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豪门残疾霸总联姻后 作者:壹枚 文案 翟思洛在沈维希身边当了三年替身,呕心沥血,百般付出,终于熬到跟他结婚的那天。 却不料,归国的白月光一个电话,沈维希当场逃婚,弃他而去。 就在翟思洛被婚宴上所有人看笑话时,他默默走下台,眼眶微红,看向前排尊贵倨傲的男人。 “四叔,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卓礼看着宽肩窄腰,英俊挺拔,每一处都符合他喜好的青年,目光微沉。 “好。” —— 宛城上流圈里都在传,沈维希逃婚后,翟思洛在家整日以泪洗面,形容憔悴。 沈卓礼心中怜惜,某晚经过翟思洛房间,想安慰他几句,却听到门后传来笑声:哈哈哈哈老子现在爽死了好不好!祝他们渣攻配狗,天长地久! 沈卓礼:……呵。 —— 得知翟思洛才是当年真正让他心动的人,沈维希悔不当初,甩了满嘴谎言的白月光,抱着大捧玫瑰,深夜登门,想乞求翟思洛的原谅。 却不料,大门打开。站在门后的竟是披着浴袍的现任沈家家主,一向以冷淡禁欲,不苟言笑而出名的沈卓礼。 沈维希瞥见他肩上的红色抓痕,不敢置信道,“四……四叔?” 沈卓礼眉目慵懒,极为不耐,“你四婶累着了,在睡觉。有事?” —小丑竟是我自己 —后期炮灰攻真·追妻火葬场,因为老婆是别人的了。 为了拯救家族企业,闻远不得不跟某豪门霸总联姻。 亲爸:他家别提多有钱了整个宛城一大半的高级酒店…… 闻远: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亲妈:淡定打开某霸总的高清证件照递过去 闻远:不肤浅那还是人吗? 闻远刚进祁家时 霸总日常冷漠脸:蠢货,别想用拙劣的把戏讨好我。 后来 霸总日常委屈脸:老婆,你已经五分钟没跟我说话了。 再后来。 作为美食博主的闻远走红网络,粉丝得知他英年早婚,纷纷心碎不已,表示要爬墙。 直到某天,闻远结束直播忘了关摄像头,一转身,就被俊美高挑的男人按在料理台上。 “光做东西给别人吃……什么时候你让我吃一口?” 粉丝:啊啊啊啊我又可以了!!让他吃!! PS:一个小太阳拯救阴郁残疾霸总的故事,先婚后爱。每晚九点准时更新。 排雷:攻受都有渣前任,存在的主要意义是被打脸和助攻,雷者勿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打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远,祁瑾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包办婚姻真香 立意:永不放弃对人生的热爱 第1章 秋日的天空碧蓝而澄澈,万里无云。 街角的一家面包店里,香气馥郁,人流络绎不绝。后厨的工作台旁,几个穿着白色厨师工作服的身影来回穿梭,偶尔响起几道催促的声音。 “戚风的胚体做好了没有?” “我的覆盆子酱呢?” “都弄好了,戚风胚体在一号柜上,覆盆子酱今天早上到的,在冷藏柜最下面。” 说话人是个身形修长挺拔的青年,他戴着一顶白色厨师帽,帅气阳光的脸上有几道面粉的白痕,他说话声不徐不缓,眉眼弯弯,火气再大的人对着这么一张笑脸都没了脾气。 “小闻,辛苦你了。”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音刚落,后厨的门被推开,副店长神情焦急地探头进来。 “小闻,店里客人太多了,前面忙不过来,你换个衣服,赶紧出来帮忙吧。” “是,副店。” 闻远脾气好,加快结束手头的工作后便去了前台帮忙。收银的小姑娘今天身体不舒服,无精打采地蹲在柜台下喝红糖水,闻远安慰了她几句,便熟门熟路地开始帮她收银。 “闻远,你人也太好了,要是你喜欢女孩,我一定把你追到手,再给你生猴子!” 闻远把打包好的面包和甜点递给客人,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用得着追别人吗?肯定有大把的男生追你。” 小姑娘撇了撇嘴,把保温杯按在小腹上,不知回忆起什么,目光有些复杂。 “那些狗男人,追你之前热情得跟什么一样,一追到手就变了副态度,对你爱答不理的。要是长得帅,那更不得了,恨不得所有人都把他捧着。还是你男朋友好,又优秀,又专……” 她说着话,发现闻远毫无反应,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她就发现闻远的目光正聚焦在店里某一处,神色有些苍白。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顿时瞪大了。 这不是她在闻远的手机上见过几次的那个校草男友吗?可校草旁边怎么站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妖精,还挽着他的手? 好家伙,她刚还在夸闻远的男友呢,结果这人模人样的货色转头就出轨了? 小姑娘焦急地看着闻远。 闻远看起来很平静,但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半个小时前,他才跟周云倾发了消息,约好晚上去T大南门的烤鱼店吃烤鱼,对方还回了他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包。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对方就让他领教了什么叫真实人生的残酷。 短短几分钟,闻远脑海里划过许多两人相处的片段,他们大一时在社团活动中相识,相爱,在一起三年,感情稳定,几乎从不吵架,他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两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摆满各式甜点的玻璃橱窗前,杨沫笑脸盈盈,细白的手指指着橱窗里一款圆形的抹茶可可蛋糕,声音带了点娇嗔。 “云倾,我要吃这个,听说是他们店的网红爆款,你买给我好不好?” 周云倾对甜品从来都不感兴趣,也就闻远喜欢钻研那些甜到发腻的东西,那个人的兴趣爱好他是一向看不上的。他出神了几秒,才点点头。 “好,我给你买。” 转头,正要叫店员,一个穿着员工制服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客人,是想要这款抹茶蛋糕吗?” 闻远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似的,面无表情地略过他,看着杨沫。 他眼神下移,飞快地审视着面前的“小三”,一张年轻鲜嫩的脸,身量不高,唇红齿白,有股富家小少爷养尊处优的气质。乍看外形,他跟周云倾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杨沫知道周云倾有男朋友,但他不介意,反正周云倾迟早都是他的。他这样出挑的长相和家境,就算是T大的校草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乖乖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甚至周云倾有男朋友这件事还让他觉得格外刺激,这种偷情一样的禁忌感,可不是跟谁都能有的。 “小远……你……” 闻远突然出现,让周云倾彻底傻眼了,连忙甩开杨沫的手。他记得闻远是说过每周六要去学烘焙,他以为他是去什么厨师学校学,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就在这家网红面包店的后厨里,还正好撞到了他和杨沫! 杨沫听到“小远”这个称呼,眼睛眨了眨,顿时全明白了。闻远真人他虽然没见过,可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能跟T大校草谈恋爱的男生,知名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他看了眼闻远身上的制服,估计他是什么勤工俭学的穷学生,轻笑了声。 “你就是闻远啊,我听云倾说起过你呢,你是在这儿打工吗?能不能先把我的蛋糕包起来呢?” 闻远看了眼橱窗里那款抹茶蛋糕,觉得自己头顶简直比蛋糕上的抹茶还绿。他皮笑肉不笑地“嗯”了声,迅速包好蛋糕,去了前台结账。 周云倾神色有些慌乱地跟过去:“小远,你听我说,其实我……” 杨沫在一旁惊讶道:“闻远,你怎么自己买单了?让云倾买单不好吗?” 让他买个鬼的单!闻远跟柜台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脱了制服外套,提着那个抹茶蛋糕快步出了店门。周云倾追在后面,依然试图辩解。 “小远,我跟他真的没什么,都是他一厢情愿地纠缠我,我们什么也没——” 闻远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口无数情绪翻腾,周云倾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以为他心软了,正要抓住他的手,忽地,什么湿润绵密的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了他一脸。 闻远拍了拍手里的蛋糕屑,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里,眼神淡漠:“分手吧。” 从面包店出来,闻远没回宿舍,直接打车回了郊区的临湖别墅。 手机里几十通周云倾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接一条的短信,语气从乞求、辩解,渐渐变得歇斯底里:【小远,我们在一起三年,难道就要为这种小事分手吗?】【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你原谅我好不好?】【小远,你知道我最近在找工作,压力太大了,杨沫一个叔叔有家投资公司……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我只对你一个人是真的,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闻远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抽着烟,翻着手机里一条条的微信,面无表情。 经历过白天那一幕后,现在周云倾在他眼里就像跳梁的小丑一样可笑,他的话是真是假,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他当初到底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竟然看上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货色? 闻远把周云倾的电话和微信全部删除拉黑,光着脚进了客厅,从酒柜的最下层里抽出一瓶高烈度的白酒,仰头一口气喝完,不顾火烧火燎的胃,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一觉一直睡到隔天中午,醒来时太阳穴隐隐作疼,茶几上的手机震个不停。他看了眼来电,皱眉放到耳边。 “妈,怎么了?” “小远,你爸心梗进医院了,你赶紧过来!” 闻远霎时间就清醒了,失恋的悲伤也被抛在了脑后,赶紧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开车。路上,他才知道是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他爸是做外贸出口的,之前斥巨资购买了一批设备,准备出口给欧美那边的厂家。没想到上面的对外政策突然收紧,国外厂家临时反悔,拒绝收货和赔付,现在那堆设备堆在海关,资金没办法回笼,供货商又开始催债,闻爸急得两头上火,心梗复发,直接倒在了办公室里。 闻远还没踏进病房门,就听到了他妈的哭声。 “我都跟你说过,那个单子风险太大,你非要接……现在好了吧……” “实在不行,把北边的那套房产卖了……”闻父的声音很虚弱。 “几个亿的资金缺口,卖那一套够吗?就是把家里全部的房子卖了都不够!” 闻远就在这时走进去,故作轻松道:“爸,你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听妈电话里那个音调,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闻父嘟哝着,看了眼头顶的输液瓶:“老毛病了,躺两天就能好。” 叶霞抹了下眼角,打量着闻远,眉头微皱:“你出去喝酒了?怎么满身酒味的?” “昨天跟高中同学聚餐来着。”闻远在床头坐下,拿起果篮里的苹果,笑着道:“爸,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三人都默契地不提公司的事情。 闻爸看到儿子的脸,心中的愁绪淡去不少,正要说给我削个小老虎形状的,病房门忽然被敲响。 秘书捧着文件夹站在门口,神情古怪。 “闻总,有一位姓祁的老先生,想见您。” “祁……”闻父躺在床上,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双眼猛然迸发出亮光,不敢置信地抓住了妻子的手。 “祁叔,肯定是我干爹!我干爹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爸还有个干爹呢?闻远满脸困惑,可叶霞似乎很懂自家老公的样子,握着他的手,不停安抚。 “知道了,你别激动,小心又供血不足。” “小远,你先出去一下吧,让那位老先生进来。” “好。” 闻远不明所以,出了病房,就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年过耄耋,身形瘦削硬朗的老人,他穿着整齐的三件套黑色西装,银色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握着一根金丝楠木的拐杖,整个人贵气而威严。看到闻远,他刻满风霜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你就是小远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闻远对眼前的老人完全没有印象,但还是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目送他进了病房。 半个小时后,病房门重新打开。老人走了出来,再看向他时,目光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生疏,而是透着慈爱和赞许。 “小远,我们会再见的。” 闻远根本不知道他爸妈在病房跟老人聊了什么,他满头雾水地走进去,发现他爸妈脸上的忧愁散去不少,而且夫妻俩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公司的救命稻草似的。 “小远啊……”叶霞轻咳一声,忍不住开口:“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现在谈得怎么样了?” “分了。”闻远直截了当道。 第2章 提到周云倾,闻远内心还是有些刺痛,但面上依然掩饰得很好。 “啊,这也太好——不不,我是说,太遗憾了。” 嘴上说着遗憾,可脸上这压抑不住的兴奋,根本藏不住。闻远翻了个白眼,他爸妈一向不怎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这会儿怎么突然操起心来了? “老闻,你赶紧说啊。”被儿子审视的视线盯着,叶霞有些怂了,忍不住戳了戳闻承民的手臂。 闻承民浓眉纠结了几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试探着看向闻远。 “小远,既然你跟男朋友分了手,那爸再给你介绍一个,保证比你男朋友条件好一百倍,你看怎么样?” 比周云倾条件好一百倍?那还是凡人吗?人家天神下凡也看不上我吧。 闻远有些想笑,自暴自弃道:“行啊,您说。” “就是刚刚进来的祁爷爷的孙子,祁氏集团你听说过吧?整个宛城一大半的高端酒店都是他们家的,你要是嫁过去……” “爸。”闻远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您实话说,是不是祁爷爷能给我们家提供资金,条件是我们家跟他们家联姻?” 闻爸被他戳穿心思,脸色不自在道:“小远,你也太聪明了,这点像我。” 想到老人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眼神,闻远全明白了。没想到这种豪门联姻的狗血事情还真在现实中发生了,可他们家根本够不上豪门的边,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而已,人家怎么看得上他的? “爸,人家好好的豪门继承人,就算要联姻,也看不上我这样的吧?” 叶霞立刻不赞同了:“小远,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家好歹是上市公司,你爸还上过宛城新闻呢,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啊。” 闻爸抠了抠床单,神情惆怅:“其实啊,祁爷爷那个孙子哪里都好,长相,谈吐,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十二岁的时候出过车祸,右腿截了肢,可惜啊……” 叶霞一听闻爸的话,赶紧在他胳膊上掐了掐:“我不是让你先别说这个事情吗?等两个孩子接触了再说也不迟!” 原来豪门贵公子因为身体残疾,才会屈尊跟他们家联姻。闻远自嘲地笑了笑,拉开椅子站起身。 “爸,我刚分完手,就算要介绍新对象,也得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吧。” “对对,是爸太着急了。”闻爸看到儿子颓丧的脸,神情不忍而自责:“那你先缓冲,缓冲完了告诉我。” 还真是塑料父子情呢。 闻远苦笑着出了医院,回到学校,刚进宿舍,就发现几个直男室友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闻远,你跟周云倾的事,我们在BBS上都看到了……”老大一脸痛心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下一个会更好的。” 闻远一脸莫名,登录T大的BBS一看,才发现他昨天用蛋糕砸周云倾那一幕被人录了下来,传到了网上,还有神秘知情人在帖子里详细地陈述了前因后果。 闻远跟周云倾本来就是T大热度最高的一对CP,帖子一发出来,顿时就爆了,无数CP粉纷纷捶胸顿足,大骂周云倾脚踏两只船的渣男恶行。 闻远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发的贴,他去了阳台,打了个电话。 “小惠,你没必要这样。” 收银小姑娘一脸愤慨:“那怎么行,周云倾那个死渣男,我非让他社会性死亡不可!让全T大的学生都看看他的真面目!” “辛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闻远想了想,这样也好,免得他逢人就得解释他跟周云倾分开的原因。周云倾出轨在先,他还总想体面收场,是不是太圣母了点? 接下来三天,闻远照常上课、吃饭、睡觉,空余时间就在学生会帮忙。据说两天后有个哈佛毕业的知名校友受邀回校演讲,学校领导十分重视,把大礼堂万年不变的座椅都换了新颜色,每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把他们学生会的策划折腾得是苦不堪言。 “下课篮球场见。”舍友季宏发来邀请。 闻远回了个好,收拾书包回宿舍换衣服,一身轻地进了篮球场。没想到刚走进去,他就看到了那个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周云倾一身红色的篮球服,身姿矫健,正在突破对方的防守,看到闻远抱着球过来,顿时怔住了,连篮球砸在他头上都浑然不觉。 正在旁边看球的杨沫拿着毛巾走过来,替他擦了擦光洁额头上的汗珠,笑着看向闻远。 “好巧,闻远,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闻远拉住要上前揍人的季宏,目光嘲讽。 “你们俩在一起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周云倾有那么一丝留恋和不舍,可现在他看着这张清俊的脸,胸口只剩下厌恶。 “小远,我本来是想挽回你的,可你这几天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还在BBS上发那些东西,我最痛苦的时候,只有杨沫一直陪着我……” 季宏是个火爆脾气,抢过闻远手里的篮球就砸了过去,大骂道:“我CNM的!现在的渣男都流行倒打一耙了是不是?你TM痛苦个屁啊,痛苦不能脚踏两只船?我他妈现在就废了你,为民除害!” “季宏,别冲动。”闻远把季宏拽到一边,安抚了几句,这才走到周云倾面前,微微一笑。 “好巧,我也交了新男友,待会儿他的司机会过来接我。” 周云倾脸色一变。 “小远,你在开玩笑吧?”他不相信,闻远那么专情的人,会在跟他分手后没几天就交新男友? 闻远撇了撇嘴,发了条信息出去,十分钟后,一辆加长宾利停在了篮球场旁的林荫道上,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头发被发胶染得黑亮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满脸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闻少爷,有什么吩咐?” 季宏被闻远这一通操作震惊了。宿舍几个人都知道闻远家境不错,但闻远行事一直低调,根本看不出是这种阔气的有钱人。 杨沫看到那辆宾利,脸色微变,他认定闻远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说不定是从哪儿租来的车,他皮笑肉不笑道:“那你男朋友怎么不来呢?” 闻远似乎被问倒了,苦恼地思考了几秒,余光瞥到林荫道上某哈佛校友的宣传海报,顺手一指。 “喏,他今天忙着演讲呢,没空陪我。” 说完这句话,他拽着季宏,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加长宾利,只留下周云倾满脸震惊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法国梧桐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这一幕,薄唇讽刺地勾起。 “这就是爷爷看中的人?蠢得可笑。” 助理尴尬地笑了笑:“董事长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祁总,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去见校领导了。” 西装身影冷哼一声,拿着手杖,转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加长宾利上。 “梁叔,你刚才演得太好了!” 梁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戴手套呢,以前哪用得着这么文绉绉的。” 季宏在宾利里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转向闻远,有些不忍:“闻远,这不会是你租的车吧?一个小时得多少钱啊?” 闻远哈哈大笑:“放心,是我爸的车,不过太烧油了,轴距太长,平时都放车库里,不让开。” 季宏眼睛都瞪大了:“我知道咱们宿舍就你家境最好,可没想到这么好!你是没看到刚刚周云倾的表情,那孙子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 以前闻远刚跟周云倾在一起时,怕给他增加压力,闻远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毕竟周云倾嫌弃过他身高过高,肤色太黑,总之就是时不时地能从他身上挑点刺出来。现在两人分了,他反而一身轻松。 把季宏带回家吃了顿饭,又让司机换了辆低调的奔驰把人送回去,闻远刚有空看一下烘焙的视频,叶霞就回来了。 “儿子,正好你在家。来,妈给你看个好东西。” “祁家小少爷的证件照,要不要看?” 闻远咬着苹果,摘下无线耳机,不怎么感兴趣地瞥了她一眼。 “不要。” “不想看也得看。” 叶霞把他的电脑显示屏合上,举着手机怼到他脸面前。闻远极不情愿地掀开眼皮,等看清手机上的证件照时,心脏像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 比周云倾好看一百倍是什么样子,他今天见识到了。 照片上的男人生得极为俊美,黑眸深邃而狭长,远山般的眉仿佛工笔画勾勒出来的,鼻梁高挺,薄唇呈现一种诱人的淡红色,除了眼底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外,整个人的气质耀眼得几乎不敢让人直视。 叶霞看到儿子看呆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怎么样,比你那个前男友要强吧?我已经跟你祁爷爷约好了,这周六你们两个人就见一面,提前熟悉一下。” “可是妈——”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忘记一段失败的恋爱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所以啊儿子,不要灰心,说不定这才是你的Mr·right呢!” 闻远:…… 他妈什么时候变成心灵鸡汤大师了? 第3章 周六下午。 闻远站在祁氏集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前,内心十分忐忑。 他承认他是挺肤浅的,原本对这种狗血联姻的情节十分抗拒,然而看完了男人的照片后,又觉得见一面也不错。而且他现在可是拯救闻家企业的希望,于情于理,他都得来这儿。 硬着头皮跟前台说了自己的身份,前台似乎早有准备,笑着把他带到一个会议室,请他落座。 “闻先生,您稍等,祁总正在开会,稍后会过来见您。” 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见面的地点约在公司啊?闻远很是惆怅,他一身套头卫衣和牛仔裤,在四处都是西装白领穿行的办公楼里显得完全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是,因为紧张,他胃部有些痉挛,刚喝了几口前台送来的茶,肚子里就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靠,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拉肚子吧? 闻远正神情忧愁地按着肚子时,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了,他顿时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放下手,正襟危坐地看着来人。 “三点半,你很准时。” 冷冽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响起,磨砂玻璃门自动合上,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闻远面前。男人穿着修身的灰色西装,素色暗纹领带,蓝宝石袖扣在苍白的手腕处微微闪耀。 闻远的视线从他莹白的手腕往上移,经过工整的衬衣领口,突起的喉结,线条锋利的下颌,最后对上那双寒星般凛冽的眸子,整个人一颤。 我的妈,真人竟然比照片还好看,就是这脸……也太臭了点。 “那个……祁先生是吧,您好。”闻远连忙站起身,伸出手想跟他打招呼。没想到男人根本没握,而是扫了眼自己的腕表,面无表情地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我十五分钟后要去B市出差,闻先生,我们速战速决吧。” 他真的不是来面试的吗?闻远尴尬地缩回手,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深深的困惑,甚至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儿打扰男人的错觉。可想到临走前爸妈殷切的目光,闻远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道:“祁先生,我……”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得差不多了。T大大三在读,专业是经济管理,兴趣爱好是烘焙和篮球,有个前男友,前几天刚因为劈腿分手。” 好家伙,连背景调查都做了啊! “那我们——” “联姻是爷爷的意思,他想帮衬你们家一把,我没意见。这是婚前协议,你先看一下,同意就签字。一年后我们和平离婚,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闻远接住他推过来的文件夹,翻开快速看了看。协议里写得还挺细,包括他婚后住哪儿,一周回几次娘家,有哪些权利和义务,全都替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要说不愧是公司总裁呢,连结个婚都跟谈生意一样干脆利落。再看看自己,连简历都没提前备好,简直给总裁提鞋都不配。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一下就谈结婚的事情,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听到他这句话,男人嘴角勾了勾,似乎有些讽刺道:“这是我第二次见你了。” “啊?”闻远彻底懵逼了。他之前可从来没见过男人啊。 男人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催促道:“看完协议了吗?实在看不完你也可以带回去看,我赶时间,不能奉陪。” 闻远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不耐烦的意思味。也是,霸总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分分钟不知道赚多少个亿,他再在这儿磨磨唧唧的,就太不识时务了。 拿起黑色签字笔,快速的在两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刚抬头,男人已经抽走了其中一份,递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助理。 “锁进保险柜里。” “是,祁总。” 男人又看了眼腕表,有些淡漠的视线滑到闻远脸上,闻远立刻明白了,干笑道:“祁先生,您先忙,我不打扰了。” 男人微微点头,转身跟助理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闻远一样。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祁瑾然,行政会给你我的名片。” 闻远呆了一瞬,赶紧点头说好。他看着祁瑾然快步往走廊走去,包裹在西装裤下的两条修长的腿矫健有力,每一步都迈得稳稳当当,看起来跟身体健全的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那一刻,闻远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腿截肢了,那方面的功能也会受影响吗?这种冰山大美人,如果动/情了,会是什么样子? 察觉到自己都在想什么后,闻远的脸腾地红了。他赶紧拿起桌上的协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接下来两天,祁瑾然都没有再联系过他。闻远有时候盯着书柜里的那份婚前协议,会疑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他根本就没去祁氏见过祁瑾然,他爸的公司也没有出事,然而很快,他爸的电话就无情地把他拉回了现实中:“小远,爸这次真得谢谢你,祁氏已经帮我们把资金缺口给补上了。这还没订婚呢,他就对咱家这么上心……” 闻远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原来他爸跟祁瑾然的父亲是高中同学,两人交情曾经好到穿同一条裤子,后来祁父出国念书,两人的联系慢慢淡了。等闻爸再“见到”老同学,已经是十几年后,在老同学的葬礼上,一切都物是人非。 一场惨烈的车祸,彻底摧毁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年幼的祁瑾然因为被母亲抱在怀里,侥幸逃过一劫,但也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 “我怕你祁爷爷想到旧事伤心,这几年就算同在宛城,也不敢去见他。没想到他知道闻家出了事,竟然主动来了。小远,你可要记住祁家的恩情啊。瑾然这孩子挺不容易的,你要是过去了,得好好照顾他……” 闻远很想说,爸,是人家看不上我,我想报恩都没机会。可想到他爸刚出院不久,不忍心打击他,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挂了电话,闻远翻了几页书,也没心思再看了,拉开抽屉,找出里面的名片。这是他离开祁氏的那天,行政小姐姐给他的,说这是祁瑾然的私人号码,让他万一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想到他爸说的话,闻远照着那个号码,编辑了一行短信发过去。 ——祁先生,谢谢你帮我们家这么大的忙。 短信发完,他长出了一口气。十分钟过去,祁瑾然也没有回他。闻远虽然有些小失落,但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人家霸总毕竟日理万机,不回短信也正常。 反正祁瑾然都说了,他们的婚姻只维持一年,一年过后,和平离婚,就算再怎么嫌弃他,这一年里,祁瑾然该做的样子还是会做吧? 调整好心态,闻远也没那么担忧了。只是家里的事刚解决,学校那边又起了风波。 不知道是谁把那天他跟周云倾在篮球场对峙的事发到了BBS上,尤其着重描述了宾利司机来接他的细节,过程各种添油加醋,还贴了照片,本来还对他抱着同情心的吃瓜群众们立刻变得阴阳怪气起来:【WY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知道杨沫家境好,特意租了辆宾利来炫富?】【有一说一,虽然校草挺渣的,但前男友这操作,也是一言难尽……】【听说上次来演讲的哈佛校友是闻远现在的男朋友?真的假的?】【当然是假的,闻远哪来的脸碰瓷咱们建院的男神啊,给男神提鞋都不配。】【有那么夸张吗?WY好歹也是经管的院草呢。】 【楼上的同学没去大礼堂听讲座吧?给你看看吊打咱们历任校草的真·男神的绝美颜值.JPG】闻远没往下看照片,羞愧不已地退出了帖子。当时他为了在周云倾面前逞能,随手拉了素未谋面的无辜校友挡枪,哪知道那位校友就做了个演讲而已,现在竟然这么火,连粉丝都有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除了装死,闻远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了。这几天他除了上课和吃饭,都尽量避免去学校其他地方活动,就是怕别人议论。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闻远上完专业课,刚踏进北区食堂的大门,就正面碰到了他现在最痛恨的那对狗男男。 “哟,闻少爷也来食堂吃饭啊?你男朋友没开宾利接你出去吃饭吗?” 杨沫正愁没机会报复他呢,看到闻远出现,顿时跟好斗的公鸡一样燃起了斗志。 周云倾倒没他那么阴阳怪气,而是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和愧疚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闻远内心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面上依然冷静镇定。 “我们和平分手了。” 杨沫“呵”地笑了声,故意提高音量:“这才几天啊,就又被甩了?闻远,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编的就这么难吗?还想租宾利炫富,啧啧,你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杨沫,差不多行了。”周云倾不太自在地低声道。 他们三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通道,十分显眼,食堂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更有甚者已经偷偷拿手机开始录视频。毕竟这种校草前任和现任的撕逼现场,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闻远看着杨沫趾高气扬的脸,再看向一旁的周云倾,这个他喜欢过三年的男生,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地面目可憎。他很确定他对这个人已经没了任何爱意,他本来不想再跟这对狗男男有任何纠缠,只想干脆利落地结束一切,可事情似乎总是不如他的意,既然这样,他还忍什么? 向前一步,猛地揪住杨沫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闻远笑得嘲讽:“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只会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强吧。可怜啊,有爹妈生没爹妈养。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惜这张嘴,比垃圾堆还臭。” 杨沫才一米七出头,被一米八三凶神恶煞的闻远按在墙上,脸都吓白了。他哪里能想到闻远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一张清秀的脸白了又红,瞪着周云倾:“你还愣着干嘛!” 周云倾也没想到闻远会突然发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去拉他的胳膊:“小远,你别这样,有什么你冲我来就行,杨沫是无辜的……” “别恶心扒拉地叫我名字!”闻远气得眼睛发红,揪着杨沫领口的手更加用力。 去他妈的体面,去他妈的形象,他今天全都不要了! 就在气氛僵持到冰点时,身后忽地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 “小远,不是说今天回家吃饭吗?怎么还在这儿?” 听到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闻远一时愣住了,而他身后无数双八卦的眼睛,也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西装革履的祁瑾然一走进来,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他就像一个天然的发光体,即使刚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风尘仆仆,身上的耀眼气质也半点不减。 闻远被他幽深如清潭般的眸子看着,胸口充斥着的怒火和不甘瞬间全都消失了。不管祁瑾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他都感激他,没有让他变得更难堪。 “走吧,爷爷在等我们。” 祁瑾然眼里似乎只有闻远一个人,他的目光穿过周云倾和杨沫,就像穿过空气,毫无感情。 见祁瑾然转身,闻远连忙跟在他后面,没想到祁瑾然忽然放慢脚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有些冰,把闻远冻得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他明白这不过是祁瑾然想替他解围而已,也是为了让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有可信度,可是,为什么心跳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快,脸也开始发热呢? 茫茫然跟祁瑾然走出食堂的闻远,并没有听见身后响起的小声惊呼。 “卧槽,闻远的新男友还真是建院的男神啊” “我靠!!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都见家长了?” …… 第4章 二十分钟前。 加长林肯上,祁瑾然刚合上电脑,按了按眉心,祁东辉的视频通话就发了过来。 “爷爷,有事吗?” “回宛城了?赶紧接上小远,晚上就把婚给订了。” 因为连日不眠不休地跟B市政府谈策划案,祁瑾然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他困倦地靠在枕头上,左腿换了个姿势,语调有些淡漠:“等过几天再说吧。” “那不行,这件事越快办越好。我听说小远之前有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这两天刚分手,再磨蹭下去,万一两人又复合了怎么办?” 祁瑾然扯了扯嘴角:“您放心,不会。” “怎么,你又知道了?”祁东辉似乎听出点不同寻常的东西,语气调侃。 祁瑾然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耳边忽然响起助理倒抽冷气的声音。他目光疑惑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有事?” 庄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挣扎了几秒,还是把手机屏幕转了过去。 “祁总,刚在t大的论坛上看到的……” 祁瑾然瞥见那个标题,“卧槽!校草前任跟现任又碰上了!”眉心便是一皱,薄唇抿了抿,吩咐司机:“掉头,去T大。” 这家伙以前怎么丢脸他管不着,可现在他再冲动,丢的可是他们祁家的脸。 “这才对嘛,赶紧把人接过来,晚上一块吃饭!”祁东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意地笑开了花。 …… 一上车,祁瑾然就松开了闻远的手腕,看向庄杰。 “消毒湿巾。” 庄杰愣了一秒,这才从座位下的暗格里抽出一包酒精湿巾,递给祁瑾然。 闻远本来之前被祁瑾然攥着手,内心还有那么点小悸动,现在看到祁瑾然拿着消毒纸巾一遍遍地擦着手指,顿时整个人像被凉水浇了个透。 果然,他就不该对祁瑾然抱有任何幻想。 “你手心都是汗,也擦擦。” 祁瑾然把纸巾扔到他怀里。 闻远脸涨得通红,他天生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体温也比一般人要高,总是像个小火炉一样。现在被祁瑾然这么说,顿时头都不敢抬了,拼命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掌心。 “那个……闻先生,我们祁总有点洁癖,你千万别介意……”庄杰看车内的气氛尴尬,试图解围。 “要你多嘴。”祁瑾然白了他一眼。 闻远低头调整了一下思绪,再抬头,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我理解,祁先生,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自己回家就行了,不需要你送。” 他转身要开车门,祁瑾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爷爷让我来接你的,他希望我们尽快订婚。” 闻远一怔,半边脊背都有些僵硬。 “尽快……是什么时候?” “今天。” 半个小时后。 宛城最负盛名的枫丹酒店里,宴会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五彩的耀眼光芒,巴洛克风格的墙饰华丽而优美,香槟玫瑰在窗台上含苞待放,绣着繁复花纹的布艺沙发上,闻承民跟妻子叶霞不知在跟对面的老人聊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干爹,那就这么说定了!” 闻远跟在祁瑾然身后进去,就听到了闻承民爽朗的笑声,他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爸,妈。” “哟,这么快就来了。”闻承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祁爷爷好。”闻远又转头跟祁东辉打招呼。 祁东辉慈爱地凝视着他,随即有些严厉地瞥了眼祁瑾然。 “还不跟客人打招呼。” “闻叔叔,叶阿姨好。”祁瑾然的语气谈不上热络。 “瑾然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比照片上还好看呢。”作为资深颜狗,叶霞看这个未来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吃完这顿饭就让儿子去跟人家领证。 闻承民接着道:“不止长得好,工作能力也强,三十不到就成了集团总裁,这几年不仅收购了BV,还把市场扩大到了海外。再看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诶。”不比较还好,一比较闻承民就觉得糟心。 “小远还小嘛,不能这么比。”祁东辉笑眯眯的。 闻远早就饿了,被亲生父母拎出来降维打击也没放在心上,本来嘛,他跟祁瑾然比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为今之计,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悄悄拿了一块提拉米苏,趁没人注意自己,闻远叉了大一块送进嘴里。刚尝到奶油的味道,闻远就皱起了俊眉。 我靠,这冰箱味也太重了吧,奶油偏腻又厚,口感一点都不清爽。就这还是宛城最好的酒店做出来的? 闻远正在心中嘀咕时,手机微信忽然响了。四人宿舍群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了锅,正疯狂@他。 老大:闻远你可以啊!一声不吭搞这么大!!6666 季宏:这波打脸实在太爽了!!恨不能穿越时空回到食堂现场┗|`O′|┛嗷~~ 老二:@从实招来,到底什么时候跟男神校友勾搭上的? 什么男神校友?闻远一脸懵逼,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微信群顿时又炸开了花。 季宏:在兄弟面前还装什么,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狗头】老大:T大全奖保送哈佛第一人,以逆天颜值扭转建院男女比例,多少年了依然是学校的传说。小闻远啊,你TMD运气也太好了吧! 等等,他们说的应该是那位被他无辜拖下水的哈佛校友吧?可明明是祁瑾然来了学校,跟那位校友没有任何关系啊。 说起来,那天因为在篮球场碰到了狗男男,心情不爽,就没去听校友的演讲,闻远迄今不知道这位传说人物长什么样子。看着微信里不断弹出的消息,闻远脑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像是为了印证什么,他登录学校的BBS,点进最近热度相当高的【男神校友绝美楼图】,刚看到首楼的照片,眼睛就瞪直了。 卧槽……这个一身深蓝色西装,站在演讲台后发言的男人,不就是祁瑾然吗? 原来他就是那位哈佛校友?! 难怪,宿舍那几个炸了锅一样! 所以他随口胡诌的关系,竟阴差阳错地成真了? 闻远差点没被嘴里的提拉米苏给噎住,他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祁瑾然,没料到对方也在看他,眉间似乎有些疑惑。他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喝了口红茶。 忽地,他又想起在祁氏集团跟祁瑾然见面时,男人说不是第一次见他。 那他第一次见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 闻远要被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折磨疯了,他犹豫半天,掏出手机,给对面的祁瑾然发了条短信。 ——我能冒昧问问,你第一次见我,是在哪儿吗? 祁瑾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回复: ——t大,篮球场。 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他来学校演讲的那天! 他平生最难堪的两次场合,全都被祁瑾然碰到了!这是什么天杀的缘分? 想到当时祁瑾然就在他身后听他显摆自己的“哈佛男友”,闻远简直尴尬得想当场去世。难怪祁瑾然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是啊,碰到他这么个疑似有妄想症的人物,谁都会嫌弃吧? 订婚宴的后半程,闻远除了埋头吃东西,就是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不停点头。长辈们聊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让他窘迫的场面。 终于,订婚宴结束,双方告别,闻远跟着爸妈回了家。 然而,刚回家在沙发上坐下,叶霞就拎着一打纸箱走了过来。 “远远,明天早上可别睡懒觉了,记得早点起来收拾东西啊。” 闻远吃着保姆切好的橙子,一脸茫然:“收拾东西干嘛?要出去旅游吗?” 叶霞用关爱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的眼神怜爱地看着他。 “远远,你忘了,你答应了祁爷爷,明天就搬到祁家去,跟瑾然住一起啊。” 明天?搬到祁家去? 他这个点头机器人都答应了什么鬼东西啊? 周六,阴雨绵绵。 闻远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宛城地段最贵的水榭居前,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黑色宾利无情开走,车窗后,叶霞一脸笑眯眯。 “远远,以后去了祁家,要好好照顾瑾然啊。” “没什么事就不用回家看我们了。” 闻远开始怀疑,他根本不是爸妈亲生的,有这样的塑料亲情吗?卖儿子卖的比谁都高兴? 身后,祁家的管家和保姆下了车,连忙替他撑伞。 “闻少爷,这些我们来搬就行了。” 闻远看着保姆瘦小的身躯试图替他拉过箱子,连忙摆手拒绝。 “我来就好了,我力气大。” 闻远三下五除二,把两个行李箱搬起来放进车里,然后跟着他们坐车进了小区。 祁瑾然住的那栋别墅是水榭居最好的地段,前有庭院,后有花园,旁边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泊,远远看去,烟雨朦胧,美不胜收。 可惜闻远没心思欣赏美景,随着别墅的大门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胃部更像是有蝴蝶飞舞。 祁瑾然会在里面等他吗?他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一个连跟他握完手都会消毒的人,能接受自己搬进去跟他住一起吗? 保姆刷了指纹,厚重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经过一道景观回廊,才进入别墅宽敞的正厅。闻远拖着行李箱,内心十分忐忑不安。然而让他诧异的是,祁瑾然并不在。 保姆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轻声道:“少爷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有点忙,待会儿应该就下来了。” 闻远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谢过保姆,照着指示,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楼靠南的客房,旁边就是祁瑾然的卧室。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闻远终于有时间打量这座空旷得惊人的别墅,所有家具和摆设都高贵典雅,一丝不苟,彰显着主人的不俗品味,然而在闻远看来,似乎还是缺了什么东西。 他想起自己家,茶几上总是摆满鲜花和水果,桌上乱糟糟地堆着各种零食和杂志,都是叶霞的最爱。橱柜里有各种可爱的小摆件和毛绒玩具,窗台上种满绿植。再反观这个地方,与其说像一个家,不如说像一个冷冰冰的五星级酒店。 闻远叹了口气,刚走到客厅,保姆就端着水果出来了。 “闻少爷,刚切的红心火龙果,您要不要尝尝?” “别叫我闻少爷了,叫我小闻就好。您怎么称呼呢?” 保姆姓薛,叫薛蓉,年纪不大,四十出头,做事勤快爽利,在祁家也干了五年了。她看着有些青涩的男生,想起了自己在老家的儿子,也是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心中更是爱怜。 “您叫我薛姐就好了。” “薛姐,我刚才看一楼最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那是……” “那是护工小丁住的房间,有时候少爷特别不舒服的时候,他会过来照顾少爷。” “哦哦。” 闻远有时都忘了祁瑾然身有残疾,除了电梯,他在别墅里也没看到其他的无障碍设施,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祁瑾然拄着拐杖的样子。 “那祁先生他……什么时候会不舒服呢?” 作为同居伙伴,闻远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祁瑾然的身体健康。 薛蓉不知想起什么,轻叹了口气。 “当年老爷一家人出车祸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天……所以现在,一到雨天,尤其是冬天下雨的时候,少爷的腿就会不舒服。” 闻远点点头,心底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感受。他看向二楼紧闭的书房门口,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5章 后现代风格的厨房里,薛蓉满脸慌张。 “小闻,这样不太好吧……你第一天来,怎么能让你做饭呢?” “没事的,薛姐,这个汤我在家也经常给我爸做。”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薛蓉看着闻远熟练切着洋葱,内心赞叹不已。她之前听说要搬进来的是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以为闻远根本不会做家务呢,没想到他的刀工竟然这么好,根本不输她这个专业的。 “就是做个罗宋汤而已,很快的。您帮我把冰箱里的牛肉和黄油取出来就行。” 薛蓉帮他拿出冰箱里的食材,看着闻远干脆利落地切肉,开火,热锅。她明白是自己多心了,笑了笑,退出了厨房。 闻远切完牛肉,正要下锅翻炒时,门口忽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 冷冽的嗓音让闻远心头一个激灵,盘子里的牛肉不小心全下进了煎锅里,热油溅在手背上,痛得闻远“啊”地叫了一声,意识到祁瑾然正在看他,顿时觉得丢脸不已。 祁瑾然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俊美的眉眼仿佛凝着一层浮冰,语气隐有不耐。 “不要用这些拙劣的把戏讨好我,你做的东西我也不会吃。” 撂下这句话,祁瑾然便转过身,拄着手杖回了卧室。 在厨房里那副蠢样子,连牛肉都不会煎,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闻远并不知道祁瑾然已经在心底给他的厨艺打了负分,虽然被热油溅了手背,还被男人一通嘲讽,他也没放弃,而是继续接下来的步骤。断生的牛肉装盘,再重新用橄榄油热锅,加洋葱,番茄,甜菜头翻炒,最后加土豆块,再倒水煮汤。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溢满了食物的馥郁香气。薛蓉循着香味走进来,看到一锅颜色鲜红的罗宋汤,眼睛一亮。 “小闻,这么快就做好啦?” “嗯,加点调料就行。薛姐,你帮我试试味道吧,看怎么样。” “好啊。” 薛蓉拿汤勺盛了一小碗,尝了尝,汤汁浓郁而鲜美,蔬菜的清甜和牛肉的鲜嫩相得益彰,一口下去,整个胃都暖和了。薛蓉赞叹地竖起大拇指。 “小闻,我都做不出这个味道呢!太好吃了!我马上端一碗给少爷送过去。” “不用啦,他不可能吃的。你跟管家他们喝吧,我马上要出门,就不在家吃饭了。” 下午要去面包店帮忙,这会儿都快一点了,他也没时间吃中饭了,到时候去店里吃个便当将就一下就行。 看着闻远背着包匆匆离开,薛蓉有些心疼。 之前她在客厅打扫,祁瑾然在厨房门口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少爷也真是,人家小闻第一天搬进来,不迎接不说,连人家花了一个小时做的罗宋汤都不愿意喝,也太绝情了。 这么想着,她还是试探地去了书房,还没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 “中午随便做点粥吧,我没胃口。” “好的,少爷。” 薛蓉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楼去厨房了。 书房的休息室里。 祁瑾然站在双开门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湖泊,随着天气越来越阴冷,他右腿早就痊愈的伤口又开始产生了麻痒的痛感。他苍白着脸关上窗,回到书桌旁,慢慢卸下了自己的假肢。 桌上是冷透的咖啡和雪茄,电子屏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设计手稿。他拿起笔在屏幕上改了几下,脑中忽然晃过之前闻远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眸中不禁划过一丝烦躁。 也许他就不应该答应爷爷的,让这么一个莽撞冒失的人住进来,只会打乱他的生活节奏。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 是祁东辉打来的。 他问闻远有没有在家,适应得怎么样,让两人明天一起去祁家老宅吃饭。 祁瑾然敷衍地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薛蓉做好了鱼片粥端上来。祁瑾然喝了几口,觉得实在清淡得过分,可毕竟是自己先要求的,也不好发作,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回了卧室午休。 他是被饿醒的,肚子里空空如也,明明别墅里铺了地暖,可还是觉得遍体生寒。他皱眉摸到床头的拐杖,撑着身体,想喊薛姐再做点东西,可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薛姐这个时候肯定也在休息,算了。 他拄着拐杖去了厨房,想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面包。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食物香味,甜丝丝的,立刻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他转过身,看到灶上的保温汤锅还插着电,香味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估计是薛姐煮了什么汤吧。祁瑾然没多想,打开了锅盖,浓郁的汤汁香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舀了一碗尝尝。刚吃进去。酸甜的口感溢满整个口腔,番茄和土豆煮得清甜而酥软,混合着牛肉的鲜嫩爽口,极为开胃。 吃了一小碗后,祁瑾然整个胃里都暖和起来,身体里的寒气也散去不少。 正要舀第二碗的时候,祁瑾然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脸色变得极为僵硬。他突然想起,他那会儿下来的时候,看到闻远正在厨房切牛肉和土豆,所以,这锅汤难道是他煮的? 想到自己之前撂下的狠话,祁瑾然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连忙放下碗,拄着拐杖往外走。可到了门口,嘴里的香味还是挥之不去,他犹豫半天,还是青着脸,回到了料理台前。 “少爷,晚上您在家里吃——” 厨房门口的薛蓉不知看到了什么,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神色又惊又喜。 祁瑾然面不改色地把碗放回去,冷着脸道:“这汤难喝死了。” 薛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指了指他的嘴角。 “少爷,您脸上还有汤汁呢。” 祁瑾然:…… 就你多嘴。 傍晚。 闻远回到水榭居,惊讶地发现厨房里的罗宋汤已经被喝完了。 他本来还想自己留一点喝呢,没想到薛姐他们的胃口这么好。无奈地笑笑,刚出厨房,薛蓉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小闻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吃点水果。” 闻远点点头,去沙发上坐,刚吃了片橙子,薛蓉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 “少爷把剩下的罗宋汤全喝完了。” 闻远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薛蓉还要说些什么,电梯叮地一声,祁瑾然从二楼下来了,男人俊美的脸苍白而阴郁,手里还拿着一根紫檀木手杖。 薛蓉连忙进了厨房。 闻远还沉浸在祁瑾然喝了他做的汤的喜悦中,看到男人走过来,五官立刻舒展开,帅气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祁先生。” 祁瑾然冷淡地“嗯”了声,放下手杖,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闻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到茶几上饱满多汁的橙子,忍不住端起托盘,送到祁瑾然面前。 “这个脐橙很甜的,你要不要尝尝?” 祁瑾然看他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心底莫名不爽,深邃的眼皮抬了抬。 “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吧。” 闻远自讨没趣,把托盘又放下了。祁家哪里都好,可惜就是住在这儿的主人不喜欢他。他爸妈还让他好好跟祁瑾然相处,可人家这态度,哪天不把他轰出去就不错了。 再没人说话,一片沉默中,闻远打开了电视,正好跳到了少儿频道,里面在放海绵宝宝。看着派大星吃瘪的场景,闻远忍不住哈哈大笑,忽地,一道不悦的目光射了过来。 闻远的笑声戛然而止。 靠,差点忘了这不是在自己家了。 他讪笑了声,换了个严肃的新闻频道,老老实实地坐着看起了新闻。只是看到一半,视线就会忍不住飘到祁瑾然脸上。 别说,这家伙虽然嘴巴毒,又是个死傲娇,可这张脸也太好看了,360度无死角,尤其是侧着脸的时候,鼻梁高挺,睫毛又密又长,他都忍不住想拨一下了。 他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转着各种念头时,安静看新闻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地转过脸,深邃的黑眸不善地看着他。 闻远被人抓包,眼睛心虚地眨了眨,赶紧站起身:“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 这顿晚饭闻远吃得很是寂寞。 以前在家里吃饭,他都会跟爸妈分享在学校的各种趣事,三个人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可在这儿,就只有他跟祁瑾然冷冰冰地对面坐着,祁瑾然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除了埋头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吃完,他整个人都解脱了,飞奔回自己的房间。 看着窗外清冷的夜色,闻远终于迟钝地有了一点难受的感觉。 他想给爸妈打个电话,又怕他们多想,最后还是放弃了,闷在房里也不是办法,他决定出去转转。 外面下着雨,他只好在室内四处转悠,白天都没怎么好好看过这栋别墅,要不是薛蓉介绍,他都不知道三楼还有游戏室和健身房。他换了休闲短裤和T恤,打算去健身房跑会儿步,刚踏进门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妈?”闻远没想到他妈还会给他打电话。 “小远,你在祁家……还习惯吗?” 叶霞虽然对祁瑾然很满意,也赞同这段联姻,但通过昨天的订婚宴,她大概也看得出来,祁瑾然对这段联姻似乎不怎么感冒,她心底终归是有些担心。 听到亲妈的声音,闻远的鼻子一时有些发酸,可他不想让叶霞担心,脸上很快露出笑容。 “习惯啊,跟在自己家一样呢,而且比家里还大。” “那……瑾然呢?他对你怎么样?”这是叶霞最担忧的。 闻远哈哈一笑:“他对我挺好的,我搬进来的时候,他还推了会议,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呢。晚上我们出去吃意面了,在一个湖边的餐厅,那家牛排特别好吃,我都吃撑了。” “是吗?”听到儿子这么说,叶霞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瑾然还挺喜欢你嘛。” “那当然,我好歹也是经管院草,让一个祁瑾然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呵。” 健身室某个角落,忽然传来一声嘲讽的轻笑。 闻远看到从椭圆机后面站起来的祁瑾然,人都傻了。 第6章 这是第几次了,他在祁瑾然面前翻车? 挂了电话,闻远假笑着跟祁瑾然打了个招呼。 “好巧,你也来锻炼。” 他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镇定自若地走到一台跑步机前,开始拉伸。 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只有握着毛巾的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闻远的紧张。 穿着宽松运动衣的祁瑾然走了过来。 闻远听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也窘迫地烧了起来,这家伙不会又要对他冷嘲热讽吧? 闻远僵硬地梗着脖子,都做好了被男人训的准备,没想到祁瑾然走到他面前,只是开口道:“这台跑步机坏了,你换另一台吧。” 他神色冷淡,说完话就转身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闻远:哦好。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换到另一台跑步机上,闻远做着拉伸,看着休息室的方向,若有所思。 莫非是他下午煮的那锅罗宋汤征服了祁瑾然的胃,让男人都不好意思骂他了? 闻远,你可以呀! 丧了一天的闻远又在心中重燃起了信心! 休息室里。 祁瑾然刚洗好澡出来,就接到了损友郁恒的电话。 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揍。 “我这刚回国,就听说你要联姻了?是哪家的小娇妻——不对,小娇夫啊?” 祁瑾然回想了一下闻远跟小娇夫完全搭不上边的挺拔身形,轻嗤了声。 郁恒听着他嫌弃的语调,眉头微扬。 “怎么,对方不是你的菜啊?” “很蠢。”祁瑾然面无表情地评价。 “可我听说,是你爷爷亲自给你挑的。这么多年了,除了……咳咳”似乎是提到了不该提的人,郁恒僵硬地咳嗽了两声,含糊带过去道:“你爷爷好像没对谁满意过吧?更别说亲自出手帮你挑了。” 祁瑾然微微皱眉:“你不忙公司的事,关心我的联姻对象干什么?” “那我可不得关心关心嘛,咱们多少年的老同学了,我不得替你把把关?” 祁瑾然轻嗤了声,正要说什么,外面忽地响起敲门声。 “那个……祁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耳朵比谁都尖的郁恒自然是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哟,这谁啊?你的小娇夫搬进来了?” 祁瑾然没否认,只是眉间染上一丝不耐。 “你有完没完,再啰嗦祁氏跟恒光的合同明年就不续了。”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夫夫生活了,拜拜。” 挂了电话,祁瑾然额头青筋直跳。 敲门声重新响起。 祁瑾然咬着牙:“进来。” 闻远像只花栗鼠一样,先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最后整个身体才从门后滑进来。 他刚跑完步,全身是汗,黑发湿漉漉的,灰色短袖也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身体曲线。 陌生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汗味一起向祁瑾然涌来,他抬起头,正要发作,却在看清闻远的模样时呆了一瞬。 他一直没怎么仔细打量过闻远,因为从第一次在T大篮球场见到闻远开始,男生就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莽撞蠢笨的印象,是以他甚至懒得关注他长什么样子。 然而现在在寂静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人独处,他不得不开始审视闻远的长相。男生的五官确实英挺端正,难怪是什么经管院草?至于身材 祁瑾然目光往下,迅速地掠过闻远紧贴着身躯的短袖,以及他两条又直又长的腿,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这个身材……勉强也就过得去吧。 闻远见祁瑾然目光挑剔,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满身汗味,连忙用毛巾挡着上身,不好意思道:“我马上去洗澡。” 回卧室洗还得下到一楼,实在太远了。闻远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了休息室。他以为自己进去了祁瑾然就会离开,没想到他都开始脱衣服了,祁瑾然竟然还坐在沙发椅上。 总不会是在这儿看他吧? 脱了短袖的闻远也不好意思再脱了,光着脚进了浴室,带上门。 等他洗完出来,休息室里已经没人了。闻远松了口气,这才回了卧室。 隔天。 闻远跟着祁瑾然去祁家老宅吃饭。 祁家老宅在宛城郊区,建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 下车前,祁瑾然忽然叮嘱闻远。 “以后叫我瑾然,别叫祁先生。” 闻远立刻明白他们这是要在祁爷爷面前扮演模范夫夫了,连忙点头。 “用不用牵手什么的?” 快走到大门前时,闻远笑着问。 祁瑾然斜了他一眼,闻远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别当真。” 客厅里的祁东辉看到两人一起走进来,一个气质清冷,一个阳光活泼,气场莫名和谐,心底十分满意。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些家常。祁东辉为人亲切随和,半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闻远在他面前很快就放松下来,还能说几个笑话反过来逗他开心。 “瑾然,你去院子里给我那几盆君子兰浇浇水。” 中途,祁东辉支开祁瑾然,把闻远单独叫到了书房。 闻远估计祁东辉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他说,忐忑地带上门,在梨花木椅上坐下。 “想不想知道瑾然以前是什么样子?”祁东辉笑着道。 闻远一怔,随即眼睛有些发亮。 “想。” 祁东辉拿出一本旧相册,递给他。 相册里是祁瑾然几岁的时候,面容精致的小男孩在镜头里摆出各种搞怪的姿势,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是笑着的。 闻远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往后翻,是一张祁瑾然车祸后的照片,男孩长大了一些,面容清俊而冷冽,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右边裤腿空空荡荡,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闻远胸口一疼。 他有些不忍心再往下看,可看着对面祁东辉期许的目光,他还是翻了下去,他以为车祸后的祁瑾然会一直颓废下去,没想到,后面的相册里,祁瑾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他装了假肢,开始正常地上学,听课,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相册里也开始出现他和朋友在一起的合照。他们一起跑步,登山,滑雪,骑马,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的笑容。 “我以为瑾然已经彻底从车祸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那么优秀,那么努力,未来的生活应该一帆风顺才对,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又让他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祁瑾然手捧花束穿着硕士服站在哈佛图书馆面前的样子,他看着镜头,星辰般耀眼的黑眸中满是笑意,俊美无暇的脸没有一丝阴霾,跟现在阴郁冷洌的样子判若两人。 中间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闻远看着祁东辉布满风霜的脸和落寞的眼神,不忍心问下去。 不管发生过什么,那都是祁瑾然的伤疤,他不想再揭开。 “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陪着瑾然的。” 至少这一年里,他会尽他所能,让祁瑾然开心一点。 “只是,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为什么您会选我呢?” 这是闻远一直费解的地方,就算两家有过交情,可他们家跟祁家的经济差距也太大了,即使是在上流圈里祁家都是金字塔顶峰般的存在,如果想给祁瑾然找联姻对象,比他好的应该比比皆是吧? 祁东辉听到他的话,微微笑了笑。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起了一个人。” “是瑾然的母亲。你身上有种气质,和她很像。” 祁东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惆怅而怀念的笑容。 “想当年,瑾然的父亲跟母亲也是因为联姻在一起,刚开始,小两口互相都看不顺眼,没想到处着处着,竟然慢慢有了感情,后来生了瑾然,感情就更好了,蜜里调油的。可谁也没想到,幸福的日子会那么短……” 从书房出来,闻远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走到花园,看到祁瑾然在给盆栽修剪枝叶,忍不住凑过去。 “要帮忙吗?” 祁瑾然神色冷漠,眼皮都不抬。 “不用。” 闻远被他拒绝惯了,也没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动作。 祁瑾然被他的视线凝视着,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讥讽地笑了声。 “怎么,听了一段关于我的悲惨过去,顿时同情心泛滥,觉得自己可以拯救我?” 闻远脸色一僵。 “我没——” “你听好了,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外面我怎么陪你演都没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离我越远越好!” 闻远就是心再大,也被祁瑾然这些话伤到了。他努了努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嗯”了声,转身回了室内。 祁瑾然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黑眸掠过一丝烦躁,用力把手里的园艺剪扔进了工具箱。 第7章 周一,闻远回了学校。 因为上次祁瑾然在食堂突然出现,还带着他一起上了车,两人的关系在全校是传得沸沸扬扬,闻远在T大BBS的热度更是达到了史上最高值。 毕竟刚跟校草结束恋情,转头就勾搭上了男神校友,这爽文一样的反转谁都预料不到。于是闻远这几天无论去哪,都能感受到T大学子们或钦佩或艳羡的目光。 “闻远,晚上音乐社的活动你去不去啊?”上完毛概课,季宏抱着尤克里里,一脸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闻远跟周云倾就是在音乐社认识的,闻远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周云倾的时候,男生正坐在玻璃房里弹钢琴,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那张白皙清俊的侧脸上,让他一眼便沦陷。 刚跟周云倾分手那几天,他连社团那栋楼的方向都绕着走。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对周云倾无爱也无恨,犯不着因为他逃避任何东西。 “去啊,几天没练吉他,我手上的茧都快没了。” 闻远带上自己的琴,跟季宏一起去了音乐社。刚进排练室,无数双眼睛就射过来好奇的目光。 “闻远,好久不见啊。”相熟的副社长跟他打招呼。 闻远笑笑,跟副社长寒暄了几句,抱着吉他去了角落练习。刚坐下,就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听说是富二代?真的假的?” “假的吧……他们家听都没听过……” “那怎么攀上祁家的?” “说不定对方只是玩玩而已……谁知道呢……” 季宏用力划拉了几下琴弦,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些人不想练琴就麻利地滚远点,别在这儿跟苍蝇一样嗡嗡地招人嫌!” 说话声顿时小了下去。闻远朝季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眨了眨眼,无声用嘴型道“哥们挺你”。 闻远练了会儿《卡农》,刚结束,副社长犹豫地走了过来。 “那个,闻远……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这不是快到年底了嘛,学校的元旦晚会,咱们音乐社要出节目。我寻思着,去年你跟那谁不是一起弹唱了成都吗?当时效果特别好,现场的叫声都翻天了。我就想……” 那谁指的自然是周云倾了,去年元旦晚会,周云倾弹钢琴,他弹吉他,两人合唱一首《成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惊艳全场。有CP粉剪辑了两人的弹唱视频传到微博上,还小火了一把。可惜物是人非,他跟周云倾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副社,不好意思,我今年没时间。”闻远干脆地拒绝了他。 “闻远,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让你跟周云倾合作,我是想你可以单独出一个节目,代表咱们吉他社。” “周云倾不会也要参加吧?”季宏插嘴道。 “他今年……咳咳,是主持人。” 季宏切了一声。 听到周云倾是主持人,闻远更不想参加了,坚定地拒绝了副社长。练了会儿和弦,他嫌排练室闷,去了走廊透气,刚走到露台,就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就这么不想跟我同台吗?” 周云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走廊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竟让他显得有一丝落寞。 闻远看到是他,扯了扯嘴角。 “我怎么有资格跟校草同台呢。” 说完便擦过他转身要走,刚迈出脚,就被周云倾抓住了胳膊。 “你跟祁瑾然,是真的吗?” 周云倾暗沉的黑眸不甘地盯着他。 闻远只觉得好笑。 “我跟他是真是假,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周云倾,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周云倾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本来他根本不相信闻远会那么快就开始新恋情,可那天在食堂看到祁瑾然出现,他开始慌了,祁瑾然比他优秀太多,闻远如果会爱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你跟祁瑾然才认识几天,你们的关系肯定是假的吧?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吃醋。闻远,其实我跟杨沫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我经常会想到你——” “闭嘴!” 闻远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挣脱他的手,揪着领子不耐地把人按在墙上。 “周云倾,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不是?长了张不错的脸,就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太阳都是为了你升起的?别他妈的自恋了!老子以前是喜欢你才惯着你那些臭毛病,现在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闻远第一次这么骂他,周云倾呆了几秒,随即眼眶便红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闻远。 他突然意识到,闻远也许是真的不爱他了。 看着周云倾受伤的眼神,闻远嘲讽一笑:“这就受不了啊?你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天?明明是加害人,结果装得比被害人还可怜,你这演技不去竞争奥斯卡影帝真的可惜了。” 骂完人,闻远给季宏发短信:“出去喝酒不?我请你。” 季宏:操……我刚才好像看到周云倾了,你们不会碰到了吧? 闻远:嗯,我刚把他骂哭了。 季宏:6666,不愧是你!等着,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半个小时后。 宛城某家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迷离的灯光中,闻远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龙舌兰,冲对面的季宏摆手,大着舌头道:“你也赶快喝……额,反正今晚我买单,咱们把最贵的酒全喝一遍!” 季宏看着桌上一排的空酒瓶,再看向面色绯红的闻远,十分担忧。 “远,你要是难受,哭出来也行,不能一直喝酒,这玩意伤身啊。” 闻远是挺难受的,三年的真心喂了狗,而且狗渣男还时不时地要出来恶心他一下。他最美好的大学时光,就这么蒙上了阴影。 可有些话就算对着亲近的室友也没法讲,除了喝酒,把自己彻底灌醉,似乎没有更好的排解办法了。 季宏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杯子。 此时,二楼某间僻静的包厢里。 郁恒放下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祁瑾然。 “大晚上的,不陪你的小娇夫,怎么有空陪我出来喝酒啊?” “他要上学。” 祁瑾然抿了口杯子里的白兰地。 “还在上学?这么小啊?”郁恒来了兴致,凑到祁瑾然面前,正要再打听几句,包厢门被敲了敲,几个年轻秀气的男孩走了进来。 “祁总好,郁总好。”为首的是个画着眼线的男孩,说话的语调带着柔媚。 祁瑾然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郁恒。” “咱们两个人在这儿喝多没意思,热闹一下嘛。”郁恒随手挑了个白净的男孩,揽着人坐下,又朝祁瑾然挤了挤眼睛。 “你要不也挑一个?反正还没结婚嘛,就当是最后的放纵了。” 祁瑾然黑眸沉了沉,不理会在沙发上亲热的两人,拿着烟出了包厢。 他站在二楼栏杆前,余光不知瞥到到楼下哪一处,俊秀的眉忽地皱起。 此刻。 季宏正吃力地扛着醉成一滩烂泥的闻远,想把他扶起来。然而他才一米七五,比闻远矮了半个头,想要扛起闻远十分费力,只能半扶半抱着男生,想把他带出酒吧。 没走两步,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让一下——” 话音未落,抬头看清男人的样子后,季宏眼睛都瞪大了,结巴道:“祁……祁……学长?” “你是?”祁瑾然微微皱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我是T大的,是闻远的同学,我上次去看过你的演讲,特别佩服你!”见到偶像,季宏满脸激动。不过激动之余,他也没忘记正事。 “你是来找闻远的吧?他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还好在这儿碰到你,之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灯光昏暗,他也看不清祁瑾然难看的脸色,想都没想地把人交到了他手上,生怕自己当了电灯泡,光速开溜。 祁瑾然看着怀里的闻远,眉心染上一丝烦躁。 早知道这是闻远的同学,他就不用下来了。他还以为这家伙蠢到一个人跑来酒吧喝酒,被人趁火打劫了也不知道。 “嗯……再陪我喝……”闻远俊脸通红,扒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蹭了几下。 祁瑾然把他拉开了一点,皱眉给庄杰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 上了车,闻远依然不老实。他半闭着眼睛,像只粘人的小奶猫一样,在祁瑾然怀里来回磨蹭,还把脸凑到祁瑾然后颈,用力闻他身上的味道。 庄杰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老板发青的脸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难得见到老板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呢。 “闻远,你给我清醒点。” 祁瑾然嫌弃地把闻远的脸挪开。 然而喝醉酒的闻远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又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祁瑾然只好拿出一瓶消毒喷雾,对着闻远的脸喷了几下。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闻远清醒了一点,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祁瑾然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 “不是周云倾,你很失望?”祁瑾然嘲讽道。 用膝盖想,祁瑾然都知道闻远为什么会出来喝酒。何况他还有个天天在他面前八卦T大各种实时新闻的助理。 闻远摇了摇头,绯红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容。 “不是你说让我离你远点吗?为什么……嗝,要让我上车?” “你在外面丢的是祁家的脸,蠢货。”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就不肯说点……说点好听的吗?”闻远心底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全涌了上来。 祁瑾然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出轨男伤心,除了蠢,我没有其他评价。” “你懂个屁!”闻远被他这句话惹恼了,愤怒地空中挥了几下手。 “你谈过恋爱吗?毫无保留地爱过别人吗?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过吗?!如果你没经历过这些,有什么资格说我蠢!” 到最后,闻远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那个“蠢”字。 车厢内寂静无声。 明灭的光影中,两行清泪无声地从闻远眼角滑了下来。 祁瑾然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泪痕。 良久。 “你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 第8章 听到祁瑾然的话,闻远一时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祁爷爷跟他说过,祁瑾然几年前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声的寂静中,他凝视着祁瑾然深潭般的眼睛,似乎隐隐看到了那平静的表象下压抑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悲伤。 “祁总……到家了。” 庄杰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轻声道。 “你先下去。” “是,祁总。” 昏黄的车灯亮起,车厢内只剩闻远和祁瑾然。 “所以,现在我有资格说你蠢了吗?” 闻远看着祁瑾然一如既往的倨傲眼神,开始疑心自己刚才看到的男人眼底的悲伤和痛苦都是错觉。 “是,你有资格。” 闻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大概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他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就不信这个家伙能永远这么冷静。 “你不喜欢我离你太近是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祁瑾然冷哼一声,垂下长睫,正要转身去拉车门,胳膊忽然被人拽住。他一愣,转过身,发现闻远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跪坐的姿势,亮晶晶的黑眸正狡黠地看着他。 “可我偏不——” “不”字刚落,他就倾身过来,捧住祁瑾然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男人的唇冰冷而干燥,身上隐约带着苦橙和柠檬的香味,闻远皱了皱鼻子,正要仔细再闻时,脖子猛地被人掐住。 祁瑾然眼底的慌乱和震惊尚未褪去,他脸上满是防备,掐着闻远的脖子把他按在皮革座椅上,声音愤怒而低沉。 “找死是不是?” 靠,这家伙不会因为自己亲了他一下就要掐死自己吧?这都什么贞洁烈男! 闻远在心底直吐槽,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最后一点酒意都没了,头脑变得无比清晰,开始怂怂地求饶。 “我刚刚喝醉了……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 “您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 因为疼痛,闻远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端正的五官皱在一起,生理泪水都涌出了眼眶,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祁瑾然看着他,忽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闻远看着那个高瘦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逃过一劫了? 都怪酒精害人,他得吸取教训,这种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事,下次再也不能干了! 回到卧室,闻远洗完澡,躺在床上一秒入睡。他并不知道,隔壁房间里,祁瑾然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祁瑾然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闻远凑过来亲他的样子,男生的唇柔软而炽热,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明明应该无比厌恶,立刻推开他才对,可身体却僵硬了好几秒,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祁瑾然烦躁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手杖并没有放在床边,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裤腿,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当时在车里他就应该直接掐死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才对! 闻远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眼睛都没睁开,摸到床头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 “怎么还没来学校,老马的课你都敢逃啊?”那头是季宏的声音。 闻远看了眼墙上的欧式挂钟,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刷地从床上弹起来,走到衣帽间飞快地穿衣服。 “你先帮我喊个到,我马上来!” 闻远匆匆忙忙地套上衬衣和牛仔外套,换裤子的时候,昨晚的某些场景突地涌入脑海,他僵了一秒,很快甩甩头,试图把那些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那个借着酒劲发疯的蠢货,绝对不是自己! 飞速赶到学校南楼,从后门溜进阶梯教室。季宏已经帮他占好了座位,冲他摆摆手。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知看到什么,季宏的脸红了红,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了?”闻远被他看得满头雾水。 季宏指了指他的脖子,压低声音。 “你们昨晚也……太激烈了吧……” 闻远低头一看,衬衣领口露出的红痕格外清晰,难怪会被人误会,他赶紧把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上,干笑了两声。 “蚊子咬的,误会,误会。” “这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季宏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要说是祁瑾然掐的,估计你更不信。闻远也懒得解释了,把专业书找出来,一身正气道:“别瞎聊天了,赶紧听讲。” 经过昨晚,闻远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把祁瑾然惹毛了,他发了一堆的道歉短信过去,可祁瑾然一条都没回。 他不死心,晚上回家做了一盒各混合口味的曲奇饼干,附上一份道歉信,想给祁瑾然,却被管家告知对方去了S市出差,这几天都不在。 闻远觉得自己离凉凉不远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社团那边副社长又出了事,某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副社长喝多了酒,跟隔壁桌上的小混混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手臂负伤,原定的弹唱节目没法参加了,又来找闻远帮忙。 看着鼻青脸肿、手臂吊着石膏的副社,闻远无奈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要参加元旦彩排,自然免不了碰到周云倾。那天在走廊不愉快的碰面结束后,周云倾就没再找过他了,倒是跟杨沫秀起恩爱来越发高调。好几次闻远都在后台的休息室撞见两个人接吻,恶心得他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周六,宛城又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温度也降到了零度以下。本来祁瑾然不在,闻远也不打算回水榭居,没想到他这晚他刚结束彩排,就接到了薛蓉的电话。 “什么?他生病了?” 闻远背着吉他,坐上祁家派来的车,急匆匆地赶回了水榭居。远远就看到别墅里灯火通明,庭院里还停着一辆救护车。他心头一沉,快步跑了进去。 迎面便碰上一个穿着浅绿色护士服手里端着托盘的高大男人,看清他胸口的铭牌,闻远顿时一怔。 丁赫?难道这就是……薛姐之前说的那个护工小丁? “你就是闻远先生吧?我听薛姐说过你。” 丁赫一眼便猜到闻远的身份,他简短介绍了一下自己,便带着闻远往里走。 “你放心,医生来过了,祁先生的情况不算严重,只是因为摔伤加上感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他怎么会摔伤?”闻远不解。 “听庄助理说,S市下了雪,路面太滑,祁先生下车进酒店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 也对,祁瑾然的右腿本来就不像普通人那样灵活,走在积雪的路面上,肯定容易摔倒。他那么好强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坐轮椅出去……闻远在心底叹了口气。 到了祁瑾然卧室门口,闻远脚步忽地定住。他可没忘记,祁瑾然到现在都没接受他的道歉呢,他现在进去,岂不是找不痛快?何况祁瑾然还是个病人。 “闻先生,你不进去看看他吗?” 丁赫想不通,这两人既然都订婚了,也住在一起,怎么关系看起来这么生疏呢。 闻远尴尬一笑:“我……我在门口就好。” 丁赫没有多问,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允许后,便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闻远站在门外,看着丁赫给床上的男人量体温,换输液袋。这是闻远第一次看到祁瑾然生病的样子,男人苍白而瘦削的脸半陷在枕头里,平常往后梳的黑发放了下来,散乱地搭在额前,眼睛半闭着,显得憔悴而虚弱。 “止……止痛药……”闻远忽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 丁赫听到祁瑾然的要求,面露难色:“祁先生,您已经吃过药了。” 祁瑾然闭了闭眼睛,左手抓住身下的床单,惨淡地笑了声。 “可以加大剂量吗?” 丁赫犹豫道:“祁先生,您知道的,这其实是一种神经病理性疼痛,成因十分复杂。止痛药帮助可能不大……” 他知道祁瑾然又出现了幻肢疼痛,本来早都已经治好了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的病也不会复发。 祁瑾然看着天花板,眼睫缓缓眨了两下,重又闭上。 “我知道,你出去吧。” “是,祁先生,有任何事您记得按铃。” 丁赫把床头的灯调暗了些,端起桌上用完的输液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闻先生,您也去休息吧。”看闻远还守在外面,丁赫不忍道。 “我不困。”闻远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房间:“他一个人……能行吗?” “有什么事他会按铃的,输液两个小时后结束,我也定了闹钟,随时能过来。” 闻远看着丁赫眼下一圈黑青,估计他这大半个晚上也忙得够呛,他点点头:“那你赶紧休息吧,我帮你照顾他。” “谢了。” 丁赫打了个哈欠,处理完废弃的医疗用品,跟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闻远在虚掩的门口一直等到祁瑾然睡着,才敢走进去。 卧室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暖气充足,淡淡的海洋熏香味混合着药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闻远穿着家居拖鞋,慢慢踱到祁瑾然床边,看着沉睡的男人。 他生怕吵醒祁瑾然,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地替他掖了掖滑到肩膀的被子。 祁瑾然失血的唇紧闭着,似乎陷在梦魇中,俊秀的眉蹙起,额上泛着细密的汗珠。闻远想起丁赫的叮嘱,用床头的酒精湿巾帮他擦了擦额头,又给他量了一遍体温。 好家伙,都烧到38.7度了! 闻远其实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他只是遵照丁赫的嘱咐,不停地换毛巾给祁瑾然擦身体和脸,帮他物理降温。中途丁赫进来了一次,帮祁瑾然拔针头。看到男人青白的手背上好几个刺目的针孔,闻远的心也像被扎了一下。 虽然这家伙嘴巴毒,又是个死傲娇,可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还是怪可怜的。 作为同居室友,闻远心想自己还是要对他好一点,热脸贴冷屁股他也认了。手上换了干净的毛巾,正要搭在祁瑾然额头上,一道视线忽地射过来。 对上祁瑾然黑沉的眼睛,闻远心中咯噔一声。 靠,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第9章 满室寂静。 屋外,墨蓝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几粒寒星嵌在遥远的天幕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暖如春的室内,祁瑾然的声音却格外冰冷。 闻远早料到了这个场面,半点不慌,厚着脸皮道:“我看丁赫挺累的,就想让他休息一下——” “我给他的时薪是五千,从走进这栋别墅开始算。你以为我花这么多钱,是请他来休息的?” 闻远一时噎住了,他脸颊微红,抓着那块毛巾,窘迫地出了卧室。 祁瑾然按铃让丁赫进来,丁赫帮他做了全身检查,男人右腿的旧伤已经消炎了,体温也降了下来,只是还有些低烧。 “祁先生,其实您没必要那么说闻先生……他昨晚在床边守了您一夜,真的很用心。” 不用丁赫说,祁瑾然也知道。后半夜他烧得没那么厉害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就看到闻远坐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 这家伙在梦里大概也在吐槽他吧? 脑海里这个想法一晃而过,随即胸口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明明那晚闻远被他掐着脖子说了狠话,道歉短信他也一条没回,为什么这个愚蠢的家伙就是不会吸取教训,还要靠近他呢? 祁瑾然看着窗外的高树,正恍神时,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悠扬的吉他声。 丁赫也听到了,他微微一笑,看着祁瑾然。 “祁先生,其实听音乐也是一种缓解疼痛的办法,要不——” “很吵,不用。” 祁瑾然闭上眼,干脆地拒绝了他。 丁赫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出了房间。 闻远虽然一晚没怎么睡觉,却精神得很。练完吉他,他去二楼闲置的厨房看了看,惊喜地发现他在家里做烘焙用的那些材料全都送过来了。 叶女士果然还是靠谱。 有了趁手的工具和食材,闻远就闲不住了,打算做一款欧包。熟练地准备工具,发面,洒酵母粉,反复揉面,看着光洁的面团在案板上成型,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占据了闻远的心房。 烘焙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看着烤箱里的面团慢慢膨胀,变成金黄酥松的面包,闻远格外有成就感。可惜他爸妈饮食传统,吃不惯西点,他都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到了祁家,他反而有空专注自己的爱好。 刚出炉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道,丁赫在一楼都闻到了。看着薛蓉端着餐盘下来,他忍不住笑道:“薛姐,您什么时候学会做西点了?” “我又不会做,这都是小闻做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心灵手巧的男孩子。” 薛蓉对闻远是赞不绝口。她笑容满面,端着欧包和热牛奶进了祁瑾然的卧室,把刀叉一一摆在床上的小餐桌上。 “少爷,早餐好了,是闻先生做的,您尝尝看?” 祁瑾然今天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仍然苍白。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黑眸淡漠地掀开,语调嫌弃。 “丑不拉几的。” 陶瓷碟里的欧包从外形看的确平平无奇,祁瑾然没抱什么期望地拿起来咬了一口,不知尝到了什么,他瞳孔微微放大。 温热酥脆的面□□里竟然层层叠叠地镶嵌着各种坚果,内心是浓郁酸甜的蓝莓果酱,一口咬下去,满嘴香甜,整个舌尖都为之战栗。 祁瑾然对西点的口味格外挑剔,祁氏旗下所有顶奢酒店的下午茶他几乎都尝过,然而论面包的松软程度,能比得上眼前这个欧包的似乎寥寥无几。 这家伙,好像确实有点厨艺天分…… “少爷,味道怎么样?” 薛蓉一脸期待。 “还行吧。” 祁瑾然垂下长睫,喝了口热牛奶。 “还有其他口味的,您要不要再来一个?”薛蓉尽职尽责地帮闻远推销。 “不用,我差不多饱了。” 话是这么说,薛蓉把空碟子收走后,祁瑾然躺在床上,嘴里回味着那个欧包的香味,仍有些意犹未尽。可要是让他再去找薛蓉,又实在开不了口。他吃力地坐起身,想看书转移一下注意力,忽然发现床头柜的台灯下放着一个蓝色的饼干盒。 盒子下面压了封信,祁瑾然抽出信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黑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闻远两天前写的道歉信。 盒子里的曲奇饼干,自然也是闻远做的。 祁瑾然把信看完,重新叠好,放进了抽屉里,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巧克力曲奇饼。 他慢慢嚼着饼干,听着隔壁传来的吉他声,黑眸静静看着窗外的湖泊,忽然勾了勾嘴角。 这家伙,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吃过中饭,闻远困得要命,也没心思练吉他了,回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三点多,等他醒来时,发现床头竟然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冬日的室内光线昏暗,窗帘半拉着,闻远眼睛没完全睁开,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吓得“啊”地叫了一声,瞬间从床上弹起来。 祁瑾然俊美白皙的脸裹在毛衣的黑色高领里,脸色淡淡的。 “睡傻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远怎么都想不到,祁瑾然竟然会屈尊降贵,亲自到他的房间来喊他起床。 “穿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祁瑾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出了卧室。 闻远连忙穿上夹克外套,换了鞋,到了客厅,他发现祁瑾然正拄着手杖,在门口等他。 “你的腿……好了吗?”闻远有些担心地瞥了一眼他的右腿。 “你觉得呢?” 祁瑾然往景观回廊走,步伐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自然,但同样稳健有力。闻远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上了加长林肯,看着车辆往市中心驶去,闻远有些疑惑。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祁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加长林肯一路开进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到了地下车库,一下车,两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戴着手套的女店员便将他们迎进了大楼顶层的贵宾休息室。 “给他量一下吧。” 休息室里,祁瑾然翻着桌上的商业杂志,神情淡淡的。 闻远以为祁瑾然是看不惯他的穿着,特地带他来买衣服,然而刚举起双臂,对面的导购小姐姐便笑了笑。 “您把右手往模具上按一下就行了。” 她端着一个盒子送到闻远面前,闻远试探着伸手按了下去,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便出现在白色软泥上。 这是要干嘛? 他满脸不解,然而直到走出休息室,祁瑾然也没给他答案。 闻远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些了,元旦晚会在即,除了上课,他一有空就待在排练室里,跟乐队的其他人磨合,争分夺秒地练歌。偶尔回水榭居,也很少碰到祁瑾然。 演出前一天,闻远接到了叶霞的电话。 “远远,抱歉,爸妈这次不能去看你的表演了,你爸有个朋友生病了,明天我们得去B市探望他……要不你把票给瑾然,让瑾然去看?” 闻远被他爸妈放鸽子放惯了的,也没多失望。 “嗯,看他有没有空吧。” “妈妈给你订的演出服收到没有?记得拍照给我看啊。”叶霞不放心道。 “收到了,到时候会给拍给你看的。” 叶霞虽然来不了现场,但宝贝儿子要登台演出,她早就请人给他量身定制了一套演出服,低调而奢华,儿子一旦穿上,势必成为全场最帅的崽! 挂了电话,闻远看着桌上的礼盒和票,有些失落。有那么一秒,他想过打个电话给祁瑾然,问他要不要来T大看晚会,可想到他肯定忙于公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祁氏ceo办公室。 庄杰拿着一张邀请函,恭敬递到祁瑾然手上。 “祁总,T大的副校长送来的,请您明晚去看T大的元旦晚会。” 邀请函里还附着一张节目单,祁瑾然随意扫了一眼,看到主持人时,视线微顿了顿。再往下,他看到了闻远的名字。 “祁总,那明晚顾家的酒会,您还要参加吗?”庄杰是个最会看眼色的,试探道。 “推了吧。” 祁瑾然黑眸微敛,把邀请函放进抽屉。 “明天把我订的东西取过来。” “是,祁总。” 庄杰喜笑颜开。 演出当天。 闻远化了妆,换好演出服,从休息室一出来,乐队其他人便纷纷瞪直了眼。 “操,这也太tm帅了!” “闻远,什么时候出道,我当你经纪人成不?” “这照片要是发网上去,绝对吊打那些流量明星!” 闻远被他们调侃得脸有些红,他不自在地拍了拍袖口,身上的金粉扑簌簌往下落。 “别贫了,赶紧走位去。” 在后台等待的时候,闻远碰到了周云倾。后者穿着白色西装,化了淡妆,清俊而斯文,看到闻远的打扮,他微微一愣。 闻远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色短外套,胸口到肩膀绣着用银线和金箔勾勒成的翅膀状花纹,衬得那张英俊的脸更加耀眼。 看到周云倾,闻远也怔了一下,随即便淡漠地跟他擦肩而过。 十分钟后,表演开始。 闻远这首歌是压轴曲目,他抱着吉他,半闭着眼睛,从升降台上缓缓升到舞台中央的时候,全场都屏息凝神,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头顶有光束洒落,他睁开眼,看向闪烁着点点荧光的观众席,黑色的眸子仿佛落进了星光,明亮得不可思议。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低沉磁性的歌声缓缓响起:“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 闻远一开口,全场便瞬间沸腾了,纷纷挥舞着荧光棒开始尖叫。这首歌在学生中过于耳熟能详,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全场大合唱,礼堂的气氛也被点到最燃。 “啊啊啊啊!闻远好帅!” 庄杰正满眼放光,挥舞着荧光棒跟着观众们大声尖叫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道不悦的视线。 糟糕,太忘形被老板发现了。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荧光棒,把身体往座椅里缩了缩。 祁瑾然听着满场的“闻远我爱你!”“闻远帅爆了!”“小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黑眸沉得不能再沉。他忽然有些懊恼,他本来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为什么偏要来这儿? 他起身想走,然而视线一落在舞台中央,便像被定住了般。 黑暗的舞台中,只有一束明亮的聚光灯从男生头顶洒落,闻远抱着吉他,自顾自地弹唱,眉眼英俊,神情温柔,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小王子,沉静而耀眼。 祁瑾然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闻远的每个神情变化他都看得格外清楚。演出结束,他看着他跟乐队的人一起弯腰谢幕,看着他嘴角咧开笑容,接过观众送的捧花。 忽然,闻远似乎感应到什么,往台下看了一眼。 祁瑾然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了座椅扶手。 第10章 闻远的目光掠过台下的观众,有那么一秒,他以为他出现了错觉,看到了祁瑾然。 那家伙会出现在这里?想想也不可能。 “闻远,该下台了。” 身后有工作人员提醒他。 闻远很快反应过来,最后朝观众鞠了一躬,在尖叫声中拿着捧花下了台。 最后的大合照结束,闻远脸都笑僵了,他跟乐队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回了休息室卸妆。 表演人员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休息室里没什么人,闻远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把头上的金粉和亮片拍掉,一抬头,发现身后多了个人影。 半身镜中,一身白色西装的周云倾静静地看着他。 刚刚闻远在舞台上的样子,一下让周云倾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去年这个时候,闻远心甘情愿当他的陪衬,抱着吉他站在角落,而他在舞台中央演奏,偶尔弹到某个音符时,会笑着跟他对视。 一切说不出的爱意都在交汇的眼神里。 只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心爱的男孩即使离开了他,也依然耀眼夺目,甚至光芒比从前更甚。他在台下看着他,根本移不开视线。 “有事吗?” 闻远不太耐烦地盯着他。 “闻远,我——” 周云倾刚要说些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小远,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来人,闻远眸中露出惊诧。祁瑾然怎么会来?不会专程来看他演出的吧? 正当闻远觉得自己在做白日梦的时候,高挑俊美的男人走近一步,牵住了他的手。 “穿这么少,冷吗?” 周云倾脸都白了。那次在食堂看到祁瑾然后,他再也没在T大出现过,他一直以为祁瑾然不怎么在乎闻远,没想到他今天又出现在这里。 “还好……你怎么……” 闻远被他牵着着往外走,走廊上,庄杰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笑眯眯地递给祁瑾然。 祁瑾然顺手就给了闻远。 闻远单手抱着那一大束玫瑰,眼睛眨了眨,感激地看着祁瑾然。 大哥,您这戏做得也太足了! 祁瑾然全程视周云倾为无物,他牵着闻远进了休息室,看他收拾东西。 休息室里还有几个在卸妆的演出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诧异而艳羡的表情。 周云倾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他心底压着股火气,走到祁瑾然面前。 祁瑾然是哪儿都比自己好,可偏偏是个残疾人,缺了一条腿。要不是他问过杨沫,现在都看不出来呢。 嘲讽的视线扫了眼祁瑾然看起来跟常人无异的右腿,周云倾笑着道:“大冷天的,祁先生跑到这儿来,腿脚还方便吗?” 祁瑾然听了这话,黑眸沉了沉,还没动作,闻远便跟个小炮弹一样挡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看着周云倾。 “周云倾,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看着闻远这么维护祁瑾然,周云倾心中又酸又苦。 “我只是关心一下祁先生而已,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他用不着你关心,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 闻远气得不行,听到周云倾讽刺祁瑾然,他简直比自己被人侮辱了还难受。 休息室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庄杰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被人这么嘲讽了都一声不吭,老板的脾气难道是越来越好了吗?不对,老板肯定还没发作呢! “恒光资本。” 突地,祁瑾然不轻不重地吐出这四个字。 周云倾心头一惊。 “听说你在那儿实习?” 男人冷冽的黑眸看着他。 “这么巧,我正好认识恒光的ceo。” 周云倾被男人极具压迫性的视线盯着,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恒光…… 就在周云倾难堪不已,不知如何收场时,休息室外忽地响起一阵喧闹声。 “闻远,你刚才可太帅了!” 闻远的几个舍友咋咋呼呼地冲进来,首当其冲地就是拿着一束满天星捧花的季宏。 “诶,祁先生也在呢?”季宏看到祁瑾然,十分惊喜。 宿舍老大为人沉稳,也比较有眼力劲儿,一眼就发觉现场气氛不对,赶紧扯了扯季宏的袖子。 季宏这才看到身后的周云倾,顿时沉下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闻远笑着接过季宏的捧花,跟他们聊了几句。周云倾本来想挑衅一下祁瑾然,结果自己反被打脸,心有不甘地走了。 “饿了吧?咱们吃烧烤去。”季宏搂着闻远的肩,刚要拍几下,就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手背。 发现祁瑾然正看着他,季宏心底莫名一虚,赶紧把手拿开了。 闻远确实饿了,下午他就吃了块三明治充饥,后来化了妆后再也没吃过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可祁瑾然还在这儿,他似乎得跟他说一声。 “瑾然,要不你先——” “要不祁先生跟我们一块去吃烧烤吧?这么晚了,您肯定也饿了。”季宏诚心邀请。 祁瑾然还没说话,闻远的脸色先变了变。开玩笑,祁瑾然这种有洁癖的高冷霸总,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吃烧烤?想想都不可能!他准备替祁瑾然回绝,却听到男人淡声开口。 “可以。” 闻远:…… 半个小时后,南门附近某家大排档里。 闻远吃完第九个蒜蓉生蚝,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个很新鲜很干净的,也没放辣,你要不试一下?” 闻远知道,祁瑾然病刚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他特地叫老板专门给他做了清淡的口味。 祁瑾然看着盘子里的生蚝,面色犹豫。 对面的季宏和宿舍其他人面面相觑。 虽然已经知道了闻远和祁瑾然是恋爱关系,可两人相处的气场,怎么总感觉怪怪的,没有他们想象中亲密呢? 闻远被三个“老父亲”般的室友盯着,自觉压力山大。想到之前祁瑾然特地给他送了玫瑰花,他不做点什么回报一下他,似乎说不过去。 “干脆把戏演足好了。” 闻远凑近祁瑾然,小声道。 “要不……我喂你?” 男生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祁瑾然耳后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很快起了热度。他攥紧手里的筷子,没说话。闻远以为他是默认,便用勺子帮他把碟子里的生蚝肉挑出来,递到他嘴边。 “很好吃的,试试嘛。” 闻远黑眸微眯,笑着看向他。 祁瑾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张开嘴,把那块生蚝肉吃了进去。 季宏看到这一幕,嘴里的金针菇汤差点没喷出来。 好家伙,刚刚他还以为这两人不怎么亲密呢,结果转头就被秀了一脸恩爱! 之前非得把祁瑾然喊过来,结果呢?活该他这个单身狗受虐啊 闻远看着祁瑾然想发作又只能强忍的表情,觉得意外地舒心,他又挖了一勺生蚝肉,想喂给祁瑾然,被后者在桌下攥住了手腕。 男人盯着他,黑眸隐有一丝厉色。 闻远也不敢再撩虎须了,勺子转向,放进了自己嘴里。 “嘿嘿,逗你的。” 几人正吃得开心,身后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那个是闻远吧?” “我的天哪,好帅!” “卧槽,我能找他签名吗?” 这儿来吃夜宵的基本上都是T大的学生,有几个女生认出了闻远就是之前在台上弹唱压轴曲目的小哥哥,激动得不行,犹豫着凑过来。 “闻远学长,你刚才好帅啊!吉他弹得好,歌也唱得好!” “简直是芳心纵火犯!” “你一开口我腿都软了!” 闻远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俊脸微红。 “谢谢。” “学长,能帮我们签个名吗?你最帅了!” “是啊,学长你好帅哦。”季宏故意捏着嗓子,怪模怪样地学着几个女生的腔调。 闻远瞪了他一眼,接过女孩们递过来的笔记本,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 “学长,你旁边这位是?” 有女生注意到了他身旁的祁瑾然,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闻学长已经长得够帅了,没想到他旁边的男人更绝,简直就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一样! 闻远面露难色,正不知该怎么介绍时,祁瑾然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我是他未婚夫。” 低沉动听的男声道。 季宏嘴里的可乐直接喷到了宿舍长脸上。 第11章 闻远:!! 祁瑾然竟然会在公众场合承认两人的关系? 季宏:!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一定出现了幻听!闻远不是刚跟祁瑾然在一起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成未婚夫了? 几个女孩听到祁瑾然的回答,脸上彻底笑开了花,看看闻远,又看看祁瑾然。 “闻学长,是真的吗?” 闻远僵着脖子,轻“嗯”了声。 “天啊,两个大帅哥在一起,我太幸福了!!” “啊啊啊啊!这一定是在做梦!” 女孩们捂着脸,满脸笑容,神情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闻远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问祁瑾然,只好低头给他发了条短信。 闻远:这样……可以吗? 没两秒,祁瑾然便回复他:公开关系,周云倾应该不会再缠着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闻远沉默了几秒,回复:谢谢。 “闻远,你跟祁先生……什么时候订婚的啊?”季宏实在憋不住了,急于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哥几个说一声!” “就几天前……不好意思。”闻远尴尬地笑了笑。 “卧槽,这进展也太神速了,比坐火箭都快!” “那你们既然订了婚,有没有交换什么定情信物啥的?”季宏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老大看闻远脸色僵了一下,赶紧在桌下踩了季宏一脚。 “秋刀鱼都要冷了,还不赶紧吃!” 闻远还没说话,身旁的男人先开了口。 “差点忘了。” 闻远疑惑地看着他。 祁瑾然起身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庄杰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盒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板,给。” 祁瑾然接过盒子,送到闻远面前,就像随手给闻远送一本书那样随意。 “之前订的戒指,今天正好到了。试试合不合适。” 黑丝绒礼盒啪地弹开,露出两枚流光溢彩的银色对戒。在闻远震惊的目光中,他拿起左边那枚戒指,把闻远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抽掉,替他戴上了戒指。 “喜欢吗?”他黑眸微垂。 闻远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完美贴合,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想到那天祁瑾然忽然带他去商场,还让他留手印,闻远立刻全明白了。 原来,就算对待联姻对象,他也这么尽职和贴心。 “嗯,很好看。”闻远是真的喜欢这枚戒指的设计,上面镶嵌的纹路非常别致。 “先随便戴戴,等结婚再换个更好的。” 祁瑾然把自己那枚也戴上了无名指。 宿舍其他三人都看傻了。 老大有个传媒学院的女朋友,对各种奢侈品品牌也有些了解。看到盒子上的烫金英文就知道价格不菲,于是顺手在网上查了一下价格。 好家伙,一百多万的戒指,随便戴戴?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壕无人性啊! 季宏也看到了老大手机屏幕上的价格,最关键的是,闻远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在旗舰店里根本没有同款,说明是专门订制的,价格只会更贵! 季宏忍不住捅了捅闻远的胳膊,羡慕道: “你未婚夫也太宠你了吧!” “真希望以后有个富婆也能这么宠我!呜呜呜呜。” 闻远耳根红了红,看了眼祁瑾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场恩爱戏,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吃完烧烤,一行人在南门分道扬镳。 上了车,刚坐下,闻远就看到了之前祁瑾然送他的那束红玫瑰。除了这束花,其他观众送的捧花他都让庄杰转送给附近社区的义工了。 只是这束玫瑰,他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祁先生……”他看了眼身旁坐着的男人,试探开口。 祁瑾然似乎有些困倦,半闭着眼睛,倚在座椅上,轻“嗯”了声。 “今晚的事,谢谢你。” 祁瑾然的黑眸睁开,眸中划过一丝什么,很快淡去。 “没什么,婚前协议里写得很清楚,这些都是我作为未婚夫应该履行的义务。” 未婚夫……闻远在心底咀嚼着这三个字,再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只觉得一切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回到水榭居,闻远找了个花瓶,把那束红玫瑰放了进去,摆在客厅里。 薛蓉看到,笑眯眯地问:“少爷送的吗?” “是庄杰自作主张,非要买。” 祁瑾然穿着家居服走过,神情有一丝不自在。 “那就是少爷送的了,这花可真漂亮,家里好久没摆过鲜花了。”薛蓉满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祁瑾然冷哼一声,回了卧室。 闻远有些想笑。果然,他熟悉的那个祁瑾然又回来了。 临睡前,闻远忽然想到什么,去隔壁敲了敲房门。 好半天,祁瑾然才打开房门。 “什么事?” 他刚洗了澡,身上穿着一件墨蓝色的珊瑚绒浴袍,被水汽熏得有些发红的白皙肌肤从领口露出来,看得闻远怔了一下。 “那个……今天周云倾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祁瑾然忽然就有些烦躁。 “怎么,你要帮他道歉?” “不是,他确实是个傻逼。但是你说恒光……” 祁瑾然顿时全明白了。 他嘴角勾了勾,嘲讽地看向闻远。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用权势给别人施压的人?” 闻远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这些话被别人听到,他们反过来污蔑你,说你仗势欺人什么的。” 这些天闻远身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流言,好的坏的根本数不清,他不想把祁瑾然也牵扯进来。 “谁敢污蔑我?” 祁瑾然静静看着他,忽然道:“你在担心我?” 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调侃的意思,可听在闻远耳朵里都就不一样了。他结巴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越界了。 “没有……我就是……履行未婚夫的义务。” 他把祁瑾然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打扰了,你先休息,我也该洗澡了。” 闻远飞快地逃回自己的房间。 浴室里,闻远看着水汽氤氲的半身镜,有些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每次祁瑾然对他好一点,他就把男人之前的嘲讽和警告忘在了脑后,恨不得加倍回报对方。他难道是什么受虐体质吗? 越想越头疼,闻远干脆不想,任由自己沉进了浴缸里。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加上累了一天,闻远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刚接起,季宏聒噪的嗓门就传过来。 “闻小远,你火了!” 每次季宏叫他“闻小远”,不是要找他抄作业,就是有大事发生。 “你赶紧上微博热搜看看!” 闻远有微博账号,但常年潜水,玩得很少,账号也只有寥寥几百个粉丝。然而这次他刚登录,消息栏就炸了。 看了眼热搜,他才知道昨晚T大的元旦晚会竟然出圈了。作为国内TOP2的高校,T大每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广受关注,加上昨晚元旦晚会采取了线上同时直播的方式,很多网友也进了直播间看热闹。 闻远出场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数量飙到了最高。 【啊啊啊啊小哥哥唱得太好了!】 【艹,这是迪士尼在逃王子吧?】 【这不是去年跟周云倾同台的吉他小哥吗?原来solo也这么棒!】【word妈,也太稳了……是真唱吗?】 在一众假唱的质疑声中,有现场的学生直接把当天录的高清无损视频片段传到了网上,视频里闻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听得清清楚楚,毫无置疑的真唱。 不到几个小时,这个视频就火了,评论区成了颜狗和声控的狂欢。 【我已经反复观看一万遍死得透透的了】 【都让开,我宣布这是我新的墙头!】 【小哥哥眼神也太温柔太坚定了吧……看哭了……】不知道是谁在评论区把闻远的微博号挖了出来,于是无数表白的私信和@瞬间淹没了闻远的微博后台。 