这么多的黄金!”二公子难掩脸上的喜色。   其余公子也觉得十分吃惊,纷纷咐和。   景璃也装出一幅意外和开心之色,心里却冷冷一哼,看来为了杀他真是费尽心机,不仅提前设定好马匹的颜色,还布置了这么高的奖筹。   和景璃一样同为枣红色马匹的另两位公子也被分到了西边。西边……西边……,看来设置在这个方向也自有深意,这是要去往西方乐土的意思么?   徐阑也隐隐地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他暗中蓄力,准备有突发情况时能率先反应过来护住景璃。   二公子和五公子并驾齐驱地在前面走着,为了那一百两黄金,很快,他们也开始分开去往不同的小路。   景璃一直细心观察着周边,速度不疾不缓地骑着马。他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棵参天大树,然后面无表情地拿出了弓箭。   “咻咻咻”连射三箭,电光火石之间,那位埋伏已久的刺客俨然倒在地上,胸膛被利箭射穿。   萧景璃竟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还能先发制人,一击必中!其余刺客都惨白着一张脸,纷纷抬弓猛射。   景璃迅速地夹着马肚子,抱着徐阑一边躲箭,一边急速反击。   尽管景璃一个人完全能够应付得过来,但徐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把控着风向,让那些箭射不到他们这边,中途就掉落到地上。   景璃因为还要护着徐阑,他也无心恋战,紧紧地扬着缰绳,以流星之势驶出了刺客的射程之外。   骏马一路狂奔,带着两人来到了人烟罕至的草原地带,景璃控制住马速,使马渐渐慢下来。   徐阑因为脱离危险,早已恢复成原形。他感受着鼻端清新的草木芳香,彻底放下心来,他轻轻一笑,“景璃,我们终于脱离束缚了。”   景璃一手将徐阑往自己怀里揽,灼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徐阑的颈侧,“小花妖,真想将你藏起来,藏到其他任何人都窥视不到、也无法觊觎的地方。” 第114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6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徐阑觉得像是有根羽毛划过般的痒,并且这种痒很快替换成炙热,将他耳尖烧得通红。   “想藏我?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徐阑欲盖弥彰地笑着说。   因为早已脱离了刺客追杀的范围,景璃缓辔前行,他将脸搁在徐阑肩上,“小花妖,那你同意吗?”   “你猜猜看。”徐阑狡黠一笑,似是而非地回答。   “以后你无需再用隐身术,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景璃替徐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黑发。   隐身术其实也需要耗费很多灵力,若不是在下山前有景璃给他渡了灵力,徐阑基本很难维持一天好几次的隐身。   以后无需再用,徐阑自然也是喜闻乐见,他颇为认同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挺好的。”   此处轻松惬意的谈话,与另一处肃穆沉重的氛围简直形成鲜明对比。萧府一处宏丽大气的正殿内,端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满脸怒容。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摄政王怒不可遏地举起杯子便往下面砸。   萧府管事被砸了个正着,滚烫的热水直接烫伤了他的脸,他诚惶诚恐地不停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摄政王沉沉的脸色,他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管事,冷冷道:“罢了,既然让他逃了出去,那就不必再追了。我料想他也无法搞出什么名堂出来,万一东阁那位小妾知道了反而要找我闹。”   管事知道王爷指的是萧景璃的母亲,他依旧跪着,回了声“喏”。   “放消息出去,就说萧小公子他不慎摔下马,尸体被野兽给抢食,本王深感悲痛,拒客三天。”   摄政王痛失爱这一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京城。一个月以来,萧府门前络绎不绝,朝廷高官纷纷送贵礼过来表示哀悼,劝摄政王不要过于伤心,要注意保重身体。   安国北部有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山腰处多了一间清幽寂静的处所。仅短短一个月就多了处居所,若是有樵夫上山一定会感到诧异,可此处离闹市太远,并没有樵夫上山砍柴。   一棵郁郁苍苍的大树下放置着一张软榻,软榻上侧睡着一位肤色莹白长发墨黑的少年。   在少年右侧站着一位颀长高大的俊逸男子,此时他正将手贴在少年脸上,正十分轻柔地描摹着少年的每一处五官。   “被我捉到了。”徐阑蘧然睁开了眼睛,眼眸里并无一丝睡意。   “热不热,要不要回房睡?”景璃顺势在徐阑身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不睡了。”徐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困,他前倾着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景璃,“你刚刚想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想看着你。”景璃握住了徐阑的手,用指尖一点一点去触上面的掌纹。   “那我好看吗?”徐阑笑着眨了眨眼睛,里面尽是亮晶晶的笑意。   景璃默默地注视着徐阑的眼睛,看到他的眼里只映着自己一人的身影,景璃唇边的笑弧渐渐扩大,“好看,世间独一无二。”   徐阑从未在清冷仙人景璃口中听过这般热切的情话,此时他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月,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吻住景璃的唇角,“真甜,你是不是刚刚偷偷吃密饯了?”   徐阑和景璃来此居住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的住处掩映在竹林中,并不引人注目。自徐阑和景璃到此以来,他们还没遇见除了对方以外的其他人。   但即使这样偏僻的地方,只要时机一到也还是能遇见人的。   这一天,徐阑自己一个人跑到山坡开阔处的草地去玩,远远的就看见一匹血红色的汗血宝马在大声嘶鸣着。   这匹骏马叫什么呢?这附近不都是鲜美的青草吗?应该够它一匹马吃了吧?   徐阑不明所以,也不敢离马太近,就远远地坐在一块岩石上。   “嘶,嘶!”汗血宝马不停地用前蹄刨着土,朝徐阑鸣叫道。   徐阑更加疑惑,自己也没拦这马吃草啊,它这么激动冲自己叫是什么意思?徐阑站起身朝马的地方瞄了两眼。   骏马看徐阑站了起来,连忙用马蹄扒开草丛,这个时候徐阑才看到马护着的地方躺了位紫衫少女。   “你……的意思是让我救她?”徐阑之前听说过有些聪明的马能通人性,但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   徐阑看到了骏马上紫色的马鞍,几乎与少女身上的紫衣同为一种色调,他很快就明白了少女大半就是马的主人。   骏马像听懂了徐阑的话似的,用鼻孔喘着粗气地点了点头。   “如此护主,你可真是匹乖乖马。”徐阑赞叹一声,立即在少女身旁蹲了下来。   少女肩上和发上有许多名贵的配饰,加上能骑宝马这一事实也昭示了她身份的不凡。她的伤说重也不算重,说轻也不算轻,肩头和手臂处都有箭痕,最严重的是肩膀,上面还留着半支断箭。   “嘶,嘶,嘶!”骏马显然比谁都急,一直在旁边用嘶鸣催促着徐阑。   “别叫了。”徐阑将少女肩头的箭簇头迅速地挖了出来,所幸箭上并没有涂抹毒药,且少女中箭并不深。   所以少女只是多了流了些血,并没有生命危险。徐阑清理净少女肩上和手臂上的作品,用灵力帮忙止了血。   骏马看到主人身上的血竟然止住了,兴奋地高声吼了几声。   清醒着的一人一马都十分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山坡岩石处急速走来一道清冷修长的身影。   “阑阑。”那人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如常,让人听不出什么端倪。   景璃看着小花妖竟然替一位紫服女子处理伤口,动作十分小心翼翼,浓重的墨色迅速漫延上景璃的眼眸,他紧紧地看着徐阑。   “景璃,你来啦?这里躺着个人,她受伤了。”徐阑回头望去,朝影景璃轻轻一笑。   景璃居高临下地扫了少女一眼,见她身上的伤口都用布条给包扎好,淡淡地说:“她没事,不必管她。饭已经备好,我们回去。”   徐阑犹豫片刻,他们住所那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而且他和景璃同为男子,也确实不好收留这位少女。徐阑再次低下头确认女子身上并没有其它伤,才放心朝景璃点了点头。   “马儿,你的主人就快醒了,为了你家主人的名誉,我们不便收留她。你弯下身来,将你主人驮到阴凉处去,让她先休息一会,好不好呀?”徐阑摸了摸马枣红色的鬃毛。   汗血宝马果然深通人性,他弯下前腿让徐阑将它主人扶到了背上,然后慢慢地走开了。   徐阑和景璃谁都没有看到趴在马背上的紫衣女子,她轻轻颤动的小指。   几天后,就在徐阑快要将这件事忘记的时候,一抹雍容华贵的紫色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少女座下正是那匹十分醒目的汗血宝马,骏马看到徐阑还得意地呼了口浊气,似乎想让它的主人嘉奖它成功帮助找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是你?你好些了吗?”徐阑看到少女,立即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打着招呼。   就在徐阑以为少女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时候,却没想到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薄情寡义,不配为人,别同我说话!”   What?这话的每一个词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呢?   徐阑莫名其妙挨了顿骂,他撑着下巴,眨着明澈的眼睛,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徐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景璃听到声响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庭院中多了个十分碍眼的存在,他神色冷了片刻,然后走到徐阑身边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恩人,是你!请受收下小女子的谢礼。”程萱凝一看到景璃出来,眼睛都亮了,她利落地跳下马来,脸上飞出两抹红晕地朝景璃走去。   那天程萱凝隐隐看到一道清冷俊朗的身影,她觉得一定就是清冷男子救了自己。一想到那人对自己的救命恩情,想到他细心地替自己包扎作品,她就不可遏制地红了脸。   徐阑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原来少女是将景璃认成了救命恩人,将自己认成了冷漠催促离开的那个人,难怪刚刚对他态度这么冷漠。   “不是我。”景璃看也没看程萱凝递过来的一个紫檀盒,他开始冷漠地下逐客令,“我们不需要什么谢礼,请你离开。”   程萱凝贵为公主,从小都被人捧在掌心,何曾听过这样冷漠的驱赶的话,她脸色煞白道:“是‘追宁’带我来的,你就是我的恩人!这不会错,请收下小女子的一点薄礼。”   “此处并非只有我一人,再说一次,我们不需什么薄礼厚礼,请你尽快离开。”景璃才懒得听她纠缠,他俯身拉住徐阑的手,转身就带着徐阑向屋内走去。   他的意思并不是他救的,而是那个温和带笑的少年救的她?程萱凝想到自己刚刚一进来就对少年出言不善,脸上变得白一阵红一阵的。   少年应该是那位男子的弟弟吧?可为什么他们刚刚是拉着手进去的?莫非中原人兄弟之间都是这般亲密?   “小花妖,你到处惹是生非,我都可以惯着你。但你若是再给我惹一堆料烂桃花回来,我可要生气了。”景璃扶着徐阑坐到榻上,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小花妖说道。   徐阑看到景璃又打翻了醋罐子,他眼底盛开明显的笑意,他拉着景璃的手,和他一起顺势倒在榻上。   很快徐阑就虚虚地搂住景璃的腰身,故意朝他耳边暧昧地吹了吹,“生气了?” 第115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7   室内清雅的淡香幽幽浮动,一身暗红缕金挑线月纹锦服与另一人的素色月华锦衫暧昧地触碰到一处。   景璃脸上染着薄红,但眼眸中尽是浓郁得不行的占有欲,他圈住徐阑的腰就往自己怀里带,“看着我,阑阑。”   徐阑撑着一只手支在景璃的胸膛上,好笑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心悦你,景璃,在你还不是人的时候。”   还不是人的时候?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徐阑想到这一点,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在很久之前就是了。”   景璃狭长深邃的凤眸微微一缩,然后遽然睁开,里面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幽深,“真的吗?”   “嗯。”徐阑将脸埋在那线条分明的胸膛上,声音隔着层层衣衫传出来。   景璃的眼尾上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他带着孩子气的欣喜再次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徐阑被景璃逗笑了,抬起脸亲了景璃一下。   “还冷吗?”景璃抚着徐阑的手臂,柔声问道。   徐阑早就不冷了,他把玩着景璃滑落着他腰上的一缕长发,脸上是落拓好看的微笑,“景璃,你亲亲我,亲我就不冷了。”   “景璃,我是妖。”徐阑搂住景璃的颈,用力向下一拉,他蘧然凑近,在景璃耳边轻声说:“所以我也可以替你孕育子嗣。”   “轰”的一声,像平地起了声惊雷,直接在景璃耳边炸开。他微微敛着眼睫,眸中黑夜一般的色泽渐渐深沉。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落针也清晰可闻。   景璃像是被贴上了何止符一般,他就静静看着徐阑,也不说话。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下颌线条也冷硬得不行。   徐阑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眼眸中水光潋滟,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泪来。   “我不想你受那样的痛苦。”景璃脸上的冰霜一寸寸瓦解,冰雪消融过后的神色多了几分疼惜的意味。   景璃揉了揉徐阑的头发,力度轻柔得不行,很快他就俯身重新吻上徐阑的唇,声音缓慢而坚定,“我谁也不要,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一个人。”   徐阑心绪复杂,缓缓闭上了眼睛,遮住早已润湿泛着水汽的眼眸。   他以为景璃没有注意到,却没想到下一秒有温热的触感停在他眼角,然后那刚刚滚落的泪就消失了。   “阑阑,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景璃将人抱在怀中安抚,一下一下地拍着徐阑的背。   今夕何夕?共赴巫山云雨。   晨曦初亮,山谷中鸟鸣声声,婉转悠扬。山坡上漫山遍野地开着月白色的花,而山坡下的山谷中则并肩走着两匹骏马。   一匹为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一匹为全身洁白仅额间有一绺黑毛的马,骑白马者身披胄甲,头载盔帽,身形彪悍魁梧。   他向身旁的华服少女望去,一开口,夹杂着浓郁的口音,“公主,你为何一幅如此伤心的神色?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少女一身紫服,打扮得雍容华贵,这越发衬得她面容姣好。少女正是齐国公主程萱凝,此时她轻轻摇头,“没什么,不说也罢,何将军你又如何能懂?”   程萱凝完全不打算与守护边关十多年的何将军来讨论儿女情长的事。   何武盛笑着摇了摇头,“除了诗书文章,难道还有其它我不了解的事?公主可是为情所困?”   何武盛是齐国开国功臣,更是守关名将,与齐国皇族关系甚密,程萱凝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与小公主比其他官臣更亲近一些。   即使如此,程萱凝还是觉得与五大三粗的将军不便细聊感情之事,只好点头回应道:“嗯。”   何武盛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有公主这般大小,他何尝会看不出公主的心思?   他继续宽慰道:“公主你才貌双全,善骑马精射箭,一直过着潇洒恣意的生活。为何受伤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程萱凝抬头看天上一群自由自在飞翔着的白鹭,心生羡慕,苦苦一笑,当作回答。   何武盛知道他们齐国尊贵的公主,肯定不知给安国哪个混小子给伤了心,立即大声骂道:“依我看安国没一个好东西!我们齐国多的是威风凛凛的热血男儿,公主你又何必担心遇不到意中人?”   “何将军说得有理。”程萱凝勉强一笑。   “何况我们国家马上就要与安国开战,公主还是尽早将那人给忘了。”   程萱凝想起那天她失手掉落在地的紫檀盒,里面放着她亲手做的羹汤和辛苦缝制的荷包,结果通通都掉到了地上。羹汤洒了一地,而她那刺破手才绣出花纹来的荷包,则灰溜溜地埋在尘土里。   那象征着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不知名情愫。   安国人果然太可恶了!简直就与他们齐国不共戴天!看来她也没必要再阻拦她父皇讨伐安国了!   不知不觉中,徐阑已经与景璃在屋室内住了三个月的光景。一向清净淡雅的小屋此时挂了两个火红的灯笼,意味着凡间新年的伊始,红灯在一片翠绿苍郁的颜色中显得十分醒目。   “景璃,我穿这一身衣服真的好看吗?我怎么感觉……”徐阑低头打量自己织锦披风之下一身月白华服。   这分明与景璃身上正穿着的是同一款,只是大小有些区别而已。徐阑自来到这个世界就很少穿过月色的衣衫,因为他此时是妖身少年的脸型,他总感觉自己穿红衣是最为合适的。   景璃搂住徐阑的腰,一手替他理了理披风的系带,然后轻轻***住他的唇角,低哑的声音倾泄出来,“好看,阑阑你穿什么都好看。”   晚上,徐阑穿着这一身新衣,口中尽是不情愿,“景璃,我不……”   徐阑后面的话还没完,就被人重新拥入怀中。   这是徐阑在凡间与景璃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徐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还会与景璃一同度过无数个新年。   正在徐阑无限遐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一天徐阑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就来到山坡上想吹一吹风。结果徐阑刚坐下没多久,却听到一阵喧哗和马蹄声。   “那里有个安国人,把他捉过来问话!”一声瓮声瓮气的叫声犹如响在耳边。   安国人?为什么这么称呼他?莫非来者是和安国一向战争不断的齐国人?   徐阑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准备起身就往回跑。   “捉什么捉,直接杀了就是了!”另一个齐国将领十分不耐烦地开口喝道。   将领一声令下,下面的侍卫群响回应,一时之间,箭向雷阵雨一般向徐阑射来。   妈蛋,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杀人!看来这齐国人果然像传说中一般野蛮凶残。   徐阑不断跳跃躲闪,但一人难敌五十多人的小分队,终于还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徐阑的左肩。   徐阑感到浑身发软,力气逐渐丧失,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箭是涂抹过剧毒的。   我日啊……   徐阑脚底一滑,脸色苍白地向悬崖下面摔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很快就会摔得个四分五裂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却突然有一道皎月般清冷明朗的身影冲过来抱住他。那人一双眼睛猩红得可怕,“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抱紧我……”   男主你这个史无前例的大傻叉!不远远躲着,还冲出来做什么……   徐阑哭得满脸是泪,声音断断续续,“你跑出来……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这一世景璃只是脆弱无比的凡人之躯,哪里……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徐阑还想再骂,但哭着哭着,他感到自己体内的毒素散发出来,很快就让他丧失了意识。   “砰”的一声,重重地一撞,景璃的五脏六腑有种错位的感觉,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脏碎裂,开始流血,这一过程简直痛不欲生。   血越流越多,隐隐之中,他看到小花妖毫发无伤地躺在他的怀中,呼吸清浅。景璃唇角流出最后一口血,随后轻轻一笑。   还好,只要小花妖没事就好……   景璃的手慢慢垂落下来,终于从徐阑的腰上滑落下去。   等来生,如果有来生,阑阑,我还想遇见你…… 第116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8   疼,哪哪都疼,撕心裂肺的疼,像有万箭攒心一般,身体则如同被撕碎再重组。徐阑左肩流出乌黑浓稠的血,毒素渐渐发散出来,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现时***。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景璃!”徐阑疼得脸色煞白,他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目眦尽裂,泣不成声。   徐阑原本被景璃死死地护在怀中,此时徐阑爬起身来,跪在景璃身边,“别吓我,景璃……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在他身前的草地上静静地躺着一道月白身影,白衣早已被染成了血衣。   徐阑颤抖着手就去摸景璃的脸,一摸就是一手的血,而且景璃身上也冰凉得可怕,体温早已丧失。   徐阑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他双目空洞,伸出手抱住景璃的身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景璃温暖起来,“暖一暖……会醒来,快醒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不管徐阑抱了多久,景璃的体温仍旧低得像寒玉,徐阑这下没法再自欺欺人。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傻不傻……傻不傻啊你?!”   景璃原本在人世还有六十多年的时间,现在倒好……   徐阑越想越伤心,扑到景璃身上,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声音也嘶哑断断续续。他的哭声震天,在山谷中久久徘徊,惊走了树上的寒鸦。   如此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徐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近逐渐消失。不远处树桩上的乌鸦又飞了回来,一双钮扣一样的眼看着少年,发觉他竟然哭晕了过去。   然而没多久,徐阑醒来又继续哭,眼角因为哭泣而变成桃花瓣一般的颜色。   他除了哭,除了用清水擦干景璃身上的血,除了一遍遍喊着景璃的名字,就什么也不做,愣愣地枯坐在原地,一坐一整天。   一处仙气缭绕的洞府之中,响起“叮咚”一声清脆的声响。让仙界觊觎的碧炎清虚镜就这样重重地掉到了地上,很快,一双白玉一般骨节修长的手将它捡了起来。   手的主人一身星绣月色暗纹长袍,神情无悲无喜,端的是清逸出尘的模样。他静静地看着碧炎清虚镜,眉宇清冷。此镜不仅可以传递景象,还可以传递声音。   景璃很快就听到了徐阑那沙哑带着泣音的声音,“景璃,你疼不疼……”   “你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难受……”   “都怪我,如果……如果不是我跑出来,你也不会……”   “对不起,对不起,景璃……”   徐阑哭得这么伤心,眼睛水光潋滟,就像许久之前那一晚一样。那时他已入魔,入魔之后的他完全不受太上忘情的道法束缚,心底最真实的喜欢也显露无遗地表现出来。   那一晚水潭之中,他紧紧搂着小花妖,一遍一遍轻吻着他。   那时小花妖的眼睛也像此时一样,湿漉漉的,长长的眼睫沾到了一起。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通通都想起来了!原来并没有什么别人,逼着小花妖的人一直都是他,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自人间历劫回来之后,尽管劫并没有如期历完,但此时的景璃已经完全脱离了入魔的状态,仅眉间留存着尾指大小的一抹红色,暗红朱砂一般。   “小花妖……”景璃轻轻抚着碧炎清虚镜,隔着镜子他抚上徐阑的脸,很轻很轻,指尖微颤。   景璃看徐阑越哭越伤心,他敛下眼睫,右手一挥,一道皎白的灵力脱手而出。   粲粲天光倾泄进来,隔着镂空的窗格,隐隐可以看见一双泛着红意的眼睛。   另一边,徐阑只看到一道白光围绕在景璃身上,仅一个呼吸间,景璃的身体就化成荧荧白光,消散在天地间。   “不,不要……不要,我不许!”徐阑伸出手想将白光拢回来到手心,但最终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景璃他……他连一具残碎的身躯都不能留给他做念想么?   徐阑重新跌落到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浑浑噩噩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徐阑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清润的眼睛大而无神。   仙山上,灵气浓郁的一处洞府门上的兽环被重重叩响,这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过的事。何况玄思仙尊听到声音还会转过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仙童见状立马跑去开门。   门才刚开了一半,门外就有一道身影差点要倒了下来。仙童立马上前去扶住他,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徐阑抬起眼眸,只见开门的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仙童,他开口,声音尽是沙哑,“我找景璃,麻烦你……”   景……景璃?景璃!仙童蓦然听到仙尊的名字,几乎吓了一跳,“找我们仙尊得事先预约,只有得到回帖之后,才能……”   仙童的话还没说话,里面传来一道用仙法加持的声音,“让他进来罢。”   仙童做了个“请”的姿势,此时他才得了空可以认真打量来人。只见少年身上受了许多伤,一身红衫也有被荆棘刮破的痕迹。偏偏他一身衣服十分宽大,腹部看不太清楚,但隐隐可以看到一道弯曲的弧线。   就像……就像凡间女子怀胎一样……   仙童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偏了,少年他明明是男子,怎么可能像女子一般怀胎呢?   “找我何事?”徐阑还没坐下,就听到景璃声音像汩汩的寒冬融水一般问他。   没有喊他阑阑,也没有喊小花妖,甚至连徐阑也没有叫出口。如此淡漠就像他们没有经历过一场生死,而是像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一般。   徐阑此时也无暇顾及太多,一看到景璃,他的眼睛就像黑幕的星星被瞬间点亮,“景璃,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伸出手就想去触景璃的脸,但景璃却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徐阑看着自己身上有被荆棘划破的痕迹,在心里安慰自己,景璃一定是因为他衣衫不整才躲开他的手的。所以徐阑的眼眸仅仅是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小兽般亮晶晶的模样。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有没有受影响?”   “你知道,当时我真的吓坏了,几乎都忘记了你只是到凡间渡劫……”   “景璃,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徐阑就像连珠一般,连续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然而景璃全都没有回答,一双秋水无波的似喜非喜的眼,静静地紧紧地看着徐阑。   徐阑没有再伸手去触景璃的脸,只轻轻扯住了他宽大的衣袖,“景璃,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给我渡的灵力早就不够用了,待我将毒素逼出来之后,更是灵力匮乏,我整整走了三天三夜才赶回来。