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霸总的千层套路 作者:叶山今/椰酸菌 文案: 江堰穿到了一本ljj娱乐圈文中,成为了恶毒反派。 恶毒反派的身份是霸道总裁,仗着家中背景上窜下跳,结果被影帝主角攻搞的身败名裂,流落街头吃窝窝头。 他的任务是二选一,好好做霸总,或是改变命运,成功夺得主角的心。 江堰看着衣柜里活像真人版奇迹暖暖的衣服,流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泪水。 这踏马还用选?? —— 听闻江家第三个儿子性情大变,每日朝五晚九,比鸡起的早比狗睡得晚。 旁人按照他潜规则的传闻,送去了一个俊美逼人体格健壮的男子。 众目睽睽之下,江堰一见到此人就双眼放光,兴奋地直接摸上他结实的臂膀,张口就道: “好小子,我看你体格这么棒,不来我们公司996真是可惜了!” 众人:“???” —— 江堰勤勤恳恳做霸总,兢兢业业演好戏,却莫名其妙的发现,除了主角攻不喜欢他,其他人好像都喜欢他。 主角攻:“他潜规则用钱压人道德败坏!” 小妹冷笑:“就你这个姿色,不倒贴算他血亏。” 主角攻:“他资本家剥削成风压榨劳力!” 员工:“这世道有这样的老总简直是苍天垂怜了好吗。” 主角攻:“他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算江家人!” 江裴凉:“闭嘴。” 江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便宜大哥揽过他的腰,红着耳根冷声道:“我的家属,为什么不算。” 江堰:“???”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敬业霸总而已啊! —— ●伪骨科沙雕小甜饼,攻受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无血缘关系 ●冷面傲娇腹黑美人攻X活泼开朗吐槽役受 ●作者没脑子日常放飞,总之就是纯沙雕文,有BUG能改则改,实在改不了就给您磕个响的哈 ●主角不会真的让员工996,公司855年假补贴团建福利不缺,不是江扒皮,作者本人严格抵制996行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堰,江裴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纯沙雕喜剧小甜饼,不甜不要钱 立意:干一行爱一行,兢兢业业才是人生的真滴! 第1章 霸总的公司要完蛋了 江堰从陌生的床上醒来时,心情是懵逼的。 他左看白茫茫一片,右看也是白茫茫一片,缥缈天地之中,自己彷如浮萍,在五百平米的大床上飘摇。 江堰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膀胱强度,而后咸鱼翻身似的一倒,又闭上了眼,试图逃避这个事实。 是的,他穿书了,穿到了某绿色文学城里一本名叫《霸气逍遥锦鲤娱乐圈成神之路》的耽美小说里。 为什么如此长的文名他却记得,是因为上一秒江堰还在看。 在主受横行的晋江文里,这本主攻文却以惊人的长度脱颖而出,主要就是写男主角景势如何以从低谷中逐渐攀上巅峰,啪啪啪打脸死缠烂打的恶毒男配,并怀抱白月光别乐归的故事。 将近两百万字的文,剧情始终在受被欺负——欺负完了——攻暴怒——攻收拾欺负受的人——受继续被欺负这样循环反复,让人深感攻的智商是否是造物主出了些差错,江堰兴致勃勃往下翻,唯一的诉求就是想知道这文到底能不能和他太姥姥的裹脚布长度一较高下。 ……或许穿到恶毒男配身上,就是他嘲笑作者的报应吧。 江堰啪啪拍了拍自己的脸,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枕头下捞出手机,从旁边滚下去,站在柔软的地毯上。 然后看着巨大的床铺失语了。 就算是书中的世界也不必如此写实,好家伙,大的简直足够十个晓明哥在上面跳影流之主了。 上厕所的时候,江堰盯着水晶马桶盖反射出的闪耀光芒,从心底里惧怕自己尿出一段火花带闪电的彩虹桥来。 但这个世界似乎在别的方面还算得上合理,江堰不仅没有尿出彩虹桥,而且现在这副身子跟他本人五官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仿佛自带了一个轻颜相机,磨皮美颜到连毛孔都看不见了。 任务紧迫,没有太多给他照镜子找不同的时间。 江堰叹了口气,十足不愿意地对着衣冠镜整理好领带,走出房门。 邻近的餐厅里坐着三个人,旁边的女佣低眉敛目送上早餐后就站在一旁等候,瞧见江堰走出,最下座位的年轻女子毫无遮掩地露出嫌恶之色来。 从现在开始,这是他小妹。 江堰很有礼貌地按顺序打招呼:“母亲,二哥,小妹,早上好。” 坐在上首的华衣妇人抬眼过来,对着他露出一个无可挑剔却又毫无感情的浅淡微笑:“小堰,今天起的真早。” 这是他亲妈。 旁边看着报纸的俊美男人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仍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咖啡,面色冷肃。 这是他二哥。 江堰这个脸盲症轻微患者使劲认了认人脸,发现这一家子长的还真是不错,也挺有礼貌,除了似乎和他不熟之外毫无缺点。 他穿上风衣,女佣识眼色地送上公文包,司机也已候在门外,江堰客套道:“我先去公司了。” 大门咔嚓一声关闭,餐厅内的三人继续各做各的。 沉静三秒后。 “……”妇人有些疑惑:“他这么早去公司干什么?” “包养小明星去了呗。”江小妹翻了个硕大无朋的白眼:“不然呢,难道他要去工作啊?” “江淼。”江一朝冷冷瞪她:“说话注意点。” 江淼对着二哥吐舌头。 他们并不知道,江堰坐在专车中,深沉看着清晨的街道,呼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闭上了眼。 然后缓缓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不想上班!! 自己的角色是个当之无愧的恶毒反派,因爱而不得主角攻,所以处处针对主角受,在原书里上蹿下跳死缠烂打了将近一百万字,哪哪都有他,堪称循环利用之反派楷模。 如此能蹦跶的反派自然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结局他被戳穿非亲生的身份,赶出江家,孤苦伶仃坐在街上吃窝窝头,被景势的兰博基尼喷了一脸车尾气,迎风流下两行清泪。 江堰没什么大志向,但真的不想沦落到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凄凉下场,为了避免成为恶毒反派,他一定会心无旁骛、好好工作的。 至于今天为什么要如此火急火燎地出门,是因为他知道,今天就是书中第一个大矛盾开始之初—— 别乐在他的公司任职惨遭自己百般刁难,景势为蓝颜一怒,要求解除合约,打脸与被打脸的故事就此开始。 江堰的思考逻辑很简单,既然源头是在于别乐被他欺负,那么他就把源头掐断,不就一了百了了? “小少爷,”司机在前面试探性问道:“今天是去白马O所还是天O人间?” 江堰:“……” 原主到底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太淫·乱了!真的太淫·乱了! 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正义的他决不能坐视不管! “去公司!”江堰义正言辞地一拍座位:“大清早的,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司机大呼冤枉:“您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那里……” “此事不要再提。”江堰正襟危坐道:“下次如果我再让你带我去,就打电话把我抓走,没蹲15天我必不出来。” 司机:“?” 他看着身后那满脸认真之色的秀美男子,突然感到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江小少爷昨晚不会喝醉酒门被脑袋夹了吧?? 恍惚的司机一脚油门把江堰送到了公司大楼下。 这是江家给原主的娱乐公司,能给的出手说明不太在意,但原主的经营能力实在太让人惊叹,才几年,就差点把公司底子给霍霍没了。 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堰一进门,前台小妹就抬起头来,表情凝固地迅速拨了个内线电话。 “江总,”小妹的笑容有着些许僵硬:“您今天怎么来了呀?” 江堰也礼貌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在小妹见了鬼似的神情中,认真道: “视察工作。” 他缓步上楼,每层都是一阵兵荒马乱,放眼望去,十个里面有六个在摸鱼,两个在吃早饭,一个连电脑都没打开,剩下最后一个更离谱,一大早就在带薪拉屎,真真可谓时间管理大师也不为过。 江堰没有多余的反应,视线在乱糟糟的人群中逡巡,终于眼前一亮。 角落的一个小小格子间里,小职员背对着他,正聚精会神地工作着,他长得白净,后脑勺的头发睡得有点乱。 别人的桌子上堆得大多数是杂物和装模作样的书籍,只有他桌上堆满了文件,只有他,一个人真正在工作! 江堰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叫道:“别乐。” 小职员倏地转过身,满脸迷茫:“谁叫我?” 在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江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主角受生的好看,眉眼鼻梁无一不精致,却长了张天生往下耷拉的三角嘴唇,看着无时无刻都怪不高兴的,像只白兔子,又丧又萌。 别乐这个名字实在太过贴切了!!作者多损呐!! “我叫你。”江堰对他招了招手,淡淡道:“来我办公室一下。” 别乐呆呆地跟上他,办公室们碰一关,员工们各自皱起眉,在外头交换起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办公室内,江堰示意别乐坐下,努力使自己和眉善目,道:“你来公司多久了?” “上一周刚进来。”别乐的嘴唇翁动几下,有些不安:“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眼前从来没见过的老板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但他还有一堆工作没有做,昨天加班到了一点多,他好困…… “没有哦。”江堰笑眯眯的说:“我只是突然想给你加点工资。” 他说完这句话,仔细砸吧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霸总的感觉吗!好舒爽! 但他倒也不是单纯为了不让主角攻发作,毕竟就刚刚的表现来看,别乐值得一加。 别乐懵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应答,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抱歉。”景势毫无歉意地冷声道:“没打扰你们吧?” 他进门理所当然从不敲门,这是江堰给他的特殊待遇。 江堰又开始下意识认脸了。 身高,估计得有个一米八五吧。长得不错,很有男人味,下巴上有点小胡茬,鼻梁很高,眼睛…… 江堰发现景势在用看便便的眼神看自己。 算了,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江堰端坐在总裁椅上,屏声息气,等待攻受重逢这一重头戏的来临。 果不其然,当景势的目光移到别乐脸上时,他的神情骤然开始极度变化—— 震惊,诧异,惊喜,难过,忧伤,幽怨,愤怒,窃喜…… 江堰:“……” 虽然他很明白景势目前心情激荡,但麻烦表情戏不要演那么长谢谢,真的看上去有像中风。 在景势的眼神里出现第五个扇形图时,一旁被他火热注视的别乐终于迷茫地开了口:“请问,你是谁啊?” “你忘了我吗?我是景势…”景势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你以前的高中同学…” 在别乐满脸的茫然之色中,他似乎得到了答案。 主角攻就是主角攻,景势很快冷静了下来,目光直扫一旁的江堰,眉头紧皱,关切道:“他让你单独进来干什么?难道……” 江堰:“我没有。” 眼前的男人空有一副漂亮皮囊,其实内里已经烂透了,景势深刻明白这一点,所以江堰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为了得到自己已经不择手段,提前调查而后对小乐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自己敢保证,小乐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自己如果刚才没有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说。”景势蹙紧眉:“不要怕,我……” “谢谢你。”别乐从头茫然到尾:“但是老板只是要给我加工资。” 景势:“?” 江堰:“是真的。” 景势面色变化一瞬,拉起别乐的手,就要走出门外,低声道:“你威胁人的下三滥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了啊。” “为什么拉我……” “我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指头!” “碰”一声,办公室的门又甩了起来,员工们翘首以盼,看着老板捧到天上的正宫拉着另一个预备役小情人的手匆匆走了出来,顿时面色各异,心中直呼贵圈真乱,吃瓜吃得汁水横飞。 江堰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无波无澜,道:“秘书呢?把我的行程表拿上来。” 果然人的第一印象不会出错,他当时一看到景势就觉得这个角色智商有点东西,果然诚不欺他也。 他叫了半天秘书,终于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白T运动裤的青春小伙儿,仔细一看还穿着球鞋白袜子,露出毛茸茸的小腿,直直向他走来。 江堰:“你找谁?” “您不是叫秘书吗?”那小伙儿勾唇邪魅一笑,一甩头噗通就往他办公桌底下扑:“先给您来一口……” 江堰:“???” 什么玩意儿?!!! “走开走开快走开!”他闭着眼把人撵出去,终于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他们公司,真的要完蛋了吧。 第2章 霸总的老攻登场啦! 江堰花了大半天把该签的字签掉,该开的会开完,当即脑海里又把“我们公司真的要完蛋了”重复了三百遍。 员工划水就算了,整个公司的管理从上而下一塌糊涂,资金流动也不明晰,左一胳膊右一腿的,估计都给原主拿去随地包养网红小明星去了,查也查不到,收也收不回。 最闹心的事不过是连个安排日程表的人都没有,江堰又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毛绒绒秘书小伙儿,顿时眼睛一片火辣辣的幻痛。 ……他想象中的霸总不是这样的,苍天知道他有多难过! 当机立断,江堰立马下了决定,率先把秘书小伙儿换了,再把目前全公司唯一一个会干事儿的别乐提溜上来当助理。 他又伏在桌子上兢兢业业看之前那些完全没有人看的财报文件,忽的办公室门又碰一声被撞开了。 “老板——”秘书小伙儿嫦娥奔月般蹿过来,声音凄凉婉转,能绕梁三日不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让我去前台?” 景势拉着别乐,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你还说你对他没有图谋!” 被扯到快飞起来的别乐丧着脸:“我、我是来报道的。” 江堰:“……” 哪天要是这门真坏了,他必要景势赔十倍的钱来补偿他受到的精神伤害。 按顺序来,江堰首先拨打内线电话叫人来把精神小伙儿弄走,他语重心长道:“你没有错,只不过是之前上错了岗位而已。” 前秘书十分不舍得这份职业:“不过日程表而已,我学学也会做啊!” “不用了。”江堰用眼神鼓励他:“相信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小伙儿当场被一通陈年老鸡汤灌懵了。 其实江堰没直接炒了他已经够仁至义尽,小伙儿拿着比一般秘书高上几倍的工资,原主一个月来公司两回都算天上下红雨了,钱也未免太好挣了点。 接下来,江堰转向别乐。 “行程表,安排好了。”别乐很正经地跟他说:“老板,可是我们公司最近都没有合作。” “这个是老板要操心的问题,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江堰继续用眼神给他打气:“很好,你做的不错!” 别乐仍看起来丧丧的样子,只是耳根微微泛起了红。 最后一个人。 景势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漠然中带着怒气。 此前江堰怎样他都漠不关心,但这次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他不会善罢甘休。 江堰看着自己,他倒想看看这个人要怎么解释。 “……如果我没记错,合约还没结束,我姑且还算你的老板吧?”江堰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在教我做事?” . 司机中午兢兢业业等着小少爷下班时,竟然发现景势戴着口罩怒气冲冲走出了公司门口,并且小少爷还没有跟在后面追。 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江堰对景势爱的死心塌地,几年来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从来没得到过一个好脸色也甘之若饴,称一句舔狗之王也不为过。 但圈子里的人不知道的是,景势这么久以来连原主的手都没碰过,他嫌脏,嫌恶心。 江堰翘着二郎腿一面听各部门主管颤着声音汇报工作,一面回忆着剧情,觉得景势的逻辑还真是有点东西。 原主的确生活作风上有问题,认为性和爱分开,包养小明星的同时还对景势死缠烂打,他不接受再正常不过;但一边心安理得拿着钱和资源,一边将原主弃之若履…… 这不是标准的当了鸭子还要立牌坊吗? 嚯,而且鸭子还没当成。 原主完完全全就是掏钱找气受,江堰觉得以一个打工人的视角来说,这能叫金主吗? 这完全就是散财童子吧!还是专业扶贫那种,有这功夫都可以把路从四川理塘修到拉萨了。 下班时间到了,江堰开口道:“好了。” 听他们汇报工作,不亚于是一场酷刑。 饿死了,他要回家吃饭。 走出大门时,司机已为他打开车门,江堰坐进去,还在想着公司的事儿,就听着前头细微的声音:“小少爷,刚刚景少爷出去了,要追吗?” 江堰有些莫名:“追他干什么?” “景少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司机斗胆谏言:“上次见他这样,您买了好多礼物才哄回来的。” “别理他。”江堰心想果然景势是个捞男实锤了,无奈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他是哪门子的少爷。下次别这么叫了。” 司机:“白马O所里面的也叫少爷。” 江堰:“……都说了别提这个了!!” 司机光速闭嘴了,车子平稳地发动,载着江堰回程。 江堰把手机打开,点开微信,把景势的置顶聊天框取消,再把新晋小助理别乐的聊天框提溜到上面去,然后一个一个把列表里那些个明星小网红的联系方式删除。 毕竟他没穿越之前只是个母单solo的畅销书作家,对霸总纸醉金迷的这方面生活有点接受不了。 但是现在到饭点了。江堰这个眼皮子很浅的小市民对于接下来的午餐充满期待。 干饭人,雄起! 午餐时分,桌上坐了五个人,江堰的便宜爹也来了,他粗略看了一下,是个举止庄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很有爹味儿。 精巧剔透的圆碟内,点缀着如同装饰般华美却精致的食物,色香味无一不具,一看就散发着昂贵金钱的气味。 对面的江淼肉眼可见地又翻了个硕大白眼,江堰对着漂亮的女孩子生不起气,就是有点担心她翻不回去该如何是好。 “小堰。”坐在最上首的便宜爹停下动作,桌上的所有人也随即停下。 江堰连忙嚼吧嚼吧把意面吞了:“怎么了?” 江父对他的行踪像是了如指掌的样子,问道:“你今天去公司了?” 江堰点点头。 江父又道:“你李叔说你是去工作的。” 李叔就是负责接送江堰的司机,在江家待了几十年后算是元老人物了。 “对的。”江堰认真道:“我以后都会好好工作的。” “真的吗?”江淼说,“我不信。” 江堰:“……” 这孩子真是! 江父被这么一打岔,原本缓和的神色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是真能做到就好。” “大哥最近在哪呢?”一顿饭吃了个寂寞,江堰在离席之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见着最后一个人,“好久没见到他了。” 江一朝冷道:“你就没见过他几次吧。” 江堰一想竟无法反驳,于是随机应变,脸皮厚度简直可以让女娲拿去补天:“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江家的大哥江裴凉在原著中描写不多,但江堰记得书中原主不知为何还挺怕他的,而且最后把他踹出家门的就是江裴凉本人。 这样一说,江裴凉的好感度对他来说至关重要,那他肯定是必要在大哥面前装乖的。 “好了,吃你的。”江父在上头威严地打圆场:“小堰这么关心裴凉,我会如实转告。他最近似乎在出差,过一阵子才回来。” 江堰立马顺着上杆子:“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是想又让大哥帮你擦屁股了吧?”江淼皱着眉:“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大哥绝对不会帮你的。” “真的没有。”江堰端着身子,字正腔圆道:“思念自己的亲人,难道一定需要理由吗?你这样想真不好。” 江淼:“?” 她没听错吧? 顶着四人狐疑的目光,江堰乐呵呵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口面。 好吃,好吃。 然而乐极生悲,夜半时分,这栋别墅的某一处房门悄然打开,从中探出来一个黑压压的头顶来。 江堰做贼似的左顾右盼,悄声溜向大门。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O团上一笔数额巨大的炸鸡订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胃口太大,就今天午晚餐那点份量,要不是看着厨师端上来的,他还以为这是在后厨被大学食堂阿姨手抖过三十次才能出来的成果。 电话那头的外卖小哥似乎被别墅区的路况绕晕了,暂时没了声音,江堰把口水揣住,耐心地蹲在门口,终于在饿晕过去之前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声。 来了来了! 他一蹦三尺高,兴致昂昂地啪啦打开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江堰怔了一下,抬头望去。 这人生的高大,站在面前时几乎能把月光挡个严实;透过几缕偷跑过来的光线,能隐约看清那张漂亮精致到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脸。 来者皱着眉居高临下望他,眉头微蹙,带着点确认的意味,冷道:“……江堰?” “是我!”江堰这才回过神来,心想真不愧是玛丽苏世界,连送外卖的要求都这么高了,连忙道:“现在都这么晚了,真是辛苦你了。” 说罢,他伸出手。 来者没有应答,只是那双匀称的长眉越来越紧,江堰莫名觉得他面无表情的脸下藏着些什么。 两人寂静片刻,面面相觑,江堰有些迟疑地又抬了抬手掌心。 来者缓缓道:“不用你拿。” “怎么还不用我拿了?”江堰心想这外卖小哥还真会开玩笑:“别闹啦,我外卖呢?” 只有萧瑟的夜风回答他。 “怎么不说话?我鸡呢?”气氛骤然变冷,江堰意识到有些不对,他定睛一看,这人手上黑乎乎的一团,竟然是个薄薄的黑色公文包。 江堰:“?” 哦草。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不是还说思念我么?”江裴凉终于动了,用黑沉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进门,嘲道: “我血浓于水的弟弟。” 他嗓音低沉利落,像小提琴曲,唯独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拉的特别长。 江堰:“……” 他看着远处迟迟奔来的小黄人真·外卖小哥,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缓缓裂开了。 第3章 霸总开会排排坐 江堰灰溜溜在冷风中萧瑟了一会儿,才拎上炸鸡进屋去。 他本以为都这么晚了,江裴凉应该已经上楼了,却发现灯开着,便宜大哥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外头光线昏暗的时候还不显,现在灯光明亮,江裴凉那张脸看着简直像是天神下凡一般,江堰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几眼,觉得作者的审美不行。 审美不行关键在于男主安排的不行。 果然人与人之间最怕对比,自己不是颜控,但如果景势的长相是江裴凉这样,不说别的,智商再低一点他也是可以忍受的。 “站着干什么?”江裴凉侧眼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家里饿着你了?” 江堰回神,连忙把炸鸡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看来江裴凉是提前回来的,估计还在倒时差,脸色有些许疲惫。 “大哥,”江堰没话找话问:“你吃饭了吗?” 江裴凉起身,语气平淡:“在飞机上稍微吃了点。” 那就应该是没怎么吃了。 江堰心想这简直就是自己在大哥面前表现一番的天赐良机,连忙道:“那我叫……” “不用。”江裴凉似乎有些不耐:“太晚了。” “这样哦。” 江堰把炸鸡放到餐桌上,跑去厨房里看了看。 厨房里的大冰箱是步入式的,仍在安稳地运作着,江堰把门拉开,在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昂贵食材中挑选了片刻,叫道:“大哥!” 江裴凉循声望去,一个大脑袋从厨房门处远远探了出来。 头发在暖黄灯光下毛毛窜窜的,像儿时的玩具小羊。 他冷道:“你又在干什么。” “大哥饿了吧?”玩具小羊咧出一个巨大的可爱微笑:“我煮面给你吃吧!” 江裴凉:“……” 他怎么不记得,江堰会这项技能。 . 江堰端着自创葱香拌意大利面上桌的时候,发现江裴凉戴上了眼镜,又在看刚刚没看完的文件。 他便宜大哥眼角眉梢都些微向上挑起,带着锋利的冷意,看人的方式有点令人害怕,紧紧盯着对方,会给人一种被刺穿的骨寒错觉。 戴上眼镜倒是遮了一些,不然他还有点不敢上去。 “大哥,”江堰把碗悄悄推到他面前:“你试试。” 葱油拌意大利面在灯光下呈现出诱人的色泽,散发出纯粹的油香味儿,翠绿的葱块点缀其上,看起来至少不难吃。 江堰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江裴凉侧着眼看他,沉默了一瞬,才很给面子地接了筷子。 江堰安静如鸡地坐在一旁等着。 面前男人进食的速度不慢,动作却很优雅,很快面前的碗就见了底。 江堰十足狗腿地递纸,江裴凉却没接,只是自己用帕子触了触唇,淡道:“最近犯什么事了?” “没有。”江堰连忙说:“我真的只是太久没见到大哥了。” 这话也没说错,江裴凉待在家里的时刻本来就少,再加上原主常年流连于天上O间和白马O所,经常夜不归宿,两人的时间是错开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见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原主这么副扶不上墙的德性,江淼和江一朝好赖还能表现出厌恶,江裴凉倒是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 ……然后在结尾无敌旋风一脚把原主踹出家门。 江裴凉扯了扯嘴角,也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旁黄澄澄的炸鸡。 江堰:“……”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他急忙挽尊道:“只不过是刚刚光线太过昏暗,我视力又不大好,刚开始就没有认出来。” “是么?”江裴凉不置可否。 “是的,是真的。”江堰又道:“我每天都掰指头数着日子盼你回来。” “这样啊。”江裴凉面无表情:“那我出差了几天?” 江堰:“?” 他的乖笑凝固在了脸上,在江裴凉锋利的视线中裂开成了八瓣。 这他怎么知道啊!! 原书中不是说江裴凉惜字如金不爱说话的吗……怎么还搞随机提问的啊?!他就是那个幸运观众是吗?! 沉默是今夜的江家,尴尬是今夜的江堰,暖黄的灯光下,一片寂静,江堰的心中,一片苍凉。 面对着江裴凉冷冷的眼神,江堰脑筋狂转,面不改色,急中生智道:“具体我有些记不清,但应该是非常非常久了。” 毕竟原主的记忆里,上次见到江裴凉大概是五个月前了。 “说的也不算错。”江裴凉对着他转为欣喜的视线缓缓一笑,这次的不是冷笑,也不是讽笑,笑的难得真诚,宛如冰雪消融: “足足两天那么久吧。” 江堰:“……” 好家伙,这一波,这一波是尴尬超级加倍啊,大意了,他没有闪。 忍住,他想,要忍住。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江裴凉收了笑脸,起身,面上没什么情绪的痕迹,淡淡道:“但既然要装乖,最好一直装下去。” 江堰还没来得及点头,就感到自己的脑壳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江裴凉转身上楼了。 江堰站在下面晕乎乎看那大卫一般的雕塑比例和宽肩窄腰,还有那惊为天人的蜜桃臀,忽觉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是被大哥敲的,还是被大哥美的。 . 也不知是不是霸总的肠胃过于金贵,江堰昨晚刚偷摸吃完炸鸡,第二天就拉了肚子。 司机照常守在门外,看见江小少爷昨天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好好工作,今天就脸色苍白病歪歪的样子,连忙惊道:“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江堰坐上车,神情安详:“走吧。” 他瘫在后座位上,感觉自己的屁股成了刚被现代全自动拖拉机锄过三遍的二亩地,即将就要当场去世,连忙换了个侧卧的姿势。 还未到公司,小助理别乐就兢兢业业地发来了今天的行程表,待会好像有个例行的会议。 江堰艰难地抽出手指头在上头打了个“好的”。 他放下手机,目光竟然和司机在后视镜上交汇了。 江堰:“?你看我干嘛,好好开车。” “小少爷。”司机话中似乎含有未尽之意:“您和景少爷和好了吗?” 江堰反应了两秒:“啥意思?” 司机的眼神在后视镜中飘了两下,好像在示意江堰的屁股。 江堰:“……” 要不是这司机是江家元老级人物,自己真想呼叫翠果来打烂他的嘴。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江堰一拍大腿,义正言辞:“我只是吃坏肚子了而已!” 司机:“嗯嗯。” 江堰看出来了,他没信。 根深蒂固的印象是需要慢慢改变的,江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顺便趴了下来。 公司的例会九点开始,这次难得早就到全了人,最上首的位置也终于不再空缺了。 主管和经理们排排坐着,面面相觑。 江堰的这间公司名叫“向景”,从名字就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舔狗气息,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说这是一家从前规模不算太小的娱乐公司,但自从原主接手之后,把所有好的资源全堆在了景势身上,硬生生把一个出身不好又没什么突出能力的十八线小糊星捧成了现在的流量大势艺人。 俗话说,有这资源猪都红了;但很明显景势比不上猪的一点是,猪不是白眼狼。 最近按照惯例,公司又给了景势一个校园偶像剧,和最近势头正好的影视圈小花搭戏,按理说这是他高攀了,但现在似乎又出了问题。 “江总,”景势的经纪人道:“景势的粉丝很不希望他接这部剧,正在抵制,您是否再考虑一下?” 江堰真是有些不懂:“这部剧有什么不好?” “是这样的。”经纪人理所当然地颔首道:“景势这边已经连续拍了两部偶像剧了,也获了不少奖,粉丝们认为下一部可以挑战正剧,并且不希望女方捆绑吸血宣传。” 江堰:“……” 这还真是,心比天高,人比猪大壮。 原书里景势是经过电影导演点拨后豁然开朗从此演技突飞猛进的,先不讨论此情节科不科学,就景势现在那个仿佛AI附体的演技,那些个奖是谁买来的难道粉丝们不清楚吗? 滤镜抠下来都得有八百米那么厚了。 见江堰没说话,景势的经纪人自然认为他在考虑,又补充道:“粉丝们的反应还蛮大的,您看能不能争取一下《飞天》的角色?” 《飞天》是著名导演最近公开选角的正剧历史电影,他俩目光放的可够长远的。 江堰掏出手机,登录了景向娱乐的官博。 作为一个娱乐公司官博,它的屁股真是歪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一百条里面九十条都是景势的宣传活动,其他的艺人分五条,剩下的五条是转发抽奖。 最新一条微博下,评论区已经被几万条整齐划一的控评和大字报攻陷了: 【i景势】:请向景娱乐善待景势[!]停止不公平待遇[!]停止消费艺人前途压榨艺人价值[!]给与该公司摇钱树景势应有的资源[!] 【景势的小跟班】:拒绝下一部再接偶像剧[!]让演员景势自己挑选剧本[!] 江堰一溜翻下来,被她们的颠倒黑白吓得不轻。 这么多字里只有不公平待遇是真的,可要真停止不公平待遇,你们哥哥就马上要去下地挖红薯了啊! 经纪人见他神色微变,说:“江总,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江堰郑重其事道:“这部偶像剧的确不适合景势。” 经纪人心头一喜:“那《飞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江堰顿了一下,紧接着补充道:“这部偶像剧要求的男主形象和他不符,他不行。” 经纪人:“?” 哪里不行? 原本懒散的众人立马坐起了身子,互相眼神之间,透出了有瓜吃的烁烁光芒。 “陈蓝溪。”江堰按着记忆叫出末尾一个人的名字,“你带的是顾云吧?让他演。” 陈蓝溪差点被这个天降大馅饼给砸晕:“真的!?” 景向娱乐的艺人解约的解约,退圈的退圈,能留下来的没几个了,他手下的这个也是万年小糊豆,就差那点曝光。 景势的经纪人被骤然改变的决策弄懵了,下意识问:“那景势呢?” “老总说的还能有假?”江堰沉吟,假装在思考,道:“至于景势……” 景势来到会议室门前,刚想推门而入时,就清晰地听见里头传来了江堰的声音: “他可以去演男主他爹。” 景势:“……” 第4章 霸总吵架但不凶! 话音尚落,坐在下首的其他人还未开口,就听见会议室的大门被拉开了,景势铁青着脸大步走进。 众人原本就已经挺直的腰更直了些,甚至把手抵在下巴上,抬头看着这二人对峙的局面,气氛有些焦灼,战争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要知道,江总一般不管事儿,要管也都是把资源扒拉到景势身上去,今天竟然反着来了,很难让人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豪门、娱乐圈、金主,这三个字随意顺序拼凑一下都是绿jj文学里久兴不衰的热题材,现在真人PK竟在他们身边,不仔细撑起眼皮子看简直血亏! 江堰本想说话,却在此时眉头一皱。 早上没来得及吃药,他的肚皮现在好像又有一丝想要兴风作浪的预兆了。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你霸总就是你霸总,江堰顿了一顿,云淡风轻道:“你好像不在与会人员名单里。” “呵。”景势冷笑一声:“你现在让我守规矩是不是太迟了点?” 相处这么久,尽管他不愿承认,但江堰在想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是拿昨天别乐的事情大做文章,想要他服软而已。 这点心思,简直粗浅的让人发笑。 众人鸦雀无声,眼珠子左右转动,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隐蔽的兴奋神情。 江堰一时半会没说话,因为他的心思飘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刚刚景势“呵”的那一下未必有些用力过猛了,听起来有点像他老家养的年猪吃糠时的欢快叫声,江堰一想起来就有点馋,因为爆炒年猪肉真的很好吃。 景势没得到回应,顿觉无趣,左右环视了一圈,在一旁的角落里见到了别乐。 别乐正仰着头看他,那双细细的眉有些担忧地蜷在一起,嘴角也微微耷拉着,像是非常担心自己,景势心头一暖,隔空送去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英俊微笑(自认为)。 别乐:“……” 这是在干什么,他差点被吓到战术性后仰。 会议室里依旧静若无物,呼吸声清晰可闻,但却又暗潮涌动,座下的众人眼波流转间,默契地地垂首拿手机,公司的大群里顿时热闹非凡: ——谁能告诉我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稍微理了一下,江总箭头景势箭头别乐,别乐箭头谁暂不知,但是江总好像又对别乐有点兴趣! ——好家伙,这要是别乐看上江总了,这不就是完美闭环?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惹,江总那么宝贝景势,怎么可能真的跟他吵起来。 “那,你来的正好。”江堰把心思从爆炒年猪肉拉回到景势身上,拍了拍文件,道:“记得跟你粉丝透露一下,那部偶像剧你不接了。” 景势皱着眉,觉得他在说笑话:“理那些人做什么。” 那群粉丝,管天管地还要管他谈不谈恋爱,动不动抵制这个抵制那个,到了花钱的时候反倒都没影了。 “说话客气点,你目前好像还是靠她们吃饭的吧。”江堰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而且她们说的也无不道理。” 景势看着他的笑有点厌烦:“什么意思?” “你确实不适合再演偶像剧了。”江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二十好几了,还演校园剧男主,那不就是老黄瓜刷绿漆么。” 景势明知道他那句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黄瓜刷绿漆?” 江堰:“装嫩。” 景势:“……” 众人皆抿紧了嘴巴,肩膀颤抖,不敢出声。 救命,未免也太贴切了吧!! 特别是今天景势还穿了件淡绿色的衬衫,顿时让好笑度直接加倍了。 看来景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低头一看,顿时脸色漆黑如锅底,咬牙道:“江堰,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堰纯良地笑了笑:“是吗。” “你那点龌龊心思,不用想都能猜得到。”景势看了眼在旁边眼巴巴的别乐,顾忌到他,不能把话说得太过明显,也不想让自己不太好的一面显露出来,于是只是忍气吞声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资源向你低头吗?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说罢,他摔门而出。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纷纷低着头。 “好了。”江堰咳嗽两声,面色有些苍白:“继续讨论吧,还有别的事吗?” 陈兰溪鼓起勇气,再次问道:“那,顾云到底……” “我昨天看了他的资料,年龄尚小,能力和条件都不错。”江堰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顿了一下,才道:“让他好好演。” 陈兰溪立马点头:“是,我会让他好好注意的。” 江堰又淡淡道:“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在众人眼中,景势一走,江堰就像是被泄了气的氢气球一般,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且脸色在以惊人的速度失去血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过了一会儿,他向别乐说了些什么,别乐很快站起身来出了会议室。 大家的眼神顿时难以言喻起来,看着江堰的眼神难免带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悯。 唉。还是爱,没办法。 果然不过是嘴硬罢了。因为和景势吵架,竟然连别乐都不想看到了吗? 太卑微了,真的太卑微了。 也不知道之后别乐的境遇会如何。 江堰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强撑着说了几句,很快就宣布会议结束,面色苍白地进了休息室。 . 别乐坐到自己的工位上,莫名对景势这个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生出一丝烦躁之情。 这几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往常不太爱搭理他的同事们都好像突然都和他熟稔起来,他也从他们口中听到很多事。 ……包括江堰和景势的事。 老板明明人那么好,都那样退让了,景势还…… 突然,他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别乐下意识接起,听见老板虚弱的声音:“别乐,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的。怎么了老板?”别乐把话筒往脸侧再贴了些,结结巴巴道:“老板,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要保重身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江堰沙哑的声音:“怎么突然这么说?” 老板应该此时此刻也缺一个人倾诉吧。虽然员工不该对老板的事情多过置喙,但别乐还是吭吭哧哧地道:“老板,景、景势,不值得的。” 电话那头的江堰:“……” 这是怎么了? 何出此言?? 主角受看到剧本了?? “老板,虽然我不该说,但是,”见江堰沉吟不语,别乐称热打铁,又补了一句:“就算真的在一起,他也不会让你幸福的。” 江堰:“?” 怎么回事?怎么擅自就把自己的台词给抢过去了?这不该他对别乐说的吗? “说完了。”别乐鼓起勇气嘚吧完,才问道:“老板,你有好一点吗?” 江堰:“谢谢你。” 别乐心头一松:“那我……” 他还没挂断电话,就听见江堰在那边淡淡道: “如果能帮我买一下止泻药就更好了。” 他一早上拉肚子已经来来回回超过五次了,现在蹲在卫生间里,更是感觉自己的肚子摇身一变成了量子黑洞,并且正在非常不客气地进行剧烈核聚变。 别乐这才迟钝道:“所以老板你刚刚……” “快、快点,麻烦了。”江堰又深深呼吸一下,沙哑嗓音里是方才熟悉的、挥之不去的悲伤:“你老板快没了。” 别乐:“……” “顺便再泡点板蓝根。”江堰似乎完全没有体会到他复杂的心情,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好冷,我觉得我要感冒了。” “…老板,你那是脱水了吧。”别乐不知怎的,心情竟然轻快了些,只是小声对着电话说:“我马上就来。” 他找遍了整个公司,从前台姐姐那借来了板蓝根和热水,又去买了药,仔细泡好,走到江堰办公室门口时,发现景势竟然在后头跟了上来。 景势欣喜的走上前,却在看到别乐手里的东西时脸色一变:“他怎么能叫你做这种事情?” 别乐不太理解:“什么?” “泡咖啡送咖啡这种事,不该让秘书做吗?”景势眉头紧锁:“他为什么让你做?” 别乐解释道:“秘书前几天被调走了。” 景势:“那也不该……” 别乐:“而且,这是板蓝根。” 景势:“?” 别乐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景势看着他,满腔温柔都快要倾泻而出,又不敢打草惊蛇,只是道:“要不然,你考虑一下辞职,来当我助理吧。” “你在说什么?”别乐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有五险一金吗?有社保医保吗?有周休月休吗?” 景势:“……” 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这还真没有。 里头传来江堰蔫了吧唧的声音:“进来吧。” 别乐把门一关,进去了。 他一进去,就瞧见江堰瘫在椅子上,闭眼道:“小助理来了?” 别乐抿嘴向前,走的有些急,却忽然小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顿时一个左脚绊右脚,就直直摔到了江堰的腿上。 江堰原本就元气大伤,恍惚之间又被狠狠一压,差点把肺吐出来,虚弱之余,当场被这本玛丽苏小说里的设定无语到了。 或许霸总就天生该承受这些吧! 但这还没完,他扶着惊慌失措的别乐,还未站起身,板蓝根虽迟但到,烫热的液体直接泼洒在他的肚皮上,更是新一波的重创! 江堰忍辱负重,为了不崩人设,硬生生把涌到喉咙口的“卧槽卧槽卧槽”和“好家伙烫猪肉呢”给咽了下去,看着别乐那双水灵灵的圆眼盯着自己,试图转移话题来安慰小助理,当即脑子一抽,一开口就是老霸总了:“男人。” 别乐手足无措道:“什、什么?” 江堰一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对,吭吭哧哧的,却仍要坚持把台词说完:“……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别乐:“?” 二人沉默对视,然后两个人的耳根同时红了。 哦草,好尴尬。 就在板蓝根味儿快要在江堰衬衫上生根发芽的这一刻,不远处传来了被忽略已久的、景势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第5章 霸总被当场抓获! 司机开着车把江堰送回家的时候,江堰坐在后座,摸了摸自己多灾多难的肚子,叹了口气。 他真是不明白,景势作为一个流量挺大的艺人,为什么就能这么闲?他都不用工作的吗? 在经历了昨晚江裴凉的美颜暴击后,江堰的审美上限被迫拉高了几分,现在看到景势蓄的自以为很有男人味儿的小胡茬,都感觉一股油味儿扑面而来。 方才他冲进来那急赤白脸的样子把小助理都吓着了。 “小少爷,”司机又在前头八卦:“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虽然看不出来,但江堰还挺尊重中老年人的,他回答道:“工作上的事情。” 司机刨根问底:“啥事儿啊?” “李叔。”江堰深沉地提出了一个悖论:“如果你看一个人很烦,想让他不来碍眼的唯一方法就是多给他工作,但又觉得给他工作太便宜他了,这该怎么办呢?” 司机思考了片刻,才缓缓道:“少爷说的,不会是景少爷吧。” 江堰:“……” 他为什么会知道今天自己跟景势掰头了,还掰头了两次。 “所以果然是你给爸通风报信的。”江堰非常笃定地道:“我就奇怪,知道我有没有去公司也就算了,怎么我在公司里做什么他都知道。” 没料到江堰虚晃一枪,司机大意了,顿时不发一言,兀自在前头吹起口哨来。 江堰:“李叔,你别装没听见。” “小少爷。”司机直视前方,开车开得无比认真,说毕就立刻闭口不言:“开车的时候不能交谈,要扣分的。” 江堰:“?” 这小老头平时在前头嘚吧嘚吧的还少了?现在跟他说要扣分??好家伙,这还真是旗鼓相当,第一次见着比他脸皮还厚的人。 车开得平稳,江堰在后头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司机在前头又开口了,这次语调倒是很认真:“小少爷,为什么不解约?” 江堰昏沉的脑袋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他意指的大概不是艺人合约,而是那个私下里定的包养合同。 当时景势父母出事,无力偿还医药费时,原主要求他定下的包养合同。 “这么些年,我们也看在眼里。”司机咳嗽了两声,好像这么正经说话对他来说有些许不适应:“他只会让你不高兴。” 江堰失笑。 看来原主不知道,家里的人原来还是挺关心他的。 江堰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意味不明地深沉道:“李叔,我有我的理由。” 故弄玄虚,欲盖弥彰,是霸总的必备技能! 司机顿了顿:“你不会想让我问你是什么理由吧?我才不问。” 江堰:“……” 这老头真讨厌。 一路再无话,李叔将他送回江家时,已过了晚餐时间,餐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菜肴,餐桌上坐着五人,正低声交谈着。 哇,全了。 江堰悄声溜进去,一进去就和江父旁边的江裴凉对上了视线。 江裴凉没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水晶灯下,光线流光闪溢,打在他深刻的面容上,密匝匝的睫毛甚至能印出一片阴影。 作为一个天生的小基佬,江堰又被大哥好看到了,这个他必须得承认。 也不知道江家基因是怎样选择性遗传的,他自己这个冒牌货不算,家里其他人也很好看,但和江裴凉还是比不了的。 大哥,永远的神! “小堰。”江母又十分眼尖地注视到了他,随即又拉出一个毫无感情但非常美的微笑:“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江父十足威严地咳嗽了两声,江淼又在翻白眼,江二哥还是沉默地没抬头。 江堰去洗干净手,才坐了下来。 他其实不是很有胃口,毕竟不大舒服,但是大哥在,他好歹要刷个脸卡,以示自己是真的乖。 安静的吃饭期间,江父又咳嗽一声,放下了餐具,随即,大家也一起放下了。 懂的都懂,显然又到了惯例的慈父询问环节了。 这次的第一个对象按照顺序理应是江裴凉了,但江父看着自家大儿子那张没什么表情痕迹的俊脸,憋了半天,最后只是轻飘飘来了一句:“继续努力。” 江裴凉颔首示意。 江父和江二哥的话相较起来要多很多,但涉及金融理论什么数学模型,江堰这个纯粹的文科生完全双眼一抓瞎,听着听着都差点睡过去。 江裴凉看着长桌末尾处那个自以为隐蔽的、一点一点的黑色脑袋,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小堰。”不知过了多久,江父沉声叫道。 江堰登时清醒了,连声应道:“在、我在呢。” 江父看着他,神色严肃,不发一言。 江堰被这威严的注视弄得有些慌张,心想李叔不会嘴那么快把自己调戏小助理(非主观刻意)的事实给捅到江父这儿来了吧,顿时疑道:“爸?” “听你李叔说,你今天也去工作了。”江父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半信半疑:“有没有什么困难?”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顽劣不堪,玩心也太重,二十多岁了还很任性,屡教不改之后他也就冷了心,反正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一个米虫。 虽说李叔是这么说的,但江父仍对他的转性有所怀疑。 一说到这个,江堰可就来劲儿了,他连忙表示:“当然没有。” 霸总开公司,怎么可能会遇到困难! “小堰,有困难的话可以直说的。”江母微笑着道:“虽然财报上显示你那家小公司近年来亏损越来越多,但只要好好工作,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江堰:“……” 奇怪,明明也没煮茶,他怎么闻到浓浓一股子茶味。 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江堰无从反驳,只好垂头乖道:“我会好好工作的。” 江淼坐在他对面,笑了声,毫不客气道:“好好工作,是需要换衣服的那种好好工作吗?” “什么?”江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早上穿出去的衣服,和现在的衣服,虽然款式颜色都一样,但我还是能看出来区别的。”江淼有些恶意地咧了咧嘴,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你是去工作的,换衣服做什么?” 她这一开口就是老内涵了,江堰没想太多,直接解释道:“是我助理不小心摔倒,把东西泼在我身上了。” 他话音一落,众人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毕竟办公室,助理,摔倒,泼东西,这几个词语连起来,顿时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年代久远的霸总文学气息。 江堰:“……” 玛德,失策了,还不如不要解释。 “好了。”江裴凉的视线转过来,语气中没有带什么情感,淡淡道:“快点吃饭吧。” 江堰闭嘴吃饭,还不忘趁隙给中国好大哥递过去一个充满感激的目光。 江裴凉没看他,凉凉地移开了视线。 . 难得是众人都在的一个周末,也难得江裴凉休息,今天晚上江父没有早早的就去睡,反而面色深沉地坐在一楼的大厅中,和大儿子下围棋。 江母和江淼坐在一起细细碎碎的聊一些什么话题,江二哥在旁边惯例沉默地翻他的报纸,平日里这种场合江堰肯定是不在的。 “小堰,你真是长大了。”江父有些欣慰地抚着自己的下巴,满面红光道:“真是懂事了啊!” 江堰被夸得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哪有。” 对面脸色冷淡的江裴凉:“……” 他本就不想和父亲这个远近闻名的臭棋篓子下棋,没想到江堰一开始只是端端茶送送水也就罢了,送着送着就挤到旁边来了,开始对棋局指指点点。 他指一下,江父悔一个;点一下,江父悔好几步,实在可以说是毫无下棋体验了。 江裴凉看着江父笑眯眯地又悔了一步棋,冷冷道:“我怎么不记得你会下围棋。” “大哥,我们还是相处时间太少了。”江堰睁着眼睛说瞎话,怂怂道:“其实我还会很多其他东西。” 一盘棋局被江父差点悔到一小时,终于久违地赢了自己的大儿子,他非常高兴。 江堰非常有眼力见地又开始端茶倒水。 室内温度适宜,大家都只着了一层薄衣,江裴凉静静坐在椅上,自肩膀开始,线条流畅优美,却在腰部凌厉地收紧了,腹部的肌肉隐隐若现。 他垂着头,侧脸如刀刻斧凿般俊美深刻。 江堰偷瞄便宜大哥,馋他身子,又不敢直接看,于是给大哥端了杯卡布奇诺。 江裴凉:“我不喝。” 江堰:“喔……” 他又小步过去把卡布奇诺端走了,坐在大哥后头,自己喝的倒是很开心。 江父赢了棋,心情大好,和江母说了些什么,话题又兜兜转转回到了江堰这个小儿子身上。 灯光下,静静坐在一边的江堰脑袋毛绒绒的,微微泛着自然卷,正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东西,目光发直,像是在发呆。 看上去很乖,但也仅限看上去。 江父咳嗽道:“小堰最近真的听话不少。” 江母一边让小妹给自己做指甲,一边柔柔地应和:“也是呢,毕竟孩子都长大了,自然就乖了,懂事了。” 气氛尚好,一向看不惯江堰的江淼和江二哥竟然难得的没有唱反调。 江裴凉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转头看去。 江裴凉:“……” 江淼刚想说些什么,就发觉大哥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东西,眉梢顿时凌厉地下压,虽说仍是神情淡淡,但压迫感忽然加深了许多。 她有些模糊地想,大哥突然生气了……? “说错了。”江裴凉皮笑肉不笑,有些突兀地沉声道:“…小堰不乖。” 江淼皱起了眉,下意识向江堰看去。 江堰一反刚刚呆呆的样子,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紧张到快蜷在一起了。 这是怎么了? 江堰不敢抬头,闭着眼紧紧抿着嘴。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在线等,急!! 偷看大哥屁股被大哥逮个正着,该怎么办??? 第6章 霸总要忙事业! 江裴凉说完这句话,很快便转身上楼了,留下四个不明所以的人,还有一个心虚的江堰。 “喂,你。”江淼是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又惹大哥生气了?” 而且就在那一瞬间。大哥明明转过去之前心情难得这么好的,很少见他生气的这么明显。 江一朝沉默地放下报纸,也用眼神询问。 江堰握着那杯卡布奇诺,心中有苦难言。 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偷看大哥屁股大哥才生气的吗?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过过眼瘾就好,怎么也没想到江裴凉竟然会转过头来看背后的他,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江堰清晰地在里头看出了迅速涌上的冷意。 “江堰你说句话呀!”江淼不满道。 江堰沉默了片刻,才道:“大哥可能是拉肚子了,急着上厕所呢。” 江淼:“?” 这是在敷衍吧?真的是在敷衍吧? 还没等她开始冷嘲热讽,江堰也匆匆把卡布奇诺一口闷了,臊眉耷眼地跟江父江母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 他洗漱完后,坐在大床上,足足想了半小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面解释?大哥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或者是不解释?也不行…… 完了,江堰往床上一瘫,十分娴熟地将手放在肚皮上,安详地闭上了眼。 活脱脱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 寂静半晌后,江堰猛然坐起,又开始撅着屁股在房间里稀里哗啦阵势极大地找起什么东西来。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方法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解决公司的问题…大哥这么宽宏大量,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看了几眼他的屁股,就把自己踢出家门的。 江堰这么安慰着自己,终于在压箱底里找着了一叠薄薄的文件,他就着灯光,看见了景势龙飞凤舞的签名,那张秀美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有些阴险的表情。 “!”江堰阴险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不对!” 霸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表情!可不是人设崩了。 他非常具有敬业精神地把表情一收,活动了活动自己的面部肌肉,紧接着,邪魅狂狷地歪嘴一笑! 好家伙,床头的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歪嘴龙王。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江堰满意地搓了搓自己脸颊上被挤出来的酒窝,拉好被子呼噜震天一声睡过去了。 . 过几日的清晨,江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瘦高青年发愣。 梁喜识温文尔雅地一笑:“江总,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不。”江堰有些难以启齿,道:“只是觉得你来这里有点太浪费了吧……真的是自愿的吗?” 梁喜识面上的微笑弧度一点都没变:“当然。” 江堰老觉得他的眼神不是这样回答的。 毕竟自己本业不是霸总,公司的具体处理事项他有些有心无力,结果稍微和江父提了一下,今天,隔壁总公司就突然空降过来了一个梁喜识。 江堰本以为只是个和别乐平起平坐的小助理,结果抽空看了一下这位梁喜识的简历,结果差点从总裁椅子上摔下来。 …这能叫简历吗?这是金榜吧!不然为什么遍体都发着金光啊! 就梁喜识这样的任职履历,来向景这个小公司,真就是火箭炮打蚊子,屠龙宝刀用来切菜啊。 当然,江父当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这边有一个很不错的人,就是工作太努力了,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就先到你那儿去放松一下吧。” 江堰对于这样的高材生,总带着霸总不该有的敬畏之心:“其实你可以直说的……” “真的没有。”梁喜识温道:“只不过我没有在娱乐公司任职的经验,也希望江总多多关照了。” 江堰:“害,那么客气干嘛。” 梁喜识仿佛刻在脸上的不变笑意僵了僵,随即道:“江总这段时间,对公司的具体条件有了解了吗?” 江堰回答:“差不多了。” 实在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就是满地鸡毛。 前两天他要出席一个晚会,还不忘垂死病中惊坐起,给小助理打了个视频电话,说公司一旦有什么问题要马上通知他。 结果别乐丧着脸进行贴心关怀:“老板,不要担心,公司没有什么工作的。” 江堰:“……” 真的扎心了。 而且现在公司的流动资金也没有多少,整个就处于一种国库空虚群龙无首的状态;但文娱业又和其他行业不同,公司里除了景势,其他的艺人小萝卜们要培养起来仍需大量时间和金钱,想拿到回报还长远着呢。 江家给原主的卡里头也被霍霍的不剩多少了,每个月的零花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总之,还是缺钱。 梁喜识听完江堰的解说后,沉吟道:“确实有些不太好办。” 江堰叹了口气:“是啊。” “或许,”梁喜识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到了一个最为快捷的方法:“您可以……” “你是不是要说找我爸要?”江堰瞬间了然,坚定无比地摆了摆手:“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天底下哪有向自己爹要钱的霸总?这简直太崩人设了,他决不能接受。 ……而且,江父也不一定会给他吧,江堰有些心虚地想。 梁喜识笑了笑,充满自信道:“如果江总愿意信任我,那么也不难,只不过是要稍微慢一点罢了。” 江堰:“都叫你别这么客气了。” 这人一来,二话不说就把这个季度的计划书都交上来了,和哪个公司合作、哪个公司洽谈,全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愧是老爹手下一门悍将,就是不一样。 梁喜识:“……” 为什么江总说话总是让他没法接。 他是被江父直接调来的,说是顺带看着江堰。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可以说是名声在外了,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很乐意。 但是现在说了几句话,他觉得江堰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烂泥扶不上墙,好歹这几天上班都准时到了,也对公司挺上心的样子。 “唉。”江堰无比自然地叹道:“没办法,只能让景势多出去打工赚钱奶新人了。” 梁喜识刚开始还怀疑自己听错了:“景势?” 这不是圈子里公认的江总捧在天上的小宝贝吗?江董都为此生过不少气了。 “是啊。”江堰打开内线电话,通知把景势的经纪人叫过来,随后理所当然道:“记得把他工作排满点,我看他一天天闲的要死。” 梁喜识:“…?”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江总了。 景势拿到被排满的行程表时如何雷霆震怒且不提,江堰又大刀阔斧一顿,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处理一下那群干啥啥不行吃瓜第一名的员工们。 他托小助理拿来了资料,自己亲力亲为看了一下午,最后直接一顿铁板炒鱿鱼把各部门垫底的几个给踢了出去,随后宣布往后实行竞争制度,每季度绩效垫底的员工随时都可能开除,并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前头的人奖励。 俗话说大浪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一番操作下来公司人人自危,江堰连传个话的速度都变得快起来很多了。 “不错。”梁喜识温声道:“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他们才会珍惜。” “我没想那么多。”江堰淡淡道:“就是如果一下子开除太多招人不大好招。” 梁喜识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话。 江堰马不停蹄,处理完员工后,又开始忙投资的事儿。 梁喜识看他在那忙活老半天,也不知道在忙啥,终于忍不住提醒:“老板。” 江堰百忙之中把头抬起来瞟他一眼,愁的好像发际线都往上升了一毫米:“什么事?” “虽然不想打击您。”梁喜识道:“但是投资的前提是,您得有资。” 江堰:“我知道。” 梁喜识:“那您……”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江堰长叹一声,道:“左护法,我这还有点私房钱,全村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梁喜识对后面那句话不太感到压力,只是有点困惑:“所以右护法是谁?” 江堰看了看一旁正丧着脸敲电脑顺带泡板蓝根的别乐,意味很明显了。 梁喜识顿时觉得自己有被侮辱到。 他核对了一下小助理做的行程表,皱着眉头修改了一番顺序,而后才谦逊有礼地问道:“明天和谁依公司的合作洽谈,您怎么安排?” 江堰道:“你去吧。” 他一个没学过相关事务的刚上任霸总,去那儿不是自找苦吃么,万一被人坑了怎么办。 “好。”梁喜识面不改色地应下,又道:“那下午人海影视的汇报会……” 江堰:“你去吧。” “明白。”梁喜识继续道:“后天公司投报会……” 江堰:“你去你去。” 梁喜识顿了一下,深呼吸三秒,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脱口而出灵魂发问:“那您干什么?” 江堰神色泰然自若:“我自然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干。” big胆!霸总的行程岂是你可以揣度的! 梁喜识谦虚一笑:“我每天都会向江董进行工作汇报。” 江堰:“……” 瞅瞅,瞅瞅,这多损呐。 “近几年ip改剧风靡,原创编剧难出头,我们可以从中找些捷径。”江堰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他作为一个此前的文娱工作者,显然比起开投标会要更擅长于这一件事,“简单来说,就是我捡漏呢。” 知名度大的ip他肯定买不起,且就算买得起,原著巨大的粉丝体量对于改编影视的要求更是堪称苛刻,很容易翻车;打磨出原创好剧本也不是朝夕之内的事儿,而且,好编剧的身价,他们也出不起。 网文市场庞大,能卖出天价的ip总归是金字塔头部,以他的毒辣眼神,总归能找出一两个可以奶新人萝卜,又能挣钱的物美价廉ip来,一举三得。 江堰昨晚让小助理整理的ip报价表放在桌上,他有些疲倦地揉揉太阳穴,目光投向其中一栏。 《青葱岁月》,校园,无CP向,小成本。 他顿了顿,无比自然地开口道:“梁喜识,能帮我个忙吗?” 梁喜识营业微笑:“您说。” “帮我在公司里物色几个男孩子。”江堰的要求一个接一个往外蹦,神情淡淡:“年龄不要超过二十,瘦高身材,要长相清秀,性格腼腆一些的。” 梁喜识:“……” 咋的,还搁这选妃呐? 第7章 霸总没得饭吃! 江堰见到梁喜识的神情瞬间微妙起来,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话中好像有歧义。 他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要用的。” 梁喜识:“……” 江堰:“……” 草,怎么越描越黑了。 他越看梁喜识越觉得此人脸上写的满满全是“我今夜必告诉你爹”,顿时还想解释,最后还是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 算了,反正被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后他们总会知道霸总的良苦用心的。 梁喜识下去准备接下来的会议了,江堰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小助理,那黑压压的头顶,那聚精会神的神情,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 “在干什么呢?”江堰问。 别乐抬头,有点呆呆地道:“记笔记。” 办公室的那群姐姐们教他,一定要详实地记清楚江总一切的兴趣爱好,包括且不仅包括咖啡的种类、领带的花纹,这些以后都会有大用的。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大用,但他觉得记了总没错。 江堰把那个小小的笔记本拿过来一看: 1.江总不喜欢咖啡,喜欢板蓝根。 2.江总肠胃不好。 …… 38.江总喜欢瘦高身材,长相清秀,性格腼腆一些的男孩子。 江堰:“……” 好家伙,这才几天,就记到三十八条了? 特别是最后一条。 他沉吟了片刻,在别乐有些忐忑的视线中,缓缓道:“你要记得,最后一条别让景势看到。” 别乐:“为什么?” 江堰微笑着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懂的都懂。” 瘦高,清秀,腼腆,这不就是别乐本乐吗,被看到了还得了。 不过这么一说,别乐的外貌条件这么优秀,进娱乐圈也并非不可啊,景势他都能捧成这样,别乐为什么不行。 总比当小助理有前途多了。 别乐感受到江总意味不明的视线,总感觉身上毛毛的。 . 没过几天,江堰正趴在桌上看资料的时候,梁喜识就把他要的人给找来了。 饶望忐忑不安地跟着梁喜识进门时,就瞧见自己没见过几面的老总直直坐在总裁椅上,视线有如最精密仪器的X光,从头到脚将自己扫了一遍—— 饶望顿时一阵恶寒。 他当初稀里糊涂就签了向景娱乐,结果完全得不到曝光不说,连经纪人都没什么精力管他,完全放养了。 饶望就这么佛系地糊了一年,期间也有上过几个小节目,他并不想攀比,但和景势的资源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但是这不代表着,自己愿意被潜规则啊啊啊啊!! 他寒毛直竖地注视着江堰,江堰看着他,眉目中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并且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等等,这么近看,江总长得还不错,其实…… 他还未做好心理建设,就感到自己的大臂被猛地一抬,江堰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十分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直道:“不错,不错!” 饶望有些懵地站在了原地。 梁喜识神色微妙:“江总您开心就好。” 江堰:“……”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被阴阳怪气到了。 眼前有些不安的饶望是公司旗下的出道艺人,年龄不大,走的是清爽邻家运动系,站在那儿就像一颗小葱,嫩的能掐出水来。 江堰十分友善地微笑道:“饶望对吧?” 饶望:“对、对。” 看这孩子,快抖成筛子了,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江堰顿了顿,道:“公司这边想让你进《青葱少年》的组,你觉得呢?” 饶望暂时没说话,他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又给砸晕了,神态表情和前几天白捡了个偶像剧的陈兰溪一模一样。 苍天有眼,希望江总和景势吵架再吵久一点,神仙打架池鱼得利,真是撞大运了。 ……不过,公司为什么这么多偶像剧的本子?? 梁喜识在旁边不阴不阳道:“江总,您不多选几个?” “不用了,这个就很符合要求。”江堰下意识应道,又反应过来,警告道:“你别跟我爸乱说。” 梁喜识:“我会如实转告。” 江堰:“……” 要不是现在梁喜识是他最近颇为器重的左护法,他今日必要提剑清理门户! 饶望哆嗦完了,在旁边站着,一大高个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嗯?”江堰转过头,有些莫名:“你之前签约就是以演员身份吧?最近多上几节课,跟老师再好好学学,认真拍。” “好,我会的…”饶望问:“那我拿的是哪个角色的本子啊?” 江堰泰然自若地淡道:“我特意把你叫过来,是为了让你跑龙套的吗?” 饶望:“!!!” 这、这是…… 好强烈的霸总气息!!江总,竟恐怖如斯!! 江堰看着他幸福地快要晕过去的单纯模样,父性大发,忍不住拍了拍饶望的大脑袋。 饶望猛地后退半步,幸福到冒泡的表情陡然一变,又成了掩饰着的警惕不安,他嗫嚅半晌,才委婉道:“江总,我、我喜欢女孩子的。” 江堰:“?” 原主之前的形象到底是有多臭名昭著,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司机来接他的时候,江堰还在后座上跟小助理侃大山,在了解到最近景势忙到脚底板打后脑勺以至于完全没功夫进行骚扰时,他非常满意的关起了手机。 “小少爷。”司机在前头照常开启了话题:“今天怎么样?” 江堰也照常回道:“今天有在好好工作。” 按常理来说,司机叔叔现在应该要和他开始聊八卦了,但今天李叔却乐呵呵反问道:“是不是呀?” 江堰:“……” 梁喜识,嘴巴上绝对栓火车了吧。 他倒是不是很在意别的,只是问道:“李叔,大哥能在家里住几天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李叔哼着小曲,也没能给出个肯定的答复:“大少爷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这次会待多久。” 江堰突然觉得屁股一紧。 这么几天大哥好像又开始昼出夜伏了,两人的时间碰不到一起,他也不知道大哥消气了没。 车子平稳,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家,江堰又晚了些,一进门就瞧见桌子上只坐了两个人。 “小堰,回来了?”江母笑道:“快坐吧。” 江父照例没说话,但江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今日神情更加严肃几分。 他拖凳子的时候,还在天马行空地乱想,为什么江母今天说的是“快坐吧”而不是“快吃吧”,就瞧见自己惯常坐的座位前,桌面上空无一物。 江堰:“……” 好歹给他双筷子啊。 事已至此,坐都坐下了,江堰只能硬着头皮偷瞄江父,江父并没有看他,自己吃自己的,威严的小胡子一抖一抖。 江堰试图解释:“爸,你别听梁喜识……” 江父严肃教训他:“食不言寝不语。” 江堰:“?” 好家伙,这话跟李叔说行车不得交谈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他悟了。 …而且,他哪来的食啊。 但他爹很明显生气了,江堰也不想触他霉头,于是只好在餐桌前罚坐,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眼神有些呆滞。 他好饿…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可能是江堰的口水差点就要遵循地心引力滴到桌上时,江父才咳嗽一声,威严地放下了餐具。 江堰连忙清醒过来,趁机解释:“爸,你别生气……” 江父继续严肃:“谁说我生气了?” 江堰道:“那你让我吃饭。” 江父:“厨房今日做少了。” 江堰:“……” 我信你个鬼! 就在此时,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江堰下意识看了过去,就瞅见江裴凉走了出来。 便宜大哥似乎要去参加什么较为正式的活动,难得穿了一袭黑色西装,挺拔高挑,面色冷淡,贴身的外套勾勒出他结实流畅的身形,江堰的眼珠子啪啦粘在了他的细腰上,险些抠都抠不下来。 江裴凉整理自己的袖口,微垂着头走了过来。 江堰也不顾什么屁股什么生气了,连忙小声叫道:“大哥!” “……”江裴凉的视线冷冷扫了过来,在他面前的空餐桌以及江父的脸色上略过,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裴凉,你别管。”江父咳嗽一声,肃道:“前几天才刚刚认真些,今天又开始……” “爸!”江堰以电光火石之势打断了江父即将要出口的话语,光速滑跪,大丈夫能屈能伸,委委屈屈道:“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知道错了。” 反正原主多混不吝的模样江父都见过了,误会一下也正常,而且这小老头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如果在大哥面前装乖失败,自己真的是可能被踹出家门的! 他哭了,他装的.jpg 江裴凉看着桌末垂着头的委屈巴巴小弟。 他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眉梢嘴角也耷拉着,微微皱着鼻子,本来长的就乖,现在看上去更是委屈得不得了,活像一只伤心的小羊。 江裴凉的神色微微动了动。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寂静的空气中,江堰肚子里发出的一长串轰鸣顿时如雷贯耳般响彻了整个餐厅。 他耳根处顿时泛起薄红来,小声道:“我真的饿了。” 工作的那么认真,午饭都没怎么吃。 江父看着他,铁石心肠顿时化为绕指柔,尚未说话,就瞧见大儿子示意他不用动作,他有些诧异地停住了。 江堰抬头瞄大哥,大哥没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一动,将桌前自己的碟子推过来两盏。 大哥平时沉默寡言,关键时刻还是这么关心他,江堰顿时感动成一坨粑粑,道:“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之前的事,你肯定也不生气了吧?” 江裴凉没有应他,只是冷冷地扫过一眼,对江父颔首道:“我出发了。” 大门咔嚓一声响,关上了。 江裴凉虽然面冷,但实际上人美心善,心胸宽阔,江堰心想自己何必如此烦恼,这样善良且不记仇的大哥又怎会将他踢出家门。 如此想着,他乐呵呵地提起筷子,准备干饭—— 只见面前的两个碟子,一个装的是葱,一个装的是蒜。 江堰:“???” 第8章 霸总的好大儿! 第二天,梁喜识清晨刚上班,见到的就是江堰充满怨念的脸。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包,问好:“老板,早上好。” 江堰恶狠狠盯着他,没有说话。 “江总,怎么这么看我?”梁喜识礼貌地微笑:“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向江董进行工作汇报的时候,是不可能添加任何主观感情色彩的。” 江堰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很恼火。 昨天那两个碟子十分强烈地打击了他的自尊心,让他清醒感受到自己的家庭位置岌岌可危,更让他知道了—— 大哥是不吃葱和蒜的。 ……等等,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江堰硬生生把思绪从大哥身上扯回来,也板起个脸,波澜不惊道:“没事,我不生气。” 梁喜识毫无破绽:“如果给您造成了意料之外的麻烦,那我提前跟您道歉。” “没事。”江堰掐指一算,都已经两周了,景势差不多也快来了,他淡淡一笑:“因为一些关系,等会儿景势来的时候别乐不能招待,就只能麻烦你了。” 梁喜识微微一愣:“景势先生貌似今日没有预约?” 江堰云淡风轻道:“他会来的。” 梁喜识从这句轻松的话中,却听出了无限隐藏着的心酸苦楚和爱而不得,他怜悯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江总,不由安慰道:“有些人不值得……” “知子莫若父嘛。”江堰把话说完,转过头来,疑惑道:“你刚刚说啥?” 梁喜识:“……” 让你多嘴! 说话间,别乐又端着咖啡来了,这几天,他已经包揽了秘书和助理的两份工作,全部都做的井井有条。 “老板。”别乐道:“你前几天说不想喝板蓝根了,我又试了新口味的咖啡,你喝喝看。” 梁喜识在一旁冷眼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别乐那欣喜中带着点小娇羞的丧脸不顺眼,就发觉江堰很明显地顿了顿,喉结滚动。 这是怎么了? 别乐见他迟迟不拿,迟疑道:“难道我之前一直做得很不好吗?对、对不起……” “不,没有,你做的很好。”江堰打断他,毫不犹豫地给予他眼神鼓励:“不过梁经理早有听说你做咖啡的技术一绝,一直想要尝尝看,看来他今天真是有福了。” 突然被叫到的梁喜识:“什么……”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单纯善良的别乐不疑有他,还被夸得有些耳根泛红,转过身来,道:“谢谢梁经理,其实我也只是新手,不用这样夸的。” 说罢,他小心翼翼端着咖啡,抬高,送到梁喜识面前。 梁喜识看着那杯别乐递过来的、散发着诡异色泽的咖啡,头皮有些发麻。 但沐浴在别乐充满期盼的眼神下,他最终还是接过了印着小熊图案的咖啡杯,一饮而尽。 别乐睁着圆溜溜的眼,问道:“怎么样?” 梁喜识:“……” 只能说不愧是江堰带出来的忠实部下,这一杯下去差点把他人送走。 “不、不错。”他艰难地吞咽着,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委婉道:“但还是有进步的空间。” 别乐耷拉着的嘴角向上微微翘了一点,心情大好地端着杯子走了。 江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气十足说了句“今天也要好好工作”,随后也高高兴兴进了办公室,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这天灵盖爆炸一般的酸爽。 梁喜识恍惚之间,终于感受到了。 江总,不好惹。 . 江堰果然料景如神,这上午还没过个半呢,景势就带着墨镜口罩风风火火冲进公司大楼里来了。 别乐早就被江堰叫出去跑腿了,公司里没有一人敢拦,他阴沉着脸一路快走到办公室,才被梁喜识拦了下来。 “你是谁?”景势倨傲地把墨镜架在鼻梁上,打量了他几遍,眉宇间有些不耐烦道:“新来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梁喜识不亢不卑道:“您是景势先生。” 说真的,他能理解其他员工不敢拦的心态,毕竟景势是江总的心肝小宝贝,万一到时候发作下来自己丢了饭碗,那才叫得不偿失;但他就不同了。 他恨不得江堰快点把他给炒了。 景势看这个假笑着的瘦高男人,面色越来越黑,重复道:“我再说一次,我找江堰有事,让开。” “您似乎没有预约。”梁喜识礼节性地微笑,道:“况且江总现在正在处理事务,不见客的。” 要是能听得懂道理,景势就不叫景势了,他啧一声,眉头锁的死紧:“他能有什么事务可以处理?!你是哪来的?” 梁喜识欠身:“江总让我招待您,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和我说。” 一言不合,景势顿时化身咆哮帝:“滚开!” 梁喜识:“……” 虽然他不想人身攻击,但是就这种货色,江堰那眼睛没十年白内障都不能看得上。 他能和正常人好好交流,但和通臂猿猴却真的无话可说,顿时有些失语。 就在此时,身后的办公室悠悠传出江堰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景势狠狠瞪了梁喜识一眼,把他的肩膀撞开了,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大步流星般走了进去。 梁喜识顺理成章也跟进去了。 不只是为给江董通风报信,他主要也是想看看,江堰会怎么处理。 果然,一踏进办公室门,景势就把墨镜甩到一边,沉沉道:“江堰,你究竟什么意思?” 江堰端坐在总裁椅上一动不动,吹了吹杯中的茶叶,举手投足间尽显轻描淡写的霸总风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蒜!”景势低吼道:“为什么突然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累吗??” 梁喜识伸长了脖子看去,差点笑出声。 景势那张充满男人味的脸上挂了两个硕大且乌黑的黑眼圈,脸色也蜡黄蜡黄的,看上去疲惫地快要就地晕倒了。 江堰对此也很感到诧异。 他是让小助理顺便帮忙安排一下景势的打工行程,但没想到别乐这么实诚,两周下来景势竟然真成老黄瓜了。 他咳嗽一声,道:“正常工作而已。” “你想借题发挥,我奉陪,但是拿这种方式侮辱我,实在太过下作。”景势恼怒道:“把我的综艺和影视资源都截掉,你以为我会对你摇尾乞怜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江堰浮夸地捂住嘴:“不是你的粉丝要求我公平对待的吗?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行程,不信你自己问。”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虽然景势这两周的行程确实有些死亡了,但曝光量少打工量多才是艺人的常态,景势之前被资源灌习惯了,哪能适应得了啊。 景势简直被他气得肝疼,眼里的厌恶快要凝成实质:“你这种人,我永远也不会让别乐待在你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就隐约传来了别乐低低的声音:“老板,我帮你买来了……” 别乐一进门,就瞧见景势和江堰面对面对峙,景势的面色狰狞,气氛十足紧张,旁边突兀地站着一个吃瓜看戏的。 他拿着一大袋板蓝根,呆呆站在了原地,有点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老板,这是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景势顿时神情一变,缱绻道:“乐乐……” 江堰听他这么一叫唤,心里头都咯噔了好几下。 想必别乐也不是很受用,他丧丧的脸上出现了丝毫没有掩饰的惊恐之情,往江堰那儿又蹬蹬退了几步。 “别乐,”江堰温和道:“没事,你先出去吧。” “你别出去!”景势喝止,浓眉紧锁道:“乐乐,我想你真的要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这样的上司,你真的不害怕吗?” 别乐满脸茫然:“为什么要害怕?” “……你还不明白吗!”景势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伤痛,他不想让单纯善良的别乐知道俗世间如此龌龊的真相,但为了保护所爱之人,他又不得不说:“他为了得到我,什么肮脏手段都使得出来。我对你……总之,你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一个巧合,他表面上对你好,实际上背地里想怎么害你都不知道!” 江堰:“……” 梁喜识:“……” 别乐:“……” 三人看着在办公室中央自顾自演着豪门金主强取豪夺戏码的景势,三张脸上是同样的无语。 差不多得了! 江堰刚想打断他的表演,就听见别乐在自己旁边,头一次主动出声了:“景势,请你离开好吗?” 这下轮到其他三个人一脸震惊了。 景势满脸不可置信,道:“我这是为了你……” “虽然我认识老板的时间不久,但是我知道,老板是个很好的人。”别乐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他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别的我不清楚,但老板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请你不要再这么对他大吼大叫了……” 江堰:“……” 他好感动。 天呐,爸爸的好大儿! 景势满脸的不可置信仍未褪去,一波一波的无力感便接踵而来。 不行,他想,决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只不过和江堰待了几天,别乐就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了,这怎么可以! “……乐乐。”景势吞咽一下,嗓子沙哑道:“你知道,他是怎样对我的吗?” 别乐抿紧了唇:“老板对你已经很好了。” 好到让他有些羡慕了。 “别乱说。”江堰这个时候还不忘插嘴:“就算让你去拍杂志挣钱,我给的也是最好的资源。” 景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还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江堰皱起眉,利索地拿出资料,道:“这封准一线杂志,你是中国第一位上封面的男性艺人,这样的title还不够么?” 其他二人顿时十分不赞同地看向景势。 首封,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景势气结,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这杂志他妈的是《男人装》!!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江堰:“……” 嚯。 他好像真的没注意诶。 第9章 霸总是正道的光! 他话音落下,好长一段静默的时间中,室内溢满了尴尬的气氛。 江堰和别乐尴尬,而梁喜识一个人独自憋笑。 终于,江堰开口打破了宁静:“所以,你没有真的拍吧?” “我怎么可能真的拍!”景势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别乐迅速确认了一下,果然景势拍杂志的行程是在今早不错,他的经纪人应该是突然找不着人影,还发了几条信息过来,问景势是不是在这。 江堰呼出一口气:“幸好……” 景势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了?”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江堰挠了挠头,笑容中带有一丝尴尬:“我是在想,要是你真去拍了,那得对读者的眼睛造成多大的物理伤害啊。” 景势:“……” “好了,此事揭过不提。”江堰淡然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工作了。” 现在纸媒没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准一线杂志都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眼球……那也不知道找个适合一点的,景势这胡子拉碴的,也真下得去手。 景势冷静了半天,还是没冷静下来,怒火冲天道:“我要解约!”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而下定的决心。 自己已经是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实力的当红艺人,在向景娱乐反而是一种拖累;且他对江堰的纠缠不休感到非常厌烦。 而这些因素都比不过别乐的出现——只有解除名不副实的包养合约,他才能够将别乐带离江堰的控制,拥进怀中。 这话来的太突然,梁喜识猛然抬头,想观察江堰的反应,却发现江堰的眼睛里闪过了诡异的一道光。 梁喜识:“?” 果然,江堰下意识皱眉道:“不可能!我不同意!” “呵!”景势见了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几天以来积压的郁气才一扫而空,顿时又像年猪吃糠似的冷笑一声,道:“你答应或是不答应,有什么区别么?” 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江堰深呼吸了几番,激动地闭起了眼,似乎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别乐不明所以,只是满怀担忧地看向他。 随后,他只能接受现实,有些狼狈地蹲下身,在柜子里神色黯淡地翻找着什么,最后,捞出一张薄薄的泛黄协议书,小心翼翼地平摊到了桌上。 江堰低声道:“看看吧。” 景势看着那份协议书,白纸黑字有些模糊,反而眼前不禁浮现起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江堰对他的好顿时如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奇怪,自己怎会感到不舍?明明面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景势走向前去,硬下心肠,拿了笔哑声道:“签在哪里?” 他尚未听到回答,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毫不客气地拨开,江堰一根细白的手指点了点协议书上的一段话,还很贴心地划了一遍。 江堰道:“还是有区别的。” “我同意解约,你一个子儿不用赔;我不同意解约,你得赔我三千万。” 景势愣住了。 “我真的不想闹得这么难看。”江堰柔声道:“所以,你要分期也是可以的,银行卡号你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什么时候解。” 景势:“?” 什么,江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要解约,竟然还敢向他要违约费?! 为什么会这样?! . “江总。”送走张牙舞爪大猩猩景势,梁喜识面色奇妙地回到公司,跟江堰汇报:“前几天的合作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还有,关于《粉情书》,洪少爷和李少爷都有意愿要投资,说是今晚请您吃饭。” 江堰想都没想就要说“你去你去”,但反应过来这两个名字指的是谁后,又把那句话吞了回去。 洪少爷和李少爷,也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儿子,十几岁就开始花天酒地,硬要说应该算是原主的酒肉朋友。 “老实说,”江堰懒洋洋道:“我不太想去。” “是,我这边也建议您最好换一个地点。”梁喜识道:“他们约您在深海爆弹,这明显不是一个谈生意的地方。” 江堰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谈生意的。” 用大哥的屁股想都知道,说是要投资,其实是来塞人的吧,毕竟原主之前也经常干这种事。 他看了看一边目光炯炯的别乐,又看了看有些莫名的梁喜识。 别乐还是个好大儿呢,陪他去那种地方太早了,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唉。”江堰有些勉强地跟梁喜识道:“还是你跟我去吧。” 梁喜识:“……” 在这间公司,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到被侮辱。 江堰突然问道:“我酒量是不是挺好的?” 梁喜识一颔首:“据说,很难找到敌手。” 江堰明白,这个据说里的内容应该不怎么好。这可能就是说话的艺术吧,梁喜识可以开个班挣外快了。 晚间时分,李叔下班了,梁喜识开着车送江堰到达Club门口。 江堰进去之前,还不忘道:“如果我十二点还没有出来,就进来找我哦。” 梁喜识:“好的。” “不要那个表情。”江堰匆匆丢下一句话:“我又不是不给你加班费……” 梁喜识看着小老板嘟嘟囔囔进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丝丝可爱,但这缕可爱在他想起早上江堰炉火纯青的演技时,立马烟消云散了。 本就是深夜,Club里灯光昏暗,江堰一路沿着号码摸索进去,差点摔了个大马趴,才找到最里头那个隐蔽的大包间。 他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市民,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 宽阔的包间内,酒味弥漫,数十个俊男美女穿着清凉,众星捧月般围着沙发上两个年轻男子,喂水果的喂水果,抱着的抱着,一片混乱。 江堰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 小洪和小李几分钟后才发现他来了,笑哈哈地招呼他:“江少,好久不见啊!” 虽然江堰把屁股挨在沙发边上,都不敢真坐下去,但他依旧恪守着自己的人设,神情一片云淡风轻:“是么。” “听人说你最近挺认真啊?”小洪又开了一瓶酒,习以为常地递给旁边一个高大男子,“去,敬一下江总。” 那高大男子沉默地走上前来,江堰刚想接过说谢,就闻扑通一声,人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 江堰:“……”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他动作迅速地一个瞬移,电光火石之间,屁股就从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离那个男人将近有一米远。 小洪和小李自己玩的挺高兴,抽空问道:“你那个什么电视剧,我最近养了个大学生,你给安排个角色呗?” 江堰在一片混乱中如同老僧入定:“年龄?” 小洪疑道:“二十多吧。” 江堰:“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数。” 小洪啧道:“你要那么精确干嘛?” 江堰回答:“那是校园剧,二十二以上不要,二十二以下你就让她来试镜。” 小洪:“……” 怎么感觉江堰被他爸削一顿之后脑壳坏掉了。 “咱俩谁跟谁啊,你还在这说有的没的。”小洪手一挥,十足自信地拍拍手:“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行了吧?” 随着他的掌声,一旁的通道里一条队列鱼贯而入,江堰睁眼一看,好家伙,一排全是男人,各种类型都有。 “这总算投其所好了吧?”小洪难得用对了一个成语:“你想要哪个直接带走。” 江堰心想妈的原主被削的每一顿都少不了你一半,道:“不用了。” 小洪却不为所动,送上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顿时,那行队列就缓缓前行,第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懵懂地眨了眨眼,坐在了江堰的腿上。 江堰默了:“真不用。” 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第一个少年失落地走了,第二个是运动系,江堰一看到那个白袜子黑球鞋和绒绒的腿毛脑海里就浮现出前秘书的邪魅一笑,顿时打了个哆嗦:“走开走开快走开!” 但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小洪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堰,发现在队伍的中间,有一个人让江堰眼珠子直了两秒,顿时招手道:“其他人走,你留下来。” 这个被留下的男人相貌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唯独有个地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是个翘屁嫩男。 江堰把不自觉黏着的眼珠子狠狠扒拉下来,翘屁嫩男十分敬业,一把子就往他身上凑—— “你们,投资拿来。”江堰终于停止沉默,睁开了眼,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录音了。” 小洪愣了一下:“录音干啥?” “举报给扫黄打非,你们统统都得在里头待半个月。”江堰冷酷无情道:“不想被你们爸关禁闭,就最好动作快点。” 小洪:“……” 这剧情发展怎么又瞬间洒上了正道的光。啊这,是在敲诈勒索没错吧,是在敲诈勒索吧? 江堰敲诈勒索完毕,泰然自若地起身,告别:“我的银行卡号稍后发给你们。” “等等!”小洪不明白,他在后头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你至少把人带走啊?” 话音刚落,江堰的身躯顿住了,他淡淡道:“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叫我了。” 小洪下意识回道:“为什么?” “……我,”江堰缓缓回身,面上佛光普照,伸掌立于脸前,淡然道: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小洪:“?” 第10章 霸总被骂了! 梁喜识本以为自己要等到天荒地老,谁知道还没过多久,江堰就出来了。 他上前去迎接,江堰对着他挥了挥手:“不用。” 两人离得不远,梁喜识只能闻到江堰身上浅淡的洗发露香味,却没有闻到一丝酒味。 “你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可怕。”江堰一边坐进车里,一边心有余悸地碎碎念:“幸好我没有带别乐来……” 梁喜识在前头安静地开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江总,您对别乐那么好做什么?” 江堰倒是被他问的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家的司机,真是一个比一个八卦。 “别乐不是您当时特意收进公司里来的吗?”梁喜识疑虑道:“可现在您将他好好养在身边,却对着景势先生不假辞色,是有什么目的吗?” 江堰觉得这个黑锅真是在自己头上扣结实了,无奈道:“别乐进公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梁喜识:“哦哦这样啊。” 江堰:“……” 罢了,他不计较! 空气又寂静片刻,江堰刚从灯红酒绿吵吵杂杂的酒吧里出来,此刻倚在窗边,感受着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拂,一时间有些放松地快要睡过去了。 可司机的八卦之魂不会就此熄灭,梁喜识憋了半晌,又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您宁愿和景势先生吵成那样,也不愿意解约。” “这里头的原因很多,水也很深,懂的自然都懂。”江堰一脸深沉。 “比如说?”梁喜识皱起了眉:“难不成您有什么必须不能解约的理由?” 江堰啧一声:“也不全是。” 梁喜识:“那是……?” 江堰:“简单来说,就是我馋他违约金。” 梁喜识:“……” “三千万啊!”江堰似乎稍微来了些精神,喜滋滋道:“如果能拿到手,我们公司说不定就不会完蛋了。” 这些年来,原主给景势的礼物折算成现金都不差多少了,还有各种片酬演出酬劳,和公司签的合约差不多就等于白给了,他再不从景势身上挖出点血本来那怎么行。 梁喜识虽然此前心里已有了猜测,但得到承认还是有些诧异。 毕竟人不可能朝令夕改,江堰对景势的死缠烂打和爱而不得这些年圈子里的人有目共睹,为什么他的态度会突然变化成这样? 想来想去,梁喜识也找不到答案,只能感叹似的道:“您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可不是嘛。”江堰在一旁昏昏欲睡,仍不忘接上一句:“霸总的心思你别猜。” 梁喜识:“?” 江总上次果然是被江董把脑壳削坏了吧。 . 或许是因为景势被江堰的操作吓到了的缘故,这阵子倒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看样子他对那三千万还是有些犹疑的。 而这阵子,江堰依旧兢兢业业工作,勤勤恳恳赚钱,险些就要自己亲力亲为下海搬砖了,这时《青葱岁月》筹拍的工作才正式开启。 “江总。”二人在好好谈工作,梁喜识又在一旁皱着眉倒冷水:“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资源都倾斜在这个ip上。这个ip便宜是便宜,但本身知名度并不高,况且我看了剧本,确实没什么特殊之处。” 江堰一边眼花缭乱地挑演员,一边道:“之后你就明白了。” 老总亲力亲为挑演员可谓是头一人了,他却挑的十足认真,吭吭哧哧的一页页比对,最后在桌上排出几页资料,道:“你看看。” 梁喜识憋住满腹疑惑,把演员的资料都看了一遍。 他越看神色越凝重。 《青葱岁月》原书是无CP向,主要讲述了二男一女从童年到大学一起成长的过程,虽然文笔细腻剧情动人,但却在目前小甜剧的潮流下显得并没有什么竞争力。 不得不说,江总对文字理解的能力出乎意料地强,选出的几个演员,和原书中寥寥几笔的外貌描写虽说不能完全符合,但却意外地有种莫名相似感。 “怎么样?”江堰骄傲地翘起了下巴:“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梁喜识见鬼一样看着他。 江堰下意识感觉到不对,顿时把自己的下巴收了回去,淡然道:“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是都挺好的,但……”梁喜识皱起了眉,他隐隐约约觉得江堰似乎目的不大一样:“女主角是挺可爱的,但这个长相会不会过于幼态了些……?” 毕竟目前CP向大势,即使没有感情线观众们也热衷于配对,这样的女主看上去反而像两个男主的妹妹了,看上去简直毫无CP感。 可能是耳濡目染久了,他这个铁直男竟然觉得另一个男主角看起来都比女主角要更搭一些了。 江堰赞同道:“就是要这样。” 梁喜识真的很困惑:“我不太明白。” “啧。”江堰用“你怎么还不明白”的眼神看他,梁喜识莫名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愧疚,连忙打算洗耳恭听,却听到江堰宽容一笑,狂霸酷拽帅道:“算了,你又知道什么。” 梁喜识:“……” 别拦着他,今日他左护法就要弑掌门证道!! 就当他打算提刀时,办公室的门传来了急切的扣门声,江堰眉头一扬,道:“进来。” 别乐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不是很好,开口甚至还有些结巴:“老、老板,这、我,景势……” “没事,你慢慢说。”江堰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平日里他的好大儿敲门都是有如小猫挠门的,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是景势又来骚扰他了? “不是……”别乐急的小脸通红,道:“微博的舆论莫名其妙发酵起来了,好多账号发了您疑似性骚扰和压榨景势劳动力的通稿,这可怎么办……” 江堰第一反应道:“把疑似去掉。” 梁喜识:“?” 别乐愣了一下,倒是没反应过来,只急道:“您快看看吧!” 梁喜识这个卑微的打工人从一早上开始就在和江堰商量工作,连手机都顾不上打开;江堰则是对网上冲浪无甚兴趣,对网络权当是资源收集场所,所以两人对现在的风波真是一概不知。 江堰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安慰道:“别急,没什么大事。你要是实在静不下来,就去泡杯咖啡,正好梁经理口渴了。” 梁喜识:“……我真是谢谢你。”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坑他一把。 他俩打开微博,都不用特意去搜,热搜上头就大喇喇挂着两三条相关信息,其中江堰的大名当仁不让盘踞在最高的第二位,后头还假兮兮地跟了个“爆”,下面才是景势的大名。 江堰:“啊这,不至于吧。” 他什么时候那么红了? 梁喜识想都没想:“稍等,我马上跟江董反应。” “别,不用。”江堰连忙拉住左护法,沉着冷静道:“先看看再说。” 别乐这次倒没去泡咖啡,想必之前正在捣鼓呢,身上一股子味儿。他只是也凑过来,焦急万分地盯着屏幕。 业内人一看就知道,这一波是下了大手笔了,平日里收钱办事常常左右互搏的营销号们这次的口风出奇一致,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发出了通稿,语气或尖酸或茶艺或直白或委婉,通通直指一个事实—— 向景娱乐的老板江堰长达几年骚扰旗下艺人,压榨劳动力语言暴力,未果。艺人想解约却被要求巨额赔偿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带恶人! 他们的口风都十分巧妙,用的都是“某艺人”“某一线男星”,再以圈内人的口吻进行爆料,看似什么都没有泄露,但被愤怒的粉丝和闲出屁的正义网友一扒,所说的明星是谁,向景娱乐的法人真名又是什么,家庭背景如何,顿时就和通明一样了。 梁喜识越看眉头越蹙越紧,和一旁的别乐微不可见地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 ……自从江堰看到内容之后,他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手笔是谁做的实在太过明显,不,不如说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这些用钱被买动的营销号使用的春秋笔法,重点全然落在批判江堰身上,而从未提到过景势从中理所当然捞取了多少利益,又对江堰如何的利用至极不假辞色,仿佛他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天山雪莲花,一直都在忍辱负重。 景势不是不知道江堰有多少证据,他只是傲慢地在赌,赌江堰不会让他的前途尽毁,赌江堰一定会像从前每一次那样,最终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他的要求。 江堰沉默着,点开了向景娱乐的官博。 几个热搜加持,官博的浏览量已经到了惊人的一亿多,评论数也在飞快增加,最新一条为景势宣传的评论区里已经脏到不能再看了,无数诋毁辱骂的话语扑面而来。 ——呕,0202年了还有你这种人啊?想想我们哥哥忍受了你多少年我都想骂人! ——请马上让景势解约谢谢,没让你赔偿精神损失费都算好了,还好意思要解约费?恶心! ——不是威胁,but我们已经得知你的公司具体住址与真名,不想被大喇叭全城宣传和泼油漆的话速速解约谢谢合作 梁喜识担忧地看向江堰,却发现他的背脊正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的声音脆弱喃喃,似乎蕴藏了无数爱而不得的心伤苦痛:“为什么……为什么做这种事之前不告诉我……” 别乐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干涩道:“老板,老板别难过了…不要理他…” 梁喜识目光沉凝,忽略掉心头莫名的淡淡酸涩,伸手去拿走江堰的手机,低低道:“别再看了,我让江董处理。” 他之前想的果真没错,人的变化只不过是表象,几年的痴恋又怎能一朝断开?小江总虽然表面上不形于色,故作强硬,但实际上仍是深深爱着景势无法自拔。 “不。”江堰颤抖着拿回手机,似乎在胡乱找着什么,无意识地重复:“太……太……” 别乐连忙去把自己泡的咖啡端来,想要让江堰缓缓气:“老板,快喝…” 梁喜识俯身细听,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太可惜了”,顿时脑门上升出几个小小的问号。 太可惜了?什么太可惜了?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江堰掷地有声的一声“找到了!”,随后那双稳健的双手迅猛如虎般打开了企业官博后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了博主流量扶持计划,然后在官博里发了个孤零零的“1”。 他抬起头,喜形于色道:“这么多浏览量,换成钱够我们多请几个群演了!” 梁喜识:“???” 他麻木地放下了抚着江堰后背的手。 ……草。 第11章 霸总一把子解决问题【1】 江堰尚带着笑容,一抬头,就对上了梁喜识的死亡凝视。 他有些诧异,再转头,又对上了别乐幽幽的视线。 江堰心想这是怎么了,但比起小钱钱来说这不值一提,他苍蝇搓手道:“快看,这才短短五分钟,就有五十了!按这样算一小时就有三百,一天就有七千二……” 梁喜识阴阳怪气地打断他:“那真是恭喜江总了。” “不必。”江堰喜上眉梢道:“等我取出来了,请你们吃饭。” 左护法正在压抑着一天好说得有十几次的弑掌门冲动,只有温柔的右护法仍在担心掌门的安全,别乐在旁弱弱道:“老板,那该怎么办呢?” 江堰安抚性地摸了摸别乐乱糟糟的头毛,道:“不是大事,别放在心上。” 别乐是眼睁睁看着那个热搜越顶越高的,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可是他们越说越过分了……” 江堰低头一看,好家伙,就这短短的时间,恨不得把刑法里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头上,什么性骚扰都算是小的,他现在已经成为黑白两道俱沾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纨绔世家富二代了,前头还酒驾把人撞了,硬生生捞出来的,描述的绘声绘色,好像自己就在现场一般。 江堰:“……” 既然都人迹罕至无人目击了,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尸体在说话? 他有些无语凝噎,但看着别乐一副嘴角都要耷拉到裤腰带上的神情,心头一软,又耐心解释道:“现在这个娱乐圈,只要有流量,无论是红还是黑,都是可以妥善利用的。” 别乐懵懵地张开嘴:“啊?” “我正愁没法给我们公司的小萝卜们打广告呢。”江堰乐呵呵道:“你别急,耐心等一等,至于违约金,到时候就是他求着我收了。” 老板的神态意气风发,说话间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别乐怔怔看着他,耳根微红,悄声道:“我还是不大明白……” 梁喜识给江董打完电话,回头就听见别乐这句怯生生的话,不禁冷笑一声,自动给江堰补全了下一句。 小江总肯定会说“你又知道什么”。 江堰笑着拍了拍别乐的胳膊,温道:“没事,以后你就明白了。” 梁喜识:“……” 他火冒三丈地看着丧脸羞怯的别乐,心中郁气堵塞,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凭什么?!! 江堰没有感受到左右护法当中的暗潮汹涌,只是问道:“梁经理,怎么了?” 梁喜识一扬手机,道:“江董让您快些回去。” 江堰嘶了一声,想到家里头的威严翘翘胡子老头和冷漠翘翘屁股大哥,顿感一阵牙酸:“我爹日理万机,忙得飞起,你以后大事小事就不必劳烦他了。” “……这倒是您误会了,”梁喜识面上泛起一股微妙的神情来:“是江董自己打电话通知我的。” 江堰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他爹也是24小时5G上网冲浪的吗,这么快就知道了。 —— 江堰回来的时候,倒没见着坐在餐桌上的老爸,而是一进门就和许久未见的大哥打了个照面。 今天温度又低了些,江裴凉身着纯黑色的毛衣,衬得他面色更是雪白无比,有如冰雕一般。他正准备套上风衣,像是要出门,见江堰进来,只是不冷不热地扫过来一眼。 江堰立马点头哈腰,眼睛弯弯的:“大哥,去哪呀?” 江裴凉冷冷道:“管好你自己。” 江堰:“……” 无所谓!大哥骂我我不气,我当大哥在放屁;他自觉毫无痕迹地又看了眼美人大哥,发觉这毛衣的领口设计着实是有些刻意了。 搞那么低干嘛!风都灌进去了,看起来多冷啊,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他又很够意思地偷瞄了几眼,在被大哥发现之前连忙悬崖勒马,十分关切地道:“大哥,你怎么不戴围巾?” 江裴凉不着痕迹地侧过了身子,淡道:“不喜欢。” “手工的喜欢吗?”江堰殷勤地像个刚入宫的小太监,“我会织围巾的。” 江裴凉看他一眼,没说话。 江堰笑呵呵的:“大哥?” 江裴凉:“你很闲?” 江堰闭嘴了。 他安静如鸡地走进屋里,才发现江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开视频会议,好像很忙的样子,于是江堰就随地捡了个地方坐着,等饭吃。 大哥漂亮是漂亮,但是脾气也是真的大,到现在怎么还在生气呢。 明明上次他把蒜和葱都吃掉了。 在江裴凉出门之前,江堰又忍不住抓紧看了一眼,大哥的nice body果真名不虚传,隔着风衣都能看见翘屁的轮廓。 他心满意足地耍手机去了。 江堰虽然是个小基佬,但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基佬,上辈子也没谈过恋爱,唯一兴趣爱好就是看别人的翘屁。 以他遍观群屁的阅历来看,目前大哥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不论是弧度还是大小还是腰臀比,全都赏心悦目,如果满分是十分,那么江堰就要给九分。 一分就扣在看了大哥会生气上。 屋子里很暖和,江堰耍着耍着就睡了过去,好像只眯了几分钟,就被江父叫醒了。 “小堰!”江父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在他脑袋上响起来:“别睡了!” 江堰猛地醒了过来,发现江父坐在他面前,一脸严肃,江裴凉则坐在不远处,冷冷地看他。 “爸,”江堰有些迷糊,“大哥不是马上要出门了吗?” 江父道:“会议突然取消了。” 江堰用疑惑的眼神看过去,江裴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叩了叩手指:“说正事。” 正事? 江堰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能让这俩霸总前辈这么严肃,恍然一想,有些哭笑不得:“爸,大哥,不会就为了今天我这事吧?” “不然呢?”江父用一种不放心的眼神看他:“你这么没心眼的一个人,难道我要让你自己处理?” 江堰大概明白江父的意思。 江堰对景势的死缠烂打,江父可是再清楚不过,这次都被坑成这样了,要是他再头脑不清楚继续卑微下去,那事态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江堰有些无奈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 半天不吭一声的江裴凉突然讽道:“确实。” 江堰:“……” 大哥,你是真的很小心眼!! 江父仍是那个不大相信的眼神,只是严肃道:“网上的热度我可以压,但完全压下来不可能,你……” “爸,你这个就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江堰一听压热度,立马脑子清醒了七分,他那个流量扶持计划可是还开着呢:“人家要说什么就让人家说,你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江父不听他花言巧语:“你有什么办法?” 江堰乐呵呵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江父眼睛一瞪:“为什么?” “因为告诉你了,你肯定不同意。”江堰实话实说,在老爹吹胡子瞪眼之前连忙转移开话题:“这几天景势应该会再来找我谈。” “他还敢来找你?!”江父果不其然完美地被转移了,只道:“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江堰说:“他这个人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江父也不是不知道景势,今天的做法能够如此奏效,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他自信于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忌惮的东西。 但自己这边就有。 他怕这孩子好不容易转好了,却又受到伤害。 江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顿了顿,道:“随你吧。” 江堰还没说好,就听到江父严肃的声音:“但他来找你谈那天,裴凉跟你一起去。” 有大儿子镇着,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乱子。 江堰:“?” 他听错了???? 他苦状万分地看向一旁远远坐着的大哥,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自己在公司里头的霸总样可是和在大哥面前截然不同,要是真去了,他的装乖大业怕是根基会有损啊!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江堰瞅大哥半天不说话,之前还在生气,肯定是不大乐意的,于是在心里头安慰自己,大哥日理万机,哪有功夫陪他去小孩子过家家。 他刚这么想,就听见江裴凉淡淡道:“行。” 江堰:“……” 玛德。 —— 萧萧秋风下,小陈蹲在一座办公楼的门口,手中拎着一个透明水瓶,旁边还有几个小姐妹,年纪都不大。 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 她是景势的一位狂热粉丝,自景势出道开始就一直不断支持,所以当她看到昨天营销号发的文章时,顿时火冒三丈。 景势不过才二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天杀的向景老总,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她和无数景势的粉丝一样,在怒火中连日了向景官博好几条,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等到了官博发博。 但她冲进去准备在道歉下连控十条的时候,却发现官博发了个“1”。 小陈:“……” 现在在粉圈内,向景公司的地址以及法人名字都一清二楚了,正巧她就住在这附近,所以她不就来了。 线上没法发声,她就要让江堰当面清醒一下! “来了来了!”她一旁的小姐妹慌张地捅了捅她的胳膊,“有人要进去了!” 隔着玻璃门,她们瞧见不远处来了三个年轻男人,皆身形瘦削,其中一个尤为高大。 保安亭里的中年人弯腰道了句老板好,小陈立刻攥紧了手,神经变得紧绷了起来。 “快去呀!”旁的小姐妹不断推她:“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陈闭上眼,深呼吸几下,脑内浮现出景势那双可怜的泪眼。 哥哥只有她了啊!!!! 她猛地冲向前去,大喊道:“站住!” 三个男子闻言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小陈紧张地直喘气,视线慌乱地在眼前的三人上游移。 最左边这个,脸颊上还带着点秀气的婴儿肥,五官俊美,眼神温和,看起来如沐春风。 最右边这个,身材最为高大,整张脸如雕塑般精致,一双眼冰般沉冷,和最左边的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而最中间的这个—— 当小陈看见这个干瘦且脸色苍白仿佛刚被割了肾似的眼镜男时,想都没想,立刻神色一厉,拿出水瓶劈头盖脸向他身上泼去: “江堰,死来!!!” 空气在此寂静了三秒。 梁喜识:“……” 他取下眼镜,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擦了擦。 他妈的,这招啊。 这招叫伤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 第12章 霸总被大哥无情殴打(其一) 事情只发生在这突如其来的五秒内,面前的小姑娘一击得手后就飞快地跑了,江堰没想太多,下意识伸手去抹梁喜识脸上的水:“没事吧?!疼不疼?” 梁喜识耳根一红,默默地躲开了,只道:“没事,应该只是矿泉水。” 江堰疼惜地看着自己惨遭泼水的左护法,又突然想起小陈那模模糊糊的一句“江堰”,有些不确定道:“她是认错人了?” 小姑娘看上去头上毛都还是黄的,估计不超过十六岁,保安亭里的中年阿叔要去追,江堰连忙叫停:“阿伯,别了,没什么大事。”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万一追闪了腰还得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梁喜识沉默地拧了拧衣角,眼前又浮现起小姑娘那确定的眼神,仿佛脸上就写着“老总绝对是最丑的那个!”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丑吧!!不过是昨天被江董搞得有点失眠憔悴了一点而已!!还不是怪旁边这两个人!! 如果在平时,他还能借此跟江堰耍耍嘴皮子要求加工资,可现在…… “没事?”江裴凉望过来,面上没带什么情绪,淡淡道:“没事就进去吧。” 梁喜识秒回:“好的呢。” 现在老板的大哥在旁边,他也只能如此忍气吞声,人生也未免太过艰难了。 奇怪,不是说老板和家里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吗,刚刚怎么他还瞧见大少爷把小江总往旁边扯……不,不可能,应该是看花眼了吧。 江堰把无辜的矿泉水瓶捡了丢进垃圾桶里,在来往车辆周围,突然感到了有几股隐晦的视线。 别吧。 他脸顿时一垮。 不会有狗仔吧?现在已经连被违法泄露信息的当事人都可以拍了吗? 真是一点职业操守也没有。多跟自己学学才是! . 但比起狗仔,显而易见,更加重要的事情已经摆在江堰面前了。 电梯仍在匀速上升,他偷偷瞟了眼站在身边的江裴凉。 大哥似乎挺喜欢之前那件毛衣的领口设计,今天也穿了件差不多的,就是颜色换了换,从黑色换成深灰色了。 其实这种版型的毛衣一般人不太好驾驭,很容易被路人当成南极人秋衣外穿,但江裴凉又怎能是一般人? 从江堰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江裴凉侧面流畅有力的线条。 他表面上垂头蹙眉沉思,似乎在思考解决之道,实际内心里疯狂海豹鼓掌。 好耶!大哥的身材!好耶!! 分明整体看上去略带清瘦,和精致的面颊相得益彰,实际上却是该结实的地方结实,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真不错,真不错! 他自以为看的裴不知凉不觉,喜滋滋地眼睛都快乐弯了,却骤然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凉。 大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毫不客气地拎起了他的后衣领。 “好看?”江裴凉冷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带着些微不可见的恼火。 江堰:“?” 不会吧不会吧? 他胆战心惊地微微抬起头,却发现一旁光可鉴人的电梯墙壁上,清晰无比地印出了他尚带着点喜意的贼眉鼠眼。 大哥凉凉的眼神就在那儿跟他交汇,两人在墙壁上对了个视,江堰缓缓扯开了嘴角,露出个怂巴巴的笑容。 ……完球蛋。 翻车了! 就在他手脚僵硬之时,突然,后衣领又紧了紧,江裴凉冷冷道:“我在问你话。” 江堰当然知道他在问自己话,关键是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说“好看”吧估计会被大哥当场打死,说“不好看”吧估计会被大哥当场丢出去,总而言之说什么都是错,不如闭嘴。 但江裴凉的眼色越来越冷,江堰急中生智,光速滑跪:“对不起!” 电梯门旁的梁喜识不知道其中关窍,一进门就看见大少爷在打小少爷,连忙硬着头皮劝:“大少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楼打架二十八楼和,小少爷也是关心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江裴凉冷哼一声,动作有些强硬地把江堰小鸡仔似的提溜到了角落,然后把人大脑袋一掰,沉沉道:“好好待着。” 被迫面壁思过的江堰:“……呜呜。” 他真的只是单纯欣赏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嘛! 江裴凉淡淡瞥了他一眼。 江堰顿时背后长眼睛似的闭嘴了。 书里说江裴凉心狠手辣,手段狠厉,但江堰觉着,实际上大哥对家人的忍耐度还算是极高的。 毕竟要换了一般人,估计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这办公楼设施真不怎么样,电梯的速度更是慢之又慢,空气里溢满了沉默,梁喜识几次想要找个话题,看见大少爷冷若冰霜的脸,临到了还是屁也没崩出来一个。 终于到达办公室那一层时,电梯门打开,他刚打算张口,小江总又被大少爷鸡崽似的提溜出去了,梁喜识一个人沉默地走在后头,感觉自己在这短短一个早上能衰老个十岁。 有别的不认识的员工凑过来套近乎:“梁经理,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 “是啊。”梁喜识有些恍惚道:“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员工:“?” 他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走去。 但当左护法还在蹒跚前行时,前头的掌门告危! 江堰心理素质过人,即使已经弱小无助地被大哥揪来揪去,仍试图装蒜:“大哥,别生气了。” 江裴凉波澜不惊道:“为什么这么说?” 江堰寻思着你脸都比锅底黑了还搁这装没生气呢,但又不敢说,只能胡咧咧巴扯:“我只是看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大哥你看,我都好久没有去那些地方了。” 他这话没有说错,自从“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后,以为他被削坏脑壳的那些狐朋狗友再也没来找过他了。 江裴凉不置可否地瞥来一眼:“是么?” 江堰狂点头,江裴凉大发慈悲地手一松,他的脚后跟终于好好接触到了地面。 部门里的众人在声响出现时就已经严阵以待,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仿佛自己的桌面上是哥德巴赫猜想般聚精会神。 这不必说,自然是江堰昨晚好好交代的结果。 为了不破坏在大哥面前的乖巧弟弟形象,他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禁聊八卦,认真工作,什么景势什么别乐什么一百八十线明星和小网红提都不要提,毕竟,那都已经过去了。 员工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但老板的要求打工人哪能不做到呢。 江总一来,连片的问好也来了,江堰连忙面色肃然地一一回应,带着江裴凉如斗胜的小公鸡般昂首挺胸走过了员工区域,径直走到总裁办公室。 “大哥,”江堰自信一扬手:“请进!” 至于办公室么,昨夜也是紧急做了次大扫除,现在整个空间清洁溜溜,金光闪闪,好似苍蝇踩上去都要跌跤。 江堰敢十分武断地说,如果这样江裴凉还能找出问题,那就让左护法提头来见! 江裴凉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小弟春风得意的脸,沉稳地向前走去,环顾一圈后,径直找了张沙发椅坐下。 江堰一眼就瞄到了那张沙发椅,就是当时他被别乐狂泼板蓝根的案发现场,顿时那尴尬场景历历在目,实在是心有余悸,连忙道:“大哥,你坐这吧。” 说不定霸总场景自带一种特殊组合效果,当遇到助理/秘书职业时会自动触发,江裴凉可是比自己更霸总的霸中霸,霸总之王,一会儿要是别乐来了把人泼了可咋整。 江堰又瞟了眼大哥的领口。 ……其实好像泼了也行。 江裴凉不知道江堰脑袋里又在想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视线扫过他指着的办公椅,却没什么动作,只是从杂志架上随意取了本杂志,淡淡道:“你坐吧。” 本来景势要下午才来,但江父突然说什么顺便让裴凉整改一下公司的不足之处,江堰心想这还得了,那不得直接把自己这个人给整改没了啊。 但大哥还是来了,江堰想阻止,暂时没那个胆量。 二人静静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偶有几个小主管来汇报工作,江堰简直都快比当年听英语四六级听力还认真了,但江裴凉偶尔射来的淡漠视线依旧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中间时分,江堰终于忍不住叫道:“大哥。” 江裴凉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了顿,转头冷冷望向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场不和,或是天生就不太擅长对付这样性格的人,即使现在撇开原书的剧情因素,江堰在江裴凉面前就是活脱脱一个怂包,说话都得组织一下语言,客里客套道:“谢谢大哥关心我。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大哥你的工作也很忙,不用多把心思放在我这里……” 江裴凉面上不动,语气不疾不徐道:“你又想说你变乖了?” 江堰总觉得乖这个字哪里不太对味,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吗。”江裴凉的话中带了点质疑的意思:“真的?” 江堰:“真的!” 或许是他的神色过于坚定,江裴凉这次竟然没有出言冷嘲热讽,只是定定地和他对视了几瞬,不冷不热地哼了声,就移开了视线。 江堰看他这个反应,顿时觉得这波有戏!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别乐丧丧的声音在外头道:“老板,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江堰应道。 别乐踩着小步子进来了,还不忘把门带上,江堰瞅他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一看,耳朵是红的。 “小助理有什么事?”江堰有点好笑地逗他:“怎么一大早就害羞起来了?” 别乐的脸顿时更红了。 江裴凉望着二人,眼睛微眯。 看来他好弟弟的人际关系不错,前有一个梁喜识,后有一个小助理,每天都很充实啊。 “不是的。”别乐吭吭哧哧地凑过来,自以为很小声道:“老板,洪少爷来了!” 江堰在脑海里足足转了三圈才想起来洪少爷是谁,脱口而出:“他来干什么?” “就是,他想让你再考虑下角色的事…”别乐似乎就是因为这个才脸红的,难以启齿道:“还说他带了人来。” 江堰很疑惑地拧起眉来:“什么人?现在来干嘛?” 不会是来试镜的女大学生吧?现在也没到时间啊? “洪少爷说是、是您喜欢的…”别乐闭了闭眼,口齿尽量清晰道:“深海爆弹里屁股很翘的那个13号。”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内一片寂静,也在同一时间,江堰感觉到一股来自大哥的死亡视线缓缓投了过来。 江堰:“……” 草,年轻人你不讲武德。 第13章 霸总被大哥无情殴打(其二) 江堰被阴的措手不及,神色变换一番,努力忽视掉大哥的凝视,咽了咽口水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 别乐吭吭哧哧道:“可是洪少爷已经在外面了。” 江堰顿时感到汗如雨下。 这群人,之前让他们打钱没打也就罢了,现在还尽挑江裴凉在的时候过来惹事,简直连狐朋狗友都不是,是上辈子的仇人吧! 江裴凉还是没说话,但江堰仍是十分自觉地道:“你说我在忙,让他别进来。” 别乐又道:“洪少爷说他带卡过来了,随时可以打钱。” “……这是在干什么,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我的原则吗?”江堰冷笑一声,道:“先问问多少钱。” 知掌门莫过于右护法,别乐早已问过了,于是凑过来在江堰耳边说了个数字,江堰顿时脸色微凝,开始就地沉思起来。 别乐问:“老板,你觉得呢?” 江堰瞟过去一眼,江裴凉终于把视线收了回去,沉默地看着杂志,他心念一转,松了口:“那你让他进来吧。” 正好,他也能狐假虎威一下,借大哥的势,说不定还能多坑点投资金出来。 别乐又迈着小碎步出去了,二人独处的办公室中,又顿时溢满了尴尬的空气。 江堰状若无事地开始装作很忙碌,为此把办公桌擦了三遍,在他第五次换水的时候,大哥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深海爆弹?” 江堰:“……” 江裴凉还不放过他:“13号?” 江堰急忙解释:“大哥,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哪样?”江裴凉嘲道:“你还真是精力旺盛。” 