看着一夜间涨起来的三十万粉丝,闻远坐在床上,有点懵。 其实去年他跟周云倾同台的时候,也小火过一把,但那个时候周云倾是主角,他只是陪衬,没什么人讨论他。也是从那时起,周云倾变得有些自傲,也对他更加挑剔。 “你太黑了,白点多好。” “能穿点像样的衣服吗?又是T恤和牛仔裤!” “学什么烘焙,难不成以后想当个厨子,专门做饭给别人吃?” …… 闻远发现自己已经能平静地回忆起这些。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他投入更多,所以周云倾笃定他不会离开自己,总是有恃无恐。 还好,他们已经分开了。 闻远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忽然笑了笑。 在错的人身上,不值得浪费一秒钟时间。 元旦过去,忙碌的考试周来了。 这段时间闻远的电话差点没被打爆,自从那个弹唱视频在网上火了后,不少经纪公司给他抛出了橄榄枝,邀他签约,都被他一一拒绝。 闻远很清楚,自己不是演戏的料,更不适合娱乐圈那个大染缸。 让他惊讶的是,某天他在BBS上看到新闻,说周云倾离开了恒光,签了经纪公司。 季宏坐在他对面啃着烤红薯,愤愤不平道:“这人渣还是靠着跟你捆绑才火的,有人把去年你俩合唱的视频翻了出来,他背后的公司一炒作,立马有了热度。真他妈够恶心的。” 闻远没什么反应,退出BBS,刚要复习专业课,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我跟杨沫分手了。 闻远看着那条短信,两秒后,按了删除。 周云倾的事,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12章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周云倾看着始终没有反应的手机屏幕,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玻璃门被推开,他的新经纪人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递给他一份策划书。 “这是接下来公司为你量身打造的一系列项目,你看看。” 周云倾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还记得那晚,在后台的休息室里,祁瑾然是怎么冷冰冰地威胁他。在那个高贵倨傲的男人眼里,自己就跟蝼蚁一样轻贱。 他同样记得,当他听到经管学院的同学说,闻远好像订婚了,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戒指时,胸口产生的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 跟杨沫分手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反而觉得解脱。杨沫哭着把房间里所有东西砸到他身上,骂他是个人渣,他也默默忍受。 他早就察觉到杨沫跟他在一起时,偷偷在网上跟其他人聊骚,他心中膈应,却也懒得计较,因为他知道两人迟早都要分开。 他唯一爱过、现在还爱着的人,只有闻远。 就算他现在不属于自己,他也要想法设法把他抢回来。 “云倾?”经纪人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看出了什么问题。 “有什么疑问吗?” 周云倾收回思绪,抬起头,清俊的脸上笑容灿烂。 “没有,这份策划案我很满意。” 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闻远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叶霞语气殷切,让他周六务必带着祁瑾然回“娘家”吃饭。 这段时间忙着备考,闻远很少回水榭居,跟祁瑾然也没什么联系。要不是叶霞提醒,闻远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离开家这么久,闻远确实想回去住一晚,可带着祁瑾然……后者会答应吗? 他可记得祁瑾然第一次见他父母时,态度算不上热络,估计也认为自己家高攀了他们吧。 晚上回到水榭居,闻远忐忑地敲开书房门,跟祁瑾然说了这件事。 让他意外的是,祁瑾然答应了。 闻远心头一喜,转身想回去收拾东西,又被祁瑾然喊住。 “你的戒指呢?” 闻远“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扯开自己的衬衣领口。 “我有时候做西点戴着不方便,就找了个项链,挂脖子上了,没弄丢。” 祁瑾然看到他露出的一截蜜色锁骨,视线不自在地移开,轻“嗯”了声。 隔天,祁瑾然让庄杰买了一堆昂贵的礼品,塞满了宾利慕尚的后车厢。 下了车,闻远两只手都提不过来,叫来家里的保姆和司机帮忙,才总算把礼品全搬了进去。 叶霞站在门口,简直笑开了花。 “哎哟,瑾然啊,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干嘛!” 随即,不知道看到什么,叶霞双眼放光,捧住一个礼品袋爱不释手。 “这不是Hermes那款限量的包包吗?天啊!这个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叶霞也算是勉强挤入了宛城贵妇圈的人,虽然闻家一直被嘲暴发户,其他贵妇也有意无意地排挤她,但叶霞心态平和,懒得跟她们攀比什么限量款手镯和包包,不过这不代表她不喜欢这些东西。 毕竟没有哪个年纪的女人,能抵挡住鞋子和包包的诱/惑。 “爸,这是您之前看中的那套紫砂茶具。” “哟,还真买了啊,这也太破费了!瑾然,谢谢你啊!”闻承民接住闻远递来的礼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来老婆说得没错,自己儿子果然很讨祁家人的喜欢呢,不然瑾然也不会对他们两老这么上心。 “一点小心意,没什么。” 看着笑容满面的闻父和闻母,祁瑾然眼底也有一丝笑意。 他本来没打算买这么多东西的,可来之前,祁东辉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小远的父母自私贪财,真的为了家里的企业,连儿子的幸福都可以牺牲?” “我实话告诉你,当年要是没有小远的爸爸,你现在能不能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个问题。你爸读高中的时候,寒假跟小远的爸爸还有几个同学去深山野营,半夜得了急性阑尾炎,是小远的爸爸顶着风雪,翻了好几座山,把你爸一路背到镇上的医院,让他及时做了手术。” “你记住,不是闻家承了咱们家的情,是咱们家承了闻家的情。” …… 闻家别墅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摆满鲜花和绿植,闻承民喜滋滋地打开那套紫砂茶具泡茶,又招呼祁瑾然尝一尝他新买的大红袍。 “喝什么茶,先吃水果,这个黄金奇异果特别好吃。” 叶霞不甘落后,端着切好的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祁瑾然已经很多年没体验过这种温馨的家的感觉,他眸中划过一丝什么,接过闻承民递来的茶,轻声道:“谢谢闻叔。” “嗐,客气什么,就跟自己家一样嘛。” 闻远总觉得,祁瑾然这次来,对他父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他以为祁瑾然最多就做做面子工作,敷衍一下两老,没想到吃完饭,他还陪闻承民下起了象棋,边下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国内的经济形势。 “远远,上次说把你元旦晚会演出的照片发我,我要做家庭相册的,你怎么没发啊?” 闻远本来在啃雪梨,听到这话动作一顿,面露难色。 他完全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手机里根本没存几张照片。也不知道季宏那儿有没有…… “要不,您自己去网上找找?我那个节目在微博还挺火的。”闻远讪笑道。 “你这孩子,明知道我玩不来那些微博什么的——” “阿姨,我有照片。”一旁的祁瑾然道。 叶霞眼睛一亮,看向祁瑾然。 “瑾然,你去看小远的演出了?来来来,赶紧把照片发我。” “下棋呢,你又在捣乱。”闻承民不乐意了。 “瑾然,你别管他,来,我们加个微信。” 闻远怎么都想不到,祁瑾然竟然会存他演出的照片。他忍不住凑过去,挨着祁瑾然,好奇道:“我也看看。” “庄杰非要发我的,你别自作多情。”祁瑾然压低声音道。 闻远笑眯眯的:“我就说嘛,你还有这么好的拍照技术。” 祁瑾然:…… “哎呀,下雪了。” 闻远正看照片时,忽然听到了叶霞的惊呼。他转过身,看向窗外,发现墨兰的夜色中,柳絮状的雪花正一片片洒落。 这是今年宛城的第一场雪。 “老闻,别下棋了,出去看雪去。”叶霞招呼闻承民。 祁瑾然腿脚不便,叶霞怕他再摔伤,就没让他出去,闻远本来都戴了绒线帽走到院子里了,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祁瑾然倚在露台,眸中有些惊讶。 “不看了?” 闻远笑了笑,忽然摊开手掌,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正在他的掌心融化。 “给你看。” “我又不是没见过雪,无聊。” 祁瑾然面色淡漠地垂下长睫,心底某个地方却仿佛被撞了一下。 因为下了雪,路面湿滑,叶霞怕祁瑾然坐车回去不安全,极力邀请他在闻家留宿。 闻远以为祁瑾然不会答应,没想到后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叶霞和闻承民起疑,祁瑾然自然是跟他睡一个房间。 闻远看着床上的被褥,十分犯愁。房间里暖气充足,所以床上只有一床厚度适中的羽绒被,连个毯子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他得跟祁瑾然盖一床被子。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闻远更紧张了。他虽然跟祁瑾然订了婚,可两人从来就没同床过,祁瑾然那句“你离我越远越好”可是还在他耳边回响呢。 听到浴室门咔哒拧开的声音,闻远赶紧坐回沙发椅上,随手抽了本书看。 祁瑾然摸到自己的手杖,尽量忽略闻远的存在,去了床边。 有些尴尬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闻远什么都看不进去,余光瞥到祁瑾然上了床后,立刻站起身,飞快道:“我也洗澡去了。” 浴室里水汽朦胧,残留着他经常用的那款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 想到祁瑾然前一刻就站在这里,脱了衣服……闻远的脸颊顿时红透了。他用力甩了甩头,摇掉脑海中不该有的那些妄想,拧开了淋浴开关。 洗完出来,闻远发现祁瑾然已经睡下了。他只好关上门,在浴室里吹干了头发,再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关掉大灯。 正要从另一侧上床时,脚下忽然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绊了一下。 “哎——” 看清那是什么后,闻远的脸色僵了一下。这当口,祁瑾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有些阴郁。 那是他搁在床脚的义肢,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远飞快地把祁瑾然的义肢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用袖口擦了擦,再小心地把它立在墙角。 祁瑾然看着闻远,男生脸上有惊讶、羞愧和无措,唯独没有露出任何厌恶或排斥的表情。 “你对着一条假腿道什么歉?” 祁瑾然倚在床头,面无表情地开口。 “怎么,怕它痛?” 闻远窘了一下,发现祁瑾然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可这……毕竟是你的……” 闻远想说,这毕竟是属于你的一部分,我撞到了它,就跟撞到了你一样,当然会觉得抱歉。 祁瑾然嗤笑了声。 “等你什么时候撞到我左腿了,再来说对不起。” “……哦。” 闻远看祁瑾然重新躺下后,才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另一边睡下。 被子有晒过的阳□□味,枕头的柔软度也是他最熟悉的,闻远也没空想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他打了个哈欠,很快沉入了香甜的睡梦。 黑暗中,祁瑾然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跟人同床过,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始终不适应。 即使隔了些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闻远身上散发的热度,就像一个天然的小暖炉。 忽然,闻远换了个侧睡的姿势,靠向他这边,一条腿还搭在他腿上。 祁瑾然全身一僵,眉间浮出愠怒。他拧开台灯,想发脾气,告诫闻远离他远点,可看清男生的睡脸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闻远睡得很香,睫毛偶尔会眨两下,嘴巴微微嘟着,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毫无防备。 谁也不忍心吵醒这么一张恬静的睡脸。 祁瑾然深吸了口气,慢慢用手把闻远的腿挪开。 这晚,祁瑾然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终于捱到天亮,他打算起床时,大概是感觉到被子里进了风,闻远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把他连人带被子紧紧抱住。 祁瑾然被他抱在怀里,脸色变得极差。他刚要动,闻远的脸就凑了过来,似乎闻到了熟悉的薰衣草香味,依恋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感受到某种柔软温热的触感划过颈侧,祁瑾然全身一震,像被火焰灼烧到一样迅速坐起了身。 他拿着手杖,吃力地下床,一瘸一拐地进了洗手间。 低头看向某个部位,祁瑾然单手撑在洗手台上,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第13章 闻远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祁瑾然的身影。 他半点都不意外,祁瑾然这种工作狂魔,就算是周末肯定也要去公司加班。 洗漱完下楼,闻承民和叶霞已经在吃早餐了,看到儿子一副懒散的样子,闻承民放下手里的包子,语气十分嫌弃。 “你看看人家瑾然,一大早就起来去了公司。再看看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起!” “小远这不是放寒假嘛,你唠叨他干嘛。”叶霞不赞同道。 “放寒假怎么了?他这都快大四的人了,还没个定性,也不出去找点——” “爸,我找好实习了。”闻远在餐桌前坐下,啃了口豆浆。 闻承民眼睛微眯:“又去什么面包店?” 闻远摇了摇头:“一家五百强外企,管培生,后天去公司报到。” 在备考期间,他就跟季宏一起在找实习了,反正下个学期也没什么课,清闲得很,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干。 “这么快啊。”叶霞眸中顿时露出心疼,夹了个煎鸡蛋放进他碗里。 “赶紧多吃点,到时候去公司里一辛苦,可别饿瘦了。” 闻承民的脸色好过了些,下巴一抬,指了指茶几上的礼品。 “这是送给你祁爷爷的茶叶,到时候记得带回去。” “是,爸。” “多跟瑾然学学,尤其是企业管理这块,有什么不懂的多去请教他。以后爸还指望你接手公司呢。” 闻远心想我对管理公司压根没什么兴趣,嘴上还是敷衍地“嗯”了声。 去外企报到这天,闻远难得穿了一回正装。 祁瑾然看着他一身修身西装,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很奇怪吗?” 闻远不习惯穿正装,在镜子里怎么看怎么别扭,现在见到祁瑾然脸色古怪,更加没自信了。 “要不我还是穿件休闲夹克吧……”闻远转身,想回房换衣服。 “不用。” 祁瑾然放下马克杯,目光有些艰难地从他脸上移开。 “第一天上班,应该穿正式点。” 闻远点点头,整了整领口,背包下楼,在餐桌上拿了两片面包塞进嘴里,含糊道:“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闻远实习的这家外企是一家奢侈品集团公司,名叫BV,旗下有酒店、珠宝、香水、服装等业务。BV的管培生项目包括一年的轮岗期,所以在公司总部办完入职和培训后,闻远下午就去了酒店前厅,正式开始轮岗。 季宏运气没他好,被分配到了客房部,做的都是些又脏又累的活。 “阿西!那些hr绝对是看脸来分配的!” 中午两人在休息室里吃饭,季宏愤愤地啃着碗里的卤蛋,抱怨道。 “没事,后半个月我主动请缨,跟你一起去客房部。”闻远安慰他。 季宏一脸感动,在闻远肩上锤了一下。他瞥到闻远脖颈间挂着的戒指,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道:“说起来,你跟祁瑾然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闻远茫然地“啊”了一声。 “你们不是都订婚了吗!结婚应该也不远了吧。” 闻远看着季宏期待的目光,明白自己再也不能瞒下去了。季宏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欺骗他。 “其实,我跟祁瑾然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来话长……” 听完前因后果,季宏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你们是联姻?难怪进展这么快!卧槽,这不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嘛,这都什么年代了!” “可不是,大清都亡了不知多少年了。” “那你……对祁瑾然感觉怎么样?” 闻远一下被问倒了。 他当然是不讨厌祁瑾然的,可要具体地描述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有时他觉得那个人离他很远,有时他又觉得他触手可及。总之,那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还能有什么感觉,就跟同居室友一样呗。” “切,我才不信!”季宏冷哼了声:“对着那样一张脸,你就没有心动的时候?” 闻远微微一怔,他想起那晚他喝多了酒,在车上强吻祁瑾然的场景。男人嘴唇的触感,似乎现在都依然鲜明。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季宏调侃他。 闻远笑了笑,盖上饭盒盖子,站起身。 “总之,我跟他没什么可能。你就别八卦了。” 自打在BV实习后,闻远起得比祁瑾然都早,有时晚上祁瑾然回来了,他都还在酒店忙不过来。 年底是酒店的入住高峰期,还有各种大型公司的年会在酒店举办,BV又是宛城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之一,每天都宾客如云。闻远在前厅负责接待客人和统筹各种事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说话太多,一天下来嗓子都是哑的。 这晚,闻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回到水榭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祁瑾然。 男人好像是专门在那儿等他一样。 “你还没睡啊?” 闻远有些惊讶,之前他回来的时候,祁瑾然一般都已经睡下了。 “刚开了个视频会议,所以没睡。” 其实祁瑾然的公事早就忙完了,他甚至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一本英文书,只是那些单词,好像没有一个印在他脑海里。 他看着闻远眼下的一圈黑青,喉结动了动,才道:“实习累吗?” 祁瑾然这是……在关心他? 闻远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搭在沙发上的手不自在地攥紧了些,长睫低垂。 “你每天那么晚回来,影响我休息。” 他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难道还是影响到了祁瑾然?闻远顿时内疚不已,他估计祁瑾然睡觉很浅,很容易被一点响动吵醒。 “抱歉,这段时间酒店太忙了,所以回来得晚。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我住学校宿舍去?” “不用。” 祁瑾然硬邦邦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没必要为了那点微薄的实习工资,搭上自己的身体。” 隔天,酒店长廊里。 “你说……他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闻远帮季宏擦着景观墙上的透明玻璃。 “还能什么意思,人家想关心你呗。”季宏俨然一个知心大哥哥,他忽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 “我说,反正你早都跟周云倾分了,现在天天对着这种极品大帅哥,还矜持个什么劲,干脆假戏真做,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闻远连忙摇头,一脸后怕。 “我上次喝醉酒亲了他一下,他差点没把我掐死。” “原来你那个时候脖子上是掐痕啊。”季宏很是失望。 “不然呢?”闻远白了他一眼。 季宏切了声,正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经理的声音。 “闻远,来前厅帮忙,有黑钻客人。” 黑钻是BV的VIP等级里最高的级别,因此BV的黑钻会员往往非富即贵。闻远这几天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倒也不怯场,跟着经理进了前厅。 “章总,这是我们新来的管培生,待会儿就由他为您服务。”经理恭敬地介绍道。 “闻远?”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他胸口的铭牌,嘴角微勾。 “章总您好,您叫我小闻就可以了。” 闻远并没有发觉男人眼底的异色,带着他往里走。刚进贵宾电梯,男人便“呵”地笑出声。 “你不愿意进娱乐圈,倒是愿意来这儿吃苦。” 闻远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 章均抽出西装口袋里的名片,递到闻远面前,斯文儒雅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认识一下,我是中星娱乐的CEO。上个月我们公司的经纪人打电话想签你,被你无情拒绝了。” 闻远哪里想到这位黑钻客人跟自己还有这种渊源,他尴尬地笑了笑:“是吗,那真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没想到……”章均失望地摇了摇头。 闻远倒不觉得娱乐圈有多好,也没觉得在这里有多累,毕竟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对着一个才刚认识的男人,他也没必要解释。 带着章均进了总统套房,介绍完里面的配套设施和用餐时间,闻远正要离开,却被章均叫住。 男人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百元大钞。 “你的小费。” 闻远接过钱,有些惊讶。之前也有客人会给他小费,但数目都不大,没想到章均出手会这么大方。当然,他更诧异的是这年头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 “谢谢章总。” 闻远礼貌地笑了笑。 章均看着男生帅气而略显青涩的面容,心头微动,语调不自觉放柔了些。 “相逢就是有缘,别叫我章总了,多生疏,叫我均哥吧。” “那怎么行,经理万一听到,又要数落我了。” 闻远把手里的钞票数了数,只留下一张,其余的都放在桌上。 “都拒绝了您的签约邀请,实在不好意思收这么多小费。希望章总谅解。” 章均轻笑了声,目光深深地看着闻远。 “我现在倒明白,他们为什么想签你了。” 第14章 章均在总统套房里住了五天。 他原定在宛城待两天,开完会就走,可遇到闻远后,他又觉得多留几天也不错。 作为娱乐公司的CEO,他身边从来不缺俊男美女。可像闻远这么不卑不亢的,还是头一个。 他观察过闻远的穿着打扮,鞋子是普通的牛津鞋,看不出价格,手上的腕表充其量几百块,脖子上倒是挂着个别致的戒指项链,不过没镶钻,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又在网上搜了一下闻远的家庭,据说亲爸是什么外贸企业的老板,还差点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总之家世不怎么样。 章均这几天都让闻远陪在身边,并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谈论自己的公司,合作过的政要,袖口带钻的劳力士也闪闪发光,可闻远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依然干净澄澈,看不到任何向往和艳羡。 “小闻,你吃了吗?待会儿陪我一起喝下午茶吧?” 正要交班的时候,闻远又被章均叫住。 闻远头疼得很,这几天章均干点什么事都要让他作陪,偏偏对方又是黑钻客人,他一个小小的管培生得罪不起,只能耐着性子去伺候他。 “章总,其实我已经到下班的点——” 一旁的经理见章均面露不悦,连忙拉了拉闻远的胳膊。 “小闻,章总让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地干什么!” “经理,可我——” 闻远想争辩一番,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他抬起头,面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章总您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一进洗手间,他就给季宏发了消息。 季宏:靠,这老男人不会是想泡你吧?【惊恐】 闻远:应该不会吧?他除了每天让我陪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季宏:你懂个屁,这些有钱又有权的老男人都是这样,装得文质彬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来狐狸尾巴。 闻远:说不定人家不喜欢男的呢。 季宏:屁,那天我经过,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滑稽】闻远:你一个直男,倒是比我这个gay还懂男人了? 季宏:耳濡目染嘛。总之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随时call我。 闻远:ok。 闻远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可是当过校篮球队主力的人,就章均那个身板,看着还没他壮实,他会怕对方对他不轨? 想到此,闻远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大大方方地陪着章均去了茶餐厅。 章均点了一桌价格不菲的甜品和饮料,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闻,站了一天挺累吧,坐下吃点东西。” 闻远左右看看,侍应生他都认识,怪尴尬的,没坐,仍然站着。 “我不累,谢谢章总的好意。” “你都下班了,还那么拘谨干什么。放心,现在是私人时间,我现在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吃东西,这也不行吗?” “而且我明天下午就走了,这么一点面子都不能给我?” 干了一天的活,闻远确实饿了,而且既然章均明天就要走,应该也不会作妖了。闻远于是在他对面坐下,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谢谢章总了。” 章均看着他吃东西,闻远的嘴巴很挑,不好吃的甜品,他尝过一口,眉头就会皱起来,可还是会忍着嫌弃,把剩下的部分吃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过冬的小仓鼠。 章均喝了口咖啡,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赏心悦目。 他想跟闻远再亲近一点。 “小闻啊,我对宛城不太熟,晚上你带我去附近逛一逛怎么样?放心,我会付你导游费,绝对不让你吃亏。” 闻远吃东西的动作一停。 “那个章总,我晚上有事……”他面露为难。 “什么事?很棘手吗?要不我帮你处理?”章均满脸关心。 闻远编不下去了,他扯了扯嘴角,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晚了,赶紧打发男人了事。 “我的事不重要。这样吧,附近有个商业街,我带您逛一下。” 商业街不算大,闻远原本以为一两个小时就能逛完,没想到章均竟然一逛就是五个小时,还买了数不清的高档衣服、腕表、皮带和各种袖扣。 闻远帮他提着十几个袋子,手都酸了,眼睛也困得快睁不开。终于回到酒店,把袋子全部往地上一放,闻远长出一口气,刚要告辞,又被章均喊住。 “小闻,挺累了吧?我让他们榨了橙汁,你喝一点,先休息一下。” 闻远看着章均把玻璃壶里的鲜橙汁倒进杯子里,见他先喝了一口,才接过章均手里另外那杯。 “谢谢章总,我不累。” 他随便抿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章均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坐在沙发椅上,瞥了眼玄关处一排的购物袋。 “其实……这些东西,是送给你的。” 闻远:!! 章均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闻远面前,目光灼热。 “小闻,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十一点二十。 祁瑾然盯着墙上的欧式挂钟,脸色极为难看。 就算之前再晚,闻远肯定也会在十点半之前回家。这种晚归的情况,是第一次。 祁瑾然按着眉心,给庄杰打电话。 “bv是没有员工干活了吗?” 庄杰一听祁瑾然的语气,就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前几天在公司,他跟祁瑾然提了一句闻远在BV实习,对方也没让他特别照顾,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发作了? “老板,是不是……闻先生还没回家?” 庄杰跟了祁瑾然多年,一向是七窍玲珑心,很快猜到关键问题所在。 祁瑾然没说话,庄杰立刻听出这是默认,连忙道:“老板您别急,我马上问问酒店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想了想,又道:“其实您自己也可以打电话问一下闻先生,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挂了电话,祁瑾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当然想过给闻远打电话,可一想到那天他问闻远“累了吗”,后者惊诧之极的神情,便拉不下脸。 怪就怪,他当初把话说得太绝。 现在自作自受,似乎也是活该。 正犹豫要不要发个短信过去时,祁瑾然的手机又响了。 那头,庄杰的语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老板,我问过bv那边了,他们说……” 祁瑾然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二十分钟后。 bv酒店大堂。 黑色迈巴赫风驰电掣地驶入门廊,前厅的经理还没反应过来,车门打开,副驾驶座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拄着手杖的俊美男人,径直往大厅走。 经理被男人身上的气势震了一下,见男人不由分说,直往VIP电梯走,连忙拦在他面前。 “您好,这位客人,请问您有预约吗?” 祁瑾然面无表情地瞟了眼他的铭牌。 经理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正要说话,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头去看,BV的总经理和几个高层竟然全都来了。 “刘经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808的备用卡。” 一个高层焦急道。 经理一愣,以为眼前是什么陌生的尊贵客人要办入住,刚回到前台,又想起808不是被已经章总住了吗,拿备用卡干嘛? 忽地,经理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他记得没错的话,闻远好像帮章总提了东西上去后,就一直没下来? 808房,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经理拿着备用房卡,跟在几个高层后面进了电梯,头都不敢抬。 祁瑾然紧紧攥着手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气氛凝滞,几个高管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搞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管培生的安危,为什么值得他们老板这么大动干戈,甚至亲自过来。 “祁总,可能客人有什么事,需要小闻的帮忙,您别担心……”BV的总经理试探道。 祁瑾然冷冷看向他,总经理自知失言,立刻低下头去,冷不防瞥到祁瑾然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头有些诧异。 祁总什么时候订婚了吗?怎么戴着戒指? 他还在疑惑时,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八楼。祁瑾然率先踏出去,八楼只有两间套房,往左手边走就是808。刚转身,祁瑾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经理听到这个声音,魂都快吓没了,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808房门前,刷开门卡。 他以为会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忐忑地走进去。结果看到里面的场景,整个人一愣。 “手往哪儿摸呢?找死是吧!” 客厅里,章均脸朝下被按在地毯上,斯文的脸扭曲着,闻远一条腿屈膝压在他背上,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胳膊,正骂骂咧咧。 “我忍你好几天了,娱乐公司CEO了不起啊?什么玩意儿!” “就你这种人面兽心的败类,还想包养我?我他妈——” 闻远正骂到兴头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他转过脸一看,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祁瑾然,前厅经理,还有几个高层,全都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闻远:经理,你听我解释! 祁瑾然:…… 第15章 闻远觉得自己在bv的实习生涯今天到头了。 肆意辱骂、殴打客人不说,还被巡视的高层领导撞了个正着,待会儿他绝对会被保安大哥横着抬出去。 不过,祁瑾然怎么也会在这里?这个点他不是早该睡了吗? 为什么要来旁观他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闻远干笑了两声,放开钳制住章均胳膊的手,弱弱道:“经理,我说我是被迫自卫的,你相信吗?” 因为刚跟人缠斗了一番,他衣襟凌乱,衬衣领口的戒指项链也露了出来。BV的总经理看到那个戒指的花纹,电光火石间,什么都明白了。 “刘经理,还不赶紧叫保安!” “好的,周总。” “那个…各位领导,我真的是自我防卫,你们别我轰我出去行不?”闻远苦着脸。 祁瑾然被他给气笑了。 闻远不知道祁瑾然怎么还笑得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他不帮自己一把,还在这儿幸灾乐祸呢? “你就是那位章总?” 祁瑾然慢慢走到沙发前,看着惊魂未定的章均。 章均跟其中一个高层认识,吃过几次饭,他还以为他们是来给自己赔罪,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实习生的。他整了整衬衣领口,不满道:“贵司的员工真是好大的脾气啊,一个实习生而已,一言不合竟然敢殴打客人?” 他斥责完,便等着几个高层赔罪,说不定闻远也会被迫低头,向他道歉。想到男生被他折辱的样子,他心底不禁有些痒。 “确实是我们的错。” 祁瑾然目光讥讽地看着他。 “竟然让你这种人渣住了进来。” “什么?你到底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 章均彻底懵了,这个高管怎么回事,还会不会说话了? “章先生,介绍一下,这是BV母公司祁氏集团的执行总裁,祁瑾然先生。” bv的总经理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 “很遗憾地通知您,以后BV旗下的任何酒店,包括其他祁氏旗下的酒店,都不再对章先生开放。” “保安,把章先生请出去吧。” 听到祁氏集团四个字,章均的脸色瞬时变得极差,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俊美得过分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祁氏的执行总裁。 “我是黑钻客人,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我要投诉到工商局去!” 章均垂死挣扎,但依然没逃过被保安“请”出去的命运。 全程围观的闻远:…… 卧槽!!祁氏什么时候收购了BV,他怎么不知道?! 难怪呢,祁瑾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因为他才是最大的老板! 闻远发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解决完章均,祁瑾然冷着脸,转身出了套房。闻远一看他要走,连忙跟上去,跟他进了同一台电梯。 “瑾然,你怎么会来啊?” 不知不觉,闻远已经习惯喊他瑾然了。如果叫祁先生,他反而会觉得过于生疏。 祁瑾然俊美的脸紧绷着,面无表情。 他心急如焚地跑到这儿来,结果呢?这家伙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还嬉皮笑脸的,显得他像个傻子一样。 “你不会是担心我所以才来的吧?” 闻远记得自己之前跟祁瑾然提过在BV实习,那会儿男人可是半点不显山露水的,他哪里知道祁氏早就收购了BV,不然他也不会接BV的offer了。 “瑾然,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祁瑾然越是不说话,闻远就越想问出点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在那间套房里,一看到祁瑾然的脸,心就定了,哪怕被他看笑话也好。知道他在,他心底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闭嘴!” 祁瑾然忍无可忍,快步出了电梯。 “等等,把我也带回去啊。” 闻远跟着上了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刚上车,他莫名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倒在祁瑾然身上。 祁瑾然皱眉看着他,往另一边靠了靠,让司机开车。 “我刚刚没注意,不好意思。” 闻远吃力地从真皮地毯上坐起来,按了按自己的腿,挪到座椅上。 他这是怎么了?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在流失一样,小腹还隐隐有些发热…… 糟糕,不会是那杯果汁被加了什么料吧…… 祁瑾然一路沉默地看着窗外,到了水榭居,他突地意识到身边的氛围有些异常。 那个话痨的家伙怎么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刚转过头去,就看到闻远软绵绵地歪在一边,祁瑾然心头一沉,立刻扶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不舒服?” 闻远脑袋晕乎乎的,神智也不太清醒,墨黑的眼睫眨了眨,半天才聚焦在他脸上。 “在808,我喝了一杯橙汁……好像有问题……” 当时他已经很警惕了,看到章均喝了他才敢喝,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祁瑾然脸色愈发阴沉,给庄杰打电话。 “让陈医生过来一趟。另外,把808房间里的橙汁和杯子拿去检查一下,看里面有没有添加违/禁的药物。” 没一会儿,陈医生就到了。 他穿着白大褂,戴一副银边眼镜,斯文俊秀。他提着药箱进来,看到客厅墙角的竟然摆了一束玫瑰,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再看到祁瑾然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目光更惊讶了。 难道那就是丁赫提到过的,祁先生的未婚夫? “是非/法催/青药。” 给闻远做完检查,陈致鸣很快下了论断。 祁瑾然对这个结果半点都不意外,本来他还在生闻远的气,现在只剩后怕,生怕自己当时晚了一步。 那边,庄杰送去药物实验室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橙汁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闻远喝过的那个玻璃杯,被人抹了某种无色无味,遇水就融化的药物在上面,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还好分量不多,不需要催吐。洗个冷水澡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种天气,你让他洗冷水澡?” 祁瑾然太阳穴直跳。 “感冒了你负责吗?” 陈致鸣微微一笑。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不过,可能要为难一下祁先生了。” 毕竟根据丁赫所说,祁瑾然和他怀里的男生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所以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打算提这个建议。 “你的意思是……”祁瑾然似乎猜到了什么,俊脸黑成了锅底。 闻远浑浑噩噩中,被人抱到了床上。 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他就下意识蜷缩成一团,窝进了被子里。 好难受…… 全身都在发热,某个难以言说的地方更是热得厉害,急切地需要慰/藉。 他半闭着眼睛,无意间抓住枕头一角,手指用力揪紧了绵软的枕头,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祁瑾然站在床头,无声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可以把闻远放在这儿,晾一晚上,明天就好了。可听着男生难受的低吟,他胸口也像是被揪紧了,疼得厉害,根本无法移动脚步。 闻远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扯开外套和衬衣,鼻间的呼吸又重了些。 他满头热汗,黑色的发丝紧贴在额头上,浓密的睫毛不断颤抖。 祁瑾然瞥到他领口露出的肌肤,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从那儿飘过来。他眸色变深了些,仿佛被蛊惑了般,放下手杖,缓缓往床边走去。 坐在床头,他正要俯身去碰闻远的脸时,电话铃声忽地响了起来。祁瑾然手指一颤,黑眸瞬间恢复清明。 男人出了卧室。 “什么事?”他接电话的语调罕见地有些不稳。 “章均那边……要走法律程序吗?”庄杰没有把握。人家好歹也是一家娱乐公司的CEO,如果闹得太难看,估计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要走法律程序。” 祁瑾然阴沉着脸,语调不耐:“这点事还要专门打电话问我?” 庄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连忙应是。 夜色深沉。 祁瑾然用冷水洗了把脸,回到自己的卧室。 窗外寒风呼啸,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捡起上次看了一半的英文书。 隔壁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祁瑾然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打开平板,开始处理公务。 市场部送上来的策划案全都是些陈词滥调,南边旅游村的改造方案也拖拖拉拉,递上来的图纸一个让他满意的都没有。 祁瑾然用电子笔在平板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突地,隔壁传来什么坠地的声音。 祁瑾然似乎瞬间找到了从卧室脱身的理由,他把平板扔在床上,快步去了隔壁。 房门没锁,一拧就开了。卧室的大床上空无一人,祁瑾然眉头微皱,很快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 他走到浴室门口,发现闻远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正蹲在浴缸旁边放水,因为身体没什么力气,他一只手扒着浴缸边沿,不让自己滑到地上,另一只手握着花洒,正哆哆嗦嗦地放着冷水。 “洗冷水澡?你身体不要了!”祁瑾然夺过他手里的花洒,强硬地关掉。 被抢了花洒,闻远顿时委屈不已,他扒住祁瑾然的腿,仰头看着他,黑眸雾气迷蒙。 “还给我……” 祁瑾然身躯一僵。明明他抱住的是自己没有知觉的假肢,为什么好像有一股麻痒的感觉从腿部末端传过来呢? “放手。”祁瑾然冷着脸。 “不要……” 闻远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抱住他,脸颊绯红,黑眸亮晶晶的,像小狗崽子一样蹭着他的西裤。 “又想找死是不是?” 祁瑾然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 闻远靠在他腿上,因为药物的作用,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说出来的话也是七零八碎:“我这么难受……你就……就不能让……让我——” “我”字还没说完,后领猛地被一股大力揪住,闻远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悬空。祁瑾然扛着他的腰背,直接把他扔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虽然摔到床上不痛,可闻远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这下更晕了。他吃力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腿划了半天,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他不信邪,好不容易撑起了上身,刚要跪坐起来,又被一股力道压了下去。 祁瑾然冰冷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按在他温热的后颈上。 “老实点。” 他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 接着,卧室的灯忽然灭了,他被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的方向。苦橙和柠檬的香味陡然向他袭来,那只修长的手缓缓下移,绕过他小腹,来到了…… 闻远一个激灵,猛地睁大了眼睛。 夜空在他面前忽然扭曲了形状,他像热锅上的虾子一样蜷缩着,喉咙里想发出声音,却被手掌捂住,他脸颊涨得通红,脊背处仿佛有一根细细的鞭子在抽打他脆弱的神经。 他全身都沁出了汗,脚趾蜷起,喉咙异常干渴,黑眸彻底失去了焦距。 刹那间,夜空中似乎有白光炸开,他身体一软,瞬间从高空被抛回地面。 前所未有的困倦和疲累席卷了他,没多久,他便合上眼睫,沉入了无边的睡梦中。 清晨。 闻远是被闹钟吵醒的,他记得自己今天要去前厅轮岗,眼睛都没睁开,就坐起了身,开始穿衣服。 刚套上裤子,惺忪的睡眼睁开,不知看到墙角的什么,闻远全身一僵。 祁瑾然的手杖……怎么在这儿? 霎时间,无数画面涌入闻远的脑海,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整张脸连脖颈都红透,全身上下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昨晚,祁瑾然竟然给他……给他…… 不不不,一定是他产生了幻觉,或者做了个荒唐的梦。 闻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洗漱完,穿上外套出门,刚走到回廊,就碰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祁瑾然。 两个人都是一愣。 祁瑾然正在扣衬衣扣子,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闻远的目光飘到他手指上,脑海里那些画面越发清晰,甚至有了声音。 啊啊啊啊! 他真的把这朵高岭之花给玷//污了!! 闻远,你这个禽//兽! 你不是人!! 第16章 闻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他后脑抵在门上,耳根红透,再也不敢迈出去一步。 虽然昨晚的记忆有些地方还是很模糊,但在浴室里扒着祁瑾然的裤腿的那一幕,他印象可是格外清晰…… 男人肯定是因为关心他才会过来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无耻,扒着人家的腿不放。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到床上的,总之怎么想,肯定是祁瑾然被他缠得没了办法,才勉为其难…… 祁瑾然竟然没掐死他,真是个奇迹! 闻远没脸再出门了,他决定请假一天,缓缓心情。 “经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跟您请一天假。” 他随便编了个理由,本来以为会被经理数落,没想到后者答应得意外地干脆。 “好,你想请几天都行。” “经理,昨晚的事……”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没有任何责任,都是章均的问题。放心吧,我们已经把他扭送到司法机关了。” 效率这么快?闻远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想通了,昨晚祁瑾然忽然出现,肯定把BV的高层吓了一跳。那些人指不定以为自己是祁瑾然的什么呢,办事效率自然前所未有地高。 “闻远,我能问问,你跟祁总……是什么关系吗?”经理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闻远犹豫了一下,祁瑾然昨晚并没有当着BV高层的面承认两人的关系,也就是说还不想那么快彻底公开。那他肯定也不能承认。 “其实,瑾然他……是我一个远房表哥,有点亲戚关系。”闻远睁眼说瞎话。 “噢噢,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还亲自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呢!” 经理半真半假地埋怨。 闻远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想低调做人嘛。我之前也不知道祁氏收购了BV,昨晚才知道的。” “这样啊。”经理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闻远又扯了两句有的没的,这才挂了电话。刚结束,季宏的电话又来了。 “听说昨晚808出事了?不会跟你有关吧?” 闻远就知道季宏肯定会八卦,他无奈地点点头:“是,章均想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他揍了一顿。” “卧槽,那我怎么听说,BV的高层还有大老板都来了?” “章均那孙子不会把你告到总部那儿去了吧?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闻远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 “不是他告的……我在家呢,好得很,没事。” “那高层领导就没为难你?” 季宏不敢相信闻远揍了章均一顿,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脱身了。那可是黑钻客人。怪只能怪他昨晚不在,今天上班后只听说了些八卦的边角料,至于昨晚808到底发生了什么,上面是瞒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 “他们不敢为难我的。” “为什么?”季宏天真地发问。 “因为,bv的大老板……就住在我隔壁。” “住你隔壁?谁……” 过了好几秒,季宏才反应过来闻远是什么意思,他飚了句脏话,不敢置信道:“卧槽,BV的大老板就是祁瑾然?” 闻远“嗯”了声。 “原来是祁氏收购了BV,我的妈呀!难怪呢,大老板是你未婚夫,谁敢动你?”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闻远耳根莫名有些热,他不自在道:“你嗓门别这么大行不行,他还没在BV的高层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呢,低调点。” “放心,我在厕所,没人听得到的。” 季宏推开隔间的门,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做贼一样换了个隔间蹲着,声音也放轻了些。 “那祁瑾然昨晚是特地来找你的?” “好像吧……可能是我一直没回家,庄杰又跟他说了什么,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才会去酒店。” 季宏“啧”了几声:“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啊。大晚上的,专门跑到酒店来看你有没有事?” “他应该只是尽一下未婚夫的义务吧,对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们后来回去后,就没发生点什么?”季宏满脸八卦。 想到昨晚的事,闻远脸又红了。可他自然不会跟季宏说这些私密的事,他含糊地敷衍了几句,督促季宏好好上班,便挂了电话。 闻远看着一片凌乱的大床,窘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把房间里的床单、被套、枕头全拆了下来,扔进洗衣篮里。在房间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他才拉开门,试探性地探出脸。 还好,走廊上空无一人。他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薛蓉端着餐具经过,神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小闻,你在看什么呢?” 闻远被她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又碰到祁瑾然了呢。 “没什么,那个……瑾然他……” “祁先生已经吃完早餐,去公司了。” 听到祁瑾然去了公司,闻远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腰背都挺直了些。 “这样啊。早餐还有吗?我也饿了。” “有,我这就去做。”薛蓉笑眯眯的。 另一头。 祁瑾然刚到公司,就接到了郁恒的电话。 “下周末恒光有个慈善酒会,记得带你家的小娇夫过来啊。”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祁瑾然在真皮座椅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你不来也行,让你家的小娇夫来就可以了,正好我看看长什么样。”郁恒笑得跟狐狸一样。 祁瑾然扯了扯嘴角:“他有名字,叫闻远。” “闻远?” 郁恒莫名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很快弹出一堆相关的视频。 “也是T大的,你的小学弟啊?最近在微博上还挺火呢。” 祁瑾然并不关注娱乐八卦,听到最后一句,眉头微皱。 “什么挺火?” “他不是有个演出视频嘛,唱什么夜空中最亮的星,在网上都几万转了……”郁恒有些好奇闻远的长相,点进热度最高的视频去看,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小学弟长得还挺帅,唱歌也好听。” 祁瑾然开了电脑,很快在微博上搜到了那个视频。看着视频下各种言辞大胆的评论和花式表白,他表情不怎么好看。 “就那样吧,这些网友太夸张了。” “哟,吃醋啦?看来你跟小学弟进展挺顺利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瑾然眉头皱得更深,生硬地岔开话题。 “总之……下周末我会带他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郁恒奸计得逞,笑着挂了电话。 祁瑾然把手机扔回桌面上,继续看微博里闻远的弹唱视频。 男生的嗓音低沉而温柔,修长的手指弹奏着吉他,恍惚间,祁瑾然的心弦也像是被拨动了一下。 他想起昨晚闻远在他怀里,发出的闷闷的,带了点哭腔的嗓音。 黑暗中,一切事物都只有模糊的轮廓,只有声音、气味和触感格外鲜明。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这是祁瑾然第一次在办公的时候如此心神不宁。 无论他是在开会,批阅文件,或是听下属汇报,昨晚的一幕幕都好像电影画面般在他脑海里不断放映。 他隐约意识到这很危险,可又放任自己在无边的妄想中沉溺。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该多好。 接下来几天,闻远都没有在水榭居见过祁瑾然。 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发生过那么破耻度的事,祁瑾然没把他掐死,还让他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回到酒店后,闻远跟领导申请,调去了餐饮部。 季宏十分不解。 “餐饮部可是比客房部还累的地方啊,咱们好歹也是T大的高材生,去那里轮岗……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餐饮部挺好,人际关系比前厅简单多了。” 事实确实如此,去了餐饮部后,闻远很快跟后厨的人打成一团。他最常去的是西饼房,时不时在那儿帮忙打下手,格外讨几个主厨的欢心。 “小闻,你要不是T大的,我就收你为徒,让你跟我学烘焙了。”这天吃中饭的间隙,饼房的行政主厨笑着道。 这是他们饼房第一次有大学生过来轮岗,他本来以为现在的大学生都娇生惯养的,吃不了苦,开头几天有意为难闻远,让他做的都是些脏活累活,没想到闻远半点怨言都没有,全都高效率地完成了,反倒把他弄得不太好意思。后来他就让闻远跟在他手下打杂,帮他做些蛋糕胚体和曲奇饼干,让他诧异的是,闻远做出来的味道竟丝毫不输几个大厨,显然极有烘焙的天分。 他这才有了收徒的想法。 “您要是想收我,我现在就拜您为师。”闻远笑眯眯的。 主厨摆了摆手,神情惆怅:“算了,你上这么好的大学,以后肯定是要进管理层的,不能委屈在一个小小的饼房里。”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当烘焙师也挺好啊。” 对于自己未来的方向,闻远其实有些茫然。凭借T大的学历,他可以轻松地找到高薪工作,就算不进外面的企业,他还可以回家里的公司上班,总之没什么可发愁的。 可他心底也清楚,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只是,选择烘焙这一行的话,绝对会把他爸气得半死…… “小闻,这个红丝绒你帮我送一下吧,5号桌的。” “好勒。” 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抽身出来,闻远很快投入了工作中。 周五下午,茶餐厅的客人并不多,还有几桌都空着。 闻远穿着酒店特制的侍应生制服,端着餐盘走向靠窗的五号桌。 “您好,这是您点的红丝绒蛋糕。” 沙发上坐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名牌,白净清秀,见闻远长相帅气,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谢谢。” 闻远笑了笑,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秋,你怎么不等我拍照,就先吃了?” 闻远一惊,连忙加快脚步。 然而身后坐下的人已经认出了他,故意拖长调子,喊:“那个服务员,等一下。” 闻远磨了磨牙,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五号桌的方向。 “您好客人,有什么为您服务的吗?” 杨沫本来只看到背影还不确定,现在见这个侍应生真的是闻远,不禁冷笑了声。 前段时间他跟周云倾分了手,消沉了好多天。向来只有他甩别人的份,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别人甩。他心知肚明,周云倾之所以跟他分手,是因为忘不了闻远。 他满腹怨气和怒火正无处发泄,现在可好,闻远正撞到他头上来了。 瞥了眼闻远的制服,杨沫嗤笑一声。看来祁瑾然对他也不怎么样嘛,竟然会让他在这儿给别人端盘子。他听到的那些流言果然没错。 “沫沫,你认识他吗?”对面的彭秋好奇道。 “认识,你不是想知道祁瑾然的联姻对象是谁吗?喏,就是他。” 彭秋的脸色变了变,再看向闻远时,眼底多了一丝敌意。 两年前,在宛城某个房地产大佬的生日宴上,彭秋见过祁瑾然一次。 当时男人独自站在露台上,手执酒杯,侧脸俊美而冷漠。只一眼,他便对男人情根深种,从此做梦都想着嫁进祁家。 这两年,他想法设法地让家人牵线,制造了不少跟祁瑾然“偶遇”的机会。然而祁瑾然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过一秒,更别说喜欢他了,这让他感到无比挫败。 听到祁瑾然订婚的消息后,他一颗心又酸又苦,不停地想能配得上祁瑾然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也没多优秀出挑的侍应生,竟然会是祁瑾然的联姻对象。 “沫沫,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彭秋一脸不敢置信。 杨沫扯了扯嘴角,看向闻远。 “我骗你干什么,他脖子上还挂着戒指呢,祁瑾然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 第17章 见彭秋的目光转向自己,闻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知道杨沫出现没什么好事,不过杨沫对他有敌意他能理解,怎么这个陌生的青年看他的目光也带刺呢? “两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 “我的单还没点完呢。”杨沫满脸不爽地打断他。 闻远只得又拿了一份菜单给他。他弯腰的时候,脖子里挂着的戒指项链露了出来,彭秋看得一清二楚,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杨沫点了一堆甜品和饮料,勉为其难地把菜单还给闻远。 “看来那些传言说得没错。” 他打量着闻远的穿着,语调讽刺:“祁瑾然并不满意这桩联姻,只是迫于家庭压力才跟你订婚,送戒指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是这样吧?” 闻远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拿着菜单走了。 虽然杨沫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说的,也大部分是事实……闻远无法反驳。 回到饼房,闻远发现季宏也在,这家伙正躲在角落里吃废弃的蛋糕胚。他无奈地笑笑,从身后轻拍了他一下。 “艹,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季宏赶紧把剩下的几口吞进肚子里。 “这个点就饿了?”闻远满脸无奈。 季宏拍了拍手里的蛋糕残渣,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又整了整自己的员工制服。 “还在长身体嘛,没办法。” “蛋糕胚有什么好吃的,待会儿我给你做一个红豆吐司,你带回宿舍吃。” 闻远知道季宏家境不好,平时在生活中会有意无意地帮衬他,当然,是在照顾他自尊心的前提下。 “闻大帅哥,你最好了,等发工资了我请你吃饭!” “别等发工资了,今天先帮我个忙吧。” “怎么说?”季宏来了兴趣。 十五分钟后。 季宏骂骂咧咧地端着餐盘,去了五号桌。 “两位客人,你们的甜点。” 他笑容僵硬地把盘子里的小蛋糕一一摆在桌上。 杨沫看到是他,眉头挑了挑。 “闻远呢?之前不是他给我们服务的吗?”他着重强调了“服务”两个字。 季宏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道:“闻远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由我为两位服务。” 杨沫不买他的账。 “刚刚人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你这身衣服跟他的好像不太一样啊,要不我问下你们经理,看看闻远究竟在——”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迟了。” 闻远大步走过来,接过季宏手里的托盘,对着杨沫笑得格外亲切。 “这是我同事,顺道经过而已,两位就别为难他了。” 他拍了拍季宏的肩,示意他先走。 季宏胸口起伏了几下,忍住把热咖啡泼到杨沫脸上的冲动,转身去了柜台。 杨沫闲适地喝了口咖啡,得意一笑。 “怎么,被我戳中伤疤了,没脸出来见人?” 闻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假戏真做四个字,你难道没听过?现在祁瑾然是不喜欢我,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听到这句,彭秋脸色微变,无意识握紧手里的金属叉子。 “倒是你,跟周云倾分了手,现在把怨气都撒我身上?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提到周云倾,杨沫秀气的脸有几分扭曲,他看着桌上滚烫的热咖啡,眸中划过一抹阴沉。 哗啦。 他顺手一推,陶瓷咖啡杯便从桌沿坠落,虽然闻远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可滚烫的液体还是溅到了他裤腿。 “不好意思了,麻烦你收拾一下,帮我换一杯。”杨沫眨了眨眼,笑得狡诈。 柜台后,季宏看着闻远弯腰去捡碎片,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走过去,胳膊忽地被人拽住。 “小朋友,冷静点。” “你谁——” 看到来人,季宏微微一愣。这个戴着眼镜的西装精英,怎么有点面熟……好像是祁瑾然的助理? 他不是都跟在祁瑾然身边寸步不离的吗? 既然他来了,那么…… 闻远把地上大块的碎片一一捡起来,用废纸包住,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拿来扫帚和拖把,把弄脏的地面打扫干净。 “你还没给我换新咖啡呢。” 杨沫趾高气扬道。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不供应免费咖啡。” 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彭秋看到来人,脸上一喜,忙不迭地站起身。 “祁先生,你怎么来了?” 闻远转过头,看到祁瑾然出现,也吓了一跳。 是地毯太厚了吗?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BV隶属于祁氏集团,我来这儿巡视,有问题吗?”祁瑾然面无表情。 “当然没有。” 彭秋见祁瑾然回应了自己的话,心中激动得不行。看来他经常来祁氏旗下的酒店晃悠果然有用,这不喝个下午茶的功夫就碰到他想见的人。 闻远看到彭秋喜不自胜的表情,顿时心下了然。原来他这是遇上祁瑾然的爱慕者了,难怪刚才青年看他的目光那么不善。 “手给我看看。” 闻远正恍神的功夫,右手已经被男人握住,仔细打量。 “没受伤吗?”祁瑾然长睫微垂,语调格外温柔。 “没有,我挺小心的。” 闻远看着祁瑾然近在咫尺的面容,明知道祁瑾然是在做戏,可心脏还是砰砰直跳。几天不见,男人好像比之前瘦了一点,然而五官还是一如既往地俊美耀眼。 彭秋看着这一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明明那些流言都说祁瑾然跟闻远是商业联姻,完全没有感情,可祁瑾然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用这种眼神看着闻远? “今天提前下班吧,我订了绿庭,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牛排吗。” “可这边……”闻远脸色犹豫。 祁瑾然笑了笑,转向杨沫和彭秋,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眸中露出讽刺。 “你们就这点本事?欺负一个实习生?” 彭秋不知道祁瑾然在后面看了多久,但他不想在男人面前留下坏印象,连忙否认:“祁先生,我刚刚没有……杨沫他也是不小心……” 祁瑾然冷冷看着杨沫。 杨沫心虚不已地攥紧了桌布,试图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调监控出来看看?” 杨沫脸色白了白:“祁先生,没必要这样吧。” “道歉。”祁瑾然语调强硬:“否则,后果你不会想面对。” 杨沫听说过祁瑾然在商界的那些手段,对待竞争对手,他从不留任何情面,但凡惹到他的人,也没一个有好下场。 在祁瑾然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杨沫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微微低头。 “对不起。” 闻远扯了扯嘴角,勉强“嗯”了声。 不得不说,还挺解气。 “走吧。”祁瑾然重新握住他的手。 穿过酒店其他员工或震惊或艳羡的目光,两人到了前厅。 经理看到闻远的手被大老板牵着,人都呆了。 说好的远房表哥呢?分明是男朋友嘛,闻远这小子的话半句都不能信。 “经理,那个我今天可能要提前一点……” “没事没事,你想什么时候下班都行。” 经理又转向祁瑾然,满脸谄媚:“祁总慢走,小心台阶。” 上了车,闻远发现祁瑾然还牵着他的手,两人交握的手心都出汗了。 “瑾然……” 祁瑾然似乎才反应过来,眸中划过一丝慌乱,松开了闻远的手。 闻远从置物柜里拿出湿纸巾,递给他,满脸真诚。 “要擦吗?” 祁瑾然看着那包纸巾,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不用了,我待会儿……洗手就行。” “哦。”闻远把纸巾放回去,靠在座椅上,伸了伸腿。 “说起来,怎么这么巧,我每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说完话,像是怕祁瑾然误会,闻远又道:“我的意思是,我特别感激你,你帮了我很多。” “没什么,我只是今天正好到bv巡视。” “那你待会儿应该要去公司吧?”闻远看了眼窗外的道路,有些诧异:“不过,这条路好像不是——” “我说在绿庭订了位置,是真的。” “啊?” “湖边的餐厅,牛排特别好吃,你说的是绿庭吧?”祁瑾然看着他。 闻远一下就想起了刚到祁家那晚,他在电话里吹牛翻车的事,没想到祁瑾然竟然把他的喜好都记下来了。 闻远脸有些红,磕磕巴巴地“嗯”了声。 就算是公式化地履行未婚夫的义务,祁瑾然也对他好得有些过分了,甚至让他有种……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夫的错觉…… 二十分钟后,宾利慕尚停在了绿庭餐厅的门口。 祁瑾然订的是三面环湖的包厢,里面绿植环绕,天花板上还吊着星星形状的小夜灯,温馨而舒适。 闻远是一到饭点就饿的体质,刚坐下,肚子就咕噜噜叫了几声。 见祁瑾然的目光看过来,他有些窘迫,连忙按住自己的肚子。 “想吃什么,自己点。”祁瑾然把菜单递给他。 闻远点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和番茄意面,把菜单递给祁瑾然。 祁瑾然瞟了他一眼。 “就这些,够了吗?” “应该……够了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祁瑾然笑笑,让服务员过来点单。 几天前发生的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闻远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男人。 祁瑾然的西餐礼仪堪称教科书模板,握着刀叉的手一丝不苟,牛排也切得工工整整,半点嘈杂的声音都没发出。 闻远的视线落在他右手的戒指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耳根一红,立刻低下了头。 那天晚上,祁瑾然就是用右手捂住他的嘴……难怪隔天他去洗手间里照镜子,发现嘴角好像有个圆环形状的印子…… 不行,再想下去这顿饭就吃不下了。 闻远拼命嚼着牛排,想把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 “那晚……” 对面的男人忽地开了口。 “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第18章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给他道歉。 明明是他厚着脸皮,先扒住了人家的裤腿…… “不不不,是我冒犯了你才对。帮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肯定会觉得恶心吧……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对不起,让你那么为难。” 闻远满脸愧疚。 祁瑾然沉默了几秒,看着桌上玻璃瓶里的尤加利叶。 “我没有觉得恶心。” “诶?”闻远诧异地看着他。 祁瑾然白皙的脸微红,不自在地垂下眼睫。 “吃饭吧,以后不提这件事了。” “哦哦,好。” 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回了水榭居。 在床上躺着,闻远怎么都睡不着。 前几天晚上,祁瑾然不在的时候,他心底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祁瑾然回来了,他才明白,自己大概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存在,因此几天不见,才会这么失落。 可又好像不只是习惯,想到男人就睡在他隔壁,明天醒来就可以见到他,闻远心口就暖融融的,觉得前所未有地安心,愉悦。 闻远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去了阳台。 回到家后,祁瑾然就进了书房办公。闻远其实很想跟他说说话,可怕打扰他,还是忍住了。 就算祁瑾然在家,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以前闻远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最近似乎却越来越难以忍受。 明明在外人面前对他那么好,那么贴心,为什么回到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对他不闻不问呢? 如果他对自己的温柔不是做戏,该多好…… 惊觉自己都在想些什么,闻远瞪大了眼,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闻小远,你疯了是不是?这是商业联姻,你还是签了婚前协议的,你怎么能对联姻对象心动呢? 可是…… 他脑海中划过这些天和祁瑾然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发清楚地意识到,祁瑾然只是外表冷漠,骨子里却格外善良而温和。 这么好的人,上天却对他那么残忍…… 刺啦。 闻远忽然听到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发现隔壁阳台上,祁瑾然正站在那里。 两人目光相触,都有些不太自然。 “你……也睡不着吗?”闻远看到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忍不住道:“你穿那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没事,我一会儿就进去。” 祁瑾然在藤椅上坐下,瞥了眼闻远的方向。 “现在我们的关系彻底公开了,你还想继续在BV的酒店实习吗?” 闻远没防备他突然这么直白的问题,神色有些犹豫。 确实,他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在BV继续轮岗下去,免不了要被其他员工议论和质疑。 “你要不要试试,做自己真正喜欢并擅长的事,比如……烘焙?” 听到祁瑾然的话,闻远一愣。 “你怎么知道……” “你的周报我都看过了,听说你在餐饮部轮岗的时候,还得到了行政主厨的称赞,说你很有天赋。” 天啊,祁瑾然看过他交给上级的周报,那岂不是他每天在做什么,祁瑾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公司大Boss同时是自己的未婚夫,这种体验,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额……还行吧,我就是帮他们打打下手。”闻远不太好意思。 “BV跟法国的蓝带国际学院一直有合作项目,如果你愿意,可以去里面试试。” 法国蓝带?这可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烹饪学校,西点业的第一品牌,要是能去里面锻炼…… “可我还没毕业,就出国的话——” 祁瑾然轻笑了声:“没让你出国,蓝带在国内也有分校,宛城就有一家。” “真的啊?”闻远眼睛都亮了。 祁瑾然点点头,深邃的黑眸看着他,就像在用甜美的糖果引诱小孩的大人。 “想去吗?” 闻远连忙点头,忽地又想到什么,神情犹豫。 “可要是被我爸知道,他肯定又要说我没出息……” 祁瑾然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不是一直在BV实习吗?他为什么要说你?” 闻远对上他隐含深意的目光,顿时全明白了。 “也对,去蓝带也是BV的实习项目嘛,我懂我懂。” 回到卧室,闻远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更睡不着了。 祁瑾然竟然比任何人都要懂他,明明他们才认识两个月而已…… 隔天,闻远起了个大早,去三楼的厨房做牛角包。 那里已经成了他专属的烘焙房,到处都洋溢着甜丝丝的香气。 祁瑾然下楼的时候,闻远正好做完了早餐。外皮焦脆内里酥松的牛角包搭配刚煮好的热咖啡,摆在浅蓝色桌布上格外赏心悦目。 “瑾然,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闻远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要是身后能长出尾巴的话,应该早就摇起来了。 小奶狗。 祁瑾然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心尖的位置又塌陷了几分。他拿起牛角包咬了一口,外皮酥脆柔嫩,里面还包裹着浓醇的巧克力内馅,甜蜜满溢的同时……也有些烫嘴。 “好吃。”祁瑾然给出迄今为止的最高评价。 闻远得到他的赞扬,比被主厨夸了都开心。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 闻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直到看到祁瑾然有些惊愕的眼神。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可以给你做,不是说天天做,就是偶尔做一下……” 闻远觉得自己越解释越糟糕。 祁瑾然笑了笑。 “我明白。另外,你今天在BV交接完,去买套参加宴会的西装。” “为什么?”闻远不解。 “明天有个慈善酒会,我答应了别人的邀请,要带伴侣参加。” 订婚这么久,闻远从来没跟祁瑾然参加过任何公共场合的活动,因此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紧张不安起来。 “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吗?除了服装,发型什么的用不用也换一下……” 他担心站在祁瑾然身边,会太过相形见绌。 “不用,这是一个朋友举办的酒会,你放轻松就好。” 话是这么说,下午闻远拉着季宏去帮他买西装的时候,还是碎碎念个不停。 “这套太严肃了吧,跟参加葬礼一样……” “这个不行,我又不是去结婚的,太奇怪了……” “花纹太多,像唱rap的,算了。” 季宏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往休息室的椅子上一躺。 “大哥,我服了你了,你们反正是塑料夫夫,在外面演戏而已,你至于对着一套西装这么挑剔吗?” 闻远打领带的动作一顿。 季宏坐起身,眯起眼看着他。 “我说,闻小远,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祁瑾然了吧?” 闻远的脸霎时间红了。 他打领带的动作变得慌乱,否认道:“没有,你想多了。” “啧啧啧,我怎么觉得你这家伙是口是心非呢。” 季宏凑到他面前,仔细观察闻远的脸色。闻远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红透的脸,连忙低头,季宏也弯下腰,执着地歪着脑袋去看他,气得闻远一巴掌呼他脸上。 “季宏!”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季宏摊开手,做投降状。 “那你赶快挑一套,我饿死了,想吃东西。” 周六。 难得的晴天,天空万里无云,碧蓝而澄澈。 闻远坐在车里,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跟着祁瑾然下了车。 宴会厅门口铺了红毯,还有媒体在两边拍照。闻远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架势,他紧紧跟在祁瑾然后面,寸步不离,像只新生的雏鸟。 参加酒会的都是宛城各界的名流,闻远一个都不认识。他看着每一个经过的宾客都跟祁瑾然打招呼,越发清晰地意识到祁家在宛城有着怎样逆天的影响力。 “瑾然,可算等到你了。” 一个带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闻远转过身,就见一个高挑颀长,脸上挂着慵懒笑容的西装男人向他们走来。 男人天生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睫毛浓密而卷翘,他手握香槟,上下打量了一番祁瑾然身边的闻远,笑道:“果然真人比视频里还帅呢。” “郁恒,恒光资本的CEO,也是我朋友。”祁瑾然不咸不淡地给闻远介绍。 闻远朝郁恒笑笑:“你好。” 听郁恒的口气,难道看过他在微博上的那个弹唱视频? “跟这个大冰块住一起,还习惯吗?”郁恒眨了眨眼。 闻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冰块”是祁瑾然,他窘迫地笑了笑:“瑾然他……其实人挺好的,我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郁恒看着闻远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点想逗逗他。 “听说你在BV当管培生,还得去酒店轮岗,那多累啊,要不来恒光,我给你开高三倍的年薪——” “郁、恒。”祁瑾然脸色发青。 “啊,忘了,BV是祁氏的,这家伙肯定不会同意我把你挖走。”郁恒笑眯眯地揽住祁瑾然的肩膀,遗憾道:“可惜啊,T大毕业呢,恒光一年也来不了几个。” 祁瑾然拍开他的手。 “南边旅游村那个项目你不是想注资吗?今天正好讨论一下。” “就知道你这家伙要谈公事。”郁恒叹了口气,看向闻远。 “不好意思了,得借用一下你未婚夫。你去里面玩吧,那儿吃的喝的都有。” “嗯,你们忙。” 闻远当然不会打扰祁瑾然,他知道他来这儿就是当个人形立牌,没什么实质性用处。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人认识他,干脆去餐桌那儿吃东西好了。 看着桌上各种精美的小蛋糕和中式甜点,闻远咽了咽口水,刚夹起一块蒙布朗放进碟子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不断响起的快门声。 难道真有明星来了? 闻远有些好奇,往门口看去,便看到一个一袭露背红裙,烫着大波浪卷发的美艳女人走了进来。闻远偶尔也看电视,记得这个女明星好像是什么收视女王,最近人气特别高。 不过,更让闻远震惊的,是女人身旁的西装青年,那张清俊斯文的脸,不是周云倾还是谁? 察觉到那两人似乎往这边走来,闻远连忙转身端着碟子,往里面的回廊走。 “苏姐,我看到了一个熟人,想过去打个招呼。” 周云倾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焦急,面上还是镇定不已。 “去吧,正好我也要找郁总聊聊。” 苏兰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婀娜生姿地往另一边走去。 闻远走到了回廊的最尽头,这里光线昏暗,冷清空寂,一个宾客都没有。 他心头稍安,吃完碟子里的蒙布朗,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拿饮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小远,好久不见。” 闻远攥紧了手里的空碟子。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周云倾时,回廊另一头,一个颀长的身影快步走过来,转瞬间,他就被男人按进了怀里。 “怎么在这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周云倾往前的脚步一怔。 祁瑾然一只手搂着闻远的肩膀,转头看他,神色格外冷。 “周先生,你是在跟踪我的未婚夫吗?” 第19章 周云倾俊秀的脸微微扭曲。 “未婚夫”这三个字,格外刺耳。 “祁总,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见到老朋友,想跟他叙叙旧而已。” 祁瑾然嗤笑了声。 “在这种地方叙旧?你觉得外面那些媒体要是拍到,会怎么写?” “我也不想跟你叙旧。”闻远被按在男人怀里,没忘记补刀。 周云倾脸色极差。 他早就打听到恒光要举办慈善酒会,说不定祁瑾然会带着闻远过来,正好应邀的苏兰是他最近拍的新戏的合作对象,借着苏兰的影响力,他也拿到了邀请函,果然在这儿见到了闻远。 只是没想到,闻远现在会这么讨厌他。 “小远,你跟祁瑾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只是商业联姻对吧?因为叔叔的公司出了问题,你没有别的办法,才选择跟祁瑾然订婚。” “小远,我很快就会成名的,也会赚很多很多钱。祁瑾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周云倾的语调近乎哀求。 踏入娱乐圈后,见识到形形色色的潜规则和各种抢夺资源的勾心斗角,他才明白当初那份纯真的校园恋情有多么可贵,错过的那个人有多么难得。 闻远胸膛起伏了几下,正要开口,祁瑾然忽然用力攥住他的手,转向周云倾。 “你能给他什么?像刚刚那样,在媒体面前跟别的女人挽着手谈笑风生,逢场作戏,然后还希望他理解你?” 闻远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祁瑾然。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已经伤害过他一次,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第二次。” 祁瑾然的嗓音低沉而坚定。 闻远靠在他肩膀上,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把这些话当真吗? “祁瑾然,别假惺惺的了,你不也是在逢场作戏吗?” 看着祁瑾然把闻远抱在怀里,周云倾嫉妒得快要发狂,他冷眼看着祁瑾然,讽刺道:“明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还要把他带到这儿来,不就是想做给别人看吗?” “这是我的家事,周先生好像没有资格评判吧?” “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你——” “瑾然,我们走吧,别吵了。”外面有媒体记者蹲守,闻远不想再生事端,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嗯。” 祁瑾然垂下眼睫,忽然注意到什么,抬起手,指腹在闻远嘴角擦了擦。 “有蛋糕渣。” “啊?” 闻远觉得丢脸不已,下意识伸出舌头又舔了一下。刚要问祁瑾然有没有弄干净,男人异常黑沉的眸子已经看向他。 下一刻,他下颌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冰冷干燥的唇猛地贴了上来。 闻远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祁瑾然是在吻他。在狭窄逼仄的走廊,在他前男友的注视下,就这么突如其来,好像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样用力…… “唔……” 闻远呼吸困难,唇舌很快沦陷,祁瑾然往前一步,把他按在身后的墙上,舌头顶进他牙齿深处,狂风暴雨般在里面扫荡。闻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周云倾握着拳,脸色扭曲得不像话。 “看够了吗?” 祁瑾然微微喘气,看向周云倾,语调讽刺。 周云倾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回廊。 闻远一动不动。 他靠在墙上,仍在回味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深吻,祁瑾然的体温,嘴唇的温热触感,鼻间的灼热呼吸,还有他身上独有的,苦橙混合着柠檬味的冷香,无不在严重干扰着他的心神。 祁瑾然为什么要吻他? 如果是做戏也就算了,可他的力道,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像是有什么无比强烈的感情融化在那个吻里,让闻远脑袋昏沉,全身发软,不知今夕何夕。 祁瑾然转过身,走到大脑宕机的闻远面前。 闻远等着他解释,等着他说些“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之类”的话,然后祁瑾然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是道:“去领证吧。” “啊?” 闻远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的户口本在哪儿?你爸妈那边吗?” “我妈应该知道吧……我也不清楚她放哪儿了。”闻远机械地回答着。 “你要我的户口本干嘛?” “领结婚证,我说过了。” “可是……可是……” 闻远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拒绝的理由堵在胸口,可看着祁瑾然的眼睛,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领证,那就去领好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 而且,他也不排斥跟祁瑾然结婚,甚至……还有点开心。 跟郁恒打过招呼后,祁瑾然带着他离开了宴会厅,直奔闻家而去。 一路上,闻远都是放空的状态。直到看到闻家熟悉的庭院,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有了紧张和忐忑的情绪。 来之前,祁瑾然给叶霞打了电话,闻承民在B市出差,暂时无法赶回来。所以两人踏进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只有刚从瑜伽馆回来的叶霞。 叶霞身上穿着灰色的瑜伽服,脖子上搭着毛巾,额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她见祁瑾然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再看到后面同样神情凝重的自家儿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俏脸顿时煞白。 “瑾然,远远……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急着回家?” 她打量着自家儿子,发现他嘴唇好像破了皮,红得厉害,眉头皱得更深了。 “远远,你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你这个混小子——”叶霞忍不住要动手锤他。 “阿姨,小远一切都好。今天冒昧拜访,是有个不情之请。” 祁瑾然语气恭敬地挡在闻远面前。 “噢,别站着说啊,怪吓人的,都坐吧。” 叶霞一颗心咚咚乱跳,她在沙发上坐下,攥着扶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 瑾然这一脸严肃的,自家儿子又低着个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这架势,不会是瑾然终于受不了,想结束这段联姻吧? “阿姨,我来,是想请您允许我,跟小远结婚。” 允许他干嘛?? 叶霞眨了眨眼,看着祁瑾然,仿佛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结婚?” 她们两口子跟祁东辉一直计划的是让祁瑾然和闻远先在一起磨合一段时间,等培养出了感情再谈结婚的事,要是最后实在培养不出来,他们也不会勉强。可才过去两个月,她都听到了什么? “瑾然……你确定吗?” 叶霞感觉自己有些晕眩。 祁瑾然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婚礼可能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办,我想先跟小远领证。” 叶霞的视线转向一直被他忽略的闻远。 闻远微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双手神经质地抠着自己的西服下摆。叶霞的视线落到他略微红肿的唇上,再看了看他没有任何异常的脸,忽然间全明白了。 “咳咳……那你来这儿,是想找我要户口本吗?” “是的,希望您能同意。” 叶霞想了想,点点头,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没一会儿,她就拿着红色封皮的户口本出来了。 “远远,你不说句话啊?” 叶霞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儿子。这臭小子,十有八九是早就喜欢上祁瑾然了,不然也不会跟傻子一样站在这儿,默认祁瑾然做的一切。 “额……”闻远被亲妈一敲打,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往前两步,接过叶霞手里的户口本,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一躬。 “妈,谢谢您。您辛苦了。” 叶霞想骂人,但是她忍住了,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微笑。 “别弄丢了,记得还给我。” 从闻家出来,黑色迈巴赫风驰电掣地驶向水榭居。 祁瑾然看了眼表,离民政局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身旁,闻远正摩挲着户口本暗红色的封皮,把写了自己名字的那一页看了又看,刚抬眼,就撞上祁瑾然的视线。 他隐约感觉到祁瑾然想说些什么,但男人清浅的眸子动了动,仍是沉默。 “今天……还来得及吗?会不会太赶了?”闻远只好自己找话题。 “问题不大。” 祁瑾然说完这句话,便垂下长睫,看着座椅上的财经杂志。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疯狂中。 从在宴会厅看到周云倾出现开始,他脑中某根弦便崩紧了。从来没有一刻,周云倾的存在让他如此难以忍受。想到他跟闻远在一起过三年,想到他肆无忌惮地享受过闻远的体贴和照顾,被闻远深深地喜欢过,他胸口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刺了一样,闷闷地疼。 祁瑾然并没意识到,那是名为嫉妒的黑色毒液,在缓缓腐蚀着他的心脏。 不用刻意打听,他也能猜到周云倾现在混得不错,顶着T大学霸的头衔,在娱乐圈众多花瓶里颜值也算高的,只要有资本愿意捧,他走红是迟早的事。 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周云倾又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仿佛心底眼底只有闻远。 祁瑾然知道自己在害怕,怕闻远会动摇,怕比起身体残缺的自己,闻远会选择正常的周云倾,怕他再不想法设法地禁锢住闻远,男生迟早会离他而去。 那个吻,是他自己都没料到的。他以为自己一向冷静克制,然而,在看到闻远伸舌舔了舔嘴角时,他脑中崩到极致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闻远这副模样,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周云倾不能看到,任何人都不行。 第20章 两人赶在民政局下班前走了进去。 柜台后的小姑娘正在收拾材料,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 “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没时间填表,你们明天再来吧。” 祁瑾然径直走到柜台前。 小姑娘余光瞥到男人的身影走近,不太耐烦地抬起头,看到祁瑾然俊美的脸后,楞了一下。 “十分钟够了,我们填表很快。” 男人的嗓音低沉动听。 闻远从祁瑾然背后探出脸,不太好意思道:“拜托你们了,真的对不住。” 看着这两位颜值逆天的大帅哥,小姑娘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行行行,先填表,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 因为都赶着下班,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变得格外得高。 表格一填完,祁瑾然和闻远就去了房间里拍照。他们今天穿的都是正式的礼服,拍红底结婚照意外地合适。 摄影师连图都懒得修,调了一下光线,就把照片上传到了系统里。 哐当。 鲜红的钢印盖上,红色的结婚证递到他们手中。 小姑娘笑眯眯的。 “希望两位先生百年好合哦。” 闻远捧着结婚证,仿佛还在做梦,脸上神情有些恍惚。 祁瑾然比他冷静许多,他神色自若地把户口本收回来,放进大衣口袋里,翻开手上的结婚证看了一眼。 照片上,两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说不出的亲密。 终于,这个人是属于他的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觊觎。 他不自觉笑了笑。 闻远并没有捕捉到那个短暂如昙花绽放的笑容。等他看向祁瑾然时,后者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神色。 “瑾然……那个……” 从上车后,闻远心底就憋着一堆话想说。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想问什么?”祁瑾然看向他。 他大概猜到闻远在纠结什么。 “你今天怎么突然……要跟我领证?” 闻远不得不联想到周云倾,难道是他的出现,刺激到祁瑾然什么地方了? “反正我们都是要结婚的,早领证晚领证有关系吗?”祁瑾然语调平静。 “这样。” 闻远发现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可是刚才在回廊上的那个吻,祁瑾然还没解释呢。自己到底要不要问呢? 偷偷看了眼祁瑾然的脸,视线落到他淡红色的唇上,闻远又想起那个让他膝盖发软的时刻。 他一直以为,祁瑾然应该是那种禁欲克制的高岭之花,跟欲/望完全扯不上关系,可是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男人隐藏在禁欲表象下的占有欲和掠夺欲。 祁瑾然,会有一点点在意他吗? 闻远看着摊开的结婚证,手指摩挲着上面两人的合照,嘴角不自觉勾起。 应该有吧,不然,他也不会和自己靠得这么近…… 回到水榭居,天已经黑了。 听到祁瑾然和闻远去领了结婚证,薛蓉比谁都高兴,她拉着管家帮忙,做了一大桌子菜,还在餐桌上摆了烛台和鲜花。 闻远走进去,看到布置得温馨而浪漫的餐桌,忍不住“哇”地感叹了一声。 “少爷,你跟小闻慢慢吃,我就先回家休息了。” 薛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把空间留给了房子的主人。 “还有红酒呢。”闻远在餐桌旁坐下,把冰镇桶里陈年的波尔多红酒拿起来,在灯光下看了看色泽,感慨道:“颜色好漂亮。” “浪费。” 祁瑾然眉头微皱,仍是在餐桌旁坐下。 “会品酒吗?”他看向对面的男生。 “还行吧,很多甜品配葡萄酒会更好吃,所以我有了解过一些酿酒的知识。” 闻远撬开玻璃瓶里的木塞,正想给祁瑾然倒酒时,忽地想起什么。 “你的腿……能喝酒吗?” 祁瑾然嗤笑一声:“我又不是昨天出的车祸,你怕什么?” “是哦。” 闻远尴尬地笑笑,帮他倒了酒。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嗯。” 把自己的高脚杯也倒上红酒,闻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菜。 跳动的烛火中,祁瑾然俊美的脸似乎比以往要柔和几分,闻远攥着玻璃杯,深吸了口气,才看向祁瑾然。 “瑾然,我们要不要……干一杯?” 祁瑾然用餐巾擦了擦嘴,沉静的黑眸看向他。 就在闻远以为他要拒绝自己时,男人下颌微抬,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酒杯。 闻远喜不自胜,连忙跟他碰了一下杯。 “祝我们新婚快乐!” 说完话,他突然意识到两人是商业联姻,这种敬酒语好像不太合适。想了想,改口道:“我刚刚说错了,这不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嘛,提前祝你春节快乐!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祁瑾然:…… 神情复杂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回到房间,闻远已是微醺的状态。他把外套里的结婚证掏出来,宝贝地摸了摸,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把它放进去。然而不知看到什么,他目光一凝。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份白底黑字的婚前协议。 他们今天领了证,也就意味着,一年婚期的倒计时,开始了。 闻远的酒瞬间就醒了,他脸色僵了僵,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猜测。 祁瑾然赶着跟他领证,是因为急于结束这段并不满意的联姻吗? 想到这个可能,闻远的胸口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闷闷地疼。 把结婚证放进了衣柜的深处,闻远躺在床上,彻底睡不着了。想到餐厅里那瓶还剩一大半的红酒,闻远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点祁瑾然一般在书房办公,于是悄无声息跑到餐厅,把那瓶红酒拿回了房间。 闻远神情惆怅地把剩下的红酒全喝完了,还是睡不着。 他把空酒瓶扔到一边,趴在床头的抱枕上,给季宏打电话。 季宏正在宿舍泡脚,兜里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水里。 “季宏……” 闻远似乎不太高兴,语气闷闷的,带着鼻音。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祁瑾然了……” 季宏半点都不意外,露出“哥就是料事如神”的得意表情。 “看吧,我早说你喜欢他。其实从那次吃烧烤开始,我就发现苗头了,当时——” “季宏,还有一件事……嗝,我要告诉你。” “咋了,你说?” “我跟祁瑾然,今天领证了。” 季宏“噌”地一下站起来,洗脚盆里的水溅了一地。 “领证?结婚证啊?你们结婚了?!” “嗯。” “那你怎么听着这么不开心啊?你喜欢他,现在又跟他领了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季宏不解。 “你……什么都不懂……” 闻远有一堆话憋在胸口,可也没法跟季宏细说,干脆挂了电话。 有谁见过刚领完结婚证的夫夫,晚上睡觉依然分房睡的吗? 他们连同居室友都不如! 闻远心口翻滚着不甘和委屈,在酒意的驱使下,他穿着睡衣,去了二楼的书房。 第21章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 祁瑾然正坐在轮椅上看招标文件,听到敲门声,眉头微皱。 “谁?” “是我。” 外面响起闻远的声音。 祁瑾然目光柔和了几分,同时也有些惊讶。以往他在书房办公时,闻远从来不会打扰他。今天他这是…… 祁瑾然拿起一旁的义肢戴上,还没放下长裤,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急切。 “怎么了?” 祁瑾然拿起手杖,匆匆放下裤腿,快步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男生就扑到了他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祁瑾然看着闻远绯红的脸,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俊秀的眉不自觉拧起。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这家伙不是只喝了半杯吗?怎么会这么醉? “你又去喝酒了?” “我难受……所以才喝的……” 闻远靠在他怀里,声音十分委屈。 祁瑾然一只手拄着手杖,另外一只手还要扶住他,身体有些不太平衡。他咬了咬牙,拼命让自己忽略闻远的脑袋埋在他胸膛的触感。 “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先站起来,好好跟我说。” 闻远上次喝酒还是因为跟周云倾分手,难道是那个人渣又来找闻远了? “我没什么事……” 闻远小声嘟哝着,慢慢站起来,看着祁瑾然的脸,眼睛眨了眨。 “今天我们结婚了啊。” “嗯。” “新婚的夫夫,有……有像我们这样的吗?” 祁瑾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闻远亮晶晶的眼睛,艰难道:“小远,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闻远忽然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背,脸颊蹭着他的脸颊。 “你都不陪我玩……我一个人好无聊……” “算什么新婚夫夫嘛……” “因为无聊,所以跑去喝酒?”祁瑾然哭笑不得。 “嗯,不对……反正你得陪……陪我……” 闻远抱住他不放。 祁瑾然心底既甜蜜又煎熬,他摸了摸闻远的头发,良久,叹了口气。 “好,我陪你就是。” “你先等我把这份文件看完。”这是明天招标会上要用的,他今晚必须修改完成,一个字都不能疏忽。 “嗯……” 闻远听到祁瑾然答应了陪他玩,顿时心花怒放,乖乖地跟着他去了书桌旁。 祁瑾然把自己宽大柔软的沙发椅让给他,自己搬了一张简单的木凳,坐在书桌前。 闻远像只温顺的小奶猫,抱着他没拿笔的那只胳膊,依恋地靠着他。 “看完了吗?” 他没什么精神地眨着眼睛,时不时催促祁瑾然。 祁瑾然感受着左手臂传来的热度,心头像是有猫爪子在挠,只能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里的招标文件。 “我好困哦……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祁瑾然闭了闭眼,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招标文件。 算了,反正招标大会下午才开始,他明天上午改,也来得及。 “困就回卧室睡。” 祁瑾然拉着闻远起身。闻远乖乖跟在他后面,手也不老实地揪着他的西装衬衣。 到了一楼闻远的卧室前,祁瑾然脚步顿住,正要扶着闻远进去,后者一个转身,泥鳅一样从他的手臂上滑开了。 “我说了……我要跟你睡……” 闻远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往旁边祁瑾然的卧室走去。 祁瑾然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闻远推开门,径直扑到了正中央的大床上,还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嗯,都是瑾然的气味。淡淡的柠檬香,混合着海洋熏香和高级皮革的味道。 闻远抱着枕头,万分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祁瑾然看着趴在床上,露出一截后腰线的男生,喉结动了动,缓缓走过去。 “小远……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好不好?”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不要,我就要在这儿睡……” 闻远在深蓝色的鸭绒被上蹭了蹭,两条腿肆意地舒展开,摆成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大字形。 祁瑾然坐在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闻远的睡衣拉好,盖住后腰,又把被子卷到一边,让闻远可以平躺在床上。 闻远翻了个身,抱着枕头不放,两只雾蒙蒙的黑眼睛看着他。 “瑾然,你不睡吗?” “我……” 祁瑾然看着闻远敞开的睡衣领口,喉咙里突然异常干渴。 “我还要洗澡。” “那你快点去洗……我等你……”闻远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祁瑾然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 等他回到卧室时,闻远已经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抱着他的枕头,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糖果。 祁瑾然坐在床边,看着闻远的睡脸。良久,他关掉床头的夜灯,拿起手杖,去了二楼的客卧。 闻远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太阳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是醉酒的后遗症。他用力在额头按了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深蓝色的床单,黑色的欧式吊灯,灰色的窗帘……这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霎时间回笼,闻远的脸色变得格外精彩。 卧槽,他昨晚都干什么了?发酒疯跑去找祁瑾然,非要赖到他床上,还让他对方陪自己睡觉? 他也太无耻了吧! 闻远用被子盖着脸,窘迫不已。忽地,他想起什么,赶紧往床的另一侧看了一眼。 让他庆幸的是,祁瑾然并不在。 他是早就走了吗?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留在这儿? 闻远觉得后者发生的几率好像大一点。 把祁瑾然的床铺整理好,闻远做贼一样,飞快地溜回了自己房间。 别墅只有他一个人,祁瑾然应该是去了公司。闻远把冰箱里的面包和鸡蛋拿出来,做了两个简易的鸡蛋三明治。一个吃了当早餐,另一个准备带给季宏。 反正今天还有一天假,闲着也是闲着,他不如回BV看看,正好跟季宏聊聊天。 “你们这都领证了,还分开住啊?” 酒店庭院僻静的角落里,季宏一脸满足地吃着三明治,不忘八卦他。 “嗯,可能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吧……” 闻远靠在墙上,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那是他没眼光,我们闻小远这么好!”季宏满脸不忿,他三两口吃完嘴里的三明治,搂住闻远的肩。 “你们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听我的,别灰心,想法设法地睡服他!” 闻远无奈地笑笑。 “领班还要找我开会,你先坐会儿,等下班了一起吃饭。” “好,你去吧。” 等季宏走了,闻远一个人在庭院的植物园里闲逛。刚走到一盆沙漠仙人掌面前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闻远?” 闻远转过身,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我姓彭,叫彭秋。那天下午在茶餐厅,我们见过。” 彭秋脸上挂着绝对称不上和善的笑容。 “彭先生有什么事吗?”闻远自然也想起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诧异,祁先生怎么会同意跟你联姻,毕竟……”彭秋低头笑了笑,故意拖长调子,等吊足了闻远胃口,才慢悠悠道,“他的前一任,可是相当优秀的呢。” 闻远微微一怔。 “是吗?可是再优秀,不也成了前任?” 彭秋没想到会被他这么回击,脸色有些尴尬和恼怒。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跟祁瑾然订婚了吗,他会不会跟你结婚还是个问题呢。” 闻远点点头,忽地粲然一笑。 “这应该不是问题。毕竟……” 他掏出手机,翻出昨天拍的结婚证的照片,在彭秋眼前晃了晃。 “我已经跟他领证了呢。” 第22章 看着彭秋大受打击的神情,闻远摇了摇头,“恶劣”一笑。 “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彭秋苍白着脸,喃喃道:“他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根本配不上他……凭什么……” 我不配,你就配了? 闻远满脸无语,懒得再跟他争辩,直接转身离开。 虽然当时怼彭秋怼得挺爽,可他提到祁瑾然的前任,还是让闻远心底有些不舒服。 当时祁爷爷闭口不提的那件事,也跟祁瑾然的前任有关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心事重重地回到水榭居,发现三楼厨房的新烤箱装好了,闻远立刻把之前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做起了一直想尝试的草莓丝绒蛋糕和芒果千层。 等着蛋糕胚烤好的间隙,闻远决定把厨房里不用的旧东西收拾一下。 “薛姐,旧烤箱我能放地下室的仓库吗?” “地下室有点潮,楼顶有个杂物间,也可以放东西的。”薛蓉正在厨房里给祁瑾然准备便当。 “嗯,那我放上面去啦。” 闻远搬着旧烤箱去了四楼,最尽头有个小房间是关着的,应该就是薛姐说的杂物间了。 拧开门把,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闻远开了灯,发现里面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纸箱,估计都是闲置的旧物。 闻远把烤箱放在角落,用布盖上,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脚下忽地被硬物的边角绊了一下。 他扶住桌角才稳住身体,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封了胶的纸箱,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胶水发干脱落,纸箱盖翻了起来,隐约露出里面的物体。 闻远无意窥探祁瑾然的隐私,可视线刚投过去,瞳孔便微微放大。 里面好像有个……人像。 闻远心头狂跳,在巨大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纸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竟是一副祁瑾然的半身画像。装裱得格外精致,画面里的人灵动而传神,显然作画的人技巧十分高超。闻远同时注意到,画像右下角有一个黑色缩写的落款,NS。 看着画像里祁瑾然明亮温和的眼睛,闻远不费力就可以猜得到,这幅画的作者对祁瑾然抱着怎样的感情。 难道,这个ns,就是祁瑾然的前任? 祁瑾然把他的画收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闻远脑海中一时划过许多猜测,他不敢再想下去,把那副画放回了纸箱里,关上门,匆匆下楼。 “小闻,祁先生的晚饭我都做好了,在保温盒里。要不你去公司送给他?” 闻远也没听清薛蓉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太好了。你在做蛋糕吧?也可以一起给祁先生送去,让他当夜宵吃。” 闻远这才想起自己的蛋糕还在烤箱里,“啊”地惊呼一声,连忙转身进了厨房。 还好,没烤焦,就是表面有点发干。闻远呼了口气,那点愁绪全抛在了脑后,他把蛋糕切成小块,开始挤奶油裱花,装饰水果。 薛蓉在一旁看着,艳羡不已。 “小闻,什么时候也教我做做这个吧?” “可以啊,您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来学,不过我也是菜鸟一个,水平可能一般。” “哎呀,你别说笑了,你做的这些比商场橱窗里摆的还好看呢。” “您过奖了。” 在薛蓉殷切的目光下,闻远提着保温盒和蛋糕盒出门了。水榭居离祁氏集团大楼很近,坐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谢过司机,闻远提着袋子,有些忐忑地进了大楼。 他猜祁瑾然在开会,没敢打扰他,只发了条短信给庄杰。然而庄杰好像也在忙,并没有回复他。 闻远正烦恼该怎么进去时,忽然想到了自己管培生的身份,连忙把手机里的电子证明翻了出来,给前台看。 “BV的啊,你找谁?”前台小姑娘有些疑惑。 “我找……庄助理。” “这两天是高层的年终述职,庄助理和祁总都在会议室,要不你去楼上的休息室等吧。” “好的,谢谢。” 他的权限肯定是进不了顶楼的,只好在顶楼下一层的办公区等。年底正是各种项目收尾的时候,办公区依然灯火通明,他脖子上挂着临时证件,还没走到休息室,就被一个中年男子喊住了。 “那个实习生!来,帮我把这些材料复印一下,要得急!” 闻远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你……叫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啊?你们这些实习生怎么回事!下班走得比领导还早?一点干劲都没有!”男子语气不大耐烦。 闻远想了想,从理论上来说,他确实是祁氏的实习生没错。反正瑾然还在开会,他在这儿帮一下忙也没事。 “二十份是吧?”闻远把袋子放到一边的办公桌上,接过男人手上的厚厚一叠材料,“我马上去复印。” 男人这才露出勉强满意的神情,回了工位。 半个小时后,祁瑾然从顶楼下来,就见闻远被几个热心的女员工围在茶水间里。 “小闻,你买的这个芒果千层好好吃啊,我之前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 “是啊,这个草莓蛋糕也好吃,水果特别新鲜。” “小闻,你来公司多久了?有女朋友吗?我有个表妹……” 祁瑾然眉头皱起,轻咳了一声。 几个女员工看到他出现,吓得不轻,飞快地喊了声“祁总”,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工位。 闻远刚把复印的材料整理好,抬头看到祁瑾然,眼底划过惊喜。 “你开完会啦?” “怎么不直接来顶楼?”祁瑾然面色不悦。 “我不想打扰你们,就自己进来了,反正我也算是祁氏的实习生嘛。” 闻远笑笑,想到祁瑾然的晚饭还在袋子里,连忙把保温盒拿出来。 “你等等,我再给你热一下。” 他刚把饭盒放进微波炉里,后面就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嗓音。 “那个新来的,材料复印完了没有?你还吃上夜宵了啊你?” 他是工程部的副经理,手上也有点职权,平时最擅长的就是谄媚上级,压榨下级。看到闻远这么受女同事的欢迎,心中颇为不爽,借机就要发作。 “你哪个部门的?谁招你——” 他说着话,忽然发现茶水间里还站着一个人,等那人转过身,他吓得魂都快没了。 “祁……祁总……您怎么来了?” 祁瑾然冷冷抬起眼:“微波炉里热的是我的晚饭,你有意见吗?” 副经理背上的汗都下来了,连忙道:“没意见。不过祁总您吃得太少了,要不我再帮您订一份茶圣的晚餐?” “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 祁瑾然垂下眼,看了眼桌上那堆厚厚的复印材料,语气严厉。 “就算是实习生,也没义务帮你做这些。” “是是,祁总,您教训得对。” 副经理低着头,汗如雨下。 祁瑾然训完人,在一众员工好奇的目光中,带着闻远去了顶楼。 “别人让你帮忙你就帮忙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祁瑾然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这不是正好没事嘛,也没什么……下次不会了。” “你应该饿了吧,赶紧先吃饭。” 闻远把装了各色菜品的餐盒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这个鸡汤是薛姐用老家带过来的老母鸡煲的,特别有营养,你赶紧尝一下。”闻远把筷子拿给他。 祁瑾然嘴角动了动,看着闻远期待的目光,端起了汤碗。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 “之前她们吃的蛋糕,是你做的吗?” 闻远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本来想带给你和庄杰吃的,结果她们看到就饿了,说想吃,我就——” “全分了?”祁瑾然攥紧筷子。 “没有没有,还剩一个。” 闻远在纸袋里翻了翻,拿出仅剩的最后一个小蛋糕。 “这个里面的草莓最大,我特意留给你的。” 祁瑾然盯着那个丝绒蛋糕上鲜/嫩欲滴的红草莓,心一下就软了。他喉结动了动,忽然道:“我手没空。” 闻远没多想,用叉子叉起那颗草莓,送到他嘴边。 祁瑾然抬起眼,明亮的黑眸看着他。 闻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暧/昧,他耳根通红,正要收回叉子,祁瑾然却微微仰头,一口吃掉了叉子上的草莓。 第23章 看着空空如也的叉子,闻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瑾然竟然真的把他喂的草莓给吃了…… 闻远惊讶的同时又有些窃喜,只是面色依然如常。 “你打算一直盯着我吃饭?” 祁瑾然忽然看向他。 闻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桌前,连忙后退两步,有些窘迫道:“你先吃,我到处看看。” 祁氏总裁的办公室,自然是高贵又典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高楼下的车流和火柴盒一样的房子,闻远隐隐有种眩晕的感觉。 “里面有休息室,你可以进去坐。” 闻远嗯了声,眸中露出好奇和兴奋的光,推开休息室的门。他以为里面只会有沙发或者床什么的,没想到连跑步机和游戏机都有。 他打开游戏机,看到屏幕上某个程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俄罗斯方块?祁瑾然竟然喜欢玩这种游戏? “有什么好笑的?” 祁瑾然不知什么时候吃完了饭,靠在门口。 “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也喜欢玩游戏。” “偶尔放松一下,未尝不可。” 闻远点点头,开了一盘绝地求生,他平时游戏打得少,技术太菜,一进去就落地成盒。 祁瑾然嗤笑一声。 “我刚刚是手抖。”闻远徒劳地辩解。 既然祁瑾然玩俄罗斯方块,他也来玩试试好了。退出绝地求生,闻远点进了俄罗斯方块,他以为这种年代久远的游戏应该没什么人玩,没想到里面竟然有实时更新的全球玩家高分榜,而且祁瑾然的ID赫然在前十的行列,有九十万多分。 闻远很想知道这个九十多万分是什么概念,于是玩了一盘试试,结果不到十分钟,形状不一的方块就把屏幕挤满了。 gameover。 闻远看着上面区区几百的分数,欲哭无泪。 他不甘心,又试了好几盘,最高纪录是五千分,想突破一万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越往后方块的下落速度越快,形状也更加多变。他简直不敢想象,祁瑾然这九十多万分是怎么玩出来的。 “诶,我太菜了……” 放下游戏机,闻远按了按酸痛的后颈。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没什么可懊恼的。” 祁瑾然拿起木架上挂着的大衣和围巾。 “走吧,我们回家。” “嗯。” 闻远从地毯上起身,跟着他往外走。出了电梯,寒风扑面而来,夜深了,地下室的温度变得极低。闻远穿着羽绒服夹克,没带围巾,脖颈处灌进了风,冷得他一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祁瑾然的脚步一顿,忽然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扔到他怀里。 “带着。” “不用啦,马上就上车了。” “感冒了可没人照顾你。” 闻远“哦”了声,把围巾围好,喜滋滋地跟在他后面。 隔天一早,闻远便去了位于宛城郊区的蓝带学院报到。 学院占地很广,不仅有教学楼,各种工作坊,还有操场、篮球馆和游泳馆,从外面看,跟普通的大学没什么区别。 闻远报的是初阶入门班,他属于中途进来的插班生。还好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很友善,一天下来,他就习惯了老师的教学节奏,跟同学相处得也很融洽。 “闻远,你上手也太快了吧,看一遍食谱你就记住啦?” 放学时,同期感叹道。 “可能我记忆力比较好吧,加上之前也在面包店实习过,有一些经验。” “真羡慕你这种记性好的,我就不行,一个食谱得做好多次才能记住。我要是有你这种天分就好了。” “我觉得你的塑形也不错啊,别灰心。” 经过走廊的橱窗,闻远不知看到什么,脚步微顿。 同期见到他惊讶的眼神,笑道:“不敢相信吧,上一届世界技能大赛pastry组的冠军,就在我们学校。” “才二十二岁,太牛了。”闻远感慨不已。 同期笑道:“人家亲爸是米其林三星大厨,跟我们这些普通人肯定不一样。” 闻远点点头,心中除了羡慕和惊叹,更多的是被激发的斗志。 他也得更努力才行!向世界大赛冠军看齐! 一旦萌生这个想法,闻远在学校就更用功了,往往所有人都放学走了,他还留在教室揉面,裱花。就算回到家他也没闲着,把各种经典款的面包和甜点全做了一遍,手揉面都揉酸了。 “怎么还不睡觉?”祁瑾然穿着家居服,出现在厨房门口。 闻远正算着面团发酵的时间和温度,听到问话,头都不抬:“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祁瑾然微微皱眉:“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闻远这才想起来明天要去夏威夷。祁东辉早就跟闻承民约好,今年两家人一起去海岛上过新年。闻远天天忙着钻研烘焙,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啊,我这记性——”闻远一脸懊悔地拍了拍头。 “我马上去收拾。” 到达夏威夷的时候是下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 他们住的是海边的木质别墅,茂盛的阔叶植物四处生长,推开法式落地门就可以走到白色的沙滩上。 “远远,你跟瑾然就睡一楼吧,我们睡二楼去。”叶霞一进门,就把房间都安排好了。 “嗯。” 闻远没有意见,他先去帮祁爷爷收拾行李,见一切妥当后,才回到一楼。 推开卧室门,他脸颊一红。 别墅的管家大概得知他们新婚,把卧室布置得格外浪漫,床头柜上点着香薰蜡烛,洁白的床单上洒满鲜红的玫瑰花,还配了两个红色的爱心枕头。 “站在这儿干什么?” 祁瑾然推着行李箱从后面进来,看到房间的布置也是一愣。 “花里胡哨的。” 他语调嫌弃,却也没让管家撤掉那些摆设,径直推着行李箱进去,开始收拾衣物。 晚上,两家人一起在附近的海鲜餐厅吃晚饭,又去海滩旁散了步。吹拂着温暖的海风,看着爸妈和祁爷爷坐在沙滩椅上谈笑,再看向身旁的祁瑾然,闻远觉得格外幸福。 回到别墅,闻远收到了季宏的消息。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斜眼】 自从闻远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祁瑾然后,季宏就开始各种给他支招,俨然一个情感专家。 【听我的,直接把大冰块睡服!来个湿/身诱/惑,或者就穿件男友衬衣……嘿嘿,你懂的。】这都什么馊主意! 闻远看着半身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热得冒烟的脸颊。 其实季宏说得也没错,好不容易才有跟祁瑾然同床的机会,他是不是该把握一下? 趁着祁瑾然在客厅看书,闻远鬼鬼祟祟地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白衬衣。 祁瑾然进来的时候,闻远已经躺在床上了。男生刚洗过澡,穿着轻薄的白衬衣和短裤,趴在床上看烘焙书,小腿一晃一晃。 “怎么不吹头发?” 祁瑾然垂下眼,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 “天气热,一会儿就干了。” “你要洗澡了吗?” “嗯。”祁瑾然连假肢也没卸,匆匆进了浴室。 闻远有些失落,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大概他在祁瑾然面前脱光了,后者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突地,他听到浴室传来一阵声响。祁瑾然腿脚不便,闻远生怕他在里面摔倒,连忙下床。浴室门没锁,他一推门就开了。里面水汽弥漫,祁瑾然正狼狈地撑着洗手台,试图站起身。 “瑾然,你没事吧?”闻远满脸担心。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而已。”