景璃,我……”   景璃的灵力其实早就被徐阑在一次次的隐身中消耗殆尽,如果不是这样,那时将卫们朝他射箭,他也决不至于被射中。   徐阑以为景璃会说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可是景璃薄唇翕动过后,却是冷冷地说:“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只一句话,就让徐阑浑身寒冷,如坠冰窖。   是了,景璃又恢复了平日高冷漠然的模样,他依旧是不食人间烟火,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谪仙。   而他呢?衣衫破旧,额上浸着薄汗,就算是妖,也是灵力低得不能再低的小花妖。   此一对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判若云泥。   景璃的下一句话更是将徐阑一下就打回现实,“我还有事,请你离开。”   景璃说完,像是料到徐阑不会自觉离开一般,他执起石桌上的书册,看也不看到徐阑一眼就进了屋室。   徐阑愣愣地看着景璃决绝且毫不留恋的背影,不禁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道:“好啊,萧景璃你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你!你不乐意见到我,我还更加不乐意见到你呢!”   “明天我若是再来找你,我就不是小花妖,而是小香猪!”   说完,徐阑还将景璃饮茶的杯子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红着一双眼睛离开了。   仙童活了一千多岁,第一次见有人胆敢这样骂玄思仙尊,他简直吓了一跳。就在他以为第二天少年说什么也不会再来时,少年却意外地出现了。   少年今日一身新衣,衣摆较为窄小,仙童这下才将他那圆润鼓起的肚子看得一清二楚。   分明就是身怀六甲的模样!   这……这少年原来还真的怀胎了,怎么如此不可思议……   仙童犹豫了一会,隐隐觉得这事与他们的仙尊有关,就私自将徐阑放了进来。   徐阑一手搂着好几个西瓜一般大小圆润的肚子,一手扶着腰缓慢地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没有再愤怒大骂,而是用那双浸着柔和清光的眼睛看向景璃说:“景璃,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仙童尽管刚刚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么快就听见少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给徐阑倒水的杯子一个没拿稳。   然后“砰”的一声,杯子摔得四分五裂。   景璃莹白清逸的脸上微起波澜,他执起书册的手也明显地抖了一下,声音浸染着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 第117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19   对视上那双寒星点点的眼眸,徐阑微垂下眼睫,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我、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景璃抿了抿淡色的薄唇,将视线落在徐阑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一个呼吸之间,冷淡的声音响起,“凡间种种皆成过往,这段时间你不必再来找我。”   在一旁,饶是不知情为何物的仙童也因为景璃这话而愣了一下。   “好,萧景璃,我记住你了!”徐阑清润的双眼圆睁,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故意喊出景璃在人间的名字,就是想侧面提醒他,他有多冷酷无情。   徐阑转身就走,眼睛红红地泛着水光。徐阑低垂着头向外走,像是只受伤的小兽,若是他有长长的耳朵以及尾巴的话,此时一定会是毫无元气地垂下来。   他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地走着。冷风袭来,他紧紧了衣袍,寒风卷起落叶在他身后飞舞,越发衬得他一个人踽踽独行的孤苦凄凉。   受这种氛围的感染,仙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景璃,就像是在看薄情无义渣尽天下的人一般。   受了这样的待遇,徐阑自然不会再去景璃。就在他以为和景璃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面时,意外不期而至。   这一天,徐阑无所事事地坐在屋内的榻上,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徐阑感受到那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灵力,连忙抚了抚腹部,急急地坐起身来。   徐阑的小屋白天并没有关门的必要,即使如此,景璃还是敲了敲门框,得到了同意之后才走进屋内。   景璃走到徐阑身前站定,白玉无瑕的侧脸平添了三分柔和,“小花妖,让我看看你我共同孕育的孩子。”   徐阑神色有些慌乱,一把打开景璃伸过来的手,冷冷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大渣男!”   景璃虽然听不懂徐阑后面的词是什么意思,但隐隐能猜到是一种骂人的话。景璃搬了张靠背椅在徐阑对面坐了下来,柔声道:“别生气,小花妖。”   “那时我还是既在三界内,又在五行中的仙人,这七日内,我辞去了仙界事务,遣尽座下仙童。”   “你说什么?”徐阑蓦然睁大了眼睛,十分利落地站起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后,他立即又慢吞吞地坐回到原位。   “以后只有我和你,我们在一起。”景璃眼里有疏疏落落的笑意,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徐阑的头上,顺着那墨黑的长发一抚而下。   徐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来一个这么大的反转,他注视进景璃那双秋潭一般深沉的眼睛,“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在遣散仙童?”   “嗯,在仙界有诸多约束,我前段时间只能那样冷淡地和你说话,原谅我,小花妖。”景璃的左手也搭在徐阑肩上,形成一个将他紧紧揽住的姿势。   “既然这样,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徐阑说到此脸庞一红,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不好意思的事。   景璃一眼就看清了徐阑心中所想,唇角勾起摄人心魄的笑,“阑阑,一直戴着会不会不适?”   徐阑眉心一跳,眼神闪烁地移开了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景璃站起身来,吻了吻徐阑的眼角,“仙童他看不出来,是因为修行不够,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   徐阑立时气鼓鼓地瞪景璃,还重重地打了下景璃的手,“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都怪垃圾系统提供的什么破三流剧本,还非要让他扮演出怀孕的样子,借此来让景璃回心转意。结果没想到出师不利,景璃早就看清了实质。   徐阑想到当初景璃微微震惊的模样,原来并非是以为他真的怀孕了,而是因为看到他裹着堆衣服言辞恳切地控诉。   果然,男子怀孕什么的,真是太羞耻了,有没有……   徐阑一时脸红得滴血。   景璃勾唇一笑,顺势移开榻上的檀木小几,然后将徐阑推倒在软榻上,景璃撑着手,俊美清逸的脸离徐阑仅一指不到的距离,“阑阑,你还不拆下来吗?”   徐阑敏锐地感觉到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他连忙服软道:“我拆,我拆,我马上就拆。”   说完,徐阑就要去抽腹部上垫的衣服。然而右侧横出一截白玉似的手拦住了他,手的主人故意暧昧地咬着他的唇轻声说:“告诉你,已经晚了。”   景璃小心地护住徐阑腹部的那一团衣服,明明知道没有怀胎,但景璃轻轻柔柔的态度却像徐阑真的身怀六甲一般。徐阑脸羞红得不行,每次想找机会将衣服抽出来,但每次都成功被景璃给拦截了。   “喊我的名字,阑阑。”   “我才不……才不要……”   景璃凤眼微眯,轻轻一笑。很快就将徐阑吻得晕乎乎的,徐阑大脑缺氧,顺从地唤道:“唔、景璃,景璃……”   景璃托住徐阑的腰,吻着他的侧脸。   后续因为保持着这个姿势徐阑会很累,景璃亲自将徐阑腹部缠着的衣服抽了出来,扔到地上。   长夜漫漫。   第二日,清晨的清风唤醒了树上的翠鸟,然而并没有唤醒徐阑。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太过疲累导致。   徐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而景璃则坐在床榻上,紧紧地搂住他。看到徐阑睁开惺忪的睡眼,景璃还温柔一笑道:“醒了?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   若是在平时,徐阑一定会被景璃的笑容给成功蛊惑,并且会不自觉地跟着景璃的思绪走。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想到昨晚发生的情事,徐阑就气呼呼地瞪着景璃,“我懒得理你!你这七天都不许再和我说话!”   “那怎么能行?”景璃轻轻替徐阑拢了拢了薄衫,看到徐阑颈上的吻痕后,他的眸色更是深沉了几度。   徐阑扶着腰,解恨似地踹了景璃一脚,然后下床洗漱去了。   尽管昨晚景璃事后还给他渡了许多灵力,但徐阑还是有些腰酸腿软。此一情况就连一向懵懂单纯的虎妖也发现了端倪。   “小花妖,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虎妖刚化形不久,在徐阑下山前,就曾和徐阑抢过灵果,为此还被徐阑在头上给赏了一个爆栗,两妖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没有……没有的事,我只不过是不小心被凶兽给啃了。”徐阑讪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和虎妖深谈此事。   可这样一来,虎妖更加疑惑,他也没看到徐阑身上有什么伤,莫非那凶兽竟是那么温柔的么?   虎妖摇了摇头,开始问徐阑另一个问题,“小花妖,人间是怎样的?我听兔妖说得天花乱坠,害得我也想去看一看。”   “人间啊?人间处处繁花似锦,纸醉金迷,如同误入尘网,一去多年。”徐阑撑着下巴笑笑,“但若是遇上心动之人,那么也算不虚此行。”   虎妖心想他才不会对凡人感兴趣,但他还想再问问人间的事,然而有一道明显泛着醋意的清冷声音打断了他,“阑阑,天色不早,该回家了。”   徐阑拨起几根毛绒绒的草,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扔到景璃身上,“要回也只是回我的小木屋,与景璃上仙有何关系?”   景璃拂开那几簇白色的草,一点也不生气,他搂住徐阑的肩,故意让虎妖看到,占有欲满得几乎要溢了出来,“当然有关系。阑阑,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了你最爱喝的莲叶栗子糖水。”   徐阑脸色微微一动,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你也会煮糖水?”   景璃牵住徐阑的手就往回走,语气有着微弱难辨的愉悦和自信,“那是当然。”   徐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看景璃信心满满,他就打从心里相信了景璃的说辞。   结果证明他还是太过天真……   徐阑看着眼前一个白瓷釉碗盛着的黑呼呼的糖水,眉心明显地跳了跳。   不过这也不能怪景璃,在他漫长的修仙岁月中,他几乎都没吃过凡食,厨艺生疏也实属正常。   但景璃最近不知在忙什么,还神神秘秘地不想让徐阑知道。徐阑越是去问,景璃就越是不说。一直到三天之后,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景璃带着徐阑乘云驾雾不知来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   徐阑眼上覆着一条三指宽的锦带,因此不能视物。   他隐隐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景璃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声音低沉旖旎缱绻,“阑阑,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第118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20   锦带拆下来的那一刻,徐阑眼前一片光明。   眼前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得几乎目所能视,亭台楼榭无不浸润在朦胧的水汽之中。曲径通幽,花香弥漫。甚至可以听到不远处的浪潮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可见此处是在一个清僻的岛上。   “以后我们住在这里?”拆下锦带后的徐阑还不太能适应光线,他稍稍眯了眯眼睛。   “喜欢吗?”景璃松开紧紧箍住徐阑腰部的手,改而牵着徐阑一起向里走。   不管住哪里,都比他的小木屋好多了,徐阑对此并无任何不满。他相当愉悦地笑了笑,笑意从他漆黑的眼眸轻轻漾了出来,“此处离我们之前那座仙山有多远?”   “挺远的。”景璃与徐阑十指相握,牵着徐阑走进屋内。   其实徐阑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的情绪,徐阑点点头笑着回应:“这样啊。”   “如果你想回,随时都可以带你回去。”景璃带着徐阑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下来,他将手搭在徐阑肩头。声音如琴缓缓淌进徐阑耳廓,听起来格外温柔。   景璃的洞府位于一座仙岛上,海风习习,远远就可以听到海浪声。景璃此处的洞府与之前在仙山的不太一样,太得仿佛没有边际。徐阑来这里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有真正走完过。   如此偌大精巧的洞府,除了徐阑和景璃,剩下的就只有一池鲤鱼,再无其它生物。   “景璃,神仙不都应该有什么神兽座骑什么的吗?”徐阑表示不理解,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为何到了景璃这里却成了意外。   “被我遣散了。”景璃和徐阑立于雕梁画栋的六角亭中,清风吹过,扬起景璃墨黑如瀑的长发。   “哦哦,就是你那七天遣散的,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徐阑捉起一把鱼食洒到湖中,语气真挚道:“似乎有些可惜,如果有那一种可可爱爱的,玲珑小巧的,软糯听话的,可以抱在怀中的神兽就好了。”   说完徐阑朝景璃眨了几下眼睛,明示暗示地想说明着什么。   景璃勾唇一笑,凤眼微微上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假装看不到徐阑的暗示,明确拒绝道:“没有。”   “那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们去寻一两只养在府中。”徐阑笑得温暖和煦,尝试性地商量道。   景璃从身后拥住徐阑的腰,他将脸搁在徐阑肩上,孩子气地说:“阑阑,你只能抱我一个。”   “其它的什么兽不兽的,不许你摸,也不许你抱,连看也不许看。”   徐阑被景璃这么一抱,手中的鱼食全都不小心脱手而出,争得鲤鱼争相来食。徐阑轻轻一笑,“所以这才是你遣散神兽的真实原因吧?”   “你说呢?”   景璃的回答似是而非,但徐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徐阑之前就知道景璃喜爱看书,常常书不离手。但只有来到此处,他才真正见识到原来景璃有这般的喜爱看书。在正屋旁边有一间巨大无比的书室,墙的四面都立着书架,四面都放着书。   徐阑偶尔无聊也会捡一两册出来翻翻,但景璃是古书居多,上面全是生涩难懂的生僻字,徐阑看得是一知半解。   “看这几本,更为有趣些。”徐阑才进书房不久,景璃就找了进来,像是寸步不离似的,景璃一进来就抱住徐阑,将徐阑给抱了个满怀。   徐阑接过景璃递过来的书册,一打开果然是图文并茂,字形也简单易懂,徐阑知道这是景璃特意为他找来的。   除了看书,徐阑也常常和景璃下棋。说来也是奇怪,徐阑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下棋只有别人赢了他的份,鲜少他从开始一直稳赢到结束的。   今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树下,一位身着红色银丝暗纹长衣的少年与身着淡色织锦雷云纹衫的男子对坐。徐阑执着率先发棋的黑子,景璃坐在他对面,手执白棋,左手端着瓷白茶杯,更是衬得他肤白如雪。   棋盘上的棋子并不多,棋才刚下不久,徐阑正在凝思苦想下一步该走哪里时,在他们棋盘的左侧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深黄色古朴的传音符。   “玄思上仙,好久不见,近日还好吗?”传音符一飘一飘的,传来一道雄浑粗犷的声音。   景璃神色不动,抬手给徐阑喂了颗灵果,然后才淡淡地回道:“嗯。”   “你前段时间辞去繁事,真是一身轻松,我们可是羡慕得紧呢。”男子感叹过后,声音因兴奋而提高了几度,“当然,我今天的重点并不是与你谈论此事的,我听说……我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位清朗俊逸的小花妖?”   男子的声音里满满闪烁的都是八卦的意味,景璃紧紧蹙眉,有种徐阑被人觊觎的不安感,因此声音更加冷淡,“你想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多年不见,特意准备带点薄礼上门拜访。”男子讪讪一笑,企图掩饰自己八卦的真实本质。   景璃何等聪明,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的泄漏源,“是仙童和你说的?”   “不是,不是,哪能呢?”男子这个时候倒想起替人掩饰。   景璃起身往徐阑杯中添了半杯水,信也不信男子的说辞:“说实话。”   男子坚持不到一刻,很快就开始妥协,“哈哈,好吧,是我逼问出来的。”   这个时候,传音符中传出一道稍显稚嫩的话语,那人急急地阻拦道:“碧煌上仙你……你不是说不将我供出去的吗?”   徐阑认出这道声音正是景璃之前门下的仙童。显然是景璃将仙童遣散过后,仙童就去了这所谓“碧煌上仙”的府中,因为碧煌上仙才会这么快得知他和景璃的事。   徐阑抿了口茶,轻轻一笑,并未太往心里去。   “你们等着啊,我和小童马上就到。”碧煌上仙在另一边大笑着说道。   他的兴趣满满换来的是景璃毫不客气的拒绝,“不见,不必过来。”   景璃说完就挥了挥手,传音符上突然燃起一小簇火苗,火势渐长很快就将传音符给烧得一干二净。   徐阑微微侧过脸,不置可否,他笑笑过后,继续执起黑子与景璃下棋。第一盘棋下完,果不其然是徐阑获胜。   “阑阑,你赢了,赏我一个吻可好?”景璃言笑晏晏,开始无所顾忌地索吻。   两人间隔着一张棋盘,徐阑站起身,烙印一般在景璃额上吻了一下。   就在两人开始收棋,准备下第二盘的时候,门却在此时被敲响了。景璃的神识早已经感知到来人是谁,他理也不理,没有回应。   “是我啊,思玄上仙,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快开门罢。”来人像是早就猜到会受此待遇一般,扯大嗓门了就在门外吼道。   景璃不胜其烦,终于挥了挥手,门应声而开。   “这位定是传说中的大美人了罢?果然好看得紧。”   徐阑未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声音响了好一会,一位孔武有力的仙人才和一位瘦小纤细的仙童姗姗来迟。   碧煌上仙手上什么也没提,倒是仙童背着提着一大堆东西,简直腰都快压断了。   “怎能如此虐待仙童?”景璃淡淡地说道。   “哪能呢?你不懂,劳其筋骨,方能助他增长修行。我就是看他修行太慢,特意让他多背些东西,捉住一切修炼机会。”碧煌上仙抚着半长不短的胡子笑笑说。   徐阑替仙童接过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上,仙童得了空才看到徐阑十分平坦的腹部线条,他惊讶地大睁着眼睛,声音颤抖,“你、你莫非……滑胎了?”   明明前段时间这位小妖还大着肚子来着,怎么这么快腹部就平了下去?   “也不是……”徐阑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朝仙童微微一笑,借此化解尴尬。   “小童你可别乱说。”碧煌上仙再次感慨仙童修行有限,但他也不一语道破,转而说道:“或许这只是他们一种情趣而已。”   徐阑微微转过头,脸红如血。景璃伸手替徐阑理了理耳边的一缕乱发,轻轻地将之别到耳后。   仙童年经尚小,没有明白过来碧煌上仙的意思。反而认定徐阑必定是不小心滑胎了,而这滑胎大概率还与玄思上仙有关。不然玄思上仙何以会如此温柔地对待小妖?一定是因为他害得小妖流掉了他们的孩子,玄思上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导致的。   短短一刻钟间,仙童已经在心里上演完一出虐恋狗血大戏,他越想越觉得玄思上仙十分过分,就干脆用一种愤慨不平的目光看着他。   碧煌上仙看到一旁的棋盘,来的时候他注意到景璃执的是白棋,他此时故意惊叹一声,“你的棋技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景璃不说话,徐阑则因为和碧煌上仙不熟,正思索着该如何回话时,却见碧煌上仙接着说道:“我明白了,原来玄思上仙是在谦让啊,这也难怪。”   徐阑其实在心里早有猜测,景璃在下棋上应该是有让着自己,但他一直不能肯定,现在碧煌上仙倒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碧煌上仙十分健谈,很快就与徐阑也聊了些话题。看到徐阑回他,他像是受了鼓舞一般,接着开口向景璃说道:“寒山消融,顽石开花,冬雷震震,夏落霜雪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景象,然而现在看到了你和徐阑,我倒宁愿相信这些是真的了。”   景璃依旧淡定饮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反倒是徐阑朝碧煌上仙笑了笑,示意他不要介意景璃的冷淡。   “现在天界的众仙还不相信你和徐阑的事呢,你当初真应该去看看天帝的表情,他的下颌骨都快跌到地上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笑死我了。”   碧煌上仙真的非常能聊,说出的话就像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就算没有人回应他也能说上个大半天,从中午一直说到下午,从下午一直说到天色将晚,他仅仅只喝了小半怀茶。   连徐阑也不得不对他表示敬佩。   “天色不早,小童我们回去吧,玄思上仙,小花妖徐阑,告辞了,有空我们会再上门拜访。”碧煌上仙大大咧咧地带着仙童离开了。   徐阑突然能理解景璃冷淡的态度了,实在是因为碧煌上仙太过善谈了。   景璃给徐阑细心地剥着碧煌上仙带过来的仙果,一小颗一小颗地喂到徐阑口中,喂了几颗还故意问道:“好吃吗?阑阑。”   “还不错。”徐阑赞许道。   听到这话,景璃侧过身来,抬起徐阑的下颌,泛着凉意的唇贴了上去。   霎时间,满室的淡淡流光,满室的暧昧缱绻。 第119章 清冷仙尊的纯情花妖2...   水,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水,漫无边际汹涌起伏地朝他涌来……   他一脚踏空,跌入无尽深渊之中,暗流涌动的水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口中、鼻中……   浓烈的窒息感让他完全丧失了呼吸,但意识却仍旧清醒,身体和灵魂像是分离出两半。灵魂高高在上冷眼看着身体受尽水的残酷折磨。然而灵魂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安感和孤独感也迅速漫延而上。   “不,不要……”床榻之上传来一道被噩梦困扰许久的声音,少年侧缩着身体还在不停颤抖,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安无助。   “没事,梦里都是假的,别怕,阑阑。”少年身旁一道俊逸清冷的身影将少年紧紧抱在怀中。   “水,好多水……”徐阑脸上身上全是薄汗,他的长睫不断抖动,显然还未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没事,我们不怕,不怕啊,都是假的……”景璃紧紧握住徐阑的手,另一手拿着手帕细细地替徐阑擦着额头的汗。   迷迷糊糊感受到这一份关心,徐阑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来,他往景璃的怀中蹭了蹭,口中还溢出细碎的喃喃声,“嗯,别走,不许走……”   景璃当然不会走,他轻轻缓缓一下一下抚摩着徐阑的背,柔声安抚让他再次入睡。   这样一直坚持下来,徐阑渐渐就告别了水的噩梦。海潮声声,海鸟扑掕着翅膀从洞府上空飞过。徐阑因为做噩梦,最近早已养成了早睡的习惯,然而今天他却没有如愿。   景璃因为怕徐阑平时在仙岛上闲得无聊,一有空就会带徐阑到人间去,时常会给徐阑带回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什么精巧别致的小玩意,而是两件让徐阑直接红了耳朵的衣服。   “景璃,我……我不想穿……”徐阑看着放在床榻上一件缕金挑线绣有繁花暗纹的喜服,羞赧之色渐渐浮现在徐阑脸上。   喜服都是男式的,按理说没什么好羞耻的,但偏偏景璃这个心机boy,给他单独订做的喜服款式特殊,布料单薄,材质还偏透明,外面还配以一件薄纱似的云影长衫。   让他穿上这样的衣服,简直就是勾引别人将之除褪下来,那么还不如什么也不穿!   “为夫都穿了,阑阑你怎么可以不穿?嗯?”景璃一身红色锦服,徐阑第一次见景璃穿这样明艳的喜服,但不得不说真是好看到极致。   以“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都不为过,但徐阑此时并没有被美色所***,他勉强移开眼睛,嘴硬道:“有本事你和我对换,那我就穿!”   然而徐阑的极力反抗并没有取得效果,景璃直接用仙法除去徐阑身上的衣服,再用法术替他穿上了喜服。   徐阑气鼓鼓地就想脱下新衣,然而喜服用的全都是暗扣,还没等他找到,景璃已经吻上他的唇角,徐阑咬了他一下,“这次不算,你犯规!”   景璃清冷悦耳的声音低沉地在徐阑身边响起,“那我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可能会更犯规。”   徐阑明白他的意思,瞬间想消极对待,景璃迅速将他一把捞了起来,“这是凡间所谓的结亲,乖,听话些。”   结亲的代价就是徐阑在榻上喊了一夜的“夫君”,第二日,晨曦微亮,徐阑气愤不过,就恨恨地踹了景璃一脚。   如此卿卿我我一去多年,徐阑其实一直有一个秘密,最近这些年他感觉秘密渐渐有瞒不住的趋势。他当年在人间的时候,背着景璃逆天改命,这件事只有他和系统知道。   原本景璃到凡间是历劫的,情劫当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一劫。景璃原本在凡间的命定之人是安国金枝玉叶的公主,公主来到摄政王府上,看到被人欺负的景璃,天真善良的公主自然伸出援手相助。   公主倾国倾城,娇小可人,而景璃隐忍坚持,俊美清冷,两人自是一见倾心,再见情深。   然而因为徐阑早早就来到萧府对景璃出手相助,所以就完全将公主的剧情给蝴蝶掉了。   当景璃回到仙界时,隐隐地感觉到历劫的内容出了谬误,但因为徐阑已经提前让系统抹去景璃关于要历情劫这一小段记忆,景璃就只以为自己只需历“生、老、病、死、苦、痛、哀”这七劫足矣,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徐阑会受到天道的反噬。   然而最近徐阑实在有些瞒不住了,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灵力也只减无增,生而为妖的敏锐五感也逐渐变得迟钝。   “阑阑,明天和我一起修行罢。”景璃微微凝眉,他能明显感觉到徐阑体力的灵力在锐减,可他多番探查却始终查不出是何原因,所以他想试试让徐阑恢复修行看看是否有用。   景璃当然探查不出来,系统早已将原因替徐阑给隐瞒得严严实实。   “景璃,不必担心。不管如何,能遇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徐阑抬起手,一点点抚平景璃越皱越紧的眉,然后在景璃眉间落下轻轻的一吻。   景璃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他总感觉徐阑隐瞒了自己什么,但百般试探仍一无所获。既然徐阑的灵力无法靠修炼弥补回来,景璃开始剑走偏锋地不断给徐阑渡灵力。   可徐阑身体就像隐藏了一个灵力无底洞一般,渡去再多的灵力也是消失不见,完全无济于事。   徐阑也并不是没有察觉,他从床榻上睁开眼睛,一把握住景璃的手,轻声阻止,“景璃,别这样,有这空闲,不如我们做些其它的事,可好?”   景璃心疼得不行,他将徐阑揽在怀中,知道他是想故意分散自己注意力,因此才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又这样过了一年多,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仙岛各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屋檐下,有几片细碎的雪花飘到徐阑的脸上,落入徐阑的眼中。   “景璃,我想睡觉……”徐阑窝在景璃怀中,身上盖了件厚厚的纯白鹤氅,可他还是觉得冷。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轻得刚一说出就消散在寒风中。   