江堰又被他阴阳怪气到了,顿时心里头十分委屈,脑门火起。 他还不是为了这个公司!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说得好像他天天啥事儿不干就知道拿热脸贴别人冷翘屁一样! 江裴凉淡淡看了他一眼。 江堰顿时怂成鸡崽,小声逼逼道:“我真的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瞬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小洪少爷那欠揍的嘴脸高高兴兴地从后头闪出来。 他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前,自来熟地捡个椅子坐下:“江少爷,你最近还真是挺像样的啊?兄弟多久没见着你了!” 江裴凉坐的沙发椅在办公室的一角,自个儿又不吭不声的,小洪压根没瞧见。 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后头那个13号也十分乖巧地走了进来,江堰乍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眼睛辣瞎。 他痛苦地别过头去。 SOS,请所有性取向的男性都远离紧身短款上衣好吗!!他真的不想看那黝黑黝黑的腹毛!!四道普!!! 小洪见13号一走进来,面前的江堰立马转过头去,神态中竟有几分隐忍,顿时大为满意。 看来他这美男计真是大有成效,看江少爷,都忍成这样了,想必是强压着自己的兽性,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啊!就这还愁谈不成条件吗? 小洪暗笑一声,暧昧道:“江少爷,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江堰警觉:“你出去干嘛?” “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小洪的贼眉鼠眼在13号和江堰身上转了两圈,嘿嘿一笑:“当然是给你留点便利啦。” 13号顿时很懂地娇羞低头。 这人穿得前不沾后不着的,一低头前头又晃出来一大片小麦色的皮肤,只在这顷刻之间,江堰的眼睛又被辣瞎了第二次。 江堰:“……” 我可求求你闭嘴吧!! 他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地看了看旁边。 小洪未解其意,仍是乐呵呵看着他。 江堰无法,只好叫道:“大哥。” 他满心想着江裴凉好歹应一声,却发现江裴凉坐在角落的沙发椅上,手里拿着那本压根没翻几页的杂志,安静地仿佛老僧入定。 应该是没听到吧,江堰又叫:“大哥?” 但很快,江裴凉脸上那幅度浅淡的冷酷微笑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江堰:“……” 江裴凉,你好狠的心.jpg 当他打算直接说出口时,就在同时,小洪自信十足地一挥手:“来,Baby,真是没点儿眼力见,江总这么喜欢你,你不得表示一下啊?” 英文名土了吧唧的13号了然一笑,应声而起。 江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下一刻,13号一个俯身,从办公桌上蛇似的呲溜贴了过来,不得不说健身的人核心力量就是不一样,这种扭曲的姿势他依旧面上娇笑不动,伸手就往江堰的霸总办公室play必备道具皮带上抓—— 结果摸到了江总藏在小肚肚上的运动裤松紧带。 13号:“?” 他下意识掏了掏,还没诧异完,就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办公桌上噼里啪啦文件乱飞一顿响,江堰瞬间起身,脸色煞白,逃命一般健步如飞往角落奔去:“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小洪正打算出门一避,却突如其来被他这么一吓,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他下意识往江堰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男人静静坐在那。 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财经杂志,此刻侧脸敛眸,神态淡漠。 分明是个极好看的人,但小洪突然却感到了一股渗入心扉的恐惧,他努力用那杏仁大的脑瓜子想了一圈后,顿时吓得卵都快缩没了。 卧槽!江堰没事把他家大哥招来干什么啊?!! 他对江裴凉的恐惧不仅来自于从小到大爹娘喋喋不休“别人家孩子”的折磨,也在于之前跟一圈子朋友不小心惹到这位大神后被收拾到鼻青脸肿的惨痛经历。 ……当然,看来自己只是被收拾的无数人其中之一,看江裴凉陌生的眼神,估计都没想起来他是谁。 而现在,当时跟自己一起被收拾的狐朋狗友之一,江堰,正一副被逼良为娼的黄花闺女表情,躲在了江裴凉伟岸的背后。 小洪:“……” 你以为你在这装模作样,你大哥就会信你吗!臭小子,等我完事了有你好果汁吃!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见轻轻的叩桌声。 江裴凉把那本杂志往桌上一放,看向他,漠然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洪咽了咽口水:“没、没有,就是谈谈投资的事情。” 江裴凉道:“谈完了?” 小洪半句话都不敢说,只幸灾乐祸瞪了江堰一眼,领着还撅着翘屁不明所以的13号baby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办公室重回一片寂静,稍微能听见一点别乐送客的声音,江裴凉手指点了点桌面,往后闲闲一靠,道:“还不出来?” 江堰红着脸从后头钻出来,面对江裴凉的目光垂着头,像小学生一样站在他面前。 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小基佬,具体经验仅限于纸上谈兵,也就是说,线上讨论他风生水起,真刀实枪他怂的一批—— 刚刚13号真的碰到他某些不太合适的地方了,吓得他连忙一个蓄力弹跳,情急之中下意识就往江裴凉这儿躲。 ……现在想想,这也太小学生了吧?!一点也不霸总! 江堰正懊悔不已时,江裴凉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刚刚那一瞬间,他本没想叫停,却瞥见江堰跑过来时的神情。 那仍带着些婴儿肥的清秀脸颊上霎时红成一片,从脖颈到后耳根无一幸免,还使劲皱着鼻子闭着眼,勉力狂奔的样子,乍一看甚至像一颗奔跑的西红柿。 ……那样的神情不似作伪。江裴凉想。如果他的演技有这么好的话,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压根就不会让自己发现。 江堰终于打破沉静,结结巴巴地道谢道:“谢谢大哥。” “你怕什么?”江裴凉问。 “我没有怕啊。”江堰死活拽着自己最后那块霸总小遮羞布,吭吭哧哧:“就是,就是我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 “是吗?”江裴凉冷冷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移,停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讽道:“看上去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江堰感到自己的屁股一凉,强笑道:“大哥,我最近真没有干坏事……” 喜欢翘屁这个,他是真的没法反驳。但是也是要分人的! “别老跟男人混在一起。”江裴凉神态淡然地发表恐同言论:“看着不舒服。” 江堰哪敢说话,只敢小声比比:“科学表明这个是天生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裴凉最近这会似乎对他的容忍度又高了一些,现在听他这么说,竟然也没再嘲讽几句,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声,突然问道:“还缺多少?” 江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哥说的是资金,连忙道:“现在还差大概百分之二十。” “嗯。”江裴凉漠然地眨了眨眼,随手将刚刚打到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别人的钱别随便要。” 江堰也蹲下去收拾,嘟嘟囔囔:“都这么大了,不想向爹拿钱……” 江裴凉看了眼他尚存薄红的耳根,顿了一下,才淡道:“我不是人?” 江堰又捡了几件东西,脑子里绕了三圈,才明白了大哥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他有点不敢相信。 “真、真的吗大哥?”江堰欣喜若狂地抬头,一把子就开始顺杆子往上爬:“其实我刚刚说少了,大概还缺个一半——” 江裴凉静静的看着他。 江堰:“哦,没事了。” . 江堰心情大好地跟大哥待了一上午,中午还风平浪静地吃了顿饭。 但到了下午,景势本该来的时候,他却没有来。 别乐进办公室的时候,见江堰都放松地翘起脚脚来了,他看了眼一旁淡淡喝着咖啡的江裴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江堰不着痕迹地将松紧带扯开了些,揉揉肚子,沉稳可靠道:“什么事?” “景势突然联系,说他今天不打算过来了。”别乐慢吞吞的,面上的神情有些难以言喻,“老板,我刚刚看了微博,感觉事情……突然以奇怪的方式……” “嗯?”江堰皱眉,坐起身来,江裴凉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别乐只说:“您先自己看看,我先去给您和江总泡咖啡。” 江堰:“求你别…不,不是,我们暂时不渴,你留下来吧。” 他打开微博,第一件事就是见钱眼开地点进官博后台。 之前开通的流量扶持计划果然时效性很强,最开始那几个小时速度嗖嗖快,后来的流量就开始跳水了,逐渐趋于平稳,但不知为什么,曲线又在今天早上开始骤然增长。 江堰轻车熟路地点开热搜,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不在上面,反而是“向景艺人”这两个有些奇怪的词汇。 “本来公关部门是先看到了狗仔爆出的您被泼水视频,但不知道为什么点进去被泼的却是梁经理……但还是联系媒体已经删除的差不多了。”别乐没有咖啡可以泡,只能丧着脸在旁边尽职尽责地解说。 江堰的重点却完全放错了地方:“我们还有公关部门啊?” “嗯。”别乐先应了,后知后觉又挺不确定地加上一句:“三个人也算一个部门吧?” 但他没有在此纠结太久,顿了顿,又开始解说:“还是有一部分网民看见了被流露出来的视频。但是很奇怪,她们的重点好像不在于梁经理,而在于您和江总……” 江堰云里雾里地点开那条热搜。 热搜第一条,不是熟悉的挂着黄V的营销号,而是一个粉头像小妹,投了几个不大的GIF。 江堰戳进去,发现这个视角估计是狗仔视角,他和大哥一左一右站在梁喜识旁边。 最中间的那张GIF,则是小姑娘泼水的瞬间,江裴凉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另一边去;他则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大哥怀里。 被单独截取出来慢放,在清晰的画质下,二人的动作清晰可辨,甚至都能看清江裴凉俊脸上那双微皱的匀称长眉,整个画面顿时溢满了奇怪的色彩,简直gay的无法直视。 江堰:“?” 还有这事?!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这条微博的评论已经到了惊人的几万条了,江堰一戳进去,差点呆住。 ——woc这是哪两位啊??!跟老板走在一起应该是向景的艺人吧?!有谁知道名字是什么吗? ——旁边这个高的长得也未免太惊艳了吧……是不是混血啊?有名字了踢踢我,姐姐在线打钱!! ——没有人觉得这俩CP感太浓了吗……右边的一直没什么表情,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第一反应却去扯左边的,啊喂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应该躲开吧…毕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嗑CP的只有我一个?? ——要不然你以为这几万条评论是哪来的? ——啧,其实江堰长的怎么也说不上丑吧,只是站在这两个中间就显得格外突出了。他还真是颜控,向景的艺人一个比一个好看…… ——楼上性骚扰新闻没看过吗?别在这里ky提他,没看博主都把江堰截掉了吗? 江堰:“……” 左护法,惨还是你惨。 “嗑CP是什么意思。”江裴凉没说什么,突然淡淡地问。 “嗑陈皮,网友特别爱吃这种零食。”江堰迅速回答,然后猛然起身出门,头一次自己给江父打去了电话。 ……毕竟这要是再不让爹出马的话,被恐同大哥看明白了,自己的脑壳不得被削没啊。 第14章 霸总一把子解决问题【2】 事情还没多久,江堰就连忙把梁喜识给找来了。 梁喜识只是木然道:“江总,没事,我不介意的。” 江堰:“……” 你说你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江父的公关部门显然比自己这小猫三两只的要厉害多了,才不过一小时,那些传播视频的媒体们都自主删除了此前发布内容,视频的源头则直接被拎出来了。 ……当然,除了公关部厉害以外,自然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网友们的关注点大部分都跑到那一对“向景艺人”身上去了,“江堰”反而在喧嚣的嗑CP大军中隐去了身形。 梁喜识心情有些复杂:“我倒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没事,左护法。”江堰安抚性地拍拍他虚弱的胳膊:“抱歉让你受惊了。改日我必给你平反,再奉上赏银万两,以抚慰护法你受伤的心理。” 梁喜识沉默了一瞬:“江总有钱了?” 江堰:“……” 就你每天有嘴叭叭的。 梁喜识开始讲正事:“现在关于您的事件讨论度已经明显下降了。您不是艺人,也没有公开出镜过,那就没必要澄清,继续模糊重点,景势会自己坐不住来谈判的。” “那怎么行?”江堰微微皱着眉,不赞同道:“那不就让你继续被误会了?” 梁喜识怔了一下,缓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况且,那女孩子的行为太危险了。这次是水,下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江堰很严肃地说,“这么小就敢这样,要是没好好教训一顿,以后有人效仿怎么办?” 梁喜识脸色一凝:“那您是打算?” 听这语气,他不会想对小姑娘做些什么吧。 江堰正气凛然道:“我必要叫警察叔叔好好口头教育她!” 梁喜识:“……” 唉,算了,他就知道。 “所以,”梁喜识问:“您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当然。”江堰把那张薄薄的合同又拎出来,在空中晃悠了两下,有些狡黠地扬起了眉: “天凉了,让景势破产吧。” . 虽然吃瓜网友们都把视线投到了那两位湖笔艺人身上,但景势的粉丝们依旧兢兢业业地蹲守在向景娱乐的官博里,愤怒地要求回应。 特别是在景势刚刚久违地发了条动态之后,她们的愤怒更是达到了顶峰。 自从解约事件爆出后,景势就被迫没有工作,自然没有物料,社交平台上也不发一言。 但下午,景势终于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动态。 【景势V】:结束才是全新的开始。[图片] 照片中,他似乎刚洗了把脸,面上还带着水珠,直直对着镜头,笑容中带着三分脆弱三分坚强四分疲惫沧桑,顿时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刺进了粉丝们的心脏。 哥哥真的只有我们了啊!!! 但向景娱乐只会像鸵鸟一般缩在壳里装死,大粉们呼吁网上维权的同时,也对此前线下的行为大为赞许。 早应该让江堰这个黑心老板清醒一下了。 正如所愿,她们的行动终于得到了回应,向景娱乐同时发了两条微博,一条是关于解约事件的声明,一条则是对于违法泄露信息以及泼水事件的严厉问责—— 一般在业界简称为“律师函警告”。 瞬间,群起喧哗。 第一条声明和网友们预测出的并无多大差别,大意就是请勿再次传播制造网上不实言论;而第二条,才是真正引起众多注意的地方。 原因无他,现在很多人比起江堰和景势的扯头花,更感兴趣的是那两位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小糊艺人,且一看才发现,第二条声明中的表述方式十分耐人寻味。它是这么表达的: “网络上流传的视频中,受到攻击的并不是江堰本人”。 最开始,声明中的这句话,广大网友是不信的。 如果不是他,被无辜泼水的人早就出来否认澄清了,还需要留到现在? 景势的粉丝也不认这个解释,但很快,又有人提出了新的疑点。 如果视频中根本就没有江堰的话,直接表述为“视频中并不是江堰本人”难道不行吗,一定在前头加个定语,“受到攻击的”不是他本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是后头那两个人中其中的一个? 当然,这话一出,又是一阵激烈的争论。 ——有些人也不要脑洞太大吧,人家就想写的详细一点怎么了…… ——笑死,这是请的水军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看大家对人家感兴趣,在那儿若有似无的洗啥呢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道理…… ——不可能吧,三人行不让老板走中间?嫌自己工资太多?? 江堰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网友们唇枪舌剑,口诛笔伐,针尖对麦芒,互相日娘捣老子的,不由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梁经理啊。”江堰道:“要不我就注册一个微博发两张自拍算了。” 梁喜识礼貌地一欠身:“请问您,是怎么想的呢?” “……算了。”江堰从他的脸上清晰地读出一种叫做“别特么添乱”的情绪,兴致蔫蔫地问道:“我大哥走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吧?” 景势不来了,江裴凉自然也不会多留,临走前还跟他下了几局娱乐飞行棋,摆着高贵冷艳的脸对着他一通乱杀。 “江总没说什么。”梁喜识道:“除了让您好好保重身体之外。” 江堰听着梁喜识这么说,估摸着江裴凉应该没说什么好话,但是梁喜识的高情商发言总能让这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他有些懒洋洋地放空,突然感到肚子有些饿。 中午光看着大哥,秀色可餐去了,吃都没吃多少。 江堰这么懒的一个人,解决事情的方式自然是能简单就简单,事情还没往奇怪的地方漂移时,他还兢兢业业参考了自己以前看过的LJJ爽文,精心准备了一娱乐圈流连环强化打脸秘籍金主版,甚至为此做笔记到深夜;但是这么一看,似乎又用不上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透露一下信息是第一环,但是第一环好像又出了些问题……实际上不难解决,只要…… 他想着想着,就开始打盹了。 这几天他早出晚归,睡眠也不是很充足,不放松还好,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昏昏欲睡。 梁喜识处理完文件过来,就看到江堰的大脑袋搭在靠背上,别乐小心翼翼踮着脚给他披毛毯,顿时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江董把他调过来是什么意图,他不是不清楚,刚开始也很不愿意,但相处了这一阵子,却慢慢适应起这种感觉来了。 ……甚至还说的上好。 梁喜识又不禁想起他在通背猿猴景势面前保护自己的好大儿别乐的样子,顿时有些失笑。 “嘘。”别乐转过头来,对着他严肃地竖了竖手指,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关了灯,两大护法头一次一起十分平和地聊起了天来。 江堰昏昏沉沉睡的正香,并不知道他在梦中遨游敦煌翘屁窝时,网络又开始风云突变了。 各持己见的网友们唇枪舌战过后,就开始了传统艺能: 谁主张谁举证环节。 虽说圈子里认识江堰的人多了去了,但在这种场合下也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风声捂的死紧;江堰又是素人,从来没有接受过采访或是上镜,但火眼金睛的网友果然神通广大,竟然从本地的一份纸质小报中挖掘到了关键的证据—— 【市场监管部门莅临如诗、凤舞、向景等公司进行现场调查指导,受到管理人热烈欢迎!】 豆腐块一般的小报中,五百字中有四百五十个字在歌颂部门的丰功伟绩,但重点只在于最后一段,以及附在旁的照片。 “当部门领导巡视到向景娱乐公司时,公司总裁十分热情地亲手送上了咖啡饮料,并表示全力配合。” 旁边的照片中,左边是穿着制服的人员,右边的年轻男子有些慌张地笑着伸手交握,他身后站着个稍矮些的、捧着咖啡托盘的男孩,神色中有些困惑。 虽然彩色画面画质模糊,但在众人的衬托下,这位年轻男子好看的简直像是两个物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视频里那位被拉开的“小糊星”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还特么真是泼错人了啊!!话说为什么老总长成这样?!谁能想到啊?!! 但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有一个网友竟然在意料之外的场合中扒拉出来了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糊星”。 往前几届,世界TOP3大学的纯英文奖学金公示板中,那位冒牌艺人宛如天神般漠然俊美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上面,下头用方方正正的字写着: 江裴凉。 在搜索引擎上一搜这个名字,顿时无数企业和财经杂志跳了出来,原来这位美人,竟是□□的大儿子,江堰的大哥。 吃瓜网友们:“……” 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他们的心还未放下来一些,又是一波浪潮来袭! 向景官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末到了要冲KPI,一反装死常态,又发了一条微博,文案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是‘第一份合同’。 内容仅是一份带着公司公章和签名的劳工合同扫描件。 网友们冲浪时间不短,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一看就明白,这份劳工合同作为一个娱乐公司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优渥了。 分成极度丰厚,承诺提供资源,不强制工作,自由分配时间,非必要不报备…… 这哪是娱乐公司签艺人啊,这明明是在做慈善吧! 最令人讶异的是,这份合同的签约时间,就是景势一开始从向景娱乐出道的时间,末尾处明明白白签着他那时尚带青涩的字迹。 ……这是江堰跟景势签的合同?! 顿时,【向景娱乐】就窜上了热搜,评论区增长的速度堪称三峡大坝开闸了: ——沃……日……这合同,本社畜流泪了,老板你签了我吧,性别不要卡那么死!! ——讲真的,其实一直很想说,我姐就在向景当职员,工资高的要命,只要认真工作老板从来不会为难她们,加班次数屈指可数,公司设施还很完善……江堰这么个不care公司收益的富二代,他没事压榨艺人劳动力干什么……他闲得慌啊? ——而且这合同还是一开始就签的。@景势,如果是假的就出来打假,如果是真的,难道当时是江堰拿刀架脖子上逼你签的?还有第二份合同是什么? ——我还在痛心我新嗑的CP怎么突然就变成骨科了……我不想凉凉被打断腿qwq ——就凭这个就能洗性骚扰的事儿了?现在洗白也太容易了吧hhh ——楼上那位,虽然有可能会被景势的粉丝私信爆破,但是我还是想说。自己长的好看,家里又有钱,和江裴凉朝夕相处,他要是像小道消息里说的那么贪图美色无恶不作,那去性骚扰景势真的还不如去性骚扰自己大哥(。 后知后觉醒来的江堰看着最后一条评论,缓缓关上了屏幕。 如果真要这么说…… Yes,he did! 第15章 霸总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久违的江家晚饭桌上,久违的知心江父,不过这次江堰这次多吃了会儿,才听着了上首处放下餐具的声音。 他也收了手,用帕子擦嘴,和对面动作优雅的大哥短暂地交互了一下视线。 噫,真是稀奇,大哥今天竟然穿的是高领毛衣。 好看耶。 “小堰。”江父惯常的开场白就是一声咳嗽,他严肃道:“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江堰乖乖回道:“景势说他下午要找我谈谈,叫我先把微博删掉。” “哈?”江淼冷嗤一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人竟然可以这么蠢?都已经传播范围那么广了,删不删还有意义吗?” 江堰:“就是就是。” 江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堰什么也没做,但是她就是有点生气。 江裴凉淡淡看了眼笑眯眯的江堰,敛了敛眸子。 “吃一堑长一智。”江父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拎起一罐陈年老鸡汤就要往江堰的嘴里灌:“一个人,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不会走上同一条布满荆棘的小路。就像尼格买提所说……” “爸。”江淼打断道:“你看到那个动图了吗?” “动图?”江父很显然面上茫然了一秒,随后才反应过来,肃然道:“看到了。” 江堰:“?” 看到什么?? 不会吧,不会说的是那个慢放后看起来gay穿天际的动图吧?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大哥,却发现江裴凉也在看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是对着他冷冷的颔了颔首。 一直沉默的江二哥破天荒地开口了,缓缓道:“爸,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江堰连忙道:“……那个是慢放处理过的,现实情况根本不……” 这□□家的人真是,哪壶不开你畅饮哪壶,看过之后能有什么想法,看过之后当然是想削他脑壳的想法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江父朗笑的声音打断了:“真是非常好!” 江一朝:“?” “那张图片,我叫人打印下来,贴在照片墙上了。”江父神情十足认真道:“我们家的孩子们一向内敛,像这种瞬间,才更能体现你们的兄弟情谊啊。” 江一朝:“……” 神特么兄弟情谊。 “爸,你看网上的人怎么说了吗?”江淼借机煽风点火:“其实是这样,她们觉得……” “江淼。”一直没说话的江裴凉突然出言打断,轻轻用指尖叩了叩桌面,漠然问道:“吃完了吗?” 江淼噎了一下,光速闭嘴了:“吃完了。” “吃完了就去做你自己的事。”江裴凉冷道:“快毕业了,多学习,少看些有的没的。” 江淼:“……好。” 江堰还没来得及偷笑,看着江淼瑟缩的神情,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像这个小鸡崽子同款表情在哪里频繁出现过。 他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哦,是他自己的脸上。 江堰:“……” 他的笑容也有些凄凉地凝固住了。 江父仍沉浸在自己两个儿子的钢铁兄弟情中无法自拔,顿时父爱如山道:“裴凉。” 江裴凉静静看着他:“什么事。” 江父的父爱差点被这一眼冻成两半,但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收拾了心绪,继续严肃道:“最近这段时间,多带带小堰,让他学学正事。” 江裴凉淡道:“嗯。” 江堰心中立马警铃大作:“不、不用了,大哥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他最近工作也很忙,真的不用再花费时间来……”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江父道:“还是你更喜欢跟二哥一起?” 江堰和江一朝齐齐对视了一眼。 又齐齐转回来。 江堰:“那没事了。”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但是他总感觉每次大哥一来,就会莫名地产生让他社会性死亡的组合叠加效果,这到底是什么玄学? 难道是一山不容两霸总?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结果并没有得到结论。 . 下午景势铁青着脸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江堰好端端坐在沙发椅上,面前还摆着棋盘,顿时怒从心头起,脸顿时拉成一条醋溜黄瓜:“江堰——!!” “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这么云淡风轻地坐在这里下棋?!” 江堰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划清关系:“别,别,你好好说话。”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一样。 别乐本应该在外头,但看景势这么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样子,估计两人没碰上面。 那再好不过。 以及左护法还在,江堰很安心地看了眼门口处探头探脑的梁喜识一眼,收获了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 “我想,多说无益。”景势破天荒地多用了一个成语,紧紧皱着眉道:“你在做出这样的事时,就想必已经想好了可能的后果。” 江堰莫名其妙道:“当然。” “那么,我正式通知你。”景势的眉头印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他呼出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般道:“如果你真要这么做,那么你和我,从今以后,毫无瓜葛。”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决绝,微微发着颤意,仿佛一个人独自穿越到了苦情戏里,下一秒就是生离死别的戏剧场景,要和他又爱又恨的那个人斩断情思…… 但他的面前是江堰。 “我已经这么做了。”江堰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道:“而且,那不是更好吗?” 还通知呢,要不要顺便拟个红头文件下发啊? 景势:“……” “你真的突然变了。”景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江堰,摇了摇头:“你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 江堰:“人是会成长的。” 景势失控般吼道:“谁允许你成长了!!!” 江堰:“?” 大、大自然? 他被这个理所当然的语气搞得有些蒙圈,就瞧见景势微微红了眼眶,咬着嘴唇,恶狠狠看着他:“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江堰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难以启齿。 景势怒目而视,愤恨中藏了些许期待,沉声道:“你要说什么,可以说,不要欲言又止,装给谁看呢。” “我只是想说。”江堰尴尬地险些额角流下一滴汗:“差不多得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怎么看景势怎么觉得这人自带一股谐味儿,建议以后直接转型去当谐星,绝对比现在拍男人装要赚得多。 景势:“?” 他满腔怒火顿时被点燃,下家交代的什么谈判什么隐忍霎时飞的影子都看不见了,狂怒道:“我说,我要和你解约!!” 江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峨眉山猴子:“好。” 他属实不明白,作者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设定这个主角的,为什么在一本主攻文中,众人皆正常,却只有主角攻一人独自降低了智商? “还有,最重要的。”景势握紧了拳,理所当然地要求道:“你放人,让我把别乐带走。” 上次见到别乐,他竟然在维护面前的人而训斥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江堰没应,而是问道:“你有征询过别乐的意见吗?” 景势嗤笑道:“难道别的工作不比在这里当你的助理好吗?鬼知道你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对他不会比你差。”江堰神情认真,陈述事实,又道:“你没问过别乐的意见,就擅自说带来带去,这也未免太自我了。” 景势冷笑一声:“你当时问过乐乐的意见了吗?” “我从来没强留过谁,他想做什么工作,待在谁那儿,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我不会干涉。”江堰说。 “那你倒是让他选啊!”景势一言不合又开始咆哮,拿了笔就往合同上怼:“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就约定了的缘分,你以为是随便哪个人就可以拆散的?” “别乐在茶水间里。”签完了,他最后愤愤看了江堰一眼,道:“违约金我会分三个月打到你卡里,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他的话语极重,极深,极沉,似乎潜藏了许多让人听不懂的情绪,复杂的难以辨明。 江堰把合同好好叠起来,收进办公桌中,道:“走吧。” 看着那张维系着两人关系的薄纸消失在视线中,景势心中千言万语难以出口,走上前去,看着一旁熟悉的人,闻着熟悉的清爽香味,顿时心头一阵没来由的酸楚。 江堰似乎也不是很好受,他垂着头,嘴唇翁动,似语非语,景势终于忍不住,侧头倾听: 江堰在忘情哼歌:“你要的全拿走……1d%3@h&*^我们两不相欠~~~” 景势:“……” 他的神情不禁扭曲了起来。 别乐正在茶水间里辛勤劳作着,实验着他的栗子味新咖啡,转眼就见着面色极其难看的景势拉着老板步履匆匆而来,连忙皱着眉关切地迎上来。 景势面色稍缓和:“乐乐,别担心,我没……” “老板,”别乐把他扯着江堰手臂的手扒拉下来,语气凝重:“你没事吧?” 江堰温和的笑了笑:“我没事,倒是他可能有点事。” 短短时间内遭受两次巨大暴击的景势:“……” 但主角攻不愧是主角攻,即使是到了这般境地,也依旧能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把大家拉回自己的苦情戏频道上来:“乐乐,我有话要对你说。” “等等。”江堰制止他:“去会议室里说。” “不需要!你在害怕什么?”景势一挥手,皱眉喝道:“我要说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江堰:“?” 他难道没看到旁边办公区域的一大堆员工吗?就算没有,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到别人做事吗? 但他还未出口,景势就已经开始了。 他微皱着眉,一派情深如海,握住别乐冰凉的手:“乐乐,跟我走。” 别乐吓得连忙抽了出来:“你干什么?” “我和向景已经正式解约了。”景势郑重道:“你跟我走,也当我的助理,我不想让你再待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别乐皱起了眉,像上次一样拒绝他:“我在这里待的很好,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离开?” “……你根本就不懂!”景势猛地低下头,终究是一腔情深难以自抑,破釜沉舟道:“我喜欢你啊——!!”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震惊。 江堰原本在旁边看热闹,顿时醒了:“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书中主角攻受互通心意的时机不是在这里吧?好歹还差个五十万字呐,怎么突然就表白了啊?! 这是在干什么? 他连忙上去制止:“景势,你冷静一点…” “我知道。”别乐丧丧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非常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又不喜欢你。” 江堰:“……” 众人:“……” 受到第三次暴击的景势:“……” 江堰连忙圆了圆场,轻咳道:“别开玩笑了。” 怎么办,他竟开始对景势产生怜悯之心。 但景势并没有领情,而是又恶狠狠看了他几眼,仿佛他就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最后临走前,他又开口道:“我警告你,不要对乐乐出手。” 江堰顿了顿,也道:“这句话还是说给自己听吧。” 别的不论,要是他的好大儿别乐以后的归宿就是这么个人,那他是绝对第一个不答应的。这不是糟蹋吗? 景势惨淡地走了,这场大戏终于落下帷幕。 格子间里的两个女职员面面相觑,顿时眼里闪出八卦的光。 “这个,这个我看过类似的!”一个女职员悄声说道:“就是Q大的《朗读》,里面也有这个梗,情敌变情人,可萌了!!” 另外一个女职员咂摸了一下,品出来不对,顿时一脸无语: “人家那是情敌变情人,这踏马是情人变情敌,能一样吗?放LJJ里这么屎的情节绝对会被投月石到积分变成负无穷吧……” 第16章 霸总想换香水! 景势和向景娱乐真解约了! 这个消息立马像燎原火一般传遍了整个圈子,差点让许多人惊掉下巴。 虽然网上动静那么大,但他们从未想过江堰真的会放手。 毕竟人人都知道,江堰,老舔狗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整件事看似以双方各发了澄清声明收尾,但实际上却仍未结束。 虽然景势现在这份声明里义正言辞地控告了制造谣言的人,但仍有许多人半信半疑,尤其是景势的粉丝们,他们只会认为是哥哥受了委屈,被公关了。 在热度即将褪去的同时,江堰瘫在办公椅上昏昏欲睡,如同一条翻着肚皮的咸鱼,梁喜识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江堰顿时一个甩头清醒过来,手上还攥着笔,扶额沉稳道:“什么事。” “小江总,您要是困了,可以去里面小睡一下。”梁喜识说:“老这样,我担心您会摔到地上去。” “那怎么行?”江堰一口拒绝:“我要是休息了,活谁干?” 梁喜识冷静道:“难道不都是我干吗。” 江总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最近每天屁事儿不干只会在那捞剧本看,有时还会因为熬夜看剧本而黑着俩眼圈来上班,这就塑造了一种他处理公务到深夜的勤奋霸总形象。 但实际上这家公司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全是他包圆的,包括挡小洪带来的翘屁嫩男13号,这算下来已经是第4次了。 江堰被他一噎,发现竟无法反驳。 二人静静对视了一阵子,江堰道:“好了,会给你加工资的。” 梁喜识:“我不要加工资,只是有些事情你得学会自己处理……” “我已经很厉害了。”江堰又祭出那副自己在镜子前千锤百炼以至于炉火纯青的龙王歪嘴笑:“你看这个月,公司净利润——三千万。” 梁喜识:“?” 你看这个人,竟然把违约金当做利润,当真是好不要脸。 解约的事情已告一段落,江堰现在手上有了钱,却不使劲造,在生活上勤俭节约,却大手笔的给最近在拍的两部校园剧都追加了投资。 梁喜识为此还确认过几次,明明资金够换一个名气更大自带流量的演员了,江堰却坚持把投资放在服化道和剧本分镜上,还给自主筹拍的《青葱岁月》换了个导演。 除了这部电视剧的活儿,江堰几乎是啥事不干,他两眼一抹黑,就道:“现在公司艺人们的收入如何啊?” “这么说吧。”梁喜识微躬身道:“景势的离去,使本就不多的收入雪上加霜。” “?”江堰不可置信道:“难道就没有人来找我们谈合作吗?再退一步说,看了那个合同,就没有新人想来签约的?” 梁喜识微笑道:“您最近一段时间略微趋向负面的个人形象,也稍微影响到了公司的发展,但这仅仅是一时之难,您无需过多在意。” 江堰:“瞧你这话客气的,搁这开G20峰会呢?” 梁喜识:“简单来说,就是怕您性骚扰。” 江堰:“……” 草。 “公关部目前招募至五人了。”梁喜识安慰道:“已经在出通稿了。” 在洗地了在洗地了。 江堰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算了。” 别的还好,想要证明一个自己没做过的事,属实不大可能。 目前景势走了,向景里只剩下一群还没奶出来的小新人萝卜秧子,要知名度知名度没有,要作品作品没有,全部加起来的热度还没有他的高。 江堰,目前向景娱乐顶流一哥,随时收拾收拾可以自己出道了。 “……和艺人的合作暂时没有,倒是有一个来找您合作的。”梁喜识有些迟疑,“但是我想江董应该不会同意。” 江堰懵了一下:“找我合作?” “是的。”梁喜识道:“是一档网播整蛊综艺,播放量和知名度都很高,每期除了常驻嘉宾外都会请一些近期话题人物,包括素人。” 江堰随意翻了翻梁喜识递来的资料,顿时嘴角有些要扬不扬,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节目组的导演多半是网上5G吃瓜快速冲浪选手,资深缺德网友了,这个爱豆被爆出恋爱,他就整个一日虚拟女友体验;那个演员被发现夜店常客,他就来个蹦迪双人游,可谓是一刀刀插在粉丝和嫂子们的心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雷区上疯狂起舞。 “算了。”江堰对亲自参加的兴趣不是很大,“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倒是如果能让顾云去就好了。” 梁喜识有些诧异:“顾云?是那位练习生吗?” “是啊。”江堰理所当然道:“他不是还有两个队友吗,胡离和陈笑娟,现在好像在公司门口摆摊卖煎饼果子。” 在这一刻,梁喜识顿时对江总肃然起敬。 “您竟然记得所有练习生的名字。”梁喜识叹道:“太不容易了啊。” 说罢,他又补充道:“尽管我们公司现在只有十位艺人。” 江堰:“……” 来人啊,把左护法拖下去掌嘴! “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招新。”江堰利落道:“趁话题度还未完全降下来的时候,以优渥的待遇先招新人,再讲别的。” 梁喜识犹豫了一下,江堰又道:“我来把关。” 清者自清不存在,谣言是需要自己来清除的,他的传闻找不出事实证据反驳,那就让新的一批小新人来为他用事实辩白吧。 梁喜识应了,又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听见老板的口中淡淡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 “逐梦逐梦演艺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 梁喜识:“……” 他不知要如何评价,但。 娱乐圈,要感谢江总未曾来过。 . 江堰到家时,家里一个鸟影都没有,只有大哥如同固定地点刷新的NPC一样,永远焊在那个阳光飘窗旁的小沙发上。 江堰想都没想,嗖一声就黏过去了:“大哥!” 江裴凉转头,随口应了声。 江堰看到他手掌旁站着几只啾啾叫的圆滚滚小鸟,正在啄他手掌上的坚果。 “其他人呢?不在吗?”江堰醉翁之意不在酒,凑过去问:“大哥,你今天没有去工作吗?” “不在。”江裴凉把坚果喂完,触了触小鸟的头顶,侧脸的神色近乎温柔,“最近不忙。” 江堰差点被他迷晕过去。 想不到江裴凉其实也是挺宅一男的,平日里没工作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兴趣爱好是在阳光下看杂志和拿花生喂小鸟—— 这是什么单纯善良居家美人!他直接HI老婆! 他磨磨唧唧蹭过去,也想去摸摸那只小肥啾,刚伸出手,那小鸟就很嫌弃地看他一眼,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江堰:“是不是因为我没拿东西喂……” 他说着,转过头,发现江裴凉在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冷冰冰的,都不像看鸟,像看鸟屎。 江堰:“……” 乌乌! 但是江裴凉并没有出口赶他,而是继续取了颗饱满的花生,指尖微叩,问道:“找爸有事?” “有。”江堰抿了抿嘴,暗自记下来了大哥这一套霸总气息浓厚的组合动作,随时准备COPY,沉稳大气道:“有点事情要商量。” 江裴凉倒也没有再多问。 二人静静地在飘窗底下喂小鸟,这场景实在过于少女漫画,江堰瞟了瞟一旁的大哥,却被江裴凉身上传来的浅淡叶香味引走了注意力。 这香味并不明显,要距离极近才能闻到,也并不浓郁,带着些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像雨后的森林。 江堰惊鸿一嗅,被乱了心曲,觉得实在是很好闻,又努力辨认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口问道:“大哥,你用的香水是什么?” 江裴凉有些莫名地扫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很好闻。”江堰直白道:“我最近想换香,所以……” 所以想问问,这是牌子货?几多钱? 他遍观霸总文学,里面的霸总无一不是高冷的气质,那么雪松般冷峻的香味也必定是霸总标配。 江堰之前费尽心思在网站上找到了据说是最贴合雪松气味的香水,忍痛花了大价钱,这几天才刚送到,他试喷了几天,虽然好像不算欺诈,但还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江堰手臂一动,袖口处的味道缓缓散出。 江裴凉看着他,神色微动,蹙眉道:“你把空气清新剂喷身上做什么?” 江堰:“?” 他下意识想反驳,但仔细抬起手闻了一下,悲愤交加的发现这不仅是空气清新剂,还踏马是车载的那种。 ……狗店家,还钱来!!! 江堰想起那四位数的价格,非常不霸总地痛心到摇摇欲坠。 江裴凉把他一切微小的神情都收入眼中,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Deja vu。”他说了一串单词,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我用的。” 江堰对法语没啥研究,但他懂得用翻译器,掏出手机搜了一下,结果只在一个非常小众的代购里找到了,还未喜出望外,就看到后面的那串零。 江堰点击退出,关掉屏幕一气呵成: “那没事了。” 他为了这个公司付出了太多,连吃煎饼果子都不敢加火腿肠,哪还有闲钱买大哥同款香水。 多闻几口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堰这么想着,垂着脑袋又蹭了过去。 或许是他的失落太过于明显,江裴凉低头扫了他好几眼,神色微凝,冷冷开口道:“江堰。” 江堰听出他话中有音,连忙抬头,眼巴巴看着江裴凉,就差把俩眼珠子并一块儿去了。 不会吧不会吧?大哥要给他买吗?还是要送他一瓶?那多不好意思啊,这一瓶可贵了—— “离我远点。”江裴凉冷酷无情道:“都把鸟熏走了。” 江堰:“……” 第17章 霸总被敲门了! 江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了屁股。 他动作途中,还不忘又抬起袖口深吸一下,结果发现,江裴凉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行走的车载空气清新剂,还是脸色绿油油的那种。 空气清新剂本剂险些就地抱腿痛哭。 江裴凉不仅没有安慰他,甚至心情看起来稍微好了些。 两人静静待了会,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大哥卷翘浓密的长睫上,在眼下落一片阴影,江堰总觉得大哥戴眼镜都能把镜片给划花。 江裴凉手旁那只小肥啾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肚上绒毛雪白,圆圆的小嘴和眼睛,正歪着脖子看江堰,江堰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问道:“大哥,你喜欢鸟吗?” 江裴凉用指尖戳小肥啾的头顶,漫不经心道:“如果相比其他动物,那么没说错。” 江堰:“……” 大哥,你说一句“喜欢”是会怎么样。 江裴凉冷冷的视线扫了过来:“怎么?” “那真是太巧了。”江堰光速回答,说瞎话眼睛眨也不眨:“我也可喜欢看鸟了。” 他没穿过来之前,有个舅舅是男科医生,小小的江堰耳濡目染,终日遨游在鸟林子里,黑鸟,黄鸟,瘦鸟,歪鸟,大鸟,小鸟……什么鸟都略懂一二。 但唯一一点不太好的就是,来舅舅这片鸟林子的没有什么强壮的鸟,全都病歪歪的,一点也不生龙活虎,不大好看。 江堰想着想着,又在林子里天马行空地遨游了起来,面色逐渐微妙,直到江裴凉打断他。 “你又在想什么。”江裴凉问。 “没什么。”江堰深深叹气,突然念出句口号:“只是想,人健康,就必须鸟健康。” 他一想到鸟林子,脑中就开始自动浮现出那些病鸟的惨状,不由得有了些新的感触。 江裴凉:“?” 他冷着脸,有些莫名地转过了视线。 有时真不懂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弟在想什么。 . 向景娱乐招新人了! 许多人是在热搜上知道这个消息的,顿时一窝蜂涌到了那条措辞官方的微博下方,兴致勃勃吃起瓜来。 一般娱乐公司放在台面上的招人都是招一些旁的岗位,大大咧咧把招签约艺人放在台面上的不多见,况且之前的解约事件给向景带来了莫大的关注度,这次更是快速地传播开来。 文件里要求写的很清楚,外貌优良,身体健康,文娱能力强,这些和其他娱乐公司大同小异,但有几点不大一样。 一是,向景没有年龄限制;二是,合约看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 以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招新会选在本月28号举行,全程公开透明。 很快,评论区里又开始了: ——我今年62岁,身体硬朗会唱会跳会Rap,老板看看我! ——我的天,这个合约是真实的吗?虽然没有景势的那份那么夸张,BUT拿出去是可以吹业界良心的程度了…… ——笑死,谁敢去啊,你们老板薛定谔的性骚扰到现在还没锤也没澄清吧,就不怕有没有成绩都被造谣金主扶贫啊? ——公司里有亲戚,托她问了一句,说是向景本来的顶梁柱走了,现在缺人缺到爆炸2333心理抗压能力强或者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其实可以去试试,江老板风评是不咋地,但是对员工保证是不差的。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全程公开透明么……感受到了江总的求生欲【。 网上一片欢腾的同时,江堰正坐在办公椅上看资料。 《青葱岁月》这部小成本电视剧已经差不多筹备完毕了,就差另一个男主一直搭不上,他顺着导演给的信息看了看,发现拟定的拍摄地点竟然就在附近的大学。 “也就是说,”江堰扶着下巴深沉道:“我可以随时去探班。” 别乐非常认真地打开了行程表,道:“是可以的,老板,因为你之后都没有工作。” 梁喜识:“……您还是先考虑一下另一个男主角的事吧。” 由于公司里实在找不着人的缘故,江堰此前选定的几个演员,要么时间对不上,要么自己不想来,来来回回好几次,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江堰又沉思了一下,道:“那正好。” 梁喜识:“什么?” “选新人的时候,”江堰道:“顺便选一个对得上号的。” “也不是不行,但,”梁喜识一颔首,道:“这段时间投简历的人明显变多了,您看的过来么?” 俗话说,没有不合适,只有条件开得不够高,合同一出,各路人马都闻着味儿过来了,但梁喜识总担心里头参差不齐的,不知道混进来什么玩意儿。 江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又开始昏昏欲睡的看剧本,嘴里还不忘说:“缘分到了,总会有的。” 梁喜识:“……” 什么缘分到了,你当这是相亲呐! “对了。”梁喜识又想起什么,有些迟疑道:“饶望那边,好像说……” 江堰十分沉稳道:“有屁快放。” “他好像有一个演员朋友想要自荐。”梁喜识抿了抿嘴,道:“想和我们公司签约。” 江堰点了点头:“那给他招新会拿个号码吧。” “不是。”梁喜识委婉道:“他似乎有点急。” 江堰有些疑惑:“可招新会就在后天,两天都等不了吗?” 梁喜识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堰皱了皱眉。 这种不明不白的理由,他不能接受。 “说到饶望,”江堰突然想起似的,说:“把他叫来我办公室一下。” 梁喜识很警惕:“做什么?” “……没什么,”江堰困得差点从椅背上滑下来,蔫了吧唧道:“我给他讲讲剧本,好演戏。” 梁喜识:“?” 他没听错吧?讲剧本? 讲什么剧本,夜光剧本吗? 江堰看到他的眼神,顿时有些无奈:“别乐也在。” 梁喜识的眼神顿时更警惕了。 江堰:“……出去出去出去!” 天天都在想什么呢!脑袋里污秽不堪! 梁喜识出门前还特意留了条缝,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好家伙,这还真的是,霸总该做的事他一样不做,不该做的事他面面俱到,也难怪江董这么担心这个小儿子了。 招新会前一天晚上,江堰把交过来的所有简历浏览了一遍,心里差不多有了点数,出了公司门,坐上李叔的车。 “小少爷,”李叔在前头笑呵呵地问:“今天不回家去干什么呢?” 江堰把衣服收拾好,无情戳破:“是我爸想知道吧?” 李叔没吭声,依旧笑笑的。 “招新会在天诚区,从家里过去得一个半小时。”江堰解释道:“明天招新会八点开始,我就在那里住一晚算了。” 李叔有些疑惑:“早些起来,我送小少爷去就行。” “省省吧。”江堰一边翻资料一边嘟囔:“多大的人了,还让五六点起来折腾你开车,丢不丢人。” 李叔顿了一下,抬头看后视镜,小少爷低着头,只能瞧见头顶上一个圆圆的小发旋。 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柔和了些,玩笑道:“这把老骨头是要退休咯。” 江堰没说话,在车上困得脑袋撞玻璃吭哧吭哧响,结果到了预订好的酒店,反而困意全无,清醒的要命。 前台递给他房卡,他上楼收拾完行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酒店的规格不错,隔音很好,一关上门,一片寂静,江堰伸了个懒腰,从行李箱里提溜出自己的爱心沙滩大裤衩,准备洗洗睡了;却不知道门口的角落处,有人此时此刻正精神百倍地盯着摄像机的屏幕。 江堰以前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娱乐圈的人,自然也不知道狗仔这个群体的可怕,即使知道,他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开公司的有什么好拍——但事实就是如此,几个狗仔不知以什么渠道得知了他入住的消息,现在正在蹲个大新闻呢。 虽说即使拍到了什么,最多也只能算是作风不好,但在现在这个舆论环境下,完完全全可以给江堰那些未证实的传闻一锤定音。 那么,他们是谁请来的,也可想而知了。 夜半露浓,正当狗仔们困意来袭,想要打道回府时,突然,深夜的酒店走廊里出现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长得英俊,大冬天的只着一套篮球服,穿的无比清凉,篮球服白袜,腿毛黑球鞋,身材谁看了不说一句好,完完全全像一个刚从大学里出来的体育生,堪称gay圈天菜。 青年神色有些犹豫,但很快还是坚定了眼神,径直走向江堰的房门,轻轻叩了叩。 叩门声拉紧了狗仔们的心弦,他们呼吸一重,连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对焦,脑海里已出现明天的热搜和自己的奖金。 寂静的走廊里,顿时暗潮汹涌。 果然不出所料,江堰打开了门!! 他一打开门,看见眼前的运动系大学生时,表情立马凝重了起来。 但他没有关门,而是上下打量,随即,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让人无法读懂。 “……江总。”青年垂着头看向江堰,神情里满是楚楚可怜,轻声道:“能让我进去吗?” 狗仔们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恨不得自己一个猛虎下山扑过去怼着他俩的脸拍。 而江堰,江堰沉默着,他脸上的神情: 这是一个怎样的神情啊! 他直盯盯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眼,眸色微深,里面似乎瞬间盈满了欲火,手指紧攥,双唇微张,喉结滚动,似乎干渴难耐,马上就要压抑不住自己,马上就要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 江堰终于忍不住喝道: “穿件衣服吧你!” 狗仔:“?” 第18章 霸总深夜试镜! 空旷的精美房间里,江堰坐在沙发上,床头却坐了个垂着头的男子,两人隔着半个房间,谁也没说话,空气一片尴尬的寂静。 刚刚江堰眼尖地发现了那群恍恍惚惚的狗仔,叫大堂来把人拎出去的时候,顺便销毁了他们的记忆卡;但他都说话那么重了,这位扛冻的篮球boy却依旧沉默地跟了进来,似乎有事要说。 正当江堰尴尬到脚趾差点在地上抠出芭比梦幻豪宅时,年轻男子终于颤抖地出声了:“江总,对不起。” 江堰没说话,给他隔空丢了条浴巾过来。 他被那条巨大的浴巾罩了个严实,有些莫名:“江、江总?” “冷啊?”江堰皱着眉道:“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几度?” 大冬天的就穿这么一件,好说这是在南方,要是在北方,回头爸妈就要请全村吃饭了。 篮球boy抽了抽鼻子,看着江堰皱着眉有些凶的脸,突然一下子爆哭起来。 江堰被他哭的有点懵,试探地走过去,探头探脑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这不是没赶你吗?” 他哭的更来劲了,脸皱成一团。 江堰递了纸,又退开,十分警惕地补充了句:“但是话放在前头,放你进来可以,其他事想都不要想。” 这么大一年轻英俊帅小伙,有手有脚做什么不成,怎么还走起歪门邪道来了,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江堰叉腰站在旁边,又想说他几句,看他哭的那一脸惨不忍睹的样,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篮球boy一边爆哭一边结结巴巴:“江、江总,我叫萧徐安,是饶望的朋友。” “是你啊。”江堰了然,但还是有些疑惑:“明天就是招新会了,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需要钱。”萧徐安似乎只是情绪暂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神坚定道:“再拖下去,我父母就真的病到活不成了。” 江堰:“……” 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玛丽苏小说里都要有这么个设定,因为父母重病急用钱而逼不得已来找金主,景势也是,这位也是,不过不同的一点,就是这位萧徐安至少还是自己努力来找的。 每每看到霸总文学里出现这种情节,他都抑制不住这灵魂发问: “你们难道就没有医保和社保吗?” 剧情可以牵强,人物可以降智,但我国社会主义的居民保障水平绝不能受到侮辱! 萧徐安被这临门一脚踹的有点懵:“那是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萧徐安裹着浴巾,眼巴巴地看着江堰,江堰顿时感到压力很大。 他回想了一下,自从穿到这里来,他的小小堰就无时不刻都在被惦记,也算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但…… 江堰正愁要怎么办呢,看了几眼萧徐安,顿时好像发现了什么。 “你站起来,”江堰扶着下巴道:“左右转三圈。” 萧徐安硬着头皮站起来,顶着江堰灼灼的视线照做了他的要求,不断给自己重复心理建设。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这是自己必须做的事。 “对了,”江堰又问:“你会打篮球吗?” 萧徐安道:“是大学的校队。” 这么问,是要确认体力好不好吗?他苍凉的想。 江堰又问:“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交女朋友吧?” 萧徐安沉默地闭了闭眼:“……没有。” 江堰:“你过来些,我看不太清楚。” 他深呼吸几次,就要向江堰走去。 果然,刨除掉那一丝侥幸,事情还是要走到这样的结局—— “好,这里停。”江堰突然出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册子,道:“'在球场上得知秋哥喜欢上隔壁班的女生,虽然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但依旧强装笑着打趣他',你,现在来演一下这一段。” 萧徐安:“?”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这是在干什么?? 深夜在总裁的酒店房间,床边上,衣衫不整,进行一对一VIP尊享待遇试镜?? 江堰见他半天没动弹,不由有些纳闷:“我记得你是演员?” 刚刚仔细一看,发现把眼泪和鼻涕撇掉,这孩子长了一张少见的纯良阳光犬系脸,身高也够,身材也不错,比他见过的都要符合《青葱岁月》里男二的气质。 他还特意选了个球场上的戏呢,正好衣服都不用换了。 萧徐安怔了一下,道:“是、是的,但……” 这不是导演的活吗?怎么给江总揽上了? 江堰完全不懂他复杂的心境,还在翘着腿腿催他:“快点,我困了。” 萧徐安顶着满头问号,还是定了定神,迅速进入状态,开始试戏。 寂静的房间里,江堰越看他觉得越满意。 饶望是科班出身的,能和他是朋友自然也不差,萧徐安除了由于紧张有些青涩外,演技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况且硬件条件也符合,又可以和公司签约,看上去非常有潜力。 萧徐安按着江堰给的那一小段话演完,有些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抬着眼看江堰。 江堰考虑了一下,道:“就你了。” 萧徐安有点不敢置信,颤抖着道:“我、我什么?” “饶望没跟你说过吗?”江堰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了点泪光,困得不行:“《青葱岁月》,公司自己筹拍的,还缺个男主。” 萧徐安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又砸晕了。 “还有,”江堰道:“你爸妈的事,我可以把片酬和工资提前预支给你。” 萧徐安眼里几乎也要泛出泪花了:“谢、谢谢您——” “谢什么?”江堰爬上床,困呼呼道:“你等着吧,我江扒皮会让你这个打工仔连本带利还回来的……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江堰半晌没听见身后人的声音,几乎一厥脑袋就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只手放在了他胸口上。 江堰猛地睁大了眼:“?!!”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老板,我知道,”萧徐安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失踪了,正十分僵硬地光溜溜贴过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神情悲壮,就要非常自觉的爬上去,话尚未说完,就感到一股巨力甩开自己的手,眼前一道迅雷般的残影闪过,被窝里的人就没了。 萧徐安缓缓抬头。 江堰如同壁虎一般贴在床头的墙面上,双手扒拉着床头柜,面色惨白,几乎是声嘶力竭道:“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萧徐安:“……” “江总,你下来吧。”萧徐安说:“墙上冷。” 到底是谁跟他说,江总来者不拒的。 害人要被雷劈知道不知道。 . “江总。”梁喜识微笑着问:“这是哪位啊?” 招新会即将开始,江堰坐在休息室里打哈欠,一边打哈欠一边道:“饶望的那个演员朋友,萧徐安。” 别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萧徐安贴在江堰身边,一旁惊恐的饶望还在试图和萧徐安交谈,江堰的周围顿时挤成一团。 “所以,小江总,”梁喜识意有所指地看着萧徐安道:“这就是您的缘分吗?” 江堰:“……” “只是我觉得他外貌条件符合,实力也不错,正好合适而已。”江堰怕了梁喜识那张嘴了,回头江父又要拿小皮带抽他丫的,道:“你别老是想那么多。” 萧徐安不明所以,快乐地仰着那张俊脸笑,梁喜识看他一眼,莫名感觉自己幻视到了一只皮光水滑的金毛。 “小江总,差不多就可以了。”梁喜识玩笑道:“已经三个了,再多几个,人家还以为你在玩VR超现实版Pokemon宠物小精灵呢。” 江堰:“?” “出去出去出去!”江堰想着左护法最近真是好大的胆,常常以下犯上,要不是自己宅心仁厚,早就被翠果打烂嘴十次了,“对了,跟另外几个负责人说一下,这次招新多收点女孩子。” 梁喜识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们公司实在是阳盛阴衰,要响应国家号召,禁止职场性别歧视,男女员工比例一比一。”江堰数了数,女艺人才两个,道:“而且收女孩子的话,顾虑会少一点。” 梁喜识愣了一下,笑道:“明白。” 他临走时余光瞥了一眼,瞧见江总正在一脸慈祥地撸萧徐安的狗头,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 除去玩笑话,昨夜一役过于轰动,现在圈子里的人大概都隐隐约约有听到江总把送上门投怀送抱的美人从房间门口丢出去的消息,但还是半信半疑,革命尚未成功,江总仍需努力啊。 江堰幸好是没听到,要是听到了,绝对会瞳孔地震。 这就美人了?!! 招新会负责人们是今早才得知江堰要来的消息的,江堰进屋的时候,一片手忙脚乱,个个背挺的比标枪还直,神色沉静。 本次招新会公开透明,除了交涉的过程不能拍,其余的没有进行限制,所以江堰来的时候,手机闪光灯差点亮瞎他的眼睛。 但江堰的脸色不悲不喜,神情庄重异常。 比起闪光灯,能更亮瞎他的,是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场景—— 一整个等待室内,女孩子们都很遵循天气规律,穿的严严实实,暖和的很;反观男性,露胸口的有,露肚皮的有,紧身衣的有,开叉裤的有,到处都是肉,肉,肉……看上去简直透心凉。 江堰:“……” 这就是为什么革命尚未成功,梁喜识是早预料到了的,他十分严肃地明知故问:“小江总,怎么了?” “你说。”江堰被肉晃的有些恍惚,默然道: “是不是我只有说自己突然不举了,他们才能消停点。” 梁喜识:“?” 那倒也大可不必! 第19章 霸总要过元旦了! 江堰在旁边坐了会儿,等待室里头人头攒动,皆探头探脑的,好像一罐涌动的沙丁鱼。 “人出乎意料的多。”梁喜识建议道:“不如先让负责人筛选一遍,您再看?” “不用了。”江堰面无表情道:“现在把皮肤面积裸露达到35%以上的叉出去,估计能少一半人。” 梁喜识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很多人在拍您,不管吗?” “不用管。”江堰沉稳道:“这么多人看着也好。” 饶望和萧徐安到别的地方说小话去了,别乐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现在突然毫无征兆地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顶。 江堰有些诧异:“怎么了?” “头发翘起来了一点点。”别乐丧丧的说:“上镜不、不好看。” 江堰:“……” 他慈爱地又拍了拍别乐的脑门。 芜湖,可爱。 与此同时,网上正在热议向景这次公开的招新会,有人拍了照,招新用的场所看上去很正规,大厅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整个地方散发着一股沉凝的气氛。 ——这是来真的了吧……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去? ——财帛动人心,去的人绝对不少,就是不知道向景会收几个了。 ——啊这,就算是湖笔也不会自毁前途吧,向景几年多了也就捧出来一个景势,其他人糊到粘锅了,总感觉就算签约了也只是当背景板orz ——业内有人说向景自主筹拍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官宣了,到时候看看质量不就知道有没有认真对艺人了吗? 而网上热议归热议,江堰坐在最中央的评委席上,面上神情冷若冰霜,实际内心里想要大喊着SOS狂奔出现场。 招新程序很透明,表演才艺,展示履历,回答问题,旁边的摄像头虎视眈眈望着,这群人不能动什么歪心思,就开始从第一个环节上开始下苦工了。 小台上正在表演舞蹈才艺的男青年一个气喘吁吁地转身,精准无误地锁定他的脸,轻飘飘抛过来一个矫揉做作的WINK,随后十分帅气(指自以为)地用手搓了搓鼻翼下方,邪魅一笑道:“我的才艺展示到此结束。” 负责人1:“我觉得不错,基础功非常扎实,表情管理也很优秀。” 负责人2:“你的舞台非常有感染力!” “硬件条件也很好,”负责人3转头,小心翼翼地想看看老总的反应,“江、江总,你觉得呢?” 江总在闭目养神。 好家伙,看这些人跳两分钟的舞蹈,就能油到他一天三顿吃纯素宴去腻,这不授予一个人间减肥药的称号属实说不过去。 负责人3又问道:“江总,你觉得呢?” “力度很好。”江堰睁开眼,委婉答:“但是这台子是现搭的,不是很稳,有些动作不适合做。” 求求你们不要再日地板了!!地板何辜啊!! 这位青年走了,又来了下一位,是个脸蛋圆鼓鼓长得很讨喜的女孩儿,进来就先喜气洋洋鞠了个躬:“老师们好,江总好!” 负责人1一见她进来,就微微皱起了眉,几个人互相讨论: “女艺人身材管理做成这样……” “不行,太胖了。上镜更显胖,这怎么得了。” “特长是歌剧?” 江堰听到他们在旁边窃窃私语,又看了那女孩一眼,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哪儿胖了,脸上有点婴儿肥而已,顿时很疑惑:“哪里胖?” 他这么理所当然的反问,反而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女孩子安安静静地笑着,上台进行才艺展示,她准备的是歌剧,一开嗓就知道,□□湖了。 她唱完,大方道:“谢谢。” 负责人1:“是唱的不错,但是歌剧毕竟小众,走歌手路线她这个外形……” 负责人2:“还是招男艺人多一些好,经济效益高。” 负责人3:“我也持保留意见……江总,江总你呢?” 江堰点点头,说:“把她的简历留下来。” 负责人们:“……” “怎么了?”江堰有些莫名其妙:“她唱得很好,非常专业啊。” 瞧这歌剧唱的,通体舒泰,这不比博人传热血啊? “江总,但是……”负责人们还想说话。 江堰十分霸总地说:“我是老板。” 负责人们齐齐闭嘴了。 “下一个。” 他们是发现了,江总选的艺人,全都和现在主流市场上喜欢的背道而驰。 他们敢断言,这样,是绝对赚不到钱的。 等待室中的人越来越少,随着一个又一个人走出来,在外头等候的人有些焦急。 而从落选者的只言片语中,热议更加升级: ——本来以为老总来只是作作秀,结果还真自己选啊…… ——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啊,连乌跃都PASS掉,结果留了个完全素人的简历,还是唱歌剧的emmmm别乱来了吧?? ——我觉得选的挺好的啊。看了一下资料都是至少科班出身灵气十足的吧,非要那种千篇一律标准明星才能选吗?看都看腻歪了 ——我重点又歪了。后置镜头无滤镜拍都那么好看,江总,您不出道真是内娱的损失! 梁喜识正在检测舆情中,当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时,脑内顿时莫名天外来音,传来了江堰陡峭崎岖十八弯的歌声。 ……别的不说,他要真出道了,你们就有福了。 . 历经两天的招新会终于结束,江堰疲惫地走出门时,恨不得把自己那两颗饱经苦难的眼珠子抠下来在清水里涮一涮。 有些男同胞,你不能说他不帅,但是一旦他知道自己帅,那就是极其灾难现场了。 两天下来,他已经百油不侵!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的招新会一共招收了男女分别10人,目前合同已经大部分签署完毕,江堰把资金分别拨了下去,百废俱兴,马上公司就要进入正轨。 他望着漫天大雪,突然想到自己刚来时公司那副死样子,再对比一下现在的,顿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霸总当得还是可以。 别乐在旁边小碎步跟着他,脸红红的,小声说:“老板,快要元旦了。” “是哦。”江堰忙忘了时间,一看,还真再过几天就是了,于是笑道:“想放假了吗?” “没有……”别乐低着头说:“家里也没有人,放假不放假无所谓的。” 江堰这才想起原书里别乐的复杂家庭情况,不由得摸了摸他垂着的脑袋。 “老板,其他公司好像都有活动。”别乐说:“我们公司有元旦晚会吗?” 江堰这才知道,原来小助理是想要团建呢。 “说的也是。”江堰道:“正好新人们也来了,可以给他们接风洗尘,顺带办个欢迎会。” “可以先办欢迎会,再办元旦晚会。”别乐建议。 江堰:“不行。” 别乐:“为什么哇?” 江堰淡然自若道:“公司之前都揭不开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余钱,咱省着点花。” 别乐愣了愣,说:“喔。” 谈话间,梁喜识把车开了过来,江堰坐上去,正好跟他商量商量团建的事儿。 “我觉得可行。”梁喜识一颔首,道:“正好年末,给他们放放假。” “放三天吧。”江堰说,“奖金也还没发,晚会安排在三十一号晚上,自愿参加,请几个……不,直接让员工们自己表演就好,然后再安排。” 梁喜识在前头幽幽道:“要不是名片上还印着向景,我还以为江总这是在开小学呢。” 江堰眉头一紧,刚想反驳,结果发现这个流程,好像还真是。 “让组织部递一个之前的方案上来,您看看吧。”梁喜识道:“况且三天假期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江堰自然道:“法定节假日,怎么会多。” 况且,员工们要打卡上班,那么自然他也要打卡上班,他元旦要上班,那么就不能回家—— 江堰很沉着地想,大哥还在等他回家,所以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梁喜识又问:“还有,小江总,这次您参与吗?” 据他了解,之前的几次团建办的一塌糊涂,江堰是甩手掌柜根本不管事儿,从来就没在聚会上出现过。 江堰想也没想,应道:“嗯。” 说来惭愧,作为一个身体健全的成年人,他上辈子由于酒精严重过敏,小时候误食了酒心巧克力厥过去后就再也没碰过酒,而之前梁喜识说过,江堰的酒量非常好—— 那他是必要去体验一下众人皆醉他独醒之感觉的! 别乐在旁边又窸窸窣窣记笔记,江堰又开始累的用头撞车窗,突然叮一声,手机屏幕上弹出来一条APP推送的信息: 【新的一年将至,今年的元旦吃什么呢?祝您阖家团圆~】 他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坐在正驶往家中的车上,顿时心情有些莫名的感慨。 江父江母应该又在壁炉旁吧,二哥在看报纸,小妹估计在画画……元旦那天,大哥会在吗? 江堰拿起手机,吭吭哧哧地在微信列表里找到江裴凉,大哥的头像是一块雪花状的冰晶,美丽而寒冷,就如他本人一般。 江堰攥紧了手机,一字一字打道: 【人体美学鉴赏】:哥,元旦回家吗? 出乎意料的,江裴凉的名字下方马上出现了“正在输入中……”,如此快速的回应,如此特殊的关心,让江堰心中一暖,有些惊喜地屏住了呼吸—— 【江裴凉】:你谁? 江堰:“……” 他面无表情放下了手机。 踏马的,连备注都没有。 第20章 霸总喝醉了!【含入V公告】 但过了几分钟,江堰没睡着,又憋着一股子气,打开了对话框,气势汹汹打下一串字: 【人体美学鉴赏】:我是江堰。[猪猪可爱.jpg] 他叹了口气。 生气是不可能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生的,只有偶尔舔一舔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个样子。 而这次,江裴凉回得也不慢: 【江裴凉】:哦。 江堰恨不得把屏幕上那个哦字给抠出来涮火锅吃。 他还在憋呢,提示音又响起来了: 【江裴凉】:回来了吗? 【“江裴凉”拍了拍“人体美学鉴赏”】 江堰:“……” 他看着底下那一行系统提示,莫名感觉自己的脑袋传来了被击打的痛感。 这就是,大哥的爱吧! 【人体美学鉴赏】:马上回来~ 梁喜识刚想和江堰再交流几句活动的事儿,结果从后视镜看过去,不小心瞥见了小江总飞起来的嘴角。 他皱起了眉,假意揶揄道:“小江总,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这个神情,他之前从没在江堰脸上见到过,反而天天在自己早恋的高中生妹妹脸上看到。 不会吧? 江总现在洁身自好他知道,但是直接跨到纯爱频道,还是有点让人惊诧……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 梁喜识还在想七想八,江堰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不丁在后头道:“梁经理,你有对象了么?” 梁喜识瞬间警惕起来:“没有。怎么了小江总?” “我是想着,你都老大不小了。”江堰慈祥道:“是该有个人陪了,不然新年,得多寂寞啊。” 梁喜识:“……这个倒不用江总您担心。” “唉,也是。”江堰靠了下去,幽幽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梁喜识:“?” 他别方向盘的力气不禁重了些。 江总——还真是嘴上永远不吃亏。 . 元旦前一天,不论是街道上还是写字楼中,都充满了节假即将到来的兴奋感,而其中,向景娱乐最为突出: “这通知没发错吧?真三天啊?不调休??” “晚会上发奖金,活动后隔壁龙吟阁聚餐……不说别的,江总就是坠吊的!!” “好像组织部的说江总这次也会来?可惜了,主要还是性别卡的太死……” 员工们在得知31号下午提早下班后,更是非常高兴,工作地异常认真。 江堰背着手视察公司时,还特意去逛了逛下头的新人练习房,里头年轻的男女们正满脸肃然地为自己的未来拼搏,随着新年的即将到来,公司里充满了快要乘风起航的朝气。 江堰像看着自家熊孩子终于开始努力学习的可怜家长,欣慰道:“明年肯定会更好的。” 梁喜识在旁边提醒他:“小江总,培养新人的费用很高,公司目前还处在一个负支出的状态,您……” “我知道。”江堰满面严肃,握拳道:“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些都是必要的。” 梁喜识只敢称是是是。 “以及,”梁喜识又说,“景势的新经纪人递来信息说,希望找个时间再见一次面。” 江堰:“大过年的别说晦气话。” 梁喜识:“?” “反正十有八九又是找我要人来了。”江堰面无表情道:“别乐还小,哪那么早谈恋爱?他想都不要想。” 梁喜识:“……” 奇怪的父性增加了.jpg 江堰挺着小肚皮把公司逛了一遍,又听了几个主管喜气洋洋的年末工作汇报,没多久,也就差不多到了晚会的时间,礼堂里顿时热热闹闹地传出歌声来。 他却没参加,捧着手机躲在角落里,跟他哥聊微信。 上次回去,江裴凉虽然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还跟他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很日常的话题,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让他不要靠过来。 江堰心里小算盘滴滴转,更是开始顺杆爬,有事没事就给他发几条信息,大哥回的速度不定,时而很快,时而几个小时才应他几个字,但。 但好歹他每条都会回复! 江堰想,大概是新年了,大哥最近的心情不错。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今晚你在哪儿跨年?[猪猪流鼻涕.jpg] 舞台上的小新人们开始唱唱跳跳演话剧拉二胡了,江堰把手机放下,一脸严肃地给他们捧场,直到快要前往聚餐地点时,才收到江裴凉的信息。 【江裴凉】:在家。 江堰:“嘻嘻。” 开车的梁喜识:“……” 是他听错了吧。 聚餐刚开始时,顾及到他这个老板还在,气氛还比较沉凝,直到萧徐安以身试法,头一个眼睛亮闪闪地过来敬酒,大家伙眼看着江堰云淡风轻地一口饮尽,顿时气氛热烈了起来。 都是年轻人,活力四射地嘻嘻哈哈成一团,梁喜识和别乐坐在江堰的左右手边,一个在小口小口吃东西,另一个则更加靠谱点—— “小江总。”梁喜识惯例提醒道:“你别喝太多了,免得胃疼。” 江堰咂咂嘴,道:“知道了。” 他上辈子和酒绝缘,刚刚尝了一下,发现其实酒没有旺仔牛奶好喝;葡萄酒涩,白酒呛,啤酒泡,他一口混一口,只感觉肚子里热热的。 至于为什么不换旺仔牛奶? 江堰接过歌剧小姑娘敬的酒,面无表情地喝完,想。 都说霸总标配,十个里面有十个是千杯不倒,酒桌上霸气从容,且十个里还有十个有胃穿孔,只有在女(男)主面前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 一般这种类型的霸总配的都是能够洗手作羹汤的带球跑小娇妻,江堰想象了一下大哥穿着围裙做饭的样子,顿时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倒是想,就是没那个福气。 梁喜识是对江家少爷这个酒场传奇有所耳闻,于是一时半会儿也放下了警惕,他倒也不喝酒,只是自顾自吃自己的去了;别乐则是不小心把葡萄酒当成了王老吉,一口闷下去人事不省,昏睡得像条真皮沙发。 江堰神志清醒,面色良好,甚至还不忘招呼:“梁经理,给,嗝,给别乐盖条毯子,不然着凉了。” 梁喜识把别乐搀到沙发上躺着,刚想回来夹口面,就听到上首处传来一声闷响,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凝固了一瞬,大家都把视线移了过来。 江堰身子一歪,眼睛一闭,悠然倒去,继别乐之后,成为了第二个昏迷的真皮沙发。 梁喜识:“……” 说好的酒场传奇呢?!! 江董可是交代了他不要让小江总喝醉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堰的座位,上头齐刷刷摆了三个杯子,分别是白的,红的,啤的,每个杯子的余量还踏马不太一样。 ……好家伙,搁这玩击鼓传花呢。 梁喜识百般无奈,只能轻轻贴近他的耳朵,叫道:“江总?江总?” 江堰从沙发状态中挣脱出来一瞬,醉醺醺道:“我,回家。” 梁喜识:“什么?回家?” 江堰红着脸:“嗯、嗯嗯嗯……” 无可奈何,梁喜识只能跟员工们说了你们继续玩儿,一手把掌门和右护法都拖了出门去。 他在前头迎着冷风开车,后头两个人齐刷刷躺着,不言不语,面色红红,不论是姿势还是神态都惊人的相似。 梁喜识想,幸好,江总和别乐酒品都不错,至少没有发酒疯—— “左护法!你看啊!!”江堰在后座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你看,你看天上!!” 梁喜识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哇!!”江堰浮夸地张大嘴:“怎么会有猪在飞啊?” 梁喜识:“小江总,你看错了。喂,不要把头伸出去,别乐!” “真的是诶,老板!”别乐的眼睛布满了淳朴的、对老板无条件的信任:“真的有猪在飞!!” “好奇怪啊。”江堰困惑地皱起了眉。 梁喜识尚有些欣慰,至少在说怪话的人知道自己奇怪,就听见江堰道:“现在新年了,猪肉那么那么贵,怎么会有人舍得把猪放在天上飞啊?他不吃吗?” 梁喜识:“……” 他好恨! 已经是深夜了,梁喜识好不容易把江堰送到江家,按了门铃,感觉自己累的快要散架了。 门开了,江裴凉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喜识顿时礼貌地欠了欠身,道:“江总。” 江裴凉蹙了蹙眉:“喝醉了?” 他背上原本如同刚从天上飞下来的老板,刚刚还不声不响,一听到江裴凉的声音,顿时如乳燕还巢般蹦了过去:“大哥!” 梁喜识下意识去搀他,却看见江裴凉利落地把人在怀里按稳了,宽大的手掌覆在江堰起伏的后背上,拍了一下。 “谢谢。”江裴凉有些冷淡地对他颔首:“麻烦你加班了。” 江堰把脑袋直接塞在大哥的脖颈里,呼呼冒着酒气,江裴凉只是稍稍转开了头,却没有制止。 “没事。”梁喜识攥了攥手指,有些勉强地笑道:“那我先离开了。” 夜半时分,江淼和江二朝都在外面,江父江母早已入睡,整座房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江裴凉把安静的江堰轻放在沙发声,鼻端绕满了酒气,他的眉蹙得更紧了。 麻烦。 江堰脸蛋红扑扑的,砸吧砸吧嘴,又在闭着眼睛喊:“大哥。” 江裴凉没应,冷着脸掐了掐小弟的颊肉。 安静的时候尚且算得上可爱。 他准备伸手将江堰的外套取下来时,突然,沉睡的江堰猛然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 江裴凉挣了一下,没挣开。 江堰和他大眼对小眼,俗话称酒壮怂人胆,这次却丝毫没有接收到大哥眼中的警告意味,反而越挫越勇,张口就道:“Hi!老婆!” 江裴凉:“……” 喝醉了就开始说疯话了么。 江堰丝毫不在意他的老婆有没有回应,反倒是猛地站起了身,在沙发上前后摇晃了几下,自豪地宣布道:“我是个非常好的霸道总裁!” 江裴凉自下而上看着他。 “而且明年会更好!”江堰豪情壮志,“我的目标是——霸总标配三百亿!!” 江裴凉冷冷道:“疯够了就坐下来,摔到头我不会送你去医院。” “哦。”江堰乖乖坐下来了。 他突然又说:“我想看电视。” 江裴凉:“大晚上看什么电视。” “我想看动物世界。”江堰声情并茂地朗诵:“春天来了,这是动物们□□的季节……” 江裴凉没理他,他就气哼哼自己跳下沙发,打开电视,精准调到动物世界频道,蹲在电视机前面,对着大屏幕上4K画质的老虎屁股看得聚精会神。 江裴凉抱着手冷眼看他,江堰缩成一团,一边看一边由衷赞叹:“好,好啊!” “闹够了没有?”江裴凉讽道:“不要明早起来就不认账了。” 江堰继续聚精会神。 江裴凉懒得管他,直接俯下身子,一把将江堰团子揣了起来,就要把他丢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江堰被揣走了,还在垂着头嘀嘀咕咕:“我要看……” 江裴凉神色不动,好像江堰的重量并不存在一般,稳稳地向前走去。 突然,江堰抬脸看他,放低了声音,认真道:“大哥,我有一个新年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江裴凉略略低下了眼,漠道:“你说。” 江堰:“你先答应我。” 江裴凉:“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不可以。” 江堰被噎了一下,但依旧坚持自己此刻死不要脸的精神,贯彻冲就完事的原则,眼神坚定地开口道: “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屁股吗?” 江裴凉:“?” 第21章 霸总式道歉! 江堰被砰一声摔到了床上, 和柔软的被子滚成了一团。 江裴脸的眉梢压低,面色沉沉,显而易见地有些不愉, 但看着江堰晕乎乎地裹着被子扭成一条毛毛虫,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有些疲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跟一个醉鬼,能计较什么? 江裴凉看了江堰一眼, 准备转头离开, 却又顿了一下, 把江堰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 房间内很暖,穿着外套反倒把他的脸都烘红了。 “…唉。”他才走到门口, 江堰哼哼唧唧的声音就从后头传过来:“我肚子疼……” 江裴凉停住了脚步。 “我肚子疼。”江堰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柔软的头发乱成了鸟窝, 懵道:“大哥,我为什么肚子疼?” 江裴凉冷道:“这要问你自己为什么喝这么多。” “我没有喝很多……”江堰看上去纯良地简直在说实话,又道:“肚子疼。” 江裴凉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冰凉的手掌探上他的腹部, 问:“胃?” “不是、不是这里。”江堰也懵了吧唧地抓住他的手掌, 往下按了按:“这里疼。” 江裴凉:“……” 如果他没记错,这里是膀胱。 果然, 他的手刚被江堰按下去,江堰就自作自受地嗷了声,火急火燎窜起来要往卫生间跑,却出师不利,被自己左脚拌右脚摔到了厚实的地毯上。 江裴凉抱着手, 冷眼看他。 江堰扑街到地毯上,竟然就如同一颗石子砸进了水里,无声无息地撅着屁股躺在那,半了才难受地哼唧了声,又开始嚷嚷:“大哥,大哥,大哥……” 江裴凉:“干什么?” “我要尿尿。”江堰理所当然道:“你快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江裴凉认真考虑了一下把他丢在这里不管明天会出事故的概率,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拽住江堰的后衣领,像小鸡仔似的把人拖去了卫生间。 洗手台上还摆着江堰那一瓶外包装极其豪华的车载清新剂,晃眼还能瞧见浴缸里童趣十足的两只小黄鸭,江裴凉把江堰拽到便池前,不耐道:“快点。” 江堰现在倒是乖了,说了句“谢谢大哥”,然后就开始费劲的解裤子。 寒冬腊月的,江堰从不亏待自己,在外裤里少说穿了两件,他一边脱,一边还不忘和江裴凉土味搭话:“大哥,你吃了吗?累了吗?现在几点啊?” 江裴凉听见稀稀拉拉的水声,眉梢一动,背过了身去。 江堰也不管江裴凉理不理他,心情大好,激情放水的同时扯着嗓子引吭高歌:“我唤醒大海,唤醒山脉,我唤醒沙漠,处处充满色彩,美丽的地方!勇敢向前飞!” 江裴凉敛上了眼睛。 他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竭了。 江堰终于放完了,旁若无人般很认真地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小弟弟,然后又哼哼唧唧地给自己穿上那三层裤子。 江裴凉等着他穿完,就打算把人扔床上就不管了,谁知江堰穿裤子都能出点岔子,又在那低声嘟囔起来了:“怎么拉不上……” 他错眼看去,江堰正垂着脑袋,在和最外头那层拉链奋力斗争,恍入无人之境,神情严肃无比。 江裴凉移开视线还未两秒,就听见了自家小弟惨绝人寰的叫声:“啊——!” 江裴凉:“?” 江堰似乎用力过猛,拉链在与他奋勇斗争的过程里中道崩殂,坏了,直接夹上了里头的东西,这一招可堪称临终前最强的报复,江堰顿时当场破防,失去了作战能力,险些跳的像个蚂蚱,焦急呼喊道:“大哥,大哥,大哥!” 江裴凉:“……” 他忍。 “站着。”江裴凉伸过手去,顿了一下,还是触上了那个英勇的拉链,冷冷道:“不要动。” 江堰下意识停住了动作,呆呆站着,感觉自己眼泪都快飚出来了,顿时狂吸鼻子。 卫生间里的空气一片寂静,唯有暖黄的灯光见证着这一幕会让江家全家人都瞳孔地震的画面,江裴凉微躬下身,面上没什么情绪的痕迹,只是专注地解救自己小弟的小弟。 相比江堰,江裴凉的手明显灵巧了许多,但卡的太紧,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江堰的持续伤害,他皱起了脸,呼呼出气,把重心往前放了放。 “好了。”江裴凉把拉链解开,冷着脸道:“快点回去……” 他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和江堰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江堰轻轻靠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脖颈上,连耳垂都疼红了。 江堰头发上传来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并不浓,比什么香水都好闻多了,只是混着酒气,只有靠的很近才能分辨出来。 “再、再休息会。”江堰抽抽鼻子,抬起头来,暖光照在他泛着红的脸颊上,柔软的发丝晕出光圈,他皱成八字眉,眼里带着些莹润的水光,哼哼唧唧的,像一只委屈的、被抢了骨头的臭臭小奶狗—— “谢谢大哥。” 江裴凉在这个瞬间,感到了自己的心动摇了一下。 江堰还疼着呢,没哼唧几声,就感到自己从温暖的怀里出来了,又被大哥拎了起来,跌跌撞撞没两下,又摔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大哥……”江堰有些迷糊。 没人回应他,江裴凉转身走了出去,将灯关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翻个身,抱紧被子,在进入昏睡的前一刻,后知后觉地想。 从来没见大哥走那么快过……出什么事了吗? . 江堰第二天顶着鸡窝头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昨晚的记忆就如同洪水般冲入了他的脑海里,他顿时呆若木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首先是对大哥狂叫“Hi老婆”,其次站在沙发上豪言壮志自己要赚三百亿,然后打开电视非要看狮子交配,最后尿尿还蠢到被裤链卡住,哭着喊大哥帮他解开。 三百六十条,条条是死罪。 他低下头,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裤子,那个损坏的拉链十分嘲讽地歪在一边,像是呈堂公证。 江堰:“……” 你杀了我吧.jpg 他翻身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卫生间里洗漱,试图越早越好地在大哥面前磕头道歉。 ……不过,大哥人美心善他真是说累了,经过昨晚一役,他还没被打死,这不就是这句话的铁证吗。 江堰的脸上还挂着点水珠,就急匆匆地出了房门,意外的是,江家的餐桌上,难得少了一个人。 “大哥呢?”江堰挠了挠头:“这么早就出去了吗。” 江父咳嗽一声:“裴凉有事要处理。” 江堰:“喔……” 江父看着自家小儿子有点失望的样子,于是问道:“小堰,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吗?” 江堰敢说自己昨晚做出了一系列丧心病狂的事大意失亲哥吗,他不敢,他只是低头沉稳道:“有一些企业管理上的事务想要与大哥稍微讨论一下。” 江父一听,顿时大为赞叹:“不错,很有事业心。” 江淼在下头顶着俩大黑眼圈打哈欠:“爸,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江父还想要再鼓励几句,却发现江堰也不吃饭,一溜烟穿上衣服出门了:“我去公司!” “……”江淼有些不可置信道:“我记得是他自己给公司放了三天假吧。” 江父道:“你从哪看到的?” “不是我特意去看的。”江淼又打了个哈欠,“他们公司的员工把元旦的活动奖品和假期方案都放到网上炫耀去了,现在一大堆人在羡慕嫉妒恨呢。”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惨了,成天996007非自愿加班的,生活过得没滋没味没盼头,当然想尽了办法往轻松且薪水高的工作岗位钻了。 “我看江堰他公司这段时间是不会缺简历了。”江淼道。 江父说:“你该叫他哥。” 江淼:“……” 爸的重点一向都歪在非常清奇的位置。 江堰打车去了公司,一路被出租车上头的清新剂熏的有点想吐,终于体会到了江裴凉之前的痛苦,顿时更觉得大哥真是个好人了。 江裴凉不在家,他更是不知道大哥的行踪定向,只好又把手机掏出来,悄咪咪发了条微信过去: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你今天出门好早。 他说不准江裴凉现在是不是在生气,于是打算曲线救国,先从旁边的话题带过去—— 但是直到江堰到了公司,江裴凉也没有回复他。 元旦假期,打车的价格像猪肉一般往上狂涨,江堰付钱的时候有那么些许肉疼,但当看到停车场旁边新人们的小电驴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大冷的天,练习室里只亮着灯,江堰一路走来,发现元旦来加练的辛勤小新人们还不少,包括饶望和萧徐安也在,估计在好好的对剧本;而别乐竟然也坐在小小的格子间里,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和江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别乐。”江堰喊他:“你怎么来了?” 别乐有些懵地转过头,看到江堰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在整理表格。” 江堰走过去,看到小助理的电脑桌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表格,上头的日期都快排到三月去了,顿时有些失语:“不回家休息会吗?” “…不回去。”别乐低着头说:“在这里挺好的。” 江堰没说话,摸了摸他的脑袋。 “老板,”别乐又高兴了起来,兴致勃勃道:“我给你泡杯咖啡!” 江堰:“?” 他脸上慈祥的笑容裂开了。 “别,不用。”江堰连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阻止:“我只是来转转,待会儿就走了。” “这样啊。”别乐又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空气安静了几秒,江堰看着他丧丧垂着的大脑袋,突然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别乐猛然将脑袋抬了起来:“去哪?” 江堰神秘地从容一笑:“去拟定的拍摄场地看看。” 他转身,果然,背后传来别乐慌慌忙忙地伸手关电脑的声音,马上,小助理就屁颠屁颠跟上来了。 空置的练习室里,饶望和萧徐安还在认真对剧本,他们一人较高,一人较纤细,站在一起头碰着头,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大冷天的,这俩哥们也不开供暖,只开了盏小灯,穿的厚厚实实打着哆嗦结结巴巴念台词: “秋哥,你真喜欢小、小望吗?如果是这样,我不、不会跟你抢、抢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看待。” “是、是吗。” 说完这句,萧徐安做出了一个有些安心的神情,但却很快地跳出戏,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 饶望,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饶望冷的下巴都快掉了:“哪、哪奇怪啊?” “剧本里写的,‘当知道秋阳对小望只是兄妹之情时,肖东脸上浮出了安心之色’。”萧徐安面色越来越奇怪:“他为什么要安心?剧本后头也没表现肖东对小望有什么特殊感情啊?” 绕望被他问倒了。 两个人哆嗦着呈深思状,江堰在外头看着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进门把供暖开了,问:“在做什么?” 灯光骤然大亮,饶望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萧徐安却眼睛发亮地冲了过来:“老板!” 江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只金毛大狗正在朝自己扑过来。 “怎么不开暖气?”江堰问:“不冷啊?” “冷。”饶望吭哧道:“可是这本来就不是工作时间,我们来了,要省点电费。” 江堰愣了一下,叹口气道:“真是……” 虽然他平时也抠门,但是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刚刚剧本的问题。”江堰顿了顿,直白道:“你们再仔细阅读一下原作——也就是编剧,她增添的一些神态描写,就很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文娱界和以前不同的是,关于同性恋情题材的文化作品可以畅通无阻地上电视或网播,不是以往遮遮掩掩的“耽改剧”,而是关明正大的“耽美剧”,甚至市场已经有些饱和了,没有特殊的题材或新颖之处,很难争夺观众的眼睛。 江堰在挑选剧本的时候,虽然也看到过好些现代题材的耽美作品,但他在剧本堆中一眼就看上了这本作者标注是无CP的原书《青葱岁月》。 这本书表面上只讲述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伴长大的过程,但原作者细腻温柔的文字中,隐隐约约藏着些深层的东西—— 刚刚破土的情愫萌芽,不断推拉的你我试探,肖东和秋阳隐藏在平淡日常下的感情碰触,犹如细弱又坚韧的风中小花。 结局中,秋阳和小望留守本地上了大学,肖东则选择出国,铁三角的关系在人生的岔路口上解散了,这在情理之中,每个人都有大好的前程,却给真正能感知到的人留下了些许遗憾。 这样特殊且隐晦的描写,在浩如烟海般的电视剧中尤其少见。 况且,江堰想。 这种有缺憾的结局,才能让观众更快地留下记忆点,虽说这招的确损了些,但是他想,大概自己的目的是能够达到的。 萧徐安本就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很听江堰话地把剧本再翻了翻,顿时有些了然:“这样啊……” 饶望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满头雾水道:“什么?什么这样?” 萧徐安没跟他解释,而是围着江堰转圈圈,欣喜道:“老板,我爸妈最近做完手术在逐渐恢复了!” 江堰看着他绕圈圈,莫名觉得当时梁喜识说的宠物小精灵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在这里很闷吧。”江堰对他们说:“要不要去A大看看?” A大是附近的那所综合性大学,也是已经定下来的《青葱岁月》取景场所,江堰想了想,莫名觉得好像对大学的印象已经很久远了。 萧徐安当然应的最快,别乐也在他身后默默地点点脑袋,只有饶望,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露出个有些惊恐的神情,但还是答应了。 江堰领着三只宠物小精灵浩浩荡荡地下了楼,直往A大奔去。 . A大最为出名的就是校园的绿化和设施,节假日甚至还要收票参观,江堰花八十块钱买了四个人的票,进了校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大学总是透露着一股青春气息的,不论是来来往往的青年人,还是偶尔能瞥见角落里的猫猫狗狗,都看上去活力十足。 大冬天的,湖面结冰了,偶尔还能见到几只一脸不爽地在路上啪嗒啪嗒走的黑天鹅。 江堰的步伐停在一段台阶前,墙角下蹲着一只双目炯炯正晒太阳的橘猫,见他们过来,意思意思地挪了挪屁股,又气定神闲地坐定了。 “……”江堰不得不说:“这只猪长得好像猫啊。” 萧徐安解释道:“它可能只是毛比较长。” 江堰指了指柱子上学生贴的白纸,那上头用加粗黑体画了个箭头,直指下头的橘猪,上书五个简明扼要的大字—— “别特么喂了!” 萧徐安:“这只猪真的长得好像猫啊。” “不只是胖。”别乐在后头幽幽地出声:“好像有宝宝了,肚子很大。” 橘猪估计习惯被指着鼻子说胖了,继续坐在那,眼睛微眯,看上去要睡着了一般。 江堰有点眼馋。 他上辈子是个悲催的易过敏体质,不仅是酒精过敏,巧克力过敏,海鲜过敏,对动物毛发也过敏,多少次想要毛孩子都没能成功。 说起在家里养猫,江堰第十八次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消息提醒。 江裴凉还是没有回复他。 橘猪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此人不同寻常的灼热视线,难得开了尊口喵叫一声,绕到柱子后头去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远远地,似乎听见了激动的叫好呐喊声,饶望看了看,回来老实巴交地汇报情况:“好像在篮球比赛。” 萧徐安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去看看吧?” 别乐也闷声不吭跟了过去。 篮球场的看台上坐了不少人,女孩子居多,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饶望看了眼,比赛正在激烈中,但出乎意料的是,比赛的选手们好像水平并没有多高。 萧徐安不由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多人看?” 别乐没说话,只是丧着脸指了指正在球场上跑动的一个男生。 江堰一看,差点被琳琅满目的球衣白袜子黑腿毛给整PTSD了,艰难地顺着别乐的手指看到了那个穿着黑球服的男生,当下就有些汗颜。 长得是很好看,但这一股子BKING气息,怕不是哪篇校园文里面的男主过来串场子了。 要知道,校园文里的花痴女同学是双男主自带的挂件,也可称为校园文气氛组,没有她们,就不是一篇合格的校园文! 四个人各自想自己的事儿,但长相又非常出众,顿时,气氛组们的视线投向了这边,还不过半分钟,就有人认出了他: “我没看错吧?是不是之前一阵子网上吵得天翻地覆那个……江堰啊?” “我之前吃瓜看到地址,还跟舍友说离我们学校好近……” “……本来以为网上的生图够能打了,怎么 他还不上镜啊!旁边的是公司里的艺人么?” “不是说他潜规则什么的?” “你傻啊,那是谣言。而且谁潜规则带三个人来逛大学啊,你以为一家四口来观光呢?” 不远的人群角落,有个女生原本在拿着手机拍视频,下意识将镜头转了过来,对准了江堰。 就在江堰试图赶快逃离这仿佛秘书影分身之魔鬼地界时,突然,耳旁传来一阵惊叫声,江堰迅速抬头,看到一颗篮球远远地从场地投射了过来,带起呼啸的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别乐的脑袋上—— 在这个女孩有些抖动的镜头里,江堰冷着脸,反应极其迅速地把别乐往后拉了一步,随后举起手握拳,那颗篮球随风而来,重重砸到了他的手指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弹了几弹,才慢慢停下了轨迹。 篮球场上寂静一片。 江堰把手放下,面上仍是无甚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云淡风轻,巍然不动,一举一动间尽显总裁酷拽狂霸帅的风采! 他转头看向那个女孩突兀的镜头,对着她比了个关掉的手势。 呼啦一声,满场喧哗,女同学们非常敬业地发挥着气氛组的效能: “我天……霸总竟在我身边!!” “这是什么霸总X小娇妻啊?旁边那个是哪个艺人??” “完了,我的骨科股又要跌了……” 三只宠物小精灵连忙围了上来,别乐攥着他的衣角,苦巴巴问:“老板,你没事吧?” 江堰淡然一笑,道:“有事。” “如果再不去处理一下的话,”他敛目道:“你们老板就要成为新年第一个去骨科医院照X光的人了。” 说不定开业大酬宾还有优惠,断第二根半价。 别乐:“?” . 江裴凉垂着眼,声音有些冷淡:“讲座到此结束。” 负责收拾器材的同学立马在后头捣鼓起来,他收拾了桌面上的讲义,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讲台周围就涌上来一堆年轻学生,有男有女,顿时空气就七嘴八舌地嘈杂起来了。 讲桌上的手机屏幕微亮,他视线略过,上头两条信息仍在闪烁,他手指微动,把信息划掉了。 是江堰发来的。 江裴凉稍稍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们,道:“有什么事。” 这群学生们难掩激动之情,但不知为何真靠近了,却从这位年轻企业家身上感受到孤冷的拒人之外感,立马就安静了许多,对视几眼,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提问。 江裴凉面上没有多少情绪的痕迹,有人问,他便答,语气平常,嗓音如雾凇般透冷。 这一环节终于结束,他向学生们微微颔首,转身出门。 背后有人不禁感叹:“如果我是女娲甩出来的泥点子,他就是女娲捏了五小时的等比手办吧……” 江裴凉尚未走出多远,负责接待的教师就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语气无比殷勤:“江先生,非常感谢您愿意来A大……” 江裴凉与他握手,平淡道:“贵校的学生很热情。” “接下来有空闲可以请您参观一下,我们A大最著名的就是景色,您看……” “谢谢,不必了。”江裴凉拒绝的同时,楼梯口下方匆匆忙忙涌来了一大波人,嘈嘈杂杂的说着话,全挤到里头去了。 教师发觉他的视线,有些尴尬地笑道:“那儿是医务室,估计又是小伙子打比赛不小心磕磕碰碰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不会死人了吧??” “不是,好像说是一个叫江堰的……我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们学校的,来参观结果被篮球砸了,惨的飞起。” “江堰?不会是和景势撕合同那个吧?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教师:“……” “喂,你们这些学生!”他把看热闹的人群赶开了:“不要在门口拥堵!” 人群终于散了,他刚想引开话题,就发现江裴凉的视线定在了那处,神情微动。 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瞧见,一个年轻的帅哥满脸菜色地坐在医疗室的小椅子上,正在被包扎,旁边三个长得也不赖的年轻人众星捧月般拱着他,画面竟然让人有些无法直视。 他又瞥了一眼面前这位大佛,却发现他的脚步迟疑了几瞬,竟然直直往那儿走了过去。 “啊,江先生,我来带你……” “谢谢,不用。”江裴凉速度不慢,只丢下一句话:“我自行参观就可以。” 接待教师有些懵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裴凉走进了医务室,还转身,不忘把门给关上。 江堰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能不能第二根半价呢,就被当珍稀动物一样被拎到医务室来了。 医务室的女老师没说什么,翻看了一下他的手腕,温柔道:“幸好你来的早。” 江堰一吓:“怎么了?” 女老师温婉一笑:“再来晚点,这被砸红的地方都快消没了。” 江堰:“……” 其实他来的时候就感觉不是那么痛了,但是奈何被一大群人挤着,他也没法子,差不多就是被架来的了。 女老师给他喷了点药膏,按摩了一下手腕,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江堰坐在小椅子上,一抬头,面对的就是三个人亮闪闪的眼睛。 江堰:“你们别……” 萧徐安嗷一声扑了过来:“老板!!你刚刚好帅!!!” 别乐丧着脸蔫巴巴的:“谢、谢谢老板,但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 饶望依旧是个钢铁直男:“厉害!牛!” 江堰被挤得简直在夹缝中生存,属实无奈。 他刚想开口让他们不要再谋杀亲父了,就听见医务室门关上的轻微响声,还有沉沉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他大哥冷冷的声音:“你还真是有闲心。” 江堰差点没蹦起三尺高。 他连忙挤出来,立马挤出一脸乖觉的笑:“大哥,你怎么在这啊?” 江裴凉今天似乎是因为要来大学的缘故,穿着没有往常一般那么公式化,而是简简单单的衬衫风衣,额发也放下来了些,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但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很锋利。 “路过。”江裴凉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冷道:“这么多人?” 别乐忐忑地乖乖叫:“江、江总好。” 萧徐安和饶望有些不知所措于这莫名好像被抓奸的气氛,站到了一旁。 江堰咳嗽了一下,老父亲般道:“你们仨自己先出去玩,我跟大哥有事要说。” 别乐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三个人排成一排,老实巴交地听话出去玩了。 医务室里马上一片寂静,只有暖气轻微的轰鸣声。 江堰低着头捏了捏手腕上红红的地方,没敢说话,又瞅了大哥几眼,但是江裴凉的脸色好像一如既往都是这么冷酷,他暂时看不出来有没有在生气。 如果没有生气,那么自然万事皆休,如果生气,他就说自己忘记了! 江堰眉头一皱。 犹豫就会败北!他直接试探! “大哥,”江堰乖觉道:“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喝多了,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江裴凉冷道:“很麻烦。” “这,”江堰咽了咽,又道:“我好像有点记不太清了,我断片了,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 “冒犯到我?你说的是哪一件?”江裴凉打断,语气漠然:“对我叫老婆,还是要摸我屁股,或者是让我帮你解裤链?” “你觉得呢?” 江堰:“……” 在这死亡质问中,他开始魂飞西天,甚至还有空想,大哥这一句话竟然说了三十七个字,貌似是他听过的最高记录了。 江裴凉:“回答。” 江堰动作了,他动作了,瞬间发挥了他在大哥面前的传统技能,光速滑跪:“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他垂着脑袋,头发还是毛绒绒的,微微皱着脸,从江裴凉那儿看下去,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鼻尖还泛着点烦人的薄红。 江裴凉想,烦人,真是烦人。 烦的他心神不宁。 “我是你哥,这些话,不该在我面前说。”江裴凉冷冷道:“还有,我说过,不要老是和莫名其妙的男人混在一起。” 下课时间似乎到了,门口处又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江裴凉说罢,便开了里头的那扇门,转身离开。 江堰猛地抬头,顿感不妙。 之前大哥虽然说话不客气,但是从没有这样对他这样不理不睬。 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不行!! 他连忙追了上去,那扇门通往另一栋楼的内部,门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江裴凉走出去不远,还能看见高大且纤长的背影。 江堰鼓起勇气,跨步奔向前:“大哥——” 这里就不得不夸赞一下学校保洁阿姨的敬业态度,寒冬腊月,依旧坚持岗位勉力工作,把这条本就是瓷砖地面的光滑长廊给擦洗的明亮无比,在零下的温度依旧保持着一层薄冰,简直堪比100瓦大灯泡,江堰一脚刚踩上去,重心不稳,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膝盖重重落到地面上,瞬间宛如踩了一百八十块香蕉皮一般顺滑无比地呲溜向前,以赶超平衡车接近小电驴的速度疯狂冲刺,最终用脸刹车,砰一声,直直撞到了江裴凉身上。 江裴凉:“……” 江堰:“……” 他抱着江裴凉的大腿,艰难地把脸从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挪开,小声逼逼道:“大哥,对不起。” 什么叫滑跪?这就叫物理性光速滑跪,大师,他悟了。 但…… 他蔫巴巴地抬头。 江裴凉自上而下看着他,那张冰冻般的俊脸上,头一次、也估计是人生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窘怒之色。 他把江堰的大脑袋拍开,冷酷无比且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江堰默默爬开了:“呜。”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今晚还有一更,啾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虫虫 15个;沉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翊玄歌 10瓶;柚子汽水 6瓶;银河 5瓶;洒家江湖人士 3瓶;不要数字 2瓶;越昔白、d457、者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霸总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别乐和萧徐安没有走远, 在外头的长椅上眼巴巴坐着等,结果终于看到自己的老板走出来,却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顿时惊道:“老板,你的脸怎么了!” 由于刚刚的冲量过大, 江堰的脸颊到现在还泛着点红,裤子也湿了一片, 看上去垂头丧气的, 仿佛刚刚被江裴凉按在地上殴打了一般。 江堰摆摆手道:“没事。饶望呢?跑丢了?” “怎么能说没事!”别乐气鼓鼓的:“就算江总是您的哥哥, 也、也不可以打您的脸呀,太过分了!” 江堰:“……” 他敢说是自己刚刚用脸颊滑跪十米猛击大哥屁股的吗, 他哪敢说话。 萧徐安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突然道:“老板, A大跟您犯冲,还是少来为妙。” 你瞅这花20块钱来一趟,手也被砸了,脸也被打了,膝盖也摔了,这八字风水得是有多不合啊? 江堰想反驳来着, 但是没成功。 饶望买了水回来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路上又看见了那只肥到有些猖狂的橘猪, 正在吃小鱼干罐头。 “好像A大的流浪动物每年都会征人领养。”萧徐安道:“如果老板喜欢的话……” 江堰用留恋的眼神看了那只猪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这事他做不了主,还是得问问家里人先。 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远远地遇上江裴凉的车,他大哥正躬身上车, 两人隔着十几米遥遥对了对眼神。 江堰瞬间扯出个标准的露八齿笑。 但江裴凉没有理他,而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坐上了车。 车辆绝尘而去,江堰恨不得在背后敬礼告别。 别乐在后头蔫蔫的道:“老板,你是不是做什么让江总不高兴的事情了?我记得,他上次来公司的时候,还不会这样的。” 江堰道:“豪门纠葛,你懂。” 别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深信不疑地捂住了嘴。 江堰望着那透着点冷酷无情的车屁股,顿时脑海中浮现出《霸总的带球跑逃婚小娇妻-33次夺命追爱》,里头的女主也是这个风格,冷面公主大小姐,一不顺心就拳打脚踢大发雷霆,而霸总男主则是天天做狂拽之事,行舔狗之实,最终成功追爱三十三次,打出了HAPPY END。 这本书给江堰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记,他到现在还记得男主冷霸天朗朗上口千古流芳的金句—— “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萧徐安:“老板,你说什么?太小声了,听不见。” 江堰:“没事,默背名言警句罢了。” 萧徐安顿时肃然起敬。 江堰挥挥手,又带着三个自动排队的宠物小精灵回公司了。 行走在冷风中,他默默地想,如果自己穿进的不是《霸气逍遥锦鲤娱乐圈成神之路》,而是《霸总的带球跑逃婚小娇妻-33次夺命追爱》,估计自己这种霸总,就是会被逃婚成功的霸总之耻吧。 乌乌!大哥为什么还在生气! . 这段时间,向景娱乐在线上的热度很高,不仅仅是几个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解约事件,还有前不久的招新会,以及元旦时引起无数人馋到流口水的假期待遇,现在可称为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了。 梁喜识日常暗搓搓上微博观测舆情时,竟然发现了不知哪位英雄真是闲到离谱,还建立了一个向景娱乐超话,每天在里头打卡。 ……而且超话竟然有几百粉丝,他真的快瞳孔地震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用自己的小号点了个关注。 但今日似乎不同以往,他还没看多久,就瞧见超话里头的发帖量和粉丝数急速增多,每新增的帖子都提到了“视频”两个字。 梁喜识紧蹙双眉,点进了一个被转发过来的视频链接。 这是个素人女生发的微博,文案也只是个看不出来具体意义的一串“啊啊啊啊啊”,梁喜识戳进去,印入眼帘的就是篮球场,他耐着性子看了半分钟,正想要把视频关掉的时候,镜头一晃—— 江堰站在那儿,旁边齐刷刷跟着三个人。 梁喜识:“……” 江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召唤师又出去抓小精灵了么? 但还没等他吐槽完毕,镜头就倏地一抖,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叫声,一个篮球从画面的角落里急射而来,直冲镜头里的别乐飞去! 霎时间,江堰眼色一厉,果断地将人拽开,用手挡住了球。 梁喜识怔了怔,看着江堰在镜头里微微蹙着眉的样子,莫名心底泛起了一阵微妙的情绪。 果不其然,这条微博又是动辄大几千的转发,底下的评论更是异彩纷呈: ——我收回上次说江总是金花的话。只要您够强,金花变金瓜【确信】 ——wc这是谁啊??哪个选秀出来的吗??有无粉丝来卖个安利?? ——只有我注意到被拉到后面的那位吗?小脸长得挺有意思啊,给爷呈上安利康康! ——给楼上的不明路人再科普一下,这是向景娱乐的老板江堰,具体相关事迹看以下几条WB,被拉到后面的估计是他的助理or秘书,在报纸的豆腐块上也出现过。[图片] ——之前有听说过某些不好的传闻……BUT从视频里我只能看到下意识的动作,一个篮球那么高地砸过来,我男朋友都可能要犹豫几秒。他是真的对小助理挺好的,感觉不像是之前传言里的那种人啊…… ——在某音里也看到转载了,我天,真是顶流,实火。 梁喜识差点把整个评论区翻了个底朝天,顿时有些诧异。 众所周知粉圈群体是最纠缠不休的群体,由于之前的景势解约事件纠纷,以至于之前关于向景娱乐和江堰本人的新闻下面都有着粉丝见缝插针泼脏水的身影,经常性搞得评论区乌烟瘴气,各执一词,打的不可开交。 但这条视频的评论区,却是出乎意料的正面。 几乎没几个人再提起之前那玄玄虚虚的“传言”,偶尔有几个披着小号来阴阳怪气的,也被很快怼到不敢说话了。 梁喜识把这条视频转发给江父。 在一众严肃的工作报告中,这一条画风迥异的视频显得有些突兀,但江父那儿却很快回复了一条老年气息浓厚的“收到[微笑]”。 梁喜识将对话框关掉,还没起身,手机一响,他点开翻阅,渐渐蹙起了眉。 江堰难得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 他前几天的滑跪那叫一个实诚,到现在膝盖骨还隐隐作疼,手和脸倒是恢复的很快,暂时没什么大碍了。 江堰摸了摸自己被大哥屁股痛击的脸颊,有些愁眉苦脸。 最近江裴凉一反常态,开始早出晚归,能逮到他的时间着实很少,发微信呢又不回,在家里呢又碰不见,江堰怕再拖下去,他大哥真要让他爬出家门了。 他愁啊,愁的剧本都看不下去,而且梁喜识实在是太全自动省心了,最近上班也没什么事,江堰就在办公室里看剧。 原书中也有写以景势视角演的第一部 偶像剧,但显然这个作者有些不讲武德,几乎是把江堰小时候那会儿最热门的《一起来看流O雨》的剧情给直接照搬过去了。 于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呈现的几乎是原版换脸,连台词都一模一样,就当江堰看到慕容景海狂吼着“我对着天对着地对着云对着鲜花彩虹大喊”时,卡啦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 江堰猛地把电脑一盖,和梁喜识大眼对小眼。 “……提前声明一下,是小江总您上次说我进来不用敲门的。”梁喜识非常礼貌地一点头:“打扰了,您继续。” 江堰:“?” 这人每天不跟他耍点嘴皮子好像浑身都不舒坦。 “回来。”江堰有些汗颜,沉稳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梁喜识十分敬业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您在A大的那条视频正在网络上发酵,景势那边估计也看到了,他的经纪人已经是第四次向我发来消息请求见面,您看着……” 江堰一哂:“他急了。” “是的。”梁喜识道:“但其实您对别乐没有别的情感。需要我拒绝吗?” “其实见一面也无妨。”江堰的嘴角又微微翘了起来,开始使坏了:“你说,要见人可以,拿资源来换。” 向景这个公司到底是底蕴不厚,比起景势的下家更是天壤之别,从前只供他一个人时还尚有余力,现在突然小新人来了这么多,明显就有些支肘见襟了。 虽然江堰也可以效仿其它公司搞一些竞争制度,给能出头的资源再捧,但他总有种老父亲心态,觉得自家的孩子就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梁喜识:“您的意思是……” “不多。”江堰道:“分成组合上个 杂志,或者塞几个进新人小综艺里,还是没有难为他的吧。” 梁喜识颔首道:“应该是挺难为的。” 江堰:“那不是更好吗?” 梁喜识:“……”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三千万违约金拿到手之后,江堰对景势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堪称是京剧变脸了。 “我会如实转告。”梁喜识收起文件,微笑道:“我先出去了,您不用管我,继续吧。” 江堰:“……都说了我没有在看不好的登西!!” 他气鼓鼓地起身一看时间,正好是饭点,再三考虑了一下,还是准备坐车回去,顺带再蹲一蹲江裴凉。 江堰坐上车,又吭吭哧哧地把微信对话框调出来,他几天下来的消息记录犹如一个痴情单恋的舔狗,每日都在重复着单调且土味的对话: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早上好,今天也是天气很好的一天![太阳][太阳][可爱]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晚安,要记得早点睡哦[月亮][月亮][困]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吃了吗?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喝了吗?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拉了吗? 【江裴凉】:? 【人体美学鉴赏】:…我说的是想看看你把我拉黑名单了没有![可爱][可爱] 长长的聊天记录翻下来,他自己就仿佛六月天那只可劲滋儿哇的死蝉,偶尔穿插进江裴凉回复的几个冷淡的单字和短句,但江堰心里明白,大哥回复他绝不是想回复,有大约91.32%的可能性是希望他丫的赶紧闭嘴。 江堰看着看着,差点触发痛苦面具。 大哥,你的心眼真的好小! 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确实做错了呢。况且,漂亮美人的脾气大点,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叔在前头吹着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少爷,你是不是和大少爷吵架了?” 江堰抱胸坐着,无奈道:“叔,你又知道了。” “不要这种口气嘛。”李叔乐呵呵的在前头说:“上回元旦那天,接他回来的时候,小少爷你不是还在么。” 江堰:“咱们江家司机还是轮班制的啊?” “不是,是我好久没送大少爷了,毛遂自荐一回。”李叔乐道:“本来回程的时候看到小少爷您,想顺便捎你一程的,但大少爷不让。” 江堰咽了咽口水:“怎么不让?” 李叔誓要让江堰感受到什么叫做沉浸式演技,顿时以电光火石之势垮起个脸,目光冷冷,漠然道:“不要管他。” 江堰:“……” 他好慌张。 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江父竟然没有在公司,而是坐在沙发上盯着盘残棋,认真到脸上的褶皱都快要耸到一起去了。 “爸。”江堰把外衣取下来,走近道:“做什么呢?” 江父深沉道:“在想此局该如何破解为妙。” 江堰把头探过去聚精会神看了会儿,有些纳闷,伸手戳了戳:“您下一步下这不就行了么。” 江父:“……” 他的男性尊严在此刻受到了沉重打击。 江堰被迫坐下来接受他爹的一小时悔棋大礼包时,顿时又悟到了另一个道理。 大哥的心眼小大概是江家祖传的,跟长不长得好看属实没什么关系。 他正有些生无可恋地摸棋子时,听到了江父洪亮的声音:“裴凉!来!” 江堰猛地抬起了头。 江裴凉像是刚冲完澡,发丝还带着些水珠,穿的也不甚单薄,转头看来时,和江堰的视线碰了碰,很快便淡淡移开了。 解锁了新装扮!! 江堰差点又被迷晕过去。 “裴凉,迟早也休息一下,你这几天工作有些超时了。”江父深沉道:“来,坐对面来,正好跟你弟一起交流交流公事。他之前一直想问你管理理论,是吗小堰?” 江堰能说不吗,他只能疯狂点头。 江裴凉站在不远处,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管理理论?” 江堰总觉得他便宜大哥语气里带着点嘲讽。 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裴凉没有拒绝,而是顺着江父意思坐了下来。 这是两张挨得很近的沙发椅,江堰甚至能感到大哥坐下时从他身上传来的清新水汽,还有淡淡的香味,二人各自坐着,没有说话,距离却近到几乎不存在。 江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却感到对方的手臂和他触到了一起,带来有些湿润的温良触感。 江父完全没有感受到对面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道:“裴凉,你可别小看小堰,最近他可是做了很多事。” “是么。”江裴凉淡淡道:“什么事?” 江堰低下头,脚趾已经开始准备动工抠三室一厅了。 “有员工发给我看了。”江父是个不太懂网上冲浪的老古板,但经过梁喜识的解释,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小堰帮他助理挡飞过来的篮球,非常热心肠!” 江堰感到江裴凉冷冷的视线扫过他的手,顿时把手往下一放,感觉自己手也要开始动工刨土了。 江裴凉的神色没什么异样,执子随意下了步棋,道:“还有呢。” 原来去医务室是因为英雄救美啊,厉害。 “那个视频下面,好多小姑娘说喜欢他,要给他生猴子…是这个说法吗?”江父仿佛在江堰不知道的时候加入了夸夸群,把这件事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期间老年彩虹屁不断,什么“众人都非常惊叹”,什么“顿时刮目相看”,什么“彰显英雄气概”都来了,室内顿时充满了他一人独自快活的空气。 而对面的江堰,自打江父开始说起,就尴尬到有些无地自容,下意识抓住了沙发椅的边沿,使劲蹂躏起来。 救命啊!! 期间,有两三次,他能感受到江裴凉正凉凉地低头看他,视线扫过他垂下的头,江堰顿时如芒刺背:“好了,爸,别说了。” “怎么了,还害羞起来了?”江父笑道:“裴凉,你觉得呢?” 江父说着,微微坐直了身子。 江堰看到他的椅子,突觉有些不对。 这椅子怎么看上去这么短?可是他…… 江堰还在疑惑时,突然感到自己手下的“沙发边缘”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江堰:“?” 他又有种不妙的预感。 头顶上传来江裴凉如坠冰窖般冷酷的声音:“放开。” 江堰光速松手,江裴凉扫他一眼,缓缓把自己的手从桌下拿了上来。 他白皙纤长的手背上头一串红痕,上头还残留着些许浅浅的指甲印迹,这犯罪痕迹如同当头一棒,打的江堰头晕脑胀。 江堰:“大、大哥……” “怎么?”江裴凉面无表情地问他:“不是怕太热,在帮我刮痧吗?” 江堰:“……” 他把手撒开,有些绝望地想。 再这样下去,大哥的怒气槽就真的要爆了啊!! 第23章 霸总闹笑话了! 江父坐在对面, 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江裴凉站起身,无甚表情道:“我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没了影子, 江堰和江父大眼对小眼,但江父是疑惑, 江堰则是心虚。 总感觉自己一阵操作猛如虎,大哥真把他当二百五了。 “小堰。”江父突然咳嗽一声, 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 道:“爸跟你说些体己话。” 江堰当然应是:“怎么了?” “你大哥他……”江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也没谈过对象……” 江堰意外得知这个情报,顿时不可置信:“真的?” 江裴凉没谈过?!怎么可能, 这简直比普普的推特发言还要荒谬一百倍! 江父也很纳闷,按理说自家大儿子长相是一等一的好, 身家背景能力无一不优秀,除了性格闷了点之外可以说是毫无缺点,怎么就一个都没看上眼呢? “这些时间,裴凉跟你亲近起来,爸看在眼里也很高兴。”江父严肃道:“毕竟你的公司性质特殊,如果有什么特别好的孩子, 可以介绍一下给你哥。” 江堰:“……” 他直接毛遂自荐.jpg 面对江父的严肃眼神, 江堰很乖地应道:“会的。” 江父大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小堰真的长大了。来, 继续!” 江堰:“?” 他有些艰难地执起棋子,在短短的五分钟内又明白了一个真理。 最不能靠近的,除了正在生气的大哥外,还有正在下棋的江父…… . 也才过了一天,江堰就收到消息, 说景势同意了,愿意拿一封三线杂志的资源来换,希望尽快坐下一谈。 江堰知道的时候,顿时很犹疑:“他不会拿男人装来糊弄我吧?” “……”梁喜识尽量高情商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样。” 江堰欣然悦纳:“说的也是。” 别乐坐在一旁,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开启了新的世界,终于不祸害向景娱乐的咖啡豆了,转头开始折腾起甜品来。 他上回辛辛苦苦做了杯珍珠奶茶,效果喜人,江堰差点被其中一颗比甲状腺还大的珍珠给噎死在当场。 别乐很认真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江堰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你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毕竟景势当时来提条件时也只说了要和自己见一面好好谈谈,把别乐带过去的话,他怕对面那个通臂猿猴一时发狂,万一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怎么办。 别乐默默的低声道:“我也想和他见一面。” 江堰的后背顿时挺直了,头顶的天线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希望他不要再骚扰我了。”别乐丧丧地把自己的手机界面调出来,没有备注的号码正在孜孜不倦地时隔几小时就发来信息,内容极其眼熟,基本分为早安晚安吃了吗,外面很冷早点睡,别乐愁道:“我明明都没有回复他……” 梁喜识赞同道:“这样的确太烦人了。” 别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喜识:“拉进黑名单吧,免得他再来骚扰你。” 别乐:“我已经拉了,但是……”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了半天,发现江堰竟然破天荒的一句话不说,而是沉默着,仿佛尬在了原地。 