祁瑾然脸色不太好看。 闻远扶着他去了床上,安置好祁瑾然,闻远想把他那边的夜灯打开,然而胳膊伸得太长,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啪地压在了祁瑾然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两人的身躯紧贴在一起。 闻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要烧起来般,他甚至听得到祁瑾然的心跳声,还有他略显紊乱的呼吸…… “对不起,我——”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因为过于慌乱,腿也缠了上去。 祁瑾然的手僵硬地放在床单的两侧。 他用力呼吸,仍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十分稀薄。他心底名为欲/望的野兽,正狂躁地叫嚣着,试图冲破厚厚的桎梏,吞噬眼前所见的一切。 在闻远的呼吸又一次拂过他脸侧时,他猛地扣住男生的手腕,强硬地将他压在身下。 “瑾然……你……” 闻远从没见过他这种眼神。 比那次在回廊里,还要幽深、疯狂。 “丈夫的义务……我还没有履行。” 他听到祁瑾然低哑的声音。 第24章 祁瑾然声音很低,然而听在闻远耳里,像是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什么……什么义务?”闻远人都快傻了。 祁瑾然沉默地垂下长睫,左腿动了动。 闻远清晰地感受到他某处的变化,整张脸爆红。 他一直以为,祁瑾然像雪山上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简直错得离谱。 祁瑾然也是男人,而且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右腿截肢而影响身体的某项功能。 “你说呢?” 祁瑾然的手撑在他脸侧,昏黄的灯光给他俊美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闻远咽了咽口水,呼吸急促,喉咙像有火在烧,几乎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现……现在吗?” “嗯。”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祁瑾然深黑的眼睛仿佛一个令人眩晕的、无比幽深的黑洞,所有经过光线和物体都无法逃逸,包括闻远颤抖的灵魂。 “我……我愿意的。” 闻远拒绝去想引发这一切疯狂的原因,他搂住祁瑾然的脖子,略显忐忑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你来吧。” 床头柜的抽屉里,管家早就贴心地备好了一切。 闻远听到祁瑾然翻开抽屉拿东西的声音,嗓子紧张得几乎冒烟。 他努力放松身体,双腿伸直,做出平静的样子,可咬紧的牙关却在微微战栗。 祁瑾然回到了床上。 他把昏黄的夜灯也关了,黑暗中,闻远只能隐约看到他精致的五官轮廓。 “你是……第一次?” 祁瑾然发现闻远的反应远比他想像中青涩,似乎毫无经验。 闻远一张脸红得冒烟,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尴尬地“嗯”了声。 “你没跟——” 祁瑾然眸中划过极大的诧异,见闻远身体僵硬,并没有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闻远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跟周云倾是谈了三年,可唯一一次贴近,还是周云倾喝醉了酒,把他拉到巷子里,粗鲁地就想做那种事。他不喜欢被强迫,极为抗拒,条件反射地一脚踢了过去,把周云倾踹在地上,头都摔破了。 从那以后,周云倾大概是有了心理阴影,再也没碰过他。 狗男人摔得头破血流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还挺开心的。闻远不自觉勾起嘴角。 “笑什么?” 祁瑾然动作一顿,不解地看着身下的人,眉间有丝愠怒。 “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闻远吐了吐舌头,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好痛…… 他好像成了砧板上柔软无力的面团,被祁瑾然捏在手心,任意揉搓。 “受不了就告诉我。” 祁瑾然哑声道。 闻远轻“嗯”了声,黑暗中,祁瑾然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鼻尖,闻远情难自禁,努力仰起头,用脸蹭了蹭他的脸颊。 祁瑾然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俯身,像某种凶猛的兽类那样咬住闻远的唇,动作越发疯狂…… 闻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等他醒来时,身体已经被清理过,床上也没有祁瑾然的身影。 他撑起身体看着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椰树宽大的枝叶迎风摇曳,发出莎莎声,空中似乎可以闻到海风带着咸味的气息。 要不是腿间传来难以忽视的酸痛感,闻远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他起身下床,进了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身上都是红印,从胸口到脖颈,密密麻麻,有些地方甚至留下了清晰的齿痕。他捂着脸,完全不敢直视镜中的自己,然而一低头,发现腿侧也有,顿时耳根红透。 他只好挑了件有领子的衬衣,勉强遮住脖颈的红痕。刚洗漱完出来,就碰到进来收拾床铺的管家。 “闻先生,昨晚过得愉快吗?” 管家是个年轻的拉丁小伙子,热情洋溢,嘴角时刻带着微笑,虽然中文说得蹩脚,但一点都不叫人生厌。 闻远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窘迫地“嗯”了声。 管家瞟了眼他脖颈处遮都遮不住的红痕,笑道:“看来您和祁先生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我的熏香果然有用。” 闻远一愣,抬眼看他,诧异道:“熏香?什么熏香?” 管家指了指床头燃尽的蜡烛,笑道:“就是这个香薰蜡烛,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植物精油,有……那方面的效果。” 那方面是哪方面,不用管家解释,闻远也懂。 难怪,昨晚的祁瑾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半点平时的冷静自持都没有,在他身上几乎失控……原来都是熏香的原因吗? “我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放了一些备用。”管家眨了眨眼,笑得别有深意:“这个对身体无害的,您放心。” “要是您有需要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其他的——” “咳咳,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闻远闹了个大红脸,飞快地逃离主卧。 客厅里,他爸妈和祁爷爷已经在吃早餐了。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起?” 闻承民看到闻远一副困倦的样子,语调十分嫌弃。 “看看人家瑾然,七点多就起来了。你昨晚没睡觉是不是?” 他昨晚确实没怎么睡觉啊……闻远心底有苦说不出,只能老老实实在餐桌旁坐下,拿起刀叉。 “我们本来就是出来度假的,他们小年轻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多睡会儿也没事嘛。”祁东辉替他解围。 “爷爷说得对。” 闻远咬了口面包,附和道。 闻承民眯起眼,“你这小子,现在仗着有你祁爷爷撑腰,跟我对着干是吧?” 闻远吐了吐舌头,凑到祁东辉身边,笑着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臭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闻承民拿起座椅上的靠垫就要砸他。 闻远连忙躲到祁东辉身后,祁东辉哈哈大笑地护住他,余光瞥到祁瑾然从外面进来,目光微沉。 “一大早的,不陪家里人吃早餐,你去外面干什么?” 祁瑾然穿着短衬衣和长裤,即使在炎热的海岛上,他的气质也如同冬雪一般凛冽。 闻承民跟祁东辉是忘年交,聊什么话题都能聊得来。但是面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婿,心里偶尔还是有些发憷。见祁瑾然走过来,手里本来要砸儿子的靠垫都放下了。 “买点东西。” 祁瑾然兜里似乎装了什么,径直去了卧室。 闻远正不知该如何面对祁瑾然,见他进了卧室,莫名松了口气。 吃完早餐,闻承民夫妇想去潜水,问闻远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 闻远那个地方还痛着呢,坐久了都不舒服,别说潜水了。他赶紧摇了摇头,婉拒了爸妈的邀请。 “要不你跟我去海上的博物馆逛逛?”祁东辉提议。 闻远有些为难,正不知该怎么拒绝时,身后响起祁瑾然的声音。 “他今天有安排了。” “嗯?”祁东辉怀疑地看着他。 “你昨天不是说想去开沙滩卡丁车吗?”祁瑾然看向闻远,黑眸深沉。 闻远瞬间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 “对对,我打算跟瑾然去玩卡丁车来着。爷爷,博物馆我下次陪你去看好不好?” 见他跟祁瑾然有安排了,祁东辉也不勉强,跟闻承民夫妇一起出了门。 别墅里只剩闻远跟祁瑾然。 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闻远坐在沙发上抠了半天的垫子,终是开口:“那个……刚刚谢谢你帮我圆谎。” 祁瑾然站在一株高大的阔叶植物旁,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床头柜上,有药。” 他忽然开口。 什么药? 闻远疑惑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祁瑾然是什么意思。他整个人羞耻得快要冒烟,低着头,匆匆忙忙进了卧室。 柜子上果然放着一管药膏,包装上都是英文字母,闻远拿起来读了一下使用说明,发现这是专门用来消炎止痛的药膏。 所以说,瑾然刚才出门,是为了帮他买药? 本来早上听到管家说熏香的事时,他还有些失落。现在看着这管药膏,他半点不开心都没了。 至少,瑾然还是在乎他的嘛。 忍着窘迫涂完了药,闻远在卧室里磨蹭了半天,才出了房门。 他以为祁瑾然不会在客厅,没想到刚转过回廊,就看到男人坐在落地门边的白色木椅上看书,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海风吹过,窗纱轻轻拂动,祁瑾然精致俊美的脸映在日光中,无比耀眼。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击中了脆弱而柔软的心脏,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沸腾,热烈地奔向四肢百骸,最后全部向心脏聚集。 砰。砰。砰。 心跳声如鼓点般在耳膜内回荡,闻远按着胸口的位置,明白自己是彻底栽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闻远鼓起勇气道。 “你能行吗?”祁瑾然合上书,神色有些怀疑。 “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啦。”闻远含糊地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拿起茶几上的渔夫帽戴在头上。 “走吧,我想喝椰汁。” 现在是岛上的旅游淡季,海边的游客并不多,走了一会儿,闻远就有些累了,找了个带遮阳伞的沙滩椅坐下。 “除了椰汁,还想喝什么?”祁瑾然问他。 “我想吃……墨西哥卷饼,那种麻辣口味的。”闻远咽了咽口水。 “不行。”祁瑾然干脆回绝。 闻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吃不了这些东西,有些丧气地低下头。 “那随便你买什么吧。” 闻远把躺椅放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决定晒会儿太阳。刚眯了几分钟,身旁就响起一个甜美的嗓音。 “hi,cutie(小帅哥)!” 闻远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比基尼带着荷叶帽的金发美女,正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显然观察了他好一会儿。 “areyoualone(你一个人吗?)” 闻远还是第一次被外国美女搭讪,紧张得连英文都快忘了怎么说。他正搜肠刮肚地想怎么用英文拒绝漂亮小姐姐时,冷冽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he’smarried(他已经结婚了)” 金发美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而,看清说话的男人的长相后,眼睛更亮了。 “hey,handsome!(帅哥)” 她语调拖得老长,不忘朝祁瑾然抛了个媚眼。 这下坐不住的人换成闻远了,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正要宣布祁瑾然是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时,男人已经开口:“……tome.” he\'smarriome. 金发美女瞬间就听懂了,原来这两个帅哥是一对,还结了婚!她刚才的媚眼全都白抛了! 这个世界可真是让人失望,还以为来到这儿会有一场艳遇呢。 “Opps,that\'salittleakward.(有点尴尬),sorry.” 金发美女非常识时务地回到了自己的遮阳伞下。 闻远松了口气,抬眼看到祁瑾然端着华夫饼和椰汁,顿时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去拿,祁瑾然一抬手,让他抓了个空。 “回别墅吃。” 祁瑾然似乎不太高兴,端着托盘转身就走。 闻远正好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人来人往的,要是再碰到搭讪祁瑾然的怎么办?他可没那个闲心一个个去说明自己跟祁瑾然的关系,反正别墅后面也有沙滩,一样可以晒太阳。 他连忙跟着祁瑾然回了别墅。 休养了两天,闻远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从那天后,祁瑾然再也没碰过他,连晚上睡觉都跟他隔着半米的距离。要不是卧室的床够大,闻远都担心男人会不会不小心摔下去。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回味起来就抓心挠肝的。开始是挺痛,可后面慢慢适应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是,那种跟心爱的人无比贴近的愉悦感,足以抚平一切疼痛。 为了发泄多余的精力,闻远这几天把岛上每个景点都转悠了一遍,皮肤晒成了深麦色。晚上回到别墅,叶霞看着他有些脱皮的后颈,心疼得直皱眉。 “让你记得擦防晒,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我忘了。”闻远不太好意思。他撩起自己的T恤,抓了抓背,嘟哝道:“我背上是不是也晒到了……妈,你帮我擦一下药膏吧。” 叶霞正要答应,余光看到祁瑾然从外面进来,黑眼珠转了转,笑道:“正好瑾然回来了,让他帮你擦吧。” “瑾然,来。”叶霞笑眯眯地把药膏交到祁瑾然手上,自己去了二楼。 “妈……”闻远小声喊,然而叶霞还是无情地走远了。 “去卧室吧,这儿不方便。”祁瑾然垂下长睫,往里走。 闻远只好跟着进了卧室,他视线四处游移,根本不敢看祁瑾然,生怕脑子里又生出什么颜色废料。 “自己脱衣服。” 祁瑾然声音很低。 闻远“哦”了声,把T恤从头上脱下来,乖乖趴在床上。 从祁瑾然的角度看过去,男生凹陷的腰窝一览无遗,肩胛骨蜿蜒起伏,充满男性的力量美。 他微凉的手指沾了药膏,抹在闻远背上。 没有人说话,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手指摩挲皮肤的声音格外清晰。 闻远的脸埋在枕头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晚上,祁瑾然的手是怎么抓住他的腿…… 祁瑾然抹药的手一顿。 闻远大概是对肢体的触碰过于敏/感,无意识地发出低.吟,肩胛骨都红了。 祁瑾然喉头动了动,很快给他擦完药,把被子盖在他背上。 “我去洗澡。”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闻远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他环顾着房间里的原木家具,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时,忽然想起什么,瞳孔兴奋地收缩了两下。 那个香薰蜡烛,还在抽屉里! 趁着祁瑾然洗澡的功夫,闻远去二楼洗了个战斗澡,接着找出房间里剩下的几根蜡烛,点燃后摆在床头柜和窗台上。 做完这一切,他格外心虚,缩在被子里,略显忐忑地盯着浴室门的方向。 不知道这个蜡烛会不会像管家说的那样,真的有那方面的效果…… 祁瑾然一出浴室,就闻到了某种植物熏香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排蜡烛。 闻远见他视线落在蜡烛上面,连忙道:“听管家说,这个有催眠效果,能改善睡眠质量,我就想试试……” 祁瑾然“嗯”了声,没说什么,去了窗边吹头发。 闻远眼巴巴地等着他上床。 等祁瑾然终于卸了义肢,躺在床上时,他那点不可说的心思就活络起来,漆黑的眼睛在暗处闪闪发亮。 “瑾然。” “嗯?” “你不觉得有点冷吗?空调好像太低了。” 他说着话,顺势往祁瑾然那边靠去,刚碰到祁瑾然的肩头,他就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还好吧。” 祁瑾然眼睫动了动,黑眸中压抑着什么。 “我今天去潜水,好像被珊瑚礁划到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破皮了。” “划到哪里了?” 闻远眨了眨眼睛,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后腰,靠近尾椎骨的位置。 “这儿。” 祁瑾然指尖颤了颤,肌肤细腻的触感在他手上流连,像是柔软的羽毛在他的心脏上轻拂。 “没有伤口,也没有破皮。” “哦。” 祁瑾然看着靠在他怀里的闻远,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他嗓子干渴得厉害,闻远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是甜甜的椰子味,那诱/人的气味不停地从他后颈散发出来,仿佛勾子一样勾着他的心脏。 \“麻烦你啦,睡觉吧。\”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闻远的极限了。他松开手,想转过身远离祁瑾然,却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后拉去,肩背瞬间撞进男人温热的胸膛。 祁瑾然的唇贴在他后颈上,嗓音格外低哑。 “身体好了吗?” 感受到男人灼热的呼吸,闻远心脏倏地被捏紧,激动又紧张。 那个香薰蜡烛果然有用! “嗯……都好了。” 闻远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祁瑾然的手的从他腰间往上,慢慢撩起他的睡衣,又低头在他后颈上亲了一下。 “这次我会轻点。” 闻远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3)(ε ̄*) PS:别看祁总表面上稳得一批,其实他也是第一次ORZ 第25章 海岛的夜,温柔而缱绻。 对于闻远来说,却像是置身在暴风雨的中心。 他的身体在风暴中不断颠簸和起伏,思绪渐渐涣散,任由祁瑾然掌控一切。 有好些时候,他克制不住地踢动,不慎碰到了祁瑾然残缺的右腿,那奇异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感觉,就被卷入了新一轮的疯狂中。 等一切平息,已经是后半夜。 闻远倒在床上,微微喘气。 他觉得祁瑾然的技巧好像变好了,比起上一次,他这次身体的痛感明显减轻许多。 房间里浓郁的男性气味挥之不去,跟熏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头昏脑涨。 祁瑾然戴好假肢,下了床,打开了一扇窗户。 闻远看着他在黑暗里的剪影,月光洒进来,落在他雕刻般的侧脸上,美好得不似凡人。 “要洗澡吗?” 祁瑾然走到床边,打开了夜灯。 “嗯,我自己去就行。” 闻远不想麻烦祁瑾然,他钻出被子,飞快地套上自己的睡衣和短裤,去了浴室。 朦胧的水汽中,闻远看着自己身上的吻痕,嘴角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睡服高岭之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闻小远,你要加油!不能怂! 两天后,就是农历新年。 管家特地把别墅里布置了一番,贴上各种中国风的窗花和对联,门廊上也挂了红灯笼,整栋别墅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新年前一天下午,闻远在厨房跟叶霞准备包饺子的馅料。 祁瑾然喜欢吃荠菜猪肉馅的水饺,岛上自然没有荠菜这种东西,闻远特地拜托管家从内地空运过来新鲜的荠菜。 叶霞看着他拌馅料拌得满头大汗,调侃道:“你爸喜欢吃玉米猪肉馅的,你怎么不多弄点?光弄荠菜馅的干嘛?” 闻远“啊”了一声,惭愧道:“那我下一碗就做玉米猪肉的。”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叶霞擀着饺子皮,凑到闻远面前,轻声道:“是给瑾然做的吧?” 闻远垂下眼睛,不自在道:“嗯。” “果然啊,这一结婚,心都到别人身上去了,可怜卑微的老父亲跟老母亲啊。” “妈……”闻远满脸无奈:“晚上团圆饭,我全做你跟爸喜欢吃的,行不?” “哈哈,我开玩笑的。” 叶霞放下擀面杖,手指在闻远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你跟瑾然过得幸福,妈比谁都开心。” “嗯。” 等馅料和饺子皮都准备好,叶霞把东西都端到了外面的餐桌上,让全家人一起来包饺子。 “远远,你别瞎忙了,赶快来教瑾然怎么包!”叶霞朝厨房里的闻远道。 祁瑾然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都不过分,活了快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动手包饺子。 他的手指可以勾勒出各种复杂的建筑模型,唯独在包饺子这种事上,缺少一点天赋。 “这样行吗?” 祁瑾然把自己包的给闻远看。 看着他手心皱成一团,完全分辨不出形状的饺子,闻远不厚道地笑了。 “额……有点丑。” 祁瑾然脸色变了变,把那个饺子扔进了垃圾桶,又拿起了一块新的饺子皮。 “你看啊,馅料不能放太少,也不能太多。”闻远在饼皮周围沾了水,示范给他看。他手格外巧,手指一捏,一掐,一个鼓囊囊的元宝形状的饺子很快成型。 “学会了吗?” 祁瑾然点点头。半分钟后,他包出了一个硕大的,馅料快撑破外皮的饺子。 在闻远震惊的目光中,他白玉般的脸红了红,正要把那个失败的饺子继续扔进垃圾桶,却被闻远拦住。 “别扔,这个压一压直接做成荠菜饼就可以啦。” 祁瑾然:…… 他还包什么饺子,直接包荠菜盒子就行了。 “别灰心,你就是没做过饭,掌握不好馅料该放多少,还有褶皱该怎么捏,多试几次就好了。” 闻远十分有耐心,手把手地教他。两人一个专注地教,一个认真地学,几乎都快忘了客厅里还有闻承民夫妇和祁东辉。 祁东辉笑呵呵地瞥了眼闻承民。 “承民,我当初说得没错吧,这俩孩子是不是很合适?” 闻承民赞同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我都想不到还有这一天。” 叶霞也笑,眸中露出期待和喜悦,“看来三月份可以筹备婚礼了,到时候咱们一定得办热闹点。” 另一头,在闻远的不懈教学下,祁瑾然总算包出了一个像样的饺子。 “哇,你这个包得比我的还好看!”闻远表情夸张,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祁瑾然把那个元宝形状的饺子放进碗里,看到闻远脸上的笑容,心尖像是沾了蜜一样甜,嘴角不自觉勾起。 “你教得好。” “是你有天分。” 两人开始了商业互吹。 等饺子全部包完,闻远又开始帮叶霞准备晚上的年夜饭。祁瑾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门廊上看书,偶尔处理一下公务,被祁东辉嫌弃得不行。 “大年三十的日子,还处理什么工作!电脑给我关了!” 祁瑾然难得没跟他对着干,乖乖把电脑合上了。 “去厨房看看小远他们要不要帮忙。” “去过了,他们说不用。” 祁东辉“啧”了一声:“那你去给小远切点水果吃,给他捏捏肩,别让他累着。” 祁瑾然面色犹豫。 “怎么,自己老婆还要别人教你宠啊?想当初我追你奶奶的时候,可是使出百般解数……” 祁瑾然:…… 默默去了厨房。 水果没切上,倒是被叶霞喂了好几筷子红烧肉和清蒸鱼肉。 “瑾然,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嗯,很好吃。”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清蒸鱼也鲜嫩软糯,唇齿留香。看来闻远的手艺都是遗传了叶霞的。 “好吃就行,你去外面安心坐着吧,马上就弄好可以吃饭了。”叶霞满脸笑意。 闻远埋头在切菜,根本没注意他。 祁瑾然也不好打扰他,有些挫败地回了客厅。 年夜饭十分丰盛,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两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着菜,脸上都是笑意。 席间,祁东辉给了闻远一个厚厚的红包。闻承民也给祁瑾然塞了一个大红包。 “虽然你们都成年了,不过在我们眼里,还是跟孩子一样。所以红包呢,我会一直给下去。”闻承民笑呵呵道,“希望新的一年,你们这个小家也能越来越好!” “谢谢爸。”祁瑾然神色有些动容。 吃完晚饭,就到了新年夜的保留节目——看春晚。 闻承民是最闲不住的,看了没两个节目,就组织起了牌局,让闻远和叶霞陪他一起打斗地主。 闻远牌艺不精,只有给叶霞拖后腿的份。祁东辉在一旁看不过去,戳了戳祁瑾然的胳膊。 “你教教小远。” 被祁瑾然盯着自己的牌,闻远神色有些尴尬。 “我自己打就好了,反正一家人嘛,输了也没事。” “你的牌不好,就不要急着出头,先稳住,观察桌上的牌。”祁瑾然低声道。 “嗯。” “拿到好牌也别急,要猜对方手里的牌,免得对方爆冷。” 被祁瑾然在一旁指导,闻远后面慢慢有了起色,还当了几回地主。 祁东辉年纪大,熬不住,十一点多就回了房间睡觉。闻承民夫妇打牌打得头昏眼花,去了海滩上散步,客厅里便只剩闻远和祁瑾然坐着。 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正在激动地倒计时,闻远嘴里嚼着砂糖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等3、2、1结束,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地一声,无数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瑾然,你看,他们放烟花了!”闻远格外兴奋。 祁瑾然被他拽到了门廊上,烟花仍在不停绽放,闻远仰头看着夜空,忽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祁瑾然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许完新年愿望,闻远睁开眼,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看向祁瑾然。 “新年快乐!” 祁瑾然勾了勾唇。 “新年快乐。” 闻远看着祁瑾然脸上难得的笑,一颗心又酥又软,忍不住张开手臂,飞快地抱了他一下。 “要天天开心。” “嗯。” 看完烟花,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闻远困得不行,几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祁瑾然靠在床沿,看着他的睡脸,忽然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也要天天开心。” …… 闻远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醒来时,天光大亮,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 手机里塞满了新年问候,除了垃圾短信,闻远全都手动回复,又登上微信,在宿舍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老大:@闻小远。谢谢,新年快乐(*^▽^*) 老二:感谢金主爸爸的赞助!等我拿到国奖请你们吃饭!cheers! 季宏:啧啧啧,已婚人士就是不一样啊,出手这么阔绰! 老二:我很好奇男神是不是躺在你旁边…@闻小远 闻远:别瞎想,他已经起床了。 季宏:哦~~~ 季宏马上发了语音跟他私聊。 “你们这几天都住一块啊?” “嗯,度假嘛。” “有啥进展没有?”季宏简直像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闻远光着脚在被子里蹭了蹭,看了眼身旁的枕头,笑着敲下一行字。 ——生米煮成熟饭了。 季宏: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闻远:对。 季宏:你们真睡了?? 闻远:你小点声,我没带耳机。 季宏:啊啊啊啊!不愧是你!我要去楼下跑圈!! 季宏:等等!你们睡了几次?他那方面……没有缺陷吧? 闻远:他很正常。 闻远:不要问细节,不然以后别想吃我做的东西。【威胁】季宏:呜呜呜呜老父亲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真好【垂泪】闻远:滚! 在岛上又待了三天,两家人才回到宛城。 分开前,一行人先去了一趟南郊的墓园。祁瑾然的爸妈合葬在那里。 北风萧瑟,闻承民穿着黑色大衣,拿了一瓶酒,站在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上男人年轻的面孔,眸中隐隐含泪。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一闭上眼,还能想起咱们都是学生的时候,好像也就是昨天的事……” “我说以后结婚了想生个闺女,要是你生了儿子,咱们两家可以结亲……没想到啊,还真实现了……” “就是这儿媳妇,性别不太对,哈哈哈哈,你可别生气……不过嘛,孩子开心就行,其他都不重要……” “倒是你这家伙,非要躺下面,不来看看你儿媳妇什么样吗?” 闻承民喝了一半瓶里的酒,把剩下的都倒在了墓碑前,趔趄着站起身。 “小远,来给你祁叔叔和林阿姨磕头。” 闻远手里抱着花,走过去,先把花在墓碑前放好,接着跪在照片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闻承民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祁瑾然,又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轻轻一笑。 “放心吧,以后瑾然也是我儿子,干爹就是我亲爹,我替你照顾他们。” 鬓发斑白的祁东辉拄着手杖在不远处站着,眼眶微红。 出了墓园,闻远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从小就被父母宠爱着长大,衣食无忧,万事顺遂,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失去父母的庇护,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而瑾然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还失去了一条健康的腿,他简直不敢想象,他是怎样从那种非人的折磨和痛苦中挺过来的。 晚上,闻远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回到水榭居,床上没了另一个人的温度,闻远很不习惯。不过想到祁瑾然大概心情不好,闻远也没去打扰他。 初五,蓝带就开学了。闻远想到自己的假期所剩不多,更加珍惜这个学习烘焙的机会。经常是学校人都走光了,他还留在教室里练习。 这天傍晚,他正在教室里琢磨一款英式面包的做法,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笑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t大的高材生?” 闻远洒面粉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你是?” 他困惑地看着面前高鼻深目的黑发青年,待对上那双绿眼睛后,脑中忽地闪现过什么。 橱窗……他是学校橱窗里那张照片上的世界青年技能大赛的冠军! “认出我来了?”青年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扫了一眼他的桌面,皱眉道,“你这个面团的温度不太对,待会儿烤出来会塌的。” “可我是按书上——” “果然是书呆子一个,做这种东西靠的是手感,迷信书本干嘛。” 闻远气笑了,无奈道:“不是谁都有你那种天分。” “这就生气啦?”青年见闻远不理自己,忍不住贱兮兮地凑过去,戳了一下桌上的面团。 “下次你别用温水,用十度以下的冷水就行,保证烤出来形状完美。” 闻远心中一动,他之前一直用的是温水和面,因为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但是做出来的口感和形状总是不对,难道真的是水温的问题…… “我下次会试试的。”闻远把面团放进了发酵盆。 “认识一下吧,我姓张,叫张怀特,跟你一样,半路出家,之前在剑桥混日子,后来觉得没劲,就辍了学,跑来学西点了。” “我可没辍学。”闻远不怎么乐意。 张怀特哈哈大笑,强行跟他握了握手。 “相信我,辍学的感觉很爽的,只要你不在意扔进去的学费都打了水漂的话。” 闻远:…… 闻远就这样在蓝带交到了第一个朋友,说朋友也不太对,张怀特是高级班的学员,很快就要毕业,偶尔会过来指点他们初级班的学员,更像是一个活泼跳脱的老师。 这天放学,闻远在校门口等着司机来接,没站两分钟,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闻远,黑天鹅要在宛城开分店了,周末要不要去探店?” 张怀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黑天鹅是德国一家著名的高端甜品店,以法式甜品闻名于业界。他相信闻远一定会感兴趣。 果然,闻远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只是他还没说话,黑色宾利慕尚已经开到了校门口,后座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俊美的脸。 “瑾然!”闻远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亲自来接他,十分惊喜。 祁瑾然瞟了他身旁的绿眸青年,皱眉道:“这位是?”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天才,世界青年技能大赛的冠军!” 张怀特被闻远一番吹捧,十分受用地笑道,“夸张了,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烘焙师而已。不知道这位是?” “他是我——” 闻远来不及说完,就被祁瑾然截断了话头。 “我是他丈夫。” 他戴着戒指的右手放在车窗边沿,不顾张怀特震惊的神色,朝闻远勾了勾手指。 “赶紧上车,回家吃饭。” “嗯嗯,来啦。” 张怀特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去的黑色宾利,心情十分郁闷。 好不容易在学校有个看得顺眼的小朋友,竟然英年早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112:28:14~2021-01-0612:3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貓攤爪爪餅4个;是安藤、十七夜囚龙、暝鸟、ku露aikuku、cicrys、29488346、吃面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488346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回到水榭居,闻远发现上次见过一次的陈医生也来了。 陈致鸣来给祁瑾然做例行检查,闻远担心祁瑾然的身体,偷偷扒在门后听两人交谈。 “最近还出现过幻肢疼痛吗?” “还好,比之前好很多。” “那我把药物的剂量减小一半。”陈致鸣低头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忽然朝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 “其实,良好的情绪对身体的康复也很重要,我看你最近心情就不错。” “你一个外科医生,还干起心理医生的活了?” 陈致鸣轻笑了声,合上病历。 “我是内外兼修,什么都懂。对了,最后送你一条建议,适当的性生活,对缓解幻肢疼痛有很大帮助。” 他眨了眨眼,趁祁瑾然发作前,一溜烟出了卧室,正好撞上脸颊通红的闻远。 “我拿点东西……经过……”闻远同手同脚地走了。 陈致鸣轻笑出声。 闻远回到自己房间,想到刚才偷听竟然被陈医生撞见了,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且刚刚陈医生看他的眼神,好像一直知道他在外面偷听似的…… 闻远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也不知道陈医生最后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正浮想联翩时,房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在吗?” 是祁瑾然的声音。 闻远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了?” 他神色不太自在,不敢对上祁瑾然的视线。 “婚礼的请柬做好了,三个款式,你看看喜欢哪个。” 闻远跟着他去客厅,发现桌上堆满了画册和设计稿纸,三份烫金的请柬摆在桌面上,看得他眼花缭乱。 “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闻远拿起一份请柬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拿起另一份。 “要请很多人吗?” “也不算多,就是跟爷爷交情比较好的世家,然后就是你爸妈那边的亲戚。” “我可以请同学吗?” “嗯,你把名单给设计师就行。” “太好了!我马上去跟季宏说!” 闻远拿着请柬,兴奋地去卧室拿自己的手机,又被祁瑾然叫住。 “以后不要在学校留那么晚。” “诶?”闻远不解。 祁瑾然合上手里的婚礼主题相册,眸色深沉。 “要准备婚礼,会有很多流程需要我们确认。你太晚回家,可能会耽误进度。” “哦哦,我知道了。明天我一放学就回来。” 祁瑾然看着闻远进了卧室,神色有些懊恼。 他明明是不希望闻远那么累,想关心一下他,为什么每次从嘴里说出来,总是变了味道? 几天后。 大洋彼岸,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一家画廊里。 无数闪光灯和媒体包围着红毯上的俊秀青年,耳边还伴随着英语法语混杂的记者提问。 “宁先生,听说你要把这次画展拍卖所得的收益全部捐赠给残疾人基金协会,是真的吗?” “对,是这样。” “您做出这种善举,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听说您曾经交过一个中国男友,他身体好像有残疾,是这样——” “不好意思,提问时间到了。” 经纪人见俊秀的青年面色不悦,连忙挡在他身前,替他拦下那些记者。 “请各位移步正厅,欣赏画作,谢谢大家配合。” 打发掉难缠的记者,宁殊脸上最后那一点假笑也没了,他冷着脸,靠在墙上,接过经纪人递来的红酒,喝了几大口。 “你少喝点,要是喝醉了被媒体拍到就不好了。”经纪人劝道。 “没劲透了,他们要拍就拍吧。”宁殊满脸烦躁。 “是不是他们提到……让你不高兴了?” 宁殊没说话,手指攥着酒杯,低头看着晃动的红色酒液,不知在想什么。 经纪人还想再安慰他几句,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爽朗带笑的声音。 “小殊,可算找到你了。我刚结束会议,来得有点晚,不好意思。” 说话人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他穿着得体的三件套西装,领口系着繁复的温莎结,面容俊朗端正。他大步朝宁殊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缎面的盒子,递到他手上。 “送你的礼物,庆祝你出新画。” 宁殊把酒杯交到经纪人手上,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里面闪耀的红宝石袖扣,没什么表情。 “你送的礼物我衣帽间都堆不下了,以后别送了。” 罗浩锌盯着他的脸,眼底都是爱慕。 “小殊,你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东西,别拒绝我,好吗?” 宁殊扯了扯嘴角,说了句谢谢,不怎么情愿地把盒子收下了。 把罗浩锌打发去前厅看画,宁殊又拿着酒杯去了露台。 经纪人追上去,不解道:“小殊,罗先生不是挺好的吗?追了你两年,出手阔绰,随叫随到,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宁殊看着对面教堂的尖顶,轻嗤了声。 “一个暴发户而已,何况长得也就那样。明明半点都不懂艺术,非要在那儿咬文嚼字,还假装自己是莫奈的粉丝,真是笑死我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 “小殊,你以为每个男人都能像祁瑾然那么优秀?” 听到那个名字,宁殊身体一僵,流进喉咙的红酒仿佛成了冰凌,直直扎在他心脏上。 经纪人自知失言,低下头,没敢再说话。 “是啊,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像祁瑾然那样……” 宁殊看着远处的天空,目光怀念而惆怅。忽地,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竟是在国内的发小发来的消息。 ——祁瑾然要结婚了,婚礼下个月举行,你知道吗? 看到那行消息,宁殊差点捏不稳手里的酒杯。 祁瑾然要结婚?怎么可能!明明他这几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宁殊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 “小殊,你没事吧?怎么了?”经纪人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关心道。 “帮我订机票,我要回国。” 宁殊声音嘶哑。 他颤抖着手,回复发小: ——告诉我,他的结婚对象是谁? “小闻,有你的快递!” “来了,薛姐。” 闻远咚咚咚从三楼跑下来,接过薛蓉手里的纸箱。里面都是他买的烘焙材料。像黄油、奶酪,淡奶油,这些都是保质期很短的原料,隔一段时间就要采购一次,所以自从他进了蓝带学习后,每天的快递就没停过。 闻远抱着纸箱正要上楼,被薛蓉拍了拍胳膊。 “小闻,祁先生已经回来了。” “啊?这么早吗?” 今天学校放假,所以闻远一天都窝在家里研究新甜品,他以为祁瑾然在公司不会那么早回来呢。 “嗯,这段时间祁先生回家都很早,估计是因为你在。”薛蓉笑眯眯的。 回到三楼,闻远的脸都是红的。祁瑾然会因为他特意早些回来吗?会不会是因为要筹备婚礼…… 闻远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底既甜蜜又忐忑,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直到听到烤箱叮地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戴上隔热手套去取里面的舒芙蕾。 刚把热气腾腾的舒芙蕾放在案板上,一转身,他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祁瑾然在门口站了不知多久,见闻远注意到自己,神色有些不自然。 “晚饭好了,下来吃。” 他转身就走。 闻远看着祁瑾然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这个傲娇的家伙专门来三楼一趟,就是喊他下去吃饭的吗?这是不是代表,他在祁瑾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分量了呢? 吃完晚饭,窗外下起了雨。 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持续了快一周,闻远担心祁瑾然的腿,想到上次陈医生说的话,忍不住去敲了敲隔壁卧室门。 “怎么了?”祁瑾然穿着厚厚的睡袍,神情有些苍白。 “那个……”闻远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那天陈医生来检查,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很抱歉,因为我担心你的身体,忍不住听了墙角……” 祁瑾然长睫低垂着,不知是什么表情。 “所以呢?” “所以……”闻远胸膛起伏了几下,睁大眼,明亮通透的黑眸看着他。 “瑾然,我们要不要试试,住一间卧室?” 祁瑾然的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 “而且,我们都领证了,再分开住,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闻远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说完话,他便低着头,忐忑地等着祁瑾然的回答。 祁瑾然看着他垂落的眼睫和黑发,因为过于紧张,闻远不停地在舔自己的唇,淡色的唇瓣隐约开始干裂。祁瑾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上,胸口像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好。” “今晚你搬过来吧。” 闻远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今晚就……搬吗?”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愿意就算了。” 祁瑾然转身要关门。闻远连忙伸手把住门沿,生怕祁瑾然把他锁在外面。 “你给我十分钟,很快就好!” 他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带上自己的睡衣、水杯和牙刷。反正衣服不用急着收拾,两间卧室离得近,他明天起床后过来再换也一样。 “我收拾好了!” 把自己的蓝色星球水杯跟祁瑾然的放一起,闻远看着并排在一起的两个杯子,心底满是喜悦。 祁瑾然靠在床头看书,听到闻远的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黑眸中浮动着一层暖光。 闻远吭哧吭哧洗完澡,吹完头发,换了睡衣,爬到床上。 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夜灯。闻远见祁瑾然背对着他躺着,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 “瑾然,你睡了吗?” “就算睡着也被你吵醒了。”祁瑾然语气无奈。 “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 闻远轻手轻脚地躺下,关了小夜灯。黑暗中,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冷寂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升温。 闻远看着祁瑾然修长的腰背轮廓,忍不住往那边靠了靠。刚挨到祁瑾然的肩膀,男人便翻了个身,攥住了他的手臂。 “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闻远以为祁瑾然不喜欢自己随便碰他。 祁瑾然没说话,手往下移,落在他腰上。 闻远喉头一紧。 他也没点那个香薰蜡烛啊,瑾然怎么会突然有兴致…… “明天课多吗?” 他听到祁瑾然低哑的声音。 “还好,只有下午一节。” “嗯。” 说完那个字,祁瑾然的身体便压了下来,他深邃的黑眸暗沉如同窗外的天幕,定定地凝视着闻远的脸。仿佛再也等不及似的,他忽然伸手,用力摸了摸闻远的脸颊,接着往下,伸进他睡衣领口。 闻远被他弄得痛呼了一声。 “轻……轻点……” 祁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歉意道:“对不起。” “没关系。” 闻远自己把睡衣扣子解开,主动贴到他怀里,黑眸异常明亮。 “来吧。” 他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后天上夹,所以明天会提前更新,中午十二点更,大家可以早点来看,么么。 PS:关于炮灰前任,大概三章就解决了,大家放宽心。 第27章 后半夜,闻远被渴醒了。 他全身不着寸缕,睡衣不知去了哪里,想下床找水喝,只好随便抓到一件衣服套上。身旁祁瑾然睡得正沉,他不想打扰他,偷偷下了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暗淡月光,在书柜旁的小冰箱里找出了一瓶矿泉水。 刚打开矿泉水瓶盖,正要喝的时候,啪地一声,床头灯亮了。祁瑾然睡眼惺忪地靠在枕头上,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干嘛?” “我渴,想喝水。”闻远不太好意思。他还是吵醒瑾然了。 “你……” 祁瑾然想说些什么,看清他的模样后,黑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 闻远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浅色衬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就那样露在外面,鞋也没穿,光脚踩在地毯上。 “别喝冰的,书柜上有常温的。”祁瑾然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哦哦。” 闻远把那瓶冰矿泉水放回去,果然在书柜上找到了常温的矿泉水。他一口气喝完了半瓶,只觉得喉咙里的干渴彻底得到了满足。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闻远回到床上,神色有些内疚。 “没什么。” 闻远钻进了被子里,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祁瑾然的衬衣,脸顿时红了,正要解扣子脱下,祁瑾然忽然倾身过来,黑沉的、充满欲望的眼睛看着他。 “不用脱。” 很快,闻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祁瑾然关了床头灯,重新压在他身上,按着他后颈,从他的耳朵往下亲……没一会儿,他身上那件衬衫就变得皱巴巴的,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彻夜的纵/情。 闻远起床的时候,腿都在抖。 房间里的狼/藉还没有收拾,地上散落着衣服和袜子,空气中仍然残留着那股淡淡的气味。闻远坐在床头,想到昨晚的某些细节,整个人羞耻得几乎要冒烟。 他就是半夜起来喝了瓶水而已,没想到瑾然竟然又按着他……而且比之前两次还要疯狂。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了他的衬衣? 闻远正胡思乱想时,浴室门啪嗒一声开了,祁瑾然拄着手杖,换了一套新的西装,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帮你请了假,你今天不用去现场上课,看录课视频就行。” 祁瑾然低头系着袖扣。 “这里待会儿薛姐会来收拾,你可以先去隔壁休息。” 闻远正发愁自己这副状态没办法上课呢,因为做烘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他的腰肯定受不了。没想到祁瑾然竟然已经帮他请好了假。 “瑾然,谢谢你。” 闻远真诚道。 祁瑾然的视线落在他脖颈间的红痕上,不太自在道,“床头柜里有药,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擦。” “嗯。” 闻远当然不想被薛蓉撞见自己睡在祁瑾然房里的样子,换好衣服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在海岛上他已经跟祁瑾然亲近过两次了,可在家里,这还是第一次呢……怎么想都让人窘迫不已。 洗漱完,刚在床上躺下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 “小闻,早餐做好了,我直接送进来,可以吗?” 闻远还没来得及回应,房门就被推开了,薛蓉端着餐盘,把清淡的咸骨菜干粥和小笼包一一摆在床头柜上,爱怜地看着他。 “祁先生去公司前特意叮嘱,让你不舒服就不要下床了,今天就在床上吃饭吧。” “啊?” 闻远怎么都想不到祁瑾然还会跟薛蓉说这些。 薛蓉大概是怕他尴尬,送完早餐就走了。闻远早就饥肠辘辘,闻到食物的香味,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端起粥就开吃。 嗯,好香…… 吃完早餐,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影,他就闲不住了,想出去走动。然而一出房门,薛蓉不赞同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弄得闻远没办法,只好溜进了祁瑾然的卧室。 他自己的房间里东西很少,也没几本书,反观祁瑾然的卧室,几乎相当于半个书房。他从书柜里随便抽了本书,躺在新换的床单上,翻看起来。 等翻开了,他才发现自己抽的是本油画赏析,里面还有祁瑾然的注解。闻远抚摸着上面祁瑾然俊秀的字体,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杂物间里那副画。 给祁瑾然画那副画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在祁瑾然心里,又是什么地位…… 他想得正出神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张怀特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来上课,不要紧吧? 闻远放下画册,回复道:没事,就是个小感冒而已。 张怀特:上次说的周末去探店,还去吗? 闻远:我当然想去,不过我得看看到时候有没有空。 张怀特:啧,不会还要征求你老公的意见吧?【滑稽】闻远:怎么可能!是因为最近要筹备婚礼,要看场地,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张怀特:【白眼】行了别秀了,能去就跟我说一声,我好定时间。 话是这么说,晚上祁瑾然回来后,闻远还是试探地问了句:“这周六没有什么安排吧?” “怎么?”祁瑾然微微眯起眼看他。 闻远刚要张嘴,祁瑾然便干脆道:“不行。” 闻远顿时皱起了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一周才周六这一天假! “为什么?” 祁瑾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门票。 “郁恒送我的票,法国一个先锋派画家在国内首次办展览,就在宛城,我需要携伴侣出席。” 这个画展根本没有什么携伴侣出席的要求,最后一句是他瞎编的。 “好吧。” 闻远接过门票,有些苦恼。 “可是我不太懂欣赏画作……” “正好去熏陶一下。你们做甜品不也需要灵感吗?” 闻远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点点头,答应了。 周六下午。 闻远换好修身的西装,跟祁瑾然一起出了门。 因为这个展览不对公众开放,所以画廊里人并不多。刚踏上台阶,闻远就看到了从另一头走来的郁恒。 “嫂子,好久不见啊。”郁恒笑眯眯道。 闻远脸色一窘,“郁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郁恒比他大好几岁,叫他嫂子?他可受不起。 “你比我小,我叫你嫂子确实不太对。”郁恒挠了挠头发,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叫你小嫂子,怎么样?” 祁瑾然额头青筋直跳,冷眼看着郁恒。 “你闲得慌是不是?这是画廊,安静点。” “行行行,不开你老婆的玩笑了。” 郁恒耸耸肩,去正厅看画了。 “你老婆”三个字落在闻远耳里,让他脸颊有些热。他偷眼看了看祁瑾然的脸,后者专注地在欣赏长廊上的画家生平介绍,侧脸精致而俊美,没有半点不悦。 闻远心中安定不少,也开始欣赏画作。他不像祁瑾然那样储备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了解各种绘画流派,但对于美的感知,他并不比祁瑾然差。 这些画里光线的运用,颜色的搭配,线条的勾勒,都十分大胆而新奇,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难怪被称为先锋派。 中途,闻远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还沉浸在那些画中,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肩膀。 “抱歉。”他连忙后退一步。 “长没长眼睛啊?” 青年抬起脸,俊秀白皙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闻远再次道歉。 宁殊冷哼了声,懒得跟他计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往回廊走。 快到正厅时,宁殊停下了脚步。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祁瑾然,他心脏便跳得格外快,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沸腾。 本来那位先锋派画家是不打算在国内办个人展的,是他从中斡旋,才促成了这次展出。因为他知道,这种难得的画展,祁瑾然一定会来看。 果然,隔着重重人群,宁殊看到了祁瑾然高挑修长的背影。刹那间,无数回忆潮水般翻滚而来,他眼眶泛红,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能忘记祁瑾然,可现在他才悲哀地发现,男人一秒都没有从他的记忆中褪色过。 人群中,祁瑾然一如既往地出挑,仿佛天上泛着冷光的皓月,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身患残疾。他当初是多蠢,才会狠心离开这么优秀的男人?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宁殊胸口翻腾,懊悔,不甘,内疚,激动……他微微握着拳头,打了无数遍腹稿,调整了无数遍表情,正要走上前去时,一个身影擦过他,大步走到祁瑾然身边。 “瑾然,让你久等了。” “没事。” 祁瑾然看着闻远,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替他理了一下有些弄皱的衬衣领口。 “怎么不在镜子里照一下?” “我没注意。”闻远讪笑了声。他穿西装的场合不多,很少注意这些细节。 感受着祁瑾然的手把他衬衣上的褶皱抚平,闻远心底暖洋洋的。 “待会儿要不要去吃东西?”闻远提议。 祁瑾然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想去黑天鹅?” 他猜闻远还惦记着那家新开的甜品店。 闻远点点头,黑眸闪烁着期待,看向他。 祁瑾然无奈一笑。 “行。” “瑾然,你太好了!” 角落里,宁殊靠在墙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祁瑾然侧对着他,但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当年跟他在一起时,祁瑾然也很少露出这种全然放松的愉悦神情。 然而此刻,他却对着另外一个人,露出这种表情…… 宁殊秀美的脸开始扭曲,他满腔热血,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全部凉透。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前任存在的主要意义是助攻,大家放心这章留言随机送红包 第28章 好半天,宁殊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这才看清,站在祁瑾然身边的竟是刚刚在洗手间撞到他的人。 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年轻帅气,穿着得体的灰蓝色西装,跟俊美成熟的祁瑾然站在一起,面容显得有几分青涩。 宁殊想起了发小说的话。 “听说是T大的学生,没毕业呢,长得还行。” “好像是家里公司资金出了问题,他爸跟祁爷爷有些交情,就顺势攀上祁家了。” “这才几个月啊,就要办婚礼了,好家伙,还挺有手段的。” 宁殊喉间一阵腥甜,似乎有血意涌上。 等祁瑾然跟闻远要离开画廊时,他跟了上去。 他策划了半个月,费尽周章,等的就是重逢的这一刻。就算再难堪,他也要继续。 “瑾然。” 清亮动听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祁瑾然的脚步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转过身,看到宁殊的脸,他眸中划过极大的诧异。 “你回国了?” 宁殊看着他的表情,心底无比失望。 他以为三年后重逢,祁瑾然多少会有些失态,没想到男人在短暂的惊讶后,神色很快平静下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路人。 “是啊,前几天回的,来看展,没想到正好碰到你。” 宁殊笑靥如花。 就算内心再怎么煎熬,他都要强撑着一口气。 “你身边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我们刚刚见过了。” 闻远认出宁殊就是他进洗手间时不小心撞到的人,有些讶异和抱歉地看着他。 “原来你是瑾然的朋友,刚才实在不好意思。” 宁殊看着闻远天真无邪的表情,心底陡然涌起一股阴暗的破坏欲。 他勾唇一笑,“说朋友不太恰当,其实我是瑾然的……前男友。” 最后三个字,带着浓浓的恶意。 闻远心头一惊,忍不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宁殊。” 宁殊……NS,一下全对起来了。原来杂物间里那副画的作者,就是眼前这个脾气不太好的俊秀青年。 闻远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反而释然了。想了想,他朝宁殊伸出手,温和道:“你好,宁先生,我是闻远,瑾然的伴侣。” 他语气不卑不亢,可听在宁殊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他不敢相信闻远知道他是祁瑾然的前任后还能这么平静,这副表情一看就是装的! “久仰。”宁殊假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两位还真是一对璧人。” 他看向祁瑾然,嘴里发苦,胸口仿佛灌了水泥,然而面上还是带着笑。 “瑾然,看到你幸福,我也放心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宁大画家吗?怎么回国了?”背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郁恒恰好从画廊里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的这幅场景。当年宁殊为什么要离开祁瑾然,他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想到自己的好友被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货色伤透了心,郁恒就一阵来气。 “你的舔狗没跟过来吗?不应该啊。”他知道罗浩锌在追郁恒,讽刺道。 宁殊见到郁恒出现,脸都僵了。当初他跟祁瑾然在一起的时候,跟郁恒就不对付,不过为了祁瑾然,两人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现在那最后一点和平的假象也被撕开了。 “郁恒,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用舔狗这种话侮辱别人,我想不太好吧。” “不说舔狗,跟屁虫总可以吧?” “你——” 祁瑾然没耐心听这两人吵架,握住闻远的手,捏了捏。 “走吧,我们吃东西去。” “好。” 踏进黑天鹅的大门,闻到蛋糕馥郁的香气,闻远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瑾然,我们吃这个,好不好?” 闻远指着橱窗里一款爱心形状,上面有两只黑天鹅的红色蛋糕。 “我都行。” 祁瑾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闻远点了招牌黑天鹅蛋糕,又点了一份英式双人下午茶,包括三层甜点塔,两份水果茶,还有其他的小甜点。 桌上餐具精美,光可鉴人。窗外的湖泊美不胜收,还有几只天鹅在其中环游。闻远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张怀特。 张怀特:呜呜呜呜呜……你鸽我就算了还一个人跑去吃!【怒火】闻远:不好意思,今天正好跟瑾然在附近看画展,就顺便过来吃了。 刚发过去,那头就显示: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开启短信验证。 闻远:…… 行吧。 “怎么不吃?”祁瑾然看他一直低头在打字,神情有些不悦。 “嗯,你也吃啊。” 祁瑾然没什么胃口,刚才宁殊的出现,又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可更让他胸闷的是,闻远见到宁殊的反应。 他以为闻远听到宁殊是自己的前任后,神情多少会变得有些黯然,至少,不是像刚才那样,竟然还能笑着跟宁殊握手…… 难道闻远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前任吗? 想到自己当初在酒会上看到周云倾时嫉妒得发狂的心情,再对比闻远现在的反应,祁瑾然胸口有些酸涩的情绪冒了出来。 “诶……” 闻远忽然叹了口气。 祁瑾然眼睛瞬间亮了,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了?” 这个迟钝的家伙,总算要开始伤心了吗? “这个蛋糕实在太好吃了,可是热量也高,我怕长胖,怎么办?” 祁瑾然:…… “那就别吃。” “不行,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吃呢。” 闻远挖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品尝到浓郁绵密的奶酪和芝士味道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瑾然,你也吃嘛,这个司康饼还不错。” 祁瑾然勉强“嗯”了声,叉了一块司康饼放进嘴里,只觉得索然无味。 回到水榭居,闻远发现祁瑾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想了想,估计是宁殊的出现,勾起了祁瑾然心底的某些回忆,毕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人,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吧? 其实当时见到宁殊,闻远心底是有些难受的,不过祁瑾然当时拉着他就走了,他那点负面情绪还没开始发酵,一进黑天鹅,被甜点和美景包围,心头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只是,他有些好奇,当时听郁恒喊宁殊大画家,难道宁殊很出名吗? 吃完饭,闻远回到自己房间,忍不住上网搜了搜宁殊的名字。 各种相关新闻弹了出来,从小就拿奖拿到手软的天才画家,获得过法国艺术荣誉勋章,最新作品被拍出千万的高价,父母也都是政商界名流……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的脸,确实比他优秀太多。 祁瑾然有这样的前任,闻远一点都不奇怪。 闻远又在网上搜了下宁殊的画作,发现他的画确实很有个人风格,充斥着明亮的色块和生动的线条,而宁殊最出名的就是轴对称式构图,每一幅都追求极致的统一和完美。 咚咚。 正研究宁殊的画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闻远做贼心虚,连忙关了网页,打开门,外面站着的竟是祁瑾然。 “爷爷让人送了两盒草莓过来,出来吃。”男人的声音硬邦邦的。 闻远以为祁瑾然今天会闷在房间,不想见人呢。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 到了客厅,闻远看到玻璃盘里红彤彤的沾着水珠的大颗草莓,眼睛一亮,“这个好大!是进口的吧。”他感慨着,拿起一颗尝了尝,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裂,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品味着口腔里清冽的果香,发出赞叹声。 “好甜!用来做龙吟草莓肯定特别棒!” “你脑子里除了做甜品还有什么?”祁瑾然面色无奈。 我脑子里还有你啊。这句话差点就从闻远嘴里脱口而出,还好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及时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晚上,他洗完澡,换了睡衣,犹犹豫豫地踏进祁瑾然房间。 刚走到床前,身后传来祁瑾然的声音。 “站住。” 祁瑾然估计心情不好,要把他轰回自己的房间了。闻远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听到祁瑾然低低的声音。 “头发怎么不吹?” “忘了。” “过来。” 闻远乖乖走过去,祁瑾然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正好拿着吹风机。 接着,祁瑾然一只手按在他头发上,打开吹风机开关。 等暖风拂到脸上时,闻远才意识到,祁瑾然竟然在帮他吹头发?!这可是第一次! 好几次,闻远转过头,想看看祁瑾然什么表情,都被男人按住了后颈。 “别乱动。”声音不太耐烦。 终于吹完头发,闻远如蒙大赦,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他估计祁瑾然需要独处的空间,非常自觉地跟他隔了些距离。 祁瑾然看着离他半米远的闻远,俊美的脸有些阴沉。不过转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轻松不少。 这家伙,大概是因为白天宁殊的事在生他的气吧?之前不显山露水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要闹点小脾气了? 沉默了几秒,祁瑾然开口。 “我跟宁殊,都是过去的事了,影响不到我跟你。” 闻远一愣,随即点点头,轻“嗯”了声。 祁瑾然竟然还会跟他解释,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瞬间就安心了,困意也开始来袭,眼皮越来越重,很快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是隔天清晨。 祁瑾然早就起了,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打着哈欠,去洗手间洗漱,换衣服的时候,他在半身镜里不知看到什么,俊脸一僵。 明明昨晚他跟祁瑾然什么都没做,怎么锁骨上和胸口还有红痕呢? 难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 第29章 带着疑问,闻远去了客厅。 祁瑾然正在餐厅里吃早餐,桌上是虾饺,肠粉,白灼生菜,还有一碗浓香馥郁的手工肉丸粥。 闻远闻到香味,馋得不行,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放进嘴里。 “那么急干什么?薛姐还在做。”祁瑾然神情淡淡的。 “你一个人吃独食,都不喊我。”闻远抱怨道。 祁瑾然轻笑了声,抬眼看他。 “我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你确定?” 这也太早了点,那他岂不是连懒觉都睡不成了?闻远连忙摇头,嚼着虾饺,腮帮子鼓鼓的。 “算了,你还是别管我吧。” 在餐桌旁坐下,闻远想到身上的痕迹,很想问一问祁瑾然怎么回事。可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神色,又不知怎么开口。 “那什么……瑾然,昨晚……有蚊子吗?” 祁瑾然翻着报纸的手一顿,用看智障的眼神扫向他。 闻远干笑一声,“我忘了,现在才二月底,不会有蚊子的……可是我身上怎么……”他越说声音越小,手也不自觉挠了挠脖子,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祁瑾然会是那种晚上趁他睡着对他又掐又摸的人吗? 绝对不可能! 大概是他自己身上痒,不小心抓的吧。 吃完早餐,闻远带着昨天在黑天鹅打包好的点心,去了烘焙学校。 他先去高阶班找张怀特,高挑颀长的俊美混血青年正站在长桌后做焦糖布丁,见他进来,轻嗤了声。 “怀特,昨天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看,我带了黑天鹅的下午茶给你。” 张怀特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搅蛋器,开始在小锅里做焦糖,压根无视他。 “这个马卡龙超级香的,又酥又软。你闻闻……” 闻远把点心盒递到他面前。 张怀特冷峻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一偏头,就看到闻远带笑的明亮黑眸,顿时什么气都没了。 “东西放着吧,别烦我了。” “好勒,张老师。” 闻远知道张怀特不生气了,心满意足地转身要走,又被青年喊住。 “六月份有国际烘焙大赛,你准备一下。” “我?”闻远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道,“我才初阶啊。” “这期结束你就可以升中阶了,怕什么。而且烘焙大赛是小组赛,一个主厨一个副厨,也就是师傅带徒弟,到时候你跟着我混吧。” 闻远没想到张怀特竟然会邀他参加比赛,还让他当副厨,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张老师,我会努力的!”闻远暗暗下定决心,要跟上张怀特的步伐。 “你最好说到做到。”张怀特咬牙切齿,“再放我一次鸽子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闻远赶紧开溜。 没几天,T大也开学了。回到熟悉的校园,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经历的一切,闻远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才二十岁呢,就成了已婚人士,他的人生进程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闻远!” 进了宿舍,季宏看到他,惊喜地抱了他一下。 “我还以为你结了婚就不回宿舍来住了呢。” “怎么可能,宿舍是我第二个家,除了宿管阿姨,谁也赶不走我!” 闻远往自己的床上一躺,看着其他人乱糟糟的床铺,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季宏嘿嘿一笑,“来了就别想走,今晚活动都安排好了,咱们宿舍全体出去大吃大喝,不醉不归!” 老二坐在床头,连声附和。 “我请你们吃晚饭吧,我的奖学金到账了。” “那怎么行,我这个已婚人士都没请呢,你别跟我抢啊。”闻远笑着道。 “对对对,咱们就让闻远请。这家伙,一声不吭地就跟男神领证了,我们是该好好宰他一顿!” “要宰谁一顿啊?” 宿舍老大正好从外面回来。 四个人凑齐,热闹得不行,立刻开始商量去哪里吃夜宵,去哪里唱K。闻远也不多话,反正他们喜欢去哪就去哪,他买单就行。 “对了闻远,你晚上不回去,没关系吧?” “他不管我的,没事。”闻远想都不想便道。 “那就好。”季宏松了口气,那这样他就可以拉着闻远多喝几瓶了!绝对要把这家伙彻底灌醉! ——瑾然,晚上宿舍要聚餐,之后还要唱歌,可能会弄得比较晚,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在宿舍住。 看到手机上的短信,祁瑾然眉头皱了皱。 他忽略心底的那丝不快,照常批阅文件,只是到了下班时间,他坐在座椅上,忽然没了起身的动力。 反正闻远也不在家,他回去那么早干什么? 祁瑾然在公司加班到了九点,最后实在无可事做,玩了几盘俄罗斯方块,又刷新了高分记录。 老板不下班,助理自然也不敢下班。庄杰第N次进办公室送茶水,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祁总,您还不回家吗?” 明明Boss前些天下班比谁都早,怎么今天突然又开启996模式,当起社畜来了? “……有几份文件没看完。”祁瑾然冷着脸,一脸“要你多事”的表情。 “你忙完了就走吧。” 庄杰仔细一想,这几天似乎是大学开学的日子,那么理论上来说,闻先生应该回学校了……难不成老板不想下班,是因为老婆不在家,不想面对空空荡荡的别墅? 啊,一定是这样。 出了办公室,庄杰走到无人的走廊,给季宏打了个电话。 作为资深助理,他的情报工作一向到位,第一次陪着祁瑾然去T大时,就把闻远几个舍友的电话都问到了,一直存在手机里,以防万一。 看吧,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既然老板脸皮薄,想关心老婆又不好意思,那他就帮老板打探一下吧。 十分钟后。 庄杰气喘吁吁地推开总裁办公室门。 “祁总,刚刚我接到了闻先生舍友的电话……他们说闻先生喝醉了,吵着要见您。” 祁瑾然立刻从真皮座椅上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大衣。 “去开车。” 此时,t大南门的某家ktv里。 闻远被三个舍友合起来灌了一晚上啤酒,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动,趴在季宏身上。 “瑾然……瑾然……” 他喝得太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视野所见全都染上了一层迷蒙的灰色。他抓着季宏的胳膊,愤愤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爽道:“你那天晚上……嗝……干嘛要咬我?” “谁咬你了?”季宏也喝得脸颊绯红,只是比闻远稍微清醒些。他拍掉闻远作乱的手,自己抬手在闻远的脑袋上拍了拍,嘿嘿笑道,“乖仔,来,叫爸爸。” “你又不是……我爸……” 闻远皱了皱鼻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想要拿桌上的水喝,他以为自己离茶几很近,然而实际上还有好几步路的距离。他弯下腰,手抓了个空,身体一时失去平衡,正要往前栽去,一只大手猛地扣住他的腰。 后背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闻远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男神……不是,祁先生。” 老大是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清醒的,刚才季宏的电话也是他接的,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喝得烂醉,他正头疼怎么把他们弄回去,没想到祁瑾然就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们都喝多了,闻远他就麻烦你了。” 祁瑾然扫了一眼包厢里其他两个东倒西歪的家伙,轻“嗯”了声。 他抱着闻远上了车。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闻远清醒不少,似乎认出了祁瑾然。他靠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手指忍不住揪住他衬衫领口。 “瑾然……”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醉意。 “嗯?” “那天晚上……你干嘛要咬我?” 大概是酒精让他变得大胆了些,一直藏在心底的困惑,也忍不住吐露了出来。 正在开车的庄杰听到后座的谈话,眸中划过一丝震惊和诧异。 老板他……竟然私底下是这么闷骚的人么…… 他还想多听两句,挡板升了起来,隔绝了后座的一切声音。 祁瑾然没想到闻远还记得这件事。 他白皙精致的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试图蒙混过关。 “我没有咬你。” 他只是那天心情不好,闻远又睡得离他太远,他忍不住把人拉到怀里,揉了几下而已。 “那我身上……怎么都是……印子……” 闻远瘪了瘪嘴,扯开自己的领口,试图向他证明。只是他还没把衬衣扣子解开,就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祁瑾然气息有些粗/重,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小远,我向你道歉,我下次不咬了。” 就算要咬,也会提前让你知道。 “嗯……好吧……” 闻远点点头,勉强算是满意了,他脑袋窝在祁瑾然胸口,拨弄着他大衣上的牛角扣,一说话,呼出的热气就喷在祁瑾然脸颊上。 “刚才我唱了好多歌……我唱歌很好听的,你要不要听?” 脸颊处传来麻痒的触感,祁瑾然看着闻远绯红的脸颊和泛着水光的黑眸,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好。” 回到别墅,闻远一脱离他的怀抱,便回了自己房间,把衣柜里的吉他拿了出来。 他趔趄着去隔壁找祁瑾然。 “瑾然……你要听我唱歌……” 他半醒半醉的,却还记得吉他怎么弹,手指轻轻在琴弦一扫,悠扬明亮的和弦声就响了起来。 祁瑾然坐在床头,看着男生。闻远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深色牛仔裤,他抱着棕色的木吉他,随意地打开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柜子,眼神迷离而温柔。 祁瑾然静静地听他唱歌。 “总有些惊奇的机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出现在我梦里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低哑的,带着些鼻音的嗓音,仿佛柔软的羽毛,拂过祁瑾然的心尖,他似乎看见漫天星光,在眼前闪耀。 闻远唱累了,把吉他扔到一边,靠在柜子上,吧唧了两下嘴。 “好渴……” 祁瑾然回过神,连忙去给他拿水。 闻远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瓶水,他喝得太急,有些都顺着下巴流进了毛衣领口。 闻远觉得脖子痒,把身上的毛衣也脱掉了,只剩一件长袖T恤。 祁瑾然怕他着凉,把他抱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 好乖。 他看着闻远窝在被子里的样子,像回到家的小动物,神情满足而恬静。 闻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淡色的唇上还有水渍,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涂了一层蜂蜜的果冻。 祁瑾然盯着他的唇,只觉得口干舌燥,压抑的欲念从心底最深处滋生。 他慢慢伸出手,轻抚着闻远的脸颊,看着男生微微颤动的睫毛,手指落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 睡着的闻远,毫无防备,神情一派天真无邪。 祁瑾然在心底鄙视自己趁人之危,放在他唇上的手指却忍不住加重力道,甚至探进牙关,摩挲着他洁白的牙齿。 闻远无意识地轻哼了声。 祁瑾然眸色愈发幽暗,他收回手指,再也无法克制心中强烈的悸动,低头吻在闻远唇上。 辗转厮磨,怎么都尝不够他的味道。 闻远呼吸困难,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祁瑾然黑眸终于清明几分,他离开闻远的唇,手上仍然留恋着他腰肢的触感,不肯松手。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撩起男生的长袖下摆看了看。 之前的吻痕都消了。不过……他想弄些新的上去。 可是刚才都答应了他,又食言的话,似乎不太好。 祁瑾然放下男生的T恤下摆,又抱了他一会儿,便去了浴室。 闻远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祁瑾然怀里。 昨晚的记忆有些断片,他记得自己明明在KTV里跟季宏他们几个喝酒,怎么就又回家了? 还被祁瑾然抱着睡着了? 闻远既不安又忐忑,他小心地移开祁瑾然的手臂,正要欣赏一下男人在晨光中的美好睡脸,那双深黑漂亮的眼睛便睁开了。 这好像是闻远第一次在早上看到祁瑾然的睡脸,带着刚醒的慵懒,格外迷人。 “早啊。” 闻远忍不住扬起嘴角。 “嗯。” 祁瑾然眯了眯眼,看到墙上的闹钟,心头一惊。 从来都是六点半准时起床的他,今天竟然睡过头了。 顺着他的视线,闻远也看到了时间。 “你都是公司总裁了,睡个懒觉不要紧吧?”闻远有些心疼他。 祁瑾然没说话,他发现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往失去理智和规律的深渊中滑去。而他竟然甘之如饴。 “偶尔一次,没事。”祁瑾然垂下眼。 闻远神色顿时轻松了些,他忽地想到什么,不太确定地看向祁瑾然。 “昨晚……我怎么回家了啊?” 祁瑾然沉默了几秒。 “你喝醉了酒,给我打电话,非要回来睡,我只好去接你。” 天啊,竟然是这样,酒精果然害人! 闻远耳根红透,明明都说了要在宿舍睡的,结果自己打脸,也太没骨气了。 “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还让你去接我,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闻远满脸歉意。 “公司有个项目在忙,顺路就过去了,没事。” 祁瑾然神情平淡,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别在外面喝这么多酒。” “嗯嗯,不喝了。” 祁瑾然进公司时,经过的员工都用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看到了什么?常年无休,风雨无阻,八点之前必定踏进公司大门的祁总,今天竟然十点才到?! 庄杰在办公室等到花都谢了,才看到自家老板从外面进来。 他连忙把手里的文件递上去,让他签字。 祁瑾然似乎心情不错,坐下后,抬眼看了看他。 “你不是一直想调休吗?最近不忙,去休息吧。” 一大早的,还有这种好事? 庄杰脸都笑开了花,他在心底默默感谢闻远,捧着签好字的文件,欢快地出了办公室。 看了会儿资料,祁瑾然的手机响了。 一个相熟的世家子弟打来的,说周末在帝豪酒店过生日,邀请祁瑾然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祁瑾然想了想,他似乎还没带闻远进过他那个圈子,便应下了。 周六,闻远没课,跟着祁瑾然去了帝豪酒店。 还没下车,闻远就看到好几辆限量版的豪华跑车开过去,显然出入这里的宾客非富即贵。想到马上要认识祁瑾然圈子里的人,闻远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 打开车门,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笑着走过来。 宋光海,也就是今天的寿星,笑着替祁瑾然打开车门。 “瑾然,我还怕请不动你呢,你能来就太好了!”宋家是宛城的房地产世家,跟祁家交情一直很深,也有商业合作,祁瑾然平时跟宋光海的关系也不错。 祁瑾然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生日快乐。” 宋光海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 他看到跟着祁瑾然下车的闻远,不自觉笑了笑。 “这就是嫂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远唱的歌是《小宇》,推荐大家去听。 第30章 闻远脸皮薄,窘迫地“嗯”了声,“宋先生,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别那么见外,叫我光海就行。” 宋光海带着两人往里走,到了包厢,他边推门,边笑,“瑾然,本来他们都忙得很,一听说你要来,好家伙,这些人全都有空了。你看——” 祁瑾然刚走进去,脚步便微微一顿。 靠窗的位置,宁殊坐在那里,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瑾然,怎么不走了?” 闻远跟在祁瑾然后面,被他的背挡住视野,根本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 宋光海见祁瑾然表情不对,在心底啧了声。他们圈子里都知道宁殊是祁瑾然的前任,本来他不想请宁殊的,没想到后者不请自来,他也不好拒绝,毕竟宁家在宛城的地位并不比宋家低,加上他觉得都过去三年了,宁殊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就让他来了。 “瑾然,坐吧。”宋光海讪笑着道。 祁瑾然看了眼宋光海,这毕竟是人家的生日宴,他也不好摆脸色,冷淡地“嗯”了声,带着闻远去了席间。 宁殊本来看到祁瑾然出现,正喜不自禁,然而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闻远,笑容立刻僵在秀美的脸上。 发小高幕在一旁戳了戳他的胳膊。 “小殊,冷静点,这是宋二少的生日宴,别弄得太难看。” “我知道。” 宁殊嘴角勾了勾,攥紧了桌上的筷子。 “他故意把人带过来,不就是想让我生气吗?这说明他心底还是在意我的。” 高幕不知该怎么劝他,轻叹了口气。 闻远在座位上坐下后,就发现斜侧方一直有一道视线在打量他。他当然知道那是宁殊,虽然心底有些憋屈,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 “瑾然,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把嫂子带出来呢。”桌上有人调侃。 “嫂子多大啦?听说还在读大学?” 宋光海切了声,祁瑾然能来他的生日宴,他脸上有光彩,自然也会帮着闻远说话。 “你们也就是蹭了我的运气,才有幸见到嫂子。别在这儿一股脑地瞎问,小心把嫂子给吓坏了。” 闻远笑笑,云淡风轻道,“我的确在读大学,今年大三。” “嫂子毕业了是打算直接去祁氏吗?还是接管家里的公司?”有人问。 闻远摇了摇头。 “都不是,我在学烘焙,未来可能会成为甜品师。” 有人轻笑了声,带了丝轻蔑。 闻远看过去,发现是坐在宁殊旁边的一个染了红发的青年。 “甜品师?不就是面包店里的服务员吗,就是专门做东西给别人吃,伺候别人的?”青年语调不屑。 祁瑾然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眸中浮出明显的不悦。 宋光海坐在他旁边,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皱眉,连忙朝说话人道,“高幕,你小子说什么呢?知不知道那些米其林大厨年薪多高?你想吃人家的饭还吃不到呢!” 又有人附和。 “是啊,高幕,嫂子再怎么说都是T大毕业的,就算以后转行,干啥不行?你这个花钱买文凭的也好意思对人家指指点点?” 高幕看过去,发现讽刺他的人正是刚刚问闻远将来打算的顾家大少,他跟顾家大少从小就不对付,而且那人无论在能力还是学识上处处压他一头,他气急败坏,却也被刺得无话可说。 “高幕,算了。”宁殊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让我冷静,怎么自己反倒冲动上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一个个对着闻远献殷勤的样子,要是今天坐在祁瑾然身边的是你……”他察觉到宁殊脸色有变,连忙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宁殊勉强笑了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不用急,他暗暗告诉自己,他今天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被无关的人说几句话便影响心情? 他拿着酒杯站起身,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瑾然,说起来,我都回国好些天了,咱们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这么久不见,咱们喝一杯,行吗?” 桌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宁殊跟祁瑾然在一起过,见他站起身,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祁瑾然坐在主位上,动都不动,只淡淡瞥了眼宁殊。 “我要开车,不能喝酒,不好意思。” 顾家大少忍不住笑了声。在座的谁家里没配两三个司机接送,更何况是祁瑾然。他这么说,无非就是不想跟宁殊喝酒罢了。 眼见气氛凝滞,宋光海正头疼该怎么打破僵局时,闻远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瑾然的身体不适合喝酒,我陪你喝吧。” 闻远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举着酒杯,面带微笑地看着宁殊。 “你是瑾然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大老远从法国回来,应该是我们给你接风洗尘才对,是我们招待不周,这杯酒我先敬你。” 他说完话,便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宋光海看着闻远干脆利落地喝完杯中的酒,眼睛都瞪直了。 从进来后闻远就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安静地坐在祁瑾然身边,别人问他才会答。他还以为闻远是那种软弱畏怯的性格,没想到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大方自然,反倒显得宁殊心胸狭窄了。 斜对面的顾大少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恨不得当场给闻远鼓掌助威。 宁殊攥着玻璃杯,只觉得脸颊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抽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颓然地坐下。 宋光海看气氛缓和了些,连忙让人上菜。他怕宁殊再生事,带头讲了个冷笑话,其他人纷纷附和,又有人聊起了期货和风投,包厢的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 “吃菜。” 祁瑾然盯着闻远,眸中有丝不悦。这家伙明知道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偏要出头替他喝干嘛? “你生气了?”闻远轻声道,他垂下眼睫,“我看宁殊举着杯子站在那儿怪尴尬的,就——” “那也不关你的事。” 祁瑾然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 “下次不要总是替别人着想,多想想你自己。” “嗯。”闻远吃着他夹给自己的排骨,只觉得甜蜜的滋味好像从喉咙蔓延到了心间。 宁殊刚出现时他还害怕过祁瑾然会动摇,可祁瑾然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动证明,他跟宁殊早就是过去式,那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他还怕宁殊不成? 吃完饭,一行人又去了楼上的包厢唱歌,玩牌。祁瑾然对这种场合兴趣不大,只是碍于宋光海的面子,勉强陪他们玩了几盘。 玩到一半,他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闻远没了身影,俊秀的眉顿时皱起。 “你们先玩,我出去一下。”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怕闻远会碰上宁殊。 “瑾然,别啊,这盘还没完呢。”顾大少央求道。 祁瑾然沉着脸,把手里的牌给了端茶水的服务员。 “你来打,输了算我的账。” 不顾服务员震惊的神色,祁瑾然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包厢门。 此时。 长廊里。 闻远一出洗手间,就碰到了宁殊。后者似乎一直在外面等他。 “好巧,每次见你,都是在洗手间。”宁殊抱着手臂,倚在墙边,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闻远知道他免不了要跟宁殊单独谈一次话,包厢里面人多口杂,这儿正好清净,是个合适的场所。 “你在这儿等我,是有话想说吧?”闻远神情平静。 宁殊嗤笑了声,“果然是T大的,脑子挺聪明嘛。” 闻远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宁殊扯了扯嘴角,目光复杂地盯着他。 “要不是知道你跟祁瑾然签过婚前协议,我差点都以为你们真的是一对恩爱的伴侣了。” 听到宁殊的话,闻远身体一僵,宁殊是怎么知道他跟祁瑾然签过婚前协议的? 见闻远神情异样,宁殊便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伤疤。他冷笑了声,黑眸盯着闻远,凉凉道,“你不就是因为钱才跟祁瑾然在一起的吗?装出一副体贴的样子又何必呢?你觉得祁瑾然真能喜欢——” “闭嘴!” 身后响起一道震怒的声音。 祁瑾然大步走过来,挡在闻远面前,俊美的眉眼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宁殊,无论我跟闻远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一起,他现在都是我的合法伴侣。而你——”他的声音越发地冷,甚至隐隐含着威胁。 “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看在宁家跟祁家有过交情的份上,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逼我。” “陌生人?”这三个字让宁殊大受打击,秀气的脸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回国前他就想过,就算祁瑾然恨他,怨他,他都能接受,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唯独祁瑾然把他当陌生人,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意味着,他在祁瑾然心底半点分量都没了! 看着祁瑾然紧紧搂着闻远的肩膀,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回国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不过是跟闻远说了几句话而已,祁瑾然反应就这么大,要是他真对闻远做了点什么,祁瑾然岂不是要跟他反目成仇? 就算是商业联姻,逢场作戏,他也演得太过了些。 “瑾然,你现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当年也是太年轻,不懂事——” “你不用说了。”祁瑾然神色不悦地打断他,“这些话我三年前就听腻了。宁殊,你应该转头看看你身后的人,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追悔往事上。” 身后的人……宁殊一愣,兜里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正是罗浩锌的来电。 他脸色青白交加,实在不太好看。 “我们走。”祁瑾然握住闻远的手,带着他离开了长廊。 闻远怎么都想不到祁瑾然竟然会出现得这么及时,他还想怼宁殊几句呢,都没找到机会! 祁瑾然带着闻远回了包厢。 众人看到两人牵着手,全都发出哇哦的感叹声,更有甚者,还吹了声口哨。 “瑾然,你不至于吧?几分钟看不到自己老婆都受不了啊?”顾大少调侃。 “你懂什么!人家新婚夫夫,肯定蜜里调油的,哪像我们这些单身狗!”宋光海也笑。 众人纷纷开始附和起哄,闻远被他们说得脸都红了,赶紧让祁瑾然松手。 “你坐这儿,别乱跑。”祁瑾然重新在牌桌旁坐下。 “嗯,我知道啦。”闻远乖乖挨着他。 趁着祁瑾然跟他们玩牌的间隙,闻远发了条信息给他爸。 其实宁殊刚才有些话也没说错,要不是祁家能帮他们家度过难关,他当初也不会答应跟祁瑾然联姻。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他们家都是势利眼,为了钱才攀附的祁家…… ——爸,之前祁家借给家里周转的资金,您之后会还吧? 其实他之前就想问他爸这件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被宁殊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 几分钟后,他才收到闻承民的回复: ——想什么呢,既然是借,当然要还。现在公司效益不错,一年左右应该就能还上这笔钱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闻远: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有点好奇,问一下而已。 关了手机,闻远心中稍定。 还好,他爸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嫂子,茶几上有水果,去吃啊。”宋光海看他一直坐着没动,忍不住道。 闻远朝他笑了笑,去茶几上拿了一份果盘。他自己没吃,而是递到祁瑾然面前。 “要吃水果吗?” 祁瑾然正在摸牌,手上没空,余光瞥了眼果盘里切成方块的火龙果肉。闻远会意,用叉子叉了块火龙果,递到他嘴边。祁瑾然微微张嘴,一口咬下那块果肉。 “啧啧啧。” 宋光海看着这一幕,酸到不行。嫂子也太贤惠了吧,他什么时候能娶个这样的老婆呢? 直到他们的牌局结束,宁殊都没有再回过包厢。高幕坐在角落里,没人搭理他,他一个人无聊得慌,没多久也走了。 吃完晚饭,宋光海把祁瑾然和闻远送到车上,满脸都是歉意。 “瑾然,今天实在对不住,是我没安排好,不该放宁殊进来的。” “这种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祁瑾然微微蹙眉。要不是今天是宋光海的生日,他恐怕当场就带着闻远走了。 “绝对不会!我哪敢啊!” 宋光海也是懊悔不已,还好今天宁殊没翻起什么风浪,就算宁家权势再大,宁殊再有名气,他以后也不敢让这尊大佛进门了,毕竟他宁愿被宁殊记恨,也不愿跟祁瑾然结仇。 回到水榭居,闻远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回来的路上,祁瑾然就发现闻远异常沉默。他担心是不是宁殊的出现让闻远烦心时,男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卧室走出来。 “瑾然,关于婚前协议的事,我们谈谈吧。” 祁瑾然脸色微变。 果然,就不该让他碰到宁殊的…… “你要跟我谈什么?”祁瑾然盯着闻远的脸,胸口有些忐忑和不安。 “我刚刚翻了一下,最后面写如果一年后离婚,我会分到价值五亿的不动产,是吗?” 祁瑾然看着闻远手中那份离婚协议,表情格外僵硬。 当初他拟这份离婚协议的时候,只是抱着应付的态度,在财产分割上随便填了个数字,反正一年后就离婚,他也不在乎。可他哪里知道,后来他会对闻远动心。 现在闻远把这份协议翻出来,简直跟剜他的心没什么区别。 “你要跟我离婚吗?”祁瑾然哑声道。 闻远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万一哪天离婚的话,我不想要你的任何财产,可以吗?”闻远神情格外认真。 原本听到前两个字祁瑾然还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他放松的眉头又不自觉皱起。 他当然不会跟闻远离婚,可他们现在是伴侣,他的财产自然也有一半是属于闻远的,为什么闻远要跟他分得这么清呢? 难道,是因为宁殊说了什么? 祁瑾然迅速思考了几秒,他看着闻远,低声道,“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 “这份离婚协议,没有公证,所以相当于几张废纸。” 闻远:!! 祁瑾然从他手里拿过那份协议,两三下撕掉,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们现在是合法伴侣,你的权利都是法律赋予你的,不是我说了算。只要我们没离婚,我的财产就是你的财产,你不需要担心。” 闻远:…… 他觉得自己像个大傻逼。 既然都没公证,那当初还让他签什么协议?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很好玩吗? 他要气死了!! 第31章 “你这个人……” 闻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偏偏惹他生气的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都是他自作自受! “你生气了?”祁瑾然小心地看着他。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 “我才不气,我气个屁。” 闻远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沉着脸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今天都不想再跟祁瑾然讲话了! 这晚,祁瑾然一个人待在房里。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卧室如此空旷过,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仿佛闻远不在,这间卧室半点温馨的感觉都没有了。 祁瑾然在洗手间洗脸,一抬头就看到了闻远的星空水杯,他想起早上闻远眯着眼睛头发乱翘在这里刷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笑完,他的神色便落寞下来。他把那个星空水杯跟自己的白色杯子紧紧摆在一起,转身出了洗手间。 深夜,祁瑾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闻远跟他只有一墙之隔,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却觉得无比遥远。 床上没了另一个人的温度,他始终睡不着,最后翻身坐起,穿戴好义肢,去了隔壁。 他站在闻远的房门外,试探地拧了拧门把,没想到门没上锁,一拧就开了。 祁瑾然在心底鄙视自己的无耻,脚步逐渐放轻,走进了闻远的卧室。 清淡的月光洒进来,闻远怀里抱着一个软绵绵的胡萝卜抱枕,睡得正熟。只是他似乎在睡梦中也太开心,英挺的眉微微皱着。祁瑾然坐在床边,手忍不住伸过去,替他抚平眉头。 “小远,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有太多话,祁瑾然没办法当着闻远的面说出来,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些许勇气向他剖白自己的内心。 “你别生气了,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闻远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祁瑾然看了不知多久他的睡脸,才站起身,弯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晚安,做个好梦。” 闻远做了个荒唐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房间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祁瑾然忽然走进来,把他摇醒,一脸冷漠地说要跟他离婚,并且拿出一张卡甩在桌上,说里面有五亿,是给他的离婚赔偿。 他自然不肯答应,然而任由他怎么哀求,祁瑾然都不为所动,坚决要跟他离婚。他万念俱灰,十分丧气,随手拿过剪刀,把祁瑾然给他的那张卡剪成了两半。 那里面可是五亿啊! 闻远活生生被自己鲁莽的举动给吓醒了,他睁开眼,额头都是冷汗,梦里祁瑾然淡漠的神色仍刻在他脑子里,他心脏隐隐作痛,沮丧地发现,就算是在梦里,祁瑾然也有让他伤心的本事。 闻远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进了洗手间,他常用的水杯和电动牙刷都放祁瑾然那边了,昨晚他也不好意思去拿。橱柜里有备用牙刷,可不是电动的,他没掌握好力道,一不小心把牙龈刷出了血,好半天才止住。 捂着嘴,闻远满脸颓废地出了卧室。 一大早的,他也太出师不利了。 “嘴怎么了?”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祁瑾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闻远被他吓了一跳,按了按胸口,不怎么想理会他。 他还在生气呢!决不能这么快就原谅祁瑾然!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今天去公司,会把另外那份协议也毁掉,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闻远觉得自己的牙齿更疼了。 敢情祁瑾然根本没搞明白他因为什么生气? “随便你怎么弄吧,反正不关我的事。”闻远用硬邦邦的语气道。 他大步去了客厅,连早餐也没吃,背上包换好鞋就去了学校。 中午跟季宏一起吃饭,他忍不住说起这件让他糟心的事。 季宏也是义愤填膺。 “祁瑾然这也太苟了吧!怎么能这样呢,自己打自己的脸?” “闻远,我支持你,晾他几天,别理他!好家伙,他就是仗着你喜欢他,气焰也太嚣张了!” 闻远嚼着嘴里的青菜,双目无神地看着餐盘。 “可是不跟他说话,难受的是我自己啊……” 季宏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忿忿不平道,“闻小远,你看看你现在为情所困的样子,一点都不洒脱!你越是这样,祁瑾然就越肆无忌惮,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你呢。你听我的,千万要稳住,彻底冷他几天。” “嗯,我试试吧。” 闻远扒拉了几口饭菜,最后实在没胃口,放下了筷子。 他听了季宏的话,一周都没有回家,晚上都住在宿舍。 祁瑾然倒是发过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不确定,祁瑾然就再也没问过他了。 周五。 闻远只有一节专业课,上完了便无事可做,他正犹豫要不要回水榭居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是祁瑾然的来电,他心头一跳,既惊喜又忐忑。 “喂?”他板着脸接起电话。 “我在正门口,爷爷住院了,你现在过来。” “什么?”闻远不太敢相信耳边听到的消息,他记得祁爷爷年纪虽然挺大,可身体一直挺健康啊,怎么会突然住院呢? “我马上过去。” 顾不上多想,闻远飞快地跑到校门口,黑色宾利慕尚停在梧桐树下,祁瑾然降下车窗,看了他一眼。 “怎么穿这么少?” “管我干嘛,先去医院再说。” 闻远钻进车里。 祁东辉住的是某家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整栋楼都看不到几个病人的那种。走在空旷整洁的长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推开病房门时,闻远忍不住转头看了祁瑾然一眼。 还好,祁瑾然的脸色不是太难看,说明祁爷爷问题应该不大。 进了病房,闻远没看到祁东辉的脸,倒先看到了他爸妈。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病床两边,正在陪祁东辉打斗地主。 闻远:…… “小远,你怎么来了?”祁东辉看到闻远,有些惊讶。他明明跟祁瑾然说过,这点小病小痛犯不着告诉孙媳妇,没想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孙子还是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爷爷,你没事吧?” 闻远观察着祁东辉的神色,又看了眼床头的仪器,他进来之前还担心里面会插着呼吸机什么的,见祁东辉只是在输液后,心头紧绷的弦放松不少。 “我都这把年纪了,有点头疼脑热的毛病不是很正常吗。你别担心,爷爷没什么事。”祁东辉笑着跟他说完话,又瞥了眼桌上的牌,略显激动道,“没人要是吧?那我要出完了!四对二!” 叶霞惊呼,“老闻,你又输了!” 闻承民神情懊恼,把自己最后三张A拍在桌上。 “哎呀,就差那么一点!” 闻远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多余。他跟祁瑾然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你可真是……把我吓一跳,还以为爷爷怎么了。” 长廊上,闻远盯着浅绿色的墙壁,不自在地紧了紧自己的夹克。他本来是打算去打球的,所以衣服穿得不多,只在衬衣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夹克,这会儿到了晚上,春寒料峭,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皮肤,冻得他牙关直打颤。 “爷爷有高血压,有时候发病突然,好得也快。” 祁瑾然顿了顿,又道,“冷吗?” “还好。” 闻远大步往电梯口走,“既然爷爷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学校了。” “等等。”祁瑾然快步追上来,拦在他面前。 “郁恒今天搬了新家,邀请我们过去做客。” 他边说话,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套在闻远身上。闻远猝不及防就被他抱进了怀里,祁瑾然两条手臂从身后环着他,替他裹紧大衣,熟悉的冷香袭来。 “别逞强了,走吧。” 祁瑾然温和的嗓音像一股暖流注入闻远的心间。感受着男人温热的怀抱,闻远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嗯。” 他略显别扭地跟着祁瑾然上了车。还好车里常年备着祁瑾然的外套和大衣,他挑了一件藏蓝色的及膝双排扣大衣穿上,更显得身量高挑,长身玉立。 看着车子往熟悉的路线驶去,闻远有些惊讶。 这不是回水榭居的路吗?难道郁恒也…… 祁瑾然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你猜得没错,郁恒也搬到水榭居来了,算是我们的邻居吧。” “他怎么突然搬家了?”闻远不解。 “他不喜欢住郁家主宅那边,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就搬出来了。” 闻远对郁恒了解不多,只大概听祁瑾然说过郁恒跟家里关系不好,好像是郁恒的父亲在外面风流成性,有好几个私生子,郁恒极为厌恶他的父亲,甚至还尝试跟他断绝过父子关系。 “那他一个人住吗?” 水榭居都是独栋带庭院的大别墅,有的还带树林和湖泊,每一栋住宅的占地面积都很广。闻远不用想都知道,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有多冷清。 “嗯,他又没有成家,当然一个人住。”祁瑾然偏头看向闻远,神情有些微妙。 “你还担心他一个人住寂寞?” 闻远总觉得祁瑾然说这句话时语气怪怪的,他没多想,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他人不错,长得又好看,应该不会独身吧?” 祁瑾然冷哼了声,“你才见过他几次,就知道他人不错?” 闻远还想跟他争辩两句,车子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司机恭敬的声音。 “祁先生,闻先生,郁家到了。” “小嫂子,贵客啊。”郁恒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迎接两人。 “瑾然,你爷爷的身体没事吧?”他也听说了祁东辉住院的消息。 “没事,突发高血压,已经稳定住了,现在在医院休养。” 祁瑾然把手里的红酒递过去,“祝你乔迁新居。” “嗐,都是邻居了还客气什么,以后随时来串门。” 郁恒领着两人进去,比起祁瑾然那栋房子,郁恒家的装修明显华丽许多,水晶吊灯流光溢彩,橱柜上到处都是珍贵的艺术摆件,还有赛车模型。 “想喝咖啡还是喝茶,或者……来喝点酒?”郁恒在吧台旁招待他们。 “我喝茶就好。”闻远忍不住转了转身下的高脚椅。 三人坐下聊了没一会儿,外面忽然响起了门铃声。郁恒桃花眼不悦地眯了眯,懒洋洋地按下手机里控制系统的通话键。 “谁啊?” “郁恒,你拍到的那条翡翠项链,能不能让给我?”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那头响起。 闻远眸中露出疑惑,看向吧台后的郁恒。 “罗浩锌,你他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为了宁殊,跟我杠上了是吧?”郁恒勾起嘴角,恶劣一笑。 “可我这人偏不喜欢成人之美。省省吧你!” 那头的男人语气沉着,“我可以用更贵的东西跟你换。你先让我进来,我们可以当面说。” 郁恒“啧”了声,看了祁瑾然一眼。 “瑾然,你觉得我该让他进来吗?” 祁瑾然喝了口茶,淡淡道,“不妨听听他的条件。”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郁恒开了门锁,没一会儿,高大俊朗的男人就从客厅走了进来。 罗浩锌以为郁恒一个人在家,才执意要跟他面谈,直到看到祁瑾然和闻远,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祁先生,久违了。”罗浩锌勉强朝祁瑾然笑笑。 祁瑾然微微颔首,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两人在宛城商会上碰过几次面,罗浩锌是做电商起家的,这两年公司业务发展得非常迅速,可以说是宛城商界的后起之秀。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郁恒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你说的更贵的东西,是什么?” 前几天他参加了一个拍卖会,压轴竞品是一条民国时期的翡翠项链,当时宁殊也在场,他本来想拍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宁母,没想到郁恒中途横插一脚,高价拍下了那条项链,他气得跳脚,却又毫无办法,对着罗浩锌发了一通牢骚,罗浩锌最看不得他受委屈,马上就来找郁恒了。 “这个。”罗浩锌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个黑丝绒绸缎的盒子,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闻远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一颗鸽子蛋大的,切面堪称完美的粉钻在黑色垫子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是南非的稀有粉钻,是你那条项链价值的三倍,我用它来换,行吗?” 罗浩锌知道自己在郁恒眼里估计挺可笑的,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最近宁殊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柔和了些,他努力了两年,终于看到了些许曙光,如果这次不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那他这两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别说闻远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就算是祁瑾然,在看到那颗硕大的粉钻后,眼睫都抬了抬。 “罗浩锌,你不至于吧?” 郁恒放下酒杯,站起身,跟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神情严肃的男人。 “那个宁殊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值得你为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这是我的私事,恐怕无可奉告。”罗浩锌俊朗的脸紧绷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恒。 “你就说换不换。” “让我想想啊……这个条件还真挺让人心动的。”郁恒抱着手臂,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手上的粉钻。罗浩锌以为他心动了,眼底露出一丝喜色,然而下一刻,郁恒便直起身,笑盈盈地看着他。 “很可惜,这个条件对我而言还不够有诱惑力。” 罗浩锌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张脸都显出灰败的神色。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桃花眼微眯,从下往上地扫了眼罗浩锌。 “这样吧,你陪我睡一晚,我可以考虑。” 听到郁恒的话,闻远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艰难地咽下嘴里温热的茶水,看向罗浩锌。 罗浩锌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一张端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收起盒子,脸上五彩纷呈,震怒,窘迫,耻辱,不一而足。 郁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颇觉无趣。 “这人可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看了场大戏,从郁家出来,闻远眸中的震惊还没褪去。 祁瑾然瞥了眼他的脸,“现在还觉得郁恒人不错吗?” 闻远摇了摇头。 其实他觉得罗浩锌挺可怜的,为了宁殊做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多看他一眼。至于郁恒,这家伙逗起人来也太恶劣了吧。 回到别墅,一进自己的卧室,闻远就发现房里的床单和被罩都没了。这让他怎么睡觉啊? “大概是薛姐今天拿去洗了吧,还没干。” 祁瑾然面不改色地路过。 “那我去二楼——” “客卧的床单也洗了,都没铺。”祁瑾然一脸严肃。 那他岂不是只能去祁瑾然房间里睡了?可两人都好几天没同床了,忽然要去他那里,实在怪尴尬的。 闻远正纠结时,祁瑾然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的胡萝卜抱枕在我房里,过来睡吧。” 他说完那句话,便进了卧室。 闻远想象了一下祁瑾然顶着一张冰块脸抱着他那个幼稚到不行的胡萝卜抱枕的样子……不行,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啊! 好吧,为了抱枕,还是进去睡好了。 闻远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才去床上躺下。 刚关了灯,身后便有股气息靠近。 闻远莫名有些紧张,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明显感觉得到祁瑾然的呼吸正逐渐变得粗重,洒在他后颈的皮肤上,滚烫不已。 “小远。”祁瑾然低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以后回家睡,我让司机去接你,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715:30:33~2021-01-1215:3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risoner4个;完全感覚、貓攤爪爪餅2个;29488346、哎嘿壮士请留步、r.ls、熙、吃面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宵前尘96瓶;懒胖兔团子40瓶;白日梦9瓶;29488346、浮生若梦、沈肆尘5瓶;花笙、隰有荷华2瓶;小文文、羊、cowzki牛、墨泱、延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闻远窝在被子里,轻“嗯”了声。 其实,他也挺想回家的。在宿舍住虽然也很开心,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见闻远松口,祁瑾然轻呼了口气,顺势揽过他的腰,把人拉进怀里。 两人好几天没有亲近,现在温热的身躯紧贴在一起,都有些情动。 祁瑾然呼吸滚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闻远的后颈,按捺不住地在他脸上亲了亲。 闻远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不安地翕动着,眼前的祁瑾然对他而言似乎有些陌生。他能感受到祁瑾然炙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黑夜中的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祁瑾然伸手,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 闻远其实不想一和好就做这种事,可祁瑾然含情的黑眸一看过来,他脑袋便有些眩晕,理智下线,晕乎乎地就让人扒光了。 好几天没做,祁瑾然这次格外急切,且隐隐有些失控。 清晨,一觉醒来,闻远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缩在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胡萝卜抱枕,动都不想动。 祁瑾然坐在床头穿衣服,他戴好义肢,走到闻远那边,掀开一点被子,摸了摸闻远的额头。 “我没发烧。”闻远声音闷闷的。 祁瑾然顺了顺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神情有些歉疚。 “昨晚,我有点过分……不好意思。” 你下次倒是轻点啊,光道歉有什么用! “没事,我躺会儿就好了。”闻远不太想面对他。 祁瑾然看着他在被子里鼓成一个球,嘴角不自觉勾了勾,想了想,他隔着被子,在闻远身上拍了拍。 “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别出去了,下午开完会,我会早点回来,想吃什么跟薛姐说。” 闻远无精打采地“嗯”了声。 他本来跟季宏约好出去买球衣的,现在看来只能在网上买了。不过,他虽然出去不方便,但是可以让季宏来家里,这样两个人一起打游戏,他也不会无聊了。 等祁瑾然一走,闻远立刻打电话给季宏,让他来家里玩。 季宏是第一次来祁瑾然家,一进门就到处打量别墅里的装饰和摆设,啧啧直感叹,“果然是建院的男神,这审美就是不一样,低调又奢华。” “话说回来,咱们不是要出去买东西吗?你喊我过来打游戏干嘛?” “衣服我在网上买了。我就是想起来你还没来过这儿,觉得应该邀请你过来看一看。” 别墅里有地暖,闻远穿着一件薄薄的中领黑色毛衣,灰色休闲裤,领着季宏往楼上走。 “你跟祁瑾然和好了?”季宏眉头微挑。 “你怎么看出来的?” “走路姿势。”季宏嘿嘿笑了两声,“果然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滚!” 季宏脸皮厚,继续调侃他,“啧啧,别看男神只有一条腿,照样能让某人三天下不了床。” 闻远耳根红透,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睡服不睡服的,现在可好了,我在他眼里,就跟那什么工具没差别了。” 季宏在沙发上坐下,听了闻远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卧槽,祁瑾然原来这么猛的吗?” 之前祁瑾然清冷禁欲的形象在他心中实在太深,他根本想不到祁瑾然也会像普通男人那样,沉溺于那种事情。 “没有那么夸张吧,就是我们只要睡一起,十有八九就要做……有时候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抱一下他而已。”闻远神情苦恼。 季宏喝了口茶,满脸惆怅,轻叹了口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我还是母胎solo呢。” “不过你应该高兴啊,祁瑾然馋你身子,总比之前对你冷冷淡淡的要好吧。” “艹,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猥/琐,什么馋不馋身子的。” 闻远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神情有些窘迫。他没说出来的是,就算他跟祁瑾然的身体已经无比贴近了,可他还是觉得,他们中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 做那件事的时候,祁瑾然从来都不开灯,黑暗中,他看不清祁瑾然的表情,也不知道男人在用什么样的目光凝视他。每次他全身上下不着寸缕,祁瑾然的衣服却还工工整整地穿在身上。 闻远不喜欢这种对比。他总觉得,男人似乎不愿意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 祁瑾然心底的某一部分,依然围着厚厚的冰墙,他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把那层坚冰砸破。 “哎呀,别乱想了,他都撕了婚前协议,不正是说明他想跟你在一起嘛。反正日子还长,你怕什么?”季宏道。 闻远想了想,觉得季宏说的有道理。是啊,他跟祁瑾然才刚刚开始走进婚姻,现在就在这儿畏首畏尾,会不会太没志气了点? 季宏陪他在家打了一整天的游戏。终极大波ss的血条好不容易见底,两人已经是头昏脑涨,操控键盘的手都不太灵活了。 