可景璃还是听到了,他抱着徐阑准备起身,“困了吗?我抱你回屋去。”   “不必,就在这睡也挺好的……”徐阑勾唇轻笑,抬头用额头轻轻蹭着景璃的下颌。   景璃俯首,轻轻吻住了徐阑,细碎的吻落在徐阑的额间以及眼角。对于徐阑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他并不是无所察觉,他从各处搜罗尽天材地宝,悉数加入徐阑的膳食中,可似乎毫无成效。   景璃敛下长睫,遮住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疯狂和暗红。   徐阑并未察觉,其实他的视力早就越来越差,现在看什么都有些模糊并且有重影,但他隐藏得很好,或许是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徐阑轻轻一笑,自顾自地回忆说:“景璃,想起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是清逸绝尘无情无欲的上仙,可最终还是被我拖下俗世的大染缸,在情海中沉浮,你可怨我?”   “我怎么会怨你?我心悦你还来不及。当初是我自愿,也是我先对你做了那种事。”景璃用指尖轻轻顺着徐阑的侧脸摩挲,认真专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徐阑笑得更开心,俊朗的眉间舒展开来,并配以圈圈涟漪般的笑意,“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景璃微微揽起徐阑的腰身,使徐阑稍稍坐起身来。景璃的吻凶狠霸道,像人间专***制***独***裁的帝王一般宣誓着他的占有欲。   徐阑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十分满足,并没有觉得还有什么遗憾的事,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在景璃怀中闭上了眼睛,“景璃,我困了,我先睡了……”   不许伤心,景璃,请原谅我一直在瞒着你……   希望下个世界能尽早遇见你……   睡着睡着,徐阑的手渐渐垂落下来,体温也变得冰凉无比。   徐阑的意识抽身而出的那一刻,景璃就迅速察觉到了,他睁开一双猩红得诡异的眼睛,他将徐阑冰凉无比的手紧紧握住,“你骗我!阑阑,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你只是睡过去而已,对不对……”   “说话啊!阑阑,告诉我,你只是睡过去而已!”   “睁开眼看看我,阑阑,求你了……你和我说说话,我就原谅你这次和我开的玩笑……”   但任凭景璃喊哑了嗓子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只仙鹤停在庭院中,凄厉地鸣叫着。   景璃抱着徐阑跪在地上,他哭得十分狼狈,满脸是泪。多年前成功压制下来的心魔,终于因为徐阑的离世而再次生起。   景璃眉间殷红如血,狭长的凤目闪着可怕暗红幽光,他低头吻住徐阑的唇角,有滚烫的泪落在徐阑的长睫上,“阑阑,不管你去哪,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都一定会将你找回来!”   徐阑感觉自己被一道白光包裹着,虚空中传来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宿主你好,因为刚刚发生了点意外,我要临时调去维修数据库。因此这次我直接将你传送到新世界,为了奖励你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到新世界时你可以随时和我取得联系。”   徐阑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的积分问题,就直接被另一道白光给送到了新世界。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   徐阑还没来得及接收剧情,他就感觉身体一个没站稳,准备向下倒去。这个时候响起一道关切的女声“公子,没事吧?”   徐阑睁开眼睛,隐隐猜到扶住他的人应该就是他身边的侍女。徐阑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和一群衣着华丽的皇室外戚子弟少年待在一艘船上。   少年们正兴奋地注视着湖面,有人大声叫道:“衢国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干脆让他淹死得了。”   徐阑眉心一跳,连忙扒开前面围拢着的少年。跑到船头一看,只见湖水很深,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正挣扎着游过来,徐阑凝眉一看,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男主!   等少年游到船边时,那些船上的人开始朝少年身上扔东西,想阻止他上船,徐阑怒不可遏,“都给我滚开!”   然后徐阑在船头蹲了下来,在少年就要因为失去力气而沉水时,徐阑一下就握住了少年的手,“别怕,我拉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少年明显地愣了一下,一张俊美却阴鸷的脸上浮起一抹莫名幽暗的情绪。   【五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 第120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   徐阑此话一出,就像在平静无澜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让外戚子弟少年的脸上泛起了涛天波澜,他们无不震惊地想着,小殿下他这是在开玩笑吧?小殿下他怎么会突然对衢国送过来的质子有这么好的态度?   “把手给我。”徐阑没有看到身后外戚子弟们吃惊的表情,直接在船艏处跪了下来,想拉住男主的手。   一些外戚子弟认为徐阑一定是在和衢国质子开玩笑,他们还想继续向凌珏扔东西,甚至还伸出脚,准备当凌珏上来时一脚将他踩下去。   “我让你们滚开,没听到吗?”徐阑的火气越来越大,直接朝他们吼道。   “殿下,刚刚明明就是你让我们将他推进……”一个身穿紫袍的少年惊讶地说道。   徐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有些烦躁道:“让你们滚就滚,赶紧的!”   外戚子弟们一向对徐阑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再说杵逆他的话。他们讪讪地离开船舱,上岸迅速走开了。   这一艘船并不大,船艏并非是那种弯弯上翘的那种,而是扁平的船艏。   凌珏费力地终于游到船边,徐阑半个身子都搭在船外,就在他做好准备要将男主拉起来时,凌珏却意外地将手向右挪了一寸,错过了徐阑的手。   徐阑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这么讨厌自己,他有些惊愕地愣在原地。此时凌珏右手一撑,稍稍用力,成功跃上了船艏。   “你还好吗?”徐阑低着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凌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凌珏没有回应,他坐在船艏处,他刚刚被人从停在湖中的小船推了下去,他游了许久,此时已是全身乏力,被冷水泡过的身体微微颤栗着。   凌珏有些眩晕,微微敛着眉,突然在他视线中出现了一条洁净绣有暗纹的手帕。顺着手帕向上望去,是一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少年一身桵色底藤紫织锦蹙金华服,樱瓣一般浅色的唇微微开阖。鼻梁如峰,双眸散发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俊秀眉宇如黑漆染就。一支款式繁复的羊脂白玉簪子,将他瀑布一般的长发随意绾起,莹白的脸庞却比白玉长簪更加夺目引人。   可凌珏神色平静,甚至一把打开徐阑递过手帕的手,“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徐阑微微睁大了清润的眼眸,繁星一般的光芒渐渐灰暗下来,“我不是,我……”   “甚至是你比他们都还不如。”凌珏声音冷得像冰山上初初融化的寒水。   徐阑刚好挡住凌珏的路,凌珏没有犹豫地一把推开徐阑,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船尾,跨上湖边延伸出来的木桥上离开了。   繁丽精致的船上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徐阑和他侍女两人。   侍女秋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阑的神色,试探着开口,“殿下,你……”   徐阑站起身来,将秋玉刚刚给他的手帕给递了回去,“没事。”   徐阑和秋玉上到岸边,徐阑这才看清了岸边还有跟着他的一众侍卫和男仆。   看来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并不低,从刚刚这些人的称呼来看,他应该是这个国家的皇子没错。   徐阑在侍女的引领下一路回到房间,刚一进房,秋玉就替他脱下外袍。当她要替徐阑更换中衣时,徐阑掩饰住脸上不习惯的情绪,挥手道:“没关系,我自己来。”   秋玉愣了一下,然后红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徐阑换上另一位侍女递过来的新衣,他坐在凳上,看着屋内站着一堆黑鸦鸦随时等待他差遣的侍女,他觉得有些头大,就朝她们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们退下罢。”   “是的,殿下。”侍女们整齐划一地回答着,然后井然有序且十分安静地退出屋内。   徐阑换了个位置,斜倚在榻上,开始尝试呼唤系统,“系统,系统,你在吗?”   然而并没有响起预料中的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而是一个指定的自动回复,“暂时无法联系到系统,请稍后再做尝试。”   我日啊……明明就说好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联系,现在又再次证明了系统的不可靠。   无法联系上系统的徐阑只好开始接收新世界的剧情,但才刚刚开始看,就让他直接从榻上惊坐起来,甚至还撞到了被他推到一旁的精致紫檀小几。   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剧情太残暴了!   徐阑一边在心里痛骂原主,一边重新开始看起剧情来。   徐阑在这个世界是景国最小的皇子,和太子都为皇后所出,太子是现在皇帝最看重的惟一指定皇位继承人,徐阑在皇子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若皇帝对太子是看重,对徐阑则更多的是溺爱。   因此不管是皇室其它妃妾的兄弟,抑或是皇室外戚子弟,他们多是以徐阑马首是瞻。徐阑若是讨厌谁,那么那个人也会顺理成章成为他们共同讨厌的对象。   而徐阑一向最讨厌衢国人,尤其是衢国派过来的质子。其实并不仅仅是徐阑,景国所有民众都讨厌衢国的人。   两国长年交战,厌恶和针对都无可厚非。可在衢国送来质子要求休战后,徐阑做的事就有些太过分。   他曾将衢国质子凌珏关在地下牢狱里抽打,曾亲自派人将凌珏的住处换成一间破旧简陋的小屋,曾调戏过凌珏的侍女差点害得人家上吊自杀,还曾给凌珏下过剧毒,尽管凌珏最后并未上当……   这一桩桩暴行让徐阑看得心跳加速,眉心紧紧皱起。   依照原本的剧情,原身徐阑最后当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和众多炮灰一样很快就被男主给整死了。他就像男主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一样,成了砥砺男主前行的存在。   原身徐阑最后死得非常惨烈,直接被五马分尸,而且还不是死后的尸体被分尸,而是活生生地被五匹马往五个方向拉分尸而死的!   即使这样,凌珏还觉得不够解恨,还将原身徐阑的尸体的四肢喂了野狗,躯干部分喂了秃鹰,头颅则被挂在景国的城头,曝晒了整整十五天!   “砰”的一声,徐阑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一众侍女一听到声响连忙进来询问。   “没事。”徐阑摇了摇头,侍女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重新离开了房间。   这么残忍的死法,只能说男主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么?   难怪系统会说这个世界是最难的,那还让他执行什么任务?!!不玩了,直接让他体验花式死法好了。   徐阑撑着手,郁闷地想着。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现在就让他开启关爱反派的日常,兢兢业业地开始他的洗白大业吧。   徐阑理了理衣袍,急急地站起身来,他跨过刚刚因打碎杯子还有点洇湿的地板,走出了房门。   离徐阑宏大精美的殿宇相距甚远的地方,有一处十分简陋的小屋。小屋的庭院也是空空荡荡的,并不像徐阑那般侍女如云。   庭院右侧积着一堆刚劈的新柴,正整齐摆成小山的模样。   凌珏的侍女侍卫早就在刚来景国不久,就意外死去。说是意外死去其实也不太准确,而是被徐阑的太子哥哥给暗中整死的。   很多人都说太子此举是想让自己的弟弟徐阑更开心一些,但不管怎样,徐阑觉得隐忍坚韧的凌珏一定会把这把帐也算到自己头上。   唉,离洗白大业又远了一步……   徐阑在心中暗暗叹气,他凝神细望,刚好看到一抹玄色身影从自己视线一角走过。   “凌珏……”徐阑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口音的清朗动听,叫唤这个名字时,尾音上挑,听起来到有些千回百转的意味。   凌珏回头向他望来,一双幽幽凤目如蒙寒霜,眉宇间弥漫着显而易见的不悦情绪。   就连遮掩一下都没有,他完全不屑于去做掩饰。   “你好点没?”徐阑被他脸上的厌恶给刺痛,心中像是被洒了一大把盐。   凌珏站在屋檐下,漆黑如瀑的长发未束,顺滑地垂至后背。他剑眉微蹙,皮肤白皙,是那种带着点病态的苍白。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   他一身玄色粗布衣服,但却无法掩盖他冷俊容颜,也无法掩饰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与你有何关系?”凌珏冷冷地望着徐阑,薄唇翕动。   “砰”的一声,凌珏转身回屋,故意将门关得很大声。   出师不利,这让徐阑咬着下唇,他静静地站了一会,也转身离开了。   但徐阑没有放弃他的洗白大业,晚上他依旧没有气馁地提着个食盒来找凌珏,准备给他送点东西吃。但或许是白天被推下冰冷湖水中的关系,徐阑一来,就发现凌珏倒在庭院中昏迷不醒。   “凌珏,凌珏,你没事吧?”徐阑吓得赶紧扔下食盒,向凌珏跑去。   凌珏身上烫得不行,徐阑隔着衣服触碰到他的手时,都直接被烫到了。   应该是早上泡在冷水中受凉了,徐阑揽起凌珏,将他半搂半抱地带回了房间内。   凌珏身上时冷时热的,徐阑只好不停地用温水沾湿了巾帕替他擦着身子,当凌珏冷的时候就将他裹进被子中。徐阑又喂凌珏喝了些热水,凌珏受寒的症状似乎才稍稍减缓了一些。   徐阑不停忙活着,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他累得不行正准备找个凳子坐一下,然而床上却伸出一截白皙微烫的手紧紧拉住他。他的声音缱绻依赖,信任满满,“别走……不要走,再陪陪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开启新世界~   喜欢的小天使们欢迎投 推荐票&月票 向我砸过来哦~么么哒~】 第121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2   一绺墨黑的长发滑落在玉色一般的脸颊旁,脸上泛起淡淡红晕,额上坠着几滴晶莹的汗珠,这都让生病着的凌珏看起来格外无依无靠。   “不要走……”即使感受到徐阑停了下来,凌珏还是小声呢喃唤道。   “不走,我不走。”徐阑柔声安慰,反握住景璃的手。他本想找张椅子坐下,但奈何椅子都放得太远,他怕他一松手凌珏又会唤他,因此徐阑只好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凌珏的手此时十分灼热,徐阑小心翼翼地将之放进被子中,但凌珏还是紧紧攥住徐阑手心不肯松手。徐阑只要任他握着,感受到凌珏指腹上有着他所没有的淡淡薄茧,显然是来到景国之后劳动所积攒出来的。   徐阑的左手被束缚着,他只好用单手拿了沾湿的布巾给凌珏擦脸和擦手,偶尔替他掖掖被角,偶尔给凌珏喂一些热水。   凌珏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时而会溢出一些小小声的呓语,眉宇紧紧蹙紧,徐阑轻声安慰他,“没事,没事,好好睡吧。”   晕晕沉沉中,凌珏感觉自己掉入一个亘古黑暗的深坑,黑暗中到处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和伺机而动的敌人。就在他以为会这样死于非命的时候,突然有人搂住他,扶着他到了一处十分柔软的地方。那人体温灼热,语调温柔,偶尔和他说话时也用带笑的语气。   有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即使知道是梦中,他还是轻唤出口,不要走……   徐阑一直在凌珏床榻边坐了大半夜,等到凌珏体温彻底恢复正常后,徐阑才终于支撑不住睡意离开了。   第二日,窗台露出一点点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天其实还没有大亮,但凌珏早已经醒转。   他原以为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眼前还留存着一些痕迹清楚地告诉他并非如此。床侧柜子的湿布巾,替他除下的外衣,以及地上一小滩还未干透的水迹。   那人是谁?模糊中他触摸到那人左手手腕处有颗小小的痣,而且那人身上还有稍显浓郁的香味,那香味昨晚一直萦绕在他的鼻端。   那阵香味很独特,凌珏保证自己下次再遇见时一定能分辨出来,那么那人到底会是谁?   徐阑昨晚回来得很晚,随意沐浴过后就睡下了,为了补眠,他今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刚坐起来,就看到秋玉往香炉里添香。   “秋玉,别添了,这个香味我不是很喜欢,给我换一种。”徐阑这两天一直闻不惯这屋里的香,但一直没有空闲,也就忘记和秋玉说了。   “可是殿下,你之前……”秋玉明显地愣了一下,她一直记得小殿下之前特别喜欢这种香,还特意让管事的购进很多囤在库房里。   “我之前很喜欢对吗,可我现在又不喜欢了,换些清雅一些的来。”徐阑斜倚在榻上,懒懒地看着秋玉,一双清光潋滟的眼眸因为刚醒的原因,显得格外的明澈。   “是,殿下。”对于徐阑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秋玉早已经习惯,她暗暗懊恼自己刚刚说太多了。   彻底换了香炉和香以后,徐阑感觉那股味道还围拢在他的身侧。他抬起衣袖轻轻嗅了嗅,发现自己衣服上薰的也是同一种香,徐阑有些汗颜,“替我拿套新衣来,以及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在我的衣服上闻到这种味道。”   新衣拿过来之后,徐阑总算习惯下来,没有浓郁香味的困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许多。   秋玉出去后,徐阑再次尝试呼唤系统道:“系统,系统……”   “宿主你好。”系统终于十分难得地有所反应。   “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我还差多少积分?”徐阑问出了一个现阶段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还差九午九百九十九万九十九积分。”系统查询过后,毫无波动地说出一个数字。   徐阑感慨了一下这个数字的工整后,又有些丧丧地开口,“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个世界的难度相当大,若是成功完成,你对应的积分也会很高。”系统理所当然地说。   “好吧,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一个人吧?”徐阑早就这样一直坚信着,但偏偏系统却一直含糊其辞,因此他想逼得系统尽快承认下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瞒着你,男主都是一同个人。”   “好吧,果然如此。”徐阑撑着下巴支在楠木桌上,他静静地坐着,开始计划他在这个世界的洗白大计。   用过早膳,徐阑就开始他探望男主的日常。他照常溜出行宫,美名其曰:“散步”,但其实稍微有头脑的人都可以轻易看出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一次徐阑依旧来到凌珏的住处外,或许是他来的次数太多了,这次好巧不巧就有一桩事让徐阑给撞了个正着。   徐阑沿着弯弯曲曲的花园小路向前走,远远就可以听到少年们嘈杂的声音。   “一定是我们欺负得不够狠,所以前几天小殿下才会那么生气!”一位中气十足的少年开口道。   “对,对,今天我们一定给他点颜色瞧瞧!”另一位稚嫩一些的少年立即走附和地说。   “凌珏,你给我们滚出来!听到没有?”开口的少年脸上布满了急功近利,他已经想好了若是这次欺负凌珏,还成功让小殿下知道的话,说不定小殿下一开心还会给他们赏钱,想到此,他更是跃跃欲试。   凌珏推门而出,冷冷地看着那人,并不说话。   另一边的徐阑听到声音,连忙加快步伐向凌珏的住处跑来。   庭院里纷乱不堪,刚劈了一半的木柴被人一脚踢开,滚到满院子都是。晾晒衣服的竹竿也被推倒在地,花草更是被随意践踏,草茎被风一吹扬到半空中。   凌珏刚开始还处于上风,但很快就被一个使小聪明的少年给牵住住了,其余众人都冲上前来按住凌珏的手。   领着这一帮外戚弟子的少年发话了,“我早就看你们衢国人不顺眼了,尤其是你。我就想问你,你天天冷着一张脸想给谁看?”   “说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读书武艺也无一来精,到头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今天我就替小殿下教训教训你!看你到时还敢不敢给小殿下摆脸色看?”   少年说完,高高地抡圆了胳膊,有力结实的拳头就要往凌珏脸上揍。   凌珏目光一寒,暗暗蓄力,正当他准备反抗的时候,左侧闪过一道人影,那人空手接住了少年的拳头。因为力量严重的不匹配,那人还被逼得退后了两步。   “什么叫做替我教训人?我何时让你们这帮混帐东西教训过人?”徐阑怒不可遏,即使是在原主记忆中他也没做过这种事。明明是这些人看到他讨厌凌珏,自做主张想讨好他罢了。   “殿下,我们……”这样说来,徐阑确实没有亲自让他们教训过凌珏,但徐阑的管事却暗示过他们,让他们这样去做,看来真正想讨徐阑欢心的人,其实应该是他的管事才对。   “还不快滚?”徐阑用力地狠狠摔开为首少年的手臂,平时慵懒带笑的眼眸此时瞪得圆溜溜的,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外戚子弟少年们走的时候还纳闷不已,在景国中最讨厌衢国人的,徐阑若是称第二,那么绝没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原因很简单,据说并非是因为两国常年交战,也不是因为皇室中因衢国而死去的人员,仅仅是因为小殿下有一天在宫外吹萧时,却意外被号角声给打断了。   据说那个时候小殿下骂道:“衢国人为何如此讨厌?我这么好的萧声因此中断,以后我与衢国人势不两立!”   小殿下的讨厌来得如此简单迅速,这些年来也一直体现在他对凌珏疯狂的打击上面。外戚子弟们疑惑地想道,或许小殿下这次是想换一种方法欺凌凌珏?   外戚子弟们都记得如此清楚的事,有一个人能记得更清楚更深刻。深刻到如同用碑文铭刻在石头上一般,夜深人静时,他常常将这些事迹拿出来回顾重温,为了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抱仇血恨。   灿烂灼热的阳光下,凌珏微微垂下长睫,狭长的凤目隐隐闪烁着似火骄阳也融化不了的冷意。   他阴鸷幽深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徐阑身上,如一条蛰伏多年阴冷的毒蛇。   然而徐阑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冷。看了看头顶高高悬着的太阳,他摇了摇头,关切地朝凌珏笑着问道:“没事吧?他们刚刚有没有打到你?”   凌珏没有回答,这十分符合徐阑的预料。   徐阑也没有强求,走到庭院侧边,十分自然地替凌珏将衣服给捡了起来。   他自以为的十分自然,在凌珏眼里却是纡尊降贵的故作姿态。   就在徐阑准备将凌珏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衣竿上时,突然有一道人影向他快速走来,那人一把夺过徐阑手上的衣服。   凌珏居高临下地望着徐阑,眸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杀意,“徐阑,你再玩这样的把戏,只会让我更恶心你!” 第122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3   浮动游动,一时遮天蔽日。徐阑脸上染上浅浅一层阴翳,看起来竟莫名哀伤。   那若隐若现的失望,竟不似做假。   凌珏目光冷淡地望着,不为所动。   “凌珏,我好心帮你,你就是这般态度?”徐阑将手上剩下的那件衣服扔回到凌珏怀里,星眸圆睁,似乎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对他如此不客气之人。   好心?凌珏从不相信徐阑会有这种东西。他冷冷一笑,狭长幽深的凤眼微微眯起。   “请收回你的好意,我并不需要。”凌珏的长发因风吹动在胸前微微晃动,为他冷俊的面容衬出一种不真实感。   徐阑心里浮现出诸多想法,但随时记住自己的人设,他脸上的笑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薄怒,“好,这可是你说的。”   凌珏抱着衣服转向进了屋内,没有再分享给徐阑多一个眼神,凝冻一般的空气中他留下一句话:“如果可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踏进这里。”   徐阑撅了撅嘴,郁闷地看着天,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任务前所未有的难呢?   徐阑摇了摇头,绕过被践踏成一片狼藉的花草离开了。   徐阑当然不是会好好听话的人,他一回到宫殿,秋玉替他接过泛着寒意的外袍。   徐阑坐在桌边,喝着秋玉递过来的热茶,他小口地抿了一口,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对了,秋玉,你可曾听说过凌珏喜欢吃什么膳食?”   “回殿、殿下……奴婢不知。”秋玉猝不及防被问了这个问题,急急忙忙低下头来看着地板。   殿下一向最讨厌衢国人,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莫非殿下他是想在衢国质子的膳食里下毒?   “这样啊。”徐阑放下茶杯,凝眉不知在想什么,视线定格不动。   秋玉看到小殿下似乎颇为苦恼,尝试着开口道:“殿下,奴婢……曾听说衢国人喜吃甜食,点心饭菜无一不甜。”   徐阑眼睛亮亮地看向秋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秋玉得了勇气,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衢国的汤羹也是甜的,奴婢曾听去过衢国的管事说,他曾因烫羹太甜受不住而偷偷倒到角落,第二是细看,上面竟停满了蚁虫。”   徐阑心里有了主意,朝秋玉笑着懒懒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下去罢。”   翌日,天色黯淡,游云一片一片灰色与黛色相连,像是用碎布缝上去一般。北风凛冽,寒冷似针一寸寸钉入骨髓。风中夹着细细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远远望去一片银妆素裹。   “吱呀”一声,积雪压断了枯枝,树枝急急地坠下地来。   这原本没什么,但是庭院的台阶处却放置了一个精致方正的食盒。   凌珏眼神微微一动,踩着柔软的积雪,向台阶处走去。   食盒做工细致,底边还放了个雕着连理枝的红木托盘,一双镂银白玉箸端端正正地放在食盒第一层。   凌珏缓缓俯下身,依次打开食盒的第二屋和第三层。因为食盒的特殊保温功效,里面盛放的饭菜竟然到现在还散发着朦胧的热气。   凌珏稍稍移动盒子,发现盒子后面还有三层分格。做的膳食应该放了许多糖,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味。   是谁?会是谁给他送饭?凌珏转身凝视着庭前的积雪,白茫茫的大地上并未留下任何一处脚印。   看来送饭之人并不想让他知道。   凌珏将食盒提进屋内,然而却在另一侧坐下来,他吃着桌上早已经放凉了酥饼,面上闪过一抹阴翳。   凌珏以为那人送饭的举动只是心血来潮,却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皆是如此。   但凌珏依旧对食盒的膳食不为所动,不过有一抹想法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会是谁,会不会是上次生病时照顾他的那个人?   第四日中午,凌珏提着食盒去了后院,他将食盒里的东西都倒到一处草丛里,或许是闻到香味,有几只黑鼠很快就窜了出来,凌珏看着它们吃食过后依旧没有中毒的迹象,他脸上浮起略微复杂的情绪。   不管对方是谁,又报着什么目的,他一定要将那人给找出来。   夜幕降临时分,华丽宏大的屋宇中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我出去一趟,先给我备些热水,回来我要沐浴。”徐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秋玉说道。   “好的,殿下,奴婢知晓。”秋玉颔首回道。   珠帘挑起,秋玉给徐阑递了件防寒的外袍,徐阑随意将外袍一披就出去了。   