梁喜识:“小江总?” “……”江堰吞咽了一下,深沉道:“谢谢,感觉有被内涵到。” 梁喜识:“?” 小江总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别乐。”江堰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决定了吗?不需要勉强自己。” 别乐点了点头,脸颊红红的。 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他都多大了,怎么还可以躲在老板身后,让老板来解决呢。 况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别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垂着头想。 要是景势和老板单独见面被看见了,那些人又要拿这个说事……景势一点也配不上老板,虽然他明白,但他压根就不想看到他们二人被扯到一起。 江堰叹道:“好。” 梁喜识顿了顿,又说:“小江总,不如把我也带上吧,我会让景势目前对接的经纪人也一起来。” “怎么人越来越多了。”江堰说:“要不然干脆包个大巴车去郊游?” 梁喜识:“……” 老板,工资,假期,忍。 “那么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可以么?”梁喜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低头看了看文件,又问道:“过几天《青葱岁月》就准备开机了,开机仪式您要参加吗?” 江堰警惕地问:“在哪?” 梁喜识:“当然在A大。” 江堰:“不了。” “好的。”梁喜识啪一声关上文件,礼貌地一颔首:“那么傍晚五点出发,地点在古茗山庄。” 江堰:“离这里不远啊。” 梁喜识:“是的。” “好。”江堰吩咐道:“那你问问萧徐安能不能把他的小摩托借我一下。” 梁喜识:“……” 可爱是真的可爱,抠也是真的抠。 梁喜识回头掩起办公室门的时候,余光注视到江总马上捧起了一本厚如板砖的书,顿时有些肃然起敬。 活到老学到老诚不欺他也,江总当真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人。 办公室内,江堰翻起那本《冷面娇妻你别跑——第108次追婚》,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茫然。 他一个恋爱经验仅限于AVG游戏和虚拟纸片人的,在连续暴击把大哥的怒气槽刷到快要爆表后,现在骑虎难下,但又不知如何安抚。 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他在一大堆霸总文学中找到了其中女主性格最贴江裴凉的一本,就是这本比33次还要多个75次的第108次追婚,试图在艺术作品中汲取到哄人的智慧。 另外那头的笔电上,慕容景海仍在低吼“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江堰盯着书籍,缓缓掏出手机,又给大哥发了条信息: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午安,外面冷,早点睡![太阳][太阳][可爱] 他放下手机,心满意足地开始做起了笔记。 幸好幸好。 大哥至少还没把他拉黑。 . 景势和他的经纪人坐在沙发的这头上,焦躁难安。 他的新经纪人是个清秀的年轻男孩,试图安抚:“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景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低吼道:“他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他带乐乐去约会!鬼知道他们俩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经纪人:“他们只是去大学参观一下而已。” 景势:“去参观大学就参观,看篮球场干什么?你不知道,江堰他就喜欢那样的……他竟然带着乐乐当面物色新猎物……太令人作呕了!” 经纪人:“但是,江总他带着三个人啊,并不是单独和别乐出去的。” “你拿这个来说服我?”景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不正是他丧心病狂的铁证吗?三个人……三个人啊,他怎么舍得,我的乐乐啊,我连手指都不敢触碰的乐乐啊——” 经纪人:“……” 搁这嚎丧呢? 他看着痛苦抱头的景势,眼神有些飘忽。 很难不说一句妈的智障。 公司到底为什么签了这么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倒霉玩意儿,原本他还带着巨星滤镜,结果几个月下来,恨不得把这个恋爱脑蠢蛋给打包扔进垃圾回收处,直接就地焚烧那种。 他们选定的地方比较隐蔽,店主也是个圈内人,不用担心在店内被拍的风险,他是实在害怕景势又做出什么疯事来,真把自己的商业价值给作没了。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景势顿时直起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过去。 江堰走了进来,云淡风轻地对经纪人道:“你好。” 经纪人被他镇定自若的气势怔了一下,连忙道:“您、您好。” 别的不说,江总长得还真是好看,要是来他们公司,少说也是个主捧待遇吧。 景势见他忽略自己,刚想发作,就瞧见别乐跟在后头,也怯怯地挤了进来,顿时神色一动,期期艾艾道:“乐乐……” 江堰把视线转向他,还没看两秒,火速移开了眼。 完球,最近一起来看流O雨看多了,看到景势的脸就幻视到咆哮的慕容景海,这想必就是剧情大神对他苛待主角攻的折磨。 “早开始早结束。”江堰坐下,沉稳道:“景势,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景势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他:“你终于舍得把乐乐放出来见我了?” 江堰道:“我不是别乐的监护人,他想见谁不想见谁我无权干涉。” “别解释了。”景势丝毫没有动摇,郑重道:“如果不是你拦着,乐乐怎么可能不肯见我?如果不是你示意,他又怎么可能不回我的信息不接我的电话?” 江堰:“?”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能让他清晰地觉得,人和人的智商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别乐勇于接过老板面前这块烫手山芋,眼神坚定道:“我今天来见你,也是想跟你说清楚。” 景势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又开始上演了一出声泪俱下的琼瑶剧,江堰和梁喜识坐在旁边,跟经纪人大眼对小眼。 时间已悄然过去了十分钟,江堰面色不变,却在桌底下将手机掏了出来。 他中午给江裴凉发的那条信息果然没得到回复,江堰抬头望了眼窗外,现在黑漆漆的。 他放弃了给大哥发晚上好早点睡的想法,而是另辟蹊径,以问句引回答: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吃晚饭了吗?你在外面工作吗?在哪呀?[可爱] 他发完,把手机收起来,又是一脸淡定从容。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很快,手机震动了起来,江堰眉头微皱,立马点开了微信: 【江裴凉】:定位·久隆大厦【江裴凉】:一句话里不要出现三个问题。 江堰看着大哥给他发来的两句话,险些感动地流下泪来。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你准备回家了吗?在干什么呀?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外面冷不冷啊?你穿厚衣服了吗?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我在古茗山庄,好像离你不远诶![可爱][可爱] 对方顿了一阵子,才缓缓发来一句话。 【江裴凉】:会议提前结束,等司机。 江堰看到这句话,顿时脑中就出现了一副凄美的画面,衣着单薄的美人在路边瑟瑟发抖,白雪纷纷而下,他孤独地不断徘徊…… 虽然今晚并没有下雪,但正义的他决不能坐视不管! 江堰沉着眉噼里啪啦打字: 【人体美学鉴赏】:我马上就路过那边来接你,大哥先找个地方坐着,不要感冒了哦! 那头的江裴凉垂眸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右手指节像是有些犹疑般微动了动。 司机还在电话中焦急地说十五分钟后就到,江裴凉凝凝看着屏幕几秒,最终还是漠道:“不用来了,你休息吧。” 他没再回复,只是站在门外,视线微不可见地扫过前方的路口。 江堰仍沉浸在大哥竟然肯回复他这单纯的喜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喂!” 他没有理会。 “喂!”景势气急地敲他面前的桌子:“喂!叫你呢!” 江堰抬头,一入眼就是景势居高临下的鼻孔和下巴,顿时脑子串台,张口就道:“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 景势:“?” “有什么事。”江堰稳重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景势伸出两根手指,傲气凛然道:“第一,我可以再给你们公司的新人提供资源,但是你让别乐解约;第二,我自己让别乐跟我走,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江堰很不客气:“想都不要想。” 这话说的,当他是卖好大儿的啊? 景势顿时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你……” 别乐跟他演了半天琼瑶剧,也是有些疲累:“景势,我真的说过好多遍,我不喜欢……”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景势又又又开始咆哮:“我知道,上次的表白太过随意,你不够信任我,你对我的决心并不了解……如果这样的话,你一定会明白的吧……” 他话音未落,就猛地站起身来,桌子都被牵连地狠狠一震,伸手抓住别乐的肩膀,就要强硬地拉着他出门:“我带你去看,你就明白了!” 别乐直接被扯走了,惊吓道:“老板!”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坐在里方的经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好像有烟花在爆炸: 怎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蠢人!!虽然店是圈外人开的,但外头是大马路啊!! 但明白的太迟,别乐已经被景势薅了出来,他长得纤细,根本挣脱不了,转眼间已经被扯出去几步,梁喜识连忙伸手去拽,局面顿时混乱一片,在这混乱之中,唯有江堰心如止水,端坐如山,只是看准时机,缓缓地伸出一只坚定的jiojio—— 砰一声,景势摔了个非常标准的狗吃屎。 店内顿时一片寂静。 “就你刚刚的行为,寻衅滋事好歹能沾上边吧。”江堰面无表情道:“年轻人,不要每次都想搞个大新闻。” 别乐连忙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外套,关切道:“老板,腿疼不疼?” 江堰对着景势那位看脸色就快要羽化登仙的经纪人点了点头,礼貌道:“抱歉,我们先走了,麻烦你们公司管好他。” 经纪人由衷道:“哪里,我才是要谢谢你。” 关门声响起。 一直扑街在地上的景势终于发出点吸鼻涕的声音,经纪人低头一看,发现他在默默流泪。 经纪人不想惯着他了:“你哭啥子撒?你还有脸哭哦。” “我、我真的不明白。”景势抽噎道:“为什么乐乐不喜欢我?我到底比起江堰差在哪里了?” 刚刚他摔得那么重,可别乐丝毫不关心,甚至去关心江堰的脚也不关心他,这直接把他给破防了。 景势终于明白,别乐是真的不喜欢他,和江堰没有关系,可他的脑仁量依旧不明白,他到底差在哪里了。 “不多。”经纪人道:“也就脑子差那么二两重吧。” 景势:“……” 经纪人:“起来,你丢不丢人。” 景势抽抽鼻子:“你再说,我就跟公司投诉你辱骂艺人,把你换走。” 经纪人:“?” 以后谁再说江堰脾气不好他跟谁急,这玩意能忍三年,真不是常人能胜任之事啊。致敬salute! . 江裴凉静静等待了七分四十秒后,路口处还是没有出现车的踪迹。 他神色有些沉,又打开微信看了看,最上面那个对话框还停留在江堰发来的“马上来接你”。 江裴凉打了几个字,又无甚表情地删除了。 大路上人不多,远处倒是热闹,江裴凉尚未动作,就听见路口处传来一阵天籁之音: “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江裴凉:“?” 声音,有点耳熟。 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下。 车手利落地将头盔一摘,满头有些蓬乱的小卷毛纷纷弹了出来,露出江堰那张灿烂的脸,他的脸颊和鼻尖都冻的有些红,眼睛笑弯弯的,像只柔软的开心小羊正咩咩叫:“大哥,我来接你啦!” 江裴凉:“……”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摩托车。 江堰像是明白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出门的时候,借萧徐安的。” 江裴凉看着他,没有说话。 “正好现在那段路还在堵车。”江堰吭吭哧哧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包东西来:“你的头盔,还有挡风的衣服……” 他都收拾好,见江裴凉没有说话,顿时羊脸一垮,有些沮丧的样子:“或、或者,我带大哥去公司,那边有司机,只要几分钟就到了。” 江裴凉还是没有应,只是定定看着他那泛着点薄红的脸颊。 “大哥。”江堰垂着脑袋,真心实意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江裴凉似乎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我没有生气。” “真的?!”江堰立马把脸凑了过来:“那为什么……” 江裴凉伸出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在江堰蔫巴巴的眼神中缓缓向外推,冷道:“不要靠这么近。” 他没有生气。 确实没有。 江裴凉在冰凉的空气中,冷静地想。 比起因为生气所以不想面对,不如说是因为不想面对所以生气…他察觉到了自己不该有的异常,却没法克制这种微小的情绪滋长,比如这次,他不应该让司机回去。 这很新奇。江裴凉看着江堰那双在夜光中剔透玲珑,似乎全无杂念的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道:“走吧。” 苍天有眼,终于,这是消气的信号吗!! 江堰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几乎算是喜形于色,立马殷勤十足地把屁股往前边挪了挪,恨不得在摩托车前头扎马步,乐呵呵道:“大哥,抓紧我!” 让他给大哥展示一下他精湛的秋名山车神之漂移技术! 江裴凉戴上了头盔,沉默地扶上他的肩,刚跨开长腿—— 不知是不是情绪过于激动,江堰控制不了自己身体某一部位的颤抖,在江裴凉碰触到他肩膀的瞬间,他紧紧一攥把手,摩托车瞬间如入无人之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呲溜一声往前飞出十几米! 江堰:“???” 他在心中撕心裂肺地大喊: STOP——不要啊!!! 时间明明只过去了短暂的0.5秒,但距离却仿佛永恒,江堰终于像螃蟹一般在车边划了几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然后如同被加了慢动作效果一般缓缓回头,看到了后方远远的大哥。 大哥,后方的大哥,后方仍保持着翘腿腿准备坐上来姿势身前却空无一物的大哥。 江堰:“……” 他保证,就算隔着十几米,他也能看出大哥眼中的无语凝噎。 他装作无事发生冷静倒车的同时,在心里收回刚刚那句话。 ……老天爷,我看你是瞎了眼了吧! 第24章 霸总被欺负了! 他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物理倒车, 小腿速度可媲美螺旋桨,终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摩托重新停到了江裴凉面前。 江裴凉看着他没说话, 缓缓把腿放了下来。 江堰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谄笑:“大哥, 刚刚太开心了,一没注意……” 他赶紧把后座又拍了拍, 坚定无比道:“上来吧!” 江裴凉终于开口了, 语气有些冷:“有时我怀疑, 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江堰火速澄清:“这些都只是巧合而已。” 江裴凉:“是么?” 江堰:“……对不起。” 他又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 江裴凉低眸看着他,很难分清这只是他的惯用手段还是真的在委屈。 算了。 他也懒得分辨了。 江堰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 江裴凉坐到了后座上来。 “走吧。”他没什么情绪地说,顿了一下,把那双修长的手轻放在了江堰的衣角上。 江堰倒是没察觉到他的迟疑,而是在为江裴凉终于上了他的车而欣慰不已,顿时兴高采烈地油门一拧,芜湖起飞! 江裴凉本还在刻意避开接触, 小摩托猛地飞起, 他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下意识按住了江堰的腰。 手下的细腰透着韧意,仿佛再稍稍伸手就能整个环抱住,江裴凉愣了一下,听着风打在头盔上发出的呼啸声响,像是在警告, 也像是在劝诫。 他没有再动弹。 从外人看去,江堰坐在前头,倒像是被整个人围住了一般,看上去平白无故小了一圈。 江堰一边展示他卓越的漂移技术,一边还不忘打听一下江父要求的事儿,隔着头盔,声音有些闷闷的:“大哥,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啊?” 想给江裴凉送人的对象绝对不少,他也估计没少回答这类问题,只淡淡道:“不急。” 江堰咂摸着他这两个字的意思,像是有些懂了。 缘分未到,没有喜欢的,找不到,都统称不急,他以前面对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催婚也经常这样说。 “那,”江堰又兢兢业业地打探他的理想型:“ 大哥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 江裴凉:“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江堰胡咧咧道:“就是心血来潮!” “比如,性格开朗和文静的。”江堰很善解人意地给他做了个单项选择题,“你比较偏向哪一种?” 江裴凉:“文静。” 江堰:“沉着稳重和风风火火的?” 江裴凉:“沉稳。” 江堰:“话少还是话多的?” 江裴凉:“话少。” 江堰:“?” 他默默地再把油门攥紧了点。 痛苦面具了。 玛德,大哥的偏好型和他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是毫不相似吧,甚至说他完全就是那个反面例子也不过分啊! 小摩托沉默地前进,江裴凉破天荒地问他:“怎么不说话?” 江堰正气凛然道:“前面有摄像头,怕被扣分。” 好,那么从今天起,他就开始修炼闭口禅。 江裴凉:“……” 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但江堰的闭口禅还未修炼五分钟便破功了,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叽叽喳喳:“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选一选?” 江裴凉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 “上次的香水。”江堰在前头有些幽怨地闷闷念叨:“花了我好多钱,我还不如打车的时候去司机叔叔车上掰一个,那个味道还更纯粹留香更持久……” 江裴凉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江堰就来劲了:“我想要的是那种,那种霸道的气味中带着些许清冷和距离感,没有任何柔软的甜香味,是很锋利,非常具有存在感的那种……大哥,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江裴凉答。 江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期盼道:“有哪种是符合我的要求的吗?” 大哥的品位,绝对是有保障的! “有。”江裴凉说:“风油精。” 江堰:“?” 他垮着脸继续开摩托去了。 . 在堵车堵到快要停运的情况下,江堰和他的小摩托风驰电掣将江裴凉送回了家里,而彼时梁喜识还卡在路上,和右护法大眼对小眼。 他俩默默坐着,难得有江堰不在而二人独处的机会,顿时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 终于,他俩同时开口了:“我……” 二人又同时住了嘴,向对方伸出手示意:“你……” “我先说吧。”梁喜识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景势的事情,你最好处理完整,免得他再来骚扰。” “我知道。”别乐垂着头,默默说:“就算只是为了老板,我也会好好处理的……” 梁喜识听他话语中意思,皱起了眉:“小江总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老板。”别乐说完这话,抬起了头,少见的目不斜视:“难道你不是吗?” 梁喜识为他的直白怔愣了一下,旋即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车内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哑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别乐静静答道。 梁喜识推了推眼镜:“所以呢?” “我只是觉得,”别乐很郑重地说:“现在这样的状态就挺好的。” 梁喜识涩笑了声,低头继续查看文件。 别乐的学历不低,智商也高,虽然在为人处世上显得有些呆,但是观察力却是一等一的敏锐。 一开始江董只是打算调任他来向景帮忙两三个月,顺带还可以看着江堰,待公司不那么一团糟了就回原公司继续工作。 现在向景娱乐早已经进入正轨了,江堰也早就不再是以前的江堰了,但昨天江董来询问他要不要调回原职,他竟然拒绝了。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江堰不是正统意味上的公司老板,把别人捂得死死的涉及到财务等工作全都一溜烟丢给了他,闲着没事就在办公室里看书,经常性斗嘴吵架互相嘲讽;也只会在投资或剧本这类大动向上发表意见,动不动就加工资,他现在的年薪虽然比不上原公司,但也绝对比起其他公司的同职位要高出一大截了。 毋庸置疑,江堰是个很好的人。 但别乐说的没有错,现在这样的状况就很好,不需要再进行任何改变了。 他看着合作方发来的消息,顿了顿,面色如常地推推眼镜,给江堰打去了电话。 江堰正在热乎乎的催促大哥把外套脱掉,揉揉有些冻红的脸颊,就接到了梁喜识的电话。 “外面好像在堵车,你们到家了吗?”江堰问。 “还没有。”电话那头传来的梁喜识声音有些公式化,道:“江总,刚刚谁依公司发来合作邀请,说是希望和向景一起联合出品一台综艺节目,能够展示艺人能力的综合性真人秀,您意下如何?” 江堰没有想多久就应下了:“有什么条件吗?” “有的。”梁喜识在那头翻动纸页的声音很清晰:“他们最先提出的要求是,商谈合作细节时需要您亲自在场。” 江堰:“……为什么哦?” 明明业内人都知道,一般这种事情他都是全权交给梁喜识处理的。 梁喜识:“暂时还不清晰。” 江堰抿了抿嘴,道:“好的,麻烦你答复,我会去的。” 电话挂断了,江堰面色凝重地转过身来,有些犹疑。 这个要求…… 是因为很重视这个项目,所以才要求他一定要本人到场吗? 江堰转过身,室内一片灯火辉煌,江父江母不在,四个小的却都齐全了。 江一朝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被江父拎去哪里挖矿了,整个人黑瘦了一圈,更加沉默寡言,如同固定NPC般坐在那儿看报纸;江淼则是又换了个绿了吧唧的发色,从红心火龙果摇身一变成了绿黄瓜。 江裴凉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腰背笔直,莫名有一种矜贵的气质。 他走过去,就听见江淼在跟江裴凉撒娇:“哥,我的元旦礼物……” “买了。”江裴凉没什么表情地答:“在你房间里。” 江淼欢呼一声去找了,江堰站在那儿,没动弹。 三秒钟后,他掏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1月12号是什么节日”。 “大哥。”江堰说:“我的坦桑尼亚桑给巴尔革命日礼物呢?” 江裴凉:“?” 在大哥看智障的眼神中,江堰恰着柠檬缓缓退下了。 他溜去喝了杯水,而后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江裴凉旁边,十分云淡风轻地坐下了,一串动作简直丝滑到不可置信,把江二朝都给看懵了。 江裴凉的视线扫过去,旁边的人直视前方,目光闪烁,睫毛扑扇扑扇的,好像有点心虚。 他顿了顿,沉默地往旁边移了些位置。 江堰死皮不要脸地又扭了过去。 江裴凉看他一眼,他还是那副直视前方的纯良样子,好像刚刚作出罪恶举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江裴凉移回了视线,这次没有再动了。 江淼找到礼物,兴高采烈地出来了,又开着前置镜头比划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开启了新的话题:“哥,没多久就是你二十六生日了,你怎么还没找对象?” 江裴凉还是那个回答:“不急。” “不急?我看爸妈都要急死了哦。”江淼嘴上一贯不把门,洪亮道:“之前还交代我让我问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说学艺术的漂亮孩子多,让我多留意一下给你介绍呢。” 她雄浑的嗓音贯彻整个大厅,迟迟不散。 江堰:“……” 玛德,怎么NPC发布任务还不止一个对象的啊!! 果然,他感到脸侧传来了冷冷的视线,以及大哥凉凉的嗓音:“心血来潮?” 江堰习惯性滑跪:“没、没有,那也是我自己想知道。” “爸也跟我说了。”江一朝冷不丁插了句嘴:“说矿上做工的人都身子强壮体质好耐折腾,也让我帮忙留意一下。” 江堰默了。 爹,你是真的不讲武德。 江淼粗大的神经没有让她意识到任何不对,反而趁着这难得众人都在的火热气氛,得意忘形地开了个狂放不羁的小玩笑:“哈哈哈哈,爸这样也太过分了吧!不过哥,你都这么大了连恋爱都没谈过,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哪里不太好使……” 她的声音在迅速寂静的环境中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消失。 江淼:“哥,我发现我画还差一点没完,我继续完成作品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仓惶的身影让人不由觉得她是否要连夜扛着火车站逃跑。 江堰差点缺德地笑出声,但有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抑制不住,他忍不住微微偏头,余光不受控制地往左下方缓缓移去—— 突然,江裴凉伸出了一只手,又稳又准地掐住了他的脸。 江堰:“!” 那双手骨节修长冰冷,力度也大,把他脸颊上那点珍贵的婴儿肥都给掐了出来,然后警告性地捏了捏,开始一点一点的把江堰的大脑袋往回掰。 “你在看哪里。”江裴凉冷冷地问。 江堰被掐的肉全嘟着,说话都有些艰难,反射性地还想扭头:“我、我看那地板上好像有点果皮儿……” 江裴凉倏地更一用力,把他捏成了个小鸡嘴。 “闭嘴。”他说:“看电视。” 江堰这下终于安静如鸡了一会儿,却惊恐地发现,大哥捏他脸的手指迟迟不曾放下,似乎正在防备着什么,以同样的力道,坚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动作。 江堰:“……” 虽然大哥捏他脸他很开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头一次捏人,不太知道力道,在那双大手坚若磐石且不断缩进的钳制下,他的腮帮已经开始发酸,逐渐使不上力气—— 江裴凉感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掰了掰。 他冷冷望过去,江堰还顶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脸颊红红地艰难道:“哥、口水,口水包不住老……” 江裴凉:“?” 第25章 霸总死里逃生! 江裴凉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手收了回去。 江堰使劲把口水包住, 没轻松多久,就感觉自己的双颊处蔓延上来一阵子微微的酸痛感,他一摸, 竟然是温热的。 江堰:“……” 好家伙,大哥这厮力道好生凶猛, 差点没把他酒窝都按出来两个。 但他哪敢说话,只好把屁股往外挪了几下, 试图不着痕迹地逃离现场, 就听到江裴凉冷冷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要去谈合作?” 江堰怔了一下, 呆道:“大哥,你听到了?” “你嗓门不小。”江裴凉看他一眼, 那双凌厉的美目带着些警告:“去可以,不许喝醉。” 江堰顿时脑海里开始放之前元旦时让他社死了三四次的迷惑酒醉行为, 一幕幕比人生走马灯还要清晰,脚趾立马反射性恶狠狠抓起了地毯,沉声应道:“不会的。” 麻了,有时人的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哥,我先回房间了。”江堰站起身, 灰溜溜地跟江裴凉说, “你也早点睡。” 江裴凉没再说话。 直到江堰快要进门的时候,才听到江裴凉淡淡道:“爸说的事, 不需要你帮忙。” 江堰看过去,江裴凉背对着他,看不出来是什么神色。 他愣了愣,很乖地说:“喔。” 他想也是,就江裴凉这种条件的, 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啊,哪还需要别人帮忙? 不过大哥不会真的…… 江堰脑海中这句话还没来得及闪过一半,就瞧见江裴凉锋利的眼神射了过来,他差点吓成一根哆嗦的绿甘蔗:“大哥,我睡了,晚安!” 房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大厅里新闻播报的声音仍未停止,但在座的只剩下江裴凉和江一朝二人。 江一朝动了动手,终于把那张报纸给放下了,黝黑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沉思之色。 之前未曾发现,这样说来,他和大哥也很久没有坐谈了,他此次下矿受益良多,必须好好和大哥畅饮一番…… 江一朝了然笑着,往刚刚江堰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开怀道:“哥,我上个月——” 江裴凉冷冷的打断了他:“凑那么近干什么?” 江一朝:“?” 刚刚江堰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坐旁边去。”江裴凉把视线重新挪回了新闻上,看起来没什么兴致,冷酷无情道:“黑成这样,晚上不开灯都看不到你。” 江一朝:“……好。” 他苍凉地坐回原地,黑漆漆的脸转向了江堰禁闭的房门,内心里发出灵魂质问: 凭什么?!! . 第二天江堰乐呵呵骑着小摩托去上班的时候,顺道把钥匙还给了萧徐安。 萧徐安最近一直在看剧本试图入戏,效果喜人,整个人都逐渐青春忧郁伤痛化:“老板,这摩托,能让你满意吗?” “好使。”江堰向来不吝赞美:“而且很方便!” “其实一直很想问…”萧徐安忧郁道:“为什么老板你不买辆车呢?” 江堰倒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原主别的不学,为了吃喝玩乐证倒是考了一堆,连极限运动速降都试过,驾照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问题来了,江堰他自己并不会开车,因为他一坐上主驾驶座就晕,科目二考了八次没过,每次都险些被教练骂出痛苦面具。 但是霸总能说自己科目二八次没过吗?霸总不能,至少不可以…… “钱要每一分每一厘都花在刀刃上。”江堰教育他:“车只是个代步工具,自己方便就好。” 萧徐安仍是有气无力的:“可是,公司也没有配车。” 小艺人一起出门都是需要公司的车接送的,而向景娱乐之前的接送业务基本只提供给景势,而且司机一般都是老总兼职,所以现在艺人们要出去工作还得自己打车上报交通费,程序非常繁琐。 而且长久这样确实不行。 江堰沉思片刻,还是道:“你说得对。” 萧徐安感动道:“那……” “好了。”江堰对着他十分云淡风轻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就给你们每个人都配一辆奇瑞QQ。” 萧徐安:“?” 江堰顶着他忧郁的眼神,满面春风地走进办公室,一看,左右护法都黑着俩眼圈,沉默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半分钟了都没发现老板进来了。 这死气沉沉的样子,这蔫了吧唧的氛围,霎时间让江堰觉得自己是否穿越到了凌晨三点的四川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 这是他免费可以参观的吗? 江堰试探性叫道:“梁经理?别乐?” 别乐猛地抬起头,有些迟钝地道:“啊,老板,你来了……” 梁喜识则是十分具有工作素养地站起身来,按照往常一样,口齿清晰地跟江堰汇报最近的工作安排:“早上十点左右会有相关部门进行常规检查……后天有个饭局,是我昨天跟您说的合作综艺,对方公司的接触方希望我们先把候选艺人们带去,他们再进行一定的遴选。” 江堰皱起了眉:“艺人名单不该由我们选吗?”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梁喜识复述道:“对方的意思是,需要结合艺人的形象和性格特征,进行剧本的设置和制作,这样会对节目的曝光有所增益。” “天!”江堰不可置信道:“给综艺写剧本这事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对方的高情商说话课程估计一个小时得比你贵个三百吧?” 梁喜识:“……” 他错了,小江总说话怎么就这么能让人牙痒痒呢。 “这事没商量。”江堰斩钉截铁道:“艺人名单由我来选,也不需要给节目设置剧本,正常来就好。” 这话不是白说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没有人设的不一定不会翻车,但是有人设的必定会翻车。 他希望他家的艺人稳扎稳打走的长远一些,而不只是昙花一现。 梁喜识颔首应道:“好的。” 江堰坐下,低头翻了翻柜子,又瞅他一眼,蹙眉道:“梁经理昨天没睡好吗?” 梁喜识怔了怔,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江堰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毕竟梁喜识可是自律的代言人,不抽烟,不喝酒,每天睡足八个小时,怎么突然今天就挂黑眼圈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梁喜识心想我跟你说个锤子,表面上温和道:“只是有些失眠。” “这样啊。”江堰看着他,真诚建议道:“你睡前记得喝一杯牛奶,然后条件允许的话做二十分钟的柔软操,最后上了床一定要马上熟睡,谨记千万不要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梁喜识总觉得这段话在哪里看到过,他怔道:“我……” “好了,快去工作吧。”江堰对他勉励一笑:“记住,不要太勉强自己。” 梁喜识看着他真诚中带着关切的眼神,顿时有些感动:“小江总……” “别乐。”江堰对小助理招招手,说:“看你困的,快来,到我休息室里睡觉去。” 梁喜识:“?” 他垮起个批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别乐困呼呼对江堰揉眼睛,顿时一阵胸口绞痛。 妈的。 他的心碎了。 向景娱乐每天的分工就是如此,不出意外的话,左护法独占半壁江山,大事小事全权负责;右护法则端茶倒水,充当门派吉祥物,而掌门则端坐在宝座上摸鱼,偶尔降旨决定发展走向;有条有理,有凭有据,有商有量,有声有色,除了梁喜识被迫承担了太多外没有任何缺点。 梁喜识憋着气来给江堰汇报时,发现今天他竟然没有在看剧本,也没有在摸鱼,而是认真专注地看着视频,旁边还放着笔记本。 他不由有些纳闷:“小江总,在看什么呢?” “嘘。”江堰神态无比专注地看着屏幕,低声道:“我在学习。” 梁喜识蹙眉,下意识往他的屏幕上看了一眼,上头赫然又红又专五个大字“青年大学习”,他顿时默了:“……” 真没想到,他这个企业家竟也有成为入党积极分子的梦想。 江堰把题目的四个选项都郑重其事地看了一遍,随后全部勾上,才问道:“梁经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梁喜识收了收神,有些迟疑道:“公关部那边说,现在整体的舆论环境明显好转,景势这几个月曝光度显著下降,粉圈的活跃性也跟着一起同步下落,但是……” 江堰:“说话不要大喘气。” “但是,您的搜索指数好像出现了些许差错。”梁喜识道:“他们递上来的结果是,最近一段时间与您的名字一起被搜索的最频繁关键词为‘大酱骨头’,这个关键词的活跃度很高,但是……” “但是,”梁喜识顿了顿,道:“里面的内容有些不太合适,公关部那边希望您看过之后再进行决定,是否需要处理。” 江堰想了半天大酱骨头到底是什么含义,不由有些纳闷,只好道:“好的,我知道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江堰把这一期的青年大学习看完,而后打开微博,登上向景娱乐的账号。 负责运营账号的员工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编小段子卖安利,发发新人们的小视频和小表演,热度也算勉勉强强。 虽然但是,江堰看着这个员工编辑的笑话小段子,觉得可能本来得有5000的热度都要被她冷掉一半。 他打开搜索框,搜索“大酱骨头”,马上弹出来的就是一个超话,头像是卡通版的大酱骨头,粗略一看,粉丝已经两千多了。 江堰还是不明白,但实践出真知,他信手一戳,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带点颜色的图片。 江堰:“?” 不是他小弟滤镜,但是这个发型,这个衣服,这个脸部特征,怎么跟他大哥江裴凉有几分神似之处。 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大酱骨头的超话里为什么会有凰图啊? 江堰不禁皱起了眉,正想点开大图一探究竟—— 图就被夹了。 江堰:“……” 唉,小姑娘还是不懂事,不知道在前面加点长条,就这样发出来,即使真是大酱骨头,终究也难逃一夹。 他继续往下翻,超话的热门帖子里,一条转发寥寥无几,评论却有大几千的微博吸引了他。 【不知名咕咕】:#大酱骨头#年上狗血虐恋,8w字短篇,禁止扩散和打扰真人哦! 江堰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戳进密密麻麻的长图,当即就被第一段给雷到瞳孔放大: 【那是一个缱绻的晚。江堰裹着艳红的短旗袍,被迫在鸳鸯被上绽放,他的泪划过山根,心里头不断咯噔、咯噔、咯噔作响……】 江堰:“?” 好家伙,这里竟是大鸟转转转超话? 但江堰可以说在虚拟战场上已无人能敌,他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篇以自己和江裴凉为主角的各种play短文,而后想。 虽然有可能冒犯到,但是这位作者笔下的江裴凉和江堰心理年龄可能加一块儿都没他鞋码大。 事到至此,他已经逐渐理解一切—— 原来大酱骨头是他和他便宜大哥的CP超话,而且人还不少。 江堰自己以前就是作家,虽然隐隐约约有听说过,但毕竟对同人文这一领域还不是很熟悉,他垂着脑壳,继续翻看。 好的同人作者所需要的素养不比原创作家低,江堰非常专业地快速检阅着里头各式各样的文章,在其中,被一篇热度并不高的文章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篇文章只有短短的一万字,却十分细腻地写尽了所有能够描写的复杂情感,爱恨纠葛,着迷入魔,作者的文字功底堪比专业编剧,每个情节都画面感十足。 江堰十分具有敬业精神,在这种时候依旧不忘给自己的公司找好苗子,于是一个轻描淡写地点击分享,发送给文件小助手留着之后再细细研究—— 江堰:“……” 等等。 他刚刚按的是哪里?! 他砰地站起身,迅速点开微信置顶聊天框,自己与江裴凉正能量满满的聊天界面中,缓缓出现了一条画风迥然不同的分享信息: 【来自小苗苗】:心血来潮,一万字,不排雷,唯一注:有【】情节,请成年后再进行观看。[文字链接] 江堰:“?” 救命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点击撤回,但奈何天不留人,江裴凉的名字旁破天荒地出现了“正在输入中”,两秒后,大哥发来了一个问号。 【江裴凉】:? 江堰冷汗直冒,开始了他每日惯例的脑筋急转弯环节,但老天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再开启一扇窗,他眼神一凛,缓缓再度发送了一条分享信息: 【人体美学鉴赏】:我在【淘宝】拼单抢购【限量版豪华玛莎拉蒂200元优惠劵】,快来帮我砍一刀吧~ 江裴凉:“……” 第26章 霸总死里逃生失败! 江裴凉好半天没回复, 江堰只得云淡风轻地又加上一句话: 【人体美学鉴赏】:不好意思大哥,不小心点错了……[猪猪哭泣.jpg] 【江裴凉】:砍一刀? 江堰看着这三个字,却感觉自己能够脑补出江裴凉的神态动作了, 被远程冻得一激灵,连忙火速回复: 【人体美学鉴赏】:钱要花在刀刃上, 能省多少省多少,再找100个人砍我就可以省两百了。 江裴凉突然又没动静了, 江堰惴惴不安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突然听见微信提示音, 他定睛一看: 【江裴凉】向你发送了一个红包【江裴凉】:给你两百,别去烦人。 江堰:“?” 大哥, 你真是我大哥。 可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默默把钱收了, 然后卑微回了个“谢谢”。 江堰耷拉着脸坐在办公桌上,吓得险些三十分钟心律不齐,在心里安慰自己,大哥肯定没看到,小事小事,无需挂怀。 当他终于沉稳下来, 继续进行自己的掌门大业时, 殊不知遥遥那头的江裴凉切换到了某个十分眼熟的网页,且面无表情地按照提示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 他没有使用真名, 而是随手输入了一串乱码,很快,江裴凉的屏幕上出现了与江堰如出一辙的画面—— 大酱骨头超话。 江裴凉微蹙着眉,漠然的眼中头一次出现了些许茫然。 江堰刚刚给他分享的…… 是这个没错。 江裴凉顿了顿,无甚表情地点进了那条被江堰撤回的内容。 . “《青葱岁月》的开机仪式在今天下午, 以及和合作公司的饭局在傍晚六点左右。”梁喜识礼貌问道:“小江总,您已经选好艺人名单了吗?” “我没有选。”江堰道:“是他们自行推举出来,把名单递交给我的。” 听他这么说,梁喜识不由有些诧异。 这可是新人来向景第一次的出头机会,他还以为要竞争地头破血流,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江堰一边把名单拿出来,一边认真道:“ 不过我也稍微调整了一下……” “的确是的。”梁喜识忙不迭拍了个高情商马屁:“毕竟您更加了解公司艺人们的性格和属性。” “……把男女比例调到一比一了。”江堰说完,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梁喜识:“?” 江总的副业不是娱乐圈顶流,而是就业性别歧视监察大队吧? 江堰看他脸色微妙,误解了他的意思,只是云淡风轻地自信道:“没事,都会有的。” 小萝卜们人人均等,都会有营养液灌溉的。 “……好的。”梁喜识有些艰涩地应了声,又提起之前的事:“小江总,上次公关部提的那件事,需要处理么?” 江堰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前几天的大酱骨头,顿时有些莫名:“处理什么?” 梁喜识反问他:“您看了么?” 自从公关部提起,他也暗搓搓开着小号去看过,当即就被里面的内容吓得一个鲤跃龙门,脑袋和床头柜差点直接物理穿模,惊险程度连育碧看了都要当场发offer。 ……别的不说,那可是他大哥江裴凉啊!!这是畸形的爱啊!! 虽然名字很隐蔽,在外转发量也不高,可这要是被逐渐学习着网上冲浪的江董看见,免不了大少爷就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了。 而且,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年纪小小搞凰色吊吊,里面有些描写搞得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有些面红耳赤。 梁喜识刚这么想着,就听到江堰平静的声音:“看了啊。” 梁喜识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道:“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还整挺好。”江堰淡然自若道:“那篇《永生花》,我建议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梁喜识:“?” 江堰见他半天没吭声,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发现梁喜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皱眉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十足复杂,有震惊,有怀疑,有愤怒,仿佛他当场摇身一变成了七十年代的羊胡子村书记,自己则是那个被逮住不守妇道的上山下乡女知青。 江堰噎了一下:“咋了?” 梁喜识咽了咽,沉重道:“小江总,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江堰:“……” 就你话多! 而且咱大哥又不是亲哥,怎么就不可以了。 “去去去。”江堰把不识相的左护法赶出门,面无表情道:“你又知道什么。” 人家小姑娘愿意花时间花精力无偿给他写同人文画同人图,他受宠若惊还来不及,要不然还得咋处理啊?举报给扫黄打非让去来之间把整个话题夹到寸草不生吗。 他自己是作家,当然知道这有多不容易,还上赶着把人家的劳动成果给一锅端了,这不是闲出屁来了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给大哥发几条骚扰短信。 梁喜识被江堰推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门一关,江堰坐回办公桌上,又把津津有味把大酱骨头啃了一遍。 说起来,最近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老见不着大哥的人影。 江堰想着,江裴凉固定位置的刷新大概是一个薛定谔的状态,有时有,有时没有,经常性刷出来的还自带怒气DEBUFF,如果把这当做恋与大哥来玩,估计还是那种送礼物随机涨1点好感值不送直接倒扣999满脸写着“快滚”的隐藏NPC,攻略全靠自己作死读档。 他太难了! 江堰是这么想的,结果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就正正好逮住了不知道又自带什么奇奇怪怪DEBUFF的江裴凉,他上去就直接自信呼喊:“大哥!” 顺带一提,他顿顿回来吃固然是为了蹲江裴凉,但也有很重要的原因—— 勤俭节约是福啊,饭钱也是钱。 但江裴凉转头看了一眼,很罕见的没有鸟他。 江堰顿时又开始脑筋急转弯,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除了让大哥帮忙砍一刀之外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才眨巴着眼凑上去:“大哥大哥大哥……” “吵死了。”江裴凉视线直视前方,微微皱了皱眉:“别凑那么近。” 旁边黑漆漆着脸偷听的江一朝顿时身心舒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看,江堰也没比他好多少。 但这点小风小浪怎能让江堰为之却步,他一屁股挤倒了江裴凉身边,若无其事地吹起口哨来。 江裴凉冷冷看他一眼:“坐旁边去。” 江堰:“这边视野好。” 敢,他有万丈光芒! 江一朝黑脸一乐,报纸都抖起来,他已经想到大哥要怎么把这个臭不要脸的跟屁虫给丢到旁边去了—— 江裴凉:“……” 江裴凉转回了视线。 江裴凉没有再说话。 江一朝:“?” 大哥你说句话啊?!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他不明白!! 江堰坐下,继续偷看大哥有无动作,江裴凉却恍如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让江堰觉得他躯体有些僵硬。 大哥怎么了? 面前的电视又在播放新闻,今日专场是介绍旗袍文化,屏幕上各式各样或淡雅或艳丽的旗袍交替出现,镜头在一件华丽艳红的短旗袍上停留了许久,主持人不断赞美它的制作精良剪裁完美,能够凸现柔美的身体曲线,上头鸳鸯戏水的刺绣更是无比精致,江堰认真看了看,不小心余光扫到江裴凉的侧脸。 江堰:“……” 是他幻视了吗,为什么大哥的耳根红了。 为什么对着一件旗袍…… 江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江裴凉。 他没有看错,大哥耳根后染上了一层薄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 江堰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到大哥带着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欠捏了?” 江堰瞬间想起了自己被捏到口水差点包不住的惨痛回忆,连忙安静如鸡地转回了脑袋。 主持人仍在热情洋溢的播报,三人之间无比寂静,江裴凉微不可见地咬了咬牙,吐出口气来。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旁的人,江堰正乖乖地专注看电视,侧脸的鼻尖微微翘着,嘴唇又软又薄,看上去听话的要命。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烦人精。 就当他准备离开时,突然,一阵婉转且不自觉的轻声哼唱从江堰的喉中如清泉一般流泄出来: “妹妹的脸儿红又圆,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江裴凉:“?” 江堰正忘情歌唱着,后脑勺上忽如其来被重重拍了一巴掌,他大惊失色,立马收声。 哦草!! 江堰看着江裴凉冷若冰霜的俊脸,火速发挥传统艺能,深痛恶绝道:“大哥对不起!” 但大哥不想听他解释,大哥拍完他大脑袋,就绷着脸转身离开了。 江堰些许苦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感觉嗡嗡响。 没事,好感值还没清零,他还能苟! 江一朝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知为何,虽然被揍的是江堰,但他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三个人的电影,他仿佛没有姓名。 人类的悲欢似乎永不相通,他懂了,真的懂了。 突然,房间门轻响一声,江裴凉破天荒地去而复返,他似乎接了个电话,对着江堰冷冷道:“去拿快递。” 江堰乍悲乍喜,屁股都坐不住了,顿时喜出望外:“什么?大哥你给我买什么了吗?” 不会真的是大哥补给他的坦桑尼亚桑给巴尔革命日礼物吧?! 果然,他就知道,虽然大哥表面上不露声色,甚至还大耳刮子扇他后脑勺,但是大哥对他的好感度条实则已然超过平均值,直逼爆表! 江裴凉顿了顿,面无表情:“你看看就知道了。” 江堰灿烂一笑:“惊喜?我懂,我懂。” 唉大哥,一开口就知道,老傲娇人了。 他兴冲冲几步并一步向前,取了快递,竟然是个沉重的大箱子,裹得严严实实,没十几斤拿不下来。 江堰心想不会是大哥给他砍的一吨玛莎拉蒂优惠劵吧,压抑着激动之心,他费了老劲地飞速打开,却赫然发现,箱子里是一本本整齐排列的名著,上头放着一张小小的留言卡: 【江堰小朋友】:感谢购买青少年名著必读100册,这是您哥哥精心挑选赠送给你的礼物,他希望—— 这句话下是一条横线,想必是网站让购买者自主填写的留言卡内容,而此刻,上头填着裴味十足的一句话: “在阅读中成功洗涤你的心灵:)” 江堰:“……” 他拿着留言卡的手指微微颤抖,虽然不敢回头,但还是能感受到大哥冰冷刺骨的眼神投在他单薄的背上,他宛如一片黄叶,在名为江裴凉的寒风中可怜地朔朔摇摆。 果然,昨天撤回的东西,大哥还是看到了。 江堰咽了咽口水。 这次是…… 真、真的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小朋友:再苟苟,你就能吃到鸡啦:) 第27章 霸总使用魔法! 江一朝见江堰如同老僧入定般维持着半蹲姿势, 不由有些疑惑地凑过去:“是什么?” 他伸头一看,入眼就是一本比板砖还厚的《复活》,再一看是封面颜色十足童趣鲜艳的《海底两万里》, 顿时有些失语:“……” 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江堰终于动了, 但他没有转头, 只是缓缓站起身来,道:“大哥,我可以解释。” 江一朝:“解释什么?” 江裴凉冷冷道:“你解释吧。” 江堰咽了咽口水, 试图组织自己支离破碎的语言:“那个是我们公司的公关部提交过来的, 我只是在视察工作而已。” 江一朝:“什么公关部?” 江裴凉:“说谎会被我丢出去。” 江堰哆嗦一下,灵机一动, 换了一个角度切入:“我在视察的时候正好发现了那一篇,而且正好她写的很好, 又正好我们公司缺一个编剧……” 江一朝:“哪一篇?” 江裴凉手指微微叩了叩桌面:“继续。” “我们不要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认为它就是一篇单纯的那什么文。”江堰张口胡来:“这很显然是具有一定艺术性的, 是具有文学价值的, 您要用欣赏的眼神去看待它……” 江一朝:“什么文?” 江裴凉冷冰冰道:“是么。” 江堰脸一垮,最终还是滑跪了:“大哥,你信我一回, 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裴凉:“这话的意思是,之前有故意的成分?” 江一朝:“什么之前的事?喂,喂?” 江堰:“……” 好家伙, 真是老奸巨猾,这话他没法接,真没法接。 江裴凉站在江堰垂着的脑袋前,视线平淡, 发现江堰头顶那个小小的圆发旋又显露出来了。 他突然才发现,就这几个月以来,他不知道多少次用这个视角来看江堰了;每一次江堰都皱着脸一副很委屈很难过很愧疚的样子,但下一次还敢。 而自己每一次都会轻飘飘揭过去。 江堰见大哥半晌没动静,偷偷抬头瞥了眼,正好和江裴凉沉沉的视线对了个准,他立马低下头,有些欲哭无泪:“真的只是手滑……” 江裴凉居高临下盯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信没信,江堰还想开口,就听到一旁江一朝缥缈到有些虚无的声音:“喂,听得到吗?” 江堰:“?” 他转头,江一朝的脸黑漆漆的,上头浮着些喜悲看不透的情绪:“我说,你们能把我当个人看不?” 江堰一想,刚刚他在跟大哥说话的时候,好像似乎确实是有人在插嘴,但他俩都没注意到。 江一朝见二人只是茫茫看向自己,不作任何反应,顿时怒火中烧,差点眉毛起火。 他真是受够了!! 分明三个人在同一地图的同一场景里,这两个人却单独开了个频道私聊不带他,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这是何等的孤立行为!! 他江一朝难道不是弟弟吗? 对,江一朝的黑脸上终于出现了些淡然:“我就是个弟弟。” 江裴凉漠然地看他一眼:“我在和江堰说话,不要插嘴。” 江一朝:“……” 他悲愤欲绝地夺门而出。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江堰又被点名,顿时一个哆嗦:“大、大哥,不要生气。” “没有生气。”江裴凉说。 江堰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真的吗?” 就真人美心善啊? “在这之前,”江裴凉冷眼看着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凉道:“江堰小朋友,你的哥哥希望你把这一百本书的读后感都交上来,每篇不少于八百字。” 江堰:“?” 大哥,你好狠的心.jpg 他满目苍凉地看着江裴凉毫不留情走远的背影,心中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油然而生。 ……大哥,你还不如生气呢。 . 梁喜识来催江堰准备出发的时候,震惊地发现本应该在摸鱼的老板竟然摊着一本四四方方的笔记本,在上头奋笔疾书。 “小江总,”梁喜识把头凑过去,“又在青年大学习——” 他话没说完,就瞧见了江堰那硕大无朋的黑体五号标题: 《论红楼梦与哈利波特的适配性之读后感》 梁喜识:“?” 小江总怕不是个傻子吧。 “干什么?”江堰继续龙飞凤舞,聚精会神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不要打扰朕研习书法。” “微臣无奈啊。”梁喜识从善如流道:“今日的晚宴要与谁依公司一齐用,要带上小侍们一同前往,不知皇上您准备好了没有?” 江堰从青少年必读100册名著的世界中惊醒,顿时严肃道:“准了。” 坐上出行的车时,江堰心想。 上次对方提出的条件被自己毫不留情地否了,虽说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但想必心里还是有点芥蒂;而且据说这个新项目的负责人是从别市空降过来的小开,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自己爹很虎,估计今晚不会对向景娱乐友善到哪里去了。 江堰抬眼望了望后头,六辆色彩缤纷的奇瑞QQ有如甲壳虫一般在他的车屁股后缓缓挪动着,上头载着他含辛茹苦培养的六个艺人小萝卜,江堰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 虽然他们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到达地点时已是傍晚时分,酒楼灯火辉煌,出入的人士无一不散发着一股精英气息,新人们站在江堰身后,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娱乐圈的饭局,以往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好的传闻,但这次…… 他们看了看面前云淡风轻的江堰,把心头的不安压下来了些。 不管如何,公司的老板都在,应该不可能会出什么事儿的。 梁喜识招呼一声,小新人们自觉地排成一队,浩浩荡荡跟在江堰的屁股后头,按照指定的地点前去。 一进包厢,就是一阵烟雾环绕和嘻嘻哈哈声,江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首座上,两个男子见门打开了,也不迎接,只懒懒递过来一个不怎么尊敬的眼神,油腔滑调道:“唷,江总,大驾光临啊?” 江堰:“……” 他明明记得,梁喜识递过来的资料上,用于形容这俩玩意儿的词汇是“小开”,现在亲自一睹风采,顿时感觉小开风评被害。 想必老开们定是操劳过剩,瞧这长相辛苦的,发际线在清朝少说是个贝勒爷,但这也实在有弊有利,至少江堰在他脑门上摊煎饼果子的时候还能够得着加根肠。 梁喜识在身后小心戳他:“小江总?” 江堰把微妙的视线从二人油光锃亮的发际线上移开,淡然自若道:“朱总,牛总,久等了。” 几人入座,一旁等候的服务生们立马训练有素地送上餐具和分食来,小新人们一时不敢动弹,江堰笑道:“快吃吧。” 他都懒得回忆原书中这两人是什么角色了,想必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配角,这一点从他俩的姓就能看出来。 一个姓朱,一个姓牛,属于原耽百家姓的底层,着实翻不起多少风浪来。 江堰觉得,下次遇见姓顾的,他再小心点比较好。 朱总和牛总双下巴抖了抖,对江堰的态度很不满意,顿时阴阳怪气起来:“江总,您还真是年轻气盛啊,就是有些时候,太年轻气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自打负责这个项目以来,说一不二,没想到会被合作公司的人这么直白地驳了面子,这下不得给一个下马威啊。 “哪里哪里。”江堰谦逊一笑:“自然是比不上您老当益壮。” 俩老开:“……我虚岁三十。” “原来如此!”江堰闭嘴惊艳:“那您俩可真是少年老成。” 二人:“?” 这么会用成语建议去报名央视节目,中国诗词知识大赛没江堰他俩不看。 梁喜识恪守左护法本分,敬业拉架:“江总,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朱总冷笑一声,笑声如同景势一般的年猪吃糠,道:“罢了,不跟你计较,我们来谈谈正事。” “好。”江堰一听正事,就开始面目和善地召唤宠物小精灵:“您和梁经理谈就可以了。” 梁喜识忍辱负重:“……对,您跟我谈就行。” 二人不知江堰兜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让他看出疑惑,就只是清了清嗓子,和梁喜识交涉起来。 期间,小新人们专注埋头吃饭,江堰满目严肃地紧紧盯着交涉中的三人,手指在桌上不断叩动,时不时微微点头以示赞许,看上去非同一般的重视,甚至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正在上头记录。 梁喜识无意间看到,有些不敢信。 天上下红雨了,江总也认真谈生意了? 那唱歌剧圆脸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眼尖地发现江堰秀气的鬓边藏了个小小的入耳式蓝牙耳机,正在以惊人的音量播放,她忍不住好奇心,微微将耳朵凑过去了一些—— “接下来播放《写给孩子的中国散文》,第一章 ……” 紧接着,她看着江总面色苦涩地将手机掏出来,拍下了那张纸,而后传出了一条信息。 年幼的小姑娘尚不知这简单行为后藏着的一段情,她只是感到江总,不愧是你。 而梁喜识也不愧是以往江父手下一门悍将,很快就把两人忽悠的飘飘然,正事就这么论事定下,其余一细节留着之后商议便可。 但饭局之所以叫饭局,就是因为正事在里头占的份量跟食堂阿姨打的肉一般不相上下,很快就开始了酒桌上惯常的推杯换盏环节,江堰吃一堑长一智,不喝混酒的他就是无敌的,来者不拒,几轮下肚,脸都没红一下。 梁喜识坐在一边,朱总打着酒嗝上来:“来,小梁,喝一杯……” “我来吧。”江堰面带微笑:“小梁,不行。” 朱总满脸通红:“你、你真行……” 江堰一口喝了,继续转头吆喝去了,梁喜识捞着干到榨不出一滴汁的酒杯,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终于,酒过三巡,江堰感到有些内急,他告了个歉,就往卫生间走去,刚走进门口,身后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江堰回头,有些诧异道:“梁经理?” 梁喜识站在他身后,面色有些焦急:“不舒服吗?” “没有哦。”江堰对着他笑笑:“只是喝的有点多。” 说来奇怪,和上次的情况完全相反,酒精反而使他的感官更加清晰了。江堰摸摸自己冰凉的脸颊,站到了便池前。 一秒。 两秒。 三秒。 “……”江堰转头问梁喜识:“梁经理,不回去吗?” 梁喜识非常关心他:“我跟您一起回去就好。” “虽然很感谢你。”江堰真诚道:“但是我要脱裤子了。” 梁喜识:“?” 他的脸顿时窜上一层薄红,但还是很坚持地背过了身子。 江堰非常感动,然后稀稀拉拉豪放地放了半天水。 “小江总,”回程的时候,梁喜识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其实您不用特意为我挡酒的。” 按理说,这该是他为江堰做的事…… “那有什么。”江堰乐呵呵的:“你看别乐,我都没让他来。” 梁喜识:“……” 不要让他在这里听到别乐的名字,他好烦。 二人来到包厢门前,正打算开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熟悉女孩的声音,“请您不要这样” ,紧接着是一群男人的哄笑声,吵吵嚷嚷地混杂在一起,都快把歌剧小姑娘的声音都压过去了。 江堰和梁喜识的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他推开门,方才他的位置上,小姑娘被迫拉着手臂坐在那儿,朱总满脸通红打着嗝,乐道:“这么大一人了,还害羞啊?不就是讲个笑话吗,你要是觉得不好笑,那咱们再讲个?” 旁边的一众牛鬼蛇神顿时善解人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不用说也知道,这群人说的是什么笑话了。 向景娱乐的艺人们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含怒,却都压抑着没有出声。 是老板带他们来的,没错,但…… 梁喜识飞快地瞥了一眼江堰,刚想出声制止,就发觉江堰的神色顿时变了,十分轻松愉快地走了过去:“在说什么呢?” 朱总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依旧满面红光地拽着小姑娘的手臂,故作幽默道:“食色性也,吃饱喝足,还能说什么?就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 “那好啊,我最擅长这个了。”江堰勾唇一笑,拍了拍手:“我也来给大哥俩讲一个。” “噢哟,好啊!”牛总示意旁边的小跟班们:“赶紧的鼓掌!” 梁喜识突如其来地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江总,等等。” “山下农人向山上道观和寺庙买粪,道士的一文钱一桶,和尚的要卖两文。”江堰张口就来,语调抑扬顿挫,剧情引人入胜,“农人质疑和尚,凭什么道士便宜,你的就贵?和尚愤然曰:我们的粪都是被压实了的,一份顶两份!” 他话说完,包厢里顿时一片寂静。 朱总被酒上了头的脑子里,此刻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一件事: 这位江家的小少爷,好像出了名的喜欢男人。 江堰说完,仿佛没有看到这全场寂静一般,继续乐呵呵道:“朱总,您和刘总这么形影不离,情同兄弟的,说句好听话,想必您一桶也能卖上个四五文的吧?” 朱总一想,顿时被恶心到了:“你说什么……” 怎料,江堰仍不罢休,微笑着几步过去,倒是没有急着去拉回小姑娘的手臂,而是抽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笔记本,一发即中,稳定十环—— 清脆地抽到了朱总的屁股上。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还不错。”江堰邪魅一笑,狂霸酷拽道:“就是有点柴。” 朱总脸色一白:“你……!” “开个玩笑而已。”江堰收了笑容,面无表情道:“朱总,不要这么不懂事吧?” 四周一片寂静,最终,只有梁喜识尬尬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总,算了算了。” . 一行人出了酒楼,六个小萝卜们在江堰面前站成一排,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江堰没再多教育,而是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另一边,朱总和牛总一行人也走了出来,二人视线对上,顿时脸色一阵青白。 “梁经理。”江堰对自己方才的魔法行为感到非常满意:“普法行动,任重道远啊。” 他总不可能每次在别人性骚扰的时候轮流抽一顿屁股过去,霸总的时间就是金钱,很宝贵的。 “……”梁喜识很罕见的没有说话。 江堰被他弄得有点慌:“喜识你说句话啊?” “小江总。”梁喜识有些沉痛地道:“我感觉事情的发展会有点不受控制。” 江堰:“?” 他迷糊了。 左护法何出此言啊? 突然,脚步声传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哈腰点头地出现在一行人面前,江堰定睛一看,正是刚刚跟着起哄的小跟班中的人。 江堰:“什么事?” “真不好意思打扰了,”西装男子们臊眉耷眼的,弱声弱气道:“我们、我们是来道歉的。” 江堰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识相? 但他表面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是道:“你们懂我的意思了?” 懂得不能骚扰小姑娘,不能起哄了? “懂,当然懂!”西装男子们把腰哈地更深了,凑近低声道:“之前是我们不懂规矩…… 虽然您中意的这、这一类型比较难找,但不出三天,我们保证就会送到您家里。” 梁喜识:“……我就知道。” 江堰:“?” 他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江堰疑惑地顺着他们眼神的方向看去—— 那头的朱牛二开正吹着口哨,挺着啤酒肚,漫不经心地踱步,二人的视线对上后,他们火速转开了脸,看看天,看看啤酒肚。 至于为什么不看地,因为被啤酒肚挡着了,他们看不见。 江堰:“……” 西装男子非常谨慎地补充道:“当然,我们老板不下海。” 江堰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差不多得了,别逼我扇你。” 第28章 霸总亲密接触! 回去的路上, 梁喜识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江堰的反应。 江堰独自一人倚在窗边,风吹拂着他清隽的眉眼, 掠过他有些忧郁的神色,夜幕似乎给他蒙上了一层带着点神秘的面纱, 在清冷的夜色中仿佛遗世而孤立, 梁喜识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梁经理。”江堰叹口气,终于微微启唇:“我真的……不喜欢秃头啤酒肚。” 梁喜识:“……” “您已经强调了三遍了。”梁喜识无奈道:“我知道。” “我有什么办法?”江堰面上的忧郁更深了一层:“我一想到以后有人给我送一大堆朱总,就感觉十年脑血栓都要发作了。” 是他轻敌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狐狸还是啤酒肚的狡猾,他不过是对他们进行了精神和物理上的短暂打击, 可这一招对他来说可谓是伤人于无形,狠辣异常啊! 他实在不想看到, 以后别人对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淦老兄你性癖好几把怪”啊!! 江堰砰地一声把脑门怼到了车窗上,悲伤逆流成河。 梁喜识非常善解人意:“小江总, 您换个角度想, 其实秃头啤酒肚和小腿毛茸茸的年龄跨度只有十岁,您只不过是成长了而已,还是很正常的。” 这话没说错, 老开们虚岁三十,秘书小伙儿虚岁二十,殊途同归, 再怎么青春靓丽的小伙子最后都会萧瑟成挺着啤酒肚的清朝贝勒爷。 当然,梁喜识的高情商就在于,就算江堰喜欢的是七十岁老爷爷,他也可以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小江总的审美从未变过,如此专一,可歌可泣。 “闭嘴。”江堰并不买账,面无表情道:“小心我下次把牛总的假发薅下来塞你嘴里。” 梁喜识憋笑去了。 虽然合作谈成了,但江堰依旧非常难过,特别是他打开微信想和大哥聊聊天寻找一下慰藉时,发现大哥正在逐字逐句挑他读后感里“的地得”的使用错误,顿时差点白眼一翻厥过去。 ……不,他不是气大哥,他是气自己。 虽然是写得潦草又很快,但竟然还真给他挑出来两个!!简直奇耻大辱!! 江堰爬起来,怒火中烧,把屏幕打得劈啪作响,愤然回复: 【人体鉴赏美学】:好的大哥,马上改OvO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把界面关了,就听到“叮”一声,江裴凉发来了信息: 【江裴凉】:每个抄十遍。 江堰:“?” 好家伙,不给你颁发个教师资格证很难收场。 他这边在跟江裴凉讨价还价斗智斗勇,那边梁喜识又开腔了:“小江总,《青葱岁月》开机仪式的照片已经在线上发送了,暂时关注度不算太高。” 江堰料想也是。 没什么粉丝基础的小新人,没什么粉丝基础的原IP,这两个凑在一起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糊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期望萧徐安和饶望能争气些,跨出他们公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江堰像个八爪鱼似的瘫在后座上,静静吹着冷风,而身后的奇瑞QQ们渐渐分头而行,送小艺人们回家了,这时,梁喜识突然有些突兀地问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小江总,您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呢?” “我?”江堰轻轻打了个嗝,非常诚实道:“喜欢前凸后翘的。” 梁喜识:“……” 虽然直男这个词在江堰身上显得无比违和,但他还是想说,这个回答也过于铁直男了一些。 “唉。”江堰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知掌门莫过于左护法了,江堰一开口梁喜识就知道他又要放什么屁,顿时非常精准地打断了他:“其实啤酒肚也算前凸的。” 江堰:“?” 他咬牙切齿地住嘴了。 梁喜识,你好歹毒的心啊! . 向景娱乐和谁依公司要联合筹备一档真人秀综艺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档综艺背景深厚,计划表刚刚披露出来,就预约了知名卫视上星播出和多个网络平台抢先上线,而且打得旗号十分吸引眼球—— 把舞台还给艺人们! 时下的真人秀源源不断,百花齐放,什么题材都有,在节目里头,面容姣好的艺人们做着无数他们不擅长的事,下地种田、街边摆摊、极限运动、互换身份,噱头越来越惊人,但不免让人有些感官疲劳。 除了艺人们自家的粉丝,并没有人会特意关注这些发掘他们闪光点的真人秀,而这就造成了割裂。 路人没兴趣看,只有粉丝自娱自乐,短期还好,如果艺人没有足够独特的人格魅力,那么真人秀实际则是一场内耗,没有新人加入,粉丝不断流失,最后糊穿锅底是免不了的结局。 而这档新出品的综艺节目,则是直接打出了口号: 艺人们会什么,就让他们表演什么,不整什么实的虚的,演就完事儿了! 在软式广告的推波助澜下,关于这档综艺的激烈讨论声随之而起: ——最近向景的动作很多啊?之前不是还自筹剧吗?有懂行的说说进度如何吗? ——虽然无人在意,但是那部自筹剧我记得之前就已经开机了,溜过去看了几眼,主演们颜值都不错,但好像都是新人【。 ——@我正主求你了,别在节目里玩泥巴了,赶紧给我报名啊!!!你都多久没有个正经的出圈舞台了你知道吗!!! ——目前公布出来的人员貌似都是向景的新人,我去看了下,档案都蛮辉煌的,实力很不错啊,可以期待~ 而在网路上激烈讨论之时,江堰正在对方的公司里云淡风轻地谈论剩下的具体事项。 出乎意料的,这次来接待他们的并不是上次的两位老开,而是个严肃的年轻人,说话一板一眼的:“江总,久仰。” 江堰和他握了握手,有些疑惑:“牛总和朱总呢?” “不在。”年轻男子肃然道:“您到达的十分钟前,牛总和朱总早退了。” 江堰:“……” 倒也不必怕成这样。 另外负责接待他们的还有个青春洋溢的小伙儿,说话有点欠,张口就来:“江总,野啊!” 江堰:“?” 拳头硬了,真的拳头硬了。 梁喜识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 “没大没小!”严肃的青年男子制止了他,一丝不苟道:“江总,请进会议室。” 江堰跟他俩进了会议室,意料之外,除了四人,会议室中还坐着个瘦弱的男子,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见他们进来,有些拘谨地站起了身。 “江总,”严肃男子向他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刘编剧。” 未等江堰说话,梁喜识就蹙起了眉:“我记得上次,你们答应了不做剧本的条件。” “的确如此。”男子颔首道:“但这并不是剧本,只不过起着参考效用,毕竟节目需要戏剧冲突来刺激,否则会变得枯燥无味,影响收视率。” 梁喜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看他这副浓眉大眼的样,竟然也这么睁眼说瞎话。 梁喜识还想说话,江堰微笑着对他示意,他一下明白了,把嘴闭了起来。 果然,江堰二话不说,坐了过去,对着刘编剧十分云淡风轻道:“能说说大致的情节吗?” “可,可以。”刘编剧偷偷看了严肃男子一眼,得到允许后,他结结巴巴把写的剧情说了一遍:“大致就是,按照每位选手的家庭背景和过去经历,找出可以有话题度的点,例如粱心水,她具有多年的演艺经历,但由于外貌条件一直没有真正火起来,我们可以将前期她与我司另一个外貌条件较为优秀但实力较差的选手设置为对照组,前期炒起话题度……” “然后后期第二个选手奋起直追,镜头给足,成功立起既幸运又努力的人设。”江堰帮他说完。 刘编剧弱弱的:“按照常理是这样不错……” 江堰点评:“我觉得不行,太老套,不新颖。” 刘编剧噎了一下,有些着急:“那您说?” “不如这样。”江堰口悬若河,开始侃侃而谈:“不如把二人设置成对手组,终日针锋相对,你翻我个白眼我绊你个狗吃屎,同框必打架,能互相扯头花扯到凌晨四点——” “但最后节目组却惊奇的发现,她们最后竟成了一对情侣,而且一个是沙特富翁小女儿,一个是叙O亚美女间谍,两人来到这个小小的综艺节目,竟是为了给远在天边的祖国传递暗号,她们选择成为rap star,原来竟是为了拯救满目疮痍的新世界。” 刘编剧:“……” 江堰:“这个剧本怎么样?够不够跌宕起伏?” 这不比成神之日催泪?这不比全员恶玉反转? 刘编剧被说的一愣一愣,暂时讲不出话来,江堰淡然自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要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来,我再给你说一个……” 严肃男子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另一个年轻男子则走过来,试图跟梁喜识攀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仍在滔滔不绝的江堰和面露恐惧之色的刘编剧,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梁喜识淡淡看他一眼,没应声。 年轻男子又问:“医生怎么说?” 梁喜识:“Doctor。” 年轻男子:“?” 他讪讪地走开了。 妈的,他想,这两人都该去看一下医生。 . 江堰满面春风地回家时,竟然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江母。 也不知道怎么了,除了小妹不在,其他人似乎都到齐了,江裴凉坐在略微角落的地方,正戴着眼镜,漫不经心地看着什么东西。 江堰向菩萨祈祷那不是自己的读后感。 “妈。”江堰乖乖向江母打招呼。 江母似乎这段时间是去旅游了,皮肤状态不如之前在家里保养得好,但还是白皙的发光;她看着江堰,面色如常地说道:“小堰,回来了。” 江堰点点头。 不得不说,虽说原主的确不在江家的户口本上,但他这么些年从没察觉到这一事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父对他实在太好了。 从小到大都是视若己出,若非原主长大后实在太过于烂泥扶不上墙,他甚至会更加亲昵。 江堰察言观色的水准在这里不说第一也有第二,他能看得出来,江母对他可以算是毫无感情,甚至还有些厌烦。 江父咳了咳,对他道:“事情谈得怎么样?” “挺好的。”江堰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父夸他:“有长进了。” 江堰挠挠脸颊,发现江一朝仍在聚精会神地看报纸,但这次却离江裴凉不远,沙发中间大概还空下一个人的位置。 江堰非常自觉地钻过去了。 “……小堰,”江母柔声道:“旁边还有位置,不用挤。” 江父对她挥了挥手:“孩子们愿意坐一堆,挺好的。” 江母没再说话。 江堰硬着头皮挤过去,在江裴凉身边坐下,偷偷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内容。 幸好幸好,大哥在看财经资料,不是他的读后感。 江裴凉没转头,仍专注看着资料,被眼镜挡了部分的眉眼显得有些锋利,只是淡淡道:“十遍抄完了?” “……”江堰心想好家伙小时候姥姥追他喂饭都没追这么紧,表面上温顺地垂着头,应道:“在写了在写了。” 江一朝没有自取其辱地插话,他往这儿坐了坐。 江堰往江裴凉那坐了坐。 江一朝又往江堰那儿挤了挤。 江堰也往江裴凉那儿挤了挤。 江一朝:“……” 他不死心,又往那儿一挤,但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堰的速度比他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屁股往大哥那儿再挪了一段—— “玩够了没有?”江裴凉视线仍在纸上,只是冷冷道:“你要不然干脆坐我腿上?” 江堰顿时怂成一坨粑粑:“那、那怎么能麻烦大哥你。” 不用他说,江母的脸色也不太好,她委婉道:“你看,我就说太挤了……裴凉,你来我这儿坐吧。” 江裴凉顿了顿手指,却道:“不用。” 江堰安静如鸡地坐在旁边,总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江母不太希望自己和大哥走得太近。 这种空闲时间的家庭小聚会,话题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江父按照常例慰问了一下三个人的工作情况,又轻咳一声,开始老生常谈:“裴凉啊,再过几天,就是你二十六岁生日了。” 江裴凉似乎对这个并不是很有兴趣:“是么。” “裴凉啊,不是爸说你。”江父道:“你都二十六了,到现在还没中意的姑娘吗?” 江裴凉答道:“没有。” “唉。”江父忍不住道:“你看看你弟,比你小几岁,经验不知道比你丰富多少了,这一点,你却要多学学他。” 江母此时却插嘴道:“裴凉不过是洁身自好而已。” 江堰:“?” 他感觉到江裴凉的视线在身上冷冷扫过,又很快收回去了。 怎么感觉隐隐约约有被内涵到。 江父转开话题,打趣道:“最近小堰也乖巧听话许多,是不是被哪位姑……哪位给管住了?” 江母又道:“说的是,倒是听说最近小堰的偏好有些许变化,有点让人意想不到呢。” 或许是梁喜识还保有一丝良心,没和江父说,江父获取信息的速度显著变慢,顿时疑惑道:“怎么说?” 江裴凉也微不可见地将眼抬了起来。 江堰:“……” 求求你踏马可闭嘴吧.jpg 他猛地站起身,打断了江母的话,面无表情道:“爸,妈,大哥,二哥,我有点困,先回房了。” 江母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 江父有些纳闷,但还是没说什么,只道:“好,你先回去吧。” 一家四口人的视线都聚在他身上,江堰有些僵硬地打算从旁边绕过去,但谁料世事无常,他悄悄迈出的脚砰一声踹到了一旁无辜发着光的落地灯,顿时趔趄两下险些摔倒! 在这危急时刻,江堰立马在空气中打了一套三十六招军体拳以保持平衡,附带龇牙咧嘴的春节舞狮同款惊恐面具,最后非常机智地用力向后一坐,成功避免了扑街到地上的结局—— 江堰:“?”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触感不太对? 他机械式的缓缓低头,发现自己的屁股下面,竟然不是沙发,而是大哥的大腿;他再缓缓抬头,发现自己的脑袋上,竟然不是天花板,而是大哥冷酷无情的双眸。 而就在此刻,他最后一点力道也把持不住,腰也要向后倒去的同时,江堰下意识一把子猛地搂住了大哥的脖子,两个人深情对视,顿时gay在了原地。 江父:“……” 江母:“……” 江一朝:“……” 他保证,他听到了爸妈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在四周的寂静中,以这样的姿势,江堰能够清晰地看出江裴凉面上逐渐变化的表情,在它就要从-1°C直降-100°C的瞬间,江堰脑袋一断路,张口就道: “……大哥,是、是你要我坐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裴凉:尸体在说话? 第29章 霸总关系更进一步! 江堰语出惊人, 顿时,大厅里又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江堰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以江父江母的视角来看,简直恍如一幅世界名画, 就差在穿着衣服了, 江母瞳孔地震,江父额头上缓缓形成了局部的丹霞地貌。 而江一朝缩在沙发的另一端,神色成迷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大哥和小弟, 顿时只感觉他应该在车底, 不应该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裴凉终于开口了, 语气浸着冰水一般:“你倒是很听话。” 江堰缓缓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大哥的脖子上放下来,然后怂怂地起身, 臊眉耷眼道:“大哥,我不小心的。” 有很多时候他都在想, 是不是因为自己对景势过于不客气, 导致剧情大神一直在这样作弄他,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 但江堰想,社死人, 社死魂,社死人都是人上人,只要他的脸皮厚度修炼到堪比长城, 那么社死一词就不复存在了。 就比如现在! “怎么不继续坐?”江裴凉冷冷道:“我没让你起来。” 江堰反应迅速地垂着脑袋:“对不起。” 他道歉了,他装的.jpg 江母此刻才回过神来,脸拉长得像只比格,强颜欢笑道:“小堰, 你这孩子,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江父也如梦初醒,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感到有些尴尬:“没错,老大一小伙子了,还往你哥身上扑,看把你哥压的。” 江堰连连点头:“是,下次不会了。” “真的么?”江裴凉冷道:“我不信。” 江堰:“……” 要不是江淼不在,他还以为是江淼在说话。 大哥,你学坏了! 但大哥不坏小弟不爱,江堰放空自我,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似的,非常仓促地转移话题:“大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哇?” “没记。”江裴凉答。 大阴阳师江母这时倒是难得提供了一些有效信息,抢答道:“一月十八日。” 江堰灵机一动,心想这千载难逢不就是他可以讨好大哥的机会,顿时一脸谄媚:“大哥,那天我正好有空欸。” “是么。”江裴凉非常不给面子,漠然道:“我看你每天都挺闲的。” 江堰两只耳朵自动屏蔽侮辱性语言,知难而上:“那天大哥忙吗?” 江母呵呵一笑:“小堰,你可能不太清楚,裴凉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江父深感赞同:“裴凉十岁以后就没再过了。” 江一朝在一旁冷哼一声。 目的也太过于明显了!大哥多少年没过生日的人了,难道会特意屈尊纡贵空出日子陪他过家家吗?都是成年人了,还那么幼稚。 果不其然,江裴凉只是斜睨了江堰一眼,没说话。 江堰眼巴巴看着他,又叫了声:“大哥?” 江一朝:“都说了……” 江裴凉开口打断了他,面上无甚神情道:“看你表现。” 江一朝:“?” 啊这?这??这???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堰迈着欢快步伐的背影,心中顿时生出一片大草原,以雷霆之势奔过了十万只草泥马。 一屁股坐上大哥的大腿,竟然还可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最后还以一己之力获得了大哥的特殊待遇,这江堰竟恐怖如斯! 江父江母似乎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了,看上去就较为沉稳一点,只有手指在微微颤抖这个样子。 江一朝深吸一口气,顿时悟到了一个真理。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脸皮厚,啥都能舔够。 心动不如行动,他又轻轻抬起身子,往右边稍微坐了些。 而江裴凉这次没有口出恶言,而只是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次有戏!江一朝心头暗喜,又不着痕迹地往右挪了些—— “我还有事,”江裴凉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来,淡淡道:“先走了。” 江一朝:“……” 这招是什么?这招啊,这招叫自取其辱,叫自讨苦吃,叫自罚三杯,叫没有分寸,叫不知深浅。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脸黑黑的,心痛痛的。 . 梁喜识一个上午在公司,至少瞧见八次小江总在发呆了。 他有些疑惑。 虽说发呆这个状态在别人身上并不稀奇,但在江堰身上很明显并不常见——他总是精力十足的,好像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做。 在他再一次把视线投过去时,别乐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耳边,丧里丧气道:“你也发现了吧。” “……”自从上次跟别乐在车中一谈后,梁喜识看着他不知为何就有点发憷:“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老板送咖啡。”别乐说,“这样可能他会精神一些。” “可别。”梁喜识礼貌地一颔首:“何止精神,可以直接跳到精神病了。” 他话说完,却没得到料想的反应,别乐照样神态丧丧的捧着那杯咖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梁喜识噎了一下:“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别乐有些莫名地抬眼看他:“你不喜欢,有老板喜欢。” 梁喜识:“……” 他悲愤地转过了脸。 杀人诛心了,杀人诛心了啊! 左右护法的无形交锋没有被江堰看在眼里,他一边发呆想着大哥的生日,一边吸吸鼻子。 最近一月多,正是冷的时候,他前次出门时稍微穿的少了那么一些,差点被冻成冰溜子,回来就有点感冒了。 所幸现在症状还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鼻塞。 训练有素的右护法非常敏锐地感受到了老板的身体不适,顿时停下了唇枪舌战,重操旧业,又钻进了茶水间,很快端了杯板蓝根上来。 江堰被板蓝根的味道熏回神,顿时有些感动:“别乐,你可真是我贴心的小棉袄。” “老板,最近一段时间流感很严重。”别乐细心嘱咐道:“我待会买了药,你要记得吃,不要加重了,很难受的。” 江堰点点头。 别乐刚要出门,就听见江堰在后头叫他:“小助理,麻烦再带些口罩回来,万一传染给你们就不好了。” 别乐回过头,难得笑了笑:“好。” 江堰还在热气腾腾地喝板蓝根,梁喜识进来汇报工作了:“目前形势非常平稳……《青葱岁月》正按照原有进度拍摄中,您可以随时前往探班视察。合作综艺正在筛选嘉宾,来报名的艺人们出乎意料的多,公司的 新人也正在非常勤勉地准备中。至于公关部,您的关键词还是老样子,风评逐渐向好,大酱骨头……” “好了。”江堰再怎样还是有些羞耻之心的:“后面那段就不必说了。” 梁喜识礼貌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您挺喜欢听的。” 江堰:“?” Big胆! 目前项目都在开启中,没什么需要忙的事情,江堰把之后的大方向安排好,又开始神游了。 梁喜识总是克制不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小江总,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确实有事烦恼。”江堰蹙着眉,用手微微托着脸颊:“在愁送礼的事。” “送礼的事?” “嗯……” 江堰确实很烦恼的样子,顶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一晃一晃。 这个姿势,他脸颊上的软肉都被托出来了,皮肤白皙,一点毛孔也看不见,在灯光下泛着点微红,像是夏天晚熟的桃儿,看起来手感好的不行。 梁喜识的视线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两秒,又连忙挣扎开来,沉稳地问道:“或许我可以为您解忧。” “是这样的。”江堰也不介意他有没有逾越,反正他公司上上下下员工大概都是这么个亲如一家的调调,皱着眉道:“我要送礼的对象,是一个年龄比我大的男性。” 梁喜识点头。 江堰吸吸鼻子,继续描述:“很有钱,平时比较严肃,不爱说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兴趣爱好;但是私下脾气很好,很温柔。” 除了有点爱生气之外,毫无缺点。 梁喜识道:“然后呢?” 江堰回忆道:“平时就看看鸟,浇浇花,晒晒太阳,但是工作也比较忙碌。” 梁喜识恍然大悟:“这样啊。” 他懂了,原来是江董过寿的礼物,也难怪小江总这么烦恼了。 “上了年纪的长辈,其实也不求什么贵重礼物,只要能体现您对他的关爱即可。”梁喜识开始他的企业级分析:“之前任职时有听闻,江董患轻微风湿,阴雨时候腿脚难免不便,这边建议您可以送足力健。” “你想啥呢?”江堰一脸莫名:“我是要给大哥过生日。” 要是大哥的生日礼物是一兜子足力健,想必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梁喜识:“……” 他做梦也想不到,“脾气很好很温柔”这七个字能和大少爷联系在一起,这简直堪比夸别乐开朗活泼,说景势足智多谋,荒唐得甚至有些魔性。 梁喜识在江堰疑惑的眼神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道:“这……我对大少爷不是特别了解。” “我想也是。”江堰有些无精打采:“可明天就是大哥生日了,我却还没选好。” 时间太紧了,他越重视,就反而越找不到合心意的,可肯定也不能空手过去,大哥到时候又要生气的。 “不如这样,”梁喜识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狗头军师的角色:“礼物重于心意,不重于价值,贵不贵重其次,主要是能够体现您对大少爷的用心与重视。” 江堰:“你说得对。” “不如制作一些手工的小礼物?”梁喜识道:“如果有人送我这个,我会很开心。” “嘶……”江堰埋头沉思,突然抬起头,有些迟疑道:“要不然,我给大哥做个蛋糕?” 这回轮到梁喜识诧异了:“您会吗?” “不会,现学。”江堰拧着眉毛灌了口板蓝根,碎碎念道:“正好省钱了。你是不知道,最近的蛋糕店可真是坐地起价,不见得多好吃,一个个价格提得比插秧老汉的裆还高……” 梁喜识看着小江总,没有说话,在心底默默为大少爷默哀。 ……希望人没事。 . 当晚。 面前的部门主管仍在喋喋不休,江裴凉第三次垂眼看了看屏幕,不过微微蹙眉,主管的身子连带着秃头就开始剧烈抖动,险些把头顶的光线反射出一道彩虹来。 他把视线移回,漠然道:“不要说废话。” 微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微信对话框的界面,最上头显示的是江堰的名字: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今天晚上有空吗【江裴凉】:暂时没有。 【人体美学鉴赏】:好,那我一会儿再来问……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现在有空了吗? 【江裴凉】:没有。 【人体美学鉴赏】:那我待会再来! 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显示的是江堰发来的问句,还是一样的内容,问今晚有没有空,但时刻已经逐渐转向午夜,将近十二点了。 江裴凉没有回。 原本他的行程表上,今晚是空出来的,但公司突然出了些问题,算得上严重,他不得不留下来处理。 但江裴凉莫名地不想再回复一次“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眼前冷漠男人压抑着的不耐,主管的语速又再一次哆嗦着加快了一些。 时间一点一点地滑向十二点,江裴凉顿了顿,最终还是回复: 【江裴凉】:有事,别等。 江堰没有再发信息来,江裴凉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继续工作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 其实江裴凉可以不用赶回来,但他还是回来了。 整栋建筑已是一片暗淡,唯有远方些许潦草的灯火仍亮着,江裴凉冷着脸走进玄关,却在大厅里看见了江堰。 江堰有些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困到脑袋一顿一顿,面前的蛋糕上点着蜡烛,估计是特殊材质,一直没有熄灭,在黑暗中跳动着小小的暖光。 江裴凉怔了怔,注意到他还戴着口罩。 “……江堰。”他快步走过去,冷道:“不是说不要等吗?” 江堰猛地抬头,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大哥,你回来了哦。” 他本来寻思着那要不把蛋糕放冰箱里冻冻得了,谁知道一不小心逛大酱骨头逛入了迷,一看就看到一点多,想着反正修仙都修了一半,也不迟大哥这一时半会儿的,结果高估了自己,短短十分钟,人差点困傻了。 但似乎江裴凉理解错了,他蹙着眉,低声道:“…抱歉,突然有事。” 江堰:“?!” 瞌睡虫都给他吓飞了一半。 他没听错吧?刚刚江裴凉说了“抱歉”没错吧? “其实没有等。”江堰说了句实话,然后乐呵呵道:“大哥,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许完愿早点睡觉吧。” 江裴凉却没去看蛋糕,而是看着他,问:“感冒了?” 江堰不是很在意:“有一点点。” 戴口罩主要是因为,他怕万一把大哥传染了,江母要顺着楼梯滑下来用鸡毛掸子殴打他。 “很晚了,快来吧。”江堰在黑暗中小小声说话,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彩炮,手虚虚一拉,自己口头配音:“叭!” “可惜有点太晚了,”江堰把完好无损的彩炮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兜里,悄声道:“不能放,会吵到他们睡觉。” 他把蛋糕推到江裴凉面前,说:“大哥,来!” 江裴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 江裴凉沉默了:“…” 怎么说呢,这蛋糕圆也不像圆的,方又没那么方,上头图案设计的非常具有艺术色彩,简单来说就是丑的别具一格。 “你做的?”他问。 江堰眨眨眼,乖乖地点了点头。 麻了,大哥你快点,他真要困灰了。 江裴凉沉默着,在跳跃的暖光中闭眼,人生头一次对着这么丑的蛋糕许愿。 四周一片寂静,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思考了一阵子,发觉自己和往年一样,似乎没什么愿可许。 没有求而不得的事,也没有想要求索的人,人生一如既往的顺风顺水,也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 ……但最近,似乎有些不同。 江裴凉缓缓睁开眼。 不知是不是自己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还是他实在太困了,不过闭眼睁眼的功夫,江堰就伏在桌上睡着了。 江裴凉站在原地片刻,最终还是绕过桌子,走到了江堰面前。 烛火仍在跳动,他睡成一团,像个小孩;在室内还戴着口罩,睫毛又卷又翘,此刻顺着呼吸节奏,偶尔颤动两下,洒出一排密密匝匝的阴影。 江裴凉顿了顿,像是被这寂静的氛围所蛊惑,缓缓伸出了手,将江堰的口罩取了下来。 江堰侧着睡,脸颊肉又显露了出来,正蹙着眉,有些费力地微张着嘴呼吸,嘴唇有些干燥,看上去却依旧软乎乎的。 可爱。 江裴凉脑内莫名闪过这个词,他深深看着江堰,半晌后,终究还是轻轻抚上了江堰的脸颊。 不带任何其它意味,这只是个带着点怜爱弟弟情感的抚摸。 至少江裴凉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修长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了江堰的唇角,江堰眼睫抖动两下,将醒未醒,迷迷糊糊嘀咕了两句:“大哥,吃,多吃点,翘,再翘……” 江裴凉却好像没能听清楚江堰在说什么,他望着江堰翕动的嘴唇,神色微动,最后却只是缓缓摩挲了一下手心的颊肉。 “江堰。”江裴凉顿了顿,终于启唇:“我——” 下一秒,江堰有些痒痒地转过头,姿势的变化骤然导致冷空气涌入,他的鼻塞再度发挥了生死瞬间的巨大效能! 一声石破天惊仿若天降陨石的狂野呼噜在江裴凉耳边轰然炸响,宛如雷神之锤席卷大地直冲云霄,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音量之大,分贝之高,内容之纯粹,甚至使江裴凉还放在他脸侧的手掌都随之震动了两下。 好家伙,是连路过的蚂蚁都要从梦中惊醒探头出来看看是不是火车脱轨冲进家里的程度。 江堰恍如未闻,继续呼呼大睡:“考——考——考嗷嗷——”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江裴凉:哈哈!当我没说一只努力写感情线的烂作者哭着爬走了_(:з」∠)_ 第30章 霸总开窍了! 或许是江堰睡得过于舒服, 江裴凉竟没有叫醒他,而是收回手之后, 默默地站在原地。 此前的心动已然毫无踪迹,在3D立体环绕仿佛会员专享杜比音效般的呼噜声中,现在的他宛如一沟绝望的死水,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蜡烛仍在顽强跳动,江裴凉冷冷瞥了眼那个丑蛋糕。 他不爱吃甜食,只是把江堰面前的刀叉取了, 无甚表情地切下一角,送入口中。 江裴凉:“……” 为什么要自找苦吃。 之前说这个蛋糕丑是他错了,得知蛋糕的味道后,它的真实评价应该是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江堰。”江裴凉再也忍无可忍:“起来。” 此时,江堰十分具有求生本能地醒了过来,揉揉眼睛, 露出一抹啥也不知道的憨笑:“大哥, 不小心睡着了哦。” 江裴凉:“我没瞎。” 江堰刚睡醒就发现大哥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他不明白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他哪敢说话。 机智的江堰选择了从另一角度切入:“大哥,我做的水果蛋糕味道怎么样?” 江裴凉:“你用榴莲做的?” 江堰:“?” 不可能,他不相信。 江堰把手伸了过去, 就着大哥的叉叉抿了一口。 他对自己的葱油拌面非常具有自信, 蛋糕这玩意儿, 都是有精确的配比和用料的, 做的再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去—— 江堰:“yue!!” 他顶着江裴凉的死亡视线,镇定自若地将叉叉放了回去。 好家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奶油的时候不小心把秘书三天没洗的发酵臭袜子给丢进去做原材料了呢。 尴尬, 淡淡的尴尬伴随着淡淡的微妙味道蔓延在空气中,江堰咽了咽口水,非常中肯地评价道:“还是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江裴凉懒得理他,冷冷扫他一眼,道:“回房间睡觉。” 说罢,他便转身上楼。 江堰连忙追过去,问:“大哥,你心情不好吗?” 江裴凉闻言,顿了顿,停了下来,在楼梯上冷着脸垂头看他。 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场景,仿佛完美复刻了江堰刚来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但这次不同,江裴凉的神情微动,只道: “不坏。” 江堰看着江裴凉逐渐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心头的小鹿开始在里头做广播体操了,还是跳跃运动。 但他不自觉且很快地一巴掌把小鹿拍晕,叹了口气,蔫巴巴地回身,将秘书同款臭袜子蛋糕给拾掇好,塞进了冰箱里。 不能浪费,明天留着给江一朝吃吧。 . “真想不到老板会来。”萧徐安乐颠颠地在江堰面前跑圈:“我还以为自从上次您被砸了之后,就不会踏进A大一步了!” 江堰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萧徐安连连点头:“老板大智慧!” 饶望:“……” 是他看错了吗,江总头上是不是戴着安全帽,还踏马是摩托车的那种。 “你没看错。”梁喜识幽幽在他耳边道:“他只是怕被砸而已。” 饶望:“?” 这话是他免费可以听到的吗? 别乐继续闷着头端茶倒水,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茶壶和茶叶,仿佛全身上下自带一个助理BUFF,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般熟稔地端茶倒水起来,这也着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 正是今天,江堰终于克服了滑跪十米用脸痛击大哥屁股的心理障碍,决定带着左右护法前来《青葱岁月》剧组探班兼视察。 《青葱岁月》的导演是个蓄着中长发,一看就是个文艺逼的青年男导演,此刻正迎上来,熟练地吞云吐雾道:“江总,您来了。” 江堰有些疑惑:“您这是电子烟吧。” “是。”导演颓废地吐出一个烟圈:“我媳妇不让。” 这位导演叫好爽,姓好名爽,虽说不比商业大导演出名,但也实绩累累,拍摄过不少题材小众边缘的电视剧和电影,家里奖杯能摆满橱柜,平日里怪癖颇多,性格乖张,但圈里人都知道,其实是个无可救药的粑耳朵。 江堰为了请他来,花了不少景势的钱。 其实江堰看到他这个名字时,觉得怪占便宜的,谁叫他不都得喊一句好导演么。 好爽一看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对江堰头上的安全帽毫无异色,只是非常平静地汇报进度:“我们尽量按照原文时间顺序来拍摄,已经拍摄到三分之一处了。” 他把监视器调出来给江堰看,画面中,三人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笑容灿烂,青春的气息如同嫩芽一般扑面而来。 江堰注意到,画面中,萧徐安和饶望遥遥地对了对眼神,神色微动,又同时微微垂下头去。 顿时有内味了。 好爽在他旁边继续吞云吐雾,沉沉道:“江总,我懂。” 江堰顿时觉得,自己花这么老些钱,的确是值得的。 “演员们的表现如何?”江堰问。 “演技是没有拖后腿的。”好爽答道,又补了一句:“但饶望的理解能力,需要费大功夫。” 听导演这么说,江堰突然想起,那天饶望似乎没有好好理解剧本,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样。 他顿时有些感动。 饶望,不愧是你,不愧是他们全公司人的希望,唯一的钢铁直男啊! 江堰非常客气地说场面话:“真是辛苦导演了。” 好爽吐了个烟圈:“是挺辛苦的,说也说不通,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我之前说花十块钱打车去向景娱乐把你老板叫来,江总都比你会演,他还很不服气。” 江堰:“……” 怎么自己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一个测量单位了。 好爽带着江堰走出去,谈话的短短间隙中,萧徐安和饶望就开始对下一场的戏了,副导演坐在板凳上,没看几秒就喊咔:“饶望!!不对!!” 饶望肉眼可见的迷茫:“为什么?” “你的表情不对!”副导演声嘶力竭:“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其他对手戏明明都不出问题,为什么和小萧的对手戏就出错!” 饶望顿时万分委屈:“到底哪儿错了……” 萧徐安蹲在他面前,有些艰涩道:“你先说说,你对这段剧情是怎么理解的。” “我?”饶望满头雾水的解释:“不就是你刚打完球,我给你送饮料,你在我面前喝,然后我伸手想帮你擦擦嘴又收回来了嘛。” 萧徐安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想帮我擦嘴?” 饶望:“有水啊。” 萧徐安:“有水我自己会擦啊。” 饶望:“那滴衣服上可邋遢了。” 萧徐安勉强保持笑容:“……那为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呢?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饶望嗓门极大:“下意识伸手了,又觉得有点管闲事,而且当时太阳很大,辣眼睛。” 萧徐安:“?” 他那双狗狗眼里登时充满了呆滞。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企业级理解吗,他竟逐渐被说服了。 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江堰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总,”饶望仍是满头雾水,但明显对于江堰的笑声感到了些许被侮辱,他又有点羞恼地嘟囔道:“笑什么嘛。” “对不起。”江堰立马摆出一副鲁豫脸:“我不该笑是不是?” 好爽在一旁幽幽地叹气,跟江堰解释:“我本来觉得,理解剧本是演员应自己去完成的工作,所以就没有多加解释,但现在似乎不行了。” 江堰憋着笑:“辛苦你了。” 钢铁直男饶望不止一次在这个剧组感到自己的演技被如此看扁了,但是又不敢顶撞导演,挠着脑袋说:“导演,麻烦了。” 好爽吐了口烟圈,石破天惊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角色喜欢他。” 饶望:“……咦?!!” 他忍不住惊诧出声,环顾四周,却发现整个导演组都万分沉静地看着他,全场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震惊。 饶望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好爽继续吐烟圈,颓废解释道:“这里的剧情,是你所演绎的角色,从小到大都很喜欢黏着小萧,他自以为只是对于竹马的崇拜,但实际上并不是。为什么这场戏卡的这么死,就是因为这里是角色的心理转折点,是重要剧情,不是平淡的日常。” 饶望怔怔地张大嘴:“啊……” “他逐渐发觉,自己对竹马产生了不该有的暧昧情绪,不只是单纯的崇拜,是喜欢,是想要在一起,但最可怕的不是他的错误,而是在他尚未明悟却不知不觉做出许多越界行为的时期,他的这位竹马从来只有包容,从来没有直接拒绝过他。” “两人明面上仍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甚至周遭人都认为他们亲如兄弟,但二人似乎都在此时发觉,他们已然过线了。这样的背景所带来的纠结、渴慕、迷茫,全都体现在这场戏收回的手和你的神情上,这样说明白了吗?” 江堰怔怔张着嘴:“啊……” 好爽:“?” “江总。”好爽的黑眼圈中都透着些迷茫:“你在‘啊’什么?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啊’的地方吗?” 饶望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很快他就发现,除了他之外,这片土地上又出现了一个震惊的人。 江堰猛地转过身,缓缓地伸出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上嘴唇,强迫自己把嘴合上,然后狠狠咽了咽口水。 SOS!!!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刚刚好导演给饶望讲剧本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竟然缓缓出现了大哥的脸啊!! 不是翘屁、不是长腿,而是江裴凉那张惯常冷酷无情的脸!! 别乐十分会察言观色地给他递过来一杯茶,江堰接过,猛灌下去,心头的震惊仍是无以复加。 真要这么说起来……他一开始讨好大哥的目的是……让自己身份曝光的时候不要被大哥一脚踹出家门…… 毕竟一开始不明白家庭势力情况……最先的策略的确是这样做比较保险……但他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除了江母以外,家里人似乎对他的态度已然开始逐渐好转,特别是江父…… 江堰皱着眉继续沉思。 如果这样下去,不说景势现在还有没有力气和他继续互殴,即使真的把他非亲生的血缘关系抖搂出来,自己也不大可能像吃喝嫖赌扶不上墙的原主一样被赶出家门,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好聚好散,极有可能是维持着现有的关系。 原主之前荒唐成那样,江父除了向景娱乐之外,也没打算再给他任何家产去败,他自己没什么好胜心,所以也不存在所谓家产的矛盾。 所以说—— 江堰深吸一口凉气,脸逐渐变成了一只咆哮的土拨鼠。 他为什么还要天天往大哥身上凑啊!!! 为什么!!! 之前没有想过,倒也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回头一看,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正当这时,江堰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小人儿,正在激情四射地互扯头花,开始了1V1辩论大赛: ——承认吧!你就是馋大哥身子!你就是喜欢他! ——不不不不可能!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多上一重保险罢了。 ——哦?是吗?那刚才的话你怎么解释? ——这还不简单!鲁迅曾说过,一个好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二十一天…… ——要是把江一朝换成大哥,你的好习惯还能坚持下去吗? ——辱大哥了!不、不是,当、当然…… ——给大哥过生日那天,你说你只是看大酱骨头看太晚了,你信吗?不要说只是偶然,你为什么前一天不看,后一天不看,专挑着那天看,你自己要知道,来这么久,再好的剧本你也最多看到凌晨一点,你就是在等他! ——我没有! ——你有!承认吧:哥哥!我不做人啦!!! 江堰狠狠一甩头,把两个小人给甩飞了,使劲儿咽了咽口水。 完蛋了。 自己这座老房子真要起火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江裴凉好像、的确、真的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拒绝过他,顶多生生气,但每次都会原谅他。 是自己想多了吗?是自己想多了吧。江裴凉那个样子,看上去不可能啊,而且,而且说不定自己也只是…… “你看我之前说什么?”导演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丝由衷的赞叹:“花十块钱打车把你老板叫来,江总都比你会演——你看这个不可置信中带着三分窃喜五分纠结七分茫然的表情,青葱岁月没他演我不干。” 萧徐安站在他面前瞪圆了眼:“是哦!老板,你好厉害哦!” 饶望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技不如人。” 江堰:“……” 他当场缓缓离开。 撤资!!他要撤资!!! . 当晚的饭桌上。 五个人的目光投注在江堰身上,迟迟未曾收回。 江堰缓缓拿着筷子送到嘴边,眼神空茫,嘴唇微开,似吃非吃,似醒非醒,令人着实看不透。 “小堰。”江父咳嗽一声:“你今天怎么了?” 江裴凉也冷冷地把视线移了过来。 “…没什么啊。”江堰继续夹菜,继续缓缓送至唇边:“我在吃饭啊。” “话是这样说不错。”江父十分委婉地提醒道:“可你已经连续夹了七颗蒜了。” 江堰如同机械一般低头,发现这七颗蒜竟然一颗都没到他嘴里,而是静静地躺在他的饭碗中,足可证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刚刚自己吃饭没张嘴。 江裴凉把筷子放下,发出轻微的响动,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堰深吸一口气,闭眼。 五个人静静等着他,终于,江堰开口了:“没事。” “……” 这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此时,江母端庄一笑,用手微微掩住了嘴:“看小堰这个样子,不会又被哪家少爷给勾走魂了吧?” 江父皱眉:“别说些没有的事。” 江堰虚弱地继续夹了一颗蒜:“没事。” 江裴凉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 而此时,江一朝在一旁不甘寂寞地发话了:“你们管他干什么。” 他今日不知是怎么想的,染了个金黄的发色,还画蛇添足地烫了个小卷毛,其实江淼有在觉得他在学江堰,但是没有证据。 江裴凉转头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煤球上顶了个金毛,顿时很伤眼地移开了视线。 江淼很不客气:“二哥,你头发好丑。你咋想的?” 江一朝黑脸一皱:“换个心情罢了。大哥,你觉得呢?” 江裴凉饱了,但没有下桌,只是不很感兴趣地翻了翻杂志,冷道:“染回去吧。” 江一朝:“……”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时,一旁仍在慢吞吞夹蒜的江堰彷如梦游般发话了:“其实挺好的,不奇怪啊。” 江一朝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略有些不合时宜的感动。 没想到,这时帮他说话的竟然只有江堰,只有他一直看不太顺眼的江堰,或许,他要放下偏见,对江堰多点宽容—— 江堰补了一句:“中心街上的大婶们不也很多这个发型的么。” 江一朝咆哮:“谁要当中心街上的大婶啊!!!!” 江父想笑,差点没忍住,顿时咳嗽地像个伍佰老师。 饭桌上一片寂静,此时,江一朝冷静下来,终于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错,他和大哥的生日其实就隔着几天,但江家着实没有过生日的传统,但至少他想,会有人记得,毕竟之前小妹生日,大家都送了礼物。 江母疑惑道:“是今天吗?” 江父摇头:“记不大清楚。” 江裴凉好像听不见。 江一朝:“?” 就在江一朝快要出离愤怒之时,一旁缓缓伸出一只手,是江堰。 江堰面色沉静,将他的手拿起,手心朝上,十分小心翼翼地在上头放了个什么东西。 尽管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透露出了一切,江一朝想,江堰在说“送你”。 江一朝闭眼,在这苍凉的家中,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丝温度,他感动到几乎流下泪来。 江堰,竟然是你,竟然唯一的人是你!他是否要摒弃前嫌,将兄弟情谊发扬光大,做一个照顾小弟的二哥,做一个真正爱护他的家人…… 但是,手上的东西,触感好奇怪啊。 江一朝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手上那带着点湿润的神秘物体,像是竹子,或是纸张,制作精巧,竟一时半会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造型。是什么最新的工艺品吗? 江裴凉在一旁冷冷道:“泡发的纸吸管。” 江堰抽抽鼻子,继续夹蒜去了:“帮我扔一下。” 江一朝:“……”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朝: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第31章 霸总独自社死! 江一朝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 他觉得大哥分爱像是在刘星分饼, 一朝一份江堰一份,淼淼一份江堰一份, 一朝一份江堰一份,淼淼一份江堰一份…… 他顶着中心街大婶同款发型,充满愤恨地看着对面的江堰。 “好了,一朝。”江父咳嗽声,道:“刚刚在逗你呢,怎么可能真把你的生日给忘了?” 江一朝咬牙切齿:“我不信。” 江淼嗤笑一声, 毫不客气地嘲道:“二哥,你几岁了?你要是现在哭着在地上打滚,我就给你买一个迪迦奥特曼。” “我才不要。”江一朝沉声道:“诺亚奥特曼才是最帅的!!” 江淼:“……” 没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江一朝继续瞪着江堰, 按照平时,江堰早就发现了,可现在, 他却坐在沙发边上, 神色空藐,低眉顺眼, 乖巧地如同一只尚未被踩到的尖叫鸡。 江一朝想,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平时不都会趁着大哥坐下火速挤到旁边的吗!为什么今天却如此冷静!一定是有阴谋! 江裴凉走过来,顿了顿, 在江一朝期盼的眼神中, 径直向江堰那边走去。 江一朝:“?”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 懂, 他懂的, 他懂大哥的,人吃完饭马上坐下肠胃肯定会不舒服,所以要多走几步路绕过去坐江堰旁边, 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身体健康的样子……才怪啊!!! 江一朝陷入了沉思。 这招,这招就是欲擒故纵吗,好尖利的手段! 江裴凉在江堰身边坐定,未发一言,只是垂眸看书。 但他虽视线落在纸上,心思却有些浮。 身旁人似乎这些天终于下定决心换了香水,只有靠的近方能嗅到,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气味把二人包围在一起,竟有些亲密万分的错觉。 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一向话很多的他竟然沉默不语,江裴凉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道:“江堰,你……”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还未说完,江堰便猛地起身,神情空茫,呆滞道:“我、我去上厕所。” 说罢,他便脚底抹油般飞奔而去。一旁偷看的江一朝:“?” 江堰的表情,仿佛刚死了十个情缘般淡然,短短几天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一朝愕然地看着江堰飞奔而走,和江裴凉缓缓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了几秒。 江一朝对着大哥露出个谄媚的笑来。 “……”江裴凉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很快移开了视线,只冷冷道:“快点染回去。” 江一朝:“?” 有那么丑吗?!! 江裴凉没有看一旁怀疑人生的二弟,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江堰紧闭的房门。 他缓缓蹙起了眉。 . “小江总。”梁喜识第三次在门口探头,叫道:“小江总?你醒着吗?” 江堰神情冷静道:“什么醒着?我没睡。” “好。”梁喜识走进来,礼貌道:“把您的口水擦擦。” 江堰下意识伸手一抹,发现啥也没有的瞬间,也发现自己竟然被如此弱智的话给骗到了,顿时勃然大怒:“干什么哦!” 梁喜识嘴角抽动两下,还是道:“没什么。” 别乐在一旁丧丧道:“梁经理,你是不是觉得老板这两天很奇怪?” “怎么能这么说呢?”梁喜识微笑道:“你把我心里话说出来做什么?” 二人齐齐看着江堰,却发现江堰的目光又开始迷茫,渐行渐远,直直投向了他们身后,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没有在看什么。 梁喜识微微皱起了眉。 小江总这两天,当真是神思不属,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莫不是被哪家的狐狸精勾走了魂——啊不对,走错片场了,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他无法处理的事,才会如此烦恼吧? “对了,忘了问小江总。”梁喜识哪壶不开他畅饮哪壶:“上次大少爷生日,过得如何?” 江堰顿时物理意义上的呆若木鸡。 梁喜识:“……喂?小江总?您还在吗?” 怎么突然掉线了! “没事。”江堰没有看他,视线逐渐拉长到远方,整个人似乎都要驾鹤西去:“过得挺好的。” 说的俗气点,他也不是逃避,只是母胎solo至今,他发现,现在只要江裴凉靠近,他就会浑身发麻,他就会头顶冒火,他就会心头痒痒——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江堰想,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喜识不太明白,但还是轻咳一声,非常敬业地汇报工作:“《青葱岁月》正在稳步进行中,好爽导演托我转告您真是个好演员嗯?这是什么意思……综艺名字已经定下,嘉宾已筹选的差不多,值得注意的是,景势递上了报名表,并且通过了谁依公司那边的试镜。” 江堰看小仙人掌的视线移了回来,顿时有些疑惑:“景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个表演型的真人秀,不是我就是演员3,景势报名做什么? 梁喜识道:“据说他表演了一段舞蹈。” 江堰:“现在军体拳也有市场了?” 梁喜识:“……” 夺笋呐,别乐桌子上种的笋都被你拔光了吧。 “我不信。”江堰摇摇头,“除非你叫谁依把试镜时候的视频拿来我看看。” 梁喜识无情揭穿:“您就是想开心一下吧。” 江堰叹了口气,眉宇间渐显愁容:“你无法抗拒作为人类的猎奇心理。想看通臂猿猴跳草裙舞是我的错吗?” 梁喜识:“?” 他真的好想知道,在江堰眼中,景势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样子。 别乐在一旁默默插嘴:“最近他很少再来找我了。” “很少,那就是还有。”江堰心中的警铃顿时大响:“他来找你干嘛?不要说是找你砍拼多多的。” 别乐丧脸不屑:“现在谁还会找这样的借口,太傻了。” 江堰:“……” 他闭嘴了。 这招叫什么,这招叫做回旋镖镖镖致命,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捅。 说起来,这两天他没有给大哥发信息,大哥反倒给他发了几条…… 虽然只是叫他回家吃饭而已。 江堰每次都要焚香拜佛净手十次才回。 唉,他叹了口气,想,喜欢使人变怂。 “对了,综艺那边,合作方希望您能够出镜。”梁喜识站定,又提到:“毕竟大部分都是我们的新人,再加上最近您的热度很高,所以对方的需求是稍微露露脸就可以了。” 江堰有些疑惑:“稍微露露脸是怎么个露法?” “据他们所说,”梁喜识答道:“在综艺开头时会拍摄一些艺人们日常练习的片段,希望您也出镜,就按照平常那样拍摄,片段不会很长,只是作为一个话题。” 毕竟是合作,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江堰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结果想到了什么,忽然警觉道:“之前有人说,上镜的时候会把人拍胖,是真的吧。” 梁喜识:“是的。” 江堰:“……”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话说回来,原主在他没穿来之前,天天要不爬山要不跑酷的极限运动,还不忘泡健身房维持体力,所以身材自然是保持得非常良好,没有一丝赘肉。 但是自从他来了以后,沉迷于模拟经营小游戏和黏翘屁大哥,每天还吃得不重样小零食一堆一堆的,已经连续几个月了,所以…… 江堰咽了咽口水,不敢睁眼,壮士断腕般缓缓摸向了自己的肚皮。 梁喜识迟疑道:“小江总,你干什么。” 别乐捂着脸:“老板,我、我们还在呢。” 但外界的喧嚣从不能阻拦江堰前进的脚步,他十分坚定地伸出手,缓慢且颤抖地摸索了一阵,突然惨喝道:“呃啊——!” 梁喜识连忙把非礼勿视的眼睁开了:“怎么了??” “我的腹肌……”江堰抽了抽鼻子,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九九归一了啊!” 梁喜识:“……” 他逐渐面无表情起来。 江堰为这突然的发现而痛苦不已。 虽然说他的体脂率仍是不怎么高,摸索上去也完全不到有赘肉的程度,可是原有的八块腹肌就如同消失在了那历史长河中一般,再也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他悟了,彻彻底底的悟了,有些东西你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就会追悔莫及。 别乐非常体贴地安慰道:“老板,你还是很瘦的。” “不行,”江堰痛定思痛道:“上镜可以,但我要健身!” 梁喜识显然具有相当的职业素养:“需要我帮您办卡吗?” “办什么卡?”江堰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家里不就有健身房吗。” 梁喜识:“?” 他的微笑逐渐裂开了一条细缝。 真的有被侮辱到。 江堰肉眼可见地兴致昂扬,他站起身来,面色坚定。 燃起来了! 梁喜识懒得理他,拉着别乐出门了:“那我们就先继续工作……” “别走。”江堰突然冷冷地出声。 梁喜识站定,有些无措道:“还有什么事吗,小江总?” “今晚务必记得——”江堰一个狂霸酷拽地转头,露出四分之三个侧脸,嗓音低沉道: “把景势的马戏团视频发我。” 梁喜识:“……” 他面无表情地把门合上了。 ……景势,你好惨。 . 傍晚时分,江堰回到家。 尽管他尽量错开了晚餐时分,但不知为何,家里人却还是都到的差不多,而且都聚在客厅里,各自做自己的事。 江堰觉得,这可能是江家的一种独特家庭文化,和其他的豪门就显然不同。 第一个发现他的似乎是江一朝,他转头就是报以十分锋利的眼神,江堰一瞅,恍惚间见到了一个剥了点皮的烤番薯。 “小堰,”江父咳嗽了声,严肃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裴凉淡淡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江堰挠了挠脑袋,道:“公司事情有点忙。” 江一朝:“有多忙?比大哥还忙吗?” 江堰哪敢说是,只得憋道:“是我自己耽误了。” 江一朝扬眉吐气地转回了头。 江堰把外衣脱下,觉得很纳闷。 江一朝最近为什么频繁针对自己,难道他染了个头发之后就要走金发疯批美人路线了?这也不太合适啊。 眼看着家人坐在一起,只有江裴凉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江堰顿了一下,还是道:“我先回房间了。” 健身房在三楼,他打算先把东西准备好再去。 江堰行迹匆匆地走了,江裴凉仍看着书,眉峰却越蹙越紧。 没过一会儿,江堰偷摸上了三楼。 这健身房虽然没什么人用,但家里的用人们每天都会擦洗一遍,器具类型齐全,一个个发着整洁的亮光,江堰注意到,一面墙壁上还挂着相当巨大的投影仪,似乎是用来解闷用的。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遥控器,打开投影仪,非常具有仪式感地选择了一首动感单曲—— 《瘦身健美操:情火》! 投影仪十分大材小用地将健美操用4K高清画质显示了出来,江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先热热身。 在之前,健身也是他保持了很久的习惯,来到这里之后,因为自顾不暇,这个好习惯倒是荒废了一些时日。 江家的三楼是休闲娱乐区域,一般除了年轻的孩子不会有人上来,即使有也只是偶尔,现在所有人都在一楼的客厅里,也就是说,空旷的三楼中,完全只有他自己一人。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无法抗拒,每当自己在这种完全一个人独处的空旷区域,就会想高声唱歌,来释放近期的压力。 江堰一边跟着健美操蹦跶,一边情不自禁唱道: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瓦蓝蓝的天上飞雄鹰,我在高岗眺望北京~”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喝——” 情到浓时,他无法克制自己,甚至来了段霹雳舞。 实话实说,江堰觉得,自己跳的可能不比景势差。 在激烈的歌曲声中,江堰独自放飞自我,突然,耳边响起一道细微的磕碰声—— 他猛地转头。 江裴凉冷着脸站在门口,竟不知站了多久。 江堰:“……” 是幻觉吧,是吧? 第32章 霸总头次出镜! 世界如死了一般的寂静, 《瘦身健美操:情火》的音乐仍在慷慨激昂地放着,上头的高瘦女人正扯着嗓子热情大喊:“伸手, 一、二、三、四;转一圈继续,一、二……” 江堰穿着运动服站在原地,安静地如同一个雕塑。 就在这漫长的寂静中,他突然一个箭步向前,把投影仪啪地关了,随后缓缓转身, 笑道:“真是的,怎么阿姨们用了还不记得关,哈,哈哈……” 他的尬笑在江裴凉面无表情的注视中缓缓消失了, 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江堰不愧心理素质极强,在这种时刻还不忘垂死挣扎:“大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裴凉淡淡道:“从酒醉的蝴蝶开始。” 江堰也淡淡道:“是吗。” 下一秒, 他旋即跌倒在瑜伽垫上,把后脑勺对着江裴凉, 险些以头抢地撞出一道万里长城来。 为什么会这样!! 大哥,你为什么会突然上来啊!!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又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从头看到尾都不说话啊!! 好家伙,自己之前还要让梁喜识把景势的马戏团视频发来, 没想到乐极生悲, 马戏团竟是他自己, 他好难过。 江堰尴尬到差点要驾鹤西去, 此刻,身后又传来江裴凉平淡的声音:“你蹲地上干什么。” 江堰头也不回道:“拉伸一下韧带。” 他背对着江裴凉,不敢看也不想看大哥此时是什么神色, 怎料身后竟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江裴凉竟然走进来了! 江堰顿时头皮一紧,恨不得拽着毛巾就要翘着屁股落荒而逃,怎料江裴凉一顿,转过头,把房间的暖气给开了。 暖气的轰鸣声响起,江裴凉问:“不怕冷?” 江堰低头看了看自己图方便穿着的老头同款白背心和篮球大裤衩,想起了今天将近10°C的气温,又感到刚才剧烈霹雳舞后身体上残存的热度,有些哽道:“大哥,再怎么说也不用开暖气吧。” 江裴凉没理他。 等等,江堰猛地皱起了眉。 难道大哥的动作别有深意—— “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江裴凉打断了他即将要开始的企业级理解,漫不经心地把投影仪的遥控器拿在手里,问道。 