季宏扔了鼠标,看了眼表,神情微变,“靠,我晚上还有个家教,得回学校了。” “那我让司机送你。”闻远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起身,把他送到了庭院外。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喇叭声。闻远转头一看,就见车道上停着一辆橙色的兰博基尼,隔着车窗,郁恒朝他挥了挥手,似乎心情不错。 “要不要进来坐会儿?”闻远微笑着跟新邻居打招呼。 “好啊,我反正也没事可做。” 郁恒熄火停车,大步走上台阶。他有段时间没来祁瑾然家了,发现里面变化还挺大,阳台上多了不少绿植,橱柜上也多了各种精巧的小摆件,估计是出自闻远的手笔。 “待会儿瑾然就回来了,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闻远热情邀请他。 “吃饭就算了,我还有约呢。”郁恒朝他眨眨眼,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小嫂子,你特地把我叫进来,是有什么话想问吧?” 闻远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轻易地就被郁恒拆穿了,脸色多少有些尴尬。 “没事,你想问就问呗。”郁恒喝了口茶,换了个坐姿,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的靠垫。 “是不是跟宁殊有关?” 闻远轻“嗯”了声。虽然他知道祁瑾然应该不太可能和宁殊再有什么牵扯,可是对于两人的过去,他还是很好奇,他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祁瑾然的性格变得那么阴郁。 郁恒点了根烟,桃花眼微眯,看着阳台上的绿植。 “其实,三年前瑾然跟宁殊的事,我了解得也不算多。瑾然那个性格,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会轻易对别人说的。” “我就说说我作为旁观者知道的吧,瑾然跟宁殊是在美国认识的,是宁殊先追的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呢,我觉得瑾然并不开心。” “他变得格外在意自己残疾这件事,再也没拄过拐杖或者在外面坐轮椅。因为宁殊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至少是装成正常人那样吧……他甚至让瑾然去参加马拉松比赛,说他肯定可以坚持。瑾然也去跑了,但跑到一半,他右腿的旧伤口就被磨得都是血,好几次摔在地上,最后只能放弃。” 闻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脸色微微发白,不自觉攥紧了手掌。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宁殊不对付了吧。我特烦他这种虚伪的人,嘴上说着不介意瑾然的腿,说瑾然多么优秀多么完美,结果呢,天天给瑾然洗脑,非要让他像健全的人那样活着。可瑾然就是失去了一条腿啊,这是他能选择的吗?” 说到气愤处,郁恒狠狠吸了两口烟。 “他们谈了一年左右吧,某天突然就分手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那晚,陈致鸣给我打电话,说瑾然进了医院抢救,当时下着大雨,我急忙开车去医院,这才知道,瑾然因为分手后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出来的时候碰到几个混混,那几个混混抢了他的钱包和表,还把他的假肢踢掉,故意踩住他的右腿侮/辱他……” “多亏有个好心的路人经过,报了警,瑾然才没出大事……”郁恒把快要燃尽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 淡青色的烟雾飘在空气中,随着郁恒的讲述,闻远似乎也来到了那个昏暗破败的巷子里。他看着苍白俊美的男人狼狈地跌在地上,脸上都是血水和雨水,那几个人渣把他围在中间,轻蔑地骂他“残废”“瘸子”,每次男人想撑起身体,都因为空荡的裤管无法支撑,只能无力地跌回泥泞的地面…… “诶,小嫂子,你别哭啊!” 发现闻远眼眶通红,郁恒立刻有些慌了,连忙给他递纸巾。 “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说这些事的。反正都过去了嘛,你跟瑾然现在也挺好的,别想那些了。” “我没哭。”闻远攥着纸巾,嗓子有些哑。 他只是特别特别心疼祁瑾然,恨不得自己能穿越到过去,回到那个雨夜的巷子里,帮他挡住那几个人渣,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想到自己这几天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赌气闹别扭,闻远就内疚得不行。他明明在祁叔叔和林阿姨的墓碑前承诺了要好好照顾瑾然的,结果呢,他现在都在做什么? “好好好,你没哭。我不说了,待会儿瑾然回来,要是看到你这样,绝对要揍我一顿。” “他不会知道的,我们就当今天没碰到吧。” “行。” 郁恒晚上还有饭局,不能久留,安慰了闻远几句,便离开了水榭居。 他走后没多久,祁瑾然从公司回来了。 祁瑾然以为男生会在床上休息,没想到闻远竟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 “瑾然,吃完饭我们出去看电影,好不好?”餐桌上,闻远完全没了早上那股别扭劲,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他。 祁瑾然发现自己很难拒绝闻远带了点哀求的眼神。 “想看什么电影?我让庄杰买票。” “我买好啦,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就行,离水榭居不远。” 祁瑾然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来电影院是什么时候了,这是情侣们的约会天堂,然而对有轻微洁癖的他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况且他总觉得电影院很吵,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的影院看旧电影来得舒服。 只是今天闻远在他旁边,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爆米花的香气,烤香肠的焦香,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笑闹声,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弥足珍贵。 闻远在机器前取票。 祁瑾然偏头看他,闻远穿着带毛领的深色工装外套,黑色休闲长裤,英俊又挺拔,正专注地盯着取票的机器。他睫毛不算长,却很浓密,微微垂眼时,显得格外动人。 祁瑾然开始回想,他第一次对闻远动心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他生病的那天,看到闻远坐在他床头,脑袋一点一点;也许是那晚闻远喝醉了酒,靠在他身上,眼底有泪;也许是去闻家的那晚,闻远捧着一朵雪花,从院子里回来,送到他面前…… 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也没办法清晰地界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像是一场温润的细雨,缓缓洒落在无人问津的龟裂的土地上,等他留意到时,那片龟裂的土地已经开出了明艳的花朵。 “取好了。你要不要吃爆米花,我去买。”闻远看向祁瑾然,黑眸亮晶晶的。 “我去买吧。”祁瑾然想,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约会,怎么说他也得主动些。 他挤进了排队的人群里,在各种闹哄哄的声音中买了一份双人的爆米花套餐。闻远等他买好后凑过来,迫不及待地拿起他餐盘里的可乐,轻抿了一口。 “怎么没冰呢?” “我让他们去掉了,这是我的。” 祁瑾然把餐盘上另一杯热奶茶递给他,“你喝这个。” “行吧。” 其实闻远挺想喝冰可乐的,可祁瑾然都给他买奶茶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把吸管插进去,喝着奶茶,并没注意到对面的祁瑾然接过他喝过的那杯可乐,连吸管都没换,就那么咬在嘴里开始喝。 “我们的电影开始检票了,走走走。” 闻远看了眼时间,格外激动。 进了VIP放映厅,闻远才发现今天里面人还挺多,大半都是情侣,几乎都牵着手。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祁瑾然,可惜祁瑾然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端着可乐,他们俩是没法牵手了。 闻远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接过祁瑾然手里的爆米花。 “我在网上看到这部电影评分挺高的,悬疑爱情片,好像是讲……” 祁瑾然根本没听进去闻远在说什么,他只是借着屏幕的光亮,专注地盯着闻远不断开合的唇瓣,心底的欲念怎么都压抑不住。 闻远刚要跟祁瑾然介绍一下影片内容,就发现身旁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发现左边的一对情侣从坐下开始就腻歪在一起,女的甚至直接坐到了男的腿上,两人互相搂着,在那儿笑闹。 闻远顿时不乐意了,他最烦这种把公众场合当成自己家的人。 “不好意思,两位能注意一下影响吗?”闻远耐着性子道。 正在亲女友的男人停下动作,不满地瞪了眼闻远,“是你们不应该在这儿煞风景吧,最后一排的位置是专门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啊?你们两个男的坐这儿干嘛?” 男人正抱怨着,忽地对上一道冷冽的视线,他看清那是坐在闻远旁边的男人,心头莫名一紧,闭上了嘴。 “行了,我们小点声,你别说了。”女友自觉丢脸,忍不住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宝贝,别管他们,我们继续。” 好不容易有跟女友亲/热的机会,男人也顾不上旁边有两个大电灯泡了,反正这一排就他们四个,他们爱看就看呗,羡慕不死这两人。 “来,给哥哥亲一口。” “你怎么这么坏……”女生娇笑着,软倒在男人怀里。 闻远额头青筋直冒,他重重放下手里的热奶茶,看向祁瑾然,“瑾然,要不我们离他们远点,坐角落里去?” “不需要。”祁瑾然冷冷扫了眼那对吻得忘我的情侣,偏头看向闻远,拍了拍自己的腿。 “坐这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个虫 第33章 闻远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祁瑾然在说什么,他竟然让自己坐到他腿上去?这可是在电影院啊! 闻远不解又羞窘地看着祁瑾然。 昏暗的光线中,祁瑾然的神情沉静而温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让你坐你就坐。” 闻远看了眼旁边那对还在腻歪的情侣,忽然也想恶心一下他们,起身坐在了祁瑾然腿上。 “会不会很重?”当然,他坐下去的时候十分小心,尽量避开了祁瑾然的右腿。 祁瑾然的手搭在他腰上,轻声道,“没有。” 闻远面对着他,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正纠结时,祁瑾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声音带笑,“他们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就行了。” 闻远在他的黑眸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狡黠,这是祁瑾然极少展露的那一面,让他觉得新奇又兴奋。 “嗯,我知道。” 闻远模仿那个女生的姿势,两只手臂圈住了祁瑾然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道,“这样行吗?”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呼吸交缠,鼻尖也快碰到鼻尖。祁瑾然纤长浓密的眼睫掀开,看着闻远的眼睛。 “可以再近一点。” “哦。”闻远乖乖照做,整个上身都靠在祁瑾然怀里。 “接下来,亲我。”祁瑾然声音低哑。 闻远轻“啊”了声,他左右看了看,还好前排的人并没有注意这里。他耳根红透,心脏砰砰直跳,英俊的脸颊染上两抹绯红。 “你确定吗?” “嗯,亲脸就好。” 听到这句话,闻远脸上的热度稍退,他捧着祁瑾然的脸,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对情侣终于注意到了他们。 看清楚闻远竟然坐在男人腿上后,抱着女友的蓝衣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低咒了声。 “艹,怎么是两个gay,真晦气。” 他面露嫌弃,怀里的女友却满脸放光,看向闻远跟祁瑾然。就算光线不佳,她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帅气的小哥哥。坐在男人腿上的那个小哥哥明显年轻有活力一些,抱着他的男人却是沉稳而内敛,简直绝配。 “他们在看。”祁瑾然低声道。 闻远嘿嘿笑了声,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正要转头瞄一眼那对情侣的表情,却被祁瑾然用力搂住了腰。 男人深黑的眼睛注视着他,眸中仿佛酝酿着风暴,“别动。” 下一刻,祁瑾然的唇就贴了上来,闻远瞪大眼,猝不及防地被他咬住唇,牙关轻易地被撬开,男人的唇舌肆无忌惮地在他口腔里攻城略地。 “唔……” 祁瑾然深深地吻着他,贴在他腰间的手掌也越发用力,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女孩看着这一幕,差点没惊掉下巴,很快眸中就露出激动和兴奋的光。 “艹,恶心得要死!我们赶紧走!” 男的看不下去了。虽然同婚早就合法,但他对gay一向厌恶,现在让他看两个男人的接吻现场,他浑身都不舒坦,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别啊,人家长得可比你养眼多了。”女友看得津津有味。 “艹,你不走那我走!真他妈的,公众场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他语调嫌弃地起身离开,却浑然不觉,这番话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余光看见那对情侣一前一后离开,闻远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推开祁瑾然的肩膀,小声道,“他们走啦。” 祁瑾然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轻“嗯”了声。 气走了那对烦人的情侣,闻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口奶茶。 什么味道,他半点都没尝出来。只觉得嘴里好像还有祁瑾然的气息,淡淡的可乐味,身上也全都是祁瑾然大衣上的冷香。 后面电影放了些什么内容,闻远根本没看进去。他一会儿看看祁瑾然,一会儿又做贼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下。 他这些小动作几乎都落在了祁瑾然眼里,男人微微勾起嘴角,喝了口可乐,只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看完电影出来,已是深夜。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停车场在室外,要走一段路。闻远看着路灯下两人长长的影子,心底忽然无比安定。 他抬头,发现今晚有月亮。 “瑾然,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 祁瑾然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薄薄的云层下,银白的弯月镶嵌在墨蓝的夜空中。这不是多么难见的景象,然而这一刻在他眼里,却比他看过的任何月色都要更美。 “嗯。” “以后晚上我们可以多出来走走,看电影逛街都行的。”闻远顺势道。 祁瑾然没回应他,黑眸中却有光彩浮动,“上车吧,外面冷。” 回到别墅,闻远先去洗澡,换好睡衣,他躺在主卧的床上,想到在电影院里那个吻,忍不住滚了几下。 今天的第一次约会简直太成功了! 想想也是有些好笑,他都跟祁瑾然领证结婚了,正儿八经的约会,今天却是第一次。虽然有些迟,不过他却觉得,这种先结婚后恋爱的感觉,也很难得。 没多久,祁瑾然也从浴室出来了。 闻远连忙调整好睡姿,老实地躺在被子里,等祁瑾然睡下,他忍不住挪了挪身子,小心地靠过去。 “瑾然,有点冷,我能挨着你睡吗?” 房间里有暖气,冷是不可能冷的。祁瑾然自然看出他在睁眼说瞎话,可这样小心试探的闻远,落在他眼里,却无比可爱。 “行,但你要盖好被子。” 闻远面露喜色,连忙抱住他一边胳膊,脸颊在他肩上蹭了蹭。 他忽地注意到什么,目光往被子里看了看。 “瑾然,你的假肢好像没卸呢。” 有时候假肢戴久了,祁瑾然都有种它已经成为了自己右腿一部分的错觉,是以有时候上床会忘记卸假肢。被闻远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连忙坐起身。 “我帮你吧。”闻远观察过好几次祁瑾然是怎么卸假肢的,他有些好奇,也想帮他一次。 祁瑾然脸色微变,没有拒绝他。 “行,那你来。” 闻远点点头,连忙绕过祁瑾然,蹲在床尾,抬起他的右腿,卷起睡裤的裤脚,小心谨慎地帮他卸下了假肢。他注意到,就算不戴假肢,祁瑾然残缺的右腿上也绑着厚厚的束带,只是之前一直隐藏在睡裤下,他都没见过。 “这些束带,睡觉不解开吗?”闻远忍不住问。 “不用解,这样是为了方便穿戴假肢。”祁瑾然神色平淡。 闻远点点头,有股冲动想去摸一摸祁瑾然的右腿。他喉结动了动,有些忐忑地看向床头坐着的男人,“瑾然,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右腿呢?” 闻远感觉到祁瑾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秒。 男人垂下长睫,忽然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 “很晚了,睡觉吧。”语气听不出喜怒。 闻远看到他的反应,心中后悔不已。他实在是太心急了,贸然就问了那么一句话。明知道瑾然不喜欢别人揭他的伤疤,结果他刚刚是在干什么? 今晚累积的一切甜蜜气氛,在他问出那个鲁莽的问题后,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远看着祁瑾然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眶有些酸涩。 周一,闻远回了学校。 季宏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十分不解。 “你不是都跟你们家祁瑾然和好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本来是挺好的,主要是我自己太冲动了……”闻远低着头,苦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算了,不说这个,下周有比赛呢,去练球吧。” 这段时间正是T大各院系间的篮球联赛打得最火热的时候。闻远是经管学院篮球队的成员,为了打比赛,这几天一下课就跑去练球,加上晚上还要去蓝带上烘焙课,这么连轴转一周下来,累得够呛。 这两天祁瑾然也去了外省出差,闻远晚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主卧,甚至没时间难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临近周末,一股新的冷空气又席卷了江城。 闻远大概是这周太累,加上打完球,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在回家的路上就开始头昏脑涨,很快就觉得全身无力,刚进门就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 薛蓉做好菜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闻远倒在沙发上,脸颊异常地红。她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不禁吓了一跳。 “小闻,你没事吧?”她赶紧让管家去叫陈医生过来,又给祁瑾然打了个电话。 “祁先生,小闻他好像发烧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祁瑾然接到薛蓉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听下属的汇报,薛蓉从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他,除非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一看到来电,祁瑾然就猜到这件事跟闻远有关。 “叫医生了吗?”听到闻远生病的消息,祁瑾然说话的语气依然冷静,只是俊秀的眉微微皱起,心底的焦急怎么都压抑不住。 “陈医生在来的路上了。” “好,我尽快回去。”祁瑾然挂了电话,立刻让庄杰订最近一班回宛城的飞机。他又给合作商致电,表示家里有急事,剩下的谈判会由公司副总全程负责,对方虽然有些诧异,却也表示理解。 祁瑾然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宛城。 已是深夜,水榭居的别墅内灯火通明。祁瑾然快步走进去,发现陈致鸣正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显然等他好一会儿了。 “他怎么样?”祁瑾然往卧室看了一眼。 “烧得有点厉害,快三十九度了。不过没别的症状,问题不大,吃点退烧药明天应该就好了。”陈致鸣说完话,又有些惊诧地看着他,“我听说你不是在B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瑾然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去了主卧。推开门,就看到闻远躺在床上,一向充满活力和朝气的男生变得格外虚弱,大半张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眼睛半闭着,苍白脸颊上透着两抹病态的嫣红。 祁瑾然从没见过闻远生病的样子,至少他认识闻远以来,男生永远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陡然看到闻远这么虚弱无力的样子,他胸口好像被什么给狠狠刺了一下。 坐在床边,祁瑾然伸手摸了摸闻远的脸颊,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半梦半醒的闻远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是在做梦吗?怎么祁瑾然会坐在他的床边呢?他不是去外省出差了吗…… 他全身都处于高热之中,理智也被烧得浑浑噩噩,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他努力眨了眨眼,想看清祁瑾然的样子,眼皮却越来越沉,最后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退烧药起效了,容易嗜睡,正常现象。”陈致鸣倚在门口,抱着手臂看向卧室里的人,“你不用太担心。” 他还从没见祁瑾然对谁这么上心过。 “嗯,以防万一,你晚上在这儿留宿吧,就住丁赫那间房。” “不是,就是个小感冒而已,真用不着——”他话还没说完,接收到祁瑾然冷冷的眼风,不禁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声,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行行行,我在这儿住一晚,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陈致鸣困倦地打个了哈欠,扶了扶眼镜,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卧室里。 祁瑾然脱了大衣挂在一边,挽起衬衣袖子,拿了把沙发椅,坐在床边守着闻远。中途薛蓉做了夜宵端进来,他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他风尘仆仆地从B市赶过来,其实身体已经很疲累了,只是看到闻远生着病,他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别说睡觉了,就是吃东西都没胃口。 凌晨一点左右,祁瑾然又给闻远量了一次体温,已经降到了三十八度以下,额头也没那么烫了。他阴郁的脸色总算好过几分,和衣在闻远身边躺下了。 清晨,闻远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祁瑾然的睡脸。男人面朝他侧睡着,身上的衣服都没换,黑发垂落,精致俊美的脸有些苍白,眼角下有一圈淡淡的黑青。 闻远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祁瑾然的脸。 天,是温热的……瑾然他真的回家了! 闻远连忙坐起身,想帮他把被子给盖上,然而他刚一动作,祁瑾然就醒了。男人浓密的长睫掀开,尚未清醒的黑眸带着几分慵懒。 “好好躺着别动。”他隔着被子压住闻远的手臂,自己坐起身,去床头摸温度计,“我看看你退烧了没有。” “应该退了吧,我现在感觉很好。”闻远对昨晚发生的事依稀有些印象,他记得自己晕乎乎地回到家,躺在了沙发上,全身酸软无力,之后就开始发热,似乎是发烧了。后面陈医生就来了,喂他吃了退烧药……至于祁瑾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就完全没印象了。 “瑾然,你不是去B市谈项目吗?怎么回来了?”闻远一脸疑惑。 祁瑾然没说话,给他量了温度,看到上面的36.8,紧皱的眉头才略微松开。 “谈完就回来了。”祁瑾然把温度计放到一边,又问他,“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难受?” 闻远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没了,就是肚子……有点饿。” 祁瑾然无奈地笑了声,“你先躺着,我让薛姐做早餐。”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闻远喊住。男生漆黑澄净的眸子看着他,语气小心翼翼的,“瑾然,你还生我的气吗?那天晚上我不该那么问你的,对不起。” “我没生你气。”祁瑾然低声道。他只是,痛恨自己的自卑和怯懦…… 听到他的回答,闻远整张脸都明亮起来,他喜不自胜地攥紧了床上的被子,笑着道,“后天学校有篮球赛,我们院跟建筑学院打,瑾然,你要不要去看?” “你要打吗?”祁瑾然在衣柜里看到过他的球衣,估计闻远也会参加比赛。 “嗯,我是主力。”闻远点头。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祁瑾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强硬,“不然一切免谈,我不去看比赛,你也不能参加。” “哦,好吧。”闻远在心中暗喜,瑾然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到时候自己打比赛的时候,他也会去看呢?那他必须赶快好起来才行。 大概是祁瑾然的出现真的有什么魔力,到中午,闻远就活蹦乱跳的,面色红润地吃了两大碗米饭,半点都看不出昨天病恹恹的样子了。 下午,闻远想出去散会儿步,还没到大门口,就被祁瑾然喊住了。男人声音低沉,语调不容置疑,“外面风大,不要出去,小心又受凉。” 闻远发现最近祁瑾然好像特别爱管着他。他发愁道,“可是我在家好无聊,我想出去走走。” “无聊就来帮我整理书籍,给你找点事干。”祁瑾然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往楼上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闻远也不好推辞,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祁瑾然正在书房整理最近买的新书,还有一些旧书准备打包放进杂物间。 “瑾然,这些书你都看过吗?”闻远看着满屋子的书柜和琳琅满目的书籍,不禁有些感慨。 “差不多都看过吧,有些书我买了两套,一套看,一套用来收藏。”祁瑾然把一本新书放进书柜里。他的书房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所有书架都有序号,不同类型的书籍全都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些工作他没有让管家帮忙,几乎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那你的知识也太渊博了,不像我,一看书就想睡觉。”闻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那箱书,你自己整理吧。”祁瑾然指了指窗边的一个纸箱。闻远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好奇地弯腰打开纸箱,看清里面的书籍时,眼睛顿时亮了。 里面竟然是各种业界知名的烘焙书籍,还有好些他都没见过的大师珍藏版烘焙秘籍! 看到这些书,闻远简直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黑眸水汪汪的,抬头看向祁瑾然,眸中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瑾然,谢谢你。” “没什么,网站有优惠活动,顺手就买了。”祁瑾然没提这些书是他挑了两个下午才买到的,其中有一本书刚从法国出版不久,还没有中文译本,他直接让人把英文版买回来了。反正闻远要是看不懂,问他也一样。 祁瑾然看着闻远闪动着喜悦的明亮眼睛,克制住把男生按进怀里揉一揉的冲动,声音有些低哑,“5号书柜是空的,还没贴标签,你把你的书放那边去吧。” “好勒,我马上去。”闻远喜滋滋地开始忙碌。 两人就这么在书房待了一个下午,闻远帮着祁瑾然整理资料,更新书籍目录,给旧书换封皮,这些琐碎的小事他全都乐在其中。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能跟祁瑾然待在一起,做什么他都很开心。 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早。 闻远洗漱完,发现祁瑾然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俊美的脸带着淡淡的疲惫。他看得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他旁边躺下。 他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头昏黄的台灯,在寂静的夜色中,轻喊了旁边的人一声,“瑾然。” 祁瑾然似乎睡着了,没有回应他。闻远撑起身体,不自觉舔了舔唇,看着祁瑾然的脸。好想亲他……偷偷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么想着,闻远屏住呼吸,极为小心地俯身,轻轻地在祁瑾然嘴角亲了一下。他偷亲完脸就红了,觉得自己实在无耻,赶紧关了台灯,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企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并不知道,黑暗中,他以为已经睡着的男人眼睫颤了颤,唇角微微弯起。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个虫 第34章 两天后,到了t大校内篮球比赛的日子。 闻远换了一身黑白色的球衣,身姿英挺矫健,在球场边做热身。季宏替他拿着书包和衣服,同时不停探头在人群中四处张望。 “你们家男神没来吗?是不是太忙了?” 闻远踢了踢腿,把篮球鞋的鞋带重系了一遍,又戴好护腕,四处看了看。他知道祁瑾然公务繁忙,来看不了他的篮球比赛也是很正常的事,可心底还是有些失落。毕竟他下学期就大四了,这是他在校队的最后一年,等离开校队,他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打大型比赛的好机会了。 “他估计有事吧,来不了也没什么。”没看到祁瑾然的身影,闻远目光暗淡了几分,但他最擅长自我安慰,还是努力打起精神,跟队友们击掌,互相助威。 裁判开始吹哨,让所有球员就位,闻远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待发球前,他捧起脖子上的戒指项链,闭眼亲了一下。这个无心的动作惹得场外的女同学们纷纷尖叫不已,手中写着他名字的横幅挥舞个不停。 “闻远,加油!!你是全场最帅的崽!!” “崽崽妈妈爱你!!小远加油!!” “啊啊啊啊啊老公加油!!” 祁瑾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老公加油”,他俊秀的眉头微皱,带着疑惑走进篮球场,一眼就看到众人的欢呼对象——球场上那个身穿黑白球衣的矫健身影。 闻远接住队友传过来的球,左右闪避对方球员的阻击,同时看准右后方防守的漏洞,一个假动作飞快绕过去,右手微抬,双腿起跳,瞄准不远处的篮筐——砰!一个漂亮的两分球进洞! 场外瞬间沸腾了,尖叫声不绝于耳。闻远面露笑意,用球衣下摆擦了擦汗,跟队友击了下掌,刚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发现人群中出现了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 祁瑾然一身休闲风衣,站在场外,深邃漂亮的眸子微微带笑,凝视着他。 见到祁瑾然出现,闻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似乎都沸腾起来。耳边哨声响起,裁判开始发球,橙色的篮球刚在顶点落下,闻远就先对手一步抢走了篮球,紧接着,他带球飞快地往侧面进攻,做了一个要传球的假动作,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眯起眼盯着远处的篮筐,双手举起,手腕猛地用力。 哐当,篮球再次重重穿过篮筐,一个惊险而完美的三分球落地。看到这一幕,场外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瞬间震天响,女同学们更是双眼直冒爱心,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横幅,恨不得把喉咙喊破。 “啊啊啊闻远太帅了!!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艹艹艹啊啊我死了!!” 祁瑾然静静站在那儿,耳朵仿佛自动隔绝了一切嘈杂的声音,专注地盯着场上那个像小太阳一样耀眼不已的黑白身影。 他第一次见到闻远,也是在篮球场,可那时他对男生的印象并不好,他并不知道,后来的自己,会对男生疯狂心动。尤其是这一刻,看着闻远成为整个篮球场的焦点,无数人为他欢呼叫喊,他心中又酸又涩,恨不得把人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到,却又不忍心折断他的羽翼。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追逐着那颗橙色的篮球,他沉寂已久的血液也仿佛跟着他一起在沸腾。 有了闻远惊艳的开场,经管队士气大振,上半场结束时,已经领先对手十几分。长哨声响起,到了中场休息时间,闻远刚往场外走,一堆女生就拿着饮料和毛巾围了过来。 “闻远,喝我买的!我买的!”“男神,赶紧先擦擦汗,别着凉了!!” 季宏站在后面,挤都挤不进去,无奈道,“我是他室友,麻烦大家让让行吗?”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激动的女孩子们挤得更热闹了。闻远撩起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谁递过来的水都没接,而是温和道,“麻烦大家让一下,我在找人。” 女生们连忙点头,乖乖分开,让出一条路,季宏陡然对上闻远的眼神,顿时有些“羞涩”,他心想,这家伙不至于吧,找他拿杯水而已,搞得这么正式?要是被祁瑾然知道,他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正东想西想时,闻远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笑着看向他身后站着的男人,“瑾然,你来了。” 卧槽!谁来了?转过身,看到祁瑾然出现的季宏瞪大了眼,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霸总们不都是日理万机的吗?祁瑾然竟然有空来看闻远打球? “我来得比较匆忙,只拿了车里的水。”祁瑾然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要喝吗?” “喝啊,我渴死了。”闻远接过水,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大口。 场外的女生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女生认出了祁瑾然,忍不住扯了扯同伴的袖子,两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眸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喝完水,季宏又给闻远捏了捏肩,正要拿毛巾给闻远擦汗时,祁瑾然制止了他的动作,“我来吧。” 他接过季宏手里的干毛巾,轻柔地从脸颊到脖颈全都帮闻远擦了一遍,闻远被他弄得都不好意思了,耳根微红,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下半场加油。”祁瑾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闻远用力点头,脸上带着笑容,转身往球场跑去。接下来,他就跟开了挂一样,比上半场的进攻势头还猛。建筑学院上半场表现不佳,下半场决定重点防守闻远,没想到在层层防守之下,闻远依然带着球不断突破,跟队友配合默契,接连完成了几次高难度的灌篮。 离比赛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闻远凭借出色的表现,已经拿下了全场MVP,场外的女生们喊得嗓子都哑了。终于,长哨声响起,闻远投的最后一个三分球落地,经管学院以78比45的比分大获全胜,场外的学生们瞬间沸腾起来。 队友们全都跑到闻远身边,兴奋地笑着,合力把他举起来抛向空中。好不容易落地,闻远心想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糟糕,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眼前就出现了祁瑾然的身影。 “闻远,既然你老公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副队长笑呵呵道。其他人纷纷跟着起哄打趣。 听到“老公”两个字,闻远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还没动手揍人,副队长已经留给他一个背影,“明天的庆功宴再见,拜拜。” 闻远无奈地笑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太好意思地看向祁瑾然,“他们都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在心上。” “冷吗?”祁瑾然打量着他的短袖球衣。 祁瑾然不问还好,这一问,闻远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现在才三月初,天气还没完全转暖,他刚才在球场上跑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站着不动,马上就感觉到了凉意。他搓了搓手臂,还没说话,祁瑾然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你宿舍在哪?先回去换衣服。” “就在西区那边。”闻远本来还想给祁瑾然指一下路,后者已经搂着他的肩,往西区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真傻,怎么就忘了祁瑾然也是T大毕业的呢,人家根本不用他指路。 到了宿舍楼下,闻远把身上的大衣脱下还给祁瑾然,让他在原地稍等,便飞快地回了宿舍换衣服。 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浅色牛仔裤,闻远飞奔下楼。看到祁瑾然站在梧桐树的阴影下,长身玉立,侧脸精致俊美,他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候。 “瑾然,我们走吧。”闻远笑盈盈地跑到他面前,“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在学校附近吃好不好?这儿有好多好吃的餐馆。” “我都行,看你想吃什么。” 两人的身高和颜值都极为出挑,走在校园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闻远感受到无数目光在偷偷打量他们,忍不住笑道,“瑾然,你以前在T大的时候肯定很受欢迎吧,追你的女生是不是特别多?” 祁瑾然黑眸中划过一丝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年他在T大读书的时候,的确有过不少女生追他,男生也有。只是那些人一旦知道他右腿残疾后,大半都望而却步,加上他性格冷漠疏离,几乎没几个人坚持得下去。唯一有个女生,他记得是哪个系的系花,追了他半年,他当时忙着准备建筑模型比赛,无暇分心想其他的事,便委婉地拒绝了对方。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却没想到某天晚上经过操场,听到那个系花和自己的闺蜜在谈论他:“祁瑾然真的跟块石头一样,怎么都捂不热……好烦……” “追不上就别追了呗,你要什么样的没有。而且他就算再好,也是个残疾人,你不会真的要跟个残疾人在一起吧?” “我也没有很认真吧,就是觉得他脸好看,家世也好,毕竟是T大校草嘛,带出去多有面子。不过还好他拒绝了我……不然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跟个残疾人谈恋爱,非得打死我不可!” “哈哈哈哈哈,那你算是逃过一劫了,走吧,我们去庆祝一下!” …… “瑾然,瑾然?”发现祁瑾然看着不远处的操场不知在想什么,闻远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说我们去吃湘菜,好不好?” 祁瑾然从回忆中抽身,漆黑的眸子重变得澄澈明亮,他微微勾起嘴角,“好啊。” 快走到校门口时,闻远碰到了英文写作课的老师,一个六十多岁,戴着眼镜,满头银发的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吴老师好。”闻远赶紧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轻“嗯”了声,目光转向他旁边的男人时,神情极为惊讶。 “瑾然?”老太太在T大已经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了,当年祁瑾然也选过他的课,对这个能写一手英文花体字,作文写得堪称完美的学生,老太太的印象非常深刻。 “吴教授,真巧。”祁瑾然对她也有印象,他当年准备出国时的推荐信还是老太太帮他写的。 “您这个年纪应该退休了吧,怎么还在学校呢?”祁瑾然有些疑惑。 “我是退休返聘回来的,在家闲不住,就又回来教书了。”吴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瑾然,你这种大忙人,怎么有空回T大了?” 祁瑾然笑了笑,“也不算忙,听说有篮球比赛,我正好没事,就回来看看。” 吴老师点点头,满意地打量着他,又想起什么,热心道,“瑾然,你也快三十了吧?结婚没有?” 她有个远房侄女,刚考上了T大的研究生,家世和相貌都没得说,要是祁瑾然没结婚的话,她还真想给两人牵根红线。 祁瑾然瞥了旁边的闻远一眼,淡笑道,“我已经结婚了。” 吴老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笑着道,“挺好,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呀?” 祁瑾然长睫眨了眨,轻声道,“不是姑娘。” 老太太毕竟也是留过洋的,思想开放,加上国内同婚早就合法,听到祁瑾然跟同性结了婚,她脸上有片刻的惊愕,很快就恢复平静。 “那也好啊,有个合适的伴就行,你这孩子,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太独了,不愿意交朋友。现在看到你成了家,我也就放心了。”老太太说完,见一旁的闻远还傻站着,忍不住道,“闻远啊,你那手字啊,写得跟螃蟹一样,有空买两副英文字帖,好好临摹一下,或者跟瑾然讨教一下,他的英文字可是写得比我的都好看。” “好的,吴老师。”闻远乖得不行。 老太太想了想,看着祁瑾然的脸,还是没忍住好奇,“瑾然啊,你那个结婚对象,是哪儿的啊?干什么的呢?” 祁瑾然笑了笑,“他也是t大的学生。” 老太太轻“啊”了声,眸中划过极大的诧异和惊喜,“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认识呢。” “您的确认识……因为他也上您的写作课。您刚才还让他跟我讨教。” 听到祁瑾然的话,老太太茫然了几秒,随即看向他身旁的闻远,脸色无比震惊。 “原来你们——”她还以为这两个孩子只是单纯的好友关系,在一起散步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结婚了! “我跟小远已经领证了,婚礼在月底办,到时候也会给您发一份请帖,欢迎您来参加。”祁瑾然语气恭敬。 活泼跳脱的闻远竟然会跟安静内敛的祁瑾然在一起?这两孩子的性格可是南辕北辙啊。虽然内心十分惊讶和疑惑,可毕竟是在学生面前,老太太还是维持了良好的风度和沉着的神情。 “好,那我就恭喜你们了。”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完,又转向闻远,“小闻,既然你跟瑾然结婚了,那更应该好好跟他学学了。我希望看到你期末的时候字迹有进步,行吗?” 闻远还没说话,祁瑾然已经替他回答,“吴老师,您放心,我会督促他的。” 闻远欲哭无泪。等老太太走远了,他轻呼了口气,试探地看向祁瑾然,“瑾然,你刚才跟吴老师说会督促我,只是客套话吧?英文字真的很难练啊……” “不是客套。”祁瑾然迈开腿往前走,又示意他跟上,“回去了就给你买本字帖,你从26个英文字母开始,好好临摹。” “别啊”闻远惨叫一声,抓住祁瑾然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每天好忙,都没时间练字。而且我的英文字从读小学的时候就很丑了,真的练不好。” “没试过怎么知道。”祁瑾然扫他一眼,见男生漆黑的小狗眼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心底不禁软下几分,“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闻远喜笑颜开,恨不得把他这句话录音。 在T大附近的湘菜馆吃了晚饭,两人便一起回了水榭居。刚走到别墅庭院前,闻远就发现一道不善的身影。 宁殊靠在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前,静静地看着两人。 “瑾然,我等了你很久。” 祁瑾然把闻远挡在身后,自己走上前,深黑的眸子盯着他,脸上带着克制的怒意和不耐。 “你还来这儿干什么?上次在帝豪,我不是把话都说得很清楚了吗?” 宁殊自嘲地笑了声。他也知道他不该来,只是他心底还是有丝不甘,非要来这儿亲眼看到两人恩爱,才肯相信祁瑾然心底已经没有他。 “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平静生活,只是我有东西落在这儿了,我想回来取而已。” “什么东西?”祁瑾然记得很清楚,当初跟宁殊分手的时候,他让管家把所有和宁殊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出去,他怎么可能还会有东西落在这儿呢? “我曾经给你画过一幅画,还记得吗?”宁殊握了握拳,眸中划过一丝希冀,“我一直以为,你留着它,是因为忘不了我。不然管家为什么没有把那副画还给我?” 祁瑾然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他的确记得那副画,可是当时他也扔进纸箱让管家一起处理了,根本不可能还留在家里。 “你的画的确在这儿。”闻远走上前来,目光淡淡地看着宁殊,“我想是因为那画像上画的是瑾然,管家不忍心,才没扔掉。” “不可能!”宁殊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他冷冷看着闻远,“你别在这儿自欺欺人了,瑾然留着那幅画,就是因为心底肯定还有我!” 祁瑾然不和宁殊争辩,直接拨电话给管家,声音外放,让他解释当年的原委。问起杂物间那幅画时,管家的语调明显有些不自然。 “少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本来我是想扔掉画的,可那上面画的是您,又是宁先生的作品,价值太高了……我没忍心扔,就偷偷放进了杂物间里……是我太轻率了,对不起。” 听到管家的解释,宁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他苍白的唇抖了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他非要来这儿?结果呢,只不过又是一次自取其辱,他在祁瑾然面前最后那一点自尊都没磨灭得干干净净。 很快,管家就把杂物间里的画取了出来,用报纸包好,递到宁殊手上。 “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这本来就是您的作品,当时少爷让我扔掉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还给您才对。真的对不起。” 宁殊抱着那副画,苍白着脸,转身进了自己的车里。 祁瑾然给大门口的岗哨打电话,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怎么什么人你们都放进来?这儿的住户还有隐私可言吗?” 那头不知解释了什么,祁瑾然听都懒得听,冷声说了句“没有下次”,干脆挂了电话。 宁殊的玛莎拉蒂已经驶远。闻远看着他的车尾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忍不住轻呼了口气。宁殊估计自己都想不到,他这么一闹,反而把他心中长久以来的芥蒂直接解开了。 之前他还为了那副画难受过几天呢,他还以为祁瑾然那个时候还忘不了宁殊,没想到实情竟然是这样。 “小远,你没生气吧?”祁瑾然见闻远站在原地,一直没说话,心底忍不住有些忐忑,“那副画,你早就看到了,是吗?” 闻远轻“嗯”了声,“有一次我收拾旧烤箱,无意中在杂物间看到的。反正都过去了,没什么。” 祁瑾然看着他往台阶上走,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心底突然冒出些微的酸苦。他跟上去,走在闻远身后,声音很低。 “你当时看到那副画,不介意吗?” 第35章 闻远似乎没想到祁瑾然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介意,不是都过去了吗?” 祁瑾然脸色有一瞬的苍白,他很快笑了笑,“是啊,都过去了。” 闻远总觉得祁瑾然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可他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于是决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去三楼做起了烘焙。 晚上,两人照旧睡一起。 闻远洗完澡出来,正要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忽然听到祁瑾然的声音。 “小远。” 闻远转过脸,就见祁瑾然坐在床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和决然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想看我的右腿是什么样子吗?” 闻远整个人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祁瑾然。明明之前祁瑾然还很抗拒袒露自己的身体,怎么今天突然就愿意让他看了? “可……可以吗?”闻远语气小心。 “只要你不觉得恶心,就可以。”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说这么一句话,他胸口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窒息似的疼。 “瑾然,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在我眼里很优秀很完美,谁都比不上。” 祁瑾然听到他的话不仅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反而黑眸更加沉郁,仿佛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浸在眸底。 “优秀,完美……呵呵,只是真实的我,并不是这样。” 他卸下假肢,把空荡的裤管卷起来,把缠在残肢上的束带一一解开。在卧室明亮的灯光下,闻远第一次看到了他残缺的右腿。 祁瑾然眼底似乎带着疯狂和自暴自弃,他打量着自己畸形丑陋的右腿,嘴边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容。 “你想看的就是这个吧?现在看到它,你还会觉得我完美吗?” “你知道我跟宁殊为什么分手吗?因为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天晚上,我洗完澡,没戴义肢,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残腿,手刚摸上去,就脸色发白。我抱他,他挣脱我,吓得开始干呕,让我离他远点。” 闻远全身僵硬,只觉得胸口撕裂似的疼。原来,竟然是因为瑾然的腿,宁殊才跟他分手…… 祁瑾然见他神情苍白,还以为他自己被吓到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虐心思,祁瑾然冷笑了声,抓住闻远的手,按在右腿残肢的末端上。那里满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畸形地皱缩着。闻远的手碰到那处的皮肤,整个人都颤了颤。 “怎么,你也觉得恶心?” 祁瑾然眼底发红,语气近乎歇斯底里。他原本不想这么早让闻远面对这一切,可是宁殊的出现,似乎又将他带入了过去的那场梦魇中。他开始害怕,害怕当闻远看到他丑陋的那一面时,也会吓得从他身边逃走。他自虐地想,与其天天在惶恐和不安中度日,还不如尽早了断,少承受一点痛苦。 “瑾然,你别这样……”闻远从没见过这样的祁瑾然,阴郁而疯狂,眼底都是血丝,身上满是厌世和绝望的气息。他抓住祁瑾然的手臂,努力靠过去,抱住他的肩背。 “我没有觉得恶心,我只是很心疼你。我不会像宁殊那样,你别担心,好不好?” 闻远安抚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祁瑾然眼底的血色稍微褪去,他闻着男生身上淡淡的椰子香味,声音嘶哑,似乎是自言自语,“为什么?” “因为……”闻远跪坐在他面前,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眸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我喜欢你啊。” “瑾然,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这句表白压在闻远心底太久了,以前他觉得两人反正都领了证,日子还长,他不用急着吐露自己的心意。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他错得离谱。他从来不知道,祁瑾然的内心竟然会有这么破碎、脆弱的地方,好像轻轻一碰,那颗跳动的心脏就会四分五裂。他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把那些伤口缝补好,只能先捧出一颗真心。 祁瑾然看着闻远,脸上依然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甚至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像一个虚假的幻境。 “是因为……可怜我吗?”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 “不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闻远环住他的腰,眼睫眨了眨,深黑的眸子看着他,“瑾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他不是不相信闻远的真心,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了。他这么一副残缺的身体,又怎么配得上闻远的满腔热爱? 见祁瑾然面色犹疑,黑眸有些茫然的样子,闻远心中微动,忍不住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他攥着祁瑾然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我明天上午没课,要不要做?” 他自己解开了睡衣扣子,又去亲祁瑾然的唇,声音低哑而绵软,带着浓浓的爱意,“瑾然,我喜欢你,所以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把我弄坏,也没关系……” 感受着指腹下温热的触感,祁瑾然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在闻远的唇又一次贴上来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强烈的欲念,按住闻远的后颈,用力吻了上去。 闻远倒进了柔软的鸭绒枕头里,祁瑾然的动作急切而疯狂,黑眸炽热,异常地明亮。闻远紧紧抱着他,毫无保留,向他敞开一切。 夜色渐渐深沉。冷寂的室内,男人呼吸滚烫,不停地亲他,咬他,不知疲倦,似乎在他身上索求着什么…… 像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他们抵死纠/缠了一整夜。 闹钟第四遍响起时,闻远才堪堪清醒,他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清上面的时间,骂了句“卧槽”,瞬间清醒了。 “啊啊啊我要迟到了!”而且今天上午就一节英文写作课,他昨天还答应老太太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天就迟到了? “是吴老师的课,我靠我真的完了!!” 祁瑾然也醒了,他听到闻远的哀嚎,眉头微皱,不解道,“昨晚你不是说上午没课吗?” 闻远这才意识到祁瑾然还睡在他旁边,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记错了,上午有一节课来着,我记成下午的课了。”他可不敢说自己骗了他。 “手机给我,我帮你请假。”祁瑾然撑着身体坐起来。 闻远乖乖把手机给他。 “吴老师,小远他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方便说话,我想帮他请个假,麻烦您理解一下,有作业课后我会让他补上……” “谢谢吴老师,您辛苦了。” “好学生果然就是不一样啊,要是我请假,肯定得被老太太骂一顿。”闻远感叹道。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刚想坐起来,不知牵扯到什么地方,龇牙咧嘴地“嘶”了声。 “疼吗?”昨晚的疯狂结束后,祁瑾然只用热毛巾草草地帮他清理了一下,看着闻远皱眉的样子,他眸中浮出心疼和不忍。 “我看看。” “不用啦,我自己涂点药就行了。”闻远拽紧了被子,不太想让祁瑾然看到自己的身体。他昨晚也真是太冲动了,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告白,还那么放/浪地贴上去,万一瑾然以为自己只是馋他的身子怎么办?他也太不矜持了! 他以为祁瑾然会跟之前一样,让他自己处理,没想到男人听到他的话,俊秀的眉头皱得更深,直接把被子掀开,把他拉了过去。 闻远被他打量着腰部以下的位置,俊脸红透,祁瑾然检查完那处,又替他把被子盖上。 “先去洗个澡。”男人声音低哑。 闻远“哦”了声,刚要坐起身,就听到祁瑾然喊了句“别动”,接着,男人戴好义肢,下身穿了条休闲裤,走到他这边,弯下腰,直接把他横抱了起来。 闻远:! 他第一反应是紧张地去看祁瑾然的右腿,手臂抓着他的肩膀,动都不敢动,“瑾然,我很重的,你这样会不会——” “不会,只是走几步路而已。”祁瑾然似乎看出在他想什么,放在他腰背上的手紧了紧,沉静的黑眸近距离地盯着他,“你不用把我当成瓷器一样。” 是你别把我当成瓷器吧,这么几步路他自己走过去就行了啊……总之,虽然祁瑾然说不要紧,但闻远还是全程提心吊胆的,他好歹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又不是那种纤细的身材,祁瑾然抱他肯定会很费力吧。 不过,现实跟他想象中的似乎有些偏差。祁瑾然把他抱到浴室,放进了浴缸里,面色依然如常。他边放温水,边拿了洗发液过来,抹在闻远头发上。闻远一抬头,就看到祁瑾然白/皙精瘦的上身,肌肉的线条微微起伏,漂亮而有力,他想到昨晚某些场景,脸颊红了红。 “那什么……我自己洗就好了。”闻远蜷缩着身体,不太习惯祁瑾然这么照顾他。 祁瑾然没勉强,替他放完洗澡水,便去了旁边洗漱。闻远泡在浴缸里,全身的酸痛在热水的浸泡中缓解不少,他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黑眸雾蒙蒙的,神情有些恍惚。浴室的隔帘没拉,祁瑾然洗完脸,一转眼,就看到闻远这副慵懒性/感的样子。 他喉头动了动,艰难地走过去,拉上隔帘。 等闻远泡完澡,祁瑾然又帮他上了药。闻远窘得不行,手抓着浴缸,怎么都不肯摆出那个羞耻的姿势,祁瑾然耐心安慰了他半天,闻远才勉强妥协。 回到房间,闻远缩在被子里,彻底没脸见人了。早餐祁瑾然让薛蓉直接送进了房间,虽然内心窘迫不已,可闻到云吞面的香味,闻远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掀开了被子一角,往外看了看。 他以为祁瑾然这会儿该去上班了,没想到刚坐起身,就发现男人站在床头,静静看着他。 “你……你不去上班的吗?”闻远被他吓了一跳。 “我今天在家办公,不去公司也行。”祁瑾然换了浅色的条纹衬衣,袖扣挽起,把小桌板放在床上,“你先起来吃东西,别饿着。” 祁瑾然陪他在房里吃完了早餐,等薛蓉收拾好餐具出去,闻远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瑾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之前在海岛上那晚,你也是……第一次吗?”闻远也不知道他现在胆子怎么会这么大,竟然连这种问题都敢问祁瑾然。 不出他所料的,祁瑾然的神情僵了一下,白玉般的脸上飞起一抹淡红色。 “嗯。”他硬邦邦地答完,似乎是觉得丢脸,不自在地站起身,在书柜里抽了本书看。 听到祁瑾然的回答,闻远简直笑开了花。其实这种事他并不介意,可是知道祁瑾然跟他想的一样洁身自好,他心底还是比吃了蜜还甜。 “那你第一次就那么厉害,真的很难得啊。”闻远忍不住感叹。 祁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事实上,他认为在海岛的那一晚他的表现实在糟糕透了,好几次他都看到闻远痛得冷汗都流了下来,可男生却没有抱怨一句。他现在想起来依然内疚不已。 “我让管家买来了英文字帖,你休息一会儿,再练练字。”祁瑾然转移话题。 听到祁瑾然要让他练英文字,闻远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啊,你不是都帮我请假了吗,还要练字啊?” “我答应了吴老师的,肯定要做到。”祁瑾然把一本字帖放在他面前,声音温和,“你先看看,不会写的字母我教你。” “那你不用工作吗?”闻远接过那本英文字帖,翻了翻,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公司没什么事,不忙。我在一楼的阅读室,你有问题可以随时过来。” 听到祁瑾然要教他,闻远马上不困了,全身都有了干劲,“好,我会好好练的。” 嘴上答应着,祁瑾然一走,闻远就开始犯困了,他把字帖盖在脸上,刚想眯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张怀特打来的,跟他说下周去S市参加烘焙大赛预选赛的事。 “你最近怎么搞的,来学校来得可不算勤啊,不想参加预选赛了?”张怀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没有,学校最近有篮球比赛,刚打完。”闻远没什么力气,眼皮耷拉着,“怀特,预选赛要比几天啊,一定要去S市吗?” 他才刚跟祁瑾然表明心意,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更进一步,他片刻都不想跟他分开。 “三天。你不去S市想干嘛?指望人家组委会还为了你把赛点搬到宛城来?S市还算离得近了,等进了决赛我们可是要去B市,岂不是更远!你年纪轻轻的,那么恋家干嘛?” 闻远苦笑了声,“我不是恋家,我只是……月底还有婚礼要参加嘛。” “婚礼?”张怀特似乎没太搞明白,疑惑道,“谁的婚礼?” “我跟瑾然的,我们领了证,但是一直没办婚礼。” 张怀特低咒了句什么,无奈道,“你别告诉我比赛的时间跟你的婚礼冲突了?” “这倒没有,比完赛正好回来参加婚礼。” “那不就得了,你别瞎担心了,不会耽误你的终身大事的。” 跟张怀特又聊了些关于烘焙赛事的话题,闻远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刚挂电话,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祁瑾然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闻远睡得四仰八叉的场景,他无奈地笑了笑,把闻远身上的字帖放到一边,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两个小时后,闻远睡醒了,他打了个哈欠,看到自己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有些疑惑。难道是瑾然进来过,帮他盖了被子吗? 想到那副场景,闻远心底就甜滋滋的。余光瞥到床头的字帖,灵机一动,坐起了身。 他换了家居服,穿着毛绒拖鞋,捧着字帖,试探地去隔壁阅读室,敲了敲门。 “进。”祁瑾然声音低沉。 “我没打扰你吧?”闻远不太好意思。 “没有,你要练字是吧?去旁边的桌子坐。” 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稍小的书桌,闻远点点头,在那张书桌前坐下,抽出笔筒里的笔,练起了英文字。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身后有淡淡的柠檬香靠近。 意识到祁瑾然在看他练字后,闻远桌下的脚不安地动了动,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你的m,怎么写得像w?”祁瑾然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他写的英文字上,“开头不要加多余的那一撇。” “哦,我马上改。”闻远惭愧不已,重新起一行开始写,可大概是祁瑾然的视线太具有压迫性,他一紧张,写出来的“m”更像\“w\”了,比之前还丑。 祁瑾然轻“啧”了声,“笔给我。” 闻远吐了吐舌头,把钢笔给他。祁瑾然接过笔,弯下腰,右手臂几乎环住他的腰背,在那一行的空格上缓缓地写了一个圆润漂亮的“le摸n”。 感受到祁瑾然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畔,闻远心脏紧缩,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看懂怎么写了吗?”他微微偏头,精雕玉琢的五官近在咫尺,嗓音低沉而温润。 闻远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祁瑾然的美/色实在惑人,要是天天这么教下去,他迟早要因为心跳过快而早逝。 “懂……懂了。我自己练一会儿。” “好好练,我待会儿来检查。”祁瑾然黑眸浮动着微光,说完这句话,回到了自己宽大的长书桌前,神情瞬间变得认真而严肃。 跟合作商的会议开到一半,对方似乎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人影坐在那儿,不禁笑道,“祁总,旁边是你的助理吗?” “不是。”祁瑾然顿了顿,又道,“是我的伴侣。” 合作商听说了他已经结婚的事,但他一直以为祁瑾然跟他的结婚对象是商业联姻,两人没什么感情。可从来公事公办,不会在开会时分心的祁瑾然,竟然会让自己的伴侣坐在他的书房里?这可是头一遭! 合作商表达了一番羡慕感慨之情,两人接着聊公事,敲定好新签合同的时间,祁瑾然便结束了视频会议。 闻远认真地临摹了两页,见祁瑾然的会议结束了,便拿着字帖,期期艾艾地走过去,“瑾然,你看看怎么样?” 祁瑾然接过字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比起之前的字迹,这两页确实有进步。 “这个me摸ry,写得还不错。”祁瑾然手指在上面轻点,嘴角带着赞许的笑容。 闻远听到他的夸奖,简直心花怒放,脑袋凑过去,挤在祁瑾然书桌前,“那你看这个watermelon,是不是也写得很好?” 他手肘撑在书桌上,姿势歪歪扭扭的,正要翻页给祁瑾然看,身体陡然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趔趄,正好坐在了祁瑾然腿上。 闻远脸颊红得冒烟,赶紧从祁瑾然腿上起身,慌忙道,“不好意思。” 祁瑾然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和脸颊,胸口像有小猫爪子在挠,酥酥痒痒的,带着细微的让人愉悦的疼痛。 他正要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发现是郁恒的来电,眉头微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311:12:04~2021-01-1713:0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完全感覚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ail与A欲酱3个;29488346、cicrys、48986749、展行小宝贝、浮生若梦、暝鸟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膺127瓶;展行小宝贝16瓶;深杯酒满、还不够腐(*°ω°*)7瓶;294883465瓶;拾肆.、喵喵喵喵2瓶;阿凝、一十三、啵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有事?”祁瑾然接起电话。 “你晚上有没有空,来陪我喝酒。”郁恒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心。 “发生什么了?”祁瑾然直觉他话里有话。 另一头,郁恒看着卧室里满床的狼藉,捡起地上男人遗忘的那个黑丝绒盒子,手指一拨,盒盖弹开,璀璨耀眼的粉色钻石便出现在他视野中。 “昨晚,罗浩锌喝得醉醺醺的,来了我这儿。” 祁瑾然眉心一跳,等着他下一句。 郁恒蹲在地上,握着那枚钻石,额头仍在隐隐作痛,眸中浮出些许的窘迫和自嘲。 “我把他睡了。” 祁瑾然脸上露出极大的震惊,“你没在跟我开玩笑?” 郁恒苦笑,“我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干嘛……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事发生了……” 十个小时前。 宁殊把祁瑾然的那副画像扔在玛莎拉蒂的副座上,发动引擎,狠狠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出了水榭居。 他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笔直的公路,黑眸中浮出痛苦和悲伤。祁瑾然那番话,让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再一次自取其辱,尝到了当年种下的恶果。 他跟祁瑾然在一起时,正是最才华横溢的时候,在油画界也初步崭露头角,行业内许多前辈和同行都对他赞赏有加,说他假以时日将成大器。那时他眼高于顶,骄矜自傲,挑伴侣的眼光也格外苛刻,祁瑾然是唯一一个符合他所有理想标准的男人。无论是家世,长相,谈吐,学识,或是待人接物的风度和礼仪,祁瑾然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可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男人那条残缺的右腿。 最初,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他享受那种跟祁瑾然站在一起时,被众人称赞和羡慕的感觉,可当他无意中听到那些人背后怎么议论祁瑾然时,他的信心又动摇了。是的,祁瑾然再怎么完美,可他终究是个缺了条腿的残疾人,他越是优秀,越是美好,就越是让他难以忽略这一点残缺。 他开始说服祁瑾然放弃手杖和轮椅,让他跟自己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要戴着义肢。他希望祁瑾然能像个健全的人那样活着,他希望没有人会注意祁瑾然的残疾,那么他们就还是一对让人艳羡,无可挑剔的佳侣。他当时过于年轻,又自以为是,并不知道这些以爱为名的控制对祁瑾然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等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时,一切都已经追悔莫及。 那晚,祁瑾然让他触碰他的残肢,他从没见过祁瑾然的右腿,吓得不轻,那个部位实在畸形、丑陋,仿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祁瑾然这样的人身上。这种巨大的反差感和违和感让他完全没办法正视祁瑾然的脸,甚至胃里直犯恶心,只想逃离眼前的男人。 等他知道祁瑾然在那个雨夜遭遇了什么时,肠子都悔青了,他痛恨自己的冲动和草率,却又没脸去医院看祁瑾然,只能怀着内疚出了国。这三年里,他看过心理医生,去残疾人之家做过志愿者,早就克服了对于残肢的心理阴影,只是他还是不敢回国,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瑾然,他伤他伤得大深了,也许男人会恨他一辈子。 如果祁瑾然还恨他,那也很好,至少他还有补偿的机会……然而,宁殊怎么都没想到,祁瑾然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现在对他不爱也不恨,完全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淡漠。似乎这三年里,只有他在无尽的悔恨和思念中煎熬,仿佛他跟祁瑾然的过去,在男人眼里不值一提。 宁殊无法形容这种巨大的挫败感,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找到一个像祁瑾然这样的人了。这几年,他身边的追求者来来去去,没一个比得上祁瑾然,就算是条件最好的罗浩锌,离祁瑾然也差得大远…… 宁殊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到家,把酒柜里的红酒全部拿了出来,摆在桌上。他麻木地喝下一瓶又一瓶红酒,酒精在他的胃里燃烧,却依然没有减轻半点他的痛苦。 他醉醺醺地给罗浩锌打电话,让他过来陪自己喝酒。罗浩锌很快就来了,他在心里想,这人真是跟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瞧不上他,却又忍不住在空虚寂寞的时候拿他消遣。 他醉得狠了,看着罗浩锌心疼的脸,有一瞬以为是祁瑾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压抑的情绪在瞬间全数崩溃,忍不住拉住男人的衣袖,哀求道,“瑾然,别离开我……我错了,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并不知道那时罗浩锌是什么神情,只是发现男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很久,罗浩锌转过身,也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黑暗中醉生梦死。 …… “……然后罗浩锌就来我这儿了,他跟个疯子一样,敲开我的门,问我还想不想睡他。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结果他就扑上来了……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忙项目,清心寡欲的,一时没忍住就……咳咳。” “说来说去,都得怪那个宁殊。妈的,非要吊着罗浩锌,不然也不至于把人祸害成那样!” 祁瑾然扶着额头,感觉大阳穴有些隐隐作痛。宁殊的追求者会跟郁恒扯上关系,这是他怎么都料不到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祁瑾然问他。 “还能怎么办,这事大丢脸了,你可千万别说给第三个人听啊,我是憋得慌,忍不住想找个人说说。反正罗浩锌一大早就穿上衣服走了,估计他也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恐怕第三个人已经听到了。”祁瑾然看了眼身旁的闻远,语气无奈,“闻远就在我旁边,你刚才声音大大,他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艹!你他妈的不早说!”郁恒嘴里叼着烟,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算了,嫂子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你俩是夫夫,谁知道都一样。” 挂了电话,祁瑾然看向闻远,“都听到了?” 闻远点点头,眸中满是震惊和诧异,半天都消化不了刚刚听到的信息,“郁恒和罗浩锌……这个发展也大让人预料不到了。” “生活总是充满未知数,不过这两人估计都是一时冲动,不会有后续。”祁瑾然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衬衣领口,“我先过去看看。” “我想跟你一起去。”闻远在家坐不住,也跟着他往外走。 “不行,你好好在家休息,别乱跑。”祁瑾然扫了他一眼,忽然眉头皱起,走到他面前,把他衬衣领口最上面那粒扣子都扣了起来。 “认真练字,待会儿我回家检查。”祁瑾然语气严肃。 闻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的,祁老师。” 他嘴上答应得好,不过祁瑾然一走,他就掏出手机,给季宏发消息,“王者峡谷来双排!” 好半天,季宏才回他的消息,“你今天怎么又没来上课?不会又被你家那位弄得下不了床吧?啧啧啧啧啧。” 闻远:呸,我是没调闹钟,睡迟了。反正都来不及赶过去,干脆请了个假。 季宏:切,鬼才信你。话说回来,你跟男神最近在T大的BBS上挺火啊。 闻远:?? 季宏:你是不知道,上次男神在篮球场一露面,又收获了不少迷妹的芳心,不对,主要是CP粉们特别激动,高楼都建起来了,比你当初跟周云倾那栋CP楼还高!链接我发你看看啊。 闻远打开电脑,疑惑地点进去那个链接,发现T大的BBS里还真有他跟祁瑾然的CP楼,就挂在首页,都一千多层了,周热度第一,单日热度创过历史最高,简直吊打他当初跟周云倾的那栋CP楼。 主题:远瑾夫夫今天发糖了吗?【发了】 一楼:篮球场新照镇楼,速来舔屏。高清图片,JPG二楼:艹啊啊啊啊这张大戳我了!穿着黑白球衣的远崽和黑风衣白衬衣的男神,绝配!! 三楼:民政局我已经搬过来——不对,两人已经去过民政局了。磕这对大幸福了,我心满意足地躺平【咸鱼】四楼:我觉得男神脱下自己的风衣给闻远披上那张也可啊,一样杀我!! 五楼:同上!男神的眼神大宠了,我磕到昏过去!! …… 五十八楼:呵呵,这两人年龄差这么大,一点都不配好吧。 闻远的视线一顿,落在58楼的ID上,默默记下。 他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了那个同样的叫愁肠烟雨远的ID,几乎都是在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被CP粉们追着骂都不罢休。 愁肠烟雨远(169楼):祁瑾然对闻远好吗?不见得吧,你们在T大见过他几次? 愁肠烟雨远(521楼):闻远的确很帅,可祁瑾然……呵,也就那样吧,小白脸。 愁肠烟雨远(1027楼):一个残废而已,配得上经管院草吗? 闻远只当这个什么烟雨远是个爱挑刺的杠精,没大放在心上,直到看到最新的那一行回复,顿时整个人都炸了。他把那句话截图,发到了宿舍群里,@计算机系的老大和老二。 闻远: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IP,老子要跟他对线!!【暴怒】季宏: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还在CP楼里骂,找死!!我这就去帮你怼他! 老大:我去,咱们学校怎么有这种人,嘴大脏了。@闻远你别急,我帮你查一下。 老二:找出来了,IP地址是隔壁三号宿舍楼的,我有个哥们就住那栋。什么玩意儿这是! 闻远:能精确到房间吗? 老大:如果他们是自己开的网,没用校园网的话,应该可以。 老大:额……果然他们是自己开的网,找出来了,宿舍号是501。 闻远: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既然也是T大的学生,那他还对什么线,直接线下把人约出来,狠狠教训一顿!看那张恶毒的嘴还老不老实! 他气得牙关都在打颤时,季宏的电话过来了。 “闻小远,赶紧坦白,是不是想去揍人?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去,记得叫上我啊!” 闻远满脸无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掺和进来干嘛,不用你管。” “不是,我这是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啊,再说了,万一那个什么烟雨远是个一米九的彪形大汉,你一个人打不过怎么办?还不是得叫上我!” “一米九又怎么样,我可是篮球队的主力,一身的肌肉不是白练的。”闻远握了握拳,看向自己修长有力的手臂,眸中是睥睨一切的自信和张扬,“就算两米高,我也能把他打趴下!” 祁瑾然走进来时,正好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你要打谁?”他眸中露出疑惑,走到书桌前。 闻远没想到祁瑾然这么快就从郁恒家回来了,有些心虚地放下手,“没什么,刚跟季宏在聊点事情。” 他视线扫向桌面,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开着,生怕祁瑾然看到论坛里那个帖子,“啪”地合上电脑,抱在自己怀里。 “你就是这么练字的?”祁瑾然神情无奈。 “额……忍不住,打了会儿游戏。”闻远挠了挠头发,满脸愧疚,“我再也不打了,马上练字。” 他心虚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翻开字帖,拿起笔开始临摹新的一页。只是无论怎么告诫自己要沉下心,那个叫愁肠烟雨远的ID的恶毒留言,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一直以为学校是最简单和干净的地方,却没想到见不到光的暗处也有这么多恶意。可笑的是,他昨天还问祁瑾然当年在T大的时候是不是很受欢迎,难怪祁瑾然当时没有回答他。他简直不敢想象,祁瑾然读大学的时候承受过多少类似的非议和流言。 在家休息了一天,隔天回到学校,闻远第一件事就是去三号宿舍楼找那个发帖人。他把愁肠烟雨远的过往发言全都浏览了一遍,发现了几个重要信息,愁肠烟雨远是人文学院的学生,还是学校新月文学社的成员。而根据他提过的那些书籍,闻远隐约能猜到,这是个非常自命清高,对社会有诸多不满的学生。 吃完午饭,闻远连书包都没放,找了个借口把跟着他的季宏打发走,独自一人去了三号宿舍楼。 这是栋旧宿舍楼,常见不见阳光,比二号楼阴冷潮湿许多。往上面的楼层走,阳光才透过树枝的缝隙照进来,只是隔着厚厚的绿漆铁窗,依然不怎么温暖。 闻远走到501房门前,深呼吸了几次,敲了敲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我是新月文学社的,想找一下你们宿舍那个——”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那个声音大声道,“邹燕宇,找你的!” 闻远听到那个名字,心中一动,牙关咬紧,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宿舍门打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高不高,长相没有特色的男生站在他面前,满脸困惑,“找我干嘛?” 眼镜后的双眸茫然了几秒,在看清闻远的脸后,邹燕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似乎有惊讶,错愕,还有一丝喜悦。 闻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秒后,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和善的笑容,“愁肠烟雨远……是你吧?” 听到自己的ID,邹燕宇的脸色变得极差。他不安地抬了抬自己的眼镜镜架,试图否认,“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人在说谎的时候视线会四处游移,身体也会变得僵硬。”闻远冷笑了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生,嘲讽道,“你放心,这是在学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换个地方谈谈,行吗?” 闻远已经做好了这个看上去就不能打的弱鸡会逃跑的准备,脑中甚至开始准备planB,没想到邹燕宇看着他,镜片后的双眸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嘴角微微勾起。 “好啊,乐意奉陪。” 第37章 祁氏集团顶楼,会议室内。 祁瑾然正在跟各大区的总经理开经营质量分析会议,他手边放着去年的年报和财务报表,正翻动时,庄杰推开玻璃门,急匆匆走到了他身边。 庄杰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道,“老板,刚刚闻先生的室友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觉得这件事有点紧急,得及时通知您。” 祁瑾然微微皱眉,“什么事?” “T大BBS里出现了一些针对您的不太好的言论,被闻先生看到,他义愤填膺,去找那个发帖人了。” 祁瑾然翻着年报的手一顿,眸色有些冷,“闻远现在在哪?” “季宏说他也不清楚,闻远把他支开后,就一个人去找那个发帖的男生了。他担心闻远,就想让我跟您说一声。” 祁瑾然想到昨天他回家时闻远有些反常的样子,瞬间全明白了。那时男生挡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不是因为在打游戏,是不想让他看到论坛留言的界面吧?怕他看到了难过? 这个傻子。 他让财务总监主持接下来的会议,叫庄杰开车,径直往T大而去。 此时,t大某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 闻远重重踩了踩地上的腐叶,双手抱着胳膊,冷冷看着对面的邹燕宇。 “我跟你无仇无怨吧?祁瑾然也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在BBS里说那些话?” “我说什么话了?”邹燕宇佯装无辜。 “你说祁瑾然是残——”闻远猛地闭上嘴,不愿把那两个字完整地说出来。他宁愿邹燕宇骂的是他,也不愿意祁瑾然被人这样侮辱。 “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不行吗?祁瑾然都不是咱们学校的,你针对他干什么?”闻远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毕竟他是打算先以理服人,实在不行,才会考虑下下策——以拳头服人。 “我对你没什么怨气,你很好,是祁瑾然配不上你。” 邹燕宇定定地看着闻远。没有人知道,刚进学校没多久,他就喜欢上闻远了,他们文学社跟音乐社在同一栋楼,他每次去参加社团活动都能碰到闻远经过。 阳光帅气的少年,身上仿佛自带光晕,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闻远太过耀眼,更加显得他平庸和暗淡。他有自知之明,暗恋的心思也压在最深处,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后来知道闻远跟周云倾在一起后,他难受了好几天,可想到周云倾那么优秀,自己半点都比不上,没多久也释然了。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后来周云倾会出轨,分手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而闻远转头又投向了祁瑾然的怀抱,甚至才过几个月就跟祁瑾然结了婚。如果祁瑾然比周云倾还优秀他也就忍了,可祁瑾然哪里都好,偏偏是个残疾人。他放在心尖上的耀眼少年,竟然跟个残废在一起,也许终其一生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祁瑾然配不上我?”听到邹燕宇的话,闻远“呵”地冷笑了声,开始怀疑邹燕宇是不是眼瞎。瑾然明明那么好,能力出众,博学多才,温柔又体贴,这个男的到底被什么猪油蒙了心,觉得祁瑾然配不上他? “那你觉得谁配啊?”闻远怒极反笑,讽刺道,“钥匙三块钱一把,你配吗?” “至少,我是个健全的人……”邹燕宇涨红了脸。 闻远冷哼一声,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按在树干上,神色极为冷峻,“是,你的外表是很健全,可是你里面这颗心,烂透了。以为自己躲在虚拟账号后面,就可以随随便便侮辱别人?祁瑾然是老子的男人,下次张嘴喷粪前,想想清楚,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邹燕宇被他按在树干上,脸上没有多少惧怕,反而眼睛里透着一股异样的狂热。他什么时候跟闻远这么靠近过,男生俊挺的五官,散发着怒意的黑眸,有些粗重的呼吸,全都让他沉溺不已。他不自觉用手盖住闻远的手背,闻远还以为他要反抗,眯了眯眼,正要动手揍人,却被邹燕宇包住了手掌。 “闻远,其实我不想针对祁瑾然……我只是……”他看着闻远的脸,艰难地吞咽着口水,鼓起勇气说出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太喜欢你了……我喜欢了你三年,可你一直都不知道……” 闻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看着邹燕宇痴迷的眼神,他整个人恶心不已,连忙甩开他的手,逃避地后退两步,嫌弃道,“你脑子没病吧?我以前都不认识你,而且这种变/态的喜欢,我可当不起。” “闻远,我——”邹燕宇想说什么,刚往前走了两步,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颀长身影挡在了闻远面前。 祁瑾然黑眸森冷无比,阴鸷地看着他,“你什么?” 邹燕宇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脸色一白,梗着脖子道,“我要跟闻远说话,跟你没有关系。麻烦你让让。” 他抬手要推祁瑾然,却被男人用力攥住手臂,那惊人的力道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样。他“啊”地痛呼出声,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你一个公司总裁,竟然欺负一个文弱的学生,卑鄙无耻!” 祁瑾然勾唇笑了笑,“你不是说我是残废吗?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连残废都不如?” 邹燕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使劲去掰祁瑾然的手,然而怎么都掰不动,忽然祁瑾然一松手,他力道没收住,身体因为惯性,一下往后栽倒在地上,形容十分狼狈。 “我听说你还申请了T大的贫困补助?”祁瑾然站在他面前,高挑的身形遮住了树林里透进来的光线,整个人阴沉而冰冷,“穿着限量版球鞋,用着刚上市的智能手机,你就是这样贫困的?” “你还骗补助?”闻远没想到他不仅是个恶毒的喷子,在现实生活中也没干好事,对他的嫌恶更深了。 “谁规定贫困生就不能穿好球鞋了?”邹燕宇全身都在发抖,虽然谎言被拆穿,但他依然不肯面对现实,“而且我的申请是符合学校程序的,材料又没有造假,关你什么事?!” “我要去举报你!”闻远气得不行。 “关不关我的事,校长那儿,我自然会去说明。毕竟祁氏每年都会捐一笔巨额助学金给T大。你觉得我有没有管这件事的权利?” 邹燕宇终于说不出话来了,那些贫困生证明材料,是他爸妈在村里走了关系才弄到的,要是学校真的彻查……那他在T大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说不定还会被学校记过和处分。 “祁总,祁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在BBS里说那些话的,我跟你道歉,行吗?”他扒着祁瑾然的裤腿,哀求道。 闻远冷哼一声,“现在道歉,恐怕有点晚吧?” 邹燕宇又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闻远,眼底带着悔恨和内疚,“闻远,你看在我暗恋了你三年的份上,让祁瑾然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行吗?” 他哪里想到,这句话一说出来,祁瑾然的神色更冷。他像踢什么脏东西一样,重重一脚把邹燕宇远远踢到一边,让庄杰过来处理,便带着闻远离开了小树林。 上了车,祁瑾然脸色还是阴沉的。 闻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瑾然怎么会突然过来?不会是季宏那家伙去告密的吧? “瑾然,你——” “以后再出现这种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祁瑾然转过脸,打断他的话,黑眸有些说不出的晦暗情绪在涌动,“不用为了维护我,冒这种风险。如果我再来迟一步,你怎么办?” “我打得过他的呀,没事的。”闻远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祁瑾然重重吸了口气,烦躁地看着窗外。一想到刚才邹燕宇看着闻远的狂热眼神,他就觉得胸口像堵着什么东西般,只想发脾气。 “你下午还有课吗?”他不想陷在那种负面的情绪里,强迫自己分心想些别的事情。 “没了,上午都上完了。”闻远拿起车上的水喝了一口,期待地看着他,“你不回公司吗?” “宋光海约我下午打高尔夫,你跟我一起过去。” “可我不会打高尔夫啊。” “那就在旁边看着,当球童,帮我擦杆。” “哦,好吧。”闻远垂头丧气地把矿泉水瓶放下了。他就知道,祁瑾然的气是没那么容易消的。 到了郊区的高尔夫球场,宋光海已经在门口等了。他看到闻远也来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小嫂子,好久不见啊,还认识我不?” “当然认识。宋先生,我又没失忆。” 宋光海哈哈大笑,让球童来帮两人拎包。 闻远跟他打过招呼,便跟着祁瑾然去了更衣室。他没来过这儿,穿的自然是祁瑾然的衣服,浅灰色的休闲长袖,长裤,换了软钉球鞋,再戴上高尔夫帽,把球袋往肩上一扛,还真有点像球童了。 祁瑾然跟宋光海去了山坡上看场地,闻远第一次来这儿,忍不住开着代步车四处溜达。这儿风景很好,山脉绵延起伏,草坪都是精心养护过的,绿得发亮。闻远看够了,调转车头往回开,忽然在坡道上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罗总?” 罗浩锌正在跟合作商交谈,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诧异。他记得这是祁瑾然的伴侣,似乎是T大的学生,只是想了一会儿,都没想起来他的名字。 “抱歉,遇到一个熟人,失陪一下。”跟合作商打过招呼,罗浩锌走到了车前。 “我叫闻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闻远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罗浩锌却没笑,那天他在郁恒家被刁难的时候,祁瑾然和闻远可是坐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法对着闻远毫无芥蒂,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闻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歉道,“我知道郁恒之前说的话伤害了你,不好意思。其实他没什么坏心,就是嘴毒了点。” “还有别的事吗?”罗浩锌浓眉皱着,似乎不想跟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没了,就是看到你想跟你打个招呼。”闻远从车里拿出一瓶鲜榨的果汁,递给他,“今天太阳挺大的,喝点东西吧。” 罗浩锌盯着那瓶果汁看了几秒,接到手里,不冷不热道,“谢谢。” “我去找瑾然了,拜拜。”看到他接了自己的果汁,闻远露出笑容,重新启动车子,去了另一边的草坪。 山坡上,祁瑾然正在试杆。他先摆球,整理手套,弯腰活动筋骨,观察风向。等调整好姿态后,他修长的手臂抬起,刷地挥杆,白色的小球如流星般蓦然飞远,带着漂亮的弧线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闻远坐在车上,忍不住替他鼓掌。他戴好帽子,正要往坡上走,却发现祁瑾然身边围着两个球童,其中那个女球童,身材窈窕,五官明艳,手里拿着毛巾,正崇拜而羡慕地看着祁瑾然,大眼睛眨都不眨。 闻远看着她替祁瑾然整理衣领,整个人酸得不行,连忙加快脚步,气势冲冲地走到果岭上。 “瑾然,今天天气不错啊,风也不大。”宋光海看着远处,手里捏着杆,也跃跃欲试,“看我的。” 他眸中划过自信的光芒,抬手挥杆,白色的弧线划过,小球落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宋总,您这杆打得也好。”祁瑾然旁边的女球童笑着道。 “比瑾然还是差远了,走吧,我们换下一个地方。” 祁瑾然点点头,把杆递给身后的球童。那女孩接过杆,放进球袋里,又殷切地看着他,美眸眨了眨,“祁总,您都出汗了,我帮您擦擦吧。” 宋光海哪能看不出这个女孩的心思,他在心底嗤笑了声,等着看这个女孩的笑话。没想到祁瑾然余光瞥到什么,竟动都没动,任她拿着毛巾踮起脚。 女孩手里的毛巾还没挨到祁瑾然脸上,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手里的毛巾抢了下来。 “小姐姐,今天祁总的球童是我,不劳烦你了。”闻远抬了抬帽檐,笑眯眯地看着女孩。 女孩有些茫然,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不解道,“可你穿的不是——” “他就是我的球童。”话音未落,俊美高挑的男人已经揽住闻远的腰,偏头看着男生,黑眸中浮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你去服务宋总吧,不用管我了。” 宋光海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就说呢,瑾然那么洁身自好的人,还能跟这些莺莺燕燕周旋?原来是等着闻远看到这一幕吃醋呢!这套路也太深了。 看着女球童一脸挫败地跟着宋光海上了代步车,闻远轻笑了声。随即,他又警惕起来。祁瑾然不过是出来打个高尔夫而已,就有漂亮的女球童往他身上扑,要是在其他场合,他指不定还要面临多少诱/惑! “怎么不开车,你不是我的球童吗?”祁瑾然懒散地坐在后座上,抬眸看着他。 闻远切了声,见祁瑾然的目光落在前面宋光海的车上,心底越发酸涩,忍不住道,“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没有漂亮小姐姐陪着,你不高兴了?” 祁瑾然想笑,这家伙偶尔作一把,还挺可爱的,他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揉两下。 “我在看那辆车的轮胎,左后胎好像没气了。” 祁瑾然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前面的代步车爆胎了。还好开车的球童反应得快,及时刹住了车,车上的人都没什么事。 闻远没想到祁瑾然的眼睛这么毒,夸张地“啧”了声。 “我没说错吧?”祁瑾然淡笑着看他,手指忍不住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开车呢,别烦我。”闻远目视前方,不想理他。 祁瑾然深黑的眸子看着他,半是埋怨道,“脾气怎么这么大,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吃醋了?” 第38章 听到祁瑾然的话,闻远脸都黑了,下意识否认,“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我才没有!” 祁瑾然捏他脸的动作一顿,语调变得有些失落,“是吗。” 他靠回自己的椅背上,没再说话。 快到球落地的位置,闻远把车停在树荫下,转头看了祁瑾然一眼,别扭道,“你干嘛那么在意我有没有吃醋啊。” 有个答案似乎在他心底呼之欲出,只是他仍然不敢确定,生怕是一场空欢喜。 “你觉得呢?”祁瑾然静静看着他,黑眸深不见底。 闻远撇了撇嘴,苦恼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能感觉得到,祁瑾然是在乎他的,也许还有点喜欢他?至于那份喜欢和在意有多深,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知道?”祁瑾然似乎有些困惑,他往闻远那边坐近了些,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呈一个半抱着男生的姿势,深邃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你坐得离我这么近干嘛?”闻远被祁瑾然近距离地盯着,既紧张又期待,说话都有些结巴,“果岭上……还有宋光海他们在看呢……” 祁瑾然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压了压他的帽檐,忽地低下头,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闻远人都傻了,等反应过来时,脸颊涨得通红。 光天化日的,他不怕别人看到后议论吗? “现在,知道答案了吗?”祁瑾然含笑看着他。 闻远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无数烟花在神经末梢炸开,巨大的喜悦和兴奋瞬间蔓延全身,他好像飘在了空中,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傻了?”祁瑾然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闻远看着祁瑾然调侃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失态,顿时后悔得不行。 祁瑾然不过就是间接承认了喜欢他而已,什么情话都没说,正式的表白也没有,他在这儿瞎激动个什么劲?还是说他习惯了以前祁瑾然的冷淡,现在男人对自己好一点,他就开心得要上天? 闻远觉得自己也太没出息了一点。 想了想,他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没傻。宋光海在等你呢,下车去打球吧。” “你不当我的球童了?”祁瑾然微微眯起眼。 “你又不缺我这一个球童。”闻远忍不住调侃他,“山坡上都是呢,你随便挑。” “他们没你贴心。”祁瑾然从兜里掏出钱夹,拿出一张金卡在他眼前晃了晃,“当我的专属球童,时薪五千,行不行?” 听到这个价格,闻远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 “嗯。” 有薪水可以拿,闻远自然忙不迭地跟着祁瑾然下了车。真扛起了球袋,闻远才发现球童这个职业不是吃素的,不仅要跟着打球的人到处跑,还要帮他们擦杆,递杆,测量码数等等。半天下来,他累得够呛,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下次还想来吗?”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祁瑾然问他。 闻远连忙摇头,“你放过我吧,时薪五万我也不想干了。” 他换回自己的衣服,看着桌上的果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今天在东边的果岭上看到罗浩锌了,他竟然也来这儿打球。” 祁瑾然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淡淡道,“这是宛城最大的高尔夫球场,他来这儿打球很正常。” “他好像不太乐意搭理我。”闻远叹了口气,郁闷道,“我以为他跟郁恒会有什么发展呢,看这架势,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他跟郁恒就不是一路人。”毕竟同在宛城商界,罗浩锌又是后起之秀,祁瑾然对他也有些了解。不用刻意打听,他也能在各种社交场合中听到一些关于罗浩锌的传言。 “你们在聊罗浩锌啊?”宋光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得意洋洋道,“小嫂子,你对罗浩锌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呗,宛城商圈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八卦!” 闻远确实挺想多了解罗浩锌一点,他主要是弄不明白,他看起来这么专情执拗,为什么会喜欢上宁殊这个一个徒有其表的薄情的人? “我想知道,他跟宁殊是怎么认识的。” “这也不是什么八卦了,圈里人估计都知道。两人是在画展上认识的,据说他对宁殊是一见钟情,当时罗浩锌的公司还在初创期,人家压根看不上他,后来他们公司发展迅速,上市后股价翻了几倍,宁殊才肯让他追,不过也就是当备胎玩玩那种吧……你也知道,宁殊那个人,眼高于顶的,又跟——咳咳,总之,他看不上出身普通的罗浩锌也很正常。” “不过我倒是听说罗浩锌最近没追宁殊了,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他们公司今年好像惹上了一个专利纠纷的官司,股价跌得厉害,我估计他也没心思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闻远点点头,感慨道,“这个罗浩锌也挺不容易的。” “那是,情场失意就算了,现在商场也失意,我估计他受到的打击不小。” 见闻远一直在跟宋光海聊罗浩锌的事情,祁瑾然忍不住走过来,在闻远头上拍了拍,“回家了。” “瑾然,你也太煞风景了。要不晚饭去我那边吃?我还能跟嫂子多聊聊。” 祁瑾然瞥了他一眼。宋光海接收到他不善的眼神,立刻改了口,讪笑道,“我开个玩笑嘛,你来得正及时,我跟嫂子也聊得差不多了。” 他把两人送到停车场,约好下次一块吃饭,目送他们上了黑色宾利。 在后视镜里看着宋光海对他们挥手,闻远忍不住笑道,“宋先生人还挺好的,也不知道谈女朋友了没有。” “怎么,你要帮他介绍对象?”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祁瑾然冷哼了声,“你关心起别的男人来倒是挺热心的。” 闻远啧了一声,偏头看他,眸中染上笑意,“怎么,你连宋光海的醋也吃啊?” 难怪呢,那次他在祁瑾然面前提到郁恒的时候,男人的语调阴阳怪气的。现在他才回过味来,祁瑾然那时是在暗戳戳地吃醋,这个家伙装高冷装得也太像了! “你今天练字了吗?作文有没有改?”祁瑾然被戳中软肋,强行岔开话题。 闻远点点头,“练了啊,作文也改了,你要不要看?” 祁瑾然一时语塞,半响,硬邦邦道,“回家给我检查。” 在外面吃了晚饭,两人回到水榭居,闻远第一时间去了书房,把自己的字帖和英文作文本拿出来,献宝似的碰到祁瑾然面前。 “你慢慢检查,我先去做个蛋糕。”闻远最近要准备国际烘焙大赛的预选赛,每天放学一回家基本都待在烘焙房里,研究各种甜点和面包的制作流程。 祁瑾然翻了几页字帖,发现闻远的英文字确实有进步,作文里的语法错误也少了很多。他轻轻颔首,想到闻远在三楼做蛋糕,忍不住想去看看。 他不是第一次站在厨房外面看闻远做西点,只是他脚步放得轻,有时候站了很久,在里面的忙碌的闻远都不会注意到他。这次和往常一样,他站在门口,看着闻远低头弯腰,神情专注地搅拌着玻璃碗里的奶油奶酪。 闻远把吉利丁粉用温热的牛奶融化,搅拌进奶油奶酪里,又开始准备做草莓酱。新鲜的红彤彤的草莓切成小块,放入适量的白砂糖,柠檬汁,再一起放进热锅里熬煮,搅拌至小锅里的草莓冒泡,再用料理机把草莓全部搅碎成草莓糊,接着倒进一旁的奶酪面糊中。 正打发鲜奶油时,他终于注意到背后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打发完鲜奶油,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祁瑾然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闻远把模具放进冷藏室,拍了拍手,准备切用来装饰的草莓。 “什么时候去S市?”祁瑾然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他手上沾着的红色草莓酱上。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闻远的手出了血,心都揪了一下。 “这周五,我还得跟学校请一天假。”闻远切着草莓,忽然停下动作,拿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递到祁瑾然嘴边,笑眯眯道,“要吃吗?” 祁瑾然喉结动了动,刚要张嘴,闻远的手却忽然转向,把那颗草莓送进了自己嘴里。 “唔……好甜,水份也多。”闻远夸张地嚼着嘴里的草莓,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祁瑾然嘴角的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两下,眸中露出一丝恼怒和无可奈何。他冷哼了声,抓住闻远的手臂,“待会儿切。” “嗯?”闻远不解,把刀放下了。 刚抬眼看祁瑾然想干什么,男人俊美的脸就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祁瑾然按着他的后颈,舌尖轻易撬开他的唇齿,在里面扫荡,很快尝到了草莓的酸甜味道。 “是挺甜的。”从闻远嘴里离开,祁瑾然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水红色的唇。 闻远看着他,反应过来什么后,英俊的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这家伙,今天竟然突然亲了他两次!还要在他嘴里尝草莓的味道……这简直都不像祁瑾然了! “还给我吃吗?”祁瑾然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黑眸带着清浅的笑意。 他到底说的是草莓还是吃……闻远心脏跳得极快,觉得祁瑾然再待在这里他可能没办法安心地做完草莓芝士蛋糕,想了想,把手边装了草莓的玻璃碗推过去。 “都给你吃,你别在这儿干扰我了,我待会儿做完要拍照交作业的。” “我又不动你的东西,在这儿怎么干扰你了?”祁瑾然眨了眨眼,十分不解。 因为你站在这儿我脑子里就想的全部是你啊,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做蛋糕了!闻远在心底咆哮,脸上还是装模作样的,“因为你挡住了我的光线,我一不留神,可能会切到自己的手。” “好吧。”祁瑾然无话可说,为了闻远的安全,他端着玻璃碗,离开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闻远的草莓芝士蛋糕终于大功告成。他拍照发给张怀特,让他验收。 张怀特:外形不错,切一块来看看,里面没塌吧? 闻远:放心,非常均匀,图片.JPG,我尝过了,奶酪层的口感很厚重香甜,上层草莓冻的口感就轻盈一点,整体很搭。 张怀特:嗯,作业完成得还行,明天带一块来给我尝尝。 闻远:没问题。 他低头发着信息时,祁瑾然的微信忽然发了过来。 祁瑾然:罗浩锌来了,下来接待客人。 闻远:!!他怎么来了?我马上下去。 他连忙切了两块草莓芝士蛋糕,装在碟子里,带到了一楼。 罗浩锌果然坐在沙发上,他喝着薛蓉泡的茶,目光看着墙角花瓶里的新鲜百合,不知在想什么。 “罗先生。”闻远端着蛋糕,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你来得真巧,我正好做了草莓芝士蛋糕,你尝尝看怎么样?” 罗浩锌瞟了眼茶几上三角形状的草莓蛋糕,诧异道,“你亲手做的?” 他怎么都想不到,闻远看起来阳光帅气,怎么看都像是更热衷运动和游戏,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这些似乎只有女孩子才会感兴趣的甜品。 “嗯,我现在在蓝带学西点制作,半路出家,让你见笑了。” 罗浩锌眸中的震惊还没消退,他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意外的是,这个蛋糕的口感绵密而湿润,带着草莓的清甜,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下午茶口感都要好。 “你的手艺很好。”罗浩锌发自内心地夸奖道。 “谢谢。”看到别人喜欢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闻远别提多有成就感了,“我经常在家做甜点,瑾然他们都吃不完,下次有空你可以过来吃啊。” “咳咳。”祁瑾然咳嗽了两声。闻远之前对着他自来熟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在别人面前也这么热情?难道,他在闻远心底也没那么特殊? 祁瑾然想得越多,脸色就越发阴沉。他招手让闻远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看向对面的罗浩锌,“罗先生突然登门拜访,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大可以直说。” 罗浩锌早猜到祁瑾然会这么问,他苦笑了声,从西装衬衣的内兜里掏出一个深绿色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我本来是想来找郁恒的,但是他不在。之前他把那条翡翠项链和我那晚落在那儿的粉钻都给我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拜托你们把这条项链还给他。” 闻远看着桌上的盒子,有些惊讶。没想到郁恒还真是说到做到,罗浩锌跟他睡了一晚,他就真把那条翡翠项链给人家了? “可是,这不是郁恒送你的吗?你还给他他说不定不想要呢。”闻远说话直,心底想什么就说什么。 罗浩锌脸色变了变,看这情形,估计祁瑾然和闻远也知道那晚的事了,毕竟他们两家住得这么近。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我用不着他可怜。那晚是个意外,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闻远还想说什么,外面的回廊上忽地响起脚步声,一个带笑的声音传了过来,“瑾然,你们家有客人啊?这茶香味我老远都闻到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郁恒。 罗浩锌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祁家,脸色有些僵硬,匆匆跟闻远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要走。 郁恒攥住他的手臂,桃花眼明明是弯着的,却看不到任何笑意,“罗总,急着走什么啊,咱俩的账还没算清呢。” 罗浩锌深呼吸了几下,黑眸有些沉郁,压低声音道,“郁恒,项链我放在桌上,那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郁恒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原本也默认那一晚是个荒唐的意外,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天天纠结烦恼,脑中也都是那晚两人滚在一起的样子,而罗浩锌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去公司上班? 更让他气愤的是,之前一场商业峰会上两人明明碰到了,结果这家伙端着香槟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完全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郁恒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略过!从小到大,只有别人上赶着来讨好他的,他过去的那些情人也只有被他甩的,谁敢给他甩过脸色? 郁恒磨了磨牙,阴恻恻地笑道,“罗浩锌,你把老子当什么了?当时可是你自己扑上来让老子睡你的?现在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觉得可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副CP线?本来是打算番外再详细写的,大家想看的话我就在正文里多写一点 第39章 祁瑾然看着两人对峙的场面,眉头挑了挑。旁边的闻远也是一脸紧张。 罗浩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道,“郁总,那晚我是因为喝了酒,头脑不清醒,做出了一些荒谬的举动,我很抱歉。” “我不稀罕你的道歉。”郁恒咬牙切齿道。 “那郁总究竟想要什么?”罗浩锌定定看着他,黑眸中带着一丝嘲讽,“难道郁总跟我睡过一次,就念念不忘,食髓知味了?” “你!”郁恒被他戳中心底隐秘的心思,脸色微变,口不择言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对你这种老男人才不感兴趣!” “那不是正好嘛。我对郁总也没什么兴趣。”罗浩锌耸了耸肩,肩膀擦过郁恒,大步离开了祁家的客厅。 郁恒看着他的背影,脸都绿了。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桌上放着草莓蛋糕,拿起叉子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郁恒,那个……”闻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郁恒吃完蛋糕,桃花眼中的怒意稍微褪去,抬眼看向闻远,“怎么了?” “你这个蛋糕……是刚刚罗浩锌吃过的。” 郁恒低头一看,发现这块蛋糕侧面有被勺子挖过的痕迹,果然是罗浩锌吃过的。他低咒了声,把叉子重重扔回碟子里,“靠,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上面还有,我可以去拿,你要吃吗?”闻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算了,不吃了。”郁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到桌上的翡翠项链,俊秀的脸更阴沉了。 “罗浩锌来这儿,就是还项链的?”他看向祁瑾然。 祁瑾然点点头,看了眼窗外,轻声道,“他估计觉得受之有愧吧,见你不在,就让我们帮忙转交。” 郁恒冷哼了声,“什么人啊,老子做好事他还不领情。” 闻远想起什么,道,“我听说罗浩锌现在没在追宁殊了,你把这个项链给他也没什么用吧。” “真的?”听到闻远的话,郁恒的脸色总算放晴了些,他扯了扯嘴角,把桌上的项链装进兜里,“这老男人还算没瞎透,知道及时止损。” “小嫂子,瑾然,今天打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郁恒起身跟两人告辞。 祁瑾然微微颔首,目送他出了别墅。 等郁恒一走,闻远就坐到祁瑾然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出心底的疑惑,“瑾然,你说郁恒是不是喜欢罗浩锌啊?” 祁瑾然喝了口茶,没什么表情,“你觉得呢?” “我觉得郁恒应该是对罗浩锌有点意思的,要不然刚刚也不会那么失态。而且我说罗浩锌没追宁殊了的时候,郁恒的嘴角明显上扬了。”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祁瑾然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有些无奈道,“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这么热心。” “我就是好奇嘛。”闻远还想说些什么,厨房里传来薛蓉喊他们吃饭的声音。闻远一听到这声音,肚子就饿了,连忙穿上拖鞋起身。 “走走走,先吃饭去。” 隔天,闻远一下课,就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宾利。 车窗降下,祁瑾然的黑眸明亮而生动,含笑看着他,“结婚的礼服做好了,去试试。” “这么快吗?”闻远记得半个月前才量了尺寸,他以为这种手工西服要做很久呢,没想到比他想象中快很多。 他钻进了车里,兴致勃勃地看着祁瑾然递过来的服装目录。除了西装礼服外,还有一套在宴会上穿的西装常服,没那么拘谨和隆重,更加轻便。往后翻,目录里还包括袖扣,领带,胸针,手表等等装饰品。看到上面的品牌logo,闻远忍不住用手机查了查价格,随便一个胸针就要一百多万,这也太贵重了! “瑾然,这些饰品……是租借的吗?” 祁瑾然偏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你老公穷到这种地步,几千万的饰品都买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些饰品都好贵啊,万一我戴的时候弄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再买就行,又不是没钱。”祁瑾然不以为意。 闻远捧着那本目录,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瑾然,我发现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好帅啊,仿佛自带光晕。” 尤其是祁瑾然自称他老公的时候,他一颗心都酥了。 祁瑾然微微挑眉,“是吗?看来金钱的魅力还是挺大的。” “不是金钱有魅力,是你有魅力啊。”闻远往他身上贴了贴,星星眼看着他,“我觉得你特别贴心特别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很帅。” 祁瑾然胸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看着闻远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既然我这么好,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啊?”闻远睁大眼。 “比如,领证这么久了,你平时都是怎么叫我的?” “就叫瑾然啊,怎么了?”闻远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祁瑾然明亮炽热的黑眸深深地看着他,浓密的眼睫眨了眨,语调放轻了些,“你不觉得,你应该叫我另一个称呼吗?” 闻远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很快明白过来祁瑾然是什么意思。他握住祁瑾然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微微仰头看着他,依恋而深情道,“老公。” 丝丝缕缕的甜蜜,随着闻远这声“老公”,从耳朵一直钻入了胸腔,把他的心都快甜化了。 “没听清,再叫一声。”祁瑾然依然绷着脸。 闻远脸红了红,不干了。刚才那声实在太羞耻了,而且他也是个男人,凭什么就得他叫祁瑾然老公呢? “没听到就算了,我不叫了。”闻远坐直身体,看着窗外的景色。 祁瑾然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他勾了勾嘴角,在闻远的耳朵上捏了捏。身体靠过去,胳膊一伸,就把男生揽进怀里。嘴唇贴着闻远的耳朵,祁瑾然轻声道,“骗你的。我听到了,很好听。下次在床上,记得也这么喊,明白吗?” 闻远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后的一小块皮肤痒得不行,更别说祁瑾然说的那番话了,简直跟猫爪子一样,挠得他的心脏不安宁。他竟然想让自己在床上喊老公?那也太羞耻了点…… 他缩进祁瑾然怀里,不冷不热道,“看我的心情吧。” 祁瑾然发现,自从闻远知道自己喜欢他后,就很有点恃宠生娇的意思,有时候故意要跟他对着干,皮得不行。他搂着怀里生动而鲜活的躯体,忍不住低头,在他后颈轻咬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你最近挺喜欢跟我对着干啊。” “哪有啊,我哪次对你不是百依百顺的。”闻远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还想再争辩两句,水榭居的大门已经到了,执勤的岗哨正朝他们敬礼。闻远顾忌自己的形象,连忙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都回家了,还怕人看?”祁瑾然笑他。 “就是因为回家了才要注意形象,别人都认识我呢。在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倒是可以放纵一点。” “哪来的歪理。” 祁瑾然下了车,拉着闻远的手往别墅里。婚礼西服的设计师和策划人员已经到了,见到祁瑾然和闻远牵着手走进来,立刻笑开了花。 “闻先生,这套礼服您先试一下,等穿好了我再帮您搭配胸针和领带。” “嗯,我知道。”闻远接过设计师递来的西服,先进了卧室换衣服。祁瑾然翻着婚礼筹备事项的手册,换了一下酒店桌布的样式,一抬眼,闻远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男生穿着黑色的带暗金花纹的修身西装礼服,完美地衬出宽肩窄腰长腿,整个人英挺而帅气,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去时装周上走秀。 “怎么样?”闻远有些忐忑地在祁瑾然身前转了一圈。 “很适合你。”祁瑾然合上手册,站起身,帮他戴上领结和胸针,黑眸中带着笑意。 闻远在全身镜前不放心地看了看,想到一周后他就要穿着这身西服跟祁瑾然一起走红毯,心底既兴奋又激动。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见祁瑾然还没换衣服,忍不住催促他,“你也去换啊,还坐着干什么。” “好。”祁瑾然拿上自己的礼服,也去了卧室。 很快,他就换好出来了。男人穿着纯白色的修身西装,胸口绣着跟闻远同款的玫瑰花花纹,高挑颀长,精致俊美,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说不出的优雅和贵气。 “你这身也好看,超级帅!!”闻远忍不住给他拍了张照片。 祁瑾然笑了笑,只是一低头,看到自己右腿脚踝露出的一截金属义肢,眸中的笑便有些收敛。 设计师是个中年男人,最会察言观色,见祁瑾然视线看向自己的右腿,连忙上前道,“祁总,到时候会穿袜子的,您放心,义肢不会露出来。” 祁瑾然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他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再看向身后的闻远,在外人看来,他们大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一旦有人注意他的右腿……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烦躁。他希望能给闻远最盛大的婚礼,最难忘的一天,他不想这场婚礼上出现任何瑕疵,一切都尽善尽美。可他现在忽然意识到,最大的瑕疵,原来是他自己。 “瑾然,怎么了?”闻远似乎意识到他的情绪有变,关心地看向他。 “没什么,我试穿得差不多了。你看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跟设计师说。”祁瑾然解开西服领口,进了卧室。 跟工作室把婚礼的西服和其他流程都确定下来后,已是深夜。闻远送走工作人员,回到客厅,发现祁瑾然正盯着窗台上的多肉,不知在想什么。 闻远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瑾然,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可以直接跟我说。” 感受着脊背处传来的热度,祁瑾然心口一暖,清冷的黑眸中带上些许微光。 “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 十二岁,在全家遭遇车祸的那个晚上,他曾经绝望地以为,他此生都跟幸福和快乐无缘。为了对得起逝去的父母,他努力活下去,努力站起来,努力重新热爱生活。可他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没有人会真正地爱他。 宁殊曾经给过他希望,但很快就把他推入了更黑暗的深渊中。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无论有多么优秀,多么出众,他都改变不了自己有一部分残缺的事实。很多个晚上,强烈的幻肢疼痛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有时会在镜中看着自己左腿的反射,想象那是自己的右腿,得到片刻的病态的满足,然而满足过后,又是更深重的绝望。 直到遇见闻远,他才开始相信,或许老天对他也没那么不公。它把这么好的礼物送给了自己,让他余生的每一天,都有了醒来的动力。 现在的平静而幸福的日子是他之前从来不敢奢求的,有时候晚上抱着闻远,他都害怕自己做了一场美梦,怕闻远会从他怀里消失,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这么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只是他这些脆弱而隐秘的心思,又怎么能对闻远说呢?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幸福得快上天了。”