徐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凌珏的事,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就认出凌珏就是男主,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世界男主的外貌实在是和前一个世界的景璃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和初始三个世界的男主也有容貌重合之处。   不知道凌珏中午吃过饭没有?膳食合不合他的品味?天气变得这般冷,他晚上睡着薄被中能睡得安稳吗?   徐阑心中一个接一个问题层出不穷地冒出来。在徐阑身后远远地跟着两名暗卫,徐阑此时也没空管他们,他加快了步伐向凌珏的住处走去。   徐阑抱着一个小盒子,他先向庭院内张望了一下,确认凌珏不在,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庭院内静悄悄的,积雪有两寸有余,徐阑却没有顺着正庭向内走,而是踩在一道小小的砖石上一直走到台阶处,全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这般甜的东西?”   一声小小声的喃喃自语,徐阑自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这话完完全全落入一人耳中。   风声呼啸,传来树叶的“沙沙”之声,庭院侧边一棵大树的枝干轻轻晃动。   一双鹰隼一般锐利的凤眼紧紧看着徐阑,凌珏不动声色地扶着枝干向下望去。   只见徐阑俯身摸了摸食盒,确认里面的膳食还是温热的,他才站直身子,轻轻一笑。   墨色顺滑的长黑发垂落些许,笑弧在他的唇角逐渐扩大,隐隐还可以看见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乌黑清润的眼眸全然没有平时的纨绔浪荡,而是多了几分柔和。   凌珏手上紧紧地箍着一片树叶,直到把树叶箍得变形。   徐阑只着几件单薄的衣服,似乎是因为出来匆忙的原因。寒风中他拢了拢衣袍,有着姣好形状的唇冻得通红,身形不停颤抖地离开了。   “徐阑,你这次又准备玩什么新把戏?”凌珏从高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知道是徐阑送过来膳食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朝食盒重重踢去。   食盒里面还盛着甜汤,遭此一踢,全部溢到台阶处,迅速洇湿了一块地板。   如此假惺惺故作姿态,凌珏紧紧蹙眉,他向来不需要怜悯,尤其是徐阑这种人。   但似乎自他上次落水后,徐阑就变得大不一样,看向他的目光偶尔会露出关心,言行举止间也不似演戏,甚至还三番五次到他的庭院中来偷看他,到底是何缘故?莫非徐阑的演技愈加炉火纯青,以致于让他都分辨不出来?   徐阑依旧每日每日地给凌珏送饭,而且专挑凌珏不在的时间。他知道,只要凌珏知道送饭的人是他,肯定不会接受,所以他想再隐瞒一段时间。   凌珏的住处最近不太平静,除了送饭这一举动,今日还发生另一件挑衅事件。   凌珏出门不久,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将玉佩带出来,折返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放在屋内的玉佩不翼而飞。窃玉之人似乎丝毫不惧,还故意让他发现端倪一般,留了很明显的痕迹一路向东走去。   “站住,将玉佩还给我。”凌珏很快就追了上去,棱角分明的脸毫无表情,看着温阳远,就像在看待一件死物。   温阳远最讨厌凌珏这样高高在上的表情,他恶狠狠地瞪着凌珏,“你只要承认你习过武,我就将玉佩还给你。”   “鸡鸣狗盗之徒,我何需向你承认?”凌珏冷冷地睨了温阳远一眼。   “因为我温阳远从不杀不习武之人!但如今我却不得不破例了!”温阳远的父亲和祖父都被衢国人杀死,温族一下损失两名大将,他们温家早已发誓与衢国人不共戴天,尤其是衢国皇室。   因此自凌珏被送到景国的那一刻起,温阳远就暗暗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杀死凌珏。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凌珏丝毫不惧,他一个闪身,就迅速从温阳远侧腰处将自己的玉佩夺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杆尖刺长枪朝凌珏闪来,温阳远满脸怒火地挥着长枪,尖头直指凌珏的要害处。凌珏手无任何兵器,却成功躲过这次袭击。温阳远左腿一迈,抡起尖刺枪向凌珏肩部一挑。   凌珏向后压下腰身,踢起一块碎石直击温阳远的面门。   “啊!”仅仅一个呼吸间,温阳远的额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血。   温阳远抹了抹满脸的血,咬紧牙关再次向凌珏冲去。凌珏仅伸出两指就定住了急冲而来的红缨长枪,他重重向前一推,温阳远被这股劲力推得倒退三尺,鞋底都被磨破了,好不狼狈。   凌珏正想转身离开,可突然一阵眩昏感朝他涌来,他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却感觉有一具温暖灼热的手臂接住了他。   在这一刻,凌珏看到了徐阑的眼睛,一双泛着心疼之意、闪烁着黑曜石晶莹光泽的眼眸。   “你对他做了什么?”徐阑用很大的力度揽住凌珏,面无表情地质问温阳远。   凌珏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感受到徐阑身上莫名有些熟悉的香味,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23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4   一柄银制长杆枪失其威风地倒在一边,而他的主人温阳远则满手是泥地跌坐在地上。如此狼狈的他自是满目仇恨地瞪着被徐阑揽住的凌珏。   “你对他做了什么?”徐阑声音很冷,用质问的话语再次问了一遍。   “殿下,你没有看到我现在比他更加狼狈吗?”温阳远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说。   “他晕过去了。”徐阑面无表情地陈述这一个事实。   “那又如何?我刚刚几乎没碰他一下。”   温阳远其实也没和凌珏交手太长时间,他略微扬起下巴继续说:“要不是殿下你过来了,我的长枪可不长眼,刀枪无情,他恐怕就不只是晕过去那么简单。”   “宫内不允许有无缘无故的打斗,你公然违反禁令,理当受罚。”徐阑扶着凌珏就往回走,在一旁的秋玉一下明白了徐阑的意思,准备将不远处的一位管事唤过来。   “我的态度就是如此,不会摇摆不定,衢国人一直都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殿下再责罚,我也是一样的!”温阳远大声说出口,语气隐隐有暗指徐阑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意思。   昏昏沉沉之中,凌珏感觉在他鼻端萦绕着一种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香味,每次总在隐隐要想起什么时,线索却又消失得无踪无迹。   自上次他落水以来,他总感觉徐阑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无论是眼眸,说话的表情,还是对他的态度都迥然不同,可再仔细观察又会发现明明还是同一个人。   徐阑身上泛着暖暖的灼热感,莫名有一缕安心的情绪朝凌珏袭来,他双眼紧闭,意识陷入更深层的沉睡。   徐阑一路扶着凌珏进了屋内,他轻手轻脚地扶着凌珏在床榻上躺了下来。秋玉观察着徐阑的脸色,恭恭敬敬俯下头开口,“殿下。”   徐阑盖了张薄被在凌珏身上,并不是他不想给凌珏盖厚被子,而是凌珏这里根本就没法选择。他伸出手探了下凌珏额上的温度,立即急急说道:“秋玉,快,去请太医来!”   秋玉一听请太医也只是愣了一小会,很快就躬身跑了出去。   太医刚开始一听小殿下有请,立即收拾好药箱就要往小殿下的殿宇赶。但秋玉朝他摇了摇头,太医只好跟在秋玉身后来到一处偏僻而简陋的小屋外。   在进屋前,太医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但一进去,他提着的药箱差点就掉了下来,竟然是一位衢国人!   “殿、殿下……”太医一边朝徐阑行礼,脸上的苍白胡子就一抖个不停。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脉!”徐阑是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太医,看到他停在原地的步伐,连忙催促道。   太医这也是第一次面对衢国人,但在小殿下面前他也丝毫不敢懈怠,一番望闻问切过后,他正准备说话,就被徐阑急急地问话给打断了。   “如何,他没事吧?”徐阑一双清润眼眸闪过几缕关心。   “殿下放心,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晕睡的原因或许在于这风寒感染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痊愈所以导致的。”太医不敢直视徐阑,只能死死盯着徐阑脚下的一处地板。   “好,药捡好的开,记住了吗?”徐阑将手从凌珏额上收了回来,看到太医忙不迭地点头才彻底放心下来。   秋玉随太医出去,一直到半个时辰过后,秋玉才端了一个托盘盛着熬好的汤药过来。   她故意在房间停留了一会,但殿下凡事亲力亲为,并没有要让她服侍的意愿,秋玉也没多留,转身关门出去了。   或许良药大多都是苦口的,徐阑刚端起汤药就有一股浓郁的苦味弥漫在他鼻端。   “可能有点苦,但喝完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徐阑喃喃一声,也不管凌珏能不能听到,他扶着凌珏坐了起来,在他身后放了个枕头后,开始一勺一勺喂凌珏喝药。   刚熬好的药烫得不行,每一勺都是徐阑吹凉了才把瓷勺凑到凌珏的唇边。凌珏的身体坐都坐不稳,徐阑只好一边搂住他,一边时常替他擦擦唇角。   寂静的室内,凌珏的长睫微微动了一下。   “还差最后一点点,来,再喝一勺……”   说是最后一点点,但其实徐阑还是喂了七八勺,他连最后一点点药汁都没有放过,慢慢地舀起渡给凌珏。   凌珏模模糊糊中,他感觉重新被轻轻缓缓地扶着躺到了床上。有一点点十分柔软的触感在他唇边一拭而过,最后似乎还轻轻摩挲了一下,“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抱歉。”   凌珏很快再次陷入晕睡,在最后一缕意识拉扯着他进入沉睡深渊时,他蘧然反应过来,刚刚那柔软的触感并不是帕巾,而是徐阑的指尖!   徐阑,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因为愧疚才对他这般好,他不接受!若是徐阑再执意道歉,他只需要徐阑以命来偿!   徐阑来这里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在众人眼里,他一向是喜怒无常,因此就连秋玉也没深思他对凌珏态度作出的转变。至于皇室那些外戚子弟,他们就更不清楚徐阑到底想做什么,还以为他是想换一种办法来整蛊凌珏而已。   但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没有察觉,有一个人还是对此事有相当敏锐的发现。   徐阑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慵懒纨绔地笑着,神色不变地将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迎进屋来。   这才仅仅比他大了一岁的少年太子,就是徐阑在这个世界的同血缘哥哥。   “皇兄。”徐阑将上位让了出来,自己坐在徐恒泽的侧位。   “幼弟你最近为何都不到我那去了?”徐恒泽的长相随他们父皇,一张脸英俊非常,此时他淡淡笑着,看起来对他这惟一的同母弟弟非常溺爱。   “皇兄,不是我不想去找你,实在是因为最近天气太冷,你的东宫离我这又远,因此耽搁了几天。我本打算今天就过去的,没想到皇兄你竟来了。”徐阑勾唇一笑,语气也有对他这位皇兄的依赖。   徐恒泽动作优雅地拨动着茶盖,表情柔和地看了徐阑一眼。   不知为何,只一段时间没见,他竟觉得他这个草包弟弟似乎变得更好看了。   黑发衬得徐阑肤如凝玉,一双澄澈的眼眸平时都爱眯眼看人,此时竟多了几分随性慵懒,红唇翕动,隐隐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   “幼弟你最近都在温习何种书册?可有什么不懂的?”徐恒泽放下茶杯,将一双浓黑眸色的眼睛紧紧落到徐阑脸上。   “皇兄,你别和我说笑,我哪里会温习书册?”徐阑眨了眨眼睛,一幅“皇兄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表情。   徐恒泽微微摇了摇头,“你啊,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对了,皇兄,太傅不是最近身体不适吗?他怎么还不回家休养,天天给我布置那么多课业,我简直是不胜其烦。”徐阑莞尔笑笑,讨好地拿了个火红的果子递给徐恒泽。   徐恒泽接过徐阑手上的果子,不知道是不是徐阑的错觉,他总感觉对方似乎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腹。   “太傅就算身体不适,也决不会少了你的课业,幼弟你还是别往这个方向期望。”   徐恒泽说完,果然看到徐阑一脸失望的表情。   徐恒泽的眼眸眯起一道愉悦的弧度,只要他这个草包弟弟一直这么没用,他也不介意自己一辈子护着他。   景国与衢国尽管相邻,但有一点非常不一样,衢国现任皇帝酒色财气无一不缺,常常喜欢自己在宫殿听蘼蘼之音,并且晏会一般只有他和他的皇宫妃妾,并不邀请宫外的人。   景国也常常举行晏席,但都是邀请贵族前来,放的都是雅乐,也没有人敢搂着侍女歌伎公然行狎昵之事。   这一次的晏席上觥筹交错,因为是五皇子举办的,因此受邀对象多是像徐阑这样年纪的少年。没有繁文缛节的大人在场,晏会上一派轻松。   凌珏说什么也是衢国名义上的皇子,尽管是被送过来当质子的,但五皇子为人比较谨慎,因此凌珏也在受邀之列。   景国几乎所有皇子公主及外戚子弟千金都过来了,倒是太子徐恒泽说是患了咳嗽,不便前来喝酒,因此并没有出现在晏席上。   “幼弟,尽管皇兄没来,但他嘱咐我照看你,因此你今晚别喝太多,记住了吗?”五皇子站在徐阑案几之前,俯身认真地对他说。   徐阑一手执着精雕细琢的白玉酒杯,一手轻轻拿着酒壶。他直接微微扬起头,轻抬着酒壶嘴,一小道琼浆玉液倾泄进他红润的唇中。   “兄长,你别同他说不就好了吗?”徐阑慵懒地露出一个蛊惑众生的笑。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摄人心魄而不自知的妖精。   五皇子愣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不再看徐阑一眼,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凌珏就坐在徐阑斜对面的角落里,他亲眼看着徐阑执着白玉酒杯不停地添着酒,他看见徐阑喝酒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到了在场所有女子包括部分男子都将目光落到了徐阑身上。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徐阑左侧手腕上隐隐露出一点红色的暗痣!   因此当徐阑起身往殿外走时,凌珏神色冰冷地跟了上去。   徐阑感觉有些头晕,他倚着殿侧的栏杆想吹一会风。结果徐阑刚坐下不久,却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右手,那人不顾礼节地直接抚摸上他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尽管认出了来人是凌珏,但徐阑也被他的手给冰了一下,此时正眼睛圆圆地瞪了凌珏一眼。   看清了徐阑左腕处暗红的小痣后,凌珏的神色十分复杂,声音清冷却微微带着三分颤意,“那天的人是你?” 第124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5   晚风轻拂,有几片皎洁的花瓣轻轻扬扬落在徐阑肩膀处。他柔顺如瀑的长发有一半垂至身前,月光替他原本就白皙细致的脸上渡了层银光。   “什么是不是我,你在说什么……”徐阑后背倚着栏杆,仰起头看着凌珏,一双澄澄圆目因酒意而泛着潋滟水光,凌珏的身影清晰地映于其上,像置身于一泓清泉中。   凌珏抚摸上徐阑手腕的小痣,还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暧昧而不自觉,“那晚照顾我的人是你。”   “你在说什么……”对于凌珏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现在酒意上涌的徐阑是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徐阑偏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毫无防备地眨巴眨巴着清润的眼眸,但完全想不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   “徐阑,你到底想做什么?”凌珏直呼他的名字,毫无避讳之意。   徐阑醉薰薰的,脸上染着酡红,眼角像是抹了瑰丽的红霞。他认真地看了凌珏一眼,反握住凌珏的手笑着说:“你长得真好看,跟我回家好不好?”   长得好看?带他回家?这两句话,一句比一句更让凌珏的脸色冰冷。他完全不懂徐阑这次又在搞什么花样,莫非真如对方所说,是突然被他外貌吸引,所以才决定帮他?   徐阑吹了些风,看到眼前俊美的青年只直直地站在原地,却不和自己说话,徐阑觉得无聊极了,又起身准备回殿内再喝酒。   凌珏拦也没拦他,只是神色不明地跟着徐阑又回到了殿中。   看到徐阑微微有些摇晃地走了进来,一位身材健硕剑眉星目的少年立即上前扶住了徐阑。   “阿阑,我回来了,你现在还认得出我么?”少年肤色是极其健康的古铜色,腰缠虎符,身后配剑,显然是一位高权重的边关将领。   实际上徐阑现在谁也认不出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仿佛是向他招手的琼浆玉液,他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这才看起眼前这位年轻的将领来。   “阿阑,你不能再喝了。”程彦治骁勇善战,还未及冠就已经成为了极有威望的将领,他好不容易赶回来,却见他的好友徐阑却已是喝得醉薰薰的。   “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徐阑朝程彦治笑笑,朝他率先举起酒杯。   程彦治还想再拦,但当对视上徐阑那清润的眼眸后,他也鬼使神差地拿起酒杯与徐阑对饮。   这极其平常的一幕,却被一人完完全全地尽收眼底。   凌珏坐在离徐阑相距甚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徐阑,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让杯中酒稍稍洒了一些出来,然而他自己并未察觉。   看了半个时辰,凌珏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蘧然收回了眼,挥了挥袖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宫殿。   大厅里谁也没有去注意凌珏的行踪,但当他走到庭院外时,却有一人眼尖地发现了凌珏,并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凌珏一边紧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边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突然之间,一道凌厉的劲道以破空之势向他袭来!凌珏迅速向右侧方一跃,但因为对方是偷袭,完全出其不意又趁其不备,因此长鞭一甩,带着尖刺的鞭尾一下划伤了凌珏的右肩。   一时之间,凌珏伤处血流如注。(*˙︶˙*)☆*°不会自己整理?霍木各   “啧啧,堂堂衢国皇子,相貌俊逸,却轻易在我手下受了伤,可真是狼狈啊!”一个高大清瘦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脸上尽是嘲笑之色。   “偷袭之徒,你有什么资格得意?”凌珏眼如利箭凶狠地看着温毅然,他拨出匕首,正寻找着对方没有防备的可攻之处。   “我最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给我们小殿下灌了什么***?让他处处照顾你还不为止,前段时间还因你惩治了我那没用的兄长?”温毅然的兄长正是前段时间来找凌珏麻烦的温阳远,此时温毅然右手执鞭,脸上有好奇之色。   凌珏理也没理他,右脚向上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起一块石子,石子直击温毅然的面门而去。但温毅然也绝非善类,他轻轻挥动长鞭,一块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子竟在一瞬间化成齑粉。   “怎么不说话,要知道小殿下以前可是最讨厌衢国人,尤其是你!”温毅然舞动着长鞭,向前直冲了几步,“我可好不容易才逮到小殿下不在的机会,这次我可饶不了你,别以为我像温阳远那个废物一样!”   温毅然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长鞭甩得虎虎生风。   他的鞭并非普通的长鞭,而是传家之宝神雷鞭,整体鞭长三尺有余,握柄处纯银打造,为了增加神雷鞭的灵活度,中间为软鞭制成。同时为了增大长鞭的冲击力,他特意在前鞭处镶嵌了许多锐利的尖刺。   “我今天就要替我惨死的父亲和祖父报仇!”温毅然说完,又甩出一道长鞭,长鞭化成黑影向凌珏横扫而去。   凌珏此时并未带剑,全身上下只有短短一把且并不锋利的匕首。温毅然的长鞭适合远战,而他的匕首则适合近身战。很显然温毅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只远远挥动着神雷鞭,完全不给凌珏近身的机会。   凌珏在武器上完全处于弱势,偏偏温毅然还不断说一些话来试图分散凌珏的注意力,可谓是狡猾之极。果然就像他所说,他和他那个废物兄长不可相提并论。   可凌珏也不会束手就降,他深厚的功力渐渐替他掰回局势。   温毅然右手发力,长鞭斜挥而来,带起漫天的黄沙。凌珏向左侧一闪,步伐迅速如凌波微步,让人几乎难以用视线捕捉。   “哧啦”一声,是匕首狠狠划进皮肉的声音。   “啊!”温毅然疼得大叫一声。   温毅然急忙抽回长鞭,试图来一个“猴子揽月”来直追凌珏的后心。凌珏刚刚那一刺可谓是千钧一发,此时他虽是急速撤离,但还是被长鞭尖端给划破了手臂。   “亏他们一直还以为你不会武功,没想到你隐藏得这么深,衢国人就是卑鄙无耻!”温毅然堂而皇之地骂出这句话,浑然已经忘记刚刚他率先偷袭凌珏的事。   凌珏半句话也不想和温毅然说,只觉得和他说一个字都是侮辱。   温毅然抹了抹颈上的鲜血,暗暗感慨凌珏的狠劲,刚刚竟是抱着杀死他的意图来的。温毅然也是如此,他狠戾地笑了笑,“很好,我倒要看看今晚是谁先死在这里!”   两人再次交手,已然进行了十多个回合。温毅然因为功力不如凌珏,很快就失去了武器的优势,他被匕首刺得几乎全身是伤,凌珏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添了些细小的伤痕。   按理说温毅然浑身遍体鳞伤,他已经是输得不能再输了。可他偏偏不认输,此时的温毅然就像条被打急了的疯狗,他呲牙咧嘴地再次朝凌珏冲来。   兔子一搏,尚能伤人,更不要说被打急了的疯狗了。   凌珏脸上有警惕之意,右手横着匕首,挡在身前。温毅然的鞭法格外诡异,忽东忽西,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下一刻的方向。凌珏不停躲闪,但百密一疏,长鞭高高扬起,竟在一息之间就到了他右侧没有防备之处。   就在凌珏以为自己必然要挨到这一鞭之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皎皎银月中有一道人影迅速向他扑来。   “啪”的一声,长鞭重重地甩在那人的背上,尖刺划开皮肉的声音在凌珏耳边无限放大,他神色微变,对视上一双清醒着的盈盈双目。   或许是因为太过疼痛,凌珏清楚地看着徐阑眼中氤氲的湿气越积越多,几欲化成清泪坠了下来。   长鞭抽在徐阑身上,但凌珏却莫名感觉到自己心脏像是被重重抽了一下。   “温毅然,你兄长的事还没吸取够教训吗?竟然公然敢在宫内用武!”徐阑的手搭在凌珏肩上,借此稳住身形,他刚刚在出来时喝过了醒酒汤,此时意识清醒地冷冷看着温毅然。   温毅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挑衅凌珏这一幕,竟然也被徐阑给看到了,而且他竟然还抽了尊贵的小殿下一鞭子,此时他脸色泛白,吓到跪到了地上,“小人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我再一次和你们所有***的人声明,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欺负他!”徐阑朝凌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原本跟在徐阑身后的秋玉和侍卫及管事此时跟了上来,秋玉的察言观色一向是无可挑剔,她迅速就分析出眼前这一幅情况的原因,判断出是温毅然伤了小殿下无疑。   “此人敢以下犯上伤及殿下,还不速速领去受刑!”秋玉朝一旁负责刑部责罚的小管事说道。   涉及到小殿下的事,没人敢延误,温毅然很快就被带走了。温毅然在转身时,他恨恨地瞪了徐阑一眼,徐阑因为是背对着他,因此自然是没有发现,但却被凌珏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徐阑后背的衣衫都被长鞭给划破了,秋玉刚好带了件徐阑的外袍出来,她就替徐阑给披上了。凌珏将匕首收好,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徐阑亦步亦趋地跟在凌珏身后,凌珏不发一言地走着。   很快,凌珏就回到了屋内,他正准备关门将徐阑挡在门外,却被徐阑用手肘给顶开了。   经历了刚刚一幕,凌珏没有再将徐阑给赶出去,徐阑捉准时机挤身进门,与凌珏一起进到室内。   “你跟进来做什么?”凌珏肤色如玉,脸如寒霜,声如冰雪。   徐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站在凌珏身前,小心翼翼地用手触到凌珏伤口外侧的衣服上,声音也轻得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你这还一直在流着血,疼不疼?” 第125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6   新月如钩,寥落梧桐上停着几只寒鸦“哗啦”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凌珏的住处之外,站了一群以秋玉为首的侍女和守卫。   有颇大的风漏进室内,烛火跳动,桌上烛影晃荡。   “疼吗?”徐阑眼里映着明亮亮的火光,灼灼如日月,几欲将凌珏烫伤。   “与你有何关系?”凌珏微微挪开视线,神色自若。   徐阑看着凌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紧紧凝眉,“还在流血,我替你上点药。”   “出去!”凌珏声音蕴含着薄怒,挺立的眉骨之下有一点点细碎的阴影,一双如墨色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徐阑。   他没有说出“滚”这个字,俨然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徐阑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给吓到了,却依旧是站在凌珏身前不肯走。   凌珏伸手推了徐阑一下,却反而被徐阑给握住了手腕,“刚刚是我救了你。”   凌珏没有反驳徐阑用了“救”这一表述,他转而说道:“可我哪次受伤,不是拜你所赐?”   徐阑之前公然站出来欺凌凌珏,他这一举动很快就让其他皇室以及外戚子弟都趋之若鹜,徐阑简直算是开风气之先河。   “抱歉……”徐阑敛下长睫,神色落寞。   徐阑说完就转过身去,凌珏以为他要离开,却没想到徐阑在一个简陋的柜子前站定,伸手拿起了一个小瓷瓶。   那是一瓶金疮药……   徐阑对他屋内的放置如此熟悉,可见不是第一次进来。此一事实,更加证明了上次在他生病时照顾他的人就是徐阑无疑。   徐阑背对着凌珏费力地想拔开金疮药的瓶塞。凌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却突然有一抹显而易见的血色跃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越来越明显的血痕,可见徐阑的后背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即使他此时披了件外袍,可也完全遮挡不住他的血痕。刚刚温毅然那一道鞭子用了多少的力量,没有人比观察力敏锐的凌珏更清楚了。   那一抹红色渐渐在凌珏眼眸里蔓延开来,让他漆黑的眸色变得猩红可怖,可当徐阑转过身来之际,凌珏的眼眸又恢复如初。   “待会别动,我会尽量轻一点。”徐阑俯下身,一手用丝帕小心地沾着药粉,一手轻轻拨开凌珏的衣衫。   徐阑还特意停了一会,因为他以为凌珏肯定会挣扎不断,却没想到凌珏出乎意外地没有反抗。   凌珏凤眸微翕,遮住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他知道徐阑外袍上的伤必定还在流着血,他知道徐阑的疼痛感必定不会比他要少,他知道徐阑刚刚明明是可以拉着他躲开温毅然的攻击的,可徐阑并没有这么做。   而徐阑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却并不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多么好的印象,而仅仅是为了让温毅然的责罚可以重一些。   按照景国的律法,在皇宫内擅自动武仅仅杖罚十下,可若是伤到皇子,那就完全另当别论,伤及皇子需要杖罚整整一百二十下!   如此严重的杖罚下来,受刑之人即使没有当场重伤,恐怕也要整整三个月不能走路。   凌珏的手不可遏制地微微动了一下。   “是我弄疼你了吗?那我再轻一点。”