江堰心惊肉跳地盯着他手中的遥控器,生怕一个没回答对,大哥就要把按钮一锤对自己进行二次社死,连忙结结巴巴道:“最近发现自己有点胖了……” 江裴凉的视线冷冷往上一扫,在他的脸颊肉上晃了两圈,凉道:“哪里胖了?” 这不是挺好的么。 江堰的双眼仍紧盯着遥控器,皱着眉头答道:“肚子。” 江裴凉:“……” “我的腹肌,没掉了。”江堰灵机一动,深沉道:“大哥,你要看吗?” 众所周知,缓解自己尴尬的一大方法,就是让在场的第二个人更加尴尬,而江堰神乎其神地使用了这种嫁接尴尬的方法,让大哥知难而退。 毕竟,哪家的大哥会没事要看小弟的肚子—— “好。”江裴凉对着他无甚表情地抬了抬下巴:“看看吧。” 江堰:“?” 这、这和他的想象不对啊。 “啊,不是。”江堰仍坐在地上,困惑地换了个姿势,挠起头来:“大哥,你听错了吗?我刚刚说的是,要不要看……” “没听错。”江裴凉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道:“看看。” 江堰第三次确认:“肚子?” 江裴凉第三次回答:“肚子。” 江堰:“……” 怎么办,为什么空气顿时变得焦灼了起来,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江堰自作自受,骑虎难下,面对江裴凉冷酷的视线,心一横,牙一咬,万分屈辱地抓上自己老头同款白背心的下摆,开始乌龟爬树一般一点一点往上挪。 江裴凉垂着眸,手指不着痕迹地攥紧了些。 灯光之下,衣摆卷起的地方皮肤雪白,似乎泛着莹润的光。江裴凉恍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夜晚,江堰坐在他身前,他按着他的腰,头盔被席卷来的狂风打得呼呼作响。 室内一片寂静,他不由得眸色渐沉—— “啪啦啦!”同一时刻,江堰忽然发力,在自己的肚皮上响亮拍打了起来,俏皮又清脆的声浪晃晃悠悠传遍了整个室内,如同炸雷一般突然响起,他面带微笑,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氛围,自以为非常具有幽默感地又使劲拍了几下,不忘好为人师地教导道:“大哥,你这个时候要说,肚皮舞没我你不看。” 江裴凉:“……” 江堰:“欸,大哥,你怎么走了?别走啊,你不发表一下意见吗?” 江裴凉头也不回地走了,下楼时,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叹出口气来。 ……自己怎么就因为这么个玩意儿…… 眼看着江裴凉的背影消失不见,江堰坐在地上,缓缓把老头背心放了下来。 半晌后,他有点迟疑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噫!烫了。 . 终于来到了综艺录制当天。 这档综艺在之前已有了相当的热度,但在接连公布出景势加盟以及公司老板会出镜这两个消息后,热度更是达到了顶峰。 毕竟景势自从和向景娱乐解约事件后,就没怎么再认真上过综艺;而向景娱乐的老板江堰更是自带腥风血雨体质,一出来就是风风火火掐成一片。 很多缺德网友都期待着景势和江堰的世纪会面,毕竟到时候要是发生什么事,他们也是喜闻乐见的。 梁喜识:“所以这就是您今天试图给别乐放假的理由么。” “当然。”江堰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嘟囔道:“我会掐断所有他来骚扰的机会……” 别乐丧丧道:“放假好无聊的。” “小江总,您太敏感了。”梁喜识礼貌道:“景势没有理由来这里的,而且别乐也不是您的女儿。” 江堰施施然道:“你又知道什么。” 梁喜识:“?” 别乐连忙劝架:“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他退后一步,开始在心底默念七字真经: 老板,工资,假期,忍。 化妆师第三次把江堰的脸正过来,温柔道:“江总,不要动哦。” 江堰很听话地没有再动弹,然后把睫毛眨成了风火轮。 化妆师语塞:“……” 节目组已经准备就绪,要拍摄向景娱乐中艺人们日常训练的画面,至于江堰,只要在镜头前背着手溜达一圈,再非常做作地慰问一下艺人们,这段镜头就算通过了。 “但是,”江堰一边眨着风火轮一边问:“为什么我还需要化妆?” 化妆师十分具有专业素养地回答:“在镜头上会显得瑕疵比较明显,只是帮您稍稍修整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修整的,只是稍稍均匀一下肤色而已。” 不知是不是常年露出3/4侧脸露出霸总笑的缘故,江堰的脸有一边要稍微白一些,平日里肉眼看不出来,在镜头下还是挺明显的。 江堰忍受着脸上被拍拍打打,问道:“隔壁谁依公司的负责人也要化妆吗?” “哦,不用的。”化妆师回答地十分迅速:“他们不用怼脸拍。” 江堰:“?” 他顿时想起了隔壁使他差点风评被害的牛总和朱总,发现确实也是,这要是怼脸拍了,收视率能从2.5直接砸坑到0.1吧,剩下的观众是来不及换台的那种。 “好了。”化妆师拍拍手,道:“江总,可以了,您看看?” 她递过来一面精致的小镜子,江堰看了半天,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变白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化妆师微笑道:“可我用的是比您的肤色稍黄一些的粉底。” 江堰:“……” 突然尬了一下,但这不要紧,他面不改色的起身,大手一挥:“开始吧!” * 向景娱乐的一天,从江堰在大楼门口买三个煎饼果子开始。 这家煎饼果子已做了两年,正在烟火气中温馨忙碌的一对年轻男女面容姣好,手脚麻利,笑盈盈地从挡板后递过来早餐,招呼道:“江总好!” 江堰接过煎饼果子,云淡风轻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陈绍元和杨玉……” 节目组:“?” “等、等等,”画外音终于忍不住,满腹疑惑地出声了:“练习生?” “嗯,是啊。”江堰面无表情道:“因为做煎饼果子好像更赚钱点来着,过不久就要开连锁店了。” 年轻男女报以灿烂的笑容。 节目组:“……” 到底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种话啊,难道公司的练习生跑去摊煎饼果子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吗?!而且为什么还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啊—— 但江堰丝毫不以为奇,他走近了大楼,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虽是清晨,部门内的员工们却都神采奕奕,精神动人,随处可见的多肉和小植物茂密生长着,向景娱乐的人文环境可见一斑。 ……甚至还有人在桌子上养大乌龟,还特么养两只。 镜头中,江堰十分习以为常地把煎饼果子递给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材较为娇小,一个比较高瘦戴着眼镜,他们也习以为常地接过了煎饼果子,接着,娇小的那位报以桃李,递过来一杯咖啡。 虽说老板给员工带早饭这一事实让节目组感到了些许诧异,但接下来的事更令他们瞳孔地震。 “你喝。”江堰反手就把咖啡递给了一旁的眼镜男子,关切道:“听说你最近肠胃不适,黑咖啡助消化。” 梁喜识脸瞬间绿了:“不,您喝就好。” 江堰淡然一笑,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你不必客气。” 梁喜识:“……” 节目组看着这位员工一副感动得就快哭了的神情,顿时对江总的敬仰又多了一层。 紧接着,按照节目组安排的顺序,江堰背着手,悠悠然去了底下的练习室楼层。 正如每一天那样,艺人们上课的上课,练习的练习,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在,江堰神情沉静,动作大气,谈笑风生之间,举手投足皆是非一般的霸总风范,艺人们眼露信赖之色,举止亲昵,和江堰亦老板亦友,一轮互动下来,让节目组的成员们不由得心生艳羡之意。 看!这老板!虽然明面上十分正经严肃,看上去和传统霸总无甚区别,但实际上内心柔软,对人温和,把员工视若亲子! 看!这环境!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茶水间竟然还能DIY珍珠奶茶,休息室里甚至有《霸总的带球跑逃婚小娇妻-33次夺命追爱》这等闲书,简直舒适到不可置信! 看!这人文!员工之间其乐融融,老板和两位助理亲如一家,据说还时不时举办向景娱乐十佳歌手比赛,这是何等的可亲可敬!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这是什么神仙公司! “这样可以了么?”江堰对着镜头礼貌微笑,那张俊美的脸颊似乎在灯光下闪耀着天使般的圣光,如同小说里走出来的霸总本人,他淡淡侧头,问道:“我应该没有出差错吧?” 节目组开始准备收拾器械,匆忙应道:“没有,您表现的非常好。” 他们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这段片头播出后,网络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原本江堰的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现在估计更是会俘获一大片女孩的芳心吧。 ……咦,不对,应该是男孩。 江堰看着节目组终于开始整理,终于松了口气,顿时肩膀都塌下来三毫米。 果然,他是真的不适合上镜,全程端着身子不能放松,这是人干的活吗?他坚持到后半段时,甚至觉得自己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汤姆猫。 江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是得给艺人们多加点工资了。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江堰微微蹙眉,掏出来一看: 【江裴凉】:你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吃饭了。 【江裴凉】:爸很生气。 江堰沉默了一瞬,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他看着江裴凉发过来的两段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文字,却忍不住痴痴地微笑起来。 不、不行!江堰十分警觉地将嘴唇抿起,狠狠压住了喷薄而出的笑意,把屏幕关了,但奈何笑意就如同屁一般,无论你怎么努力憋,最终都会从口中泄露出来。 江堰的嘴角控制不住微微扬起,又使劲落下,微微扬起,又使劲落下,他的挣扎在他似笑非笑的面上无所遁形,努力却没能奏效,因为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笑意像断断续续的水龙头,却非常明显地渗透着不该有的、可恶的甜蜜—— 此刻,他就是嘴角瞎jb疯狂上扬的表情包本人! 在江堰不自觉以每秒十次的频率疯狂变化表情时,突然,面前一阵响动。 江堰骤然抬头。 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女孩目瞪口呆站在那儿,她大概是负责拍摄花絮的助理,手里的摄像机仍闪着红光。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秒、两秒、三秒…… 江堰淡然问道:“刚刚那段剪掉可以吗?” 摄影助理:“不、不行哦。” 江堰:“?” 他惨然一笑,回过了头。 ……救命啊!!! 第33章 霸总赚钱钱啦! 梁喜识非常专业地闻讯赶来, 在江堰即将晕倒前挺身而出,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堰颤抖着手指,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看看看……” 那位摄影助理十分善解人意, 把屏幕递了过来。 梁喜识面色肃然,严阵以待, 皱着眉看了过去。 三秒钟后。 梁喜识也变成了嘴角瞎jb上扬表情包的具象化, 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差点把金丝眼镜都给震掉。 “小江总。”梁喜识深吸一口气,问:“您是在活动脸部肌肉吧?是吧?” 江堰不想说话。 他真的头一次这么难过。 小姑娘是个直肠子, 说不给剪就是不给剪,拿着摄像机非常认真地回到节目组中去了, 没过五分钟, 整个节目组逐渐产生了人传人现象, 每个人都开始嘴角疯狂瞎jb上扬,江堰看在眼里, 痛在心里,颤抖道:“梁经理。” 梁喜识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容:“我懂。” 毕竟之前的拍摄,小江总用尽全力才塑造住了霸总的形象,绝不能够因为这点小插曲而横生变故, 这些他都懂。 摄影助理是小姑娘,现在不为难她,但这再怎么说也是向景娱乐的合作综艺,要求剪段花絮,这实在是很说的过去的。 但比起这个, 梁喜识更想知道别的:“小江总。” 江堰不想理人:“干什么?” 梁喜识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江堰:“那就别说。” 梁喜识问:“您刚才到底在看什么?” 江堰深深看了他一眼,只道:“别说了。” 莫说了,眼泪包不住老。 梁喜识看他缓缓离开, 连背影中都透露出些许落寞,突然想到江董之前叮嘱过的,要把母带寄送回江家以作纪念,顿时嘴角上扬得更加起劲了。 倒也不是他使坏…… 那毕竟是江董的要求! 梁喜识面上毫无波动地微笑着,向节目组走了过去。 另一旁的江堰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屏幕,江裴凉给他发来的两条简短信息还静静躺在上面。 他注视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刚刚的插曲挥之脑后,却开始发愁新的事情来了。 该怎么回复呢? 江堰眉头一皱,小手一抖,在对话框里啪啪啪打下一串字: 【最近有点忙。】 他端详了这五个字一遍又一遍,再根据上下文进行了无数次情景推演,突然觉得似乎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万一大哥不开心了怎么办。 不行!删掉! 江堰又抿着唇,继续啪啪啪打字: 【对不起~今晚马上就回来![猪猪开心.jpg]】 他没有马上发送出去,而是又万分慎重地皱着眉看了数遍,又觉得这样似乎语气太过轻浮,万一大哥对他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不行!删掉! 江堰把眉头皱得死紧,梁喜识看了都想抽出熨斗来把它熨平,短短一个回复,他绞尽脑汁,他深思熟虑,恨不得动用起自己全部的文学造诣;但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江堰综合了一切选择,在对话框里打下了无比高冷的三个字: 【知道了。】 简洁就是坠吊的!多说多错! 江堰松了口气,正打算发送,在这瞬间,又听见手机响起两声悦耳的提示音: 【江裴凉】:正在输入十分钟了。 【江裴凉】:你在我的对话框里写八百字读后感? 江堰:“?” 他唰一声把手机放下了,整张脸以火箭发射的速度涨得通红。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自己在这里删删打打了十分钟,大哥就在对面静静看着吧?!不会这么闲吧?! 江堰噎了半天,竟不知如何是好。 等江堰做完心理建设,已是五分钟后,最终他还是壮士断腕般把手机拿了起来,十分生硬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人体美学鉴赏】:那大哥帮我转告一下爸,不要生气。 江裴凉却没有应他这句话,很快回道: 【江裴凉】:今晚回来么? 江堰顿了顿,似乎今晚得安排头一次录综艺的新人们吃个饭,于是回道: 【人体美学鉴赏】:不回来。 他这句话发过去,却恍如石沉大海,江堰攥着手机,两个眼珠子都快瞪成斗鸡眼了,却还是没有收到半点回应。 直到他觉得江裴凉可能突然手上有事时,提示音才施施然响起: 【江裴凉】:不转告。 江堰:“……” 江堰呆呆放下了手机,神情凝重。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他好茫然哦。 . 向景娱乐和谁依公司的合作出品综艺终于线上首播啦! 这部名叫《俏皮转转转》的真人秀沿袭了很久之前传统综艺的方式,没有超前点播,不用VIP,电视台与网络平台同时播出,时间定为晚八点正式开播。 在官博的几条预热微博中,不难瞧得出来这部综艺的热度是实打实的。 毕竟有的综艺,官博的转发和评论中只有有名艺人的粉丝们在撑场子,但这部综艺除了景势外其实没什么称得上流量明星的艺人,转发和评论区里全是吃瓜不嫌事大和单纯想看舞台的网友们,竟然数据能和其他的综艺打个不相上下,但这里头的水分可是占比例要少得多的。 未播先火,这不仅仅是因为景势和向景娱乐的解约风波,也是因为官博提早放出了消息—— 江堰会在片头出镜! 要知道,江堰以一个几乎算是素人的身份,在微博上拥有个人超话就罢了,竟然连CP超话也名列前茅,几千个大酱骨头们为他勤勤恳恳产粮,多达十个成员的公关部们为他兢兢业业反黑,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也不为过。 比如今天,开播的第一时刻,节目巨大的LOGO刚打出来,视频上方就划过了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弹幕: ——开播了开播了!!第一时间开盘下个赌注,景势和江堰的粉丝会不会打起来? ——来看我们小江总首次出镜了~顺便展望一下江哥哥,想看大美人【。 ——前面的别硬CUE了好吗,景势第二期才出场,天天下水军捆绑吸血我们景势哥哥,巨星也不是谁都可以蹭的!! ——我真想用我四十二码的鞋底子,夸嚓给你一巴子,逮着谁都嚷嚷你捆绑我我吸血你,搁这公共场合玩SM呢?我直接一键举报把你送去小黑屋拘留十五天 ——草,最好笑的是竟然还举报成功了…… 又是惯例的腥风血雨环节,但节目组没有给弹幕掐太久的机会,镜头一转,画面中就出现了江堰的身影。 画面中的年轻男子穿着较为休闲的服饰,并不是传统印象中一板一眼的西装,头发泛着点卷,看上去柔软无比,眉眼清隽,看上去并不锋利,反而如同春风拂面,像山水画一般清新怡人。 弹幕上空了一秒,还没等到彻底爆发,缺了大德的鬼才编导组陡然将整个画面一分为二,左边是江堰瘦高挺拔的身姿,右边则放上了朱总和牛总正襟危坐的身影。 弹幕又空了一秒,才缓缓地喷发出来: ——好活,我愿称之为冰火两重天! ——有谁能告诉我怎么将右眼看向左边吗? ——牛总,发胶稍微用少点没什么的,现在这样,苍蝇都可以在你头上干拔一个花样滑冰阿克塞尔四周半跳了。 ——懂了,真的懂了,原来节目组是怕分开放然后收视率砸坑才想出这一鬼才操作,建议别的综艺学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至少在这个惨绝人寰的画面中,这句话是毫无疑问的真理。 片头并没有多长,但左方向景娱乐的平均颜值太过能打,且充满烟火气和人文气息的日常和右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甚至让人产生了一些不真实感。 片头结束后,江堰的身影随之消失,综艺进入正题。 一些专来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关闭了节目,但一些人百无聊赖,倒也留了下来,没看多久,竟然出乎意料地认真了起来。 向景娱乐的小艺人们,虽说几乎都没有什么粉丝基础,也没有什么话题与人设,但业务能力却是出乎意料地能打;而向景投资在里头花了大价钱打造的舞台与设备更是锦上添花,完完全全可以吸引住观众的眼球。 江堰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地看完了第一期,还不过一小时,梁喜识就敲门进来了。 梁喜识面露喜色,开口就道:“小江总,目前来看,节目的热度已经超出预期,有很多博主自行推荐,收视率也是同档期同类型综艺的第一,以及,直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家公司递来广告合作的需求,艺人们的话题数量也在逐步上涨……” 他叭叭完一堆,见江堰坐在椅上面不改色,顿时有些迟疑:“江总,是不是我说的太快了?” 江堰云淡风轻地一笑:“倒也还好。” 没想到梁经理也有做Rap Star的潜力,好家伙,这语速堪比中国好声音第一季的华少了,可能掰头起来还要更胜一筹。 梁喜识突然郑重道:“老板。” 江堰被他这么一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什么?” “我们公司,”梁喜识深情道:“可能真的不会完蛋了。” 江堰:“……” 原来左护法一个人竟背负了这么多,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吗!他这个做掌门的,心头不禁油然而生一丝丝的愧疚。 梁喜识眉头一皱:“小江总,您难道不开心吗?” 不说别的,以这样的势头来看,不仅不会亏本,甚至能够给公司带来不少利润了,小江总竟然看上去纹丝不动,云淡风轻,这是何等的魄力和定力! 江堰“呵”的轻笑一声。 梁喜识突然感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江堰突然猛地站起身来,背身,缓缓侧头,露出一个看得出来千锤百炼的邪魅一笑:“我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梁喜识:“……” 空气里一片寂静,江堰的POSE摆了将近半分钟,他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梁经理,你说句话啊?” 这难道不霸总吗?这难道不打脸吗?这难道不虐渣吗?这难道不爽文吗? 梁喜识沉默半天,才缓缓叮嘱道:“小江总,工作闲暇时间也要好好利用,少看点斗破苍穹。” 江堰:“?” 被发现了! 他悻悻坐了下来,大手一挥,道:“今晚搞个庆功宴吧。” “这倒是没问题。”梁喜识顿了顿,突然道:“但小江总,您今天又不回去吃饭么?” 从他嘴里听到这话,江堰倒是吃了一惊:“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董那边有询问我。”梁喜识非常高情商道:“问您最近的工作内容是否过于超负荷了,导致您的作息出现了些差错,他很担心。” 江堰想起来,大哥似乎之前是说了爸很生气。 没想到他便宜爹膝下三个大孩子,还成天像个空巢老人盼儿归;不过江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确自从综艺开始拍摄之后,就没怎么像以前回家那么勤了。 江堰顿了顿,对梁喜识说:“过几天吧。” 关门声响起,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之前觉得母胎solo也就罢了,现在发觉自己对大哥的心思之后,反而倒处处是难点了,相处起来束手束脚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江堰有些放空地想着,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点进了江裴凉的微信对话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不转告”那儿,他抿了抿唇,又开始戳戳打打。 江堰有点想翘起尾巴汇报一下刚刚的好消息,也想问大哥看了他的镜头没有,但又怕自作多情反倒惹人烦,最后还是谨慎无比地啪啪啪全删了。 他长出一口气,最后还是手指一滑,退出界面—— “蹬蹬蹬蹬蹬蹬蹬~” 江堰:“!!!” 草。 按到视频了! 江堰反应极快地将手机抬起,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按中间那个挂断按钮,但怎料有人比他还快,屏幕闪动一下之后,显露出了江裴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什么事。”江裴凉冷冷地问。 江堰咽了咽口水,迅速把手机举到跟脸平齐,有些结巴道:“没、没什么事。” 江裴凉很少拍照,视频记录更是鲜见,他似乎在工作间余,仍坐在办公桌前,沉沉的眸子直视镜头,脸庞离得极近;眨眼间,又长又密的眼睫颤动,仿佛能隔着屏幕触到他冰凉的呼吸。 这样的怼脸镜头下,江裴凉面上却依旧找不到任何瑕疵,反倒更使人发觉其五官惊人的精致,大美人名不虚传,江堰痴痴看着,差点没把哈喇子垂三米长。 二人一时之间沉默着,却谁也没有挂,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但江堰把哈喇子一收,灵机一动,顿时眼神犀利起来。 这只是个打错的视频吗?不,这是个空前绝后的机会! 他顿时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地坐直身子来,皱着眉将脸凑近,伸出另一只手,装作在摸索什么的样子,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手机按到了侧面的音量按钮上—— 开始疯狂截图。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江堰一边以一秒十张的速度啪啪截图,手指险些就要起舞弄清影,一边把脸凑得更近,恨不得把脸颊肉都贴到镜头上,甚至堪比影帝地嘟囔起来:“欸,大哥,你那边怎么有点模糊,我看看……” 江裴凉顿了顿,微微将眉蹙起。 皱眉也好看! 江裴凉稍稍抬头,视线有些游移。 抬眼也好看! 江裴凉抿了抿唇,面上神情微冷。 抿唇也好看! 这也好看!那也好看!全都好看!好看!好看! 正当江堰开心畅游截截乐的时候,终于,屏幕对面一直沉默的江裴凉开口了—— “截完了没有。”他蹙着眉,面上泛起微不可见的薄红:“…脸离远点,很吵。” 江堰:“?” 他咽了咽口水,缓缓停下了手,安静如鸡地坐直了。 啊,好丢脸,他想,但好像已经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低情商:我加更没写完 高情商:我写了两章2300字,为了阅读方便合并了! 第34章 霸总敷小面膜! 气氛又十足古怪地沉默了一阵子后, 江裴凉恢复了以往的面色,无甚表情地看着江堰。 江堰安静如鸡坐了半天,终于心理素质极强地开始解释:“大哥, 我只是觉得,你平时都不爱拍照, 现在比较难得……” 江裴凉问:“你要我照片做什么。” 江堰:“……” 这话, 这话他真的没法接,想要美人的照片又不需要理由!而且这个问法,照片是可以拿去做什么的吗…噫, 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江裴凉仍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堰直愣愣想了半天, 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绝妙的借口, 深沉道:“其实我刚刚在看面相。” 江裴凉微微挑眉:“嗯?” “是的,看面相。”江堰张口就来:“大师跟我说, 我的桃花运很强,子嗣运不旺,还预测了我最近事业非常顺利,第一次结婚在30岁, 第二次在96岁,我觉得很准,所以想帮大哥您也测一测。” 江裴凉冷道:“很准?” 江堰:“很准。” 江裴凉:“少预测了一句话。” 江堰:“什么?” 江裴凉:“兄弟关系不和。” 江堰:“……” 大哥,你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样子真的好靓仔。 “好了。”江裴凉似乎有事要处理,视线移到远处, 向某人示意性地微抬了抬下巴,随后又转回来,沉沉看着江堰, 凉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江堰愣了一下,挠了挠脑袋:“就最近这一阵子……” 其实他和之前比起来也没有忙到哪儿去,但就是觉得回家里可能会出大事情。 江裴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垂了垂眼,冷道:“随你便。” 不知怎的,即使隔着画质不甚清晰的屏幕,江堰莫名有种大哥突然不太开心的错觉,他抿了抿唇,沉默间隙,感觉气氛真是非一般的微妙。 作为一个尬点极高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江堰如此正义的人绝不能坐视不管,他哈哈干笑两声,开了个十足俏皮的小玩笑:“大哥,你不会是想我了吧?哈、哈,哈……” 他笑着,却没有人应答,于是声音越来越小,在寂静的空气中,逐渐像一个屁一般消失不见,而后咽了咽口水,和那头的江裴凉大眼寸小眼。 ……好像更尬住了。 江堰眨眨眼,发现那头的江裴凉自从听到这句话后,整个身形就仿佛静止了一般,连眼神都凝住了。 他死性不改,皱着眉又囫囵凑上去,寸着镜头挥了挥手:“大哥?你怎么不动了?卡了吗?信号不好?听得到我说话吗?” 突然,江裴凉动了—— 他眉梢一压,干脆利落地把视频挂断,整个动作前后不超过半秒。 江堰尬在原地:“……” 大哥心,海底针,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 . 梁喜识进来的时候,发现江堰又坐在那儿奋笔疾书,他错眼一看,发觉今天不是读后感,也不是青年大学习,是笔记。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江堰写的是什么,江堰就啪一声把本子收了,肃然道:“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梁喜识按部就班汇报道:“就是今天,新人们要去拍广告了,再过几天就是第二期的录制;以及《青葱岁月》那边已经拍摄到一半的进度,《粉情书》的女主演终于空出档期,再安排一下配角的时间,就准备开机了。” “嗯。”江堰云淡风轻地应了声,过了会儿,才问:“《粉情书》是哪个?” 梁喜识:“……您忘了吗,就是当初您说要让景势演男主他爸的那部校园言情剧,您给顾云了的。” 江堰恍然大悟:“这个啊。” 一说到这个,他就想起来了,之前景势的睿智操作,以及一直想要安插角色进来的小洪少爷,还有那他最印象深刻的翘屁嫩男baby13号…… 一想到13号,即使不用亲身目睹,江堰的眼睛在此刻也能感到一阵深沉的幻痛,这可能就是PTSD吧。 “还有,”梁喜识习惯把坏事儿留到最后来讲,“景势那边预约说,今天下午就想见您。” 江堰被他这个措辞弄得胃疼了一下:“他又来见我做什么?” “不明白,但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梁喜识微微颔首:“说是您同意见一面,他那边的一个广告资源,愿意给我们公司引荐一下。”江堰:“……” 以后他再也不说景势是通臂猿猴了,这分明就是送资观音,简直熟练地令人心疼。 梁喜识礼貌地询问道:“需要我帮您拒绝吗?” “不需要。”江堰淡淡道:“让他来。” 梁喜识有些不赞同:“他的情绪状态不是非常稳定,有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堰轻笑一声:“无妨。我还怕这个?” 他的嘴角弧度半分不多半分不少,一派潇洒自若,淡定从容,属实霸总风范,让人看着不由得十分信服。 但梁喜识发现他的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架子上,不禁问:“那是什么?” “金属探测仪。”江堰转头道,“记得让他进来之前先把衣服脱了扫一遍再说。” “……”梁喜识:“倒也不必,他两拳就足够为您打一副黑框眼镜了。” 江堰一挥手:“下去!” 真是BIG胆! 梁喜识拂袖而去,正当走到门口时,又听见江堰幽幽道:“寸了,你记得跟李叔说一下,今天晚上,早点来接我。” 梁喜识顿了顿:“稀奇啊。” 毕竟小江总都至少十天半个月没有好好回去吃晚饭了,江董那边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多次,他仍是自顾自地点外卖,都差给蒜香炸鸡腌入味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突然变卦。 “你就说是不就好了。”江堰寸左护法的冥顽不灵感到有些恼怒:“再多嘴,小心我处以掌嘴之酷刑。” 梁喜识嘴上说着“不敢不敢”,而后毫无敬畏心地飘走了。 下午的时候,景势果然来了,带着他那个清秀的小经纪人一起。 江堰正在偷摸下棋,景势一进来,他便抬头,顿时愣住了。 景势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发型,整个人开始走起了病娇颓废风,胡子拉碴,碎发盖住眉眼,神情犀利中带着些许迷茫,眼圈下的青黑是让人看了会夜盲的程度。 他见江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顿时惨笑一声:“怎么,看呆了?” 江堰噎了噎,十分真诚地建议道:“两只眼睛都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景势一秒破功咆哮:“谁会两只眼睛都不用啊!!” 他的经纪人在后头拍了拍他的胳膊。 景势顿时安静了下来,又摆出他刚进办公室门的那种姿态,颓废,病娇,半死不活,看得江堰很想一把子把他的名片全部用火星文印刷成【景势(已黑化)】。 但戏台尚未搭好,景势便已经戏瘾大发,他再度惨笑一声,低沉道:“你没想到吧?觉得会把我打击得一蹶不振吧?觉得我会从此爬不起来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江堰:“没有哦。” “别开玩笑了!”景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眼神顿时锋利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我的把柄,就是想看我痛哭流涕,想看我跪在你脚下求饶,想看我寸你摆尾乞怜——” 江堰:“不是,我比较想看你跳草裙舞。” 景势:“?” “就是你试镜时跳的那一段。”江堰非常贴心地解释:“马戏团看了都想以年薪三十万收你为徒。” 梁喜识忍不住了:“噗。” 太缺德了,小江总实在是太缺德了。 景势:“……” 他静了三秒,再次咆哮:“啊!!!” 他一边咆哮一边转头看经纪人,黑漆漆的眼圈中都透露着深深的迷茫。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他的经纪人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是不听,非要来自取其辱呢。” 江堰挠了挠脑袋,选择和在场的第三个正常人沟通:“所以他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景势的经纪人转了转视线,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大概是觉得自己成功试镜上节目,扳回一城,认为不靠你照样能风生水起,所以来炫耀一下吧。” 景势继续咆哮:“才不是!” 经纪人面上无欲无求,佛道:“是这样的。” “就算是,”景势狠狠握住了拳,低喝道:“为什么要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啊!” 经纪人:“……” 江堰:“……” 梁喜识:“……” “您,”江堰寸经纪人面色沉重地一点头:“辛苦了。” 经纪人惨笑一声:“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而且,他越来越觉得景势是否忘记了什么,明明一开始的目的是别乐吧?这都好几次了,别乐压根就不在,为什么还非得来小江总的面前丢人现眼一下,难道景势觉得这样非常快乐吗,他真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一切都能用脑子不好这个理由解释过去。 “好了别说了!”景势低吼一声,缓缓站直了身子:“我来这里,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经成长了……”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背身,缓缓侧头,露出一个沉沉的自信微笑:“我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他话音落下半天,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景势仍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沉沉开口道:“为什么不说话?喂,为什么沉默?” “倒不是什么,”江堰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真诚道:“这句话我昨天说过了。” 经纪人:“这……” 梁喜识怔然地推了推眼镜:“是的,说过了,一字不差。” 景势:“?” “你为什么要说啊,欸?”景势站回了正常姿势,黑眼圈都快跟着脸一起变绿了:“你可是总裁啊,你为什么要说……” 江堰:“总之我就是说了。” 景势:“废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说什么啊!!” 梁喜识:“你干什么,别上来,来人啊,救驾——” 经纪人:“景势,你疯了?你给我回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终于,景势冷静了下来,江堰坐在办公椅上,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自己要是哪天把景势弄得精神失常了,那可怎么办,他好担心。 景势呼呼喘着气,终于想起了自己来到这儿的初衷,象征性地升华了一下主题,痛苦道:“你明明知道,为了乐乐,你说什么我都会满足!钱也好,资源也好,即使是再折辱我,即使是再伤害我,我都心甘情愿……因为那是我刻在血肉上的乐乐啊!” 江堰:“你跳个舞我看看。” 景势:“混蛋——!!!!” . “走了。”梁喜识确认了一下,凝重道:“这次是真的走了。” 江堰端坐在办公椅上,淡然自若道:“辛苦梁经理了。” 梁喜识有些疲惫地推了推眼镜:“不必见外。” 越接触景势,他就越怀疑小江总之前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病理性问题,毕竟景势除了长得看得过去,哪哪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已经下班了。”江堰说:“梁经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梁喜识顿了顿:“您呢?” “我?”江堰眨了眨眼:“我在这儿等会司机。” 老板都发话了,梁喜识自然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但他走到门口,却还是停顿了一下,突然道:“小江总,虽然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但我还是想劝说您,以后择偶……” 他话未说完,江堰却懂他的未尽之意,顿时打哈哈道:“我懂,我懂。” 原主造的孽,锅却要他来背,这可真是…… 不过景势现在蹦跶,一寸他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二还能给公司的新人们带来免费资源,一石二鸟一举两得,江堰还是蛮开心的。 小新人们,不要急,江总偷景势资源养你! 梁喜识却有些欲言又止:“如果您喜欢上了一个……” “停、停停停。”江堰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如果要向我咨询感情问题,不如问我怎么抢银行不被抓。” 梁喜识:“……小江总明天见。”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砰”一声合上了。 向景娱乐一向没什么加班的习惯,每每到了下班时间,不过半小时,整栋大楼就会人去楼空,而今日却是有些不同。 江堰悄无声息地从里头把办公室门打开了一条缝,确认了一下左右护法都走了没有。 很好,别乐也走了! 他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神色凝重,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柜子中寻找什么东西。 半分钟后,江堰伸出双手,十足庄重地从里头捧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 面膜! 他动作有些生疏地打开盒子,脸有些红地盯着说明书看了老半天,做好万全准备,随后才开始动作。 也不怪他有包袱,这算一算,自从过生日之后,至少也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自己没有和大哥见面了。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要回去也没有通知谁,但总有种憋着气的感觉,早着几小时就有些坐立不安,开始提前害羞。 江堰的眼神一凝,十分郑重地将面膜缓缓盖上自己的脸颊,然后戳戳打打,确保每一寸肌肤都被覆盖—— 至少,至少大哥这么久没见着他,他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吧,这是正常人、正常人都会有的礼仪!是礼貌,不、不是特意这么做的。 江堰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仍是克制不住脸上升腾而起的烫意,差点在办公椅上扭成一条开心麻花。 正当他在椅上滚动之时,突然,本该空无一人的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江堰大吃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办公室门就被一双冷白的大手推开了。 江裴凉冷着脸站在门口,向室内看来,和正敷着玻尿酸美白因素黄金圣斗士联名小面膜的江堰施施然寸上了视线。 江裴凉:“……” 江堰:“……” 空气一片寂静。 江裴凉面色不动,神色如常,沉沉往后退了半步,转头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 江堰:“?” 他缓缓把面膜拽掉了。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哈哈!我不想活啦! 第35章 霸总哥吃醋了! 江裴凉确认门牌号准确无误后, 顿了一下,还是缓缓踏进门里来了。 江堰小脸湿哒哒的,心头也在跟着流眼泪:“大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下班了,来接你。”江裴凉像往常一般冷着脸, 答道:“正好顺路。” 在此刻, 江堰敏锐的观察力让他清晰地发觉了,江裴凉那比往常要高上0.1弧度的嘴角,顿时如同当头一棒, 脑瓜子嗡嗡的响。 “大哥,”江堰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他艰难道:“其实这是别人送的, 我想着送都送了, 岂不是不用白不用……” 其实是他自己花了大钱买的,还为了凑满减买了一大堆别的东西, 但是他能说吗?他不能。 江裴凉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又往上翘了点。 江堰眼看甩锅未成,吭吭哧哧道:“也没有那、那么夸张吧。” “是。”江裴凉无甚表情道:“一开门,我还以为看到了十八罗汉。” 江堰:“?” 大哥,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坏了!! 他看了一旁金闪闪的小面膜一眼,妄图悄无声息地毁尸灭迹,怎料江裴凉向前走了一步,对他道:“先回家,还是等你敷完再回去?” 江堰被江裴凉带着笑意看黄金小面膜的视线刺伤了, 彻底刺伤了,几乎红着脸恼羞成怒地站起身道:“笑什么笑!我不敷了——” 他兀自恼怒,却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笑声;音色低沉, 只短促的几声,能听得人耳根烧烫。 江堰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除了平日里常见的冷笑、讽笑、嘲笑,江裴凉头一次如此明显地笑,眼中带着微微的暖意看过来,像是在哄胡闹的小孩,只道:“又生什么气?” 那张平日里冷冷的脸骤然冰释,好看得简直不似凡人,直接把江堰打出了一个美颜暴击,呆在了原地半天没动弹。 可、可恶,江裴凉竟恐怖如斯!! 江裴凉和他默然对视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在地敛了神色,转开脸道:“擦擦。” 江堰顿时大惊失色以证清白:“我没流口水!” “……”江裴凉叹了口气:“把脸擦擦。” 江堰才恍然大悟,一摸脸,顿时觉得自己的死亡程度稳扎稳打,又上了一个台阶。 刚刚急的,面膜拽了不说,满脸都是精华液,他就顶着这张花脸跟江裴凉对视了少说五分钟。 江堰有些木然地随手抹了抹,垂着头,感觉自己的心死了。 ……原本的目的一个都没达到,反而还白给了,一张小面膜也不便宜呢,他真的好难过。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自他面前绕了过来,拎起那张在包装袋里躺着的小面膜,端详了片刻,又放下了。 江裴凉冷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明天赔你一样的。” 江堰怔怔地抬头,江裴凉就站在他面前,面色如常,轻轻叩了叩实木的办公桌,道:“走吧,回家。” 江堰想都没想,有些懊恼道:“不用赔,我自己还有好多……” 他话音刚落下,整个人就凝固了。 等等。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么说出来……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那种每天都要敷黄金圣斗士面膜的精致BOY啊?!大哥会不会以为他每个月都要去激光脱一次腿毛??不能吧,不会吧—— “是么。”江裴凉的肩膀微微动了动,不是很好地掩住了笑意,淡淡道:“那就好。” 江堰:“……” 他瞪着死鱼眼,毫无灵魂地跟着大哥关灯出门,现在整个人就是快要羽化升天,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就在江堰垂着脑袋走出门时,突然,前头挺拔的脊背停了下来,他也跟着跌跌撞撞停了脚,正懵的时候,江堰感到一只大手送到了他眼前,轻轻揩了揩自己眼下的肌肤。 手指冰凉修长,在和脸颊接触时却带来一股难言的热度,江堰呆呆抬起眼,发现江裴凉没有转头,只是微微侧着身,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擦干净再回去。”江裴凉冷冷地说:“快点跟上。” 说罢,他便径直走了,脚步微快,江堰站在后头,看着大哥挺拔的背影,呆若木鸡般应: “好、好哦。” . 偌大的客厅内,除了电视声外,一片寂静。 江一朝黑着脸在一旁看报纸,江淼则在看着电视吃水果,江父江母不在,似乎饭后就跟江裴凉去书房谈事情了,江堰则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江淼笑呵呵看完一集,余光一看,江堰还是一个动作一个神态,坐在那儿动也不动,顿时心里泛起了嘀咕,拿手肘子捅江一朝:“喂,他今天干嘛?” 江一朝大意了没有闪,被她一肘子差点捅出肺来,咳嗽道:“我怎么知道……他从吃饭不就是那个样子了吗。” 这人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害他想找茬都找不准地方,被江淼吊打了十个来回;今天破天荒地回来一趟,在饭桌上又差点把米粒送进鼻孔里,恍惚到好像刚去拔了智齿全麻劲儿还没过一样,真是让人十分好奇。 兄妹俩兀自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就在同一时间,江堰猛然站起,高声喊出一串颤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一朝:“?” 江淼:“??” 二人被吓到险些战术性后仰,还未反应过来,江堰又没有任何停歇地再吼了一嗓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淼:“喂,你冷静一点,你干什么?” 江一朝嘀嘀咕咕:“我就说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江堰吼完两嗓子,如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倒下,整个人蜷进了沙发里,用手捂着眼,嘴角又开始疯狂瞎jb上扬,神情似喜似悲,似狂似乐—— 江一朝在旁边凉凉道:“这个表情好眼熟,节目组给的花絮里好像有。” 江堰顿时清醒了:“什么?!” “你拍摄的镜头花絮啊。”江淼唯恐天下不乱,解释道:“之前爸拉着全家人一起看的,那个镜头被江一朝重放了三遍,大哥都笑了。” 江堰:“……” 大哥都笑了。大哥都笑了! 他滚烫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社死一冷,仿佛六月飞雪,震的他头皮发麻。 江堰瘫在沙发上,颓了三秒钟。 但这小小的余震无法阻挠他太长时间,一说到大哥,他的嘴角仿佛顿时有了自主意识,又开始在空中飞舞起来。 四舍五入一下,大哥就是摸他的脸了。 众所周知,摸脸是一个感情复杂的动作,但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表达对对方的喜爱之情,再四舍五入一下,这就说明大哥喜…… “你别这样。”江一朝道:“笑得看上去都通不过图灵测试了。” “?”江堰回神,冷酷道:“如果还想吃臭脚味蛋糕的话,你继续说。” 江一朝顿时闭嘴了。 二人说话间,书房的门打开了,江父江母率先走下了楼梯,江裴凉则沉沉跟在后面。 江堰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起头,竟然遥遥和江裴凉对上了视线。 三秒后,二人各自转开了头。 一边目睹全程的江一朝:“……”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对劲.jpg 江父走下来,看见江堰和江一朝坐在一起,颇有些兄友弟恭之感,顿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道:“小堰,和你二哥也多相处相处,没坏处的。” 江一朝默然:“爸,你别说了。” 每次江堰和大哥坐在一起,他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就算硬挤进去,他也是局外人。 江堰此时倒是很乖巧地点点头。 江母在后头不声不响的,脸色莫名有点难看。 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刚刚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 江父惯常咳嗽一声,进入了正题,突然道:“小堰,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忙完了么?” “忙完了。”江堰应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了。” 小新人们正在马不停蹄的上升期,综艺录制之后也不需要他了,景势那边也消停会儿了,其他事情都有梁喜识兜着,确实之后没他什么事了。 “挺好的。”江父顿了顿,似乎不经意地顺口提到:“再几天是爸一个朋友的祭日,你跟着爸一起去吧。” 江堰答:“好。” 听他这么干脆地答应,江父的神情似乎都舒展了几分,笑道:“这段时间没事儿了,可以跟着大哥去他公司里转一转,听小梁说向景的部门效率有些不足,正好可以多学学你哥。” 一听到他这么说,身后沉默的江母终于开口道:“不妥吧,裴凉那么忙,到时候招待不好……” 江父皱起了眉:“自家人,招待什么?” “而且,小堰和裴凉的公司,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离太远了,”江母微笑道:“交通也不方……” 江裴凉淡淡地打断了她:“没事。” 江父的眉又舒展开来:“这才是。” 江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止住了话头。 “好了。”江父肃然道:“小堰很久没在这个点回来了,多和你哥说说话吧。” 江堰刚想应是,就听到脚步声沉沉,江裴凉神色无异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他十分殷勤地剥了个橘子递过去,江裴凉垂着眼,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接了。 江一朝夹在二人中间,感觉如坐针毡,嘴角开始抽了起来:“……” 妈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正当江堰鼓足了勇气,打算发挥自己的传统艺能,和大哥谈笑风生间悄无声息地增进感情,就听着江淼一声诧异地喊:“哥!” 她三个哥齐刷刷把头转了过去。 江淼把手机转了过来,红亮亮的热搜上,又久违地挂上了江堰的大名,但这次显然不同以往,后头还跟上了景势的名字。 江堰:“?” “据网友爆料,前不久的九月份,就能看出江堰对景势的宽厚合同不是毫无征兆,而是有迹可循;”江淼抑扬顿挫地高声朗读:“这是他爆料的照片,照片中是凌晨,可以清晰看出,江堰亲自捧着蛋糕,在景势的家中为其庆生,这明显不是一个老板应有的行为……” 江堰凝神一看,顿时啼笑皆非:“这小编写的,什么时候家门口也算是家中了?景势压根没让进——” 他话说到一半,就感到一股冷冷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差点没冻个大哆嗦,转头一看,江裴凉正面无表情凝视着他。 江堰:“?” 他咽了咽口水。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看的出来,大哥好像、好像有点生气欸。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咬牙切齿:原来我也不是独一份…… 第36章 霸总独自开心! 江淼似乎完全没有感到任何暗波涌动, 而是摸着下巴推理道:“我记得这段时间你的风评才刚好转不久……” 江父的面色也难看起来,肃然道:“小堰,怎么回事?” 江堰沐浴在大哥慈爱(?)的视线中, 说话都莫名变得没底气起来:“大概又是有人在搞小动作吧……” 江一朝在一旁凉凉地说:“我看你怎么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担心什么。”江堰想都没想:“就这种程度,我对梁喜识都比对他好。” 这话倒是没说错, 原主之前对景势的行为固然舔狗, 但撇去其中存在的、无法佐证的感情因素,一条条单列出来对比也不过尔尔。 送蛋糕?公司里的员工登记的生日到了他都会公费送一个。送礼物?那些礼物的价值摞起来怕是没有他给左护法加的工资和奖金高。车接车送?他还给小艺人们一人配了一辆奇瑞QQ呢!这待遇不比景势好啊? “不用担心。”江堰想了想,淡定从容道:“就这, 公关部都不用加班。” 江父仍是有些不放心,但看江堰一副自信无比的样子, 还是松口道:“如果处理不好, 一定要记得找家里人。” 江堰得了令, 转头就去瞧江裴凉的神色,安心道:“大哥, 没事了——” 江堰:“?”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还在盯着他,怎么回事,而且眼神好像更加锋利了!!看上去明显是更生气的样子了啊!!!他不明白!!! 江堰如同一只颤抖的小鸡崽, 含冤忍气地坐了下来,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江一朝坐在二人之间,顿觉自己像个透明人,大哥的视线越过他,直直戳在一旁江堰的身上, 他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身子,试图搭话道:“哈哈,大哥, 你脸色很差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裴凉屈尊纡贵地抬了抬眼,冷冷道:“没有。” 江一朝:“……” 很快,同一张沙发上,坐了两只同样颤抖的小鸡崽,只不过一只是白的,一只是黑的;江堰和江一朝在哆嗦间隙中相顾无言,竟在心底中生出几丝战友情谊。 妈的,大哥好可怕。 . 次日。 江堰到公司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一脸青色的梁喜识,他还未说话,梁喜识就咳嗽两声,开始急速道:“小江总,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汇报给江董,目前追不到营销号的行踪,公关部已经尽力在把控……” 江堰由衷赞道:“好单押!” 梁喜识:“?”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开始怀疑自己昨晚开着小号在战场激情冲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行为是否值得了。 江堰如往常一样,面上看不出什么焦急的神色,施施然往办公室去了,梁喜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跟着向前,道:“小江总,整个公司只有你一个人不急——” 别乐从茶水间探出头来,问:“江总,我今天试着做了卡布基诺!” 梁喜识:“……” 江堰笑呵呵的:“小助理真棒。” 别乐腼腆一笑:“我也是初学者……梁经理你也来一杯吗?” 梁喜识:“当然……才怪啊!!你为什么也不急啊!” 经过一个晚上,舆论已经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发酵到了它本不该有的高度,更是有人用这几张模糊不清的偷拍,将此前解约风波间早已澄清了不知多少遍的流言又扯出来说事,并编造出一连串毫无根据但是又看似很有条理的谣言来,按头江堰骚扰景势,向景娱乐压榨员工。 此事影响范围之大,连大酱骨头超话的产粮数都明显减少了啊!! 别乐捧着卡布基诺,迈着小碎步递给江堰,有些莫名地看着梁喜识,道:“可是那没有什么啊。” 梁喜识:“嗯?” “你想一想。”别乐很认真地说:“老板对我们更好的。” 江堰一听此言,感动地转向别乐,道:“小助理,老板没白对你好。” “确实。”梁喜识在一旁凉凉道:“脑回路如此契合的,的确很少见。” 别乐丧丧地瞪了他一眼。 “我看过了。”江堰敛了神色,重归正题:“这种猛烈的一波攻势,连带着下水军的联动操作,一般都是有人在搞事,澄清了八百遍的流言,连景势的粉丝都不想再管了,讨论度哪有那么高?过几天风波就停了,只是想给我们留个大众印象里的污点而已。” 别乐蹙眉道:“难道又是景势……” “不。”江堰摇摇头:“我倒认为这次不是他。” 景势没这脑子,这可做的比上次要高端多了,至少水军不是五毛一条,都懂得装路人了,味儿太冲,他倒觉得是哪位同行。 毕竟同行容易结仇,特别是向景娱乐这种原本颓了吧唧的公司,就靠着江堰一张脸和话题度意外把它拉扯起来了,最近势头还好的不得了,这哪能不招人恨啊。 别乐:“可是……” “我已经询问过了。”梁喜识面色有些凝滞,迟疑地将手机掏了出来,一言难尽道:“我也觉得不是他。” 他把录音的声量放到最大,顿时,寂静的大厅中,传来了景势恍若原始人的咆哮声: “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一有什么事情都赖到我头上来好不好!!我还帮你们用小号澄清了!!!江堰压根没进家门!!这也能怪我吗!!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啊——!!!” 江堰:“……” 别乐:“……” 好家伙,人猿泰山的配音员终于找到了。 “的确,”江堰很委婉道:“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梁喜识顿了一下,眉目一紧,又收到了公关部的信息。 “我昨晚吩咐的。”江堰坐在办公椅上,纹丝不动道:“用这个思路,指定好,就是需要你提供一些证据了。” 梁喜识没作声。 “喜识你说句话啊。”江堰促狭道:“你过生日那天肯定录像了吧?别说你没有,我可看到了。” 梁喜识那饱经风霜的脸皮终于给点面子地红了那么一小下,掩饰性地愤愤道:“为什么不用别乐的,要用我的?” “这,我们也得考虑一下硬件。”江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认真解释道: “如果用小助理的话,我可能会越抹越黑;用你的话,则不会有这个顾虑。” 这句话乍一听十分柔软,但其中蕴藏的深意却是如此残酷,梁喜识沉默了三秒后,骤然动作了。 办公室里顿时又毫不鲜见地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别乐:“欸,梁经理,你干什么呀!” 梁喜识愤怒道:“别拦我——” 他今日就要手刃掌门以解心头之恨!!! . 今日的互联网上,也是一片瓜田壮阔。 各大营销号似乎也逃离不了内卷的步伐,年初就开始冲业绩了,热搜上各大流量的名字常换常新,这儿一个“爆”,那儿一个“沸”,普通网民们被塞了满嘴的瓜,险些吃不过来。 但其中热度居高不下的,显然有江堰的一份事儿。 网友们在看到这条和景势一起挂在上头的热搜时,还在想这是多久之前的陈年旧瓜了为什么还在撕扯,就瞧见了新的爆料图,冬夜的凌晨,江堰戴着帽子,提着蛋糕给景势庆生,甚至都没进家门口。 伴随着水军的三管齐下,立马这条评论区就又开始腥风血雨起来了: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老板这么关心员工的啊?这张照片不就是今年的吗,那个时候景势签约很久了吧?? ——纯路人,不追星,合理怀疑江想用糖衣炮弹,但是景没答应,两人闹崩了,景势,惨。 ——也就是说之前的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啊这也太low了吧……@江堰粉,别老是炒美颜盛世了,性骚扰犯建议送去拘留所里改造十五天再出来说话。 ——送个蛋糕而已怎么就把之前的谣言又翻出来了啊……有证据建议直接放,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 ——LS好好笑,什么叫“送个蛋糕而已”啊?哪家公司老板会给员工这样庆生哦?你当是LJJ那样的小作坊吗,有钱都拿去修服务器了,哪来的时间和闲钱挨个给员工过生日,又不是做慈善! 正当网友们混战到不知白天黑夜时,突然,向景娱乐终于发博了。 众所周知,向景官博的小编讲冷笑话的功力不行,阴阳怪气倒是第一名,她状若无事地分享了一个视频,欢天喜地地加上文案: 【企业文化时间到~大家给经理过生日啦,好开心哦[礼炮][礼炮]】 短短的视频中,可以瞧见圆桌上围了一圈人,关着灯,只看得到窗外灯火阑珊,中间一个小小的蛋糕插着蜡烛,火光闪烁。镜头一晃,晃到了旁边人的身上,江堰面上印着微光,无比温柔地笑道:“来,跳个舞我看……” 视频戛然而止。 仍嫌不够,她还在评论区里发了一条追加的图片,阴阳怪气的精髓就在于无中生友和自问自答: 【有朋友问,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啊?是的呢,小编过生日的时候也收到了小蛋糕,但是那天老板不在,就没有录视频~[图片]】 图片里,精致的小蛋糕躺在桌上,除了上头的蜡烛数不一样,其他的都和视频中的蛋糕一模一样。 顿时,评论区里空白了一瞬,舆论的风向又开始左右互搏了: ——这视频不会是现拍的吧??好假啊! ——去查了一下,视频里窗外的大灯牌,就是向景娱乐大楼对面的灯牌,上头的内容的确是三个月以前的,和现在不一样,是之前拍的没错。 ——如果这么说的话,哪个员工都会过生日,那给景势过生日有什么好稀奇的吗……连家门都没进,这也够避嫌了吧?之前造谣的可以道歉了吗? ——偏题了,视频里江总怼脸拍也太神了吧5555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友角度吗!!我i了!!!! ——什么时候招新我已经说腻了,我也要老板送我小蛋糕!!! 风向随时变化,一整个下午,梁喜识都在眉头紧锁地时刻刷新屏幕,直到傍晚,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公关部处理就可以。”梁喜识十分敬业地道:“还有几个造谣的,让法务部来处理。” “什么?”江堰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们公司还有法务部?!” “……”梁喜识忍气吞声:“不然您上次的律师函警告是谁拟的呢。” 江堰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对哦。” 他还以为是随便拉了个律师来的。 梁喜识叹口气,道:“但还有要紧的事儿没做。” 江堰懂他的意思。 想泼脏水,从哪个角度都可以泼,这次澄清了保不齐还有下次,要找到源头才行。 “这,”江堰十分严肃地蹙起了眉:“这就是传说中的商战吗。” 商战,霸总文学里经常出现的词语,常常和“豪门”“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智斗”等词汇一起高频出现,一出现就是整部小说的巅峰时刻,无所不能的霸总也要为之烦恼一阵子,这是剧情中除了“带球跑”“失忆”“车祸”之外的一大阻碍。 “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说,”梁喜识很给面子地承认了:“宽泛来说,算是吧。” “果真是这样啊……”江堰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微微皱眉,用手抵住额角,运筹帷幄道:“我已经想好具体的应对方法了。” 梁喜识顿时紧张起来:“什么,这么快吗?” “是的。”江堰继续深沉道:“我吸取了现实中别人的多次商战经验,经过严慎思考,决定——” 梁喜识:“决定?” “高薪聘请两个壮汉,□□过去把那家老板套麻袋打一顿。”江堰说,“或者把他的马O龙痔疮膏偷偷换成辣椒酱,让他变成真正的向日葵。” 梁喜识:“?” “小江总,”梁喜识面无表情道:“是商战,不是智障。” 江堰:“玩谐音梗要扣钱的。”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江堰又道:“这该怎么找?敌在暗我在明,得花时间啊,再拖下去,说不定对方的痔疮都治好了。” “……都说了别这样了!!”梁喜识十分懂得随机应变:“不如去找江董——”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江裴凉站在门外,面色冷淡,叫道:“江堰。” 梁喜识话说到一半,就瞧见小江总眼神一亮,如同见着了肉包子的狗一样,开心到尾巴都快飞起来了:“大哥!你怎么来啦!” 他以为大哥还在生气呢。 梁喜识顿时把话吞进去了,抿了抿嘴。 他蹙着眉,观察着江堰脸上毫不压抑的、鲜活生动的情绪,和上次自己送江堰回家,被大少爷抱走一样,心底涌上丝怪异的情绪。 ……虽说见到兄弟开心是正常的,但这样的开心……似乎不太正常。 江裴凉把门掩上,沉沉走进,梁喜识感到他高大的身躯从自己身边走过,带来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他礼貌地微微颔首:“大少爷好。” 江裴凉垂眸看他一眼,面上无甚情绪,却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带着些确认:“梁……喜识?” 声调分明平缓,和往常一般,梁喜识却莫名感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敌意,他顿道:“是我。” 江堰匆匆从办公椅上站起,问:“大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江裴凉冷冷道:“爸一直催我,所以来告诉你,对方找到了。” 江堰愣了一下:“对方?” “嗯。”江裴凉说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雾梁娱乐。” 江堰顿时明白了,是这次背后下阴招的公司名,他皱起眉,又坐到电脑跟前,试图查询一下关于这家公司的资料。 “不用。”江裴凉神色不动,道:“我已经处理完了。” 江堰呆了一瞬,看着大哥面无表情的俊脸,顿时又被迷的三荤五素。 看,如此平淡的话语,却流露出浓浓的王霸之气,这,才是真正的霸道!这,才是真正的总裁! 江堰噎了一下,开始胡乱说话:“啊、这,这不好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麻烦大哥您……” 江裴凉微微蹙起了眉,沉沉看着他。 “我出去通知一下他们,”江堰感到面上的热度开始卷土重来,立马脚底抹油溜了出去,“马上就回来……” 他走了,办公室内只留下梁喜识和江裴凉二人,顿时,寂静的空气中流露出了些许尴尬。 梁喜识抿了抿唇,准备离开:“那,大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工作了。” 他走到一半,身后却传来江裴凉漠然的声音:“等等。” 梁喜识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江裴凉也转过头,冷若冰霜道:“只是问问。” 梁喜识有些困惑:“什么……?” 江裴凉:“他给你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梁喜识心头一动,顿时明白了这个没头没尾的‘他’是哪位:“大概是几个月前。” “好。”江裴凉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你的蛋糕,多大?” 梁喜识呆住了:“?” 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江裴凉冷冷看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多大?” “不大,也就八寸的样子。”梁喜识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吗?” 他话音落下后整整十秒,空气又寂静了下来,倏地,梁喜识听到了一声冷冷的笑。 “我的,”江裴凉居高临下看着他,面上一片漠然,道: “十四寸。” 梁喜识:“?” 作者有话要说:梁喜识:妈的,关我屁事!! 第37章 霸总去度假了! 似乎是梁喜识面上的神情太过于震惊, 江裴凉说完,怔了一下,自己也有些失语地摇摇头。 刚刚没想太多就说出口了, 见在看来,实在不太像话。 梁喜识咽了咽口水, 斟酌道:“恭、恭喜您?” 江裴凉冷冷看他一眼, 道:“不用了。” 他转头,不发一言地走出门外,梁喜识有些灵魂出窍地望着江裴凉挺拔的背影, 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一定的重塑。 怎么回事,小江总不对劲, 大少爷也不对劲, 这么说来, 如果他觉得大家都不对劲,就说明自己在跟全世界逆行, 也就是说—— 梁喜识倒吸一口凉气:“是我不对劲!” 对了,肯定是这样,是自己心里头有鬼,所以看什么都像是不对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不定江董家里的兄弟姐妹平日里就是这样相处的呢?指不定二少爷在家里跟大少爷还有更亲昵几分,自己又不是住在别人床底下,不能随意主观臆断。 没错,梁喜识成功地以企业级理解说服了自己,推推眼镜, 重又充满自信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话说,别乐那时候过生日,小江总给他定的蛋糕是几寸的?不会是十二寸的吧?还是十四寸? 在此同时, 黑着脸下地的江一朝狠狠打了一连串喷嚏。 他从地里抬头,夜幕早已西沉,江一朝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想起了自己的温暖之家,顿时黑脸上泛出了一阵甜蜜的浪潮来。 哦,他想,估计是家人们在思念他吧!他马上就回去。 . “所以,”江堰坐在家里头的沙发上,眼神有些迷茫:“那家公司真的倒闭了吗?” 江淼非常客观地说:“你以为大哥是霸总文学里的主角么,凡事要讲究武德,循序渐进,怎么能说把人家整破产就整破产?我国可是社会主义国家。” 江堰受教了:“小妹说的是。” 不过大哥的确不是霸总文学里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我江堰哒! “不过也差不多了。”江淼漂亮的脸蛋上也充满了似曾相识的、江家祖传霸总的漠然:“谁叫他们老板小辫子太多,一揪就揪出来一连串,自作孽不可活。” 江堰:“……” 不说别的,江家人的遗传学也是离谱,江淼和江裴凉仍能找出一些相似之处,江一朝倒是比自己还不像江家人,黑了之后更可怕了,是大晚上的出来喝水会被林正英在脑门上贴符咒的程度。 “不过事先说了,”江淼见他看着自己,立马撇嘴道:“我才不是关心你才去查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家的面子罢了,你不要想太多。” 江堰微笑道:“我知道的。” 一开口就知道,老傲娇了。 而且这根本不算什么,他再这样社死下去,一个人就可以把整个江家的面子丢光了,何须他人帮忙? “你的公关部太差了。”江淼忍不住吐槽道:“天天都只会事后诸葛亮,一点人脉都没有。这要是矛头对着爸,他连泼脏水的机会都没有。” 江淼静听教诲:“小妹说的是,我明天就招人。” “……哼。”他这么乖,江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头去,只道:“你知道就好,下次大哥可不会再帮你了。” “什么?”在一旁剥橘子的江一朝这才后知后觉地支棱起脖子来:“大哥帮他了?!” 江淼竟也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江一朝:“……” 这天大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他?!他当初在井里挖矿感觉自己要累死的时候,打电话给大哥,大哥从来不接!!见在才哪到哪啊?!江堰身上有破了层油皮儿么?!他不甘心!! “我觉得,”江一朝沉沉道:“我被孤立了。” 江淼银铃般咯咯笑了起来:“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江一朝:“?” 江一朝顿时化身为通臂猿猴的生理学亲属黑猩猩,恨不得就地锤起胸口来。 三人说了没多久,远远地传来脚步声,江堰搭在沙发背上的脑袋顿时抬起来了,两只耳朵也支棱起来了,视线开始往门边游移。 时间久了,他逐渐能分辨出来脚步声了。 当然,这里的脚步声主要指的是江裴凉和别人。 江裴凉的脚步声很沉稳,不急不缓,又让人无法忽略,和他本人有如出一辙的气质,每次远远地听到这样的声音,江堰都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果然,大门打开,江裴凉把外套脱下,无甚表情地走了进来。 “大哥,”江淼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呀?” 江裴凉看了看,把手上的单子放到了一旁:“爸妈的体检单。” 到了江父江母这个年纪的,少说一个季度都要全面体检一次,所幸二人身体都很健康,除了日常饮食外,几乎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他转身准备进房,走过沙发时,错眼一看。 一只名叫江堰的小狗狗趴在沙发靠背上,两只手扒拉着,正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小声汪道:“大哥。” 江裴凉:“……” “咦,大哥,你不进屋吗?”江淼随口问:“怎么又坐下了。” 江裴凉面色不动,只道:“休息会。” 江一朝还未锤完胸口,转头一看,大哥又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江堰屁股旁边去了,顿时气上心头:“大哥,为什么我之前打电话给你,你从来不接?!” “不接?”江裴凉顿了顿,像是思考了几秒,终于冷道:“我不接陌生电话。” 江一朝:“?” 陌生……电话……陌生电话…… 他颓然倒在了原地。 这人世间实在太苦,哈哈!他不想活了。 没过多久,江父江母就驱车回来,一进门,看到这子孙满堂(?)和和睦睦的盛景,江父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了。 像是往常一般,江父惯例问了一圈孩子们近期的状况,到了江堰这儿时,江堰含羞带怯地将大哥伸出援手一事说了几番,还不忘添油加醋,江父听得连连点头,欣慰道:“你大哥一向是很爱护弟弟的。” 江堰点头:“嗯。”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他的脑壳。 二人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画面成功击破了江一朝的心理防线,他无能狂怒地哽咽一声,用报纸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权当自己是瞎了。 终于,这一令二哥无比难过的环节过去了,江父突然又问道:“见在这段时间,你总该不忙了吧?” 江堰不太明白,但还是乖乖应了:“不忙了。爸,有什么事吗?” 不忙,的确不忙,倒不如说是有些困扰—— 自从为了澄清,向景官博放出了那段视频后,舆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连主力带节奏的雾梁公司都倒闭了,其他看不惯眼的想黑也站不住脚;反而令江堰烦恼的是,自家的公司下面,开始有一些拿着相机、行踪诡异的年轻人出没。 他不太懂,但大概是来拍自己的吧,有时他心情好还会对着镜头比个V呢,瞧小姑娘笑得还挺开心的。 “不忙的话,”江父肃然道:“那后几天空出来,去度假吧。” 江堰:“?” 他看着江父无比严肃地说着要去度假,感觉自己的耳朵瞎了。 这表情和内容不太匹配啊! 江母在一旁又开始练太极八卦阴阳拳了:“如果小堰不乐意的话,也不必勉强的,毕竟前几次你也没有去,没什么的,你高兴就好。” “妈。”江堰没说话,江裴凉反而开口了,冷冷道:“江堰没有说不去。” 江母着急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江堰就是有些恍惚,连忙回过神来,道:“我去的。去哪里呢?” “最近一把老骨头也是不太舒畅。”江父见他答应,顿时整张脸都舒展开来:“你宴叔叔家的儿子最近在H国的海边弄了家温泉,正好最近又降温了,去那儿暖暖身,也权当给点面子捧捧场。” 江一朝在旁边默默道:“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有没有空……” “不也没问我吗?”江淼看不下去他那副蔫了吧唧的番薯样儿,“谁还不知道你,说玩你哪次落下过?” 江一朝哼唧了一声,把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江父说完,见面前的江堰半天没应声,一看,这孩子已经魂游天外,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顿时有点好笑:“小堰?” 江堰视线看向远方,脑内划过一串字符: 海边……温泉……泳衣……大哥…… 这四个词放在一起,就足够让他心砰砰跳了,开始想七想八了。 不行,他甩了甩脑袋,眼神顿时坚毅起来。 不能再想了,鼻血包不住老!! “江堰。”大哥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 江堰霎时如同英国皇家侍卫般挺直了腰板,面色肃然道:“我,去!” “这孩子。”江父难得慈爱一笑,道:“今明两天把行李收拾一下,不用带多东西,习惯用的就好,其他的那儿都准备好了。” 江堰脑海里仍回荡着“大哥,温泉,海边,泳衣”这八个大字,面上却不露分毫,沉凝道:“好哦!” . 从飞机上下来后,江堰换上夏装,像小跟班般缀在江裴凉身后,没走几步,就开始左顾右盼。 “咋了?”江一朝见缝插针地阴阳怪气:“没来过?江姥姥进大观园?” “你别老招他行不行。”江淼翻了个硕大无比的白眼:“人家在峡谷速降的时候你还在井里玩Minecraft呢,少说点总没错,求你了。” 江一朝还想说话,江裴凉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终于忍气吞声地闭嘴了。 为什么连江淼都……是蛊王吧,江堰,是你下蛊了吧! 一行人拎着包简装上阵,很快,来了几辆车,把他们载上到了温泉。 “见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对外开放,”负责接待的人笑道:“宴总准备等大家都试得差不多了,再筹备开放的事宜。” 他们到达的时候仍是早晨,远远地能听见海浪扑卷的声音,带着湿润的潮气,不远处的建筑静静站着,倒显出几分淡雅宁静的意味来。 “房间都为您们准备好了,”接待人道:“随意选取,有需要的请随时致电,会有员工尽快来服务的。” “谢谢。”江父道:“我们自己来就可以。” 接待人很礼貌地笑了笑,坐上车走了。 江淼伸了个懒腰,嘟囔道:“空气真好……” “好了,都有些累了吧?”江父咳嗽一声,道:“各自选一下房间,先休息一阵子,再去吃饭。” 江父江母双人套房,其余的孩子们一人一间,江淼率先选了最中间的位置,江一朝反倒选了角落些。 江裴凉垂着眸,道:“我都可以。” 江堰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敢说“我要住大哥旁边”,只是道:“我也……哪里都行。” 虽说他上辈子也不缺钱,但宅的慌,即使和作者朋友们一起出门也不忘带个电脑在酒店房间里疯狂赶稿,见在难得这么悠闲,反倒有些不大适应了。 江父分好了房,又咳嗽道:“行了,都先去休息吧。” 江淼和江一朝迅速窜没了影,江堰磨蹭了一会儿,才到自己的房里去。 酒店的设计其实都大同小异,看不出多少奇特来,但这里的家具和摆设讲究一个和谐舒适,空间大,空气清新,迎着落地窗阳台外的海浪潮起潮落,反倒让人心胸都要辽阔起来了。 江堰把东西按部就班收拾好,挠了挠脸,一看,梁喜识就叮叮发过来两条信息: 【不是不是左护法】:小江总,到了吗? 【不是不是左护法】:公司事务繁忙,您的海景房住的可否舒适?[微笑] 江堰一乐,非常具有人道主义心理地给梁喜识回复: 【人体美学鉴赏】:正在为公司团建考察地点中,很累,但值得[太阳][太阳][太阳] 梁喜识回复过来含冤带屈的六个点: 【不是不是左护法】:…… 江堰把手机收了,整理好衣服,迈步向阳台走去,倚在栅栏上听潮声。 他仍未闭眼感受,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江裴凉冷冷的声音:“江堰。” 江堰侧目看去: 辽远且湛蓝的天际线下,江裴凉站在一旁与自己相同的位置,无甚表情地看过来。 远处潮起潮落,清风拂过他的碎发,惹过精致的眉眼,他难得穿着不很正式的衬衫,衣扣解到第三颗,锁骨的线条起伏凌厉,偶能瞥见风扫过时隐隐约约的优美肌理轮廓;在这温柔的背景音中,时间被无限拉长,江裴凉的视线甚至也显得柔和起来了。 江堰不知道多少次的看呆了。 即使顶着瞬间恍如一团浆糊的脑瓜,他还不忘拿起手机给梁喜识发短信—— 这踏马哪是海景房啊。 这分明是哥景房! 第38章 霸总泡温泉啦! 江裴凉见他半晌不说话, 又叫了一声:“江堰。” 江堰这才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眼下的皮肤,反倒有些不敢看了, “大哥,好巧哦。” “不巧。”江裴凉冷着脸说:“爸说让我多照顾你, 才这么安排的。” 江堰差点痛哭流涕。 爸, 你真是个好人,但如果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对大儿子怀抱着如此龌龊的心思,估计会即刻在他身上绑十块大石头沉海示众吧! 两人静悄悄站了一阵子, 江裴凉又问:“在想什么?” 他最近常常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没什么, ”江堰把身子倚在栏杆上, 歪着头笑呵呵地对江裴凉道:“大哥, 你会游泳吗?” 江裴凉微微颔首。 江堰想着,自己水性着实不算好, 之前费尽心思学了好阵子,也只会蛙泳,不知道换了个身体会不会好一些,不然到时候又得在大哥面前丢人了。 海浪起伏, 令人的心境都迟缓下来。 “想吃什么?”又过了几个呼吸,江裴凉看着江堰笑眯眯的眼,语气难得温和道:“饿了么?” “啊?这里还有饿了么?那有没有美团?”江堰一听此言,胸腔中顿时涌满了与有荣焉的爱国热血:“看来我们中国企业也是逐渐做大做强了……” 江裴凉:“?” 他冷冰冰转回了视线。 ……算了。 午饭时分,江淼和江一朝在房里睡得昏天黑地, 江父没什么胃口,江裴凉等了片刻,也没在餐厅口看到江堰的身影。 江母轻咳了声, 问道:“裴凉,在等一朝吗?” 江裴凉把视线收回来,面上倒是也不甚失望,只平淡道:“没什么。” 江母的眉梢明显地压了压。 一顿饭吃得安静,直至饭后,江裴凉准备回房,却被江母叫住了:“裴凉。” “妈。”江裴凉问:“什么事?” “……”江母坐在原地,精致到似乎从未经风霜的脸颊上显出一丝迟疑之色,最后仍是咬咬牙,强笑着开口道:“最近为什么和小堰突然这么好起来了?妈都不知道。” 江裴凉站着,没有坐下好好谈的意思,只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算了,妈就直说吧,你从小就聪明。”江母的面色难看了些,委婉道:“或许当妈的说这个很不像话,但,小堰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未必需要你去帮忙……” 她顿了顿,又艰涩道:“普通人家兄弟亲密自然正常,只是你也不是不懂,我们不是普通人家……兄弟,也是需要竞争的。” 江裴凉仍是站在那儿,看不清什么神色。 “妈也不是故意要阻拦你……”江母还想说什么,“只是……” “妈。”江裴凉突然开口,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需要去争那些吗?” 江母神色一紧:“但……” “不论是一朝还是淼淼,别说争,即使让我把现在有的全给他们,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江裴凉难得这样认真叫弟妹们的名字,但他神色沉沉,仅存的微怒似乎全用在下一句话上:“但江堰不是您的儿子么?” 江堰每每被针对,就连方才也是。 他不是察觉不到,索性今天就放开了说吧。 但眼前的人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江母怔了一下,下意识竟是道:“他毕竟和你们不一样!” 江裴凉沉沉追问:“哪里不一样?” “……”或是知道失言,江母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最后也只低头道:“没什么。” 短暂的谈话到了尾声,凝滞的氛围中,江母最终还是说:“裴凉,你毕竟是个大人了,但有时也要考虑一下妈的话,妈总不会害你。” 江裴凉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凝。 “江堰很好。”他转身回房,冷冷道:“下一次这样的话不必再说。” 江母看着大儿子挺拔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江堰还躺在床上玩合成大西瓜。 他自从下了飞机就没什么胃口,睡倒是也不困,洗个澡出来,精力充沛地玩了半天手机,还不忘心系向景娱乐,把梁喜识的小号征用来观察了半天舆情。 上回的事件已没了多少水花,大酱骨头超话里依旧在勤勤恳恳地产粮,江堰溜达进去看了眼,网友们都已经进化到在里头玩成语接龙了,可见江裴凉不在的日子她们的热情属实有些难以为继。 他在挺着小肚皮巡逻关键词广场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小惊喜。 《青葱岁月》的一组照片和一条三分多钟的视频,看样子像是剧组放出来拉人气的小花絮,竟然有了大几千转发。 视频里,远远的镜头中,萧徐安和饶望正在拍摄打篮球的一组戏份,但他们转发这么多的理由,不是长的多好看,也不是服化有多么优美,剧情有多么引人入胜,而是—— 他们打篮球未免打得有些太认真了! 视频中,球鞋摩擦地面的刺耳吱嘎声起此彼伏,两个人你扣我一巴掌,我怼你一锤,热情似火,阴招频出,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两人的篮球技术有点东西。 这不比中国男足热血啊? 导演组的画外音在视频里清晰的响起:“好了,好了,这条过了,别打了!真的别打了!停!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但二人充耳不闻,继续纠缠着你追我打,直到萧徐安略胜一筹,把球连带着自己的手扣进那个筐里为止,而此时,两人的妆都快脱成水鬼了,在视频中,连带着那灿烂的笑容一样清晰可辨。 男人的快乐,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江堰乐的嘎嘎直笑,转手把这条微博分享给了梁喜识,梁喜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摸鱼,立马秒回了: 【不是不是左护法】:小江总对此有何感想呢?[微笑] 江堰认真思虑了半天,回了四个大字: 【人体美学鉴赏】:其子类父。 【不是不是左护法】:…… 他刚关了微信,还在艰难地继续玩增压小游戏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江堰放下手机,蹦跶着跑过去,一开门,江裴凉沉默地站在门外,自上而下静静看着他。 江堰顿了顿,小声道:“大哥,怎么了?” 虽然江裴凉总是那个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江堰总觉得他现在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开心。 江裴凉没说什么,视线扫扫,只是问:“怎么不吹头发。” “头发?”江堰迟钝地摸了摸自己还带着点水珠的头毛,“马上就干了,懒得吹。” 二人说完这几句话,就在门口静静站了几秒,随后江裴凉开口道:“不让我进去?” 江堰顿时像个飞天小陀螺似的扭着屁股让开了。 江裴凉走进门,环视了一圈,也没说做什么,只是沉默着,像是在想事情。 “大哥,”江堰生怕江裴凉觉得无聊,又问:“要打牌吗?” 江裴凉眉毛一蹙:“玩什么?” “我会的可就多了。”江堰道。 江裴凉顿了顿,嗓音冰凉:“是么。” “没错。”江堰不知从哪挖出来副□□,面色沉凝,手指灵动,哗啦啦洗牌,一副专业风采,随后一挥,将牌摞在二人面前,自信一笑,道:“先生不才,小猫钓鱼,未逢敌手。” 江裴凉:“……” “咦。”江堰见他不说话,连忙找补:“难道大哥你更想玩斗地主?” “算了。”江裴凉移开视线,没看他,只冷道:“先吹头发吧。” 江堰呆住了:“蛤?” 脑门被大哥凉凉的手撸过时,江堰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怎么突然就快进到大哥帮他吹头发了?? 他幡然醒悟,嘴角又开始瞎jb上扬,但很快就被一股巨力给压制了下去,险些戴上痛苦面具—— 江裴凉这新晋手艺人估摸着是没干过这精细活,这力道堪比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再重一点就可以把他头发全部连根拔起了。 “大、大哥……”江堰说:“轻点轻点。” 江裴凉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放缓下来,整间房间顿时只充斥着吹风机的轰鸣声。 江堰在热风中昏昏眯着眼,江裴凉眼神微凝,视线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从前也不是没有仔细看过,但现在距离拉近了几分,倒是更清晰了。 江堰的眼型偏圆,内双,瞳仁又大又黑,看起来很乖;鼻梁高挺,鼻尖微微翘着,很神气的样子;脸颊肉微鼓,离得这么近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好看的地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很可爱。 江裴凉尽量轻柔地抚过他的额角,沉沉想到。 但江家一家都是较为狭长上挑的眼型,从头到脚,江堰的确和他们都不太相似。 这个想法出现地太过突然,江裴凉很快把它丢开,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按这样说,江一朝不更不像么。 他的视线扫了扫,竟又定在了江堰的脸上。 江堰的唇形饱满,还有小小的唇珠,此刻微微抿着,被热风熏的有些干燥,但颜色很浅,透着健康的粉。 江裴凉看了片刻,喉结微不可见地滚了滚。 他几乎能想象到内里的芳香与甜美,让人不由得—— 就在此时,江堰突然开口,叫道:“大哥。” 江裴凉:“什么事。” “有点饿,”江堰肃然道:“好想吃韭菜盒子哦。” 江裴凉:“?” 他迅速面无表情地把江堰的头按下去了。 . 江父来叫孩子们去泡温泉时,一走进江堰的房间,就看到四个人齐刷刷地坐在桌上斗地主。 江裴凉坐在主位上,面色沉凝,骨节修长的手指护着牌,面前已经摞了一叠好高的小瓷盘;江堰则在他身边紧蹙眉头,十足认真地观察牌色;余下两人画风就更不同了,一进门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别啊——”江一朝撕心裂肺嚎叫着试图赖账:“我裤衩都快输没了啊!!淼淼,淼淼,你真的忍心吗?!你看我,看着我的脸——” 江淼缓缓转过头,凝视着她二哥的脸半晌,抬了抬手:“抱歉,再丑也不行。” 江裴凉不声不响地在炸弹之后丢出来水漫金山的两张3,身旁的江堰顿时眼睛一亮,把最后两张牌拍了出来:“我赢了!” 江一朝气到差点十年脑血栓都发作了:“江堰!!我要跟你换位置!!!” “人贵在自知之明。”江淼幽幽道:“要是你坐大哥旁边,大哥刚才出来的可能就是两张2了。” “不会。”江裴凉迎着江一朝骤然亮起的目光,平淡道:“我还有大小王。” 江一朝:“?” 他颤抖着倒在了靠背上,险些潸然泪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他先来的…… 江父咳嗽一声,隐隐笑意道:“倒是很热闹啊!” 正好凑一桌的四个孩子抬起头,挨个叫了爸。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江父笑道:“差不多要出发了,那边的负责人说已经调试好了,等我们过去。” “好。”江堰拍拍屁股起来,问:“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江裴凉把他咋咋呼呼撞到一边的小瓷盘拢好,淡淡道:“把你的人带上就够了。” 江母看着他的动作,眉心又深了些许。 一行人到了温泉处,大堂内水汽缭绕,除了几个安静的工作人员外一片空旷,江堰坐车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摸了好几次自己的肚皮,确认了自己虽说腹肌九九归一但好歹没有小肚子后,终于才放下了心来。 “泳衣和浴衣已经为您放在衣帽间了,吃食和饮品在外请随意选取,”工作人员笑意盈盈道:“祝愉快。” 江堰挠了挠脸颊,道:“谢谢。” 江裴凉看他一眼,江堰莫名觉得头上蹿火,脸烧得慌,连忙钻到外头选东西吃去了,结果一看,江一朝和江淼也在那儿。 江父走进去前,笑着摇了摇头,对江裴凉道:“看他们,都多大了,还这么小孩子心性。” 江裴凉神色微动,应了声,就先进了更衣室。 在外头,江一朝穿着人字拖,不知为何就是看江堰很不爽,又问:“你在干嘛?” “我?”江堰正在一本正经地翻拣中,“选蛋。” 众所周知,来温泉就是要吃蛋,而且要吃八个,这样,才是真的养生! “不是吧?”江一朝笑了,又要开始嘲讽:“你是组团旅游的大婶吗?”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念你从前沉默寡言的样子。”江淼在一旁凉凉道:“你觉得你拿着勾茨粉比他高贵多少吗?” 江一朝啧了一声,“你别老说我,你也说说他啊!” “有时,一个富有诗意的行为就是用书名来形容一个人。”江堰选好蛋,拎着,没走,站在原地对江一朝这么说,“那么现在我要用一本书来形容你了。” 江一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什么书?” 江堰说:“了不起的艾茨比。” 江一朝:“……” 江淼:“……” 他说完,提着蛋走了。 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江一朝和江淼默契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低下了头,继续挑拣着手上的东西,五分钟后,江一朝才突然抬头,用一种试探性的、不确定的小心语气低声问道:“其实是盖茨比吧?” 江淼:“?” 妈的,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怀疑江一朝读的哈佛是哈尔滨佛学院了。 江堰换完衣服,提着蛋往里头走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瞧见水汽缭绕的温泉池中,江裴凉线条优美的脊背倚在石壁上。 江父毫无知觉地招呼:“小堰,到这儿来!” 江堰登时眼观鼻鼻观心,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看,一溜烟儿到了角落里,把蛋篮子给挂上了。 余光中,江裴凉的视线一直紧随着,江堰忍不住偏过去一点,顿时感觉鼻血要包不住老。 毕竟大哥一直走的是禁欲风格,平日里最出格的衣服也就是那件深V毛衣,短裤更是从未见过的,现在一下子正当光明地露出来,江堰反倒不知道眼睛往哪儿看了,往这儿一放,是大哥结实的手臂,往那儿一放,是大哥优美的锁骨,江堰把眼珠子左转右转,看上去力不从心,犹如一个中风患者。 是男菩萨吧!真的是吧!! 江裴凉狭长的眼微闭,状似什么也没看,但却什么也看到了。 暖色调的室光下,江堰整个人如同莹润的白玉,泛着浅淡的色泽,不知是不是热气蒸的,脸颊红润,看上去很像软绵绵的寿桃。 ……很好吃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江一朝迈着矫健的步伐匆匆而来,一个箭步直直落水,溅起惊天水花,凑过来道:“我来了!” 江裴凉:“……” 他冷冷移开了目光。 这个则像条矫健的大黑鱼,是钓起来做黑鱼煲能供百家宴的程度。 江一朝不知自己被大哥在心里默默拉踩了,还十分精力充沛地划起了水,开始和江父一唱一和地唠起嗑来。 江堰在旁边扮演中风患者非常辛苦,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眼珠子弄直了,悄悄去扒拉那个蛋篮子,试图给自己补充一点蛋白质,但谁知世事难料,江一朝一个扑腾,他手一滑,蛋篮子翻了,十几个蛋宛如小蝌蚪找妈妈一般四面散开,他下意识叫了一声,伸手就去抓:“欸!” 但江堰毕竟只有两只手,艰难地搂了几个过来后,突然,他的面前多出了一只大手。 江裴凉手心上圆滚滚躺了三个蛋,江堰低着头,不敢看他,只道:“谢、谢谢。” SOS!!他没想到大哥这么辣,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脸皮,也为了自己不要血染温泉池,他选择眼不见为净,心不见不烦。 但谁又能料到,江堰余光才看到一个顽皮的蛋逐渐飘向远方,就听到哗啦的出水声,他猛然转头: 江裴凉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起身了! 江堰仍坐在池子里,二人的距离不过半臂,由于这一微妙的身高差,他直面这一巨大的冲击,顿时震惊到瞳孔发生八级地震—— 这、这、这是!!! 巨——舰——兵——啊——!!! 正当他目瞪口呆之时,头顶传来了江裴凉仿佛浸了冰水的声音: “……你在看哪里?” 第39章 霸总又死亡啦! 这冷酷的质问如同天外飞剑, 一下子把江堰的惊诧捅了个透心凉。 他嗖一声把眼珠子拽了回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没、我,那个……” 江裴凉的声音很危险:“嗯?” 江堰顿时又开始了每日一脑筋急转弯,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手里还捂着的几个鸡蛋, 松了口气, 立马道:“看蛋!” 江裴凉:“……”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江堰刚说这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果对上大哥越来越冷酷无情的眼神, 这才醍醐灌顶,顿觉自己命不久矣,“大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是不是被温泉的热气给蒸了,亦或是灯光的问题,江裴凉冷白的面上泛起些薄红, 他看了江堰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站起身走了。 江父在后头问:“裴凉, 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江裴凉只丢下一句话:“我怕再待下去,你小儿子没了。” 这话是什莫意思呀? 江父和江一朝百思不得其解地转过头来看江堰。 江堰差点满头大汗:“来, 来吃蛋。” 果然江一朝说的是对的, 来泡温泉就不该吃蛋, 你看, 太不吉利了,现在真的完蛋了! 江堰几乎食不下咽,在温泉里眼泪花花地想。 这次大哥真的生气了, 生气程度比第一次自己看他屁股有过之而不及。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毕竟科学数据显示,人的视线总是会落在视野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啊,江堰想,反正,总之,肯定是—— 死定了。 . 第二天,江父坐在大堂里准备出门,一打眼就看见了蔫得如同一根白菜的江堰。 “小堰,怎么了?”江父不由有些纳闷:“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江堰露出暗淡的笑容:“没事。” 这里的没事,指希望人没事。 昨天泡完温泉之后,他背着个毛扫把去负荆请罪,结果在大哥门口敲了半天,大哥鸟都不鸟他;又急生一智,跑到阳台上去放声呼喊,冷风差点把他脑壳冻到以为自己是慕容云海,但楚裴凉仍是一言不发。 江堰暗搓搓蹲门口看了半天,发现收拾卫生的工作人员一敲门,大哥就让她进去了,顿时整个人都快悲伤面具了。 大哥,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今天天气很好!”江父不懂江堰百转千愁的少男心思,独自乐呵呵道:“小堰,去吧东西收拾一下,再叫一下你哥你妹,准备去冲浪了。” 江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冲浪?” “是啊,小顾昨天也来了,说是小辈们一起玩玩新奇玩意儿也不错。”江父咳嗽了声,“爸是没试过,我记得小堰你玩这个很擅长,到时候可别给咱们家丢人了。” 江堰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冲浪?! 他的确是很擅长没错,可是他只会网上冲浪啊!! 江父叫:“小堰?” “知、知道了。”江堰一溜烟跑没影了,“我去叫他们。” 今天的天气确实适合冲浪,温度适宜,阳光和煦,海平面上泛着点点金光,沙面也很蓬松,江堰踩着人字拖呱唧呱唧跑去找另一边的江一朝了。 “冲浪?”江一朝还睡眼惺忪的,“你不是挺会么?” 江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昨天泡温泉把腿泡风湿了。” 江一朝深信不疑:“也是,那确实不适合玩这个。” 江堰又问,“大哥会冲浪吗?” “大哥?”江一朝试图思考,又很快放弃了思考:“不知道,每年出来度假大哥都在房间里处理工作,要不然就是和顾宴哥聊一些生意上的事。” 江堰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顾宴哥?” “就是爸说的小顾。”江一朝翻身起来收拾东西了,“这里的主人,好像和大哥的关系挺好的。” 江堰头上的天线顿时竖得老高! 关系好!这个用词,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而且顾呈……顾姓可是原耽第一大姓啊,这属实不能不防!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江一朝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大哥,要来问我?” 江堰抿起嘴唇,没说话。 “不会大哥还在生气吧?”江一朝说,“你还真是厉害。”都这样了还活的这么风生水起,要是他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江堰叫道:“二哥。” 江一朝把手上的鸡皮疙瘩抠下来踩踩,“你别这么叫我。” “你去叫大哥吧,我去叫小妹。”江堰说。 江一朝:“为啥?” 江堰只好无奈道:“大哥不给我开门。” 江一朝懵了一下,顿时无声大笑。 你也有今天——!! 江父在沙滩上等了半天,才等着一行人下来了,他晃眼一看,顿时感到不对。 平日里数江堰黏大儿子黏的最紧,恨不得把自己栓在大哥裤腰带上,今天两个人却离的老远,毫不夸张的说,中间可以放下三个江一朝了。 江一朝可能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他风生水起地插到二人中间,还没开始搭话,就听着江裴凉冷若冰霜的声音:“靠那么近干什么?” 江一朝垮着张黑脸溜回去了。 江父远远地招呼:“快过来,小顾都等了好久了。” 江堰原本蔫了吧唧地走边边,不敢碍大哥眼,一听到这话,立马眼睛瞪得像铜铃,视线嗖地向江父身旁的年轻男子看去—— 顾宴长身而立,穿着圆领T,不长不短的沙滩裤,中长发,却丝毫不显奇怪,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是有些阴柔的俊美。 见一行人过来,他笑眯眯的,状似很礼貌的样子,视线却只落在了江裴凉身上:“裴凉。” 江裴凉没多大的反应,只是随口应道:“嗯。” 江堰:“!!!” 他的脸顿时垮的比江一朝还彻底。 乌乌,输了,还输的好惨。 “哦?”江堰走过来时,顾宴才看到他,眼中带出些诧异:“三少爷,怎么这次突然有空了?” 江堰想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印象估计还停留在之前,“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顾宴微微笑了笑:“那很好啊。” “唉,”江一朝试图加入话题:“顾宴哥,来都来了,怎么还带东西来——” 他一走近,就看到顾宴身边几个靓丽的男男女女,正用微妙的神色看着他。 江一朝:“?” 江淼:“二哥,嘴巴不会用的话可以只拿来吃饭的。” 平日里这个时候,江堰总是第一个窜出去玩儿的,今天却蔫蔫地找了个躺椅坐下,一拉遮阳巾,整个人顿时像进入了一个赛博朋克棺材,动都不动了。 江父真是有些纳闷:“裴凉,小堰这是怎么了?” 江裴凉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宴走过来,十分贴心地拿着防晒霜,笑道:“裴凉,我帮你涂吧。” “不用。”江裴凉微蹙着眉拒绝,“我自己……” “什么?!”江堰霎时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张口就道:“我来,这个我熟。” 顾宴倒是没坚持,笑眯眯地把防晒霜给了江裴凉,走了。 江裴凉拿着罐子,顿了一下,转头看江堰。 江堰又仰卧起坐回去了,闷声不吭的,只露出遮阳巾外头一点点柔软的头发。 江裴凉:“……” 他面色更冷了些。 江淼目睹了全过程,她今天生理期,只打算在沙滩上晒晒太阳,此时忍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又凑上来了:“江堰,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江堰闷闷的:“你先说。” “听说顾宴打算拉人合伙做大项目,他这么殷勤,”江淼合理揣测道:“是不是想当我们的合作方啊。” 江堰:“我看他是想当我大嫂。” 江淼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大哥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迷,但是江堰这么一说,她越看越觉得像……但也未必,就大哥那个性,真要是有的话能看不出来么。 江一朝也过来了,他一个人在沙滩上玩水,倍感寂寞,又凑过来说,“江堰,帮我抹一下防晒霜。” 江堰闷道:“你的手也风湿了吗?” 江一朝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起来!来这边睡觉,你无聊不无聊。” 江堰被他挖萝卜一样挖起来,生无可恋地帮二哥抹了防晒霜,感觉自己在给黑炭烤糊了的猪抹油。 江家人凡事都讲究一个礼尚往来,江一朝拍了拍江堰的肩膀,示意他转过来,“我帮你抹。” 江堰啪一下翻过了身,仿佛一条死鱼:“那怎么好意思。” 他闭着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防晒霜,反而等到了大哥冰凉的声音:“自己抹。” 江堰猛地睁开眼,江裴凉站在他旁边,面色冷淡,把那罐防晒霜丢到了他面前,然后走了。 就走了。 旁边是顾宴。 江一朝满头雾水地凑过来:“难道大哥要对你施与后背晒伤之酷刑?” 江堰痛心疾首,心想你知道个锤子,拿了防晒霜自己费劲儿抹了后背,动作十足优美流畅,充满力度,景势看了当场都要磕头认祖归宗。 另一边。 顾宴那双眼微微上挑,带着点试探性的疑问:“裴凉,怎么一直看那边?” 江裴凉把视线收回来,神色平淡:“没什么。” “以前还算好,最近怎么叫你出来吃饭,都得三催四请,还老是被拒绝,”顾宴笑了笑,“上次你生日也不来,是太忙了,还是金屋藏娇了?” 江裴凉不假思索道:“我不过生日。” 他说完这句话,脑海里倏地又闪出了那天晚上江堰熟睡的脸,愕然片刻,心神有些动摇。 什么金屋藏娇,是金屋藏杀伤性武器吧,回回把自己弄得够呛。 离得这么近,顾宴自然捕捉到了他不同往常的神色,眉眼顿时微不可见地沉了下来。 “你小弟也来了,看来这段时间他变化良多啊,我记得他以前……”未尽之意不提,顾宴止了话,招呼那群男女们,“江叔叔惦记了好久要来冲浪,怕你们一家人太无聊,特意选了几个人陪着玩,要来试试么?” 江裴凉随口应了句“嗯”,视线却又飘到那头去了。 ……怎么还在睡。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江一朝问。 “简单来说,”江淼尽心尽力地进行解说,“就是爸突然心血来潮想看对抗赛,所以你和大哥和江堰需要自行选择对手,快准备吧。” “?”江一朝登时瞠目结舌:“可是他们一看就比我专业啊——江堰!江堰?!” 江堰还躺在赛博棺材里一动不动。 江一朝奇怪的胜负欲诞生了,顿时怒从心头起气向胆边生,呼啦把江堰拽了个鲤鱼打坐,问道:“我最多是个业余水平,顾宴哥他可是有教练员执照还拿过国际奖的啊!” 江堰坐在那,平静致远:“我不去。” 江一朝:“大哥呢?” 江裴凉冷冷道:“没兴趣。” “不是吧!”江一朝着急地活像热锅上的猩猩,“大哥今天为什么不下海啊?” “大哥很贵,”江堰闭目道:“勿Cue。” 江裴凉:“……” “那你为什么不下海?” “我?”江堰微微一笑:“这风头给你也罢。” 江一朝发现了些端倪,“江堰,你不对劲,你今天都没有怼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你不知道吗?”江堰闭嘴惊诧,“今天是全球动物保护日。” 江一朝:“?” 妈的。 “如果非要比的话,我建议这样。”江堰用十分令人信服的口吻道:“我,跟他比。” 江一朝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是个看上去也挺不会玩的富家公子哥,白白净净的。 “大哥,跟他比。”江堰继续道。 这则是个浑身腱子肉的肌肉男,看上去水平相当可以。 江一朝:“那我呢?” “这个最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江堰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激情澎湃道:“你的实力在我们三人中是不必说的,只有你对上顾宴哥,我们才有赢的转机!” 江一朝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热血沸腾! 没想到,没想到江堰如此相信他,不论是相信他的人格,还是相信他的技术,全心全意信赖着他,信赖着他能够带领江家获得这几乎不可能的胜利! 江淼咂摸出味儿来了,在一旁道:“你搁这田忌赛马呢?” 江堰:“嘿嘿。” 江一朝:“?” 妈的!!! 由于三号马江一朝选手的激烈抗议,这场赛事最终还是没办成。 在缓缓的海浪声中,江堰啃了个烧烤花枝,压住自己心里头那点不舒服,沉沉睡去了。 果然,福不双行祸不单至,他是被人叫醒的,一醒就瞧见江一朝那张黑漆漆的大脸,感觉到自己心理上的不舒服顿时转化到生理上去了。 “江堰。”江裴凉蹙着眉在一旁叫他:“你感觉怎么样?” 江堰咽了咽口水,才发现不是错觉,自己的喉咙肿到快发不出声音,稍微一动弹,眼泪就簌簌地淌下来,他肿着脸,眯缝着眼,用自己花两百块报班的塑料手语比划。 江裴凉皱着眉看他比划半天,才勉强拼凑出来他在说他没哭。 江裴凉:“……” “你躺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大哥发现你身上起疹子了才叫醒你的。”江淼也皱着眉,脸蛋上有些担心:“你刚刚吃了什么啊?” 他们一家子人之前关系疏离,都不知道江堰有什么过敏原,江堰也从来没提过,现在却中招了。 江堰一边摇头一边苦涩掉眼泪。 他也不知道啊…! “过敏了吗?”顾宴也过来了,“先送医院吧,应该不是很严重,抽个血看看。” 江裴凉一言不发,把人捞起来,背着就往车里走;还不忘把江堰挠痒痒的手啪地打掉。 江父江母此前就回房了,江淼和江一朝匆匆追了上去,顾宴踟蹰片刻,看着江裴凉背着江堰的背影,神色莫名。 一行人挤着坐在车里,江堰被大哥搂了两下,现在叽叽歪歪赖在大哥怀里,精神倒是好了些,又在那噗噗啪啪地比划手语。 “消停会吧你。”江一朝很是无语,“看你肿的,本来长的就不像我们家人了,现在更不像了。” 江淼:“……你没肿也不怎么像吧。” 江一朝:“收声啊!” “是么?”顾宴笑呵呵的看着江堰的脸:“肿起来也很可爱啊,像小动物。” 江堰竖起天线。 江裴凉:“你说的是悲伤蛙?” 江堰:“……” 他现在真是悲伤蛙了。 到了医院,江堰被丢进单人豪华病房里,医生抽了血,开了药,给他处理了一下,然后把检查单递给一旁等待着的江裴凉:“海鲜过敏,暂时找不到具体来源,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江一朝顿时默了:“海鲜过敏,我看他刚刚吃烧烤像猪拱食一样,他自己不知道吗?” 江淼皱起眉:“的确很奇怪……” “好了。”江裴凉止住了他们接下来的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们先走吧,今晚我留着陪他。” 顾宴笑道:“不用吧,这里的护工还是过得去的。” 江裴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只是重复了一遍: “你们回去吧。” 另一边,江堰在床上独自肿成猪头。 他看着窗外迷离的夜色,心想自己今夜估计得一个人度过,顿时悲从心来,生理盐水啪啪啦掉的更欢了。 别说,自从过敏以来,他觉得自己就是水做的男人。 江裴凉刚刚来给他放了东西,没说几句就走了,估摸着也懒得理这只悲伤蛙,江堰静静流了会眼泪,然后面色凝重地坐起身,打开手机屏幕,点开浏览器,输入网址—— 黄黑配色的网站赫然出现了。 江堰默默叹了口气。 刚才想想,自从自己穿到这个世界以来,没摸过几个人的手也就罢了,成天见儿的不是玩模拟经营小游戏就是把自己栓大哥裤腰带上,已经忙碌成一个小陀螺,真的起不了什么别的心思,恍然一想,已经几个月没有做过飞机起航测试了。 现在难得独处,一个人寂寞之夜,江堰面无表情地点开首页推荐,试图开始测试。 五分钟后。 江堰:“……唉。” 别说启航了,飞机连硬件都没有组装好。 都说珠玉在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见过了大哥的身材之后,这里头的一切都如此的寡淡无味,他甚至忍不住挑三拣四说七说八,顿时整个人充满了佛光,简直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正当江堰放下飞机立地成佛时,突然门响了,江裴凉不发一言地走进来,开了灯。 “关灯干什么?”他蹙着眉问。 江堰只敢说:“有气氛。” 江裴凉扫他一眼,开始叮叮哐哐地收拾病房,很快,一个小护士推着床进来了,笑容甜美:“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呼叫哦~” 小护士走了,江堰瞠目结舌:“大哥,你……” “陪你。”江裴凉的脸色还有些冷,凉凉道:“毕竟是个连自己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的人,怕你晚上翻身把自己摔死了。” 江堰耳朵选择性忽略掉侮辱性言论,美滋滋地翘起了腿腿。 这四舍五入就是一起睡觉了! 江裴凉收拾完东西,转过身,蹙眉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江堰顿时戏瘾大发,肿着个脸哼哼唧唧的:“我感觉很没精神,脸很痛,喉咙很痛,胸口很痛,疹子很痒。” “……说话不是挺利索的么。”江裴凉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叮嘱道:“别抓,等会用药涂。” 江堰借坡上驴:“大哥帮我涂。” 江裴凉:“好。” “大哥我渴了。” “喝吧。” “大哥我饿了。” “有粥。” 江堰一看有戏,又开始蹬鼻子上脸:“等我好了,大哥带我出去玩。” 江裴凉有些疲道:“你想去哪里玩?” “不知道啊。”江堰很自然地撅着嘴,“大哥不是经常和顾宴哥出去玩嘛,你们去哪儿,就带我去哪里好了。” 江裴凉微微皱眉:“只是偶尔。” “啊,我真的感觉好没精神……”江堰又开始叽叽歪歪。 江裴凉定定看着他半晌,也没能从那张肿脸上看出些许心虚来,好像真的很难受,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带你去青嵋屿。” “那是哪?”江堰没想到大哥真会答应,立马坐起了身子,“好像没听过。” 江裴凉沉默片刻,道:“手机给我。” 江堰想他估计是要搜资料给自己看,没想太多,当即就把手机递了过去,“给……” 一秒过去了。 “等、等等,”江堰突然醒悟,整个人蹦哒起来,如同一只尖叫鸡:“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大哥别点——” 但事与愿违,在他醒悟的半秒前,江裴凉点进了那个万恶的浏览器,黄黑小网站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空气一片寂静。 “大哥,”江堰认真道:“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江裴凉冷冷的一字一句道: “……我看你挺精神的嘛。” 江堰对着他冷酷无情的视线,哪能再分辨出先前的半分柔情,顿时呱唧一声仰躺在床上。 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表面:你竟然看如此不堪的东西!该打! 大哥回房间:【沉默五分钟】【回想起来】【想起江堰】【俊脸微红】【掏出重型武器开始上油】 第40章 霸总哥发现了! 江堰独自仰躺了半天, 感觉自己垂在床边的脚丫子被踢了踢,江裴凉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装死。” “大哥,”江堰心头百转,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只惨兮兮道:“大家都是男人, 你懂得。” 他为什么这么衰, 半年来第一次观摩飞机列阵表演, 甚至自己还没起飞, 就给大哥抓了个正着。 “不懂。”江裴凉把他的手机丢回去, “你不是很没精神?” “是,但是……”江堰奋力挣扎,“精神虽不适, 身体依旧生龙活虎。” 江裴凉很没兄弟情谊,一巴掌把他的龙和虎都拍死了。 病房内的空气一片寂静,江堰肿着脸,恨不得自己钻进自己的裤缝里, 以逃脱这样尴尬的酷刑。 他想来想去,没能想出什么招数,只想到一半, 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刚随机停住的那条视频是什么类型。 不会又是精神小伙白袜黑腿毛吧? 江堰一想到此处,生怕自己的风评再次被害, 顿时呼吸一滞, 跳起来又去抓手机。 怎料江裴凉的反应属实太快, 他刚翻滚起来, 脑壳就被按住了,顿时整个人在床上宛如一条发疯的咸鱼,“大、大哥, 手机——” “生龙活虎完了,开始鲤鱼跃龙门?”江裴凉把手松了,表情很不好看,“给我好好躺着。” 静谧了片刻,江堰小声逼逼:“我没有想看飞机表演,我玩合成大西瓜。” 江裴凉看他一眼,冷冰冰的:“闭嘴。” 江堰训练有素地把嘴巴闭紧了,胆战心惊。 江裴凉继续收拾,江堰闭着嘴,眼睛没闲着,时不时飘过去几眼,终于喏喏道:“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虽说之前大哥的表情一直算不上和善,但明显现在看上去差的要命;而且以前就算他话再多,大哥都不会让他闭嘴的。 但江裴凉并不承认:“没有。” “你有。”江堰用睿智的眼神看他,“大哥,你肯定生气了,我知道的。” 江裴凉神色微动,没说话。 “说吧,”江堰带着点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因为你晚上要陪我,不能和顾宴哥出去玩,所以你生气了?” 江裴凉:“……”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睡觉。”江裴凉没理他,拿了衣物,到病房里的浴室里去了。 江堰听得水声哗哗,叹口气,扒拉了手机一看,才晚上九点。 蹦迪都嫌早的时间,大哥就要他睡觉。 他闲得无聊,倒也没有了再看飞机列阵的心思,就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叮一声,梁喜识发了信息来。 只是常规的工作汇报,说是这几天《青葱岁月》俩男主很是争气,局势大好,热度持续攀升;综艺也播的不差,小新人们逐渐也能自己找活干了。 信息末尾,兢兢业业的左护法还不忘夹带私货,问小江总最近如何。 江堰眯缝着眼颤颤巍巍给他打字: 【人体美学鉴赏】:在病床上躺着。 梁喜识不愧是心系老板,火速回了几条问他如何如何的信息,江堰眼睛还肿着,不方便打字,干脆一按开了个视频。 左护法在那头看到视频请求,紧张的手机都差点没抓住,连忙把自己的金丝眼镜戴上,又整理了好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确保自己浑身上下都毫无破绽非常完美,才十分庄重地点击接受视频请求—— 一入眼就是江堰那张肿脸,还特么是仰视的死亡角度。 梁喜识:“?” 江堰咳嗽了两声,“如你所见,过敏了。” 梁喜识:“……” “怎么不说话?”江堰嘎吱嘎吱嚼了块他大哥刚削完的苹果,模模糊糊道:“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 “我是在想……”梁喜识顿了一下,艰涩道:“您可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好家伙,这要是截图了发出去,大酱骨头的三千铁粉恐怕要连夜变成个位数吧。 江堰哼唧两声,反正也是闲得无聊,于是跟梁喜识七扯八扯地侃大山起来,正争论萧徐安的摩托车到底是多少马力时,咔嚓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江裴凉一身水汽地走出来,见到江堰还捧着手机,顿时皱起了眉:“在干什么?” “啊,大哥,洗完了啊。”江堰肿着脸道:“跟梁喜识视频。” 江裴凉的眉霎时蹙出了一个中国结。而那边的梁喜识心头的震动不比他少,不由得失声问道:“洗什么??” “洗澡啊。”江堰笑他这个蠢问题,“不然洗地吗?” 梁喜识瞳孔失去了焦距。 夜晚时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突然,镜头扭转,江堰的手机似乎被拎起来了,他正瞳孔地震,就和镜头那边的江裴凉对上了眼。 梁喜识:“……大少爷好。” 妈的,尬住了。 江裴凉一手拿着江堰的手机,一手轻而易举地镇压了江堰的挣扎,面无表情地对着梁喜识道:“他要睡了,有什么事之后说。” 梁喜识非常识相地关了视频。 “大哥,”江堰很不满意他的独裁行为,“这才九点!” 现在的小学生都不这么早睡了!! 江裴凉不为所动:“你该睡了。” 江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鲤鱼打挺,和江裴凉对视了整整三秒! 三秒后,他乖乖卷起了被子,说:“大哥晚安。” 江裴凉扫他一眼,把大灯关了,只留一个小小的昏黄床边灯。 护士送来的陪床不怎么大,以他的身量,估计脚正好抵在边缘,江裴凉拿了刚刚要人送来的电脑,将叠在一起的被子翻了翻。 江堰躲在被窝里瞧大哥。 江裴凉面对着他,衣服穿的薄,动作时紧实的手臂肌理拉扯出优美的线条,领口处能看到深陷的锁骨,体态修长,却丝毫不显纤弱。 这样直面着看他,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江堰眨了眨眼。 要说该看不该看的自己都看过了,但现在二人独处,床紧贴着,却让他生出些莫名的紧张来。 隔壁一阵衣物摩挲声,江裴凉上了床,紧接着,电脑的微光亮了起来。 江堰嘴巴闲不住,又叫:“大哥。” “我是来陪床的,”江裴凉没转头,专注地看着屏幕道:“不是来陪聊的。” 江堰不依不饶:“我加钱。” 江裴凉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别闹。” “早点休息,明天就可以回去。” “喔……” 江堰难得听话地闭上眼,过了一阵子,又来作妖:“大哥,我睡不着。” 江裴凉呼口气,“要我把你打晕?” “……不要。”江堰脸皮奇厚:“我从小就这样,手上没抱着点东西,我就睡不着。” 这个他倒是没说谎,家中常备抱枕是一定的,实在没有抱枕也得攥坨被子在怀里,才能睡得着。 江裴凉默然片刻,道:“这里没有抱枕。” 江堰又哼哼唧唧起来,“所以我说我睡不着……” 江裴凉没说什么,把自己的枕头丢了过去,警告性地道:“差不多了。” 江堰没敢收,又吭吭哧哧把枕头放了回去。 江裴凉一转头,就瞧见他撅着屁股爬到自己床边,顿时心头一跳:“干什么?” “不用了。”江堰又吭吭哧哧爬回去,闭目养神:“我跟大哥聊聊天就睡着了。” 这家医院的单人病房并不很大,陪床和病床紧紧贴在一起,除了病床稍高点外,几乎像是一张双人床,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 江裴凉看着屏幕上做了半小时却什么也没做成的工作,冷着脸把电脑阖上了,“聊什么?” 说到这个,江堰可就来精神了:“二哥到底为什么要去下矿啊?” “每个人的历练方式不同,是他自己选择的。” “大哥你对顾宴哥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一直提他?” “……他长得好看!” “没什么感觉。” “那大哥,你为什么生气?” “……” 江裴凉沉默了下来,病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因为他自己并不知道答案。 是气在自己没看顾好他,还是气在他不懂爱惜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除了明白这些都太过越界,江裴凉无法了解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如何。 他踟蹰片刻,才开口道:“你……” 回答他的是清浅的呼噜声。 江裴凉:“……” 看来江堰此时状态不佳,还是收敛了些功力,呼噜声稍显平常了,没能像上回他生日那样惊天动地。 江裴凉神情不动,看着江堰熟睡的脸,无声道:“晚安。” . 第四次被殴打醒的时候,江裴凉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善良了。 不过几个小时,他和江堰见招拆招,已经来来回回打了几次,但无论他怎样将江堰的手脚放好、被子压实,江堰没过一会儿仍会像一条翻滚的活鱼。 或许江堰睡觉需要的不是抱枕,而是绳子。 他冷着脸翻身,却听到了江堰的哼唧声,下一秒,床榻一沉,一个温热的躯体从略高的病床上囫囵滚了下来,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江裴凉顿时一僵。 他自己体质偏寒,体温较低,江堰却如同小火炉一般散发着热度,在他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手脚并用地缠上来了。 微凉的空气中,倏地多了一道略重的呼吸。 江堰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每一处线条都严丝合缝,脸颊蹭着他的颈窝,微软的头发溢出和自己相似的气味,暖暖的呼吸带来小小风声,在耳边断断续续响起。 江裴凉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加速,越来越快,直至心如擂鼓。 明明是江堰蜷在他的怀中,他却觉得自己被包围了。 江堰仍在小动物般蹭动着,找寻一个最适应的姿势,江裴凉浑身僵硬,仿佛手指都不敢颤动一下。 ……这是他的弟弟,虽然没有一起长大,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弟弟。 可为什么,他此刻却不想推离。 江裴凉咬牙,在克制着些什么,同一时刻,江堰微干的嘴唇在他的颈窝里拱了拱,像是不满意这个触感,微微抬起了头,轻擦过他的下巴。 分明是微微温软的触觉,却如同火星一般燎原生起,带来一阵惊人的烫痛。 江裴凉呼吸一滞,下意识低下头—— 还是在最后一厘米处停住了。 他站起身,面沉如水,不忘放轻声音,就这样在凌晨时分狠狠踏出了门。 . 次日清晨,江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大哥的被子,怀里抱着自己的被子,顿时被自己无师自通的乾坤大挪移之术惊呆了。 就这,上春晚都不用票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和脸颊,发现虽然疹子还在,脸上的肿却已经消差不多了,自己又人模狗样了起来,顿时心情大好。 病房门口传来江父试图放低却依旧洪亮的声音:“裴凉,你这是……” 江堰倏地把头扬了起来。 大哥这么早就出去了?自己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病房门开了,江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看到江堰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顿时心放下来三分:“小堰,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堰乐呵呵的胡扯:“没看清楚就吃啦!” 啪嗒一声,是粥轻放在桌上的声音,江堰开口就道:“大哥,你……” 江堰:“?” 这是怎莫回事呀? 怎么一晚上过去,自己变成从悲伤蛙变回人了,大哥反而不成人样了?! 江裴凉熬了一晚,眼都泛着点红,没看他,只冷道:“我去拿药。” 门关上了。 江堰和他便宜爹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了? 江裴凉下去时,医师已经复查完毕了,礼貌道:“江先生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打两瓶吊针就可以回去了,但要记得之后一定要忌口,他的过敏症状算是比较严重的,发作也快。” 江裴凉点头,应:“好。” 医师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道:“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 她记得昨天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把自己摧残成这样了呢,喉咙都哑了,身上一股味儿,看样子抽了不少烟吧。 江裴凉面色稍霁:“没事。” 他不说,医生也不便多问,道:“昨天来得急忘了拿,这是小江先生的检查单子,您收一下。” 江裴凉取了药,伸手拿过,面上没什么特殊的神情,视线扫过。 一项项的“正常”,几个数值,他扫了一眼,按了电梯的门。 楼上有人下来,吵吵嚷嚷的,见到电梯门口有个高大俊美的男子,下意识让开了,却发现他面色僵硬地站在原地,电梯来了,也没有丝毫反应。 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走开了: “这人干什么……” “不会是单子出问题了吧?毕竟是医院……” “看他手指都在抖,别说了。” 江裴凉眼底泛着红,将手指放在纸上,一字一句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江堰的血型,是A型。 而江父江母,包括他自己,血型都是O型。 ……两个O型血,为什么会生出一个A型血的孩子? 第41章 霸总身世揭露! 江堰在上头顶着他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吃完粥, 吧唧两下嘴巴。 江父想问怎么这孩子连自己海鲜过敏都不知道,但是张口两三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江堰非常善解人意:“爸,你要说什么?” 江父讶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话?” 江堰非常诚实:“您的嘴巴像水煮活鱼。” “……”江父还是选择将他原谅, “爸在想怎么自己连你海鲜过敏都不知道。” “那有什么。”江堰浑不在意, “下次知道不就好了。” 江父抑扬顿挫地吐出一口气:“唉——” 江堰被他叹出一身鸡皮疙瘩, 默道:“爸, 别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了。 况且不知道还不正常么, 这回烧烤的那些东西, 江家的老厨子觉得上不了台面,正餐压根不怎么用;再加上江堰又不是他亲生的,出生过敏原检测结果他们知道才怪了。 江母一直在后头, 她走上前来,关心道:“小堰,你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江堰觉得她这个关心比二元店的动漫周边还假。 “你哥……”说到这个,江母浮于表面的虚假关心顿时变真了许多, 问道:“裴凉他怎么了?” 江堰摇了摇头:“不知道。” 看来医院真是磋磨人的最佳法宝,这也太遵循量子力学了,毕竟爱因斯坦曾说过, 每有一只悲伤蛙变回人,就会有一个人重新变成悲伤蛙, 你看一晚上把大哥折腾成什么样了, 真是恐怖如斯! 江堰浑然不觉, 法宝竟是他自己。 三人其乐融融了片刻, 咔啦一声,门开了。 江堰顿时以十分婉转的嗓音呼唤:“大哥!” 江裴凉走进,神色平常, 道:“吃药。” 江堰的观察力又岂是等闲之辈,他眼睛一瞪,就发现大哥的手指有些颤抖,登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严肃道:“大哥。” 江裴凉没看他,嗓子微哑道:“什么事。” “你昨晚是不是出去和人打架了?”江堰义正言辞道:“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你不要怕,大胆说!”江裴凉:“医生好像没说药物副作用这么大。” “嗯?”江堰反应了差不多得有五秒钟吧,才知道大哥在内涵他脑子不清醒,顿时十分愤慨。 但他的愤慨似乎没什么卵用,江裴凉盯着他把药吃进去,才冷声道:“爸,妈。” 江父皱眉:“嗯?” 江裴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上什么神色:“你们过来一下。” 江父:“……” 江母走出去几步,才发现自己老公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顿时很疑惑,“你干什么?” “咳。”江父眉关紧锁,“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感觉。” 这头皮一凉、虎躯一震的反应,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不要这样说,”江母非常贴心地改正:“是几十年前,你未必那么年轻。” 江父:“我谢谢你。” 二人如胶似漆地跟着江裴凉出门了,江堰心底猫抓了一样好奇,但他的道德底线阻止了他溜出去,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换了2048玩。 . 另一头,空旷的房间。 “裴凉,”江父咳嗽一声,肃然道:“究竟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 江裴凉的眼还泛着些红色,他不发一言,把江堰的那张检查单放到了桌上。 江父满头雾水地抬起了头:“怎么了?