闻远紧紧抱着祁瑾然的腰,嘿嘿一笑道,“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冷漠,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喜欢我呢。” “那个时候,是我不对。”祁瑾然转过身,看着闻远的眼睛,歉意道,“对不起。” “没什么啦,反正都过去了。而且……看你现在打脸还挺搞笑的。” 祁瑾然轻哼了声,在他腰侧捏了捏,“是吗?” 闻远直觉不妙,赶紧往后缩了缩身体,避开祁瑾然的魔爪,“我开玩笑的,大哥,别当真。” “晚了。”祁瑾然一手揽着他的腰,忽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闻远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慌张地四处看。 薛蓉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余光瞥到这一幕,连忙后退两步,脸上挂着姨母笑,转身回了厨房。 “薛姐还在这儿呢,被她看到了怎么办?” 祁瑾然懒得说话,直接把人抱进了卧室的大床上。闻远的身体一挨到被子,连忙用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明天还有课,后天要去S市,不行的!”闻远眨了眨眼睛,假装可怜地看着祁瑾然。 “我又不打算对你怎么样。”祁瑾然笑了声,脱了西装外套,又开始解衬衣扣子。闻远窝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瑾然修长的脖颈和莹白的锁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个小色/鬼。祁瑾然在心底冷哼,放慢脱衣的动作,正要解开腰间的皮带时,闻远身上裹着被子,忽然来了个大鹏展翅,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大美人,来,给爷亲一个。”闻远在他脸上蹭了蹭。 祁瑾然一脸严肃禁欲,看都不看他,“别闹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会。” 他挣脱闻远的怀抱,起身去浴室洗澡。闻远叹了口气,倒在被子上,眼巴巴地盯着浴室的方向。余光瞥到床头的毛巾,他突地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他拿了条毛巾,走到浴室门前,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瑾然,你没忘东西吧?” 磨砂玻璃门后传来隐约的水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听到他的话了没有。闻远站在门口,拿着毛巾正发愁时,玻璃门忽地打开,一只修长的手臂把他拽了进去。 我草!闻远一不留神,就被祁瑾然拽进了浴室里。里面水汽弥漫,祁瑾然黑发湿透,身上还滚着水珠,只在下身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眉眼慵懒地看着他。 “要给我送什么?” “毛巾。”美人出浴,闻远眼睛都看直了,笑盈盈地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 祁瑾然接过毛巾展开,直接用柔软的毛巾勾着闻远的后颈,把人圈进怀里。 “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哪有鬼鬼祟祟的,我就是想看你多久能洗完而已。”闻远靠在他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进来看不是更好?”祁瑾然勾了勾唇,解开他的衬衣扣子,目光幽深,“既然来了这儿,就别想出去。” “嗯,我知道啦。” 奸计得逞,闻远眼底露出笑意,乖乖配合男人,身体贴了上去。 很快,氤氲的水汽和热气就将两人包裹…… 潮湿的水汽中,闻远的脸贴在温度略低的瓷砖上,身体发软,站都站不住。 祁瑾然掐着他的腰的手微微收紧,掰过他的脸,动情地吻他。 闻远的脚指头忍不住蜷缩起来,努力偏过头,回应祁瑾然的亲吻。 “小远……”灵魂出窍间,他似乎听到祁瑾然用低沉而微哑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乖,叫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综合大家意见,之后副CP会一笔带过,等番外里再详细写。 第40章 寂静的浴室中,祁瑾然微哑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听得闻远的心脏不自觉颤了颤。 “老公……”他脸颊红得冒烟,刚喊完,就忍不住窘迫用手地捂住了嘴。 祁瑾然听到那两个字,黑眸瞬间变得无比炽热,异常明亮,仿佛有两团熊熊烈火在里面燃烧。 闻远几乎快融化在了那团炽热的火焰里,他呼吸困难,几度濒临缺氧,等一切结束时,有些脱力地倒在了祁瑾然怀里。 洗完澡,两人回到了床上。床头的夜灯开着,昏黄温馨的光线照在闻远英挺的侧脸上,闻远莫名地没什么睡意,滚进了祁瑾然怀里。他想跟男人多温存一会儿。 “以前一做完这种事,你都不管我的……也不抱我……”闻远把玩着祁瑾然睡衣上的扣子,闷闷道。大概是夜深人静,从前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和不满瞬间涌上了心头。 祁瑾然的手搭在他腰间,顺着他的头发,低头在他发间亲了一下,声音微哑,“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 闻远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祁瑾然抱着顺毛,那点从前的委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后不准再那样对我了,不然我会很生气,不理你的。”闻远在他锁骨上重重咬了一下。 祁瑾然吃痛,却也只是任他咬,眸中没有半分怒意。 “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怎么舍得再冷落闻远呢?现在闻远是除了爷爷外对他最重要的人,关于他的任何事都拥有绝对的优先权,什么都比不过。 得到祁瑾然的保证,闻远不自觉笑了笑,在他嘴角用力亲了一下,“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嗯,我保证。”祁瑾然语气郑重。 闻远彻底放下心,他在祁瑾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紧紧抱着他的腰,像小动物一样依偎着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很快,就到了要去s市参加比赛的日子。 祁瑾然这天没去公司,亲自陪他去了机场,送他登机。 过安检的时候,张怀特也到了,他不像闻远那样提着行李箱,身上只背了一个轻便的背包,冲两人打招呼。 “祁先生,你公务这么繁忙,还有空来送闻远啊?”张怀特笑眯眯地看着祁瑾然。 祁瑾然面色不变,“分内之事而已。到了S市,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小远。” “放心,我跟闻远的交情可是好得很。”张怀特长手长脚,边说着话,手臂也忍不住搭在闻远肩上。闻远正在看自己的机票,也没在意。 祁瑾然视线扫向那条碍眼的手臂,总觉得张怀特的黑眸中带着点挑衅和得意。他冷哼了声,看向闻远,“过来。” 闻远听到祁瑾然喊,乖乖走了过去。 祁瑾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微一低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唇,辗转啃咬。 候机厅里人来人往,两个这么出色的男人站在一起接吻,很快就吸引了无数路人的注意。 “呜……瑾然,有人看呢。”闻远呼吸不稳,艰难地推开他。 祁瑾然伸手抹掉他唇边的水渍,见张怀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情极为愉悦。他捏了捏闻远的脸颊,叮嘱道,“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晚上跟我视频。” “嗯,我知道啦。”闻远看了眼手上的表,眸中露出浓烈的不舍,“我得走了,不然会赶不上飞机的。” 祁瑾然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宠溺,“去吧。” 闻远跟张怀特都走到安检的队伍里了,祁瑾然还站在后面看着。排了一会儿,闻远忽然跟张怀特说了句什么,然后穿过人群,飞快地跑到祁瑾然面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么舍不得我?”祁瑾然黑眸里满是暖意。 “别送了,你去公司吧。”闻远也不知道就分开几天而已,他怎么会这么舍不得祁瑾然。大概对于热恋的人而言,一个小时的分离都是长久的折磨吧。 “好,你进去排队,别耽误时间。”祁瑾然目送他回了队伍,才转身往外走。 张怀特看着两人恋恋不舍的样子,轻“啧”了声,看向闻远,“我说,你们怎么跟演偶像剧一样?没必要那么夸张吧?” “等你谈了恋爱就会知道这种感觉的。”闻远一脸认真。 张怀特“切”了声,脸上露出抗拒,“这么腻腻歪歪的事,我可做不来。而且,你在祁瑾然面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闻远给旁人的印象一向是阳光帅气,开朗活泼的,就算偶尔有点皮,表露在外的性格还是沉稳独立偏多。学烘焙的时候,闻远也是认真而严肃的,连玩笑都很少跟同学开。可张怀特刚刚观察到,一到了祁瑾然面前,闻远就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一样,变得格外黏人。这种强烈的反差都让他快以为闻远有双重人格了。 “有吗?”闻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下次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张怀特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前走,“该你安检了,快点。” 飞机落地,到达S市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两人先在机场里面吃了个饭,然后才出发去下榻的酒店。 放下行李后,张怀特便带着闻远去了比赛的会展中心签到。这次参加预选赛的选手们来自五湖四海,年龄也是老中青都有,闻远还看到了一些经常出现在各种美食节目上的熟悉面孔。 “怀特,刚刚走过去的是不是那个国宴大厨,叫什么周什么的,不会他也要参加比赛吧?” “你想多了,人家是评委。” 闻远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里的都是参赛选手,竞争也太激烈了。”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放轻松。”张怀特去签到处那儿签上自己的名字,领了两个人的参赛号码牌,转身看向闻远,“而且明天我是主厨,你帮我打下手就行,怕什么?” 闻远点了点头,但仍是有些担忧,“我这不是怕拖你的后腿嘛,毕竟我从来没参加过烘焙比赛,没什么经验。” “谁都有第一次,没什么可紧张的。”张怀特揽着他的肩往外走,“我知道附近有家杭帮菜馆味道很不错,走,我带你去尝尝。” 在会展中心附近吃完饭,四处逛了逛,又在超市里买了些必需品,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了。闻远刚把东西放下,忽然想起祁瑾然的叮嘱,连忙坐在床头,拿出包里的iPadAir,给祁瑾然发了个视频。 很快,那头就接通了,屏幕里出现祁瑾然俊美无俦的脸。 “回酒店了?”祁瑾然扫他一眼身后的背景,就猜到他现在在哪儿。 “嗯,你还在公司加班吗?”闻远看到他还坐在办公室里,不禁有些心疼,“都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呗,别太累了。” “不急。”祁瑾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笑了声,“我没什么可累的,倒是你,明天要比赛了,紧张吗?” 闻远吐了吐舌头,“本来不紧张的,被你这么一说,又有点紧张了。” 祁瑾然失笑,“那还怪我了?” “怪我自己。”闻远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下午陪怀特去了好几个甜品店试吃,走得我腿都酸了。” 听到闻远提及张怀特时语气的亲近,祁瑾然的神情有一丝不悦,他想了想,试探道,“张怀特……一直是单身吗?” “对啊。我也觉得纳闷呢,他那么优秀,学校里也挺多女孩子追他的,不过他好像一心扑在烘焙上,对情情爱爱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祁瑾然嗤笑了声,“我看未必。” “啊?为什么这么说?”闻远不解。 祁瑾然眸子动了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既然困了,就早点睡觉,养足精力准备明天的比赛。” “嗯,那我明天初赛结束再跟你聊,拜拜,么么哒。” 闻远对屏幕那头的人飞了一个吻,看到祁瑾然脸颊微红,别提多开心了。他放下iPad,去了浴室洗澡。临睡前,他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戒指项链,亲了亲那枚金属戒指。 “晚安,瑾然。”他把项链重新戴在脖子上,安心地沉入了睡梦中。 早上,七点钟不到,他房间的门铃就响了。他还以为是客房服务,懒得理会,用被子盖住脑袋,继续睡觉。然而一会儿,他房间的座机又响了。 闻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被子探出脑袋,接起电话,“谁啊?” “起来跑步,别睡了!”另一头,张怀特已经换了身干练的运动装,在房间里做着热身。 “大哥,这才七点不到啊,比赛十点半才开始,你急什么?”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出来锻炼,到时候怎么有精力比赛?赶紧地起来,别磨蹭。” 闻远无奈地挂了电话,翻身坐起来穿衣服。没办法,谁让张怀特现在是他的半个老师呢,作为助手兼学生,他得无条件满足张怀特提出的任何要求,把这尊大神哄开心了,大神才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比赛。 闻远也换了身运动服,跟着张怀特去了江边跑步。今天S市天气阴沉,早晨的气温偏低,乌云摇摇欲坠,在江边跑了没一会儿,闻远的鞋子就湿了。 “看你这样,不怎么出来跑步啊。”休息的间隙,张怀特调侃他,“你住在那么大的豪宅里,难道连个跑步的地方都没有?” 闻远打开背包拿出矿泉水,喝了口水,看着远处被风吹皱的江水,神情淡淡道,“瑾然他身体不方便,我一般都陪他散步,不跑步。” “也是,毕竟祁瑾然的腿……”张怀特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自顾自地笑了声,“看来你挺喜欢他的,什么事都会考虑他的感受。” “毕竟我们是伴侣嘛,这很正常。”闻远把空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里,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抬眸一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早饭吧,正好讨论一下今天的比赛策略。” “这种小小的预选赛没什么可讨论的,就四个字,临场发挥。”张怀特戴上卫衣兜帽,自信地往前走。 闻远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追上他的脚步。 十点半,会展中心的国际烘焙大赛第一轮预选赛准时开始。参加比赛的共有十组烘焙师,每组都是一个主厨一个副手的搭配。第一轮比赛要求选手做最基础的水果蛋糕,形状可以自由发挥,限时两个小时。倒计时一开始,所有选手立刻飞快地忙碌起来。 到了赛场上,闻远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他跟张怀特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他来准备装饰蛋糕外层的材料,张怀特则专心制作里面的面糊和内馅。 他边用小锅融化黑巧克力时,边往旁边看了一眼。张怀特正在用打蛋器打发蛋清,动作轻快,一丝不苟,整个人自信而从容,半点慌乱都没有。反观场上的其他人,有的选手过于紧张,不下心打翻了装面糊的盆。还有一组选手因为意见不合,主厨和副厨直接当着众多评委的面吵了起来。 “不用看其他人,专注做自己的事。”张怀特关了打蛋器,转头看了他一眼。 闻远点点头,又开始切水果。他的刀工极为漂亮,一个巡视的评委经过,看到他切出来的花瓣状的草莓,忍不住满意地朝他笑了笑。 不过闻远心底也清楚,这些装饰都是外在的,评委最看重的还是蛋糕的口感,要在限定的时间内烤出松软度正好,甜度和湿度达到最佳平衡的蛋糕,还要保持心态的平稳,不能因为急躁而破坏了蛋糕的口感,这是最难的。 看着张怀特从烤箱里拿出蛋糕胚体时,闻远紧张得眼睛都瞪圆了,盯着他手的位置一动不动。等看到那个成型的完美蛋糕时,他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去,轻呼了口气。 第一场,他们只用一个半小时,就提前制作完成了巧克力水果蛋糕。当主持人切开蛋糕,让评委看到里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水果夹层时,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伴随着各种赞叹声。 “我的天,他们也做得太快了吧,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蛋糕胚竟然没塌陷。” “那个巧克力树屋的装饰也挺有创意的,不愧是张怀特啊。” “他旁边那个助手也不错啊,那些花瓣草莓都是他雕的,刀工挺好。” 第一场,毫无意外,两人制作的蛋糕从外形和口感上都无可挑剔,受到评委的大力褒奖,拿了全组第一名。 听主持人宣布完结果,闻远黑眸都亮了起来,兴奋得不行,只想立刻回到酒店跟祁瑾然分享这个好消息。 “明天还有一场呢,别瞎激动。”离开比赛场馆,张怀特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只是小试牛刀,有实力的选手都在后面。” “嗯嗯,我知道,反正有你在,不要紧的。” 张怀特笑了笑,想说些什么,闻远已经抬手拦了出租车,又冲张怀特招手,“赶紧上车,我们回酒店吃饭。” 烘焙比赛是最消耗精力的,两人在酒店吃了午餐,复盘了一下今天比赛的不足之处,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一进房间,闻远便激动不已地给祁瑾然拨了视频。 “瑾然,第一场我们赢了!!”闻远脸上都是兴奋,手舞足蹈的,恨不得直接在床上蹦迪。 “恭喜。”祁瑾然好像在车里,光线不是很明亮。看到闻远开心地咧开嘴角,他清浅的黑眸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你现在在干嘛啊?”不知道为什么,闻远现在特别想见祁瑾然。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宛城,给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切身感受到自己的喜悦之情。 “有个副总今天结婚,我去参加他的婚宴。”祁瑾然神色淡淡的。 闻远“噢”了声,没想到祁瑾然还挺关心自己员工的,竟然会亲自去参加员工的婚礼,“那你去吧,玩得开心点,我不打扰你了。” “好。” 看着祁瑾然挂了视频,闻远虽然有些淡淡的不舍,但想到明天比赛结束后就能见到他,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他今天早上起得太早,激动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看了一会儿烘焙比赛的视频后就睡着了。不知睡到了几点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闻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手机放到耳边,语调慵懒,“喂?” “小远,开门。” 听到这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闻远一下就清醒了,他唰地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下了床,不敢置信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打开门就知道了。”祁瑾然语调中带着笑意。 闻远“啊”地叫了一声,快步跑到房门前,拉开门,高挑颀长的男人果然站在门外,黑眸正含笑看着他。 闻远一头扎进祁瑾然怀里,抱着他不放,开心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先让我进去,外面还有保洁。”祁瑾然神情无奈。 闻远点点头,把祁瑾然拉进房里,刚关上门,他就把祁瑾然压在门上,喜不自胜地看着他,“瑾然,你不是说去参加副总的婚宴吗?怎么来S市了?” “副总在S市结的婚,我送完礼金,就过来了。”祁瑾然抱着闻远的腰,还能从他身上闻到奶油和巧克力的馥郁香气。他黑眸深沉,理了理闻远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轻声道,“惊喜吗?” “太惊喜了!”闻远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黑眸闪闪发亮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我差点想坐飞机回宛城找你了。” 祁瑾然轻笑了声,心底格外满足。 他亲了亲闻远的嘴角,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声音低沉而性/感,“就这么想我?” “是啊,特别特别想你。”闻远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生怕自己是午后做了一场美梦。 “你掐我一下,我有点怕这是做梦。” 祁瑾然勾了勾嘴角,没掐他,而是把他抵在墙上,重重咬住他柔软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么么 第41章 让人窒息的深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祁瑾然看着闻远,眸中带着很浅的笑意,“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闻远摇了摇头,黑眸炽热地看着他,“你是真的,我确定。” 祁瑾然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响起门铃声。张怀特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过来,“闻远,睡醒没有?要不要去喝下午茶?” 闻远正要去开门锁,被祁瑾然攥住手臂。男人神情中带着一丝愠怒,“说你在睡觉,把他打发走。” “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闻远神情犹豫。 “照我说的做。”祁瑾然态度坚决。 闻远只好对着通话系统里道,“怀特,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行吧。”张怀特知道他今天肯定累了,也没勉强,只是有些失望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满意了?”闻远无奈地看向祁瑾然。 祁瑾然嘴角勾了勾,抬脚往里走,“我累了,你陪我睡会儿。” 闻远把祁瑾然的公文包放进衣柜里,笑眯眯地跟过去。 “说什么要参加下属的婚宴,其实你是特地来S市看我的吧?” 祁瑾然已经脱了外套躺下了,他眼睛半闭着,眉眼间有些疲惫,似乎没听到闻远在说什么。闻远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调侃他了,也上了床,躺在他旁边。 “靠过来点。”忽然,祁瑾然睁开了眼。 “我还以为你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呢。”闻远乖乖靠过去,挨着他的肩膀。 “你今晚还回宛城吗?”闻远期待地看向祁瑾然。 “回,明天上午还有个会,必须参加。”祁瑾然把玩着他的耳朵。 “噢,还以为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呢,那岂不是吃完晚饭你就要走。”闻远顿时有些无精打采。 “也没那么快,S市的电视塔不是很出名吗?我们可以去楼顶的餐厅吃饭,顺便看看江景。” 闻远的想法跟祁瑾然的完全一致,他兴奋地靠在男人肩膀上,眼睛发亮道,“听说上面还有个玻璃回廊,特别刺激。我们到时候可以走一下。” 祁瑾然轻“嗯”了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先睡会儿,晚点叫我。” “好。” 闻远陪祁瑾然睡了两个小时,到了晚饭的点,两人便起床去外面吃饭。刚出门,就碰到从回廊另一头走来的张怀特。 “好你个闻远,放我鸽子,就是为了祁瑾然啊?”张怀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怀特,实在不好意思。因为瑾然当时比较累,我就想陪他休息一会儿。” “切,重色轻友的家伙。” 闻远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眼祁瑾然,又转向张怀特,试探道,“要不这样,我们正好要去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瑾然,你看可以吗?” 祁瑾然抬眸看了眼张怀特,脸色淡淡道,“可以。毕竟张怀特是你的师兄,我作为你的伴侣,请他吃饭也是应该的。” 张怀特总觉得祁瑾然把“师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是在提醒他跟闻远之间的距离似的。他咧开嘴角,笑了笑,“行啊,蹭饭这么好的事,我当然得去。” 于是三人一起坐车,去了S市电视塔顶楼的旋转自助餐厅。 祁瑾然订了靠窗的位置,夜色中,楼下车流不息,灯火通明,无数霓虹灯在高楼间闪烁。闻远看着窗外的夜景,不自觉感叹道,“哇,好漂亮!” “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也可以从宛城飞过来吃饭。”祁瑾然的手臂搭在他座椅上,语调温柔。 张怀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想听你们腻歪了,我去取餐。闻远,你想吃什么?” “他想吃什么,我会帮他拿的。”祁瑾然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啧,一片好心还当成驴肝肺了。”张怀特皱了皱眉,自己往取餐区走。闻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对祁瑾然道,“瑾然,你对他太凶了吧,能不能友好一点?” “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要对他友好?” “可他毕竟是我的师兄啊,而且这次比赛我跟着他学到了很多。再说了,今天是我们请人家吃饭,你再对他板着一张脸,不太好吧?” 祁瑾然皱了皱眉,勉强妥协,“行,我会友好的。”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祁瑾然正不想去那儿碰上张怀特,乐得享受闻远的照顾。 “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都行。” 闻远点点头,去帮他拿餐。这儿的海鲜最出名,什么澳洲龙虾,扇贝,鲍鱼,多宝鱼,应有尽有,十分新鲜,且都是现杀现做。闻远装了满满一餐盘海鲜,刚要去拿饮料时,身后响起张怀特的声音。 “怎么是你自己来的?他不是说要帮你拿吗?” “这点小事我自己干就行了。”闻远把两杯饮料放在餐盘上,看向张怀特,“你要吃什么?不然我也帮你拿一点?” 张怀特冷哼了声,没理他,往牛羊肉那边去了。 闻远想了想,还是追过去,“怀特,我知道瑾然的脾气不是很好,他有时候说话是挺气人的,但是他没有任何恶意,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还不至于为了祁瑾然生气。”张怀特加了几片卤牛肉放进餐盘里,没什么表情道,“我只是觉得,你也太宠着祁瑾然了,都有点失去自我了。” 闻远愣了一下,随即道,“可是谈恋爱,本来就是个会牺牲自我的过程啊,如果每个人都那么自私,只为自己着想,那还相爱干什么?” “就算要牺牲自我,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我总觉得,你俩的关系不太对等。”张怀特说完话,又耸了耸肩,“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嗯,好吧。”闻远没和他争辩,选好甜点后,便回了餐桌。 吃完晚饭,三个人又一起去空中回廊转了转。张怀特有些恐高,走到玻璃回廊里时,脸色都白了,一个劲的拉着闻远的衣服不放。祁瑾然直接把工作人员叫来,让他们把站都站不住的张怀特架去了休息室。 “我总觉得怀特被抬走时眼神很幽怨,他不会从此以后恨上我吧?”闻远笑道。 “他好得很,不需要你操心。”祁瑾然抓着他的手,走到了伸出一截的空中平台前,隔着透明的玻璃,墨蓝色的夜空和寒星仿佛近在咫尺,随手可摘。 “怕吗?”祁瑾然偏头看了眼身旁的男生。 “有你在,我就不怕。”闻远眨了眨眼睛,见四下的游客都没有注意这边,忽然倾身,快速地在祁瑾然脸颊上亲了一下。 祁瑾然失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从电视塔出来,接祁瑾然去机场的商务车就到了。虽然舍不得,闻远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朝车里俊美的男人挥了挥手,“瑾然,明天见。” “嗯,比赛好好加油,等你的好消息。”祁瑾然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张怀特,没说什么,吩咐司机开车。 看着黑色的奔驰消失在夜色中,闻远惆怅地叹了口气,背着包往前走。 “打起精神来,明天还有比赛呢。”张怀特在他肩上拍了拍。 “知道啦。” 隔天的比赛依然是十点半举行。闻远已经熟悉了场地和设备,换好厨师服站在料理台后时神情比昨天轻松许多。张怀特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他相貌出众,第一场又是第一名,很快就吸引了其他选手的注意。就连漂亮的女主持人在宣读赛事规则时都忍不住往他这边多看了几眼。 听到评委之一宣布今天还是做蛋糕时,闻远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主持人补充,今天虽然比赛项目还是做蛋糕,但是昨天的主厨和副厨必须交换岗位,由昨天的副厨来当主厨,独立设计蛋糕外形,并完成里面的蛋糕胚的制作。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下,几乎所有选手都大惊失色,慌张地讨论起来。之前组委会要求他们配一个副厨的时候并没有要求副厨的资质,很多人怕副厨抢自己的风头,选的都是水平一般的助手。这次规则一出来,竟然要副厨担任最重要的工作,大部分人都慌了。 “大家也别急,我知道你们很多副厨可能都经验不足,但是各位主厨也可以现场指导,毕竟你们是一个团队,还互相帮助,对不对?” 选手中炸开了锅,随着倒计时开始,主厨们纷纷拿起了笔,开始帮副厨设计蛋糕外形。闻远往旁边看了一眼,见张怀特还是老神在在的,半点都不慌的样子,不禁担忧道,“你就不紧张吗?万一我待会儿弄砸了怎么办?” “你那个水平,又是我亲自教的,能砸到哪儿去?想做什么蛋糕,你自己想吧,我帮你打下手。” “你确定要让我自己设计?”闻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别的组可全都是主厨来操刀设计,副厨跟着主厨的创意去做的。 “你自己的蛋糕你不设计谁来设计啊?再说了,我想做的东西,就算把全部流程都画出来给你看,你也很难完美地复制出来。干脆做自己想做的吧。” 闻远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我有点慌,本来以为一路抱你的大腿就行了的。” 张怀特嗤笑了一声,拿起漏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的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赶紧动起来!” 闻远很快决定做婚礼蛋糕,两天后就是他跟祁瑾然的婚礼,做这个最应景了。而且他脑子里早就有许多关于婚礼蛋糕的创意,只是一直没有付诸实践而已。 “我想做婚礼蛋糕,需要两层蛋糕胚,里面有果干和草莓酱,你能帮我做内馅吗?” “婚礼蛋糕?”张怀特眉头微挑,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怀疑道,“两层蛋糕,你来得及做吗?装饰起来可是很费劲的。” “没事,不需要很多花纹,我做那种比较简单的。”闻远快速地打蛋,分离蛋液和蛋清。张怀特则在旁边切果干和馅料。比起其他组的惊慌失措,两人显得无比沉稳和冷静,吸引了好几个评委的注意。 “张先生,闻先生,你们想做什么呢?”主持人举着话筒走到两人前,笑眯眯道。 闻远忙着打发蛋清,没有时间理会她。张怀特边挤柠檬汁,边看向女主持人,眨了眨深邃的眼睛,“我们在做婚礼蛋糕。” “婚礼蛋糕?”主持人不太敢相信,震惊地看着闻远,“我听说闻先生才刚开始学烘焙没多久,尝试难度这么大的婚礼蛋糕,不会有压力吗?” “你不把话筒对着他,他压力会更小。”张怀特把榨干的柠檬扔进碗里,快速洗了个手,面无表情道,“我们很忙,你去采访其他组吧。” 主持人本来还想多跟这个混血帅哥聊几句,见他神情冷淡,便悻悻地去了其他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闻远把做好的面糊倒进模具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剩一个小时,他打开烤箱,心跳跳得格外快,整个背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放轻松点,你还有装饰没做呢。”张怀特安慰他。 “嗯。” 半个小时后,烤箱叮地一声,显示时间到了。打开烤箱门的刹那,闻远一颗心几乎快跳出胸腔。 还好,烤出来的海绵蛋糕胚体很完美,气泡均匀,松软度也正好。闻远端着蛋糕胚,轻呼了口气,正要放到桌面上时,隔壁组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被惊了一下,手上一歪,蛋糕模具差点倾斜时,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模具边沿。 “专心点,别走神。”张怀特把他手里的蛋糕放在桌上。 虚惊一场,闻远满头冷汗,点了点头。张怀特已经帮他打发好了奶油,闻远直接开始裱花。他设计的婚礼蛋糕的外形,以红色作为底色,装饰着白色的巧克力涂层,最上层有两颗立体的黑白红心,这两颗心脏牢牢镶嵌在一起,带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 “你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张怀特在一旁仔细打量他做的蛋糕。 “时间不多了,你还不赶紧帮我装裱花袋!”闻远急得不行,昨天他们可是第一组完成的,又快又好,可今天轮到他当主厨,时间就变得很赶了。 “慌什么,反正在限定时间内做完就行。”张怀特神情懒散地开始帮他裱花。 倒计时只剩五分钟时,闻远完成了最后一层涂层的装饰。他放下裱花袋,轻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大功告成。” 接着便是令人激动的评委评选过程,每组单独点评。轮到评委试吃他们这组时,闻远忐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个婚礼蛋糕外形还挺新颖的,不像那些传统的婚礼蛋糕。”一个年长的评委道。 “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另一个评委端起装了蛋糕的碟子,拿起叉子叉了一口放进嘴里。闻远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那人眉头皱着,似乎有些疑惑,心跳得更快了。 “内馅里,有朗姆酒?”那个评委疑惑道。 闻远点点头,“我就是觉得加一些朗姆酒,会让果干的风味更好,其实我还洒了点肉桂。” “味道确实很清爽,中和了果肉的甜腻。”评委满意地朝他笑了笑,“本来还以为你最后一个完成,味道说不定一般,没想到完全没让我失望。” “怀特,你带徒弟带得不错。”两场下来,评委们对张怀特和闻远已经有了很深的印象,说起赞美的话来也毫不吝惜。 “是他自己有天分,我没教什么。”张怀特谦虚道。 得到评委的赞扬,闻远比吃了蜜还高兴。等待最终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攥紧了脖子上的项链,开始暗自祈祷。 等听到第一名的选手名字时,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张怀特,“第一名,你听到了吗?” “自己的名字都听不懂了?”张怀特无语地看着他。 这次两场比赛综合积分的前三名都可以进入三个月后的决赛,所以闻远之前想的是能进前三就好,没想到竟然直接拿了第一!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领完奖和证书出来,闻远看着手里的紫红色证书,脸上的激动和兴奋还没褪去。 “我得赶快回宛城,告诉瑾然这个好消息。” 他拉着张怀特急匆匆地回了酒店拿行李,只是刚坐上去机场的大巴,阴沉的天空便下起了雨,到了机场时,雨势越来越大,几乎遮住了整个天幕。 闻远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些担心地看向张怀特,“飞机不会晚点吧?” “这个说不好,晚点都是比较乐观的,不要直接取消航班就行。” 闻远皱了皱眉,提着行李箱快速下车,进了机场大厅。一进去,他就找最近的信息牌,看上面滚动的航班信息,看到无数趟航班都显示延误时,他英挺的眉皱得更深了。 “别看了,看也没用,去登机口那里等吧。”张怀特在他身后道。 闻远点点头,去了登机口,发现他们的航班果然延误了,值班的地勤正在安抚旅客,让他们别急,耐心等待。 闻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航班依然显示延迟,因为今天暴雨加上大风,S市实行了严格的空中管制,所有航班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延误。 “吃点东西,别丧了。”张怀特走过来,递了一个鸡肉三明治给他。 “嗯。”闻远接过三明治,正要吃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祁瑾然的来电。 第42章 闻远接起电话。 “登机了吗?还要多久?”那边,祁瑾然也在网站上查S市飞来的航班的信息,自然也猜到了航班延误的事。 “我也不知道,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再这样下去晚上都不一定能回到宛城。”闻远愁眉苦脸的。 “没事,实在不行你在机场的酒店先住一晚,明天再回来。”祁瑾然嗓音温和。 “可是我想今天就见到你……”闻远闷闷不乐的。 祁瑾然“呵”地笑了声,“我又不会跑,你急于这一时干什么?” “嗯,好吧,我再等等就是了。”挂了电话,闻远靠回座椅靠背上,看着窗外的大雨,惆怅地吃起了三明治。 本来他对晚上能回宛城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半个小时后,电子屏上航班显示已抵达,显示牌上的公告随即变绿,广播里响起了催他们登机的通知。 闻远高兴得快跳起来,连忙拉上张怀特登机。他们定的是头等舱,座椅很舒适,闻远早就累了,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睡觉,飞机餐都没吃。 到了宛城,已是深夜。闻远原本以为宛城的天气应该不错,没想到S市雨停了,这儿的雨又下了起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取了行李出机场大厅,闻远才想起自己忘记让祁家的司机来接了,这个点出租车也不好打,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你们算幸运的,这是我今天最后一单了。雨太大,又是深夜,不好跑啊,这个钱我赚都不想赚。”司机说了几句出租车行业的艰辛,又开始抱怨今天的天气。 “宛城多久没下雨了,前段时间干得要命,这一下就是瓢泼大雨,不要钱似的。就怕明天起来把我车子都淹了,像零几年……” “师傅,你可以专心开车吗?”闻远没有跟他聊天的想法,只希望赶紧回到水榭居。 “你这小年轻,催什么?说话又不影响我开车,我都十几年的老司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司机自信地握着方向盘,到了红绿灯路口,他踩下离合,挂在停车挡上,继续跟闻远炫耀自己的资历,“以前我可是开大货车的,后来觉得太累了,就转行,来开——” 闻远漫不经心地听着,余光不知看到什么,神色大变,“货车!” 司机回过神,看到斜侧方左转弯的大货车歪歪扭扭地朝这边开来时,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他猛打方向盘,想往另一侧转方向,然而大货车已经彻底失控,庞大的车头往小小的出租车撞去,砰地一声巨响,车窗玻璃纷纷碎裂。 安全气囊弹出来前,闻远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剧痛席卷了他的额头,他瞬间痛晕了过去,意识陷入彻底的黑暗。 过了不知多久,嘈杂的救护车鸣笛声和警车声把他吵醒。闻远勉强睁开眼,视野里有些血红的斑点,耳边似乎听到了张怀特的声音。 “闻远,你怎么样?千万别睡,车门马上就撬开了!坚持住!” 张怀特坐在后排,货车的车头撞向的是车前盖,直接把前面撞变了形,后排虽然有强烈的震动,但他被安全带保护着,没受什么伤。然而前排就不一样了,碎玻璃到处散落,司机满脸是血,刚被医护人员送上救护车。闻远坐在副驾驶,情况更不乐观,他那边的车门直接扭曲变形,把他困在了里面,给救援造成极大的难度。 闻远并不觉得身上哪里痛,只是意识轻飘飘的,睁开眼都费力。他想起祁瑾然还在家里等他,又想到他要是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又是在这样一个雨天,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心理阴影。他用尽全力积聚起涣散的意识,动了动苍白的唇,看向张怀特,“先……别……告诉瑾然……” 虽然他的说话声细如蚊蝇,但张怀特还是听到了。他狠狠握了握拳头,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祁瑾然?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别激动。” 得到他的保证,闻远似乎放下了心,睫毛颤了颤,疲惫地靠在了座椅后背上。张怀特看着他苍白失血的脸,有股冲动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颊,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住了。 很快,消防战士就把车门撬开了,失血过多的闻远重新陷入昏迷,软绵绵地被人抱了出去,送进了救护车。张怀特也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躺在担架上输液的男生,他皱了皱眉,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找出手机,给祁瑾然拨了个电话。 不到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是不是到家了?”祁瑾然的声音带着喜悦。 张怀特不忍道,“祁先生,是我,张怀特。” 祁瑾然的声音瞬间冷下去,“你拿着他的手机干什么?有事吗?” 张怀特踌躇了几秒,想到闻远的叮嘱,在心底默念了句对不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刚刚……闻远出车祸了,我们在救护车上,正要去人民医院。” “什么?”祁瑾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半个小时后。人民医院手术室外。 张怀特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盯着电子屏上手术中三个汉字,眼睛眨也不眨。坐了不知多久,长廊里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快步走来。 “他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祁瑾然好像有些站不住,扶着长廊上的防滑护栏,才勉强稳住身形。 张怀特一抬头,就看到祁瑾然没有任何血色的脸,那双眼睛也是暗沉的,仿佛所有光彩都从里面消失。他忽然有些明白,闻远为什么昏过去之前那么坚决地让他不要告诉祁瑾然自己出车祸的消息。 祁瑾然似乎比他看到的,要更在乎闻远。 “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正在缝合。其余的要等医生做完手术出来才知道,不过护士告诉我,没有性命之忧。” 祁瑾然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脱力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的手杖也有些握不住,滑落在地板上。 “你没事吧?”张怀特把他的手杖捡起来,放到墙角。 “我没事。”祁瑾然似乎不想跟他说话,俊美阴郁的脸转向另一侧,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排斥这个世界的气息。 张怀特犹豫了几秒,低声道,“其实……闻远昏过去前,让我不要告诉你他出车祸的消息。可是我食言了。” 祁瑾然肩膀一僵,随即苦笑了声,“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 张怀特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而是找了个离祁瑾然最远的位置,默默坐下。 时间在漫长的煎熬中缓缓流逝。 祁瑾然双眼都是血丝,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个雨夜,他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去病房里认领他父亲母亲的尸体。走廊空旷而寂静,他的轮椅停在最尽头的病房前,护士推开门,他看到白色的病床上,盖着刺眼的白布,一边掀开,露出父亲和母亲永远失去了生机的脸……一切都是惨白的,这种绝望而可怕的颜色,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魇中…… 右腿的残肢又开始出现强烈的痛感,祁瑾然的黑眸沉了沉,看着自己的右膝,他感激这样的疼痛让自己变得清醒。也只有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手术快结束的时候,闻远恢复了意识。 医生给他打的是局部麻醉,所以他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觉得身体格外沉重,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他很想仰起头,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连睁开眼睛都无比费力。 他盯着头上的无影灯看了一会儿,便又陷入了昏睡中。意识朦胧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移动,似乎是手术结束了,他被护士推出了病房。 “医生,请问闻远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是他的伴侣。” 伴侣……闻远心底咯噔一声,几乎不想睁眼面对这个世界了。他明明让张怀特不要通知瑾然,为什么瑾然还是来了? 祁瑾然和医生交谈了些什么闻远都没听进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怕被祁瑾然看出他意识清醒,干脆闭上眼装睡。身下的病床又开始晃动,停在了一间单人病房前。 两个护士抬着他往病床上一放,闻远的身体便滑进了带着消毒水味的被褥里。脚步声逐渐远去,闻远等了等,估计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应该差不多都走了,便悄悄地睁开了眼。 哪想到,他一睁眼,对上的就是祁瑾然无比暗沉的眼睛。 “醒了?”祁瑾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中似乎酝酿着将要席卷一切的可怕风暴。 闻远觉得自己怕是要凉透了,他干笑了两声,虚弱道,“我再睡会儿,有点困。” “中度脑震荡,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你运气算好的。”祁瑾然走到他床前,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出车祸的消息的?” “估计是医生……” “是张怀特告诉我的。”祁瑾然冷冷打断他,他看着脸上还有血痕和淤青的男生,明明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痛得不像话,说话的语气仍旧带着尖酸的讽刺,“你宁愿他陪着你,也不想看到我出现吗?” 这个张怀特,一点都不靠谱!自己真不该信他的!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脑补这么多,他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气血翻涌之下,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神色越发苍白,“我没有……那么想,我是怕你……担心。”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脆弱,连一点坏消息都承受不住?”祁瑾然目光泛红地盯着他。 闻远被他饱含伤痛的黑眸盯着,只觉得心脏都皱缩起来,他没想到,他以为对祁瑾然好的行为,却对男人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瑾然,对不起,我是怕你想到你爸妈……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还有下次?”祁瑾然快被他气疯了,他忍不住攥住闻远没输液的那只手臂,目光破碎而疯狂,“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希望我活活气死,是不是?” “瑾然,我——”闻远又内疚又后悔,看到祁瑾然这样,心疼得不行,“肯定没有下次了,我保证……嘶,你抓得我手痛……” 祁瑾然看到闻远痛苦的神色,黑眸终于恢复些许清明,放开闻远的手,“抱歉,我太激动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闻远摇了摇头,“除了脑袋有点晕,其他都好。估计等麻药药效过了,我才会不舒服吧。瑾然……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祁瑾然沉着脸,在他旁边坐下,没再说话。 闻远忍不住把头偏过去,手伸长,拉了拉祁瑾然的胳膊。 “我这么惨,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对着我发一通脾气,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你还知道自己惨?” 闻远嘿嘿笑了声,“也不算太惨,我听医生说,就是右腿有点骨折,身体其他地方有点擦伤而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祁瑾然瞥了眼他的右腿,眉头皱得很紧,“一个月不能下地,你把这个叫做小骨折?” “啊,要一个月吗?”闻远这下真有些慌了,“那我们的婚礼怎么办?我坐着轮椅参加?” “婚礼推迟,等你彻底好起来再说。”祁瑾然神色阴沉。他开始想,或许都是他的错,如果他那时不让闻远坐出租车,让司机去接他,或许这桩车祸就不会发生。 “诶,也只能这样了。”闻远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什么,眼里又冒出兴奋,看向祁瑾然,“瑾然,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比赛结果啊?” 祁瑾然轻“嗯”了声。 “第二天是我当主厨,我们又赢了,还是第一名!你说我是不是很棒?”闻远黑眸亮晶晶的,半点都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祁瑾然勉强笑了笑,“你是很棒。” “你笑得太难看了吧,一点都不真诚。”闻远撇了撇嘴,忽然觉得脸颊上有些痒。他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刚要抓,祁瑾然就大惊失色地握住他的手腕。 “那是伤口,刚上过药的,不要动!”祁瑾然语气中满是焦急。 “哦,我不抓就是了。”闻远悻悻地放下了手,眨了眨眼睛,看向祁瑾然,“你别那么激动嘛,只是个小伤口而已,我应该没毁容吧?”说到最后一句,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祁瑾然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看着他的脸,今晚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没有。你还是很帅。” “嘿嘿,那就好。”闻远说着话,余光瞥见房门外似乎有个身影晃来晃去,他看了眼祁瑾然,“是怀特在外面吗?” “嗯,他没脸见你,一直在外面等。” 闻远失笑,“你帮我喊他进来吧,别让他在外面等了。” 很快,张怀特就进来了。他打量了一下闻远全身,确认他没受什么重伤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只是黑眸中隐约带着一丝歉疚。 “怀特,其实我得谢谢你,帮我告诉瑾然。”闻远看着他,真诚道。 张怀特有一瞬的惊讶,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的事,我是再也不想管了。” 闻远其实也后悔让张怀特夹在中间,两头都不好做人。他确认张怀特身上没什么伤后,便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不用在医院守着。 “知道你们嫌我这个电灯泡碍眼,我马上走,行了吧”张怀特一脸不爽地背起自己的包。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闻远轻呼了口气。虽然车祸的过程很惊险,但结果还算万幸,怀特没受伤,他也只是受了点小伤。他不敢想象,要是他们当中谁伤到了手部的神经,估计这辈子都跟烘焙无缘了……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司机怎么样了?”闻远问。 “全身多处骨折,但是命保住了,在ICU里。大货车司机就没那么好运了,当场死亡。” 闻远叹了口气,“诶,其实大货车也是出了意外,人家不是故意撞我们的,估计是刹车失控了。”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交警会来定责,你好好养病,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嗯。”闻远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他估计祁瑾然折腾大半个晚上也累了,忍不住道,“瑾然,要不你也回家休息吧,反正这儿有护士看着,还可以按铃,不需要你照顾。”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刚说完,祁瑾然的脸色就变了。 “不需要我照顾?”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这句话。 “闻远,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919:39:26~2021-01-2420:2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貓攤爪爪餅3个;月亮路过枕边、是安藤、菊花亦清新、29488346、十七夜囚龙、森普利斯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小新的蜡笔、语忻天、雪团、是安藤10瓶;浮生若梦8瓶;还不够腐(*°ω°*)7瓶;无6瓶;bhudswbsa、294883465瓶;孽、羊3瓶;不知道该叫啥、偶尔炸毛的兔子、cowzki牛2瓶;墨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闻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祁瑾然了,想了想,他犹豫道,“可这里没有陪护床……” “我会让护士给我找一张空病床。”祁瑾然垂下眼睫,把他肩上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声音微哑,“你不用帮我考虑这些,好好休息。” “好吧。”祁瑾然态度坚持,闻远也不好再劝他了,他忽地想起什么,又道,“我出车祸的消息,你没告诉我爸妈和爷爷吧?” 祁瑾然黑眸微眯,神色不善地看着他,“怎么,又想让我帮你瞒着他们?” 闻远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太晚了,你可以明天再通知他们,让他们先睡个好觉。” 祁瑾然哭笑不得,“行,我按你说的做。” 闻远彻底放下了心。跟祁瑾然说了会儿话,麻药的药效也慢慢褪去,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左腿的疼痛,隐隐约约的,像是伤口处的血肉还没愈合。没多久,钻心的疼痛就从右腿打着石膏的地方传来,那是蔓延到神经和骨髓的强烈疼痛,仿佛有一把巨大的剪刀划开了他的右腿深处,尖锐的利器在里面肆意翻搅。闻远渐渐没法维持镇静的神色,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是不是麻药过了?开始痛?”祁瑾然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脸色苍白,失血的唇咬得紧紧的,瞬间明白了。 闻远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我的右腿……特别痛……” “医生开了止痛药,你先吃两颗。”祁瑾然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帮他倒了杯温水,把闻远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吃止痛药。 “这个药……会有用吗?”闻远吃完药,躺回床上,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祁瑾然用手帕把他额头的汗擦去,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止痛药也是因人而异。不要去想痛的地方,想点别的,好吗?” 闻远勉强“嗯”了声。他看着祁瑾然近在咫尺的脸,黑眸中划过一丝什么,没输液的左手从被子里探出来,牢牢抓住祁瑾然的袖子,“瑾然,你那个时候……也这么痛吗?” 祁瑾然微微一怔,眼底瞬间划过许多情绪,很快又归于平静。 “还好。”他不愿闻远去想象他的痛苦,云淡风轻地把那段过去一笔带过。 “我现在也算是感同身受了……”闻远忽地想到什么,嘴角不自觉咧开,笑道,“我也是右腿受伤,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分,天生一对?” 祁瑾然苦笑,在他额头轻拍了一下。“这种缘分,还是不要为好。” 闻远皱了皱鼻子,气呼呼道,“没看出我在逗你吗?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祁瑾然哑然失笑,他反握住闻远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亲了一下,“好,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脸也要亲。”闻远不满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祁瑾然垂下长睫,看着他还带着伤痕的脸,眼底划过不忍和心疼,仍是低下头,小心地避开伤口,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温热的呼吸喷在闻远脸颊上,他有些痒,想用手抓,又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伤口,不能乱动,只好咬牙强行忍住。 祁瑾然最后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把闻远干燥失血的唇瓣咬得有了些血色,才从他唇上退开。 “我的天,都凌晨三点了。”看到墙上的时间,闻远夸张地感叹了声。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他的右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轻快许多。 “你累不累?先睡一下。”祁瑾然坐回椅子上。 “不累,我帮你问问有没有陪护床。”闻远正要去按铃,病房门忽然被人敲了敲,一个穿着绿衣的年轻小护士推着一张浅蓝色的病床走了进来。 “祁先生,刚帮你找到一张空病床,你先将就一下吧。” 人民医院是公立医院,床位十分紧张,因此祁瑾然也不强求护士能帮他找到空病床。没想到护士站里的护士知道他的情况后,全都十分热心地帮忙,很快就找了一张闲置的空病床给他。 祁瑾然看了眼她胸口的铭牌,礼貌地笑道,“郑护士,谢谢你。”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小护士对他笑得和善,又转向闻远,关心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吃完止痛药好多了。”闻远面带笑容。 “那就好,你也挺勇敢的。之前我们这有个小伙子,腿部开完刀之后在病房里惨叫了一夜,止痛药都不管用。你比他坚强多了。” “是吗?”闻远嘿嘿笑了两声,“可能因为我有家人陪着吧。” 小护士还不知道祁瑾然和闻远的关系,只知道高挑俊美的男人一直忙前忙后,见闻远提到家人,忍不住问道,“这位祁先生就是你的家人吧?他是你的哥哥还是——” “他是我的丈夫。”闻远黑眸中带着笑意。 “哦,我就说,难怪呢。”小护士瞬间明白了,感叹道,“你们俩感情可真好,我们这儿好多夫妻另一半出事都是让护工来陪的,没几个愿意亲自在这儿陪着。” 闻远看了眼祁瑾然,胸口暖暖的,没有说话。 等护士离开,他连忙让祁瑾然去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看到祁瑾然躺下后,他才放下心,渐渐地也有些犯困,闭上眼睡了过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 黑暗中,听到隔壁传来的均匀而绵长的呼吸,祁瑾然缓缓睁开眼,悄无声息地坐起了身。 他下了床,走到闻远的病床前,淡淡的月光透进来,照在男生英挺的侧脸上。祁瑾然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指腹下的触感温热后,才轻呼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等闻远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他偏过头,就看到橙红色的朝阳正从天幕间升起。 身旁的陪护床依然干净整洁,已经没了祁瑾然的身影。闻远四处看了看,正想打电话问问祁瑾然在哪儿时,病房门外忽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远远,你怎么样?没事吧?”一大早,祁瑾然就打电话通知了叶霞和闻承民。两人听说闻远出车祸的消息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急匆匆地从家里赶了过来。一进病房,叶霞就看到闻远脸上的伤痕,顿时心疼得不行,眼睛都红了。 “妈,我没事,已经做完手术了。” “昨晚雨那么大,你在机场住一晚都行,非要赶着回家,你说说你!”闻承民也看得不忍,在一旁叹了口气。 祁瑾然不等闻远说话,便站在他身前,朝叶霞和闻承民深深弯腰,鞠了一躬,“爸,妈,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小远。你们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叶霞连忙扶着他的手臂让他起身。见祁瑾然眼里都是血丝,神情疲惫,她便猜到祁瑾然肯定在这儿照顾了闻远一晚,眉间不自觉带上心疼,“我知道,看到小远出事,你肯定也难受。我们怎么会怪你呢?” “是啊,瑾然,你别自责了,小远这个车祸都是意外,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妈,我饿了,你有没有带吃的过来啊?”闻远实在不想看到祁瑾然在那儿自责,干脆转移话题。 “我让薛姐做了简单的粥和点心,马上就送过来了。”祁瑾然道。 “还是瑾然贴心啊,考虑得这么周到。”叶霞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赞赏。 几人聊着天的功夫,医生又进来检查了一遍闻远的情况,他的各项指标都回到了正常值,腿上的伤口也开始在愈合。叮嘱完一些注意事项,医生便离开了病房。 没多久,祁东辉也到了。来之前,他已经联系了宛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准备等闻远的情况稳定一点就把他转过去。 “爷爷,其实我在这儿住着也挺好的。”闻远喝着薛蓉送来的小米粥,咬着南瓜包,含糊道。 “欸,那怎么行,这儿的条件太简陋了,再说你还得休养一个月,前期不能回家,肯定要待在私立医院的。那儿有专人给你做营养餐,护士也多些,时刻都能照顾着你。听爷爷的话,下午就转过去,好不好?” 闻远点了点头,“好吧。” 转院前,祁瑾然又帮他跟辅导员请了假,蓝带那边也打过招呼。吃过中饭,救护车就把闻远送到了私立医院的特级病房。说是病房,里面的装修跟酒店的总统套房差不多,外面有阳台,小花园,里面有会客室,阅读室,病床大而舒适,各种医疗辅助设备一应俱全。每天的营养餐还有一本厚厚的目录可供选择,想吃什么也能让专业的厨师现做。 翻着那本营养餐目录,闻远躺在床上,有点想笑。 “瑾然,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坐月子一样。” 祁瑾然拿了一张沙发椅过来,在他床边坐下,“别人坐月子都没你这个待遇。” “是哦,我也太享福了,哪像一个病人。”闻远放下那本目录,看到床头柜上刚洗好的车厘子摆在玻璃碗里,嘴里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可惜玻璃碗离得有点远,他努力伸长手臂,想去拿玻璃碗,却不小心扯到腿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叫了声。 祁瑾然把摆在一边的玻璃碗拿过来,放到他手上,“想吃就跟我说,不用自己动。” “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嘛。”闻远抱着碗,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车厘子出来,递到祁瑾然嘴边,“来,你吃。” 祁瑾然没咬,而是把那颗车厘子拿过来,塞进了闻远嘴里。酸甜的汁液顿时在闻远嘴里化开,带着浓郁的果香。闻远点点头,赞叹道,“这个好好吃啊。” “你身后的靠背是可以调的,下次你要拿东西,调一下靠背的角度就可以了。”祁瑾然给他示范了一下床边的各种辅助按钮,闻远点点头,佩服道,“瑾然,你懂得也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也住过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脸色顿时僵了僵,“不好意思,我不该那么调侃你的。” “我的确是在这儿住过。”祁瑾然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的神情,他把闻远的靠背调到合适的角度,给他塞了个枕头在腰下,神色淡淡的,“这也没什么不能提的。” 闻远轻“嗯”了声,正要说些什么,病房门忽然被人敲了敲。随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男人就走了进来。 “闻先生,又见面了。”来人是陈致鸣。 “陈医生,原来你在这家医院啊?”闻远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到熟人。 “是啊,之后我就是你的主治医师了。”陈致鸣拿着记录板,见祁瑾然站在一边,忽地想起什么,担忧地看向男人,“瑾然,你的腿怎么样了?还会痛吗?” 祁瑾然立刻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致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好像不是时候,他尴尬地笑了笑,转向闻远,“闻先生,刚转过来,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闻远没看他,只是盯着祁瑾然,眸中写着担忧和焦急,“瑾然,你的腿又开始痛了吗?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医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我没事。”祁瑾然面色如常。 闻远根本不相信他,等陈致鸣一走,立刻把祁瑾然拉过来,心疼道,“是不是昨晚就开始痛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见祁瑾然脸色疲惫,眼下一圈黑青,马上就猜到他昨晚肯定没睡好,说不定压根一夜没睡。越想越气,俊眉皱得紧紧的。 “你昨晚是不是根本没睡觉啊?是痛得睡不着吗?” 祁瑾然看他眼眶泛红,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模样,心底像是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五脏六腑都酸涩得不像话。 “不是因为痛不睡着,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不看着他,他怕一闭眼,男生就从他眼前消失。就像那个雨夜,他失去他的父母一样。 “你给我看看你的右腿。”闻远执拗地盯着他,胸膛急促起伏。 祁瑾然没办法,只好卸下义肢,解开束带,让他看自己的右腿。闻远发现男人右腿的残肢末端果然有些红肿,估计是戴久了义肢,加上劳累过度导致的。 “你赶紧躺在陪护床上睡觉,不准再骗我了!”闻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右腿。 “好,你别激动,我休息就是了。”祁瑾然其实也累了,只是他脑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片刻都不敢松懈。神经处于压力中绷了太久,他一时也放松不下来。 “你把那张床移过来,跟我的靠着,我要监督你睡觉。”闻远还是不放心。等祁瑾然把陪护床移过来,跟他的病床靠在一起,他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些。 “这样满意了吗?”祁瑾然神情无奈。 “嗯,还行吧。你赶紧躺下休息。” 祁瑾然笑了笑,脱了外套,松开领带,乖乖躺下了。闻远的手在他胸口拍了拍,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道,“乖,快点睡觉。” 祁瑾然的眼睫颤了颤,有点想笑,还是忍住了。 “我给你念首英文诗,你肯定就能睡着了。”闻远知道他是过度担心,神经才会高度紧绷着,一直无法入睡。他决定试试自己最容易入睡的方法。 “英文我不太记得了,念中文给你听吧,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这是哪首诗……” 闻远的手放在他肩上,随着呼吸的韵律,祁瑾然的胸膛缓缓起伏,他隐约能听到衬衫下心脏的跳动声。他嘴角带上笑容,轻声开始念:“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里/如同所有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充满了我的灵魂……” 在他轻柔的嗓音中,祁瑾然慢慢沉入了睡眠。梦中,他又回到了曾经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只是这一次,窗外不再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乌云已经散去,柔和的金色晨光洒满了他的病房。他看到蝴蝶在窗台上飞舞,外面的风卷起了金色的落叶,白色的鸽子在天际间翱翔。一切都美好得像童话一样。他的身体也不知何时漂浮起来,在轻快的空气中,他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他挚爱的,深黑而明亮的一双眼睛…… 祁瑾然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彻底陷入了睡梦中。闻远感受到他僵硬的肩膀明显放松,他嘴角不自觉带上笑容,他低头看着祁瑾然的脸,忍不住倾身,在他嘴角轻吻了一下。 “瑾然,要做个好梦哦。” 祁瑾然睡到了傍晚。一觉醒来,他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许多,身体里的疲惫也散去不少。转头,就看到闻远正坐在床头,看他带来的莎士比亚诗歌集。 “全英文版的,你看得懂吗?”祁瑾然忍不住道。 “你看得懂我就看得懂,好歹我也是过了六级的人好不好?”闻远其实一首诗都没看明白,只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祁瑾然笑了笑,没拆穿他。他戴好假肢下床,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闻远还以为是送餐的护工来了,没想到门打开,竟然是郁恒和罗浩锌站在外面。 他们俩竟然一起来探病,这是什么情况? 闻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看向祁瑾然,指望后者能给他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这首诗叫llikeforyoutobesil. 第44章 闻远看着祁瑾然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眼底找到答案。然而祁瑾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闻远,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郁恒走到病床前问道。 罗浩锌也走了过来,看向闻远。“我正好听说了你出车祸的消息,就想来看看你。你别误会,我跟郁恒不是一起来的。” 原来罗浩锌竟然看出他在想什么。闻远笑了笑,看向两人,“所以你们是在外面碰到的,那还挺巧。” 看着罗浩锌一副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郁恒心底有些不爽,然而面上还是维持着懒散的表情。 “罗总,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闻远出车祸了呢?” 闻远生怕这两人又吵起来,连忙道:“你们坐,吃点水果吧,不要站着了。” 罗浩锌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公司那边还有点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罗浩锌把手里的鲜花和果篮都放在旁边,又跟祁瑾然打过招呼,聊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看着罗浩锌的背影,郁恒脸色不怎么好看。 “郁恒,罗浩锌真的是在外面跟你碰到的?”闻远看向他,问。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闻远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俩进展飞速,现在在一起了。” 郁恒苦笑一声,“我们只是在一个宴会上碰到,正好瑾然跟我打电话,说你出了车祸,在医院休养。罗浩锌也听到了一些,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看起来,你跟罗浩锌的关系还不错?” 闻远生怕郁恒误会,赶紧道,“我跟罗浩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有点熟悉而已。” 郁恒笑了,“我没有误会你跟他的关系。再说了,你跟瑾然的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跟罗浩锌有什么呢?” 见郁恒没有误会,闻远松了口气。想了想,他又试探道:“郁恒,你现在是在追罗浩锌吗?” 郁恒黑眸中划过一丝什么情绪,脸色复杂道,“我跟他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见郁恒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闻远也不好再问。反正从郁恒的表情他能看出来,这两人绝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郁恒跟他们聊了几句,留下鲜花和水果,没多久便离开了病房。 连着两天,闻远的病房里都塞满了陆陆续续来探病的人。季宏看到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上,吃着各种新鲜水果。忍不住笑道,“你这哪里是在养病呢,简直跟坐月子差不多。” 闻远哈哈大笑,“我之前跟瑾然也是这么说。” 季宏四处看了看,见祁瑾然不在,便问他,“你们家祁瑾然不在这儿陪着你吗?还是说他已经去上班了?” “他已经陪了我两天了,今天应该去公司了。” 闻远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祁瑾然拿着公文包,身后跟着庄杰,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瑾然,你不去公司吗?”闻远一脸诧异。 庄杰笑了笑,说,“祁总他之后打算在这儿办公。” 闻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眼祁瑾然。 祁瑾然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他竟然会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这儿来。难道说他要天天陪着自己? “我会在会客室办公,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祁瑾然跟季宏打过招呼,便去了隔壁的会客室。 季宏看了眼祁瑾然的背影,忍不住扯了扯闻远的袖子,“我的妈呀,他也太宠你了吧,竟然不去公司,把办公室搬这儿来?” 闻远苦笑了声,“其实我现在有点害怕,他要是天天盯着我,那我岂不是想做些什么都不自在了。” “这样的大帅哥天天盯着你,督促你吃饭睡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想有这种福气都没有。” 闻远说,“你不懂,我是怕他太紧张了。前两天他睡觉都睡不好,晚上还做噩梦,我担心他的神经太紧绷,影响身体。” 季宏笑了笑,“这不正说明他很在乎你吗?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你,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你。” 闻远想了想也是,心里有些甜滋滋的,跟吃了蜜一样。不过想到婚礼推迟了,他脸上的神情又有些惆怅。 “本来今天应该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车祸,我现在都已经跟他走在红毯上了。” “你们反正都已经领证了,还在乎婚礼这个形式干嘛?季宏不以为然。” “你不明白,婚礼是不一样的,有那么多亲朋好友见证,跟领证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意味着我们会被所有人祝福和认可,再也不会有流言蜚语。” 季宏嘿嘿笑了两声,“你说的也有道理,说实话,之前我还以为祁瑾然是馋你的身子,没想到他对你挺好的。看到你这么幸福,我这个老父亲也放心了。” “滚,别老想着占我便宜。” 季宏离开没多久,张怀特也来了。他手里拎着两个点心盒,看到闻远的右腿打着石膏,忍不住笑道,“你这腿怎么包得跟粽子一样。” “哪有,明明很酷的好不好?刚刚季宏还在这签名了呢,你要不要也在上面签一个?” 张怀特走过去看,发现闻远右腿的石膏上面果然有几个签名。他笑了笑,把点心盒放在床头柜上,“我做了芒果芝士蛋糕,你要不要尝一下?” “他这几天不能吃冰的,”祁瑾然不知何时从会客室走了进来。“这些蛋糕什么的都太油腻了,不适合他的身体。” “那没事,我还做了曲奇饼干,好几种口味,饼干你总能吃。” 祁瑾然无话可说了,他跟张怀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嫌弃。 “天色也不早了,张怀特先生要是没什么事,可以离开了。”祁瑾然说。 “祁先生,你用不着这么急着赶我走。我才刚来5分钟。”张怀特笑眯眯的说。 祁瑾然冷哼了一声,去了旁边的会客室。 “祁瑾然还真是把你当宝贝一样,生怕磕了碰了。”张怀特调侃。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张怀特扫了一眼他的腿,说,“六月份的决赛你还能参加吗?” “我当然要参加,一个月后我就能下地了。” “那你可得好好休养,不要到时候拄着拐杖去参加比赛,就太难看了。” “放心,我肯定会很快地好起来的。” 一个星期左右,闻远脸上的伤痕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他的腿打着石膏,想要出去活动,只能坐轮椅。大部分时候,只要祁瑾然没有办公,都会推着他去花园或者阳台里转转。 这天,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闻远自己操控着轮椅,正要去拿桌上切好的火龙果,突然病房门被推开。宁殊捧着一大束百合,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 闻远看到出现的人,有些惊讶。 “不用这么看着我,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宁殊把那束百合放在桌上,没什么表情。 “我要回法国了,明天就走。” 闻远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打算呆在国内了?” “我为什么要呆在国内,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人了。”就连罗浩锌,也对他心灰意冷,彻底离开了他。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惊讶的是你竟然会来看我。”闻远估计祁瑾然还在办公,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干脆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宁先生,其实罗总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你辜负了他。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当你为错过了太阳而流泪时,你也会错过群星。” 宁殊苦笑,“也许吧,我连太阳和群星都错过了,留给我的只有黯淡的夜空。” 这次回国,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本性。像他这么虚伪势利的人,不配拥有真诚的爱情。就算侥幸拥有,它也会把一切事情搞砸。 “不过你想多了,我并不是来看你的。我想来见瑾然最后一面,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想见我。” “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就让我保留最后的尊严吧,我都能猜得到,他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闻远点了点头,没有勉强。 看着宁殊即将离开病房,他忽然道,“宁先生,其实我很欣赏你的画。充满美感和生命的活力。只是我认为,有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美。” 宁殊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了勾,转身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祁瑾然就过来了。他看到床头的百合,脸色有些诧异。 “刚才是谁来过?怎不跟我说一声?” “是宁殊,他已经走了,他要回法国,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他没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祁瑾然有些担心。 “没有,大概看我是个病人,他对我还挺友好的。其实他想见的人是你。” 祁瑾然冷笑了声。“他应该知道,我不想见他。” 闻远笑了笑,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看向祁瑾然,“我饿了,你饿不饿?一起吃饭吧。” 他刚才点了一份非常豪华的营养餐,而且是双人份。每天这么大鱼大肉的补着,他觉得一个月后他肯定要胖十斤。 祁瑾然没有意见,这些天他都是在闻远的病房跟他一起吃饭。吃过丰盛的晚餐,祁瑾然又推着闻远去花园里转了转。 “你这么多天不去公司,真的不要紧吗?”闻远忍不住问道。 “可以开视频会议,线上办公也是一样的,没有去公司的必要。”祁瑾然神情淡淡的。 “怎么,我天天在这盯着你,让你不舒服了?” 闻远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耽误你的工作。” 祁瑾然呵的笑了声。 散完步回来,到了闻远的洗漱时间。祁瑾然没有让护工帮忙,而是亲自把他推到了浴室。 等在浴缸里放好了水,他先给闻远脱了衣服,接着便把闻远从轮椅上抱下来,放进了浴缸温热的水里。 闻远打着石膏的右腿不能碰水,垂在浴缸边沿。他看了看自己正常的左腿,再看了眼包成粽子的右腿,忍不住笑了。 “瑾然,我听说骨折之后腿会变长,是真的吗?” “假的。” “好吧”,闻远无奈的笑了声,“我还以为,我还能长高。” 祁瑾然在他的头发上抹了些沐浴露,温柔地替他清洗着头发。闻远半闭着眼睛,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靠在浴缸边沿,看得祁瑾然目光微沉。 闻远的头发长长了些,湿漉漉的贴在祁瑾然手心,触感柔滑。他英挺俊朗的五官上已经没有任何伤痕。经过这些天精心的照顾,嘴唇也有了血色。 祁瑾然看着他的脸,忍不住俯身在他嘴上轻咬了一下。 闻远一下睁开了眼,黑眸带着笑意,定定的看着他。 “你怎么偷亲我?”闻远笑着道。 “我不是偷亲你。我是明着亲你。”祁瑾然面色不变。 “那我也要亲回来。”闻远两手勾住其自然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他亲完祁瑾然,很快退开,然而,脑袋刚靠上浴缸边沿又被男人给抓了回去。 祁瑾然把他抱进怀里,气息有些急促,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亲近,此刻,在这样迷离的氛围里都有些情难自禁。 闻远眨了眨带着水汽的长睫,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我还没洗澡呢,你要干嘛?” 祁瑾然声音暗哑,“我帮你洗。” 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欲念,稍微离闻远散发着热气的躯体远了一些,拿过毛巾,帮他擦脸。 等洗好澡他又帮闻远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帮他换上睡衣,抱着他去了床上。 帮闻远吹完头发,他拍了拍男生的脸。 “早点睡觉。” “我听说爷爷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可以参加吗?” 前两天,叶霞和闻承民来的时候,跟他谈论过这件事。 “你想坐着轮椅参加?”祁瑾然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这有什么,坐着轮椅就不能参加了吗?爷爷的生日宴很重要,我当然要去。” “行,你想去就去吧,只要你不嫌弃宴会无聊。” 两天后,到了祁东辉举办八十大寿的日子。 闻远换上了一身新的西装,整个人英姿勃发,风度翩翩。他眉眼中的青涩已经褪去许多,开始带上了成年男人的稳重和淡定。 “瑾然,我这样应该不给你丢脸吧?”闻远转过身,看向全身镜后的祁瑾然。 “别想些有的没的,上车吧。” 祁东辉的寿宴在祁家老宅举办。这种大操大办的寿宴一般是以交际为主,来的也都是宛城上流圈里的名人。能被祁家邀请,都被视为有身份的象征。 大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着五彩的光泽,四处都是衣香鬓影。闻远坐在轮椅上,刚被祁瑾然推进去,就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闻远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目光同时打量,顿时有些紧张。 不远处传来了窃窃私语。 “我听说他们的婚礼取消了,不会是闻远的腿出了什么问题啊?” “我在想,会不会是祁瑾然其实不喜欢闻远,正好借这个机会取消了婚礼?” “我也真服了闻远,坐着轮椅还敢来参加这种宴会。要是我肯定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是啊,你这种丑八怪当然要待在家里不出门了。”郁恒的声音在两个八卦的男人身后响起。 “出来了也是污染人的眼睛,何必呢?” 那个说话的男人脸色一下变得极差,偏偏郁恒他也惹不起,只好悻悻地拉着同伴去了旁边的小宴会厅。 郁恒笑了笑,端着香槟先去跟祁东辉祝寿,这才走到闻远和祁瑾然面前。 “瑾然,我还以为你不会让闻远出门了。” “我又没有囚禁他,为什么不让他出门?” “我刚听到一些八婆在那儿议论,你最好多看着点闻远。 祁瑾然心里有数,他点了点头。屋子里宾客众多,祁东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闻远怕他冷落了宾客,还是要求祁瑾然先去陪客人。 闻远想去外面透透气,没让郁恒陪,自己一个人操纵着轮椅去了一楼的露台。 他看了会儿风景,忽然身后响起几道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就发现以彭秋为首,好几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儿。 闻远没想到自己运气还挺好,刚落单一会儿,这几个爱八卦生事的人就找上他了。 “有事吗?”闻远皮笑肉不笑。 “祁瑾然怎么没有陪着你?”彭秋冷哼了一声,得意道,“他估计是看你瘸了,看不上你了吧。” “彭秋,今天可是祁老的寿宴,你对着人家孙媳妇说这些话,不太好吧?”旁边一个瘦削的男人说道。 彭秋顿时不乐意了,冷冷瞥了那人一眼,“什么孙媳妇不孙媳妇的,他们连婚礼都没办呢。” 闻远觉得这个场面实在好笑。 “彭秋,你应该知道这是在祁家。你要是想对我做点什么,不出半分钟就会有人知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笑话,当初你多么的趾高气扬,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跟祁瑾然连婚都结不成了!” 闻远歪了歪头,“彭秋先生,我希望你有一点法律常识,我跟祁瑾然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婚礼举不举行,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婚礼还不是取消了,估计他也觉得……跟坐在轮椅上结婚的你很丢脸吧!” 闻远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露台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祁瑾然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彭秋,我想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随便靠近闻远。” “祁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看闻先生一个人在这儿闷,想陪他聊聊天而已。”彭秋佯装无辜。 “他不需要你陪。”祁瑾然面无表情。 彭秋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他们跟彭秋不过是塑料好友,表面和气暗地里插刀的那种。现在见他颜面受损,都有些幸灾乐祸。 彭秋脸色煞白,转头瞪了嘲笑他的那些人一眼,快步离开了露台。 其他人做贼心虚,也赶紧溜走了。 “刚刚没事吧?”祁瑾然不放心地摸了摸闻远的脸。 “没事,出来看看戏也挺好的。” 祁瑾然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玫瑰园,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小远,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是什么啊?”闻远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祁瑾然从外套的暗兜里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放在他手心。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了 第45章 黑丝绒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钻戒。 闻远看着那枚钻戒,眸中划过巨大的震惊和惊喜。 “瑾然,你之前不是已经给我送过戒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买一枚?” “之前那枚戒指是订婚戒指,今天我送你的是结婚戒指。领证这么久,我一直没跟你求过婚,今天算正式求婚。” 祁瑾然说完那句话,便单膝跪地,仰头看向轮椅上的闻远。 “小远,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男人的目光坚定而明亮,炽热而熠熠生辉。闻远看着他的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下无尽的热情和爱意。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充满了胸腔,闻远接过戒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当然愿意。” 祁瑾然面露狂喜,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把那枚结婚戒指给闻远戴上,用力抱了抱他。 “小远,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闻远摸了摸他的脸颊,忍不住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祁瑾然的黑眸更加幽深,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激动地吻住了男生的唇。 两人正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郁恒干咳了两声,在玻璃门后停下。 闻远先看到郁恒,连忙推开祁瑾然。 “你小子,原来是跟这儿求婚来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郁恒满脸都是促狭的笑容。 祁瑾然慢慢站起身,“不打扰,到时候还需要你来做主婚人。” 郁恒顿时不乐意了,“我可不想当主婚人,我这么年轻帅气,应该当伴郎才对。” “小嫂子,你说是不是?”郁恒看向闻远。 “是,不过郁总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这么贵的伴郎我们可不一定请得起。”闻远调侃他。 郁恒哈哈大笑,“放心,给你们当伴郎,我不收费。” 闻远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祁瑾然,说,“到时候我们也邀请罗浩锌吧。” 上次做婚礼请柬的时候,他们跟罗浩锌还不熟,因此没有发请柬给罗浩锌。现在既然郁恒对罗浩锌念念不忘,闻远也有心推他一把。 “你们还真是会为我着想呢。”郁恒哭笑不得。 “反正婚礼推迟了,不用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规划。”祁瑾然推着他的轮椅往里走。 到了会客厅,见到闻远的父母。叶霞看到闻远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亮闪闪的钻戒,忍不住诧异道,“小远,你这枚戒指是?” “是瑾然买给我的,这是结婚戒指。” 叶霞顿时全明白了,之前祁瑾然跟闻远领证领得仓促,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遗憾。没想到,祁瑾然又重新跟闻远求婚,还买了新的戒指,这彻底让她放下了心。 “瑾然,为什么外公外婆那边的亲戚都没有人过来呢?”跟客厅里的叔叔伯伯打完招呼,闻远有些惊讶的看向祁瑾然,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问。 祁瑾然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微暗沉。他母亲那边的亲戚已经很多年不跟他们家来往。而具体原因,还要追溯到当年的车祸。 “当时出车祸的时候,我母亲解开了安全带,把我抱住,才让我没有受更重的伤,但是我母亲因此牺牲在那场车祸中,如果她没有解开安全带,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些隐情,他踌躇了几秒,试探地看向祁瑾然。 “所以,外公外婆他们,是觉得没办法面对你们,才不来往的吗?” “我母亲是他们的小女儿,他们非常宠爱她。尤其是我外婆,当年听到我母亲出车祸去世的消息后,因为受到刺激,没多久就引发脑溢血去世了。” “从那之后,我外公跟舅舅一大家子都搬去了国外,再也没有跟我爷爷这边的亲戚往来。前几年,我外公也去世了,当时是我舅舅通知的我们。等我和爷爷赶过去时已经太晚了,没有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 祁瑾然的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闻远听着他的话,心也不自觉揪紧了,替他感到难受。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舅舅会过来吗?” “喜帖我已经发出去了,他们来不来我也不确定。” 闻远见祁瑾然神情惆怅,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瑾然,不要难受,你还有我呢。” 祁瑾然笑了笑,“我知道,放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没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话是这么说,可闻远还是觉得,这件事在祁瑾然心中是一个很深的伤疤。母亲去世已经很难受了,结果外公外婆还因此跟他疏远,就连舅舅一家人也搬去了国外,男人心底怎么可能不介意。 那晚回到别墅,闻远找出手机里白天从爷爷那儿问来的联系方式,联系了祁瑾然的舅舅,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他。 他不知道祁瑾然的舅舅会不会回复,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在他们的婚礼上,祁瑾然的舅舅一家人也能来参加,让瑾然的生命中不再留有遗憾。 闻远原本不指望这封远渡重洋的信能够收到回复。没想到两天后,他例行查看自己的邮箱,竟然看到了祁瑾然舅舅的回复。 对方说已收到他的来信,到时候婚礼日期确定下来,会回国参加他们的婚礼。 闻远激动得不行,连忙把回信页面给男人看。 “他们一直没有回我的喜帖,听说婚礼取消也没有说什么,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祁瑾然眼底有一丝喜悦,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有些许忧虑。 “瑾然,你在担心什么?”闻远看着她。 祁瑾然勉强笑了笑,“也说不上是担心吧,只是我太多年没见过舅舅了,大概是近乡情怯。” 他对舅舅只有小时候的记忆,只知道男人那个时候很宠爱他,经常把他高高抱起来放在肩上。其余的记忆就不多了。 “放心吧,舅舅应该也很想见到你,你不用多想。”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月后,闻远的石膏就可以拆了。他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这一天。下午,从医院拆完石膏出来,闻远兴奋的不行,虽然拆了石膏,但是他的腿还不能跟从前一样,有时候还是需要借助拐杖助力。不过这已经让很高兴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快发霉了。 “你确定要回学校上课吗?”晚上,祁瑾然坐在卧室的床上给他吹头发,不放心的看着他。 “当然啊,我都请了快两个月的假了,再不去就要期末考试了。”闻远动了动自己的右腿,站起身,走了两步给他看。 “我现在的腿能走路,而且我听季宏说不久后就是校庆,一百一十周年了,很难得的。” 祁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前两天,他还收到了T大校长发来的邀请函,邀请他去参加校庆的校友代表演讲和之后的校庆晚会。这一次晚会的规模比之前的元旦晚会还要盛大,会邀请许多知名的校友来参加,可以说是t大百年一遇的盛会。 男人想起来闻远是音乐社的,眸光闪了闪,“你不会又要上台表演节目吧?” “你怎么知道?” “不行,你的腿还没全好怎么能上台。” “可是我听庄杰说你会去参加校庆啊,如果不上台表演的话,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唱歌给你听?” “上次你来看我表演,我都没看到你,这次我一定要把这个遗憾补全。” 看着闻远亮晶晶的眼睛,男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当然恨不得把闻远锁在家里,让他躺在床上哪里也不去,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风险,可是他也知道,闻远不是娇滴滴的金丝雀,是翱翔于天际的雏鹰,不会让他关在笼子里驯养。 “可以,但是每天上下学,我亲自接送。”男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老公,你太好了!” 祁瑾然听到他的称呼,眸光微暗。 “你刚才怎么叫我的?” 闻远笑了笑。“怎么了?还不让我叫啊?” “当然不是,以后在外面,你也可以这样叫。”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呢。” 男人果然遵守承诺,从闻远回学校后,每天都亲自接送他上学和放学。季宏看到,连连感叹他御夫有术。 “我以为他会让司机来接你呢,没想到竟然还亲自来。闻远你也太幸福了吧。” 闻远坐在吉他社的排练室里,拨弄着手里的吉他,微微笑了笑。他正要说话,新上任的社长忽然走了过来。 “闻远,我听说你是一个人弹唱?”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闻远几个月没来学校,并不知道音乐社怎么会突然换了社长。他跟现任社长不熟,平时也不怎么打招呼。对方突然来找他,他自然一脸茫然。 “我们这次校友里有一个明星也要表演节目,他正好需要一个会弹吉他的帮他伴奏,你有没有兴趣?” 闻远还没说话,季宏先帮他开口问,“什么校友啊?叫什么名字?” “周云倾,你听说过吧,现在特别火的一个明星。” 闻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周云倾,这半年,打开电视,周云倾的广告随处可见。顶着t大学霸的头衔,加上俊秀精致的长相,周云倾走红的速度非常快。特别是之前跟电视剧女王苏兰的新戏上映后,更是圈了一大波粉。 季宏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云倾又要回学校了。不好意思,我们闻远是单独弹唱,不需要任何的吉他伴奏,就算是明星也不行。” 社长是个追星女孩,也是周云倾的路人粉,听到季宏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她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蔑视,“你搞错了吧,是你们给周云倾伴奏,他能来学校演出,已经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出场费有多贵?让你给他伴奏,是看得起你。” “不好意思,我的腿不方便,只能独立弹唱,没办法跟人合作。”闻远没什么表情。 女孩这才意识到闻远好像一直都是坐着的姿势,很少见他站起来。她忍不住看了眼闻远的腿,有些怀疑道,“你既然腿受了伤,那还上台干什么?咱们吉他社又不缺人?” “拜托你搞清楚,是你们副社长非求着闻远让他上台表演的!不是闻远主动来的!”季宏满脸无语。 副社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争吵,连忙走了过来,打圆场。 “社长,闻远的确是我请过来的,他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腿受伤了,所以只能坐着弹唱。不过我保证,只要闻远一上台,绝对是全场的高潮。去年,红遍网络的那个元旦晚会cut你看到过吧?当时就是闻远弹唱的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要不是他,我们T大的晚会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 女孩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她自从迷上周云倾之后,对周云倾这个前男友就越发厌恶,总觉得是闻远先抛弃了周云倾,自然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现在闻远居然拒绝了,他正巴不得呢。 “行吧,那你们好好练,不要到时候给学校丢脸。” 女孩撂下这句话,昂着头,满脸趾高气扬地出了排练室。 “这都什么人呐这是?”季宏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满脸不爽。 “算了,人家是新来的,估计也不知道我跟周云倾那段过去。” 一般人要是知道他跟周云倾以前的关系,肯定不会让他们同台的。 季宏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闻远,“说起来校庆马上就到了,你老公到时候会不会也来呀?” “嗯,他说会来。” “那就太好了。我还等着男神过来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呢。” 闻远很是无语,“你脑子里成天除了想着吃还有什么?” “被富婆包养啊。”季宏嘿嘿一笑。 五月,正是阳光灿烂,鲜花绽放,蔷薇争奇斗艳的时候。 这天是T大一百一十周年的校庆日,校园里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挂满了迎接校友的红色横幅,林荫道上还设有各种卖纪念品的摊位,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黑色宾利慕尚在南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伸了出来。男人先下了车,这才走到另一边,替闻远拉开车门。 闻远背着吉他,被祁瑾然扶着,从车里走了出来。 “你不用扶我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走路了。” “陈医生说,你可以慢慢走,但是不能激动,更不能跑和跳,明白吗?” “知道了,我先去排练室。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演讲的。” “好,我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位置。你要是不来,知道晚上什么后果。”祁瑾然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放心吧,我肯定准时去。” 校友演讲在学校的科技厅举行。祁瑾然跟庄杰到那儿的时候,校领导已经都在了。 “祁总,可算等到你了。”校长和副校长走上前,跟他热切的握了握手。祁瑾然每年都会捐款上亿给学校,他们自然把祁瑾然当成模范校友,怎么巴结都不为过。 “今天还有另外一位校友也会跟您同台演讲,他就在您之后上台。”校长看向从身后长廊走过来的高挑俊秀的青年,笑着道,“云清,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祁总,现任祁氏集团的CEO。” “祁先生,又见面了。”周云倾衬衣上挂着一副茶色墨镜,被助理和经纪人簇拥着,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刻意伪装的笑容。 祁瑾然没想到学校竟然也请了周云倾过来,他心底有一丝不悦,然而在校领导面前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周先生,好久不见。”他面无表情地跟男人握了握手。 “原来两位认识啊。”校长笑着道。 “何止是认识。”祁瑾然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我们可是很熟呢。”周云倾皮笑肉不笑道。 半年不见,周云倾比之前成熟许多,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厌恶和排斥。就算跟祁瑾然握手,脸上也带着虚假的和善笑容。 “校长,我有个不情之请。”祁瑾然突然看向一旁的校领导。 “你说。” “我想跟周先生换一下演讲的顺序,我来最后一个演讲,可以吗?” “为什么呢?”校长不太理解。他没有把祁瑾然安排在最后一个,就是怕听到后面听众会觉得疲劳,兴致不高,所以他才把最能带动气氛的周云倾放到了末尾压轴。 祁瑾然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无奈道,“是这样的,我家里那位有点事情,一时半会儿赶不来,但是他一直嚷嚷着要听我的演讲,所以我想把时间往后推一点,让他也可以看到。” “你家里那位……”校长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瑾然,原来你已经成家了呀,那我可真是要恭喜你,好吧,那你就最后一个演讲。” “谢谢校长。” 周云倾看着祁瑾然脸上带笑的模样,只觉得心底像扎了一根刺一样。他当然知道,祁瑾然所谓的我家那位指的是谁。 “云倾,我们该去补妆了,待会你要上台。”经纪人在身后提醒。 周云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几位校领导打过招呼,便去了后台。 闻远在排练室练了一会儿吉他,刚拿出手机看时间,就收到了祁瑾然的短信。 ——你四点半再来,我的演讲排到那个时候了。 闻远有些诧异,他之前不是说四点才演讲的吗,怎么又推迟了?不过既然祁瑾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多问,回复道: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不用提前来,准点到就好。 闻远:知道。 第46章 闻远在排练室练完吉他,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四点一十。他想到祁瑾然的叮嘱,便收拾东西,从音乐社出来,骑着单车去了科技馆。 宿舍其他三个人已经到了,在门口看到闻远,纷纷朝他招手。 “闻远,你有座位吗?我们这边还留了一个,你要不要坐?” 闻远不好意思的笑笑,“瑾然留了一个前排的位置给我,不好意思。” 季宏打趣道,“这有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来我们用不着为你操心了。” “进去吧,瑾然的演讲马上就开始了。” 科技馆的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学校的学生,前排都是领导和知名校友的座位。闻远跟几位校领导打过招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 校长不怎么认识他,看到他坐在中间的位置,忍不住道,“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坐错了?这好像是祁瑾然家属的位置吧?” 之前祁瑾然提到自己成家了,并没有说另一半的性别。因此校长根本没把祁瑾然的伴侣往同性方面想。 校长虽然不太认识自己,但闻远却是认识他的。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校长,其实我就是祁瑾然的家属。” 校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 他视线下移,很快就看到闻远手上闪闪发光的钻石,顿时全部明白了。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那小同学,你赶紧坐吧。” 这个瑾然,找老婆竟然找了学校的学生,这小子口风倒是挺紧的。不过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校长在内心感叹。 台上传来一阵响动,闻远抬头一看,发现是高挑俊美的男人大步走上了讲台。祁瑾然在装饰了鲜花的演讲台后站定,他目光微垂,扫视了一下前排的座位,对上闻远的视线后,深邃的黑眸中顿时染上了很浅的笑意。 祁瑾然整了整自己的衬衣领口,微微挽起袖子,银色的袖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尊贵和儒雅。看到他出现,中后排的学生都激动地开始欢呼,尤其是后面的女生,甚至有人举起了有他画像的手幅,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男人微微一笑,示意台下安静,他试了下话筒,便开始演讲。 “各位同学,各位校友,各位领导。大家好,这是我第二次来母校了。还记得上一次来是去年的时候,尽管学校承载了我太多的珍贵的记忆,但七年没有回来,那个时候,学校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陌生。而这一次我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在这里。” 他说话声微微停顿了一下,看向台下的闻远。中间有女生忍不住开始起哄,喊出了闻远的名字。 闻远坐在椅子上,感受周围校领导的目光纷纷射向他,脸颊红得冒烟,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半张脸。 他哪里想到,祁瑾然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间接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男人等台下恢复平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相信,对于每位同学来说,都跟我有着类似的经历。我们喜欢一个学校,喜欢一座城市,不仅仅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因为它承载的记忆和情感。因为我们在学校或者是在城市里。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丰富多彩的生活经历,才让学校,才让这座城市,变得弥足珍贵。我想,建筑的意义也是如此。建筑提供了人们生活和交往的空间,让冰冷的钢筋水泥变得有了意义…… 闻远看着台上丰神俊朗的男人,只觉得他像一个耀眼的发光体,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男人的口才绝佳,逻辑清晰,演讲内容却又不是干瘪的说教,而是引用了各种生动的例子来论证,台下的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 “校长,你有没有发现,瑾然这次的演讲稿比上次可是有趣多了。”副校长在一旁笑道。 “是啊,上次让瑾然来讲的时候,他可是不太情愿,我让老刘请了他好久他才过来。这次就不一样了,我刚把校庆通知发过去,人家就主动来问我要不要做演讲。看来成了家,果然是不一样啊。” 虽然校领导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但是闻远总觉得他们意有所指。等祁瑾然的演讲结束,他的脸还是热的,热度怎么都消退不了。 校友演讲结束,接着便是校领导上台发言,然后整个校庆开幕仪式就结束了,重头戏就剩晚上的校庆晚会。 闻远跟着人流出了科技厅,正要去后台找男人时,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本来就走得不怎么稳,瞬间重心失衡,差点往前栽倒时,一双胳膊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闻远转过头,发现是一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莫名的熟悉感让闻远往下看了看,下颌的线条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闻远顿时认出来了,这个人是周云倾。 他如临大敌,连忙甩开周云倾的手。 “我好歹帮了你一把,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冷漠吧?”周云倾苦笑道。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走路成这样了?” 周云倾之前一直在剧组拍戏,是以闻远出车祸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一个小车祸而已,没什么。”闻远并不想跟他多说,加快脚步,往后台的方向走。 周云倾大步追上来,在他身后问道,“祁瑾然是怎么照顾你的?你的腿都成这样了,他不让你在家休养,竟然还让你来学校?” “周先生,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祁瑾然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周云倾。 看到男人出现,闻远连忙走到了他身前。 “瑾然,你刚刚的演讲实在太精彩了,我听完之后学到了很多。”闻远满脸钦佩。 周云倾看着闻远完全视自己为无物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有些酸苦。 “还好,就是随便讲了一些东西而已,你饿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你晚上还要表演节目。”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没有一个人理会周云倾。男人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还想上前再挑衅几句,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待会儿还要跟王导他们吃饭啊?”那头是经纪人焦急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都回母校了,还不能让我有点人身自由吗?”周云倾皱了皱眉,十分不爽。 挂了电话,忽地想到什么,周云倾笑了笑,走到闻远身边。 “闻远,那就晚上见吧。” 反正他也要表演节目,在后台不怕没有机会跟闻远说话。 看着周云倾上了保姆车,祁瑾然的神色十分阴沉。 他还是算错了一步,没想到周云倾竟然也会在校庆晚会上表演节目。 “瑾然,在想什么?去吃饭吧。” 祁瑾然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闻远上了车。 校庆晚会七点半准时开始。当天边的天空呈现出深蓝色时,大礼堂里已经坐满了来看晚会的校友和学生。这次晚会的负责人考虑到闻远的腿活动不便,没有把他安排到最后一个压轴,而是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闻远正在后台的休息室里调试吉他时,一个身影忽然走了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 闻远转头一看,休息室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有周云倾站在他面前。 “不用了,周大明星出场费这么贵,我可不敢让你帮忙。” “小远,难道你还对我有什么怨气吗?”周云倾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他巴不得闻远还恨着他,至少,这说明闻远还是在意他的。 “我听说,你跟祁瑾然的婚礼取消了。是因为你的腿伤吗?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他果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值不值得托付,我比你更清楚。”闻远垂下眼睫,拨了拨吉他的琴弦。 “周大明星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怕被八卦小报拍到,明天上新闻头条吗?”男生语调讽刺。 “小远,你是在担心我的形象吗?”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想跟你出现在任何一个八卦小报中。” 周云倾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进入娱乐圈就是为了闻远,可是他现在似乎发现,即使他已经走红,拥有比之前多数十倍的财富和影响力,可闻远似乎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那个祁瑾然就这么好,值得闻远为他付出这么多? “你腿都这样了,还要上台表演,是因为祁瑾然要求的吗?” 闻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错了,他跟你不一样,他不会强求我做任何事,上次的表演留下了一些遗憾,我想这次亲自唱给他听。” 周云倾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闻远,下一个就该你上台了,出来候场吧。”是女主持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来。”闻远背着吉他,绕过周云倾,大步走了过去。 周云倾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不放心地跟了过去。他看得出来,闻远的右腿走路时明显没办法正常受力,他怕他出什么事,干脆在台下盯着他。 闻远等着主持人报幕完,便走上了舞台中央。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高脚凳,他站在凳子前,把吉他抱在胸口,头顶的聚光灯打下来,衬着他的面容英俊而柔和。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蓝色牛仔裤,干净清新得就像是夏天的一缕风。祁瑾然微一抬头,就看到男生的黑眸正凝视着他,眼底带着明亮的笑意。 祁瑾然仿佛瞬间回到了元旦晚会的那个夜晚,那个令他怦然心动,手足无措的时刻。只是那晚,他不敢直视台上闻远的面容,似乎是害怕自己会沦陷在那双澄澈通透的眸子。而今天,他却可以毫不避讳的直视男生的眼睛,所有无法说出的爱意都在交汇的视线里。 闻远朝台下鞠了一躬,拨了拨吉他,回到座位上,调整了一下话筒,便开始弹唱。 他这次选的是一首空灵轻快的英文歌,旋律朗朗上口,随着吉他的和弦被拨动,轻柔磁性的歌声在大礼堂上空缓缓响起:It\'salonely,lonely,lonely,lonelyNight. ineedalittledistraction.youarheone. alittledistraction…… 观众很快就沉浸在了他动听的歌声中,一时间,观众席上静得针落可闻,后排有闻远的迷妹们不自觉举起了双手,随着他歌声的旋律,慢慢晃动。闻远看着台下的闪光灯,想到男人就在前排注视着他,歌声越发的温柔缱绻。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甚至还有观众沉浸在他的歌声中无法自拔,高喊着再来一首。 闻远致谢完,正要下台,忽然发现台下竟然站着周云倾,他脚步微顿了一下,视线很快移开。 他背着吉他,放慢脚步,小心地走下台阶,正要跨到最后一步,踏上平地时,另一头,音乐社的社长苏念推着一个放了各种音乐器材的小推车走了过来。 他以为苏念应该会避一下他,没想到那个小推车竟然直直朝他开了过来。闻远避让不及,被小推车的一角擦过,身体失去重心,狼狈地倒在地上。 几个工作人员连忙围了过来,关心的看着他,“闻远,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苏念,你怎么搞的?明明看到闻远要下台,你还推着车过来干嘛?”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那个方向没有把握好。”苏念眨了眨自己的双眸,有些委屈道。 “就是擦到了一下而已,我哪知道他一下就站不稳了。” “他的腿受了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苏念耳边响起。女孩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周云倾后,眼睛里冒出了兴奋的光。 “周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他开口,光凭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外貌,她一时都辨认不出来。 周云倾懒得理会她,直接穿过人群,走到闻远面前,弯下腰,关心的看着他,“你腿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闻远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他抬头看向苏念,目光有些冷。之前那一次,苏念对她冷语相向,冷嘲热讽,他还可以忍,毕竟是女孩子,他也不想跟他计较。可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苏社长,不好意思,从今以后,我退出音乐社。” “退就退,我们社又不缺你这一个人。”女孩有些不爽。 她觉得闻远也太装了,而且还是在周云倾面前,她明明看他的腿能正常地走路,不过就是走慢了一点,不至于被推车撞一下就摔得那么的夸张。 副社长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走了过来,他早就忍这个社长很久了,苏念之所以能当上音乐社的社长,完全是因为她跟学生会的会长是男女朋友,走关系进来的,他们全社上下都不服她,现在见闻远退出了,他满腔愤概,也跟着道:“那我也退出音乐社吧。” “行,那我也退出。”去年元旦晚会跟闻远合作过的一个吉他手也走了过来。 苏念怎么都没想到情况会恶化成这样,更没想到闻远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行,她承认闻远刚刚在台上唱的是不错,可是也不至于他一走,音乐社其他人也跟着他走吧? “闻远,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逼着你退出。这样吧,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退出音乐社好不好?”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苏念决定先暂时妥协。 “他没时间参加任何社团。”身后忽地响起男人冷冽低沉的嗓音。 周云卿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出现得这么快,刚听到那个声音,祁瑾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掰开他扶着闻远的胳膊,冷冷道,“周大明星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 男人微一弯腰,直接把闻远打横抱了起来。副社长拿起旁边的吉他,连忙跟了上去。 “瑾然,我自己能走的,你不用抱我。”闻远明显感觉到祁瑾然在生气。 祁瑾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腿的手紧了紧,出了大礼堂,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司机已经在里面等了。祁瑾然大步走到车边,先把闻远放进了后车厢,这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副社,谢谢你啊。”闻远接过副社长递来的吉他,朝他笑了笑,“其实你没必要跟我一起退社的。” “没事,我早就看那个关系户不爽了,退了就退了吧,我也大三了,没那么多时间去社团。” “老张,开车。”余光瞥见周云倾也跟了出来,祁瑾然面色更冷。 车子很快发动,出了学校,往水榭居的方向开去,中途,祁瑾然给陈致鸣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尽快过来。 刚回到水榭居,陈致鸣就到了。他给闻远检查了一下腿,合上药箱,看向祁瑾然。 “恢复得很好啊,半点问题都没有,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喊过来干嘛?我晚上还有手术呢。” “以防万一。既然你赶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算了,我开车过来的。”陈致鸣无奈一笑,看向闻远,“你也劝劝你老公,不用这么紧张,好吗?” “嗯,麻烦你了。”闻远尴尬地笑笑。 送走陈致鸣,闻远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份期末论文没写,连忙回了自己房间。 