徐阑用细绢替凌珏的伤口包扎好,因为处理伤口的关系,他离凌珏很近,甚至有些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凌珏颈侧。   凌珏身上的伤被徐阑一一上了药,除了刚开始被偷袭的那一下,凌珏其实伤得也不算很重,因此徐阑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就替凌珏的伤口止住了血。   满室的寂静中,不知为何,凌珏突然想起徐阑之前警告温毅然的话,徐阑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他……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徐阑将金疮药放在凌珏床榻侧边的柜子上,脸上有淡淡俊朗的笑容。   从始至终,凌珏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向他道过半句谢。   徐阑穿着被血洇湿的外袍进来,又穿着被血洇湿的外袍出去。他赠人以玫瑰,玫瑰花枝却早已被人扔掷在尘土中,无人问他伤口还疼不疼。   凌珏紧紧握着刚拿在手里的金疮药瓶,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瓶口上还留着徐阑残余的温度。   此事过后,温毅然因欺凌凌珏而被打得几欲残废的消息迅速不胫而走,宫内其余皇子和外戚子弟为之愕然。很快,凌珏的住处再也无人造访,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纨绔子弟再来找麻烦,凌珏清净不少。这一天,趁着夜色,他悄无声息地出了住处的门。   凌珏一路藏匿身息,绕过所有人,来到一处偏僻之处。四下无人,他停在一棵枯木前,右手伸进树木侧边一处小洞里,拿出一团小小的枯草。   枯草中有稍硬一些的触感,凌珏丝毫没有停留就往回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向他闪来,那人左手一勾,因为凌珏完全没有防备,一团枯草就这么到了那人手上。   “凌珏,为何这么晚还不休息?却来此探寻明月?”徐阑笑意盈盈,眼角弯弯,月色下他气宇轩昂,俊逸无双。   徐阑的话很明显是一语双关,凌珏何等聪明,当然知道徐阑发现了枯草中藏的字条,并用“明月”代指。   此事事关重大,凌珏甚至有那么一刻起了杀心,但当他的视线落在徐阑落拓和煦的笑颜上,这一想法却迅速烟消云散。   凌珏将手从腰间的匕首上收了回来,声音清冷,“还给我。”   说完,凌珏还十分谨慎地向徐阑身后看了看,并未发现一向跟着徐阑的暗卫的身影。   “他们被我成功甩开了。”徐阑知道凌珏在担心什么,轻轻一笑,颇为骄傲地同凌珏说道。   “还给我。”甩开暗卫这一事在凌珏这里简直算是芝麻小事,凌珏完全不往心里去,再次重复道。   徐阑好不容易才捉到了凌珏的把柄,想到凌珏之前对他如此冷漠。徐阑玩心大起,想故意刁难一下凌珏,就勾了勾唇,自以为很邪魅地笑了笑,“我就不还给你,有本事你就来抢回去。”   凌珏自小习武,他之前是因为不想惹出事端,所以才会掩饰自己的实力。但自温阳远挑衅以来,这一事实恐怕早就瞒不过徐阑,凌珏也就没有顾忌,伸出右手就向徐阑袭来。   徐阑虽然在前四个世界中弱得不行,完全没有不会什么武功,但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发现他继承了一些拳脚功夫。   徐阑当然不会以为自己的是三脚猫功夫,他跃跃欲试来了个闪身,将枯草甩到了地上,很快就将帛片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然而仅仅过了两招,凌珏就瞄准了徐阑的空当,右手就要夺回他袖中的帛片。徐阑却眼疾手快地搂住凌珏的肩膀,轻轻朝凌珏的耳边呼了口气,耍赖道:“不许动,你再动我就喊人了。”   如此耍赖行径,自然是十分不讲道理。但他就是吃准了凌珏不想被人发现这一点,因此凌珏只稍稍退后了一点,没有再动。   “你也不想我将帛片的内容公布出去吧?”徐阑绕着凌珏一缕长发,慵懒恣意地开口道。   “你想怎样?”凌珏一把打开徐阑的手,重新将头发理好。   “还给你也可以。”徐阑也没对态度如此差的凌珏表示什么,他轻声开口,“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听到徐阑接下来说的条件,凌珏稍稍怔了一下,然后他紧紧捏住右手指尖,回答了个字,“好。”   那个条件就是——   天光朗朗,秋玉迈着细碎的步伐进到一间别致的书房中,她动作很轻地将一个托盘放到了桌上。   “殿下,今日天气冷,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给殿下的热汤。”秋玉将一个精美的梅花瓷碗移了出来。   “给我的新侍读也盛一碗过来。”徐阑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了右侧书桌的一位少年一眼。   徐阑的新侍读就是凌珏无疑。   “是,殿下。”秋玉虽然有些讶意殿下竟然对凌珏这般好,但她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凌珏当徐阑的侍读已经七日有余,徐阑的太傅老师因为身体不适,没能进宫来教导徐阑读书,但该让徐阑完成的课业却是一点也没落下。   徐阑本身就是一个看到古文就烦得不行的人,何况景国的文字还不是一般的生涩难懂,因此他就想方设法地威逼利诱让凌珏来帮他抄习功课。   因为前段时间的字条威胁,徐阑偷懒的计划目前实行得很成功。   “完成得怎样了?都有按照我的字迹来抄吧?”徐阑走到凌珏身前的桌案前,说完这些他还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你说哦,太傅他可是火眼金睛,就算有一点点不像,他也能看得出来。”      凌珏没说话,任由徐阑执起他刚刚抄完的纸册。   “还不错。”徐阑点点头,轻然一笑地赞叹道。   徐阑就站在离凌珏仅一寸近的地方,他往后退了一步,期间不知撞到了什么,“啪”的一声,有东西从桌案上掉到了地上。   徐阑和凌珏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地上望去,只见地上摊开着一本颇为古怪的书册。   书册上春光乍现,上面的内容直接让徐阑红了脸,他的耳尖红得像兔子的眼睛,徐阑气息不稳地骂道:“凌珏,好你个浪荡无耻的登徒子!你竟然对那种污秽不堪的情事如此感兴趣!” 第126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7   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旖旎缱绻的气氛显而易见地弥漫开来。   只见地上的书册上画着两位赤..裸..裸的人,入目的是满满一页的春..宫..图,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男女春宫图,而是是龙阳之好,两位男子正紧紧拥在一起。   徐阑的脸绯红不堪,他第一次见春..宫,还是古代的春..宫,恨不得将脑海中的新烙印进的画面打上马赛克。   一阵清风吹过,翻动着书册,徐阑一个不备,没想到一下又看到了个新姿势。   “没想到你……竟然心悦男子!还看这样的不堪入目的书!”徐阑气鼓鼓地想发火,但最终只是瞪了凌珏一眼,后面的话被他侵吞回腹中。   凌珏也是愣了一下,他、漆黑深邃的凤眸在看到书册上亲密无间的两个男子,他瞳孔微微收缩。   “你真是不可理喻,思想龌龊,道德败坏!”徐阑终于再次组织好词汇,神色愠怒地看着凌珏。因为在徐阑看到的第二张图面中,还明显地加入了一名新男子。   风渐渐大了起来,大有继续往后翻书的趋势,凌珏神色淡然地俯下身,轻轻将春..宫捡起放到了桌上。   徐阑这才看清了春..宫的封面,堂而皇之地写上了《景国经典书册章句集注》几个大字。徐阑诧异挑眉,这本春..宫的伪装技术如此高超,现在制作春..宫的商贩都这么拼了吗?   凌珏一直冷淡地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要脸!”徐阑只想赶紧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清润明澈的眼睛瞪得浑圆怒视凌珏。   微风轻扬,徐阑墨黑如瀑的发在身前微微翻动,衬得他肤色愈加白皙。或许是生气极了,形状姣好的唇瓣不染而朱,脸颊气鼓鼓的,像是可爱的雪狐。   芝兰玉树,晶莹剔透,即使生着气,也是十分好看。   “不是我。”凌珏紧紧注视着徐阑的脸,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凌珏因为刚刚捡书的举动,此时正站在徐阑身前,两人离得有些近,近到只要徐阑踮起脚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吻上凌珏的薄唇。   “离我远点……”徐阑一把推开凌珏,他觉得都是拜凌珏所赐,才会看到某些难以驱散的画面。   徐阑看凌珏还是没有解释因由,就不再理他,脸红得滴血地走出房门,竟像是落荒而逃。   对比徐阑的羞赧愠怒,凌珏倒是坦坦荡荡,他看也没有再看春..宫一眼,静静坐回到太师椅上。   凌珏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徐阑刚刚生气的模样。   徐阑的相貌自是好得没话说,景国的小殿下平时出游,向来都是引得景国内未婚少女竞相观望。他若是出游穿了什么衣服,佩带了什么佩饰,那是定会引得举国民众争相购买。   如此恣意临风的一个人,或为何偏偏心思如此恶毒?   凌珏执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当他意识到写出的是徐阑名字时,他面无表情地将纸一把撕碎。   “殿下,六皇子昨日晚过来,邀请殿下你出城赛马。”秋玉将徐阑雕花木床的帐幔挽了起来,看到徐阑从床上下来后,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道。   “天那么冷,哪里会是去赛马?我看是去吹冷风还差不多。我不去,你等会找个理由帮我推了吧。”徐阑接过另一位侍女的擦洗湿巾,轻声道。   “是,殿下。”秋玉颔首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徐阑洗漱完毕后,早膳还没吃,就溜到凌珏的隔间去了。凌珏这侍读当得与别人格外不一样,他不仅没有被随意安排在一间简陋的屋宇中,反而还被徐阑特意提点拉进了他的住处。   两人的房间原是一间大房,因为凌珏的到来,徐阑单独给他分了一半出来,因此两人的房间仅仅是一扇小门相隔。   “我看你倒是起得早。”徐阑一进到凌珏的住处,未经同意也不需同意,他就直接在钿镙楠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嗯。”凌珏的神色淡然如水,不起波澜。   “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徐阑微微讶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凌珏私藏春宫图被捉包后还如此淡定。   “我说过,不是我。”凌珏依旧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解释,雷打不动一般。   徐阑其实在心里也知道不会是凌珏,像凌珏这种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清冷禁欲得不行,连自..渎的行径也一定不会有,更不要说私藏春宫。   但徐阑就是很好奇昨天的春宫图为何会出现在书房中,要知道他的书房一般就只有他和凌珏以及秋玉能进来。   因此徐阑想特意过来探探口风,却没想到凌珏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解释。   此时凌珏依旧没有要说的样子,徐阑起身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徐阑知道聪明如凌珏,在看到春宫的那一刻,凌珏他肯定就猜到是何人陷害他。因为这些小细节剧情上根本没有,徐阑完全没有头绪。   莫非是秋玉不成?她是这里等级最高的侍女,出入方便,完全有陷害凌珏的时间和机会。那么动机呢?如果真的是她,她为何要栽赃凌珏?   “幼弟,多日不见,近日可有到太傅那里探望?”太子徐恒泽刚从宫外回来,他还没回自己寢宫,第一时间就过来见他的胞弟徐阑。   徐阑宫中的一众侍女和侍卫纷纷行礼,并感慨太子殿下与小殿下的感情就是好,如此兄友弟恭,真是可喜可贺,也让人羡慕。   “皇兄,明知是多日不见,就不要提太傅他老人家了,我们聊聊天不是很好吗?”徐阑满脸笑容地朝徐恒泽眨眼睛。   在离徐阑与徐恒泽不太远的后院中,站立着一道俊逸清冷的修长身影,他正在将竹筒和一些书册拿到庭院中晾晒。   “他就是你的新侍读?”徐恒泽远远看着凌珏,眯了眯眼睛问道。   “是的,皇兄。”徐阑知道徐恒泽是在明知故问,但还是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他这位皇兄真是心机深沉,明明将早就他的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平时还派人偷偷跟踪他,现在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来问他。既然他皇兄想演戏,那他就陪他演下去呗。   “他毕竟是衢国皇子,幼弟你看着点,凡事也不要做得太过分,知道吗?”   “知道了,皇兄,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又怎么会欺负他?”徐阑笑意盈盈,但笑得恣意不羁。   徐恒泽这下确定下来,他这个废材弟弟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才会将凌珏选作侍读,徐恒泽稍稍放下心来,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外边冷,我们先进去。”   徐阑和徐恒泽进了屋,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院中那道人影稍稍紧崩的身体。   阳光轻暖,但那人的脸却冷得要掉下冰来,他紧紧捏住一卷竹筒书册。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恒泽纡尊降贵地亲自接过徐阑的外袍,然后将衣服挂到了一旁的衣杆上。室内热气充盈,俨然一个小暖阁,与室外天寒地冻形成鲜明对比。   “幼弟你怎么最近天天闷在宫殿里,都不出去透透气?”徐恒泽接过秋玉递过的一杯上好的茶,他轻轻吹着气,隔着氤氲雾气打量着徐阑。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滴水立即成冰,我现在恨不得天天赖在被窝中,床都不想起。”徐阑尽心尽业地扮演着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皇子形象。   “也是,幼弟你向来不爱锻炼,又生性怕冷,不出去也可以理解,我不该说你。”徐恒泽俊美无比的脸上盈荡着关心的微笑。   如此自然,如此真实,但徐阑知道他是装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题,客客气气地交谈着,秋玉的热茶都添了两道了,两人一直聊了大半个时辰。   临走的时候,徐恒泽还轻轻拍了拍徐阑的肩膀,温声说:“按你说的天气冷,那就少往外跑,以免感染风寒,知道了吗?”   “知道了,皇兄,你也是,多多注意身体。”徐阑笑着朝徐恒泽挥了挥手。   徐恒泽的吩咐还没奏效半刻钟,徐阑就穿着单薄的衣服跑了出去,手上也没抱个暖炉什么的,他满脸都是落拓好看的笑,朝不远处的凌珏喊道:“凌珏,快进来!皇兄给我带了好吃的红豆莲子糕!”   淡淡的阳光下,徐阑眉眼弯弯,单薄的月色衣衫勾勒出他修长有致的身材,手腕露出一大截像不怕冷似的。淡金色的阳光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到他的眼中,闪闪亮亮映着细碎光芒。   “嗯。”凌珏想起刚刚徐阑说的那句话,微微敛下眉睫,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内。   或许是因为徐阑的不听话只穿薄衣就跑了出去,或许是因为徐阑那急切想喊凌珏吃东西的心情,他因此受了凉,还很是严重,整个人恹恹无力地半倚在床上。   秋玉给徐阑熬了汤药,她正准备服侍徐阑喝下时,徐阑却朝秋玉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秋玉离开后,硕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徐阑和凌珏两个人。   “凌珏,过来一下。”徐阑脸上没多少血色,说话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蝴蝶能轻而易举被风吹走一般。   徐阑再次开口,仅说四个字,却让卧室一下升温,“过来,喂我。”   凌珏依言走到徐阑身边,却没有依言拿起瓷勺,他面色清冷地看着徐阑,似是不为所动。   徐阑松开撑着下颌的手,一把拉下凌珏的衣襟,将手暧昧地搭在凌珏肩上,仰视着凌珏,“怎么,喂我你都不敢?那你上次还看那种春..宫图……”   徐阑轻轻一笑,声音经过舌尖像是绕了几绕,缱绻暧昧地在凌珏耳边响起,“莫非你心悦的男子其实是我?” 第127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8   发色如墨,似夜幕渲染一般,因为生病的原因,徐阑并未束发。他长发披散,凭添了几分慵懒随性。   “再穿得这般少,你的风寒症状会愈加严重。”凌珏既未答应喂药,也未回答心悦谁的问题。他冷冷地睨了徐阑一眼,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衫说。   室内因为暖和得很,徐阑平时都没怎么穿厚衣服,这或许也是他染上风寒的原因,此时他还没怎么吸取够教训,依旧是我行我素。   凌珏走到徐阑身边,抄起一张薄被,将徐阑裹成了个粽子。徐阑将脸从被子中扒拉出来,声音还带着身体不适的鼻音。   “我要喝药。”   “我去唤侍女进来。”凌珏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要喂徐阑喝药的打算。   “就你了,你想去哪?”徐阑从被子中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凌珏宽大的衣袖。   凌珏头也没回,既不看徐阑,也不同他说话。   “秋玉还能比你多一双手不成,你想去唤她进来,你怎么就喂不得?”徐阑很快就松开凌珏的衣服,撑在床上懒懒看着凌珏。   “你自己也可以自食其力。”凌珏这次倒是回过头来了,但脸上凝着霜雪,神色清冷。   徐阑稍稍坐直了身体,被子从他身上滑到腰间,他故意装出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轻声说:“我没力气。”   凌珏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还是向徐阑走去。他在床侧坐了下来,认命似地拿起瓷勺。   汤药乌漆麻黑的,还泛着一股浓郁的苦味,凌珏毫不犹豫地舀了一大勺就凑到徐阑唇边。   徐阑埋怨地看了凌珏一眼,但毕竟凌大皇子都纡尊降贵来给他喂药了,他也不好再挑刺,就轻蹙眉头地喝了下去。   或许是出于对凌珏的信任,徐阑喝药都不带停的,直接了当。   结果徐阑被烫了正着,他呛了一下,红唇翕张,从凌珏的角度隐约可以看到他一小截舌尖,若隐若现,影影绰绰。   “唔、凌珏,好烫……”徐阑十分不满地瞪了凌珏一眼,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你想烫死我吗?是不是这样你就不用替我抄书了?”   凌珏往床榻外坐了一点,毫无道歉之意,“那凉一会再喝。”说罢,他就要放下瓷勺。   “凉什么,你替我吹一吹,然后再喂我。”徐阑困得不行,只想着早点喝完汤药好睡觉。   凌珏侧过棱角分明的脸来,静默不语地看着徐阑。   “快点。”徐阑抬手按在凌珏胳膊上,稍稍用力捏了他一下。   凌珏再次拿起汤碗,滤掉了一些细微的药渣,勺起一小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确认不烫之后,他伸出比瓷勺还白皙的手,缓缓递到徐阑唇边。   徐阑脸上有朗朗笑意,原本因生病而没什么精神的他,脸色也渐渐恢复。徐阑星眸微眨,眼睛像黏在凌珏身上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饶是淡定如凌珏,也被徐阑这灼热滚烫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然。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好苦,你再帮我找点蜜饯来,好不好?”还剩下小半碗,徐阑却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喝了,他推拒地摇摇头,又抱着玉枕坐在床边看凌珏。   凌珏也没有劝徐阑多喝一些什么的,也没有让他小心身体,他放下药碗,转身走出房间。半刻钟过后,他拿进一小罐蜜饯进来,却发现徐阑实在因为太疲累,就这样半倚半坐地睡着了。   在徐阑的殿宇中,最近染上风寒的并不仅仅是徐阑一个人。以秋玉为首的几位侍女也相继感染了风寒,徐阑做了个颇让凌珏意外的决策,让生病的几位侍女都回去休息。   其实不仅是凌珏,就连管事也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之前的小殿下从来没有这样大发善心的时刻。   “殿下,未时已到,屋室已经暖好,可以移步过去休息了。”秋玉生病的这几天,都是一位叫皎僮的少年来接替秋玉的工作。   徐阑认得他,因为这位少年是他府上除管事外、为数不多识字的侍者。因为徐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有叫他帮忙抄过书册,但自凌珏当了他的侍读过后,徐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过皎僮了。   “我今日不困,就不过去午睡了,吩咐下去做些甜食上来,我突然想吃甜的。”徐阑淡笑道,他因为最近喝药的缘故,一直想吃些甜食来冲淡口中的苦味。   “是,殿下。”皎僮临走前朝书房内最大的那张书案上望了一眼。   凌珏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只冷冷地看着皎僮。   皎僮对视上凌珏那黑沉如海的眼睛,吓得一哆嗦,连忙走开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你看你把我的侍者都吓成什么样了?”徐阑清楚感受到凌珏身上显而易见的冷意,抬眸看着凌珏劝说道。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凌珏以侍读的身份陪在徐阑身边,已经有大半年有余。渐渐地,皇宫里流传起一个不知源头的传说。关于那个传说,凌珏原原本本地听说过,徐阑其实也略有耳闻。   但因为徐阑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导致皇宫的流言渐渐流传出去,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让爱慕徐阑的年轻女子都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有人为了印证这一流言的真实,特意花了大手笔的钱千辛万苦将徐阑从宫里请了出来。   “多日不见,殿下是愈加俊美出尘,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丞相之子韩永程行过礼后,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一般,上来就夸徐阑。   徐阑没他这么多形容的词句,就随意回了话,他和凌珏走进包厢内。   一进门,一股更加浓郁的脂粉香味迎面扑来,但徐阑和凌珏并没有表示有多么诧异。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处是京城内最繁盛的一处青楼。   右侧站起一位高大英俊的少年,他向徐阑行过礼后,与韩永程不同的是,他多喊了句徐阑的名字,“阑阑。”   那人正是景国将门之后,最近大受关注的小将军程彦治。他与徐阑从小相识,感情甚深,他即使喊出小殿下的名字,也没人会指出他的不是。   徐阑朝他笑了笑,“你回来了?在战场上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殿下关心。”程彦治将目光落在徐阑身上许久,然后才恨恨地看了凌珏一眼。   徐阑刚好坐下,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凌珏则完全不受影响地坐在徐阑侧边。   程彦治垂下脸,用力地剥着手上的水果。   他厌恶凌珏,景国和衢国常年开战,仅凭这一点,他就对衢国的狗皇帝及所有衢国人都没有好感。何况他最近刚回来,还听说凌珏成了徐阑的侍读,天天和徐阑呆在一起,这怎么能行?!   他心心念念向往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别人垂手获得,他不甘心!   “殿下,程小将军原本死活都不肯来青楼这种地方,还是我说小殿下会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韩永程幽幽地看了程彦治一眼,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故意想顺手推舟一把。   “哦?怎么着?”徐阑还是那副淡淡微笑的样子,既不过分关心,也不过分疏离。   “我一提殿下的大名,程小将军立马就毫不犹豫答应要来。”   徐阑对此没多大反应,只朝程彦治礼貌地笑了笑。凌珏坐在徐阑身侧,抬眸看见程彦治眼睛亮亮地看着徐阑,满脸爱慕之情。   凌珏的眸色愈渐深沉,明显有一缕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悦一闪而过。   韩永程虽然贵为丞相之子,却完全不像他父亲那样有家国情怀。他天天醉生梦死,沉迷享乐,丞相对他恨铁不成钢,但因为韩永程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所以丞相也不舍得打骂。   韩永程越活越恣意,他对衢国人凌珏完全没有什么很大的恶意,此时,他正笑嘻嘻地招呼着所有人喝酒。   然而,这也只是表面罢了。   “来,殿下,我再给你倒一杯。这可是外域送过来最好的美酒,价值千金一坛,殿下看看喜不喜欢?”韩永程毕恭毕敬地给徐阑倒酒。   徐阑也不推辞,倒一杯就喝一杯。   程彦治能武不能文,不怎么善于言辞,也完全不像韩永程那般会溜须拍马,左右逢源。他只安安静静看着徐阑,徐阑每喝一杯,他就在旁边也陪喝下一杯。   身为劝人饮酒的始作俑者韩永程,他喝的酒自然也不会少。在场四个人之中,要说喝酒最少的,恐怕非凌珏莫数了。   凌珏毫不买帐,任谁劝酒都不喝,他将视线落在徐阑脸上,看着徐阑莹白的脸一点点染上薄红。   “确实是好酒。”徐阑由衷地赞叹道。   韩永程十分得意,兴高采烈又大说特说了一番。   酒过三巡过后,徐阑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看什么都像蒙了层重影。他醉熏熏的,又无所依靠,只好稍稍伸出手半倚在凌珏身上,“唔,凌珏,我好难受,帮帮我……”   程彦治听到这句话,恨不能立马化身成凌珏,好一把将徐阑搂入怀中,再温柔安抚。   而凌珏却坐怀不乱,他半搂着徐阑,轻轻挑起徐阑一缕滑落下来的长发,轻声说:“你喝多了。” 第128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9   有风吹来,纱帐轻扬,青楼隔间中装饰别致精巧,点有淡淡薰香,但掩饰不住稍浓的脂粉味。   “嗯,我喝多了,我想吃甜甜的……”徐阑右臂搭在凌珏身上,仰着头看他,眼眸波光潋滟,泛着一片星海。   两人姿势暧昧,韩永程和程彦治的目光都死死地落在徐阑和凌珏身上。凌珏恍若未觉,他半搂着徐阑,单手给他剥了橘子,送到徐阑唇边时,徐阑还不小心吮了下凌珏的手。   “还要吗?”   “不够甜……”徐阑只吃了一瓣就不吃了,醉意朦胧地看着凌珏。   凌珏扶住徐阑向门边的侍者挥了下手,吩咐几句过后,很快侍者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凌珏接过玉壶,给徐阑倒了杯浆果汁。   徐阑抿了一口,觉得很甜,很是喜欢,就坐回到原位冲凌珏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这让在一旁一直注视着的程彦治看得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只好朝侍者喊道:“给我换个大杯子倒酒。”   “等一等,彦治你稍等,我唤人进来专门给我们倒酒。”韩永程说完拍了拍手,房间的门很快被推开了,几位容貌秀丽的人鱼贯而入。   徐阑看到坐在凌珏身边的是女子,以及程彦治和韩永程左右相伴的也是女子,唯独自己身边的是一位秀气的少年。徐阑抿唇一笑,“为何如此安排,可有深意?”   “殿下你不喜欢?”韩永程微微一笑,反问道。   坊间都流传着一个传闻,说徐阑喜欢男子,有龙阳之好,听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威胁凌珏做了他的侍读。韩永程有心投徐阑所好,因此特意给徐阑安排了青楼中最好看最听话的小倌。   此青楼非一般的青楼,鸨母私下还培养了一大批小倌,就是想服务这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对此,韩永程很满意。   徐阑打量了小倌一眼,没有说话。   “是我的错,既然殿下你不喜欢……”韩永程推了推自己身边貌美的花魁女子,“还不过去给殿下斟酒?”   “那倒不必,不过是倒酒而已,谁都可以。”徐阑这才发话,留下了小倌。   小倌面容清秀,他生怕小殿下会讨厌自己,现在听到徐阑这句话很明显松了口气。   “长得倒是不错。”徐阑用扇子缓缓挑起小倌的脸,轻轻一笑,活像个放浪形骸的恣意登徒子。   “小人如何能入得了殿下的眼?让小人给殿下斟酒。”小倌以膝着地,就这样跪行着到徐阑身边。   “酒我不喝了,给我斟旁边那种浆果汁就好。”徐阑有些不习惯小倌的卑躬曲膝,但想到这是古代世界,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徐阑说不想再喝酒,自然是没人敢拦。   凌珏静静坐在徐阑身边,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徐阑的一举一动。   “小美人,你可真好看。”韩永程搂着花魁亲了一口。   房间内有暧昧的响声,韩永程将手搭在花魁的腰上,花魁表面满脸羞愧,却还能朝凌珏和徐阑抛媚眼。   小将军程彦治则恨恨地看着小倌,心想这个小倌娘唧唧的,有什么好?还不如让他去给徐阑倒酒呢。   