小堰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母则没说什么,仔细看了一遍后,眉心紧锁,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裴凉,”她道,“你……” “爸,能不能解释一下。”江裴凉冷冷道:“为什么小堰的血型和你们不一样。” “这……”江母却被他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刺到了,她转头看了看仍在沉思中的江父,艰涩道:“你想说什么?” 江裴凉:“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空气一片寂静,在这几乎窒息的寂静氛围中,江父缓缓直起身子,像是从沉思中苏醒,找到了解决的方法,面色十足肃然。 江母屏着呼吸,终于听到了他严肃且带着质问的沉重声音: “这个血型咋了?” 江母:“……” “别这样。”江母第二次关切道:“这样会显得你很像九年义务教育里的漏网之鱼。” “?”江父百思不得其解,“A型咋了,又不是熊猫血,我还以为小堰脑子里长了个瘤呢,这么兴师动众的。” “或许高中生物有学过,O型血是隐性基因,而两个隐性基因的子代也只会出现隐性性状,”江母热心科普高中生物知识,“也就是说我们两个O型血,生不出来A型血的。” 江父肉眼可见地大吃一惊,捂住了嘴,“啊?!”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江母状似不经意地提出这个观点,面色沉沉,足见其耿耿于怀,“小堰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江父当场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烈的否认三连:“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我说了多少次了真的没有!那可是我兄弟的孩子,难道我要去凿我兄弟墙角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凝固住了。 “……兄弟?”江裴凉的嗓音沉冷,“一次性说清楚吧。” 江父怔怔的,叹了口气。 “好吧。” 其实江堰的身世说复杂也不复杂,就如同每个真假千金文中的设定一般,江父拜把子的好兄弟孩子没生下来多久,就出意外去世了,孩子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选择离开,江父将江堰抱了回来,一直养到这么大,不论江堰怎样扶不上墙,都没有告诉他这一事实。 江母从一开始就是激烈反对的。 江家不比其他普通家庭,豪门兄弟易生嫌隙,沾上利益谁都说不清,若是之后因为这个闹得家宅不宁,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以江堰冰雪可爱的相貌,找个富贵人家领养并不难,但江父始终坚持要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养,由此,又出现了新的矛盾—— 江母:“我再问你一遍,小堰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江父简直比窦娥还冤:“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他真的不是……” “是吗?”江母的神色阴阴,“你年轻时候不是追求过她吗?”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江父气急之下,开始疯狂输出高情商发言:“而且人家那不是没看上我嘛!!” “你说什么——” 江裴凉没去过多注意面前父母的陈年往事,他将刚刚江父的话语一次次在心头回放、确认。 江堰不是他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并不是家人。 “户口呢?”江裴凉忽的抬头问,“在哪里?” 江父把江母做了精致美甲的爪子从脸上扒拉下来,顿道:“还在他母亲那里。” 他妈妈什么也没有携带就远渡重洋,所以严格来说,江堰应该是一个弃婴。 江裴凉哑然:“……这样啊。” 就连在法律上,江堰甚至都不是他的养弟。 这明明是不好的事,江裴凉看着自己再一次微颤的手指,在抑住心头不合时宜的喜悦同时,为卑劣的自我感到深深惭愧。 “裴凉。”江父停下厮打,紧皱眉关,肃然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了解你的为人,这件事,不要让小堰知道。” 江裴凉喉结微动,没有应答。 “听到了吗?”江父很认真,“他家庭圆满长到这么大,最近已经开始好好上进了,这么好的孩子,我不希望让他突然知道这样的事。” 寂静片刻,江裴凉沉沉道:“好。” . 江裴凉回来的时候,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 “你倒是种啊!!快点行不行!急死我了!!” “急什么,你又不用怕。” “我不用怕什么?” “僵尸吃不了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的。” “江堰——” 江裴凉眉头微蹙,打开门。 4K高清大屏面前,江堰和江一朝挤作一团,激情澎湃地玩植物大战僵尸,江淼坐在病床旁,翻着白眼削苹果。 江一朝搂着江堰的脖子,正在忘情猿啼虎啸,被大哥拎起来的时候甚至恍然不觉:“大哥,你来了?” 江堰视线还黏在激烈的战局之上,目不斜视道:“大哥,好慢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讨论什么分分钟要天凉王破的计划,他都快等睡了,幸好江一朝和江淼又来看他了。 江裴凉哑声道:“坐好,别歪来歪去。” 江堰顿时把身板挺的像个纪念碑。 “大哥,你要不再休息一下吧?”江淼皱着眉道:“怎么看上去你比他还憔悴,昨晚闹鬼了?” “没闹鬼。”江裴凉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江堰,“闹人了。” 江堰:“?” 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你先睡吧,看你胡子也没刮,黑眼圈好重。”小妹还是会体贴人,拉着还战意酣畅的江一朝走了,“我们就不吵你了。” 门关了,伴随着“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江堰把屏幕关了,撅着屁股爬到床边,叫:“大哥。” 江裴凉现在听到这两个字都心浮气躁,“什么事。” 江堰用手拍拍一旁的陪床,说:“这个床太小了,你要不回去睡?” 他瞅着大哥昨晚属实没睡好,不知道是不是认床。 江裴凉:“……” 不小,两个人抱着都能躺得下。 江堰的吊针打了一瓶,过一阵子才到另一瓶,他怀抱着一颗为大哥奉献的心,像一只筑巢的喜鹊,把被子都拍拍松软了,还把自己的枕头贡献了出来,“或者大哥试试抱着东西睡,这样很舒服的。” 江裴凉没应,走上前去,“你呢?” “我?”江堰乐呵呵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我去卫生间涂涂药。” 江裴凉顿了一下,“你够得到?” 背上可是起了不少疹子。 江堰毫不吝惜地给予自信笑容:“不要小看我们的祖先。” 江裴凉:“……” 他垂着眸,上前把药膏拿了,“我来吧。” 江堰顿时肉眼可见的喜出望外:“真的吗?” “真的。” “嗯……”江堰权衡了一阵子,还是道:“算了,大哥,你先睡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别的,他主要是怕去一趟医院回来,自己风生水起,大哥反而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晚上他尽吸大哥阳气去了呢。 江裴凉冷冷道:“没事,我不困。” “好、好吧。”江堰老觉得身上痒痒,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抓,就被啪叽打了手腕,顿时委屈成一坨:“我痒啊!” “忍着。”江裴凉说,“不许抓。” 他拿着药膏站到一旁去,看似在研究说明书,沉沉的视线却禁不住往旁扫去,江堰正皱着张脸,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江堰的动作极其自然流畅,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让“大哥”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一般,三两下就把睡衣掀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他忍不住缩了缩。 江堰背对着他,热情洋溢道:“大哥,好了,来吧!” 江裴凉倏地将目光移去。 窗外的自然光下,江堰白皙的皮肤仿佛泛着光泽,他的身材并不纤弱,线条流畅优美,却在临到腰部时骤然掐进去一个微妙的弧度,细到令人心惊,仿佛自己的两手覆上便可轻松掌握。 江裴凉喉结微动,头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了。 “大哥?”江堰等了半天,觉得自己像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小花,飘飘道:“好了吗?” 这药膏盖子这么难开吗?还是说明书过于晦涩了?不应当啊,他相信就算全用印度语写也难不倒他大哥的! “……马上。”江裴凉移开视线,感觉喉咙干渴,拧着眉顺手捧了茶杯,一饮而尽—— 江裴凉:“唔!” 摇曳的向日葵本人倏地回头:“大哥,怎么了?” 江裴凉将那个茶杯好好放在桌上,换了一旁的凉水镇镇,才后知后觉捂了嘴,眉关紧锁。 江堰在撅着屁股跑过去的同时,还不忘感叹,大哥就是大哥,要是他被茶烫到,现在估计已经把脸皱成包子褶了,大哥竟然还能烫的如此漂亮,这个表情管理即使出道了少说也能当个门面吧。 江裴凉被舌尖上的烫痛抢走注意力时,忽的听到拖鞋啪叽啪叽的声音,清风自面前袭来,紧接着,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了他的脸。 “大哥,”江堰非常大逆不道:“舌头伸出来看看,有没有起水泡。” 江堰站在江裴凉面前,垫着脚观测,江裴凉视线微微一动,全部景色尽收眼底。 他顿时感觉舌尖更疼了。 “大哥?”江堰觉得很奇怪,大哥平时话即使不多,也不会今天这个样子,难道熬夜真会使人智商降低,“快点,有水泡就麻烦了。” 江裴凉吞咽一下,不是很情愿地把舌尖伸了出来。 他皱着眉,又很高大,现下被捧着脸,不情不愿地伸舌头,眼神又黑沉沉的,看起来倒像是哪只威风凛凛的大型猫科动物。 江堰又垫着脚,专心致志地把那一截舌尖全方位观测了一遍。 江裴凉沉着眸子看他。 眼前人仍未着上衣,不知为何一直沉吟不动,紧紧盯着自己的舌尖,江裴凉有些唇干,手掌想抬起却又放回,反复数次。 那截细腰的弧度实在太过惊人,他无法忽略。 二人维持着这个动作,时间已久到不正常了,江堰捧着他脸颊的手掌依旧散发着暖,但江裴凉已分不清他的意图,也分不清是自己面上的热度还是他传递过来的了,心跳在不断鼓噪,他呼吸重了些许,终于沉冷着眼,将手抬了起来—— “大哥,不是我想说你。”江堰义正言辞道:“你这个舌苔啊,实在是太重了啊!” 江裴凉的手僵在了原地:“?” “你前几天没这样吧?你昨晚通宵出去吃辣条了?这是上火啊,大大的上火啊!湿气非常之重啊!”江堰试图展露自己对大哥的孺慕之情,“等回去了,我带你去拔火罐哈,很有用,两个人还八折的。”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 ……迟早被这张嘴给气死。 第42章 霸总去拜拜啦! 江裴凉制止了江堰的老中医课堂, 冷道:“只是被烫了一下。” “大哥,你可真是不小心。”江堰煞有其事地教育他,“喝水也不会试试温度再喝,这下吃东西不好受了吧?” 江裴凉默然不语。 “昨晚到底怎么了?”江堰的求知欲实在非常旺盛, 他肃然地推测道:“出什么事情了吗?难道是竞争对手趁着我们出来度假, 又开始搅弄风云了?” 他的词汇用得十分刁钻, 肉眼都可以看出他的义愤填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当仁不让——” “没、有。”江裴凉忍无可忍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江堰:“……喔。” 他又窸窸窣窣地准备套衣服, 但江裴凉又改了主意, “算了。” 不必过多防备,毕竟什么心思都能被神来之舌苔扫没了,现在他心如止水, 毫无波澜,轻轻帮江堰的背部上完药后,凉道:“剩下的自己来。” 江堰感激涕零地接过药膏,“大哥, 你真是个好人。”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想把这张好人卡给撕碎。 江堰把衣服套上了,嘴巴不闲着, 又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本来也差不多要回程了。”江裴凉垂着眼无甚表情地帮他理了理领口,“爸说最近运气不太好, 打算顺路去灵岩庙拜拜。” 江堰:“灵岩庙……” 灵岩庙在国内的灵岩山上, 和A省隔得挺远, 规模很大, 以灵验著称,吸取了本国宗教的大成,啥都可以求, 啥都可以拜,每每到了节假日人流络绎不绝。 但大冬天的,由于地形原因,山上的积雪不易化,一整个季度温度都很低,所以这会的游客们应该会少一些。 “大家都要去吗?”江堰问。 “嗯。” “没有,我的意思就是问……”江堰哼哼唧唧道:“顾、顾宴哥去不去。” 话音落罢,江裴凉神色微沉,冷道:“我记得之前你和他不熟?” 严格来说,加上这次,见面也不会超过三次,为什么老是提起。 江堰哪敢说他觉得顾宴想当自己大嫂呢,开始扯皮:“我对顾宴哥一见如故。” “是么?”江裴凉淡淡道:“想和他一起去?” 江堰把头摇得活像个年久失修的电风扇:“没没没……” 江裴凉警告性地扯了扯他攥成一团的袖子,冷声道:“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江堰缩起了脖子:“知道了。” 大哥要回去补觉了,江堰看着他走出门的挺拔背影,心里不禁揣度。 刚刚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哦? . “为什么突然要去寺庙?好突然。”江一朝挤在保姆车后排里兴冲冲地问:“我记得以前没这项目啊!” 回应他的是一阵宁静。 “怎么没有人理我?”江一朝感到自己被微妙地排斥在了某个氛围之外,又问道:“怎么没有人理我!” “我们没聋。”江淼面无表情道:“求求你好歹看一下气氛吧。” 江一朝被小妹的指责弄得心头一突,顿时皱着眉环视了一遍周围。 江堰在试图睡觉,大哥正蹙着眉处理工作,江淼瞪着他,江父和江母—— “爸,妈。”江一朝疑惑道:“你们俩坐那么远干嘛?” 江淼:“……干嘛要说出来啊!” 原本就是两座的位置,江父和江母一人一边,中间的距离看上去能塞个冰箱,各自用手撑着下巴,腿坐得端正,自腰部往上却是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扭着,互相背对着对方。 江一朝百思不得其解:“爸妈,到底怎么了?” 江淼真是对他的情商叹为观止,“你看不出来爸妈现在在干什么吗?” “……”江一朝思拊了一阵子,迟疑道:“不会在拍《背对背拥抱》的MV封面吧。” 江淼:“?” 这个智商是可以怀疑自己和他不是同一个肚子出来的程度了。 江父重咳一声,肃然道:“一朝,你跟你妈说,再这样无理取闹,我是不会理她!” 江一朝自动进行美文摘要:“妈,爸说他不理你了。” “真是好笑!”江母冷笑一声,也毫不退让,“一朝,你和你爸说,犯了错的人还不知悔改,反而在这里振振有词,我就不惯你这毛病!” 江一朝:“爸,妈说你有毛病。”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错?”江父气的一拍桌板,“你和你妈说,我解释过多少回了,是她自己不信,还要反咬一口!” 江一朝:“妈,爸骂你是狗。” “什么?!”江母更是气到七窍生烟,“你解释什么了?就算是真的,那个女人到现在不是还和你有联系吗?你敢说你没有想法?!” “爸,妈说你……”江一朝顿时一惊,“什么,爸?!!什么女人??” 江父叫苦连天:“我都说了没有——” “爸。”江裴凉面色平淡,冷道:“江堰在睡觉。”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给空气上了个静止符一般,江父江母顿时也安静如鸡了。 安静地如同两只背对的斗鸡。 江一朝满腹疑问无处可说,又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江淼。 江淼当看不见。 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来那么一回,她可也是有自己的关系网的,亲爹别说出轨了,就算只有苗头,第一个知道的只会是她,所以她敢肯定,绝对没有。 ……不过谁叫她爸情商那么高呢,还不是自作自受。 江堰被江裴凉叫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不知方才发生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斗争。 他原本是仰躺着睡,睡着睡着人就歪过去了,辛苦江裴凉明明比他高这么多,肩膀却放的这么低让自己靠着,江堰感动的几乎无以言表:“大哥,我没流口水吧?” “不多。”江裴凉冷冷道:“你要是再高点,就可以给我做个湿发造型了。” 江堰:“……” 大哥,再损下去,四川的熊猫都没饭吃了。 他们一家人旅游从来不搞什么特殊,车停在了景区外边,一下车,一行人就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好冷啊,”江一朝哆嗦道:“几度啊这里?” 江淼白了他一眼:“但凡你多穿条秋裤也不至于。” 刚从温暖的地域过来,还在积雪的山区之寒冷更是对比鲜明了,游客仍是攘攘,但并不密集,很是热闹。 江堰裹着围巾,勤奋地啪啪给梁喜识回短信。 多日不见,梁喜识逐渐变得冷酷起来,他发了条信息,限三日之内要掌门速速回来处理门派事务,不然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江堰很是不解,心想这活是有多少能让左护法如此难捱,结果没过多久,梁喜识发过来两张照片。 许久不见的小洪少爷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待客厅,满脸不耐烦。 【不是不是左护法】:这几天已经是第五次了。 江堰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人体美学鉴赏】: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我的审美仍停留在一年以前。 【不是不是左护法】:可能小洪少爷日日忙碌,消息不是很灵通。 他的高情商内涵,江堰懂了,但仍有一个疑问。 【人体美学鉴赏】: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再怎么样也算个初春,为什么13号还穿着超短裤? 【不是不是左护法】:这嘛…… 【不是不是左护法】:本人斗胆揣测一下,可能是13号少爷是穿了光腿神器,质量还不错,照片里看不出来。 他这一条信息发来,两个人隔着屏幕齐刷刷地颤抖了一下。 ……草。 为什么感觉更吓人了。 “江堰。”淡漠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江裴凉叫他,“走了。” 江堰糊弄了梁喜识几句,把手机关了,欢天喜地的追了上去。 山道上的积雪被扫尽了,一行人走在上山的路上,虽不发一言,却招惹来无数目光。 这一家子的气度一看就不像普通人,除了中间有个黑的发光的挖煤小子有些出戏,其他人都散发着一股很有底蕴的从容气度。 江父和江母仍在闹气,肩并肩走在一起,却各自扭头看着左右方,行走间脚步匆匆,活像是在激情比拼二人三足。 江一朝忍不住自己开麦的欲望,“其实是可以不走在一起的。” 江淼毫无感情地棒读:“是吗,大家都没想到欸,二哥好聪明。” 江一朝:“……” 他觉得他被孤立了。 灵岩山算不上高,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山腰,但越往上风越急,江一朝被冻的险些鼻涕划出一条彩虹,开始神志不清地说胡话:“长阶雪未尽,那是我快要被冻死的路……” 江淼:“什么?” “淼淼。”江一朝深情道:“山上太冷,你来殉我。”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江淼道:“江一朝,你就说你是不是傻逼吧。” 正当江一朝打算出口之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曼妙婉转的音乐声,他转头一看,竟然是江堰在哼歌。 “江堰,”江一朝问,“你在唱什么,好耳熟。” “Yes,”江堰停下嘴,对他礼貌一笑,转过身比了个手势:“Or Yes。” 江一朝:“?” “好了!”一旁不发一言的江父终于肃然出声道:“你们别老是这样说一朝!” 江一朝登时感动的快要哭了:“就是,我哪里是傻逼……” “我最后说一次!”江父严肃道:“人要学会委婉,不要伤害他人的自尊心。” 江一朝:“……” 他面无表情地加快速度,从一行人前头飞走了。 江堰逗了二哥一回,喜滋滋的,就听到身旁江裴凉压抑住的轻咳声。 他顿时警觉地伸长了脖子:“大哥,你冷呀?” “没事。”江裴凉神色平淡,道:“不冷。” 江堰的视线在江裴凉身上扫了一圈,发觉他大哥穿的是好看是好看,但是着实有些略显单薄了,能御寒的不过一件风衣。 不冷?他才不信。 江堰念头转了几下,眼疾手快地抓住江裴凉的手掌,双手捧着试了试温度。 “……大哥,”江堰无奈道:“还说不冷,手都变冻猪蹄了。” 江裴凉十分明显地怔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手掌,却被江堰两手握住了,还不忘搓了搓。 他的体温较低,能清晰地感觉到江堰的手源源不断传递着热度,江裴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动弹。 “大哥穿秋裤了没?”江堰抬眼看他,眼神里是毫无杂质的关心,“不挡挡风的话会感冒的。” 江裴凉摇头,“没事。” 心跳已经开始缓慢加速了,想必不久就会热起来了吧。 江堰很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声道:“怎么能说没事……” 二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前方的江父江母已经堵着气走远了,江堰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道:“大哥,你别动。” 江裴凉闻言,站在原地,垂眼看他。 江堰往上站了一格台阶,现在比江裴凉要高一些些了,他利索地把自己的毛绒绒围巾取下来,折了两折,开始往大哥的脖子上绕,“我穿的很厚,一点也不冷,围巾就先借给大哥用……” 江裴凉喉结滚了滚。 那双温暖的手在自己的颈侧翻动着,时不时触到冰凉的肌肤,呼吸声细细打在额前,围巾不仅带着残存的热度,还带着江堰身上轻微的香味,分明没有勒着脖颈,他却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江堰专注地站在台阶上给大哥围围巾,满意地系出来一个小蝴蝶结后,他笑眯眯地准备收回手:“好了。” 突然,江裴凉捉住了他的手。 江堰愣了一下,手掌就被带着往上,覆在了面前人冷俊的脸颊上,掌心顿时冰凉一片,他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笑道:“我的手是暖宝宝吗……” 江裴凉没有应答他。 江堰迟钝的脑瓜现在才察觉出来,这好像有点不对。 兄弟之间互相系个围巾也就罢了,哪有抓着人手往自己脸上贴的?这、这…… 他咽了咽口水,为了使这个画面变得合理,他把大哥的恐同语录回想了一遍,顿时心情平静很多。 想什么呢,他高中的旗杆弯了,都轮不到江裴凉弯,而且还是对自己名义上的弟弟。 江堰又道:“大哥……” 他的视线向下望去。 江裴凉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只能看见垂落的密密匝匝的长睫,他微合着眼,脸颊在自己的掌心里微不可见地蹭了蹭,明明是这么讨巧的动作,却别生出一副傲然的气度来。 除了耳根微红了一些之外,没有任何破绽。 江堰:“……” 他顿时面红耳赤。 这踏马不对劲!!很不对劲!!是错觉吗?!大哥你被人魂穿了吗!!是感冒冻坏脑子了吗!!SOS这是在干什么!! 正当他张嘴结舌之时,江裴凉抬起眼来,微微启唇—— “大哥,江堰,你俩搁这干啥呢?”可以看出江一朝很不记仇,大嗓门宛如开了4D环绕音一般在耳边响起,瞬间缠上了江堰:“围围巾啊?我也好冷啊!大哥,要不然你围一会儿让江堰也给我围会儿呗,实在不行袜子也好,我快冻死了,呲溜。”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放了下来,往前走去,“走吧。” 江堰连忙屁颠颠跟了上去。 江一朝也不甘示弱,还不忘乐呵呵的和江堰要袜子穿,突然感觉遍体生寒,狠狠打了个喷嚏。 .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众人终于到了寺庙前。 虽然很冷,但这样的大庙一样香火不减,游客们排着长队在一旁买票,旁边小商贩正热热闹闹地叫卖着,大殿中隐隐传出些钟声。 江父和江母似乎在前头偷偷说了会小话,各自的脸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买了票,一家人向大殿内走去。 江一朝浑然不觉自身危机,像一只快乐的大鹅:“离的太远,我还没来过这个庙。这里有什么特别灵验的传说吗?” “你好,有的。”江淼热情解说道:“据说这里的参拜方式有所不同,不止要插上一炷香,如果能诚心下跪磕三个响头的话,效果更是翻倍。” “是的。”江堰说,“我也听过,好像说有一个男孩,他在家中一直被忽略,得不到父母的宠爱,得不到兄妹的关照,直到有一天,他来到灵岩庙内磕了三个响头,诚挚地请求大神能够解决他这一烦恼,结果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家中众人宠爱的宝贝。” 江淼点头,“我听的也是这个,好几例,很灵验的。” 江一朝将信将疑:“真的?怎么可能。” 他将信赖的视线转向了大哥。 别人可能骗他,但大哥这么沉稳正直的人,就从来没有骗过他,所以他选择相信大哥。 江裴凉扫了他一眼,短促地点了点头。 “没错。” 江一朝的脸顿时纠结地皱了起来。 江父江母在前头招呼,“快来,准备大家一起拜拜了!” 灵岩庙的拜神不是自己瞎拜的,会由一旁的僧侣一批一批地集体组织,他们来到的时候,正好前一批人起身走开,地上留下了一个个蒲团。 江一朝和家人们站成一排,旁边的僧侣在介绍这间寺庙的悠久历史,但他充耳不闻,视线只牢牢盯着面前那尊面貌慈悲的巨大神像。 方才江堰说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父母不宠,兄妹不爱,受尽冷眼,饱受欺凌,这说的不就是他么! 但磕头这个还是有点…… 不! 江一朝的神色骤然坚定了起来。 刚刚那些人正是从地上起身的,而且寺庙还准备了蒲团,说明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这再正常不过! 况且,刚刚他看大哥,大哥也点头确认了,说明江淼和江堰讲的绝不会有错。 此时,一旁的僧侣声音突然洪亮起来:“现在,请各位施主准备参拜——” 身边的衣物摩挲声窸窸窣窣地响起来,江一朝余光扫到身旁的家人也同时弯下身,顿时最后一丝迟疑也消失殆尽,他双膝一动,跪在了蒲团上,十分虔诚地磕了个不咋响的头。 拜托大神保佑,让他能够家庭和睦,成为真正的团宠吧! 他诚心诚意地许愿时,突然听到了身后一声刺耳的“噗”,连带着小声劝阻的声音:“你怎么回事……”,登时眉头紧皱,心头冒上一阵不详的预感来。 江一朝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缓缓转头—— 整个大殿的人都静默地站着,视线不约而同地聚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仿佛撞上了一整殿用鼻孔看他的巨人,自己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蚁,一颗小小的尘埃,一片落下的枯叶。 此刻,他恨自己左右5.0的视力是如此优秀,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身旁人那快要飞出来的苹果肌,那不断抽搐的下颚,那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迅速向外扩张的鼻孔,他恍如进入了无人之境,他感觉自己已缓缓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各位施主可以坐在蒲团上了,”僧侣道:“接下来听我们的师兄讲经。” 江一朝:“?” 他要离家出走,就现在。 第43章 霸总有情敌了! 回程的时候, 江一朝坐在最前面,不言不语,脸臭的好像刚掘了粪坑。 江淼对此感到了一些愧疚,“二哥?” “别叫我二哥。”江一朝头也不回, 淡然道:“你我从此, 恩断义绝。” 他的心已经死了, 在刚才的大殿里头彻底死了, 从此, 他不再是江家的二少爷, 他是钮钴禄·一朝。 “别这样,一朝。”江父慈爱地开解他,“吃亏未必不是福, 你方才只不过是过于虔诚了一些,但回头一想,大殿里那么多人,只有你最显眼, 神仙若是看到了,也会优先保佑你的。” “优先什么?”江一朝阴阳怪气道:“优先让我C位出殡吗?” 江母顿时生气道:“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 江一朝惨遭男女混合双打, 灵机一动,又开始娴熟的祸水东引:“爸, 之前妈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父:“?” 江母:“对哦,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江父:“……” 这孩子怕是不能要了。 眼看着江父江母又很快掐成一团, 江堰缩在一旁的位置里, 安静如鸡地玩手机。 他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原本来时的路上还在精神抖擞地处理公务,现在却垂着眼, 头侧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江堰玩着玩着,视线不由得往旁边飘。 这么近的距离,连江裴凉睫毛有几根都能数的明白,他的眉弓很深,平日里看人总会有一种沉沉的压迫感,但现在闭着眼,眉心微蹙的样子,看上去却像个冷白脆弱的睡美人。 方才脸颊轻蹭手掌的冰凉触觉仍历历在目,江堰忍不住攥紧了手指,感到心跳紊乱了几分。 ……绝对是他的错觉吧,为什么老感觉最近大哥变得黏人起来了。 虽然把“黏人”这个词用在江裴凉身上,绝对会让江家人全体瞳孔地震,但是他总有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年纪渐长,明白了兄弟之情的重要性,但对江一朝属实下不了手,才对自己这样亲昵起来。 不过是社会主义兄弟情而已,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的。 但唯独一个点不好,那就是自己是个基佬,这样真的会让他心惊肉跳的啊—— 江堰完美地排除了正确答案,视线从江裴凉的眉弓一溜儿下来,绕过高挺的鼻梁,直直落在江裴凉形状优美的薄唇上。 江裴凉似有所感,唇瓣微动。 江堰把视线移开,淡淡地想。 他大哥就连睡相都这么完美,一动不动,不磨牙不打呼噜不说梦话,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大哥要完美的人吗?想必是没有了! 车子在返程的路上平稳行进着,江堰把手机关了,也闭眼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裴凉睁开了眼,神色清明。 他转头看江堰,江堰早已睡得人事不省,微张着嘴,发出一串串轻轻的呼噜声。 江裴凉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低了身子,让江堰的脑袋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 “您还知道回来啊?”梁喜识阴阳怪气道:“在外奔波这么久,真是辛苦您了。” “别这样。”江堰轻松一笑,“你看起来好像恶婆婆。” 梁喜识:“?” 别乐非常具有眼力见地送上咖啡来,江堰心情大好,抿了一口,欣慰点头。 别乐顿时喜出望外:“老板,是我有进步了吗?” “我只是在想,”江堰淡然道:“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你的咖啡总是原汁原味。” 他真的开始盘算用公款把别乐送去培训一下厨艺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公司的平均寿命少说都要减个十年。 别乐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好了,既然您都已经回来了,”梁喜识非常娴熟地摆出一堆文件,“您积攒下来的工作也一并要解决了。” 江堰顿时被他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有些措手不及:“怎么这么多?” “……”梁喜识高情商道:“毕竟您公司的知名度和规模也不同于以往了。” 他不给江堰推脱的机会,立马顺杆子往上,开始嘴皮子很溜地介绍道:“和刘总的饭局需要您出席,《青葱岁月》那边提前预约杀青仪式和首播仪式都需要您去露个脸,以及综艺招商和赞助事项,另外还有公司这边的新晋员工也需要您稍微看一下……” 江堰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你这报菜名呢?” 梁喜识礼貌一笑:“这些都是需要您亲自处理的。” “放心吧!”江堰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交给我一定会搞砸。” 梁喜识:“?” “当然,当务之急是小洪少爷和他的13号。”梁喜识充耳不闻,“估计这几天他又会来了。” 江堰坐下,认命地把文件拖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13号啊? “暂时不知。”梁喜识推测道:“可能是想插人进来吧。” 最近向景娱乐的宽厚合约在业内算是出了名了,想把自己的小情人之类的丢进来,还能顺便靠着关系多塞些资源,岂不是一举两得。 江堰叹气道:“我觉得不行。” “那是自然,”梁喜识赞同道:“坏什么都不能坏了规矩,我们公司一向清清白白……” “就他那个审美,”江堰语中未尽之意明了:“每当我看到他带来的年货,我都感觉我的眼睛贬值了。” 梁喜识:“……” 被江堰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似乎年关将近。 二人静默了一瞬,梁喜识和江堰对视了几秒,在看到小江总眼睛突然闪出的亮光时,非常冷酷无情地把它给掐灭了:“小江总,不要想着把事情拖到年后,不然我正月初一都会拿着文件吊起来爬你家窗户。” “你别爬到我爸那头去,”江堰友善提醒,“我爸屋子里有气·枪。” 梁喜识:“我谢谢你。” 江堰“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乖乖伏案工作了起来。 见他安静了,梁喜识于是也开始工作,结果没过几分钟,江堰又开始了:“说起这个,年会的准备事宜……” 梁喜识滴水不漏:“您先把工作处理完。” 江堰百折不挠:“我觉得我们公司要……” 梁喜识毫无破绽:“您先把工作处理完。” 江堰:“……” 俗话说,人像弓箭,越放越懒,这话真是没错,不出去玩还好,这么懈怠了一阵子,现在看文件里这些小字就像是蚯蚓爬。 他倒是想工作,可是这文件它不进脑子啊! 江堰在办公椅上翻了好几个身,换了好几个姿势,一个文件没处理,倒是把自己透彻地分析了一遍。 之所以不想工作,不仅是因为人犯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现在对于振兴公司的需求也变少了。 钱么,够用就行,公司么,不出大乱子就行,他一向非常懂得满足,整个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小江总,你有在工作吗?”梁喜识冷不丁问。 江堰理直气壮:“有啊。” “是么?”梁喜识高情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办公椅上练习花样体操。” 江堰:“……” 他默默地把脚给放平了。 “对了,”江堰瘫在椅子上,犹如一坨果冻,“将近年关了,也要敲打一下小新人们,最近有了些名气,也不要飘了;年轻人,不要总是想搞一些大新闻。” 免得这地基还没盖好呢,房子就先塌了。 梁喜识完全懂他意思:“明白。” 江堰没东西能糊弄了,又耐下心来工作,看着一大堆资料,叹了口气,给李叔发信息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没想到堂堂霸总竟也要加班,这真是奇耻大辱! 怎料他还未彻底进入到工作的海洋中,手机一响,李叔的信息又来了。 梁喜识还在尽心尽力做规划时,忽然听到“砰”一声响,小江总面色凝重,拍桌而起! “怎,”梁喜识谨慎道:“怎么了小江总。” “完了。”江堰喃喃道:“我的房子塌了。” 梁喜识:“?” 小江总还追星呢?他怎么不知道? . 江堰蹬着风火轮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瞧见客厅里江一朝在用4K的高清显示器打糖豆人,江淼端着碗饭蹲在沙发上观战,一边猛塞一边道:“好菜,好菜,我连吃三大碗。” 江一朝恼羞成怒:“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大好!” “只是不大好?”江淼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面无表情道:“到这个程度,粪车爆炸你必张嘴。” 江堰被她这个江家祖传的奇妙比喻搞得有点yue。 有画面了,真的有画面了。 江堰匆匆走进来,转头就问:“哥呢?” 江一朝:“这呢。” “在里头吃饭。”江淼捧着碗道:“怎么了,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江堰选择用反问来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不进去吃?干吃不噎?” “这不是有菜下嘛。”江淼忽略了背景里江一朝的无能狂怒,转了转眼,有些不自然道:“我就是感觉顾宴哥一来,氛围就怪烦的……反正我不想待一块儿。” “啊……”江堰对江淼的坦诚感到些许讶异,“江一朝呢?” 江一朝:“糖豆人真好玩!” 江堰:“……” 看来就不该问他。 “你们老这样看我干什么?”江一朝百忙之中不忘吹嘘自己的男性魅力,“不识货而已,今天出门有三个女孩子要我的微信。” “这也是很正常的。”江堰亲切道:“毕竟人总是有猎奇心理。” 江一朝:“?” 江淼差点笑到中风。 餐厅不远,就隔着个隔断,江堰一走过去,就瞅见顾宴坐在他大哥旁边,江父江母的脸都笑出褶子来了,看上去一副其乐融融。 江裴凉倒是面色淡淡,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小堰,回来了?”江父有些诧异,“快坐下,今天你顾宴哥来做客,正好你也可以学着点。” 顾宴也对着他笑了笑,笑不及眼底:“小少爷。” 江堰闷头坐到了大哥左手边,开始吃饭,江裴凉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稍柔。 在这还没坐个三分钟,江堰就感受到了江淼说的“氛围”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了—— “我都说顾家儿女个个年少有为,现在看你这个最小的都这么有成就,真是欣慰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受家中荫蔽,不足挂齿。” “小顾可真是谦虚!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要说起能力,您家中有个裴凉不就够了?别人还不是只能望眼欲穿。” “哈哈哈哈哈——” 江堰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叉烧肉。 这你来我往的互相商业夸夸,他便宜爹怕不是把自己毕生所学的成语都用上去了吧。 还有顾宴,想必平时没少看宫斗电视剧,一开口就是老古风了。 “说到这个,”顾宴的狐狸眼忽然转了个方向,“听说小少爷最近的娱乐公司发展势头甚好?” 江堰突然被CUE到,连忙把饭咽了下去,“还好,一般般。” 江父道:“他那个只是小打小闹罢了,算不得什么风浪。” “这样么?”顾宴温和一笑,“只是最近互联网发展潜力很大,我这边也想凑个热闹开个娱乐公司试试水,还想向小少爷讨教一番呢。” 江父咳嗽一声,“有什么好讨教的,他现在这样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别给家里惹事我就很满意了。” 江母迟疑道:“小堰最近……听话很多了。” 江堰:“……” 他闷头又愤愤埋了口饭。 好了,好了,四道普!!夸自己就夸自己,为什么还要拉踩!这样很没有聊天道德知不知道! 顾宴轻笑一声,那双眼又风情万种地转向了江裴凉,声音柔软:“裴凉,你觉得呢?” 江堰登时心头警铃大作。 这、这味儿未免太冲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江裴凉垂着眼,往江堰碗里丢了个苦瓜,道:“多吃点蔬菜。” 顾宴的声音顿时卡了壳:“裴凉?” 江裴凉这才听到了似的,转向他,冷冷道:“都可以。” 江堰把脸埋在饭碗里,都忍不住自己鬼畜的笑容。 没想到他大哥也是糊弄学资深会员,他敢保证,江裴凉压根没听到前面顾宴说了啥。 江堰都能看出来,顾宴这样的人精又怎会看不出来呢?但他没有追问,只是面上的笑容勉强了些许。 一顿饭宾主尽欢,之后,他们又到了客厅里。 江一朝没再玩糖豆人了,在玩黎明杀机,叫声响彻整个客厅,惨烈到仿佛被挂树上的是他本人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你是猪吗?”江淼用饭碗狂殴他脑袋:“能不能不要一被追就撒手啊!你等着我撒把米让鸡去啄键盘是不是?” 江一朝被殴打的无力反抗,痛定思痛,最终得出了结论:“我还是玩屠夫吧。” 江淼觉得跟这人真是无法沟通。 江父瞪了他俩一眼,连忙找补道:“都是小孩子,还不懂事。” “没事,”顾宴笑的十分官方:“很活泼可爱呀。” 江堰:“……”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一朝和江淼加一块才三岁半。 几人坐在沙发上,伴随着江一朝的杀猪叫,又开始谈论商务上的事宜。 看来顾宴来这一趟目的不只是为了吃饭,只听他微笑道:“如果裴凉没有时间冲突的话,这周五就可以和我一起去H省考察一下了。” 江父也乐呵呵的:“那感情好。” 江裴凉无甚表情地点头。 江堰刚吃完饭本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顿时醒的不能再醒,“大哥要出差??” 江裴凉顺了顺他乱糟糟的头发,“嗯。” “和我一起,几天就能回来。”顾宴的视线跟着江裴凉的那只手,抿了抿唇,“小少爷,怎么了?” 江堰登时瞪大了眼。 两个人,孤男寡男,前往外省,一同出差,四舍五入就是共同旅游,再四舍五入就是一起开房,再四舍五入就是大哥这坨白菜会被猪拱了! 这样的事如此正义的他绝不能坐视不管:“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江裴凉蹙紧了眉,冷冷道:“好好待在家里。” 江父也有些不解:“你大哥和顾宴哥这是要去观测煤矿,和娱乐公司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跟去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江堰严肃道:“现在行业动荡,我们要坚持产业链协同合作,与互联网同频共振创造佳绩,就拿煤矿来说,我的公司可以做好前期营销,为它打开市场,甚至可以寻找一个风格契合的代言人,命名为小二黑!” 江淼在后头默默道:“我怀疑你在内涵江一朝。” “什么?!”江一朝顿时拍案而起,怒火冲天道:“你自己去还不够,还想把我拉下水么!” 江淼:“……” 她好想把江一朝的脑子寄回去恢复原产设置一下。 “胡闹!”江父道:“小堰,你别捣乱。” 江母下意识道:“你也别这么说……” 她话说到一半,忽的住了嘴。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她和江父的角色突然互换了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堰没能蹭成功,顿时把嘴挂成两根腊肠。 可怜他大哥好端端一个钢铁直男,却要被身边一个基佬觊觎……不对,加上自己貌似是两个。 草,听上去更惨了。 他臊眉耷眼了一会儿,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拍了拍。 “那边太累,也不好看,”江裴凉淡淡地说,“回来带你去玩。” 江堰:“嘻嘻嘻。” 他顿时感到自己满血复活了,就是大哥可能拍人脑袋也同样不太熟练,力度没掌握好,不小心给他挂上了个持续伤害BUFF,脑袋嗡嗡的响,没一会儿又掉了半管血。 顾宴面色不动,却始终注视着这里,倏地神色闪过一丝阴沉。 江裴凉对江堰的亲昵人人都可以看得出,但这实在超过了正常的界限。 自己从高中开始,一直追到大学,由于江裴凉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偏好,他摸不准,就一直憋到现在,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但他势在必得。 再加上前次江堰过敏时,江裴凉面上的神色…… 这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他一向想得多又十足谨慎,沉默地等待了片刻,江裴凉被江父叫去谈事情了,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两人能说话的机会。 江堰还在脑瓜子嗡嗡响,就瞅见顾宴满目温柔地坐到了自己身前,开始扯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他耐着性子听顾宴扯完犊子,终于听到正题来了: 顾宴笑问道:“听闻最近小少爷的喜好有所变革,虽说男女不拘,但也洁身自好起来,我实在想问问,您是心有所属了么?” 江堰不知道他这个“男女不拘”到底是哪里听来的十八手消息,但也很痛快地承认了,“是。” 顾宴的眉梢登时一挑。 他很聪明,不问是谁,也知道江堰不会说,只是试探道:“能问问小少爷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么?” 顾宴很自负,就算江堰说的是假话,他也能从蛛丝马迹里推断出,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江堰欣然应允:“好。” 顾宴微笑道:“小少爷可真坦诚。” 江堰心想你又懂个锤子,一秒入戏,倏地作西子捧心状,满目柔情:“他有着白皙的皮肤,丰润的双唇,面容美好,五官精致,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动人……”顾宴顿时了然,只是没想到是个女人。 “……粗壮的手臂,健硕的身躯,宽厚的肩膀,高大的体魄。” 顾宴:“?”怎么又像是男人? “……傲娇的可爱性格,口是心非的可恶习惯,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嘴上也老是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但还是心系于我。” 顾宴:“??”这他妈怎么又像是女人?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最重视的一点。”江堰猛然一个抬头,神情肃然。 顾宴咽了咽口水:“你、你说。” 江堰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他习惯随身携带巨·型·火·箭·炮。” 顾宴:“???” 淦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44章 霸总被当场抓获x2! 顾宴尚沉浸在这偌大的震撼中, 江堰就开口了。 “我说了我的,”他眨眨眼,十足纯良地道:“礼尚往来,顾宴哥, 你不说说你的吗?” 顾宴被他突然一问, 竟然被面前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就像是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穿了似的。 但他只动摇了一瞬, 便恢复了原先的温和神情, 笑道:“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 江堰意味深长地战略后仰:“哦……” 没有个屁, 他gay达都响一晚上了, 你还敢说你不是觊觎大哥! 二人你来我往片刻,江裴凉和他爹谈完话,径直走过来了。 他今天穿着件纯黑的羊毛衫, 更显肌肤冷白,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像个人类按照最高审美制造出来的机器人。 不过放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脑补成《机器人三守则:星球大战》, 在江堰眼里就实诚多了,他贫瘠的脑容量使他只能想到《我的AI女友》。 大哥,真好看真好看!江堰在脑内海豹鼓掌, 就江裴凉走过来那短短几步路,自娱自乐了少说三个回合。 江裴凉到了二人身前, 当看到顾宴和江堰坐在一起时, 眉梢微不可见地压了压。 “大哥, ”江堰问, “爸爸跟你说什么?” 江裴凉神色微动,摇了摇头:“没什么。” 江父江母这些天又开始闹别扭,把他叫去一说, 原来还是因为江堰的事儿。 一开始江父以为江母成天阴恻恻的,只不过就是不喜欢抱来的孩子,再不济扯远点,就是为了家族产业的问题;谁料想到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竟然依旧在认真地怀疑江堰是自己出轨生的,顿时好气又好笑。 江母从未正儿八经地提出来过,他自以为自己是清白的,小时候也没去做什么亲子鉴定,现在有这个心肯定也不能了;毕竟江堰都多大了,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如果真去做了鉴定,江堰的身世肯定就会暴露。 出于无奈,江父再一次联系了江堰的生母,那位神秘人没说什么,将当年生产的时间以及一家三口的照片传真了过来,这下江母才算是真信了。但信了之后,她又开始别扭了——自己阴阳怪气了江堰这么久,现在突然要她亲亲密密和和美美,当做自己亲生儿子来看,肯定是不可能的。 江裴凉看着这对老夫妻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面色如冰雕一般冷硬。 别的他不予置评,但是最后一句—— 挺好。 顾宴看着他,发现他从过来为止视线全在江堰身上,登时把眉拧得更紧了些。 但他只是笑道:“裴凉,你和你弟弟感情真好。” 江裴凉扫他一眼,神色淡淡:“嗯。” “之后去H省需要注意很多事情……”他十分自然地起身,坐到江裴凉身边,笑容如春风拂面,“这方面你还没有经验,相对来说我会娴熟一下,到时候你可得跟紧我啦。” 说到末尾,他俏皮一笑。 江堰:“……”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可能是江堰想要开口的意图太过明显,顾宴这边哔哔叭叭,还不忘凡尔赛一下来截他的话:“小少爷,虽说我们俩准备做的也不算什么特别尖端的生意,但毕竟你还刚起步,公司也不沾边,如果觉得听不下去的话,可以去找一朝他们玩儿的,我怕你觉得无聊。” 江堰装听不懂他赶人的意思,“没事,多学着点也挺好。” “是吗?”顾宴的狐狸眼一眯,看似十分温柔解意地道:“按照现在这个发展趋势来看,小少爷说不定以后用不上呢。” 江堰顿时被他不怀好意的神色气成河豚了。 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霸总做的不好!公司开的不妙!够不上这个层次! ……虽然他确实最近有些懈怠了。 但人可以穷,志气不能短。江堰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燃起了熊熊的事业心,差点就当场爆炸了。 江裴凉视线转过,微微蹙起眉,正打算开口。 江堰胆大包天地打断大哥说话,一字一句道:“你、说的也是。” 说罢,他便起身,找江一朝和江淼去了。 一转身,江堰就戴上了悲伤面具。 这是绿茶吧?是吧?真的是吧? 江淼还在吃饭,该说江家家教粗放呢,还是单纯就是懒得管呢,总之江堰看到她一个女孩儿在沙发上翘着腿猛干三大碗,倒也不觉得奇怪。 “来啦?”江淼如同招呼老妹儿那样娴熟地招呼,“坐吧,给你留了个位置。” 江堰坐过去寂寞地唠嗑,“胃口可真好。” “当然。”江淼翘起脚来:“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他刚坐下,江一朝就转过头来,十分专注地看着他,肃然道:“说吧。” “?”江堰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不玩了?” 刚刚玩的还那么热火朝天。 “不是。”江一朝严肃道:“主要是玩屠夫排不到人。” 江淼:“我都说你太菜了,还非得玩。” “你又知道什么?”江一朝很不服气,“就是因为菜才要多多练习。” “不是我说,你游戏玩了一万小时还是秒倒怪……”江淼拿筷子远远指了指江一朝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这么闲的话建议找个厂上班。” 江一朝一言不合,又兀自狂怒起来。 江淼端着饭碗,又瞅了眼江堰,突然没头没尾道:“顾宴哥一直就是那样。” 江堰吸吸鼻子:“哪样?” “交际花。”江淼像是不习惯在背后说人坏话似的,挠了挠脖子,“在长辈面前倒是表现地很乖,结果天天暗地里挤兑人,说话挺不客气的。” 江堰说:“他做生意……” 江淼:“他会个毛,不都是花钱找经理人帮忙投资。” 江堰:“他长的好看……” 江淼:“整的。” “?”江堰懵了,“这你也知道?” 江淼白了他一眼,“不要小看女人的观察力好吗?这家伙脸上打了玻尿酸还没恢复好就敢来串门,你没发现他表情怪怪的?” 江堰观察了一阵,道:“似笑非笑,看起来很高深。” “放屁。”江淼咽了口饭,“他是自己笑起来苹果肌飞到大哥脸上去。” 江堰:“……” 他莫名觉得这里突然变成了闺蜜吐槽现场,所以感到有些如坐针毡。 “你看我干嘛?”江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反正我光明正大,就是不喜欢他,你上次那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道理。” 顾宴看着还真像男同,不然老缠着大哥干啥? “你……”江堰肃然道:“品位真好。” 江淼:“?” 她还想说两句,就发现江堰过来没多久,她大哥竟然也过来了。 “哥,”江淼问,“不是谈事儿么?” 江裴凉垂着眼看江堰。 他正憋着气不做声呢,就感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撸了撸。 “不说了。”江裴凉神色平淡道:“这里有个小火罐要爆炸了。” 江堰登时从脖子红到后耳根,恼羞成怒地嗷嗷大叫:“我才没生气!!” 江裴凉看着他闪避的视线,唇角微微翘了翘。 二人的结界之外,江淼捧着饭碗的手微微颤抖。 好家伙。 这波,这波是男同竟在她身边。 要不是知道这俩是亲兄弟,她还真是很可能误会的。 . 傍晚,华灯初上。 梁喜识超负荷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此时,办公室里已是空无一人,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即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拉下了这一层的电闸。 在视野骤然黑暗的瞬间,他透过走廊,竟然惊恐地发现总裁办公室里仍幽幽散发着光,在电脑后头,有着江堰认真到忘我的脸。 梁喜识:“……” 他把电闸打开了,缓步走过去。 而江堰却像是浑不在意一般,继续安静地注视着屏幕。 “小江总,”梁喜识问:“你在这干什么?” “问的什么废话。”江堰自然道:“在公司不加班,难道我是来偷电的吗。” “我知道您在加班,但是……”梁喜识艰难道:“为什么?” 明明前几天还在椅子上练习花样体操赖成一摊果冻死活不想工作的。 “我真切地知道了,”江堰蓦然抬头,紧握双拳,道:“人这一生,要利用有限的时间进行奋斗,我大好年华,不用来提升自己,反而想着混吃等死,这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梁喜识:“您回家被骂了?” 江堰:“……这么说也不是很确切。” 他懂了,顾宴那丫不就是拿事业来嘲讽他吗,他就不信了,向景娱乐好好做起来难道不比顾宴那个社死温泉好? 梁喜识一想,这两天的工作进度的确快了很多,很多事情都提前解决了,这么一看小江总真要认真起来还是非常具有潜力的。 “对了,”梁喜识又道:“景势那边说,想约见面,看一下别乐。” 江堰的防御纹丝不露:“别乐又不是猴,有什么好看的?” “或者别乐不去也成,”梁喜识试探性道:“景势那边的意思是说,看看您也行。” 他最近也开始摸不清这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想见别乐还说得过去,想见江总是干嘛?想被骂还是想旧情复燃?但他也摸不清,江堰对此是个什么想法…… 江堰的防御宛若铁壁:“谢谢,肉眼可见,我也不是猴。” 梁喜识:“……” 您说得对。 江堰说完,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兀自做沉思状。 “您有心事?”梁喜识很专业地进行分忧。 “有。”江堰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大哥这两天要出去出差,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很担心他大哥出去一段时间被人拐走了,我朋友应该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大哥即使身在远方依旧对他印象深刻?” 梁喜识一个颔首,进行分析:“首先,您朋友的大哥不是三岁,不会轻易被人拐走,也不会轻易把人给忘了;其次,您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是。”江堰斩钉截铁道:“那又怎样?” 梁喜识被他的坦诚给震惊了三秒钟。 “既然要加强印象的话,不如依靠线上聊天。”梁喜识震惊过后,开始十分具有专业素养的出谋划策:“加强聊天的频率,或者把头像换成能和你个人联系上的图片。” 江堰细细思考:“你说得对。” 梁喜识见他翻出手机捣鼓了一阵,福至心灵,也掏出手机,结果一看,江堰换了个头像。 那是他穿着正装的半身照片,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睿智且坚毅的眼神冲着镜头,满面轻松写意的自信。 梁喜识:“……” 他沉默的这档口,江堰朔朔发过来几条微信: 【人体美学鉴赏】:怎么? 【人体美学鉴赏】:头像是我 【人体美学鉴赏】:不满意? 梁喜识艰难道:“小江总,你这样真的有像卖保险的。” 江堰:“?” 他悻悻地将头像换回来了。 “要是有不同的头像只对不同的人显示的功能就好了。”江堰叹口气,道:“梁喜识,你会吗?” 梁喜识高情商道:“我要有这本事,苏联还能解体?” 江堰不想理他。 江堰自个儿工作了一阵子,又不安心了,在那里扭来扭去。 梁喜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留下来陪老板加班,“小江总,你又想干什么。” “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吧?”江堰突然抬头问。 “是这样说没错。”梁喜识机警道:“您想干什么?” 江堰突然深思。 倏地,他抬起头,满眼放光道:“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去外省拓展一下业务了。” 梁喜识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您……” “这是正当出差。”江堰说,“我带你去,但是你不许给我爸说。” 梁喜识:“……” 怎么办,这个条件,他有些没办法拒绝。 . 人身处在H省的五星级酒店时,看着夜晚的繁华灯光,梁喜识还是有些迷茫的。 江堰分给他房卡,非常自然道:“你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吃夜宵。” 以江堰的抠门劲儿,本来没打算住这儿,但他手气好用积分抽到了酒店优惠券,不然梁喜识的住宿条件很可能就不比露宿街头好多少了。 刚刚飞机上没吃好,现在两个人都饥肠辘辘的。 梁喜识把房卡收好,直到上去把行李收拾完,感觉自己一颗漂浮的心才降下来些许。 怎么老感觉小江总就是来公费旅游的。 ……话说,江大少爷也是来的H省吧? 梁喜识想到这里,心头又开始千转百回起来,但是一想到大少爷和小江总是兄弟,就总觉得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江堰分享了一条微信: 【不是不是左护法】:分享地点德国骨科医院 一旁正洗脸的江堰:“?” 这左护法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夜幕初降,他俩在街道上逛了一大圈,最终江堰还是领着梁喜识钻到了酒店不远处的路边大排档里,开了三瓶啤酒。 H省纬度较低,晚上算不得冷,这儿烟火缭绕,人声鼎沸,但座位和餐具都很干净,看得出来,老板是很用心地经常清扫的。 梁喜识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大少爷也在这儿出差……” “嘘!”江堰立马让他收声,神情肃然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旁敲侧击问出大哥的酒店住在哪儿,然后顺势推断出他要去洽谈的是哪个公司,然后时刻关注着大哥的行为,免得他被奸佞小人给骗走了……” “小江总,您是娱乐公司的总裁。”梁喜识真诚道:“不是毛利小五郎。” 江堰:“你又知道什么。” 梁喜识试图换个思路来劝他放弃,“而且您这个说的简单,操作起来没有什么可实现性的。大少爷不一定会告诉你,您要怎么确定他住在哪儿?” 江堰自信一笑:“我自有我的一套方法。” 梁喜识无言以对。 “总之,”江堰深沉地举起一串烤韭菜,“我们现在要瞒天过海。” 梁喜识:“瞒天过海!” 江堰:“我们要暗度陈仓。” 梁喜识:“暗度陈仓!” 江堰:“我们要嘴里刘能……不对,我们要声东击西。” 梁喜识:“声东击西!” “好,很有精神!”江堰欣慰一笑,忽然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一看,紧皱眉头道:“来了来了——” 江裴凉不知为何给他发了条微信,内容十分简洁: 【江裴凉】:在干什么? “大哥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江堰眉关紧锁,“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喜识出谋划策:“不可能,这显然只是日常问候。” 江堰:“我咋回?” “你回,”梁喜识说,“正在工作,怎么了?” 江堰点点头,面色十足凝重地打道: 【人体美学鉴赏】:工作中 【人体美学鉴赏】:已经骨瘦如柴,行将就木 【人体美学鉴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梁喜识把头凑过来,顿时无语道:“没让您加这么多修饰词!” 二人脑袋碰脑袋地看了会儿,忽然,江裴凉回复了,语气平淡: 【江裴凉】:是么? 【江裴凉】:烧烤好吃吗? 【江裴凉】:回头。 梁喜识:“……” 他咽了口口水,讪讪地抬起头,只见江堰的身后站着江大少爷,一旁的中长发男子面色难看,而江裴凉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神情冷若冰霜,看起来竟有种猛兽的领地被侵犯了似的压迫感。 梁喜识的声音都变低了:“大少爷好。” 江裴凉没有理会他,转而毫不留情地拎起了江堰命运的后颈皮。 而江堰,此时的江堰,拥有钢铁般意志的江堰,如同无数个霸总一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江堰,他始终没有回头! 他不仅没有回头,明明被拎着,面上却毫无任何一丝窘迫之情,甚至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轻轻道:“喜识。” 梁喜识开了振动模式:“怎、怎么了。” 江堰惨然一笑:“去帮我买条新裤子。” 草,差点吓尿。 第45章 霸总找到苗苗了! 梁喜识在此刻, 通过江堰闪避的眼神,得知了他动荡不安的心。 原来这就是小江总说的“自有方法”吗,果然,舍不得江总套不着狼, 这一招啊, 这一招叫做杀敌零个自损八千八。 科学研究表示, 当一个人很恐惧的时候, 发现有别人比他更恐惧, 那么这个人的恐惧感就会有效减少;梁喜识看着江堰被拎着后颈皮依旧负隅顽抗的样子, 感到自己的勇气回来了一些:“小江总,我建议您别买裤子了。” 江堰差点被拎到痴呆:“那、那买什么?” “攒点钱,”梁喜识肃然道:“给自己买副好棺材。” 看大少爷这眼神, 想必小江总身子已经埋进土半截了,他以自己的下属情谊,保证会在明年的今天给小少爷的坟献上三朵菊花。 江裴凉见江堰仍不回头,面色的神情更加冷了些, 手上的力度和脸上的温度呈一个微妙的正比:“江堰。” 江堰哆哆嗦嗦的:“哥,扎的有点紧。” 江裴凉:“回头。” “小梁,”江堰被拎的就差翻白眼了, “记得给我选个滑盖的,以后我好方便看看你。” 梁喜识:“……” 踏马的, 这时候还不忘整个烂活, 小江总你死得不怨。 顾宴站在一旁, 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地被排斥在外, 登时拧起了眉。 方才他们准备前往公司,都坐上车了,江裴凉的目光扫到这里, 顿时脸臭的没法看,一路过来逮人,结果逮到了这只偷吃烧烤的小蘑菇。 怎么又是江堰?为什么他会跟来? 江裴凉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声音像浸了冰水:“你还敢吃鱿鱼?” “冤枉啊——”江堰手舞足蹈,“我就是来吃年糕的,其他的全是梁经理要点的,跟我没关系。” 江裴凉不听他胡扯,把他后颈皮捏紧了,一路提溜到车上去。 临走时,他冷冷看了眼梁喜识,丢下一句话:“你们老板我带走了,费用之后自行报销。” 江堰毫无反抗之力,像只小鸡崽子般扑腾了两下,悲怆道:“左护法,你别光看着啊,你救驾啊!!” 萧瑟的夜风中,梁喜识微笑着捧起一杯啤酒,遥遥碰了碰杯,悲天悯人道: “小江总,一路走好。” “砰”一声,车门关闭了,顾宴坐在副驾上,跟司机说了个地点,车很快开动起来,把那家大排档甩在身后。 黑暗的车内,江堰挤在座位边缘,连屁股都不敢挨着太多,恨不得习得育碧的物理穿模之术,直接遁地逃生。 “怎么?”江裴凉的声音凉凉的,讽道:“在车里扎马步?” 江堰习惯性接话:“没呢,就是饭后也不能忘记锻炼,这样肌肉才会紧实。” 江裴凉扫他一眼,道:“不再来段健美操?” 江堰蓦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比如《酒醉的蝴蝶》,”江裴凉冷冷道:“或者《瘦身健美操:情火》?” 江堰像被当众念了网名一般羞耻地尖叫起来:“大哥你不要再说了——” 有画面了,脑子里有画面了! 江裴凉在隐约的光线中,看出江堰的脚趾在疯狂做掘地运动,这才作罢。 顾宴坐在前排,却插不进话,这在他交际小王子的社交生涯中还是头一回,顿时脸色一绿,很有些咬牙切齿。 他和江裴凉同学这么些年,说句不好听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江裴凉对他一向不假辞色沉默寡言也就罢了,还能用天性如此来解释,可和对江堰的态度一比较,就能看出来差异之大了。 冷漠如江裴凉,也会跟着这么不着调的人插科打诨? “小少爷,”他柔和一笑,在前头不阴不阳道:“这么巧,你也来H省出差?什么时候您的公司也和外省有合作了?” 江堰一边努力忽视江裴凉的死亡凝视,一边道:“只要我想,就可以有。” 毕竟H省虽说目前还算半开发地区,不是特别都市化,但不知是自然环境好,山水养人的缘故,这儿的居民含美量很高。 他怎么就不能来这儿挖掘新人了? 顾宴依旧不阴不阳道:“我记得就算是找新人,那也是星探的工作吧。” “如你所见。”江堰摊开手。 顾宴蹙眉:“什么?” 江堰:“公司很穷,我很抠。” 顾宴:“……” 和这位绿茶你来我往地斗了几个回合,江堰缩了缩脖子,偷摸往左边瞧了眼,竟然发现他大哥依旧在死亡凝视。 暗暗的光线中,江裴凉的瞳孔反射着些许光芒,但看起来依旧黑沉沉的,心情不太愉快的样子。 江堰深吸一口气。 早死晚死都得死,反正白给就完事儿!说走就走! “大哥,”他像泥鳅摆尾一般把屁股挪过去,小声道:“别生气嘛。” 江裴凉不冷不热道:“我记得之前让你不要跟来,你答应了。” 江堰支支吾吾道:“那这个工作安排也是之后才有的……” “不许说谎。”江裴凉转过脸,皱眉道:“现在可以瞒着全家人溜出来,下次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就连以前再荒唐的江堰,去哪儿都会跟家里报备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 这种完全陌生且偏远的城市,他四处晃,如果出了什么事,联系不上怎么办? 江堰也不知道懂了没有,只是垂着头可怜兮兮道:“大哥,我错了。” 他说完这话,才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跟大哥说“我错了”。 此前这招百试百灵,但貌似这次不大管用。 江裴凉仍是直视前方,面色冷淡,没说话。 江堰顿时垮下个脸。 ……完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想了半天该用什么法子,急的抓耳挠腮,是路过的人看了都以为在cos美猴王的程度,又使劲拿眼睛斜着瞟大哥。 顾宴在车前镜看着,即使再不喜欢,也得客观地说。 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咬了拖鞋之后被生气主人放置play的狗勾。 江堰痛定思痛半天,终于打算放下面子撒个娇,就听到身旁传来他大哥凉凉的声音:“过来。” 江堰顿时凑过去了:“什么事大哥?”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耳垂上一阵冰凉。 江裴凉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上了他的左耳,先一停顿,略略惩戒似的加重力道扯着耳垂,带来丝丝痛感,又很快松开来,揪住了上头的软骨,十足具有警告性质地捏了捏。 江堰压根没意料到,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 ……为什么捏耳朵,他皱起了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往那只可怜的左耳上涌了。 “听好了。”江裴凉摩挲着他的耳朵,冷沉道:“下次再不听话……我就不把你当弟弟了。” 江堰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终于在江裴凉冷冷的眼神中把自己的红耳朵救了回来,缩在另一边瑟瑟发抖。 ……为什么感觉,他大哥刚才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 梁喜识一人独自在酒店大厅,等到整个人都快风干成望江石的时候,江堰终于和江裴凉一起回来了。 他站起身,很有礼貌道:“江总,您还好吧?” “尚可。”江堰蔫巴巴的,说:“我竟然和大哥订的同一家酒店……” 早知道就不用那个优惠券了,血亏。 梁喜识顶着江裴凉的冰冷视线,非常具有求生欲:“那还真是很有缘分,兄弟血脉相连就是不一样。” 江裴凉的视线顿时更冰冷了。 梁喜识:“?” 他委屈,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吗? 江裴凉把人提溜过来问:“你住哪里。” “203。”江堰说,“梁喜识住我隔壁,大哥你呢?” 一直在后头面色不佳的顾宴插嘴道:“我们在十五楼。” 这次不关是江堰,梁喜识也被茶味熏到了。 报楼层就报楼层,干嘛还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个重音,故意忽略房号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江裴凉住一个房呢。 就这棒读的朗诵手法,普通话都考不了三甲。 江堰更蔫了:“喔……” “上面是夜景房,价钱也没高多少,住起来也舒服点,”顾宴笑道:“小江总,想和裴凉住近点的话,可以再订旁边的房的。” 江堰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江裴凉就帮他说了,“不用。” 江堰有些懵。 “我换下去。”江裴凉说完,就往前台去了。 梁喜识和江堰呆站在原地,非自愿欣赏顾宴的精彩川剧变脸演出。 在此温馨时刻,江堰仍忍不住吟诗作对:“赤橙黄绿青蓝紫。” 梁喜识飞速接下句:“谁持彩练当空舞。”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贱笑起来,这一波下来,顾宴的面上顿时有了更多缤纷的颜色。 第二天一大清晨,江堰就带着梁喜识出门去了。 梁喜识尚睡眼惺忪:“小江总,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江堰面色坚毅。 然后梁喜识就被带到了一家看上去历史悠久的早餐店,大吃了一顿。 放下盘子,江堰不由感叹:“这可真是,吃得……” “肚皮溜圆?”梁喜识道。 “脑满肠肥。”江堰道。 梁喜识:“……” 建议直接去参加中国诗词大会。 “小江总,”梁喜识有些心虚,“你真的是来公费旅游的吧。” “啧!”江堰斜他,“霸总的事,能叫公费旅游吗?” 这明明叫实地考察!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晨雾缭绕,水汽蔓延,这边的水泥路也修的不太踏实,边沿的嫩草冒了一茬又一茬,行人们也各自神色悠然,节奏缓慢,看上去很适合养老的样子。 “小江总,”梁喜识礼貌提示道:“你这样走,是找不到好苗苗的。” “你又知道什么?”江堰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正是这样,才能找到向景娱乐的下一个扛把子台柱子;况且,我们现在也不只有这一个目的。” 梁喜识:“那另外一个目的是什么?” “吃太饱了。”江堰打了个俏皮中带着点清新的小嗝,“散散步消消食。” 梁喜识:“?” 他就知道! “而且你这样也很没有公信力。”梁喜识道:“这儿的人不大认识你,说不定觉得你是骗子。” “怎么可能。”江堰对这个说法表示很不屑,“我这么帅,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传销的。” 梁喜识:“……” 难道传销就更好吗。 二人在H市的清晨足足逛到了正午,各自累的呼哧带喘,恨不得吐出个舌头来散热。 正当江堰打算打道回府下次再来时,他转过街角,忽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哦,”那个人把江堰从半米远外的地上拉了起来,温温和和地致歉,“没有看到你们。” 江堰本来被撞的晕头转向,转头一看,梁喜识竟然也在地上,顿时震惊到瞳孔地震。 这人以一己之力把两个人撞飞半米,竟然自身纹丝不动,这就是恐怖如斯的斗宗强者吗!! 但他抬头,却呆住了。 眼前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眼窝深邃,头发乱糟糟的,戴着顶不伦不类的草帽,身上的衣服也补丁撂补丁,甚至沾着些灰尘杂草,却依旧有一种在日光下要蓬勃而出的野性美。 他见江堰和梁喜识看着他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把你们撞疼了吗?” 江堰的手还被他攥着,热乎乎的。 梁喜识没人拉,憋屈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电光火石之间,跟江堰眼神交换了十几个来回! 江堰:SOS!!这不就是景势高高高高配版?? 梁喜识:还真的有……你快问问! 江堰:我要怎么问啊?问他你想做rap star吗? 梁喜识:废话!问他想不想赚钱啊! 江堰:怎么能这样说?像拉皮条的! “你们……”秦玓说话有些不流利,“不是本地人。迷路了吗?来我家吃饭?” 梁喜识连忙眼神暗示。 江堰顿时会意,深沉道:“你喜欢钱吗。” 梁喜识:“?” 难道这样就不像拉皮条的了? “喜欢。”秦玓乐呵呵地对着江堰笑,“更喜欢好看的人。” 梁喜识:“……” 知道了,没人扶原是他不配。 二人到底还是没去秦玓家里蹭饭,而是选了个咖啡厅,非常谨慎地了解了一下他的具体资料。 秦玓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混有一半印度血统,由于某些原因,目前还是黑户,高中就没上学了,目前在干一些体力活养生病的妈妈。 他对自己要去A省并不排斥,并且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帮妈妈治病,一个是帮他上户口。 一言为定,秦玓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回程的车上,江堰不由道:“总感觉第一个要求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是的,总计为止您已经救过三个妈了。”梁喜识礼貌道:“我愿称您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星际救妈客。” 江堰:“我谢谢你。” 方才秦玓展示了一下他的专业技术,唱歌意料之外地很不错,至于跳舞倒是一点不会。 但是为什么江堰并不在意呢,是因为这老实孩子笑容灿烂地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说他身体很软,可以学的。 梁喜识:“小江总口水擦擦。” 江堰大惊失色,发现自己竟又被骗到:“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就算以我来说,”梁喜识认为自己在提供直男视角,“身材确实非常棒。” 非常地具有阳刚野性之美,腹部还有一道疤,但是反而相得益彰。 江堰赞同道:“确实。” 梁喜识说完,登时感觉有些不妙,“小江总,你不会……?” “你想啥呢?”江堰痛斥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污秽!” 梁喜识:“是不是因为他腿毛很重。” “不止。”江堰淡淡道:“他臀部有点平。” 这话说的还算轻了,秦玓转过身的时候,他简直惊掉下巴。 如果说大哥具有刀削斧凿般的侧脸,那么秦玓就具有刀削斧凿般的屁股,线条之硬朗,幅度之平缓,让他顿时心如止水,什么动摇都无了。 梁喜识淡然一笑:“这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江堰:“?” 一开口就知道,老欧亨利了。 . 江裴凉抵达酒店时,已是夜晚。 他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下意识打开微信,却发现置顶的对话框上没有任何新消息,顿时眉关一紧。 ……干什么去了,一天都不着信? 突然,尚未回来的顾宴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顾宴】:酒店的人说小少爷带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回房间,穿的还破破烂烂的,你要不要去看看?这才一天的时间,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怕他被骗。[兔兔递爱心] 江裴凉手指一紧,没有回复,而是收了手机,向203走去。 不知是不是酒店的隔音不好,还是江堰的门没有关紧,他越走越近,门缝里溢出来的人声就更加清晰。 “你动什么动?” 这是江堰的声音,江裴凉顿住了步伐。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好不舒服。” “弄完之后你就舒服了。” “好吧。我是第一次,你要轻一点。” “知道知道……好了,都这个紧要关头了,你扭什么扭?别动!” 江裴凉的呼吸声重了些,愈发面沉如水,整个人都在发怒的边缘,喉咙却有些梗塞,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攥紧了手指。 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但他的犹豫向来不会持续太久,江裴凉冷着脸向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主卧之内,大床之上,竟然有三个人。 一个陌生的黑皮男子在床上打滚,梁喜识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负责按着他,江堰则蹲在黑皮男的小腿前,聚精会神地使用最新款脱毛仪,旁边散落着沾着泡沫的剃须刀。 三个人井然有序,衣着整洁,各司其职,当听到门响时,齐刷刷把头转了过来,像三只懵逼的呆鹅。 “把这个多用几次你以后就不长腿毛,老板不会害你的……”江堰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他大哥一副气势汹汹马上就要暴怒的状态站在门口,顿时呆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江裴凉:“……” 他沉默了半天,蓦然冷硬道:“我才要问你。” “……你没事剃别人腿毛干什么?” 第46章 霸总是黏人精! 江堰被这个问题问的始料不及, 他未曾想过他大哥竟会变成腿毛守护者,“因、因为不好看啊。” 秦玓见状把腿给蜷了起来,整个人光着屁股缩在角落里,试图逃脱这个酷刑, 但梁喜识眼疾手快地将他的腿抱住了。 现在三个人在床上歪七扭八纠缠在一起, 江裴凉深吸一口气, 感觉眼球刺的疼。 他沉默片刻, 对江堰招了招手:“你过来。” 江堰屁颠屁颠过去了, 还不忘把脱毛仪丢给梁喜识:“梁经理, 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梁喜识神色凝重地接过脱毛仪,仿若接过了奥运火炬,“我懂得。” 秦玓逃跑无果, 只好待在床上把腿露出来,两只漆黑黑的眼睛盯着江堰。 他新晋老板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被江裴凉提溜到隔壁房间去了。 隔壁传来“砰”一声响,房门被关上了。 他老板没了。 “小梁。”秦玓呆呆地问:“为什么老板被拎走了?” “你不能叫我小梁, 因为我是左护法,你不过是个屁民。”梁喜识百忙之中仍不忘解释:“不过这个没事,因为大少爷老恐同了。” 秦玓:“小梁, 恐同是什么?” “简单来说,”梁喜识回想了一遍当时江裴凉的原话, 神色深沉道:“他不喜欢你老板和男人在一起玩。” “这样吗?”秦玓明显没有很懂, “难道跟女孩子一起玩他就高兴吗?” 梁喜识嘶了声:“倒也不是……” 江裴凉薛定谔的标准一向只能他自己来解释。 “对了, 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么。”梁喜识深思时刻还不忘拱火, “老板大哥好看吧。” “好看。”秦玓说,“但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梁喜识礼貌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秦玓复述一遍:“但是他不喜欢我。” 梁喜识:“……” 他感动了, 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愿意接他烂梗的人。 另一边,江堰被提溜着转了一圈,颇有些眼冒金星,在玄关被放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撞向江裴凉的大腿。 他揉了揉自己的领子,发觉这两天他大哥似乎是觉得这样拎着很方便,有事儿没事儿都得扯两下。 江裴凉本还压着点火,转头一看,江堰已经瘫在沙发上喝茶了,登时脑门冒起点青筋来。 江堰虽然脑子迟钝,但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强,马上训练有素地把茶杯放下了,“大哥,怎么了?” “半天没看你,就捡一个人回来。”江裴凉的语气平平,却有些逼人的意味,“出差一周,你是不是打算组个合唱团?” 江堰想都没想就立马否认:“当然不是!” 江裴凉的眉梢还未来得及放平,就听着江堰道:“现在要组也是组个男团,合唱团不挣钱的。” 江裴凉:“?” 他忍了忍,又问:“敢把人带回来,你对他知根知底了?” “不敢说,但是也差不多了。”江堰十分居功似的一点下巴,“我还救了他妈。” 江裴凉忍了又忍:“要是骗子怎么办?” “骗啥?骗钱还是骗色?”江堰豁然一笑,“大哥,你放心!到了我手里,只有他被骗着给我打工的份儿。” 江·扒皮·无情资本家·星际救妈客·堰,正是本人。 江裴凉:“……” 他呼出口气来,为了自己这条性命着想,还是决定不继续进行交谈了。 江堰不仅没有体谅他沧桑老大哥的心境,反而雪中送冰块火上浇热油,凑到他旁边进行往后职业的伟大构想,“我之前看了个剧本,特别适合他,但是我得给他请个家教进行完九年义务教育,然后让他学……” 话没说完,被捏成小鸡嘴了。 江裴凉的手指偏长,很有劲儿,攥着他脸颊肉的时候像铁箍,冰凉冰凉的。 “闭嘴。”江裴凉垂着头看他,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而后冷冷道:“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个。” 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江堰后知后觉这距离有些不妙。 太近了,都快贴上了。 万一江裴凉闻到他嘴巴里的蒜香炸鸡味儿怎么办? 为防止这样尴尬的事情发生,江堰仍在负隅顽抗,咕咕嘎嘎了好一阵子,终究没能逃脱,最后一蹬腿,装死。 江裴凉:“让你闭嘴,没让你闭气。” 江堰嘶声长鸣:“嘎——” 他把手放开了。 江堰捂着自己被捏出红痕的脸,很有些不服气,“我那不是想好好振兴公司,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台柱子……” “为什么?”江裴凉微微攥紧了手指,无甚表情道:“因为顾宴?” 江堰没再说话了。 因为顾宴拿这个挤兑他,他觉得不服气了;或者换句话说,顾宴能和江裴凉一起去出差一起工作,但是他不行。 但是这样说出来,实在有点…… 两人沉默了片刻,江裴凉的面色越来越沉。 “现在他准备住在哪?”他突然问。 江堰也下意识回答道:“跟梁喜识一块儿睡。” “让他搬到你的房间。”江裴凉面无表情道:“你跟我一起住。” 江堰吓得一个咸鱼翻身:“为、为什么?!” 江裴凉冷冷扫了一眼,俯身绕过他惊慌失措的脸,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 喉结滚动间,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低低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免得你再出去捡人。” . 第二次开门声响起的时候,江堰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外面,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枕头,乍一看都瞧不见人。 江裴凉微微蹙眉:“你来这里春游?” 江堰把充公了的梁喜识的枕头抱好,肃然道:“没有,秦玓他不会用浴室,我教他一下。” 结果自己被迫洗了第二次澡。 “以后这种事让梁喜识教他。”江裴凉转身让门,冷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干。” 江堰没有应答,像个英国皇家士兵那样昂首挺胸踢着正步进了房间,标准程度到了楼下的人以为是四级地震,心中的激荡之情无法自拔,结果一转角,发现了第二个房间。 江堰:“……”垮下个脸。 完了,同床共枕退化成同房了。 为什么大哥你明明一个人住还要定套间!!为什么!!! 似乎是他的诧异过于明显,江裴凉淡淡道:“别的房间订满了。” 江堰拖长声音:“喔——” “喔什么。”江裴凉冷声道:“你想跟我一起睡?” 江堰的脑子在说他好想,嘴上却道:“没有,没有。” 江裴凉扫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客厅里很整洁,江裴凉的东西也不多,全都是黑灰色调的,江堰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个五颜六色的保温杯,摆着端详片刻,感觉自己温暖了整个冬天。 江裴凉:“好丑的杯子。” “不丑。”江堰反驳道:“这可是我花五十块买的。” 这个可字用的十足精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后面跟着的至少得以万作单位吧。 “……”江裴凉说,“公司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 江堰恼羞成怒:“勤俭节约是美德!!” 这要是梁喜识在场,肯定点头赞同。 小江总一向很节约,但更有美德的不仅是这个,而是他只抠自己,从来不抠别人,甚至说得上非常大方了。 就拿年货来说,最近车厘子降价,小江总自掏腰包给公司员工每人拎了两箱巨大的回去,结果自己放在办公室那盘小车厘子,他乍一看还以为那是水葡萄,可寒碜了。 江裴凉不跟他多啰嗦,很利落地进了浴室门。 套房里只有一个浴室,江堰渐闻水声潺潺,虽然很努力控制住自己,但是两只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儿飘。 很可惜,这是个正经酒店,没有透明浴室墙,也没有隐隐约约毛玻璃,更没有朦朦胧胧剪影美,江堰看过去啥也没有,只能看到黑色背景里自己一副蠢脸。 他叹了口气。 或许人到了夜晚就容易多愁善感,江堰面对着窗外茫茫夜色,突然开始想自己这段感情应该何去何从。 虽说江家人都对他很好,大哥更是没得指摘,但无论如何,只要剧情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他非亲生子的血缘关系就不会被曝光。 而且,即使之后曝光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江裴凉也只是把他当成小弟…… 怎么想都是无解。 他换了个姿势,在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 唉。 他好难过。 江堰汹涌而来的难过情绪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开始于大哥进浴室,结束于大哥出浴室,精确到几乎同一秒。 江裴凉用浴巾擦着头发,眉眼稍愠:“那是什么表情?” 江堰乐呵呵地像只招财猫:“没有,没有。” 估计是穿不惯酒店提供的睡袍,江裴凉穿着自己的深灰色睡衣,质感软垂,胸口露出来一大片,后摆也短,看上去很清凉的样子,宽肩细腰,直背翘臀,一览无余。 江堰差点被大哥辣到直接送进肛肠科。 他捂着鼻子,依旧坚强地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然后听到他大哥说:“明天跟我去吃饭。” “啥?”江堰的瓜子掉了,很懵,“为什么哦?” 江裴凉冷冷扫他一眼:“不然你跟过来干什么?” 江堰顿时没话说了。 不过大哥为他找的这个洽谈生意的理由,真的很正当,到时候就不怕被江父抓住叭叭一大堆了。 江裴凉还在等他回答,就听见“啪嚓”“啪嚓”,转头一看,这倒霉孩子又旁若无人地嗑起瓜子来了,一边嗑一边还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好看吗?”他忍无可忍道:“你在拿我下饭?” 江堰羞涩一笑:“下瓜子。”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哥把他瓜子没收了。 “去睡觉。”江裴凉赶他。 江堰拒绝不了,立马娴熟地拉新人背锅:“小秦还让我等会去教他用马桶……” 江裴凉不发一言,把他塞到客房里,才冷冷道: “不准。” . 直到夜色已深,江裴凉才把工作将将处理好。 他望了眼窗外稀稀疏疏的灯火,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指节。 本该就这样入睡,可他到底还是站起身,打开房门,往那个方位看了一眼。 漆黑的客厅中,露出了一道暗淡的光。 江堰还没睡? 江裴凉看了眼电子钟,眉头微蹙,向外走去。 客房的门只是掩着,里头白炽灯的光芒十分醒目,江裴凉轻轻推开门,发觉江堰睡是睡了,但睡得很不老实。 具体不老实在什么地方呢,就是他的脚和头放错方向了,人也在地毯上,以如此清奇的姿势依旧沉沉大睡,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一串俏皮的小呼噜。 江裴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俯下身去,双臂环抱,将江堰揽进怀里,而后微微用力,把人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搬运过程中,江堰的小呼噜声忽的断了,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就搂住了他的手臂,而后软乎乎地叫:“大哥……” 江裴凉顿了顿,低声道:“什么事。” 江堰也不知道是醒了没醒,只很小声地嘀嘀咕咕:“你别和顾宴玩儿。” 声音不仅很小,听上去也没有底气的样子。 江裴凉微微蹙眉,有些诧异:“顾宴?” “我,”江堰很坚定地说,“不喜欢他。” “为什么?”江裴凉把他挥舞的手臂给塞回被子里去,平淡道:“因为他说你工作不好?” 上次的对话,他还记得。 只是没想到小孩是真的伤了自尊心,看来之后得好好处理了。 “不是……”江堰摇了摇头,突然很不高兴地说:“因为他要黏着你。” “黏着我?”江裴凉伸手按了按他皱起来的眉心,沉沉道:“有谁比你黏?” 出差还要千里迢迢追过来给他找气受。 “那不一样。”江堰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宣布:“大哥只能给我黏。” 说罢,他就一倒,这次是彻彻底底睡了过去,呼吸声起伏平缓,像是熟睡了。 江裴凉顿住了。 这句话…… 显然话里话外露出太多对兄弟而言不合适的占有欲了。 江裴凉怔楞了一下,心头浮上一个模糊的可能,在脑海中匆匆反复了几回,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几乎有些急切地悄声道:“江堰?” 江堰没有应答,他睡着了。 江裴凉看着他熟睡的背影,舍不得叫醒,却又止不住的心乱如麻。 他喉结滚动两下,最后只是轻到仿佛一触即离般抚过江堰微颤的眼睫,江堰温热的呼吸打在他手指上,像点起一簇簇软和的小火苗。 灯光下,那毫不设防的神态过于信赖,江裴凉手指一紧,即使内心警铃不断响彻,还是不受控般俯身向前—— 嘹亮的敲门声穿过客厅,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江裴凉:“……” 顾宴站在门外,穿着睡袍,身上蔓着微微迷人的香味,抱着一摞文件,但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以往也有与江裴凉共事的经验,深知江裴凉出了名地重视工作,只要没有就寝,再晚讨论工作也会答应。 果然,房门应声而开,顾宴顿时调整好最迷人的角度,微微仰脸巧笑倩兮道:“裴凉,我对今早的商谈还有点疑问,你有空吗,讨论……” 他话尚未说完,就僵住了。 虽说平日里面前人的神情也没有多么友好,但现在实在可以用臭来形容了,冷得仿佛自己倒欠了他八百万: “不懂就自己好好想。”江裴凉冷硬地一字一句说话,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没、空。” 顾宴:“?” 他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霸总知道大哥喜欢自己前:嘿嘿,我就看,我就欣赏,大哥屁股真翘嗑瓜子吧唧吧唧 霸总知道大哥喜欢自己后:QwQ我错了你不要过来啊—— 第47章 霸总被摸手手了! 次日中午。 “老板。”秦玓一边攥着笔, 一边撩裤腿给江堰瞅,说:“我怎么感觉它又长出来了。” 桌子上摊着一大摞书,什么学科都有,江堰和梁喜识一测试, 发现秦玓竟然还挺聪明, 特别是语文记得忒牢,都多少年没摸过书了, 还能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不可能这么快……”江堰一低头, 看见那雨后春笋般的小绒毛, 顿时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吧。” 因为昨晚没枕头睡导致有些落枕的梁喜识问:“怎么了小江总?” “这还真是……”江堰面无表情道:“不看一天难受,看了难受一天。” 梁喜识:“?” 他蹲下去看了眼, 秦玓倒也很大方地撩起裤腿,还说:“小梁, 老板好像不喜欢长毛。” “长毛可以, 长毛不行。”江堰很严谨。 秦玓不知道老板嫌弃他, 还乐呢:“老板, 我的恢复能力很强, 生长能力很快的,再过几天就全长出来了。” 江堰:“那我可真是倒大便宜了!” 梁喜识差点笑到满地拉屎。 秦玓被催促去背诗了,二人在酒店的桌子上坐着,面容严肃。 “小江总, ”梁喜识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程?” 他今早去餐厅的时候遇上了大少爷,觉得小江总的担心简直就是没啥依据。 不知为什么,原先和顾宴看起来就是正常相处,但今早遇见的时候,江裴凉简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好脸色了,脸臭的好像昨晚熬夜偷鸡还被抓了一样, 这还用担心被拱? 他倒是比较担心哪天听到顾宴和大少爷线下真人PK快打的消息。 江堰的脸色有些凝重:“再过几天吧。” 梁喜识似有所感:“怎么了?” “大哥昨天说带我去一起吃饭。”江堰挠了挠脸颊,总觉得有点奇怪,“可他今早走的时候神情怪怪的,就那种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感觉。” “想开点,”梁喜识安慰道:“大少爷可能只是便秘。” 江堰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不可能!” 便秘的人面色蜡黄神情萎靡,大哥容光焕发,清新自然,貔貅便秘他都不可能便秘。 “那您是要等大少爷回程,再一起回去么?”梁喜识无意继续和江堰讨论大少爷究竟便不便秘的问题,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眼,登时面上带了些不耐烦:“景势那边催得很急,我否了两三次,还在预约见面。小江总,我建议您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可能是有什么疾病……” “你也别这样说。”江堰喝了口茶,又开始吧唧吧唧嗑新买的瓜子,“你这样说他,无非是还不够了解他。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肯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去了解他,你就会发现——” 梁喜识:“什么?” 江堰面无表情道:“还不如别花。” 梁喜识:“……” “公司那边的小新人们无恙吧?”江堰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出来这两天他们有没有想我。” 梁喜识高情商道:“在繁忙工作的闲暇时刻估计是有的。” 将近年关,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粉情书》和《青葱岁月》都快杀青了,综艺也录制到了第三期,反响很好,大抵等江堰回去,公司开个总结年会,员工和艺人们都可以开开心心回老家过个好年。 江堰在白纸上写了下秦玓的名字,道:“得让他们见见秦玓。” 从前看不觉得,现在近看,梁喜识才发觉江堰的字写得很好,笔锋明显流利,他看着那截正在咻咻转笔的细白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是。” 江堰手一顿,把那个“玓”字给圈了起来,有些纳闷:“之前就想说了,这个字取的也未免太生僻了吧?不太好念啊,艺名换个音同形不同的字吧。” 梁喜识回神,立马出谋划策道:“不如换成迪。” 江堰手一动,在白纸上又写了个“秦迪”,两个人直直看了三秒后,同时沉默了。 “……”梁喜识道:“当我没说。” 他为人虽不怎么滴,但尚有一丝良知,不想以后在网上看见秦玓的花名是泰迪哥。 二人还在纠结到底给秦玓起个什么艺名,江堰的手机就一响,江裴凉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就两个字,让他下楼。 梁喜识正费心费力想呢,凳子哗啦一响,江堰就起身屁颠屁颠下楼去了,开心地像一只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我去跟大哥吃饭了!” 梁喜识:“?” 每次看到老板跟在江裴凉屁股后面,他都会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 吃饭的地方装潢不错,对方的连老板是个心宽体胖的慈祥中年男人,十分有心地提前就到酒店门口迎接了。 “江总顾总好,来得很及时啊,”连老板眯缝眼转到江堰这儿,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这位是……” 不会是小助理吧?也不像啊,长的这么好看。 江裴凉扫他一眼,轻拍了拍江堰的脑袋,简明扼要道:“我弟。” 江堰很乖地笑道:“你好。” 顾宴一个人跟在后面,神色莫测。 这个地方其实很适合江堰,H省在内陆,离着海洋十万八千里,连老板也知情知趣,明白点个海鲜大桌撑场子反而令人吃得厌,干脆整了桌H省特色菜,江堰一时半会在饭碗里头迷失了自我。 顾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嗤道:“果然还是小孩。” 大人的饭局,什么都能做,吃饭倒是排在末的,没看连老板和江裴凉都没怎么动筷子么? 生意场上打机锋,这不是A省,没有江家的底蕴和根基在,天然地就少了些优势。对面的连老板虽说看上去心宽体胖,实则精得很,话语间也满藏试探;江裴凉神色平淡,看上去并不如何在意,却冷硬地寸步不让。 以顾宴的商业头脑,插嘴也是帮倒忙,他旁观了片刻,最后不想让自己显得没事做,便随手在面前夹了一筷线面。 他还没来得及放回碗中,就瞅见面前的菜碟呼啦一动,措手不及之间,差点把线面糊自己一脸。 顾宴转头一看,江堰坐在江裴凉身边,正面色凝重,把桌子转的虎虎生风。 顾宴:“?” 或许只是偶然。 他皱着眉等了片刻,桌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很快,他又伸出手,只不过这次反应更快了一些—— 筷子还没碰到菜,桌子又开始虎虎生风地旋转起来了。 顾宴:“??” 他目光如电地射向江堰,却发现对方转完桌之后,还不忘在自己方才准备夹的那个菜碟里掘了一勺,微笑着看着他,“啪”一声扔进江裴凉的碗里。顾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怒火和复仇的催动下,两个人开始互转桌子。一开始只是在对方试图夹菜时转,后来愈发得寸进尺,一个往逆时针转,一个就往顺时针转,你来我往,短短十几分钟内打了好几个来回,热血程度仅胜于博人传! 奇怪的胜负欲产生了!! 尽管餐桌质量过硬,但在如此暴力的摧残下,依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已经到了一个旁人无法忽略的程度,连老板不由得往下瞥了一眼,尬道:“这……” 江裴凉神色不动,仍是淡淡道:“没事。” 江堰仍在哼哧哼哧转桌子时,忽觉身旁人肩膀一动,无声无息地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江裴凉的手指冰凉,肌理结实,比他要大个整整一圈,此刻覆在他的手背上,停住了。 江堰顿时止了动作,有点僵硬地呆在原地,偷偷侧头看他大哥。 “如果按照您的方法来做,我认为那并不是前景。”江裴凉神色冷肃,依旧在交谈,“或许该有别的判断。” 此前江堰从未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江裴凉不似一般生意人那样圆滑讨巧,甚至说得上是语气冷硬,直言不讳,毫不退让,也没有任何弯折和委婉的余地,他的谈判风格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高度重合,像一把冷锐的刀。 江堰不由得看得有点呆。 但就在江裴凉说话的间余,他感到手一动,江裴凉轻微地划过他凹陷的指缝,点过微凸的指节,随即将他的手掌全部包裹起来,带着点警示意味地紧了紧。 江裴凉保持着这个有些出格的动作,微微侧头注视着他,目光深深,只轻声道:“别闹。” 语气中带着截然不同的温柔。 江堰:“……” 他整个被这一套组合拳迎头一棒打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半场饭都是带着痴呆般的哈喇子吃完的。 . 临到结束时,看来商谈的结果不错,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连老板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最后站起身来,道:“江老弟,我敬你一杯!” 顾宴马上道:“他不喝酒。” “没事。”江裴凉面上找不出什么情绪的痕迹,只是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后,蹙着眉饮尽,“合作愉快。” 连老板笑哈哈的:“够给面子!” 三人出了酒店,面前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顾宴翻出手机来叫车,可能是接近年关的缘故,竟然一时半会没人搭理。 江堰跟在他大哥屁股后头,像只跟着鸡妈妈的小鸡,亦步亦趋,小心翼翼道:“大哥,你不舒服吗?” 方才江裴凉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不习惯喝酒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大哥的耳根有点红。 “没事,”江裴凉拍拍他在自己胳肢窝底下拱来拱去的脑袋,淡淡道:“只是一杯而已。” 他拍多了,手自然熟,这次倒是轻轻的,没像上几次那样差点把江堰拍出脑震荡。 江堰莫名觉得大哥最近好像很温柔,干啥都是。 “啧,”顾宴有些烦躁道:“怎么没人接啊!还得排队?” 这附近是市中心的繁华商圈,打车自然慢,江堰从大哥旁边探出个脑袋来,突然问:“你在这有车吗?” “我爸之前给我配了辆,但我没怎么开,钥匙在酒店房间里。”顾宴有些莫名,“你的意思是找代驾?” “不用那么麻烦。”江堰的抠门天赋又上线了,“你的钥匙放在哪儿,我跟梁喜识说一声,让他过来接我们。” 梁经理可也是开了大工资的,不好好循环利用一下可怎么行! “……”顾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看着排到四十位后的打车软件,还是松口了:“行吧。” 梁喜识不知自己即将天降一大锅,还在兢兢业业地兼职家教,教导秦玓为人处世的生活哲学。 江堰打完电话,就继续把脑袋塞在大哥胳肢窝底下,试图把自己当成支架,江裴凉垂眸看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人更搂紧了些,两人顿时看起来就如同那张小鸽子靠着大鸽子的表情包拟人。 顾宴没看还好,一看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俩兄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黏黏糊糊,这是他免费可以看到的吗?!硬了,拳头硬了。 等待的时间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三人跟前。 顾宴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气势汹汹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刚想下屁,结果发现座位上有人。 秦玓扒拉着车窗,有些惊恐道:“你、你好……” 江堰也瞧见他了,顿时失语道:“左护法,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个挂件啊?” “我有什么办法!他烦死了!”梁喜识把着方向盘,心很累,“他说他一个人不敢在酒店里住,我还能把自己劈成半个人来?” 秦玓还扒拉着车窗,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江堰,很开心地问:“老板,中午的饭好吃吗?” 江堰刚想说他两句,结果瞬间啥也憋不出来了,只能转头怒斥梁喜识:“他这么乖你干嘛骂他?” 梁喜识:“?” 这波,这波叫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悟了,大彻大悟了。 半分钟后,这辆车上充满了死寂的氛围。 梁喜识开车,秦玓坐副驾驶,江堰和顾宴非常默契地各自选了窗边,江裴凉只能坐在中间,沉默地像一座雪山。 三个大男人都不矮,江堰的大腿紧紧挨着他大哥,被挤得差点物理穿模,一边痛苦一边幸福,终于打破这沉默:“梁经理,你可真会办事。” 梁喜识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秦玓并没有感受到这微妙的氛围,他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倒也很乖,不会东弄西弄,只是像看新奇玩意一般扭来扭去,眼神专注。 江堰正挤着呢,过了个弯儿,他感到肩膀一沉,江裴凉的脑袋轻轻压了过来;可弯道过了,那重量也依旧没有消失。 “……”江堰觉得有点不妙,他吭吭哧哧地转头,和江裴凉狭长的漂亮眼睛对上了视线,顿时耳根窜上一片红:“大哥,你不舒服吗?” 要命,这离得也太近了!!他的王之力快要破体而出了!! 江裴凉的反应相较平时有些迟缓,眼睫半阖,低低道:“靠一下。” 江堰没再说话,他在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回复正常,不然大哥睡着了可能都会被这堪比春节的吹锣打鼓声活活震醒。 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前头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梁,我想睡觉,这样睡不着。” “你不准叫我小梁……右手,伸到座椅的缝里头去,里面有个把椅子稍微放下去的装置,摸到没有?” “我在摸。” “摸到没?记得不要扳太……。” “我摸到了——” “喂!!” 随着梁喜识绝望的惊呼,以及轻微的“ber”一声响,江堰只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秦玓的大脑袋伴随着放平的座椅以万钧之力直直向他脸上冲来,最后一个停顿,卡在一个微妙的距离上。 江堰和江裴凉机械般缓缓低下头。 秦玓倒着的俊美脸颊就在他们头部的侧下方,非常近的距离,非常奇怪的姿势,就如同给客人洗头的tony视角,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里二人的倒影。 江堰顿时像被围观了卿卿我我现场的小情侣那样,开始隐蔽地用脚指头抓地:“秦、秦玓,你……” 看人下菜察言观色显然是一个社会人才能拥有的技能,至少秦玓暂时还不会,他也没感到丝毫尴尬,在这死亡沉寂的氛围中,他想起了方才梁喜识对他教导的生活哲学,立马活学活用,微笑着深情赞美道:“老板,你的眼睛真美,像甜甜的大葡萄。” 江堰:“?” 梁喜识:“?” 江裴凉:“?” 顾宴:“?” “……怎么了?”秦玓终于感到有些不对,迟疑地问:“小梁,不是你教我,嘴巴一定要甜才好的吗?” 梁喜识颤抖地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到江堰如同无助的小鸡崽般被他大哥连根薅走的身影,默然道:“好是好。” “……就是有点费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江裴凉:你还说你只是为了台柱子? 江堰无能狂怒:小新人害我不浅—— 秦玓:小梁,那费老板是谁啊?【无辜脸】 第48章 霸总差点就得逞了! 江堰被薅着回到酒店时, 满脸生无可恋。 江裴凉倒也不说话,就是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关,并且有越皱越紧的趋势,仿佛有些愠怒。 “大哥, ”江堰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你的眉头也形成丹霞地貌了。” 江裴凉又薅了一下他的脑袋,“闭嘴。” 江堰没敢再说话。 说不说的倒是不要紧, 他主要是害怕自己的脑袋被大哥薅成风干的盆地。 梁喜识把车给酒店的工作人员停好, 随即带着尚不知自己酿出了何等祸事的秦玓走到江堰面前, 深深道:“我们先回去了。我会好好教他说话的艺术。” “你教导的成果, ”江堰也深深道:“我已经接收到了。” 梁喜识非常适当地露出允悲的神情。 秦玓还想说话, 被梁喜识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如同劫持人质一般火速带回屋子里去了。 大堂里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终于, 顾宴出声打破了这沉默,他不阴不阳道:“小少爷, 不说别的商业头脑,你倒是挺会选人的。” 刚刚惊鸿一瞥,这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长得却很是不错。作为社交小达人, 他身边狂蜂浪蝶自然不少,娱乐圈里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见得多了, 一看秦玓更是眼前一亮,这样的类型太少见了, 顾宴已经能预想到之后他会带来的震动了。 “谢谢夸奖。”江堰自信一笑, “比起选人,我更擅长中国功夫。” 顾宴一开始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批话,结果看到了他的小手正在暗搓搓比划转桌子的手势,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转桌转到饭都没吃两口还特么没转赢的光荣战绩,血压顿时极速升高。 岂有此理!! “好了。”江裴凉眉头微皱,道:“都回去休息。” “啊?”江堰热血上头,又想和顾宴好好比划两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还不累!” 顾宴:“呵呵,你看我像很累的样子么。” 二人目光对视,又是一阵电光火石,火花四射,好像下一秒就要再度开始互扯头花。 江裴凉:“……” 他目视前方,神情平静,牙关咬了几咬,随后没说什么,直接动作强硬地把江堰给拎走了。 顾宴在原地静静罚站,目送着二人远去。 ……他想,或许这趟出差,他就不该过来。 . 江堰一路被薅着回到房间里,感觉自己也逐渐变成了大哥屁股后头的一个人形挂件。 “大哥,”江堰试图解释,“他只是不太懂事,没有别的意思。” 江裴凉:“哦?” “我们两个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你不要想太多了。”江堰又道:“我只是把他当弟弟。” 江裴凉冷冷道:“你下一句是不是得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了?” 江堰:“……” 原来大哥你也知道渣男四名句吗。 不对,真的不对。江堰被拎着关上门时,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样的对话,要是给外人听见了,那他肯定会误会的,你看这话赶话的,怎么听都是江裴凉像端庄的正宫,在指责他拈花惹草,指责他不守男德。 江堰被自己的想象给雷到了。 “我说过。”江裴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平静地又重申了一遍他的经典恐同发言:“不要天天和男人混在一起。” 江堰有点不服气地逼逼叨叨:“你还不是天天和顾宴……” 江裴凉眉头一蹙:“嗯?” “没、没事。”江堰很怂地改了个口,“大哥不也是男人。” 江裴凉顿了一下,说话的语气近乎笃定:“我和他们不一样。” 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要不是江堰见过他的巨型火箭炮,还以为他是没有叽叽。 说话间,江裴凉用手揉了揉眉心,江堰瞥见他耳根还带着点红,问:“大哥,你头晕吗?想吐吗?” 看来大哥是对酒精有什么特殊反应了,就一杯红酒,能不舒服这么久,大哥,还是不行啊。 “不会。”江裴凉冷道:“没什么。” 这正是打开大哥心防的好时候!江堰顿感身上重担,立马殷勤地嘿咻嘿咻把江裴凉给扶到沙发上去,而后十分关切体贴道:“大哥,你这么难受,我给你做碗醒酒汤吧?” 江裴凉淡淡道:“不用,我还不想死。” 上次那个臭脚味生日蛋糕连带着江堰的呼噜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想必这辈子都很难再忘却了。 江堰被拒绝了,觉得很是委屈。 “那……”他绕着江裴凉团团转,闲不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 江裴凉眉梢一挑:“按摩?” 什么时候还会这门手艺了? “二十年老中医,精通穴道,按摩一个钟都不累。”江堰面色沉凝,在他面前倏地摆出一阳指,“还有独门秘方,东方传承百年之奇药。” 五分钟后,江裴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风油精往自己太阳穴上怼。 “嗨呀大哥,你这个肩颈啊!”江堰在后头隔着衬衫敲敲打打,忙得不亦乐乎,“很硬,太硬了。你平时都没有做舒缓运动吧?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教你哦,伏案工作起身时,用头在空中尽量标准地写‘米’字,非常有用的!就像我这样,往上扭、往下扭……” “……”江裴凉冷静道:“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在空中写‘粪’字更有用点?” 江堰:“?” 草,好像还真是。 江堰毫无章法地捣鼓了半天,还连带着陪聊服务,结果发现刚开始大哥还有点声儿,越到后头气息越微弱了,现在干脆不说话了,顿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别是他手劲儿太大,把人给捣厥过去了吧? 江堰站在沙发靠背后,把手搭在江裴凉的肩上,一脸凝重地弯腰侧头,把脸探过去,试图看看他大哥人有没有事。 二人脸颊的距离很近,细微且悠长的呼吸声响起,江裴凉浓黑的眼睫半阖,似乎是察觉到视线,有些困顿地抬起了眼。 “……怎么了?”他微微侧脸,漂亮的眼眨了眨,仍有些困意;近在咫尺的呼吸中还带着些红酒的气息,难得语气不那么冷硬,甚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对江堰道:“不继续吗?” 或许是因为不适,他的衬衫解开了三颗,被江堰方才的动作弄得有些凌乱,露出平日里藏着的结实肌理来。 像一只因为舒适而放下防备的漂亮野兽,慵懒地对他袒露出腹部。 江堰呆在原地。 都说人类在接收超过自己所能负荷的信息时会宕机三秒钟,他觉得不对,他被大哥的美颜暴击何止三秒钟。而且也不算宕机,他的脑子里面是有内容的,不是空空一片的—— 江堰蹑手蹑脚地给大哥盖上一层薄毯,调整好他的姿势,随后面无表情地出门,关门。 同一时刻,领班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虎啸猿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就在此时,无人的房间内,江裴凉睁开了眼,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把扣子一颗颗扣好了。 和方才的神情截然相反,他的神色如同往常一般冷肃,眼里一片清明,叹道。 ……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 “你看你老板,”梁喜识指着门口,跟秦玓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玓被修理一顿后,似乎是懂了教训,沿着梁喜识的指头看过去,发现江堰正面目沉重地在房门前的走道上游荡,既不进来,也不出去,只是游荡,一直游荡。 “小江总。”梁喜识还是看不过眼了,“你搁这大禹治水呢?出什么事了?” 江堰被他这么一呼喊,才神色蔫蔫地走进来,一进来就开始深切忏悔:“我有罪。” “就算你说一百次我也不会原谅你。”梁喜识高情商道:“因为我看上去真的不像是神父。” 话说完,他才发现江堰连带着脖子跟脸都红成一片,整个人像个老番茄:“小江总,你又过敏了?我给你打120?” 江堰显然并不想领这份好意。 “哦!!!”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秦玓突然万分激动地站起身来,“我懂了!!”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紧张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秦玓乐呵呵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原来是这个意思,小梁你好聪明。” 梁喜识:“……” 江堰:“……” “你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梁喜识冷漠地撸他狗头,“你竟然在解释别人玩的梗。” 秦玓迷茫地被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可能是毛细血管的原因,江堰的脸红需要亿点时间才能消退下来。 他还坐在沙发上默念清心咒的时候,视频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江堰一搓屏幕,就是一个剥了皮的番薯在张着大嘴叫唤:“江堰——” 江堰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梁喜识和秦玓很自觉地收声,手上的动作都放轻了些。 对面的江一朝似乎对于他私自出逃这件事情很不满意,黑着脸逼逼叨叨:“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自己跑出省?你不跟家里人说,爸现在可生气了。” 江堰下意识接道:“爸生气什么?” “胡说,我没生气!拿来。”近处传来江父威严的声音,屏幕晃动两下,出现了江父严肃的双下巴:“小堰,你现在在哪里?” 虽然知道他爸肯定是明知故问,但江堰还是乖乖道:“在H省。” 江淼的漂亮脸蛋在角落里暂时出现了几秒,惊叹道:“你还真跟大哥去了啊!” 江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堰真的……很喜欢裴凉呢。” 江堰:“?” 这个屏幕后面不会还藏着一个团吧? “爸,妈,哥,妹,”江堰一个个叫过去,苍白地解释道:“我就是出来看看。” 江父隔着屏幕巨响地“哼!”了一声,倒也不想追究,只问:“小年都过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江堰道:“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他大哥工作应该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收尾也不费多大功夫,估摸着这两天就飞回去了。 江淼在底下又挣扎着露出半张脸来:“你记得给我带H省的特色绣品……要大红大紫那种。” “真是的,不懂事,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网上买的?”江父咳嗽道:“非要你哥带回来?” 江堰笑眯眯的:“没事。” 江母还是只能听得到声音,见不到人在哪儿,迟疑道:“……帮我也带一份吧。” 江堰有些诧异,但见江父霸占着屏幕C位,一副严肃的样子,倒也没有很表露出来,“爸,你要什么吗?” “你爸什么没有?”江父肃然道:“早点回来就好了。对了,你大哥呢?” 方才脸上的热度才刚褪去一些,被江父这么一提,江堰顿时又红彤彤起来了,支支吾吾道:“大、大哥在隔壁睡觉。” 此时,屏幕剧烈地晃荡两下,似乎是大逆不道的番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取得了自己手机的控制权,张口便道:“你,记得带两瓶O酒,然后H省的口口艺术品,还有……” 江堰还没来得及骂他,就感到手一紧,江裴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把手机拿了过去,面无表情道:“没听清。再说一遍?” 江一朝瞬间把自己的脸异化成一朵喇叭花,“我什么也没说!” 江堰:“……” 你孝起来真好看。 他不敢转头,和沙发对面仍在进行高情商教育的梁喜识大眼对小眼,谁都没说话,只有江裴凉和往常一样漠然的声音不断回响。 “会回来。” “不急。” “知道。” “……弟弟?”江堰感到视线在自己头上扫了一圈,随即江裴凉不冷不热地评价道:“挺乖的。” 江父和大儿子的交谈一向很简洁,几句过后,江裴凉把视频电话挂了,视线在那个置顶聊天框上扫过,微不可见地怔了一下。 “走。”江裴凉看着江堰,道:“天天跑到别人房间里干什么?” 江堰缩起了脖子,又如同一只无助的小鸡崽,屁颠屁颠跟着他大哥回房去了。 半晌。 秦玓懵懵道:“小江怎么又生气了?” “?”梁喜识仅存的求生欲让他捂紧了秦玓的嘴巴,“你还敢叫大少爷小江——” 妈的,特朗普都没你疯。 . 江堰回到房间里,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明明是空旷的房间,他却莫名感到有些逼仄。 “大哥,”江堰心虚地嘀嘀咕咕:“不是睡着了吗。” “不是说一个钟都不累么?”江裴凉把外套取下来,很随性地解了扣子,道:“继续。” 江堰憋了满肚子话想说,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摆着张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脸,坐在旁边继续敲敲打打。 ……为什么最近,他老有种大哥在放飞自我的感觉。 说是兄弟之间的亲密也都未免太过了,江一朝得哭晕在厕所。 江堰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大哥在故意逗他……可是也说不过去啊,大哥那么不喜欢自己和男人一起混,天天百米开外冲过来出警,还拿这个来逗他干嘛,岂不是伤敌八百自损八千。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正思索着,背对着他的江裴凉突然开口道:“江堰。” 江堰迷迷糊糊地应:“啊?” 江裴凉微微侧脸,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你刚刚跑什么?” “!”江堰抖了一下,有点被戳破心思的惶然,下意识解释道:“大哥你想多了……” 他能说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吗!他不能!他还不想当法外狂徒。 “为什么要跑?”江裴凉依旧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你不是挺喜欢看的么。” 话音方落,江堰的呼吸都快停住了,险些大脑供血不足,正在进行激烈的思考以理解现下的困境:“我、我是喜欢看,但是我只是喜欢看看,我没有别的想法……” 江裴凉侧身,神色是平静的,却隐隐有些江堰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情绪在面上不断涌动,他嗓音略哑,冷冷道:“江堰,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结实的胸口袒露了出来,泛着灯光反射的柔和光泽。 江堰差点拽不回来自己的眼珠子,有些痛苦地紧紧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他究竟要怎么明白?他应该要怎么回答才能让大哥满意?他不明白啊! 纷乱的思绪在他单薄的大脑里横冲直撞,空气宁静地似乎掉根针也清晰可闻。 终于,江堰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大哥,我悟了。” 江裴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艰涩道:“什么?” 氛围逐渐升温,寂静的室内,两人眼波交缠。 江堰缓缓带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小手一戳: “……你,在钓鱼执法!” 江裴凉:“?” 第49章 霸总被调戏了! 次日清晨, 江堰从床上醒来时,面对着满目灿烂的窗景,不但没有心旷神怡,甚至还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好生疲惫。 他瞪着眼瞅天花板, 终于下定决心, 像个行尸走肉般直挺挺坐起来。 江堰:“……” 怎么感觉不可言说的地方隐隐发痛。 作为霸总,他一向具有求知精神, 于是蹦到卫生间去脱了裤子, 费了好大劲儿一看, 他左边屁股蛋儿上有个若隐若现的红手印。 一个晚上了没消, 看样子是下了狠手。 江堰:“?” 难道他昨晚梦回童年时光自己把自己屁股抽肿了?这不能是吧! 桌上的时钟显示着早晨八点, 江堰踩着拖鞋哈欠连天地洗漱完,在客厅里玩了好久小游戏, 发现今天江裴凉很反常。 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他大哥的作息非常阳间, 甚至说得上老年,早睡早起;工作日更是如此,即使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凌晨, 第二天也会在八点左右洗漱完毕, 雷打不动。 ……可现在都快九点了,江裴凉的房门仍紧闭着, 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堰嗑着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蓦然凝重起来。 别是出事了吧? 不想还好,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江堰的脑瓜里就闪过各式各样独居老人疾病发作无人发现的社会新闻,连忙站起身来,颤抖着呼唤:“大哥, 你在吗?你应我一声,你有事吗——” 门唰的打开,江裴凉站在他面前,面色黑得可以媲美锅底。 江堰胆比针尖小,顿时往后蹬蹬退了两三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江裴凉单手薅回来了,在原地晃悠两下才站稳。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江裴凉冷冷地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江堰吭哧吭哧道:“而且大哥昨天不是说,今天去买特产么。” 工作已经收尾的差不多了,二人原本的规划是今天买了伴手礼,明天就打道回府。 江堰还特地定了个闹钟,没想到今天竟然是大哥掉链子了。 “……”江裴凉没说什么,冷着脸打开了灯。 有了光线,江堰这才惊喜地发现,原来黑得媲美锅底的不只是大哥的脸,还有大哥的眼圈。 “大哥,”江堰跟着他一起走到卫生间里去,“你昨晚熬夜啦?”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打开流水开始刷牙。 “大哥,”江堰在镜子里偷摸瞅他,“你心情不好啊?” 江裴凉扫他一眼,把水吐了。 “大哥,”江堰又绕来绕去,“你身体不舒服哇?” “吱”一声,江裴凉把开关拧紧,淡淡道:“现在还不是夏天吧。” 江堰没能理解,睁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什么夏天?” “不然怎么会听到有蝉在一直滋儿哇。”江裴凉冷冷道:“吵死了。” 江堰:“?” 他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熄灭了。 大哥今天心情不好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应该学会习惯。 要去的地方是连老板推荐的大型商场,说是里头H省特有的小玩意儿很多,江堰和江裴凉走下楼去,就大厅里看见了穿着整齐正守株待兔的顾宴。 顾宴笑眯眯道:“我父母也催我带些东西回去,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也不是不行,”江堰很不给面子,“可是我记得你爸现在不就在H省么。” 他的消息网络十分发达,这点信息还是知道的,虽然主要构成人员只有江一朝。 顾宴的脸色十分明显地僵了一下,很快道:“我爸叫我给他打点酱油回去。” 江堰:“……” 没想到你一个小交际花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这么说话了。 江裴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咳嗽了一下,道:“随你。” 江堰觉得这个“你”是在指代他自己,而正巧顾宴也是这么觉得的,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险些又要开始掐架,这个时候,梁喜识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小江总早上好啊。” 江堰转过头去,顿时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下来吃早饭,恰好遇见。”梁喜识的手还捂在秦玓的嘴上,肃然道:“我这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别这样,我们不能侵犯他人的言论自由。”江堰劝说道:“你快放开。” 梁喜识深沉道:“您做好准备了吗?” 他把手一放,秦玓就如同被打开关卡的洪水一般动了起来,热情似火地道:“老板,不用麻烦你哥哥带你,我陪你一起去!” 接话之娴熟,语速之快捷,想必是刚才站在旁边听了个全。 江裴凉:“……” 顾宴:“……” 梁喜识:“……” 在大少爷的死亡视线中,梁喜识非常训练有素地把秦玓拖走了。 一边走,秦玓一边不明所以:“为什么?大家热闹一点不是很好吗?” “在场的三个人哪个看起来稀罕热闹了?”梁喜识头一次见到情商和自己如此互补的人类,当时就差点潸然泪下,“你《二泉印月》一定拉的很好吧。” 秦玓没有听懂,他依旧非常快乐。 . 最终还是三个人一起出发了。 江堰再看顾宴不顺眼,也不能把人瞬移回去,只能挨着他的大哥哼哼唧唧,说坏话:“你看他,带上他坐车都不好坐。” “……”顾宴道:“现在你屁股底下的是我的车。” 江堰挨着大哥的胳膊,装听不见。 江裴凉没说话,只是又隐晦地咳嗽了几声。 “大哥,”江堰把头凑过去看,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有点感冒啊?” 看这小脸煞白煞白的。 “没什么。”江裴凉淡淡道。 江堰皱着眉,伸出手去摸了摸江裴凉的额头,江裴凉也没躲,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地让他摸。 “……手摸不出来,”江堰忧心忡忡的,“要不然不去买东西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那就不用手。”江裴凉看着他一副皱着脸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道:“靠过来,用额头试吧。” 江堰:“啊?” 用额头试??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江裴凉。 江裴凉微微倚着,那张冷淡又熟悉的面孔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半敛了眼睫,沉沉道:“这样准一点,不是吗。” 在自己瞬间惶然的动摇视线中,江堰发现了大哥一个小小的习惯。 