他在电脑前坐下没多久,房间里就多了一个身影。 祁瑾然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看到他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胸口那股苦闷、酸涩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晚去一步,会看到什么?抱着闻远的那个人,会不会成了周云倾? 为什么回来后的闻远什么都不解释? 他要亲口听到他说他跟周云倾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他才能放心。 “瑾然,你怎么来了?”他站了好一会儿,闻远才注意到他。 “周云倾跟你说什么了?”祁瑾然垂眸看着他。 闻远敲键盘的手一顿。 “他没跟我说什么,只是看到我摔倒,顺便扶我一把。” 祁瑾然脑中闪过那只放在闻远腰上碍眼的手。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第47章 闻远明显能听出来,男人的语气中包含着强烈的不满。 “当时你不是在看节目吗?我不想打扰你,所以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应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而不是去寻求别人的帮助。”祁瑾然顿了顿,又道,“尤其是你前男友的帮助。” 闻远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醋味,连空气中都带着酸。他笑了笑,看向祁瑾然。 “瑾然,你放心,我跟周云倾真的没有什么,他当时只是看我摔了一下,扶我一把而已。好,没给你打电话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男人听到他解释,阴沉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那个音乐社的社长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为难你?”男人不放心道。 闻远正要跟他解释前因后果,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远,苏念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你放心,以后这个人不会再烦你。 祁瑾然也看到了那条短信,虽然是陌生号码,但从发信人的语气就能看出来,这是周云倾发给闻远的信息。 他俊美的脸顿时变得十分阴沉,忍不住走上前,抢过闻远的手机,把那个号码直接拉黑,短信也一并删除。 他被怒火和妒忌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么的不理智。闻远被他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那条短信已经从他的收件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把它删掉干嘛?我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呢?”闻远满脸不解,又有些愠怒。 “不用问,苏念就是那个社长的名字吧,她的事我来解决。” “你——”闻远被他给气到了,他没理会祁瑾然,自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副社长,快就了解到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后台的风波刚刚过去,苏念就在学校的BBS上被人爆出来脚踏两只船。苏念不仅在T大有一个当学生会长的男朋友,还在游戏里跟人聊/骚,让游戏里的男朋友花大价钱给她买装备。不知道是谁把她的游戏小号和聊天记录都挂了出来,那些赤/裸/裸的聊天记录成了最直接的证据,她根本无法反驳。 被人戳穿自己的真面目,苏念也没脸待在音乐社了,主动请辞,而学生会长当晚就跟她提了分手,论坛里也是骂声一片。 “闻远,我看到那个帖子真的是太解气了!这个女的天天一副以为自己比谁都漂亮,谁都看不起的样子,现在遭到报应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位牛人干的。” “长得清纯又漂亮,还以为是什么校园女神呢,结果私底下竟然脚踏两只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副社长感叹道。 “闻远,既然他已经退社了,要不你回音乐社吧?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社长他快毕业了,所以辞去了社长的职位,你可以来当社长。” 闻远静静听着,副社长邀请他时,他还没想好说辞,正踌躇时,突然手机再次被男人夺走。 “我上次说的很清楚,闻远不会再参加任何社团。同学,请你理解。”男人的声音冷硬而干脆。 “你干嘛代替我做决定?”闻远愤怒地看着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不是那个音乐社团,也不会有这些破事,离开正好。” “祁瑾然!”闻远第一次大声的、气愤的喊他的名字。 “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多了吗?你又不是我爸,为什么要这么管着我!还有你为什么要删我的短信?你不能这样!” “那是周云倾发来的短信,所以我不能删?”祁瑾然冷冷看着他。白天的事情对他而言,还是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这跟谁发来的短信无关,你就是不能拿我的手机随便删短信。就算我们是伴侣关系,你也不能这样。因为这是我的隐私。” 男人从没见到闻远这么生气过,男生的眼眶似乎都红了。或许,他真的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一碰到周云倾的事情,他就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我要写论文了,你出去吧,不要待在这里。”男生气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下。 男人目光微沉,不甘的看着他,见闻远态度坚定,胸口起伏了几下,不怎么情愿地走出了卧室。 等男人离开,闻远盯着电脑,脑袋里一时乱糟糟的。他怎么都想不到,今天在后台碰到周云倾,被他扶了一下,就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早知道他当时应该坚决的推开周云倾,不跟他有一点接触。可是祁瑾然这个家伙醋劲也太大了,他以前可没发现他这么爱吃醋。 闻远又气又恼,他打开文献综述,强迫自己看书,不再去想白天发生的事。 论文一写,就写到了深夜,等他完成最后的文献引用部分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中途薛荣进来送过一次水果,要让他早点休息,不要太累。闻远眼睛已经看花了,决定明天再改不完善的地方。他打开门看了看,隔壁卧室的灯还亮着,显然男人还没睡。 他还在跟男人赌气,不太想去隔壁睡,可是他的杯子,牙刷,还有他最爱的胡萝卜抱枕,都在隔壁的卧室里。他得先把它们拿回来才行。 闻远悄悄推开门看了看,祁瑾然没有在卧室里,似乎是在浴室洗澡,隐约的水声从那头传来。闻远放下了心,悄无声息的走进房间,正要去拿大床上的抱枕,忽的背后一股力道猛的袭来,将他压在了床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翻了过去,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男人闭着眼,狠狠地咬着他的唇,手指在他的头发、脖子里不住摩挲,用力得几乎要把他的脖子掐断。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上,闻远被他咬得嘴唇都破皮了,轻微的撕裂的痛感从唇上传来。他一睁眼就对上男人暗沉如夜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欲,像是山林中野狼的眼睛,窥探着自己的猎物,随时随地都要把猎物吞吃入肚。 闻远被他亲得呼吸不过来,极度缺氧,他伸手去推男人的肩膀,却发现指腹下的触感如同烙铁一样,他这才发现男人只穿着浴袍,带着水汽的肌肤散发着高热。闻远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脸颊通红,用腿踢了踢他。 “瑾然,你冷静一点,呜……” 他整张脸都陷在软绵绵的胡萝卜抱枕里,脊背上一层薄汗,衬衣扣子已经被祁瑾然全部扯开了,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跟祁瑾然做这种事,更不想成为男人发泄怒气的对象。 祁瑾然呼吸灼热,狠狠的咬着他的唇,又跟野兽一样用力地亲他的脸颊和脖子。听到闻远不住的哀求,他黑眸闪了闪,半响才冷静下来。 “对不起。”男人黑眸中浮现出歉疚和悔意,从闻远的身上离开。 刚才的冲动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从浴室一出来,他就看到男生在床边拿胡萝卜抱枕,他猜到闻远今晚不想跟他睡。可是,明明他那么渴望他,那么想要把他抱在怀里,触摸他的皮肤,感受他的体温,为什么闻远就是要远离他呢? 强烈的怒火和不甘瞬间席卷了他,导致他做出了后来的冲动行为。把闻远压在身下时,他感到了久违的快意,那种可以掌控自己最爱的东西,可以占有一切的快意。只是他忘了,闻远并不是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拥有他的全部。 闻远低头看了眼自己凌乱的衬衣,脖子上的红痕尤其明显。他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我去拿药箱给你清理一下。”祁瑾然愧疚道。 这家伙是属狗的吗?咬他咬的也太狠了。闻远在心底感叹,他磨了磨牙,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用了,反正明天就好了。”他理了理衣服,坐起身,拿起自己的抱枕,又去洗手间里取自己的牙刷和水杯,东西都拿齐后,他沉着脸,愤愤不平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冷战就这么开始了。 早上,祁瑾然想送闻远上学,却发现闻远已经去了学校,他只好失望地先去了公司处理公事。 下午郁恒约他打台球,到了俱乐部,男人明显心情不佳。就连俱乐部经理热情的上来问好,他也脸色淡漠,没什么表情。 “哟,这是谁惹到我们祁总了?”郁恒握着台球杆,笑眯眯的看着他。 祁瑾然没说话,沉默的开球,先打了第一杆。清晰的碰撞声响起,被撞击的蓝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差一点就进洞,堪堪停在洞口的位置。 “你今天的手感好像不太好啊,这么简单的球都没打进去。”郁恒有些惊讶。 祁瑾然沉着脸,没有说话。 郁恒调整角度,弯下腰击了一杆,橙色的球漂亮地进洞,他吹了个口哨,准备打下一杆。 “看你这脸色,不会是跟小嫂子闹矛盾了吧?前两天才刚求完婚,怎么突然就闹矛盾了?” 祁瑾然冷哼了声,没有接他的话。 郁恒立刻明白了,祁瑾然被他戳到了痛处。 “你说说你啊,天天沉着一张脸,小嫂子能开心吗?就算是小太阳,也被你这颗冷冰冰的大陨石打击得没有热量了。” 祁瑾然想到昨天闻远说他管得太多,额头的青筋微微跳了跳。 “你也觉得……我管闻远管的太多了吗?” 他比闻远要大八岁,有时候在他眼里闻远就跟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很多时候都很幼稚。因此在他心里,闻远不仅是他的伴侣,也像他的弟弟。他有时候跟闻远说话,语气也会不自觉带上家长的威严。 “是啊,我听庄杰说你天天接他上学放学,亲爸都没这么贴心好不好!” “我只是不放心他。”祁瑾然擦了擦台球杆。 “那也不能这样啊,搞得人家太窒息了吧。”郁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又打了一杆,接着便站在一旁,看祁瑾然打球。 “瑾然,我比你恋爱经验要丰富一点,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就算是热恋中的人,有时候太粘乎,不是什么好事,两个人都是需要各自的空间的。在恋爱这方面你还是个新手,需要多学学。” 祁瑾然冷着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郁恒说的对,除了闻远,他只跟宁殊谈过,而那个人给他留下的只有心理阴影。关于恋爱,他并没有什么经验和心得。 他喜欢一个人就只会不断地对他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看着他疼,比自己受伤还要心疼;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那个人身边,几分钟见不到他,听到他的消息,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他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对,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闻远对他太重要了,是他暗淡生命中照耀进来的一束光。郁恒说闻远像小太阳,一点都没说错。在他这颗冷冰冰的,荒无人烟的行星上,那颗橙色的、的散发着温暖光亮的小太阳,是他唯一的慰藉。 “那你觉得我应该跟闻远怎么相处呢?”祁瑾然不耻下问。 郁恒一副“你这就问对了人”的表情。 “首先,不管你们俩谁对谁错,总之都是你的错。有错就赶紧道歉,哪里惹老婆生气了就赶紧改,先和好再说。” 祁瑾然表面上不太赞同,却在心底默默记下。 “其次,怎么样能哄老婆开心就怎么做,这个时候就不要考虑什么面子自尊问题了,要是老婆跑了,我看你到时候去哪哭去。” 祁瑾然觉得,他话糙理不糙。 “再有啊——”郁恒突然眯起桃花眼,嘿嘿笑了一声。他什么时候见过祁瑾然这么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一下他。 “再有什么?”祁瑾然皱眉,紧紧盯着他。 “改天去酒吧喝酒,你带着小嫂子一块来,我就告诉你。” “他不会去那种地方。”祁瑾然面无表情道。 “我就说你这人没情/趣吧,又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酒吧,就是去喝个酒放松一下而已。” 男人也看出来郁恒是在调侃他,索性结束这个话题,闷头打球。到第三局,他的战绩反而逆袭,赢了郁恒。 “这才打几盘啊?忙着走干嘛?” “不是你说要学会讨好老婆吗?闻远的吉他前两天摔坏了,我去帮他买个新的。” “哎哟,真是现学现用。”郁恒啧啧感叹着,目送他出了俱乐部。 闻远考完试出来,刚走到南门,就看到了树荫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他知道祁瑾然坐在车里,但是两人还在冷战,他不想主动妥协,于是装作没看见那辆车,自顾自己往前走。 他在林荫道下走着,黑色迈巴赫也在后面跟着,不紧不慢。 闻远走到拐角,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敲了敲车窗。 “张师傅,你不用每天来接送我。我坐出租车回去也是一样。” “那怎么行呢?闻先生,赶快上车吧,外面热。” 此时,后座传来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 “上车。” 闻远正犹豫时,身后响起其他车催促的喇叭声,原来是黑色迈巴赫占据了右转的车道,闻远不想在这里妨碍交通,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一进去他就发现后座上放着一个琴盒。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的琴盒,正要问祁瑾然他的吉他带来做什么,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个琴盒是全新的。 男人见他盯着那个琴盒,不自觉笑了。 “打开看看,买给你的新吉他。” 这两天闻远正在想买新吉他的事,他在网上比了好多家都没确定下来,没想到男人这么快就帮他买好了。 他神情犹豫,欲望艰难地同理智抗争,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他打开琴盒,就看到一把崭新的棕木色的吉他,躺在黑色琴盒里,散发着沉静的光泽。闻远看到上面的英文商标,黑眸中忍不住染上喜色。 这个牌子的吉他都是纯手工制作的,用的是最上等的木材,音色也非常的明亮优雅,在国内基本没有几家店可以买得到,没想到祁瑾然却帮他买到了。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 “这个很贵吗?花了多少钱?”闻远抚摸着光亮的琴面。 “不贵,你喜欢就行。” 闻远试探着拨了一下琴弦,发现音色果然明亮悠扬,格外动听。 “还生我的气吗?”祁瑾然静静的看着他。 其实闻远早就没生他的气了,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太惯着他,现在被男人这么一问,他脾气又上来了。 “我为什么生气,你自己不知道吗?”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歉疚道,“那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随便删除你的短信,也不该擅自替你做决定。” 闻远听到他的话,脸色总算好过了一些。 “没有了吗?” “还有,下次……你来拿自己的抱枕,我不会拦你。” 闻远听到他的话,瞬间就想起了那晚在主卧里,男人把他紧紧地压在身下,铺天盖地地吻他。他在自己身上咬的印子,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你最好是这样。”闻远咬牙切齿道。 闻远的气消了大半,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原谅男人原谅得太轻易了,吃完晚饭,他仍旧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而他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闻远从椅子上起来,慢慢的走到门前。 “干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外面。 “要不要出去散步?”祁瑾然问他。 闻远晚上吃得多,也想出去走走,他觉得这么跟祁瑾然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毕竟人家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且男人都道歉了,他也没必要再对他摆脸色,有台阶就赶紧下算了。 “好,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闻远换上了宽松的运动衣,刚出卧室门,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祁瑾然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垂眸闻着他身上甜丝丝的味道,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干嘛?不去散步了?”闻远脸颊发热,想挣脱他,却被男人更紧地搂在胸前。 “别动,让我抱会儿。”祁瑾然声音低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420:19:32~2021-01-2919:4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菠萝、倪小屁、貓攤爪爪餅、小小怪下士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射rry20瓶;浮生若梦10瓶;九七7瓶;阿凝5瓶;墩墩小可爱*^o^*2瓶;神兽的死忠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闻远于是一动不动,任由男人抱着。 “过几天,我要去B市参加烘焙大赛的决赛。” 听到闻远的声音,祁瑾然放开他,抬起头。 这几天光顾着花心思哄闻远,他差点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我陪你一起去。” 上次闻远就是因为从S市参加比赛回来,赶着回家,才会出车祸。这次他必须亲自陪闻远参加比赛,全程都盯着他,不让他掉一根头发。 “可是比赛会场是没有观众的,你只能在酒店等我,不会很无聊吗?” “不会,我可以在酒店处理工作。” 闻远笑了,“好吧,那我到时候跟怀特说一声,多买一张机票。” “机票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让庄杰安排。走吧,我们去散步。” 外面月色正好,一轮明月挂在深沉的夜空中,耀眼而夺目。 “这个暑假你有什么打算?”男人牵着他的手,边走,边问他。 闻远想了想,说道,“当然是继续学习烘焙啊,等我参加比赛回来,我就可以进入高阶班学习了。” “对了,前两天怀特跟我说他想开一个自己的烘焙餐厅,可能是甜品店那种形式,到时候我应该会过去帮忙。” “七月份举行婚礼,你觉得怎么样?”男人忽然问他。 闻远惊讶地“啊”了一声,“七月份会不会太快了一点?现在都已经六月底了。” “我不想再耽误下去,婚礼尽早举行,越快越好。” 闻远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他握了握祁瑾然然的手,笑着道,“好吧,我都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就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夏日的夜晚,蝉鸣喧嚣,凉风宜人。两人在外面逛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回到家。 回到自己的卧室,闻远乖乖地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了主卧。 祁瑾然已经洗好了澡,坐在床上看书。 闻远洗完澡,换了睡衣,磨磨蹭蹭地从浴室里出来。 倒不是他害羞,两人也结婚这么久了,什么亲密的事没做过。只是因为他的腿伤,他跟男人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亲近过了。这段时间,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祁瑾然也非常循规蹈矩。前几天的失控,大概是男人的极限。 闻远把头发吹干,在床上躺下,见祁瑾然还在看书,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 “还不睡觉吗?” 祁瑾然揉了揉眼睛,放下手里的英文书,轻嗯了一声。 关了灯,钻进被窝里,不等祁瑾然有什么动作,闻远就主动的往他怀里贴去。 祁瑾然跟之前那几天一样,只是克制的亲了亲他的唇,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闻远的腿伤其实已经彻底好了,他揪住男人的领口,忍不住用牙齿咬了咬他的脖子。 “小远,别这样。”男人的目光有些暗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闻远轻笑了一声,凑到祁瑾然脸颊边,往他耳朵里哈了一口热气,声音低哑,仿佛带着钩子。 “我的腿已经好了,没事的。” 其实祁瑾然前两天也问过陈致鸣,对方说,闻远的腿,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正常的走路和小幅度的跑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对方格外强调,夫夫生活只要不是太激烈,也不会对他的腿有影响。 见祁瑾然神情犹豫,闻远忍不住笑,“你前几天把我身上咬得都是红痕,现在怎么又开始装纯情了?” 祁瑾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窘迫。 男生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他脖子里,呼出的热气让他心里痒痒的,整个人又酥又麻。 “小远,这是你自己说的,待会儿不要后悔。”祁瑾然深深的看看他。 闻远点了点头,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祁瑾然顺势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压在身下,热烈地吻他…… 等一切结束,闻远嘴唇嫣红,脸颊汗津津的,整个人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祁瑾然从身后抱着他,轻轻吻着他的后颈和耳朵,闻远在他怀里动了动,忍不住转过身,面朝着他。 “累吗?”男人问他。 闻远摇了摇头,其实他觉得,祁瑾然还可以再放肆一点。 “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闻远笑了笑,微微挑眉,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行吗?” 祁瑾然冷哼了一声,把他压在身下,很快就用身体论证了他行还是不行这个问题。 最后一次结束,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光亮。闻远只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了,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整个人疲惫而满足。 两天后,就到了去b市参加决赛的日子。 去B市前闻远又去医院做过一次检查,照了x光和核磁共振,陈致鸣告诉他,他右腿里面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要注意的是之后不能承受剧烈的撞击,正常范围的运动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陈医生的话做保证,闻远彻底放开了手脚,该怎么动就怎么动。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有所顾忌了。 闻远跟祁瑾然提前一天到了b市,去酒店前,两人去看了看b市的古城墙,在上面玩了一圈,才回到酒店吃晚餐。张怀特比他们稍晚一点到达,他风尘仆仆地进了酒店,直奔宴会厅而去,看到闻远他们桌上的烤鸭,眼中直冒绿光。 这是他来B市最想吃的东西,还有炸酱面,羊蝎子火锅,豆汁,他都想尝一下。可惜,他来了这儿也是电灯泡一个,注定没有人能陪他打卡这些美食了。 “怀特,赶紧坐,吃点东西。”闻远招呼他。 张怀特点点头,放下背包,也不跟他们倆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嗯,这个烤鸭太香了,尤其是这个蘸料,特别好吃!”张怀特肚子里的飞机餐早就消化完了,饿得不行,什么吃到嘴里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祁瑾然难得没有跟他作对,见他饿得不行,还体贴地又加了两个荤菜。 “你们也吃啊,都看着我干嘛?”张怀特不解。 “其实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直没走,就是为了在这等你。” “等我干嘛?等着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祁瑾然勾了勾嘴角,看向张怀特,“听小远说,你想自己开一个甜品店?” “怎么,你要资助我吗?” “你的甜品店选好地址了吗?装修打算怎么弄?我不是资助,只是想帮一帮你。”祁瑾然语气诚恳。 张怀特嚼了嚼嘴里的烤鸭,没什么表情,“不用了,我还没确定好在哪开呢,暂时只是有一个想法而已。” “怀特,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在CBD的步行街——” “那儿太贵了,我应该会换个地方吧。”张怀特不自在地打断他。 “价格不是问题,我就想跟你说这个呢,不如我们合资一起开,怎么样?”闻远脸色认真。 张怀特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是你跟我一起合资,还是你老公跟我一起合资?” “我的钱跟他的钱有什么区别吗?”祁瑾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闻远拍了拍祁瑾然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他转向张怀特,郑重道,“当然是以我的名义跟你一起合资,瑾然他不会干涉的,只是提一些意见。” 张怀特点了点头,勉强道,“那就可以,你是我的徒弟,你跟我合作,我当然放心。别的外人就不用进来掺和了。” 听到“外人”两个字,祁瑾然磨了磨牙,阴恻恻的看着他。 张怀特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妥协道,“行,你是我徒弟的老公,也就算半个外人吧,听说你是搞建筑的,那不然,你帮我想想店面该怎么装修?” “瑾然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呢,他已经画了一份图纸出来,里面有好几个方案,你可以参考一下。” 闻远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图纸放到他面前。张怀特没想到祁瑾然的效率竟然这么高,他打开图纸看了看,发现那几份装修方案都很完善,细致到水电和管道都考虑好了。后厨工作间的设计也十分紧凑合理,各种大型烘焙设备也有地方存放,显然祁瑾然做这几份设计图时参考了不少专业资料。 堂堂祁氏集团的CEO,还有闲心帮他设计一个小小的甜品店,张怀特对他心服口服。 “祁总,现在还有个小问题,我已经请了设计师了,你这份方案——” “你放心,这是免费的,你喜欢哪一个直接拿去用就可以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张怀特笑了笑,说了句谢谢,把那份图纸收下了。他知道,男人愿意帮他,完全是因为闻远的关系。既然他已经答应跟闻远合资,那也不用对祁瑾然客气。 隔天一早,张怀特就跟闻远去了比赛现场,查看场地。 这次的决赛阵容比之前要激烈许多,是各个赛区的前十名参加总决赛,评委阵容也非常的豪华。组委会邀请了法国蓝带学员和雷诺特集团厨艺学院的八位资深大师作为评委。其中有五位都是获得过MOF大奖的顶级大师,都出自于雷诺特厨艺学院。总决赛的评审会主席,也是雷诺特集团的技术及创意总监,叫路尔特·里昂,一个胡子花白的法国人。 两人在前台签到,张怀特刚转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怀特,好巧,竟然会在这儿碰到你。” 闻远转头一看,就发现是一个瘦高的面目黧黑的青年,五官似乎有些熟悉。他突地想起来,之前看别的赛区的比赛视频时似乎见过这个青年的面孔。 “这不是y市的那个冠军吗。怀特,他怎么认识你?” 陈星宇走了过来,笑着看向张怀特。 “我跟怀特以前在法国的厨艺学院一起进修过,所以我们俩很熟。”陈星宇笑笑,又看向闻远。“你叫闻远是吧?我看过你比赛的视频,你的装饰做得非常出色。” “我可跟你不熟。”张怀特俊美的脸紧绷着,没什么表情。 说起他跟陈星宇的渊源,那可太深了。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还是对门,因此,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从小到大,他跟陈星宇一直就不对付。上学时陈星宇的成绩总是比他高上一名,他考第二,陈星宇就考第一。后来考大学也是,他去了剑桥,陈星宇就去了牛津,读的专业前景也比他更好。反正怎么都比不过陈星宇,张怀特一气之下干脆放弃了学业,转而去从事自己心爱的烘焙。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陈星宇毕了业,竟然也在空余时间学起了烘焙。这家伙半路出家,却学得比他还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拿过甜点世界杯的冠军了。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人生就笼罩在陈星宇的阴影之下,现在见到他,张怀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怀特,你说这话也太伤我的心了吧。你现在是在宛城吗?我妈还说让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吃饭呢。”陈星宇有些委屈。 闻远看了看张怀特,又看向旁边的陈星宇。大概是他的直觉吧,他总觉得这两人似乎会发生点什么。 “你不是在Y市吗?我可没空跑那么远去你们家吃饭。” “我爸最近工作调动,估计也会搬到宛城去,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又能做邻居。”陈星羽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可不乐意跟你做邻居。” 张怀特转头就走,心情无比烦躁。陈星宇的实力他非常清楚,这一次决赛最有可能跟他争夺冠军的就是陈星宇。 闻远看张怀特脸色不佳,连忙追上去。 “怀特,你还好吧?” “不好,我真是烦死了,怎么决赛会碰到这么个烦人的家伙,早知道我还不如不参加了。” “怀特,你别这么想,这个烘焙比赛我们毕竟准备了这么久,竞争对手有实力,我们才会进步得更快嘛。之前你说要放平心态,怎么一遇到陈星宇你的心态就放不平了呢?” 张怀特被他戳到痛处,一时无话可说。 闻远知道自己劝对了方向,他又接着道,“上次参加预选赛的时候你告诉我,做烘焙最重要的是心态,心态好了做出来的东西就会美味,如果你现在心态崩了,那下午的时候到了赛场上怎么办?” 外面的太阳毒辣,张怀特站在树荫下,深邃的绿色眸子眨动了两下。闻远说得没错,说不定陈星宇就是故意来挑衅他的,如果他中了他的计,心态崩溃,比赛的时候输给他,那岂不是正好遂了陈星宇的愿?他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闻远,你等着吧,下午我一定要让陈星宇好看。”张怀特摩拳擦掌,咬着牙道。 闻远见他这样,总算放下了心。 下午两点,国际烘焙比赛中国区决赛在激烈而紧张的氛围中正式开始。 很不巧的是,陈星宇跟他的助手的工作台正好分到了闻远和张怀特他们的隔壁。 于是,从在工作台后候场开始,张怀特的脸就是臭的。 “怀特,你是没信心吗?怎么耷拉着脸?兴致不高?”陈星宇在旁边笑着道。 张怀特冷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 这时,主持人开始宣布赛事的规则,每组选手将在三个小时内各做一款,面包、饼干、蛋糕以及巧克力甜品,外形,材料,装饰都不限,可以自由发挥。评委将主要从外形和口感两个方面打分,最后决出总冠军。 计时器一响,所有选手就紧张地开始忙碌起来。张怀特也顾不上跟陈星宇呛声了,着急地让闻远帮他准备材料。时间紧急,张怀特决定难度比较高的巧克力甜品和面包由他来完成,闻远则帮他制作饼干和蛋糕。 张怀特分离蛋液的功夫,偷看了眼隔壁,发现陈星宇面色严肃,正在融化白巧克力,他的助手在切柠檬和罗勒叶,旁边还有各种果酱。难道他们要做有果酱夹心的巧克力甜品? “闻远,帮我熬糖。”张怀特当机立断,决定做酒心巧克力。巧克力的外形很难做出花来,但内馅就不一样了,酒的醇香清冽和巧克力的丝滑甜腻是最搭的。 熬糖是制作酒心巧克力最关键的步骤,水的用量和温度的控制十分重要,决定着熬制出来的糖浆的浓度。闻远手里握着小锅的把手,脸上直冒汗。忽然,旁边响起一个提醒声。 “温度有点高了,把火调小点吧。” 张怀特听到陈星宇提醒,整个人差点炸毛,“关你什么事?这是比赛,保持安静!” “ok。”陈星宇乖乖闭上了嘴。 闻远发现陈星宇的提醒正是时候,再熬下去糖浆的浓度就太高了。他把火关了,小心地灌模,等灌模完成,才松了一口气。 “怀特,刚刚陈星宇也是一片好心,你别生气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假好心,这可是比赛!”张怀特气愤地揉着面团。 闻远无奈地笑笑,继续做他的曲奇饼干。 到了后期,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所有选手都铆足了劲在修饰甜品的造型,研究如何更好地摆盘。闻远把芝士蛋糕的奶油抹完,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三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等计时器发出滴滴的警告时,所有选手必须立刻停下动作,依次离场。会有工作人员把贴着标号的作品端到评委面前进行盲评,而选手们需要去外面的会场等待结果。 好巧不巧,陈星宇又坐在了他们旁边。这次他学了教训,没惹张怀特,而是跟闻远打了个招呼。 “你跟怀特配合很默契啊,上次的比赛视频我也看了,你俩的感情看起来挺好的。” 闻远总觉得陈星宇字里行间似乎在试探什么,他想了想,笑道,“他是我师傅嘛,师徒感情当然好。” “只是师徒吗?”陈星宇不太相信。 闻远把脖子上戴着的戒指拿出来给他看,“我已经结婚了。” “噢。”陈星宇黑眸眨了眨,带着笑意看向他,“恭喜。” “闻远,别理他了,他这个人烦得要死!”张怀特拉着闻远换了个座位。 刚坐下,比赛结果就出来了。张怀特组拿了冠军,他做的那款酒心巧克力被评为全场最佳甜品,陈星宇组拿了亚军,他做的丹麦面包被评为全场最佳面包。 明明拿了冠军,张怀特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 他知道,要不是陈星宇出声提醒,他们的酒心巧克力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完美。 领完奖出来,张怀特脸上也没多少高兴的神色。闻远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怀特,以后还会有比赛的,而且你跟陈星宇的实力本来就不相上下,你还会有别的机会证明自己。”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张怀特眨了眨眼,看着他。 闻远重重点头。 “行,那晚上陪我去喝酒。” 张怀特揽着他的肩,没走两步,就看到祁瑾然站在车前,显然一直在场馆外等他们。 靠,真是煞风景。 “恭喜你们拿了冠军。”祁瑾然说着话,视线却落在张怀特搂着闻远的手臂上。张怀特撇了撇嘴,放开手。 “饿吗?晚上想吃什么?”祁瑾然温柔地看着闻远。 第49章 “我想吃炸酱面,还有饺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男人黑眸中满是宠溺。 闻远又转向一旁的混血青年,“怀特,你是回酒店吗?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张怀特撇了撇嘴,“怎么,又想甩开我呀?我当然要跟你们一起去。” 张怀特正要往前走,背后忽的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 “怀特,你们都拿了冠军,怎么也不请我吃个饭呢?” 正是陈星宇的声音,他从场馆里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他的助手。 张怀特看到他出现,脸色一僵,“你来这儿干嘛?特地来嘲笑我的吗?觉得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就拿不了冠军?”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怀特,我相信你的实力。” “那就不要假惺惺的来这儿恭维我了,我可受不起。”张怀特神色冷淡,满脸都是嫌弃。 陈星宇旁边的助手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张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陈哥呢?陈哥之所以大老远的跑来b市参加决赛,还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 “小关,不用说了。”陈星宇打断他,面色不悦。 闻远见到这个场景,连忙道,“陈先生要不这样,你来跟我们一块吃饭吧,多个人也热闹一点。”又看向他旁边的助手,“你叫小关是吧?要不也跟我们一起来。” “不用了,我女朋友还在外面等我,你们玩得开心。”小关跟陈星宇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虽然很嫌弃陈新宇这个跟屁虫,但碍于闻远的面子,张怀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走,只好跟着三人一起上了车。 祁瑾然定的是一家做炸酱面很地道的餐厅。在餐桌上坐下,闻远先把菜单递给陈星宇。 “陈先生,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陈星宇和气的朝他笑笑,翻了眼菜单,点了两个炸酱面,两份小菜,又把菜单还给闻远。 “陈先生,你一个人能吃两份炸酱面吗?”闻远看到他点的单,有些诧异。 “我可吃不了,其中一份是给怀特点的。” 难怪呢,闻远记得张怀特最喜欢吃的就是牛腩面。 “看来你很了解怀特的喜好呀。” 张怀特不乐意了,抢过菜单,看了眼陈星宇点的东西,正好是他来B市最想吃的牛腩炸酱面。他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把菜单还给闻远。 “谁让你多管闲事。”他瞥了眼陈星宇。 “这怎么算多管闲事呢?我比你大一岁,照顾你也是应该的。”陈星宇笑容和熙。 “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还照顾我!”张怀特冷冷道。他还记得,两人一起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他是混血儿,学校里总有人给他取难听的外号,陈星宇还跟那些小孩一起笑过他。 “我是欺负过你,可是我也帮你出头了呀。”陈星宇大概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事,他小学那会儿的确是嘲笑过张怀特,可是后面,他就把经常给张怀特取难听外号的那几个男生打了一顿,后来他们再也不敢取笑张怀特了。 闻远生怕这两人在饭桌上吵起来,于是问陈星宇,“陈先生,我听说你是牛津毕业的,学的还是金融,对吗?” “对,我之前在华尔街的投行工作,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去学烘焙了。” “华尔街的投行?岂不是年薪很高,放弃那么光鲜亮丽的事业,不觉得可惜吗?”闻远是真的感到疑惑。 “还好吧,因为国内有对我而言有更重要的人,所以我就回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星宇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怀特。 张怀特冷哼了声,根本没理他,自顾自的埋头吃炸酱面。 陈星宇跟他说不上话,只好跟闻远和祁瑾然聊天,祁瑾然读研的时候也修过金融双学位,跟他有很多共同话题,两人很快就热络的聊起了国际期货市场。 吃完饭,四人一起走出餐厅。 “陈先生,你住在哪边?要不要我们送你回酒店?”闻远问他。 “我住在假日酒店,车被小关开走了,如果你们能送我的话,那就太好了。” 三人都上了车,只有张怀特还站在外面,闻远有些疑惑,忍不住降下车窗,看着窗外高挑俊美的混血青年。 “怀特,你不跟我们一块回酒店吗?” “不用了,我想随便走走,待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张怀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陈星宇听了这话也赶紧下了车。 “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烦死了,谁要你陪?”张怀特大步往前走。 闻远看着这两人一副欢喜冤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瑾然,你说陈星宇跟怀特现在算什么关系?” 祁瑾然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很明显啊,陈星宇在追张怀特,回国也是为了他。” “但是我觉得怀特好像不是很喜欢陈星宇啊。 “喜不喜欢这种事情很难说,人的感情也是会变化的,他们俩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了,总归情分还是在的。” 闻远觉得祁瑾然说的很有道理。 “对了,张怀特不是说要开甜品店吗?陈星宇竟然拿了亚军,说明他的实力丝毫不输张怀特,可以让张怀特把他邀请过来当你们的主厨。” “不行,怀特肯定不愿意的。” “你是合资人,当然有说话权,你可以试试劝劝他。” 闻远总觉得祁瑾然的话里似乎透着点什么别的意思。他仔细看了看男人的表情。 “瑾然,你不会是想撮合怀特和陈星宇吧?” 祁瑾然微微挑眉,“怎么?不行吗?” 闻远忍不住笑了笑。 “不是不可以,只是觉得你之前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毕竟你之前跟怀特可是不怎么对付。” 祁瑾然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开玩笑,他不撮合张怀特跟陈星宇,难道还等着张怀特一直在他们旁边当电灯泡? 而且张怀特有时看闻远的眼神,他一分钟都忍不了。 参加完比赛,两人在b市又玩了两天,一是大大小小的景点都被他们去了个遍,各种知名的美食和网红店也都打卡了一圈,玩得十分尽兴。 最后一天,闻远突然接到了高中同学刘平的电话。刘平住在隔壁的C市,闻远高中时,他爸妈在C市呆过一段时间,也把他接了过去,因此,闻远在C市读了两年高中,在那儿也有一帮同学。当时班里跟他玩的最好的就是刘平,也是跟他一起参加校篮球队的队员。 刘平听说他来了B市,兴奋的不行,说C市跟B市接壤,反正离得不远,就半个小时的车程,热情的邀请他过来吃饭,又说自己还叫上了几个同在C市的高中同学。 祁瑾然本来想陪他一块过去看老同学,可是公司临时有个视频会议,十分紧急,只好让闻远独自去参加同学会。 “你放心在家开会吧,不用来接我了。记得按时吃饭。”离开酒店前,闻远不放心地叮嘱他。 “嗯,我会尽快把公事处理完。” 到了C市的酒店,刘平见闻远一个人,忍不住疑惑道,“闻远,你不是说你老公陪你来b市参加比赛了吗?他怎么没来呢?” “是这样的,他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需要他参加,所以来不了。”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看看把我们班草迷得神魂颠倒的大帅哥是什么样子呢。”刘平笑道。 “行了,别贫了,你老婆呢?她怎么没来?”刘平的老婆是刘平当年的同桌,两人互相暗恋了对方一年,他俩在一起还是闻远撮合的,“我老婆不是怀孕了嘛,肚子都八个多月了。出门不方便,我就让他呆在家,没让他过来。” 闻远笑了笑,“你小子行啊,刚毕业就要抱儿子了?” 闻远回宛城后因为教材问题重读了一年高二,因此他这帮高中同学都比他早一年毕业。 “好了,不说我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同学们都在等呢。”刘平当年是班里的班长,这场同学会自然也是他组织的。 一进去,闻远就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他读书早,比同班同学们都要小,是以他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他跟相熟的几个同学打过招呼,在刘平身边坐下。 “哟,咱们班草长的还是这么英俊帅气,风度翩翩。”有女生感叹道。 “是啊,比高中的时候还高呢,感觉帅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闻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大学加入了篮球队,天天跳高,所以后面又长高了几厘米。” “对了,闻远,咱们这儿除了刘平,就你结婚了吧?怎么不把你老婆带过来呢。” “什么老婆不老婆的,人家有的是老公。”刘平纠正道。 同学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感叹声。 “不是吧,闻远,我们还以为你会跟一个什么绝世大美女结婚呢,结果你竟然跟一个男的结婚了?”女同学不敢置信。 高中那会儿,暗恋闻远的人不在少数,大部分也都是女孩,虽然闻远没谈恋爱,但是班上的同学几乎都觉得他最后结婚的对象肯定会是一个绝世大美女。 “男的怎么了?现在同性结婚不是很常见吗?而且人家老公可是祁氏集团的CEO!” 刘平搂着闻远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看向众人,“祁氏集团听说过吗?上市集团,收购了bv,在酒店行业非常出名。人家老公家里可是富得流油,地道的豪门家族。” “那咱们班草岂不是找了个高富帅,真的假的啊?” “人家又没露面,还不是闻远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忽地响起。 闻远朝说话人看去,发现是他一直没怎么注意的一个有点发福的男人。这人年纪轻轻,竟然就长了啤酒肚。 他看着啤酒肚的脸,忽然想起来了,高中那会儿两人结过梁子。当时啤酒肚喜欢的一个女孩暗恋闻远,女孩给闻远送情书的时候,正好被啤酒肚撞见了。闻远那时不想谈恋爱,拒绝了女孩。从那以后啤酒肚就哪里都看闻远不顺眼,在班上各种事情都要跟他对着干。 现在啤酒肚会来酸自己,闻远一点都不奇怪。 “不好意思,我老公他比较忙,一时赶不过来。我也来得有点晚,让大家久等了。这样吧,我先敬大家一杯,给大家赔罪。”闻远主动端起了酒杯。 “好,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是多年未聚,借这个机会,正好我们一起来干一杯吧。”刘平提议。 众人纷纷附和,一起站起来,举杯干杯。在席间的除了闻远和刘平,其他同学基本上都带了家属。有个女同学带了男朋友过来,她高中也暗恋过闻远,听到闻远已经结婚的消息后,心底还有些惆怅。 她借着酒劲,跟闻远喝了一杯,余光忽然瞥见他手上空空如也。 “闻远,你都结婚了,不带结婚戒指的吗?” 闻远低头看了看,笑了笑,“哦,我前两天参加烘焙比赛,戒指太贵重,就取下来了。只带了之前的订婚戒指。” 他把脖子上的订婚戒指拿出来给女孩看了看。 “哇,这个颜色好简洁啊,花纹也很别致,我从来都没见过呢。”女孩后不久后就要跟男友结婚,对戒指这种东西自然很关注。 “连一颗钻石都没有镶,能是什么好东西?”啤酒肚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他攥着女朋友的手,大声道,“我听说啊,现在一些豪门特别喜欢搞什么商业联姻,还有很多都是塑料夫妻,假装结婚,其实证都没领,两个人在外面各自玩各自的。闻远,你跟你老公不会就是这样吧?” 闻远黑眸微眯,眸中露出一丝冷光。从他进这扇门开始,啤酒肚就不停的在挑衅他,碍于两人当过高中同学,他想给人家留点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可啤酒肚再这么讽刺下去,他就忍不了了。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王……广同学,我记得你姓王是吧?”闻远举起酒杯站起身。 啤酒肚没想到闻远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眸中顿时闪过挫败和羞恼。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你想怎么样?” 闻远笑了笑,“我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但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啊。高二那年,你跟校外的女同学早恋,在小树林里亲热,还被教导主任给抓了个正着,是吧?” 班里许多同学都想起了这件事情,全都哈哈大笑。 啤酒肚旁边的女生顿时不乐意了,她在桌子底下狠狠揪了揪啤酒肚的手掌。 “你不是说你高中没谈过恋爱吗?为什么要骗我?” “我……”啤酒肚一张脸红了又白,恼羞成怒。 “闻远,你得意个什么劲啊?还好意思笑我,我听说你们家之前破产过,跟祁氏集团的CEO结婚也是为了别人的钱吧,人家看得上你吗?人家连来都不来,说明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别在这儿狐假虎威了!” 闻远抽了抽嘴角,正要说话,包厢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服务员端着一瓶拉菲走了进来。 刘平看到那瓶贵得咂舌的红酒,忍不住道,“我们没点红酒啊,你这是——” “这是一位姓祁的先生送的,他说大家随便喝,到时候由他来买单。” 刘平震惊又错愕,满脸不解。什么祁先生?难道是他们的老同学?可是他打电话叫的人都到齐了啊。 “祁先生,您来了。”服务员看到走廊外走进来的男人,一脸笑意。 祁瑾然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衣,黑色西装长裤,一进包厢,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瑾然,你怎么过来了?视频会议开完了吗?”闻远看到他,十分惊喜。 刘平立刻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闻远说的那个老公,祁氏集团的CEO。要不怎么能把这么贵的红酒当白菜一样送人呢! “原来你就是祁先生,天哪,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太多了!”刘平激动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笑着道,“我们正说起你呢,难得高中同学聚在一起,闻远又是咱们班班草,你作为他的老公,要是不来就太可惜了。” 啤酒肚看到俊美矜贵的男人出现在包厢里,整张脸都黑了黑。他没想到,闻远的老公竟然这么年轻有为,他之前还以为,一个上市集团的CEO,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年轻俊美。 他旁边的女友看着祁瑾然的脸,也带了几分经验。 “闻远,你老公长得也太帅了吧。帅气又多金,这样的好男人,你是怎么找到的?”有女同学问。 闻远想了想,正要说话,就听祁瑾然道,“我们是T大的校友。我对他一见钟情。” “哇,这么浪漫嘛!” “天哪,一见钟情,还是校园恋爱,这也太甜了!” 闻远看着祁瑾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本就是联姻认识的,不知情的外人会误会他们的感情也很正常。没想到祁瑾然为了维护他,还专门撒了个谎。 “我刚刚在开会,耽误了一会儿,没陪小远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 祁瑾然握着闻远的手走到桌前,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50章 “既然祁总都喝了,那咱们肯定要陪对不对?来,大家一起举杯,敬祁总一杯!”刘平大声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跟祁瑾然碰杯敬酒。 祁瑾然一出现,之前关于闻远的那些闲言碎语全都平息下来,那些莫须有的猜想和流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啤酒肚看着祁瑾然白皙俊美的脸,心底郁闷得不行,他以为闻远跟一个男人结婚,只是为了商业利益,没想到,这两人举止格外亲密。而且席间祁瑾然不停的帮闻远挡酒,夹菜,显然两人并不是什么商业联姻,祁瑾然跟闻远是有真感情的。 “看别人干什么?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你之前说你高中没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要骗我!”身旁的女友不依不饶的找他要解释。 “你不会高中就跟人上过床了吧?竟然跟女生去小树林!我还以为你多纯情呢。”女友气得不行,两人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啤酒肚其貌不扬,家境算小康,而且人看着也老实,之前跟她交往时,啤酒肚说自己从来没谈过恋爱,她就一厢情愿的相信了他,没想到,男人竟然对她撒了谎! “高中谈个恋爱怎么了?你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啤酒肚有些烦躁。 “你还敢说,我以前可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跟你是第一次,结果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你之前谈过!看你这样,你应该不止谈过一个吧?我跟你这样满嘴谎言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找罪受吗?”女友气得不行,摔了杯子,当场离开了包厢。 其他人听到响声,全都转头看向啤酒肚这边。感受到其他人或嘲笑或看好戏的视线,啤酒肚一张脸红了又白,只觉得耻辱至极。 他女友长得清纯漂亮,本来带过来是想在同学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挑衅闻远,反被人家反将一军。 “老王,你不去追你女友啊?”刘平笑着看向啤酒肚。 啤酒肚好面子,不希望别人以为他是追着女人跑的舔狗,于是硬气道,“有什么可追的,老子成天惯着她,都把她惯出毛病了,不识好歹的货色!就该让她知道一下我的厉害。” “老王,你现在话说的轻巧,不要到时候真惹毛了你女朋友,她跟你分手怎么办?” “跟我分手,怎么可能?”啤酒肚嗤笑了一声。他在国企工作,有稳定编制,虽然长相不行,身材也一般,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女友只是一个私立小学的音乐老师,他觉得自己能看上对方已经是对方天大的福气了,女友还敢跟他提分手?绝对不可能! 没想到他念头刚起,手机就震了一下。上面是女友发来的短信。 “我就在包厢外面,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分手吧。” 啤酒肚顿时脸色煞白。 看着啤酒肚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闻远十分解气地笑了。 这也算是恶人有恶报吧。 从酒店里出来,已是深夜。祁瑾然酒喝多了,有些上脸,白玉般的脸带着淡淡的胭脂色,连耳根都有些红。上了车,闻远看着他难得的醉态,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刚刚你一直帮我挡酒干嘛?我自己跟他们喝就好了”,“我不想让他们把你灌醉。”祁瑾然因为喝醉了,嗓音格外低沉,呼吸间带着温热的酒气。 “那你也没必要每杯酒都帮我挡吧,我都没喝多少,全给你喝了。” “我是你的丈夫,帮你挡酒是我的义务”祁瑾然顿了顿,又道,“你喝醉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你还说呢,那你喝醉的样子岂不是别人都看到了?我们班那些女同学可全都是两眼放光的盯着你,跟饿了几百年的狼一样,个个眼冒绿光的!” 祁瑾然低低的笑了声,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小远,你这是吃醋了吗?” 看来这种场合他以后应该多陪他来。 “我才没有。”闻远死鸭子嘴硬。 祁瑾然眸中的笑意更深,他黑眸带着灼热的爱意,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小远,你吃醋的样子挺可爱的,我很喜欢。” 大概是喝醉了酒,男人说话的方式今天变得格外直白,闻远难得听到他说一次喜欢,小麦色的脸颊有些红。 到了酒店,闻远扶着走路有些踉跄的男人下了车。一进房间,他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男人压在了墙上。 祁瑾然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醉,把他压在墙上就不放了,毫无章法的亲他,闻远有些措手不及,推拒着他的怀抱,“瑾然,你喝多了,先去洗澡吧,醒一下酒。” “我的酒量很好,没事。”祁瑾然亲了亲她的耳朵,把柔软的耳垂含在嘴里,反复啃咬。闻远被他咬得耳垂处酥酥麻麻的,那股酥麻仿佛抵达了心间,让他的心脏也为之战栗。 “要不……我们去床上好不好?”闻远没办法了,只能妥协。总之这种事是不可能在门口做的,要是被经过的人听到就不好了。 “好,我们去床上。”男人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卧室中央的大床上。他今天似乎格外高兴,深邃漂亮的黑眸带着浓浓的爱意,明亮而璀璨,闻远一对上他的黑眸,就移不开眼。 祁瑾然一手撑在他耳边,低头吻他的唇,像品尝最美味的甜点一样,仔细地品尝着他的唇瓣,舌头伸进去,在湿热的口腔内攻城略地。 淡淡的酒味在两人唇齿间化开,闻远眼神迷离,渐渐迷失在那个炽热的亲吻中。 神魂颠倒时,他听到男人在他耳边低沉而深情的嗓音。 “小远……我爱你。” 这是祁瑾然第一次跟他说那三个字,闻远心底既震惊又诧异,更多的是强烈的惊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成功地走入祁瑾然心里,彻底把他心中那道坚冰做成的围墙打破了? 两人在酒店里折腾了一晚上,隔天都睡了懒觉,要不是庄杰打电话提醒他们,两个人差点连飞机都错过。 临上飞机前,闻远才想起还没跟张怀特打过招呼。张怀特跟他们买的不是同一班飞机,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走。当然,他更好奇的是昨晚张怀特跟陈星宇不知有没有什么进展。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那头的人才接通电话。 “怀特,你什么时候回宛城呢?我跟瑾然准备登机。” “我在医院。”张怀特情绪似乎不太高,声音有些沉闷。 “医院?出什么事了吗?你是不是生病了?”闻远十分诧异,又有些担忧,“不是我在医院,是陈星宇住院了,急性胃溃疡。” “什么?陈星宇住院了?他是怎么回事?吃坏了东西吗?” “他今天早上陪我去路边摊上吃东西,喝了碗豆汁,可能肠胃适应不了吧,加上他本来就有胃病,所以一下就进医院了。”张怀特的声音有些内疚,闻远想了想,问道,“那他情况严重吗?” “还好,不算特别严重,就是要调理一段时间。他以前在美国,压力太大,把胃都弄坏了”。 闻远没想到还有这层隐情,他叹了口气,“怀特,我们马上要登机,就不能过去看你们了。等你们回了宛城,我跟瑾然再请你们吃饭,你就好好照顾陈星宇吧。” “行,你们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闻远跟祁瑾然说起陈星宇的事情,后者得知陈星宇得胃病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诧异之情。 “我见他第一眼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人太瘦了,一看就是肠胃不好引起的。” “你还会看相啊?”闻远调侃他。 “我当年住院的时候,什么病人都见过,所以基本上能判断出来一些。”祁瑾然的神情淡淡的。 闻远心疼得不行,抓住他的手。 “好了,我们不说以前的事情了,走吧。” 到了宛城,最重要的事就只剩筹备婚礼了。 两人把宾客名单重新对了一遍,确定下来举办婚礼的时间,便重新发了一遍喜帖。下午又去举办婚宴的酒店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回到了别墅。 “瑾然,舅舅他们是说明天要来对吧?”整理房间里的东西的时候,闻远问。 “对,明天上午。” “太好了,到时候我把爸妈还有爷爷他们都叫上,我们一大家人就可以在一起吃饭了。” “这些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然会安排。” 隔天一早,两人就起床去机场,接祁瑾然的舅舅。 这次飞机没有晚点,两人顺利地接到了林舅舅一家人。只是让闻远诧异的是,林家彬除了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瑾然,这是你舅妈那边的一个侄女,姓周,叫周可。她也在美国读书,这次正好顺路,就跟我们一起回国探亲了。在这边跟我们一起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林家彬把那个女孩推了一把,让她站在祁瑾然面前。 “小可,快叫你表哥。” “表哥。”女孩长得清秀可人,只是性格似乎有些内向,语调很微弱的喊了一声。 “周小姐,你好。”祁瑾然不冷不热的跟他打过招呼,又去帮林家彬和他的妻子提行李。 “舅舅舅妈,我来帮你们吧。” “这种事让佣人和司机做就好了,不用你亲自来。” 林家当年也算是宛城的名流望族,只是后面时运不济,愈渐衰落,反倒是祁家一直扶摇直上。虽然林家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但林家彬还是习惯性地端着少爷架子,什么事都不肯亲自动手。 “舅舅,舅妈,外面热,我们先上车说话。”闻远满脸热情。 然而,从出机场开始,林家彬就没怎么正眼看过他,显然对他不怎么满意。倒是林家彬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对他还算友善。 到了下榻的酒店,祁瑾然和闻远把林家一家人一起送进了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祁瑾然把这一层都定了下来,别说住几个人,就是住十几个人都绰绰有余。不过林家彬环视了一圈外面的景色,似乎不怎么满意,“瑾然,我记得你们这儿不是有能看得到海景的酒店吗?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到那儿去?” “舅舅,bv那边的海景房上个月就已经订满了,事实上这边的总统套房条件更好,下面也有人工湖,景色是差不多的。” 林家彬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表情。他们当年离开国内去国外定居的时候,把国内的房产都卖了,就算偶尔回国探亲也都是住的酒店。现在看到宛城的房价飞速上涨,多少有些后悔。 “瑾然,我听说你收购了bv,看来祁氏是越做越大,蒸蒸日上嘛。要不这样,我让小奇留在这儿,跟你一起学学怎么管理公司。” 林家彬把自己的儿子拉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奇看起来二十出头,跟闻远差不多大,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小奇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的话,当然可以。不过,他如果要进祁氏,可能得从实习生开始干起。” “实习生?那可不行,我们小祁好歹也是国外大学毕业的,怎么说都是个海归,不说当什么副总,至少当个部门经理应该是绰绰有余吧。”林家彬满脸自信。 闻远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想笑。 倒是林奇听不下去了,扯了扯林家彬的袖子,“爸,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你还让我当经理,别丢人了好吗。” 祁瑾然眉头皱了皱,轻叹了口气。 “这样吧,小奇如果真的想学习管理企业的话,可以先跟在我身边,从当我的助理开始。” “那可以,总裁助理这个职位还不错。”林家彬拍了拍林奇的肩膀,鼓励他道,“听到没有?以后你就留在国内,跟着你表哥好好干。 “爸,我不想回国,我那些朋友都在美国呢。”林奇的表情不怎么情愿。 “你傻呀你,这么好的机会。”林家彬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又把祁瑾然拉到书房去说话。 “瑾然,你真的要跟一个男的结婚吗?” 祁瑾然黑眸中划过一丝冷色,抬头看着他。 “舅舅,我想我的邀请函上写的很清楚了。” “我哪里知道闻远是个男的啊,我还以为是个女孩的名字呢。你说说,你们祁家就你这一根独苗,你又是我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你怎么能跟一个男的结婚呢?” “我不是要跟他结婚,我跟他早就领证了,只是一直没办婚礼而已。” “你们都领证了?”林家彬有些诧异,祁瑾然神色坚定,显然对那个闻远感情很深,虽然现在同性结婚随处可见,但他骨子里还是带着中国人的保守,觉得孕育后代比什么都重要。 “瑾然,就算你喜欢那个闻远,你们俩结婚我也能理解,可是以后总不能不要小孩吧。” “要是没有小孩,以后你们祁家这么大的家业给谁呢?难道还要给一个外人不成?” 祁瑾然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舅舅,我跟闻远结婚是经过爷爷同意了的,他都没有意见,您在这儿说这些反对的话好像不太好吧。” “你爷爷那是昏了头了。”林家彬有些着急,什么话都说了出来。等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大不敬,连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考虑不周,我们得替他们考虑嘛。” “好吧,就算你跟闻远互相喜欢,你们俩结了婚。可是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以后年纪大了,想要个后代怎么办?我听说现在国外有些代——” “这个您不用说了,我跟闻远是不可能去做那种事的。如果他喜欢小孩,我们可以去领养。” 林家彬一拍手,“这不就对了,你们还是想要个小孩的吧,再说有个小孩也热闹点,以后还能给你们养老,何必要领养呢、有血缘关系的不是更好?” 祁瑾然总觉得他话里似乎藏着一层别的意思,他俊秀的眉头皱起,神色间带着防备,看向林家彬。 “舅舅,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林家彬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看,刚刚见到的那个周可怎么样?”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周可他们家这两年也不行了,我就在想给她找个好姻缘。我看现在这些豪门家里有一个,外面又养着三四个的不是很正常嘛。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条件,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祁瑾然眸光冷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家彬。数十年不见,他印象中温和爱笑的舅舅似乎完全变了一番模样,他已经彻底认不出他来了。他现在似乎才明白,林家彬为什么会答应参加他的婚礼。 “瑾然,你听我说,你喜欢那个闻远也没关系,但是你以后总得有小孩吧,你就让周可跟着你,没名分也无所谓,你只要养着她,给她钱,让她生完小孩就可以了。以后你要是腻味她了,给点钱把她打发走也没事。” “舅舅,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跟闻远马上就要结婚,我们之间也不会有其他人的插足。” “瑾然,你怎么连你舅舅的话都不听了,你可是祁家的独子,以后祁家这条血脉在你这里断了,你难道不内疚?而且你可别忘了,你妈当年是为了护着你,才会受那么重的伤,抢救不过来在医院去世的,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妈妈的?” 林家彬的话音刚落,祁瑾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舅舅,你说这种话,你觉得我妈在天上听见了会开心吗?而且我已经带小远去见过我爸妈了,我想你没有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 “那个周可,我明天就会让人把她送走,你不用打歪主意了。” 祁瑾然满脸怒气的从书房里走出来,闻远正等在外面,见他神情不对,赶紧上前。 “瑾然,你这是怎么了?跟你舅舅吵架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极品亲戚下章解决 以后每晚九点更新 第51章 祁瑾然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眸中划过一丝暗沉,“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跟舅舅有一些分歧。” “嗯,没事就好。刚刚接到爷爷的电话,说他在帝豪都安排好包厢了,到时候我们带着舅舅他们一块过去吃饭。” 闻远说着话,林家彬也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看了眼祁瑾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 “舅舅,待会儿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吃饭吧,我爸妈和爷爷他们都到了。”闻远笑着看向林家彬。 林家彬在房里抽起了烟,冷淡的嗯了一声。 周可走过来,小声道,“姨父,要不……我还是回自己家吧。” “饭都没吃呢,你急着走干什么?”林嘉彬满脸烦躁。 “是啊,周小姐,你大老远从国外过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用急着回家。”闻远笑着看向周可。 周可看了看闻远,清丽的脸上划过一丝什么,黑眸垂了下去。 林家彬抽着烟,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串玉石手链,递给周可,“小可,这是你小姨妈生前的遗物,你拿去给瑾然,说话机灵点,听到没有。” 周可接过那串手链,轻轻地嗯了一声。祁瑾然不在房里,大概是去了旁边的回廊,趁着闻远跟表弟表妹说话的功夫,她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高挑俊美的男人站在回廊尽头抽烟。 女孩攥着那串手链,有些紧张的走到男人身边。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见过祁瑾然一次,就在祁瑾然父亲和母亲的葬礼上。那时少年不过十来岁,脸色苍白而阴郁,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来吊唁的人。现在的男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虚弱阴郁的模样,而是变得无比俊美和尊贵,让她几乎不敢直视。 本来姨父跟她说起那件事是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她父亲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亲戚都借遍了,现在没有人能帮他们家,只有这个远房姨父伸出了援手,她决定怎么样都要来试一下。现在看到男人的长相后,周可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褪去不少,心底甚至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如果是跟在这样出挑的男人身边,就算是没名没分,只要保证家里衣食无忧,她好像也愿意。她知道自己三观不正,可是家道中落,她被逼走到这一步也是没有办法。 “表哥。”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纤细的手捧着那串手链,递到祁瑾然面前。 “这是姨夫让我给您的。是小姨妈生前的遗物。估计之前整理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收着吧。” 祁瑾然听到他的话,抽烟的动作一顿,拿起那串手链。印象中母亲似乎特别钟爱玉石手链,父亲曾经给他买过一整盒的翡翠玉石首饰。那些衣物首饰都堆在杂物间里,他很多年都没去看过了,没想到还有一条手链遗落在了舅舅那儿。 “麻烦你了。”祁瑾然眸中的冰冷稍微退。 “是我之后要麻烦表哥才对。”周可知道林家彬让她来送手链是什么意思,对方无非就是希望她能跟男人搞好关系。 “你家住在哪里?”祁瑾然忽然问他。 周可心中一喜,以为祁瑾然是对他起了兴趣。毕竟他从书房出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舅舅的想法才对。那时她见他怒气冲冲,还以为男人不喜欢自己呢。可现在看,事情似乎有些转机。 “我家也住在宛城,不过是靠近郊区的地方。我妈是国企员工,我爸以前也是国企的,只是后来下了岗,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祁瑾然对她的悲惨身世并不感兴趣,冷冷道,“你很缺钱是吗?想要多少?我给你。” 周可清秀的脸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男人的黑眸很冷,锐利无比,似乎已经把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周可绞着手指,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听姨夫说你要结婚了,所以就想来参加你的婚礼,也凑个热闹。” 祁瑾然眉头微挑,眸中露出些许疑惑,审视地打量着女孩。 难道是他想错了,周可并不知道林家彬那些荒唐的想法?也许周可只是单纯回来探亲的? 祁瑾然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最后扯了扯嘴角。 “行,那你就参加完婚礼再走。” 只要这个女人不搞什么幺蛾子,他暂时也不会动她。 “瑾然,我们该去帝豪那边吃饭了。”不远处传来闻远的声音。 “好,我马上来。” 男人把那串手链收进怀里,掐灭烟头,把剩下的烟蒂扔进了烟灰缸,转身往套房的方向走。 到了帝豪,祁爷爷和闻远的父母都在那儿等了。 见到林家彬一家人出现,闻远的父母表现得十分热情,只有祁爷爷神色始终淡淡的,虽然有礼有节,但也没有显得多么的热络。 “小远,你看小奇跟你差不多大,人家长的比你还高呢,果然,在国外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叶霞忍不住拉着林奇和闻远比身高。 “妈,我都多大了,你还拉着我跟别人比较干嘛。”闻远有些无语。 “小奇小薇,你们想吃点什么?随便点。”闻远把菜单递给林家那一对姐弟。 “远哥,你点就好了,我跟我姐吃什么都行。”林奇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开朗爱笑的小嫂子,两人年龄相近,不管是篮球足球还是其他运动项目,什么都聊得来。 闻远想了想,又把菜单递给坐在林薇旁边的周可。 “周小姐,你想吃点什么?我们主菜都点了,就看你们你想不想吃什么甜点。” 周可朝他笑了笑,笑容温婉,“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闻远看他们都十分谦让,也就没勉强,加了几个甜点和饮料。 “家彬,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啊?你那个公司应该还不错吧。”祁爷爷问道。 林家彬喝了口茶,惆怅地叹了口气。 “前几年是还可以,后面就不行了,国外的劳动力成本太高,而且还有各种公会,维权协会,那些工人特别难缠没,又懒又不服管。很多类似的公司已经选择去东南亚那边建厂了,成本更低。我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精力管公司的事情了。” 林家彬看了眼斜对面的祁瑾然,意有所指道,“说到能干,还是得夸我这个侄子,年纪轻轻的,就是跨国集团的CEO了,真是前程无量啊。” 祁爷爷笑了笑,“我听说,你想让小奇留在国内,跟着瑾然学习企业管理?” “对,我是这么想的,小奇也大学毕业了,在国外呆久了也腻味,不如让他回国锻炼一下。” “小奇,你想跟着瑾然吗?”祁爷爷看向闻远旁边的林奇。 林奇神色纠结,被饭桌上十几双眼睛盯着,在他爸迫人的目光下,微弱地摇了摇头。 “爷爷,其实我在国外已经找到工作了,就是工资不怎么高。但是我挺喜欢那份工作的。”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很好吗?”祁东辉微笑地看着他,“你想跟着瑾然学习企业管理,那可是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和代价的,而且管理这条路并不是适合所有人。” 祁爷爷这些话正好说到林奇心上了,他连忙点点头。 “爷爷,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赶紧帮我劝劝我爸吧,他非得让我回国。” 林佳彬听到儿子的话,顿时不高兴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让你回国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跟着你表哥,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拿到公司的股份,这不比在国外干那个什么社工的,强多了。”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舅舅他们一家人回国还有这层原因,他还以为他们是专程回来参加瑾然的婚礼,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他看向旁边的祁瑾然,男人面色微沉,黑眸中似乎带着一丝讥讽。他心底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忍不住在桌子下面握了握祁瑾然的的手。 男人转头瞥了一眼他,反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在让他不要担心。 “行了,现在在吃饭,就不要谈工作的事了。”菜上来,祁爷爷一锤定音,率先拿起筷子。 “赶紧吃吧,下午带你们到处转转,这边有个森林公园,风景不错。” 叶霞和闻承民自然也跟着附和,同时聊起了别的话题,转移了林家斌的注意。 晚上闻远和祁瑾然把林家人送回酒店,便回了别墅。 “祁瑾然,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闻远打趣他。 “你这副表情,好像是我逼着你结婚一样。” 祁瑾然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是关于舅舅的事吗?” “嗯,他跟我小时候的印象,差挺远的。”祁瑾然觉得,大概是太多年没见过舅舅了,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偏差。也许以前那些跟舅舅在一起的记忆,全都是经过他无意识美化的。 现在这个自私虚伪的林家彬,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闻远拍了拍他的肩。 “瑾然,别难过,还有我在你身边呢,而且舅妈和林奇林薇他们人还挺好的,舅舅估计是一时糊涂,过段时间应该就想通了。” “他糊涂?”祁瑾然嗤笑了一声。“他比谁都精,在饭桌上都敢说那些话,什么林奇跟着我,以后会有公司股份,他就是暗中在觊觎祁氏的股份,不好明说而已。” 闻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以为这种极品亲戚一般只有电视上才看得到,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人。 两人说了会儿话。闻远正要去洗漱,祁瑾然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林家彬打来的电话。闻远见祁瑾然在浴室里洗澡,便帮他接了电话。 “舅舅,我是闻远,你找瑾然有事吗?” “怎么是你接电话?赶快把手机给瑾然!小可她肠胃不舒服,好像要去医院看一下,你让瑾然过来,接她去医院。” 闻远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道,“周小姐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帮她叫个家庭医生吧,直接让医生去酒店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让瑾然亲自过来。”林家彬态度强硬。 “可是都这么晚了,瑾然今天也累了一天。我让医生过去也是一样的,而且也很方便。” 林家彬声音中带上怒气,“闻远,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还没跟瑾然举行婚礼呢,对舅舅说话就这幅漠视的态度?” “还是说,你就这么小心眼,让瑾然来看看自己的表妹都不行?” 听到林家彬的质问,闻远一脸懵逼,甚至不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跟林家彬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好啊,就算是提建议也是小心翼翼的,为什么舅舅总觉得自己在针对他? “把手机给我。”祁瑾然不知何时从浴室走了出来。 正不知该怎么跟林家彬解释的闻远松了口气,乖乖的把手机递给他。 “总统套房里有专属的管家,哪里不舒服直接找管家就可以了。周可白天看着精神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肠胃不适了?如果她一直不舒服,倒不如明天我派人送她回家,可能对她的身体更好。” “哎,算了算了,那我找管家。”林家彬也没辙了。 挂了电话,祁瑾然坐在床头,神情有些阴沉。 他把抽屉里的手链拿出来看了看,想到已经去世的母亲,眼底划过一丝悲痛和无奈。 如果母亲还在世,他也不会这么为难。现在跟舅舅撕破脸皮是不可能的,表面上的礼貌还是要维持,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少数几个亲人。 可要是不闻不问,让他在这作妖,估计自己的婚礼都要被他搅得不安宁。 想了想,祁瑾然给郁恒拨了个电话。对方听到前因后果,不厚道地笑了。 “不是吧,你们祁家还有这种极品亲戚呢?连那种荒谬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也不知道舅舅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子,大概他在国外过得不舒心,又想回国折腾了吧。”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想——” “你不是交际面广吗?这样吧,你帮我找个适婚的男性,年龄在……” 等祁瑾然挂了电话,闻远好奇地看着他。 “瑾然,你刚跟郁恒都在说什么啊?你是要帮人相亲吗?” “差不多吧。” 闻远拿着毛巾帮他擦了擦湿发,满头问号,“你要帮谁相亲啊?” “你说呢?” 闻远联系到刚才林家彬打来的那个电话,瞬间全都明白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林家彬竟然还想撮合祁瑾然跟周可,可祁瑾然明明都跟他领证了啊,林家彬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生气了?”祁瑾然看着闻远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舅舅这个人……也太腐朽了吧……”闻远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家彬了。 祁瑾然冷笑了声,“今天爷爷跟我说,当年我妈嫁到祁家,收到的聘礼大部分都给了舅舅让他创业用,我爸也扶持过他很多,没想到我这个舅舅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估计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国来找我的。” “还有这种事情?”闻远气得不行,拳头都不自觉握紧了。 “爷爷一直没告诉我,也是怕我心里不舒服。” 闻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祁爷爷见到林家彬,神色并不热络,甚至显得有些疏远。 他抱住祁瑾然,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瑾然,先别想这些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一起面对。” “好。”祁瑾然摸了摸他的脸,眸中浮动着暖意。 隔天,听说祁瑾然和闻远要带周可去认识几个青年才俊,林家彬脸都绿了。他特地把周可带回来就是因为这个远房侄女性格怯懦,好拿捏,要是到时能生下孩子,也易于掌控。哪想到祁瑾然竟然根本不买他的帐。 “瑾然,小可这才刚回国,你就让她见陌生人,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闻远笑了笑,“舅舅,话不是这么说的,瑾然的朋友怎么能说是陌生人呢,而且他们的条件都很好,周小姐肯定会挑到满意的。” 周可垂着头,在三个人面前半句话都不敢说。 “周小姐,你想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们出去走走?”闻远黑眸带笑,凝视着周可。 “我……”周可心中纠结无比,经过一天,她其实已经认清祁瑾然根本不喜欢自己了。而且闻远这两天一直都很照顾她,如果她一直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只怕最后只会惹得祁瑾然不快。 “我跟你们去吧。”她下了决心,攥紧自己的手掌。 “好。”闻远拍了拍她的肩,不理会林家彬发黑的脸色,笑着扶她上车。 十五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在一处偏僻的绿地前停了下来。 “表哥,怎么不走了?”周可心中不解。 “你真的想去相亲吗?”祁瑾然冷冷看着她。 周可咬了咬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从父亲欠下赌债开始,她的人生就是身不由己的。 “你不想去,还有一个选择,我给你一笔钱,你离开这儿,不要再联系我舅舅,也不要再掺和这里的任何事情,明白吗?” “你选哪一个?” 去相亲,估计那些公子哥也看不上她吧,估计都把她当笑话。周可眼睫眨了眨,心中下了决定,看向祁瑾然。 “祁先生,我选择拿钱,希望你能帮助我。” 第52章 林家彬在酒店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周可回来。他有些慌乱,给对方打电话,却被机械的电子女声提醒,那头已关机。 “家彬,刚刚瑾然跟我说,小可已经回老家了。是他亲自安排人送回去的。”妻子走过来。 “什么?她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回去了,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这个白眼狼!”林家兵十分气愤,好好的棋子突然脱离了棋盘,他格外不高兴。 “家彬,不是我说你,人家瑾然明天就要结婚了,你还让周可去……你这不是荒唐嘛。” 妻子苦口婆心地劝他。 “再说了,现在瑾然他们过得好,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啊。你忘了当年,瑾然的父母去世后,你看到祁氏股价下跌,公司动荡,立刻终止了和祁氏的所有合作,说人家是个烫手山芋,根本不想管。而且是你自己非要带着老爷子出国的。” “现在咱们厚着脸皮去求瑾然,已经很不对了!你怎么还敢打那种荒唐的主意呢?” “你一个女的懂什么?这些事情我自然有分寸,用不着你来管。”林家彬十分烦躁。 自从前几年公司的经营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财报更是雪上加霜后,林家彬也性情大变,对待结婚几十年的妻子格外不耐烦。 “爸,你怎么又跟我妈吵架了?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咱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吗?”林薇听到争吵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夫人眼眶微红,看着自己的女儿,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小薇,你陪妈出去走走吧,妈胸口有点闷。” “爸,你看看你,非要把我妈气出病来才甘心是不是?”林薇咬着唇,扶着林夫人往外走。 这时,林奇也走了进来。从小他观察周围的事物就十分敏锐,昨晚周可肠胃不舒服,本来是个小病,让管家送点药上来就可以了,没想到他爸非要打电话给祁瑾然,让对方亲自过来照顾周可。他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那个时候他就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爸,你实话告诉我,你带周可表姐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着亲儿子不信任的眼神,林家彬只觉得心底无比憋屈。 “是谁跟你嚼耳根了?是不是那个闻远?” “嫂子没说过你一句坏话,是我自己猜到的。”看着林嘉彬有些闪躲的眼神,林奇更加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他的脸色变得格外失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家彬。 “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我们是回国来参加瑾然哥的婚礼的,你做这种龌/龊的事对得起小叔和婶婶吗?要是他们泉下有灵,会怎么想?” “你怎么说话的?我还不是为了你跟林薇的前途!你以为你爸是在帮谁算计?”林家彬被亲儿子揭穿虚伪的嘴脸,一时窘迫,反而恼羞成怒。 “再说了,两个男人结婚本来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世道现在是怎么了!我也是为了你表哥想,他这么好的条件,要是没有血脉,岂不是可惜了。” 林奇万万没想到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他爸的思想依然跟二十年前一样腐朽落后。他心底无比失望,又觉得愧对祁瑾然和闻远。 “爸,明天瑾然哥的婚礼我不会去参加了,我没有脸站在那儿,我明天下去就回国,再也不回来了。” 林奇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外走。 “你个兔崽子,你说什么呢你?”林家彬气愤不已地追上去,刚走到电梯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林薇焦急的声音。 “爸,你快过来吧,妈突然晕倒了。” 祁瑾然和闻远接到林奇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婚礼的彩排。 他们这才得知,在和女儿出门散步时,林夫人心肌炎突然发作,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抢救。 祁瑾然和闻远立刻离开举办婚宴的酒店,去医院看林夫人。 还好,林夫人病发时离医院很近,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瑾然,小远,本来回国是要参加你们的婚礼的,结果这两天都在折腾你们了,我这个身体也是不行,真的对不住。”林夫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到祁瑾然和闻远匆匆的赶过来,神情十分内疚。 “舅妈,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闻远笑着把水果放到一旁。 “嫂子,明天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我买了机票,下午回美国。”忽然,林奇开口。 闻远心头划过极大的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林家彬此时正在长廊外抽烟,林奇趁他不在,把闻远拉到一边。 “嫂子,我爸干的那些混账事我都知道了,我没脸参加你们的婚礼,真的对不起。”他神色愧疚,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红包。 “这是我自己存的一点零花钱,就当给你和瑾然哥的新婚礼物。” 闻远不想收他的婚礼红包,无奈林奇态度坚持,他只好把红包收下。 “你爸的事,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你不用内疚。”闻远轻声安慰他。 林奇已经订好机票,确定要回美国,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林薇又要照顾病床上的林夫人,林家彬立场尴尬,也不好再说婚礼的事了。 从医院出来,闻远把林奇给他的那个红包递给身旁的男人。 “表弟给的红包。” “你拿着就好。”祁瑾然没接。 闻远把红包收回去,叹了口气,看着头顶的夜空。 “瑾然,对不起,本来以为写信给舅舅就能圆你一个愿望,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样。” “这不关你的事。”祁瑾然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昨天还说我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是要结婚的人吗?” 舅舅一家人不参加他们的婚礼了,祁瑾然其实松了一大口气。至少,他再也不用费心去想,万一到时候林家彬在婚礼上弄些什么幺蛾子,他要如何去对付。 还好林奇林薇都没长歪,没有受到林家彬的影响。这一点他无比庆幸。 “我现在哪样了?”闻远不解。 “耷拉着脸,无精打采的。”祁瑾然捏了捏他的耳朵。他觉得闻远如果是只小奶狗,现在两只尖尖的立耳估计早就软趴趴的垂下来了。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那我们早点回去睡觉,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打起精神迎接婚礼。”闻远握拳。 祁瑾然笑了笑,搂住他的肩膀。 “走吧。” 闻远原本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然而,一想到明天就是他跟男人的婚礼,凌晨三点多,他就醒了。 他不敢打扰身旁的男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了露台上。正看风景时,窗台咯吱一声,另一个身影走到他身边。 “怎么起的这么早?睡不着吗?” “嗯,好像有点激动,莫名其妙的就醒了。”闻远不太好意思。 祁瑾然把他抱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和脸,“晚上外面有风,不要站太久了,会感冒的。” “那你呢?也睡不着吗?”闻远转头看着他。 “我跟你一样,也有点激动。”男人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惆怅的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我的父母也能来参加婚礼,就好了。” 闻远听到男人的话,心底有些酸涩,他忍不住抱住了祁瑾然的腰肢。 “爸妈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现在这么幸福,他们会看得到的。” 祁瑾然轻嗯了一声。 抱着闻远,他突然觉得,没必要执着于舅舅一家人有没有来参加婚礼。这世上,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而是真正互相体贴关心对方的人才能叫亲人。像林家彬那样的亲人,他不要也罢。 婚礼这天,天气格外的好,万里无云,阳光耀眼。天空碧蓝如洗。 上午十点,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准时开到了别墅楼下,司机和管家今天全都换上了礼服西装,就连薛蓉也打扮得年轻而亮丽。 为了贯彻结婚前新人暂时不见面的习俗,一大早祁瑾然就去了祁家老宅,等到了点,才来这边接闻远。 闻远换上了黑色的西装礼服,打着工整的领带,领口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他坐在窗口,听到外面的汽车引擎声,心跳忍不住有些加速。 他知道是祁瑾然来接他了,刚推开窗,就对上了下面男人的视线。 祁瑾然从车里出来,他穿着白色西装,胸口也别了一朵红色玫瑰花。日光下,他俊美的脸几乎有些失真,微微仰头,看着二楼的闻远,黑眸中带着格外明亮的笑意。 在一旁当伴郎的郁恒见这两人还在隔窗相望,忍不住捅了捅男人的胳膊。 “我说,都马上要结婚了,还在这含情脉脉的互相对望干什么?赶紧上去接人啊。” 祁瑾然被他提醒,似乎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笑,走进了别墅。 房间里,季宏正在给闻远出主意,想让他为难一下祁瑾然。然而闻远表示对那些恶作剧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简简单单地跟祁瑾然办完婚礼。 “那不叫恶作剧,那是为了考验祁瑾然对你的真心好不好?” “算了吧,他对我的心意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不需要考验。” 走到门口的祁瑾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我的天,嫂子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郁恒在一旁感叹。 祁瑾然没说话,只是眸中笑意加深,大步走进了房间。 “小远,我来接你了。”他手里拿着捧花,语气郑重而深情。 闻远接过他给自己的捧花,脸上满是笑意。 “好,我跟你走。” 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 两人一起坐上劳斯莱斯,去了举办婚宴的酒店。 宾客们已经到齐了,除了祁家和闻家的亲戚,闻远在学校的同学,吴教授,还有几个校领导都来了,坐在一桌,十分热闹。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闻远比任何一次登台演出前都要紧张。 “怎么,到了自己的婚礼上反而放不开了?”祁瑾然调侃他。 “那当然啊,我们的婚礼只有一次,我就怕自己到时候紧张,说错话,万一闹出笑话岂不是要被人笑很久?” “放心,有我在,不会闹笑话。” 话是这么说,可闻远还是忐忑得不行。终于,他听到了司仪的声音,宣布新人即将登场。 厚重的雕花大门打开,祁瑾然走过来牵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走上铺满鲜花的红毯。 被祁瑾然牵着手,闻远反而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他看着前方的宾客,神情变得无比镇定。 接下来的流程已经排练过无数次,到了台上,该怎么讲话,怎么宣读誓词,他全都有条不紊。 交换婚戒的时候,他看到了父母站在台下,眸中隐有泪光。闻远的心顿时被揪了一下,黑眸中有一丝不忍。 祁瑾然忽然握住他戴着婚戒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将他拉入怀里,“小远,放心,以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会跟孝敬爷爷一样孝敬他们的。” 没想到男人连他在想什么都察觉的一清二楚,闻远心中说不出的感动,紧紧抱住他。 “瑾然,谢谢你。” “好了,我们该下去敬酒了,不能一直在台上这么抱着。”祁瑾然笑道。 闻远这才意识到无数双眼睛还盯着台上的他们,连忙松开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婚礼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去宾客间敬酒。 张怀特跟陈星宇也来了,闻远看到两人出现十分高兴。 “陈先生,我以为你不会来宛城呢,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都好了吗?” 陈星宇笑了笑,“早就好了,小胃病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来,我敬你跟齐先生,祝你们和和美美!” 他酒杯刚举起来,就被张怀特抢到手中。 “陈星宇,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才好几天又在这喝酒?” “不好意思,忘了医嘱了。”陈新宇尴尬的笑笑,换了杯茶,“那算了,我以茶代酒敬两位吧。” 闻远看着张怀特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跟祁瑾然对视一眼。 “怀特,看来我们的甜品店是有人要加盟了,是吧?”闻远朝张怀特眨了眨眼。 “我是看这个家伙可怜,才把他喊过来的。”张怀特绷着脸道。 “再说了,这么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要是去外面请甜品师,至少得开出一百万的年薪。可陈星宇这家伙,竟然自降身价,说每年三十万的年薪就够了。这么便宜的主厨,他不请他请谁呢? 张怀特都这么说了,闻远也不好戳穿他,反正这两人的关系,估计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这对欢喜冤家可没那么容易散。 “行,到时候就期待和陈先生一起合作了。” “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陈星宇笑着敬了他一杯。 两人又去下一桌,看到了郁恒跟罗浩锌。 只是罗浩锌的脸色不怎么好,好像在为什么事生气。 “这是怎么了?罗总。”闻远忍不住走过去,先在郁恒肩上拍了一下。 “郁恒,你不会惹罗总生气了吧?” 郁恒神情有些窘迫,他哪里知道,来祁瑾然的婚宴上当伴郎,竟然会遇到两个前任,而且其中一个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给他塞了张名片,想跟他再续前缘。这些全被罗浩锌看在了眼里,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一些进展,一下就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我就不该来参加你们的婚宴。”郁恒表情后悔。 “郁总这样的风流人物,除了婚宴上,估计去哪儿都有一堆前任吧。”罗浩锌嘲讽道。 “郁恒,你说你也是,太不像话了吧。”祁瑾然顺势开口。 “闻先生,祁先生,不用管郁恒了,来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罗浩锌自顾自举起了酒杯,跟祁瑾然和闻远碰了碰杯。 “你们怎么能把我给落下了?”郁恒自然是不甘落后,也举起了红酒杯,跟他们碰了碰。 敬酒结束,闻远已经醉得不行。他几乎是被男人扶着到了休息的卧室里。 “瑾然,祁家那边的叔叔阿姨们,我还没去敬过酒呢。”想到自己似乎还遗漏了一桌,闻远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就要下地。 男人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按回床上。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别人以茶代酒,你还真拿酒跟人家喝啊,傻子。”男人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帮他脱了鞋,把男生脚丫子塞进床上的空调被里。 他酒量好,喝了这么多,也不显醉态,只是白皙的脸微微有些红。 宾客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也有祁爷爷跟闻远父母他们应付,用不着他们操心,祁瑾然看着床上,半醉半醒的闻远,去洗手间里拿了一条湿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闻远小声咕哝了一声,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他。 “婚礼结束了吗?”闻远黑眸中有些茫然和懵懂。 “嗯,结束了。” 闻远似乎是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先是祁瑾然舅舅的事,接着又是婚礼漫长的仪式和流程,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实在是太难了。 他曾经只想要办一个简单的草地婚礼,可是爷爷和父母那边的宾客都那么多,祁家的影响力也摆在那儿,他们的婚礼必然会是隆重而盛大的,想要简单都不行。 现在一切都顺利结束,他心头无比安定。 他们这算是昭告天下两个人在一起了吧,再也不会有闲言碎语,也不会有无关人员对他们指指点点了。 “小远,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度蜜月。” “蜜月?”闻远顿时清醒了,之前筹备婚礼的时候,他完全忘了蜜月的事,只记得之后要上蓝带的高阶培训班,要去实习,根本没想到蜜月头上。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度蜜月呢?你离开一个月,公司不要紧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休过年假了,请一个月的假也没什么。你想去哪里?”男人温柔的看着他。 闻远家境也算富裕,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旅游,其实他觉得去哪里度蜜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要不我们去欧洲吧,我觉得那些城堡特别漂亮。”闻远说完话,又有些羞涩,城堡这些东西似乎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他一个男的说自己喜欢城堡总觉得怪怪的。以前他很少会对别人提及自己的这些喜好,做烘焙也是一样。 祁瑾然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去欧洲,欧洲最美的城堡是德国的新天鹅堡。我们可以先去德国,再把申根区其他国家都玩一遍。” “可是签证——” 闻远一想到签证还没办,又头疼起来。 “放心,我让庄杰去办加急签证,三天之内应该就可以了。” “太好了!” 想到马上要去度蜜月了,闻远兴奋得不行,半点睡意都没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自己的胡萝卜抱枕,一股脑挤进了男人怀里。 “新天鹅堡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祁瑾然一手揽着他,手指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 “听说迪士尼的城堡就是以新天鹅堡为原型,它曾经是一座皇帝的行宫,建在森林和草原之上,俯瞰着一片广袤的湖泊。” 闻远听着他的描述,眼睛都亮了。 那不就是童话里的城堡吗?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德国去了。 “别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世界各个地方游玩。”男人亲了亲他的脸颊。 “嗯,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闻远抱住他的腰,满足的闭上眼睛。 两人的蜜月规划得很好,然而隔天早上一个刺耳的电话,却打破了闻远的憧憬。 “什么,东南亚那个项目出了问题?” 祁瑾然坐起身,穿鞋下床,握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闻远也醒了,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站在落地窗旁的男人。 没多久,祁瑾然挂了电话,回到床边。 “小远,抱歉。东南亚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我得过去一趟。” 闻远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理解。 “没事,蜜月下次再度也是一样,你先忙公司的事吧,之前你陪我参加比赛,已经耽误很多公事了。” “什么时候走?”他问祁瑾然。 “今天中午的飞机。” 闻远看了眼表,“啊”地坐起来,穿衣下床。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做早餐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历经波折终于结婚啦 今天留言随机送红包 第53章 闻远立刻去了厨房,开始给他做三明治。新鲜的火腿和培根切片,放在锅里翻炒,接着他又拿出吐司面包,在上面铺好生菜西红柿,再加一块芝士,最后把煎好的火腿和培根放上去,再煎一个鸡蛋,一个快手三明治就成型了。 祁瑾然在一旁看着,神色慵懒而放松。 闻远又拿出冰箱里的牛奶给他倒在杯子里,把三明治切成两半,两人一人一半。 “真想把你带到越南去。”男人笑道,“正好那边的分公司里缺个会做饭的厨子。” “你舍得让我做饭给你的员工吃?”闻远有些委屈地看他。 祁瑾然一想还真是,闻远做饭给他吃当然很好,可要是闻远做饭给别人吃,他就不怎么乐意了。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酥松的吐司夹杂着香嫩的蛋液滑入口中,培根和火腿煎得恰到好处,满嘴馥郁的肉香。 两人正吃着早餐,忽然接到了林薇的电话。 林薇说,他们已经买好机票,明天一家人会一起回美国,之后再也不会麻烦祁瑾然他们了。 祁瑾然提出让司机送他们,林薇说酒店有接机服务,不需要再大费周章。 “表哥,我听我妈说才知道,我爸特意带上周可姐,竟然是因为有那些荒唐的念头……我代替我爸跟你道歉。也祝你跟嫂子新婚快乐。” 祁瑾然轻嗯了一声。他很清楚,林奇和林薇更像他们的母亲,品性纯良。他可以跟林家彬疏远,但却不能疏远他们。这是他在林家那边仅剩的慰藉。 “林薇,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始终是我的表妹,有机会你和小奇可以再回国来看看,如果对企业管理感兴趣的话,来公司当我的助理,跟着我学点东西也可以。” 男人抛出了橄榄枝,林薇自然听清楚了背后的意思。 “表哥,谢谢你这么不计前嫌,有机会我跟弟弟还会回来的。” 祁瑾然挂了电话,对面的男生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是舅舅他们打来的电话吗?” 祁瑾然喝了口牛奶,才道,“对,他们说明天就回美国了。” “这么快,我还希望他们在国内多玩几天呢。” “你真的希望吗?”男人一眼就看穿他。 闻远嘿嘿一笑,“好吧,我承认,我不太想看到你舅舅。” 他这两天无论被林家彬怎么冷落,怎么忽视都没有发脾气,不是因为他脾气真的有多好,而是因为他爱着祁瑾然,自然不希望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就算这两天受了点气,他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舒解。 “前几天委屈你了。”隔着餐桌,祁瑾然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闻远刚喝完牛奶,嘴巴旁边还有一圈白色的奶渍,祁瑾然的手顺势滑到他随嘴角,把他嘴边的奶渍擦干净。 “不委屈不委屈。反正你对我好就行了,而且舅舅他们不在国内,他们的看法其实也不重要。”闻远说着话,一抬头,却发现男人舔了舔自己沾着牛奶的指尖。 闻远瞥见他的动作,脸一下就红了。 “你干嘛啊?怎么这么不讲卫生?”他记得祁瑾然可是有轻微洁癖的,明明手指才擦过他的嘴角,怎么又伸舌头…… “这是你嘴边的东西,没什么不卫生的。”祁瑾然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 闻远被他的厚脸皮给震惊了,他想起当初他跟男人握个手,对方都要拿湿巾擦了又擦,还拿消毒水喷好几遍。哪知道,男人现在打自己的脸都打成了这个样子。他都快认不出当初那个祁瑾然来了! 吃过早餐,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闻远看了眼表,离男人去机场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可以在家庭影院里看场电影。 闻远准备了爆米花和一些其他的零食,拉着祁瑾然去了楼顶的小型家庭影院。他兴致勃勃地往影碟机里放进DVD,荧幕的灯光刚亮,他就被男人拉着坐到了腿上。 他一下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电影院里,灯光昏暗而迷离,人声嘈杂,他也是这样坐在祁瑾然的腿上。 “看电影呢,你要干嘛?”闻远不自在的动了动。 “昨晚太累了,什么都没做,”祁瑾然的语气有些遗憾,“我们的新婚夜,就这么浪费了。” 闻远无奈的笑了笑,在他耳朵上轻咬了一下,声音低哑,“那不然呢?你现在抱着我是想干什么?继续做昨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吗?” 祁瑾然摸着他的脖子,低头闻着他肩颈上传来的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不行吗?” 闻远笑了声,“祁大总裁,你觉得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一点呢?” “就一次,很快的。” 男人说完话,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又补充道,“不会很快,当然,也不会太慢。” 闻远笑得不行,头埋在他脖子里,手也环住了他的腰肢。 “好吧,不快不慢的齐先生。” 两人在放映室里度过了荒唐的一个小时。 出来时,两人衣衫都有些不整,闻远的脖子上都是红痕,掩映在衣衫下的吻痕更是不计其数。他腿有些发软,被祁瑾然扶着腰才没有丢脸地跌在地上。 庄杰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老总和总裁夫人牵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两人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跟旁边所有事物都隔绝开来,就算是无意瞥向对方的眼神,都充满着亲密和爱慕。 一大早就被老板秀恩爱闪瞎眼的庄杰:…… 为什么他一个单身狗连上个班都吃狗粮呢?这个世道还有天理吗? “祁总,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庄杰心中无比悲愤,脸上还是带着敬业的笑容。 祁瑾然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行李箱薛蓉已经替他收拾好了,放在玄关处,祁瑾然走到玄关,衣袖忽然被闻远扯住。男生不舍的看着他,黑眼睛里雾气朦胧的。 “瑾然,你那边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跟我说,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了,赶紧回家。” 看着闻远不放心的神情,祁瑾然突然有种两人角色对调的感觉。之前他送闻远去比赛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对对方说的。 “放心吧,夫人。”祁瑾然笑着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自己提着小皮箱跟庄杰走出了别墅。 闻远看着那辆黑色宾利一直开到道路尽头,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那辆车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两人刚刚新婚,就要分离好几天,这种煎熬是谁都不想承受的。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薛蓉做的东西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吃。窝在沙发里正惆怅时,忽然接到了郁恒的电话。 “嫂子,过来吃饭吗?罗浩锌也在这儿。” 闻远一个人正闲得无聊,听到郁恒这么说,立刻去了他家。罗浩锌果然也在里面,他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样子似乎跟郁恒已经挺熟了。 “闻先生,你怎么来了?”罗浩锌看到他有些惊讶的站起身。 “郁恒让我过来吃晚饭,正好瑾然去了东南亚,我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别叫我闻先生了,太生疏了,直接叫我小闻吧。” 这时郁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看向两人。 “小嫂子,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请了一个专门做粤菜的大厨,保证味道绝对让你满意。” “那我以后天天来你家蹭饭,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只要瑾然不生气就行。” 闻远斗嘴斗不过他,把他拉到一边,“郁恒,罗浩锌怎么在这儿啊?你们俩和好了吗?” “罗总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我把我的合作伙伴叫过来吃个饭,这很奇怪吗?”郁恒一摊手。 沙发上,罗浩锌似乎听到了走廊那边的只言片语,冷哼了一声。 闻远突然想起来之前罗浩锌的公司似乎因为专利问题被人起诉,股价下跌了好几个百分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解决的怎么样了。他问起郁恒这件事。 “有我在呢,没事的。那些官司是人家看他这个后起之秀不爽,想搞他而已,现在对方已经在考虑和解了。” 闻远这才放下了心,跟着郁恒回了客厅。 坐了没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祁瑾然发来的微信。 “在家里做什么?” 闻远:我来郁恒家吃饭了,罗先生也在。 祁瑾然:这么巧。我已经到越南了,跟你报个平安。 闻远笑着回复:好,晚上等你到了酒店,我们再视频聊。 对面的罗浩锌看着他满脸甜蜜的样子,心里有些微酸的感觉。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吗? “罗先生?”闻远跟祁瑾然聊完,发现他似乎在发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罗浩锌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你跟你老公,感情真的挺好的。” 闻远笑了笑,“嗯,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不过在一起之后感情就越来越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我们没办法分开。” 无形的吸引力……罗浩锌听着他的话,不自觉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明明他也讨厌那个家伙讨厌得不行,为什么又一次次的来到他家,跟他产生交集呢?难道也是因为某种无形的吸引力吗? 新婚后,闻远就轻松了一天,隔天他就照常去蓝带上课了。高阶班的课程比初阶要难上很多,不过他有两次大赛的经验,很快就适应了课程的节奏和老师的教课方式,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从班里出来,刚走到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他就看到了张怀特和陈星宇。 陈星宇跟他挥了挥手,满脸兴奋。 “闻远,我们的甜品店开始装修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闻远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前两天他就听张怀特说甜品店开始装修了,迫不及待地要去看。他跟着两人一起坐车去了CBD的商圈,他们选的甜品店的地址在商圈比较幽静的一块区域内,绿植环绕,旁边还有一个小型植物园,环境十分优雅。 走进正在装修的店铺,看到挑高的穹顶和巴洛克风格的立柱,闻远已经能想象等装修完成后这里完美的样子,他相信祁瑾然的设计绝对会让这里大放光彩。 “我听说你老公去了国外,怎么搞的?刚刚新婚就把你抛下,让你独守空闺?”张怀特调侃他。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啦,他只是工作上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闻远往里面走,他个子高,走的时候没注意,脑袋差点撞到旁边水泥里裸/露出的一截钢筋上。张怀特走在他身后,眼疾手快,连忙用手挡住他的脑袋。 “你小心点看着路行不行?这里到处都是戳出来的钢筋和电线。” 听到张怀特担忧的声音,闻远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事了,我会注意的,待会我低着头走就好了。” 背后,陈星宇默默看着这一幕,目光有些暗淡。 他早就看出张怀特对闻远有着不一般的情愫。虽然自己胃病发作的时候张怀特陪在他身边,可是他也清楚,那是因为两人年少时的情谊,就算是个陌生人晕倒在路边,张怀特也不可能不管他。 唯一庆幸的是,闻远已经结婚了,所以张怀特的妄想不可能实现,而他还有机会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此处,他整了整衣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闻远,这附近有家咖啡馆不错,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尝尝吧。顺便想想,到时候找个什么样的咖啡师?” “好啊,我正要跟怀特商量这件事呢。” 祁瑾然不在的这几天,闻远不是在上课,就是忙着甜品店里的装修监督,以及出门跟张怀特采购各种烘焙原材料。每天都累得够呛,有时候晚上回到家跟祁瑾然视频的时候,他都是无精打采的。 “装修那些事情让工人们和设计师去弄就好了,你不用管。”视频那头,祁瑾然看着他疲惫的样子,黑眸中有些心疼。 “不行,好多细节要亲自盯的,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小瑕疵,到时候验收的时候再发现就来不及了。” 祁瑾然无奈地笑笑,“好吧,那也别太累了,别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你好好忙你的工作就行了,不用担心我。” 祁瑾然看着那头闻远英挺俊朗的脸,男生黑眸中带着依恋和浓浓的爱意看着他,男人心底顿时柔软的不像话。 他恨不得能穿过屏幕,把男生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他,亲吻他。 祁瑾然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忽然想起什么。 “小远,我记得后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闻远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你后天能回来吗?”他记得庄杰说祁瑾然要去大概一周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提前结束工作回来。 祁瑾然的脸色有些为难,眉头皱了皱,“这个项目的进展暂时不是很顺利,我换了几个经理,人事调动有些麻烦,可能后天不一定能赶回来。” 闻远心里有些失望,可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 “嗯,那好吧,回不来就算了,还是工作重要。” “我会在这里给你买好礼物的。”祁瑾然满脸歉疚。 “嗯,知道啦。” 挂了视频,祁瑾然第一件事就是给庄杰打电话。 “让你订后天的机票订好了吗?” “都定好了。礼物也已经买好了,放在后车厢里。” “你做的很好。”祁瑾然眸中满是赞许。 他想给闻远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说后天可能回不去。想到到时候闻远见到他满脸意外的样子,男人便不自觉的笑了。 第54章 大清早,闻远在被子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电话吵醒。 他眼睛都没睁开,拿起手机放到耳边,那头是叶霞熟悉的大嗓门。 “儿子,生日快乐!中午来妈这边吃饭。”她知道祁瑾然去了东南亚,不在国内,怕闻远一个人过生日孤单,特地把他叫过去吃饭。 “妈,昨天爷爷也让我今天去他那儿吃饭呢。”闻远左右为难。 “那这还不简单,咱们一块吃就行了,我跟你爷爷说一声。” 闻远还在赖床的功夫,叶霞就把他这一天都给安排好了。 “上午妈带你去逛逛街,中午咱们一大家人一块吃个饭,下午嘛,我们全家人可以去看个电影——”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闻远打断。 “妈,不行,我下午有事。” “有什么事儿啊?过生日的你还要跑哪里去?”叶霞不解。 闻远想到昨天晚上买的飞机票,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 他也不好瞒着叶霞,干脆把实情说了出来。 “瑾然不是回不来吗?我想,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买了下午的票去越南,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叶霞哇哦地感叹了一声。 “你过生日他不回来,你还买票去看他?小远,咱们可不能这么卑微啊。” “妈,确实是公司很忙嘛。我比较有空一点,我迁就一下他也没什么。” “行行行,果然是有了老公就忘了娘的人啊。”叶霞感叹着。 “那你赶紧起床收拾一下。妈带你去买几身新衣服,一定要把我儿子打扮得帅帅气气。” “赶快起床,听到没有?” 闻远懒洋洋地“嗯”了声,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又抱着枕头闻了闻上面残留的男人的味道,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正洗漱时,就接到了祁瑾然的视频电话。 “小远,生日快乐。”男人的语调中带着笑意。 闻远看着视频那头的祁瑾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嘴里的牙刷也忘了继续刷。 只是不知想到什么,他嘴巴瘪了瘪,有些委屈的看着男人,“我过生日你都不回国陪我,我快乐不起来。” 祁瑾然无奈的笑了笑,黑眸中带上歉疚,“抱歉,小远。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那我罚你现在就回国陪我。” 见男人面色为难,闻远又打了个哈哈,“算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用你陪,我今天跟爷爷还有爸妈他们过,比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国外,可是开心多了。” “嗯,你开心就好。想买什么就去买,卡随便刷。”祁瑾然知道闻远这几天忙着装修的事情,身体和精神都很累,他希望男生能借着生日的机会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跟祁瑾然聊完,季宏的电话也打了过来,祝他生日快乐。 听说祁瑾然竟然不在国内陪他过生日,季宏顿时有些愤慨。 你这个老公怎么回事啊?新婚才过几天,还是你的生日呢,竟然跑到国外去忙公务去了?