表面上,这是两位浪荡子与一位将军与一位质子的聚会,看起来十分和谐,但徐阑很清楚,这是一个局。   韩永程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徐阑通过剧情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韩永程是太子埋在他好友圈中的一枚棋子,此人就是太子派来探查他的。   既然如此,何不顺手推舟,扮演出太子所希望的那个一事无成的形象?   小倌看到徐阑杯中空了一大半,连忙抬手给徐阑添浆果汁。放下玉壶的时候,他一个没坐稳,往徐阑怀里一倒。   机会来了!徐阑十分有礼地接住小倌,但实际用扇子稍稍隔开了小倌,避免与他太过亲密接触。外人则只能看到徐阑与小倌挨在一起的画面。   “怎么这么不长眼?”韩永程表面责骂了小倌一句,实则满意地眯起眼睛。看来太子提供的线索不错,太子这位胞弟果然有龙阳之好。   就这样一个人,还怎么与太子争夺皇位?等太子登基后,太子答应给他的荣华宝贵,现在看来是少不了的。韩永程一开心,又喝了大半杯酒。   “你替我剥些长生果罢。”徐阑看到韩永程的微表情后,就放开了小倌,给他安排了个新活,避免他再找机会摔到自己怀里。   徐阑虽然看到了韩永程的微表情,却没能看到凌珏的。   凌珏相当不悦地眯起眼睛,他执起茶杯,作出喝茶状,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愠怒。   小将军程彦治则不停灌着酒,这让在他一边服侍的女子很是尴尬。   但没有人比凌珏身边的女子更尴尬了。程彦治身边那位女子好歹还能帮忙本斟酒,她却什么也不能干,还被她的客人赶到相隔大半张席子的位置上,她何曾受过这种轻视!   “你不喝酒?”徐阑侧头看了凌珏一眼,发现他身前只放着一杯茶。   “等会我还要送你回去。”凌珏语句简单,像是笃定徐阑等会认不得路似的。   徐阑看到凌珏身边的青楼女子孤零零一个坐在角落,轻轻一笑,将她也召唤过来,让她和小倌一起剥着长生果。   “你今年多大?”徐阑将视线从凌珏脸上收了回来,转而问小倌道。   小倌正和一颗四子的长生果做斗争,猛不丁听了这么一句问话,慌忙抬起头来。   “还未及冠吧?”徐阑注视着小倌巴掌大的脸,在心里判断着他的年龄。   “小人未曾,今年虚岁十七。”小倌看到小殿下盈着淡淡笑意的脸,遽然觉得害羞低下了头。   “剥得不错,你也吃一些。”徐阑心里叹息一声,将眼前一堆长生果往小倌的方向推了推。   小倌受宠若惊,觉得眼睛热热的,忙说:“谢殿下。”   从早上起,小倌他就被鸨母逼着吊嗓子,之后还练了一早上的琴,午间只吃了一点少得可怜的饭,从下午起他就连一口水也没喝。莫名感受到来自小殿下的关怀,他心里胀胀的,有些想哭。   韩永程也是个不成大器的,明明本意是来监视徐阑,却很快就被花魁给迷住了。程彦治过惯了戎马生活,一点也不近女色,只闷闷地饮酒,偶尔偷偷看徐阑几眼。   “你也喝一些,确实不错。”徐阑看韩永程已经和花魁摸在一起,也就懒得演戏,开始和凌珏坐近了些,想逗他喝酒。   “所以你刚刚才喝这么多?”凌珏的剑眉斜飞入鬓,非常俊美。此时他微微挑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徐阑。   “你就喝一杯,反正也不醉。”徐阑没有否认自己刚刚贪杯的事实,他前倾着身子,亲自给凌珏倒了杯酒,再缓缓递到凌珏唇边。   凌珏本不想喝,但看到徐阑黑曜石一般的乌黑眼眸,正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他干脆就着徐阑的姿势,缓缓将酒喝了进去。   夜幕降临,韩永程拿着把扇子轻轻敲着桌子,“待会还有些别的安排,殿下你看要不要留下来?此处的女子和小倌们准都能符合殿下你的要求,包你满意。”   此话用意十分明显,徐阑婉言谢绝,“不了,我要回宫了,我怕我皇兄知道我在外面胡来,到时免不了又要说我一顿。”   既然徐阑都把太子殿下搬出来了,韩永程也不好再说什么。程彦治也根本没有留宿青楼的打算,和徐阑告别后,他由手下的侍卫扶着走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韩永程搂着花魁离开此处,到了另一个隔间,开启夜生活。   小倌和另一位青楼女子正准备退下,徐阑朝小倌眨了眨眼。小倌会意,留了下来。   “这个你先留着,待会我侍卫会上来,到时他会将你赎出去。”徐阑递过一块印有特殊字样的黄金给小倌。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殿下你的大恩大德,小人无福消受,但小人会一直记住你的恩情。”小倌满脸是泪,直接跪了下来。他自有记忆起就在青楼之中,从未妄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离开。   “你先收好,先别让鸨母发现。待会就以此为凭,给我的侍卫看,你找找青楼中还有没有和你一般小的人,我会让侍卫想办法将你们接出去。”徐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小倌说道。   小倌连续磕了两个头,想继续磕第三下的时候,被徐阑给拦了下来,“擦擦泪,去罢。”   这一幕完全出乎凌珏的意料,他看到徐阑的所作所为,眼眸中的暗光浮浮沉沉。   “你倒是好心。”凌珏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连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小倌都可以如此,那为何在许久之前要屡次三番地来欺凌他?   “我不是一直如此?”徐阑知道凌珏意有所指,故意又装回一幅随性恣意性格不定的样子。   两人回去时,月上柳梢,月亮是毛毛月,朦朦胧胧的。徐阑因为不小心扭了腿,就赖上了凌珏,半威胁半强迫地让他背着自己走。   虽然脚踝都肿了,但自徐阑来到这个世界就很少和男主亲近,因此他此时笑得一脸温煦,竟像一点也不觉得疼的样子。   凌珏背着徐阑,一步一步走过白雪皑皑的积雪。   此景此情,很适合去做一件事,徐阑也确实这么做了。   徐阑搂着凌珏的颈,他侧过脸,轻轻在凌珏白玉如霜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凌珏,我心悦你。”   凌珏没想到会听到猝不及防的告白,抱着徐阑的手一抖,长袍上立时溅到了刚刚融化的冰冷雪水。 第129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0   天空像是蒙了层灰色的纱幕,月亮看起来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寒风呼啸,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不远处的湖已经结了冰,冰面反射着幽幽寒光映衬在凌珏和徐阑脸上。   自徐阑说了那句话以后,天地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你喝多了。”沉默许久之后,凌珏说出这句话。   “没有,我认真的。”徐阑闭着眼睛,说话的语气无比诚挚。   凌珏托住徐阑的手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别闹。”   “真的,我心悦你。”徐阑睁开眼轻轻一笑,手指尾漫不经心地绕着凌珏的一缕长发。   很快,徐阑收回手,前倾了一下身子,迅速在凌珏侧脸吻了一下,看着凌珏微微发红的耳尖,他笑出声来,“现在你信了吗?”   刚刚还在给小倌送东西的人,刚刚还在向小倌承诺定会将对方救出来的人,转眼间又说喜欢他,这又有几分可信?   凌珏不说话,只安安静静抱着徐阑继续行进在风雪中。   雪路并不算长,很快就回到了徐阑的行宫。寢宫的门被推开,凌珏将徐阑轻轻放到了床上。   凌珏的脸像是冰雪铸成一般,他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却被徐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袖子。   “凌珏,你会同意吗?”徐阑的声音小小的,像是明知会被拒绝,却还是不甘心地想问一问。   凌珏甩开徐阑的手,遽然转过身来,他居高临下地从上往下俯视着徐阑,眼眸深邃锐利似要将徐阑看穿。冰凉无比的手抚上徐阑的下颌,然后用力地捏紧,徐阑被迫抬起头来与凌珏对视。   他听到凌珏宣判一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你明日醒来若还说这样的话,我就答应你。”   “好啊,你可别反悔。”徐阑站起身来,眉眼带笑地搂了凌珏一下,但很快就被凌珏挣脱开了。   凌珏转身离去,室内重归寂静。   不过是再一次告白而已,又有何难?   徐阑这样想着,撑着桌子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翌日,东方的天际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清晨的鸟儿恢复了光明的视线,都叽叽喳喳在树上鸣叫个不停。晨间的雾还没有散尽,凌珏的寢间就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隐隐感觉到屋内多点细微的声音,凌珏敏锐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凌珏一醒,就对视上一双微微泛红的惺忪睡眼。   “凌珏,我心悦你。”眼眸的主人用手抵在凌珏脸上,轻轻抚了一下他的侧脸说。   原来徐阑昨日说的话并不是醉酒之辞?可为何会如此,为何那人偏偏是他?   凌珏第一反应是徐阑话中有没有开玩笑的成份,但他仔细凝视徐阑的脸,却发现他不似说谎。   “还早,你再回去睡一会。”凌珏稍稍别过视线,不去看徐阑的脸。   自此以后,徐阑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来向凌珏重复着这一句话,不厌其烦。   如此过了三天,凌珏既不推辞,也没有确切答应。   徐阑因为在古代世界,他没有电子游戏设备可以消遣。因此一向睡得比较早,躺在床上时他还很是感慨了一番,看来科技设备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让人们在隐隐约约失去了什么。   徐阑很快就睡着了,皎皎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睡颜安静,满室银光。落针可闻的场景很快就被打破了,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室内进来了一道修长清冷的人影。   凌珏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睡着的徐阑,徐阑侧身睡着,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势。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随意地滑落在身前及后背。   他像是在做着什么梦,长睫轻颤,唇角微扬。被子只搭了一小半在身上,衣衫松散,皮肤白皙。颈像一截莹玉,纤细又不堪重负。   凌珏伸出手落在徐阑的颈上,他紧紧闭上眼睛,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捏断徐阑的脖颈。   在很久以前,他曾无数次想过要杀死徐阑,可自大半年前徐阑在船上对他伸出了手的那一次起,他的杀心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动摇。   尤其是在半年前,徐阑捏住那一小块通信的锦帛,徐阑既没有打开,也没有调查,甚至也没有向别人提起。徐阑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很快就将锦帛归还给他。   徐阑不可能猜不到锦帛中记有文字,结合他是衢国质子这一点,也很容易就能猜中里面的内容。可徐阑却轻描淡写地要求他以侍读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期间,他能明显感觉到徐阑一直在有意让他接触一些景国的深邃文字,以及军书,甚至是景国的地图。   这近乎半年的相处,若徐阑说心悦他,也确实不像作假。   他离开衢国已经近一年了,上次联系他的那人再次给他确切的消息,凌珏知道归去的时间指日可待,可心底却隐隐有些不舍。   最后,凌珏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徐阑掖了掖被角。   “殿下,太子殿下传令过来,吩咐说殿下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宫。”秋玉看到徐阑醒来,就将热水端到床侧,她润湿了一条热呼呼的湿巾后,将之递给徐阑。   “这样吗?皇兄他可还有说什么其它的话?”徐阑朝秋玉笑笑,接过湿巾擦了擦脸。   “太子殿下不曾有其余吩咐。”秋玉在徐阑这一笑中红了脸,低下头看着地板说。   “好,我知道了。”徐阑微微凝眉,口上是这样说,心里却不知道他这个对权力极其向往的太子兄长又在搞什么鬼。   最近东边战争频仍,莫非太子想借此机会篡位不成?   徐阑心里闪过一丝想法,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负责东边边塞的是小将军程彦治,他正义果断,忠君报国,必定不会轻易就被太子控制。   徐阑最近见秋玉的机会相对少了一些,他的行宫里最近新来了几名侍女,都是秋玉在教导她们。秋玉分身乏术,管事就将之前曾给徐阑抄过书的皎僮调到他身边,任徐阑差遣。   这一天,鹅毛大雪纷飞,徐阑在屋内坐得十分困乏,就走到室外屋檐下站着。凌珏则一直在站在室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徐阑无聊得很,就随着凌珏的视线望去。   那边曲廊环绕,大雪天也没什么人往外走,因此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篮子慢慢走着。徐阑从那人的服饰搭配和背影认出来,那人就是皎僮。   这有什么好看的?徐阑不解。   像是为了反驳徐阑的想法似的,没多久就传来一道惨叫。   “啊!”声音之大,几欲划破天际。   徐阑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却见皎僮不知何故突然摔倒在地,篮子里的东西也洒了一地,他正捂着腿满脸痛苦坐在地上。   “嘶、疼……我的腿……”皎僮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徐阑看不下去,正准备从屋里另一道门出去,穿过长廊去将皎僮扶起。   “别去。”凌珏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徐阑的衣袖。   “为何?”徐阑诧异了一秒,他虽然知道凌珏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却没想到连他扶人都要拦。   “那是他罪有应得。”说完,凌珏松开了徐阑的手,没有再看皎僮狼狈的模样,率先进到室内。   “是你?”徐阑很快就将前后因由串连起来,按理说回廊上一向很平坦,没有路障,地面也是防滑的。可依据皎僮刚刚摔下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地板上被洒了水导致的。   而凌珏像是未卜先知站在屋檐下,那么此事很有可能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徐阑明显地看到凌珏脸上有隐隐的笑。   凌珏也没有隐瞒,直接了当承认下来,“是。”   “为什么?”徐阑好奇不已,甚至还亲自给凌珏倒了杯热茶,希望凌珏可以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凌珏接过茶杯,轻轻拨动着茶盖,热汽散了一半时,他举止优雅地抿了一口,“还记得上次春..宫之事吗?”   徐阑没想到会是这样,难以置信地问,“是他?”   凌珏点了点头。   徐阑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没想到他的侍者名“皎僮”,实则为“狡童”是也。皎僮表面人畜无害,实则狡猾善妒。   偏偏得罪谁不好,还要来得罪大反派凌珏,这样一来,徐阑对皎僮是彻底同情不起来了。   当夜,一向睡得比谁都早的徐阑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爬起来折腾着找了本书册来看。或许是他声音有些大,将隔壁间的凌珏也吵醒了。   “为何穿得这么少?小心又染上风寒。”凌珏执灯过来看徐阑,发现他只着月白薄衣倚坐在床头,下意识地蹙眉道。   徐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一把将书册扔回到桌上,拉住凌珏的衣袖,“既然担心我受凉,那你就抱我一下,好不好?”   说完,徐阑不管不顾直起身子,搂住凌珏的颈,用柔软灼热的唇瓣贴上凌珏的唇。   自他上次与凌珏告白以来,凌珏已经默许了徐阑很多搂搂抱抱的行为。在徐阑看来,凌珏这就算是完完全全答应他了。   徐阑笑得眉眼弯弯,亲了凌珏几下,还咬住凌珏冰冰凉凉的薄唇。   凌珏眼眸渐渐变得有些晦暗,他捏住徐阑的下颌,另一手搂住徐阑上半身,“你这般对我又亲又咬,你知道等会会发生什么吗?” 第130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1   烛火跳动,偶尔发现“哔哔剥剥”的声响。不用烛火的映衬,徐阑眼里自燃着两小束灼灼火光,略微滚烫地看着凌珏。   “是什么?你想说什么?”徐阑明眸皓齿,半阖的红唇,似在引着人去一亲芳泽一般。   凌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淡色的薄唇很快就贴了上去,撬开徐阑的***。   凌珏的吻与徐阑温和细雨的吻不同,他的吻更加强势,似狂风骤雨,如雨点般细密地落在徐阑脸上。   “在此之前,你都没有亲过我。”徐阑有些不适应,双手向后撑着,想借此转开凌珏的注意力。   凌珏前倾着身子,按住徐阑的肩让他不要乱动,在徐阑额上印下一吻,“那现在补回来。”   说完,凌珏像是真为了补回来似的,很快就将徐阑给吻得气喘吁吁。徐阑***,用力想推开他,却发现凌珏纹丝不动,完全推不开。   “唔、停下……”半明半暗中,徐阑脸上泛起了绯红的光泽,他庆幸幸好这是黑夜,不然他脸红的情况会更加明显。   可凌珏他的手撑在徐阑肩侧,完全形成一种将徐阑禁锢在怀中的姿态,让徐阑避无可避。   “你刚刚不是说我欠你吗?”凌珏脸上有隐隐的笑,凤眼微微上挑。   “够、够了……”徐阑这才意识刚刚的举动是在给自己挖坑,连忙想将情势掰回正轨上来。   但很明显为时晚矣。   徐阑就像一只要被人侵吞入腹的小兔一般。凌珏轻笑出声,虚虚用手搂住徐阑的腰。   徐阑的衣服在刚刚就被蹭松了许多,衣襟处松散开来。   徐阑刚沐浴不久,凌珏也是如此,因此两身上还留存着一模一样的沐浴清香。   这相差不远的香味,为原本就暧昧不已的氛围凭添了几分旖旎。   帐幔很快就被凌珏放了下来,烛火也被吹灭,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而室外,是一轮藏进厚厚云层中的皎皎明月。   两个时辰过后。   “滚,走开……”徐阑腰酸背疼,真想一脚将凌珏踢到床下。他颤抖着手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准备去清洗一番。   凌珏从身后搂住徐阑,将脸亲昵地搁在他的肩上,“我抱你去。”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徐阑浑身没力,只好点头答应。但没想到在浴池中,徐阑再次被吃干抹净。   徐阑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连接三天都没给凌珏好脸色看,也完全不搭理他。   “不许和我说话!”徐阑其实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他觉得很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以至于让凌珏在情事上不要如此胡来,吃饱了还不知魇足。   “抱歉,是我的错。”凌珏态度十分好,很快就承认了错误。   “为表歉意,今日就让我来替你束发,如何?”凌珏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徐阑走到铜镜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然后回头瞪了还站在原地的凌珏一眼,“不是说要替我束发,怎么还不过来?”   凌珏微不可察地轻轻笑了一下,他走到徐阑身后,替徐阑将有些松松跨跨的衣服拢好。徐阑锁骨处还留着吻痕,凌珏深深地望着,凤目愈加幽深。   “不要用这支,我要用青色那一支。”徐阑夺过凌珏手上的羊脂白玉簪子,紧紧握在手里说道。   “好。”凌珏答应下来,拿起徐阑指定的那支流云青纹玉簪,轻轻***徐阑乌黑顺滑的发中。   “殿下,世子,该用早膳了。”秋玉抱着一瓶梅花走了进来。   秋玉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凌珏吻了徐阑一下,是一触即分的吻,但秋玉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毕竟是伶俐聪明的侍女,很快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   徐阑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与凌珏走出寢宫,秋玉紧随其后。   “昨日我吃那款春笋盖浇肉面,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今日可有替我准备?”经过昨晚一番体力劳动过后,徐阑现在是饿得不行,因此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亮亮的。   “有的,殿下。”秋玉俯身回道。   “对了,秋玉,这段时间的油酥饼太干,煎饺太硬,黄金馒头又炸得太老。而栗子糕食而无味,鱼肉小笼包又太腥,纯肉馅的也不好吃。我甚是讨厌,这些以后都不要让他们再准备了。”徐阑努力回忆着一些过往自己不怎么吃的早膳种类。   “是,殿下。”秋玉毕恭毕敬回复道。   “你如此挑食,以后怎么办才好?”凌珏侧过脸看着徐阑,微微凝眉。   “你放心,若是跟着你的话,那我就什么也不挑,水煮青菜也吃得欢喜。”徐阑想了一会,认认真真地笑着回答。   “此话当真?”凌珏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竟泛起了些许温柔。   “当真。”徐阑点了点头,明澄澄的眼中有璀璨的笑意。   此时两人已进到室内,凌珏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徐阑唇角,轻声道:“就你会说。”   秋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两名男子如此亲昵,她顿时面红耳赤。待徐阑和凌珏用过早膳过后,秋玉走了出去。   不久后,她听到身后有紧紧跟随的脚步声,秋玉遽然回头,却看到面如寒霜的凌珏,此时的凌珏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淡摄人的气质,哪里还有在面对徐阑时的半点柔情。   “世、世子……有何吩咐?”秋玉吓了一跳,哆嗦着身体问道。   “刚刚看到了什么?”凌珏冷冷睨了秋玉一眼,语气像是在审问。   “回世子,小人……小人什么也没看到。”   “如此甚好。”凌珏挥了挥右袍,他的右手背到身后,“至于如何说我,我无所谓。但不能非议你们殿下的半点不是,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小人定不会多说半句,请世子放心!”秋玉“扑通”地跪到地上说。   即使如此,凌珏还是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眼,“若是泄漏半点风声,小心你家人性命不保!”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秋玉连连说道。   “据我所知,你家中还有年幼的弟弟和耄耋之年的祖母吧?”这话一出中,俨然已是威胁。   秋玉跪在地上,眼睛红肿地不断保证。   表面平静的生活下,实则早已潜流暗涌。   这一日,天空中久违地出现明媚的阳光。受这和煦阳光的影响,徐阑没有再窝在寢宫中,十分难得地出来庭院中晒太阳。   刚出来不久,竟传来太子殿下前来的通报。徐阑理好衣服,上前迎接。凌珏站在徐阑身边,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向徐恒泽行礼的意思。   “幼弟,你可知道皇兄最近得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太子徐恒泽一脸温煦的笑向徐阑打招呼。   “还有这事?”徐阑完全没有听说,他觉得十分稀奇,感兴趣地问道。   “确实如此,我早已耳闻在祁风山脚有这么一种神物,我一直想猎一只给幼弟玩玩。但上次打猎竟意外错过了,我只看到它洁白的后半身。”   稍停片刻,徐恒泽接着说:“结果没想到矅国这次上贡,贡品中竟含有一只幼雪狮,我估摸着你会喜欢,就向父皇讨要了过来。”   徐阑完全不知道矅国进贡雪狮一事,在这之前他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但徐恒泽言之凿凿,他眉梢弯弯地问道:“这么好,谢谢皇兄。”   徐阑确实喜欢雪狮来着,他早就听说雪狮威风凛凛,若是被人驯服则会特别尽忠主人。徐阑倒没有要驯服的意思,只是想有机会见识一下。现在一听徐恒泽提及,他自是喜不自胜。   “矅国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倒是蛮力大如牛,雪狮都能捉捕。”徐恒泽对周边的小国都特别轻视,他睥睨地评说了一句,转而对徐阑继续说:“幼弟你想不想去看一看雪狮?”   “那就叨扰皇兄了。”徐阑清润的眼眸笑成了两道弯月。   徐恒泽与徐阑并肩离开了,两人身后跟着一大众浩浩荡荡的侍女和守卫。   在徐阑离去没多久之后,马上有一大批黑衣人旋踵而至。他们团团将凌珏和秋玉围了起来。秋玉吓坏了,很快就被人捆起手给摔到一旁的地上。   几十把锋利的刀尖齐刷刷地指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凌珏。   “是徐恒泽派你们来的?”凌珏很快就分析出这件事的前后因果关系。   黑衣人首领完全没有将指使他们的人供出来的意思,他拿着长剑冲到凌珏身前,“别动,你再动一下,小心小殿下他性命不保!”   原来,自提出看雪狮开始,再到想法支开徐阑,再到派人进来刺杀,这一切就都是徐恒泽的一个局。   凌珏看着离自己眼睛仅半寸不到的剑尖,遽然蹲下了身子,然后劈出一个凌厉的手刀。   寒风呼啸,气氛冷冽而肃杀。以黑衣人为主的阵营与徐阑的侍卫为主的阵营尽管分站两边,但俨然没有针锋对麦芒的气势。很明显,徐阑的侍卫已经早就被控制收买了。   “呜、呜、不要……”现场只有秋玉一个是被绑起来的,黑衣人明显也知道秋玉是一位衷心耿耿的侍女。秋玉看到凌珏情况不妙,不停地大声哭喊。 第131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2   一位黑衣人嫌秋玉吵吵嚷嚷的,走过去往秋玉嘴里塞了一团布。   凌珏的掌风劲势十足,一下就将率先冲上前来的黑衣人劈晕,他抬起腿重重一踢,黑衣人就滚到了一边。   “该死!继续上去,擒住他!”黑衣人首领明显没想到凌珏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他愣了片刻继续发号施令。   四五名黑衣人像凌珏冲来,他们都持着锋利的弯刀。凌珏不退反进,他向前一跃,拉住前面两人的手臂,再向中间一甩,让两人相撞。   “啊!我的手!断、断掉了……”两人哪里料到会这样,弯刀还来不及收回,其中一人直接砍下了对面那人的手掌。   鲜红的血液向半空中喷射而来,浓重的腥味弥漫开来。   “该死!”砍伤同伴的黑衣人怒不可遏,他挥着刀,横向握着朝凌珏腰部砍去。   然而黑衣人的刀尖只触碰到凌珏素白的衣带,就被凌珏一把夺过了刀,凌珏毫不犹豫从他肩膀斜着向下砍去。因为伤口太深,刀就陷在黑衣人颈部与肩部位置拨不出来了。   凌珏弃刀而退,在退的过程中他顺手拨出黑衣人腰间的匕首。   “真是一群废物!”黑衣人首领拨开手下,来到离凌珏五米外的地方。他拿出一架小型十字弩,正对准凌珏的眼睛。   “刚刚是不欲杀你,但你现在再动一下,小心我的机驽!”黑衣人首领粗声粗气道。   凌珏脸上完全没有慌乱之意,他微微凝眉,思索着如何避过十字弩的攻击。   然而黑衣人首领直接开口继续威胁,“小殿下是否安全与你息息相关,你不要再动了!”   真正影响到凌珏的并不是前一句话,而是后一句有关徐阑的话。   徐阑被带走了,而徐恒泽早有准备,依徐恒泽的为人,他还可真的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把匕首放下来!”黑衣人首领看到凌珏停了下来,知道自己的威胁发挥作用了,他得意一笑。   事关徐阑的安全,凌珏没有片刻思索就将匕首扔了下来。   “砰”的一声,匕首没入薄薄的积雪,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穿过曲折环绕的回廊,前面是大气雅致的宫殿。徐阑已经来过东宫很多次了,但每次过来都会为此处匠心独运的设计而感叹。   徐阑和徐恒泽走在最前面,在临近庭院时,徐阑并没有注意到徐恒泽有意放慢步伐,因此就换成徐阑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越走越近,电光火石之间,竟有一头硕大无比的凶猛狮子朝徐阑扑来!   “吼、吼、吼!”狮子毛发直立,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发出嘶鸣,明显想将徐阑的脖颈一口咬断。   徐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狮子,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小心些,别靠太近。”右侧蓦然伸出一截手臂拉住了徐阑。   徐阑定下神来,这才发现狮子被关在一个银色的大笼子中,因为银色与雪狮的毛发过于接近,他刚刚并未注意到笼子的存在。   雪狮明显对于被捉过来关在笼子这一件事相当不爽,它用巨大的爪子不断拍打着笼子,还直接上嘴咬,试图挣脱出来,“吼吼、吼吼!”   徐恒泽主动向徐阑介绍了一些雪狮的生活习性,并提及了一些传说,还表明了想送给徐阑的意向,“幼弟,你想驯养它吗?”   “还是不了。”徐阑摇了摇头。   徐恒泽没有再提及驯养的事,倒是在徐阑回去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幼弟,你看这雪狮定是顽皮至极才会被捉住,所以只有好好听话,才不会丧失自由,不然就会像它一样,只能整日整夜地被关在笼子里。”   