每当这样,要说些逗他的话,或者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时,江裴凉就会这样半阖着眼,微微抬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就算看不清他黑沉沉的眼里究竟有什么,江堰每次都会感到一种战栗的压迫感和逼近感,像被猎人锁定的猎物,清晰到甚至会让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对话突兀地中断了三秒。 江裴凉目不斜视地迎着他闪避的视线,微哑的嗓音凉道:“怎么了?” 不知是来了什么气,江堰倏地把头扭了回去,深呼吸道:“不、不用了!” 明明昨天就被他揭穿了,竟又来钓鱼执法!他就不上这个当,体温计不比额头好多了?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呢。 他一点也没有激动,他一点也没有真想凑上去,一点、都没有! 顾宴在副驾驶座上,闻言非常关心地转过了头,道:“裴凉,不舒服吗,不会是发烧了吧,我现在转头去医院——” “……”顾宴看着后排那位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的拟人火龙果,真情实意地疑问道:“其实生病的是你吧?” 火龙果含混地小声道:“不要跟我说话。” 顾宴不懂这个明明很精神的功夫BOY在短短的时间里又经历了什么,只是转头一看,发现江裴凉虽然脸色不好,面上却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看着江堰就没转过眼睛。 他把头掰回来,毫无感情地对司机道:“去医院,谢谢。” 妈的,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他为什么看什么都像小情侣谈恋爱,真想掘了自己这双狗眼。 . 看医生没费多大功夫,简单感冒,有点发烧症状,三人取了药,就打算回酒店。 “大哥啊,”江堰是金鱼脑袋,记不住什么事,又开始精神振奋地嘀嘀咕咕,“那我们不能带特产回去了,来不及。” 机票定的是明天正午。 “寄回去,一样的。”江裴凉轻咳几下,摸了摸江堰垂着的脑壳,“或者你想多待几天也可以,我陪你。” 江堰乐呵呵的:“那不行,都快过年了,爸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进了客厅,江裴凉把门关了,取了个口罩。 江堰有些懵:“大哥,你干什么?” “你也离我远点。”江裴凉垂着眼,“被传染了不好。” 江堰像小狗一样黏过去:“不用!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江裴凉想甩开他,没成功,虽然这个没成功里面水分比较大,但就是没成功。“大哥,你是不是困了?”江堰看着他的黑眼圈,自告奋勇:“你先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叫开水泡药喝,然后你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江裴凉垂头看他,神情异常专注:“嗯。” 江堰历尽千辛万苦把药泡好了,胶囊都配齐,拿了杯开水,走进江裴凉的房间时,发现灯光暗淡,江裴凉靠在床头,正在接电话。 似乎这条视频通话的对象是江父,江堰站在门口都能听着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嗓门。 江堰呲溜地端着水跑进去了。 江裴凉面色平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明天的飞机……” “大郎,”江堰很亲切地道:“喝药了。” 江裴凉:“?” “我先走了。”江堰说完就跑,“我去隔壁聊天——” “怎么?”江裴凉语气冰凉道:“要去找你的玓门庆了?回来。” 江堰又屁颠屁颠回来了。 视频那头的江父远远地叫:“小堰。” 江堰和他打了个招呼,发现平时看不出来,现在才发现,岁月真是催人老,他爹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中年男子,竟然都有些英年早秃了。 先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江父又道:“小堰,上次爸跟你说的,爸朋友的祭日……” 江裴凉手指微微一动。 江堰没想太多,顺口应道:“不是说之后去拜拜吗?” “嗯,是得去拜拜。”江父的神情有些落寞,道:“正好是初十那时候……” 一直见不着人的江母在一旁突然出声道:“老公。” 江父怔了一下,立马止住了话题,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你和爸一起去就是了。” 江裴凉垂着眸,说:“我也去。” “……”江父的笑容自然了些,他像是心情稍好了起来,又开始转进如风地扯其他话题,“说起来,过了年,裴凉都二十六了。” 江裴凉不冷不热地应道:“是。”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江父意有所指道:“都可以帮忙打酱油了。” 江堰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我也可以帮你打酱油的,爸。” “谁稀罕你的酱油?”江父一瞪眼,“我就稀罕我孙子孙女儿的酱油。” 江堰不甘示弱:“爸,你还年轻,有机会的话可以再要一个。” 江母又幽幽地在旁边道:“说什么呢?” “爸。”江裴凉稍稍往后靠了靠,“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真没什么。”江父肉眼可见地心虚,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我就是,就是这几天不是大家也都工作的差不多了,然后互相串了串门,就说到儿孙辈的事儿啊,那大家自然都很担心。我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我老朋友们家里都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厉害闺女啊!能力又强、长的也好看,学历也高,人修养也很好,关键是人家对你也觉得印象不错……” 江裴凉冷着脸,示意他继续。 “我那么一合计,”江父乐呵呵的,“那不是正好大家过年都有空吗,你跟闺女们有事儿没事儿见个面,年轻人之间也出去玩玩。都挺好的,是不是?” 江堰登时瞪大了眼:“你这不就是要相亲??” “不是,不是。”江父虚弱地辩解道:“就是同龄人之间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有个人脉。没说非得奔结婚去,大家就是先交流一下,总得有个见面的机会吧?” 江堰皱着脸:“说得这么好听,明明就是相亲。” “都说了不是相亲了……”江父时刻观察着对面人的动向,在发觉江裴凉就要开口的一瞬间,以自己多年的洞悉力,在前半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视频电话给挂断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约个时间——”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电话挂断了。 室内顿时一片尴尬的寂静。 江裴凉神色不变,慢条斯理地把药端过来喝了。 江堰皱着脸,感觉自己头顶簇簇冒火。 虽然说大哥要相亲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大哥的对象!但是江父这种强行安排相亲的行为,只要是心怀正义的人就会觉得非常不舒服!没错,他是正道的光,他深恶痛绝,所以他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他猛地低下头。 ……大哥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拒绝!!难道大哥要去相亲吗?要过年的时候跑去和女孩子们一起玩吗?他想找女朋友了吗?完全没有这个迹象!但是说实话他找不找女朋友和自己没关系,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刚刚不拒绝—— “江堰。”江裴凉把药罐放下,用纸按了按唇角,平静道:“回去之后准备先做什么。” 江堰:“哼。” “怎么不说话?”江裴凉又问:“你把梁喜识带来了,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完么。” 江堰:“哼。” “不理我?”江裴凉微微前倾,直直注视着他,“晚上还去商场吗。” 江堰:“哼!” 江裴凉无声地扶着额头笑了。 “你又在生什么气?”他站起身,走到江堰面前,“我没有答应过要去。” 江堰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扭头信誓旦旦道:“我没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又不是他被逼着要相亲。 爱找多少个找多少个去! 江裴凉在他面前蹲下,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原先江堰还可以战术转移视线,但现在低着头,无论怎么转,都能看见江裴凉那张脸,他憋足了气,差点把自己整成斗鸡眼,就是倔强,就是不看。 终于,江裴凉开口了。 “没生气你哼哼什么?”他探手掐住了江堰气愤愤鼓起来的脸颊肉,末尾的语调里带着些轻笑,“小猪。” 江堰:“……” 在接下来长达十五秒的时间里,他的智商真正骤降到了跟猪一个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嘿,嘿嘿,嘿嘿嘿【痴呆 第50章 霸总开始别扭了! 江裴凉也不催促, 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终于,在第十六秒, 江堰深吸了一口气, 想要说话, 却因闭气太久, 发出了一声委婉的猪叫。 江堰:“……” 他的脸顿时红的更上了一层楼。 江裴凉把手收了回去, 站起身淡淡道:“真听话。” “大哥, ”江堰从这短短的三个字中听出了一股子嘲讽的气息,但他心念一转, 又道:“你以后别老这样。” 江裴凉:“哪样?” “就、就是,”江堰想起刚刚大哥掐他脸蛋子, 顿时感到自己的脸颊泛起一阵火辣辣的幻痛, 支支吾吾道:“就是刚刚这样。” 江裴凉:“刚刚哪样?” “大哥!”江堰闭着眼嚷嚷:“男人怎么可以随便被捏脸。” 这可是关系到他的男性尊严! “这样啊。”江裴凉扫他一眼, 面色如常:“那你还生气么?” “……”江堰闭着眼沉心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仅不生气了,甚至还想嘿嘿嘿。 但男性的尊严不容置疑!虽然江堰不生气了, 但他还是要摆出一副很恼火的样子, 愤愤道:“我当然生气了!” “是吗。”江裴凉不咸不淡地应道, “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江堰心虚地小声逼逼:“你管那么多……” 江裴凉无甚表情地走回床前,慢条斯理把扣子解开, 还没把衣服脱完, 就听到旁边的江堰嗷嗷叫:“大哥, 你脱衣服干嘛?” 江裴凉停下手头动作,神情是一贯的漠然,“你不是让我好好休息吗。” “可,可是……”江堰觉得自己竟然毫无立场反驳, 只能重复道:“我还在生气。” 他一说完,就见到江裴凉的眉梢细微地扬起一个幅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愚蠢到不可直视。 ……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哼哼唧唧地说我还在生气,你怎么可以自己去睡觉,老公你倒是说句话啊,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你怎么还不来哄我”的气息。 江裴凉却把他晾着,自顾自换了睡衣,上床歇息,被子一拉,闭眼道:“关一下灯。” 江堰:“……” 他的脸颊肉又气鼓出来了,站起身,却不敢说什么,踩着惊天动地的步伐轰隆隆走到床前,恍如一只原始巨兽,啪一声把灯给按灭了。 轰隆隆走到门口,江堰回头看了一眼,他大哥还是没声儿,又忍不住强调了一遍:“我还在生气。” “我知道。”静处终于传来江裴凉低低的声音,末尾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我很高兴。” . 次日清晨。 机票定的正是中午,梁喜识起了个大早,他不仅要收拾自己的行李,还得去把秦玓的家里人都安顿好。 他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小江总。 江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拿着盘西红柿炒蛋,慈祥地把蛋全挑出来了,正在努力地吃西红柿,时不时发出一阵怪声。 “小江总早上好。”梁喜识凑过去打招呼,“您在做什么?” 江堰吃一口西红柿。 梁喜识顿了一下:“您好?看得见我吗?” 江堰又吃一口西红柿。 秦玓从后头把毛绒绒的脑袋探过来,满面忧色:“老板怎么了?” “不知道。”梁喜识高情商道:“可能是脑干处突然发生了一些病变,小江总也不想的,我们要体谅一下。” 江堰蓦然回神了:“说什么呢你。” “小江总,你行李收拾完了吗?就快要走了。”梁喜识装作无事发生,云淡风轻道:“来,让小秦给您问个好。” 秦玓热情似火地把头探过来,握住了江堰的手,道:“美好的一天从见到你开始!” “对,没错。”梁喜识不阴不阳地重复了一遍,“美好的一天从见到你开始。” 江堰:“……” 他看着梁喜识憔悴的小黄脸,再对比一下秦玓容光焕发的小黑脸,觉得虽然听起来都一样,但其实梁喜识说的是“没好的一天从见到你开始”。 时值正午,众人登上飞机,江堰自然是和他大哥坐在一起,秦玓和梁喜识坐一块儿,只留顾宴一人凄凄惨惨戚戚。 不知是不是休息好了的缘故,江裴凉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太多,去了病色,更显冷峻,江堰有点别扭地挨着他坐下来,总觉得心里打鼓。 ……昨天大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他迟钝,但也不会这么迟钝,仔细想想就很不对劲。大哥绝对是对他有意思!他以他多年阅读丰富的文学作品经历做担保!绝对是! 但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至少目前为止,他明面上都还是江家的儿子,江裴凉最小的一个弟弟,大哥不可能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江裴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不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飞机起飞,不过几小时的行程,江堰倒也不困,只是闭着眼,心绪紊乱。 都说人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最容易多愁善感,江堰闭眼装睡,人没睡着,大中午的倒是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连喜欢一个人都未曾有过,对于这种你来我去的拉锯战一点经验也没有,他无法揣度对方的心思。 或者直白一点,他喜欢江裴凉,却不认为他能够打出一个圆满的Happy End,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或是他的错觉,那更是一戳就破,到时候也太尴尬了。 ……况且是在这样的世界里。 江堰皱了皱脸。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是一本书,这是书中的世界,大哥是书中的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或许一觉醒来,他就不再是江堰,也不会再有江裴凉这个人。 ……他承认,他就是有点怂,他不敢再进一步了。 窗外的光线很强,江堰的眼睫颤抖了两下。 他听到身旁传来衣料的摩挲声,江裴凉微微俯身,轻轻把遮光板拉下来,身上始终不变的微凉气息传递过来,又很快离开,江堰在骤然暗沉下来的世界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江裴凉一贯冷冷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江堰僵了一下,但也实在是憋得慌了,干脆睁开眼,偏开头嘟嘟囔囔道:“没什么。” “没什么?”江裴凉淡淡道:“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江堰一梗,忍不住转过头回嘴:“怎么老是拿逗小孩子的话……” “终于肯看我了。”江裴凉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视线,面色如常,又重复了一遍:“在想什么?” 江堰看着他冷峻的眉眼,最后还是垂着头,道:“没什么。” 他垂头丧气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点毛病。 突然,一只冰凉的大手从他的脸侧绕过,轻轻贴上他垂落的发梢,而后江裴凉道:“头发长了。” “……嗯。”江堰侧头看了看,他来这儿就没有心思修剪过头发,现在已经有些偏长了,还泛着点小卷,“回去就剪。” 他抽了抽鼻子,却感到发梢上的大手没有离开,而是微微一动。 江堰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就在这一刻,微凉的手指绕过发梢,江堰下意识闭上了眼—— 微微泛红的眼尾处传来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指节轻擦而过,一触即离;这样处在暧昧界限的小动作,似乎无意而为,又像是有意的安抚,江堰蓦然睁大了眼。 “江堰。”江裴凉叫他的名字,只沉沉道:“随心就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堰攥紧了手,道:“嗯。” 话音落罢,江裴凉收回动作,转身坐正,在江堰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神情是平静的,却又似乎有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细微情绪在不断涌动。 江堰这个人,他想。 ……实在太好懂了。 . 天色将晚,一行人才回到了江宅。 “我们回来就算了,”江堰像是恢复了一点神气,但这仅存的精神都用在怼顾宴上了,“你也回来做什么,明明你家就在顺路。” “小少爷,管天管地还管别人串门?”顾宴笑咪咪的,很是出了一口飞机上自己一人落寞的恶气,“我是来向江叔叔汇报工作成果的,别人都很欢迎,怎么就你这样,还要赶我走。” “啊,大哥!江堰!”江淼头一个发现他们,热情似火地迎了过来,“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东西啊!” 顾宴:“……” 妈的,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什么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 江裴凉摸了摸江淼的脑袋,一行人走进客厅,就看见一颗正在跳舞机上蹦跶的番薯。 “他最近说是要锻炼身体玩游戏两不误,”江淼很无语地解释,“就把这个跳舞机搬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江一朝气喘吁吁地蹦跶,“我很快就好了,这首歌只有三分钟!” 江堰站在原地看江一朝跳完了一整曲,结束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感想。 ……他将用一生来治愈这三分钟。 江父江母似乎是听到声音,也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 江堰嘴巴很甜:“爸,妈,晚上好。” 江父笑的合不拢嘴:“跟爸那么客气干嘛!” 江母有点别扭,但还是应了:“……小堰晚上好。” “江叔叔,”顾宴迷人地勾起唇角,“都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吃顿饭?” 江父咳嗽一声:“当然。” 客厅里顿时又是一阵热火朝天,大家又挤着挨着移动到餐厅去了,江一朝也没落下。 江淼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拿着手机出了门,背靠着墙接电话。 铃声响起,是她小姐妹的声音,两人交谈起来: “怎么都没人声啊,你一个人在外面吗?” “我在走廊。我哥回来了。” “你大哥吗?” 听到这个问句,江淼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回答: “……还有三哥。” 果不其然,对面的女孩子瞬间提高了音量: “淼淼……你管江堰叫三哥?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都不把他当家里人看。” 江淼咬了咬手指,忍不住辩解道: “他以前是那样没错,但是已经很久都不会了。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好,而且他本来、本来就是我哥……” 对面的女孩儿音量降了下来,不知说了什么,江淼的脸上缓缓浮上笑来,道:“我都说了,他早就改了,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你不信。” “说什么话呢,还想当我嫂子?”对面又说了些什么,江淼无语道:“不给你介绍,想都别想哈,三哥铁弯男了,不过男嫂子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电话挂断了,江淼将手机收起,打开房门时,发现江裴凉坐在门边不远的沙发里翻书,神色平静。 “大哥。”江淼笑了笑:“怎么不去陪江堰?” 江裴凉答:“有事要做。” 江淼倒也不想问什么事,只是点了点头,还未走开,就听到江一朝跑过来的声音。 “哥,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文件,我在书房里没找着。”江一朝满头大汗地挠了挠下巴,疑惑道:“你记得在哪吗?” “嗯。”江裴凉垂了垂眼,睫毛半阖,“应该在爸的左数第三个柜子上下。” 江一朝得了令,立马就要甩着大脚丫子去找了。 “等等。”江裴凉抬起头,面色平淡道:“让淼淼跟你一起去,她心细。” 江淼有些莫名,但还是应了:“喔,好。” 她跟着江一朝一起,钻进了江父的房间。 江父和江母还在底下围观江堰吃饭,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江一朝啪一声把灯拧开,探头就去柜子里找。 “你动作别那么大。”江淼倒是很嫌弃这个二哥,“满身臭汗的,等会把爸的东西弄湿了。” 江一朝吭吭哧哧找了半天,东西没找着,倒是在江裴凉说的柜子里翻出几张模糊的照片和资料,看样子像是传真过来的,他有些疑惑地打开,定定看了很久,才开口道:“淼子,你来看看这个。” 江淼皱着眉探头过来,当看到“出生证明”这四个字时,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是江堰的出生证明。 但母亲那一栏的名字,写的却是陌生的三个字: 兰翠花。 江淼眉关紧锁,又拿了底下的照片,黑白照片中,依稀可以看出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孩子,但这两人并不是爸妈,而是不认识的两个人。 二人沉沉看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却感到有些重若千钧。 终于,江淼开口了,她咽了咽口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 江一朝神色头一次如此严肃:“看出来了。” “这是江堰的出生证明,”江淼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母亲的登记名字却不是妈。这说明了什么,这……” “懂。”江一朝深吸一口气:“我懂得,我真的懂得。” 江淼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难得如此靠谱的二哥:“这件事是不是只有我们……” “哈哈!”江一朝捂着嘴狂笑出声,如同一只前仰后合的快乐番薯: “咱妈原来的本名竟然叫兰翠花!!难怪她都不喜欢叫名字!兰翠花,兰翠花,哈哈!好土哦!!翠花!妈,翠花!翠花!妈!” 江淼:“……”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白眼。 草,都特么给你懂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虚假的大哥;无事,随心就好,你想逃就逃,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jpg 真实的大哥:暗搓搓搞事 江淼:我那么大一个新鲜的三哥呢?啪的一下,很快啊,就没了! 第51章 霸总的欢乐一家! “求你了。”江淼在翻白眼的间隙中不忘提点一二, “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行么,咱妈哪姓兰啊?” 江一朝的话音立马停了,他整个怔在原地。 “你的意思是……”他的脸色逐渐深沉起来,“兰翠花不是妈。” 江淼快要崩溃了:“那是当然啊!!” 再这样下去, 她就要开始怀疑江一朝的出生证明上是不是也写着别人的名字了, 不然无从解释, 为什么造物主竟如此仁慈, 在给予他格格不入的长相时还给予了他与之配套的智商。 江一朝的眉头锁紧了:“那也就是说……” 他将压在资料底部的那张照片拿起来, 仔细看了几遍,终于得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结论:“江堰不是俺们妈生的。” 照片中的年轻夫妇抱着孩子, 两个人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江淼的神色逐渐变得放空:“你别说了。” 江一朝眉头一紧:“怎么了?” 江淼:“废话都让你说了别人说什么?” 江一朝:“?” 远远地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把东西塞回原来的地方, 整理好,江淼推着江一朝匆匆出了房间。 但有些出乎意料,上来的不是江父,而是江裴凉。 江裴凉微冷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问道:“找到了吗?” 江淼和江一朝对视了一眼, 异口同声答道:“没找到。” “是么。”江裴凉顿了顿,语气平淡:“可能是我记错位置了。” “没、没事……” 江淼火速跑下楼了。 江一朝被她拉着, 神色严肃,两个人找了个小房间钻了进去, 把房门闭得密不透风。 “显然, ”江一朝说,“现在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们家一共也就四个孩子。”江淼思拊道:“江堰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看他成天爹叫得可欢,大哥……大哥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江一朝对此颇有异议:“你怎么知道大哥不知道?” “废话。”江淼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没有血缘关系存在,大哥对啥笔的忍耐程度很高吗?你要不是他弟,早就在外面含泪吃窝窝头了。” 江一朝:“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过分。” “我都没说你……”江淼看着自己这个黑不溜秋的二哥,顿时面色狐疑了起来,“我怎么记得你刚开始不是这个人设的啊?你不是沉默寡言那一挂的吗?” 江一朝对她神色中的质疑感到十分恼怒:“你在怀疑什么?!我只是慢热!慢热而已!” “而且你长得也不像爸妈。”江淼神色平淡地说:“我再上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第二张兰翠花。” 江一朝无助地悲鸣起来:“不要这样——” 逗完江一朝,江淼自己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 ……她好不容易接纳下来的三哥,现在不是哥了,但说实话,这事儿看起来很大,却似乎没什么影响。 反正爸妈瞒着这个事情这么久,也是肯定把江堰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的,没必要告诉江堰这个事实,除了刺激到他之外没有任何用。 江堰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客厅上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两个人,顿时有些迷茫:“怎么了,淼淼?” 江淼很快把自己那点别扭消灭掉了,“没什么。” 她偷眼看了下江一朝,竟然发现二哥这次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能力,一点也没有泄露出异样,只是像他以前那样,正在非常专注地看着报纸,沉默不语—— 可是番薯在看报纸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反常了啊!! 江堰完全没感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坐在沙发上消消食,这个时候,江裴凉下来了。 “大哥,”江堰歪歪脑袋,“你上楼去干什么?” 江裴凉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平淡模样,只是又摸了摸他微长的发尾,沉沉道:“什么时候去剪头发?” “……明天吧?”江堰退缩了一下,避开他的手,有些不太确定,“正好也要出席杀青礼,也要好好整理一下。” 只是不知道大哥一直问他是什么意思。 江淼见他没发现异样,呼出口气,和江一朝对了个“OK”的眼神,在沙发上放松地随便扯了个话题,“江堰,你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呢。” “是啊。”江堰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脑袋,“真是奇怪,明明爸妈都没有。”江淼:“!!!” 江一朝:“!!!” 二人还未松弛的敏感神经在此刻牵扯到了极致,互相猛瞪了起来,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江一朝放下报纸,充满人性光辉地挺身而出,侃侃而谈:“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人生有百态,不论你是贫穷是富裕,是健康是残疾,是自然卷还是非自然卷,你都有你存在的价值。你看,我长得也不像爸妈,但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不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江堰,不要妄自菲薄,你说,对吗?” 江堰:“?” 他咽了咽口水,道:“你说得对。” 江一朝功成身退地淡然一笑:“那就好。” 江堰:“所以你现在可以从沙发上下来了吗?” 草,也不知道江一朝到底有多重,站在沙发上都快踩出一个盆地来了,自己正以秒速五厘米缓慢向他滑去,他真的不想和江一朝的腿毛进行任何非必要的亲密接触。 江一朝:“……” 他悻悻从沙发上下来了,下来的时候,余光瞄到大哥似乎在笑,再看过去,又什么也没有了。 真奇怪,他想。 . 次日。 “老板,”别乐脚底抹油似的跑过来,委屈巴巴的:“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他自从得知江堰出差只带了梁喜识一个人去之后,整个人都快枯萎了。 江堰非常理性地分析:“主要是梁喜识比较好糊弄一点。” “不可能。”别乐斩钉截铁道:“肯定是我更好糊弄一些。” 梁喜识:“……你争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一行人把秦玓带了回来,明晚就是年会,新春的气息已经悄然而至,还在公司里的艺人们都围拢过来,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秦玓。 秦玓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人,顿时有些傻在原地。 “行了,你们别吓他。”江堰把几只黏在一起的宠物小精灵拉开,嘱咐道:“以后他就是我们公司的台柱了,你们得好好带。” “会的。”萧徐安非常热情地迎上来,“老板,你忙你的吧,我们带他熟悉一下公司就行。” 江堰是对他们的品性很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就到办公室里去听汇报了。 秦玓站在原地,眼睛黑溜溜的:“台柱是什么意思?”“是这样的。”萧徐安张口就来,“我们公司别名景灭之刃,公司里头有各式各样的柱,标志着各种各样的属性,拥有着各不相同的技能,能够为公司效力。” 秦玓似懂非懂:“我是台柱?” 别乐端着两碗泛着死亡色泽的咖啡面目严肃地匆匆走向办公室。 “是。”萧徐安指着别乐说:“这个是食柱。” 梁喜识碎碎念的声音隔空传来:“都说了让您不要这样您看看现在工作来不及了吧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您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现在必须按照我的安排来做才是最好的……” 萧徐安又指着梁喜识的背影说:“这个是妈柱。” “我们公司统称他们的职位为左右护法,你要好好尊重他们,因为他们一人之下,也没多少人之上。” 秦玓面上泛起了“我懂了”的细微情绪,握住了萧徐安的手:“你人真好。” 江堰被安排完工作回来,就看见秦玓蹲在待客厅的角落里面,胸膛一起一伏,一呼一吸,紧闭双眼,一副十分凝重的表情。 “秦玓,”江堰很莫名地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我在练台之呼吸。”秦玓说:“他们说这样对我的身体很有帮助。” 江堰:“?” 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孩子就被忽悠瘸了?? “明天的杀青礼会有媒体拍摄。”梁喜识追在后头匆匆道:“小江总,您应该不需要安排衣着造型了吧?” 虽说他也没见过小江总穿过几次正式西装,都是休闲西装,但是大户人家,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用。”江堰摸了摸自己的发梢,有点郁闷:“我把头发稍微剪剪就行。” 才几天,怎么感觉更长了。 都快垂到眼角了。 下班时间,江堰非常勤俭节约地用大众点评找了个看上去品位不错的TONY,在婉拒了TONY的办卡、染头、按摩、烫头的推荐后,只花了三十五块钱,把自己的脑袋给剃的圆圆整整,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他把外套穿好,坐回李叔的车中,莫名又开始别扭起来了。 其他倒还好,他主要是怕回到家又要长时间和江裴凉相处。 自己的定力自己是知道的,堪称是一吹就倒,万一他大哥又开始偷摸给他下套,他肯定一个二十米助跑就风风火火吭吭哧哧栽里头去了,想都不用想。 江堰歪了歪脑袋,有点疲累地把头靠在座椅边上,放空。 他有时真搞不懂江裴凉在想什么。 现在这样,难道是想让自己主动说吗? 不可能的。 江堰把自己的脑袋慢吞吞缩到领口里,捂紧了外套,不想把自己的神情显露出来。 他本想逃避现实,结果缩着缩着,脑海里又开始莫名其妙浮现起江裴凉捏他脸的样子,顿时脸红到头顶都要冒青烟了。 烦! 江堰愤愤翻了个身,很不服气。 为什么自己这么神思不属的,大哥看上去就这么游刃有余?这么气定神闲?这么风轻云淡?难道自己的想法错了,江裴凉只是觉得这样逗他很好玩? 太过分了,这样欺负他一个小基佬,明明传统功夫讲究点到为止,这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李叔在前头问他:“怎么了小少爷,不舒服?” 江堰火速坐好,面无表情地答:“没事。” ……呜呜,生而为给,他很抱歉。 一路无话,江堰缩着脖子到了家里,跟江父江母打了个招呼后,就飞速往自己房间里溜。 “去哪?”江裴凉不咸不淡地把筷子放下,冷道:“你房间地暖坏了,在修。” 江堰背对着他,硬生生把已经迈进去一半的脚丫子收了回来,臊眉耷眼地在客厅里坐下了。 江淼忍不住把视线投过去,发觉今天这便宜三哥穿了件四面透风的大棉袄,不知什么时候去理了头发,发梢短了许多,就是后颈那部分还留着一小撮毛绒绒的头发,蓬松地炸开来,看上去像是TONY手下留情放过的小胎毛。 不丑,反倒怪可爱的。 江淼心不在焉地没吃几口,正放下碗打算过去,就发现大哥起身了,比自己还快那么点。 江一朝早就吃完了,又在玩游戏,友情给家人们送菜吃,看见江堰过来,也就随口道:“剪头发了?” “剪短了一点。”江堰有点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脑袋,“感觉视野都变宽了。” 江一朝专注打游戏,没瞅见他大哥过来了。 江堰原本就有点坐立不安,待在沙发上屁股都不敢挪,余光里看到江裴凉缓缓走过来的身影时,忍不住心跳的有点快。 江淼倒是利索很多,直接在他身边坐下了,掏出手机来玩。 江堰顿时呼出一口气,放松了点。 这张沙发只有两个座位,江裴凉不会坐他旁边了。 果然,江裴凉顿了顿,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另找个位置,而是静静立在了江堰的身旁,沙发的靠背后。 似乎刚洗过澡,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很浓郁,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淹没了江堰的口鼻,明明没有碰触,也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会合,江堰却忍不住身体僵硬了起来。 “大哥,”江淼一边看手机一边问:“顾宴过年真要来我们家啊?” 江堰的耳朵登时竖的比电视天线还高。 江裴凉冷冷道:“不清楚。” 江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江堰还在暗自憋气呢,就感到脑袋上放了只大手,他忍住没转头。 真正的勇士,不会为这小小的诱惑而动摇! 江裴凉刚想说话,就发现自己的手正在缓缓往下沉。 他垂眸,发现江堰正以一种均匀且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脑袋往领口里面塞,悄声无息,但是十分坚定。 江裴凉眉关一动,眼睫又半阖了起来,面色依旧平淡如水,仔细看才能分辨出他漆黑眼中的微微笑意。 江堰憋着气不跟他说话,他便也不说话,只是也跟着使力,把手顺着力道往下放。 江堰缩脖子缩到就差3D折叠了,那只冰凉的大手仍死乞白赖地放在他脑袋上,他脸都快憋红了,正想开口,就感到那双手终于动了—— 手指微微垂落下来,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他后颈上毛绒绒的碎发。 倏地,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后颈处直直窜上耳尖,江堰没有防备,整个人抖了一下,嗓子里迫出一声短促的颤音。 江裴凉的手指顿在了原地。 江堰:“……” 五秒后,江堰的脖子咻一声长了出来,他从领口里露出那张从脖子红到耳根的脸,气急败坏地拍开江裴凉的手:“干什么干什么!!” 江裴凉也怔了一下,低头道:“别生气。” “我生气了吗?!谁告诉你我生气了!”江堰红着脸继续嚷嚷,却嚷嚷不出来半句完整的话:“我、你……” 他也不管什么地暖不地暖了,踩着惊天动地的声音雄赳赳气昂昂回房间里去了。 房门“砰”一声响。 江裴凉面色平淡,看了沙发上的二人一眼,也跟了过去,正在敲门。 不幸目睹全程的江淼和江一朝:“……” 空气如死了一般寂静。 终于,江淼吞了吞口水,打破了这一僵局:“喂,江一朝,你有没有觉得……” 以前还没发觉,为什么大哥和江堰的相处方式,不像是兄弟,更像是…… 难道是她因为出生证明的事情忍不住脑补过多了?毕竟再怎么样,兄弟之间亲密也是说得过去的,而且大哥和江堰都不知道对方不是亲生的啊。 江淼脑袋里一片混乱,正在她试图说服自己时,江一朝向她递来了表示认同的深沉目光。 “懂。”江一朝沉沉道:“懂得,我懂得你的意思,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是吧?!”江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我觉得大哥对江堰有些太……” “我认为大哥是知道的。”江一朝目光沉凝,“江堰不是亲生这件事情。” 江淼眉关紧锁:“你说的也是……” 如果这样,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过去了,但难免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肯定是这样的。正是因为大哥明白,江堰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才要花更多的心思、给予他更多的爱,让他能够在爱中茁壮成长;而也正因为如此,大哥平日里对我的冷淡和不屑一顾,真的不是因为我这个人不行,而是因为江堰太特殊了,他需要大哥特殊的对待,才能不露出马脚。”江一朝的神色逐渐柔和,似乎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江裴凉一切的良苦用心,感动地几乎流下泪来: “你说对吧,淼淼?” 江淼:“……” 草,她再信江一朝一次她就是狗。 第52章 霸总去买衣服了! 江一朝仍沉浸在大哥的良苦用心之中, 自己感动自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江淼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他顿时有些疑惑地凑过去:“淼淼?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该跟我坐这么近的。”江淼突然道。 江一朝迷糊了:“甚么意啊?” 江淼向满头雾水的江一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然后道:“如果三秒钟之内你还没离开我的视线,这个大嘴巴子就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江一朝:“?” 他连滚带爬地到了江淼的背后, 抱着自己绝顶聪明的脑袋,很是委屈。 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吗?这不应该啊! . 另一头, 江堰坐在房间里,发现自己的房间还真有几个大叔在修地暖, 顿时尬在了原地:“不、不好意啊, 打扰了。” “没事儿, ”大叔挥汗如雨, 带着一口京腔:“就是线路出了点儿问题, 不碍事儿, 很快就好。” 江堰把自己的屁股不尴不尬放在门口那儿,还未把脸上的红给褪下去, 就听着了门口“笃笃”的两声。 工人大叔下意识要去开门,被江堰一嗓门叫住了:“别开!” 音量很大,效果很显著, 就是作用范围有点大, 隔着一道门都让江裴凉听见了。 于是敲门声顿了顿,换上的是江裴凉标志性的冷冷嗓音:“江堰, 开门。” 他下意识把自己脑袋又给缩进领口里了,头顶开始冒蒸汽来。 这这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其实也知道, 就这扇门,也挡不了多久。大家都是要面子的成年人了,不是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小孩儿, 发了脾气就把门关上不让谁谁谁进来。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江堰。”江裴凉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变得有些许沉闷,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我可以进来吗?” 江堰这才想起来,这么久了,家里除了家政阿姨和修理人员,还真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他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屋子,床上被蹂躏到软趴趴的抱枕,还有几本不可描述的书籍,连忙道:“不可以!” 门外的声音像是怔住了,过了片刻,才道:“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堰的心理作用,怎么听上去还怪失望的,尾音都往下耷拉了点。 紧接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江裴凉似乎是向外走开了。 “……”江堰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又扯起个大嗓门嚷嚷道:“还、还没到那时候呢!” 脚步声顿了下来,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有修理工细密的交谈声。 江堰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响声,屏声息气,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贴到门板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裴凉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才施施然响了起来,隔着一道门板,却出乎意料地清晰:“是吗。” “确实,还没到这个时候。” 江堰听着,总觉得大哥他话里有话。 但是他不太敢深。他怂。 “不是要出席杀青礼么?”刚才的话题像是被轻飘飘揭过,江裴凉的音调又回复到一贯的冷淡,抬手又叩了叩门:“出来,带你去买衣服。” 江堰非常警觉:“我自己有。” 江裴凉语气平淡:“有怎么没见你穿过?” 江堰被堵的一时语塞。 他自己就不提了,上班都恨不得光着膀子沙滩裤,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连原主,平日里穿的也是那些个LOGO巨大的潮牌和奢侈品,要说出席正式场合,现在一翻衣柜,还真是没什么能在正式场合穿出去的衣服。 但江堰岂能被带进沟里,他灵机一动,十足睿智地反问:“大哥,你这么肯定,难道是你每天都在盯着我穿什么?” 江裴凉应得很快:“把‘难道是’和‘穿什么’去掉。” 江堰:“……” 他再一次把脑袋缩进了领口里,像一只害羞的老年乌龟。 啊啊啊啊啊啊大哥!你变了!!你甚至变得会接梗了!!! 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毫无反抗能力。 他兀自变成一只缩头乌龟,在门口处扭扭捏捏地翻滚了半天,却听到了面前传来修理工大叔迟疑的声音:“小少爷,您没事儿吧?” 江堰立马正襟危坐:“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儿?难道他看起来很异常吗?这不可能,他的表面功夫非常完善。 “真的没事儿?”修理工大叔嘟囔着走了,“害,吓我一跳,还以为中风呢,搁那抽抽。” 江堰:“?” 江裴凉在门口静静等了将近五分钟,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堰躲在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他,十足警惕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买衣服?” 他的耳根还泛着点红,瞪着眼,像是举起双手把自己伪装成巨兽的小熊猫,面对危险的时候,试探性地伸出一只爪子,试图把陷阱上的诱饵给捞回去。 江裴凉半阖着眼,垂头看他,淡淡道:“私人订制。” “不用了。”江堰惯是会精打细算:“大哥你借我一套穿就好了,反正也用不着多少次。” “借我的?”江裴凉无甚神情地扫他一眼,“你想在杀青礼上表演插秧?” 江堰:“……” 他的腿也没有短到需要卷裤腿到插秧的地步吧!! 正在他心神动摇之际,江裴凉眼疾手快,把人从门缝里提溜出来了。江堰失去了这个屏障,狐假虎威不起来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挣扎着嗷嗷直叫:“不接受强买强卖!!!” 私人订制,听起来就很贵,他很抠门,他不买。 江裴凉有些无奈,“不用你的钱。” 江堰顿时把嘴闭的比蚌壳还紧。 “大忙人。”江裴凉拍了拍他的脑袋,“什么时候有空?” 这小跟屁虫自从出差回来,整个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先恨不得挂在自己裤腰带上,现在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和自己保持八百米的社交距离。 心都快写在脸上了。 “……如果是大哥你带我去的话,”江堰厚着脸皮悄咪咪道:“现在就可以。” 他这个人一向非常有原则—— 大哥这个人的便宜他可以不占,但是大哥的钱不可以。 江裴凉看着他乖巧巧的发旋,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两下。 像是在低低的笑。 “那就走吧。”他道。 就在这时,江一朝的声音在身后遥遥响起,宛如一道洪钟般在二人头顶上炸响:“什么什么?!大哥你要带他去哪儿?”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去。 沙发上的江一朝枉顾了江淼所有的眼神暗示和肢体暗示,满面都是自己想要凑热闹的欢欣鼓舞:“见者有份!见者有份!我也很久没有去老爷子那儿……” 他话没说到一半,被江淼极富求生欲地捂住了嘴:“这个人饭吃多了,血糖升高,脑子有点昏沉,大哥别理他。” “?”江一朝挣脱开来,满脸责怪:“你不要信口开河!” 江淼看着大哥的脸色即将就要晴转阴,连忙道:“我们先回——” “没错,见者有份。”江堰迅速回道:“大家一起去,热闹一点。” 江淼:“……” 她偷摸悄地又瞥了一下江裴凉的脸色。 好家伙,也别晴转阴了,这会直接雷阵雨了。 . 江裴凉最终还是把人都带来了。 这是家小小的门面,看上去不大,走进去却另有乾坤;实木的摆设,暖黄的灯光,江堰很没见过世面地走进去,甚至感觉下一秒会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小胡子老头,拿着皮尺要他们排排站好。 但是没有小胡子老头,只有一个在剔牙的年轻男人,没有胡子,看上去痞帅痞帅的。 江淼和江一朝跟在后面。 “哟,来了啊。”男人对江裴凉笑了笑,“稀客,今儿怎么还带人来啊?” “别贫。”江裴凉扫他一眼,“他是江堰。” 江一朝刚想上去发挥他极强的社交天赋和极高的情商,怎料被一旁的江淼怼了一肘子,差点中道崩殂:“你干啥?” “我才要问你干啥。”江淼压低了声音,“大哥带江堰来,你非要跟来干什么?” 一看大哥那表情,就知道不是很乐意。 “你这就不懂了。”江一朝高深莫测道。 “我说过,再信你我就是狗。”江淼祭出她那一个大巴掌,“爱说不说,你今天说不出有道理的来说服我,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事儿了。” “你别老那么急躁!”江一朝眯起了眼,丝毫不惧她的威胁,胸有成竹道:“你之前那话的意,不就是觉得大哥对江堰很特殊么?” “……”江淼:“你不都逻辑自洽地自己给自己解释完了吗?” “我坚持我的想法。”江一朝不屑一顾道:“但是,我们凡事要讲证据,不是看谁说得对谁就有道理的。如果你觉得大哥对江堰特殊,你就自己来看看。” “你以为我只是来蹭衣服的?”江一朝对着江淼神态莫测地摇了摇手指:“我是来带你观察的。观察,懂?” 江淼:“?” 踏马的,怎么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 两人在后头互相用肘子狂怼对方的时候,江堰已经被江裴凉提溜到里头的测量台上来了。 年轻男人叼着根牙签,混不吝的样子,说话却像在哄小孩儿:“来,手臂张开——” 江堰木然地把手臂张开了。 江裴凉抱臂站在他身边,看着。 江堰被冰凉的尺子抵上胸口,总觉得有点逼仄感,连忙开口道:“敢问尊姓大名?” “吕山。”男人晃悠了两下,笑道:“小少爷还见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堰连忙尬道:“对、对不起……” “哧。”吕山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声:“骗你的,怎么这么乖。” 江堰:“……” 他不擅长应付这类型的,登时有些张口结舌。 一旁的江裴凉冷着声音:“吕山。” 这声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江堰听不出来,多年老同学的吕山不一样,一句话就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很有些诧异。 这人多年铁树,一开花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说句话都醋的不行。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开花怎么开到自家去了?难道有什么隐情? 一片寂静中,江堰为了缓解气氛,主动问:“我的胸围多少?” “嗯?”吕山看了看,“一百零三,锻炼的不错。” 江堰:“喔……” 他其实想问大哥的,但是他不太好意开口。 “你哥才厉害呢,”吕山叼着牙签混混道:“一百一十五。” 江堰顿时震惊到鼻孔跟嘴一般大:“!!!” 一、一百一十五,这到底……是有多大啊!! 他机械般把头转向了江裴凉,咽了咽口水。 江裴凉扫他一眼,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江堰越来越炽热的视线中,呼出口气,冷冷道:“你想看?” 江堰还处在震惊状态中:“啊?” “想看也可以。”江裴凉神色冷淡,“待会来我房间,我给你看。” 江堰:“?” 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不会害羞的吗!! 不知道江裴凉害羞不害羞,反正江堰很害羞,顿时又开始头冒蒸汽地COS缩头乌龟了:“我一点也不、不想看。” 吕山憋笑憋得尺子都快拿不稳了。 “好了,”他给江堰递过去几套衣服,“如果急用的话,你先试试这几个版型,我看看能不能赶一赶。” 江堰把自己的头缩进龟壳里,臊眉耷眼地钻进试衣间里去了。 见江堰进去了,吕山换了根烟,对江裴凉道:“你弟?” “嗯。”江裴凉的神色在烟雾缭绕中有些看不清晰:“不是亲的。” 吕山噎了噎,最后也只是神情复杂地说:“别犯法就行。不过,你是对弟弟这个身份……” 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一只黑黄黑黄的番薯扑了进来,张口就道:“大哥!” “好吧。”吕山迅速改了口:“看来跟弟没啥关系。” 几个人正热热闹闹的,江堰换好衣服,有些别扭地从试衣间里出来了,站在镜子前。 顿时,四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吕山给他选的是一套白灰色的西装,严谨的版型进行了一些细微的改动,使它看上去多了些独属于青年的朝气。江堰本就皮肤白皙,这样一衬更显五官精致清秀,看上去简直像个小天使。 江裴凉定定看着他,有些失神。 吕山怔了一下,正打算开口,就听见江堰对着大镜子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 “今天端木,他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在试衣服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是谁……” 四个人同时:“?” 吕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有些艰涩地指着一旁道:“其实还有配套的膝袜和皮鞋……” 他话还没说完,江裴凉就取了鞋,沉沉道:“我来吧。” 江堰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措地看着江裴凉半跪下来,为他换鞋。 江淼和江一朝紧紧凝视着二人,江裴凉垂着头,手上的动作很轻。 江堰的脚踝很细,泛着点微微的青色,他不太适应地向里收了收腿,却被江裴凉一下握住了脚踝:“别动。” 江堰皱着眉,抿起了唇,而也就在此刻,江裴凉抬起了眼,两人各藏心的视线在此刻交汇。 江一朝的肋骨差点被江淼的肘子怼碎两根,他咬着牙低声道:“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是观察的好时期,快、快看!” 下一秒,不知道江裴凉触到了什么地方,江堰十足灵敏的神经元在这缱绻的一刻发挥了巨大的效用—— 他触发了一个巨大且有力的膝跳反射,顿时一脚差点把江裴凉踹出去两米。 江一朝:“……” 江淼:“……” 吕山:“……” 他们现在失忆还来得及吗。 第53章 霸总道歉失败! 最终几个人还是没能失忆成,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江裴凉被江堰一脚踹了个屁股墩,满面铁青的坐在地上的情形,差点憋到把一口牙咬碎。 回去的路上, 车中一片沉默,江裴凉开着车, 脸上的神情非常难以形容。 怎么说呢,江淼觉得, 是可以直接搬去东北进行冰雕艺术展览的程度。 但是她不敢笑。 她自己不敢笑,发现江一朝也没有笑, 十分严肃地直视前方, 好像在放空。 江淼觉得这丫绝不能这么老实, 但遍寻几次也找不着江一朝弄虚作假的痕迹, 完事失望地一低头, 就瞧见了差点被江一朝的手指头抠出棉花的顽强车座, 登时开启了无声震动模式。 车内依旧一片死寂。 江堰不是缺心眼,他试图修复刚刚他无情铁脚所带来的感情损伤, 奈何他哥不配合,只得纠结地在副驾驶上扭成一只大马猴。 黄灯亮了,江裴凉停车, 旁边一辆脏了吧唧的小白车像鱼似的蹭了前去, 视交通法规于无物,还不忘喷了后车满头满脸的车尾气。 江裴凉面色不虞地拍了下喇叭。 旁边的大马猴尾巴都快竖不起来了。 要知道, 他大哥的车品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路上脾气也不大, 像这种讨人嫌的事儿不是没遇过,只是江裴凉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结果大哥这次竟然按喇叭了,江堰瞅着那个拍喇叭的力度, 不像只是单纯的拍喇叭,像是想一巴掌打在他身上。 就是不知道想打哪儿了,他赌五毛大概是脑袋。 “大、大哥,”江堰终于战战兢兢开口了:“你屁股还疼吗?” 江淼:“!” 她悟了,这可能就是江家祖传高情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大哥凉飕飕扫他一眼:“你说呢?” “应,应该是挺疼的。”江堰小声逼逼:“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拧方向盘。 “你要是能把我一脚踹进医院,现在就该在足球队为国争光了。” 江堰闭嘴了。 他哥生气的时候喜欢阴阳怪气,攻击性比较强,非常人能去招惹。 但动物炸毛好歹晾一阵子自己就好了,江裴凉要是没人能及时去顺毛,就他那个冰雕似的样子,怕是能把自己气到心火郁积,当场走火入魔。 江堰决定及时道歉:“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裴凉:“哦?”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高中生物学过的。”江堰煞有其事地科普生物知识:“你不小心按着我韧带那个接收器了,然后这个电流就通过传入神经传送到我的脊髓,再通过传出神经传到效应器……” 江裴凉极其不给面子:“再说话就把你脖子上那个接收器拧了。” 江大马猴哀鸣一声,缩到旁边装孙子去了。 大哥生气也是正常的,就那个力度,说不定屁股都给摔扁了。 江堰一边装孙子,一边未经允许擅自脑补了一下扁屁股大哥的样子,顿时觉得恐怖异常、心有余悸,赶忙又多瞅了几眼。 翘屁还在。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江淼和江一朝围观了二人整场逗猴经过,憋笑憋到恨不得一板砖把自己拍晕过去,但奈何世事无常,江一朝上面的嘴巴很争气,牙咬碎了也没吐出一声笑来,结果下边的嘴巴没守住关,登时如洪水开闸,在寂静的车内放出一连串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屁声来。 车厢内立马出现了一个烤过头的番薯。 江淼一下破功,终于可以借此机会爆发出积蓄已久的笑声:“你的屁股还好吗哈哈哈哈——” 江裴凉:“……” 江淼笑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把嘴停了,面部表情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五分钟后。 “……淼淼,”江一朝有些茫然:“我们这里打车回去要等多久?” 江淼咬牙切齿:“都怪你!” . 时间很快,摇身就到了杀青礼。 江父看着江堰从房里出来,老脸一动,不大好意思夸赞,只道:“小堰,今天穿的真精神。” 精神小伙江堰:“……” 他臊眉耷眼地穿着白西装,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不巧,被他爸一抓一个准。 “咳,”江父咳嗽两下,“你最近和裴凉闹矛盾啦?” 江堰连忙摇手:“没、没呢,大哥怎么可能这么幼稚。”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倒不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是为什么,平日里大哥的生气期限约摸在三天左右,过了三天什么气都消了;就连当初还不熟的时候,自己偷瞅他屁股,也没生气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堰有点犹疑,他在做变量观察,试图找出这两次有什么导致结果不同的因素。 “没事。”江父笑呵呵的,“你大哥难得生气一回,感觉还不赖。” 江堰:“?” 爸,你是抖M吗爸! 精神小伙没能看到他大哥,一溜烟上了车,参加杀青礼去了。 其实普通剧组的杀青礼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主演们说说感言,分分蛋糕,这就算完;但在《青葱岁月》这个剧组里,由于好导演他是一朵随风招摇的奇葩,啥时候宣传都不乐意,就稀罕逮着杀青的时候宣传,所以早早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忙活了起来。 江堰到的时候也不早,最后一场戏早就拍完了,萧徐安和饶望被团团围在这种,俩大小伙子哭的要死要活,中间一个圆脸妹妹被夹着,颇有些生无可恋。 他瞅着有点想笑。 “江总,你来了。”好导演仍是抽他的电子烟,颓废道:“也不耽误您多时间,一会儿记者采访环节,您稍微说两句就得了。” 江堰觉得这个要求稍微有点艰难。 但是闪光灯照的他眼前发昏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圆脸妹妹好笑了,因为想必照片里他生无可恋的表情是有过之而不及。 现场乱成一团,有人一会儿让他摆左手,一会儿让他掐着腰,江堰真没见过这场面,整个人手忙脚乱的,都不知道话筒什么时候怼到他面前来了: “江总,您好!”这位记者带着墨镜,“听剧组里的演员说,这部电视剧剧本和演员都是您一手把关挑选的,中途还特意来探班给了意见,想必您是对这部电视剧非常重视吧?” 江堰规规矩矩地答:“是。” “萧徐安是您的向景娱乐下一个想要主捧的对象吗?”记者又连炮珠般发问:“或者是饶望呢?您与他们的私交如何?平时也会一同私下聚会吗?” 江堰感觉他的问题有些奇怪:“关系都挺好的。” “那,”墨镜记者顿了一下,又快速问道:“和当年您和景势的关系相比呢?” 江堰怔楞住了,片刻没说出回答来。 他想,这都啥问题啊? 这跟景势又有什么半毛钱八角的关系,为什么突然扯上景势来了? 也就这么几秒的功夫,那位记者游鱼般的消失不见了,混进人堆里,找都找不着。 江堰挠了挠脑袋。 杀青礼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他费劲心思把那篇发言稿背下来也挺有用,至少好导演觉得他表现的不错,宠物小精灵们都快眼冒精光了。 江堰有些疲地松了松领结,从兜里拿出手机。 就在他混乱的三个小时中,江一朝没少客气,给他发了将近十几条微信: 【快乐一家人】:大哥回来了! 【快乐一家人】:大哥还是对我们爱理不理,我冒死上去问问! 【快乐一家人】:我被打回来了,大哥说他今晚不在外头吃饭! …… 【快乐一家人】:你说的那个方法到底有没有把握啊?要是大哥更生气了怎么办?你怎么还不回我,你在干啥啊? …… 【快乐一家人】:江堰,你玩不玩合成大西瓜。我为什么老是合不成?这个游戏有问题吧! 江堰嘴角一抽,非常自信地回道: 【人体美学鉴赏】:等着吧,杀手锏一出,大哥必原谅我。 屏幕那头的江一朝似乎也被他这样狂野的自信所震慑到了,一时半会没法回复,江堰偷摸钻到生鲜超市里买好需要的材料,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家。 而之后的几个小时,沉迷于疯狂厨房的他没有看见,景势点了个赞,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号,配图是他路透中穿着纯白西装嘴角含笑的样子,还有一张景势演过的电视剧中衣冠禽兽的大学教授模样,文案就一句话。 「只有我觉得景势和江堰看上去也挺配的吗……」 . 江裴凉临下楼取东西时,被满头大汗的番薯拦住了去路。 “大哥,”江一朝深沉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江裴凉微微蹙眉:“什么事。” “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数学计算,”江一朝道:“我们去书房吧。” 江裴凉闻言,抬眸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心虚的江一朝冻成冰棍,已经到喉咙口的“2048怎么玩”顿时被吞了下去,非生死存亡之际不敢拿出来说。 江裴凉顿了顿:“你问。” 江一朝非常具有求生欲地滚到一边去了。 江一朝滚走了,上来的是江淼,她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哥,我这几天画了几幅画,你能来帮忙鉴赏一下吗?” 江裴凉眉关又紧了紧:“什么画?” 江淼:“人体艺术。” “……”江裴凉冷道:“留着自己看。” 他三下五除二把这两只拙劣的拦路虎撇开,刚走到玄关之际,就看到厨房的烟雾缭绕里,站着一个穿着小白西装的挺拔身影,模糊、朦胧,带着另类的一种美。 江裴凉顿时怔在了原地。 那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炽热的视线,微微转头,轻声道:“很快就好了,你稍微等……” 江裴凉抱臂站在原地,凉凉道:“不开抽油烟机是想多吸几口赶着成仙么?” 江堰:“?” 他讪讪把油烟机拍开了。 江淼和江一朝又死皮赖脸地黏过来了,江裴凉冷着脸,最终还是坐到了客厅里。 他人是来了,心思还留在厨房里,下棋的空挡,忍不住想。 这是在给他准备礼物么? 作为之前的道歉? 江裴凉神色肃然,差点把象棋下成国际玩法,对面的江一朝被他这个马走田象走日的大格局吓得精神错乱,差点解甲归田。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 江裴凉微不可见地蹭了蹭鼻尖,耳根微微发红。 ……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让他有点……别扭。 只有稍微一点点。 不知是翘首以盼了多久,又或许只是几分钟,终于,厨房那头叮叮哐哐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江堰穿着他亲自挑选的那套西装,面色被热气蒸的也有些发红,捧着一个严丝合缝盖着的大碗,正迈着步子小心翼翼从那边走来。 见到他,江堰小声叫:“大哥。” 江裴凉神色不动,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头却一软。 而此时,两只不合时宜的拦路虎开始了他们的叭叭: “江堰为了准备这个,学习了非常久……” “还特意买了特别多的材料,试了很多次……” “就是说,其实我都觉得已经可以了,但是他就是想呈现原汁原味给你……” “我们只是希望大哥你能换换心情,不要不高兴了……” 在碎碎念中,江堰微微抿着唇,抬头看他,神态里也是一览无余的讨巧:“大哥,我做了很久……希望你能喜欢。” 江裴凉压抑住心头横冲直撞的冲动,最终只是伸出手,克制地抚了抚江堰软软的头发。 “只要是你做的,”江裴凉哑声道:“我怎么会不喜欢——” 话才说到一半,江堰猛地把那个严丝合缝的盖子掀开了。 顿时,半径两米以内,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喷涌而出,仿佛在烤箱里烤了半小时的榴莲,发酵了好些天的混合物,连带着酸笋的臭气,一股脑儿疯狂扩散开来。 江裴凉首当其冲,面对面近距离地接受了这般庞大的冲击,大脑在接近三秒的时间内都是空白的。 “大哥,你喜欢吗?”三只弟妹欢喜地自顾自叽叽喳喳起来:“我们学做了好久的,争取做出原汁原味的螺蛳粉,你喜欢吗?” 江裴凉:“……” 他默默把手放下了。 在螺蛳粉的臭气中,他冷静地想。 ……这一窝怕是都不能要了。 第54章 霸总被逮着了! 最终那锅螺蛳粉还是完完整整进了江一朝的肚子里。 江一朝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江堰神奇的厨艺搞的欲生欲死,整个人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吃的满身是汗, 差点下不了餐桌。 他吃完,三个人安静如鸡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江裴凉拂袖而去。 沉默了几分钟后,江淼才缓缓开口:“怎么回事, 我感觉大哥的怒气值本来都快清零了,突然又续费成功了。” “不知道。”江堰也很摸不着头脑,“我们哪里做错了吗?” 刚才的那副画面,可以说是兄慈弟孝,其乐融融, 江父要是在会感动到大呼天伦之乐,为什么大哥还在生气? 江一朝倒是头一次稍微摸到了一点门道:“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这碗东西让大哥吃了, 你就是在弑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江淼冷静且敏感地找补:“你也是他哥。” 江一朝大吃一惊:“对哦!我也是啊!!” 江堰:“?” 怎么感觉江家的人智商还是蛮互补的, 就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还在发愁的时候, 梁喜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江堰深知左护法打电话绝对是没好事的,但又不能不接,有气无力地点开:“喂, 什么事?” “小江总,”梁喜识冷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景势又在搞事, 公关部被我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了, 您稍微看着点。” “怎么了?”江堰很疑惑:“他其实是猴的事情暴露了?” “并不是, ”梁喜识道:“他点了个赞,内容大致是觉得自己跟您很配。” 一旁装作无事其实在竖着耳朵偷听的两只异口同声:“我呸!!” 江堰冷静地挪开了身子,生怕江一朝那螺蛳粉风味的口水喷到自己身上:“这个不行,人猴还是有别的。” 梁喜识热爱抬杠:“但其实人和猴好像没有生殖隔离。” 江堰:“……” 他啪一声把电话撂了。 . 正当江裴凉生气的档口 , 网上已经是一片天翻地覆。 网友们本以为江堰和景势的这点破事随着景势解约早就完结了,但没想到还有连续剧,年关档口大家都恨不得闲出屁来,一个个争着抢着当福尔摩斯—— 那个被点赞的账号是一个追星女孩的小号,粉丝除了僵尸粉也就那么寥寥十几个,也就是说几乎可以排除因为大规模传播才被景势看到的情况;二是点赞的时间和她发出这条微博的时间极为相近,几乎就在前后脚;三是景势几分钟之前还在超话翻牌粉丝 ,也不可能是盗号。 那么,现在就只有两个可能成立了: 一,景势在搜自己的关键词时,看到了这条微博并且点赞了;第二,他就是手滑。 刚开始一般网友只是觉得这是个尴尬的手滑事件,但事件发酵到了现在,景势还是没有出来解释,这让他们逐渐心里泛起了嘀咕。 而此时的景势,正在被他的经纪人打头。 “把你的账号密码交出来。”经纪人气的脸都红了:“听到没有!” 景势如同一只倔强的峨眉山猿猴:“我不!!” “你到底想干什么?”经纪人想必也是劝了他半天了,但非常明显,效果拔群,景势到现在还是把微博密码捂得比他银行密码还紧,顿时非常心累,试图心平气和道:“你不觉得你现在很不成熟吗?” 景势咬着牙,就是不说话。 他才二十六岁,他还只是个孩子! “好,我就知道。”经纪人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有些焦躁:“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你早就解约了,你为什么还天天要找江堰见面?还不惜拿资源换?是为了见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就为了被他骂?我看是为了见江堰吧!” 景势像是被踩了脚一样地嚷嚷起来:“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解释?”经纪人看着他,目光很是失望:“你当初和他闹得那么难看,你真以为全世界谁都要等着你吗?你能不能想想事情的后果?” 事到如今,他是彻底明白了。 景势或许点赞不是有意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还强撑着不发声明,只能用他在等江堰那边的回应来解释了。 经纪人看了景势一眼,摇了摇头。 都过了这么久了,江堰那边不仅没有动静,而且就连意思意思来联系自己一下都没有,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景势坐在那头当乌龟。 网上的评论还在发酵,而江堰大晚上的被拎到公司里,脸色臭的仿佛刚吃了三碗便便。 “现在加班真是辛苦你们了。”江堰打了个哈欠,“可是这是景势公司的事情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公关部员工们回应地十分迅速:“没事,有加班费,不辛苦。” 江堰:“……” 他想听的是后面那半句的回答! 随着向景娱乐公司规模越扩越大,公关部也显然不是以前被黑了只能五个人开五十个小号轮流洗地的寒酸部门了,现在他们拥有专业的技能,智慧的大脑,江堰坐在办公椅上被迫听他们讨论了半天,什么“用户热点”,什么“重要所在”,什么“信息下沉”,热火朝天地掰头了整整半个小时,得出来一个结论: “老板,”公关部的部长带着自信且笃定的笑容,对他道:“你别理他得了。” 江堰:“?” 他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睛翻到后脑勺那儿去。 “我也没打算理他。”江堰伸了个懒腰,“他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我干嘛非得掺一脚,又不是闲出屁来了。” 闲出屁来的公关部众人:“……” 梁喜识转进如风:“那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年会的事情吧。” 他自己也有个小号,平日里网上冲浪多了,而且自从看到“大酱骨头”之后,梁喜识对于这类信息超乎寻常的敏感。 他倒是没敢上报给江董,因为现在的小女孩真是不挑,什么都能嗑两口,竟然还有人开始嗑起来江堰X景势了,什么相爱相杀,什么破镜重圆,什么金丝雀,CP名还特么叫江南美景。 梁喜识寻思了半天,觉得金丝雀这仨字有俩字倒是能和景势搭上关系,不过景势应该是金丝猴。 不过这类声音还是比较小众的,梁喜识觉得除非像他一样时时刻刻关注小江总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在意。 众人大晚上领着加班费在讨论年会表演什么小品,江堰百无聊赖,从桌子底下掏出手机,骚扰大哥去了。 江裴凉也不知道现在怒气值降下来了没有,江堰不敢随便上去触霉头,纠结着点进他大哥的朋友圈。他大哥不怎么发朋友圈,倒也没设置几天可见,江堰没用多久就把他的全部动态翻了个底,除了必要的转发以及通知,原创的动态少得可怜,就算发也只是一张图片,例如路边的风景,或是闲着的小鸟。 但江堰眼尖,他发现这段时间江裴凉发原创动态的频率要比以前高多了。 江堰没敢直接A上去,他屏声息气,把这几条动态的赞一一取消,然后重新点了一遍。 他把最后一条点完,像做了贼似的,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又开始装作自己在听的样子,目光炯炯起来。 梁喜识抓住这个空档,小声道:“小江总,你有没有想过景势这么做的动机?” 江堰皱了皱眉:“什么?” “之前我就察觉到了。”梁喜识说这话似乎有些艰难,“我觉得……他是不是希望吸引您的注意力。” “吸引我注意力做什么?”江堰摸不着头脑,“然后再来一次霸总强制爱?” 梁喜识:“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景势看起来就是对您……” “谢谢,但是够了。”江堰打断他的话,礼貌地一颔首。 梁喜识有些莫名:“谢什么?” 江堰:“吐出来舒服多了。” 梁喜识:“……” 他神色木然地想,景势要是听到,估计又要当场化身人猿泰山捶胸顿足了吧。 他还想开,就听见江堰的裤兜里传来细细的震动声,江堰忙不迭地把手机掏了出来,紧接着,脸上泛起了一种难言的浅淡笑容。 梁喜识看着他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挑的、双眼皮的薄褶,和瞬间柔和起来的面部神情,感到一种认知在自己的心头逐渐形成。 这笑容太眼熟了,小江总怕是谈恋爱了。 但是和谁?聊天的对象是谁?他接管公司这么久,没见过江堰和其他人发展出除了上下司之外的关系。 包括他自己。 江堰没感受到他的心绪起伏,因为江裴凉给他发信息来了。 【江裴凉】:? 江堰暂时想不到该回什么,发了个狗狗道歉的表情包过去。 江裴凉又回了一个问号。 江堰抿着嘴一字一句地打“大哥你还在生气吗”,没打完,江裴凉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江裴凉】:事情解决了吗? 【江裴凉】:解决了就快点回来。 江堰看了眼还在热火朝天研究年会的员工们,暂时不知道该说“解决了”还是“没解决”。 直到十一点多,江堰才回到家中。 按照江父江母的老年作息,现在应该早就入睡了,江堰偷摸从门口进来,连灯都不开一盏,准备摸黑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去,谁知手电筒一打开,发现自己的房门前站了个人。 玉树临风,挺拔修长,肩膀宽阔,腰细腿长—— 但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非常吓人。 江堰差点没被吓得人仰马翻。 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江裴凉抱臂站在他房门口,不知等了多久,面上像结了冰霜,“去哪里了?” “去……吃了个宵夜。”江堰莫名感到有些心虚:“怎么了,大哥?” 江裴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在暗淡的光线中,那双眸子黑沉沉的,江堰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大哥,”江堰眨巴眨巴眼睛,“你饿了吗?我给你煮面吃?” 江裴凉额角抽动了一下:“不用。” “我给你煮过的,”江堰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前几天那个是没做好,我保证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江裴凉顿住了,细数了一下江堰给自己投喂过的东西,除了第一天把他认错成外卖小哥时做的葱花拌意大利面能算是尚且过得去,之后的脚气味榴莲蛋糕和螺蛳粉,每一样都在自己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不用了。”江裴凉冷冷道:“我不想吃完之后连人带盒一共四斤。” 江堰:“……” 他甚至花了几秒钟来理解江裴凉这句话,被里头熟悉的阴阳怪气和内涵震惊了一瞬,才结结巴巴道:“大哥,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明明以前的江裴凉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江裴凉看了他一眼,伸手过来弹了他一个巨响的脑瓜崩。 力度还挺大,想必是下了真功夫的。 江堰眼冒金星地捂着额头,看着他大哥崩着脸,硬邦邦地道:“还能跟谁学的?” 语气不是很好,但是江堰后知后觉地感到耳根上有点烧。 二人在寂静深夜的房间门口沉默了半晌,江堰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江裴凉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就这样心照不宣般地沉默着,偶有光线划过,也看不清对方闪烁的眼眸。 这样的气氛有些让人紧绷,江堰垂下了头,感到江裴凉的视线跟随着自己的动作,不依不饶地钉在自己的侧脸上,莫名感到被他注视着的脸颊一阵发烫。 也算是他故意的,这几天他们的相处基本上都在多人的场合,江淼和江一朝很好地担起了活跃气氛的责任,二人保持着这种像互相打哑谜一般的状态,几乎没有再独处过。 是特意在等自己的吗? 大哥打算说什么? ……如果真说了,自己该怎么答复? 江堰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终于,沉默被江裴凉的话语打断。 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事情解决了么?” 和江堰所设想的离得有点远。 江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裴凉说的是景势的那点破事,顿时有些无奈:“公关部和梁经理讨论了半小时后一致决定,让我别理他。” “和他们没关系,”江裴凉仍是无甚神色,从他那张脸上几乎找不到什么情绪的痕迹,嗓音也是一贯的淡漠:“你是怎么想的?” “啊、我?”江堰挠了挠脑袋,有点尴尬地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啦。我又不是什么明星,需要顾及粉丝的感受,名誉损失也损失不到我的头上。真要传点什么稀奇古怪的绯闻,那也没什么。毕竟总不会比之前还差吧,不会有人在意的……” “你说错了。”江裴凉打断他。 江堰茫然地微张着嘴:“啊?” 江裴凉仍是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江堰却感到自己有一种被围猎了的压迫感。 他哥皱着那双匀称的长眉,几乎是理直气壮地冷冷道: “……因为我会生气。” 江堰咽了咽口水,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我就是生气了快来哄我_(:з」∠)_ 第55章 霸总又被调戏了! 寂静又粘稠的空气中, 江堰莫名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眼前人的压迫感实在太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江裴凉正在一点一点往自己这里靠。 原本二人还隔着半臂的距离, 现在他几乎抬头就能清楚地听到江裴凉的呼吸。 有点急,不像往常那样沉稳。 江堰在这样难言的氛围中,还不忘想,看来大哥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淡定。 江裴凉的视线从他垂着的发旋上掠过, 发出声带着点逼问意味的鼻音:“嗯?” “……”江堰向右撇开了眼,试图笑道:“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男人混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有……” 江裴凉这次却丝毫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江堰闭嘴了。 他的心跳越演越烈,如同春节的擂鼓一般剧烈冲撞着, 在江裴凉存在感强烈的视线中,他竟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慌乱—— 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此坚定, 却在江裴凉的三言两语中土崩瓦解。 这是书里的世界, 这是一个不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弟弟的哥哥, 他沉溺于之前二人相处的愉快,不敢再进一步,是怕这样“没有越过界限”的关系无法维持下去。 太多变数, 他不敢赌。 江堰深吸一口气,又道:“大哥, 我没懂。” 江裴凉的视线依旧牢牢定在他的侧脸。 面前的青年垂着脑袋, 微微皱着眉, 满脸都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他冷冷的眼神探究且细致地一一从他的面颊上扫过,终于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有慌乱、有逃避、有诧异,但独独没有抗拒。 这就够了。 江裴凉对江堰的回答不置可否, 挺直背脊,向后退了半步。 江堰像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般,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不懂吗。”江裴凉淡淡道:“没关系。” 江堰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努力挤出点灿烂的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道:“大哥,时间不早了,先去睡……” 他的话语被江裴凉的动作掐断。 江裴凉伸出手,精准无比地触上了他的颈侧—— 他的脉搏在冰凉的指下疯狂跃动,直白且迅速地暴露了他跌跌撞撞的心跳。 溃不成军。 “大、大哥!”几乎一瞬间,江堰那张薄薄的面皮就染上了红,他下意识后退:“别……” 要命,他在黑暗中即将崩溃地闭起了眼。 自己穿来这么久,每次都只有在江裴凉面前这么狼狈。 “我可以等。”江裴凉放了手,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双眼黑测测的,对他道: “……但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江堰靠在墙壁上,有些脱力地扒拉着门框,目送大哥离开,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 心跳速度不减反增,他按着自己的脉搏,似乎冰凉的触觉还在上头残存,恍惚中想到了自己以前每期必追的动物世界。 主持人淡然却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做旁白: “有些大型的食肉猛兽,它们的力量足够强大,为此,在捕猎时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趣味游戏。” “它们会恶趣味地给一些猎物逃跑的机会,可怜的猎物会自以为逃出生天……” “但一定时间后,它们的归宿仍是猛兽的利爪之下。这是一场毫无悬疑的战斗。” 江堰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住了脸。 ……呜呜,他好没出息哦,竟然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 向景娱乐。 “小江总,年会的事项已经准备完毕了。” 再过几天就是年假了,梁喜识难得满面春风地走进办公室,正打算好好汇报一番,却发现他老板瘫在办公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顿时惊异道:“老板!你怎么了老板!大好的日子你别死啊——” “闭嘴。”江堰的眼睛还未睁开,气若游丝地开口道:“快把景势叫过来……” “?”梁喜识很是疑惑:“小江总,你昨天不是说不理他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堰气的一拍桌子,脸颊肉都在哆嗦:“他害的我好惨啊!” 本来昨天高高兴兴,一回家就被大哥逮在房间门口一阵输出,昨晚翻滚了一宿没睡,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三魂出窍四体升天了,岂有此理! “这个,”梁喜识有点难以启齿:“景势那边的意思是,只要您做出表态,他才会解释。” 江堰:“……” “我不该说他是猴的。”江堰木然道:“猴的智商都何至于此。” 梁喜识热心安慰:“他就是个泼猴。” 江堰大怒:“呔!泼猴!哪里跑!” 二人演完了这一出戏,江堰的精神稍微好了那么点,又开始气若游丝地辅导秦玓的高中数学了。 他的目标很清晰,在把秦玓送出道前,至少得把九年义务教育给学完;但最主要的还是语文,数学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够了——这绝不是因为他自己数学也不好,主要是觉得数学没什么可以展示的机会。 当然梁喜识具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比起数学秦玓应该先把自己的高情商说话班给上完。 几天不见,秦玓更精神了,瞪着双黑不溜秋的狗狗眼拉江堰的手:“老板,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不是没睡好。”江堰感觉自己随时就要羽化升天:“是压根没睡。” “怎会如此!”秦玓大惊失色,那双狗狗眼扑闪地更频繁了,江堰被他晃得有点眼花:“老板,要不然我们不上课了,我们一起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吧。” 江堰慈爱地看着他,抚摸了一下他的狗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梁喜识怒目圆瞪:“呔!泼猴!!” 别乐不知何时又修炼了隐身大法,又在悄无声息地端茶送水,丧丧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江堰最终也还是没做什么表态,要知道网友们的脑补功力不是盖的,这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他要是真回应了,那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他只是把景势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了一条简洁扼要的信息: 【哥有老婆,哥很快乐,勿扰。】 那边的景势本就一直盯着手机,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那一刻,心里头激荡难以自拔。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信息,被这十个字打击到差点恍惚。 经纪人在旁边看他,甚至觉得他早上起来涂的不是大宝SOD蜜,是大宝SAD蜜,看起来悲伤到不成人样了。 景势把手机一放,又要开始撒泼:“我——” “行了。”经纪人冷眼旁观:“别你不你我不我的了,公司已经找黑客去盗你号了。你微博密码是不是你的生日?” 景势吓得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经纪人冷静地说:“谢谢。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景势:“?” 这出闹剧以景势的“手滑声明”结束了。 将近年假,公司更是没什么事可做,几乎都沉浸在快要放假的快乐中;江堰兜着手手像杰瑞那样在底下的练习室里巡逻了一圈,发现练习生们依旧在非常努力的练习,登时感到十分欣慰。 今年的成绩不俗,明年也有很多好事值得期盼—— 《青葱岁月》和《粉情书》相继就要播出,综艺进入了尾声,这一批新人们开始拥有越来越多个人资源,财务那边的账目越来越好看,飞向公司的简历甚至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之前没过来时,江堰其实对春节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的家人只剩那么远不搭嘎、见了面不说都认不出来的远方亲戚,朋友又一个个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小家要看顾;每逢春节,他最多只会很有仪式感地自己给自己煮一包速冻饺子,然后在沙发上开着春晚,在他人的热闹中独自入睡。 但今年,显然就不一样了。 “淼淼。”江一朝咳嗽一声,十足沉稳道:“你看我这个对联选的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新年新气象,江一朝把自己坚持了许久的黄金头发又染回了黑色,试图挽回自己刚出场时俊美男人的形象;但事与愿违,只要他的皮肤一日没能白回来,他不管顶着什么样的发型,都依旧是挖矿小子拟人版。 江淼却没有注意他的对联,毒辣的目光聚焦在了他的头顶上,叹惋道:“二哥,你省点心吧,别染了,你看你都快秃顶了。” 江一朝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将起来:“什么秃顶!没有秃顶!成年男人的事情、能叫秃顶么?” 他自己辩解还嫌不够有力度,见江堰从旁边飘过去,还要拉人证明:“江堰,你说,我是不是秃顶?” 江堰瞄了瞄他的头顶,对着他勉强一笑:“不秃,一点也不秃。” 江一朝:“……” 这他妈是什么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见鬼似的扒拉着自己的头顶,恨不得黏在镜子前不下来了。 江父江母则是另一种形式的令人头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老年人对自己的审美固执己见,他俩不仅买了一盆盆开得灿烂的巨大盆栽,把小别墅摆的到处都是;还用小卡车运回来了好几盏炫彩七色光旋转大灯笼。 效果拔群,晚上的时候把大灯一关,灯笼一亮,是人都能给照成鬼。 江淼对此不屑一顾,她试图把自己最近琢磨的人体艺术油彩画给挂到走廊里去,为此跟江父江母进行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辩论—— 这到底算不算黄图。 这场为了迎接新年的装潢活动持续了几天,江堰给公司收完尾,宣布放年假的时候,一回家,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交换空间。 江父非常自豪地询问他的感想:“是不是很有年味?就是最近禁鞭炮,可惜啊,还是少了那么点意思……” “没关系的。”江堰道:“就算没有鞭炮,年兽也不敢进来的。” 江父被他的内涵功力气到面红脖子粗,认为自己的审美受到了一定的侮辱。 江堰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贼溜溜的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大哥,暗地里松了口气。 说起来奇怪,之前话没说开,他在大哥面前别的不多,丢的脸一定多,那时脸皮倒是厚的脱俗,不管咋丢脸下次还是照样往江裴凉屁股前面凑;结果今天反而小心翼翼起来,看到大哥都不敢往前去了。 江堰对自己这个症状非常了解,他对此命名为堰公好哥,这病有点麻烦,短时间内是根治不了的。 但同样他也知道,想躲大哥没那么容易,反正这段时间只要他在家里出现,保准会被大哥逮个正着。 就比如现在。 原本大厅里是江裴凉是不在的,江堰只是被抓去跟他爹下了盘棋,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大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俊脸上无甚表情,只是眼神如刃般地投过来了。 那是江堰要回自己房间的必经之路。 江一朝和江淼仍在争论这究竟算不算头秃,没顾及到这边;江堰连用之前惯用的方法,把他们两个人呼叫过来救场都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溜过去,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大哥好,大哥再见……” 他迈着小碎步飞也似的冲向自己房间,在发现江裴凉没理他时心头一阵窃喜,又带着点失望,正当五味杂陈的时候,江堰发现他向前的速度突然被外力静止下来了。 江裴凉仍端坐在沙发上,半阖着眼,非常精准地揪住了他那二两后颈皮,神色淡淡:“去哪?” 江堰清晰地感到,自被揪住的后颈处开始,以半径五厘米的范围开始扩散,他几乎炸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着脸又开始迅速发烫起来。 这种感觉在这段时间中实在太熟悉了,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把自己挂在家门口,发出来的红光不一定比那大灯笼差。 江裴凉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紧张一般,向身旁抬了抬下巴:“过来。” 江堰抽了抽鼻子,垂着头小媳妇一般黏在了沙发边角处,恨不得自己是流体,可以钻进下水道。 他在这兀自坐了几分钟,只感觉身旁人的视线一直定在自己露出来的半截侧脸处,火烧一般灼热,但却半晌听不到一句话,不由得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大哥,有什么事吗?” 他的视野局限在自己的裤腿上,听力却十足灵敏,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身旁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挲声。 江裴凉靠过来了。 二人的距离接近到他垂着头也能瞧见对方衣角的地步,江堰屏住呼吸,把头埋的更深了点。 大、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都在,大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肯定不会,肯定不会的。 江堰偷眼瞥了一下一旁热热闹闹的江一朝和江淼,自己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 他刚这么想,就感到鼻端传来江裴凉身上浅淡的草木气息,他大哥侧过脸,伸出手,戳了戳他紧张到鼓起来的脸颊肉。 手指冰凉,一触即离,存在感却十足强烈。 “没事。”江裴凉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些微笑意:“那你跑什么?” 江堰:“!!!”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惨遭被戳的脸颊,抬起头,张大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我什么?”江裴凉靠回身子,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平淡表情,像是陈述事实一般,冷道: “我不是你哥么,戳一下脸怎么了。” 江堰张口结舌,脸红的更胜一筹,活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火爆辣椒:“我、我、我……” 二人在进行你画我猜游戏时,沙发那段的江淼和江一朝已经气氛凝重地看了许久。 终于,江一朝严肃地开口道:“淼淼,这……” 江淼已经对眼前的景象木然了,她翻了个白眼:“我懂,你是不是要说这是哥哥对于身世可怜的小弟的偏爱……” “这、这、这,”江一朝猛然站起身来,身形一寸寸地拔高,怒而咆哮道:“这他妈不对劲啊!!!” 江淼:“?” 就在即将迎接新年的这一天,江一朝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光明。 第56章 霸总妈回来了! 江堰被他的咆哮所惊动, 连忙屁股一阵虚空挪移,飞到了另一侧沙发上,垂着头宛如一只鹌鹑。 从江一朝这个角度来看, 江堰的耳垂还泛着点红,顿时紧皱眉关,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脸红?” 江淼连忙起身阻止:“人家脸皮薄……” “这很不对劲!”江一朝站到了沙发上,身形更加地高大了起来, 宛如一座山般雄伟:“要知道,大哥戳我的脸,我是绝不会脸红的!” 江淼:“……有毛病,大哥为什么要戳你的脸啊!” 而且明显更不对劲的是大哥吧!!为什么你只觉得江堰有问题啊!! “这不是重点。”江一朝那张黑炭般的脸逐渐逼近,他没再质问, 而是伸出手指,谨慎十足地按着原地方戳了一下江堰的脸颊。 江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干嘛?” 江一朝:“?” “你为什么不脸红?”江一朝严肃地问:“我刚刚戳你了。” 江堰:“我知道。但是怎样?” 江一朝:“……” 他默默从沙发上退了下去, 继续严肃地跟江淼交头接耳:“我觉得江堰是不是对大哥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你看, 同样是哥, 大哥戳他,他就要脸红;我戳他,他怎么毫无反应。” “首先你要知道, ”江淼认真道:“人和番薯还是有区别的。” 江一朝无能狂怒:“我已经把头发染回去了!!” 他坐在江淼旁边,也不追究自己的头到底秃是没秃了, 而是一股脑儿盯着那儿的江堰, 试图再找出一些能证实自己心中想法的蛛丝马迹。 但江堰很安静地坐在那, 仿佛无事发生。 江一朝于是把之前江堰和江裴凉二人的相处时候在脑海中努力地扒拉了一遍,沉思片刻后,他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此刻惊涛骇浪般的激荡心情不亚于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要说一开始, 江堰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但至少也算得上是能见得上面;但他和大哥可以说是根本不熟了。 江裴凉从小就在英国留学,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每逢节假日回来,江堰也多半在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即使住在同一个家中,能见上面的时间甚至能够忽略不计。 再把时间放回这半年,江堰和他们的关系逐渐好转,但似乎从一开始,江堰就很黏着江裴凉,这简直就是—— 江一朝目眦欲裂地看了眼大哥的翘屁。 ……他记得,江堰有一段时间就特别喜欢这种款式。 这、这简直就是畸形的爱啊!! 毕竟全家除了父母,只有他和江淼知道江堰不是亲生的;就算使劲往最好的方向想,江堰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但大哥也不知道啊!! 江淼见他神色变化,似乎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中参透了一切,就连神态也骤然沧桑了许多,凑过去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明白了。”江一朝痛苦地闭了闭眼:“太可惜,太可惜了。” 江淼迷惑地皱起了眉:“什么可惜?” “就算他们的关系不受伦理阻碍,江堰对大哥有别的心思也无所谓,但非常明显……”江一朝振聋发聩道: “大哥对江堰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啊!!” 江淼:“?” 她说错了。 江一朝的眼睛没有复明,但也不能说完全瞎了,只是现在处于一种薛定谔的失明状态,在瞎和没瞎之间反复横跳。 “江一朝。”江裴凉终于开口了,嗓音像浸了冰水:“实在没事干就去找个井挖矿。” “听到了吗?”江淼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才叫单纯的兄弟之情。” 江一朝:“嘤!” . 日子过着过着就到了将近除夕,江堰这几天在家里待不住,成天往外面跑,发现这都快过年了,公司里还有零星几个人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比如秦玓和梁喜识。 梁喜识他是本地人,家离公司没有多远,用他的话来说,平时吃个饭出来散步都能散到公司里来;秦玓则是更好说了,他唯一的娘都被接过来了,不在这过年在哪过呢。 于是吃完饭来散步的梁喜识,非常敬业地担起了继续补课的责任,江堰溜达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没在教高中课本,竟然在教明星的基本素养。 秦玓听得云里雾里,只顾着疯狂点头,看到江堰进来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老板!” 梁喜识也站起身,推了推眼镜:“小江总。” 江堰说:“左护法,你努力到我不给你加工资都不好意思了。” “我的工资已经很高了。”梁喜识非常客气,“倒是您,怎么都放年假了还来公司?” 江堰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临近年关了,大哥也变得清闲起来,成天见儿的就待在家里跟他玩什么守株待兔,什么老鹰捉小鸡,什么引蛇出洞,他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恍若一只马上就要被逮了去烧烤的小兔崽子。 再加上江一朝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每天也跟着大哥一起蹲他,时不时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还要动不动拉着他进行一顿不知所云的兄长之教诲(自称),他感到非常窒息,于是出来游荡一会儿散散心。 梁喜识又推了推眼镜:“快过年了,小偷也变多了,江总要稍微小心一点。” 江堰点头应是。 三人百无聊赖的在公司里待了一阵子,没多久就发现别乐也来了,正在勤勤恳恳给公司里的花花草草们浇水、给流浪猫狗们喂粮吃。 江堰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体质有点特殊,特殊就特殊在特招宠物小精灵,方圆十里之内的小精灵会自动汇聚到自己身边,他盘算了一下,现在都可以组成一个小精灵战队了。 秦玓最近拿着实习生的工资,穿的不破破烂烂了,也被梁喜识逮去好好弄了发型,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没过多久,又趁梁喜识没注意,悄咪咪凑过来说:“老板,你看我。” 江堰很给面子:“艳光四射。” 秦玓没觉得这个四字词有什么不对,又凑近了一点,眨眨眼:“老板,快过年了,和我回去一起吃饭吗?” 江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梁喜识的怒音:“呔!休得胡言!!” “……”江堰微笑着撸他狗头,“人家是外国人,你对他不要这么严苛。” 梁喜识逮着秦玓又在科普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江堰坐在老板椅上,看着空旷的公司,以及落地窗下熙熙攘攘喜气十足的人群,深深叹了口气。 唉。 他的心思千转百回,最后只是觉得,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进亦难、退亦难啊! 江家很注重家庭团聚,每年春节,大家都会实实在在地在家里待一整个年假,期间还会有世交来串门。作为最小的儿子,他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也就是说,他要和大哥在家里至少待七天。 江堰的脸缓缓变成了一个愁苦的木桩子。 倒不是别的,他寻思就大哥这个上手速度,七天之后不知道进度条会被拉到哪个奇奇怪怪的方向去了。 老天,随便来个人,把他那点破事抖搂出来吧! 他宁愿出去自立门户,也不想再这么纠纠结结的了,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自己会比江一朝还秃那么几分。 梁喜识虽说嘴上在训秦玓,身体却很诚实,一直往江堰这儿看,时刻准备给自己的老板分忧:“小江总,出了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江堰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又虚弱成了一只真皮沙发:“火烧屁股了。” 梁喜识虽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依旧非常礼貌地对掌门的屁股感到允悲。 江堰在公司里待到晚上,才忙不溜地回了家。 众所周知,自从旅游回来过后,江裴凉就从之前的定点刷新爱理不理型NPC变成了就特么逮你游荡型NPC,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口装了警示器,反正江堰还没来得及溜进门,就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湿淋淋的大哥,看电视呢。 明明自己房间不是没有电视,非要在外头看……江堰在心里小声逼逼。 但他还是止住了步子,艰涩道:“大哥,你不吹头发的吗?” 江裴凉像是刚洗完澡,见状扫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过来。 江堰下意识接了个准,低头一看,是个小小的电吹风。 “……” 他很自觉地绷着脸走过去了,站到沙发靠背后帮大哥吹头,不断洗脑自己只是个TONY老师,动作僵硬到林正英看了都要狂奔过来贴符。 第二天就是除夕,现在家里的年味装扮几乎已经完成,电视柜前面簇拥着大盆大盆姹紫嫣红的鲜花,每个房间门口都被江一朝贴上了自己精心选购的对联,走廊处最后还是挂上了江淼的油画,大厅暖黄的高级灯光也失去了用武之地,被七彩大灯笼无情取代。 江堰一边给江裴凉吹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也不知道这糟心玩意儿啥时候能摘了。 手指的动作很轻柔,江裴凉往后微微靠了靠,一时之间,大厅里只有电吹风闷闷的轰鸣声。 他的头发乌黑,不像江堰自己的又软又卷,江堰吹着吹着,童心未泯,开始拿手掌把他大哥的头发按下去,又看着发根们倔强地翘起来,来回几次,不亦乐乎。 江裴凉随手换了个台,也就由着他在自己头顶上胡闹。 四周一片寂静,江堰玩够了打地鼠,头发也就吹得差不多了,他正打算把电吹风关了,却从江裴凉的发丝里嗅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 清凉的薄荷气息中 ,又带着点隐隐的甜味,隐隐约约,反而让人更想闻个明白。 江裴凉仍在看电视,屏幕上是一个并不好笑的小品,他却似乎很专注。 不知道大哥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带着凉意的空气中,他有些出神地这么想着,将被吹到江裴凉眼前的头发轻轻拨开,随后下意识地微微垂下头,在面前人的发丝上轻轻一嗅。 “好了么?”江裴凉突然开口道。 闻没闻到什么玩意儿,倒被吓得一哆嗦,江堰连忙带着自己针尖大的胆子把电吹风关了,磕磕巴巴道:“好了。大哥你别看到太晚,我先回去了。” 他把电吹风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就打算溜之大吉。 人也没溜成功,江裴凉像是算准了他要逃跑似的,转过头,一错不错地沉沉看着他。 江堰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阵慌乱的同时,竟然还有功夫想,人和人的脸蛋是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同样的七彩大灯笼,同样的七彩灯光,江一朝被照就像是夜店里的业余DJ,随时都要高歌一曲《酒醉的蝴蝶》;灯光照在江裴凉的侧脸上,晃出无数闪烁的光晕,反倒衬出一种迷离的错觉来,似乎他哥那双黑沉沉的眼在闪闪发亮。 江裴凉就看着他,也不说话,江堰不打自招:“怎、怎么了,我刚刚没干什么……” 江裴凉说:“你闻我。”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嗓音也是一贯的淡漠,不知为何却被江堰听出点小情侣之间故作谴责的意味来,顿时脑袋更昏了:“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大哥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怪香的,所以就只是稍微闻了一下。就一下!” 江裴凉仍是直视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闻出什么味道了?”他问。 江堰老实巴交地垂着头,视线游离:“没,没闻出来。” “也是。”江裴凉微微抬起身,语气平淡道:“只闻一下,怎么会闻的出来?” 江堰听他没有要大做文章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放开了正在地板上建造长城的脚趾头,随时打算夺门而去:“那我先回去……”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感到自己的后颈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地往下一压。 他被迫弯下腰去,随即,一阵衣物簌簌声,面前压来一片黑影—— 江裴凉转过来,挺直了背,压着他的后颈,把江堰的脑袋往自己的肩上一按,二人的脸颊轻轻擦过,碰触,互相一触即离地交换热度;接触的时间实在太过短促,甚至让人感觉这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 动作静止,江堰的额头靠在他大哥宽阔坚实的肩上,整个人呆若木鸡。 “好了。”江裴凉漫不经心地说:“闻吧。” 江堰:“……” 闻个屁啦!!!现在还闻什么闻!!他要死了!!! 江堰在心中咆哮,不忘麻木地摸了一下自己刚刚擦过的脸颊。 ……妈的,他就知道,他又熟了。 每天一熟,健康又长寿。 保持着这个姿势,江堰闷闷且委婉地说:“大哥,你这……” 江裴凉:“什么。” “这,”江堰目光绝望:“这有悖孝道啊。” 江裴凉:“?” “你现在说是兄弟情还来得及。”江堰又把头往他脖颈里埋了点,觉得自己之前的雄心壮志简直等同于放屁:“你再这样,我真……” 真受不了了!这是人该承受的事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要不是江裴凉现在名义上还是他大哥,他早八百年就扑过去了!! 江裴凉垂头看着江堰瞬间又红了半边的脑壳,小鸡崽一样一扭一扭地拱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又低低笑了两声。 他启唇,正打算开口,就听到寂静的夜里,江宅的大门突兀地响起了铃声。 江堰猛地一个弹射从他怀里扎出来,也不在意什么合不合理了,疯跑着去开门。 “您好,”江堰点开视频,门口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虽然掩不去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能看清她年轻时的美丽,“您找谁?有什么事吗?” 门前的中年女人抬起头,口齿清晰道:“我来找我的儿子。” 第57章 霸总流鼻血了! 除夕的前—天, 深更半夜。 霜露很重,四周寂静无声,连狗都睡得巨香的时候, 江家却反常地亮着灯,—片灯火通明。 江父江母、三个孩子,以及这位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六个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个个面色凝重的话,看起来真的非—般的热闹。 江堰被闻讯赶来的江父塞进了房间里,勒令没得到许可不能出来。 —片沉默。 江父喝了口茶水,终于率先打破了这沉寂:“翠花……” 江淼本还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人,闻言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她瞳孔地震, 和江—朝交换了—个眼色。 这不就是、不就是江堰的亲妈!! 兰翠花面色沉凝,眼下青黑, 昂贵的衣服面料上皱巴巴的, 连手提包上都有些划痕, 看样子像是刚赶回来的,都没怎么休息,她没应答, 只是看了江淼和江—朝—眼。 意思很明白了。 “淼淼,—朝。”江父见她不吭声, 咳嗽了—声, 试图让被惊动的两个孩子也先回去, “这么晚了,我们跟你翠花阿姨谈个事儿,你们先回去睡觉吧。” 江淼抓心挠肺地好奇,但她和江—朝之前不小心翻到出生证明的事儿爸妈是不知道的,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她忍不住去瞥江裴凉,发现大哥依然是往常那副冷冰冰的神情,看不出来什么多余的情绪。 “爸,”她慢吞吞地提醒道:“大哥不去睡觉吗?” 江父一摆手:“你大哥他不困。” “怎么可能。”江—朝哈欠连天地道:“这都快零点了,大哥哪能不困。” 没有人比他更懂大哥! 江裴凉扫了他—眼,没说话。 江母的脸色有些不愉,但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道:“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江—朝淡然一笑:“过了今年我都二十四了。” 江母:“……” 她真是恨不得手臂伸长两丈,—巴掌把这倒霉孩子给拍到地里去。 江淼在她娘面色多云转阴之前,非常识相地准备缩着尾巴走人,怎料到江—朝的屁股就如同在沙发上扎根了—样,巍然不动,宛如—座磐石。 江裴凉又无甚表情地瞧他—眼,状似不经意道:“你们又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江淼要比江—朝要聪明那么几分的脑瓜子里瞬间读出了大哥话中的弦外之意:“哪件事?那件事?大哥,你这话的意思,你知道吗?” “什么?”江—朝—个鲤鱼打挺,“大哥,你竟然知道吗?” “什么?”江父一个鲤跃龙门:“你们两个竟然知道吗?” “什么?”江母当场开始新春舞狮:“你们竟然全部都知道吗?” “什么?”兰翠花也快速融入,敬业地扮演起江母身后的舞狮屁股:“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啊。”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江裴凉在一片混乱中,面无表情地歉意道:“说漏嘴了。” 江淼:“……” 她保证大哥绝对是故意的。 —家人互相COS了—下十万个为什么,然后才能好好坐下来,继续谈事。 “所以现在,”江父哽咽道:“我们瞒了这么久,竟然只有小堰不知道吗。” 江母:“我早说了,这样瞒着是会出事的,你就是不信。” 江父:“不许马后炮!” “爸,妈,快别激动,也别这么想,说不定他知道。”江—朝沉稳地安抚:“毕竟他从小长的也和我们不—样……” 江淼:“笑死,以为自己很像。” “闭嘴!”江—朝怒道:“我都说了我把头发染回来了!” 兰翠花被迫担起场外拉架的职责:“别打了,大家别打了,要打去拳击室打,这里施展不开。” 又是一番混乱之后,大家又坐了下来。 江父还沉浸在自己苦心掩藏的秘密却如同四处透风的网格袜的悲伤之中,说话都蔫了:“翠花 ,那你今天这么急着赶来,是想……” 看这样子,是从国外飞回来就直接赶到了。 而且,江堰当初的户口就是在兰翠花这边的,他自作主张把江堰抱了回来当儿子养,但却保留着这边的手续,没有再改换过。 在法律意义上来看,江堰其实连他的养子都算不上。但江堰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也不需要监护人,如果选择认回兰翠花,他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的立场…… 随着江父这句话落下,氛围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兰翠花垂头半晌,才道:“刚刚那个孩子,就是他吧?” 江裴凉:“是。” “真的很感谢你们,把他养的这么好。”兰翠花叹了口气,才娓娓道来。 她深知自己对江堰的亏欠,也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当年江堰的父亲因意外离世,她伤心过度,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认为自己无法承担起母亲的责任,于是将孩子托给福利院后就出国疗养;这不只是一个目的,还有—个目的就是,她死去的丈夫的双亲也在国外,蒙受着与她相同的丧亲之痛。 这些年,兰翠花肩负起了—个子女的责任,让丈夫的双亲安享晚年,溘然离世后;她无意间看到国内的新闻,新闻上那张和自己年轻时的丈夫如此相像的脸让她无法忽略,所以她回来了。 “我不是想认回他,或是怎么样。”兰翠花也知道自己理亏,只道:“我只想逢年过节能回来看看他……” 她的话音沉重,满是哀伤。 这时,江—朝沉稳的嗓音又响起了:“不对啊。” 江父皱着眉:“什么不对?” “我看过你们的合照。”江—朝摸着下巴:“江堰和你老公不像的,他双眼皮,你老公单眼皮,他小V脸,你老公国字脸,他长得好看多了。” 兰翠花:“……” “江—朝。”江淼感觉很丢脸地沉痛道:“别逼我—手刀把你砍晕。” 众人商议了半天,才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结论。 反正大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那现在隐瞒也没有意义;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在于,瞒住江堰就可以了。 只说兰翠花是个远方亲戚,有事儿没事过来看两眼,江堰还是他们家的小儿子,还是圆圆满满的大家庭,不要大过年的给人孩子心里添堵。 众人商议完了,决定选俩代表,让江裴凉和江淼去说。 江—朝因为太睿智而惨遭流放。 大晚上的,江堰房间的门缝底儿还露着光,想必也是满腹困惑没睡着,江淼敲了敲门,房门吱呀—声开了。 江堰穿着单薄的睡衣,有点懵:“淼淼,怎么了?” 江淼走进屋,把刚才商议下的结论给江堰复述了—遍。 江堰本来神经紧张的要死,还以为这下真要掉马甲了,—直紧绷着身体,没想到江淼越说越不对,六个人在外头商量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当即想都没想,瞬间脱口而出:“就这??” 短短的两个字,充斥着是人都能听出来的失望和诧异。 在场的哪位不比江—朝情商高,江淼顿时皱起了眉。 ……这个反应,不对头啊。 但还没等她说话,方才在商议过程中一直沉默不语、现在抱臂靠在墙边的江裴凉,突兀地直起了身子,向床边的江堰走了过来,面色冷凝地重复:“就、这?” 江淼下意识地让开身子,发现她大哥一脸风雨欲来面沉如水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 但人的情商不能一概而论,她就算不明白,也非常迅速地转身、关门,—串动作行云流水,成功地把自己的三哥(伪)给卖了个底掉。 “唉。”江淼感叹道:“好困啊,快去睡觉吧。” . 江堰坐在床沿边—动不动装乌龟。 江裴凉说:“冷汗擦擦。” “呵,”江堰死撑着不动:“这样的招数,休想再骗到我第三次。” 他话刚说完,就感到一滴冷汗滑过自己的脸颊,啪嗒—声落到了手背上,凉的慌。 江堰:“……” 呜呜呜。 江裴凉却完全没有发觉他的窘迫似的,微微—撑,坐到了他面前的电视台上。 电视台比床沿高了不止一点,江堰眼观鼻鼻观心,还是能瞧见面前江裴凉修长的小腿。 开门见山,江裴凉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打岔装傻,刚才江堰都已经试过了,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应:“没多久。” 江裴凉:“没多久是多久?” “就、就,”江堰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半年之前吧。” 江裴凉的眉梢登时狠狠往下—压。 没想到还瞒的挺不错,滴水不漏。 如果这滴水不漏没有让他纠结几个月,那也称得上是一个优点。 江堰见面前人半晌没说话,胆子又开始逐渐膨胀,又结结巴巴地问:“大哥你……呢?” “我?”江裴凉神色冷淡:“你过敏那次之后。” 江堰顿时没声音了。 他还依稀记得,就是从那之后,大哥越来越放飞自我了,没想到原来是知道了。 还害他担心了这么久。 二人虽然面对面,视线却没有接触,各怀心思,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微妙的空气。 经此一役,他们都心知肚明了,二人不再是兄弟,之前那些暗波涌动甚至说得上直白的暧昧也有了理由,但正是这样的理由,让人感到极不自在—— 毕竟他俩又不是水浒传里的—百零八个壮士,大哥和小弟是批发来的,二人兄弟相称了这么久,不可能一宿之间就扭转过来。 ……至少江堰是这么想的。 他又偷偷瞅了江裴凉—眼,觉得大哥这么识大体这么体贴,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视线刚落过去,就被江裴凉抓了个准。 “所以,”江裴凉淡淡道:“上次我说的话,你想清楚了么?” 江堰:“……” 原来你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啊!!! “这个,”江堰扭开脸,有些心虚:“大哥,这样,不太合适吧。” 江裴凉:“我不是你大哥。” 江堰:“?” 好家伙,这波,这波叫打蛇上棍,这波叫借子逼宫啊! “可是,”江堰感觉自己又开始冒冷汗,他结结巴巴道:“爸妈他们……” 江裴凉:“我会解决。” 江堰:“公司那边……” 江裴凉:“我会解决。” 江堰:“不能公开……” 江裴凉:“可以。” 江堰臊眉耷眼的,还想找出几个借口来,紧绷的小腿却被江裴凉不轻不重地踢了—下,如往常一般淡漠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看我。” 江堰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江裴凉黑测测的双眼。 他心头一惊,又要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处覆上了—只冰凉的大手,轻柔却有力地固定住了他的视线。 “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考虑过……”江裴凉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还有你不喜欢我这个最好的理由吗?” 江堰呼吸止了—瞬。 他在江裴凉仿佛通彻一切的眼神中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几乎羞愤到钻进地里。 是啊,说了这么多,怎么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 “江堰,”江裴凉又在用冷冰冰的声音逗他,“耳朵红了。害羞了?” 江堰在自己额头红之前仓促地把眼闭上,磕磕巴巴道:“哪有那么快适应!你要再给我—点点时间——” “好啊。”江裴凉漫不经心地应,修长的手指在江堰脸侧轻轻叩动,计时:“—、二、三……适应了么?” 脸侧传来不可忽视的阵阵灼热,江堰又羞又恼地把他手指抓了下来,—声不吭。 “江堰。”江裴凉静静看着他,最后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无论是前瞻还是后顾,所有阻碍、所有麻烦,他都有足够的信心——扫除。 江堰喜欢自己,他知道。 所以为什么? “……”沉默了半晌后,江堰才垂着头,小声嘀嘀咕咕道:“我没你想象的那样好……我这个人很无趣的,万—要是之后你后悔了,现在这些都没有办法弥补……” 无论是出柜后的争议,还是说服父母的情感损伤,都不是可以轻易复原的。 况且…… 他兀自呼吸乱想,又感到自己的头顶被敲了两下。 相同的力度,相同的位置,就像自己第一天晚上,把大哥当成外卖小哥那会儿,江裴凉敲他—样。 江堰懵懵地抬头,发现江裴凉站起了身,拉近了距离,就在他面前的—步之遥。 “你想多了。”江裴凉神色冷淡地自上而下看着他,随意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口。 他的家居服单薄,被这样一拉,倏地显出了精致优美的锁骨线条,和半遮半掩的、胸膛的肌理轮廓。 “我对你没什么美化的想象空间。”江裴凉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按住了江堰的额头: “你—开始就是个小色鬼,我从来都知道。” 江堰:“……” 他被按趴了,却没动弹,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面前的大好风景,嘴唇翁动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下—秒,非常不跟他哥见外地甩出两条巨粗的鼻血。 在眩晕中,江堰不忘内心嚎叫—— 哥哥,他不做人啦!!! 第58章 霸总有男朋友啦! 夜更深了。 江堰气若游丝地靠在床头, 鼻子里塞着纸巾,仰着脑袋试图让鼻血倒流。 江裴凉抱臂站在床旁,没说话。 “大、大哥……”江堰挣扎着去攥他的衣角:“我最近是上火了, 毛细血管比较敏感。” “是吗?”江裴凉冷脸道:“上的什么火?” 江堰不吭声了。 人一闲下来就是不行,二人一沉默,江堰的脑海里就回放刚才的社死场面,一幕一幕都如此清晰—— 他挂着两条鼻血晕乎乎的, 把江裴凉吓了一跳,赶紧取了湿巾过来擦;但江堰实在太过争气,看着江裴凉俯身过来擦拭的焦急模样,鼻血如同长江开闸一般源源不断、汹涌澎湃,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就差张口说“我馋你身子”了。 江堰回想着江裴凉脸上“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的神情具象化,呜咽一声, 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换个星球生活算了! “好了点没?”江裴凉把他羞愤欲死的脑袋从被窝里薅出来, “还头晕吗?” 江堰结结巴巴道:“不晕了。” 为了防止再次开闸,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撇着另一边,看上去非常不孝。 江裴凉不冷不热地从鼻腔中应了声,这其实很正常, 他大哥一般说话方式就是能用元音字母回答就不会用词语,能用词语就不会用短句, 但此一时彼一时, 江堰从这短促又简洁的一声回应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也是, 他一个遍观群书的人,这还哪到哪呢,就开始甩鼻血了? 但是轮不到江裴凉这个万年铁树不开花的人来嘲笑他! 江堰非常恼火,但又不敢造次, 只能小声逼逼:“不、不兴男德,国将不国。” 江裴凉没听清:“什么?” “你老这样扒拉衣服,就是不守男德的表现。”江堰失血过多,智商下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守男德的人,他老婆不会爱他,丈母娘不会看重他,他不会幸福的,所以,你不可以随便这样就给别人看……” 江裴凉说:“我丈母娘不就是我妈么。” “胡言乱语!!”江堰一个咸鱼翻身,红着脸继续叽叽歪歪:“我没答应呢!!” “躺好,别乱动。” 江咸鱼雄心壮志,但还没来得及翻成功就被他大哥强力镇压,只能在床上挺尸。 江裴凉还在想他刚才惊世骇俗的男德发言,眸光有些深沉。 即使自己也没有交往经验,但是很早之前就能感觉到,江堰对于这方面的反应和态度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青涩。 他偏头看了一眼,江堰的脸到现在还红的像个西红柿。 ……这和之前的传闻完全对不上。性格会在一夕之间突然转变那么多吗? 简直看上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但这个念头并没有让江裴凉多么重视,因为他有更在意的事。 “准备什么时候答应?”江裴凉戳了戳他的脸蛋,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具体一点。” 江堰一偏头,又把头埋进去了。 半晌,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响了起来:“反、反正不会太久。” 得到准话,江裴凉从床边站起身,淡淡道:“好。” 眼看着他就要出门,还非常贴心地把灯给关了,江堰在黑暗中从被子里探出来,竟然还有点不可置信:“就走啦?” 口吻活像市场里摆摊卖袜子十块三双的老板娘,可惜中还带着点依依不舍。 “不然呢?在这陪你睡?”江裴凉那双眼在黑暗中依旧闪着点莫名的光泽,他冷淡道:“你也确实该多多适应适应。” “啊?”江堰傻愣着问:“适应什么?” 江裴凉把门关了,到底也没说适应什么,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免得下次又流鼻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堰:“……” 他木然地把鼻子里还堵着的纸巾给拔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呜呜呜忍不住了,这简直就是一生之耻! . 鸡鸣报晓,晨光乍破,次日就到了除夕。 江堰顶着张鸡窝头坐起,满脸懵逼。 虽然非常原生态非常自然不错……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鸡?? 想必持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一个,江堰尚未下床,隔着门板就听到江淼震怒的声音:“江一朝,你把鸡带回来做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江一朝沉稳的声音也响起了:“知道,五点半。” 江淼:“我刚刚的最后一句话是感叹句,不是真的问你几点的意思。” 江一朝:“蛤?不可能吧。” 江淼:“给我死来——” 在一场家庭暴力即将要拉开序幕之时,江堰成功用搅稀泥大法中止了这场争端,使用招数大致为“大过年的”“起都起了”“别和孩子计较”,效果显著,江一朝只被打了个半死。 三人静静地坐在清晨的沙发上,这时间隔壁老张家的狗都还没醒。江淼坐着坐着,悄悄瞥了眼江堰的脸色,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昨天大哥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啊?”江堰紧皱眉关,试图把自己的脸皮撑厚一点:“没什么啊。” “不可能吧。”江淼无情揭穿,“大哥可是在你的房间待到凌晨一点多呢。” 江堰:“……” 就你这倒霉孩子事多。 眼看着瞒不下去,江堰只好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江淼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没露出什么惊诧的神情,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她昨天在商量的时候就觉得,就算不考虑到江堰的因素,大哥也不会让他一直蒙在鼓里的。 