他该不会是觉得,都把你追到了手,所以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吧。” “瑾然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闻小远,你可不能放松警惕,结了婚只是你们爱情长跑的开始,还远远不是结束呢。” “是,爱情专家,我都听你的。” 没多久,闻家的车就开到了楼下,叶霞亲自来接他。她今天穿着一身古典旗袍,身材婀娜有致,从远处看跟二八少女没什么区别。 “妈,我刚刚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哪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呢。”闻远嘴甜,拉着叶霞的胳膊就开始吹彩虹屁。 “你这孩子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叶霞挽着他的胳膊,撩了撩自己的黑发,忽然发现闻远的头发似乎长长了。 “你说说,你头发都长这么长了,都快遮住眼睛了。老妈先带你去剪个头发。再买两身衣服,保证到时候瑾然看到你眼前一亮。” 闻远乐得被他安排,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再换了身休闲西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都觉得有些陌生。 “我儿子穿西装这不是挺好看的嘛,干脆把你那些运动服什么的全都给扔了,天天穿那些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叶霞在一旁满意地给他拍了拍西装上的褶皱。 “我觉得还是穿运动服比较自在。”闻远很清楚,他不太适合穿西装,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西装太拘谨了,还是祁瑾然那样冷清斯文的商务精英穿西装比较合适。不过偶尔穿一次还挺有新鲜感的。 “你下午几点的机票啊?有没有跟瑾然说?” “没有,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叶霞满脸不赞同,“不提前说一声怎么行呢?那到时候谁去接你?” “没事,我知道瑾然在越南的地址,之前已经跟庄杰打听到了。” 看到亲儿子这么固执,叶霞也没办法了,谁让他们家宝贝儿子就是个情种呢。 中午,闻远陪着爸妈还有爷爷一起吃了顿其乐融融的午饭,一出餐厅,便掐着点去了机场。 路上,他又接到了祁瑾然的视频电话。 他怕被看出来自己在车上,没跟他视频,而是直接语音通话。 “小远,吃完饭了吗?现在在干什么?” “在陪我妈逛商场呢。”闻远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谎话。 “你在干嘛?今天还在忙公司的事吗?” “跟一个合作商刚吃完饭,下午可能去考察一下附近的工厂吧。”头等舱里,祁瑾然看了眼座位旁边的深蓝色礼盒,泰然自若。 “嗯,那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我去一下洗手间,晚上跟你聊吧。” “好。” 闻远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机场。他算的时间是刚刚差不多的,现在去过安检正好。正要去排队时,他看到旁边的特产礼品店,突然觉得应该给祁瑾然买点什么,于是脚步转了方向,往礼品店走去。 另一头,高挑俊美的男人拿了行李,另一只手提着礼盒,从电梯上缓缓下来。余光瞥见前方的礼品店,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应该给闻远的父母也买些东西。 毕竟闻远的生日也是叶霞的受难日,于情于理,他也应该给叶霞准备一份礼物。 他拖着行李箱,正要往礼品店走,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闻远一心想着该给祁瑾然买什么,也没怎么看路,冷不防就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等抬起头,看清男人的脸时,两人都是一愣。 “瑾然?” “小远?”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落下,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都露出了笑容。 “好啊,你竟然骗我说你在跟供应商开会,原来是偷偷摸摸地回国了,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吧?”闻远决定先发制人。 “那你呢?不是说在陪妈逛街吗,怎么又来机场了?专程来接我?”祁瑾然记得自己可是叮嘱过庄杰,让他千万不能把自己要提前回国的消息透露给闻远,男生不可能知道他回来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骗我,我也不会想着买机票去看你,要是我没来这儿买礼品,我们俩岂不是又要错过了。”闻远气呼呼的看着他。 祁瑾然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揽进怀里,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对不起,小远,都是我的错,下次我再也不谋划这种失败的惊喜。” 闻远靠在他肩上,勉强嗯了一声。忽然,他注意到了男人行李箱旁边的礼盒。 “这是什么,礼物吗?” “对,”祁瑾然把那个礼盒拿起来,送到他手上,“生日快乐,小远。” “是什么礼物呢?”闻远很是好奇。 “回家拆开你就知道了。”祁瑾然脸上都是笑意。 他抚摸着闻远的头发,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在不断响起的登机广播声音中,他只觉得周围所有的事物和声音都离他远去,眼底心底都是闻远的脸。 闻远还没回过神,男人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祁瑾然紧紧抱着他的腰,那个亲吻缠绵而热烈,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身旁不断有路人驻足,停下脚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甚至还有女孩掏出了手机开始拍照。 “呜……瑾然,等回家了在——”闻远没想到男人是一天比一天大胆了,在这么人潮喧嚣的地方都敢亲他。 祁瑾然从他嘴唇上离开,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到了家,闻远第一件事就是拆礼物。拆开包装,看到盒子上熟悉的logo以及上面的图案时,闻远眸中染上激动。 “新天鹅堡的乐高!你是从哪儿买到的?”闻远记得乐高的官网里根本没有这一款模型。 “我定做的。” 乐高只生产过迪斯尼城堡的模型,而且都是旧款,祁瑾然思索一番后,直接联系了丹麦的乐高总部,跟他们总经理通话,请他们为自己的妻子私人订制一款新天鹅堡的乐高模型。对方被他的价格和诚意所打动,答应给他加急定做。中间的波折自然不用多说,总之,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准备好这个礼物。 看着闻远染上兴奋和激动的黑眸,瞬间,什么都值得了。 “天哪,这个也太漂亮了。”闻远抱着那个盒子爱不释手,只是一想到要拼完这个模型,不知道要花多少天,英挺的眉头又皱起来。真是甜蜜的痛苦啊。 他兴致勃勃地把塑料袋拆开,想去摸一下积木,然而,身体突然腾空。 转头一看,是男人把他横抱了起来。 “干嘛?我还想拼一下积木呢。”闻远不接。 “这个没个两三天拼不完的,不急。”祁瑾然微微低头看他,黑眸中仿佛落满碎钻,明亮而璀璨。 “我们先去做一点更急的事。” 很快,闻远就切身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和干柴烧烈火是什么感觉。 晚饭也是在床上吃的,叫的外卖,祁瑾然把他抱在怀里,边喂他,边不住的亲他的脖子和耳朵。看起来男人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品尝怀里的点心。 “你这样搞得我没办法吃饭了。”闻远躲避着身后不住落下的细碎的吻,喘着气道。 “饭还是要吃的,多吃点,晚上才有精力。”祁瑾然搭在他腰间的手意有所指地往下滑了滑。 闻远脸色一僵,扭头看他。 “不是吧,晚上你还要……你不累的吗?” 祁瑾然看着他,轻笑了笑。 “看到你就不累了。乖,张嘴。” 他把一块鱼肉夹进闻远嘴里,这是清蒸鲈鱼,鱼肉滑嫩而软糯,吃进嘴里入口即化,带着浓浓的香甜和酱汁的微咸。 闻远咬着鱼肉,满足地眯起眼。 祁瑾然觉得自己像在喂一只小猫咪一样,他挠了挠小猫咪的脖子,小猫咪舒服的仰起头,红彤彤的脸颊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这个白切鸡也好吃。”祁瑾然又夹了一块白切鸡腿给他,闻远张开嘴,在那块鸡腿上咬了咬,却没有完全吃进去。 “太大了,我一口吃不下。”他啃咬着鸡腿略脆的外皮,脸色有些为难。 男人看着他舔鸡腿的动作,黑眸愈发深沉。 此时,闻远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只觉得男人放在他腰间的手掐得格外的紧。 “还饿吗?要不要吃别的东西?”身后,男人温和而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要了,好饱。”闻远打了个哈欠,满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嘴里依然回味着白切鸡滑嫩香甜的味道。 祁瑾然把碗筷放到一边,闻远看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有些犯困,在男人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刚闭上眼没几秒,细碎的吻就落在了他眼皮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眸光深沉而炽热。 “小远,先别睡。” “我好困,就眯一会儿……” 祁瑾然无奈一笑,“好,你别动,我来就行。” 闻远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平底锅里的煎蛋,被祁瑾然翻来覆去。 全身都酥酥麻麻的,热得厉害。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金黄的煎蛋在锅里冒着滋滋的热气,白色的蛋白表皮包裹着软绵的溏心,锅铲轻轻一戳,橙色的溏心就流了出来…… 闻远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好像又饿了。 “还要吃吗?”男人贴着他的耳朵轻轻问。 “不要了。”闻远脸颊红透,整个人几乎快融化。 “我怎么觉得你肚子在咕咕叫呢?”祁瑾然笑了笑,重新吻住他。 一觉醒来,地上衣服散了一地,闻远也分不清哪件衬衣是自己的,随便拿了一件穿在身上。 他闻到厨房传来香气,有些惊讶。薛姐昨晚不是请了假回家了吗?怎么一大早就有人在做饭呢? 进了厨房,他才发现做饭的人竟然是祁瑾然。男人正在做那天他做过的快手三明治,料理台上,吐司经过面包机的烘烤,变得香脆而疏松,整齐的摆放在北欧餐盘上,一旁,男人正在锅里煎培根鸡蛋和火腿。 尽管很少下厨,祁瑾然的动作也有模有样,火腿和培根煎得边缘焦脆,冒着滋滋的热气,浓郁的肉香味从早上传来。闻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满脸惊喜的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他记得来祁家这么久,男人可一次都没下过厨。 “那天看你做三明治,我就在旁边学了一下,后来又在网上查了一下菜谱。” “这也是生日礼物吗?”闻远微微歪头,看着他。 “不只是生日礼物。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学着给你做。”祁瑾然转头看向他,眼神深情而郑重。 闻远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心脏深处好像砰地炸开了一朵无比耀眼的烟花。 “培根要焦了。”闻远提醒他。 祁瑾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平底锅里的培根和火腿装盘,又把煎蛋翻了个面。 闻远看着锅里的煎蛋,昨晚的场景顿时全部回笼。他俊脸红透,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 “我先去洗个澡,马上。”昨晚只草草的清理了一下,他身上还有股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等等。”祁瑾然从身后抓住他的衬衣,棉质的布料在他手里一点点收紧,最后闻远被拉进了他怀里。 “老是穿我的衣服干嘛?怎么不穿自己的衣服?”他哑声在男生耳边问。 “你的衣服不就是我的衣服?”闻远不以为意。 “那也不能连裤子都不穿吧。”祁瑾然黑眸带着笑意,手往下移。 闻远瞬时像被抓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炸毛,脸颊红得冒烟,像泥鳅一样从他怀里滑了出来,飞快地往浴室跑。 祁瑾然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洗完澡,闻远吃到了祁瑾然给他做的三明治。面包烤得外表香脆,内里松软,培根和火腿稍微煎焦了一点,但并不影响整体的风味,煎蛋煎得最好,堪称完美的溏心蛋,吃进去满嘴香甜的蛋液。 “给你一百分。”闻远朝男人竖起大拇指。 “今天打算做什么?”男人问他。 “我可能要去店里看看,装修得差不多了。正好,你跟我一块过去吧。” “好。” 天气热,闻远想穿短袖。然而换了好几件T恤,脖子上的吻痕都遮不住,只好换了一件短款的衬衣,把领口稍微往上竖了竖,挡住脖子上的吻痕。 祁瑾然依然穿着工整笔挺的浅色西装衬衣,黑色长裤,像是随时要去参加几个亿项目的商业谈判一样。 “瑾然,我们是去装修现场,你穿的这么正式,不太好吧?”闻远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要不你穿我的t恤和牛仔裤试试?” “变换一下形象,看看张怀特他们能不能认出来?” 男人眉头微皱,对这个提议似乎不太感冒,可看着闻远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的眼眸,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行吧,就今天一次。” 很快,他就换好闻远的T恤和牛仔长裤出来了。他还没走到镜子面前,就全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跟自己的风格格格不入。 闻远看到他的新形象,眼前一亮,笑着道,“瑾然,你这样好像大学生哦,到时候要不跟我一起回学校听课?” 祁瑾然也被自己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一跳,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光洁的额头,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就像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大学生,这一套实在年轻得过分了。 “我还是换回原来的衣服吧。” “那怎么行呢?”闻远连忙扯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听我的,就穿这一身,来,我这里还有一副平光眼镜,你也带上吧。” 给祁瑾然变装完成,他高高兴兴的拉着人去了甜品店。 陈星宇已经在里面看装修了,见到闻远,陈星宇跟他打了个招呼,只是看到他手里挽着的男人,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震惊。 他见祁瑾然的次数不多,对他的脸印象不怎么深刻,现在见到闻远亲密的挽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他记得闻远说起祁瑾然之前出国了,所以,趁着祁瑾然一出国,闻远这就开始……现在豪门圈都这么乱的吗? 可根据他的了解,闻远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啊,而且还是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人带过来。 看着陈星宇满脸的摸不着头脑,闻远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次根本没认出祁瑾然,想到此处,他眼底笑容更深,拉着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的男人走过去,“星宇,怀特怎么不在?” “哦,他出去看设备去了,还没回来呢。这位是?” 祁瑾然来不及说话,就被闻远揪了揪胳膊。 “这是我的学长,建筑系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陈星宇脸色很是微妙。怎么闻远还给他介绍上了?出轨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介绍别的男人,也不怕他捅到祁瑾然那去? “闻远,你把他带到这儿来。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学长很懂建筑设计方面的东西,我让他来参谋一下意见不行吗?” 陈星宇脸色红了又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好转向闻远旁边的学长。 “这位学长,你应该知道,闻远是结了婚的吧?” 祁瑾然也看出来闻远想逗一逗陈星宇,干脆配合他演戏。 “我知道,怎么了?” 看着男人不以为意的脸色,陈星宇感到深深的震惊。现在的人出轨都这么无耻的吗?闻远是不是被这个男人迷惑了,才会拉着他的胳膊?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确定该不该告诉祁瑾然,一时又觉得应该先让张怀特知道这件事情。 “陈星宇,出来帮我搬东西。”外面传来张怀特清亮的嗓音。 陈星宇如蒙大赦,连忙跑过去,抓住张怀特的袖子,像抓住救星一样。 “怀特,你绝对不敢相信,闻远把什么人带到店里来了。” “什么人啊?”张怀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看到换了身装扮的祁瑾然,他眼底划过一次惊讶。真别说,这人不穿着那些古板的西装衬衣,还真挺像个大学生的。 “这么快就回国了?”张怀特跟他打招呼。 “嗯,提前完成了工作。” 在外面搬东西的陈星宇看到张怀特竟然跟祁瑾然聊了起来,还一副很熟的样子,整个人几乎要裂开了。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闻远出轨的事张怀特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他竟然还喜欢闻远?! “星宇,还站在外面干嘛?进来坐啊。东西待会我们帮你搬。” “闻远,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陈星宇实在忍不住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张怀特喜欢上一个道貌岸然道德败坏的人。 “我哪里过分了?”闻远眨了眨眼,决定不再逗他了。再这么下去,陈星宇可能真的会疯。 “瑾然,你说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听到闻远的声音,陈星宇不敢置信地啊了一下,转而看向他旁边的男人。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祁瑾然,看着他眼睛下的双眼,鼻子,下巴,再看到他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一下全明白过来了。 张怀特在后面哈哈大笑。 “陈星宇,你说你这家伙聪明一世,怎么今天这么糊涂了?跟个傻子一样。我刚刚真应该把你那副样子给录下来。” 陈星宇哪里想到自己竟被这三个人合起伙来给耍了,他又羞又恼,加上刚在大太阳下搬了东西,没定时吃饭,低血糖发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5章 见陈星宇身体不稳,张怀特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的腰,三个人一起,把陈星宇抱进了车里。 闻远开了空调,让陈星宇更舒服地躺在皮质座椅上,又拿手给他扇了扇风。 “怀特,星宇他是怎么回事啊?之前的胃病还没好吗?”闻远问。 “他有低血糖,马上到饭点了,这被大太阳一晒,一下子供血不足。”张怀特有些紧张,从兜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塞到陈星宇嘴里。 “陈星宇,别躺着了,赶紧吃点东西。” 陈星宇被空调的冷风一吹,慢慢醒来,只是眼皮仍是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他机械的咀嚼了几口巧克力棒,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苍白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我刚刚是怎么了?”晕倒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低血糖发作。都说了你不用天天来,这儿的活很累的,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不用帮忙。”张怀特语气有些烦躁,“像现在这样,晕倒了我还得照顾你,你下次胃病再复发怎么办?我可没办法跟伯父伯母交代。” 闻远跟祁瑾然对视一眼,总觉得张怀特这些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思。 陈星宇把那根巧克力棒吃完,擦了擦嘴角,看着张怀特。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点小病而已,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你照顾。” 也许是车里的空气太闷了,张怀特还是觉得胸口像堵着什么一样,他不明白陈星宇为什么非要跟着他回宛城,而且还非要跟着他一起开甜品店。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独立创业不是吗? 张怀特越想越烦心,看陈星宇的脸色好了一点,便去了车外透气。 闻远拿了瓶水给陈星宇喝,他满脸歉意道,“星宇,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我没想到会把你气晕……真的很抱歉。” 祁瑾然也跟他道歉。 陈星宇挠了挠头,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你们的问题,怀特说的对,是我自己太傻了,一下没看出来。而且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根本就不会是那种人,是我判断错误了。” 闻远问,“你感觉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保险一点。” “不用了,老毛病而已,我心里有数。” 陈星宇慢慢坐起来,跟两人说起了之前在投行工作的事。在金融机构工作,外面看光鲜亮丽,实则压力是非常巨大的。他也就是小康家庭出身,在国外没什么人脉和资源,在里面就是底层员工,被压榨得非常厉害,为了业绩达标,每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因此才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病。 “所以……是我自己放弃了,我能力不够,没办法成为什么年薪几百万的分析师。也许有希望,只不过我可能有命赚钱,没命花钱。”陈星宇苦笑了声。 闻远拍了拍他的肩。 “星宇,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我眼里你很优秀。就算不干金融那一行,你也可以在别的行业里发光发热。你看你现在转型做烘焙不也做得很好吗?” 陈星宇看着闻远鼓励的目光,心中有些感动。 祁瑾然咳嗽了一声,适时开口,“时间差不多了,我订了家口味比较清淡的餐厅,我们过去吃饭吧。” “好,我去把怀特也叫上来。” 八月中旬,甜品店就装修好了,验收这天,闻远一大早就拉着祁瑾然过去看现场装修的成果。 当时看图纸上的设计方案,闻远就觉得很有创意,现在见到实体,看到门口风格别致的廊柱和巴洛克风格的壁画,闻远更是觉得眼前一亮。 他推开雕花铜门,走进里面。映入视野的是挑高的穹顶,大片的落地窗洒进盛夏热烈的阳光,桌椅都是成套的从欧洲运过来的,上好的樱桃木制作而成,北欧风格,色调简洁而明快。 墙上垂落着不规则的云朵形吊灯,显得整个空间轻盈而梦幻。墙角的阔叶植物繁盛的生长,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玫瑰熏香的味道,光是走进来就让人心旷神怡,“这也太美了!”闻远感叹着。 “进去看看你们的工作间。”祁瑾然笑着道。 推开后厨的门,闻远更加惊喜,所有的烘焙设备整整齐齐错落有序的摆放着,料理台擦得一尘不染,趁手的工具全都分门别类的码在墙上,随时可以拿下来使用。 “你们家祁设计师还真不是盖的,这个工作间设计得无可挑剔,米其林餐厅估计都没有这么好的后厨。”张怀特抱着手臂,在他们身后感叹。 听到张怀特夸祁瑾然,闻远也跟着产生了自豪感,“是啊。这个地方太棒了,在这儿做烘焙就是一种享受。” “对了,怀特,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呢?” “下周就试营业吧,在你暑假结束之前。” 听到张怀特营业时首先考虑闻远有没有空,陈星宇心底产生了些微的苦涩感。 “我们招人都还没有招够呢,现在还缺一个收银员。” 说起收银员,闻远忽然想到什么。他之前在那家网红面包店工作的时候,跟他处得最好的朋友就是前台收银的小惠,后来周云倾出轨,小惠还安慰过他,又帮他在BBS上澄清事实,是个善良热心的女孩。 他记得小惠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有读多少书。之前在那家面包店里,工作累,工资又低,说不定小惠会愿意来这儿。 这么想着,闻远在微信上联系了一下小惠,巧的是对方正在考虑换工作的事,听说他跟朋友开了甜品店,立刻开开心心的应承下来。商量好面试的时间,闻远又跟她寒暄了几句,才笑着挂了电话。 “收银员的事情解决了,我以前在面包店认识的一个朋友会过来,她有收银经验,办事也利落,应该适合这个位置。星宇,就麻烦你面试一下了。”是他举荐的人,他当然得回避。 “行,那我明天再过来一趟。”陈星宇应道。 张怀特发现这几天下来,闻远跟陈星宇似乎熟了不少。他心里有些异样,看了看陈星宇,又转向闻远。 “陈星宇,我还有些食材没买完,你跟我去超市一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陈星宇跟闻远太过亲近。 “正好,我跟瑾然也该走了,我们还要去看一下我爸妈。”闻远把相处的空间留给两人。 出了甜品店,闻远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就这么高兴?”祁瑾然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就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吧,所以特别开心。” 不过,一回闻家,闻远就笑不出来了。 饭桌上,闻爸知道他明年就是大四,忽然开口,“小远,你在BV实习的怎么样了?要不到时来家里这边的公司,爸给你找个职位让你先锻炼一下,等你毕了业再慢慢接手公司的事情?” 闻远正嚼着嘴里的青菜,听到闻承民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他去学烘焙的事一直都瞒着他爸,现在见他爸连他毕业后的打算都计划好了,顿时心生愧疚。 他有些手足无措,焦急地看了祁瑾然一眼。 男人长而浓密的眼睫掀开,主动替他答话。 “爸,小远大四还要忙毕业论文的事,去家里公司实习的话也不用急,可以等他毕业之后再说。” “可是他都二十二岁的人了,还没有个定性,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也不是个办法呀。”闻承民是打心底替儿子感到着急。他其实不太希望闻远待在祁瑾然的公司,毕竟,总裁伴侣的身份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做点什么别人都会觉得是靠关系才达成的。 还不如把闻远放在自己身边,自己盯着他,让他历练一下,等历练得差不多了再放手,后期接手闻家的公司,跟祁瑾然的差距也不至于太大。 “小远,这样吧,你毕业论文忙完了就来我这儿当我的助理,我手把手的教你。” 闻远听到他爸这么说,神色顿时更加慌张了,拼命朝一旁的男人使眼色。祁瑾然会意,在桌子底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看向闻承民,“爸,小远要学习的话,跟着我就好了。您身体不好,不用操心这些事,我直接让他来公司,当我的助理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你们俩的关系,他要是去祁氏,肯定有人要说闲话的,”闻承民有些担忧。 祁瑾然笑了笑,目光笃定,“放心,不会有人敢说闲话,” 见祁瑾然态度坚持,闻承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得出来两个孩子感情好,天天腻在一起,估计他要是把闻远叫到家里的公司来,祁瑾然反倒会不开心。算了,就随他们去吧。 从闻家的别墅里出来,祁瑾然问闻远,“你打算一直瞒着你爸吗?” “嗯,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闻远挠了挠头,神色显得有些苦恼。 祁瑾然叹了口气,“但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你自己跟他们坦白,总比被他们发现好吧。” “嗯,我知道,过一段时间吧,等甜品店正式走上轨道了再说。” 闻远想得美好,然而事情不总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两天后,就是甜品店正式开业的日子。开业当天,甜品店门口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玫瑰,康乃馨,绣球应有尽有。闻远换了身新的制服,英俊挺拔,站在门口帮着张怀特一起发传单。两人模样出挑,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经过的路人的注意。 “新店开业,全场甜品打七折,大家可以来尝试一下!” “我们店的招牌是芝士蛋糕,非常香软酥松,大家千万不要错过哦。” 陆陆续续有路人开始驻足。毕竟是新店开业,大家都觉得好奇,闻到从里面的橱窗里飘出来的蛋糕香气后,不少人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是这家店一看装修就很贵,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名不副实。 闻远见几个女孩神情犹豫,笑道,“是不是担心不合胃口?进去尝一下就可以了,我们的食材全都非常新鲜,主厨还拿过国际甜品比赛中国区的冠军,绝对值得一试哦!” 闻远在一旁卖力地推销,渐渐有不少路人心动,走了进去。 很快后厨的订单就爆满了,陈星宇和和两个助手忙不过来,张怀特又要顾着外面的顾客,于是闻远干脆带上围裙,也进了后厨帮忙。 他帮着做好一份英国司康和栗子蛋糕,看了眼排满的订单,加快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后厨门被推开,小惠探头进来,焦急道,“五号桌来好久了,一直在催,他们的双人份甜品到现在都没上。” 闻远看了眼上面的单子,扬声道,“已经做好了,我马上给他们送过去。” 他把双人份甜品装在托盘里,摘下围裙,去了前面的卡座,刚走到五号桌,他脚步就定住了,端着托盘的手也微微颤抖。 五号桌卡座上坐着的是他爸妈。 叶霞正疑惑这个服务员怎么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一转头,看到了闻远的脸,神色立刻变得极为惊讶和震惊。 “小远,你怎么在这儿?” 闻承民也看到了闻远的装扮,他眉毛皱起,脸色顿时变得极差。 闻远把双人份甜品小心的放在桌面上,小声道,“爸,妈。” “跟我说你在bv实习,结果你就是这么实习的?!我让你回来接管公司,结果你却在这当什么服务员?”闻承民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脖子都涨红了。 “老闻,你声音小点,人家都看着呢。”叶霞拍了拍他的手。 “爸,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这儿当服务员,是他们后厨忙不过来,我也投资了这家甜品店,顺便过来帮忙的。” 闻承民极为愤怒,冷冷看了闻远一眼。 “你跟我出来!” 另一头,张怀特一进来就看到闻远被一个中年男人拉了出去,他神色有些疑惑,走到收银台那里,问小惠怎么回事。 “我刚刚听到闻远叫他爸,好像是他爸发现了他在这儿,两人吵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惠也是满头问号。 “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绿化带旁。 “闻远,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吗?昨天在饭桌上你怎么说的?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情?我现在还是不是你爸?” 闻远看他爸气得脸颊胀红,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替他顺了顺气。 “爸,你别生气,听我跟你解释行吗,我这段时间是没有在BV实习,我去蓝带学烘焙了。” “瑾然知道吗?” “嗯,他也知道。”闻远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 闻承民脸色更差了,“好啊,敢情你们俩还合起伙来骗我是吧?嘴上说着去他公司,结果呢,你又在这儿搞什么烘焙?” “伯父,您消消气。”张怀特走到两人间,看向闻承民,恭敬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我是这家店的店长,也是闻远的合伙人。我们是一起开的这家店。闻远他是真心喜欢烘焙的,不是在这小打小闹。之前他还跟我去S市参加过比赛呢,我们还拿了冠军。” 闻父突然想起来,闻远那次出车祸耽误了婚礼,就是因为从s市回来。 “好啊!你从那个时候就瞒着我了,闻远,你是翅膀硬了,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你这么高的学历,毕业了不接管家里的公司,非要干这种工作!给人做东西吃,还得给别人端茶送水,你不觉得丢脸吗?” “爸,任何职业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张怀特也跟着劝道,“是啊,伯父。其实我也是剑桥毕业的,这跟学历真的没有关系。而且甜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职业也是受人尊重的。” “爸,我一直瞒着你,就是因为怕你知道生气。”闻远神情有些无奈,又带着满腔的孤勇,“我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未来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希望您不要干涉我的选择。” “你简直反了天了,不要叫我爸!我没你这个儿子!”想到公司一下没了继承人,闻承民气得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闻远怕他又气出病来,连忙扶住他。闻承民推开他的手,给叶霞打电话。 “你赶紧给我出来,不逛街了,回家。” 叶霞提着包,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眼闻远,眼中满是疼惜。 “儿子,你做什么妈都支持,别理你爸那个老顽固了,让他缓几天就好了。” “刚刚那个司康是你做的吗?挺好吃的。” 闻远笑了笑,“谢谢妈。” “叶霞,赶紧走!不要跟那个不孝子说话!” 看着男人蹒跚着上车的背影,闻远心里有些内疚。 他曾经也希望自己能像祁瑾然一样,能够在生意场上谈笑自若,成为人人羡慕的商业精英,可是他骨子里就不是这种人,他一点都不喜欢格子间里的那种生活。压力大,竞争也大,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太复杂了,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赚到钱就更好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十分软弱,辜负了他爸对他的栽培。 看闻远垂着头一脸丧气的样子,张怀特有些不忍的拍了拍他的肩。 “闻远,别难过了,你爸毕竟是你爸,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会理解你的。” “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闻远没什么表情的回了店里。 开业第一天顾客爆满,订单供不应求,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这些喜悦,半点都没有进入闻远眼底。 他脑子里一直想着下午跟他爸争吵的事情,晚上回到家,浑浑噩噩的,连洗澡时开的是冷水都没发现。 等祁瑾然回来,就发现闻远早早的上了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脸颊通红。 他本来还想问问他开业第一天生意怎么样,见闻远无精打采的窝在被子里,有些担心,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小远,你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今天在店里太累了?”祁瑾然连忙打电话叫陈医生过来。 闻远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道,“我刚刚好像洗了个冷水澡,没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祁瑾然直觉闻远有心事。 “下午我爸来了,我学烘焙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我跟他吵了一架……”闻远越说越委屈,脑袋在男人怀里蹭了蹭,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爸他一点都不理解我,他骂我是个不孝子,说我不配当他儿子。” 祁瑾然眉头皱起,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 看来闻远不是因为洗冷水澡生病,而是急出来的心病。 “我承认我是不该骗他,可我要是不骗他,他肯定要反对我,跟我吵架。我也没办法。” 闻远黑眸里水汽朦胧,他看着男人俊美的脸,眼眶有些泛红,“瑾然,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出息?我是不是应该听我爸的话,去接手家里的公司?” 祁瑾然一颗心酸软得不行,他把闻远用力抱紧,抚摸着他的脸颊和头发。 “小远,别这么想,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你现在身体很烫,正在发烧,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没一会儿,陈致鸣就来了。他见怪不怪地拿出药箱,给闻远测体温。 “三十八点五,小小的低烧而已,没什么可急的。”他甩了甩水银温度计,又从药箱里拿出消炎药和退烧药。 看着闻远吃完了药,祁瑾然眉头仍然皱着,他想了想,离开卧室,去旁边的走廊上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闻远的爸妈就赶过来了。叶霞神情着急,赶紧去卧室,看到闻远脸色苍白的躺在被子里,顿时心疼得不行,“这孩子下午还好好的,怎么晚上一回来就发烧了呢?” 祁瑾然在旁边解释道:“小远回家后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洗了冷水澡。妈,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这孩子肯定是心里不舒服。”叶霞自然不会怪祁瑾然,她知道闻远生病是什么原因。看着还在走廊上踱步的闻承民,她秀气的眉头拧了拧,大步走出去。 “你看看你!非要跟你儿子吵架,现在把他气病了吧?!” 闻承民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眼底闪过担忧和焦急,嘴上还是嫌弃道:“怎么是我把他气病的?你没听瑾然说,他非要洗冷水澡,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叶霞气得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你们父子俩都是一样的驴脾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两人正吵架时,祁瑾然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爸,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他们去了书房。 祁瑾然首先道歉,“爸,我听小远说了下午的事,对不起,之前我跟他一起瞒着你。” 闻承民坐在书桌旁,脸色有些阴沉。 “你应该知道,我是想让小远回来继承公司的。他学的经济管理,专业也对口,只要历练几年,绝对能接我的位置。” 祁瑾然点了点头。“爸,我知道你也希望小远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其实小远之前在BV实习的时候,他的直系领导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他的工作也做得很出色。他走这条路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并不喜欢。”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他读了那么多书,现在要去当一个厨子,天天做甜品给别人吃,还得为了店里的生意发愁,要是碰上个不怎么讲理的顾客,人家还得对他摆脸色!我闻承民的儿子不可能去受这种气!” 祁瑾然笑了笑。 “爸,我看得出来,您也是非常关心小远的,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但是吧,小远他是一个成年人,有他自己的思想和选择,我们不能过多的干涉。您大概不知道,他在BV实习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客人,差点对他不轨。” 闻承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立刻皱紧眉头。 “还有这种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儿子?” “您放心,那个人我已经解决了。我想说的是,就算他要走企业管理这条路,也是困难重重,您也不可能随时随地为他保驾护航,就算是我也做不到。相反,他现在自己跟人合伙开甜品店,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他共事的那些同事也都是很优秀可靠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更放心。” “就算他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还有我在这儿。我是他的丈夫,会无条件地支持他,爱护他。爸,您不用担心的。” 闻承民看着远处的湖泊,听着祁瑾然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其实,当他骂闻远是不孝子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早该知道闻远已经长大,人生不可能被他操控,却还妄想着自己能够指点儿子的未来。来了这儿看到闻远发着烧,他心里更是内疚,只恨自己管不住嘴,竟然说那种话伤害儿子。 闻远明明是那么乖巧贴心的孩子,当初为了家里的公司,让他跟祁瑾然联姻,他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而且一点都不记恨他跟叶霞。 闻承民越想越是内疚,最后用手抹了抹眼角,长叹了一声。 卧室里。 闻远吃完退烧药,没一会儿就醒了。刚睁眼,就看到他爸站在他床前。 他被他爸复杂的眼神看得整个人一抖,心虚的喊了声爸。 闻承民走过来,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快又局促地收回手,似乎不太适应父子之间这样的亲近。 “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说完这句话,闻承民便离开了卧室。 闻远刚刚从病中清醒一些,听到他爸的话,还有些茫然和懵懂。他爸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松口答应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呢? 他正纳闷时,祁瑾然走了进来。 “刚刚,我跟爸谈了谈。” “是你说动他了?” “是爸自己想通的,其实他也是怕你太辛苦,才不想让你去做甜品店。” “好吧。”他爸这么一松口,闻远心头的大石是彻底放下了,晚上烧就全退了。 虽然烧退了,但是病去如抽丝,隔天醒来,闻远身上还是有些酸软无力。 男人坐在床头,摸了摸他的脸,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今天不去公司,陪你在家里呆着。” 闻远连忙摇头,“不行,我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就把你拖在家,之前已经耽误过好几次你的公事。” “没什么耽误的。”祁瑾然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他身体一切正常后,脸色才放松了些。 “不如这样,你跟我去公司,你在我旁边呆着,我放心一点。” 闻远眨了眨眼,有些心动,“可是……你不怕我影响你工作吗?” 祁瑾然笑了笑,“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闻远一听这话就燃起了斗志,连忙起身穿衣服。 “好,这可是你说的。” 闻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着祁瑾然去了祁氏集团。 他上次来还是给祁瑾然送饭,当时被人误当成了实习生,想想就觉得好笑。 庄杰看到他在公司里露面,有些奇怪。 “闻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监督你老板工作。”闻远笑呵呵的,虽然眼睛明亮,但脸颊仍是有些苍白。 庄杰看出来他还在生病,估计是老板不放心他,专门把他带到公司亲自看着。这么看来,老板宠夫人真是宠到极致了。 庄杰还在心中感慨,闻远已经进了总裁办公室。他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直接去了最里面的休息室,拿起PSP打起了游戏。 祁瑾然签了几份文件,便去休息室找他。 感受到男人的脚步声,闻远动都不动,任由男人修长的手臂从身后把他环住。 “怎么坐在地上,也不怕着凉?”祁瑾然亲了亲他的耳朵。 “这不是有你抱着我嘛,没什么好怕的。” 男人在他耳边低低的笑了一声,手穿到他腿下,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他正要给闻远找一床毯子,男生已经坐到他腿上,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他。 “忙完没有?忙完就陪一陪我,我在这儿好无聊。” 闻远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十分陶醉。 祁瑾然摸了摸他通红的耳朵,在他嘴上亲了亲。 “还有一份报告要看。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我一起看。”说完话,他不顾闻远的反对,直接把他抱到了外面的总裁办公室。 于是闻远只好坐在他腿上,跟他一起看报告。 脖颈后是男人温热的呼吸,腰间的手像锁链一样紧紧禁锢着他,闻远完全陷在他的怀抱里,感觉格外有安全感。 闻远懒散地掀开眼皮,“我说大总裁,光天化日的,咱们这种行为好像有伤风化吧?” “你是我的合法伴侣,这有什么有伤风化的?” “万一有人进来,看到我们这样怎么办?” “放心,庄杰在外面,不会有人这么不识眼色。”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敲门声。祁瑾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推开门,喊着祁总,大步走了进来。 “祁总,有笔货款供应商那边——”男人这才看到祁瑾然腿上还坐着一个男生,脚步一滞,脸色尴尬无比。 闻远也有些窘迫,本来要从祁瑾然腿上下去,可看到男人的长相,他忽然想起来这就是上次把他当成实习生指使的那个副经理,干脆坐着不动了。 副经理也认出了他,还有什么人敢在大老板办公的时候坐在他腿上?就算用膝盖想,他也能猜到闻远的身份。 他当初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把总裁夫人当成了实习生使唤? 一想到这儿,副经理便满头是汗,自动往后退了两步,恭敬而歉疚地低下头。 “祁总,打扰了,我这就走。”离开前,副经理还不忘把门紧紧关上。 副经理刚走,庄杰又推门进来,歉疚道,“老板,我刚去了洗手间,没注意——” 祁瑾然烦得不行,“把门锁上,赶紧滚。” 庄杰低眉顺眼的,不敢看办公室里的情景,连忙转身离开。 闻远哈哈大笑。 祁瑾然掐了掐他的腰,“还笑。” 闻远笑得更厉害了,在祁瑾然怀里拱来拱去,不过很快,感应到祁瑾然某处的变化,他就笑不出来了。 “还敢动吗?”祁瑾然贴在他红透的耳朵旁,哑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么么 捉了个虫 第56章 感受着身后的热度,闻远脸颊红了红,不自在的蜷了蜷身体。 “不敢动了。”男生弱弱道。 他病还没好,祁瑾然也不会碰他,只是搂着他的腰亲了又亲,才爱不释手的把他抱在怀里。 闻远怕他的右腿承受不住,坐了没一会儿就起来了。 他吃了感冒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祁瑾然办公便有些昏昏欲睡,去了里面的休息室休息。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祁瑾然进来把他喊醒,让他起来吃午饭。 “宋光海他们组了个饭局,我带你一起过去。” 闻远睡得迷迷糊糊的,头发有些凌乱,毛躁得像小狗一样,祁瑾然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们不会吃完饭还有什么活动吧?”闻远仰头问他。 “就跟他们玩玩牌而已,没有别的活动。一点都不累,你要是不想去,我陪你直接回家也行。” “既然人家都邀请了,我们还是过去吧。” 闻远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半闭着眼睛,任由男人帮他系衬衣扣。 祁瑾然在公司一向是威严清冷的形象,估计谁也想不到,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他就竟会这样温柔体贴的帮另一个人系着衣服扣子。 宋光海他们约在绿庭的包厢。 祁瑾然带着闻远出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来齐了。见到两人露面,宋光海笑着调侃。 “瑾然,你现在还真是个妻管严呢。老婆不来,你也不来是吧?” 祁瑾然笑而不语,任由包厢里的人哈哈大笑。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祁瑾然和闻远现在是蜜里调油的一对,谁也拆不散的。想当初圈子里一直沸沸扬扬的在传两人是商业联姻,走不长的,说不定一年半载就离了,没想到大半年过去,这两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小远这两天生了病,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待会儿酒就不喝了。” 祁瑾然都发话了,宋光海也不好再让人送酒了。他把酒换成果汁,亲手端了一杯放在闻远手旁。 “嫂子,你带病过来,真是太为难你了。我用果汁代酒敬你一杯。” “没什么,反正我在家里也是闲的无聊。”闻远笑着跟他碰了碰杯。 现在祁瑾然圈子里的人他也认识了大半,在饭桌上并不寂寞,还能有人跟他搭话。 吃完饭,一桌人又转移去楼上的包厢玩牌。闻远很少打牌,不怎么会打,祁瑾然就手把手的教他。 渐渐的,闻远也找到了手感,摸到的牌越来越好,陆陆续续赢了几场。 宋光海看不下去了,“你们俩怎么能夫妻一起上场呢?瑾然,你可不准再教闻远了。我们这一圈人就你的牌打的最好,你这样算作弊。” 祁瑾然坐在闻远身旁,无奈的笑了笑。 “行,我不开口了,让他自己打。” “这还差不多。” 桌上其余人都以为没了祁瑾然的保驾护航,闻远接下来的牌说不定会打得乱七八糟。没想到闻远似乎摸索出了门道,就算没有祁瑾然指导,也很少点炮,牌风沉稳,甚至小赢了几局。 “我靠,嫂子,你这学的也太快了吧。” “是啊,果然是t大毕业的,就是不一样。” “承让了,我就是靠感觉打而已,没什么技巧。” 大概祁瑾然坐在他身后,就是他的定心针吧。就算闻远摸到不怎么好的牌,他心里也不慌。 玩了两个小时,闻远就把牌局让给了祁瑾然让他打,自己则去了外面透气。 只是没想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男生就看到了不太雅观的一幕。 不远处靠着杂物间的包厢门口,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个身形清瘦的青年上下其手。 “钱总,麻烦您放开我。”青年拼命挣脱,然而中年男人的力气太大,两只手像烙铁一样紧紧勒着他的腰,怎么都不肯放。 “你们杨家不是想要那个项目嘛,不给我点甜头尝尝怎么行!真以为你陪我喝几杯酒,说点好话,我就能答应你?” 男人长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小眼睛眯起,肥短的手指在青年腰上不住掐弄,甚至恶意的往下滑。 “小杨,别在这儿跟我装清纯了,你是个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的很。不知道谈过多少个男朋友,早被人给玩烂了吧?” 杨沫牙齿咬得紧紧的,恨得不行。要不是因为他当初跟闻远作对,惹毛了祁家,连带着祁瑾然那个圈子的人也不带他玩,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可心里再恨他也没办法,他能力不够,也就这张脸能看,听说这个钱总喜欢男的,就想讨好人家试试。在包厢里吃饭的时候,钱总对他还算尊重,虽然那目光像饿狼一样盯着他,但至少没有动手动脚,表面上还是风度翩翩的。没想到一出包厢,这个钱总竟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油腻又猥/琐。 “那儿有个杂物间,要不我们去里面试试?”中年男人拉扯着杨沫的衬衣,手正要摸进去时,背上忽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他毫无防备,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哪个不长脸的兔崽子!敢打扰老子的好事!”他气的不行,借着酒意破口大骂。 等男人倒在地上,闻远看到杨沫的脸,一时呆住。他怎么都没想到,被人在走廊里上下其手的竟然会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扬的富家少爷杨沫。 杨沫狼狈的扣好自己的衬衣,见到是闻远救了自己后,脸色变得极差。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他眸中露出防备,冷冷的看着闻远。 “是啊,你的笑话我不能看吗?”闻远没什么表情,要是先看到那是杨沫的脸,说不定他就不会出手了。 “你——”杨沫一时噎住了,脸颊涨得通红。他掩了掩自己的衬衣领口,正想说些什么时,余光瞥见地上的男人踉跄着站起身,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好事被人打断,钱总心里十分不爽,然而看清打断他好事的男生的面孔,心底又有些痒痒的。 “怎么,你是这个杨沫的姘头不成?”他目光上下打量着闻远,带着审视和黏腻。 “长得倒是不错,比杨沫可带劲多了。小帅哥,要不你跟着我?” 闻远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准备把这人再揍一顿,然而还没动手,身旁忽然一股劲风袭来。 “敢调戏我嫂子,你是嫌活得还不够长是吗?”宋光海一脚踢在男人腿上。 他有点事跟祁瑾然出来商量,没想到刚出来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这儿可是他宋二少的地盘,竟然有人敢在这儿撒野,还欺负他嫂子,简直反了天了! 不需要祁瑾然动手,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把男人一脚踹倒在地。 钱总并不是这里的常客,也不怎么认识宋光海。然而祁瑾然那张脸他却是认识的,财经杂志上的常客,他的那些铁血手腕,他也亲身领教过。想到传闻说祁瑾然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同性,再瞥到闻远的脸,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祁瑾然鞠躬道歉。 “祁总,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冒犯了您,实在不好意思。” “跟我哥道什么歉,去跟嫂子道歉。”宋光海满脸的不耐烦。 钱总只好又转向闻远,低眉顺眼道,“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光说句对不起就行吗?”宋光海冷冷看着他。 钱总瞥了眼祁瑾然,感受到男人冰冷的目光,心头更加发虚。他有好几个项目都是要依托祁氏集团的,如果不跟祁瑾然搞好关系,那他在宛城可是没法混了。 想到这儿,他也顾不上会不会丢脸了,使劲扇了自己两巴掌。 “嫂子,都是我的错!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解气了吗?”祁瑾然看着闻远。 “你别在这扇自己巴掌了,看得我头昏脑胀的,赶紧滚吧。”闻远烦这种人烦得不行。 “我马上就滚,马上就滚!” 中年男人哪还敢在这多停留,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的包厢。 角落里,杨沫还站在那里,脸色红白交加。 他费尽心思讨好的人,在闻远面前,却卑微得跟一条狗一样。想到当初他还自以为是的在闻远面前炫耀自己抢了周云倾,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便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胸口满是说不出的耻辱和窘迫。 “杨沫?”祁瑾然认出了角落里的青年,目光有些冷。 “这人谁啊?”宋光海并不清楚杨沫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脸色有些疑惑。 “瑾然,你们先回包厢吧,我跟他谈谈。”闻远神情淡定。 “你一个人可以吗?”祁瑾然仍是不太放心。 “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放心吧。”闻远把祁瑾然推了进去。 他走到角落里的杨沫面前。 青年脸上都是屈辱,眸中含着一层泪,又带着不甘和愤怒。 闻远勾了勾嘴角,“说句实话,看到你今天这样,我心里挺解气的。” 杨沫听到他的话,脸色更苍白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你的审美现在怎么这么差了?连刚刚那种男人,也能应付得下去?”闻远毫不留情的嘲笑他。 “如果你爸妈知道,你在外面受这种气,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我家里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有功夫跟那种油腻猥琐的男人周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老想着走捷径,最后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我本来就没有做人的底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杨沫目光泛红的盯着他。他现在嫉妒闻远简直嫉妒得发狂。 “如果你真的没有底线,那刚刚还那么抗拒干什么?”闻远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杨沫被他戳中痛处,脸色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这种好运气可没有第二次了。”说完这句话,闻远便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杨沫忽然喊住他。 闻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杨沫胸口起伏了几下,才轻声道,“其实周云倾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他跟我上床的时候,喊的是你的名字。” 闻远沉默了两秒,才道,“这些对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杨沫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就算告诉闻远那时的真相,闻远也毫不在意,这是不是说明,闻远心底已经彻底没有周云倾这个人了。那他以前那些无聊的挑衅,在闻远眼里,大概一直都是个笑话? 他靠在墙角,无力的笑了声,神情苍白而颓靡。 晚上,回到别墅。闻远刚走进卧室,就被祁瑾然从身后抱住。 祁瑾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语调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下午为什么要帮杨沫?” 他有些害怕,害怕闻远心底还在意周云倾,因此就连对杨沫也可以手下留情。 “反正跟周云倾没有关系。”闻远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看到一个背影,也没看见他的脸,看他一直在挣扎,就一脚踹了过去。我这么见义勇为,你不夸我,还要生我的气吗?” 闻远心里清楚,一碰上跟周云倾有关的事,祁瑾然便格外在意,也格外敏/感。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太善良了,我怕你遇到坏人,吃亏。” “放心吧,我身上的肌肉又不是白长的。”闻远自豪地秀了秀自己的手臂,“你捏捏看。” 祁瑾然没捏,而是低头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下。 闻远吃痛的收回自己的手。 “你干嘛又咬我?” 祁瑾然眯了眯眼睛,“上次我怎么说的全都忘了是吧?遇到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何况我当时就在包厢里。不要老想着一个人出头行不行?” “知道了。”闻远神情无奈。 养好病,闻远又回了甜品店帮忙。因为开业那天生意爆满,后续来的顾客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多,但客流也很稳定,加上食材新鲜,味道独特,甜品店的口碑也慢慢地开始传播出去。 这天,他刚进甜品店,就听到斜对面一家店铺传来装修的声音。 他有些纳闷,进去问小惠。 “对面那家店怎么也在装修了?我记得之前不是一家服装店吗?” “是啊,好像生意不好,老板转让给别人了。” 闻远点点头,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去了后厨帮忙。张怀特跟陈星宇正在冰箱旁讨论新的菜单。两人想研发一份低热量的甜品菜单,专门给那些想吃美食又害怕长胖的女孩准备的。 “闻远,你来看看我们这份菜单设计怎么样。” 张怀特把他拉过去。 闻远过去看了看,低热量的甜品,主要就是少糖少油,风味肯定不如高热量的甜品那么好,但是如果做出一些新意的话,说不定也会有顾客愿意尝试,还能作为一个特色甜品。只是这个食材的价格…… “这样成本会不会太高了?”闻远有些担心。 “成本不是问题,前期我们主要积累口碑,等口碑积累起来了,客流就稳定了,会慢慢的回本。”张怀特很有自信。 闻远并不反对,同意了他们的新菜单。 “对了闻远,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去我家吃饭,把祁瑾然也叫上。” 闻远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张怀特的生日,他惊讶的啊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不也没买礼物给你吗?咱们俩就当是扯平了。”张怀特不以为意。 话是这么说,可闻远还是有些内疚,他可记得他过生日那天一早就接到了张怀特的祝贺电话。张怀特记得他的生日,可他自己却完全没留意过张怀特的生日。 “那我跟瑾然说一声。” 闻远本来打算让男人在过来的路上帮他买一份礼物,没想到祁瑾然今天飞去了s市出差,深夜才能回来,不能跟他一起去张怀特家。 “怀特,不好意思,瑾然他来不了了。”闻远神情歉疚。 “没事,你在就行了。” 张怀特把打发好的奶油放到架子上,又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星宇。 “车厘子酱呢?你怎么做了这么久啊?” 陈星宇看着锅里缓慢出水的车厘子,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张怀特问,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忘记开火了。 “真服了你了。”张怀特替他把火打开,满脸无奈。 今天甜品店提前打烊,三人一起去了张怀特家。 这是闻远第一次去张家,他买了些水果和礼物,一进门就亲热的叫张父张母叔叔阿姨好。 “你就是小远吧,怀特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做烘焙很有天分,是他带过最聪明的学弟。”张怀特的母亲是个作家,英国人,身姿绰约,知性而优雅。那双浅绿色的眸子跟张怀特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张母是英国人,但她中文发音并不磕绊,语速十分流畅,看得出来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了。 张母跟闻远打完招呼,又看到了张怀特身后的陈星宇,绿眸中笑意更加灿烂。 “星宇,你还买东西来干什么,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爸送给伯父的一些礼物。”陈星宇笑着走了进来,把手里的礼品放在地上。 “我去厨房里看看伯父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来过张家几次,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帮着张父打下手。 闻远在客厅也坐不住,去张怀特房里看了看。张怀特主动拿出自己小时候的相册给他看。 “我的天哪,你小时候长得也太可爱了吧,跟个女孩子一样。”闻远翻着相册,感叹道。 他又发现,里面很多张怀特跟陈星宇的合影,小时候的陈星宇没有现在这么瘦,脸颊圆圆的,长着两颗小虎牙,也十分可爱。 “哇,看来你跟陈星宇小时候感情就很好了呢。” 张怀特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抢过他手里的相册。 “我什么时候跟他感情好了,不过就是那个时候跟陈家离的近,天天一起上下学而已,没什么别的。” 端着水果走进来的陈星宇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脸上原本明亮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走进张怀特的房间。 “闻远,怀特,吃水果了。” “你倒是比我还像这儿的主人。”张怀特无奈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张家不就跟我自己家一样吗?你也可以把我家当成你家呀。”陈星宇厚着脸皮。 “什么你家我家的,咱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会儿了,不要说得那么亲密好不好。” 闻远直觉张怀特这话有些不妥,转头去看陈星宇,发现他的眼神果然变得有些暗淡。 他心想,张怀特怎么就这么傻呢?明明做烘焙的时候脑袋那么聪明,怎么在感情上就是不开窍? 他心里着急,却又不忍心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陈星宇还没有跟张怀特告白,只是一直在试探,他也不好去推人家做事。 “怀特,叫你的朋友们都出来吃饭。”外面传来张父的声音。 “来了。” 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自然是不一般。闻远吃饭前还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每吃一道菜就跟张父讨教做菜的技巧。 陈星宇今天显得有些寡言少语,在饭桌上一直在闷闷地喝酒。 一顿饭吃完,陈星宇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黝黑的脸颊上染上了些粉色。 张父和张母去了外面的公园散步,把家里的空间留给了年轻人。 “陈星宇,今天是我过生日,你喝得醉醺醺的干什么?”张怀特满头官司地把陈星宇扶到沙发上。 “你过生日,我开心不行吗?”陈星宇大着舌头,傻笑了几声,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看,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张怀特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打开那个丝绒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对绿宝石耳钉。 他读大学的时候打过耳洞,后来一只耳朵的伤口发炎感染,就没怎么带耳钉了。就算要带,也是带最简单的那种款式,没想到陈星宇竟然会给他送这么贵重的耳钉。 “你戴耳钉特别好看。这个是绿松石,很衬你的眼睛。”陈星宇似乎喝醉了,黑眼睛直直的看着张怀特,眼底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你没必要这么破费的。”一看那两颗绿松石价格就很昂贵,张怀特莫名有些不爽。这家伙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绿松石,老婆本都不要了吗? “当然有必要,因为这个是送给你的。” 陈星宇看着张怀特俊美深邃的脸,有些克制不住胸口翻涌的积压了多年的感情。 “怀特,其实我……” 闻远早就溜到了房间里,怕打扰两人,偷偷趴在门后,听着墙角。 听见陈星宇似乎要告白,他脸上都划过紧张之色,拳头忍不住握紧,在心底给陈星宇加油鼓劲。 “其实什么,你已经醉得话都说不清了吗。你这点酒量,切,还敢跟我爸喝。”张怀特嘲笑他。 陈星宇摇了摇头,轻声道,“怀特,其实……我喜欢你。” 张怀特脸色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看到他的反应,陈星宇心凉了半截。他苦笑了声,低头道,“但我也知道,你喜欢闻远,是我痴心妄想了。” 突然被cue的闻远:??? 张怀特什么时候喜欢他了?可他都结婚了啊! 第57章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闻远了?”张怀特下意识否认。 “那天店里装修,闻远走进来,你怕他撞到钢筋,用手护住他的脑袋,你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陈星宇平静道。 闻远躲在门后,感觉心里有些发虚。 “我把他当成朋友而已,你不要污蔑我们之间的感情。”张怀特心里乱糟糟的,他已经分不清楚让他心乱的究竟是陈星宇的告白,还是被陈星宇戳穿他喜欢闻远这件事。 “我知道,闻远已经结婚了,所以你只会远远的看着他,不会放任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吗?” 张怀特神情纠结,用力吐了一口气,忽然把手里的绿松石耳钉还给陈星宇。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陈星宇没接,执拗而坚定的目光仍旧看着张怀特。 “怀特,如果你想忘了闻远,能不能试试,跟我在一起呢?” “有什么可试的,我谁都不喜欢!我喜欢的只有烘焙。你再这么说下去,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别逼我!” 看到张怀特眼底的苦恼和茫然,陈星宇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或许是他太急了,他才回国几个月,就想着对张怀特坦白自己的心事,实在太匆忙了。他应该筹谋更长的时间,等张怀特更信任他之后再告白才对。 然而,现在一切都被他破坏了。 陈星宇苦笑着收回那个盒子,黑色的长睫垂下。 “好,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吧。” 陈星宇扯了扯嘴角,身形不稳的转过身,往玄关处走。 闻远没想到陈星宇的告白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心里也替他感到难过。 冷不防卧室门被人推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正好看到门外张怀特的脸。 闻远顿时尴尬无比。 “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他本来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可那也太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张怀特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闻远心虚得不行,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 “闻远,你放心,我跟你只有师徒之情。” 张怀特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闻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闻远连忙点头,跟着道,“是啊,你是我最好的师兄,也是带领我走向烘焙道路的老师,我心里很尊敬你。陈星宇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回头我跟他解释一下。” “闻远,你觉得我刚刚拒绝陈星宇,是不是太狠心了?” 闻远一愣,显然没想到张怀特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难道说拒绝陈星宇之后,张怀特心底有些后悔了? “这个我也不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有些时候缘分也不能勉强。不过,陈星宇会选择这条路,应该也跟你有关系吧。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你的。” “可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张怀特眼睫眨了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想过他会跟我告白,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跟我告白呢?” 那个年少时总是压他一头,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小屁孩,今天竟突然变得深情而卑微,还送那么昂贵的绿松石耳钻给他,这种反差感实在太大,他完全适应不了。 “怀特,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好好想想,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 看着闻远正要离开,张怀特突然想到陈星宇还喝得醉醺醺的,不放心道,“你出去的话,帮我留意一下陈星宇。” 见闻远的眼睛看过来,他又有些不自在。 “他一个醉鬼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陈家交代。” “好,我会帮你把他送回家。” 闻远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等大门关上后,他快步往前走,发现陈星宇果然没有走远。 青年坐在香樟树的石凳下,身体歪歪扭扭的,眼睛看着头顶被树叶切割的支离破碎的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远走过去,轻声喊,“陈星宇。” 有那么一秒,陈星宇还以为是张怀特追出来了,他眸中划过喜悦,然而目光移动,对上闻远的视线后,眼底的光很快熄灭。 闻远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抱歉,刚刚你在客厅跟怀特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陈星宇苦笑了声,“听到了就听到了吧,也没什么。” 他又想起什么,解释道,“我说张怀特喜欢你,是我失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怀特都跟我解释了,我们俩就是师兄师弟的感情,没别的了。” 陈星宇轻嗯了声,忍不住蜷了蜷身体,把自己窝在石凳上。 “我送你回家吧,晚上冷,你在这躺着也不好。”闻远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陈星宇仰头看着他。 闻远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安慰陈星宇,可想到自己尴尬的立场,又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星宇,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陈星宇垂下眼睫,低低的笑了声。 “是,我是该回去睡一觉了。我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被怀特看到,只会更加厌恶。” 他希望自己还是张怀特记忆里那个骄傲而自信的小男孩。 闻远叹了口气,说出心底一直压着的疑问,“其实我不懂,如果你以前就喜欢怀特的话,为什么还要出国呢?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呢?” 陈星宇扶住自己的额头,慢慢坐起来。 “我的父母是很传统的那种人,就算现在同婚合法,他们也接受不了。那个时候我跟怀特都在英国读书,也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对怀特有异样的情愫。但是怀特在学校太受欢迎了,追求他的人很多,他一个都看不上,看起来对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所以我也不敢贸然试探。” “我当时跟他也不在一个地方,联系算不上太多。等我想做点什么时怀特已经辍学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去法国学了烘焙。” “我曾经有过很多机会,但是由于我畏首畏尾,全都错过了。” 年少时的那些暗恋,青涩而懵懂。像枝头上刚刚冒出的青梅,咬一口又酸又涩,只有到了嘴里慢慢去品尝,才能尝到一丝回甘。 陈星宇从小就在拘谨而压抑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比起他的快乐和幸福,父母更看重的是他的成绩和带出去有没有面子。所以小时候他才那么努力,什么都想压张怀特一头。可直到工作后,没日没夜的在格子间里加班,给客户打电话,熬夜做报表,他才意识到这种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腐朽不堪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张怀特去学了烘焙,也知道他参加过许多场比赛,他偷偷把那些网上的比赛视频都录下来,在屏幕里看着他在赛场上发光发热。那是他枯燥压抑的生活里仅有的一点慰藉。 放弃了华尔街的高薪工作,他一意孤行地转行,跟父母吵得不可开交。他辗转努力才追上张怀特的脚步,可在赛场上相见,他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闻远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神色有一丝动容。 夏日的夜晚依然带着一丝燥热,树干里传来隐约的蝉鸣。 陈星宇讲完自己的故事,轻呼了一口气。 “抱歉,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闻远把他扶起来,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星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闻远有种预感,张怀特并不是对陈星宇豪无感觉,只是张怀特也许到现在都没理清自己的心意而已。 闻远扶着陈星宇正要去路边打车,忽然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降下,看到男人熟悉的脸,闻远眸中一喜。 “瑾然,你怎么回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打你的手机没接,我只好给张怀特打了电话。”见闻远手放在陈星宇,肩上半扶半抱着他,祁瑾然的神色有些不爽。 “上车,先把这个酒鬼送回家。” 闻远点点头,跟着上了车。把陈星宇送回家后,他发现祁瑾然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 “瑾然,之前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电话。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陈星宇跟怀特告白了,但是怀特没有接受他。” 闻远迫不及待的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哪知道,男人听了他的讲述神色并没有多少惊讶。 “我早猜到会有今天了。” “除了告白,陈星宇就没有说点别的?”祁瑾然看着闻远,那目光笔直而锐利。 闻远被他看得心虚得不行,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没有说什么。” “张怀特为什么拒绝陈星宇,你不清楚原因吗?”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咬牙切齿的看着闻远。 闻远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自己头上,他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面容阴沉的男人。 “那个……我跟怀特,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你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可人家不这么想。”祁瑾然语气凉凉的。 “那你……早就看出来了吗?” 男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闻远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根本不该跟张怀特合伙开这个店,要是自己成了挡在张怀特和陈星宇之间的阻碍,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甜品店? 见闻远脸上浮出内疚和后悔的神色,祁瑾然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 “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是觉得我以后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张怀特又没跟你告白,你怕什么?” 闻远总觉得祁瑾然这句话简直是咬着牙齿说完的,连空气里似乎都带着酸味。 “既然选择这条路,那就好好走下去。这是陈星宇跟张怀特之间的事情,我们不需要干涉。” “反正你马上就开学了,去甜品店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闻远点了点头,想到自己马上就大四了,下个学期要准备毕业论文,神情又有些惆怅。 怕见到陈星宇和张怀特尴尬,闻远后面几天都没去过甜品店,只从小惠那儿了解了一些情况。 “天呐,闻远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一去后厨就尴尬的要死。主厨不说话,店长也不说话,他们俩一旦共处一室,气氛都凝固了,我这个小员工夹在中间,实在不好做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对面不是一直在装修吗,今天装修好了,我看到有货车往里面运橱柜,好像也是要开面包店之类的。” “这些人也太恶心了吧,看到我们的甜品店生意好,所以就想对标开一家,来抢我们的生意吗?” “应该不会吧,说不定人家不是开甜品店,是卖小零食呢。” “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我看那个装修风格跟咱们家也挺像的。” “嗯,总之你留意一下,有什么情况再跟我说。” 新学期开始,闻远日渐忙碌起来,开题报告要准备,实习报告也得写。他每天往返于图书馆和食堂,一睁开眼,脑子里都是自己没完成的选题。 季宏和他情况差不多,不过他比闻远先确定选题,开题报告写得很顺。两人选的同一个指导老师,是经管的系主任,眼看着季宏的报告已经给主任改好,定了终稿了,闻远的初稿都还没写完。 他焦虑得不行,晚上回到家天天熬夜改,看了很多资料,可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想不出一个有新意的选题。 这天,祁瑾然回到家,看到他焦头烂额的坐在电脑前,满脸心疼的走过去。 “怎么还没确定选题?不是半个月前就开始写了吗?” “我换过几个题目了,之前的题目不好,早都被人写烂了,我想写点有新意的。” 祁瑾然走到他电脑面前看了看,很快指出问题。 “你这个主题太空洞了。需要再聚焦一点,往小的方面写。” 他拿了支笔和一张A4草稿纸,在闻远旁边坐下,一步步教他,怎么去改选题。 “你如果想写点有新意的,可以在这个框架下,找一些现在的经济热点,结合起来写,这样就会写出创意。” “找文献的时候也要注意,一定要找五年以内,最好是三年之内的文献来参考,旧的文献可能都已经过时了。” 闻远被他指导了一番,整个人豁然开朗,很快有了选题的思路。 祁瑾然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进到书房,发现男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电脑里是刚完成的开题报告。他帮闻远调整了正文的格式,按了保存,又备份了一份到U盘里,才替他关掉电脑。 闻远睡得正熟,他不忍心打扰他,轻轻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他帮闻远脱了鞋子,又帮他换好睡衣,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 清晨,闻远醒来时,闻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他想起自己昨天写完开题报告后似乎没来得及保存就睡了过去,啊的叫了一声,冲到了书房。 打开电脑,他才发现开题报告的格式已经改好了,里面的错字也全都订正完毕,几个引用文献的地方也神奇地多了标注。 不用想都知道是祁瑾然帮他改的,他心里感动的不行,穿着拖鞋,快步去了厨房。祁瑾然正在那儿煮粥,自从他开始学做饭之后,只要公司不忙,都会在家里给闻远做饭,看着男人挺拔清瘦的背影,闻远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老公,你太好了。” 祁瑾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赶紧去洗漱吧,粥马上就好了。” 闻远嘿嘿一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回了卧室洗漱。刚洗完脸,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陈星宇的电话。他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接起。 “闻远,我想离开宛城一段时间。” 听到陈星宇的话,闻远整个人一惊。 “你要走吗?那店里岂不是没了主厨,怀特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也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想换个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之前在s市的一个朋友邀请我过去担任那里的烘焙学校的老师,我想去试一下。” “你放心,继任的主厨我已经找好了,不会让怀特忙不过来的。” 闻远听着他的语气,明白他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他想这样可能也好,不然两个人这层关系,在店里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是太尴尬了。 “那你跟怀特说了吗?” “我打算今天跟他说。不过……可能前几天我在找继任的主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吧。” 闻远胸口有些发堵,跟陈星宇认识这么多天,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听到陈星宇要走,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就这两天吧,不用来送了,反正我也是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儿,我想静悄悄的走。” 挂了电话,闻远心里有些难受。 他洗完脸,没什么精神地坐到餐桌上。祁瑾然把小笼包端到桌上,看到他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甜品店那边的事吗?” “陈星宇要走了,就这两天,他说要去s市那边一个烘焙学校当老师。” 祁瑾然微微挑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他以为陈星宇会坚持不懈地追张怀特,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放弃了。 闻远咬着小笼包,轻叹了口气。 “甜品店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结果星宇却要走,实在太可惜了。” “也许这是件好事。” “嗯,怎么说?”闻远不解。 “你之前不是觉得张怀特对陈星宇好像有点什么吗?也许他这么一走,张怀特就能认清自己的心。” 闻远忽然觉得,祁瑾然说的话好像有道理,可是想到那天张怀特生日时对陈星宇冷漠的脸色,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陈星宇这么一走,究竟是好是坏呢? 忙完开题报告,顺利拿到了九十六的高分,闻远趁着一个比较空闲的周末,回了一趟甜品店。 到了店门口,他才发现对面开了一家装修风格跟他们很像的甜品店,而且正在搞促销活动,人流络绎不绝。 闻远皱了皱眉,走进自家的甜品店。 里面没有几个客人,小惠闲得无聊,正在前台用手机玩消消乐游戏。 闻远走过去,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怀特呢?” 小惠连忙放下手机,抱怨道,“店长在里面训人呢。他助手换了好几个,可没一个满意的,新来的主厨也跟他不对付,闹着要辞职。” 闻远万万没想到,他隔一段时间没来,甜品店竟然变成了这样,而张怀特一句这里的情况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他推开后厨的门,发现张怀特正在数落自己的助手。 “这么简单的海绵蛋糕都做不好,我找你来是干什么的?你还想当学徒,就你这种手艺,估计没有一个客人愿意吃你做的东西!” 新来的主厨是个脸圆圆的微胖的男人,他看着张怀特数落助手,不太高兴道,“人家也才来这一个月,你不用这么严格吧,给他一点成长的时间。” “给他成长的时间?我这可不是慈善机构,你们没看到对面的甜品店开业了吗?人家全都是照着我们的风格做的,我们出什么新品他们也出什么新品,价格还比我们要便宜,你觉得员工还有时间成长?” 主厨正想说些什么,看到他身后的闻远,脸色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是店里的客人来了后厨。 “这位先生,你是?” “我是这家店的的合伙人。”闻远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你们店长聊聊。” 主厨和几个助手都出去了,走之前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闻远看着有些乱糟糟的工作台,心想以前陈星宇在的时候,后厨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陈星宇要求高,对助手严厉却不失温和,每次张怀特训人的时候,他都帮着打圆场,几个助手和学徒也都信服他。是以后厨的工作氛围一直很好。 他记得那时候经常看到陈星宇跟张怀特凑在一起想新的菜单,隔两天就能出一款有创意的甜品,店里的口碑也越来越好,可没想到陈星宇一走,甜品店的发展竟然就这么停滞不前了。 闻远觉得可惜,慢慢走过去。 张怀特发了一通脾气,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太对,他垂着头,看着台面上一道未完成的焦糖布丁,不知在想什么。 “怀特,你——” 闻远话还没说完,张怀特突然抹了抹眼角,眼眶泛红道,“闻远,对不起,都是我搞砸了。店里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其实这段时间我们的经营状况很不好。” 闻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惠跟我说过,对面开了一家甜品店,我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我们还是得增加客源,不能只靠着这个商圈里的客人。” “我在想,现在有很多网红美食博主,或许我们可以请个博主来帮我们打打广告……” 闻远说着话,发现张怀特似乎没听进去,而是看着桌上的一套刀具正在失神,他有些莫名,凑近看才发现那套刀具的木架上刻着一颗小星星,估计是陈星宇留下来的。 “怀特,你在听我说话吗?” 张怀特这才回过神,有些暗淡的绿眸看着他。 “嗯,我在听,你说我们要扩大潜在的客流。” 闻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猜到了什么。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甜品店的生意,而是张怀特的心事。 “怀特,是不是因为陈星宇走了,所以你才——” “跟他没有关系。”张张怀特抹了下眼角,飞快的否认。 闻远只好中断这个话题,聊起了店里的生意。 在后厨里跟张怀特一番长谈,后者的状态才恢复了一些,眼睛里也有了以前的神采。 “怀特,不要紧,前期遇到困难是很正常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就可以了,下次你不要瞒着我,记得跟我沟通,好吗?” “嗯,我知道,闻远。谢谢你的理解。”张怀特感激的看着他。 他看着闻远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压抑的悸动,而是变得平静而温和。 闻远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这种变化。他开始想,也许他要找个理由去s市一趟了。 于是,这周五,祁瑾然要去s市出差的时候,闻远央求对方也带上自己。 祁瑾然打着领带,看着全身镜里站在他身后的男生,有些疑惑。 “你要跟我去s市干嘛?不是要忙毕业论文吗?” “毕业论文不急,星宇去了s市,我想去找一下他。” “所以是为了别的男人?”祁瑾然眯起眼,有些不爽。 闻远看他吃飞醋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紧紧抱住祁瑾然的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捧着他的脸,黑眼睛炽热而明亮,“瑾然,怀特和星宇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帮他们一把,可以吗?”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行,既然要跟我去s市,就要做好给我暖床和做饭的准备。” “没问题,保证让你满意。”闻远抱着他亲了又亲。 周五,闻远跟着祁瑾然一起去了s市。男人去跟合作商开会,闻远就照着之前陈星宇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烘焙学校。 他跟保安攀谈了一番,又给人家递了包烟,很快就了解到陈星宇在哪一栋教学楼,这个烘焙学校不大,也是一个法国米其林主厨创办的。闻远上了教学楼,在三楼最尽头的办公室里找到了陈星宇的身影。 只不过,他没想到陈星宇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秀斯文的男人。 “星宇,这次s市的烘焙大赛,你要带学生参加吗?”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身形挺秀,看着陈星宇的目光格外温柔。 “我才刚来不久,好像没有资格。” “你都已经得过一次甜品比赛的冠军了,怎么可能没有资格呢?”男人看他的目光满是欣赏。 闻远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正犹豫时,陈星宇已经看到了他,他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闻远,你怎么来了?” 闻远只好走进去,跟陈星宇打招呼。 “瑾然来这出差,我反正也没事,就陪他一起来了。想起你就在附近,就想来看看你。” “星宇,这位是?”眼镜男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子轩,这是我在宛城的朋友,闻远。” 听到朋友两个字,男人眸中的戒备稍微放下,跟闻远握了握手。 简单的寒暄过后,陈星宇便带着闻远去了附近的咖啡馆坐。 他知道,闻远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闻远,你特地来s市,应该不只是为了陪祁瑾然出差吧。” 闻远就知道自己的意图会被陈星宇看出来,他犹豫了几秒,才道,“其实我来这,是为了怀特的事。” 听到那个名字,陈星宇眸中划过一丝紧张。 “他怎么了?” “你放心,怀特没出什么事,只是他最近的状态不好,店里的生意也比之前差了很多,对面还开了一家面包店,卖的都是跟我们一样的甜品。” 从装修到开业,这家甜品店就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经营和规划的,尤其是陈星宇和张怀特,两人在制定菜品上绞尽脑汁,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确定最终的菜单,甜品店可以说倾注了他们的全部心血。 听到店里的生意现在每况愈下,陈星宇也有些难受。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都找了另一个主厨吗?” 闻远叹了口气,“不是那个主厨的问题,是怀特这段时间不对劲,到处挑刺,也不研发新甜品了,跟那个新主厨也不对付。那个主厨闹着要辞职。怀特是店长,如果店长是这种自我放弃的状态,那店里的生意能好吗?” 陈星宇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担忧,可很快他就意识到,张怀特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他也没资格插手这些事。 “闻远,所以你来是想让我再回宛城吗?” 闻远点了点头。 陈星宇苦笑了声,“我觉得怀特应该不想在店里看到我了,毕竟我那天把辞职报告放在他桌上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挽留我。” “可——”闻远还想说些什么,被陈星宇轻轻的打断,“闻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你回去吧,如果这个主厨不行,我可以帮你们再找一个。” 晚上,闻远回到酒店,神情十分受挫。 祁瑾然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 “怎么,今天去找陈星宇不顺利?” “嗯,我想让陈星宇回宛城一趟,可是他好像不愿意。” “而且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还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跟他献殷勤。” 祁瑾然轻笑了声。 “你干嘛要笑啊?” “这个结果我半点都不意外。” “那都这样了,怀特那边怎么办呢?”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陈星宇没什么感觉。” 闻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拉着男人的袖子。 “快快快,赶紧告诉我。” “再亲一下。”祁瑾然指了指自己的唇。 这个狡猾的家伙!闻远皱了皱鼻子,小声抱怨了两句,还是搂着祁瑾然的脖子,恶狠狠地亲上他的唇。 深夜,张怀特坐在藤椅上发呆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闻远发来的短信。 ——怀特,我今天跟瑾然去s市电视塔上玩时碰到陈星宇了。他跟一个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在一起,两人聊得挺开心的,那个人我不认识,是不是你们共同的朋友啊? 看到那条短信的内容,张怀特脸色一僵,俊美的脸变得十分阴沉。 他不是喜欢自己吗?怎么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220:52:19~2021-02-0820:1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七夜囚龙2个;完全感覚、hhhhhai小、枉叹之、22018441、貓攤爪爪餅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k、懒胖兔团子10瓶;小葵花8瓶;还不够腐(*°ω°*)4瓶;流星语10212瓶;藏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闻远发完那条短信,半天,张怀特也没有回复,他心里不太确定,看向身后的祁瑾然,“瑾然,你说怀特……他会在意吗?” “会不会在意,我们明天回宛城就知道了。” “嗯,等回了宛城,我还要跟怀特商量一下怎么样增加客流的事。” “你之前说,对面那家甜品店的装修风格,跟你们的很像?”男人问他。 “对,不过我还没去看,明天我过去尝一尝他们店里什么味道。” 祁瑾然目光幽暗,一手揽着闻远的腰,摸了摸他的黑发。 “你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如果设计风格很像的话,我们可以告他们侵权。” “嗯,我明天就去弄。” 从s市回到宛城,只要三个小时。一落地,闻远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甜品店。让他惊讶的是,小惠告诉他,今天店长请了假,不在店里。 后厨里只有主厨和几个助手在忙碌,自从那天闻远来过一趟,跟新来的主厨谈过一番之后,主厨也没有急着要走,只是说先待一段时间再试试。 但闻远心里也清楚,这个主厨跟张怀特性格不合,估计还是待不了太久,他得找下一任了。如果陈星宇能回来自然是最好的,陈星宇跟张怀特的烘焙水平不相上下,两人要是继续合作,绝对能让甜品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可惜…… 闻远去了对面那家店铺,刚走进去,他就闻到了甜腻的香精味道。这家店除了卖甜品还卖咖啡和各种奶茶,装修风格就是他们店的低配版。 闻远在一处卡座上坐下,发现店里的植物都是假的,摆在桌上的鲜花也都是假花,顿时有些想笑。 难怪,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塑料味。 他点了几个招牌甜品,打包带走,回到自己店,跟小惠一起试吃。 山寨店也模仿他们出了芝士蛋糕,但是比起他们店的味道就差太远了。芝士的味道并不浓郁,蛋糕胚也不够松软。至于其他的黑森林红丝绒之类的甜品,用的奶油一吃就能尝出来是劣质的植物奶油。难怪价格这么低。 “我去!这马卡龙也太硬了吧,跟石头一样。”小惠吃了一口蓝色马卡龙就放下了。 “这么难吃的东西,也不知道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她神情愤慨。 闻远往对面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 “他们刚开业,又有各种促销活动,加上价格比我们要低,顾客一对比,当然会选择他们家。很多人对甜品没什么讲究,所以吃不出好坏也正常。” 小惠气得要命,把桌上的马卡龙倒进垃圾桶。 “简直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对面那家店的老板也太恶心了。” “市场就是这样的,一家做得好,所有人都想来分蛋糕,很容易引起内卷。” “对了,怀特说他去哪儿了吗?”今天周一,店里客人很少,所以即使张怀特不在,后厨也不算忙碌。 “我好像看到他买了机票,应该去了外地。” 机票?闻远心中微动,难道说怀特真的去找陈星宇了? “闻远,我看网上那些美食主播都很火,咱们要不要也请个网红来带货什么的?” 前几天闻远也有跟小惠同样的想法,但他稍微调查了一番,就发现这个想法不太可行。 “那些网红的水分太多了,直播费又贵,可能都没办法回本。还不如我们自己做个账号试试。” 小惠听到这话,一拍手,笑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店里这么多大帅哥,还请什么网红,咱们店里的帅哥自己就能当网红!” 闻远笑了笑,神情又有些惆怅。 “等你们店长回来再说吧,这件事情我们先可以规划一个初步的方案,等他回来再跟他商量……” 闻远在甜品店待了一下午,跟几个主厨还有助手都开过会,稳定军心后,晚上才回到水榭居。 他在烘焙房里做红丝绒蛋糕,正在抹奶油时,手机忽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那头是张怀特有些低哑的声音。 “闻远,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我今天没办法回家。” 闻远心头一惊,往窗户外往下看,张怀特的白色雪佛兰果然停在外面。 闻远有预感发生了什么事,他快步下了楼,往玄关处走。 到了车道上,见到他出现,雪佛兰的车窗降下,露出张怀特的脸。 看到青年脸上的淤青,闻远神情无比震惊,嘴巴微张。 “怀特,你跟人打架了?” 张怀特俊美深邃的脸有些阴沉,并没有否认。 “我的天哪,你跟谁打架了?”闻远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不会跑到s市去,看到了那个什么子轩——” “欧阳子轩。”张怀特冷冷的说出那四个字。 “谁让他对陈星宇动手动脚。” 闻远不信欧阳子轩会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他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手机给陈星宇打电话。然而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不用打了,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张怀特熄灭引擎,从车里下来,重重地关上车门。 “你家里有酒吗?” 客厅里。 张怀特握着空了一半的红酒瓶,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红色。 闻远把刚烤好的红丝绒蛋糕端到他面前,试探道,“怀特,你吃饭没有?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张怀特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吃不下去,算了。” 张怀特喝了口酒,把酒瓶放在茶几上,额前的黑发垂落下来,神情显得前所未有的萎靡。 “怀特,你是去s市找陈星宇了吗?”闻远小心翼翼的问他。 张怀特没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他的确去了s市找陈星宇,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陈星宇在跟他告白之后,那么快就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不肯相信,非要亲眼看到不可。 结果去了烘焙学校,一进高阶班的教室,就看到陈星宇跟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一起,在讨论做欧包的步骤。 陈星宇脸上沾了面粉,眼镜男还伸手帮他抹了抹,两人的形迹十分亲密。 说不出的怒火顿时席卷了张怀特,以前在后厨里跟陈星宇合作无间十分默契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现在他身边却换了另一个男人?而陈星宇还对着那个男人笑的那么开心! 嫉妒的烈焰焚烧着他的心脏,因为过于气愤,张怀特的面容甚至有些扭曲。他大步走到陈星宇面前。 他没想过要跟欧阳子轩动手,没想到男人见到他出现,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防备,他想跟陈星宇说几句话,都被男人给拦住。 “张怀特,你还跑这来干什么?你不是都拒绝星宇了吗?”没有学生的空教室里,欧阳子轩目光冷冽的看着他,把陈星宇挡在身后。 “这是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管!” 张怀特知道,欧阳子轩是陈星宇在s市最好的朋友,可他一直不知道,欧阳子轩竟然对陈星宇怀着这种感情。明明他才是跟陈星宇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有人能代替他的位置呢? “张怀特,你就算是渣也要有个限度吧,你既然不喜欢星宇,还要跑到这儿来干嘛?星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凭什么管不了?” 看着陈星宇站在欧阳子轩身后,一动不动,目光甚至没有看向他,张怀特一颗心顿时凉透。 “你是他什么人?陈星宇的事是你的事?呵,你认识他的时间有我长?”张怀特轻蔑的看着欧阳子轩,恶毒的话不自觉的一句一句从嘴里吐出。 “你搞清楚,陈星宇喜欢的人是我,他不会多看你一眼,不要在这假惺惺的自作多情了。” “你——”欧阳子轩被他的话气得脸胀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根根起伏。 “我是喜欢你,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忽然,陈星宇冷冷的开口。 张怀特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坠冰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欧阳子轩顿时得意起来,“张怀特,你听不懂人话吗?人家说了不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滚——” 欧阳子轩话音未落,张怀特就一拳揍到了他脸上。 “所以……你们就打起来了,我的天哪,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想到那会儿在派出所里,陈星宇竟然理都不理他,一直帮欧阳子轩擦拭伤口,张怀特心脏就一阵抽疼。 他意识到自己专程飞去S市见陈星宇完全是自取其辱,从派出所一出来就买了最快的票,回了宛城。 脸上成了这副鬼样子,自然是不可能回家了,原先租的房子因为要开甜品店早就退租了,他没地方可去,只好来找闻远。 闻远听到他的讲述,脸上划过各种复杂的表情,诧异,震惊,惋惜,不一而足,他看着张怀特的脸,半响,才试探道,“怀特,你为什么要打欧阳子轩呢?” “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跟狐狸一样。” 闻远笑了笑,忍不住道,“可是欧阳子轩也没跟陈星宇在一起啊,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张怀特黑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慢慢的喝了口酒。 闻远最后给他会心一击,“怀特,你是不是喜欢上陈星宇了?” 这一次张怀特没有否认,他眼眶有些红,把酒瓶里的最后一点红酒喝完,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闻远看着他,满淤青的的脸,神色有些不忍,决定还是拿药箱帮他处理一下。 刚打开药箱,拿出棉签,祁瑾然就回来了。 他看到客厅里睡得横七竖八的张怀特,俊眉微皱。 “这家伙怎么来这儿了?” 闻远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的跟他讲述了一下。 “活该。”祁瑾然冷哼了声,抢过闻远手里的棉签。 “你去洗澡,要擦我来帮他擦。” “那你记得轻点。”闻远看到男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轻点的。” 祁瑾然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见闻远去了卧室,便把手里沾了药的棉签用力按在张怀特脸上。 张怀特醉得厉害,无意识痛呼了两声,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闻远洗好澡出来,发现张怀特的脸已经上过药了,祁瑾然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他出来,微一挑眉,“这家伙打算赖着不走了?” “怀特说他今天不方便回家,我们就收留他一晚吧。”闻远恳求的看着男人。 “不行,我这儿可不收留酒鬼。” 闻远知道祁瑾然生气了,他凑到男人旁边,抓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我们就帮怀特一下嘛,怀特现在已经开窍了,他今天打架就是为了陈星宇,我觉得他们俩还有救,不要这么快放弃他好不好?” “他沦落到今天这样,都是他自作自受。”祁瑾然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作出干脆利落的评价。 “只能睡客房,我让管家进来处理,你不要管。”男人终究是妥协了。 “好好好,我不管就是了。”看着管家把张怀特扶到房间,闻远放下了心,想了想,还是给陈星宇发了条短信。 ——怀特今天喝了酒,在我这儿,我让管家在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他知道,陈星宇就算表面装作不理会张怀特,可心里肯定还是在意他的。 果然,那头很快回复。 ——麻烦你了。 看完短信,闻远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把手提电脑拿出来,想研究一下怎么做美食视频,还没看几分钟,祁瑾然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把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这么晚了还看什么电子产品,赶快睡觉。” “我就再看几分钟嘛,我想学做视频。”闻远想去床头柜上拿电脑,却被男人抓住手臂,往床上一压。 祁瑾然黑发上还带着水气,俊美无俦的脸近距离的看着他。 这几天闻远忙着毕业论文和甜品店的事,两人都没怎么尽情的亲近过,现在见祁瑾然目光幽深,闻远心头也有些痒痒。 “今天做错了什么?知道吗?”祁瑾然抓着他的手臂按在床上,修长的身躯极具压迫性的覆着他。 “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带张怀特回家之前。”闻远老实承认错误。 男人冷哼了一声,目光有些暗沉。 “不只是这个,以后不准跟别的男人一起喝酒。” “我没喝,我就是看着怀特喝酒而已,他心情不好嘛,想发泄一下,也没什么。” “看着别人喝也不行,你明知道张怀特对你——”男人顿了顿,没往下说,只是腮帮子咬得隐隐作响。 闻远知道他在想什么,眉眼微弯,忍不住顺了顺他的毛。 “老公,别生气了,怀特以前可能是喜欢过我,但是他现在喜欢的人是陈星宇。你真的不用担心。” 怕祁瑾然还在生闷气,他主动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嘴角用力亲了一下。 “今天你想用什么姿势……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祁瑾然喉结动了动,感觉喉咙里有些干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的手忍不住放在闻远的脖子上,微微抚摸着上面滑动的喉结。 “嗯,我保证说到做到。”闻远目光炽热地看着他。 男人胸口顿时像燃起了一团火焰,热度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神经末梢都开始兴奋起来。 他两三下就扯掉闻远的睡衣扣子,把他按在床上。 “等等,你的头发还没吹呢。”看着闻远要坐起身,祁瑾然不耐烦地把他的脑袋压下去。 “不用管,反正也是要出汗的。” 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闻远热情地回吻他,神色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祁瑾然果然说到做到,连假肢都没卸,一晚上变着花样的折腾他。 后半夜闻远累得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身体腾空,被人抱进了浴室。 祁瑾然耐心的帮他洗完身体,换好新睡衣,才抱着他去了床上。 刚把闻远放下,睡梦中的男生便下意识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祁瑾然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也跟着躺进被子里,紧紧抱住闻远。 早上闻远还在睡,祁瑾然就醒了。男人下楼去厨房做三明治,正好碰到从卧室出来的张怀特。 张怀特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脸色有些尴尬。 祁瑾然神情自若的跟他打招呼。 “要留下来吃早餐吗?我做三明治。” “不用了,我还要去店里。昨晚麻烦你跟闻远了。” 张怀特转身要走,忽然被男人喊住。 “有些人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你不屑一顾的东西,别人可能会视若珍宝。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张怀特脊背一僵,眼睫颤抖了两下,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别墅。 自从那天打架事件后,张怀特似乎又恢复了从前斗志昂扬的状态,每天早早的就去店里研发新甜品,晚上也是最后一个走。 做美食视频的事情,闻远一直放在心上,只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会剪视频的人。他跟季宏说起这件事,后者忽然灵光一闪。 “咱们宿舍老大不是计算机系的嘛,让他推荐几个人不就得了。” 闻远一想还真是,赶紧跟老大求助。 “我们系有个学妹,正好要找实习呢,她有过剪视频的经验,爱好是摄影,我可以把她推给你。” “老大,你真是我的救星!” 跟学妹确定好面试的时间,闻远提前去了店里,想看看张怀特研发的新甜品。 没想到刚进去,小惠就满脸懊丧的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闻远,新来的主厨辞职了,昨天走的。” 闻远心头一惊,快步去了后厨,发现里面只有张怀特一个人料理台前忙碌。他白色的厨师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怀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主厨吗?” 闻远有些担心。 “没那么好找,我一个人还应付的过来,没事。”张怀特面色平静。 “你是店长,还要兼顾主厨的工作,怎么忙得过来呢?要不我还是去招聘网站上——” 闻远话音未落,后方忽然传来小惠的惊呼声,他还以为是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大步走出去,让他诧异的是,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陈星宇。 “星宇,你怎么回来了?”闻远看到他,神色十分惊喜,大步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我听说你们缺主厨,我之前走的确实太匆忙了,先来帮你们搭把手,等找到合适的主厨我再走。” 闻远简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重重按了按陈星宇的肩膀,眼眶有些泛红。 “星宇,我们都很想你。” “是啊,主厨。你可算回来了。”小惠看到他也是满脸惊喜,以前陈星宇在的时候后厨里都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可陈星宇一走,后厨就变得死气沉沉的,她也说不上话了。 陈星宇放下自己的背包,推开后厨的门,就看到张怀特背对着他,站在洗手台前。 “回来了。”青年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可只有仔细去听才能发现里面的颤抖。 “嗯,你也太不行了吧,还被对面的新店抢了生意。我听闻远说他们的食材又差,味道也难吃。这种店根本没资格开在我们对面。” 陈星宇笑着走进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换上自己的白色厨师服。 “这些芒果是要做芒果慕斯的吗?”他问。 张怀特很轻的嗯了一声。 陈星宇点了点头,拿起芒果,熟练的开始削皮切片。两个人自己忙自己的,一时间后厨里只有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 忽然,陈星宇手抖了一下。 张怀特始终在留意他,余光瞥到一点红色,手里的动作一顿。 用刀时切到手指并不是什么大事,陈星宇放下刀,随便拿片创可贴包了一下,就开始继续去芒果核。 只是刀还没转一下,手腕就被人攥住。 “去旁边休息,我来。” 他进来这么久,这是张怀特第一次直视他的目光。 陈星宇看着他的绿眸,没说什么,把刀放下了。 闻远在门口的缝隙里看到这一幕,放心地转身,去了前台。 周末,闻远在甜品店里面试了宿舍老大推荐的那个学妹。学妹叫苏州,也是计算机系的,戴一副圆眼镜,长的小巧可爱,怎么看都不像是学计算机的。 苏州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在甜品店工作,只是她家里觉得计算机有前途,她就选了这个专业。今天一走进来,她就感觉自己的少女心被激发了,忍不住点了好几款甜品。不管实习能不能成功,总之要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学妹,我说的工作内容就是上面这些,我们按市场价给你结算工资,你看看还有问题吗?” 苏州用纸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看着闻远英俊的脸,两眼直放光,“学长,完全没问题!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工作,而且还能跟学长这样的大帅哥共事,我都要幸福死了!” 闻远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时张怀特和陈星宇从后厨走了出来,苏州看到两人,眼睛更亮了,发出哇哦的感叹声。 闻远笑了笑,给她介绍两人的身份,又说,“你不止要拍我,还要拍他们,怎么样,是不是更有动力了?” 苏州用力点点头,迫不及待道,“我现在就可以来上班,完全没问题,保证我的镜头里你们全部都是盛世美颜!” 苏州是带着摄像器材来面试的,她说到做到,面试通过后便把摄像机架到了后厨,开始对着工作的人拍摄。 张怀特不太习惯对着镜头,也不喜欢苏州聚焦在他的脸上。 “你不用拍我,拍我做的东西就可以了。”张怀特说话时神情有些严肃。 苏州还以为这个混血帅哥应该脾气很好来着,没想到工作起来,帅哥竟然这么严肃。 “你叫小苏是吧?没事,你来拍我吧。”陈星宇朝他招了招手。 苏州眼睛一亮,扛着摄像机走了过去,就地取材。 她本来就喜欢美食,拍甜品的制作过程的时候,自己也口水直流。 “把你的口水收收,别滴在甜品上了。”张怀特很是嫌弃。 “店长,你长这么帅,不露脸就太可惜了吧。” 苏州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在后厨里跟他们打得火热,什么话都敢问。 “我又不需要靠脸来吸引顾客。” “这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是我们店里需要。”闻远走进去,拿起苏州的摄像机看了看,发现里面的素材拍的还不错,尤其是光线,运用得正好,每一道甜品都拍得格外诱人。 “这样吧,小苏,前期我们先做不露脸的,拍几道甜品的制作过程传上去看看,如果反响好的话,我们可以再试试做一版露脸的。” “好的,学长,我全都听你的。” 她想到陈星宇刚刚做了芒果慕斯,有些馋,忍不住凑到那个脾气很好的主厨身边。 “陈哥,你刚刚做芒果慕斯,有没有剩什么边角料啊?” 张怀特看着小苏凑到陈星宇面前,俊秀的眉微微皱起。 “我这有芝士蛋糕,你要不要吃?” “店长,你太好了!”苏州赶紧跑过去。 在这儿干活,她不收钱都行,只要天天能给她一点边角料吃就可以了。 闻远看着这一幕,无声的笑了。 “星宇,晚上我们一块吃个饭吧,你好不容易回来,正好店里有新成员加入。我们应该聚一下才是。” 陈星宇点点头,“好啊” 等晚上店里打烊,闻远在附近的烧烤店订了两桌,把甜品店里的员工全都带了过去。 两个侍应生和助手坐在一桌。他们这桌就是闻远小惠苏州,还有张怀特和陈星宇。 闻远知道陈星宇的胃吃不了太辣的东西,给他点的都是比较清淡的烧烤。 “星宇,你跟我们家瑾然还挺像的,他也是吃不了太重口的东西,我每次想跟他出去吃烧烤,他都一脸菜色。” 闻远把清蒸生蚝推到他那边。 陈星宇笑了笑,夹起一块生蚝肉,“其实我还挺喜欢吃烧烤的,就是胃受不了。” “学长,咱们今天是员工聚餐,你还在这儿秀恩爱,对我们这些单身狗太残忍了吧!”苏州感叹道。 她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桌上的人都不怎么说话,尤其是店长格外沉默,于是她便想活跃一下气氛。 “学长,这样光吃饭有什么意思,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第59章 “真心话大冒险,好啊,你想怎么玩?”闻远正好想活跃一下气氛。 苏州笑了笑,拿起一个空酒瓶放在桌子中央,“非常简单,酒瓶口转到谁,谁就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都不选,就要罚酒三杯。” “好啊好啊,这个好玩。”小惠来了精神,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放下。 “这样,从我开始,每个人都有一次转酒瓶的机会,我们就顺时针来,转到谁,谁就得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要么就喝酒,总之,不能耍赖,好不好?” 看桌上的人都不反对,苏州便拨动了一下中央的酒瓶,蓝色的空酒瓶飞快的开始转动,慢慢的,在转向闻远的时候停了下来,闻远有些紧张,看着那个酒瓶口从他那边悄无声息的转过去,最后对准了陈星宇。 他松了一大口气,靠在椅背上。对面苏州眼睛直发亮,看着陈星宇。 “陈哥,你赶紧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星宇皱了皱眉,“大冒险吧。” 小惠刚把大冒险的游戏纸条做好,见状立刻把纸条装进小桶里,递给陈星宇,“陈哥,你自己挑一个吧,抽到哪一张就照上面的指示照做哦。” 陈星宇点点头,从里面随便抽了一张纸条。翻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他脸色有些古怪。 闻远笑着把他手里的纸条拿过去,大声读出来,“抱着桌上的某个人亲一口,哈。” “陈星宇,你赶紧想想该亲谁吧。” “对啊对啊。” 听到大冒险的内容,苏州河小惠都笑着拍掌,开始起哄。 陈星宇面色有些尴尬,去亲两个女孩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身旁的张怀特动都不动,也没什么表情,他自然不可能去亲他,眼下就只有闻远…… 看着陈星宇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闻远心中慌张不已,连忙往后退,“星宇,不是吧,你怎么能亲我呢?” 他特地大声念出纸条的内容,就是想给陈星宇和张怀特创造机会的,没想到这把火却烧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陈星宇笑容勉强,“闻远,今天不好意思了,得委屈你一下。” 说着话,他一把抓住闻远的肩膀,正打算要亲他的脸,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臂横过来,挡在他眼前。 祁瑾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烧烤摊前,他把陈星宇的脑袋挪开,神色不善的看着男人。 