徐阑一下就听出了这句话有深意,但他想不明白他这个皇兄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徐阑很快就知道了。   当侍卫护送徐阑回行宫时,刚进门不久,他就发现了异常。   远远就可以听到一阵一阵抽泣哭声,徐阑加快步伐向里面走去,只见秋玉狼狈地坐在地上,旁边有几位侍女扶着她,替她擦泪。而地上的积雪凌乱非常,隐隐还有血迹,很明显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斗!   到底是谁,胆敢在他的行宫里惹事生非?   “秋玉,发生了什么事?凌珏他人呢?”徐阑一下就发现了凌珏不在的事实。   “凌世子被一伙黑衣人带走了,小人拦不住他们,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秋玉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看到了刚刚如此血腥的一幕,此时吓得面无血色。   “凌珏被带走了?”徐阑紧紧捏住了拳头,他前脚刚同徐恒泽离开,一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件事是谁所为。   秋玉哭着将刚刚的情况复述一遍,末时还补充一句,“凌世子身手很好,开始他全力抵抗,但对方以殿下你作威胁,凌世子就跟他们走了……”   徐阑全身散发着冷得摄人的气息,他很快就猜到自己的侍卫恐怕早就成了太子那边的人,他冷冷地踹了最近的那位侍卫一脚,“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都给我滚!”   说完,徐阑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又往徐恒泽的东宫赶过去。然而门口的侍卫却将徐阑拦了下来,“小殿下,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请小殿下晚一些再过来。”   身体不适?明明前一刻还好好地与他一起观看雪狮!这么快就身体不适?   “滚!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徐阑根本不吃这一套,满脸怒气地推开了侍卫。   徐阑一路径直向里面走,因为前面有人提前通报,徐恒泽已然换了套衣服来前殿接徐阑,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幼弟,你如此急切来找皇兄,可有什么事?”   “你将凌珏关哪去了?”徐阑冷着一张脸瞪视着徐恒泽。   “怎么,连皇兄都不愿意叫了?”徐恒泽依旧是一幅儒雅的笑脸,但声音里明显十分不悦。   “凌珏在哪?”徐阑连装都懒得装,直接切入主题再次问道。   “他不过是你一个侍读而已,你为何如此关心他?莫非真如传言所说,幼弟你有龙阳之好?”徐恒泽看着徐阑,一字一句地问道。   徐阑神色更冷,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传言都是你散播出去的!”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徐恒泽以唇掩口,轻轻一笑,声音戏谑不已。   “他是衢国皇子,连父皇都不敢随意开罪他,你岂敢私自关押,快将人给我交出来!”涉及到凌珏有关的问题,徐阑的耐心早已挥霍殆尽。   “我看父皇是在女人床上呆久了,都变成老糊涂了。衢国何足畏惧,以至于让他怕成这样?”徐恒泽不屑地说。(h*´﹃`*g)猫猫饿了   徐阑在这个世界就没和他这世的父亲见过几次面,他没有反驳徐恒泽的观点。但因为凌珏的事,他生气极了,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按住徐恒泽,手臂还撞了他一下,“快将凌珏还给我!”   徐恒泽的后背撞到桌子上,旁边的侍卫想冲上前来控制住徐阑。徐恒泽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们退下。但他自己对徐阑一点也不轻柔,他一把反按住徐阑的手,“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来打我?”   “别忘了你是景国人,你骨子里流的是景国的血!”徐恒泽将右手上移,用力扯住徐阑的头发。   徐阑发上的镂空青玉长簪掉到了地上,三千青丝散落下来,却很快又被徐恒泽一把揪住。   徐阑遽然被拉住头发,疼得不行,眼泪在眸中打转,他提高声音喝道:“松手!”   “你倒是想得美!”徐恒泽明显被徐阑给惹怒了,抬起右腿,用膝盖重重地在徐阑腹部顶了好几下。   徐阑喉咙一甜,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眼睛红红的,想也没想直接拿起旁边的香炉,就要往徐恒泽额头上砸。   但徐恒泽眼疾手快地一把挥开徐阑的手,他恶狠狠又踢了徐阑几下,“还敢对我对手?别以为你是我弟,只要你再来阻拦我的好事,我就立即杀了你!”   徐恒泽说完,“啪”的一声,用力地在徐阑脸上扇了一巴掌。   此次动手,以徐阑被打而落下帷幕。   皇宫内最近的情势十分复杂,自徐恒泽胆敢对凌珏动手开始,到和徐阑撕破脸面,再到妄议现任皇帝是个好色之徒,徐阑就已经知道对于发动政变,徐恒泽肯定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接下来的时间,相信并不会太平。   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但竟在巳时之际,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透进一束光线。   有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踏光而来,关在牢房最深处的一人睁开了眼睛。   那人几乎是用跑的来到牢房深处,他摸了摸被关押着的青年的头发,哭得泣不成声,“凌、凌珏,我……给你送饭过来了,快吃一些吧。”   凌珏却看也不看徐阑手中的食盒一眼,他用带着沉重铁铐的手抚上徐阑的脸,看着上面略微红肿的痕迹,语气愤怒不已,“是谁打的你?告诉我!” 第132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3   怒不可遏的声音像圈圈波纹迅速在密闭的牢房散发开来,传来极响的回声。此处极其空旷,俨然只关着凌珏一个人。   等徐阑眼睛渐渐地适应起黑暗,他看见凌珏被绑在一处粗壮的树干上,手脚戴有镣铐。徐阑眼睛一热,几乎连食盒都提不稳,再次坠下泪来。   “是谁?”凌珏的声音低沉嘶哑得不行,像是一只处于暴怒边缘的狮子。   “没事,现在不疼了……”徐阑抚了下凌珏的脸,然后想俯身将食盒打开。   但他却一把被凌珏按住了手,凌珏眼眸锐利地逼视他,“是谁?!”   徐阑还是不答,他一把上前搂住凌珏,柔声安抚,“别生气,不疼了……”   因为时间有限,徐阑很快就放开了凌珏,他打开食盒,企图喂凌珏吃些东西,凌珏却摇了摇头。   “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好歹吃一点,好吗……”徐阑夹起一块软糕递到凌珏唇边。   “是徐恒泽对吗?”凌珏还在想着是谁打伤徐阑,他右手握成拳头,全身弥漫起一股杀气。   徐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凌珏的问题,哪里有空向他解释这些,徐阑将软糕又向前递出些许,“吃一点,就吃一点……难道你想让我求你吃吗?”   凌珏现在完全没有胃口,他只想将徐阑抱在怀里,想替他擦一擦不断涌出的泪,想安慰地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沉重的镣铐却束缚了这一切。   “抱歉。”凌珏声音微颤地向徐阑说。   “乱说什么,来,快再吃一些……”徐阑在心里默算着时间,满脸都是急切之意。   凌珏不想让徐阑伤心,只好依言吃了几块。   就在这时,大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徐阑像受惊的小兔悄然回头,却发现是放他进来的侍卫,徐阑恍然松了口气。   “小殿下,时间已到,快出来罢,若是被太子殿下发现就不好了。”蓝衣侍卫杨志奇催促道。   “好,很快,再稍等片刻……”   徐阑转过头来,揉了揉因泪水而视线模糊的眼睛,他轻柔地在凌珏唇上吻了一下,“我很快就会来救你出去,别怕,等我……”   凌珏死死地盯着徐阑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睛红得可怕,他转过脸,几滴透明的液体坠入尘埃中。   徐阑出来的时候已经将食盒给处理掉了,向杨志奇道谢过后,他也不敢多留,匆匆就离开了。   杨志奇是小将军程彦治母系那边的亲戚,因为徐阑和程彦治从小一起长大交情不浅的关系,杨志奇才会答应帮徐阑的忙。   徐阑离开后,地牢中一线光线也没有,是徐阑将他所有的光亮都带走了。   在送到景国来这一段最艰难最晦暗的时间,徐阑给他带来光亮,如同流星照亮寂静长夜,最后徐阑自己却成了他生命的光。   是谁?到底是谁打伤了他的徐阑?   凌珏恨恨地踢了旁边的墙壁一脚,他发誓一定要替徐阑报仇!   他必须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如果他舅舅那边能尽早发现端倪的话,或许能够将时间提前……   这一年多以来,他一直有和他舅舅保持联系,然而凌珏最近却一直还没收到他舅舅那边通信的锦帛。凌珏将他舅舅那边的暗线人视作出去的最快途径,但却没想到他舅舅的人最终没能快过徐阑。   徐阑果然就如他所说,仅仅在六天之后,就再次只身一人进到地牢。   “凌珏,别怕,是我,我现在就救你出去……”徐阑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他虽是这么安慰凌珏,自己却手忙脚乱地替凌珏开锁。   徐阑只开了凌珏手上的锁,凌珏握住徐阑不断颤抖的手,自己将剩下所有镣铐都打开。   “你如何进来的?有没有受伤?”凌珏一脚踹开地牢的木门,牵着徐阑就向外跑。   “凌珏,我和你说,目前徐恒泽在发动宫变,因此宫内现在混乱不堪,我趁机在烨霖门外备了一匹马。”徐阑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费力向凌珏解释,“徐恒泽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你等会就一路向南走……”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地牢,一路向南边的烨霖门赶去。徐恒泽发动宫变,他的人手都集中在大殿那边。并且徐阑身边都是小将军程彦治的近卫,因此一路没遇到什么阻拦。   “记得一路向南走,尽量避开大道,知道吗?”烨霖门外,徐阑催促凌珏上了马,眼睛泛红地提醒着。   “阑阑,上来。”凌珏声音嘶哑,他伸出手想抱徐阑上马,准备带着徐阑一起走。   徐阑一边笑,一边摇头,他咬了咬下唇说:“你回去后不许娶别的女子,也不许忘记我……”   “上来,我带你一起走!”凌珏态度坚决,他俯下身一把搂住徐阑的腰,作势要将他抱上马。   徐阑却拼尽全力挣扎,在脱离凌珏怀抱时,他迅速在凌珏脸上亲了一下,声音颤抖不止,“追光,快点跑!不到漓河不许回头,快跑!”   漓河是景国的边境线,只要跨过漓河,就不再是景国的范围,凌珏到了那里必定就是安全的。   “追光”正是相伴徐阑近十年的千里马,它聪明无比,通晓人言。听到主人发话,他嘶鸣一声,前蹄迅速跃出,带着凌珏向前连奔数米。   凌珏紧紧勒住缰绳,想让追光停下来,但追光却将主人的命令话在首位,不管不顾地继续跑。   凌珏目眦尽裂地回头看徐阑,似要将徐阑的脸紧紧印在脑海中。   一夜之间,皇宫血流成河,连远远的风吹过来都是腥臭的血液味。   徐恒泽原本是太子,他不用这么费尽苦心就可以得到皇位,但偏偏皇帝这一年格外宠爱林贵妃,所以就想废掉太子,立林贵妃的儿子为新太子。   全朝上下有很多大臣反对,但皇帝格外坚持,徐恒泽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皇帝准备颁布废太子令时,徐恒泽带着一众将领冲进正殿,将皇帝斩杀。   “此为妖人,有不祥之召,不必再留她的性命。”徐恒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轻易决定了林贵妃的生死。   林贵妃被扔进井中,溺水而死。她那差点就当了太子的儿子则死得比她更惨,她儿子被五马分尸后,还被鞭尸了一千多下。   徐恒泽还将那些怂恿老皇帝立新太子的人给杀得一干二净。此事之后,宫内许多皇子都莫名地意外死亡,有些则遭到了流放。   而所有人都认为会最早被弄死的那一个人,却还一直活着。   那个人就是徐阑……   有人为他逃得生天而庆幸,然而对徐阑来说,他却俨然和死了差不多。   在皇宫内一处有重兵把守的囚禁之地,寒风吹来,萧萧黄叶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吱呀、吱呀”的声音过后,屋内一名侍女推着一部木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年,然而在他腿上却盖着厚厚一层毛毯,显然是因为腿脚不便怕受寒的缘故。   “秋玉,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少年的眼眸很大,很清润,却死水无澜般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这是一句没关没尾的话,但秋玉却十分清楚对方在问什么,她十分心疼,语气感伤,“小殿下,已经有三十七日了。”   “或许他已经回国娶妻,完全忘记我了……”徐阑举起手,缓缓地挡住了眼前细碎的光。   “一定不会的,殿下。”秋玉虽然是这么回复,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相信。   轻轻一声叹息过后,徐阑闭上眼睛,感受自己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今年的冬天还是太冷了……”   他的声音刚一发出,就像被霜雪给冻住了。秋玉不知如何回答,小小的庭院一时寂静无声。   时间度日如年地向前行进着,在有人感叹光阴如梭的时候,有人却觉得每过一秒都是折磨。   徐阑被新帝囚禁在一处十分偏僻的宫院里,他往日的守卫和侍女都被调走不知去向,身边只留秋玉一个侍女。现在这简陋的住所,当然无法同他以前富丽堂皇的行宫相提并论,但这些都不是让徐阑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他日日夜夜的疼痛,他的膝盖和小腿像被敲进了铁钉一般,难以忍受的痛苦不断折磨着他,让他每夜都疼得哭着醒来。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徐阑望着墨漆漆的房间想着。   “来者何人?此处可不是你能擅闯的地方!”负责守卫的士兵们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满脸戒备地拨出佩刀。   “滚!”为首的是一名身披胄甲的俊美青年,他一脚踢开挡在最前面的守卫。   英俊青年的话音刚落,“唰唰”几声,守在门口的侍卫们纷纷中箭,倒地而亡。   一向杀伐果断且战无不胜的青年,他此时却变得急切起来,他一把踹开了紧紧闭锁着的门,冲了进去。   一路经过假山、水池、回廊,青年终于来到庭院中。   或许是听到声响,坐在庭院中轮椅上的少年回转过头来,只一眼,他就湿红了眼睛。   凌珏奔至少年身前,几乎是摔着跪了下来,他将脸埋在徐阑身上,右手按上徐阑的腿,声音悲伤至极,“阑阑,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133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4   天色晦暗得像是泼了均匀不等的墨一样,大雪纷飞,凌珏将自己身上胄甲外的战袍脱下来,披到了徐阑身上。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直接让一旁的秋玉红了眼睛。她曾亲眼见证小殿下从高高的琼宇跌落到尘埃,此时格外地有感而发。凌珏带来的侍卫们都训练有素地站在一旁,连一点杂音都没有发出。   “凌珏……是你吗?”徐阑不相信似地用手轻轻在凌珏脸上触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最后又小心翼翼地又触了一下。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是我,是我,阑阑……”凌珏十分理解徐阑的心情,直接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他还轻轻在徐阑掌心蹭了一下。   “好像是在做梦……”徐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把凌珏惊走一般。   凌珏抬起手拂去徐阑发上和肩上的雪,凤眼深深地注视进徐阑的眼睛,“不是做梦,是真的,阑阑。”   徐阑像个小孩一样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紧紧握着凌珏的手,“因为之前都是轻轻一碰,你就不见了,所以我害怕……”   “别怕,是真的,我回来了。”凌珏不厌其烦地和徐阑重复着安抚的话,他举起手在徐阑眼下一触而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徐阑的泪。   凌珏的左手稍稍用力按在徐阑腿上,但徐阑毫无反应,依旧笑着,依旧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怎么会如此?他的阑阑的腿怎么会没有痛感?   凌珏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烦躁暴怒感,恨不得将周边所有人都杀了来替徐阑报仇。他微微敛下眉睫,努力将噬杀之心压制下去。   “外面这么冷,怎么还出来外边吹风?”凌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地说。   “我在等你。”徐阑从木制轮椅上向前挪了挪,不顾现场众多侍卫的目光,将轻轻的吻印在凌珏的唇上,“我想如果你来找我的话,只有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我才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你。”   凌珏脸上闪过心疼之意,他爱怜地抚着徐阑的脸,“就算第一时间见不到你,我也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   自见到凌珏以来,徐阑像是活过来一般,眼睛虽然还红红的,但却是亮晶晶的,像是浸泡在莹莹水中的玉石。   “外边冷,我们先进去。”凌珏将徐阑冻得冰冷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直到徐阑的手变得热乎乎他才放开。   景国确实比哪里都要冷,何况今日的雪还特别大。   徐阑调整好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等着凌珏将他推进去。   然而凌珏却一个俯身,直接将徐阑拦腰抱起,因为怕徐阑受寒,他还紧紧搂着徐阑护在自己怀中走进屋去。   “凌、凌珏,他们都看着呢,快放我下来……”徐阑被侍卫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脸红得滴血。   “听话,别动,再动我就亲你了。”凌珏对那些侍卫的视线毫不在意,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搂住徐阑。   徐阑将脸埋在凌珏胸膛中,他宽慰着自己,只要我藏得够好,他们就看不见我。   “阑阑,你为何变得这么轻?”凌珏用手肘一把关上房门,将徐阑轻轻放到床榻上。   “有吗?”徐阑对自己现在的体重没有多大概念,因为个世界并没有现实世界那种方便测量的电子称。   凌珏将徐阑的衣服细致地理了理,又拉来一张薄毯披在他身上,声音低沉微哑,“有。”   徐阑坐在床榻上,凌珏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对面。凌珏低垂下长睫,修长的手隔着衣袍抚上徐阑的大腿,“你的腿,是徐恒泽将你害成这样的吗?”   他所心心念念的阑阑,瘦得这般厉害,竟被囚禁在这偏僻的行宫,腿还受了重创,因此坐上了轮椅。凌珏的心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剜着,痛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是我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腿脚有些不便,应该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徐阑脸上有淡淡的笑,云淡风轻得就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徐阑没有说谎,只是有所隐藏,他没说自已的“追光”被凌珏骑走后,他的新马很快就被徐恒泽做了手脚,因此他才会被马故意摔下。徐阑不说,是因为他在担心心凌珏目前的力量,恐怕很难与徐恒泽的力量直接抗衡。   凌珏何等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徐阑的顾忌以及背后的实情。   这个时候,阑阑都还在为他考虑,凌珏再也强忍不住,他半跪在徐阑身前,抱住徐阑的腰身,将脸埋在徐阑身前。   一向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传奇青年战将,竟在此时眼眶泛红,几乎哭成了一个孩子。   “阑阑,我好想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凌珏的声音嘶哑得像是旧琴拉响。   “傻不傻?我没事,我好好的,别难过了……”徐阑费力拉起凌珏,两人交换了许久未见的第一个深吻。   凌珏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每一个迫害过徐阑的人,都血债血偿!   徐阑之前身边侍女如云,守卫成群,但现在只有衷心耿耿的秋玉一个人。凌珏安抚下徐阑睡着之后,叫了秋玉过来问了一些话,秋玉的话证实了凌珏之前的猜测。   让徐阑处于这样境地的人,果然是徐恒泽没错!   凌珏怒不可遏,直接捏碎了一个杯子,滚烫的茶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他却恍然未觉。   “凌世子,你的手……”倒是秋玉率先反应过来,慌张地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巾。她还不知道凌珏现在已经是衢国举国轻重的那么一个人,因此称呼用的还是以前的称呼。   凌珏接过帕巾,眼中的杀意几欲化成实质,就连在一旁的秋玉都看得心惊胆战。   这一个月以来,凌珏的所带领的衢国军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因此景国京城沦陷的消息不胫而走。但衢军自进城之后,从不滥杀无辜,也不抢夺财产,一路谦让有序,衢军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   这让原本拼力反抗的景国百姓很快就改变了对衢国人的看法,纷纷感叹景国军队技不如人,“有军如此,天若奈何?依我看,这恐怕是大势所趋啊。”   果然,景军不出意外地被衢军大败,这是所有景国民众都知道的事实,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刚即位不久的新帝会有怎样的下场。   普通百姓所不知道的事,皇宫高层却是略有听闻。但也只有核心的那么几个人才会知道得十分清楚。   因为徐阑的原因,凌珏无意残害景国的百姓,无意杀死景国的大臣,也不想驱赶徐阑的其余兄弟,但并不代表他会对徐阑的太子皇兄徐恒泽网开一面!   一处暗无天日地地牢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啊、啊!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看清楚,孤可是景国皇帝!”地牢最深处的木桩上绑着一位蓬头垢面的男子,他大声叫喊着。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迹,看起来格外可怜,若不是他表明身份,谁会相信他竟然就是景国的新帝徐恒泽?   “打的就是你!”为首的是景国七皇子,徐恒泽曾下令杀死除皇后外的所有嫔妃,七皇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撞柱而死,因此七皇子对徐恒泽格外的恨之入骨。   “你怎么敢以下犯上!孤的近卫是不会放过你的!”徐恒泽忍着身上被一块一块的烙铁烫的疼痛,恨恨道。   “你的近卫?呵呵,你还有近卫吗?早就被景军给降服了!对了,带领景军的人,可就是你之前处处针对的景国质子凌珏,当初你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七皇子皮笑肉不笑地又执起一块烙铁朝徐恒泽手臂烫去。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徐恒泽听到自己近卫降服的消息,一时面如死灰,苦苦哀求。   “当初你杀害父皇,残害兄弟,逼死大臣,景国上下一片血流成河,你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还有脸求我别杀你?”七皇子说完,毫不留情用刀砍下了徐恒泽右掌的五根手指。   顿时,地牢里惨叫不断。   皇宫即是地狱,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是心惊胆战地踩着刀尖过来的。但凌珏最近却一直将徐阑保护得很好,因此徐阑根本就不知道皇宫黑暗处此时的惨状。   这一天,凌珏推着徐阑在行宫外走的时候,却发现一处白玉石上刻画着整整齐齐的字。凌珏凑近一看,只觉得心中一紧。因为上面刻了整整十个“正”字,外加一横,正好构成了数字“五十一”。   五十一,即是他离开景国,与徐阑分离日子的天数。   “抱歉,阑阑,是我让你久等了。”凌珏俯下身,将徐阑的头发拂至一边,虔诚地亲了亲徐阑的侧脸。   “不算久,已经很快了。”徐阑转过轮椅,两人面对面看着,徐阑揽住凌珏的腰轻声说。   仅仅用了两个月不到,凌珏就成了衢国的新帝,然后还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救他,这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快了。在这古代世界,哪里还有人能夺权夺得如此迅速和轻易?哪里还有人比凌珏有更显赫的战功和才能?   凌珏蹲下身来,使自己与徐阑的视线平齐,他悄然接近徐阑的脸,然后用***一点点撬开徐阑的唇。   这个吻来得激烈且毫无征兆,这很快就让徐阑呼吸不稳,气喘吁吁。   凌珏吻了许久许久才终于松开徐阑,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眼紧紧注视着徐阑,带着无限柔情,“阑阑,同我一起回衢国可好?我要立你为后,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134章 禁欲质子的傲娇皇子1...   灼灼盛放的梅花树下,大雪斜斜地落下来,雪很大,几欲连成粗线。木制轮椅上的少年仰着莹白的脸看着身前之人,眸中有盈盈波光。   红唇微微开阖之间,他轻轻说出一个字,“好。”   “等过两天天气没那么冷,我就带你回去。”凌珏紧紧揽着徐阑,俯下身在徐阑侧脸吻了好几下。   徐阑轻轻一笑,依恋地蹭了蹭凌珏的脸。   “你可有什么要带过去的?这几天可以让人先收拾。”凌珏用额头抵着徐阑的额头,略微狭长的凤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没有。”   “嗯?”在凌珏深邃幽暗的瞳孔中,清晰地映着徐阑的身影。   “什么也没有,只带你一人足矣。”徐阑勾唇一笑,说完这句沉甸甸的话,他飞速在凌珏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耳朵红红地侧过脸去。   凌珏与将士们来的时候都是骑着马过来,回去时,因为考虑到徐阑的伤势,凌珏改成乘马车,一大群将士们浩浩荡荡地护送凌珏和徐阑回国。   历经四天三夜,一众人马终于抵达衢国。英明神武的新帝北征胜利回归,当朝宰相,同时也是国舅身份的苻子实,他带领着群臣恭候迎接新帝归来。   “阑阑,慢些,我扶着你下来。”马车门缓缓开启,凌珏下车后,小心翼翼地将徐阑也扶下了车。   群臣们都不认识徐阑,以为新帝只是带了个在衢国的友人,也没有太在意。但苻子实因为站在最前面,一下就将凌珏对徐阑的亲昵动作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作为凌珏的亲舅舅,苻子实很是尴尬,他原以为凌珏讨伐景国所带回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公主,结果公主没看到,反而带回来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   少年有何作用?能替皇族延续子嗣吗?很明显不能!哪怕是带回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也比带回来一个少年要强吧?   苻子实这样想着,心里的忧患更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凌珏带着徐阑安顿下来,让徐阑稍做休息,仅一天之后,御书房就迎来一位在凌珏意料之中的客人。   此人正是忧国忧民的宰相苻子实,也是当初帮助凌珏回来的最重要的大臣,同时也是凌珏的亲舅舅。   徐阑就坐在凌珏御座的旁边,他用眼神向凌珏示意问自己要不要退下,凌珏握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在陛下英明有力的治理下,目前国内安稳,四海升平。原是无足忧虑,但容臣提议一点,国本问题向来是困扰多个朝代的重要问题,陛下也是时候分出心来考虑立后之事了。”   苻子实早就得到消息,听说陛下将衢国少年安排在神翊殿,昨晚两人还共度了一个夜晚,这如何了得?因此苻子实心情郁闷,正在吹胡子瞪眼。   “朕知道,多谢贤相提醒。”凌珏早就猜到最先要面对的是自己舅舅这一关,也知道他舅舅一定会与他提立后的事。