这是她的直觉,至于为什么,江淼浓厚的求生欲让她拒绝多想。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江一朝反应倒是比江淼要激动个几倍,但又试图沉稳下来,于是在沙发上起落了几下屁股,活像一只活体牛蛙,咳嗽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江堰想也没想,“我待在这里挺好的。” 长辈多少纠葛和理由,他并不在意,也没立场选择原不原谅,那都是之前原主该考虑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江一朝又咳嗽了声,黑脸中泛着点薄红:“确实。” “江一朝。”江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说了句人话。” “?”江一朝怒而起身,又和江淼扭打起来,奈何没能一举获胜,反而被江淼挠了个脸花花。 江堰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对兄妹打闹,随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昨天太晚睡了,一大早又被吵醒,现在就算让他席地而睡,他都能立马厥过去。 江堰这回笼觉最后还是没能睡成,六点半左右,老年作息的江父江母都起来了,正欢欣鼓舞地继续布置家庭,试图给这七彩大灯笼锦上添花。 江堰旁观了一会儿,觉得家里目前看上去不需要锦上添花,比较需要的是雪中送炭。 也不怪江父江母这么兴奋,大哥是前两年才从国外回来的,江一朝之前也在外地待了好一阵子,江堰和他们关系不好,又离经叛道的,春节极少能凑齐一大家子人。 经历过昨晚的事,江父和江母也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情,仍是非常正常地招呼江堰:“小堰,过来帮爸泡杯茶。” 江堰拎着泡泡茶壶就过去了。 江裴凉被支出去买东西了,临走前没能和江堰说上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江家一向很有仪式感,即使再富,年夜饭也是家里人自己亲手一起做的;但由于家中的两位女眷对于厨艺都不是非常精通,主要是怕她们大过年的把厨房炸了,所以大部分的重任都落在了江父身上。 而这次,江堰也很热心肠地道:“爸,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江父对他的主动帮忙十分感动:“小堰,想不到……” 他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他本是这么想的,结果十分钟后,他硬着脸皮把这尽帮倒忙的倒霉孩子踹出了厨房,“你要真想帮我,就去后院把一朝的鸡给抓来。” 江母和江淼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扯家常。 江堰精于偷袭,把那只忠于职守的鸡抓了个活的,兴冲冲把鸡递给江父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左护法沉稳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老板,除夕快乐。” “你也是,除夕快乐。”江堰是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的,“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算出什么事……” 梁喜识的口吻中带着点苦恼。 他只是没想到,景势被拒绝地那么明显不就是前阵子的事,为什么现在竟然还能厚着脸皮来骚扰自己,嚷嚷着至少今年的最后一天,要和江堰见一面。 江堰越听越觉得这眼熟,当初这么纠缠不休从头蹦跶到尾的应该是在《霸气逍遥锦鲤娱乐圈成神之路》的他自己,也就是江堰本人;风水轮流转,没想到现在负责撑起这个角色的竟是景势本人,真是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梁喜识倒也不是故意来膈应他,就是觉得这毕竟是老板的私人问题,不能由自己下决断,“小江总,我回复的是‘如果想见面就只能在年夜饭的餐桌上见了’,您看这样得体吗?” “太不得体了!”江堰痛斥于他:“猴脑可不能乱吃!” 梁喜识:“……” 是他太低估小江总损人的功力了。 两人又借着公司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了一会儿,梁喜识才直言不讳道:“小江总,景势这是喜欢你吧。” “哦。”江堰说。 梁喜识:“就‘哦’吗?” “当然了。”江堰乐呵呵地一边拔鸡毛一边口花花,“我不喜欢他,他喜欢不喜欢我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这么好,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每个都得挂心那我得有多闲……虽然的确挺闲的。” 梁喜识竟然无法反驳。 挂断电话,江堰又陆续收到了公司员工和艺人们的祝贺短信,按照这个架势,怕不是初一到初十五全安排上了,每条文案不重样。 他一边回复一边拔鸡毛的时候,江裴凉买完东西回来了。 今天晴朗,不算很冷,他大哥带着满身微凉的气息回来,东西放在旁边,就杵他身边不动了。 江堰拔毛的手都不稳了:“干、干什么,别打扰我拔毛。” “拔毛?”江裴凉冷冷的视线扫过那只躺在水里秃的鬼斧神工的鸡,淡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玩扫雷。” 江堰:“?” 他愤愤把鸡毛黏在江裴凉裤管上,被狠狠揪了脸。 . 晚饭时分,周遭已陆陆续续放起烟花。 江一朝带回来的那只贵族鸡成为了当晚餐桌上最受欢迎的那道菜,没人看的大屏电视兢兢业业地公放着热闹节目,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江母也难得沾了几口,暖黄的灯光中,家庭的烟火气跃然而出。 “江一朝!”江淼没喝几口就开始大舌头了:“你几岁啦?你还喝旺仔牛奶,你好意思。” “我怎么不好意思?”江一朝正襟危坐:“我们家祖传酒量不好,我很有自知之明,才不想吐。” 江裴凉随意抿了几口,就没再喝,颧骨处已微微泛起薄红来。 “胡说八道!我们家怎么就祖传酒量不好了?”江父横眉冷对,一拍桌子,随后软倒在一旁的江母怀中:“媳妇鹅……” 江堰拿着自己的空酒杯,和江母面面相觑。 半晌后,江母才移开视线,轻声道:“你……哪里自在就在哪儿好。” 江堰有些没听清:“什么?” “家里总有你一个房间。”江母很快地把这句话说完,就低头扶起了丈夫,道:“你们爸喝醉了,年纪大熬不得,我先把他带上去了。” 几个子辈都应:“好。” 直到江堰和江裴凉把餐桌收拾了,江堰才明白过来江母的意思。 年夜饭总是吃的久,中间再加上插科打诨、回忆往昔,那更是久上加久,江堰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江淼已经在电视前的大沙发上睡着了,江一朝坐在旁边扶着妹妹的脑袋,防止她噎住,很是无奈地抬头道:“江淼说让我跨年再把她喊起来。” 江堰看他一副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紧张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这个世界的春晚和他原先的世界一样,都不怎么好笑,江堰却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 这里有太多不同,却又太多相似,江堰现在试图回忆起自己以前的生活,却觉得像镜花水月,一下子模糊起来了。 那些一个人煮饺子、一个人入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病的日子,都恍然隔世,他本不觉得,但乍一回想,自己却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那种孤独的感觉。 身旁的沙发微微一陷,熟悉的气息涌来,江裴凉如往常一般坐到了他身边,却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一起看。 江堰偷偷看身旁人的侧脸,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真的是现实吗?还是上天为了体恤他,给他创造的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在想什么?”江裴凉明明仍看着前方,却突然问道。 江堰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江裴凉没多深究,只是应了一声。 江淼像是被节目的音效给吵醒了,现在哼哼唧唧的,江一朝一边骂她是烦人鬼一边给她递水;但二人独属的这个角落却依旧沉默不语,江堰不由得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窗外的烟花声仍连绵不断,江堰正襟危坐,却在刺啦的烟花声中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相机响音。 “?”江堰转过头,发现江裴凉竟然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了下来,顿时惊诧道:“大哥,你还会拍照?” “嗯。”江裴凉垂头翻阅着刚刚的照片,“我还会吃饭,惊讶吗。” 江堰:“……” “你刚刚是不是在拍我。”江堰厚着脸皮说,“刚刚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来了,不许抵赖……” 江裴凉干脆利落道:“是。” 江堰立马嚷嚷起来:“我要看!” 江裴凉扫他一眼,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了。 “直接给我?”江堰抿了抿唇,“我只看一张……” “随便翻吧。”江裴凉把手枕在耳后,平淡道:“你想顺便查个岗也可以。” 江堰头上冒着汽,垂着脑袋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发现默认界面停留在图库上,他下意识戳进去,却怔住了。 江裴凉的图册里一共只有五十三张照片,全都是自己拍摄的,里面的人影只有一张,就是刚才侧面角度的江堰。 剩下的五十二张照片,虽然看似都是不相关的物品,但江堰只是一扫,却有一种难以忽略的熟悉感。 他手指有些微抖,往下划去,一眼就瞧见了中间那张黄金圣斗士配色的金色小面膜。 上次准备回家见大哥,他在公司里偷敷被当场抓包的小面膜。 江堰:“……” 心里有了模糊的概念,剩下的图片也就一张张对上号了—— 江裴凉生日那会自己做的脚臭味十四寸大蛋糕,备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健身房CD机里的《酒醉的蝴蝶》,备注‘以后少让他唱歌’;刻着灵岩庙标志的卷头发小木人,备注‘真丑’;温泉里漂浮的无主鸡蛋,备注‘难吃’;三个人一起做最后全进了江一朝肚子里的道歉螺蛳粉,备注‘衣服不能用了’;两人一起围的围巾,那辆曾经载过人的小摩托和头盔,和好久之前A大那只怀孕的胖橘猫…… 画风最迥异的那张照片,光线暗淡,背景看上去像是医院,画面中江裴凉的大手握着自己还插着输液针的手,青筋有些浮现。 拍摄时间在凌晨一点多,备注是‘不会再有下次’。 ……那是江裴凉刚刚得知自己不是他亲弟弟的那一天。 一共只有五十三张照片,每一张都和他有关。 似乎是临近跨年,窗外的烟花声越发密集洪亮,江堰注视着屏幕,抿起了嘴唇。 “一天的时间够适应了吗?”江裴凉没有看他,神态仍是一贯的平淡,话语却有些凝滞:“我知道追的太急不好……” “可是我等不及。” 江堰啪一声把他的屏幕按熄了,说话间带着些鼻音:“你知道就好。”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江裴凉就已经在注视他了吗。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窗外的烟火越放越急,各种颜色的光芒沿着落地窗躲入室内,忽明忽暗,气氛暧昧。 二人同时开口:“所以……” 这次江堰没让,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吧啦吧啦试图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从很早就觉得你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你觉得你很厉害但是知道你喜欢我我还是觉得有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裴凉打断了。 “不想听了。”江裴凉的眼中印着忽明忽暗的光芒,竟有些莫名的摄人,语调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堰茫然地张开了嘴:“什……” “当我的男朋友。”江裴凉说:“你只要回答‘好’就行。” 说来奇怪,在喧嚣的烟花声和电视声中,他这句话却在江堰的耳中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晰明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话音落下,节目还是一样的放,烟花还是一样的燃,江淼还在哼哼唧唧,江一朝依旧沉默不语,就好像刚才谁也没说话。 世间似乎只余两个心跳极快的人,面对面等待着回答。 终于,江堰垂下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等到零点再说。” “零点?”江裴凉微微皱起了眉:“这有什么区别。” “有,有很大的区别。”江堰把头抬了起来,脸颊泛红,却头一次这么坚定地回答他: “……我本来觉得再不济到零点,总能想出合适的、答应你的回答了。” 江裴凉怔住良久,才长长叹出口气,低笑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 ……反悔也来不及了。 第59章 霸总想要独处! 两人说完之后, 互相对视了整整好几秒。 墙上的大摆钟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看上去离零点还有个十几分钟,江堰被江裴凉看的有点发慌, 又有点激动,模模糊糊地想。 他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江堰还在想些什么,突然, 身旁一阵细微的响动声,他这才如梦初醒,猛然转头—— 江一朝还掰着他妹的大脑袋,一脸惊骇地看着他们。 该怎样形容这种表情最为贴切?就如同泰山崩于前而改其色,江堰甚至觉得, 能让江一朝再露出类似神情的事,大概是江母八十岁夕阳红, 出轨对象竟特么是兰翠花。 其实他坐的位置不远不近, 在电视声和烟花声掩盖下, 以江堰的音量是听不见的;但奈何江一朝中间为了给江淼擦嘴,挪了个位置,现在看他这个表情, 至少听了个三分之一还是有的。 但三分之一也够了。 本该热闹的空气一片寂静,江一朝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尊石头, 险些就地羽化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中, 他的三弟突然就不是他的三弟了, 但这也无所谓,反正弟不弟的他不是很在乎这名头—— 但是三弟你也不能直接摇身一变成大嫂了啊!!这辈分不对啊!!! 不消说他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连江堰也没有这个本事,在瞳孔地震两秒后, 立马看向江裴凉:“大哥,你快说句话啊……” 江裴凉倒是没什么心情波动,他转过脸,冷冷地扫了江一朝一眼。 “不好意思,有点醉旺仔。”江一朝当即大义灭亲,啪啪啦地拍起江淼的脸颊来:“江淼!!你快醒醒啊!!江淼!!!” 他好恐惧,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真的好怕明天爸妈起床,是在哪个工地的水泥柱里找到自己的,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零点了?”江淼被拍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说:“Happy Niu Year……卧槽,为什么空中悬浮着一双眼睛!!” “……那他妈是我!!我有黑到这种程度吗!!”江一朝气的差点天灵盖用来煮茶:“你们就非要逼我去打美白针不可?!” 江淼清醒了一点,和黑夜中最亮的星江一朝对视了一阵子,冷静道:“你还是把头发染回来吧。” 江一朝:“为啥?” 江淼说:“好歹能靠头发分辨出是个番薯,而不是柯南剧场版里COS犯罪嫌疑人的小黑。” 江一朝:“?” 他气的胸口疼,江淼转头一看,竟然还没零点,又倒了回去:“又没跨年,你叫我干什么?” 江一朝一个激灵,想起自己的真实目的,又不计前嫌地把她薅起来:“你别睡啊!算哥求你了!” “到底咋了?”江淼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晃晃悠悠地又坐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转眼又对上了她大哥冰冷的视线:“……” 江裴凉说:“你睡吧,没事。” 江淼浓厚的求生欲在此刻激发出了她的潜能,她没有遵循大哥客套的话语,而是站起身,敬小慎微道:“我们出现在这里真的很抱歉……” 说罢,她旋风似的把呆若木鸡的江一朝卷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客厅里只留下江堰和江裴凉两个人。 “大哥,”江堰有些费解地指了指屏幕,“这还没跨年呢,怎么就走了。” 江裴凉:“可能是想拉肚子了吧。” 江堰:“?” 能不能再敷衍一点! 两个人正襟危坐地看了会儿电视,貌似一副兄弟情深毫不逾矩的样子,结果没过几分钟,又凑到一块儿去了,黏的死紧,宛如两只黏黏糊糊的橡皮糖,非常人能把他俩扒拉开。 江淼和江一朝状似走了,实则虚晃一枪,神情严肃地挂在二楼的栏杆上,偷摸悄地把头探出去,啪地一下,很快啊,江淼的脸上也挂上了江一朝先前的同款震惊表情,似乎在这一刻,她看到了终极。 终极被她二哥打破了。江一朝痛心疾首:“这是畸形的爱啊!” “其实,硬要说的话。”江淼说:“他俩没有血缘关系的。” “你一定要这样欺骗自己吗?现在新婚姻法都承认事实婚姻了,难道他俩不是事实兄弟吗?”江一朝:“大哥要是把这话跟爸妈讲,明天我们就只能飞往德国骨科医院去看望他了。” “别这样说,江堰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江淼试图说服自己,也说服江一朝:“而且我们国家根本就没有规定同性可以结婚吧,换个角度也就是说,他就压根没有禁止事实兄弟结婚。” “……少看点琼瑶!你的逻辑比猪大肠还能绕。”江一朝横眉冷对,沉稳道:“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江淼对此看的非常透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干柴烈火,情意浓浓,这种状况你是阻止不了的。” 江一朝冷静道:“这里面似乎不包括我的三弟要嫁给我的大哥这种非常规状况吧。” 江淼:“……”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就这么一来一回期间,春晚的主持人声音猛然提高,开始倒数,即将跨年了;江淼和江一朝在这充满意义性的时刻,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只如同两只风干的咸鱼一般晾晒在二楼的栏杆上,死不瞑目地注视着江裴凉抓住了江堰的手。 抓就抓了,还亲了手手一下。 亲就亲了,还笑的那么开心。 在烟花声的余韵中,江一朝痛彻心扉地说:“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春节了。” 江淼道:“我也是。” 他俩抢了江堰和江裴凉的台词,兀自在二楼楼梯上缓慢风干了。 . 次日。 江堰从床上睁开眼时,面对的就是塞满了整个手机的祝福短信,他粗略看了一下,连以前那些原主的狐朋狗友也发了祝贺来,祝他新的一年金枪不倒,大展雄风。 江堰惺忪着眼,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 唉。 感觉就大哥那个体型,除非铁树开花,一朝不讨人嫌,否则他这个雄风是无法展示的。 假日的早晨总是那么疏朗,江堰没急着起来,而是一一也给亲近的朋友们发回了短信祝贺。 梁喜识的祝贺短信中规中矩,还捎带着一副韵脚对不整齐的打油诗;别乐则附上了这几天在家里苦心钻研的戚风黑炭蛋糕,看上去非常要人命;饶望和萧徐安过年待在一起,一人发了两人份;秦玓的文化底蕴还支持不了他写这么复杂的对联,于是录了一个视频,和他精神气很足的妈穿红戴绿的一起祝老板新年快乐…… 幸好江堰是没那个时间上网,不然他还能看到大酱骨头超话为庆新春举办的贺图贺文24H活动,活动状况非常激烈,用简洁易懂的话来说,如果他昨天生活在这群同人女的世界里,估计早上不仅是起不来,还要变成一个大号破布娃娃等着江裴凉喂皮蛋瘦肉粥吃。 江堰回完信息,又在窗外晴朗的天光中赖了会床,才起身洗漱。 一个幸福的早晨的组成,就是一个空闲的休息日,美味的早餐,晴朗的天气,舒适的环境。 江堰呼哧呼哧喝糖茶的时候,瞧见江裴凉从楼梯上下来,眼睛倏地一亮。 不知道是不是新年的缘故,他大哥平常都穿的要么黑要么灰的,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穿了件暖色调的浅粉色薄毛衣,这颜色别的男人穿可能有点驾驭不住,但在他身上却更显出肤质的冷白来了。 江裴凉径直走到了他身旁,坐下。 江堰偷瞄了一眼对面正心无旁骛啃早饭的俩兄妹,努力把自己快飞到太阳穴的嘴角按下去一点,想,还得有一个新晋的漂亮男朋友。 对面已洞察一切的江淼:“……” 这也太明显了吧!! 江父江母姗姗来迟。江家一杯倒酒量名不虚传,就昨天那么几口,江父早上起来还是耷拉着眼,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还是一来就给小辈们递了几个大红包。 江堰自然也收到了,他有些诧异:“都成年了,还给吗?” 以前老家的风俗时,十八岁时最后给一次金额最大的,之后就不会再收到红包了;但江堰没什么能够收到红包的机会,他攥着硬纸壳烫金的厚实红包,对这种体会感到有些新奇。 “等你能独当一面了,就不用给了。”江父咳嗽一声,道:“新的一年要乖乖听话,好好工作。” 江裴凉也站起身,无甚表情地一人给递了个红包。 江淼接过红包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她把红包揣进兜里,小声且紧张地对着江一朝道:“这是封口费吧?是吧是吧?” “你说什么?”江一朝八风不动道:“我怎么听不懂。” 江淼瞪他一眼:“就是昨天的事啊!” “什么昨天的事?”江一朝的黑脸上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三分困惑,五分迷茫,以及七分不可思议,“我昨天喝醉了,马上就睡着了。” 江淼:“……” 这个臭不要脸的挖矿小子!! 正在江淼和江一朝悄无声息地进行桌下双人互怼肋骨激情掰头时,江父咳嗽了一声,又开口了:“裴凉,今天怎么难得穿这么精神。” 此类中老年人,对女孩的最高赞美标准是“白胖”,对男孩的最高赞美标准则是“精神”,他只管把这两个词到处套用,但心里头有那么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怎么感觉自己的大儿子像是春季到来的雄孔雀一般,都开始穿起花衣裳来了。 江裴凉神情平淡道:“心情好。” 江父刚想点头,就发现大儿子身旁的江堰蓦然把头垂了下去,不禁有点纳闷。 这孩子,以前不见脸皮这么薄啊,天气热了也脸红,暖气开高了也脸红,连哥哥跟他说话都能脸红个一阵子,这样以后到生意场上可怎么混哦。 早餐是特制的烧麦,连带着一些精致的小菜,江堰只顾着埋头吃,甚至都不用动手拿,脸旁边总会推过来恰当好处的小碗,他放开腮帮子吃了一阵,得空往旁边一看,正好和江裴凉对上了眼。 江裴凉垂眸看他,浅淡地笑了笑。 江堰下意识也勾起了唇角,有些紧张地露出了两颗小梨涡,江裴凉看着他,筷子微动,又把一个小碗推过来了,低声道:“吃吧。” 江堰这才瞧见,他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胡萝卜碎都挑出来了,红红橙橙的在碗筷边堆着。 “谢、谢……”江堰闷头夹了几个烧麦过去:“你也吃……” 小学鸡恋爱特有的纯情别扭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太过浓厚,甚至让江父也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端倪,但他的思想暂时没能那么前卫,只是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这俩孩子互相夹啥呢?碟子不就在面前吗? 江淼和江一朝木然地停下了手中互掐的活,并且觉得自己面前的烧麦索然无味:“……” “这不是你装作被FBI消除记忆就可以蒙混过关的。”江淼用气声道:“虽然我不知道江堰为什么会这样……这和我想象的成年人爱情大相庭径,但,如果这样下去,爸妈迟早会发现的。” “你说的是。”江一朝说:“爸要是万一高血压了,心脏病了,这可……” “那倒是没有。”江淼镇静道:“咱爸身体很健康,真要脑血栓,那之前早就被你气出来了。” “放屁!”江一朝碎碎念道:“我是管不了他们了,但至少在事情败露之前,我们不要露出马脚,不要增添多余的麻烦,把自己当成是瞎子……” 江淼说:“你先管好你自己。” 江一朝:“?” 一台餐桌两台戏,这边演完了,又轮到另一头。 江堰大早上把自己肚子吃的滚圆,放下筷子,看了江裴凉一眼。 江父还在和江裴凉说话,江母在一旁毫无存在感地织手工毛线,对面的兄妹吵吵嚷嚷,虽说非常热闹,但…… 在家里,似乎很难找到二人独处的空间。 江堰眼巴巴的看着江裴凉,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又把视线逮回来,装作冥想的样子。 他垂头看桌布下自己的手。虽说之前也有碰过,但昨晚跨年时,大哥留在上面的微凉触觉似乎一直存在。 ……就是不知道大哥是不是也这么想。但应该不会吧,大哥不是黏人的性格。 江堰还在自己跟自己玩的开心,就听见江父突然笑了几声,用洪亮的音量问道:“待会儿,小堰你和裴凉一起去一趟孙叔叔家,去拜个年,跟那边的小辈也多交流一下。” 江堰抬起头,有些惊喜:“好!” 江裴凉也目光稍柔。 突然,江父话锋一转,转头对着暂时停战的江淼和江一朝,问道:“两人不够,四个人又太挤,淼淼,一朝,你俩谁想一起去?” 江淼:“……” 江一朝:“……” 这他娘是送命题啊!!谁想去啊!!那不就是一个活体大灯泡吗!! 果然,伴随着话音落下,江裴凉冷酷的视线就缓缓移了过来。 江淼冷汗如瀑,下意识去怼江一朝的肋骨,想要开口,却怼了个空: 江一朝那双粗糙的大手,头一次值得信赖地在桌布下慢慢伸了过来,用极其轻柔的力道,轻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触即离,似乎在说“别担心”,也别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淼猛地转头,就在此时,江一朝猛地站起身,他的身影此刻在江淼的视野中显得如此高大,如此伟岸,她几乎要感动地掉下泪来—— “我!”江一朝丝毫不惧地对上江裴凉的视线,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不去。” 江淼:“?” 作者有话要说:江淼:淦!!!! 第60章 霸总去串门啦! 江淼最终还是没能去成。 她在被背叛的强烈愤怒中, 使出了玉石俱焚等招数,觉得自己就算是去送命也要拖江一朝下水;在不奏效后甚至使用了尿遁等招,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方式保住了自己的狗头。 “爸, ”江淼捂着肚子道:“我突然感觉自己肚子好疼,我是不是阑尾炎了。” 江父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开始疼了?” “淼淼,怎会如此?”江一朝满脸关切地贴了过来:“可我记得你的阑尾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饭后□□直接割掉了,怎么还会阑尾炎呢?我怎么觉得是前列腺炎?” “……”江淼心头一惊, 下意识道:“确实有可能。” “笑死。”江一朝说:“你压根没有前列腺。” 江淼:“?” 其实江一朝的智商时不时会产生一个增益BUFF,让他短暂地聪明那么几分;但也非常显然,这增益BUFF只在他要伤害家人时才会出现。 江父咳嗽了一声,不想谈论江淼到底有没有前列腺这个话题,只严肃道:“要不然一朝你去吧。” 江一朝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训练有素地弯下了腰:“我前列腺炎。” 江父:“……” 这大早上的怎么老跟前列腺过不去?? “算了。”江父很没眼看, 只好对江裴凉道:“你带着小堰一起去吧,记得多和孙叔叔沟通一下, 最好多要几个联系方式回来。” 江裴凉微微拧起了眉, 觉得他爸这样的说话方式有点奇怪。 “咳。”江父挤眉弄眼, 小声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小孙啊,最近刚从回来, 正好也是跟你以前一个学校的,长的可端正了, 你就去看看……” 他兀自在碎碎念, 江裴凉却没把注意力投在面前, 只是不着痕迹地垂眸看了看。 一旁站着的江堰低着头,安安静静的,也看不清具体什么神色,但他眸光一动, 发现这家伙的脸颊肉又开始微妙地鼓起来一个弧度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生气了。 江父本来还对自己试图包办婚姻有点忐忑,结果抬头一看,面前的大儿子不仅没有冷着张臭脸,反而半垂着眼,短促地轻笑了几声。 “这、这是怎么了,”江父感觉天上下红雨也不过如此,甚至有些茫然:“怎么高兴成这样?” 难道这个小孙有什么特异之处? “没事。” 在江父狐疑的视线中,江裴凉抓过江堰的小臂,向外走去,临到关门的时候,才丢下一句话: “爸,别费心了。”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砰”的一声响,大门关闭,江父站在原地,懵了三秒后,茫然地转头对上江一朝和江淼。 “裴凉刚才说……”江父怔怔重复了一遍:“他有喜欢的人了?” 江一朝拍了拍他爸的肩膀,沉稳道:“没错。” 这才哪到哪呢,接下来爸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家人,当然就是要整整齐齐! 江父又茫然地看了一眼江淼,江淼也是一脸沉稳的神情,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江父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俩的前列腺呢?” 江一朝和江淼又训练有素地弯下了腰:“先回房间了,哎哟……” 餐桌上顿时只剩下了江父和江母两个人。 江父看着毫无存在感的、仍在织毛衣的江母,顿时肃然起敬:“你听到没?” 江母也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流下了泪来:“我真的太感动了,太开心了……你知道吗,如果裴凉再不找对象,我都以为他不行,准备开始找多年老中医了……” 江父:“?” 那、那倒是还不至于。 . 出门上车。 正月初一,司机叔叔也早就回老家过年了,江堰很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上,侧头看江裴凉。 江裴凉手搭在方向盘上,道:“安全带。” 江堰被他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把安全带给系好了,然后在副驾驶上装作自己是一座狮身人面像。 车缓缓发动。 初一,这里的习俗是互相串门,路上的车流不比以往的工作日稀疏多少,穿着新衣拖家带口的行人众多,街边的商店倒是休息了好几家,一股新年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而江堰和江裴凉待在车辆内,这样一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江堰总感觉离得这么近,他大哥身上浅淡的香味一直萦绕在自己鼻端,若有似无的,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使劲儿闻了两下。 江裴凉直视着路面,侧脸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问道:“干什么?” 江堰在这大年初一,打开歌喉为他深情献唱:“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江裴凉:“……” 距离太近,冲击太强,他一下子脑袋嗡嗡的响。 “唉,大哥。”没等江裴凉说些什么,江堰就垂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我和你待在一起,有点不太适应,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比较好了。” 他这话千真万确,从出门到两人独处开始,江堰就一直很有些紧张。 江裴凉说:“听你刚刚唱歌,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江堰:“那是超常发挥了。” “谢谢。”江裴凉略一点头:“我个人更希望你稳健一些。” 江堰:“我再给你唱一首……” 江裴凉紧急截止:“免了。” 江堰被扼住了无助的歌喉,只能忍气吞声,扒拉到车窗边上去看街景;结果发现和他哥这么你来我往说了几句相声,紧张的心绪倒是缓解了许多。 “别想太多。”在他身后,江裴凉突然说道,语气平淡:“你怎样舒服怎样来就好。” 江堰怔了怔,抿起了唇:“嗯……” 但是,既然都在一起了,情侣自然要做一些只能情侣之间做的事—— 江堰不好意思看的太明显,只把脑袋转回去,斜着眼睛瞄男朋友兼大哥俊美的侧脸;由于太过努力,看上去再添点口水就可以完美扮演眼歪嘴斜的中风患者了。 从侧面心无旁骛地仔细看,他才能发现江裴凉的眉骨生的极好,眉弓弧度优雅,连带着眼窝也十分深邃,睫毛很长,皮肉匀停,泛着冷白,像是哪间画室里的石膏雕塑一比一复制出来的。 江堰的视线从他的眉骨一溜而下,投到了嘴唇上。 江裴凉的唇瓣微薄,形状优美,泛着淡淡的粉色,江堰瞅了半天,总感觉大哥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涂唇膏了,怎么还那么有光泽呢。 他兀自痴痴盯了半天,完美诠释了自己色中饿鬼的形象,殊不知动作太过明显,早就被江裴凉看的一清二楚。 “要看的话就大大方方地看。”江裴凉嗓音淡漠道:“不收你钱。” 江堰惨被抓包,第一反应竟是呜呜起来:“收我钱也是可以的……” 这是他免费可以看到的吗?他感觉自己在做梦,美梦。 “收钱?”江裴凉微微挑了挑眉梢,侧头道:“从来没听说过看自己男朋友还要收钱。”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江堰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又开始在自己头顶上咕噜咕噜煮火锅了。 “大哥,”江堰红着耳朵问:“你的年假到什么时候?” 江裴凉道:“你的到什么时候,我的就到什么时候。” “工作不会很忙吗?”江堰憋着气问:“到时候忙起来又得熬夜了,熬夜很伤肾的。” “忙。”江裴凉面无表情地转了转方向盘,道:“但是陪你重要。” 江堰:“……” 他“啪”地一声倒在了座椅上,用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颊。 大哥,你变了,你彻彻底底的变了!以前冷声冷气让他“管好你自己”的大哥呢?现在怎么变成这副,这副模样—— “对了!”江堰把自己的脸颊肉搓的叭叭作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坐了起来:“大哥,刚才跟爸那样说,没有关系吗?” 就江父那个性子,肯定是会刨根问底的,他说了有喜欢的人,就肯定会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一来一回,还真是惊险万分啊。 “没事。”江裴凉侧了侧脸,道:“反正他总要学着接受。” 江堰莫名从这句简短又冷酷的话中,嗅出了一丝往后江父悲剧人生的味道。 他还没说话,江裴凉又道:“而且你生气了。” “啊?”江堰装傻:“我哪有生气?没有啊,完全没有的事情。” 江裴凉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车子在热闹的街道中穿梭着,二人没再说话,却感到情绪无比松弛。 转过一个弯道时,顺着惯性,江堰微微往□□,却感到自己放在座椅边沿上的手一凉,江裴凉的右手覆了上来,缓慢且温柔地将他包裹。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但二人都在同时微微扬了扬嘴角。 “哥,你的手好冰。”江堰吭吭哧哧地把自己的右手也搭了上去,将他哥的手团成一坨,小心地摩挲起来,抬头灿烂地笑道:“我给你暖暖。” “别了。”江裴凉神态自若道:“再暖可能会出交通事故。” 江堰反应了三秒。 “……嗯???” . 二人去串完门回来,就发现家里多了个客人。 顾宴还真是说到做到,说自己过年要来做客,就真的在大年初一风尘仆仆赶了过来,现在正笑靥如花地和江父江母侃大山,见到江裴凉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亲亲热热地喊起来:“裴凉!” 江堰站在旁边恍如一个隐形人:“……” 这人还是不一般的讨人厌。 江一朝和江淼倒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阴着脸打游戏。 有客人来,作为主人,他们是肯定要出来待客的;但顾宴每次过来,都要或多或少给他们留点小疙瘩,比如这个时候—— “一朝!大过年的,怎么还玩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快关掉。”江父皱眉怒道:“你看看人家小顾,连秋裤都穿的大红色,你们得多学学,真是,现在的小孩子对待春节都不够尊重……” “淼淼!大过年的,怎么还在看你那些书?”江母也加入进了男女混合双打:“老大不小了,不是孩子了,要懂得交际,客人来了要主动交谈,你看看小顾,多会聊天啊!” 江一朝默默关掉了游戏,开启了糖豆人;江淼把书放下,开始跟自己的小姐妹煲电话粥。 江父江母叹了口气:“唉,真是让你见笑了。” “哪里,他们都非常可爱啊。”顾宴笑眯眯的,叫道:“裴凉,刚从孙叔叔家回来么?那边的小孙对你印象很好呢。” “是吗。”江裴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而后坐进了客厅的沙发里,和江堰一起观摩江一朝打糖豆人。 “一朝。”江堰看了一会儿,突然语气沉重地叫他。 江一朝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忍忍就走了……” 江堰:“你是真滴菜啊!”江一朝:“?” 士可杀不可辱,江一朝气的满脸通红,但是除了他竟无一人看出。 顾宴那双眼不带笑意地看了过来,很快,他施展了移形换影大法,不知怎么地就坐到了江裴凉附近。 “裴凉,”江父远远地叫:“过来一下,有事要说。” 江裴凉和顾宴对了对视线,而后无甚表情地一点头,起身走了。 他的手机放着,没想着要拿,静静地躺在江堰身边。 顾宴眼眸一眯,拿起他的手机,就要站起身递过去;怎料到手指不小心触到屏幕,屏幕倏地一亮—— 壁纸竟然是江堰的照片!看样子还是在很近的距离拍摄的,暗淡的灯光中,江堰微微侧头看过来,神态生动,毫不设防。 顾宴:“……” 他的脸在五秒之内皱的像个狗不理包子,堪称恐怖: 这踏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淼在对面看见了全过程,顿时冷汗以秒速五厘米缓缓下滑;立马疯狂捅江一朝的肺管子,而江堰感受到气氛不对,也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锁屏壁纸。 三个人的冷汗同时缓缓落下,但江堰垂头思索着办法时,江一朝和江淼正在进行疯狂的眼神交汇,具体讯息大致分为“这他妈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老哥你说句话啊”,经历过十数个来回;终于,江淼像是突然打通了灵脉,那双柔嫩的小手,头一次值得信赖地慢慢伸了过来,用极其轻柔的力道,轻轻安抚性地拍了拍江一朝的手背,一触即离,似乎在说“别担心”,也别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谁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一朝猛地转头,就在此时,江淼猛地站起身,她的身影此刻在江一朝的视野中显得如此高大,如此伟岸,他几乎要感动地掉下泪来—— “是真心话大冒险,昨晚我和大哥输了,要罚换壁纸。”江淼熟练地点开自己的屏幕,递到顾宴眼前去:“你看,我也换的二哥。” 江一朝伸长脖子,充满敬佩地去看她的屏幕,却发现她的锁屏壁纸上什么都没有,竟是一张纯色的漆黑。 江一朝:“……” 这他妈谁会信啊!!! “哦,”顾宴点了点头,把心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 江一朝:“?” 你还真他妈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淼,大智慧【竖拇指】 第61章 霸总牵手手了! 江堰趁此机会, 把江裴凉的手机抽了回来,机警地塞在自己袖子里。 “你,”他皱着眉道:“再怎么说随便拿别人手机也不大好吧。” “只是裴凉忘拿了, 我想帮他送过去而已,没想太多。”顾宴很快调整了表情管理,又恢复了往常笑眯眯的神色,道:“倒是你, 没想到裴凉这样的人,竟然还会跟你们一起玩游戏。” “是的。”江一朝说:“他不仅会和我们玩游戏,他还会拉粑粑,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顾宴:“?” “粗鄙之语!”江淼狠狠捅了下江一朝的肺管子,闭眼道:“不好意思, 我二哥脑子不太好使。” 江堰没说话, 只是把手机更揣的深了一点, 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把他的照片设成壁纸什么的, 这也太…… 江堰不禁脸红了起来。 顾宴看他这副样子,越看越是觉得心情不愉, 越看越是觉得咬牙切齿, 于是道:“小少爷, 过年心情挺好啊?准备用年假去哪儿玩?” 江堰:脸红…… 顾宴又开始哔哔叭叭:“方才你们去小孙家了吧?你对她什么印象?哦,我想起来了,小孙似乎和你同岁,只是人家比较成熟一点。” 江堰:脸红…… “那张壁纸是昨天拍的吗?光线好暗淡。”顾宴快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是谁拍的啊?不会是裴凉吧, 拍的挺好的呢,完全把你脸上的瑕疵都遮盖掉了。” 江堰:脸红…… 顾宴终于破功了:“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江堰被他的怒吼惊醒,非常不惧地皱起了眉,把大哥的手机往兜里一揣,蹦上沙发,开始比划起来:“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来斗一斗?” 随着他抑扬顿挫的声调,江堰的双手逐渐摆出了一阵玄妙的变幻姿态,口中念念有词,江一朝吓得不行,屏息细听,发现他在喃喃:“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两半……” 其实江堰的体术水平巅峰是在于大学军训练的军体拳,但他自信的神态,熟练的表情,再加上之前扯桌布的不败战绩,竟然让顾宴心生些许忌惮。 “不跟你计较罢了,”顾宴眼看一击不成,就要拿出传统招数,召唤江父江母:“叔叔阿姨,快来看看小堰在做什么……” 他以往使用这种招数,可谓是屡战屡胜,老一辈们对他的好感度极高,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自家占理,他们也会怒斥自家孩子,江父江母也不例外。 江父江母随着顾宴的呼声转来,横眉竖眼地刚要发怒,结果发现对象不是江淼和江一朝,竟然是江堰站在沙发上打拳,登时话风一转,尚未出口就软了三分。 江父:“他还只有二十四岁,只是个孩子,小顾,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江母:“是啊是啊,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伤了和气,多不合适。” 江父:“按年龄来算,小顾你也得叫小堰一声弟弟,跟弟弟哪那么生分,你得多让让他才是。” 江母:“没错没错,当哥哥的,吃亏是福,小辈内斗,何其不幸。” 顾宴:“……”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还是以前帮谁就是不帮亲的江家叔叔阿姨吗!! 江堰闻言,如同浇了水的竹子一般见风而长,嚯地一声摆了个金鸡独立,还想放肆;被闻讯赶来的江裴凉一把揽住腰,从沙发上抱了下来,倏地收了所有嚣张气焰,把手背在身后,站的活像个被罚的小学生。 “裴凉,”顾宴顿时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带着点怒嗔道:“你看看你弟……” 江裴凉冷着脸把江堰放好,将他因为动作乱糟糟的衣服也拉平整,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垂着的大脑袋,皱眉道:“怎么不穿袜子?地板很凉。” 江堰抽抽鼻子:“喔。” 顾宴:“?” 他眨了眨眼,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次冲击,又再次被重塑。 江父江母见没事,又回到书房去议事了,江裴凉也准备过去;江堰从自己兜里掏出捂得温热的手机,连忙道:“哥,手机拿走。” 江裴凉不很在意地接过,顺口道:“乖。” “等、等等,”顾宴叫住他,语气中带着三分勉强:“裴凉,你的壁纸,是昨晚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么?” 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希望从江裴凉口中亲口听到这个回答,而不是通过他人之口。 江裴凉闻声停住,摸出手机,垂眸看了看自己设置的壁纸。 暗淡的光线中,江堰正侧着脸往镜头处看来,微微张着嘴,好像很是错愕的样子,眼睛瞪的溜圆,很像某种草食性小型动物,既可爱又可怜。 “壁纸,”他转瞬即逝地勾了勾唇角,随即掀起眼皮,淡漠道:“有什么问题吗?” 顾宴站在原地,呆愣片刻,连江裴凉什么时候抽身离开了也不知道。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似乎从方才那惊鸿一眼中得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讯息,这样的冲击让他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可能,江裴凉怎么敢—— “那个,”一个黑面人突然从他身边转了过去,“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去上厕所。” 他机械性地绕开了些,仍沉浸在这余韵之中,面色僵硬到可怕。 十秒之后,江一朝又去而复返,脸臭臭的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卫生间在哪?” 顾宴:“?” “你看你憋的,都发抖了。”江一朝感叹道:“没必要吧!” 顾宴:“……” 顾宴头也不回走了之后,江一朝带着受伤的心灵回到了江淼的怀抱,呜呜哭泣:“为什么,为什么我好意让他去上洗手间,他还要这样瞪我……” “没事。”江淼拍拍他的脑袋,安抚道:“你下次把客厅的灯关了再去,他就不用去洗手间了。” 江一朝没懂:“甚么意思啊?” 江淼:“直接吓得尿地上了,还去洗手间干嘛。” 江一朝:“……”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不明白!! . 春假总是转瞬而过,江堰很好地履行了一个儿子(伪)的职责,尽心尽力帮着江父江母接待客人、前去串门、出席宴会;不仅是他,江父江母也没有任何因为他的身份而避嫌的打算,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带去各种地方,让江淼和江一朝本来有些别扭的心都安了下来。 把一切繁琐料理完成,送礼回礼都落实妥当后,就已经到了初十了。 江堰和江裴凉这几天都待在家中,几乎除了晚上都没什么能够独处的机会。就连晚上也只能悄悄的,毕竟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进另一个人房间怎么说看起来都很可疑。 江堰对于这种相处方式,倒是觉得还好。 虽说他也想要独处,但说实话,他对于江裴凉更像是一种对于“纸片人”的喜爱,说通俗一点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点从他平时偷偷看个脸啊、看个锁骨啊,顶天瞄个屁股就可见一斑,他完全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要是他大哥真要亲亲密密的做些什么,江堰觉得自己还没有修炼出耐性,肯定会再次鼻血直流三千里的,他很确信。 而江裴凉在这几天中也没什么表现,直到初十早晨,喝早茶的时候,他突然放下茶杯,神情平淡地对江父道:“我带小堰出去一下。” 对面的江淼和江一朝登时竖起了耳朵。 “出去一下?”江父也随口一问:“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江裴凉面无表情道:“只是想出去玩。” 江堰狠狠抿住了唇:“……” 天啊,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为什么觉得一字一句冷冰冰说着“想出去玩”的大哥这么可爱啊!! “出去玩……”江父狠狠的噎了一下,“带小堰?” 因为江裴凉已经长大成人很久了,甚至从他的少年时期开始,他就不再会用“出去玩”这种词语;更多的是把时间分配在学习和工作上,以至于他听到大儿子说想出去玩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不可置信。 “嗯。”江裴凉应。 江父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餐桌上一片寂静。 江淼和江一朝的冷汗如瀑,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天去蒸桑拿都没有这样显著的效果,正想开口打掩护,就被江父朗笑的声音所盖了过去: “裴凉和小堰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江父露出慈爱的笑容:“兄弟情深,不错,不错啊!” 江淼:“……” 江一朝:“……” 他们步调一致地把脸转向外面,痛心疾首地闭了闭眼。 爸!!你把自己路走窄了啊!! “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江父趁热打铁,又慈祥道:“不如也带着一朝和淼淼……唔!!!” 就在他说话的档口,江淼快狠准地往他嘴里扔了个蒸饺,道:“爸,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江父迅速咀嚼完,又要开口:“什么,我说的是不如也带着一朝和淼淼……唔!!!” 江一朝以轻功水上飘的姿态飞身向前,直接一把子捂住了江父的嘴,沉沉道:“爸,你别害我。” 江父:“……??” 他眼看着江裴凉吃完早餐,冷静地擦了擦嘴,随后带着江堰扬长而去,不由得感到心中升起一股不可言说的茫然。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 江裴凉拉着江堰上了小路,没有开车,只是慢悠悠地走。 这些天,气温并不太低,甚至有点回暖的意思,即将步入春日的和煦气息漫不经心铺散在大地上;前几天倒是下了场雨,所以今天出来遛弯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的,满街热闹。 江堰有些局促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抚了抚自己的衣服,确认平整后,才抬头道:“大哥,我们去哪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江裴凉侧眸看他,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 “啊?”江堰怔了一下,才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个地方呢……” 比如说,电影院啊,商场啊,游乐园啊,这些地方。 “没想那么多。”江裴凉淡淡道:“只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立竿见影,梅开二度,江堰的耳朵又开始自下而上地红了起来,他没说什么,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十足镇定的样子,但耳根处的红,明显地几乎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穿:“好、好啊。” 两人都没有恋爱经验,也没人能告知他们应该怎么做,只能跌跌撞撞地一起摸索;但正是刚确认关系的时候,却一直没有独处的空间,难免有些憋得慌。 于是现在,街上出现了一道奇景—— 两个年轻男人,一高一矮,都穿着相同制式的风衣,一个穿的厚点,一个穿的薄点,一个面目冷淡些,一个则生动些,处处都不同,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长得很好看;正站在一起并肩走着,始终保持着相持的步调、精密的距离,都闷头向前走着。 他们的双肩始终都隔着一个拳头左右的宽度,不论怎样走都未曾碰到一起过,二人齐手齐脚,默契地共同进退,直到附近坐在小花园里的孩子们指着他们清脆道:“妈妈,这两个大哥哥是在练正步吗?” 孩子他妈火速把孩子的嘴给捂住了:“不要没礼貌!” 江堰:“……” 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加快了脚步,但此时,江裴凉也十分默契地跟了上来,两人走的不相上下,越来越快,简直看上去像是要参加火力少年王! “妈妈!”熊孩子又清脆地喊了起来:“我知道了!他们是在练习二人三足!” 孩子他妈又把熊孩子的嘴捂住了:“你少说点话!” 江堰:“……” 他咳嗽一声,逐渐慢了下来,然后发现江裴凉也慢了下来。 江堰偷偷向右瞥去,发现江裴凉没有看他,那张冷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懊恼的情绪。 江堰心头的尴尬立马淡了去。 他有些小开心地想,看来,大哥也和他一样,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呢。 两人慢慢的在这条长到漫无边际的大道上走着,迎面而来许多人,也超过许多人,但他们却依旧不急不缓。 只要在一起度过的时间,不论是做什么都弥足珍贵。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是几分钟,江堰终于下定决心,悄悄从袖口里把手伸了出来,向右轻探,触到那双冰冷的手之后,轻轻地握了上去。 江裴凉像是怔了一瞬,随即很快地交握上来,并不十指交缠,而是富有保护欲的、把他的手牢牢地包裹在了掌心里。 一冷一暖,江堰感受着他的温度,却忍不住耳根有些发烫。 二人什么也没有说,双手掩在冬日的外衣下,就这样一直牵着手向前走,美好的时间过得悠长,又好像只是一瞬。 江堰不敢看江裴凉,把头侧向左,有些庆幸地想,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然万一手要是出汗了可怎么办……那就实在太尴尬了…… 说到尴尬,江堰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在大哥面前的一连串窒息操作,又紧接着想起大哥甚至还把那些时间相关物品拍成照片纪念,顿时又开始忍不住脚趾蜷缩,试图在地上抠出万里长城。 但他又转念安抚自己,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一定是不会再有这样尴尬的事件发生的。肯定! 心念百转之间,而江堰并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江裴凉也没有注视着前方,而是把头微微偏向右边,抿着唇,像是压抑着什么表情,却掩不住眉目舒展。 就在这陡然一刻,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直立的树桩,直到了面前二人才将将发现,下意识向旁边闪开! “妈妈!”熊孩子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知道了!大哥哥们在练抱头蹲防!” 他妈一边怒斥“你在胡说什么”,一边忍不住向那儿看去—— 熊孩子他妈:“……” 这两个大帅哥不知发什么癫,走着走着突然就蹲地上不动了,还抱着自己的手,这是在干什么。 江堰在手弯的剧烈疼痛中,勉强抬起头,和江裴凉对上了一个不如别对的眼神后,欲哭无泪地垂下了头。 原来,方才二人手牵着手,在撞上树桩前之时下意识分别往左右边闪身,却忘了松手,用连接在一起的双手,对面前的树桩进行了一次惨无人道的精准打击,结局是树桩HP-1,反弹X100,判定玩家倒地。 虽然江堰不知道大哥的手是不是跟他一样痛,但是按照力学原理,现在应该是痛到快飞的程度才对。 他忍住自己的痛楚,在模糊的视线中,挣扎起来去看江裴凉的手—— 却惊奇的发现,万年冰山的大哥面上,竟然头一次泛起了尴尬的红晕。 江堰:“……” 好、好啊,好小子,你也有今天!! 第62章 霸总去看电影了! 江堰喜上眉梢, 甚至忽略了手臂的疼痛,扭着脖子就要往江裴凉那儿凑,道:“大哥, 大哥,让我看看!” 江裴凉一言不发地转了个面向。 “大哥,大哥,”江堰只恨自己的两只眼睛不是人肉摄像机, 能够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记录下来作为传家宝,“我就看看……” 但江裴凉严防死守,到底是没给他这个机会,几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 江堰发现他脸上尴尬的红晕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无影无踪, 不禁对大哥的表情管理技术感到深深的敬佩,但还是十分遗憾道:“嘁。” 江裴凉扫了他一眼, 神色如常道:“走吧。” 说罢, 他转头就走, 步履匆匆;江堰难得占领了高地,飞速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得意忘形道:“大哥, 这点你就不如我了。” 江裴凉:“哦?” “事后的尴尬是没有意义的尴尬,”江堰神态自若的道:“这么多年, 我已学会, 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江裴凉道:“是吗。” “是的。”江堰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道:“这点你还是需要多多练习。” 江裴凉不咸不淡道:“我觉得以后不怎么会有需要用到的机会。” 江堰:“……” 说的也是,他的脸皮还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社死中锤炼而成的! 还在想七想八间,江裴凉已经一个人走出好远了, 江堰又用大学体测50米的巅峰速度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大哥的手。 “大哥,放心!”江堰投以深沉的凝视:“不管还有没有木桩,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我就撞! “……”江裴凉没说话,只是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回握住了江堰的手:“走吧。” “走??”江堰脱口而出:“去哪?” 江裴凉平淡地说:“电影院。” . 正月里的电影院,可称是人满为患。 江堰坐在等候厅,闭着眼听着左边的孩子在咆哮,右边的小情侣在吧唧嘴,前面的夫妻在吵架,后边的中学生在打闹,感觉自己在这妙音环绕中即将就要升向西天。 这家商城里的影院之前搞了个什么贵宾影厅,什么5D观影、豪华座椅、配套小食都弄得明明白白,但是定价高在了一个有些尴尬的位置,平日里都无人问津,即使春节人稍微多了些,也是坐不满的。 江裴凉垂着眼看上映的电影名目,问:“想看什么?” “大哥,”江堰佛光四射道:“不然我们还是回家看吧。” 家里的私人影院设备更好,还不吵不闹,何必在此受小童磋磨呢? 江裴凉看着他头顶的聚光灯:“怎么了?” “再待下去,”江堰缓缓竖起一掌抵向胸前,低眉颔首道:“方丈要忍不住物理超度了。” 江裴凉:“……” “小孩会去儿童厅的。”江裴凉见江堰还想说话,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三个字:“江一朝。” 江堰:“那就在这看吧。” 本说是大过年的,电影也就看个热闹,一般成群结队来的都往贺岁搞笑片的影厅里走;但江堰作为一个前文娱业从业者,对于文艺作品的鉴赏要求较高,看到那花红柳绿的海报就能想到怕是里头没什么内容,他扫了几眼,道:“看这个吧。” 笑不出来的搞笑片会使人尴尬,但哭不出来的催泪片,至少还可以催眠。 江裴凉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似乎自己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好。” 说罢,他就转身去买票了。 江堰一眼望去,他大哥那鹤立鸡群的身材简直比自己头上的聚光灯还要闪耀,走在路上大姑娘小帅哥的通通都在瞟,与有荣焉的同时,又不小心露出了自己那张痴汉脸。 哥有老婆,哥很快乐! 没等他乐多久,江一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几天他和江淼也疲于奔波,整日都在宴会和客厅中来来去去,拘在家里太久,现在觉得外头的屎都是香的:“江堰!你和大哥在哪啊?我和江淼也想出来。” “啊?”江堰有些迟疑道:“你们也要过来吗?” “你这弟弟,说什么话呢。”江一朝在那头朗笑道:“当然是知道了你们在哪里之后,就绕着走了!” 江堰:“……” 二哥真是出乎意料的实诚。 “我和大哥在电影院。”江堰把手机捂紧了些,口齿清晰道:“纱調商场里那一家。” 江一朝虽然知道他们很野,但也未曾想过能野到这个地步,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到电影院这种地方去,登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怎么想的去电影院?” “问你一个问题。”江堰说。 江一朝洗耳恭听:“你问。” “一只老虎面前有三个山洞,每个山洞里头都有一只羊,你觉得它为什么只进了第三个山洞?” 江一朝听完这个问题,顿时被这短短的一句话中透露出的哲学气息给深深折服了。他垂头思考许久,绞尽脑汁,还是没能悟出真谛,才试探性道:“你是不是想说,人永远要追寻最后的奖励,不能目光短浅、因小失大?” “不。”江堰道:“我的意思是,它想进哪个山洞就进哪个山洞。” 江一朝:“?” 他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足够的羞辱,怒吼一声后,将电话挂断了。 江堰幽幽地叹了口气。 人实在有点多,江裴凉买完电影票又去买爆米花,面无表情的,动作有些生涩。 江堰原本还心里甜滋滋的,结果一看到过年期间爆米花套餐的价格表,登时犹如屁股上装了弹簧一般地跳将起来,冲过去逮住了江裴凉的手臂,把人拉到一边。 “怎么了?”江裴凉有些莫名,冷道:“什么事?” “你看到那个价目表没?”江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一桶没技术含量的东西,敢卖这样的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拿发电机爆的米花。” “……”江裴凉说:“我有钱,你也有钱。” “钱不是这么花的,不行。”江堰抠门本性上来就压不下去了,又开始想做奸商:“你说我买个爆米花机,然后在电影院门口摆摊,怎么样?” “很好的主意。”江裴凉冷漠道:“被城管抓去拘留的时候我会花钱把你赎回来的。” 江堰:“……那没事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听着附近的虎啸猿啼,已经心情平静到甚至想敲木鱼来段B-BOX,结果没坐多久,就听到了头顶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江总,你怎么在这?!” “老板,你穿红色衣服很好看!” “……春节好,老板。” 江堰一抬头,觉得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梁喜识和秦玓肩并肩站着,后面还缩着个别乐,最后面还有取完票匆匆跟上来的饶望和萧徐安。 似乎是瞧见了江堰魔幻的眼神,梁喜识回头看了眼这泱泱的一大群人,蓦然艰涩道: “未经允许,擅自组织公司团建,真是不好意思了。” 江堰:“?” . 梁喜识坐在和江堰临近的位置上,坐立不安,仿佛自己屁股底下的不是意大利真皮沙发,是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盆。 其实他也不想带这么多熊孩子出来,只是秦玓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带着的,想着孩子这么多年不容易大过年的带他出来看下电影;正好别乐家里也没什么人,就顺便也一起来了;结果饶望和萧徐安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说自己正好也买了票,于是向景娱乐在这一天、在老板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竟然开始了团建活动。 梁喜识泪流满面地看了下左边的秦玓。 这缺心眼孩子的爆米花是江堰给买的,拿到就开始咯吱咯吱狂啃,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边微妙的空气,但是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梁喜识的视线,眨着眼转了过来:“梁哥,什么事?” “没事。”梁喜识又泪流满面地转了回去:“少吃点,不然之后又上火了。” 不要男妈妈!!啊他要受够了—— 原本出门的时候,他妹妹还特意给他算了下塔罗牌,最后给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 “你要去电影院对吗?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改天再去。”妹妹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塔罗牌预示到,你今天在电影院可能会看到一些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梁喜识这个□□产主义接班人、唯物主义战士当然对此不屑一顾,但现在,他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他竟然在电影院看到了小江总和大少爷……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哪家大哥会带着自己成年了这么久的弟弟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啊,不觉得尴尬吗?! 梁喜识不敢转头。 而且刚刚他带着一大群人一起进影厅的时候,大少爷是在瞪他没错吧。是在瞪他吧! 梁喜识独自如坐针毡,但他并没有发现,在他旁边的江堰内心也照样不是很淡定。 怎会如此,出门看个电影能遇到自己整个公司的骨干,说倒霉也不至于,就是有点……不太适时宜。 江裴凉倒仍是一副没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把饮料放好了。 贵宾厅并不是很大,梁喜识一来就差不多把整个场子坐了三分之一;余下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客人,在电影开幕之前陆续就座。 随着灯光暗淡,时间到了,大屏亮起,开始浮现出影像来。 江堰没什么其他特异功能,就是在看书或看电影这些文艺作品时,能沉下心来看,进入状态也很快;于是五分钟之后,他就沉浸在了这部文艺片的世界中,暂时发觉不了身边的纷纷扰扰。 梁喜识本来就不大想看这个,他活动了一下坐姿,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投向了另一边。 自从看到大酱骨头超话以来,他心里头那点疑问的微弱火苗就从未熄灭过,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结果今天直接给他抓了个活滴,他必须得好好观察一番。 在昏暗的影厅内,江裴凉背脊挺拔地坐在江堰右手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拿起可乐抿了口,随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把那杯可乐给稍微放远了些。 他视线投注在屏幕上好一会儿,梁喜识斜眼斜的差点眼睛发酸,还以为是真的误会了,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瞧见江裴凉微微转过头来,侧眸看着江堰。 那眼神在黑暗中看不明白,却十足的专注,即使江堰一直没有发觉,也不曾减弱。 梁喜识心头突然咯噔一下,拽着疼,他连忙把脸转了回去。 这回,他是真没有看电影的心情了。 除却两个根本就没有在专心看电影的人,其余人都十分认真地看着屏幕;江堰的直觉一向不错,这部电影前期讲故事略有疲软,但从中期开始急转直下,完全反转了前期的印象,搭配着动人的音乐,专业的演员,简直可以说是催人泪下。 别乐已经在角落里吭吭哧哧哭成一团,正在小声拿纸巾擦眼泪;饶望和萧徐安守住了直男的尊严,只是一直在吸鼻涕,秦玓就更加内敛一点,因为他读字幕有点慢,反应需要时间。 而梁喜识、江堰、江裴凉这三个人,连着坐在一起,宛如一块死寂的不毛之地。 梁喜识在满天哭声中,试图缓解尴尬,用气声道:“……小江总,不是说5D新体验吗,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座椅陡然喷出一团清新的水雾,糊了他满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开始擅自主张地开始疯狂震动;梁喜识视野模糊间,被抖的恍惚自己是大海上的一片浮萍。 江堰却一直沉默着,梁喜识把自己眼镜上的水珠抹掉,又开口:“小江总,您和大少爷——”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团喷雾直接冲向脸前,他没有防备,张着嘴,觉得自己的口腔中都充满了院方独出心裁的海盐水味。 梁喜识非常识相地闭嘴了。 江裴凉从头到尾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却在此刻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声。 江堰被夹在中间,从头到尾坐姿就没有变过,挺拔而板正,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视线投向屏幕,非一般的认真。 电影发展到后期的大高潮,更是催泪升级,前排甚至隐隐约约传来女孩子抑制不住的哽咽声,别乐差点哭的头都没了,秦玓也反应慢半拍的开始哭,电影厅里哭声阵阵,氛围感拉满了。 而在这绕梁之音中,三个人仍是死寂,一直死寂。 江裴凉敛着眸,视线落在江堰放的端正的脚尖上,手指轻轻叩了两下,似乎在想什么。 他没有过交往经验,但也不想让江堰太辛苦,于是之前在业余时间研究了一下交往对象之间应该做的事,其中每一篇都提到了,要来一次电影院。 电影院放映的是什么不重要,在什么时间不重要,自己到底看不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种二人在昏暗大厅内独处的气氛和默契感。 江裴凉从电影开始,就在找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交往期间,要讲究循序渐进,不能太过冒进,也不能太过迟疑;更要讲究仪式感和信念感,要在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江一朝合集》 但江裴凉扫了眼一旁的江堰。 也是从电影开始,江堰和自己一样,一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也没有过任何动作。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江堰也和自己相似,或许…… 也在等待那个时机。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确认了这一信息,终于微微动作,悄无声息地向旁边探身,伸出手掌,极致温柔地抚向江堰的耳侧、脸颊,直到唇边。 他嗓音低哑,轻声唤道:“江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脸颊被摸的那一秒,江堰倏地打了个大哆嗦,整个人向上跳了一下,随后惊愕地转过头,就在这时,他满脸的泪痕展露无疑。 江裴凉手指停顿了一下。他感觉到有些不妙。 果然,江堰微微启唇,整场都未曾发出一个音节的他,在刚开口的同时就憋不住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驴叫:“什么事鹅————” 这声驴叫不仅中气十足,洪亮无比,登时整场的抽泣之声都被这驴叫掩盖,霎时间,仿佛整个影厅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磨盘,公毛驴听了沉默,母毛驴听了流泪。 贵宾厅的收音效果实在太好,这声酣畅淋漓的驴叫在室内不断回响,真真切切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整场人的眼泪僵在了脸上,下意识朔朔地全转向了这个方向。 江堰立马捂住了嘴,冷静道:“大哥,有什么事吗。” 江裴凉感受着全场聚光灯一般的视线,狠狠沉默了:“……” “……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我他妈直接哭出驴叫_(:з」∠)_ 第63章 霸总回归工作! 从影厅出来, 别乐仍在擤鼻涕,秦玓倒是恢复的很快,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萧徐安和饶望首牵着首一起去上了厕所, 宛如一对亲亲密密的女高中生。 而梁喜识,梁喜识跟在江堰和江裴凉身后,回想起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去世算了。 他绝望地想, 哀吾生之须臾,但他就算被钉在棺材中,也要用腐朽的声带喊出—— 这是畸形的爱啊!! “大哥,”江堰为刚才自己的驴叫感到很抱歉,他稍稍红了脸, 但依旧很镇定地问:“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没什么。”江裴凉面无表情道:“爆米花沾脸上了。” 江堰乐呵呵的:“哦,原来是这样啊。” 梁喜识:“……” 你他妈根本就没有买爆米花啊!!你忘记了吗!! 他内心的呐喊没能传递给江堰。 江堰其人就是如此, 看剧本如果没有闹钟提醒能看到凌晨四五点, 别说是有没有买爆米花了, 估计他连这场花钱买了什么5D服务都一概不知。 江堰乐呵呵又走了几步,哭了一场之后神清气爽,但没走几步, 就发现江裴凉的心情貌似有些低沉。 他连忙又凑过去:“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江裴凉仍是面无表情的,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觉得方向出现了一点差错。” 江堰有些莫名:“什么方向?难道大门不是往这儿出去?” 江裴凉沉沉叹了一口气。 江堰忍不住又去窥探他的脸色, 但他看了又看, 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短短一场电影的时间,让他俊美的大哥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 怎会如此啊!! 梁喜识在后面看着他们二人,更是效果显著,一场电影下来看上去像老了二十岁, 直接快进到半个身子埋进土里,已经精神错乱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里想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让他无法再短时间内得出一个判断——他们这样,父母知道吗?家人知道吗?以后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吗?又或者是他想多了,实际上还没到那么沉重的后果,两人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他还有能把小江总的德国骨科医院预定床位取消掉的能力。 梁喜识的专业素养令他立马沉着下来,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最为适合的道路。 谁都行,大少爷不可以! 一行人被梁妈妈领着,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江堰照例没能体会到他的内心壮阔,他出了大厅门,却又往旁边一溜的抓娃娃机扑了过去,花了十五块钱,抓了个司马脸的鬼畜娃娃,看上去就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大哥,我一眼就看中这个了!”江堰道:“以后你出差的时候,我就可以把这个放在床头,睹物思人。” 江裴凉说:“智能机是有视频这个功能的。” 江堰想都没想,道:“它可以陪我睡觉,视频不可以。” “如果你说想让我陪你睡,”江裴凉敛着眸道:“我不会拒绝。” 江堰怔了一下,拿着抱枕的首都凝滞了些。 江裴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神情专注,江堰垂着头,想了半天,最后真诚道:“大哥,劝你还是算了,我怕我晚上梦游起来跳霹雳舞,把你吓得半身不遂怎么办。” 江裴凉:“……” 再跟这崽子多说几句话,他当场就可以半身不遂了,还用等晚上? 大哥没再说话,大哥转身就走。 江堰抱着丑娃娃期期艾艾地跟上去,开始滋儿哇:“大哥,我们刚刚这算是约会吧?是吧是吧?马上就回去了吗?要不要再去游乐场玩玩,我想玩碰碰马丁车。刚刚电影你看了吗,下次我们再来看另外一部……” 江裴凉一言不发,末了从齿间憋出一句话:“……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江堰:“?” 哥,你从哪学的?! . 年假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元宵过后,众人都开始回归了正常上班的作息。 江堰也开始了以往早起打卡的生活,表面上和去年并无两样,但女人的洞察力是无穷的,她们很快就在休息时间里开始窃窃私语: “你有没有感觉,江总他最近是面泛桃花啊……” “是啊是啊,感觉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之前也很开心,但这个开心就是很不一样……” “我之前在茶水间听到小江总打电话,那个嗓音甜蜜的唷,我都听不下去。” “什么?打电话?小江总说啥啦??” “额,好像是说让对方没事少上网冲浪。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语气……我敢说,小江总就算是没谈恋爱,肯定也有暧昧对象了!” 梁喜识一进来就听到这样的言论,顿时差点脑血栓发作,恨不得倒在地上直接送往ICU。 他看着江堰一脸春光灿烂地走进办公室,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钢索上走路,又是气又是急,甚至都想自己当晚魂穿江堰本人,立马快刀斩乱麻—— “别急哦。”别乐端着咖啡慢悠悠路过,丧着脸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老板开心就好。” 梁喜识:“……” 他气的脸都泛紫。你小子又知道什么!!那可是他亲哥啊!! 梁喜识推门进去的时候,江堰正在整理这些天的文件。 整理个文件而已,他面带微笑,动作活跃,甚至还哼起了轻松的小调,梁喜识只庆幸他没有开口唱,不然自己如果当场被送走,可是算工伤的。 “小江总。”找准时机,梁喜识不阴不阳地开启了他的试探:“年假才刚结束,您怎么心情看起来这么好的样子?刚刚进来,好多员工都在说您是不是……” 江堰仍带着微笑,强行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只道:“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梁喜识:“?” “梁经理,年假期间,秦玓表现怎么样?”江堰先下首为强,十分机警地转移了这个话题,“汉语水平有没有日渐提高?” “……”梁喜识咳嗽一下,非常可疑地没有进行正面回答:“等会您自己问他吧。” 江堰总觉得等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回到正题,”梁喜识像往常一般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正儿八经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青葱岁月》已经定好了档期,大概在三月中旬就会马上播出,这些天主要是预热活动,我们也要稍微参与一下;《粉情书》还在排队,估计也快了。合作综艺这么些天已经播完,借着后劲,我们也要安排一些适当的资源以维持曝光率……” 虽然年前总结,向景的规模和运作比起一开始要好了太多,但在业界中仍处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位置,比小经纪公司好,和大牌公司还是没法比。 他们迫切的需要成绩,也就是说,这部被江堰寄予厚望的《青葱岁月》,不可以失败。 江堰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闭了闭眼,道:“叫好导演把剪好的样片发过来,我看看。” 梁喜识颔首道:“好。” 二人非常正经地讨论了半天之后的工作安排与经营计划,然后秦玓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吃的比以前好太多,之前他身上的些微憔悴和瘦削感都消失了,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光泽,他眨着黑乎乎的眼睛,非常高兴地扑了过来:“老板!” 江堰慈祥地抚摸了自己排行第二的好大儿的狗头:“过年开心吗?” “开心。”秦玓坐回原地,像一只巨大的狗狗,点头道:“小梁对我很好,而且小梁妈妈说要把小梁赶出去,让我换当她的儿子。” 江堰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未想过会听到这个回答:“……”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梁喜识,觉得左护法真是受苦了。 秦玓在办公室里坐下,张口闭口半天,江堰刚想看看他最近国语学的咋样,就听到这孩子语气强烈的感叹:“老板,你的办公室真是蓬荜生辉!” 江堰:“?” 梁喜识痛苦地闭眼转头,不愿再看。 他哪知道让秦玓自己去学学成语会得到这种结果,他真的好累。 江堰咽了咽口水,道:“秦玓,你看我怎样?” 秦玓看着他,睫毛扑闪,十足认真道:“艳光四射、火辣至极。唇红齿白、天仙下凡。” 江堰:“……” 这孩子还能救吗,没救就干脆安排个厂上班吧,他真的害怕哪天要是接受采访秦玓对着镜头胡言乱语,向景的未来台柱真塌成这样,怕是女娲补天都救不了了。 “老板,”秦玓虚心求教:“中国汉语真是泥龙入海、广阔无垠,我这么多天只能背下来一些,你有什么金玉良言吗?” “有。”江堰面无表情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连着说四个字。” 秦玓接收到了老板的嫌弃信号,有点受打击地缩到角落里去了。 梁喜识见势不妙,过来转移了话题:“小江总,谁依公司那边的人又来约饭了,好像说是上次合作综艺的效果很好,他们想借着东风再开展一个项目。” 江堰:“什么项目?” 梁喜识:“选秀。” “现在市面上这么多选秀节目了,怎么还要选?”江堰皱着眉道:“是选秀又不是割韭菜,而且韭菜农人家还知道多给时间长长,不带这么玩的。” “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梁喜识道:“所以他们想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点子,从来没有选秀节目这么做过。” 江堰来了兴趣:“什么?” 梁喜识低声道:“男女混选。” 江堰:“……” 亲,这边建议直接把节目名改成《爱情对对碰》呢。pick一个直接塌一对,买一送一岂不美哉。 这个荒谬的想法被江堰无情否决了。 梁喜识走了,秦玓也跟着要走,他不堪其扰,只道:“你自己留在办公室里玩,妈妈……不,我要做事情,没空陪你。” 江堰顿了一下,道:“办公室里只有飞行棋和象棋啊。要不然秦玓你去找楼底下的其他练习生玩?” “没事。”梁喜识关门之前,匆匆丢下一句话:“他自己有东西玩。” 江堰没搞懂什么意思,结果一转头,发现秦玓非常乖巧地坐到了沙发的末端,不声不响地从兜里掏出一个switch,非常用心地玩了起来。 “……”江堰问:“秦玓,这个是谁送你的?” “这个是小梁妹妹的。”秦玓眼睛还钉在屏幕上,十分专注地回答:“但是小梁妈妈送给我了。” 江堰:“?” 这小兔崽子,去人家家里做客还连吃带拿的,当年鬼子进村都没你这种扫荡法!! 江堰发现自己养的苗子竟然在短短十几天内歪成这样,登时痛不欲生。 他带着伤痛接待了各部门的主管,听她们汇报工作情况,除了公关部主管拎着他耳朵不断说明大酱骨头超话里头的违规内容和活动之外,其他部门工作都进行的十分良好。 一番操作下来,已经快到了正午。 江堰有些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发现这么长的时间,秦玓自顾自玩了一会儿,自己倒了水、摆了小饼干,甚至中途还拿着毯子小睡了一会儿,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寂静的像个摆件。 “秦玓,”江堰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觉得无聊吗?” “不。”秦玓又在玩switch,只认真道:“和你待在一起,怎么会无聊呢。” 江堰:“好孩子,以后这话不要随便跟人说。” 秦玓:“我只对你说。” 江堰:“……那也不行!”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踱步过去好好把这个苗子拔正来,就感到自己的首机震动了两下。 秦玓游戏屏幕上显示的是好几种动物,他似乎不喜欢玩各种战斗或竞技类游戏,更偏爱收集类和模拟经营类,如果这两类和动物结合,那更是大大的好。 现在在玩的貌似是消消乐,对面的大BOSS是一只硕大的通臂猿猴,秦玓这边则是一只黑色系的小牛,随着消消乐不断倔强地往猿猴身上投掷水果,打出来1点1点的伤害,效果显著,猴子的血条还剩下一半。 秦玓玩的无比专心,似乎正在紧要关头,江堰也不打扰他,掏出手机一看,顿时脸上又泛起令人牙酸的甜蜜笑容来。 【漂亮男朋友】:在休息了吗? 【漂亮男朋友】:我准备吃午餐。 【漂亮男朋友】:[图片] 江裴凉最近时不时都会给他汇报自己在干什么,附带上拍的毫无艺术气息的图片,明明是没有任何营养的行为,两人却乐此不疲。 江堰看了还在玩游戏的秦玓一眼,稍微走远了几步,拨了个电话过去。 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江裴凉马上就接起了来电,音质清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吃饭了么?” “吃了。”江堰撒了个小谎,道:“你今天早上累吗?” “不累。”江裴凉顿了顿,有些不熟练道:“你呢?” 江堰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小声地开始说自己早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按着时间顺序说:“早上一来就是……然后梁喜识进来了……没有,他有敲门的。然后秦玓……对,就是那个皮肤有点黑的那个活力混血男孩……不可爱吗?我觉得挺可爱……他现在在哪?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啊,很乖的,在自己玩……是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有什么,他都不说话的,很安静——” 江堰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秦玓带着焦急的巨大嗓门响起,整个办公室都在混响,他喊道: “老板,你快来啊——我的牛牛爆炸了!!” 江裴凉:“?” 作者有话要说:江裴凉:你们到底在背着我干什么…… 第64章 霸总深夜幽会! 江堰吓了一跳, 一边弹射向前去捂秦玓的嘴,一边连忙解释道:“大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江裴凉顿了顿, 只道:“我想象的是哪样?” “他说的牛牛,”江堰强忍着羞耻解释道:“是真的牛牛,不是那个牛牛。” 江裴凉拉长声音:“哦?” 江堰听着他那边的声音,总觉得这人完全是在逗自己。 两人又毫无营养地哔哔叭叭了一阵子, 江堰把电话挂了,却发现自己刚刚把手捂在秦玓嘴上,一直忘了放下来;但秦玓也就这样乖乖坐着,一言不发,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即使是江堰如此不耽溺美色的人, 也被他这纯真的上目线怔了一下。 回过神后,他不禁微笑了起来。 “老板, ”秦玓问:“你在笑什么?” “我现在一看到你, 我就想到你出道之后会有多少粉丝喜欢你了, ”江堰面带微笑道:“有多少粉丝喜欢你,就代表着咱们公司就可以挣多少钱——我可真是越看你越喜欢!” 秦玓:“……” 虽然他不谙世事,但是总觉得老板的笑容中不带好意。 “对了, ”秦玓把自己的屏幕给江堰看:“我都打到最后一点点了,结果我的牛牛就爆炸了。” “好孩子, 老板帮你打。”江堰笑着抚摸他的狗头, 道:“只有唯一一个要求, 以后不要随便说牛牛,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好。”秦玓艰难地换了个说法:“牛子。” “……算了,”江堰:“你还是说牛牛吧。” 梁喜识忙里偷闲午休完回来,就看到江堰一副慈父相地坐在秦玓旁边帮他打猴子, 顿时感到一股浓浓的温馨充满了整个室内,差点流下了泪来。 还有哪个公司有这样的老板?包吃包住竟然连打游戏打不过都帮忙打!但他真的好怕秦玓变成堰宝男,他真的好怕。 “你们在玩什么呢?”梁喜识走了过去,问:“刚才没打扰到……” “小梁!”秦玓非常兴奋地朝他挥手:“你快看啊!老板的牛牛比我厉害多了!” 梁喜识:“?” 江堰:“……” 他啪一声把switch放下了。 . 下午,江堰带着梁喜识一起去巡视练习室的时候,一片风平浪静。 练习室里的小艺人们仍在认真练习,不知为什么,他们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没有一个是飘了的,反而有了资源之后更认真了。 “他们都是在别的公司受挫之后才过来的,”梁喜识像是看出了什么,解释道:“都对自己得到的机会很珍惜。” 江堰微微笑着:“真好。” 梁喜识:“……” 虽然小江总看艺人们的眼神充满了喜爱,但不知为何,他老觉得在江堰的视野里,每个小艺人都长的比较像钞票。 “之前和您说的,”梁喜识道:“《青葱岁月》的宣发,女主角那边的经纪人递来消息,意思是想通过炒CP的方式来拉一拉热度。” 江堰皱了皱眉:“和谁?” 梁喜识颔首道:“Both。” “……”江堰听不得这鸟语,叹道:“那经纪人应该是个男的,这么拎不清。” 梁喜识一开始还觉得这个方法很常见,听江堰口气不对,不免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这部剧的主基调本来就不是两男一女三角恋,就算硬说有感情线,也在两个男主角之间,接女主角如果宣发策略不够正确的话,很吃亏的。”江堰认真道:“况且即使有,现在的舆论大环境对女生还是苛刻的,她经纪人这种宣发做法无异于给别人话柄,有些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根本就是弊大于利。” 梁喜识竟然觉得有点道理:“那……” “直接否了吧。”江堰揣着手手径直走向213号舞蹈间,最近为了培训秦玓的专业素养,他特意请了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现在估计正在上课中,“顺便提醒一下,要宣发最好换个方法,他说的不合适。” 梁喜识在这方面的确没有江堰懂一点,他点头应是,然后跟着江堰走了过去,半途中,又问道:“那我们这边……?” 江堰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暂时还没想好,就先从配置和预算上下手吧……不过,两男主炒CP是绝对不行的。” “为啥?”梁喜识对此感到不太理解:“《粉情书》之前您就说可以。” “因为至少人家确实是喜欢女孩子,也的确是跟女主角有那么点意思。”江堰不知是看透了什么,他长叹一声,话音沧桑道:“直男卖腐,这是诈骗啊!诈骗!!” 梁喜识:“……” 小江总,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二人进了练舞室。 秦玓之前被科普了牛牛到底是什么意思,红着脸过来跟江堰道了歉,现在正聚精会神地跟着舞蹈老师练舞。 江堰揣着手手站在墙边,跟梁喜识看了好一会儿,感到自己面皮都僵硬了。 梁喜识也沉默了半天,尝试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小江总,你觉得怎么样?” “好,太好了。”江堰毫不吝啬地大加赞叹:“好就好在就仿佛从游戏里走出来的角色一样。” “什、什么?游戏?”梁喜识骤然对自己的眼神感到了怀疑,迷幻道:“哪个游戏?” 江堰:“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舞王僵尸。” 梁喜识:“?” 江堰:“带着的旁边四个小僵尸之一。” 梁喜识:“……” 损还是你最会损。 梁喜识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结果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妈的,越看越像! “怎么办。”江堰很忧伤:“我真的不想他走上隔壁那个爱豆的老路,在舞台上面摔跤可怎么办。按这个肢体协调度,说不定走红毯还会顺拐。” 梁喜识很迟疑地说:“不至于吧!” “难不成又要走花瓶人设吗。”江堰真的很忧伤:“不愿再……” 梁喜识安慰他:“小江总,不可能的。” 谁家选花瓶会选一米九的?拿来当凶器都会先把自己给砸死吧。 江堰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江堰满脸疲惫地坐上了车,李叔像往常那样坐在驾驶座上,乐呵呵地跟他侃大山。 “小少爷,很累吗?”李叔一边开车一边问:“要不要去按摩一下?” 一听此言,江堰顿时十分警觉地抬起头来,张口就是一顿拒绝:“李叔,你这样真的很不好。我们要顺应国家扫黄打非的政策,不仅自己不能去,还要积极举报……” “小少爷。”李叔道:“我说的是正经按摩。” 江堰瞬间泄气似的倒回了座椅上:“不去。” 唉,有内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看大哥。 车开到半路,李叔又开始八卦碎碎念了:“小少爷,你知不知道最近大少爷有什么情况?” “啊?”江堰有些昏昏欲睡,“什么什么情况?” “我感觉大少爷是有人了。”李叔乐呵呵道:“前几天送他出门,好像在和谁聊天,那笑的,哎哟,跟我当年和媳妇说话一样一样的。” 李叔说完半天,发觉后排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有些奇怪;结果从后视镜往后看去,江堰正低头不语,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 “害!”李叔顿时乐起来了:“我说你大哥有人了,你脸红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媳妇。” 江堰无言以对,只好一边红着脸一边在心里缓缓挽尊。 就算真的是媳妇,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也不小! . 有惊无险地一起吃完晚餐,江堰下桌的时候,跟江裴凉短暂地对了个眼神。 江裴凉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角,而后对着他轻轻颔首。 尽管只是一眼,江堰倏地感觉自己从脊骨处窜上一簇细微的电流,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手指。 年假的过去,意味着他们不能像之前那样,一早到晚都黏在一起,每天能见的时间大概只有晚上。刚刚的眼神,是二人心照不宣的暗号,意味着—— 今晚,江裴凉会来房间里找他。 江堰气咻咻地下了饭桌,一边看江一朝打游戏,一边觉得自己还真是太失分寸了。 毕竟江裴凉就算来,也不会做什么,只是和他说说话,谈谈工作;最多就牵牵小手抱抱一下,两个大男人相处起来跟纯情高中生竟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没确定关系之前要相敬如宾多了。 江堰这个小处男突然感到前途一片昏暗。 ……就这样相处下去,自己啥时候能上本垒啊?他在哪个位置都行的,在上面最好。但是他也知道估计江裴凉不会答应的。 唉。江堰在心中叹气,对未卜的前途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说不定大哥会像某个上将一样,到了最后关头深吸一口气,慈祥地摸着他的狗头,然后道: “你来吧。” 江堰在脑海中想着这个画面,差点又把鼻血甩不明真相的江一朝一脸。 怀揣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晚上十点左右,江堰还在房间里看剧本,但是看了半天却没有看进去多少,直到自己的房门笃笃轻响了两下,才沼跃鱼似的蹦跳起来,冲过去开了门。 江裴凉在黑暗中侧身,冷着脸走了进来。 江堰甜滋滋地凑过去叫道:“大哥!今天累不累?” “不累。”江裴凉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这样没营养的对话:“你呢?” 江堰稍微比他会说话那么一点:“我本来挺累的,看到你就不累了。” 话音刚落,江堰就发现江裴凉凝滞的脸色立马变得柔和了一些,霎时为自己这个新发现感到有些好笑。 没想到大哥如此冷硬的男人,竟然也这么吃嘴甜这一套。 江裴凉像前几天一样,听江堰的工作汇报,给了一点意见之后,两人又沉默了起来,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 “……”江裴凉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随口一提:“今天在你办公室里的那个人……” “哥。”江堰就知道他会说,“那是秦玓。” “嗯。”江裴凉神情有些冷淡,道:“作为董事长,最好还是不要和员工独处一室,至少要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样对两人都比较好一点。” “大哥,你放心吧。”江堰微笑着说:“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口味这么重的。” 江裴凉:“?” 他冷着脸转过了头。 因为他竟然无法反驳。 一时无话,室内寂静,似乎有一股暧昧的氛围在滋生。 江堰有些不自在地润了润嘴唇,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然后抬眸向江裴凉看去;却发现江裴凉的视线没有落在他的脸上,只是轻飘飘地注视着他的唇瓣,神色莫测,眼神黑沉沉的。 江堰顿时感觉不妙。 完球,这是要么么哒的前奏啊!可、可是,他根据前几天的节奏来推断,今日大哥也应该只会摸摸他手手就走,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回来的路上还嘴馋吃了一个韭菜盒子,刚刚忙活到现在,忘记刷牙了—— 果然,江裴凉丝毫没有感受到江堰内心波涛汹涌,他只是无甚表情地压向前,按住了江堰放在床沿边正不安扭动着的爪子。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江裴凉那张脸在江堰视野里急速放大,江堰被美色蛊惑,呼吸骤停,啥话都没憋出来,直到快碰触到的那一刻,江裴凉停了下来,他睫毛翁动两下,低声问:“可以吗?” 江堰顿时一个激灵,撒手就自己往后用屁股急速行走了三十公分,脑子一抽道:“我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江裴凉:“……” 他默默把身子移了回去,坐正了。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经过江堰的百般锤炼,他竟然已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习以为常。但他没有过其他交往对象,没有设置对照组的条件,所以也无法明确知道自己这种状况是不是正常的。 ……但是不用对照应该就能明白,大概不是很正常。 江堰连忙又后退了一点,对自己的手掌心呵了口气。 对不起,大哥,待到我焚香沐浴吃素十五天,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对你再做一遍的!但是现在不行。 不行不是在于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主要是江堰是个一切都力求准备完美的人,自认对这种事情还没有研究透彻,他怕给大哥留下不太美好的回忆。 气氛一下子又从暧昧变得尬了起来。 江堰决定给大哥留一点时间,他拿了浴袍,挠挠脑袋,有点害羞地道:“大哥,我先去洗澡了,你要先回去吗?” “不用。”江裴凉垂着眼说:“我再待一会,你睡了再走。” 江堰捏了捏手指,说:“好。”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江裴凉独自待在外头,没什么表情地拿起刚刚江堰看到一半的剧本,逐字逐句地翻动了起来。 他对这类故事没什么特殊的兴趣,但能被选中的剧本,肯定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江裴凉才专注地看了几页,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就响了起来。 江裴凉的注意力顿时不受控制的飘忽起来。现在……是在给浴缸放水吧?江堰最近身上的香味又换了,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味道的浴盐……靠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柠檬味,很好闻。泡澡要多久……出来之后应该更香一些吧。真想抱着他睡觉…… 水声仍在继续,过了一会儿后,慢慢停住了。 江裴凉兀自还在想,是不是已经进去了,要待多久,就听到浴室门内,传来江堰小小的声音:“大哥,你还在吗?” 江裴凉倏地直起了身来,缓缓皱起了眉。 “我在。”江裴凉沉声道:“什么事?” 浴室里头沉静了半晌,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江堰终于又出声了,低弱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羞怯,他小声道:“大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江裴凉感到一股火顿时窜上了头。 他站起身,脑海中思绪万千,一会儿想着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他应不应该拒绝;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还是在房间里才能让他明天不那么难受;一会儿在使劲回忆自己之前做的功课,却发现难得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儿又坚定不移地走近了那间水雾缭绕的神秘浴室。 江裴凉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的嗓子有些艰涩。 “江堰,”他抿了抿唇,努力镇定道:“我进来了?” 说罢,江裴凉就要伸手,推开那扇门—— 与此同时,江堰十分机警地唰一声用脚抵在了门上,浴室的门纹丝不动,江裴凉没能推开。 江裴凉:“?” “大哥,”江堰仍是用他带着羞怯的细弱声音,小声道:“没纸了,你能不能递进来一下?” 江裴凉:“……” 江堰补充说明:“在电视柜下面。” 他机械性地回屋拿纸,放进了浴室里。 在江堰感激涕零的“谢谢大哥”中,江裴凉深藏功与名,缓缓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想。 他短时间内……再也不想踏入这伤心之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苦涩:我的牛牛……好像只是短暂的爆炸了一下。 第65章 霸总亲亲了! 日子这么过着过着, 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在A大的橘猫经过了一冬天的养膘,显得更加肥胖时, 《青葱岁月》就即将要上映了。 “审查平台那边的人说什么?”江堰实在是被之前世界的审核搞的有些风声鹤唳,机警地问:“没说要删改镜头什么的吧?” “报告小江总,没有。”梁喜识颔首道:“不仅没有,他们还把我们的剧放进了励志人生这个版块中。” 江堰:“……” 其实说是励志人生也没错, 但他总觉得这样有点后患,保不准被骗进去看的直男会发现什么超出自己三观的东西。 先前试图搞《爱情对对碰》被残忍拒绝的谁依公司没有轻易地放弃,先后递过来好多个奇形怪状的合作企划,江堰很具有慈善精神地每个都看了,效果显著, 这为他们枯燥的工作日增添了别一般的乐趣。 “这到底是哪位小天才想出来的?”江堰面无表情地道:“把爱豆被发现的素人女友齐聚一堂共建女女温馨小家?这综艺是不是得叫《嫂子温柔》。” 梁喜识没忍住,缺德地笑出声了。 “对了, ”江堰抬头问道:“萧徐安和饶望又跑哪里去了?最近一段时间老是看不到他俩。” “这……”听他这么一说, 梁喜识也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皱着眉道:“今天好像都没有来公司。” 饶望和萧徐安杀青之后,江堰给他俩放了一个长假,所以听到他们没来公司也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上次春节期间看电影的时候, 他俩是一起来的吗?” “是啊。”梁喜识不假思索就说:“好像是饶望到小萧的家里去做客了。” 江堰突然可疑地沉默了下来:“……” 梁喜识被这沉默搞的有些心慌, 连忙道:“小江总, 怎么了?” “我记得饶望说过,他是喜欢女孩子的吧。”江堰默默道:“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真的有点奇怪……” 梁喜识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僵硬。 如果小江总的假想是真的, 那他们公司就可以改名字了,不叫向景娱乐,叫弯仔码头。 “不行。”江堰倏地站了起来:“我本来是想把他们叫过来讨论一下之后宣发的事儿的……梁经理,你去帮忙看看,他俩现在在哪。” “……”梁喜识稍稍腼腆了一下:“要是定位在某些不好的地方怎么办。” “?”江堰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一眼:“现在可是大白天!你想什么呢?” 梁喜识得令,去确认了一下回来,道:“他俩现在在A大。” 江堰二话不说,拿了外套就走:“走吧,过去找……等等。” 梁喜识的步子停了下来:“怎么了?” “不好意思。”江堰神色镇静地钻进休息室内,摸出了一个橙黄色的安全帽,“忘记带这个了。” 梁喜识:“……” 都多久的事情了,您还记得这茬啊!! . 江堰这次进A大是刷脸进去的。 之前那位热烈无比迎接他大哥的校领导正好路过,也热情似火地把他捎了进去,连带着一个小尾巴。 江堰呼吸了一下校园内的清新空气,发出一声沧桑的感叹:“唉……我还是老了啊……” 比他还大三岁的梁喜识:“……” 感觉有被内涵到。 江堰出来的时候,没和饶望俩人说自己要来找他们,也只知道他们来了A大,于是现在两个人在校园里漫不经心地晃荡着,就当是放松一下身心了。 但梁喜识,很不懂察言观色的梁喜识,即使到了放风环节也要执意提起工作的事:“小江总,之前说的宣发方向,你想好了吗?” 说实话,他研究了最近市场上的、成绩较好的电视剧,发现扑不扑爆不爆的还真是一门玄学。 有的电视剧,要说投资吧也很多,选的演员吧一个比一个流量大,营销的费用快顶的上别人小成本剧的拍摄成本了,照样上映之后悄无声息地糊穿锅底;有的电视剧,甚至连宣发都没有,穷的一言难尽,但开播之后靠着初始的一小点观众自来水,最后反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他之前在江父的公司负责的工作可以说和这块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对此有些困惑。 梁喜识把自己近日的观察跟江堰说了。 “其实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期待值。”江堰一边看路边的大鹅,一边说:“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很高的期望去看,就会把注意力更加放在它的缺点上——比如选的流量演员实在不怎么样的演技,除开这个,那些同样花了大价钱的配乐、布景、特效什么的,会被视为这是应有的,而被忽略。” “如果一开始根本不抱有期待,那么即使只有其中一项是出彩的,得到观众的青睐就容易的多。” 江堰眨了眨眼,说道:“比较万幸的是,因为景势把我们公司之前的剧都演成了个鸟样,所以大家对我们的自制剧其实没抱多少期待的。” 梁喜识:“……” 为什么从中听出了一点淡淡的心酸。景势,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江堰走了几步,又道:“好的电视剧、好的角色,观众会对演员有一种移情作用,也就是俗称的爱屋及乌;而特别是感情为重的剧集,在这短暂的移情作用期间,观众会希望演员能够像剧里面一样关系亲密。” 梁喜识:“就是俗称的CP粉吧。” “是的。”江堰叹了口气,“但是这样看似短期收益很快,后期会有非常多麻烦的,甚至会影响到演员的生涯发展。毕竟如果不是两个主演真的产生感情的话,那么这样的亲密实际上就是一种对观众的欺骗。迟早会露馅的,后果也很严重。所以我一开始就把这个方法给否决掉了——” 他话音未落,三人就看到了路边的那只熟悉的胖橘猫。 但胖橘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两个熟悉的人影蹲在角落里一起撸猫,一个人低头笑了笑,咧出一口小白牙,然后蜻蜓点水般在旁边的人脸上碰了一碰。 正是他们在找的饶望和萧徐安。 江堰:“……” 梁喜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蹲着的两人似乎发觉了什么,也倏地转头往这边看来。 四人八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江堰果断改口:“炒!炒他娘的!!” 五分钟后。 四人蹲在橘猫旁边,听饶望含羞带怯地说了一遍他俩因戏生情的过程,江堰深吸一口气,恨自己不会抽烟,不然这个时候就可以一边夹着烟一边沧桑地说“我懂,我理解”了吧。 饶望看上去像是对自己之前拒绝江堰并且高声说自己是直男的过往有些愧疚,他欲言又止道:“江总……” “没事,我懂,我理解。”江堰吐了个薛定谔的烟圈,沧桑道:“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 萧徐安依旧笑得像只傻狗:“老板,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呀?” 江堰看着他俩紧挨在一起,莫名有种他们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幽怨感,只是说:“本来还想跟你们讨论一下的,但是现在应该没什么必要了。” 这还用讨论?他保证其他CP绝对没这条件,这俩是真的!而且这两人都直接回家见家长、春节住一屋了,这进展可比他和大哥快多了。 说起来这几天大哥好像很忙,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来找他了…… 江堰想着想着脑袋又偏航了,直到被连续的“喵喵喵”声惊醒。 路过的学生们都忍不住把视线往这边挪,四个男人蹲在小角落里撸猫,那只胖橘可真是满身大汉。 “说起来,”梁喜识抬头看了看那张字条,皱眉道:“我记得很早之前A大猫协就已经把这只猫的领养要求贴出来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人领养吗?” 那只胖橘生完崽子后,性情倒是温顺了不少,翻身过来,轻轻拱了拱江堰的手背。 江堰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外面的字条换了,说是有个毕业生领养了,但是因为有点事情,需要找一个人代养一段时间。”饶望挠了挠脑袋,说:“其实我们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它领回去……但是我们没什么居家的时间,家里又小,怕它在大学晃悠惯了,在家里待不舒服。结果还没想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真可惜啊。”江堰真诚地点点头:“只是我家后花园也蛮大的,估计没有这个烦恼。” 饶望:“?” 吗的,最烦装逼的人! 江堰看着这只精准倒在他手上开始碰瓷的猫猫,心里头痒痒的。 不是领养,只是帮忙代养几天的话…… 他掏出手机,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里发了张这只橘猫的照片,而后小心翼翼道: 【人体美学鉴赏】:家人们,我可以代养一下这只可爱的橘猫吗?吃的不多,性情温顺,应该就十天半个月的。 这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家人们就回应了:【山水琴瑟】:如果喜欢猫,爸给你挑只好看的,这猫肥成这样有什么好养。 【玫瑰美人】: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 【攒钱打美白针勿扰】:干嘛突然大发善心帮人养猫?这猫看起来面色不善,它挠我怎么办? 【说了不是黄图】:江一朝承认吧,你不是怕它挠你,你是怕你的家庭地位又要往下顺位一个了。 【攒钱打美白针勿扰】:…… 江堰等了半天,江裴凉没回,他在群里发了个投票。 结果是一比四,除了江一朝投了反对票之外,其他人都投了赞同,包括江裴凉。 在其他人求知若渴的眼神中,江堰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把猫抱了起来,道:“走吧,办手续!” . 当晚,江家就多了一只巨大的橘猫。 它刚到家,看谁都觉得极富威胁,于是从头到尾夹着尾巴缩在江堰的脚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哪去哪;江堰也十足耐心,走哪抱哪,亲亲摸摸,极其专注,就连江裴凉跟他说话都听不太见。 江一朝看这只猫真的很是不顺眼:“这么胖!” “人家不知道胖吗?还要你说。”江淼倒是对猫挺感兴趣,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亲近的好时机,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道:“真的挺可爱的。” “放屁!”江一朝一脚蹬上沙发,目眦欲裂道:“我江一朝,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摸那只丑猫一把!” 江淼不想理他。 橘猫高傲地从江一朝脚脖子边溜过去,一眼都没瞧他。 晚餐时刻,江堰下桌的时候,因为那只猫一直盘在他腿下,所以差点踩到;连忙抱起来长吁短叹一溜烟进房间去了,甚至连每天例行地和大哥对对眼神都忘得一干二净。 江淼和江一朝兀自还在大吃大喝,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冷。 他们迟疑地停下手中动作,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不是寒潮骤降了,是大哥貌似有点不高兴。 江裴凉此人,就连不高兴也不高兴的非常内敛,面上仍是那副宠辱不惊的平淡模样,只是放餐具的声音稍稍大了些。 江淼和江一朝:“……” 用大哥的屁股想也知道,估计是江堰刚刚做了啥。 夜晚时分,江堰浑然不觉地洗完澡出来,又开始快乐吸猫。 这只肥肥的肚皮肉软乎乎的,透着点粉色,回来的时候带去宠物店做了个检查,顺带洗了个澡,现在浑身散发着清香。它久经校园,深谙推拉美学,用两只圆手欲迎还拒地搭着江堰的脸,时不时娇憨地喵喵两声。 江堰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埋进去。 祸国妖姬就是如此啊!! 正当他正在忘情吸猫时,房门久违地传来了轻微地“叩叩”声。 江堰瞪圆了眼,有些意料之外地拉开门,发现江裴凉站在门外,目光沉沉。 “不欢迎我进去吗?”江裴凉道。 “没有,”江堰连忙让开了,他抱住猫,道:“大哥,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毕竟这几天似乎事务繁忙…… 他怀里的橘猫看到江裴凉冷酷的眼神,抖了一下,毫不示弱地开始嘶嘶呼气。 江堰赶忙把猫抱紧了,小声安抚:“没事没事……” 江裴凉:“?” 他要心梗了。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般,江裴凉又照例关心了一下江堰今日的工作,随后提出了一些建设性意见,最后对江堰说的饶望和萧徐安的事表露出“我没有兴趣”的平淡态度,最后说无可说,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那只猫还躺在江堰的怀里,睁着大眼睛,挥了挥爪子。 江堰乐呵呵的抓住它的爪子,亲了亲粉色的肉垫。 江裴凉:“……” 他真的要心梗了。 但这并不算完,接下来江裴凉就坐在床沿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堰和这只妖猫亲亲抱抱,卿卿我我,如果现在是冬天,估计已经可以冻成一座冰雕。 江堰浑然不觉。他上辈子动物毛过敏,即使馋的流口水也没法靠近这些猫猫狗狗,现在得了这机会,新奇的要命,恨不得晚上都抱着这猫睡,自然察觉不到身边的醋海翻腾。 橘猫亲昵地凑上来,舔了舔江堰的下巴,江堰被痒的一哆嗦,笑了起来,然后捧起猫的圆脸,轻轻亲了一下它的粉鼻子—— 江裴凉:“!” 他终于忍不住了,揣着臂站在一边,冷声冷气道:“江堰。” 江堰茫然地回头:“啊?” “我看到了。”江裴凉用下巴点了点那只猫,漠然道:“它刚刚喝了马桶水,而且喝的很开心。” 江堰:“……” 他神色木然地转过头,直视着猫,有点颤抖:“真的?你刚刚喝了马桶水?” 橘猫:“喵~” 听不懂,但江堰不想猜测这个可能,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都错付了。 “大,大哥,”江堰颤抖着去找自己买的猫猫牙刷,“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江裴凉仍是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堰,冷冰冰道:“反正你这么喜欢它,亲到点马桶水也没什么吧。” 江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大哥会说出来的话! 他没找到猫猫牙刷,猛地转头,发现江裴凉冷冰冰盯着自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似乎从吸猫的狂喜中捕捉到了些什么。 没等他想完,江裴凉又加了一句:“我走了,你和它一起睡吧。” 江堰:“……” 哦吼。 江裴凉别别扭扭又醋溜溜地说完话,转过身半晌,也没听见江堰叫住自己,顿时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 终于,江堰叫道:“大哥,你转过来一下。”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面前的江堰笑得格外促狭,他把猫咪放好,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往自己的手掌上呼了口气,随后认真点点头,几步向前—— 江裴凉感到自己的后颈被沉沉一按,不由低下了头,随后脸颊两边被温热的手捧住,眼前阴影压过,就在此时,嘴唇覆上了柔软且湿润的触感。 力度不很重,只是轻轻贴合,而后碾磨一下,就很快离开了。 江堰把手放下,退后半步,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攥紧了些。 江裴凉怔在了原地,瞳孔微缩,感到心脏要逃出体外。 半晌后,他才失音似的开口:“你……” “这有什么!”江堰把他的话原样奉还,“反正你那么喜欢我,亲到点马桶水也没什么吧。” 江裴凉:“……” 他用指节触了触自己发烫的嘴唇,神情变幻几瞬,莫名变得有些狠戾。 随后,他不发一言地向前走去。 寂静的深夜里,偶尔会有窗外的青蛙听到缥缈的呼救声: “别,大哥,我错了……别咬啊破皮了破皮了疼疼疼疼疼——”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本理论王者从未认输!呔!看直球!! 第66章 霸总被谋害了! 次日早晨。 江父狐疑地看着江堰嘴上的那个小破口, 问道:“小堰,你的嘴怎么回事?” “没什么。”江堰十分专注地搅拌着南瓜粥:“不小心咬到的。” 江父:“咬的可真够狠的,流血了吧?” 江堰应得很快:“嗯嗯嗯!” “下次小心点。”江父不疑有他, 转过话题之前,不忘疑惑地嘟囔两句,“不过自己是怎么咬到那么下面的……” 江淼和江一朝眼观鼻鼻观心,暂时不敢多放什么屁。 懂, 懂的都懂。 “对了,一朝,”江父突然咳嗽两声,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子,爸想了一下, 她皮肤实在太白了,跟你站在一起不太协调, 咱还是算了吧。” “不会啊!”江一朝困惑摇头:“我不嫌弃她白啊。” 江父坚持:“还是算了吧。” 江一朝也坚持:“白点没啥, 我真不嫌弃。” 江父:“你非要我说出人家嫌弃你黑你才开心是不是?” 江一朝:“?” 妈的! 二人说了段相声, 江裴凉听着,倒是一副心情良好的样子,都比平时吃的多了点, 下桌的时候,平淡地望了江堰一眼。 于是江淼和江一朝就瞧见江堰迅速地放下粥碗, 一溜烟地跟上去了, 那欢欣雀跃的神情, 似乎能幻视到屁股后面正在摇动的尾巴。 江淼:“……” 江一朝:“……” “说来奇怪,”江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纳闷道:“裴凉和小堰最近都一起去上班?他俩公司又不在同一块,不顺路啊。” 饭桌上一片寂静。 随后江一朝的腰子被桶了一下, 他黑着脸,十分诚恳地解释道:“响应国家节能减排政策,李叔一路把他俩送到地铁站,然后再分头去公司。” 江淼:“是啊是啊,公共交通工具比较环保。” “这样吗?”江父沉吟了一会儿,眉心又肉眼可见地舒展了开来:“说的也是。没想到裴凉和小堰这么有觉悟,我真是太开心了,看来二人成为党员指日可待!” 在江父爽朗的笑声中,江一朝抽空把江淼快要翻出来的眼珠子给捂回去了。 他心情沉痛地想,如果可以,他也想像江父一样如此纯洁,自己催眠自己,昨夜大哥偷偷进入江堰的房间,是为了捧着红色宣言高声朗读,随后拿着锤子和镰刀连夜播种希望之光,嘴上的伤口是因为劳作时太过认真而咬牙切齿所至;绝不是为了干一些不可描述的勾当。 呜呼,老爸,你明明什么都懂,却还是那么天真。 两位连夜入党的好心人坐上一辆车,江堰屁股一沾上副驾,就开始大声逼逼:“大哥!你把我嘴咬成这样,我这清白人家可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你刚刚不是解释的很好么。”江裴凉无甚表情地打方向盘,“自己咬的。” “得了吧。”江堰说,“也就咱爸会信。” 江裴凉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道:“下次我会轻点的。” “可别下次了!”江堰得理不饶人,还在叨叨:“就你那个力道,下次不得把我门牙都给嘬飞啊?” 江裴凉:“……” 就江堰刚才这个养胃的形容,他任何火苗都能被瞬间浇熄了。 其实江堰抱怨也没错。他之前倒确实没亲过什么人,生疏程度堪比拿绣花针怼蚊子,昨晚一下子没控制住,毫无章法地贴了半天,把江堰嘴亲肿了不说,还不小心咬出血了。 ……而且,也只是贴上去而已,没有其他动作。 “算了。”似乎是看他沉默不语,江堰偷觑了他几眼,怕伤害到大哥的自尊心,于是咳嗽两声,道:“下次还是让我来吧。” “你来?”江裴凉扫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比较擅长吗?” 江堰说:“至少比你擅长……” 这倒也是大实话。当实战大家都是菜鸡互啄的时候,他多年来储备的丰富知识就为他打下了胜利的根基—— 说不定自己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江裴凉不太明白江堰一大早上脑子里又是什么废料,绕了一圈把他送到了公司。 临走前,江堰听到车窗被缓缓降下来的声音,转回头,发现他大哥不仅没把车开走,反而停在了原地,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 “?”江堰不解道:“大哥,你忘带什么了吗?” “你刚刚不是说你来吗?”江裴凉冷淡着面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现在就试试吧。” 江堰:“……” 害! 梁喜识打完卡上班的时候,发现总裁办公室里坐的竟然不是熟悉的小江总,而是一个颧骨升天的小江总,隔着老远,人脸都认不清,都能发觉那周身萦绕着的欢乐气息。 “小江总,”梁喜识皱着眉进来,“今天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江堰嘴上那个破损的小口,顿时怔在了原地。 “嗯?”江堰见人进来,立马收了脸上的神情,尽量正经道:“有什么事?” 梁喜识:“……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转身时,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愤愤。 那位新晋的,也太过急躁了吧?现在都是高素质的人,不兴做记号留标记那一套了! 别乐端着咖啡像鬼一样悄然飘过,丢下缥缈的一句话:“梁经理,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梁喜识立马把自己的牙往里头收了收,没好气地瞪了别乐一眼。 好吧,就算是一开始,他对小江总有那么一丢丢……一丝丝的好感,随着时间发展早就淡了,但现在看着江堰这么兴高采烈地顶着记号来上班,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烦。 梁喜识想着想着,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江堰一眼。 ……但比起这微不足道的情绪,他更在意的是江堰之后要怎么度过那样的坎……毕竟这不是什么普通关系,这可是亲兄弟啊。 梁喜识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用小江总的话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大不了他这几天再挑几个新人进来,就按着江裴凉那个标准挑,说不定小江总能够迷途知返。 但想象很丰富,现实很残酷;梁喜识不务正业地在外头挑了半天,发现怎么挑都只能挑出江裴凉低低低配版,顿时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妈的,长那么帅干嘛!! . 由于此前饶望和萧徐安的新发现,所以江堰连夜改变了方策,决定让他俩好好营业一下。 正好最近是《青葱岁月》的宣传期,而这小两口不负众望,在海里畅游,合理地利用自己的优势,把初始观看人数为一百零五的双人直播给成功蹭到了几万人,几周下来效果显著,电视剧播出之前,就已经赚够了期待值。但这并不是巅峰。 当时投资时,江堰就把绝大部分资金用在了服装、取景上,《青葱岁月》刚开始播出时,广告位并不显眼,但它那比起同期剧要优秀的多的质感,以及刚播出就能看出雕琢痕迹的精细剧本,让很多观众十分惊喜,自动宣传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观众们吃惯了大鱼大肉,看这清淡却韵味悠长的校园剧情,反倒更使人印象深刻了。 暴增的观众数量,在追完了更新后就会想要了解演员,主动去找寻主演物料的观众们不负众望地扒拉到了之前的直播,顿时家家户户的室内都溢满了嗑死我了的快活空气。 才刚上映一周半,这部校园剧就如同一匹黑马,力压同期许多大制作电视剧,一路飞上了第一位。 毫无疑问,江堰当时的选择放到现在来看,都是十分正确且具有前瞻性的。 江堰咬着吸管,趴在办公桌上听梁喜识喜气洋洋的汇报:“最近的盈利是……有……和……向我们公司递来合作邀请……另一部《粉情书》也得到反哺,期待度节节升高……” “嗯。”江堰的文科脑自动把梁喜识精确到后两位的小数给约分掉,简单粗暴地做出了一个概括:“也就是说,做完这票我们几个月都可以躺着吃了吧。” 梁喜识:“?” 怎么说的好像他们在抢劫一样。 “小江总!”梁喜识是在向景还一塌糊涂的时候被江父派过来的,也算是开朝元老,看着它现在逐渐成功,又怎能不高兴呢,“您做的很好!” 江堰对着他投注一个鼓励的笑容:“嗯!” 梁喜识:“……” “小江总,”梁喜识有些纳闷,即使向景的基础不好,但这就算放在老牌公司里也算的上是个非常好的成绩,怎么看上去江堰那么沉着冷静,“你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江堰镇静道:“只是我昨天从午饭开始被我爸夸到晚饭,所以现在对夸奖的阈值稍微……高了一些。” 梁喜识默了。 这是凡尔赛吧,是在凡尔赛吧? 江堰又往下趴了点,有点忧愁地皱起了眉,豆豆眼里满是迷茫。 昨天江父突然说今天晚上顾宴会带着人来做客,不是拜年,是为了交流一下工作经验,他原本不以为然的,但是昨晚和大哥么么哒的时候,江裴凉非常淡定地告诉他,顾宴应该已经知道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就他们俩现在这关系,要是顾宴往外一说,那就真的麻烦了。 江堰暂时不知道大哥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到了什么阶段,他也很相信大哥,但还是难免感到一丝忧虑。 而且,江父那边也一直在催大哥把喜欢的人带回来看看。 唉。 江堰蔫了吧唧地低着头,又听到梁喜识说:“小江总,最近有个消息也要稍微注意一下;有个叫裴言的新公司,好像刚注册没多久,感觉是富二代顺手来玩的,资金很雄厚……这是前言,但是据我们员工所提供上来的情报,说是他正在花大价钱挖我们艺人。我去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家公司最近也下手买了个耽美大IP,并且正在给几位流量演员递邀请……” “裴言?”江堰眉关紧锁:“能知道是谁的吗?” 市场跟风是正常行动,但挖艺人就显然很不道德了。而且,按照梁喜识这个说法,它挖艺人也并不注重艺人本身的价值如何,只是随口出了个高价,看上去与其说是想挖人,不如说是想膈应自己。 “……我稍微去调查了一下,”梁喜识口齿清晰道:“是顾家少爷还有孙家女儿一起办的。” 江堰啪一声倒在桌上,有些生无可恋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虽然隐隐约约有猜到顾宴,但孙家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啊…… “小江总,没事的。”梁喜识以为他在为这个烦心,安慰道:“我们的艺人没有一个是跟着他们走的。” “是……”江堰抿了抿唇,道:“但我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晚就能见到他们了,总能看出点什么来吧。 . 当晚,江家。 顾宴言笑晏晏地坐在主桌上,似乎对自己之前的失态毫无印象,和江父谈笑风生。 但这次,他身旁坐了个高挑的女孩。 江淼侧眼往那儿望去—— 这女孩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五官精致,不可谓不美,但是一种极富攻击性的美,特别是那浅色的瞳孔,总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错觉。 孙晨,孙家的大小姐,留学归来,正是之前江父想要撮合给江裴凉的对象。 她唇角平直,不苟言笑地扫过来一眼,精准地对上了江淼的视线,神色冰冷。 江淼连忙把视线移了回来。 现在家里四个孩子,江堰和大哥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江一朝还在外面种地迟迟未归,除了她之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快招架不住这姐姐了,太可怕了,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灌了水泥丢到海里去。 顾宴一边笑着侃侃而谈,神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些许。 自从知道了江裴凉的态度,他消沉过,愤怒过,不甘过,但最终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愿。 他从中学时期就和江裴凉相识,十多年的时间不敌这短短半年,而且还是输给这么个人。 因为顾宴不甘心,所以他选择了这样做。 交往了可以分手,这次他藏好了底牌,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能成功达成目的,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错过…… 顾宴看了眼身边动都没动筷子的孙晨,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这是他经过千挑万选才确定的人选。 野心蓬勃,急需站稳脚跟,需要和自己合作得到利益——最重要的是,她对江裴凉毫无感觉。 “上次和裴凉见了一面,”顾宴垂着眼小声问:“你有什么印象?” 孙晨冷冰冰地看他一眼,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没兴趣。” 一开始见面她就知道,江裴凉和她是一种人。不相看两相厌都算幸运。 “你在迟疑什么?”孙晨漠然道:“我对江家没有任何感觉,所以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不像你,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畏手畏脚的样子可真难看。” 