与此同时,已经站起身差点就要阻拦的张怀特长出了一口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瑾然,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吗?怎么来了?”闻远看到男人出现,又惊又喜。 “今天工作提前结束,就过来了,”祁瑾然拉开椅子,在闻远身旁坐下,眼神瞥了眼,对面的苏州,“你们在玩什么?”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刚气氛high一点就被你给打断了。祁学长,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刚刚陈哥要亲闻远学长来着。这是游戏,要遵守游戏规则的。” 祁瑾然没什么表情帝看了眼陈星宇,陈星宇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他知道祁瑾然一出现,他想亲闻远肯定是不可能了,正左右为难时,耳边忽然响起张怀特的嗓音,“亲我。” 陈星宇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怀特的声音虽然小,但对面的苏州和小惠都听到了,小惠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光,高兴得直拍手,“陈哥,那你就只能亲我们店长了,快点吧!” “对对,陈哥,搞快点搞快点,我们还要进行下一轮呢。” 陈星宇在拍掌声和起哄声中苦笑了声,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转向张怀特。 他原本想敷衍地做个假动作,糊弄一下,没想到脸刚凑过去,张怀特忽然按住他的后颈。 陈星宇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幽深的绿眸,心中大乱,等回过神时,温热的唇已经贴上男人有些干燥的唇。 “哇哦!”看到两人真的亲上了,桌上的气氛一下达到了最高点,闻远也不自觉鼓了鼓掌。 双唇相触,立刻就分开了。陈星宇没想到张怀特竟然完全不排斥他的亲吻,他脑袋里乱糟糟的,脑海中都是那双如水般澄澈的绿眸。 “好,我们开始下一轮了,小惠,这次你来转。”他们也不敢调侃得太过分,怕惹得张怀特不快,于是赶紧开始下一轮。 小惠笑着拨了拨酒瓶。闻远还沉浸在上一轮的惊讶中,愣神时,酒瓶口已经对准了他。 “学长,赶紧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闻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真心话吧。” “学长,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的真心话环节可是很劲爆的哦,选了真心话必须诚实作答,不能反悔。” 闻远点点头,从苏州给她的纸条里抽了一张,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耳根顿时涨得通红,身旁的男人微微歪头,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不太自在。 苏州似乎猜到了什么,赶紧把闻远手里的纸条抢过来,她哈哈大笑,读出上面的内容,“学长,老实回答,你一周有几次性生活?” “可以不答吗?或者我喝酒”闻远耳根红透了,垂死挣扎。 苏州跟小惠连连摇头,就连张怀特跟陈星宇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闻远知道今天是彻底栽了,他看了眼旁边的祁瑾然,脸颊红得几乎要冒烟,轻声道,“一周大概……四五次吧。” “四五次,那你们岂不是天天都……”苏州惊讶地捂住嘴,看了眼闻远旁边高挑俊美的男人。没想到祁学长看着高冷禁欲,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人,看来T大BBS上对他的猜测全都错了。 陈星宇怕闻远太尴尬,连忙帮着打圆场,“好了,这个问题结束,该我转了吧。” 他拨了拨酒瓶,好巧不巧,瓶口正好转到了旁边的张怀特。 张怀特也是选的真心话,等抽到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俊美的脸僵了一下。 苏州凑过去,大声地帮他读出上面的内容,“请问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一出来,连闻远都忍不住竖起耳朵,专注的看向庄怀特。 张怀特沉默了几秒才道,“有”。 苏州发出一声尖叫,看热闹不怕事大,忍不住道,“店长,是男还是女啊?已婚还是未婚?” 要是他们店长喜欢的人是闻远,那可就太刺激了。 她以为这些问题张怀特不会回答,也没抱什么指望,没想到深邃的混血青年却眨了眨眼,轻声道,“他未婚。” 陈星宇心中一震,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小惠是这儿的老员工,立刻就听明白了店长的意思,她眨了眨眼,跟闻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喜出望外的神情。 游戏继续,接下来瓶口好几次都转向张怀特,苏州来得晚,不了解张怀特跟陈星宇之间的事,还在费劲的想套出他喜欢的人是谁,无奈却一无所获。 十圈下来,夜已经深了,瓶口一次都没转到过祁瑾然,闻远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好的运气,轮到自己转时,用力拨了拨瓶口,飞速旋转的酒瓶口最后如他所愿,缓缓停在了祁瑾然面前。 这下桌上的人全都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苏州迫不及待道。 男人长睫微动,轻笑道,“真心话吧。” 苏州嘿嘿笑了声,“这是最后一圈了,这次真心话可以随意提问,有没有人想提问?” 闻远连忙举起手,“我想问我想问!让我来问。” 苏州正巴不得闻远问些劲爆的问题,比如关于前任,关于第一次什么的,没想到闻远却问了一个桌上的人谁都没预料到的问题。 “瑾然,你现在的人生还有遗憾吗?” 他话音落下,桌上的人都有些安静,闻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瑾然,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道,“有。” 闻远神情一愣,极为惊愕的看着他。 祁瑾然说完这句话,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任谁都会觉得,祁瑾然跟闻远现在是最幸福的一对,按理说祁瑾然的人生应该圆满而完美,没有遗憾才对。可他却说自己还有遗憾…… 苏州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把祁瑾然拉进来玩游戏的,她正懊恼时,对面闻远温和的嗓音响起。 “大家都吃得尽兴了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买单。” “我来买就行。”祁瑾然已经站起身去了柜台。 闻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瑾然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 晚上回到水榭居,闻远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身后忽然多出一双手臂把他环住。 祁瑾然摸了摸他的黑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怎么还没睡着?” 闻远翻了个身,面朝着他,黑眼睛眨了眨。 “瑾然,你今天说,你的人生还有遗憾,是真的吗?” 他以为两人现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祁瑾然的人生不应该再有遗憾才对。 男人听到他的话,沉默了几秒,有些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听到那句话,不开心?” “我不是不开心。”闻远叹了口气,抱着男人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瑾然,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如果你有什么遗憾,可以跟我说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闻远点了点头。 祁瑾然叹了口气,翻过身看着头顶的黑色吊灯,黑暗中,一切家具都只有模糊的轮廓。 “小远,其实你应该听说过,我父母出车祸的时候,是他们生活最幸福的那段时间。所以,我有时会有一种担忧,我怕自己活的太幸福了,越是幸福,越是害怕失去,害怕有一天也会像他们那样……尤其是那次我们要结婚的时候,你却出了车祸,那几天,我忍不住在想,上天会不会是在惩罚我——” 闻远听得心中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闷闷的疼,他忍不住抓紧男人的手,安抚的抱住他,“瑾然,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男人苦笑了声,黑眼睛有些暗沉,“我也知道,我太患得患失了,我自己的心态很不好,我努力想调整,可还是控制不了脑海里的那些负面想法。所以有时候,我恨不得能把你缩小,揣在我口袋里,把你天天带在身边,时刻都能看着你。” 闻远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脸红了红,他这段时间忙着店里和毕业论文的事,一直忽略了跟祁瑾然沟通,他这才意识到男人竟然产生过这么多负面的情绪,而他一直都没有留意,作为伴侣,他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而且,你的世界那么广阔,你跟每一个人都能聊得来,但是我却这么孤僻沉默,有时候我怕,有一天你会不会厌倦了我这种性格,觉得我过于沉闷和古板。” “瑾然,你不是这样的,”闻远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用力抱紧他,眼眶有些湿润。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陪你陪得太少了,我保证,以后会把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祁瑾然听到他语气严肃的保证,忍不住笑了笑,声音低哑。 “你这样会不会把我宠坏了?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就不怕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吗?” “老公本来就是要用来宠的,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呀。” 闻远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下,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瑾然,等国庆的时候我们去度蜜月吧。” “你不忙店里的事情了?国庆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吗?” 闻远摇了摇头,“算了,现在星宇回来了,我也放心了,不需要天天去店里,还是你的事情最重要。” “好,那我明天让庄杰安排。” 把度蜜月的事情确定下来后,闻远心中安定不少,隔天起来,他主动开车,送祁瑾然去公司上班。他大一就考了驾照,只是家里有司机,开车的机会很少,这还是来祁家第一次当司机。 下车前,闻远把装了红丝绒和黑森林蛋糕的纸袋递给祁瑾然。 “老公,这是你的下午茶,饿的时候也可以吃。” 祁瑾然听到他的称呼,白玉般的脸微红。闻远看得高兴,又降下车窗,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要好好工作哦,下午再过来接你。” 闻远开着车去了甜品店。前两天苏州拍摄的素材他都看了一遍。小姑娘的剪辑手法和视频画面都很有创意,拍出来的甜品也非常诱人。只是一直在后厨拍摄不太现实,里面人太多了,主厨跟助手走来走去,会影响视野。而且店里有顾客,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拍摄。除非,换个地方…… “学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你家里拍?”苏州有些惊讶,她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豪门是什么样子,听到闻远的提议顿时心动得不行。 “嗯,我家三楼的有专门的烘焙房,空间够大,也有地方放你的器材。” “我就做两款甜品,比较简单上手的,你可以做一个短视频和长视频,都试一下,放到网上去就可以了。” “好的,学长。” 苏州跟着闻远去了祁家的别墅,光是走进前院,看到里面的绿植和假山,苏州就满脸震惊。等走进别墅,看到内部的装饰,她更是惊艳得合不拢嘴,两眼发亮,拿起相机四处取景。 “小苏,除了烘焙坊,其他的地方你不能拍,这是隐私,不好意思。”闻远觉得还是要提前跟她说清楚,免得把什么不该拍的东西传到了网上,毕竟这是他跟祁瑾然的家,不是用来炫耀的场所。 苏州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学长。我会注意的。” 到了三楼的烘焙房,苏州简直大开眼界,什么打蛋器,面包机,冰淇淋机,凡是甜品店里有的烘焙设备,这里全都一应俱全,还有一个超大的豪华烤箱和四开门的电冰箱。 “天哪,学长,你在这儿做东西也太幸福了吧。” 那头,闻远已经开始从冰箱里拿黄油和淡奶油,准备做甜品的食材。 “别啰嗦了,时间有限,我们赶快做完,我还要去接我老公下班。” 苏州点点头,赶紧架好器材,调整光线和角度。 “学长,到时候我把声音消掉,保留一些基本的切菜和搅拌的声音,旁白就由你来配音吧。” “行,我都可以。” 两人沟通了一番拍摄的细节,等到具体拍摄时,闻远很快就投入状态。他做了一份时下最火的芒果芝士蛋糕,外形像奶酪,有逼真的孔洞。最后的切面十分完美,还有金黄色的芒果酱流出来。 苏州在镜头后看着,只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闻远做完芒果芝士蛋糕,又开始做雪花酥。这种甜品简单易学,如果做成视频发出来的话,会有很多的烘焙爱好者愿意尝试。 “学长,我可以尝一个吗?”看着方方正正的草莓雪花酥切出来,苏州眼冒绿光,像饿狼一样盯着餐盘。 “这一盒都是给你的,你带走回去吃吧。”闻远把一袋打包好的雪花酥递给她。 “好好好,那我今晚剪视频有动力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要去瑾然那边,就不送你了。” “好的,学长,你去忙吧。”苏州吃着雪花酥,觉得格外满足。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祁学长那么地宠爱闻远,有这样人帅心善又会做饭的老婆,谁不想天天宠着呢? 闻远带上半份芝士蛋糕和雪花酥,打算分给祁氏集团办公室里的人吃。到了集团楼下,他没让庄杰告诉祁瑾然,偷偷去了顶层的办公室,打算给祁瑾然一个惊喜。 跟秘书打过招呼,他蹑手蹑脚的推开CEO办公室的门,刚要走进去,就发现祁瑾然桌前正站着一个人。 “祁总,这次的项目多亏有你的帮助,晚上我在绿庭订了包厢,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闻远眯了眯眼,没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看着那个青年的侧脸。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生得唇红齿白,身形纤细,此刻双眼中满是爱慕,看着祁瑾然眼睛眨都不眨。 富公子目光柔情似水,然而对面坐在上首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抱歉,晚上我要回家吃饭。” “祁总,您不至于吧?”贵公子之前听说祁瑾然似乎是个妻管严,结了婚之后天天准时准点下班往家跑,他本来还不信,现在却是将信将疑了。 “就是吃个饭而已,你家里那位不至于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吧?”他看惯了豪门之间各种出轨偷腥的破事,觉得祁瑾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禁欲端正,骨子里说不定跟那些男人一样恶劣,就想试探他一下。 祁瑾然眉头皱了皱,正要让秘书把他轰出去,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 闻远笑着走进去,看都不看站在祁瑾然桌前的男人。 “老公,你怎么还没下班啊?不是答应了我今天要早点回家吗?” 闻远粘粘糊糊地往祁瑾然腿上一坐,搂着他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祁瑾然见他进来,黑眸中浮出暖意,原本冷冽的神色也变得十分温柔。 他环住闻远的腰,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黑眸中柔情似水。 “你下午不是要拍视频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不来早一点,怎么知道有人对你心怀不轨呢?”闻远刻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余光冷冷的瞥了桌前的青年一眼。 青年站在那儿,只觉得如鲠在喉。祁瑾然对他冷漠疏离,然而对闻远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两人如胶似漆的,祁瑾然眼神里的爱意满得几乎能溢出来。本来他还不信传闻,现在是彻底被打脸。 “既然祁总在忙,我就不打扰祁总和夫人了。”青年咬了咬牙,不怎么情愿的出了办公室。 青年一走,闻远就站起身,脸色瞬间变了。 他气呼呼的,踢了一脚青年刚刚坐过的座椅,生气道,“什么人哪这是!还敢勾搭有夫之夫!” 祁瑾然看着他发脾气,只觉得像小奶猫闹腾,可爱得紧,他忍不住上前,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亲。 闻远满脸的愤愤不平,“你昨晚还说我在外面朋友多,可你呢?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有多少个是对你心怀不轨的?看来我以后得天天来你办公室盯着你了!” 祁瑾然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亲,眸中满是笑意。 “欢迎夫人来公司监督。”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 第60章 两天后,苏州剪辑的视频完成上线,她先发了一个长视频在b站试水,反响还不错,弹幕里都嗷嗷叫着旁白的小哥哥声音好听,主厨的手也好看。针对观众的意见,苏州又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支精炼简短的视频。 她那个账号本来就有小几千粉丝,发布的都是一些美食的探店视频。做雪花酥的视频发出去后,不知情的粉丝还在问她什么时候厨艺这么高了。苏州在下面热心解答,不是我,是我们甜品店里的小哥哥做的。 粉丝纷纷表示小哥哥声音好听,要看正脸照。苏州本来就偷拍了几张闻远做甜品的侧脸,趁着这个机会,把视频重新剪了一遍,封面换成了闻远的侧脸照。 原本的视频只有几万的观看度,她换了个封面之后,流量瞬间暴涨,短短几个小时就达到了几十万的播放,粉丝看到做饭的小哥哥竟然这么帅后,全都嗷嗷叫着问小哥哥是何方神圣。 苏州把视频发给闻远看,笑着道,“学长,我就说嘛,早该换你的脸的,你看,不就一下就有流量了吗?” 闻远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微博上还有几十万粉丝,顺手在微博上转发了那两个视频。又推荐了一下甜品店的招牌芝士蛋糕,那两个视频走红没多久,下午甜品店里就人满为患,挤满了来打卡的粉丝。 张怀特没想到两个美食视频竟然能引来这么多客人,他跟陈星宇忙得脚不沾地,前台后厨全部岗位都兼任。粉丝进了店,看到店长竟是一个混血帅哥,更加兴奋了,在微博上po出各种打卡的照片。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甜品店!!店长是个超级混血大帅哥,甜品全都特别好吃,完全对得起价格。”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主厨小哥哥也很帅吗?本来是想来看闻远学长的,虽然没见到,不过看到两个大帅哥已经很值了。” “推荐姐妹们来这家甜品店尝试一下,不是那种网红甜品店,是真的很良心,芝士蛋糕的味道超级浓郁,比他们对面那家店铺的好吃多了。” “说到他们对面那家店我就来气,明明是学长他们的店先开的,对面看他们生意好也跟着开了一家,学长他们家一出什么新品对面也出什么,而且全都是低级的模仿和抄袭,只是做了个外形,味道差远了。” “对啊对啊,抄袭的人太low了,连装修风格都抄!大家千万别去那家山寨店!” “天哪,我之前去过的宝藏甜品店竟然火了,这家店无论装修环境还是味道,一直是我心中的Topone,只是前段时间生意好像不怎么样,我还替店长感到惋惜呢,没想到现在又起来了,真好。” 看到网上的各种赞美的评论,闻远心中安定不少,他虽然没时间天天去甜品店,但每天都会跟张怀特他们通话,询问店里的经营情况。 “我在想我们可以做一个专门的外卖窗口,现在店里人流量太大了,坐不下,我们可以做一款比较快捷,方便打包的甜品,类似于芝士蛋糕那样的。提前备好充足的甜品,等顾客来买的时候直接打包就可以了”张怀特提议。 闻远也同意这个建议。 “不过咱们店里人手够吗?是不是得再找两个人才行?” “我已经在找人了,还好咱们店现在名气大,还有挺多人投简历的,应该很好找。” 跟张怀特商量了一些做外带甜品的细节后,天已经黑了。闻远合上电脑,回家跟祁瑾然说起加一个外卖窗口的事。 祁瑾然点点头,把之前的设计图纸翻出来,在上面勾出一个窗口给闻远看。 “这个小阳台适合做窗口,把里面的桌子移开就可以了,这里排队的空间也足够,也不会影响到正面的顾客。” 祁瑾然考虑得很周到,闻远当即就把修改后的设计方案发给张怀特看,后者自然是欣然同意。 “你那条做芒果蛋糕的视频已经有五千多转发了,你自己看看怎么回事吧。”张怀特忽然道。 闻远心头一跳,他记得那条视频之前也就几百转发。因为制作芒果蛋糕的视频比较长,需要耐心才能看完,所以并没有那条做雪花酥的视频火,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转发了呢? 他心头正纳闷,登录微博一看,竟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点进那条热搜,果然看到周云倾跟自己的名字排在一起。热门是一条营销号,在八卦周云倾转发了前男友制作芒果蛋糕的微博,各路营销号纷纷下场,猜测周云倾是不是对闻远旧情难忘。 毕竟周现在也算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微博粉丝有一千多万,突然转发了前男友的微博,自然会引起众多的猜忌和议论。粉丝自然是纷纷下场,表示我哥手滑,肯定是经纪人的锅,又或者是我哥一向喜欢美食,也没看清楚是谁,就转发了而已云云。 吃瓜路人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跳出来猜测两人复合的可能性,不过很快就有闻远的粉丝出来打脸。 “闻远已经结婚了好不好!前男友还出来刷什么存在感?真是恶心。” 这条评论一下被点到了前排最高赞,因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闻远已经结婚,于是刚刚对他转粉的许多路人纷纷在下面哀嚎。 “不是吧,小哥哥才二十出头吧,好像大学还没毕业呢,这么早就结婚了吗?””我的天哪,我还指望他跟周云倾能发生点什么呢?当红流量X美食主厨这个配对也太好磕了吧,没想到主厨竟然结婚了。” “虽然小哥哥结婚了很遗憾,但是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对着这个视频流口水吗?已经连夜去甜品店排队了,可惜人太多,我的朋友说排了两个小时都没排到。” …… 闻远是真没想到周云倾竟然会转发他的微博,这要是被祁瑾然给看到,估计又得吃醋。他趁祁瑾然在开会,偷偷去了走廊上给郁恒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花钱把热搜降下来。 “我只听说过花钱买热搜,怎么还要花钱降热搜呢?”郁恒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他笑着道,“人家帮你转发了就转发了呗,正好借这波流量,你的甜品店就一年内都不愁没生意了。” “可是我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要是被瑾然知道……”闻远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一旦涉及到周云倾的事,祁瑾然绝对会变得非常敏/感,又爱吃醋。 “你觉得你降热搜就能瞒着瑾然了?你越是想瞒着他,反而越会造成反效果,”郁恒叹了口气,劝他,“闻远,你们都已经结婚了,无论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瑾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你也可以试着去信任他。” 最后一句话让闻远心头颤了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男人想得太多疑了,无非就是一个热搜而已,又没发生点别的什么,他何必这么慌张呢,只要行的端坐的正,难道还怕那些流言蜚语? 跟郁恒通完电话,闻远去了书房。让他诧异的是,男人并没有在开会,而是看着电脑,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他心中咯噔一声,走过去试探道,“瑾然,你在看什么?” 祁瑾然合上电脑,神色有些不悦,“没什么,只是在看美食视频而已。” “我也不知道周云倾会转发我那条微博,”闻远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坦白,“我刚刚给郁恒打电话,想把热搜给降下去。不过他说我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跟你坦白,所以我也不打算瞒着你。” 听到闻远的话,祁瑾然的脸色明朗了一些。只是一想到闻远走红后,周云倾也要时不时的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两个人在微博上甚至还有cp超话,他心里就一阵不爽。 “瑾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大不了我把那条微博删掉就是了。”他拿出手机正要删微博,却被男人握住手腕,“不用,这是你辛辛苦苦拍的视频,也是你的劳动成果。有更多的人看到也是一件好事。” “热搜我会让人去处理,你不用管,马上就是十一了,还记得吗,你答应了要跟我去度蜜月的。” 闻远点点头,捧着祁瑾然的脸亲了一下,“老公,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的。” 话是这么说,可晚上睡觉时,祁瑾然没有跟之前一样抱着他又亲又咬,而是看了会儿书,就非常老干部的躺下了。 这反倒弄得闻远心里痒痒的,他解开睡衣扣子,主动抱住男人,在他脖子间蹭了蹭,“瑾然,你今天不亲我吗?” “我有点累,想早点睡觉。”祁瑾然打了个哈欠。 “好吧,其实我买了一种新的香味的沐浴露,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看来是用不上了。”闻远叹了口气,在枕头上躺下。 听到他的话,男人目光一暗,忽然倾身过来,把他压在身下,“你刚刚说,你买了什么?” 闻远朝他眨了眨眼,笑容狡黠而明亮。沐~浴~露,那三个字,他说的又轻,又欲,带着一种勾人的味道。 “是橘子和柠檬混合的香味,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哦。” 闻远直直的凝视着他,舔了舔唇。 “既然你不想用,那就算了吧。”闻远吐了吐舌头,翻过身,正要抱住自己的胡萝卜抱枕睡觉,却被男人猛的拉进怀里,铺天盖地的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既然买了,不用怎么行,今晚就全部用光。” 闻远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他像是大海上漂泊无依的小舟,在海浪中翻腾,旋转。视野渐渐被模糊的泪水所覆盖,只能看到头顶晃动的吊灯和男人俊美白皙的脸。 意乱情迷时,祁瑾然俯身,深深的吻住他,“小远,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对我坦诚,好吗?” 闻远点点头,用力回吻他,用行动证实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大过年的审核放过我吧,别y者见y了 第61章 隔天一早,闻远还在被窝里,就接到了苏州的电话。 “学长,你赶紧开个短视频账号吧,天天有你的粉丝来问我,你要是开个账号流量肯定特别好,说不定还会有商业合作呢。” 闻远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学长,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苏州听到他声音慵懒,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那头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手机里换成了另一个男人低哑而磁性的声音。 “以后不要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他还没睡醒。” “祁学长?!”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苏州脸涨得通红,赶紧道歉。她可真傻,大清早的给人家恩爱夫夫打电话,可不是打扰人家好梦嘛,而且学长昨天晚上肯定累着了…… “学长,你们继续休息,我先挂了。” 闻远在祁瑾然怀里又腻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他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睁开,问祁瑾然“刚刚苏州说让我干嘛?” “让你开短视频账号。”祁瑾然似乎不太高兴。 闻远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有变,他凑过去亲了亲祁瑾然的鼻子,撒娇道“干嘛?你不想让我开账号啊?” “你不是在微博上有挺多粉丝了嘛”祁瑾然语气酸溜溜的。 闻远轻笑出声,“微博上有几个活粉啊,大部分都是僵尸粉。现在短视频的流量才是最大的。怎么,你怕我粉丝太多了?” 祁瑾然没说话,纤长浓密的眼睫低垂着。 闻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然起身,翻出衣柜里的结婚照,拿手机拍了张照片,传到微博上。 闻远:已婚,无关人员勿cue。配图是他跟祁瑾然的结婚照,两人的证件信息和祁瑾然的脸都打上了马赛克。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原本还不怎么相信他结了婚的粉丝顿时心碎一地,当然,更多的粉丝都热情地送上祝福,嗷嗷叫着两人好配。毕竟祁瑾然虽然没露脸,但照片上的他西装革履,坐姿笔直,气质一看就无比矜贵,不少粉丝纷纷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这坐姿一看就是商业大佬,袖口的宝石闪瞎烟!” “我刚刚查了一下两人身上西服的价格,bv家的特别定制款,一套就一百多万……绝了” “那你是没看到闻远身上的胸针,官方价格五百多万,更绝!” “流量前男友顿时不香了,还是商业大佬和甜心主厨好磕” “闻远的人生是什么爽文模板吧,前男友出轨,干脆利落分手,转头就跟豪门霸总订婚,霸总还是宠妻狂魔,真人生赢家,慕了” “楼上能展开来详细说说霸总的家世吗?以及霸总是如何宠妻的?” … 祁瑾然看到他发的那条微博,眼底总算露出了满足的笑意。不过,看到评论里闻远的粉丝对他的身份议论纷纷,还有黑子跳出来说他根本不是什么豪门霸总,是闻远故意炒作,他眉头又微微皱起。 想了想,他给庄杰打了个电话。 “帮我注册一个微博账号,要有官方认证…” “你注册微博干嘛?”闻远有些好奇他想干嘛。毕竟祁瑾然根本不关心娱乐圈的是非,在公开场合也很低调,很多媒体采访都婉拒了,几乎不在网上露面。这也是为什么他发结婚照的时候要给祁瑾然的脸打马赛克,他怕男人不喜欢暴露太多隐私。 “你待会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经过祁氏集团官微认证,几大豪华酒店官微集团转发抽奖的一条微博上了热搜。 祁氏集团ceo:请多指教@闻远结婚照jpg bv酒店官方:祝老板和夫人新婚快乐!转发抽一位小伙伴送三天免费行政套房体验丽晶酒店官方:老板和夫人新婚快乐!转发抽一位小可爱送三天免费海景房体验! 下面都是祁氏旗下的顶奢品牌官微转发抽奖,很快,就有无数吃瓜群众和粉丝激动地赶过来转发祁瑾然的微博。 “天呐豪门大佬露脸了!好帅!!” “卧槽这长相是可以直接去拍偶像剧的程度了,所以闻小远为什么要给你老公的脸打马赛克?” “大概是大佬之前不想露脸吧,但是前任非要跳出来作死,大佬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话说官微也太整齐了吧,排面!” “啊啊啊豪门霸总和甜心主厨,这配对我磕晕了!!” “大佬关注列表里只有闻远一个人,靠,这对太甜我磕晕了!!” 祁瑾然这条微博一发,半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加上各路营销号和网友纷纷跑来吃瓜抽奖,两个小时后,这条微博竟然有了二十多万的转发,祁瑾然的粉丝也一下涨到了一百多万。 这次,吃味的人换成闻远了。 “你搞抽奖,这不公平!你的粉丝一下就比我多了!”闻远忿忿不平。 “是庄杰弄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转发。”祁瑾然神情无辜。 闻远磨了磨牙,在他脖子上用力咬了一下。 “以后不准发照片了,他们都是冲着你的脸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我有钱?”祁瑾然还挺享受闻远吃醋时闹的小脾气。 “对啊!你长得帅又有钱更不能发照片了,你是我老公,是我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不准觊觎你!” 祁瑾然被他逗笑了,他抱住闻远,在他嘴上轻咬了一下,无奈又宠溺。 “是,我是你一个人的。永远。” 此时。某娱乐公司会议室内。 “云倾,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回吗?你知不知道你一转发那条微博,我得花多少钱公关?你现在的粉丝都是女友粉,单身形象必须牢固不破,你竟然转发前男友的微博,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周云倾刷着微博,看到祁瑾然的结婚照上了热搜后,目光一暗。想不到,祁瑾然竟然会为了闻远主动走到公众面前,看来,男人是真的被激怒了…… “云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在听,下次我不会这样了。”周云倾懒懒道。 他借口要抽烟,没听经纪人的唠叨,去了走廊上透气。刚想在兜里掏烟,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周先生,有空我们谈谈吧,我是祁瑾然。 他目光沉了沉,笑着回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没时间码字,所以有点少 第62章 度蜜月前一天,闻远早早就从学校里出来,打算去公司给男人一个惊喜,然而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却被秘书告知男人提前下班了,似乎是有什么私事要处理。 闻远有些疑惑,如果祁瑾然不回家,一定会跟他提前说要处理什么事情,然而秘书嘴里的私事他好像从来没听瑾然说起过,所以,男人会去哪里了呢? 闻远只好给庄杰打电话询问,对方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把实情告诉他。 “你说,他去的那家娱乐公司叫什么名字?”闻远对庄杰说的那栋大楼的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他记得周云倾似乎就是签的那家娱乐公司。 这么说的话,瑾然是去找周云倾了?难道是因为热搜的事情? 闻远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祁瑾然找周云倾会干什么。两人万一起了冲突怎么办?瑾然的腿不方便,要是打起来的话…… 闻远越想越担心,赶紧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去了那家娱乐公司楼下。 庄杰给了他咖啡馆的地址,那是一家私人咖啡馆,隐秘性非常好,闻远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掩映在竹林中的咖啡馆,却被老板告知,没有预约他不能进去。闻远只好在外面等。还好院子里停着的是祁家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确定祁瑾然在这里,他就放心一大半了。 他坐在院子里的白色藤椅上,看着身旁的蔷薇发呆,却不知道,二楼落地窗旁的人,一垂眼就看到了他。 祁瑾然把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到对面清俊的男人身上。 “周先生,我想我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再重提旧事,我也不介意把你的那些旧事翻出来,让你那些粉丝看看,你骨子里是怎样一个恶劣,自私的人。” 周云倾喝了口咖啡,目光中浮出一丝冷意。 “祁先生,这是在威胁我吗?那闻远又知不知道,你表面上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恶劣自私的人,还要偷偷来威胁你的情敌?还是说……祁先生对于自己没有自信,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祁瑾然并没有被他激怒,他目光平静,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 “周云倾,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你在娱乐圈呆不下去,这才叫威胁。只是我还不想用那些手段,你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不值得我用那些手段。” “无足轻重吗?”周云倾冷笑了一声,“既然我这么无足轻重,那为什么祁先生还要亲自来这儿找我见面?你说要是闻远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会怎么想?” “你跟闻远已经是过去式了。周云倾,你没必要沉浸在过去的美好中走不出来,认清现实,我才是以后要跟闻远相伴一生的人。当初是你自己辜负了他,也是你把他推到了我身边,现在又何必作出这副假惺惺的旧情难忘的样子。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周云倾被他激怒,有些气愤的看着他,扬声道,“什么叫过去式?我跟闻远在一起三年,你现在跟他在一起才多久?一年不到吧,你凭什么就觉得你们的感情比我们曾经的感情更牢固呢?” 祁瑾然忽然笑了笑,他掏出手机给闻远拨了个电话,开了免提,放在玻璃桌上。 “瑾然,你在咖啡厅干嘛?为什么下了班不回家?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度蜜月吗,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情都给忘了?”那头闻远的声音有些愠怒。 听到闻远的嗓音,周云倾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就算是他以前跟闻远在一起时,对方也不会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话,这足以说明闻远有多么的依恋祁瑾然。 “我就在楼上,已经看到你了,你等着,我马上就下去。” 二层的玻璃是单向玻璃,只有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人,所以闻远就算努力仰起头,也看不到二楼里面是什么景象。 他眯起眼,努力往二楼被绿树掩映的玻璃房子里看了看,仍然什么都看不清,只好无奈放弃,“好吧,那你忙完了就赶紧下来,我就在院子里等你。” 挂了电话,祁瑾然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看向对面的周云倾。 “你还觉得我会怕闻远知道这件事吗?我也可以把他叫上来,但是我估计他不会想看到你。周云倾,看在你跟闻远以前的情分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也给自己留点自尊。” 周云倾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他呆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祁瑾然出了包厢。他走到玻璃面前,看到院子里,闻远攥着手机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期待,当祁瑾然一走出去,他脸上便扬起明亮的笑容,笑着迎上去,眼底的爱慕和欣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看着闻远牵住祁瑾然的手,男人反握住他的手掌,在男生嘴上亲了一下。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了那座开满粉色蔷薇花的小院。 那副场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也让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跟闻远再也没有可能了。闻远现在心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只有祁瑾然,而他在闻远眼里什么也不是,就连路人都不如。 他一个人在包厢里坐到天黑,抽了一整包烟,最后红着眼眶,把手机里关于闻远的一切,全都删除了。 “你刚才去见谁了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上车后,闻远问祁瑾然。 “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 “你都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会生气了?”闻远眯起眼,认真的盯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去见周云倾了吧?” 祁瑾然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他就是一个大傻逼,你没必要去找他的,下次他再这样惹我,我直接把他揍一顿就好了。” 祁瑾然笑了。 “放心,他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了。” 闻远顿时有些好奇,凑到他耳边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你该不会威胁要封杀他吧,然后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保证再也不惹你了?” 祁瑾然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闻远顿时一脸失望,“那也太没劲了吧,还以为你们谈什么呢,要是我见到他,绝对直接把他给揍一顿。” 祁瑾然哭笑不得,最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发去欧洲了。” “对了,我们在欧洲住的酒店有没有烘焙设备啊,我开了一个短视频账号,答应了粉丝直播做甜品吃的。”前两天受到苏州的启发后,闻远就一直在捣鼓自己的直播账号,后来苏州又给他拍了两支短视频,他传到自己的账号上去,短短几天就积累了一百多万粉丝。 “烤箱面包机那些肯定是有的,不过你需要的食材可能没有,你先列个清单,我让那边的管家安排,当地采购很方便。”祁瑾然道。 “好,那我回去就列给你。” 隔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去机场坐飞机,第一次度蜜月,闻远的心情无比激动和兴奋,看什么都觉得格外的美好。 天蓝得纯粹,云朵也白得像棉花糖一样,可爱得更紧。至于祁瑾然就更不用说了,无论走到哪里,男人都像是一个自动发光的光源,他的目光完全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过去。 这种强烈而充沛的爱意,在他的胸口激荡着,仿佛永远也不会燃尽的火焰一样,让他每天醒来都有了期待和动力。在遇到祁瑾然以前,闻远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爱一个人爱得这样深,而他也能感觉到,祁瑾然对他有着同样的感情。 去德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全程闻远都坐不住,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吃东西,一会儿打游戏,祁瑾然倒是冷静而沉稳,跟办公出差没什么两样,只是时不时提醒他要盖好毯子,小心着凉。 出机场的时候,闻远碰到了几个来德国玩的中国人,其中有两个女孩还是他的粉丝。 “天哪闻远!竟然会在这儿见到你,你是跟你老公出来度蜜月的吗?” 闻远笑着点点头。 “你老公好帅啊你们超级配的!!”粉丝激动得不行。 “谢谢!你们也很漂亮!” 祁瑾然怕他跟粉丝聊起来没完没了,把自己的帽子盖在他头上,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走了,接我们的司机已经到了。” 两人现在新天鹅堡附近的小镇上玩了玩,休息了一晚,隔天早上才由司机开车去新天鹅堡。路边的风光无比旖旎,大片的草坪和连绵起伏的山丘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一样,越靠近新天鹅堡,阿尔卑斯山脉险峻的轮廓也越发清晰。闻远看沿途的美景简直看呆了,全程都扒着车窗,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 “天哪,瑾然,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每年都可以来这里度假。” 闻远用力点点头,到了新天鹅堡的山脚下,他先买了几张明信片,打算寄回国。有会德语和中文的导游全程带他们上山,替他们讲解,到了新天鹅堡,导游便自动地走到了一边,让他们自己参观游览。 光是在山下看到新天鹅堡的样子已经非常震撼了,整座城堡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和无边的草坪。彩色的滑翔伞在天空中略过,白色外墙的古典城堡掩映在山林中间,像失落在人间的一颗巨大而璀璨的宝石。 上了山,在后面的吊桥上,闻远看到了新天鹅堡最美的一面。耸立在墨绿色的森林之上,整座城堡的轮廓完全在他面前显露出来,灰黑色的尖顶,白色的外墙,极具古典风格的小窗,一切的一切都像童话里那般美好。 有风吹过,吊桥微微摇晃,闻远忙着拍照,重心不稳,差点跌倒时,一只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腰。 “怎么,看城堡看傻了?”男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第63章 完结章 闻远笑了笑,转身抱住男人的腰,脑袋也靠在他肩上。 “如果不是因为能跟你一起来,这些风景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祁瑾然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紧紧搂住闻远的腰,在和煦的微风中,温柔的在闻远脸上亲了亲。 “小远,因为你喜欢,这件事情对我而言才有意义,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闻远重重点了点头,察觉到身后游客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脸有些红,往旁边站了些。 “好了,桥上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完我们就下去吧,把位置留给别人。” 从新天鹅堡下来,两人牵着手在山脚下的小镇逛了逛。天鹅湖里有人在游泳,湖中心白色的天鹅悠闲的划过,绿色的涟漪在水中荡开,一圈一圈的,倒映着群山的形状。 闻远和祁瑾然坐在树荫下,闻远脱了鞋子和袜子,把脚伸进微凉的湖水里,试了试温度。 “瑾然,这个水好舒服啊,你也脱了鞋试一下嘛。” 祁瑾然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好挽起裤脚,脱了皮鞋和袜子,他刚要把脚伸进去,湖中央,忽然一个小女孩游了过来,她看到祁瑾然挽起的裤脚下露出一截金属假肢,不禁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妈妈,那个人的腿好奇怪哦。”小女孩用英文道。 小女孩的妈妈也游了过来,她看到祁瑾然的金属义肢,顿时感到十分抱歉,冷声呵斥自己的女儿。 “夏洛特,你不能这样盯着别人看,太没礼貌了。”她上了岸,用毛巾裹住自己,把小女儿牵上来,给祁瑾然和闻远道歉。 “很抱歉,我女儿说话没经过思考,非常抱歉冒犯了你们。” 小女孩有些委屈,水蓝色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也说了声对不起,然而目光还是好奇地盯着祁瑾然的右腿看。 闻远笑了笑,招了招手,把小女孩叫到身前。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叔叔的腿是这样的吗?”他用流利的英文道。 “为什么呀?”小女孩非常好奇。 闻远笑了笑,眼底闪动着温柔的光,“因为这个叔叔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所以他的腿变成了金属做的,这是老天赐给他的礼物。一般人可没有这个待遇哦。” “哇哦,那简直太酷了!”小女孩脸上露出笑容,眨巴着眼睛,羡慕而惊喜的看着闻远身旁的祁瑾然:“叔叔,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腿吗?” 祁瑾然眼底也带着很浅的笑意,他很自然的挽起裤脚,让小女孩摸了摸他的金属义肢。 “叔叔,你超级棒的,我以后也要像你这么酷!”临走前,小女孩两眼发光的看着祁瑾然。 “好,我希望能看到那一天,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祁瑾然嘴角微扬,目送小女孩和妈妈离开了湖边。 拍完湖里的天鹅,闻远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瑾然,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怎么饿得这么快?”男人有些失笑。 “都走了一下午了,当然会饿呀。”闻远攥住他的手,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祁瑾然顺势一用力,把他搂进怀里,在他嘴上亲了亲。 他们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拥抱,接吻,好像身体里藏着互相吸引的磁石一样,片刻的分离都叫人难以忍受。 “瑾然,吃完饭我们回酒店休息吧,你走了一天肯定累了,我给你按摩。” 祁瑾然什么都听他的。在附近的小镇上吃完饭,两人就一起回了酒店,这家酒店也是仿造新天鹅堡的外型建筑而成的,有挑高的穹顶和华丽的壁廊,房间里是古典宫廷风格,推开窗就可以看到远处森林上巍峨耸立的新天鹅堡。 闻远让男人躺在床上,帮他卸下假肢,解开束缚的绷带,温柔而有力的在他的残肢末端上按了按。 祁瑾然其实还是不太习惯让闻远做这些事,只是自从两人互相表露心迹后,护工来给他按摩的次数就少了,因为闻远每次都主动请缨要帮他按摩右腿。他耳根子一软就由他去了,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这样舒服吗?感觉酸痛感有没有缓解一点?”闻远跟护工学过几次,按摩手法都很熟练了。 男人靠在枕头上,白玉般的脸带着一抹红色,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不断滑动的喉结,显得脆弱而性感。 “嗯……你手痛不痛?按几分钟就可以了,不用一直按。”祁瑾然知道闻远平时要做烘焙,对手腕的力度要求非常大,他经常看到闻远揉面团揉得手腕酸痛,不忍心再给他的手增加负担。 “没事啦,我力气反正多得用不完。” “对了,明天我就要开直播做蛋糕了,这儿风景太好了,我想让粉丝们也看看。” “你要直播多久?”祁瑾然有些不满。也许他不该让管家把那些材料准备的那么充足,也不该那么快就准备完成,不然他还可以拉着闻远在酒店腻上好几天。 “半个小时左右吧,我就做一个戚风蛋糕,很快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了直播,隔天闻远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准备各种烘焙材料,又打开摄像机,不停的根据光线调整拍摄角度。 祁瑾然穿着衬衣和休闲长裤,靠在流理台边看着他忙忙碌碌,见闻远全身心都投入在十点钟的直播上,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怎么觉得,这一刻他还没有闻远的那些粉丝重要呢? “瑾然,你快点来帮我打蛋,马上就要开始直播了,时间不够,刚刚那几个蛋温度不行。” “好,我帮你。”祁瑾然心底抱怨着,然后还是随叫随到,袖子一挽,就利落的帮他把鸡蛋都打好了。放在几个月之前,祁瑾然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还会踏进厨房,更别说干帮人打蛋这种活了。 十点钟,闻远的直播准时开始,他先把手机对着自己,跟镜头后的粉丝打了个招呼。 “各位粉丝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闻远,也就是樱桃之远甜品店的主厨之一。之前答应过大家破一百万粉就要直播的,所以今天我就上来了。但是我今天不在家,在欧洲度假,后面就是德国的新天鹅堡,大家可以看一下。” 他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窗外的森林和城堡,弹幕里粉丝本来看他的脸还没看够,一下子又看到了欧洲的风景,纷纷在评论里羡慕的嚎叫。 “天哪,竟然去欧洲度假了,社畜羡慕到流泪┭┮﹏┭┮” “果然嫁进豪门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度假呢。” “后面的城堡叫什么名字?也太美了吧。” “小哥哥,我要看你的脸,快把摄像头换过来,美景可以待会儿再看。” “楼上加一,快点对脸拍吧,孩子已经馋死了,急需帅哥的颜洗眼睛。” 闻远看着评论,只好又把手机对准了自己,他朝粉丝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就把手机放在了料理台旁的置物架上,正好是他之前调整过的最佳拍摄角度。 “好的,那我马上就给大家直播做戚风蛋糕,大家如果准备好材料的话,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做。” 祁瑾然站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看着闻远熟练而利落的分蛋,打发蛋清,搅拌蛋液。他边做蛋糕,边温柔而耐心的讲解,嗓音不徐不缓,听得直播间里的粉丝一个比一个激动。 “天哪,小哥哥声音太好听了吧,能不能顺便唱首歌呢?” “对呀,小哥哥之前好像在T大的晚会上表演过,下次要不直播唱歌吧?” 闻远笑着没有回答,突然直播间里响起巨大的烟花绽放的声音,原来是有人给他送了一个非常盛大的嘉年华,一下就在打赏排行榜里排到了第一位。 榜上忙着刷飞机和潜艇的其他粉丝看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佬,顿时惊呆了,不过很快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榜一那位大佬的名字不太一样。 qjr。这不就是闻远她老公的英文缩写吗?难怪出手这么阔绰,原来是老公来了。 粉丝想到闻远英年早婚,纷纷心碎一地,在评论里哀嚎。 “小哥哥这么帅,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好羡慕那个狗男人。” “长得帅,会唱歌,会做饭,会弹吉他,还会打篮球,这种全能阳光校草竟然已经结婚了,我的心好痛。” “QJR,我今天就跟你势不两立,拔刀吧!” “呜呜呜呜我要爬墙了,一想到小哥哥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我的心都碎了!” 闻远往评论里瞥了几眼,把打发好的蛋清和蛋黄搅拌到一起,趁着拿模具的功夫走到了镜头外,偷偷把祁瑾然拽到一边。 “你别花那么多钱打赏啊,都是要给平台分成的,太浪费了。” “我喜欢,不行吗?而且你的粉丝团里面没有我的名字,怎么能行?”祁瑾然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倒是你,什么时候能直播完,跟粉丝聊天也聊的差不多了吧?” “马上就好了,很快的。” 闻远安抚完他,又回到了镜头前,完把充分混合后的蛋液倒进模具里,手握住模具震了震,把里面的气泡震出来,然后放进烤箱,设定好温度和时间,最后一步便完成了。 “待会儿蛋糕出炉后我会再拍一个短视频,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礼物就不要刷了,不需要破费,心意我都收到了,爱你们哦。” “我们下次再见,谢谢所有人的支持!” 在粉丝的恋恋不舍的挽留中,闻远用纸巾擦了擦手,在屏幕右上角随意划了一下,他记得那是退出直播的位置,只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手上沾着的面粉没擦干净,那一下触碰并没有真的退出直播间。 于是直播间里茫然的观众就看到了这么一幕,闻远刚转过身,就被镜头里忽然出现的高挑俊美的男人按在了另一侧的大理石台面上。 男人侧脸精致,修长白皙的手牢牢握住闻远的腰,语气略带不满,“光做东西给别人吃,什么时候你让我吃一口?” 直播间里的观众有片刻的呆愣,随后他们就意识到了出现的男人是谁。 弹幕瞬间疯狂的滚动起来,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创造了历史新高。 “啊啊啊啊,神仙伴侣!!太配了吧!” “我又可以了!快点让他吃,让他吃!” “靠,大佬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帅到我腿软,这两人简直绝配,我磕到昏过去!” “厨房play,快点搞起来搞起来!” 疯狂刷礼物的声音引起了闻远的注意,他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一看身后的手机,竟然发现摄像头还开着,顿时脸颊涨得通红。 他手忙脚乱地退出了直播间,然而粉丝已经把刚才的那一幕截屏了,从此以后,这个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两人的cp粉更是进一步壮大,在网上声势浩荡。 “啊啊啊你怎么不提醒我,我才知道没有关直播!”想到刚刚他跟祁瑾然腻歪的场景被无数观众看到了,闻远就羞恼得不行。 “我以为你关了。”男人神情无辜,从后面抱住闻远的腰。 “再说了,让他们看一看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你是我的人,这一点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难道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以后我没脸见粉丝了。” 祁瑾然轻笑出声,“要不这样,下次直播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闻远不太相信。 “真的。”祁瑾然目光坦然。 闻远的脸色这才好过了些,“不是说要去散步吗?赶紧走吧。” “好,我陪你去散步,你想跑步都行。” 下午,闻远在新天鹅堡附近尝试了他一直很想尝试的滑翔伞,飞翔在天空的感觉十分美妙,他像是化身成了一只大鸟一样,风呼啸着在耳旁掠过,脚下是森林,湖泊,草地和巍峨的城堡,一切都美得不可思议。 祁瑾然的腿不方便,没有尝试滑翔,而是跟他一起坐了热气球。两人坐在一起,肩靠着肩,看着头顶的白云和蓝得无比纯粹的天空,这一刻,时光悠长而美好。 两人玩到很晚才回到酒店。闻远帮他按摩完右腿,洗完手,从浴室里出来,跟男人并肩躺在床上。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静静躺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看着窗外的星空。 “瑾然,我觉得能遇到你,我真的特别幸运。”闻远眨了眨眼,忽然开口。 祁瑾然心中一动,心房最深处的位置颤了颤,有股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喷涌而出。闻远其实说错了,真正幸运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 男人搂住身旁的男生,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手环在他腰上,紧紧的握住他另一只手。 他看着闻远,眼底一如既往的,带着浓烈得几乎要化成实质的爱意。 “小远,我爱你。” 很爱很爱。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这样去爱另一个人,因为闻远就是他生命全部的意义所在。 “瑾然,我也爱你。” 闻远深深的看着他,像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倾身上前,吻住了男人的唇。 这辈子,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应该还有几个番外 第64章 番外 这是闻远跟祁瑾然在一起的第三年。 闻远从甜品店里出来,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便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准备回家。他刚扣上安全带,忽然听到某处传来微弱的小猫的叫声。 那叫声撕心裂肺,听得他实在不忍心,只好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循着声音的来源,去找小猫的身影。可惜他把旁边的车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个角落里有小猫。猫叫声再一次传来,他似有所感,趴在了停车场的地面上看车底,终于看到了卡在宝马轮胎缝里的橘色小猫。 闻远把那只看起来两个月都不到的小猫从车底救了出来,小猫严重缺水,顾不上对他露爪子,病恹恹的趴在他的掌心上。闻远先带着猫去了最近的宠物店,宠物医生给小猫检查了一下,说它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极度营养不良和缺水,输液,再喝点羊奶粉就好了。 “帅哥,要不你把这只小猫带回去养吧,”检查完小猫,宠物医生跃跃欲试道。他这已经收养了很多流浪动物了,闻远看着就热心,要是能把这只可怜的小奶猫带回去养,给他一个家,那就太好了。 闻远眼睛亮了一下,可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我家挺大的,但是养猫的话,我家里那位可能不会同意。” 祁瑾然有中度洁癖,虽然跟他在一起已经改善很多,但是对于宠物这种东西,祁瑾然一项不感冒,就算经过宠物店他也不会多看一眼。闻远怕把小猫带回去,男人会不开心。 “这样吧,麻烦你们帮小猫找一个善良的主人,期间他住在这里的费用我都可以给他出,好吗?” 闻远摸了摸小猫瘦弱的身躯。心里有些不忍,其实他一直想养宠物,在学校的时候路上看到流浪猫流浪狗都会去喂一下,学校里那些流浪猫也都很喜欢他,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不能随心所欲的只顾他自己,还是得考虑到瑾然的感受。 “也可以,我们会帮他找一个好心的主人的。” 宠物医生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把小猫抱到里面的宠物柜里去,忽然,小橘猫剧烈的挣扎了一下,从他手心一下跳到闻远怀里,小爪子仅仅扒住了闻远的衬衣,喉咙里发出不舍的嘹亮的叫声。 看着那一小团毛茸茸的橘色窝在自己的胸口,闻远心都快化了,他赶紧用手掌托住小橘猫的屁股,在它头上轻拍了拍。 他低头对上小猫有些朦胧的眼睛。 “小家伙,你难道舍不得我吗?是不是想跟我回家?” 小奶猫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低低的叫声,甚至翻了个身,露出肚皮。 闻远一颗心软得不行,他把小猫放进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朝对面的医生一笑。 “算了,不给它找主人了,我把它带回家吧,需要什么您给我列个清单,我把东西都买一下。” 半个小时后,闻远带着猫砂盆,猫粮,还有一堆的小猫玩具,兜里揣着刚捡来的那只瘦弱小橘猫,开车回到了别墅。 脑袋一热做了决定,到了家门口,他才有些犹豫,毕竟他没征求瑾然的意见,就这么把小猫带了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瑾然不开心。 算了,如果瑾然不开心的话,他多哄一哄他就好了,反正男人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大不了他晚上在床上多说点好话,瑾然肯定会同意的。 想到此处,闻远心中稍定,把车停进了地库,抱着东西刚走到别墅门口,他就发现男人正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成熟而俊美,鼻梁上架着的防蓝光眼镜更显得他气质儒雅。闻远把东西放下,刚走过去就被男人搂住腰按到了腿上。 “你怎么抱一堆东西回来了?”祁瑾然余光看到地上的猫砂盆,一时没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直到瞥见猫砂盆旁边的猫粮。 他微微眯起眼,正要说话,就发现闻远胸口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鼓起。他审视地打量着闻远,刚要开口,男生已经捧住了他的脸,极为热情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瑾然,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那边有个海边栈道特别漂亮,之前我们俩不是都忙,抽不出时间吗?等这个甜品店的生意稳定下来,我就可以跟你再去度假了。” 闻远大学毕业后就就投身于烘焙行业,参加过大大小小,国内国际的烘焙比赛,也赢得了不少奖项,现在是甜品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甜品店事业也是蒸蒸日上,除去最早跟张怀特合开的那家,他现在已经在宛城又开了三家分店,每家店的生意都很好,顾客络绎不绝。当然,每次开新店,闻远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做前期调研,开业后还要协调品控,培训店员,可谓是身兼数职,非常辛苦。 所以自从毕业后,他反而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跟祁瑾然腻在一起了,不过两人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只要一有空,他第一件事就是跟祁瑾然打电话,跟他讲自己这一天发生的趣事。 “你那个甜品店不是还有新菜单没弄出来吗?怎么突然这么有空了?” 祁瑾然总觉得他话里有诈。 “还有,你胸口里那是什么东西?” 闻远嘿嘿笑了声,把兜里正在睡觉的小奶猫掏出来,捧祁瑾然面前。 “那个……我刚刚在停车场捡的,我看它实在太可怜了,宠物店又不肯收养它,也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主人,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瑾然,没有提前告诉你,很抱歉,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祁瑾然的嘴角抽了抽,看着闻远掌心蜷成一团睡着的小家伙,额头青筋直跳。 “流浪猫身上有很多细菌的,你万一被感染了,生病怎么办?” “不会的,刚刚我带他去宠物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它身体很健康,就是有点瘦弱和营养不良。它现在太小了,不能洗澡,到时候我用湿纸巾给他擦一擦就好了。” 看着闻远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自己被拒绝的样子,祁瑾然的心软了软,他的确不喜欢宠物,可是他更不喜欢看到闻远为什么担心忧虑。 他按了按额头,轻叹了口气。 “算了,你想养就养吧,但是,这只猫不能进我们的卧室和厨房,也不能进我的书房。让管家专门安排一个房间给它住。” “瑾然,你太好了!”闻远得到他的允许,开心得不行,一把抱住他,甚至都忘了掌心还捧着那只小猫咪,于是祁瑾然的胸口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小猫咪毛茸茸的脊背,他整个人僵了僵,把闻远推开了些。 “你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好,我马上就去。” 闻远先跟管家布置好给小猫住的空房间,放好小猫的东西,又喂小橘猫喝过羊奶粉,才去浴室洗澡。 养宠物的愿望终于实现,闻远在浴室里开心得都忍不住哼起了歌。他换好睡衣,一出浴室就直奔隔壁小猫咪的房间,那间房原本是客卧,被管家改了一下,床上放了一个木箱,现在专门给小猫咪住了。 “小橘子,你现在有家了,开不开心啊?” 祁瑾然擦着湿发,从走廊经过,就看到客卧里闻远趴在床上,逗弄着纸箱里的小猫咪。男生眼底都是笑意,神情无比温柔,看得祁瑾然心底有些泛酸。 闻远还没逗弄两下小猫咪,忽然背后传来一股热度,身体陡然腾空,转头一看,竟是祁瑾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瑾然,你这是干嘛?”他还以为祁瑾然把他赶去浴室洗澡,今天应该不太想碰他了呢,没想到,男人的兴致会这么好。 祁瑾然懒得说话,直接把他抱去了主卧,扔在床上。 闻远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莫名有些兴奋,他眨了眨眼,看着压上来的男人。 “瑾然,你不会是跟一只小猫咪吃醋了吧?” “那就是只小猫咪而已,都还没断奶呢,你还吃人家小猫咪的醋啊?” 祁瑾然摸着这张牙尖嘴利的嘴,磨了磨牙齿,掐住闻远的下巴,恶狠狠地吻在他唇上。 他希望闻远永远只温柔的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全都是因为他,但是闻远的人生不可能只围绕着他,他也不能去禁锢他,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会答应把那只小猫留下来。 “明天,不去甜品店。”男人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 闻远整个身体都被揉进了被子里,好像化成了一滩水。他笑意盈盈的搂着祁瑾然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亲。 “瑾然,谢谢你这么包容我。” “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祁瑾然更深地吻住他。 一个月后,小橘猫长大了不少,完全没有刚来家里时瘦弱的样子,胖乎乎的,有时候也会从房里溜出来,在客厅里到处胡闹,闻远看它可爱,就算他偶尔抓破了沙发或者咬坏了电线,也不忍心呵斥他。昨天小东西又从自己的房间里溜了出来,跟着他去了沙发上,无奈爪子刚碰上针织沙发的布料,后颈就被一只大手给拎了起来。 “瑾然,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祁瑾然不说话,拎着小猫的后颈放在茶几上,按着他的后颈不让小猫挣脱。小奶猫在这个家里面最怕的人就是他,见祁瑾然按住了他,两只尖尖的耳朵一下往后变成了飞机耳,表情也有些怂。 “再敢抓沙发或者咬充电线,就把你关进笼子里去,送回宠物店。”祁瑾然一副老父亲的严厉语气,加上声音低沉,把小奶猫吓得整个身体都缩了缩。 人类的话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那话语里的威胁。 “瑾然,他就是只小猫咪而已,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它现在咬东西是因为要磨牙,等我过两天给他买的磨牙棒到了就好了。” 祁瑾然冷哼一声,“你这么惯着他,他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 “你不也惯着我吗?那你看我现在有无法无天吗?” 闻远朝他一笑,祁瑾然就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把小奶猫放下,小猫立刻飞快地缩回了闻远身边,小脑袋紧紧挨着他的裤腿。 两个月后,小橘猫真的不抓沙发也不咬电线了,而是变得前所未有的黏人。闻远走到哪它都跟到哪,它自己的房间是老早就呆不住了,闻远也随他去,只要他不捣乱都行。 这晚,祁瑾然抱着闻远正亲的火热,手刚探进闻远的衣服下摆,就感觉背上一重,似乎是什么压在了他背上,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小橘猫正踩在他背上,一副疑惑的表情。 自从闻远在停车场救了他开始,在小猫的认知里,闻远已经成了它妈妈一样的存在,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类压着他的妈妈到底想做什么。 “小橘子,你怎么来了?赶紧下去!” 此刻的闻远神情真有点像跟男友亲热时被家长抓包的高中生。 小橘子歪了歪头,似乎没听懂闻远说了什么。倒是从祁瑾然背上下来了,在旁边的床单上踩奶,祁瑾然懒得理这只碍事的猫,按住闻远的后颈,嘴唇重新压上去,在男生的口腔里攻城略地。让人窒息的深吻结束,祁瑾然正想要进行下一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横在两人中间。 小橘子模仿他刚刚的动作,也在闻远嘴上舔了几下。 闻远哈哈大笑,祁瑾然则是气恼得不行,拎住小橘子的后颈,大步下床,把它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敢笑,你等着我收拾你!” 祁瑾然解开衬衣扣子,抽出皮带,用力扔在地上。 “来呀,你来收拾啊!”闻远正巴不得,他缩进被子里,不想让祁瑾然那么快得逞,不料露出了半只脚,脚踝一下被男人抓住,拖到了床沿。 接下来,便是放纵的一晚。 早上,闻远累得动弹不得,祁瑾然比他先醒,去了厨房做早餐,他躺了一会儿,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也穿上睡衣,去了厨房。 让他诧异的是,小橘子竟然半蹲在料理台上,专心的看着祁瑾然做早餐,神情十分像一个监工。而祁瑾然也默认了小橘子的存在。厨房里,温柔的晨光洒进来,一猫一人的画面,分外和谐。 闻远看着这一幕,眼底变得十分柔和,他掏出手机,把那一幕拍了下来。 “好香啊。老公,你今天做什么呢?” 收起手机,闻远笑着走过去。 第65章 番外 郁恒第一次见到罗浩锌,是在国外的一个画展上,彼时,罗浩锌正在一幅画面前,对着宁殊大献殷勤,嘴里冒出的尽是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郁恒不认识罗浩锌,但却认识他身前那个高挑俊秀的青年。青年脸上那副熟悉的高傲淡漠的神色,他扫一眼,就万分嫌弃和憎恶。 他不敢相信,连宁殊这种人品败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有人喜欢。不过是顶着个天才画家的头衔而已,宁殊的品性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把他最好的朋友折磨得痛不欲生,万般煎熬,一出了国,这转头就勾搭上了新的男人? 郁恒咬了咬牙,端着杯中的红酒,大步走上前。 “宁先生,好久不见啊。” 说完话,他满意的看到宁殊有些古怪的神色,毕竟宁殊当年对祁瑾然做过的事,他心里可是比谁都明白,见对方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郁恒冷笑一声。 “宁先生这么快就有新欢了,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我还以为宁先生是来国外治疗情伤的,没想到却和新人在这卿卿我我。” 罗浩锌听着他尖酸刻薄的语气,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对郁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青年虽然长得高挑俊美,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但眼底尽是讥诮的冷光,而且还对着他的心上人大肆嘲讽,让他怎么能不感到愤怒。 “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吧,这是在画展上,我要跟小殊探讨一些画作的技巧。你如果没有什么要事,请移步旁边欣赏画作,不要打扰我们。” “这怎么是打扰呢?我姓郁,你叫我郁总就行了。你要追求宁殊,总得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吧,你该不会连他的前男友是谁都不知道吧?” 宁殊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就听罗浩锌道,“我当然知道他的前男友是谁,祁先生的确很优秀,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知道他们俩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吗?” 宁殊猛地沉下脸,打断他,“郁恒,你差不多行了,别在这没完没了。看在你是祁瑾然的好友的份上,我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绝,这是我朋友的画廊,如果你无心欣赏画作,而是非要在这捣乱的话,请立刻离开。” 看到宁殊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郁恒知道他已经成功地在这两人中间播下了芥蒂的种子。罗浩锌能出入这种地方,想必身家也不简单,只要他随便调查一番,宁殊以前的那些事情,他应该都能知道。 郁恒想到此处,也没有在画廊停留,冷冷看了一眼宁殊便转身离开了。 回国后,他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他以为像宁殊这么卑劣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喜欢他多久,就算是那个姓罗的,也应该能看清他恶劣的本性。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年后再见,罗浩锌竟然还跟在宁殊身后,甚至还在拍卖会上为了一条宁殊想要的翡翠项链跟他叫板。 他当然不会让宁殊得逞,说了一个震惊全场的高价,成功地把那条翡翠项链收入囊中。拍卖结束,他刚要离开包厢,就在门口被人挡住了。 “郁先生,关于那条项链,我们谈谈吧。” 郁恒看着眼前端正俊朗的男人,忍不住磨了磨牙,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这个宁殊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罗浩锌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拍卖会的规矩是价高者得,罗先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来迟了一步,没有及时赶到,所以我还没有出价。既然是价高者得,那郁先生,如果我说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你能不能把这条项链转给我呢?” “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家吃饭,没有空在这儿跟你聊天。” 他拍下这条项链就是为了让宁殊不痛快,这家伙回国就算了,竟然又去祁瑾然那儿晃悠,还妄想破坏瑾然跟闻远的感情,作为好朋友,他自然不可能看着宁殊在这作妖。 他懒得理会罗浩锌,径直绕过他,开车回到自己的别墅。说回家吃饭也不假,不过那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从郁家那个勾心斗角地方搬出来后,他全身都轻松不少。他早就受够了替他爸收拾那堆烂摊子了,什么花边新闻,私生子,情妇之间的纠葛,这几年弄得他是烦不胜烦,恨不得直接登报跟他爸断绝父子关系,免得天天要处理这些烂事。 大概是他骨子里遗传了他爸的恶劣本性,迄今为止,他也没有正经谈过一段恋爱,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或者是为了他的钱,或者是为了他的皮囊,很快就让他厌烦不已。 别墅大得有些空荡,他闲得无聊,打电话把闻远和祁瑾然都叫了过来,请他们喝咖啡。 没想到的是,罗浩锌那个家伙,脾气倔得跟一头牛一样,拍卖会上被他拒绝了也不罢休,竟然找到了他家,来找他要那条翡翠项链。 宁殊到底给罗浩锌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同时胸口也有股说不出的破坏欲在作祟。 看着罗浩锌拿出那颗粉钻想要跟他做交换,他胸口的怒火燃得更旺。 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至于吗?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然而人家不过是把他当备胎而已,他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复杂的情绪在郁恒胸口激荡,他看着罗浩锌的脸,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话。 “要不这样,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把这条项链给你,行吗?” 听到他的话,罗浩锌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他从没见过这个男人脸上露出这种羞耻而窘迫的神色,这实在是难得,他甚至从心底感到了一丝罕见的愉悦。 罗浩锌被他这么一番侮辱,自然是夺门而出。郁恒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忍不住在想,如果罗浩锌答应了他,现在又会是什么场景呢? 那晚,郁恒做了个荒唐的梦,罗浩锌全身上下只带着一条翡翠项链,跟他滚在一起。醒来的时候他满头是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这样一个荒谬的梦。 他承认,罗浩锌那家伙是长得不错。挺拔端正,肩宽腿长的。可以前他喜欢的一向是那些清秀鲜嫩的美少年,是乖乖的在床上什么都听他的那种男生,罗浩锌都三十多岁了,实在不应该是他的菜。 会做这样的梦,大概是他最近忙着公事,没有纾解欲望,才导致的吧? 郁恒轻笑一声,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以为被自己这样侮辱,罗浩锌应该不会想再见到他这个人了,没想到那个雨夜,罗浩锌喝得醉醺醺的,竟然敲响了他家的门。 看到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郁恒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他踢出去。可罗浩锌脸上那种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茫然,痛苦,悲伤,落寞。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底一时有些不忍。 “怎么,你又被宁殊甩了,来死对头这里寻求安慰?”郁恒只瞥他一眼,就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而这么伤心。 罗浩锌坐在台阶上,醉眼朦胧的看着他,自嘲一笑。 “想怎么嘲讽,就怎么嘲讽我吧,这一切也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祁瑾然,可我就是不甘心,不肯放弃……因为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了,这么多年的暗恋,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 “既然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那还来我这装可怜干什么?你就是暗恋他一辈子,人家不乐意搭理你,还是没用,你又变不成祁瑾然。你应该知道,来了我这儿,不仅没有安慰,还会有更加凶猛的打击,打击到你怀疑人生的那种。” “我知道。”罗浩锌是打车来的,下车后他没拿伞,淋了些雨,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颤颤巍巍的走到郁恒面前。 “上次你说,跟我睡一觉,换那条翡翠项链,还算数吗?” 郁恒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嘴巴动了动,不知怎么张口说话,然而罗浩锌已经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他,湿透的身躯,贴着他的身体。 男人的痛苦、哀伤、自暴自弃,全都写在脸上。 郁恒想推他,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罗浩锌跟疯了一样,开始亲他的脸。像是被什么大型宠物犬舔在脸上一样,湿漉漉的,郁恒心底既烦躁,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愤怒,他知道罗浩锌突然发疯是因为宁殊,这是让他最恨的。 很快,罗浩锌毫无章法的亲吻落到了他的唇上,他看着男人俊朗的脸,感受着那唇的温度和触感,突地,心底像是有什么被点燃了一样,血液也开始沸腾。 好啊,这个傻子不就是想跟自己睡觉吗?那他就狠狠折腾他一晚,看他还有什么脸去追求宁殊! 郁恒很快转守为攻,把罗浩锌压在门上,恶狠狠的亲了上去。他们之间的亲吻简直像是野兽之间的撕咬,没有感情和理智而言,只是疯狂的进攻和掠夺。 不知不觉中,他们从客厅滚到了床上,衣服散落一地。 郁恒一向居于上位,家里该有的东西都有,整个流程也很熟练,只是他对罗浩锌并没有像对待他以前的小情人那样温柔,而是非常粗暴和蛮横,在罗浩锌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他说不出心底的恨意和愤怒是因为什么,他只是想好好惩罚一次这个男人,让他长长记性,不要喝了酒就去一个不怎么熟的男人家里发疯,做这种投怀送抱的蠢事。 没想到,他隔天醒来,罗浩锌已经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床铺,郁恒实在没办法想象罗浩锌是怎么忍着全身的酸痛离开他家的。晨光照进卧室,郁恒坐在地板上,看着散落的衣服,突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黑色小盒子,竟是罗浩锌掉在这儿的粉钻。 打开戒指盒,看到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粉色钻石,郁恒的心情复杂不已。 罗浩锌昨晚是喝了酒发酒疯,可他全程却清醒的很。到了最后一步,他明明可以停下的,却没有停,看着男人绯红的脸,他胸口涌出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悸动。后面更是食髓知味,弄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而已,就算他要找床伴,也看不上这样的人,可为什么昨晚他偏偏这么失控呢? 郁恒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他唯一想的,就是要把那枚粉钻和那条翡翠项链都还给罗浩锌,毕竟人家已经做到了承诺,他也要守诺才行。 那个荒唐的夜晚过后,他在宛城就没再碰到过罗浩锌了,男人好像突然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一样。他们本来就交集不多,一般都是在商会和酒会上偶尔能碰面,之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每次在酒会上都会忍不住搜寻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宋家的酒会,他以为罗浩锌不会来,没想到在跟人推杯换盏的时候,他却看到男人突然出现了。罗浩锌剪短了头发,露出英挺的五官,抛去了之前那些繁复的西装打扮,而是穿了身十分简洁的休闲西装,整个人变得干净而利落,像一柄出鞘的剑。 郁恒看着他,一时有些认不出他来。可目光却莫名其妙的被他吸引。他端着香槟,看到罗浩锌往这边走来,一颗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他本来以为,男人至少会跟他说几句话,没想到,罗浩锌手里端着香槟,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走到了会场的另一边,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郁恒简直是暴跳如雷,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略过?!以前的那些一夜情对象,哪一个不是对他念念不忘,缠着他要名分,要东西的?可罗浩锌偏偏这么不走寻常路,总能踩在最能激怒他的神经末梢上。 等到在祁瑾然家撞见来还项链的罗浩锌时,郁恒已经出离愤怒了。这家伙竟然以为自己对他念念不忘?开玩笑,怎么可能?!他郁恒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可能吊死在这一根木头上。 当晚,他就去了会所,让经理帮他挑两个最年轻漂亮的男孩过来伺候。那两个男孩也很乖顺,依偎在他身边,然而在稍高的那个要蹲下把脑袋凑到他腿间时,他忽然就有些说不出的厌恶,把男孩推开了。 他把人赶走,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经理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那两个男孩伺候的不好,过来给他赔罪。 郁恒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胸口总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无处不在的烦躁和自我厌弃折磨着他,他抽着烟,准备换个地方玩玩,却在经过某间包厢时,脚步顿了顿。 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说话声,是男人惯有的低沉,温和的嗓音。 “这次专利官司的事,还要麻烦王处长了。” 印象中,除了在他面前,他还没见罗浩锌低声下气的求过谁。罗浩锌他们公司最近陷入了版权纠纷中,吃了好几个官司,他也有所耳闻,似乎罗浩锌的公司被罚的挺惨,股价也一跌再跌。 他倚在包厢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良久,罗浩锌喝得醉醺醺的,被两个助理架出来。 看到郁恒在门口抽烟,罗浩锌眨了眨迷蒙的醉眼,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我跟罗总有些话要说,我送他回去吧,不用你们了。”郁恒把罗浩锌从那两个助理手里架过来,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半搂着他。 那两个助理想说些什么,见罗浩锌没有抗拒,便默默退到一边。郁恒搀着罗浩锌去了停车场,把他塞进后座,后背撞到坚硬的座椅时,男人似乎终于清醒了些,水汽迷蒙的黑眸看着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郁总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郁恒站在车门外,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不知为何,把罗浩锌塞到车里的这一刻,他胸口的那股憋闷感终于缓解了些,他抽了口烟,把没有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大步走回车里。 他进了驾驶座,发动引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男人。 “赵处长明年就要退了,你求他有什么用,要求就去求上面的局长。” 他记得司法圈里他爸还是认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的,只要他肯牵线,帮罗浩锌肯定不成问题。 罗浩锌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打了个酒嗝,苦笑道,“可惜,我不认识什么手段通天的人物,没有郁总这么大的本事。” “你可以来求我。”郁恒忽然道,黑眼睛在昏暗的车灯中异常的明亮。 “郁总说笑了,我还不值得郁总为我花这么大的功夫,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劳烦郁总。” 罗浩锌想要拉开后座车门,却发现已经上了安全锁,怎么都拉不开。他有些恼怒,费力坐起身,看向郁恒。 “郁恒,项链我还给你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牵扯,你有完没完?今天又想干什么?” “罗总终于不阴阳怪气的叫我郁总了?”郁恒转过头,饶有趣味的盯着他。 “我想干什么?我刚刚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与其去求别人,不如来求我。” 罗浩锌冷冷一笑,“怎么,郁总真的对我念念不忘了?” 这一次罗浩锌的尖酸刻薄没有击败郁恒,后者以一种更尖酸刻薄的语气开口。 “是啊,我对罗总的滋味可是怀念得紧,每天晚上躺在那张床上都在回想,也不知道你身上那些红印子现在消掉没有?” “说起来,罗总的反应那么青涩,该不会是第一次居于人下吧?” 第66章 番外 听到郁恒的话,罗浩锌端正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确没有居于人下过,跟郁恒的那一次,他至今想起来都后悔不已。他想不通,那晚被宁殊伤害后,他怎么会喝醉了酒,跑去郁恒家里,也许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想换回那条项链,又或者身边的每个人都以为他无坚不摧,其实他内心的脆弱和敏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脸皮是厚,但也没有厚到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被宁殊打击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他对郁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然而,男人一双桃花眼总是脉脉含情,就算是冷冷的讥讽别人时,也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力,他被他的皮相所惑,加上郁恒似乎总能戳穿他心底那些隐秘的伤疤,这让他对郁恒的感觉越来越复杂,有时候目光忍不住被他吸引,有时候又格外厌弃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是第一次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我是第一次,引发了你什么奇怪的处女情节,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了?” 郁恒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他更没想到,罗浩锌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谈论他第一次的问题。一般的男人跟他发生关系,而且还是第一次,多少会有些羞涩和纯情吧,可罗浩锌的羞涩消退得比谁都快,转眼间就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和冷静。 郁恒开始怀疑罗浩锌是在故作冷静来掩饰他心底的慌乱,他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水光盈盈,昏黄的车灯中,一双眼睛流光溢彩。 “看来罗总还真是心理素质过人呢,既然罗总不在意第一次还是第几次,那要不要跟我继续试试,我们只上床不谈感情,就当是为了你的公司,怎么样?有兴趣吗?” 说完话,郁恒心底泛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脊背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罗浩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郁总身边那么多俊男美女,想必不缺我这一个普通人。” “你——”郁恒的计划被打乱,一下显得有些无措,更多的是被拒绝的羞耻和窘迫。 他是鬼迷心窍了,根本就不该那样去问,反而给了罗浩锌一个羞辱他的机会。郁恒后悔不已,他冷冷笑了声,开了安全锁,看向窗外,“既然罗总这么洁身自好,那就请便吧,我就不送你回家了。” 罗浩锌等的就是这一刻,车门锁开,他立刻撑起身体,下了车。回到家,郁恒调笑的话似乎还响在他耳边,他去了浴室洗脸,看着半身镜中的自己,忽然用力捶了镜子一拳。 隔天,他手上包着纱布,去了公司上班,财务老总早就等在门口,立刻进去,跟他谈起公司的资金问题。 “罗总,我们研发新品的资金不够了,现金流一直回不来,主要是受到股价影响,几个投资商都在观望,其中王总甚至还有撤资的意思,再这么下去公司的经营状况……”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罗浩锌也明白会发生什么,全公司上下养着五百多号人,要是现金流无法周转,公司被清算破产,五百多个人陪他一起失业,他独身无所谓,可是员工里很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初创业时他雄心勃勃,斗志昂扬,给人许了承诺,现在却因为官司缠身,眼看就要陷入困境,再不想点破局的办法,他也没脸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等财务老总离开,罗浩锌立刻拨了个电话给昨天的处长,没想到,昨天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人,突然又改了语气,神情十分为难,说不确定能不能帮他,还要看上面的人的想法,又提醒罗浩锌以后少去找他,免得被有心人说闲话。 罗浩锌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一时无比头疼。如果新品无法成功上市,公司的股价只会一跌再跌,问题是,因为官司缠身,几个投资商都不肯再注入资金,再这么下去,就要走上绝路了…… 罗浩锌颓废了好几天,这周六,他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剪了个头发,又换了身新衣服,径直去了郁恒的别墅找他。 他按了按门铃,半天都没有回应,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大门却忽然打开了。 郁恒似乎刚在睡午觉,他穿着松散的睡袍,懒散的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罗总终于想通了?” 罗浩锌很想问问是不是他在里面捣鬼,可是一想到什么还是忍住了,他点了点头,神情平静道,“你之前说,只上床不谈感情,还算数吧?”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郁恒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哟,还剪头发了,特地梳洗打扮,就是来找我睡觉的?” “是。” 郁恒嗤笑了一声,他本来想再说些嘲讽的话来侮辱男人,最好是直接打他的脸把他扫地出门,这样才能一解上次被罗浩锌拒绝的恶气,然而,看着男人颓废和疲惫的眉眼,他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一般,终究是没有嘲讽他。 “进来吧。” 那天下午,两人在客厅里弄了一次,郁恒心底憋着火,动作不怎么温柔。罗浩锌似乎也有些愤怒,眼底带着不甘和屈辱,可是终究没有推开他。 结束后,罗浩锌起身穿衣服,看了还躺在沙发上的青年一眼。 “郁总以前的小情人不是数都数不过来吗,怎么这技术还跟个初中生一样?” 没想到他还没嘲讽罗浩锌,罗浩锌倒对他先开启了嘲讽,也对,忍气吞声本来就不是男人的性格,就算罗浩锌暂时委屈的待在他身边,也不代表罗浩锌就要默默忍受一切。 “你一个没什么经验的,还敢质疑我的技术!你跟宁殊在一起的时候睡过吗?你不会连他的手都没摸过吧?” 提到宁殊,罗浩锌的神情有些阴沉,他默默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走出了别墅。 “以后要随叫随到。”郁恒不甘心的在他身后道。 没几天,罗浩锌在办公室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说那个产权官司还有回旋的余地,让他放宽心,好好的研发新品,不用担心。 局长的电话挂断没多久,郁恒的电话就来了,他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罗浩锌开车去了郁恒的别墅,对方说到做到,他自然也应该信守承诺,只是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被郁恒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郁恒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在状态,从上次开始,罗浩锌就是这副死样子,动不动就出神,眼睛失焦,看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他今天明明已经比上次温柔很多了,甚至还想讨罗浩锌的欢心,然而男人好像根本不买他的帐。 “罗浩锌,你有没有一点自觉?既然来了这儿,就好好的伺候我,让我开心。” “不谈感情,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罗浩锌转过脸,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随便你。”罗浩锌还是那副不太在乎的态度。 郁恒心底的火气一下就被激起来了,他把罗浩锌推到一边,看着男人跌在地毯上,他走到罗浩锌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你当然不配跟我谈感情,可就算是当一条狗,也得把主人伺候开心,你现在是想过河拆桥吗?你相不相信,我能给你的东西,也能收回来。” “是,我当然相信郁总的手段。郁总要收回去就收回去吧,无非就是破产清算,人生再也不会更坏了。” 郁恒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一时哑口无言,他捡起自己的衣服,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只好去了会所。 经理立刻迎上来,问他想要什么样的伺候,郁恒根本不想要任何人伺候,把经理打发走,自己在包厢里一个人喝闷酒。 灯光迷离间,他似乎看到了罗浩锌的脸,总是那么满不在乎,一脸的无所谓,就算居于人下,神情也是那般高傲和淡漠。按他以往的脾气,像罗浩锌这样的,早就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可偏偏对着男人他又下不了重手。 他痛恨这种自己的心情被另外一个人所影响的感觉,于是好多天,他都没再找过罗浩锌,直到那天听到祁瑾然说闻远出了车祸。他提着水果去医院看闻远,没想到在走廊上碰到了罗浩锌。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罗浩锌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眼底的疲惫没那么浓重了,眼神中有了些光彩。郁恒知道,他们公司新品最近上市,反响很不错,又有几个知名的资本追加投资,想来他现在的事业是蒸蒸日上,自然也顾不上他这个金主了。 “罗总,还真是巧啊,想不到你也会来看闻远。” “我把闻远当成朋友,当然会来看他。” 罗浩锌拿着捧花,先一步进了病房,郁恒自然不肯让他抢先,也跟着后脚踏了进去。 闻远伤得不重,只不过祁瑾然那副神情,倒像是伤在他身上一样,脸白的跟去了半条命似的。 郁恒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友是个至情至性的性格,这种性格有好有坏,要是遇到的人不对,受了情伤能去半条命,可要是碰到那个对的人,一辈子幸福美满,别人奢求不到的东西轻易就能得到。 他跟祁瑾然尽管是好友,却不是一类人,他没法像祁瑾然那样,奋不顾身,抛下自尊,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那样浓烈的爱让他感到恐惧。 他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那头罗浩锌已经跟闻远寒暄完,放下了手里的捧花,准备告辞。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病房了,毕竟他在这儿也只是个碍眼的大灯泡,还不如跟罗浩锌一块回去。 他在走廊上追上了罗浩锌,后者见到他来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径直往电梯走。郁恒有些憋屈,追着他进了电梯。 “罗总,没必要跟避瘟疫一样避着我吧?之前你答应的东西,还没做到呢。” “期限。”罗浩锌忽然开口。 “至少给我一个期限吧。” 郁恒一愣,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让罗浩锌跟着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设定期限,难怪男人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不把他这个金主当回事儿。 “一年吧。”郁恒想也不想直接开口。 “好。”罗浩锌答应得很爽快,郁恒甚至怀疑他连想都没想过,他看着男人一如既往的高大背影,胸口的怒火更加旺盛。 “我说的一年是从现在算起。而且以后你要随叫随到,不准再摆出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就延长期限。”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罗浩锌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当电梯门全部打开时,他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当晚,罗浩锌跟郁恒回了别墅,两人已经很久没做过了,郁恒看着全身镜里男人绯红的脸,胸口突然冒出一些说不清的悸动。 他搂紧放在罗浩锌腰上的手,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罗浩锌这次也没有分心,只是微微闭着眼,偶尔睁开看他一眼,很快又移到了别的地方。 看着他闪躲的眼神,郁恒不知为何从心底感到了一丝愉悦,也许男人还是有些羞耻?之前的沉稳和淡定都是装出来的吧,也许是为了怕他自己戳破他的心思,才故意装出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郁恒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变好了,虽然他动作温柔,但太久没做,罗浩锌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两次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郁恒也没继续,他拧开台灯,看着男人陷在被褥里的睡脸,眼底闪烁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异样情愫。 隔天,他是靠在罗浩锌肩膀醒来的,刺耳的手机铃声把他震醒,看着来电,他俊秀的眉头皱起,不耐烦的把手机放到耳边。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极差,骂了几句脏话,阴着脸挂了电话。 “怎么了?公司的事吗?”罗浩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床头,找自己的衣服。 郁恒一转头,就看到男人被晨光照耀的格外充满力量美的脊背。难得他跟罗浩锌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家里那些事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是我爸,他要娶第四个老婆了,一个比他小三十岁的明星,让我过去参加婚礼,你觉得我该去吗?” 罗浩锌穿好衬衣,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郁恒,青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轻蔑,眼底带着讥诮的冷光,然而,他却从他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丝哀伤和无力。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就这么简单。” “我是他的长子,也是他唯一有出息的儿子,我要是不去,他以后那些资源都不给我,我怎么办?” “你会在乎这些吗?” 郁恒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烟,开始吞云吐雾,他不知道罗浩锌是在什么样的家庭出生的,但他知道,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家庭,都要比他们家来的幸福。 “我当然在乎啊,要是没了钱,那我郁恒还算什么?他可以再找一个继承人,就算从那些私生子里面挑,也总能挑出一个合心意的。我要是真跟他闹翻,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我那躺在地下的妈岂不是都死不瞑目?” 罗浩锌沉默良久,才说道,“伯母应该是希望你幸福,毕竟这是金钱换不来的东西,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一个贫穷而幸福的普通人。” “怎么?罗总是在这儿给我灌心灵鸡汤吗?” 罗浩锌没说话,去了浴室洗澡,郁恒抽完那支烟,也跟着去了浴室,罗浩锌没有锁门,看着玻璃门被推开,神情有些诧异和慌张。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下周的婚礼,你跟我一起去吧。” 虽然对老头子妥协了,但郁恒也不想让老头子好过,他爸早就知道他喜欢男人,反正现在同婚合法,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不在乎这些。但郁恒心里清楚,他爸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其实心里很不爽,有一回他带一个小情人回家,在沙发上接吻,撞见他爸,那人眼底的厌恶和排斥怎么都遮掩不住。他就是要在婚礼上恶心他爸一回。 当天,他跟罗浩锌穿了同款的西装,只不过一个黑色,一个白色,两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看着不像是参加婚礼的宾客,反而像是婚礼上的一对新郎。 “待会儿你不用说话,让我来说就行了,别人问你也由我来答,懂了吗?” 进场前,郁恒叮嘱罗浩锌。 两人之前都是地下关系,罗浩锌有些纳闷,郁恒就因为他爸的婚礼,就想这么把两人说不出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这是不是有些太肆意了? 他原本就是来当陪衬的,郁恒说什么,他自然做什么。进了婚礼会场,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跟郁恒脸上来回打量,他早有心理准备,对这样的目光,见怪不怪,甚至把郁恒的手挽得更紧。 郁恒他爸看到郁恒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出现,脸都绿了。 当着众多宾客,又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他也不好呵斥郁恒,只是手上端着香槟,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小恒,什么时候交了新朋友,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郁恒扯了扯嘴角,“爸,这不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男朋友,也就才交往一个月吧,不过我挺喜欢他的,以后我跟他说不定也会结婚呢。” 听到郁恒的话,宾客中间响起一片嘘声,各种好奇的,看热闹的,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 听到结婚两个字,他对面的男人脸色更差,狠狠瞪了罗浩锌一眼。 “老公,我们去那边敬酒吧,让他们这对小年轻留在这玩好了。”旁边的娇妻挽着他的手,笑容甜蜜。 郁恒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骂了句,“真tmd,老牛吃嫩草,也不嫌害臊。” 恶心他爸的目的已经达到,婚礼剩下的流程他也没参加,拉着罗浩锌走了,等上了车,他发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有些意外,忙不迭的把男人的手甩开了。 “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俩是做戏,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会真的跟你有什么。” “不用你提醒,我心里很清楚。” 罗浩锌没什么表情的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要回老家一段时间,最近没办法随叫随到了,希望郁总体谅。” “一段时间是多久?” 郁恒知道罗浩锌老家不是在宛城,而是在偏远的西南山区,听到罗浩锌要离开他,心底不知怎的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第67章 番外 罗浩锌想了想,回答,“大概半个月左右吧,” “这么久!”郁恒听到这个答案,表情十分不爽。 “如果你是怕影响一年的期限的话,可以再往后延半个月。” 郁恒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起来。 罗浩锌这语气怎么说的好像他有多希望罗浩锌留在他身边一样。他拉下脸,不怎么乐意道,“半个月就半个月吧,时间到了赶紧给我回来。” 当天下午,罗浩锌就坐飞机去了西南。郁恒没送他,只是下午在办公室办公的时候,心底总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回到别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种奇怪的难受感忽然涌了上来。 郁恒打开微信,罗浩锌给他发了一条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给他发过任何信息,他什么时候到的,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郁恒胸口有股说不出的烦躁,他在别墅来回踱步,好几次忍不住想打电话给罗浩锌问一问,可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手机。 罗浩锌居然不联系他,那他作为金主,自然更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人家,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郁恒忍了三天,这三天里,罗浩锌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第四天,他终于忍到了极限,给罗浩锌拨了个电话。 只是电话一接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立刻把电话挂断了,几分钟后,罗浩锌打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男人的嗓音很温和。 郁恒听到他的声音,心底的烦躁瞬间消失了大半,只是他好面子,脸色仍就是冷淡的。 “刚刚拨错了电话而已,没什么事,你打过来想干嘛?” “没什么事那我就挂了。” “等等,你现在在哪里?去那边到底干什么?我警告你,在伺候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妄想着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关系。” 罗浩锌笑了笑,似乎没想到郁恒竟然会冒出这种想法。 “你放心,我有契约精神,这一年之内我不会做任何有违契约的事情。” 郁恒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随便问了几句罗浩锌的近况,便挂了电话。 罗浩锌放下手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卧室里走到客厅,罗母正在做韭菜盒子,见到他出来,立刻笑着道,“刚刚那是谁的电话?那么紧张?” “一个合作伙伴的。”罗浩锌这话也没说错,他跟郁恒现在的关系可不就是合作伙伴吗? “你都三十几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罗浩锌勉强笑了笑,视线掠过墙上挂着的他爸的黑白照片,黑眸中没什么情绪。 他从来没有跟家人说过自己的性向,母亲这么多年辛苦的把他们兄弟姐妹拉扯长大,弟弟妹妹也全都结婚生子,只有他一直还单着,他知道母亲估计早就看出了异常。 “妈,我的事业还不稳定呢,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事情。” 妇人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摘下围裙放到一边。 “儿子,你有今天的成就妈已经很满足了,你弟弟妹妹都没你有出息,妈对你也没有什么奢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平平静静的过以后的日子。” 罗浩锌点点头,帮她把韭菜盒子放进冰箱,刚合上冰箱柜门,他又听到母亲的声音。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妈也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话,就带回来给妈看看吧,无论是男是女,妈都不介意。” 听到最后一句话,罗浩锌神情一僵,下意识否认。 “妈,你说什么呢,我根本没有想这些事情,我现在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好,我也不逼你,反正你自己开心就好。” 罗浩锌看着母亲走进厨房的背影,那身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瘦小,脊背也有些佝偻,让他心底十分不忍。 他不知道他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也许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跟女孩谈过恋爱,也许是因为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有亲戚想张罗着给他相亲,都被他委婉拒绝。但罗浩锌心里也清楚,就算他妈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更何况他现在跟郁恒又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他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糟,怎么可能满足他妈的心愿呢? 想到郁恒,罗浩锌便想起了之前那通电话,也许是他的错觉吧,他觉得郁恒心底还是有些在乎他的,难道是他这几天不跟对方联系,所以郁恒反而格外在乎他了?这还是那个说不谈感情的人吗? 罗浩锌想不明白,也没有再想,剩下几天,他忙着跟当地的政府谈合作项目,又去之前捐赠的新校舍看了一下。让他诧异的是,里面多了几位支教老师,都是些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跟老校长打过招呼,便去了教室外听课。他无事可做,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小学五年级的数学也听得津津有味。讲课的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大学生,快下课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教室外还有一个男人的存在。下课铃一响,他便捧着教案和书本走到了罗浩锌面前。 “您就是罗先生吧,久闻大名?” 罗浩锌客气的朝他笑笑,简短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叫顾真。能认识罗先生真的很高兴。罗先生觉得我的课讲得怎么样呢?” “我对教学这方面不懂,不过听下来还是挺有趣味性的,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你讲得不错。” 得到他的赞赏,男生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罗先生晚上有安排吗?要不就在学校吃顿便餐吧?” “不了,我明天还要去别的镇上考察,没有时间。” 罗浩锌不是没有看出他眼底的细微情绪,作为同类中人,这方面的雷达总是很灵敏。但是他既然答应了郁恒,就不可能做越轨的事,何况这还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他更不可能耽误别人。 接下来几天,罗浩锌便带着助理去了隔壁的镇上考察,跟乡政府谈扶贫合作的事情。只是最后一天返回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隔壁镇的路还没有修好,他们的车走的山路,半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车轮陷在泥泞的道路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开车是没办法开了,罗浩锌只好打着伞跟助理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雨下的太大,还要避开山上滑下来的碎石,两人走得十分艰辛。 这场世纪难遇的暴雨很快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加上因为山体滑坡,在他们之前有一辆运输货物的面包车被巨石击中,车翻人亡,一下上了央视的头条新闻。 郁恒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祁瑾然家里泡茶喝。他数着日子,估计罗浩锌明天就要回来了,心情忍不住有些轻快,直到一转眼,看到了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他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上了手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心头一跳,说不出的心慌蔓延至胸口。 祁瑾然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你之前说罗浩锌也是回了西南老家对吧?不用担心,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倒霉,正好遇上山体滑坡的。” 郁恒勉强点了点头,去露台上打罗浩锌的电话,他拨了好几次,那头都显示关机状态,他心底越来越慌,忽然拉开通往客厅的玻璃门,往外走去。 “郁恒,你要去干什么?”祁瑾然在身后问他。 郁恒一时愣住,有些茫然道,“我……我就想去看看。” “去看罗浩锌吗?”祁瑾然问得直截了当。 “郁恒,你最好想清楚再去。我看得出来,罗浩锌是个一旦陷进去就很执着的人。你如果不是认真的话,不要轻易开始。” 郁恒没办法反驳这话,只是在心里想,现在说这一切都晚了,他们已经开始了。 带着某种认命般的无奈感,郁恒买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又经过几轮转车,最后才到达罗浩锌老家在的那个小镇。 作为知名企业家,罗浩锌在这儿十分有名,稍微一打听,他就知道了对方的家住哪里。得知罗浩锌还在隔壁镇没有回来,又听村民说起隔壁镇通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山路可走,今天山体滑坡的地方正是那个地方,他一颗心瞬间被高高揪起。 他给罗浩锌打了无数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他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干脆撑着伞,披着雨衣,找了一个村民做向导,让他带着自己往那条山路走去,路上还碰到了来救援的消防车。还好没看到救护车,不然他估计没有力气走完那段路。 白茫茫的大雨几乎阻碍了他眼前的视线,他的长裤和鞋子早都湿透了,狼狈的走在雨里。越往前走,他心底那些被迷雾笼罩的情感也就越清晰。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陷进去的不是罗浩锌,是他自己。 “罗总,可算找到你了,你们也是走过来的吗?”村民看到对面两个淋成落汤鸡的人,一脸激动的迎了上去。 罗浩锌见到他,叫了声李哥,随后视线转向他身旁穿着雨衣的人,整个人一楞。 郁恒,他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郁恒呆呆的看着突然就在雨幕里出现的男人,看着罗浩锌被雨水打湿的眉骨,鼻梁,和有些苍白的嘴唇。 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什么事都没有。这个认知让郁恒原本有些冰冷的心脏像是被重新注入了一股暖流,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感到欣喜。 “我打你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手机没电了。”罗浩锌想不通,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没接电话,所以郁恒大老远飞过来,就是为了质问他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等郁恒开口,旁边的村民抢先道,“哎呀,罗总,这位先生是真的很关心你呀,一来这就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被困在山路上了,还非要来找你,怎么劝都不听。罗总,你这位朋友真的是交的太对了。” 看着郁恒不太自在的脸色,罗浩锌忽然笑了。他摸了摸脸上的雨水,走到郁恒面前。 “走吧,先跟我回家换身衣服。” “有什么可笑的?”郁恒狠狠瞪了他一眼。 罗浩锌眼底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明亮,连身旁的助理都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只是没想到会被郁总这么看重,受宠若惊。” 回到家,郁恒洗了个澡。换上了罗浩锌的衣服。刚换好,罗浩锌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穿了身休闲衣裤,显得十分随性。 “要委屈郁总在我家将就一晚了。” “将就将就吧,你说你赚了那么多钱,怎么不把房子再弄大一点?弄个联排别墅多好。” “我妈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合适就行。” “我刚才经过客厅,看到墙上你爸的照片,伯父是去世了吗?” “嗯,很早就去世了,是因为工厂的意外。” 郁恒皱了皱眉头,虽然罗浩锌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但他能察觉到他平静语气下的悲伤。 他一直觉得,只要是个平常的家庭都比他们家幸福,可现在想想,根本不是这样。 “我妈出去买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去院子里看看吗?种了一些树,还有蔷薇。” 这会儿大雨已经停了,窗外难得放了晴。 “不想看了,我现在想睡觉。” 大概是他这话带着歧义,罗浩锌的脸色微僵了一下,手放到了扣子上,他还没动作,郁恒先摆了摆手。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单纯的想睡觉。你淋了那么久的雨,又走了几个小时,不用休息一下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自己陪他单纯的睡觉? 罗浩锌眨了眨眼,良久,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道,“好。” 躺在床上看着郁恒的后脑勺的时候,罗浩锌想,也许他妈的心愿……也没有那么难以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开放性结局 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