凌珏在桌案底下握住了徐阑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徐阑其实不怎么担心,他看着这两个人明明心里清楚,却始终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人就像踢足球似的,徐阑看着都觉得有些好笑。   “陛下,是否需要微臣张罗着找些德才兼备、相貌姣好的女子的图册上来?微臣极其愿意代劳。”苻子实颔了颔首,自告奋勇地说。   “贤相事务繁忙,何况朕已经有了相伴一生的人选,就不劳贤相费心了。”说完,凌珏侧过身来,朝徐阑朗朗一笑。   徐阑也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此情此景,真像一对浓情蜜意的璧人。   但苻子实偏偏要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俯首一拜道:“即使如此,微臣也恳求陛下,尽快纳些后妃来延续子嗣,请陛下一定要三思啊!”   凌珏看苻子实再三劝说,眼神一冷,表情阴恻恻的,声音坚定无比,“朕意已决,关于继承问题,朕自有办法,你先退下吧。”   因为徐阑在身旁,凌珏这次生气倒也没持续多久。他处理完手上的公务后,就将徐阑一把拉入怀中,徐阑的手臂被龙椅给硌了一下。   凌珏就替徐阑轻轻揉着,故意同徐阑开玩笑道:“阑阑,要不我们努力努力,看能不能孕育一个出来,来完成我舅的心愿如何?”   徐阑脸上一红,感受到身后有一处灼热抵着他,他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你就是个登徒子无疑……”   “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凌珏将徐阑拉回怀中,紧紧禁锢着他。   凌珏低下头,问道:“腿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   因为凌珏替他请了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而衢国又比景国要温暖,加上这些天以来的休养,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再帮你按一按,好不好?”凌珏的吻轻轻地贴着徐阑的耳垂。   徐阑此时还没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十分体谅凌珏,正正经经地回覆道:“你政事繁忙,这种事让侍女来做就好。”   “我不要,我不想,我也不许。”   不等徐阑回答,凌珏继续霸道地说:“阑阑,这么亲密的事只允许我替你做。”   徐阑挣扎着,右手碰到了桌案,还被玉玺上的刻印给印了一小枚红章。   “阑阑,你是不是故意的?嗯?你现在身上有了我的字印,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可别想跑。”凌珏执起徐阑的右手,在徐阑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   徐阑还想说什么,但他剩下的话都被凌珏的吻给封印了回去。   “别动,阑阑,听话些。”凌珏的声音低哑而喑沉。   第二天清晨,徐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将所有他能想到用来骂凌珏的词,通通都骂了一遍。   偏偏凌珏还是个大醋缸,徐阑在心里悄悄为凌珏又增添了个定义词。   当然,徐阑这样下定义是有理有据的。   这一天下午,徐阑闲来无事就到花园走走,也不知是他看风景看得太认真了,还是对面那人跑得太急,反正“扑通”一声,那个小小矮矮的男孩就撞进了徐阑怀中。   “没事吧?”徐阑赶紧扶稳男孩,蹲下身来看他。   就在徐阑以为男孩会大哭不止的时候,没想到男孩也是脑回路清奇,竟一把抱住徐阑,“我知道你,你就是皇叔的皇后,你长得真好看,我也可以抱抱你吗?”   你不是在抱了吗?这样先斩后奏真的好吗?徐阑脑后多了三条黑线,但看着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徐阑也没有生气。   然而另一边准备赶过来看徐阑的男子却盛怒不已,他快速走到徐阑面前,很凶很凶地瞪了男孩一眼,然后占有欲满满地一把抱住徐阑,“他只有朕一个人能抱!”   男孩委屈地看着他的皇叔和徐阑。   “还不快滚?!”凌珏丝毫不给男孩好脸色看,他将徐阑抱得紧紧的,连看也不让男孩再看一眼。   “凌珏,请问你今年多大?”徐阑乐呵呵地看着凌珏竟然跟一个小男孩吃起醋来,不禁笑着问道。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凌珏将脸搭在徐阑肩上,嗅着徐阑身上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徐阑吻了凌珏一下,他现在想起他之前有跟男孩见过面,似乎是凌珏有意培养的接皇位的人。   难怪尽心尽业的宰相最近都不来找他们谈论子嗣问题了,原来是知道有了继承人。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有人再来干扰他和凌珏了。   徐阑的腿已经全好了,但凌珏害担心着会复发,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替徐阑用热帕巾敷腿,坚持不懈地替徐阑按摩穴位。   凌珏按着按着,空气突然变得旖旎不已。   徐阑看着凌珏不太自在的神情,他向某处望去,眯眼一笑。徐阑想故意逗一逗凌珏,就凑近凌珏朝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陛下,你情动了。”   凌珏想着昨晚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最后徐阑还咬了他一口。   凌珏就想着这两天要给徐阑留个好印象,他理了理衣袍,试图用衣袍来掩饰,“你先睡,我去沐浴一下就好。”   徐阑看到凌珏苦苦隐忍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他偏偏爱做火上浇油的事,他又亲了凌珏一口,然后退后一步,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你去吧。”   “阑阑,是你故意挑逗在先,朕今晚就要吃了你!”此时若是再去用冷水冲洗,那简直是没天理了。   凌珏将徐阑顺势推倒,窗外是皎皎月色。   过得最快的,往往是最欢乐的时光。自徐阑来到衢国,已经转眼数十年。开始时,凌清皇宫仅有着徐阑一位男后,这让众臣不爽,但最后都被凌清强势摆平了。   今日,天气甚好,花园中凉亭上站立着一道修长冷逸的身影,听到脚步声,他回转过头来。   看到来人是徐阑,凌珏脸上的冰雪立即消融,浮现出落拓好看的微笑,他向徐阑伸出了双手,作势要抱他,“阑阑,到我这里来。”   “好。”徐阑也爽朗一笑,朝凌珏跑去,凌珏一下就接住了徐阑,并紧紧抱住了他。   此一字轻声的回应,一应允,便是托付终生。   衢国年历三百一十五年,当朝皇后离世,举国上下一片哀婉。就在民众猜想着皇帝会如何伤心欲绝的时候,很快,民众们又听到了在皇后离世后仅半个时辰不到,皇帝也饮下了毒酒的消息。   没想到政绩显赫的皇帝也随皇后而去,这一下,全国民众更是悲痛欲绝。   同年三月,新继任皇帝将先帝与其皇后共同葬入皇陵,葬在了同一处的双人合葬棺中。   桃花灼灼绽放,那曾经在桃树之下许过的海誓山盟,会在另一个时空悄然聚合,相爱的人也定会再次相遇。   【作者有话说:感谢某位宇宙超级第一可爱的小天使 唔君 指出此章的时间bug,爱你,么么哒~就是你啦,表白,表白,表白~】   【现实世界】 第135章 正文完结   身体轻飘飘的,视线经过短暂的混沌过后,徐阑很快就来到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徐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也算是比较熟悉。   “系统?系统007-1,你在吗?”徐阑尝试着呼唤道。   “我在的,宿主。”就在徐阑不远处的一个桌面上,亮起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蓝光。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柔,完全没有像之前徐阑刚开始做任务时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莫非这个系统也是看积分办事的系统?这似乎有点势利的样子?   徐阑在心里腹诽了一阵,继而问道:“对了,系统,我还差多少积分?”   “宿主的积分已经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临界数,宿主已经满足回归现实的条件了。”系统十分欣喜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去了?”徐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原以为差了一亿多积分,他还得去一大堆世界,现在听系统这么一说,那就是他在最后一个世界获得的积分竟然高达一亿?   这听起来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一点。   但系统很快证明了徐阑想得没有听错,系统肯定道:“是的,宿主。”   “真的?这么好。”徐阑隐隐升起一股失落感,他感觉心中空空荡荡的,努力想捉住什么,却什么也捉不住。   系统“嗯嗯”了两声。   “那我怎么回去?”徐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但他的手却紧紧攥着衣角,直到把手指都捏得泛白都没有察觉。   “待会由我这边送你回去。”系统恭恭敬敬地说。   “对了,从最后一个世界回来,我怎么感觉我的身体好像轻盈了许多?五感也似乎更敏锐了?”徐阑发现自他出现在这个系统空间以来,他就觉得步伐轻快了许多,视线和听感好得简直不像常人。   “是这样的,宿主,我想是因为你在修仙世界时,经过了灵力的淬炼,加上男主一直在给你输送灵力的关系,所以你现在的体质比一般常人要好很多。你不会轻易生病,一般也不会受伤。”系统其实早就发现这一点,但一直没机会来得及和徐阑说。   “还可以这样?”徐阑觉得有些惊喜,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的,宿主要在这边参观一下再回去吗?还是我现在立即送你回去?”分别在前,系统还礼貌地询问了徐阑一句。   徐阑看了看周围冷硬整齐的高科技设备,他不太感兴趣,就轻声说:“谢谢你,但还是直接将我送回去吧。”   “好的,宿主,现在开始传送……”   “目前传送进度百分之三十一……目前传送进度百分之五十七……”   “传送完成!感谢宿主的一路相伴,祝宿主在现实世界中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徐阑说了句“谢谢”,但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听到。   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旭日东升,太阳周边带起一连串的淡色朝霞。   徐阑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闹钟。   现在才六点!好困,徐阑打了个哈欠,掩了掩嘴,准备再睡一会。   等等……六点?!徐阑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鞋子都没穿就跑到书桌旁去日历,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日,正是他车祸穿越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系统直接将他送回到他穿越的那一天来了!   徐阑原本以为等自己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过去许多时日,结果没想到一切回归原点。就连他起床醒来的时间都一模一样,连天边的云霞也不曾变动过。   “呀,小阑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卖早餐的大叔一开口,就说出了徐阑印象中一模一样的话。   “对啊,今天我可是六点就起来了,然后还睡了个回笼觉。”   徐阑朝大叔笑了笑,拎着早餐走了。   所有的事物都回归到那一天,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大循环。徐阑在五个世界的经历,就像镜花水月一般虚妄。   可通通都只是虚妄吗?他和同一个人历经了五个世界的感情,到头来,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徐阑眼眸暗了暗,提着早餐继续向前走。在经过街角的转折口的时候,说实话徐阑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又有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然后把他一下撞飞。   但幸好这一次并未如此,徐阑想起系统说的,他的身体已经超越了常人的体质,不禁为自己壮了壮胆,提着早餐回到了家。   “阑阑,过来吃午饭了。”到了中午,徐阑妈妈做好了午饭,在楼下喊他。   “好,马上下来。”徐阑下到一楼,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妈妈和爸爸。   妈妈满脸带笑,他爸则稍稍严厉一些,但眼神透露着关心,询问他上大学后的计划。   徐阑耐心地回答,他许久未与父母一起吃过饭了,即使是现在这样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午饭,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在家里无聊的话,想去旅游什么的,或者出去玩都是可以的,也可以多出门去找找朋友聊聊天。”徐阑妈妈一边给徐阑夹了一块最瘦的肉,一边说。   “好,我知道了。”   徐阑应妈妈的要求,下午就决定先到外面逛一圈。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树上的鸟声不绝于耳。徐阑踩着阴影一路出了小区,刚出小区不远,他手中的钥匙一下掉到了地上。   正当徐阑准备找一找钥匙掉在哪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快一步找到了并捡了起来。   “谢谢。”徐阑站起身,接过钥匙。   顺着钥匙的方向朝上望去,徐阑对视上了一双泛着盈盈笑意的桃花眼,他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不客气。”青年鼻梁高挺,肤色白皙,听到道谢的话,他还朝徐阑浅浅一笑。   徐阑朝他点了点头,将钥匙揣回兜里,继续向前走。   青年轻轻摩挲着右手那刚刚一瞬间触碰所带来的温度,看着徐阑的背影,他微微蹙眉,神色疑惑。   这个夏天可真热啊……还是找个凉快一些的地方呆一下,徐阑这样想,就决定下来去附近的书店逛一逛。   自穿越回来后,徐阑惊讶地发现他失眠的症状竟然完全消失了,但他梦中的主题却一直没变过。一直都是同一个人,有偶尔牵着他的手的,有偶尔同他说着情话的,也有偶尔抱着他看一本难懂的书的。   虽然每天的内容都不太一样,但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小阑,听说学校对面开了家新的餐厅,店老板还是个面容姣好的大美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几个人一起过去吃个饭吧?”说话的是徐阑的新同学小胖。   徐阑进入了大学,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适应,反而很快的,他就认识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小胖正是其中之一。   “可以,你们决定吧。”徐阑虽然对什么美女的不感兴趣,但对吃饭还是挺感兴趣的。   “行行行,到时我们挑个课业较少的周末去。现在车来了,我们先走了。”徐阑另一位同学小高朝徐阑挥了挥手。   徐阑笑着和他们说了“再见”,就站在路灯下等着公交车。   天空深蓝似海,有稀疏的星星点缀其中。今夜的月色倒是不错,正所谓月星稀,月亮散发着皎洁的银光。   徐阑捧着一杯奶茶,安安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给他莹白俊逸的脸洒下一层暖光。   “阑阑……”细微带着颤音的声音撞进徐阑耳朵里。   这一句简短的称呼,直接让徐阑的眼睛泛红。   他想,一定是自己太过思念了,以致于都出现了幻觉,一定是这样……   “阑阑……”   徐阑变得无措起来,但很快就摇了摇头,甚至考虑着他是不是该去耳科检查一番。   “阑阑,阑阑……”低沉喑哑的声音不依不饶地继续喊着。   徐阑遽然回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来人是谁的那一刻,“啪嗒”一声,他手中的奶茶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徐阑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就不争气地先流了下来。   俊美清冷的青年一下翻过护栏,大步流星地朝徐阑快速跑来。他猛地一把抱住徐阑,力气很大,就像抱住他的全世界一般,“阑阑,我终于找到你了……”   “凌珏?”徐阑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感受到鼻间莫名让他心安的熟悉气息,他试探性地喊出了最后一个世界男主的名字。   青年还是不肯放开徐阑,他像是一只大金毛一般紧紧抱着徐阑,甚至还亲昵地在徐阑颈间蹭着,“阑阑,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徐阑心跳如狂,眼睛红红的,肩膀还在微微颤动。青年感受到了,轻柔地拍着徐阑的背,“阑阑,叫老公……”   徐阑一下被逗笑了,退出些许,刮了一下青年的鼻端,“你想得倒美。”   青年深邃幽深的凤眼紧紧望着徐阑,下一秒,他擒住徐阑的下颌,用唇一点点吻去徐阑眼角的泪,“阑阑,别哭。”   “你长得可真好看,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相守一生的那种。”徐阑牵住青年的手,故意痞痞地装出一幅搭讪的样子。   “男朋友我不要,要就只接受当你老公。”青年眼中泛着温柔的笑意,他回握住徐阑的手,轻轻晃了几下。   “对了,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徐阑万万没想到男主竟然也是在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他还不知道男主现实中的名字,因此问道。   “有你这样先告白,然后再问名字的吗?”青年勾起唇角浅笑,将手放在徐阑头上,先将他的头揉乱,然后又细心地将徐阑头发顺好。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傅霖?穆泽?伊诺?景璃?还是凌珏?”徐阑轻轻一笑,继续追问。   “都不是,我现在的名字是顾懿。”顾懿听徐阑将自己每个世界的名字都如数家珍地叙述出来,他心头一暖,又旁若无人地徐阑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如此旁若无人,换来了路人的惊叹,“看啊,那里站着两位帅哥,我刚刚看到他们搂在一起了!”   “那应该是亲吻的姿势吧!”另一个女生也看到了,大声说。   这些议论原原本本地飘进了两人的耳中,徐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变得红红的。顾懿则冷冷地向人群的方向望去,那几人立马被顾懿这一瞪视吓到了,识相地闭上了嘴。   因为刚刚这一耽搁,徐阑就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但却因此捡回了一位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阑阑,你要去哪?”顾懿是向来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目光的,他与徐阑站得很近,眼眸灼热浸润着温柔地看着徐阑。   “回家。”徐阑深吸一口气,偷偷牵住了顾懿的手,朝他朗朗一笑。   “嗯,我们回家。”顾懿反握住徐阑的手,两人十指相握地朝一处停车场走去。   顾懿是开车开到附近才蓦然发现徐阑的,错过了末班车后,他准备送徐阑回去。顾懿先替徐阑开了车门,很快他也上了车,然后替徐阑系好了安全带。   徐阑乖巧地坐着等车发动,却没想到还没等到车发动,率先等来了一个情意绵绵的深吻,顾懿神色认真无比,“阑阑,余生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好。”徐阑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吻了回去。   深蓝色的天幕如同上色十分均匀的油画一般,银色的月光洒在纯银色的车上,车内暧昧不已,两人越吻越深,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说:新文《重生后又被偏执狂缠上了》讲述#被渣后我重生了,可渣攻为何突然变成偏执忠犬?#的故事,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璟爱了向虞七年,在结婚之际,他却亲眼看到向虞和他的好朋友抱在一起!   顾璟痛不欲生转身就走,却遇上一场精心谋杀,血溅当场!然而他并没有死,他重生了!   上一世,他对向虞苦苦追求,被虐身虐心,向虞还对他冷眼相待。   “你不要脸追求我的样子真难看。”   这一世,他决定让向虞这个渣男见鬼去吧!   然而当他重生归来,为何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   向虞一改高岭之花的模样,变成格外黏人的腹黑偏执攻,紧紧抱住他不放,“璟璟,我爱你,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给我滚!”   向虞不仅不滚,还帮他处理掉小白莲,对他关怀倍至,简直宠上了天。在顾璟有特殊需要时,他还自荐枕席。   “璟璟,我公狗腰,大长腿,八块腹肌,选我,我可以!”   渣攻变忠犬,顾璟不太习惯,偏偏向虞还对他说:“璟璟,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前世的误会一点点解开,真相浮出水面,这时顾璟才明白,向虞真的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第136章 番外   上大学后,徐阑没有在学校住宿,而是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处小区公寓里。顾懿是离徐阑学校不远的一所学校的一名大三学生,因为两人学校离得还算近,所以徐阑和顾懿常常都能见面。   轻风吹过,飘窗上的窗帘轻轻晃动,在设计简洁的吊灯之下,一名少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对面的人。他的眼眸灿若星辰,简直比吊灯散发出来的光芒还要明亮。   “凌珏,我当初是因为被卡车撞了,所有才要到小世界去做任务,你呢?”徐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眉眼带笑地问道。   “我当初出了一场车祸,在私人病房里一直晕迷不醒躺了三个月。在我出车祸之后,我的意识却在另一个世界苏醒。那时我一睁开眼,我就发现我变成了傅霖。”顾懿侧过身抱住徐阑,完完全全地将他揽进自己的怀抱里。   “原来是这样,不过,等一等……”徐阑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撞到你的是一辆黑色的卡车吗?”   “是,莫非你的也是?”顾懿微微蹙眉,他隐隐能猜到这或许就与徐阑所说的那个系统有关。   “对啊,我的也是。其实我在想,关于我们的车祸,会不会都是因为系统那边的小世界失衡所导致的?不然就没法解释了,在三个月前,同一辆卡车先是撞伤你,然后三个月后又撞到了我。因为是系统那边所犯的错,它的主神就想方设法想让我们复活过来,但因为你受的伤比我还重,你的意识又一直在昏迷,所以就想通过我这边做任务,来试图唤醒你的意识……”徐阑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我猜也是如此,但我这边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系统。”顾懿的眉宇舒展开来,他的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徐阑的背。   “对啊,估计系统那边觉得撞到了你,然后又撞到了我。它也不好意,还是怎样的,总之,系统还是对我有所隐瞒。”徐阑一讲到这,就有些郁闷。   不过虽然系统固然不是个好系统,但正是因为有了系统,才让他认识了顾懿,这样想来,徐阑就十分满足地笑了起来。   “来,让我看看你在病房里睡了三个月,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说完,徐阑坐直身体,装模做样地顾懿身上检视一番。   在徐阑这里摸摸,那里揉揉过后,徐阑一本正经地说:“嗯,这么检查下来,你好像笨了一点。”   顾懿轻轻一笑,稍显冷硬的面容线条变得十分柔和,他轻轻刮了刮徐阑的鼻端,“就你嘴贫。”   到了晚上的时候,徐阑惊讶地发现了顾懿正在厨房里忙活。   “你也会做饭?”徐阑若是戴着眼镜的话,这时眼镜恐怕都要掉到地上了。   “当然,我特意为了你学的。”顾懿穿着一件蓝色的围裙,正拿着一把铲子在锅中翻炒。   徐阑心里是不信的,他不太看好地看了顾懿一眼。   顾懿怕油烟味熏着了他宝贝的徐阑,连忙熄了火先将徐阑推出厨房,“阑阑,你先在外面等一等,马上就好。”   顾懿的时间观念超好的,他说马上,那就绝对是马上,决不多拖延一秒。徐阑也没等多久,他还没将沙发坐热,顾懿就笑得傻傻地唤他,“阑阑,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嗯,原来顾懿还能有手艺的。徐阑为他的男朋友骄傲了一秒。   但也仅仅只是骄傲了一秒而已。   “好吃吗?”顾懿煮的是两碗面,他将所有的肉都给盛到徐阑的碗里,自己还没试味道,就十分关心地问徐阑。   徐阑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说:“好吃。”   但其实吧,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很明显顾懿煮面时将糖放成了盐,因此整碗面甜得不行。但徐阑看着顾懿明亮的凤眸,实在不好打消他的自信。   听了徐阑的肯定,顾懿十分受用,并且很是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顾懿这样想着。   但是,直到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到口中的时候,甜得不行的味道直接在舌尖炸开了,顾懿差点就将面给吐了出来。   而徐阑却一点也没有嫌弃地继续吃着,顾懿心里酸酸的,把椅子挪到徐阑很近的地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阑阑,应该是我将糖放错了。别吃了,等会我们去吃西餐吧。”   “今天不出去了吧?要不等会换我给你煮?”徐闻尝试性地问道。   “好。”顾懿拿着张餐巾纸替徐阑细心地擦着唇角。   事实证明,徐阑煮的面和顾懿煮的面有着十分明显的差别。   “味道还好吧?”两人吃完了饭,徐阑扬唇一笑地问道。   “阑阑,你真厉害。”顾懿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顾懿说完,与徐阑交换一个深吻,吻完还来了句,“这是给阑阑的奖励。”   徐阑踮着脚敲了一下顾懿的额头,评价道:“幼不幼稚啊你?”   两人吃完了饭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电视,徐阑看了在一旁不断给自己喂水果的顾懿一眼,挑眉笑道:“你不是说电视既无聊又没营养吗?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   “和你一起看就既不无聊,也很有营养。”顾懿一边说,一边给徐阑喂了块切成心形的西瓜。   嗯,西瓜还是切成心形的……徐阑红着脸小口地吃了下去。   顾懿每次看电视都不笑,但他每次都坐在旁边看着徐阑笑。又给徐阑喂了块橙子后,顾懿忍不住将徐阑推倒在沙发上,就着徐阑泛着水果味的唇给吻了上去。   顾懿也是住在校外,这一个周末,徐阑来到顾懿一处临近海边的住所里。因为是傍晚的原因,海边没什么人。两人亲密无间地牵着手,沿着沙滩一直向前走,两串长长的脚印在他们身后伸展开来。   “要不你最近还是尽量不要做饭了?”徐阑觉得他的男朋友哪里都好,但就是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上次还差点把厨房给炸了,因此徐阑委婉地劝说道。   “不要,我还要继续学,因为我想给阑阑你做一辈子的饭。”顾懿和徐阑刚进了屋,顾懿就将徐阑抵在门后略凶地深情吻着。   徐阑只觉得心一下被击中了,一股暖流从心脏瞬间流遍全身。   徐阑搂住顾懿的颈,毫无章法地胡乱吻他的脸,“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又更爱你一点了……”   “才一点吗?”顾懿不依,咬上徐阑的唇。   “不,准确来说有很多。”徐阑闭着眼睛,任由顾懿吻着他,心里开心得不行,就像一条小船在荡来漾去。   “那就一直爱下去。”   “好的,顾先生。”   “不好听,换一个。”顾懿直把徐阑给亲得气喘吁吁,然后才停下来,替徐阑换进屋的拖鞋。   “你想听什么?”徐阑任顾懿替自己换上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   “叫老公。”顾懿似乎对此有着别样的执着。   两人进到屋内,徐阑踮着脚,抱住顾懿的肩膀,耳朵红红地顾懿耳边喊出了那亲昵无比的两个字,然后就羞赧地转开了脸。   顾懿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足以让冰雪消融的笑,他一把将徐阑抱了起来,俯下身在徐阑脸上落下细密的吻,然后抱着徐阑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落地窗外是一片平滑由细沙组成的沙滩,潮起潮涌之间,海鸟往回穿梭,天地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