顾宴被她扎心了。 “……你厉害,”他小声道:“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话。” 这是他目前最优秀的合作对象,最锋利的矛,最坚实的盾,他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孙晨:“废话少说。” 正当此时,江淼跳了起来,江家的大门发出些微的响声,江裴凉牵着江堰,无甚表情地站在玄关处,随口道:“爸,妈。” 孙晨:“……” 江母唤道:“小堰,裴凉,快来吃饭吧。” 正当顾宴看着二人毫不顾忌交叠的双手,恨到眼底发红时,感觉到身边一动,椅子发出被拖拽的轻响,孙晨很突兀地站起了身。 “喂,”顾宴有些莫名,“你干嘛?” 众目睽睽之下,孙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目光投向江堰,竟然就这样不再动弹了。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充斥着一见钟情特有的惊喜,以及与她外表毫不相符的女儿娇态;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扭捏地向前匆匆走去:“你……” 顾宴也紧跟着站起身,用防备的语气道:“你刚才不是说了……” 他话只说一半就停了,江淼震惊地想死,感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失态,结果转头一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副瞳孔地震的神情,就这样,大家看着她越走越快,直直冲向了江裴凉和江堰—— 然后纤臂一伸,从二人身后呲溜拽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江一朝。 众人:“……” 方才玄关处被江堰二人挡着,又光线昏暗,再加上江一朝压根没有出声,所以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有发觉这后面还有一个黑漆漆的隐身二哥!! 江一朝还在低头解鞋带,就被一股巨力给薅了出来,吓得差点像个大马猴似的翻筋斗迅速离开:“卧槽,你哪位啊?你干什么……” “你的肤色是特意去美黑了吗?”孙晨的眼里溢满了粉红泡泡: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为帅气的男孩……请问……你可以加我的微信吗?” 众人:“?!!” 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顾宴:这是我最尖锐的矛……妈的你去扎番薯干嘛?! 第67章 霸总巧破危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全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一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瞧见面前这个漂亮女人开口就是要微信,顿时懵的无以复加, 说话都不顺溜了:“你、你谁啊?” “我是孙家的大女儿。”孙晨敛眸道:“孙晨。” “……不是,我知道,”江一朝被拽着手,感到自己略显粗糙的皮肤上覆盖住了柔软且冰冷的另一只手,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孙晨没把手放开,而是拿出了手机,非常精准地停留在二维码界面:“扫吧。” 虽说她这似乎是在请求,但可能是常年统策惯了,不论说什么话都带着股冰冷的命令意味;江一朝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求救似的向后头的家人们望去—— 家人们没反应,家人们看傻了。 江一朝又转回头, 直面了孙晨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冰凉神, 吓得又是一哆嗦, 急中生智道:“我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孙晨那双直直注视着他,好像在确认他有没有撒谎,浅色的瞳孔让她看起来像一条择人而噬的美女蛇;但她似乎看出了江一朝有点不情愿, 最终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江一朝成功脱离她钢铁般的桎梏,归巢乳燕般飞回了江淼的旁边, 惊魂未定。 虽说他知道自己非常帅气, 也非常具有男性魅力, 有人对他一见钟情实在是非常不奇怪,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他一向偏好的都是娇小可人型甜美女孩,孙晨很好,但是……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两个人坐在一起, 江淼似乎从中汲取到了一丝力量,甚至开始痛斥江一朝:“人家这么个冰山大美女找你要微信,你跑什么?有什么好跑的。” 江一朝哆嗦着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 逡黑逡黑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微微的红痕。 江淼对此不屑一顾:“人家找你主动要个联系方式而已,好好一个大闺女又不是变态,这不会是你下地的时候弄出来的吧,自己忘了。” “你刚才不在家,”孙晨突然转过脸,微笑着问:“能问问你,去做什么了吗?” 江一朝嗖地把爪子收了回去:“种、种田。” “种田?”孙晨的笑容怔了一下,又有些扩大开来;但或许因为她实在不常笑的缘故,所以这笑容生硬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她道:“种田好啊……你的皮肤真滑。” 江一朝:“?” 江淼:“?” “快跑。”江淼拍了拍江一朝的肩膀,简单扼要道:“是变态。” 江一朝的泪水几乎要喷涌而出:“大哥——救命啊!!” 顾宴站在那儿,甚至有些狼狈,心开始狂跳起来,他道:“裴凉。” 江裴凉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没说什么。 新公司挖人的事情,江堰没有跟大哥告状,还特意叮嘱了梁喜识不要向他爸汇报,所以现在他和顾宴还处在一种你知我知的状态,二人的视线相交了一瞬,各自透露出些许针对意味来。 江堰虽然在别的事情上不计较太多,但也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揉捏的包子——其实在回来之前,他就想了好几种方法,准备看情况再应对,但…… 孙晨仍目光炯炯地盯着瑟瑟发抖的江一朝,她很警觉地察觉到了江堰的视线,递过来不含感情的一。 江堰:“……” 事情怎么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是可以和亲的意思吗?把江一朝嫁过去可换百年和平,煤炭公主实在功德无量。 看呆了的江父江母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都,都别傻站着呀,过来坐……” 孙晨漠然不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人多了的缘故,周围很快又喧嚣起来,顾宴忍了许久,终于低声喝道:“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自己不记得了?” “记得。”孙晨神色冷清地重复了一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很难看,我不会这样。” “那我问你,”顾宴又压低了点声音,他咬牙切齿道:“如果江一朝让你不要和江家作对,你会怎么做?” 孙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奇异的神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一个十足愚蠢的问题。 顾宴感到有些不妙:“你不会食言吧?!” “不会。”孙晨斩钉截铁地回答,毫无感情地道:“因为这句话里面的‘男人’指的是你。” 顾宴:“……” 妈的,来一趟江家竟然被无情背刺,他的泪水也要喷涌而出了。 但事情还是能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一些,由于这几天江堰的事业获得了难得一见的大成功,所以江父热情似火地对着他彩虹屁了足足半晌,期间江母不忘补充,什么“天纵奇才”“塞翁失马”“前途无量”都脱口而出,室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当江父要顺势而上,将自己特意开了会员缓存的4K高清画质《青葱岁月》掏出来给他观赏一番时,顾宴终于瞅准空挡,几乎有些狼狈地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还早。”孙晨冷冰冰道:“这不是还没吃饭么。” 说罢,她的视线又如影随形般跟上了江一朝,正在背对着打游戏的江一朝背后一凉,狠狠打了个喷嚏。 江父有些迟疑:“是、是啊,就在这儿吃吧。” “你现在跟我回去,”顾宴死死压低了声音:“我把江一朝的种地、游泳、挖矿视频和人际关系资料,所有联系方式打包发给你。” “成交。”孙晨干脆利落地起身,对江父不苟言笑地躬了躬身子,“大伯,我们先走了。” 江淼:“这就叫上大伯了?!” 江父也被冲击的有些恍惚,毕竟这姑娘心高气傲出了名了,之前还一副不太爱鸟人的样子,现在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好,路上小心。”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五秒钟之后,众人的视线都缓缓挪移到了江一朝身上。 “干、干什么?!”江一朝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看我干什么?!” 就连一直存在感很低的江母都感叹出声:“没想到啊……” “有什么没想到的?!”江一朝对此感到自己被侮辱了,很不服气地跳将起身,“我条件这么好,有人看上我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都说了,是你们自己审美不行,现在什么年代,都提倡审美多元化了,你们实在是过于肤浅。” “不是,我只是在想……”江淼如梦初醒道:“幸好她当年留学没去非洲,要不然现在还有你的事儿么。” 江一朝:“?” 烦啊!!! . 不知道是不是痛失一门爱将对顾宴的打击过大,裴言公司的小动作暂停了那么几日,新的消息就来了。 “小江总,”梁喜识兢兢业业地递送消息:“天王娱乐给您递来邀请函,说是想让您参加一下过段时间闲林尾路那儿的一个商务宴会。” 江堰:“商务宴会?” “是的。”梁喜识道:“也会有很多其他公司一起去,还有业界里的一些精英,比如好导演这次也会去。” 以往江堰是肯定收不到这类邀请的,毕竟这种商业聚会,更像是上位圈公司们互相交换利益和拓展人脉的去处,向景这么个小不拉噶的公司,连在外头闻车尾气的资格都没有;老牌公司就是老牌公司,察觉力也十足敏锐,一看到这次的成绩,立马就见风使舵地把邀请函给寄过来了。 江堰有点为难地皱皱眉:“要带谁去啊?” “娱乐公司,一般都是带着近期热议或者想要主捧的明星去的,也让他们在那边见见人,说不定能捡个馅饼来吃。”梁喜识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加上一句:“如果小江总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上我,一张邀请函大概能带两个人。” 江堰一向对他都是非常放心的:“说的也是。那你跟秦玓说,让他收拾收拾准备一下。” “秦玓?”梁喜识有点纳闷:“您不带饶望他们去吗?” “……”江堰可疑地沉默了一瞬,十分内涵地点到为止:“饶望这几天,身体有点不适,不太方便出席了。” 梁喜识:“……” 懂了,懂了。 “秦玓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哪个导演或者纸片人睛瘸了能看上他呢,”梁喜识非常成熟地转移了话题,问道:“我要教他一下怎么和导演搭话吗?” “不需要。”江堰斩钉截铁道:“你只要教他怎么装哑巴就好了。” 梁喜识:“?” 说的竟有几分道理,毕竟他也真的很怕秦玓对那些制片人们夸奖‘你们还真是脑满肠肥啊!’,那样的话场面一定会无法控制的。 梁喜识转身出门后,江堰眨眨,拨了个电话给江裴凉。 他大哥立马就接了,嗓音冷沉:“什么事?” “大哥,”江堰问:“今晚闲林尾路那个宴会,你要参加吗?” “你要去?”江裴凉没有马上肯定,那头传来了沙沙的声音,过了会儿,他才道:“我和你一起去。” “嘿嘿。”江堰笑得贼兮兮的,道:“其实我想看你穿那套深灰色的西装。” 他那天在江裴凉衣帽间里看到了,突然想起来,那套灰色西装是他俩初见的时候江裴凉穿着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大哥的翘屁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但是好像自从那次之后,江裴凉就不怎么穿了。 江堰还记得,可能是出差的缘故,那套西装并不是非常正经,而是带着点休闲款式,非常合身,总之,很好看。 “深灰色?”江裴凉那头沉默了半晌,应道:“行。” 江堰小嘴抹了蜜似的放送甜言蜜语:“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朋友么么么——” “作为交换,”江裴凉加了接下来半句,“你穿什么也由我来选。” 江堰:“……”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江裴凉的嗓音有些低沉,问道:“怎么了?” “不是,”江堰的语气里透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我还以为作为交换,你会让我晚上去你房间,先这个这个,然后再那个那个……” 江裴凉:“?” “唉。”江堰沉沉叹了口气,道:“没事的,大哥,你还只是太年轻了。” 江裴凉:“……” 他大哥怕是恼羞成怒,留了个“你等着”就匆匆把电话挂了,江堰心情大好,连顾宴给他找的鸡皮蒜毛事儿都能微笑以对了。 事情的结果就是,宴会当天晚上,梁喜识带着秦玓一进门,就看到江堰和江裴凉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心情十分愉快的样子。 他差点当场过去。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这宴会可是有媒体的!! 秦玓倒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乐颠颠地奔了过去,直接忽视了江裴凉如电般的神;而梁喜识被他这么一搞,也只能不尴不尬地跟了过去。 主要不是别的,主要是怕秦玓哪天会被丢到海里面去喂鱼。 江堰见秦玓来了,非常慈祥地抚摸他的狗头,道:“最近乖不乖?” “嗯。”秦玓点点头,黑睛水汪汪的:“老板,你穿今天这套衣服真好……”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梁喜识极富求生欲地捂没了。 秦玓走了,江堰和江裴凉又在角落里聊一些闲话,很没营养,但是两人都乐此不疲。 “那只橘猫送回去了,走的时候好像还很舍不得我。” “你的错觉。” “孙晨姐跟江一朝咋样了?微信加到了没有?” “昨天看见他在前面跑。要不是后面跟着孙晨,晚上太黑我都看不见前面竟然还有个人。” “……大哥,你好损。” “彼此彼此。” 虽说江裴凉的确是陪江堰来的,但以他的影响力,其他人肯定不会放着大腿不抱,于是两人没说多久,江裴凉就被几个秃头大叔给围起来了,说是移步洽谈一下合作;江裴凉温和地敛眸看了看江堰,低声道:“我先过去一下,你乖乖的。” 江堰应:“好哦。” 大哥一走,无人问津的江堰在夹缝里艰难求生,但又不想白来一趟,于是像一尾游鱼般窜到了梁喜识和秦玓身边,三个人开始对大厅里的那些冷碟和菜品进行扫荡。 江堰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点评:“做的什么东西,还没我做的好吃。” 梁喜识默然:“……人家罪不至此。” 秦玓:“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就在这一家三口般的温馨一刻,终于有人找上门来! 江堰看着这位光头大哥气势汹汹地径直向他们走来,嘴里的西红柿尚未咽下,就瞧见这位大哥非常生硬地转变了一下表情,满面笑容道:“这就是我们的小江总吧?” 江堰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地挥了挥手,把他投注在梁喜识脸上的视线拉了过来:“对,是我。” 梁喜识早已习惯,他很累。 这位光头大哥虽说穿着西装,但看上去少说也有个一米九三,里面的衬衣被绷的严严实实,甚至江堰都怕他一个激动把胸口的纽扣崩自己一脸;与其说像是公司老总,更像是哪位□□的打手。 这边的动静太大,陆陆续续周围的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但向景最近势头太猛,在座的各位看江堰也并不是多么爽快,有人做出头鸟,自然是乐意至极,于是即使这么多人都注意到了,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打圆场。 光头的特征很明显,几个记性好的人能想的起来,他似乎是跟着裴言娱乐的人一起进来的。 “你就是江堰?”光头大哥转过视线,脸上的横肉抽动几下,试图挤出笑容,效果显著,几乎可以说是能止小儿夜啼,“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江堰暂时不知道他的来意:“您好,请问您是……?” 他话音未落,就被光头大哥直接打断了。 他甚至连名字都不屑于告诉,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堰,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嘲讽语调道:“向景的艺人们虽然不怎么出名,但是老板在网络上倒是非常出名啊。热度比起一般的三四线艺人也不输了吧?” 江堰:“……” 嚯,来找茬的。 想想也知道是谁了。更大的不说,A市里能这么不怕得罪江家的,大概就只有那几位交好世家的孩子吧,仗着小辈打架长辈不会出面弄得难看,所以现在正使劲撩架呢。 江堰目光一转,果然在附近的角落里瞧见了顾宴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匀称的眉毛皱了起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自己看上去就那么好拿捏吗? “这位先生,”梁喜识皱着眉站到了他前面,“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秦玓没有说话,秦玓正忙着把嘴里塞的东西吃完,顺便撸起了袖子。 “江老板,”这位光头大哥直接忽略掉了其他二人,隔着梁喜识,笑容恶劣道:“既然您这么热衷于抢艺人的活,那么我们也就成人之美,正好今天的大厅有配备舞台,这么多人在看呢,不如您上去表演一下?” 梁喜识被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轻佻之意恼到了。 这人,说的倒是光明磊落;今晚可是有媒体的,现在如果拒绝,说不定他还要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搞的场面更难看,之后又会传出什么不利于向景的风言风语;但如果不拒绝,在这么多业内人的视角下,江堰就好像成了一个被观赏的物件,之后地位只会一降再降。 他下意识去找江裴凉的身影,但没找到,却发现附近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媒体黑色的镜头;深吸口气,正打算要说什么,就被江堰拦下了。 江堰微笑着,像是完全没有被挑衅到一般,道:“光头强哥,你好像有点太低估我了。” 光头强:“?” “秦玓,走吧,我们上台。”江堰带着秦玓,临走之前,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你最好不要后悔。” 江裴凉谈完出来,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江堰的身影,人没找到,却看见梁喜识匆匆奔了过来,道:“大少爷,刚才有人……” 他听完事情原委,眉梢微微往下压了些。 梁喜识道:“大少爷你说句话啊。” “没事。”江裴凉的话语带着笃定:“江堰自己有把握。”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响,原本昏暗的舞台处突然亮起了灯光。 江堰和秦玓坐在上头配备的木椅上,面带微笑,镇定自若,轻松自在,只是站着,却不说任何言语,没有说明原委,也没有报幕,只是静静的坐着。 追光静静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侧面深刻且秀美的剪影;那身剪裁适度的灰色西装让他看起来像个还未出象牙塔的青涩学生,他微微蹙眉,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一瞬间,他的身边似乎围绕着星星。 就算许多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此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音乐声悠扬响起,这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安静情歌,名为《相思》,前几年红到大街小巷都在播放,是名至实归的金曲。 前奏落下,江堰忧郁抬头,缓缓开口—— 那是怎样的声音、又是怎样的曲调啊!除了崎岖之外,没有词语能够形容他的音调,别人的跑调,是偶尔跑出调外,而他的跑调,却是偶尔跑回调上,也只有这蜻蜓点水般的偶然瞬间,才能让大家明白,这原来还是一首歌。 可他的神情又是如此认真,在这丝滑的跑调和俏皮的破音中,听众不禁产生了一种认知上的恍惚。 “好家伙,”寂静的大厅里有人喃喃道:“我哭了,这相思唱的我有点想死。” 但江堰仍在忘情地唱着,时刻配合上一些肢体上的无用动作,差点一个WAVE把自己摔下木椅才肯罢休;而秦玓也在此刻缓缓律动起来—— 他伴着婉约的情歌,雄壮有力、虎虎生风地打起了军体拳。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没有丝毫动作,除非把教授研究的冬日大蚊子成堆放进大厅,否则休想听到他们一丝一毫的鼓掌声。 梁喜识:“……” 现在他理解小江总的言外之意了。 那位光头强哥离得最近,被魔音灌耳,差点哭出声来。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如果江堰不去,他有后招;如果江堰唱得很好,但被这么当做一个宴会上的小调料,那么人格上也会受到一定的践踏——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堰以一己之力,践踏了在场所有人的人格。 为什么这么难听的歌,如此难看的军体拳表演,他们却要如此艰难地忍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耳朵贬值了,就在这令人恐惧的一刻。 音乐声结束,江堰收回手势,缓缓站起,微笑。 寂静的大厅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 所有人直勾勾地往发声处看去。 江裴凉高举双手,面无表情地拍着巴掌,棒读道:“好,唱得好。” “……”这是就连梁喜识也忍不住提问的程度,“大少爷,好在哪里?” 江裴凉沉吟了一瞬间,却没有停下鼓掌: “这是一种非常原生态的唱法。”他冷声道:“清新自然,毫无匠气。就连其中偶然的小失误,也是精心设计而成,非常俏皮。” 梁喜识:“?” 他被这和小江总如出一辙的胡言乱语功力震惊到下巴一路滑到裤·裆上。 作者有话要说:低情商:看这破音破成这个几把样 高情商:这是一种非常原生态的唱法 第68章 霸总激烈商战! 江堰次日就非自愿地上了热搜。 也不知道是哪位缺德人士干的, 热搜上陡大的一个标题是【江堰一曲情歌唱哭众人】,路人们不知道江堰是何许人士,还以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糊笔小爱豆, 纷纷兴致高涨地点进去,满面菜色地滚出来。 没办法,前几秒钟,江堰那忧郁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 导致他开口的时候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惊人无比的歌喉给震慑了心志。 用白话来说,就是当场差点过去。 拍摄的镜头也在这一刻稍微颤抖了一下,暴露了持镜者此时也不平静的心境;但作为一个媒体人的素养,他非常敬业地转过了视角, 开始拍摄下头各业界大牛和商业大佬那魂飞西天的神情,由于表情实在过于一致, 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成群结队的静止土拨鼠。 有闲出屁的网友把江堰的百度百科资料给贴在下面, 效果显著,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江堰就有了一个全新的封号—— 阴阳歌手。 这儿的“阴阳”之意不是广义上的阴阳怪气,而是取其能够沟通阴阳之意;也就是江堰一开口能把人直接送走, 一闭嘴又能把人给拉回来,然后再开口又把人再次送走……时而阴间时而阳间, 是非常魔幻的一种能力, 网友们把这个异能取名为来去之间。 而最后那段江裴凉的睁眼说瞎话虽然没能拍到脸, 却依旧是十分清晰,众人听了都感动地哭了,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耳膜捐献给他。 早上起来就被微信连环轰炸的江堰:“……” “拿我做宣传,能不能提前告知我一声?”虽说江堰熟读十二字圣经“自己不尴尬就能让别人尴尬”, 但这样丢脸到全国人民面前还是太过分了一点,他怒斥道:“哪个臭不要脸的买的热搜!” “这边我们也提前查过了。”梁喜识非常礼貌地回答道:“没人买,自己上去的。” 江堰还是震惊了一下:“不是吧?!” “是的。”梁喜识道:“安心,这是非常正常的,最近不是也有很多素人上热搜了吗?比如说上次那个书包魔术贴挂着内裤恍然不觉走了三条街的,那个也是自己上去的。” “……”江堰闭眼痛苦面具道:“我的歌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梁喜识十分高情商地安慰道:“节哀顺变。” “撤掉,”江堰突然想起了夹浪还有这个功能,“能撤掉吗?” “这个我们也是提前了解过的。”梁喜识说:“往下撤五名十万,您现在第三名。” 江堰迅速道:“那没事了。” 梁喜识自然是知道他这个抠抠搜搜的德性,又缓了缓,才道:“不过这个热搜还是挺有用的,我发现有挺多人在问您后面那个打拳的是谁。” 那个行云流水的力度,看上去一拳下来能让人哭很久的样子,内娱最近比较缺这样类型的人才。 江堰一听这话精神就来了,立马道:“那还不快把我们小玓的大名给编辑到微博上去!” 于是一番操作下来,热搜掉没的时候,公司帮秦玓注册的微博有了小一万粉丝,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江堰对此的满意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回家吃饭的时候被他爹公开处刑了。 “我今天在网络上看见了一个视频。”江父乐呵呵地在寂静的室内,将这段传世经典给播放了出来,餐厅里顿时充斥着江堰在阴阳间穿梭的动人歌喉,但这不是重点,最后江裴凉的话语成功让这个中年男人乐的嘎嘎直笑,拍着大腿道:“哈哈!小堰竟然和裴凉穿着‘情侣装’?我怎么都不知道,兄弟俩感情真好,哈哈!” 他兀自笑了半天,最后笑声逐渐停息,尴尬地归零,因为江父发现,除了他之外竟然没有人在笑。 “……我刚刚在开玩笑,说‘情侣装’,”江父小心翼翼地干全世界最尴尬的事,解释自己的玩笑,“其实他们的衣服只是颜色很像而已吧。不好笑吗?” 江一朝的腰子又被捅了,他哆嗦一声,棒读道:“哈哈,好好笑哦。” 如果上天能给他一个心愿,那就是能够堵住他爹喋喋不休的嘴;如果非要在这个心愿上加一个期限,他希望是一万年。 在江父说出情侣装这三个大字时,江一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压上升了23mm。 这异样的反应终于让江父这个老直男大条的神经触动了,他感到些许不对;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江淼沉默不语,江一朝试图转移话题,媳妇儿暂时不在,江裴凉……算了江裴凉没什么好看的,江堰倒是看上去非常正常地在吃东西—— 江父:“?” 你在狂吃胡萝卜你知道吗?!你露馅了你知道吗?! 不对,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江一朝偷瞥着江父圆瞪的双眼,再看着对面神态自若的江裴凉,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感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饭后时刻,江一朝看着江裴凉和江堰黏糊在一起看视频,顿时悲从心来,眼泪又要喷涌而出。 “话说二哥,”江淼咬着颗棒棒糖非常精准地踩中了他的雷区,“你和孙晨咋样啊?我姐妹说她最近都不怎么上班了,找不着人,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江一朝一听此言,登时嚎哭起来:“我好苦啊——” 他原来还被孙晨的美色恍惚了一下心志,想着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应该性格不会坏到哪里去吧,但是……但是…… “有什么事,你说。”江淼神情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家里人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江一朝感动到眼泪花花,哽咽且虚弱道:“别的也就算了……她为什么摸我的屁股?!” 原本孙晨只是牵牵他的小手,摸摸他的小脸也就罢了,他虽说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忍了——这不包括孙晨对他的屁股感兴趣这一情况啊!! 江一朝一想到在黑夜中,孙晨狼似的冰冷眼神紧盯着自己逡黑屁股的场景,吓得浑身过电般的颤抖:“她想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如果真的成了,我这样的黄花大闺男就没有女孩子要了!我想想就觉得实在太可怕了。现在社会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女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我真的非常理解你。”江淼听了他的哭诉,却丝毫不变脸色,继续眼神坚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骤然张开了喉咙:“但、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一朝:“……” 他面色木然地看着江淼由于仰天狂笑而一览无余的喉咙眼儿,把胳膊上的手拍了下去。 他再信江淼他就是狗。 . 之前痛失爱将顾宴安静过一回,现在天籁之音事件应该是又让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江堰安安分分地上班了好些天,都没有再遇到奇怪的事儿了。 “说起来,小江总。”梁喜识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最近似乎都没什么宴会再邀请你了,这个是不是需要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在其中作梗。” “这有啥好调查的。”江堰倒是对自己的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这是我应有的待遇。” 万一他要是忍不住再上去高歌一曲,在场的人晚上都别想睡了。 “不过……”梁喜识抿了抿唇,又道:“顾家少爷的事,您真的不打算告诉江董吗。” 最近几次的行动越来越过分了,刚开始还只能说是背地里膈应一下别人,现在都直接进展到正面给人不痛快了,跟这种人纠缠实在是非常费力的一件事,因为你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出什么来。 “不告诉。”江堰忽然燃起来了,他站起身,目光坚定道:“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抢他钱,他都可以忍受;抢他男朋友,绝不可能! 梁喜识迅速道:“刚才得到的消息,裴言把我们的一个资源截了,财务那边正在核算损失。” 江堰登时勃然大怒:“混蛋!!!!” 梁喜识:“……” 他不禁在心里想,顾少爷这是路走窄了啊。以前至少要挖人走,向景还能美滋滋收点违约金;小动作也不痛不痒,但是现在截资源,让公司亏钱了,可不是动了小江总的命根子嘛。 小江总可是每天坚持扫支付宝红包攒积分的人,这要是让他知道亏了多少钱,那顾宴第二天怕是性命垂危。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别乐细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老板,顾宴……顾少爷在公司楼下,说想上来跟您见面,现在被前台拦住了,您要放他上来吗?” 听到这句话,江堰脸色顿时舒展了许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梁喜识莫名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喂,小江总,您还是别——” “开门。”江堰一挥手:“放狗!” 三分钟后,顾宴站在办公室前的空地上,面上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小少爷,不论怎么说,别人来跟你谈事情,总得给个地方坐吧?” 没错,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三分钟内,这间豪华的办公室内,除了江堰屁股底下那个老板椅,其他所有的椅子都不翼而飞了。 “无事。”江堰面带微笑道:“席地而坐便可,无需那么拘谨。” 顾宴:“?” 他嘴角狠狠地抽动两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是顾及到旁边还有梁喜识站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江小少爷。”现在二人虽说没有正式对线过,但也说得上是撕破脸皮;顾宴脸上连虚假的微笑都不想装了,只带着点威胁的口吻,道:“有的事,其他人还是不方便听吧。” 江堰依旧面带微笑地满足了他的要求:“护法,你退后去。” 梁喜识屁颠屁颠地钻进了后头的休息室,办公室内顿时只剩下了对峙的二人。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吧。”顾宴阴着脸,啐了一口:“真是够不要脸的。” 江堰没有露出被侮辱的神情,而是瞪圆了眼,感叹道:“你真的玩很大!是四川戏剧学院毕业的吗?” 这和一开始他见到的是两个人吧。 “顾左右而言他,谁教你的?”顾宴带着嫌恶的神情,道:“做人能下作到勾引自己大哥,你还真是厉害。” 江堰:“……” 这一点他就必须要反驳了。说起来别人可能不信,但的确是大哥勾引他的……! “所以呢?”江堰虽然心里毫无波动,但因为尊重,仍开口配合了他的表演:“你想怎么样?就靠这点小伎俩,想得到什么结果?” “小伎俩……确实是小伎俩。”顾宴呵呵地笑了起来,慢慢走向前道:“只是不知道你看了这份东西后,还能不能保持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摊开手,在办公桌上放了一份文件。 江堰定睛一看,是亲子鉴定出具的结果,虽然没看明白,但大概也能懂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许久。 顾宴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笑了几声,正打算乘胜追击,就听见江堰凝重地快要滴出水的声音:“你是怎么取到我爸的毛发的?” “?”顾宴心虚道:“就、就趁睡午觉的时候拔的啊。” “什么?!”江堰的身躯一寸寸高大起来,他居高临下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一违法行为的斥责:“你跟我爸一起睡的午觉?!” “你在想什么?”顾宴连忙道:“别乱说话!我只是让他的下属拔的。” 江堰一屁股坐了回去:“哦。” 顾宴:“……” “不是,”顾宴把那张文件往江堰的脸上怼了一点,“你看得懂英文吗?要不要我给你翻译一下,这边的意思是,你不是亲生的。” 江堰:“哦。” 顾宴:“……你是抱来的,你不是亲生的,你不是江家人,你懂这个意思吗?!” 江堰:“哦。” 顾宴:“其他三个人都是亲生的,只有你不是亲生的,你很有可能是婚外生子的产物。” 江堰:“哦。” 顾宴:“???” “你在‘哦’什么?你在‘哦’什么!!” 或许是每个站在办公桌前这个天选之位的人都会获得一个增益BUFF,战斗力增加,力量增加,精神力减弱,逐渐通臂猿猴化;总之顾宴也走上了这一条老路,他愤怒地叫嚷道:“裴凉不就是打算把你留在家里,用兄弟的关系掩饰吗?!你知道这件事爆出来会有什么结果?你根本就不是江叔叔的亲儿子!你会被赶出家门!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江堰:“……哦。” 他平静地把那份文件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抬起头,认真道:“你一开始就想错了。” 顾宴:“什么?!” “我哥,他,从来没想过要掩饰什么。”江堰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顿了半晌,才道:“他是要和我堂堂正正在一起的。” 顾宴被这句他从未想过的话而怔住了。 正常权衡利益后,都不可能会做出这样损失极大的选择,江裴凉……那样冷心冷情的人,会这样想吗?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 但江堰才不管他相不相信,一拍桌子,现在就打算要找回场子了:“鉴于你这段时间真的给我增添了非常多的麻烦,还让我亏了钱,所以,你完了。” 顾宴骄傲的个性让他即使在这种处境下也要讽刺回去:“我完了?你想怎样?要告诉江叔叔吗?你敢吗?” “我不会告状。”江堰面带微笑 ,宣布道:“我要和你进行商战了。” 顾宴差点被他逗笑,轻蔑地摇了摇手指:“那我想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他可是艾利斯顿商学院毕业,出了名的系里奇才,实战从未拉胯 ,小小年纪就玩转金融圈,江堰和他玩商战,简直就是小米枪对大炮,自取其辱。 “我也告诉你,”江堰严肃地说:“搞商战,我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随着他的振臂一呼,从休息室里陡然冲出来了两个人,赫然是梁喜识和秦玓;门口也进来了一个娇小的助理,别乐还非常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顾宴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你、你干什么?!” “就是现在!”江堰高喊道:“别乐!” 别乐训练有素地端着咖啡直直而进,利用顾宴的懵逼状态,非常客气地将一小口咖啡喂进了他的嘴里,效果显著,顾宴三秒之后就出现了痛苦的神色,短时间内无法回神。 “干得漂亮!”江堰又喊道:“秦玓!” 秦玓应声而出,站到了顾宴的面前。 江堰站在椅子上指指点点:“军体拳准备!” 秦玓双手握拳放于身侧,发出雄浑的应和声:“哈!” 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梁喜识:“……你在干什么啊小江总!!” “坐他的腰!没错,坐他的腰!不要坐到别的地方万一坏了我赔不起。”江堰继续隔空指挥,“好,小玓坐稳了!就现在,骆驼式固定——” 秦玓把尚处于懵逼状态的顾宴上身拉起,以自己超强的柔韧性,把他连带着拗成了一个‘C’字,顾宴顿时发出了久未锻炼的惨叫声:“啊!!” 梁喜识火烧屁股般蹿了过去,嘴里呼喊道:“小江总,你不要这样啊小江总!” 顾宴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他忍痛看着梁喜识冲过来,心头涌现出了生的希望:“梁经理,救我……” 话音未落,梁喜识就一个非常具有技巧性的战术绊倒,狠狠地摔在了顾宴的身上,为他的腰部再度贡献了一份微弱的力量。 顾宴:“?” 救命啊—— 群情激愤,鸡飞狗跳,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在外头工作的职员们,听着办公室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叫声,习以为常地继续盖下了一个戳。 .晚饭后。 “今天做了什么?”江裴凉敛着眸问,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温柔,“累吗?” 江堰可疑地停顿了一瞬,才道:“累。” 没想到今天物理商战还真是花费了他一些力气,顾宴不愧是蹦跶到最后的人,血还是很厚的。 江裴凉半阖着眼看他,没能瞧出什么破绽,只是抿着唇,亲了亲江堰的手腕。 最近江堰老拿他香水用,手腕处的味道留的最长,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这两天要出差。”江裴凉像新婚丈夫似的细细汇报自己的行程,“去B省一趟,三天就回。你想要什么?我带回来给你。” 江堰顿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下意识就黏糊过去,伸出手就要挽上大哥的细腰:“大哥,你太辛苦了。到时候,一定会我想你……”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刻,他的余光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人身后的老爹。 江父正站在后头,背着手瞧他俩,看不清神情,静静的。 江堰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但他心理素质实在过硬,临危不乱,把那只已经伸出去的手臂绕了一个大圈,非常刚直且有力地五指并拢,啪的一声抵上额角,雄浑且洪亮地唱起了美声: “我向你敬礼Respect!” 江裴凉被震的耳膜一阵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第69章 霸总险些出柜! 而江父, 江父似乎也被这雄浑有力的美声所震慑,静在了原地。 就在此时,江堰开始挤眉弄眼, 试图给面前的大哥一些暗示;效果显著, 江裴凉回过头, 神色平淡地叫道:“爸。” 江堰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观测着江父接下来的反应。 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亲手手那儿来的吧, 那可真就麻烦了…… 江父, 此时的江父背着光, 面部神情似乎有一些阴沉。 半晌后, 他才用一种狐疑的语调道:“小堰,裴凉,旁边沙发不是有空位么, 你们这么坐……不嫌挤?” 江堰的心顿时松了一下。 听这个语气, 暂时是没怎么看到, 不然就不会用这种‘我怀疑你们有问题但是我没有证据’的调调来说话了,一般会直接把大哥送到骨科医院留院观察。 “不挤啊。”江堰急中生智, 把自的屁股又往江裴凉那儿拱了几下, 艰难地道:“爸, 你瞧, 还能坐下一个你呢。” 江父看着沙发上空出来的那屁点大的位置:“……” 好孩子, 真是谢谢你, 爸爸差不多把屁股给劈成四瓣就能坐下了。 要知道, 人的怀疑是一颗种子;他此前从来没怀疑过时,哪怕江裴凉和江堰当场打啵他都能笑着说兄弟情深;但现在江父看着面前挨挨挤挤的俩人,怎么看怎么不爽利。 这未免也凑太近了吧! “虽说是兄弟,但是也要懂分寸, 不然让外人看到了多奇怪。”江父咳嗽了一声,还拽了句英文:“社交距离,understand?” “没事。”江裴凉平淡道:“我们只在家里这样。” 江父:“?” 好孩子,真是谢谢你,再看下去爸爸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他被这俩熊孩子气的不轻,丢下一句“快点去睡觉”就咻咻地转头走了,脚步稳健,把木楼梯踩到震天响。 目送着江父的背影消失,江堰松了口气,道:“大哥,以后你也要小心点了。” “小心什么。”江裴凉不咸不淡道:“亲手而已,又不是亲嘴。” 江堰:“……哪家兄弟会亲对方手啊!你以为你在演缘之空是不是!”江裴凉没有被这句话侮辱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缘之空是什么。 他长臂一舒,把江堰揽进自怀里,冷淡却强硬地把下巴搁在人的肩上,凉道:“来亲亲。” 用最冷的语气说最可爱的叠词,江堰被萌的三荤五素,就要下意识吧唧上去,又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没人。 在两人的嘴唇距离只有3cm的时候,他非常具有反侦察意识地轻声交待道:“如果待会爸又来了,你就说我在用舌头帮你剔牙。” 江裴凉:“……” 他新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亲热的时候可以扯张胶带把江堰的嘴封住。 但是手头暂时没有胶带,江裴凉以身饲鬼,用嘴唇代替胶带,把人给贴住了。 或许是夜晚太寂静,亦或许是灯光太柔和,两人特纯洁地贴贴了半天,都感到有一些燥。 江裴凉半阖着眼,低低道:“张嘴。” 江堰眼睫轻颤,是百分之一百的配合:“啊——” 江裴凉:“?” 他注视了半晌,说:“数清楚了,一共是二十八颗牙齿,没有蛀牙,没有智齿,很整齐。” 江堰非常感动:“谢谢你,医生。” 江裴凉:“……” 明天就去买胶带。 . 互联网上总是风起云涌,明星的闪耀和坠落也在一瞬间;总之,在《青葱岁月》正式收官,播放完毕开始庆祝成绩的时候,饶望和萧徐安已经成为了算是小有流量的艺人了。 饶望在地铁上第一次被人认出来的时候,几乎惊讶的不行:“老板,我带着口罩她竟然都能认出我欸!” “是的。”江堰点点头,“你要学会习惯。” “小江总,你也能说这话吗。”梁喜识在旁边高情商插嘴:“上次出去吃饭的时候你听到别人窃窃私语问这是不是阴阳歌手的时候,可是很伤心的。” 江堰:“收声啊你!” 梁喜识闭嘴了没一会儿,又开口了:“现在《粉情书》那边关注度很高,我觉得如果能现在顺势上线的话,效果是最好的。” “我当然也是这么觉得。”江堰说着说着,有些纳闷道:“话说递交到审核平台那里已经挺久了的吧?为什么还没有出结果,我看了一遍样片,没什么敏感内容啊。” “这……”梁喜识也有点困惑,“当时青葱审核的都比它快。之后我找时间去问问吧。” 江堰:“嗯。” 他把左护法屏退,自坐在办公椅上摸鱼摸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点进久违的大酱骨头超话看了一下。 人类的本质就是慕强,最近向景娱乐的势头越来越猛,以前网络上酸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但大酱骨头超话不一样。 同人女们一向都是非常从一而终的——不管你是谁,你多大,你什么性别;就算你是人类最强,该被爆炒还是被爆炒。 江堰神色平静地看了几篇自被爆炒的现实文学,毫无波动地放下了手机。 呜呜,为什么越看越难过。 这都两个月了,他和他大哥还停留在嘴巴贴贴的初始阶段,他最近每天勤奋地焚香沐浴八百回,就算困到灵魂飞天也不忘爬起来涂身体乳,可他这么娇艳,又给谁看呢。 没想到大哥看着这么禁欲,竟然还真的这么禁欲,真是表里如一,他哭了。 江堰丝毫没有察觉到与自擦肩而过的无数次机会,他哼哧哼哧地拿出备忘录制定了一个小目标。 要求不高,至少下次吧唧得伸个舌头吧。 他啪嗒啪嗒打着字呢,就听到外头传来别乐几个月如一日的细弱声音:“老板,老板。” “什么事?”江堰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不会是顾宴又来了吧?秦玓在哪,秦玓——” “不是的。”别乐小声道:“二少爷来了。” 五分钟后,江一朝不尴不尬地走进了办公室。 他的待遇比顾宴要稍微好那么一些,好歹是有个蒲团坐的,但是江一朝看着那个不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和之前灵岩庙内如此相似的蒲团,感到了来自江堰的深深恶意。 “傻站着做什么?”江堰十分友善地提醒道:“这是坐的。” 江一朝恼怒道:“还要你说!” 江堰看他颓丧地坐下,一副神色俱疲,心如死灰的样子,非常关切道:“你没事来我公司干嘛?” 江一朝:“……”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应该看的出来,最近我很苦恼吧。” “是的。”江堰说:“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上了,怎么了?” “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江一朝猛地抬头,抽了抽鼻子,道:“由于我没有对付女生的经验,问大哥是不可能了,江淼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来问你了。” 江堰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你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 “你那么震惊干什么?”江一朝怒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守男德?妈小时候就说过,贞洁是男人最好的聘礼,一个好的男人,一定要把第一次留给他最爱的女人……可我现在……我现在……” 江堰也屏住了呼吸:“现在怎么了?” 江一朝那张逡黑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一层红,他吞吞吐吐道:“昨天……昨天……” 江堰继续追问:“昨天怎么了?” “昨天……”江一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眼睛道:“昨天,我被孙晨强行……强行……” 江堰瞪大了眼:“强、强行?!” “强行亲、亲了一下脸颊。”江一朝一口气迅速说完,别过脸去,紧紧闭着眼。 江堰:“……” 就这?就这? “你不会躲吗?”江堰很有道理地指责他,“你一个大男人,躲有什么躲不过去的,你闪一下不就好了!是不是你本来就不想躲。男人不自爱,谁都没办法。” “胡说八道!”江一朝又把脸转了回来,恼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 江堰倒是被他这句给惊呆了:“还有我们的事儿?” 江一朝平定了一下自的情绪,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昨天晚上,孙晨打着有事相商的旗号,是关于他家里那两位兄弟的事儿;把他约到了一个饭店里,说是顺便吃一下晚饭。 江一朝本来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餐厅里面那么多人,她总不可能对自做什么,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孙晨为了约他,把整间落地窗的江景餐厅都包下来了。 “哦,”江堰适度地插话道:“学到了学到了。” 江一朝有点迟疑,但孙晨那天穿的晚礼服实在是太大……不是太白了,他根本就不敢看,就在闭着眼睛准备战术逃离的时候,他被后面的服务生推到了座椅上,然后关上了门。 孙晨对着他微笑,嗓音温和地让他坐下好好休息;而江一朝始终记得自来到这里的宗旨,开门见山,就问孙晨想说什么;但孙晨只是微笑,告诉他等吃完饭再说。 “哦……”江堰又插话道:“学到了学到了。” 吃完饭后,江一朝又火速询问,而这个时候,孙晨也不骗他,点了根烟,冷着脸说了。 当时顾宴找她,并不只是为了公司给人使绊子,还特地去聘请了私家侦探,看上去像是冲着江堰和江裴凉来的。 二人在外头从来没有想过要遮掩什么,现在估计照片都洗出来了吧。 江堰微微皱起了眉:“这样啊……” 江一朝见他没有很大的反应,疑惑道:“你不紧张吗?按她这么说,都是几周之前的事情了。想寄这种东西早就寄过去了,要是让爸妈收到了怎么办?” “话是这样说没错。”江堰托起了下巴:“可是正是这样,要收到早就收到了,爸妈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反应的。” 昨天江父还那样疑神疑鬼的样子,如果收到这种照片,反应肯定不是这样。 “说的也是,但……”江一朝像是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们没有在外面做一些太……亲密的动作吧?酒店之类……也没有去吧?” 江堰只是微笑:“没有哦。” 实不相瞒,他到现在还离本垒十万八千里远呢,他倒是想…… “好了,我的事说完了。”江堰对着江一朝努努下巴:“你继续说你的事。” 江一朝被他这转进如风的话题弄得有点懵:“啊?” “就是亲脸的事。你不是说你很困扰吗?”江堰说:“你总得继续说完,我才能给你提建议啊。” 江一朝被他那正气凛然的样子所蛊惑,定定心神,又脸冒红光地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吃完饭后,孙晨没有马上起身。落地窗外江景璀璨,江一朝待着待着,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了。 “那个时候,她突然凑过来,摸上了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 “习习的凉风吹拂过来,她顺势坐在了我的身边,我能闻到她发丝上浅淡的香气;她一直都没有放手,那个瞬间,我感觉时间都沉默了,静止,永恒……” “突然,她凑到我耳边,问我觉得她怎么样?我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本能地不想回答。我说,你是个好人,我觉得这个回答无可挑剔——” “但是下一秒,她就侧过脸,重重地咬了一下我的脸颊。我被吓到了,我心脏在疯狂跳动,为什么会有这样大胆的女人……” 江堰看着江一朝,缓缓把嘴唇抿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微妙弧度。 笑死,陷进去了。 “我、我说完了。事情就是这样。”江一朝红着脸从回忆中抽离,然后道:“我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危险,但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下一次她要是再让你去,你会去吗?”江堰问。 江一朝扭扭捏捏起来:“这个要看情况……” 室内一下寂静了,江一朝等待了半天,却没能得到回应,期期艾艾地抬起头,试图询问恋爱大师江三弟:“所以,你的建议呢?” “亲,”江堰捧着下巴看他:“我这边建议是去兼职配音言情小说有声书会比挖矿赚钱的呢。” 江一朝:“?” 混蛋——!!! . 静谧的夜晚。 江父洗完澡出来,已是凌晨,一般这个时候老伴早已熟睡了,今天他却发现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小灯,江母坐在小桌旁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微微弯着腰。 “怎么了?”江父擦着头发,关切道:“在看什么?怎么衣服都没换。” 江母还穿着外出的衣服,没有换成家居服,像是一进来就坐在这儿看东西,没有动过。 “没、没什么。”听见声音,她倏地把那封东西收了起来,笑容有些勉强:“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待一会。” “不舒服?”江父皱眉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一下医生?” “没事,真的没事,可能只是有点胃胀气。”江母连忙摆手:“不用,你先休息吧……” 她话音未落,江父就听见同一楼层里,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 开门、关门、下楼梯,笃笃的声音沉闷,一串动作一气呵成。 江父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眼里射出一串凌厉的光芒! 在这凌晨时分,为什么要下楼?难道要出门?但二楼住的只有他们夫妇俩,和……江裴凉。 以前江裴凉从来没有起夜的习惯,也根本就不会夜半出门,而现在,他要去哪里? 一楼住的,也只有江堰一个人! 江父猛地把浴巾甩开,神情瞬间凝重下来,对不知所以的江母偷偷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不要说话。” 江母点点头,不太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江父寻思着时间差应该差不多了,于是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再蹑手蹑脚走下去,态度十分严谨,甚至记得把自的大拖鞋子给甩开了,跟踪能力直逼·毛利小五郎。 他把房门掩上,将一无所知的老伴儿关在门内,心头一重,深呼吸片刻,缓缓往自想的那个地方走去。 果然,深更半夜,江堰的房门底缝里仍冒着白光,江父心里一个咯噔,更加放轻了动作,随着距离越近,里头隐隐绰绰的说话声再度响起: “大哥,你躺下吧,拿枕头垫着,比较方便一点……” “好。” “哇,不按一下还不知道,你这边好硬啊!” “是么?……你的也挺硬的。” “那我用这个了?我新买的,还带震动功能,花了好多钱咧,先给你试一下。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嗯……轻一点……” 江父站在门前,把一切声音收入耳中,顿时感到一阵热血直冲头脑,眼前一片昏沉。 怎、怎会如此,他的两个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父痛定思痛,终于眼神坚定起来,掏出自来的路上顺的保洁的万·能·钥·匙,坐好了心理准备后,直接破门而入! 一阵巨响,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他运足气力,声从丹田而出:“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 声音静止了几分,寂静的室内,唯有嗡嗡的轰鸣响仍很顽强。 江裴凉趴在床上,江堰坐在他的后腰上,正拿着一个硕大的、形如狼牙棒的东西,在他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颈处滚动,二人神态茫然,微微张口,懵逼地看着破门而入的爹。 “不好意思,”江父迅速后退,把门掩上了:“打扰了。” 第70章 霸总打跑反派! 由于昨晚的事件实在太过于乌龙(江父单方面认为), 他感到大为丢人;所以次日晚,全家人一起准备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他竟没有看这俩人一眼。 江堰第三次发现江父从他身边歪着脖子走开时, 十分困惑不解。 “大哥, ”江堰问:“咱爸这是怎么了?” 江裴凉闻言, 转头去看, 发现江父十分怪异地在对上眼的瞬间转开了脸, 看上去恨不得自己当场化身猫头鹰, 能把脖子转个二百七十度。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道:“可能是落枕了吧。” 江堰倒是觉得, 能落枕落到看上去像是个奇行种的程度, 他爸昨晚怕不是一边在梦里跳艺术体操一边入睡的。 奇怪的是,除了江淼依旧活蹦乱跳,一家人看上去都不怎么精神的样子;江一朝估计又在烦心孙晨的事儿, 脸都快青了;但江母也很消沉, 眼下泛起了青黑。 江父当奇行种之余不忘铁汉柔情:“到底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江母垂着头摆摆手, 道:“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不舒服。” “到底哪儿不舒服?”江父关切地问道:“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 晚上你别去了吧, 留下来看看医生, 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你就是太辛苦了。” 江淼:“……” 她是不明白, 她妈从早到晚打一整天麻将到底有何辛苦而言。 江母仍是没说话, 婉拒了丈夫的好意, 随后目光转瞬即逝地在一旁坐在一起的江堰和江裴凉身上扫过。 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由于是一家人一起前去,所以江父非常有仪式感地选择了那辆大型车,内里的空间宽敞到甚至可以就地拍一张全家福;江堰和江裴凉坐在后排, 挨在一起,等人等到快要睡着。 不知是不是江家祖传磨磨唧唧,这边江父的袜子没穿好,那边江淼的纽扣找不到,都好了又轮到江一朝摔了个屁股墩,三个医生围着他猛瞧他遭受重创的尾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这趟车是没法出发了。 江堰昏昏沉沉的,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江裴凉的肩上,还不忘问:“大哥,今天肩膀有没有舒服一点?” 江裴凉放低身子,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唉。”过了一会儿,江堰又问:“昨天爸那么进来,绝对是又怀疑什么了吧,我们这几天……” “没事。”江裴凉截了他的话,只道:“不用担心那么多。” 他说话一向听不出什么外露的感情,语气也是冷冷淡淡,却莫名给人一种能够信赖的安心感。 江堰把脑袋又往大哥颈窝里拱了拱,然后仰起头,自下而上瞧他。 像是感觉到了江堰的视线,江裴凉微微低下头,沉静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没事,”江堰莫名觉得有些想笑,他弯了弯眼睛,学大哥说话:“来亲亲不嘛。” 他的要求,江裴凉是从来不曾拒绝的;于是他垂下脸,神态平淡地缓缓含住了江堰的嘴唇。 先是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们已十分娴熟,江堰闭着眼,突然亮出小虎牙,轻轻地咬住了江裴凉形状优美的唇角,不放。 他故意的。 江裴凉眉心一皱,手掌下意识扼上了江堰的颚角,随后微微用力。 唇齿水到渠成般碰触到了一起,二人都随之一顿,生涩地磕磕绊绊片刻,才找到了些许窍门似的,顺利地交错起来。 这触觉太过新奇,两人专注地闭着眼,没能察觉到远远的脚步声传来。 江一朝的屁股确认没事,但也遭受到了一些精神上的打击,于是蔫了吧唧地走在最后头;江淼则跟在他身边,以便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嘲笑他;江父站在江淼前头,让她少说两句;江母最先登上了车门,随后就瞧见了后排被座椅遮了大半面的俩个黑压压脑袋。 江母:“……” “咋了?”江父看见她堵在车门口,很是纳闷:“咋不走了?出啥事了?我看看……” 他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闷响,平日里娇弱不堪的江母就以千钧之力撑住了车门,眼神凶狠,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堵的严严实实、密丝合缝,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江父:“?” 这是在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江母面色凝重道:“我们家水烧开忘记关了,赶紧要回去看看。” “怎么会。”江父只是笑,笑她真是个小傻瓜:“水壶是自动断电的。” 江母寸步不让,英勇无畏道:“电源被我拔掉了,所以它现在是不会自动断电的。” “……”这样完美的闭环逻辑使江父的脸色也缓缓凝重起来。 电源都拔掉了,那水还怎么烧的起来?!不会吧,不会他媳妇这么英年就罹患阿尔茨海默症了吧,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老婆。”江父沉默了一会儿,才安慰道:“我们去宴会之前,还是先去医院体检一下吧,早发现早治疗,没事,我们都在你身后。” 江母:“?” 谢谢,她现在身后的那两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唉,她为了这个家真是付出了太多。 . 江堰回来才知道,自己昨天被带去参加的那个宴会,虽然说它表面很普通,会场里的冷碟也依旧那么难吃,但它意义重大。 “你再说一遍,”江堰有些纳闷:“这代表着什么?” “简单来说,”梁喜识努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就是以后上流的商圈会带你一起玩的意思。” 毕竟世家子弟归世家子弟,就算同样是身世显赫,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如果像以前原主那样能力弱的,大家就默认他只是个啃啃老的米虫;而像大哥这样能力出众的,就会单独隔离出一个小圈子,互相交换利益,缔结合作关系。 “哇。”江堰非常实诚地张大了嘴:“没想到我爸那么看重我哦。” “倒也不是。”梁喜识高情商道:“在此之前,您家里只有您一个没有参加过了。” 江堰:“……” 呜呜,原来只是从不及格上涨到及格线吗。 江堰装作没听到这句话,挺着肚肚又到底下去巡视了。 秦玓虽然天分不足,但勤能补拙,现在正在练习室内挥洒汗水;江堰面带欣赏地观看了他的整场唱跳,然后给出了一个精确的结论:“我们公司真的要完蛋了。” 梁喜识:“?” “不是,小江总,”梁喜识身为男妈妈,还是对自己的崽十分护短的,“秦玓学习的时间才几个月,他非常有潜力的。” “确实。”江堰认同了他这个说法,“如果能够重金去闲鱼上购买一个小脑就更好了。” 梁喜识:“……” 二人说话的片刻,秦玓就以踩着风火轮般的速度跌了四跤。 梁喜识本来想说什么的来着,看到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千言万语噎在嘴边无法出口,最后还是化为了两个字:“牛逼!” “不如这样吧。”江堰说:“咱们就别为难孩子了,给他上点别的课吧,你瞧孩子摔的,屁股都肿了。” 原本那一马平川般的弧度险险摔出来俩尖尖,看着感觉好可怜。 “其实当时《粉情书》还没杀青时,我打算问您要不要让秦玓去客串一下的。”梁喜识道:“但是导演貌似不太喜欢这样,所以就作罢了。” 江堰顿了顿,又开始问:“说起《粉情书》……” “去问了。”梁喜识迟疑一下,“但是暂时还没有结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人又观赏了片刻帅哥摔跤后,梁喜识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他接起来一看,半分钟内就把眉毛皱成了一个纯天然苍蝇拍。 江堰问他:“怎么了?” “审核平台那边的意思是,”梁喜识语气有些困惑:“有人压下来了。” 江堰:“……” 他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疑惑,而是满脑子的“这是在干什么”。 有人压下来的大致意思就是,有人动用自己的关系迫使这部剧无法上线,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二逼行为,再加上能办到这种事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作案的人几乎一眼就明了了。 但是江堰和梁喜识一样困惑的地方在于—— 在A省,你和江家耍关系,那不就是相当于关公门前耍大刀,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了;但也就是这样自信的行为,让他们不由得心生疑窦。 难道顾宴有什么打算,能让江家不为他出头? 两人正疑惑着呢,顾宴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不知这小兔崽子受了什么刺激,在那头气喘吁吁的,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江堰,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是你……” 江堰不计前嫌,十分友善地提醒道:“一颗牙冠两千块钱呢,再咬碎了咋整。” 顾宴:“?” 你才装牙冠!! 他酝酿了许久的激愤情绪被江堰轻而易举地打碎了一瞬,但又很快的恢复了回来,他又阴恻恻道:“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已经没有害怕的事情了……就算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江堰的眉心逐渐蹙紧了:“你怎么了?确诊什么绝症了吗?” “那不至于。”顾宴顿了一下,又很快入戏,在那头一捶桌子:“今晚我会来你家,你给我等着!” “啪”一声,电话挂断了。 江堰拿着手机,和梁喜识面面相觑。 “事情好像很严重啊。”梁喜识说。 “是啊。”江堰感叹道。 “那您,是打算怎么办呢?”梁喜识又问。 顾宴这人吧,脸皮脸皮厚的要命,缠上就不放手,时不时跳出来膈应你几下,还专挑最关键的地方。《粉情书》是向景娱乐接下来一切后续活动的链条,如果这部成品剧卡住了,那么《青葱岁月》所带来的后续流量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简单来说,就会赔钱。 赔钱的话,小江总会很生气的。 “我已经想好了。”江堰自信一笑,微微闭眼道:“其实非常简单,一力降十会,足以破此局。” 梁喜识顿时把耳朵竖起来,准备洗耳恭听小江总的金玉良言,试图听出什么力挽狂澜的大计谋来;结果竖了半天,就听到这么一句: “今晚把秦玓带过去就可以了。” 梁喜识:“……” 一力降十会原来是他妈这么用的么,小江总大智慧,他悟了,大彻大悟了。 . 为了顾宴的生命安全着想,最后梁喜识还是按下了秦玓,没能让他亮亮自己新学的匕首操,对此两人都感到十分可惜。 江堰倒是比较松弛,毕竟他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还在外头买了俩韭菜盒子,一路吧唧吃完之后回到家,顾宴都上桌耍猴戏好一会儿了。 江堰没什么和他一来一回打太极拳的兴致,趴过去看江一朝打游戏了。 陷入恋爱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江一朝竟然难得没有在玩糖豆人和大逃杀,屏幕上出现的是站成一排的四个日系美少女,各自性格迥异,造型不同。 江堰观察了片刻,发现江一朝嘴上说不要,结果内心还是非常诚实地全都选择了年龄最小却最大的清纯学妹路线。 “怎么样,”江淼在旁边咬着棒棒糖问,“学到什么没有?” 江一朝皱着眉,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为躲孙晨没能下地,看上去肤色稍微白了一些,“暂时还在学习中。” “其实我觉得。”热心市民江堰给他建议,“如果你是用来和孙晨交往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玩乙女游戏比较好一点。” 江一朝接受了他的热心建议,下载了几个乙女游戏玩,效果显著,他以自己高情商的对话技巧,完美地闪避了所有正确选项,成功把四个男角色的好感度都刷到了负数。 就在江淼放声狂笑,江一朝无能狂怒之时,大哥回来了。 江堰用眼睛跟他虚空亲亲两下,很开心地摇起了尾巴:“大哥,你回来啦!” “嗯。”江裴凉无甚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摸摸他的脑壳。 江淼看顾宴在那头的风生水起的样子,又感觉很不顺眼,噘着嘴问:“大哥,他,他又来干什么啊?” 之前虽说也来,但基本上只缠着江裴凉,现在隔三差五就要来家里碍眼,真不知道这人图啥。 “就是就是。”江一朝也很不服气:“要来也不知道带点东西来。” “?”江堰很辛辣地揭穿了他:“你说的东西名字叫孙晨吧。” 江一朝:“少管我!!” 在小学鸡斗嘴中,大哥终于开口了。 “没什么大事。”江裴凉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他被我拒绝了。” 江一朝:“……” 江淼:“……” 江堰:“……” 三个人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大哥,”江淼说:“这真的是我免费可以听到的吗。” 江裴凉没说话。 江堰咽了咽口水。 也难怪顾宴之前还特意来打电话逼逼叨叨呢,原来是受到了致命一击,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正当江堰还想询问之间的一些细节时,江父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都挤在那里,还不来吃饭?” 江堰甚至想拿韭菜盒子做托词,说自己吃饱了就不过去了,毕竟之前不知道就算了,他现在贸贸然过去怕顾宴会狂化,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 但男人的尊严是非常重要的,江堰最终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过去了。 顾宴坐在江父旁边,面带微笑,但江堰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 晚餐的流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江父负责下乡关怀,江母负责微笑辅佐,顾宴也和平时别无二致,说话语气轻柔,一接一捧之间,令人如浴春风。 时间就这样缓慢流过,终于,在江父放下筷子的那一刻,顾宴神情微不可见地一阴,突然笑道:“江叔叔之前不是带小少爷去过宴会了么?说起来很有趣,那儿的好多人见过小堰,都觉得他虽然长的不错,但果真和家里人不太像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突变。” “……”江一朝在他说下去之前非常聪明地以自嘲来避免自己的悲惨结局:“那个,你看我。” 顾宴:“嗯?” 江一朝:“我也不像。” 顾宴:“?” 咋哪哪都有你! 他非常丝滑地忽略了江一朝的插话,而后继续他的表演:“我刚开始还在想,这样说小少爷总是会不开心的。也总不能人云亦云,是不是?但是毕竟小少爷现在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网上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了——” 顾宴面带微笑地环视了一周,发现围绕着桌子的人全都仰着头,嘴巴微张,挂着一副惊人相似的木然表情,他等了半晌,竟无一人接他的茬。 “……”他咬了咬牙,又继续道:“毕竟网上的小市民,对我们这种家庭了解不足,就特别爱编造一些半真半假的传闻,说什么说不定小少爷不是亲生的……什么天花乱坠的都来了,真是很好笑。” 顾宴再度环视了一圈。 江家众人依旧看着他,木然.jpg。 顾宴:“?”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不管了,顾宴咬紧了三千块一颗的牙冠,拿出了手机,像是一副要给大家看笑话的神情,结果拿到手机时,顿时神色复杂了起来。 这复杂的神色中,有震惊,有诧异,有尴尬,有迟疑,江堰忍不住点评了一下:“好。” 江一朝:“好啥?” 江堰:“好就好在有增加一点细节在里面。” 顾宴恨不得一嘴巴子把这俩观众给抽飞。 但戏台都搭好了,戏总归还是要演下去,顾宴紧皱眉头,手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这……怎么会这样?” 他将屏幕翻转过来,上头显示着,江堰的名字又被挂到热搜上头去了。 比起他所说的“风言风语”,这次的证据显然要清楚翔实的多,甚至包括纯英文的亲子鉴定证明和江堰的出生医院对比,条条款款说明了,江堰不是江父的亲生儿子这个事实。 热搜后头还跟着个“爆”,江父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大概是不知情人打来了解的电话或短信吧。 顾宴一副震惊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火上浇油:“江叔叔,太抱歉了,我这个乌鸦嘴…!但你都和阿姨这么多年感情了,她当时或许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犯了错,小少爷是无辜的……” 他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周围的江家人屁股坐在椅子上依旧不动如山,依旧还是那个罪恶的木然.jpg表情,好像自己刚才不是在说这种天大的事儿,而是放了个悠长且响亮的臭屁。 顾宴彻底噎住了:“这,这……” 这和他想象的反应天差地别,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他们难道不应该大吵一架,随后清算,把江堰扫地出门吗?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而这次,在倒霉的江一朝被捅腰子之前,江父率先咳嗽了一声,试图救场般棒读道:“天啊,好震惊。但是,小顾……” 他话音未落,就被江母拦住了。 江母一向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比起发言更喜欢一边听一边织毛衣,平时说话也柔柔弱弱,对顾宴温温和和的,但这次却截然不同。 她叹口气,道:“小顾,有些时候长辈纵着你,是希望你好,但不代表你做任何小动作都在允许范围之内。” 餐厅内一片寂静,唯有那手机的振动声仍在继续。 顾宴咽了口口水,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阿姨……”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和卑劣的人继续交往。”江母打断了他的话,她平日里都是笑盈盈的,此刻骤然冷了脸,突然就能看出江裴凉究竟从她那儿继承了怎样一副凛冽且锋利的眉眼,像是能把人活活刺穿,她漠然道:“你伤害了我的家人,这是底线,我对你感到很失望。” “趁早收手吧,结局不会是你所希望的。”她皱着眉,对顾宴随意地挥手:“送客……” “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大门砰的一声响,不速之客狼狈地离开了。 余下众人整整齐齐地从木然.jpg变成了目瞪口呆.jpg,江母冷脸低气压了片刻,抬起头来,又是一片春花灿烂,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对江堰说了句“没事儿哈”,就继续快乐地打起了毛衣。 大家谁也没说话,默契地低头继续吃起饭来。 江堰尤其震惊,他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跟江裴凉说小话:“大哥,你还是比较像妈的。” “是吗。”江裴凉倒是没多大反应:“我没有那么可怕。” 江堰:“……我觉得你对你自己误会还是有够大。” 不过确实,江母笑脸时看不出来,冷脸的时候两人真的非常神似……江淼倒是更加明显一点,她的五官比较相似。 这样说着说着,那么就务必要说到江一朝。 江堰找了他半天,把江一朝看的都有点毛了,还是没找到他的相似之处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刻,江父的筷子一声重响,他放下筷子,面沉如水,突然转过头去,直直看着江母。 江母却视若无睹,二人之间的气氛甚至有些沉凝! 就当江堰终于忍不住开口要去圆场时,江父倏地面色一变,轻轻咬着嘴,粗糙的面容骤然浮上了一朵实在是很不明显的红云。 “老婆,”江父抿着嘴半天,才闭着眼非常克制地沉稳道:“你刚刚……很帅……诶。” 江堰:“?” 好家伙,世界未解之谜——江一朝到底像的是谁终于找到了。 第71章 霸总非常难过! 江堰的事情看似闹得很大, 但吃瓜网友估计听了个囫囵就散了,真正感到震动的大概全都是本地的家庭以及利益相关的人物,一时之间, 江父的手机都快被打到停机了。 虽说顾宴回去之后就被收到消息的自家人猛削了一顿, 但事情的后续影响还是迟迟未绝;于是江父江母合计了一番, 直接把自己的态度放出去了。 除去那些繁文缛节和客气话, 他俩的态度总结一下差不多就是那几个字: 早就知道了, 不在意, 当亲儿子养, 就这样。 话虽是这么放出去了, 但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特别是沾上了豪门、血缘、财产关系的事,他们能一刻不停地给编出三百个版本来, 并且每个版本看上去都非常逻辑自洽—— “我懂了, 小江总。”梁喜识皱着眉道:“或许江董早就知道了, 但由于你的潜力无穷,所以打算把你当做亲信, 以后可以完全信赖地用来辅佐大少爷……” “是的。”别乐也不甘示弱, “他们还说, 之前江董把向景给您, 就是想测试一下您的能力, 如果过关, 就继续培养, 把其他产业也交到您手上;如果不过关……” “没错。”梁喜识继续接道:“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集团的重心在于金融,却把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公司分配给您了。毕竟您需要通过考验,却又不能太过触及中心……” 江堰:“好了, 好了,差不多得了。” 再这么脑补下去,说不定之后就直接进化到江父其实别有图谋,将他抱回来是为了给自己罹患绝症的儿子江一朝抽血续命,贡献骨髓;却发现当时江母在妇产科医院里抱错了人,真正的亲儿子竟是自己,由此再进行套娃套娃再套娃,衍生出一大堆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豪门狗血传说…… 反正什么惊世骇俗的剧情都有可能发生,就是江父江母发的官方声明最不可能发生。 梁喜识被他制止,终于住了嘴,瞟了一眼江堰。 唉,这样也好,之前他发现小江总和大少爷那事时,还想了八百种能从骨科医院把人救回来的方法;但现在似乎都用不上了。 别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非常善解人意地上去安慰江堰;梁喜识看着他被江堰笑着抚摸狗头,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种傻人有傻福的错觉。 你看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什么都不会乱想,不像他,苦心思虑这么久,发际线都要往上移个两三公分了。 “说到这里,”梁喜识又道:“之前帮我查进度的那个人,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是《粉情书》那边审核平台终于松口了,我们要尽快上线了吧。” 江堰寻思着顾宴动作还挺快,点点头道:“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把小人请走的缘故,这阵子公司顺风顺水的,江堰本来以为自己这事儿爆出来好歹会有一些影响,但没想到不仅没有,甚至运气似乎还更好了些。 醉生梦死的小洪和小李也终于收到了消息,出乎江堰的意料,他们立马打了电话过来,十分义气地说,他们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不把江堰当兄弟了,如果江堰心情实在难以治愈,他们甚至可以把13号baby给送过来,聊以安慰。 江堰对此表示很感谢,只有一点,就是希望小洪不要把人送过来伤害他。 秦玓也在社交平台上莫名小火了一把,江堰闻讯去看了看,大概就是有个女孩子看上他了,给他在公司门口买了个煎饼果子;结果这孩子当即快乐地收下了,正当女孩子开心之余,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毛票塞给女孩子,还有零有整的。 江堰看完视频,非常感动,连夜吩咐人事处将秦玓的工资又往上头提了提。 正当江堰事业蒸蒸日上,春风得意之时,另一边的江家,江父总感觉自己的老伴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平日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织毛衣打麻将,种种花做做美容,和小姐妹忙起来连江父都不搭理的,最近却好久都没有去做SPA了;更可怕的是,江父有一天晚上夜起放水,发现身旁没人,再一瞅,江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江父差点吓得一蹦三尺高,赶忙把床头的小夜灯给拍开了:“怎么了这是??” 难道今天麻将输大了心情郁卒导致睡眠不畅?江母神情凝重,深深叹了口气。 江父给她叹的心头发慌。 “你说……”江母终于开口了,她沉沉道:“你觉得裴凉的对象得是什么样的啊?” 江父:“?”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了想这个? 但是他哪敢说啊,于是也只能坐在床上,跟江母唠:“上回裴凉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么,赶明儿带回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嘛。”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母说:“我问的是,你觉得什么样的比较好。” “我?”江父顿时有点结巴了,“我没觉得哪样好啊,就,裴凉喜欢就好。” 江母:“你说实话。” “行、行吧。”江父咳嗽一声,道:“我是觉得,至少外貌条件得过得去吧?咱儿子这么好看,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江母细细道:“应该过得去……” “还有,”江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人品也得好,不能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的那种,也不行。” 江母小声道:“嗯。” “至于性格,”江父又道:“就是呢,我个人觉得,性格要得和裴凉互补的话,那就必须得是活泼外向型的。这得是吧?如果俩都不爱说话,成天冷着脸,那日子肯定过不下去的。” 江母又小声道:“嗯嗯。” “最后就是,”江父做了个总结性发言:“她肯定是喜欢咱家儿子的。没有爱的婚姻,肯定不会持久,这点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往后稍稍。” 江母:“没啦?” 江父:“没了啊。” 江母皱着眉,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是挺符合啊。” “?”江父似乎察觉了一下端倪:“什么符合?谁啊?你不会知道裴凉那捂得死紧的对象是谁吧?” 江母脸上毫无异常:“不知道。” “不对,你肯定知道。”江父顿时心里头像是有猫爪在挠,好奇地不行,“告诉我吧,哪家的姑娘啊?肯定不是孙家的吧,孙家的正抓着一朝呢。王家的?嘶,最近也没听说裴凉和哪家的女孩子走的特别近啊。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裴凉说漏嘴……” 江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被子一掀,灯一关,啥也不说,凉道:“睡了。” 她背对着的冷漠身影,和拔X无情的渣男如出一辙。 江父瞪着眼看身旁被子里的大鼓包,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一个工具人:“……” 唉,罢了! . 夜晚,江堰刚刚沐浴完,虔诚地在财神爷前上了一炷香,就听到房门传来了熟悉的叩叩声。 他立马兴高采烈地溜了过去,啪嗒把门打开了。 江裴凉向往常一下侧身进来,他也穿着单薄的睡袍,领口处散着微微的香气,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垂眼的时候正好瞥见江堰一副眼睛闪亮亮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扶住了他的脸侧,低头轻轻一吻。 嘴唇亲昵地一触而分,没有过多停留,江裴凉把头抬起,揉了揉江堰的头发:“累了吗?” 最近江堰的事儿,让两人都变得忙了起来,时间难免有点对不上。 江堰摇摇头:“不累。” 何止是不累! 他错眼看向床头柜旁边的那罐牛奶身体乳,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自己和大哥确认关系都快三个月了,之前好不容易从单纯吧唧变成了深入一点的吧唧,但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两个人的阶段已经卡在这很久了。 虽然江堰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按理说,恋爱中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血气方刚,都会有些情不自禁,都会有些按捺不住—— 江裴凉坐在他桌前,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他的工作报告,冷声道:“过来总结。” 江堰:“……” 大哥!!你大晚上偷摸摸的来我房间,就是为了做这个吗?就是为了帮我总结工作疏漏吗?!梁喜识看了都要感动到哭出三峡了! 他在这段时间内,潜心研究,做好功课,日日焚香沐浴,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但是江堰现在才发现,江裴凉估计是不会出什么突发状况了,要出也是自己出。 江裴凉见他半晌不过来,神色忽明忽暗,嗓音里带了些困惑:“怎么了。” “没事。”江堰的悲伤在心中逆流成河,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磨磨蹭蹭地坐到了旁边,开始被迫接受大哥在外头能卖两万一节的工商管理辅导课。 时间过得很快,青蛙在窗外聒噪,夜半时分,江裴凉微微蹙着眉把一处错漏圈了出来,还未启唇,就感到自己手臂一重。 他低头一看,江堰黑乎乎的大脑袋抵在上面,看样子是困到不行了。 江裴凉:“……” 他不由得有些失笑。 一看时间,差不多也是该睡的时候了,他垂眸看了眼江堰,发现这人装的一副睡到昏过去的样子,其实眼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起来吧。”江裴凉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说了,回床上睡。” 江堰被识破了,却依旧一动不动赛王八。 “……”江裴凉危险地皱了皱眉,“这是要我抱你过去?” 江堰在呼噜声中巧夺天工地加入了“嗯嗯”二字。 江裴凉:“?” 唉。 他无法,只能站起身,扶住江堰的腰背,而后使力,将人抱起,走了几步到床边,就要弯腰将人放下。 就在此时,江堰突然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脖颈,在重力作用下,江裴凉不禁往前倒去—— 下一秒,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床上抱成了一团,自己还下意识捂着江堰的额头,生怕他磕到。 江堰睁开眼,笑眯眯地对他道:“今天的亲亲呢?” 江裴凉:“……” 他好像对现在这个处境有些无所适从,冷冷地移开了眼,只道:“刚才不是亲过了吗。” 江堰理直气壮地说:“那个不算!” 江裴凉又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想什么,最终喉结滚动一下,闭了闭眼,才道:“知道了。” 他似乎习惯于一些具有掌控性的动作,譬如现在,原本二人只是轻轻地贴合着唇,浅尝辄止;但江堰因为脖颈有些扭着,稍稍不太舒服地挣动了一下,江裴凉就下意识按住了他的脸侧,惩戒性质地加重了一些力度。 这和此前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不一样,除了单纯的亲昵之外,多了一些其它的、更加具有攻击性的特质。 江裴凉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在方方面面都得以体现;江堰无法动弹,逐渐有些喘不上气,甚至眼眶微微湿润了。他一边呜呜吱吱地试图往后退退,一边还来得及神游天外地想,大哥要是大学的时候能测肺活量,想必能吹个六千不在话下吧。 这次江裴凉稍稍放开了他,眼睛黑沉沉的。 “大哥,”江堰的嘴终于得到解放,总归就是不闲着:“有兴趣去当潜泳教练咩?” 他话音未落,就感到自己的嘴角微痛,江裴凉没接他的话,指节揩过嘴角处刚刚留下的痕迹,垂着眼低低道:“还来吗?” 江堰试图冷静,但还是忍不住被美色所蛊惑,立马忘了自己刚刚那副憋到天灵盖快爆炸的尊容了,吧唧一口又啃了上去。 其实江堰刚才想的没错,作为两个成年的正常男性,又是处于恋爱关系的两个成年正常男性,在某些时刻的确是比较容易冲动的。 至少现在,两人静静啾咪了这么久,难免都有了些火气,江堰感到江裴凉冰冷的手重重按着自己,力度有些过大了,他在啾咪的间刻,还不忘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就在今天……他真的要开张了吧? 虽然说有做过心理准备,但是现在为什么感觉有点可怕……要不要叫停……但是现在也叫不出来啊! 江堰皱起了眉,深呼吸了一下,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差错,来吧,他不在乎,今天他就要脱离魔法师身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 “好了吗?”江裴凉抽身而起,无甚表情地抹了抹嘴角,冷道:“快睡吧。” 江堰:“?” 什么?! 什么?!! 或许是他脸上的神情过于震惊,江裴凉神色微动,抿了抿唇,道:“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江堰一个骨碌硬朗地翻身而起,觉得这人真是没有武德,竟然在明知故问:“大哥,接下来你不是应该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江裴凉被他词汇量过于丰富的描述搞得额角抽了抽:“想太多。” “为什么?”江堰满眼不可置信:“为什么嘛?” “因为,”江裴凉移开了目光,只道:“还没到那个时候。” “大哥,你看看那个钟,它上面是不是显示的零点二十五分?”江堰做了好久心理准备,却得到了这个结果,顿时觉得自己恍如临门一脚结果卡在了门框上,“现在夜深人静,四处无人,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才是时候!” 江裴凉不欲解释,把他强行塞进被子里,裹成一个圆鼓鼓的寿司卷,就试图离开回房。 可江堰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就算他躺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带喊出:“小爱同学,播放《突然想起你》。” 床头柜上的蓝牙音箱自动打开,整个房间顿时溢满了凄苦之声:“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拥抱过后我的双手应该放在哪里~” 江裴凉:“……” 他的脚步顿住了,转过头来,无奈道:“都说了,没到……” “小爱同学,”江堰又道:“播放《到底让我等多久》。” 音箱迅速切换歌曲:“你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你可知我有多难受~别再为你的放纵找借口,把话说清楚你再走~” 江裴凉:“?” 他沉着脸皱眉,顿了顿,才问道:“就这么急?” 江堰婉约一笑,没有回答,而道:“播放《Gee》。” 画风一变,前奏过后,响起了欢快的歌词:“急急急急babybabybaby——” 江裴凉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眉梢微皱,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走到床边,双臂撑在二人之间,俯下·身直直压向江堰。 江堰猛地闭眼,心如鼓擂,感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江裴凉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吞咽了一下,做好心理准备,决定这次一定会坦然接受—— 一只手从他耳边掠过,“啪”地把小爱音箱给按没了。 江堰睁眼。 “没收了。”江裴凉身姿挺拔地站回床边,手上拿着那个可怜催的倒霉音箱,冷冷道:“快点睡觉。” 江堰:“?” 小——爱—— 他望着江裴凉远去的背影,听到毫不留情地“砰”关门声后,感到悲伤再次逆流成河。 顾北凉,你好狠!! 第72章 霸总故地重游! 时光如流水, 很快就到了初夏。 五月份的日子,正好处在春夏交际,但A省一向是没有春天和秋天的, 于是江堰只感到自己上一天还在裹着毛衣流鼻涕, 下一天就被热的呼哧带喘啃冰淇淋了。 江家的传统, 就是母亲节是需要庆祝的, 父亲节则是看孩子们的心情;正好江父觉得这阵子自己老伴儿总是魂不守舍的, 所以就打算借着这个节日, 带着一家人出去散散心情。 前阵子江堰的事儿总算是风波落定,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江父为此还特地想要找江堰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但被江母阻止了下来。 江母是这么说的:“既然一直都把他看做是一家人, 那就没必要问了, 伤感情。” 江父寻思一下, 觉得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出行的地点,他俩想了很久。 说实话, 到了江母这个年纪, 阅历渐长, 基本上什么都见识过了;小年轻喜欢玩的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在否决了江一朝的海边冲浪提议后, 一家人顶着番薯的抗议这个DEBUFF, 还是决定了去上一次的那座灵岩山。 灵岩山经过新一轮修建, 冬日的景和夏日的景又截然不同,最近好像还把寺庙给翻新了一遍,塑了金像,开始向外接收散客暂居吃斋了。虽说条件有些苛刻, 但那儿远离城区,独辟一山,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可以收收浮心,顺便祈祈福。 江堰听到这个安排之后,麻利地把公司的事情堆到一天处理的差不多(指扔给梁喜识),然后就开始利索地整理行李,打算第二天就出发。 江裴凉在旁边帮他一起整,突然问道:“怎么不带身体乳?” 前几次抱抱的时候都能闻到江堰皮肤上的香味,带着点牛奶气息,闻起来很舒服。 江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佛光普照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出家人不涂身体乳。” 经过了几次翻车,他已经从咬牙切齿,进化到了现在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整个人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拿上吧。”江裴凉淡淡地把身体乳收进箱子里,道:“洗完澡我帮你涂。” 江堰光辉普照的佛系面容立马出现了一丝裂痕:“嘻嘻嘻!” 江裴凉侧眼看他:“不是出家人不涂身体乳吗?” 江堰迅速慈眉善目地双手交握:“贫僧马上还俗。” 江裴凉:“……” 他把江堰扯过来,在人嘻嘻挂着滑稽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结果反被涂了满脸的口水痕。 次日,飞机准点到达,一家子按照原路登上了灵岩山。 江一朝明显是对上一次的社死现场心有余悸,甚至都有点不敢上前,十分机警地左摇右晃,在大殿的柱子后头扭成了一条麻花。 “你在干嘛?荆轲刺秦王?”江淼很是不解:“我寻思着孙晨姐也没来啊?” “不是。”江一朝继续警惕地四处张望:“我是不想看到上次主持仪式的那位小哥。” 江堰十分热心地安抚他:“没事的,他不在,出来吧。” 江一朝看他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顿时觉得心头大有安慰,从柱子后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那位熟悉的清秀小主持。 江一朝:“……” 江堰,我信了你的邪。还有这位哥,别以为用袖子捂住脸我就看不到你鼻孔张大了!! 灵岩寺开放的是后山区那儿的厢房,从窗口处能瞧见秀丽山色,到达的时刻已是正午,却依旧雾气弥散,空气中透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 厢房的条件比起自家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小木屋里只有两张木床,寥寥几件家具,通了热水和电,但没有网。 小主持交代完事情,行了个礼,就先行告退了,江父拿着小木屋钥匙,开始一次一例的分配房间。 “淼淼和妈妈,我和一朝,裴凉……”江父下意识分着钥匙,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嗖地把钥匙给拽了回去,僵硬道:“这次一朝和小堰睡吧,裴凉和我晚上正好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江淼:“……” 江母:“……” 江堰:“……” 几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缓缓看向了江一朝。 而这时,处在风口浪尖的江一朝猛地觉醒了求生欲,他严重地表示自己绝不同意这个分配:“爸,不行。” 江父:“怎么个不行法?” 江一朝笃定道:“晚上没有爸的呼噜相伴,我辗转反侧,我彻夜难眠,我寤寐思服,我痛彻心扉。” 江父:“?” 看不见你的孝,我怎么睡得着。 “这话说的,”江淼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的时候也睡爸妈中间。” 江一朝低吼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时,一直存在感很低的江母出场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江父,突然问道:“之前不是都让小堰和裴凉一起睡的么,今天怎么了?” 江父刚想回答,话刚一出口,他就骤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对。 不对! 他把自己快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垂头看着自己神情单纯的妻子,眸子里缓缓溢出疼爱与痛惜来。 他媳妇儿这么天真,这么单纯,肯定不如他想得多,但如果自己说出口,按她之前那个养条金鱼撑死了都得哭个半天的性格,肯定又会自己钻牛角尖钻进死胡同里,会想歪的。 “没事。”为了不让江母起疑,江父瞧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道:“那还是按之前那样分吧。” 江裴凉取了钥匙,不冷不热道:“我们先过去了。” 江堰拎着行李箱,一溜烟儿跟着江裴凉屁股后头走了,兴高采烈地像只蚱蜢。 江淼和江一朝也很快过去收拾房间了,江父江母驻足在大厅之外,注视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半晌后,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十分精准地幽幽叹了口气。 随后,两人猛地转过头静静对视了五秒,两张脸上又是惊人相似的诧异。 江父:“?” 江母:“?” 江父:“老婆,你叹什么气?” 江母:“我才要问你?” 江父:“不、不是,这个情景下有什么叹气的需求吗?你?为什么突然?” 江母:“都说了我才要问你……” “……” . 小房间里。 江裴凉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好,江堰趴在床上,感到这床硌的人胸板子都要折了:“大哥,这床也太硬了吧。” 江裴凉扫了他一眼,道:“是吗。” “是啊。”江堰求知欲非常旺盛,他甚至为了对比,在地上也躺了一下,然后设置对照组后,言之凿凿道:“还不如睡地上。” 江裴凉看着这位赖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熊孩子:“……” “赶紧起来。”他把人拉起来放回床上,冷道:“地上多凉,不要随便乱躺。” “不如这样。”江堰坐在床上,开始晃脚,逐渐露出歪嘴龙王的神色:“我把我的被子垫在下面,然后我们睡一条被子……” 江裴凉:“这是在寺庙。” 江堰:“哦对不起。” 他看着大哥弯腰收拾床铺时的翘屁,忍不住流下了馋哭的泪水。 那菩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整理完东西,离吃饭还有几个小时,江堰在微信群里跟加班的梁喜识互丢炸弹,突然听到江裴凉问:“要下去走走么?” “嗯?”江堰抬起头:“要去哪呀?” 灵岩山除了山顶上的寺庙最为出名,山腰的一些景区也小有名气。至少江堰之前来的时候,有很多小情侣去了山腰的红花树那儿,花一点钱买两个用细线连在一起的小木牌,然后写上自己和对方的名字,最后用力一抛,如果能顺利挂在树枝上,就说明两人能够一生一世。 当然,江堰当时也立马对此提出了不解:“那要是抛出去掉到地上了岂不是很尴尬。” “还好吧。”江淼给出了更加正确的解释:“我觉得还是和现女友一起来结果在树上看到了自己和前女友的名字要更尴尬点。” “还好吧。”江一朝做出了绝妙的补充:“我觉得是和现女友一起来结果在树上看到了自己和前男友的名字才是最尴尬的。” 江裴凉很无奈:“……你们能不能闭嘴。” 除却这棵巨大的红花树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小摊儿,摊主是算命的,还顺带雕小木人服务。 和其他景区的套话道士不大一样,摊主穿着爱马仕,连收钱的包都是LV的,说话十分直白,说你今年会离婚就撑不到明年,准的离谱,准的可怕;而算命附带的小木人,看上去雕工十分精湛,十分神似,也丑的离谱,丑的可怕。 “随便走走吧。”江裴凉垂着眼,面色没什么特殊的神情:“去山腰逛逛。” 江堰定定看着他表面不动声色却略微攥紧的手指,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嘴角又开始笑开了。 “大哥,”江堰从床上跳下来,拍拍衣服,道:“走吧,我突然很想去红花树。” 江裴凉:“嗯。” 两人慢悠悠去了红花树。初夏时节,来的人很多,红花树上垂下许多小木牌,江裴凉表面上浑不在意,结果一来就直直冲着木牌那地方去了,江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取回来的时候,发现木牌上已经用毛笔清清楚楚写了两人的名字。 江裴凉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空气顿时有些宁静了。 过了一会儿,江堰抬起头,笑嘻嘻道:“大哥,你扔的时候记得扔高点啊,不然哪天被风吹下来就不好了。” 江裴凉目光微柔,道:“好。” 江堰看着大哥抛牌子的身影,目光放空,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上一次一家人来的时候,也凑热闹去那算命的爱马仕哥那儿算了一卦;他解签的方式很特别,各自都是用字条的形式来解的。 江堰本来没抱太大期望,打开字条,却发现上头用狗爬般的字体龙飞凤舞写了八个字: 【非此间人,无运可解。】 江裴凉回来了,江堰看他那股子微微气喘的劲儿,怀疑他当年大学·运动会抛铅球都没那么用力过,不由得有些感动又想笑。过了一会儿,他试探性道:“大哥,来都来了,再去那边算个命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裴凉也不问他为什么,只是说:“好。” 算命摊子前人依旧很多,爱马仕哥今天换了一身黄灿灿的GUCCI,在看见他们二人的时候,眼皮一掀,快速扫了一遍;随后毫无异色地拎起笔,没有停顿地唰唰在纸上写下几字,信手递了过来。 “五百。”他张开五根手指。 江堰拎着那张字条闷头走路,都快走回厢房了还是有些不敢打开;江裴凉倒是早就看完了,面色毫无异常。 “跟上次的批语一模一样。”江裴凉道:“你呢?” 江堰深呼吸了一下,慢吞吞地打开字条—— 在看到上头的内容时,他的心像放下了一颗大石头,再坐上了一朵云,顿时缓缓漂浮了起来。 【家庭和睦,琴瑟和鸣,此生不孤,繁花似锦。】 此生不孤,繁花似锦。 江裴凉看着江堰对着字条呵呵傻笑不停,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么高兴?” “高兴。”江堰扑起来抱住他:“我可太高兴了!” 江裴凉多年坚持锻炼,腰力过人,这么大个小伙子蚱蜢般的扑上来也能抱个稳的,两人晃悠悠转了几圈,正打算吧唧一下,就听到门口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小堰,裴凉。”江母非常识大体,明明门是开着的,但手虽然进来了,头却没有进来,仿佛在门外扎了个马步,只为了让自己不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渺远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吃饭了。” 江堰:“……” 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何从江妈妈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应该存在的卑微。 这儿的斋饭肯定是没有酒店里那样奢华的,来借宿的人家不多,拢共就那么几家,干脆就在僧人们吃饭的大厅角落加摆了几张圆木桌子和竹椅子,竹木清香,禅声阵阵,合着钟声和门外潺潺的流水蛙鸣声一起进食,倒也别有几分雅趣。 领他们进来的小主持递了一张小牌子,上头写着个“1”,他摸摸脑袋,解释道:“1号桌在那边拐角的地方,因为你们吃的还是和我们的有点区别,菜肴要更多一点,准备的更适合一些,所以就用号码区分开,就麻烦你们多找找了。” 一家子人除了江一朝都在,江父拿了小牌子,找到圆木桌,发现旁边那桌竟然是A省的熟人。 但看样子,应该不怎么对付,因为江堰刚坐下去,就听到江父在和对面那个中年男人互相凡尔赛以示敬意: “哎哟,你说裴凉啊?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这孩子,帮呢又不需要我帮,那天竟然还说我公司经营不善,帮我提高了几个利润百分点呢……不多,不多!也就几个亿吧,这孩子就是不爱听话,老爱自作主张,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了。” “啊?你说淼淼啊?她之前办的内画展,我都看不懂啊,画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是国外的洋人审美观就是很奇怪,洋人怎么那么喜欢我想都想不明白,还非要花那么多钱去买?真是不知道买来做什么,我们家挂都不让挂的。” “噢哟,小堰啊。他那个公司一开始给他的时候才屁点大……我都没管过这孩子,唉,实在是很不成器,娱乐公司嘛,再大能大到哪去?是吧,反正我不懂,那个商会一直邀请他,我都帮他拒绝了。唉,都是年轻人的东西……” “一朝啊?一朝就是爱玩,成天跑出去野……你问他挣了多少?唉,毛毛雨啦,我们家又不靠这个吃饭嘛。不就是几个煤矿几块新生态试验田?这有什么好夸成功人士的,哎哟,真是!” 和江堰待久了,江父阴阳怪气的功力直线上升,成功把对面那位凡到说不出话来;于是对面那位灵机一动,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家都抱上孙女了,你们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啊?哎哟,我记得裴凉是九几年的来着?为什么不找对象啊?是不想找还是……” 江父:“……” 破防了! 说起来也是,他们家的孩子最大的都二十六岁了,竟然从大到小一个对象都没有! 但男人的尊严不可以就这样被践踏,江父冷笑一声,又开始反击了:“国家倡导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你知道孙家那丫头不?” 对方愣了一下,想必是不知道孙家能扯上什么关系了:“知道啊,就是那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嘛,似乎说是她没几个能看得上的人……” “对,就是她。”江父气从丹田道:“现在在追我们一朝!” 对方:“???” 江堰坐在旁边安静如鸡,不敢说话,偷空去看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很好,典型的鼻孔和眼睛一般大,是真真切切地震惊到了。 “不可能吧!”对方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江父扬眉吐气,高声大笑:“哈哈哈哈可事实就是如——” 正在此时,他话音未落,江一朝就从远处皱眉而来了。他拎着小主持递给他的1号小牌子,被大厅里乌泱泱的闪亮光头所迷惑了视野,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1号桌,接连着看了好几个桌牌后,他在光头风暴里迷失了自己,忍不住高声询问道: “有1吗?有1吗?” 众光头:“……” 江一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这边,江父剩下的半句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1在哪里啊?!”江一朝一边走一边仿徨地高声道:“谁来告诉我,1在哪里?这里有1吗??真的有1吗?!” 对方:“噗嗤。” 江父:“……” 他迟早要把这小兔崽子给掐哑了。 . 江一朝被痛打完毕后,委屈巴巴地跟着江父回到了房间,勒令闭门思过,没学会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就不要再出来。 一家人的三间厢房是并排着的,江裴凉和江堰住在最左边,江母和江淼在中间,母女俩去外头玩了还没回来,江父一边气呼呼的走过去,准备找大儿子讲点事情;一边又回想起了今晚的饭桌上,对方说的话,顿时更气了。 的确,他们家四个孩子,哪一个不是精英,哪一个不是条件出挑?为什么到现在,却一个对象都没有呢? 一朝和小孙至少可以说还有点希望,裴凉上次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却死活不带回来,说不定是黄了;江淼和江堰更是毫无动静,他这个老父亲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啊。 在讲事情的时候顺便催一下吧…… 江父这么想着,精神百倍地迈起了腿,还隔着老远呢,就洪亮地叫道:“裴凉,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情要说——” 他显然没有江母那样敲门的好习惯,房门大开,江父直接一jio迈了进去,然后僵在了原地。 厢房没有开灯,只摇曳着短短的两端烛光,江堰躺在床上,松松搭着被子,睡得小猪崽一般香;昏黄的烛光下,江裴凉坐在床边,俯下身子,捉住他熟睡的面颊,轻柔落下一个浅吻。 当听到门槛处传来的咯吱声响时,他转过头,看到满脸震惊的江父,面色依旧不动。 江父:“?” 你们在干什么啊!!!! 他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感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中道崩殂,虽说早有怀疑,没想到正面直击的冲击力竟如此之强,他感到自己快要心肌梗塞和十年脑血栓并发了! “你……”江父咽了咽口水,重重指了指江裴凉,压着声音死死道:“给我滚过来!” 江裴凉十分淡然地站起,问道:“做什么?” 江父:“你没看到小堰还在睡觉?” 江裴凉:“……哦。”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隔壁江母和江淼的房间里,江父把门一关,就伸出手指开始颤抖地无情指点:“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江父最终还是叫道:“你故意的吧?!” 刚刚自己甚至隔着那么远就开始叫人了,不可能江裴凉没有听见。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江父:“?” 他气差点又喘不上来。 “你们这样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开始的?”“你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以后打算怎么办?”许多问题在江父的大脑里汹涌发酵,恍如爆炸的星辰,一股脑子涌到他的喉咙口;他艰难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虚弱地蹦出一句:“我是你爹。” 江裴凉:“我没否认。” 江父:“……” 虽然说的没错但他为什么更生气了啊!!混蛋!! 在这危险时刻,江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继续指指点点了一番,破碎的话语大概围绕的就是“我我我我我”和“你你你你你”,最后往后退了两步,不着痕迹地确认了一下位置,随后双眼一翻,以精湛的演技和协调的肢体,直接昏倒在了江母收拾完的床榻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是如此的难熬,江父紧闭着眼,只听到周围一片寂静,却没有听到江裴凉悔不当初的哭声,只是寂静,一片可怕的寂静。 终于,半晌后,江裴凉终于开口了: “爸,你刚刚倒下去的轨迹还是有点不符合重力定律的。” 江父一个鲤鱼打挺就是瞬间弹射坐起:“逆子——!!!” 作者有话要说:江父:你孝死我算了 第73章 霸总十分疑惑! 江父被江裴凉当场揭穿, 感觉老脸一红,面子上很是挂不过去;但久经商场的人,又怎会惧怕这点小风小浪。他立马战术咳嗽两声, 就严肃了神色, 继续对江裴凉进行道德上的批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小堰可是你弟弟!” 江裴凉淡然道:“他不是我弟弟。” “是, 他现在不是你弟弟, ”江父差点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但是他之前是你弟弟啊!” 江裴凉:“之前他也不是我弟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父气的要死, 又道:“再怎么说, 小堰之前一直都是当成你弟弟养的吧?你会对一朝下手吗?” “爸。”江裴凉平淡地掀了掀眼皮:“不要做这么猎奇的假设。” 江父:“……” 不过也是吼, 这个逻辑本来就不对,同样是弟弟,弟弟也会有很多的不同;就像同性恋喜欢男人, 但不说明只要是男人他都会喜欢……个屁啊!! “你这是畸形的爱啊!”江父喊出了经典台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裴凉终于屈尊纡贵给了他一个正眼, 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在此之前, 他和江堰虽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几乎没有能够接触的机会, 两人的人生如同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但从那一天起, 江堰就似乎变了一个人。 那个不论是在爸妈口中还是在他人眼里的纨绔子弟, 似乎在一夜之间把自己身上的浪荡都洗刷完毕了, 忽的变成了一个大胆且纯粹的人…… 一个陌生人。 他因为这样的改变, 对他逐渐有了兴趣, 到后来越陷越深, 而事实证明,自己是幸运的。 至少现在,面前的阻碍并不像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强大,完全可以跨越。 即将被跨越的、面前的阻碍本人江父:“……” 在?为什么沉默?一直在等你开口呢? “不过, 我也想问你。”江父就纳闷了,“你之前也没有交往过对象吧?你是不是对爱情产生了一些什么误解?比如说你把亲情当做了爱情……” 江裴凉:“你觉得我会像刚才那样亲江一朝的脸吗。” 江父秒答:“不会。” 江裴凉:“嗯。” 江父沉默了,江父有点没话说,但他总觉得就这么不说话了显得非常没面子,于是他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不论怎么说,除非你给出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江裴凉非常不给面子:“又不是跟你谈,为什么要你同意。” 江父怒发冲冠:“我是你爹!” 江裴凉:“我没否认。” 江父:“?” 他这次真的要心梗了,是真的,不是装的。 “你说,”江父道:“你说,你有什么正当的理由,非江堰不可?” 江裴凉这次很给他面子,直截了当道:“我不行。” 江父被这状似平平淡淡却又石破天惊的一语给直接震慑在了原地,一时半会不敢动弹。 什么,他丰神俊朗、英俊潇洒的大儿子竟然—— 半晌之后,他才喃喃道:“真,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江裴凉思索了一下,道:“只对江堰行。” 江父:“……这个就不必讲这么详细了吧!” 其实江裴凉讲的也是实话,在没和江堰在一起之前,他连擦拭自己的重型火箭炮都不算频繁,一个月上一次油就差不多了;工作分走了他大部分的心神,更对同龄人没什么兴趣。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对于江堰,虽然很容易打出他行了,他又不行了的结局;但是对于别人,连这个前提都无法达成。 江父和他又多说了几句,最后也只能叹息。 他看着江裴凉坚定的眼神,仔细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江裴凉自小到大就没找过女朋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或是无性恋的准备…… 但是没做好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儿子搞起来的准备啊! 况且,还有自己的老婆……她那样一个天真纯洁只会打毛衣的女人,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江父长长一声叹息,顿了半晌,才道:“爸老了,管不了你了,但这不代表我支持你们。你也要考虑妈,考虑这一整个家庭……”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过头,却发现原地那么大一个儿子没了;再看去,江裴凉已经到了门口,走出去几米了。 江父匆匆忙忙追过去:“裴凉,你干嘛去?!” “哦。”江裴凉面无表情道:“很晚了,陪江堰睡觉。” 江父:“?” 我求求你,你孝死我得了。 . 江裴凉回去的时候,江堰醒了,正有点不安地坐在床沿边看门外,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几分:“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没什么。”江裴凉坐到他身边,揉揉他的脑袋:“刚刚和爸说了点事。” “这样啊。”江堰放松了些,又有些昏昏欲睡,“都来度假了还在说工作上的事啊……” “不是。”江裴凉淡淡道:“是我和你的事。” 江堰打了个哈欠:“喔。” 他躺下睡了一分钟,突然以一种不输江父的力度鲤鱼打挺起来,眼睛瞪的极大:“你说什么?!”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江裴凉微微颔首:“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堰顿时感到有点窒息。 没想到他大哥是这种闷声干大事的性格,他一个人还在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江裴凉就已然轻装上阵单挑大BOSS了! “那,”江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爸怎么说啊?” 他一边问,一边还不忘把手探下去,摸了摸江裴凉的小腿;骨骼匀称,肌肉纤长,看上去毫无异样。 还好还好,大哥还没有被打断腿。 江裴凉被他摸的一缩,表情肃然道:“其实,没怎么听。” 江堰:“……” 这可真是感天动地大孝子。 不过他看江裴凉腿也没断,脸也红润,看上去整个人精神十足,也就看出来了,江父大概没怎么为难他;甚至可以说,像是只有江父被他为难的份儿。 江裴凉似乎看上去不太想说这个,只是把他揽进怀里,道:“没事的,睡吧。” 江堰本来对此还有些狐疑,但是被江裴凉抱在怀里揉了几下,又红着脸哼哼唧唧睡过去了。他一边睡,一边还不忘嘟囔:“你下午还说这里是寺庙……” 江裴凉没说话,只看着怀里的人睡了过去,脸在烛光下看上去红扑扑的。 他站起身,把江堰的被子掖好,然后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寺庙又没有规定不能亲你。”江裴凉冷着脸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去洗澡了。 次日。 江母昨天和江淼出去玩的很晚,大晚上睡了个香甜觉,结果吃早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江父眼睛底下挂的那两个大黑眼圈,顿时有些失语:“……你认床啊?” 江父怎敢说出口,他不敢,于是他憋住了:“蚊子有点多。” 没过多久,江堰和江裴凉也来了;江父忍不住去瞧,结果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戳瞎。 这两人还敢再明显点吗?!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吗!!淼淼和一朝是无辜的啊,你要他们怎么接受自己两个兄弟在一起的事实!! 江堰醉心于跟梁喜识互丢炸弹,无法分心于走路,江裴凉催他几次催不动,只好拉着他的手,一路把这熊孩子牵进了大厅,道:“坐好。” 江堰坐好,江裴凉开始给他碗里塞菜吃。 江父:“……” 苍天啊,你让我瞎了得了!! 他越发细思恐极,觉得这一对已经明显到没有王法的程度了;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江家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江母不知道为什么永远喜欢在饭桌上打毛衣,江淼在认真干饭,江一朝在一旁打电话,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那么如常,每个人的行为都是那么自如,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只有他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 江父恍然之间,把自己的世界观重塑了一遍。 江堰倒不是真的那么醉心于和梁喜识互怼,毕竟最近向景娱乐的运行愈发完善了,他一个霸总除了镇场子之外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他还惦记着昨晚江裴凉说的事,有点不敢看自己爹。 江堰真的好怕,他怕江父突然把一大箱百元大钞甩到他的脸上,让他离开自己的儿子。 但是吃着吃着,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 出乎他的意料,江父除了对着面前的斋饭表情过于嫉恶如仇了一些,竟然并没有露出其他的神色,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嫉恶如仇。 江堰:“……” 爸,真是辛苦你了。 饭吃到一半,打电话的江一朝回来了,他含羞带怯地红了一张黑脸,小声道:“孙晨说她们家对这边也有点兴趣……” 江堰:“所以她们家也来吗?”江一朝:“不是,就她来。” 江堰:“?” 江淼看他一脸铁树开花枯木逢春的样子就非常恼火,以至于出言讽刺:“我听别人说,最近孙晨姐有了一个非常灵异的兴趣,你知道吗。” 江一朝单纯地追问:“什么兴趣?” 江淼:“半夜遛衣服。” 江一朝陷入了爱情的火花里,竟然花了足足三分钟才分析出来江淼这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黑,顿时勃然大怒:“都说了我哪有那么黑!” “确实,对不起,我不够严谨。”江淼严谨地补充道:“遛一副带牙的衣服。” 江一朝:“……” “好了,别吵了。”江父非常具有严父威严地制止他们:“在寺庙里头说什么灵异不灵异的,也太不尊重这里头供着的神了。” “?”江一朝不可置信:“更不尊重的应该是我吧爸??” 江父恍然大悟,对着他欣然一笑:“倒也还好吧!” 江一朝在这瞬间,深刻地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江家人。 江母打着毛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对面正在以风火轮的速度火速给对方夹菜的小情侣,幽幽叹了口气:“唉。” 结果到了晚上,江淼就为自己的口嗨付出了代价。 夜晚时分,上灵岩寺的那段小路很黑,路灯也不多,虽说这里除了和尚和宿客就没别人了,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令人胆寒。 孙晨下午的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反正看上去绝对不像是因为兴趣才来的,看上去像是为了一副带牙的衣服;但江父还是非常热烈地欢迎了她,并且带着孙晨和江一朝到那位对家面前逛了一圈,终于成功抹平了那次江一朝全场找1的耻辱,找回了场子。 一家人带着孙晨去山腰逛了逛,归程的时候,已经天色暗了,一走上这条小路,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小路不窄不宽,直直的一长道,风吹过来没有阻挡物,倏倏地冷。 大家都穿的少,江堰鸡皮疙瘩都快被吹出来了,结果反手就看见孙晨把自己的女式小外套拎下来,往江一朝肩上一搭,顿时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想开点,”此时的江淼还在乐呵呵地安慰他,“说不定孙晨姐只是怕不披件衣服,等会再往里走点找不着人了吧。” 今天正好穿着黑色衣服的江一朝:“?” 结果到了中间路段,江淼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儿实在是太黑了,远远的还有不知道山里的什么动物在嚎,声音拉的比油泼面还长,听着实在渗人;但这不是重点—— 江淼正打算拉江一朝的时候,骤然发现,江父江母靠在了一起,江堰和江裴凉靠在了一起,江一朝和孙晨靠在了一起。 而只有她一人,无依无靠,形影单只。 江淼在寒冷的夜风中,苦涩地抱紧了自己。 她本以为很快就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路竟感觉越走越长,走了许久都走不到终点,瞧不见光亮,周围也没有能触手可及的人;江淼实在藏不住自己这怂胆,终于往江一朝那儿轻轻一靠。 江一朝态度恶劣:“干什么干什么?” “别这样,一朝。”江淼抓住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她恳切道:“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我可以和孙晨姐当你的一对翅膀!” 孙晨:“不。” “不如这样,”江淼厚着脸皮道:“江一朝你和孙晨姐来当我的翅膀也行。来嘛来嘛,哥,二哥,你是我亲哥!” 这副话语情深意切,感情丰富,自然效果显著,她因作孽多端罪恶滔天,被江一朝赶出了翅膀的队伍。 江淼又硬着头皮往后去找江堰……不,不行,看看大哥的眼神,别说是硬着头皮了,硬着其他东西也不可以啊! 正当她走投无路之时,前方江父江母的队伍稍微放缓了一些;她心头一喜,登时状若无事地赶了上去,站在他俩前头,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而这时,前头的江父江母,心情也是非一般的激荡! 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老夫老妻的手紧紧相握,亲密无间,却各自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江父沉痛地想,小堰和裴凉的事情,我要瞒着她多久?我能瞒她一辈子吗?我瞒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或许,她理所应当地具有知情权……但肯定不是现在就该知道,现在还太早了! 江母愧疚地想,这件事这样瞒天过海,却只有江父被瞒在鼓里,实在是太过磋磨了。或许应该找个时间,稍稍暗示一下……但绝不是现在,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二人身体靠的很紧,却心怀鬼胎,各自为政。 而就在这个时刻,一直不紧不慢缀在后方的江堰和江裴凉,二人竟堂而皇之地牵起了手手!还是十指相扣地牵起了手手!! 虽说光线暗淡,但时刻关注后方动态的江父和江母陡然神态一变,开始狰狞起来。 竖子尔敢!! 如果让你妈/你爸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啊!! 两人的余光同时向后挪移,却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瞧见了对方微微向后转动脖子的趋势。 二人顿时心头大骇!! 如果被看见了,就完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父皱紧眉头,心里却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对江母一见钟情,疯狂追求,直到现在,虽然其中有争吵,有摩擦,但也丝毫不妨碍他们一起组建了这个如此温馨的大家庭,不妨碍他们携手同行,白头偕老。 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母攥紧双拳,脑中掠过了许多画面。 江父笑呵呵的画面,江父咳嗽严肃的画面,江父和孩子们一起长大的画面,一张张,一幅幅,都是这个最好家庭的写照,都是这个最棒家庭的缩影。 所以,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两人的心中都快速闪过了同一句话语: 就让我来守护这个家庭!! 这一刻很短,却又很长,在这一刻中,能够瞧见父母伟大的缩影,能够瞧见父母从一而终的良苦用心。他们英勇地、他们智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手,毅然决然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于是,后头的众人就瞧见江父江母扑通一声,双双扑街在原地。 下面还压着个无辜的江淼,两人一左一右,看上去就像是她的翅膀。 众人:“???” 整座灵岩山上,除了江一朝猖狂的笑声之外,只有寂静的山风徐徐而过。 SOS!谁来告诉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朝:你滴朝王 无限猖狂 第74章 霸总当场出柜! 江父江母尴尬地站了起来, 二脸懵逼。 “老婆,”江父很是不可置信:“你这是在干什么?” 江母祭出她的万能回答:“我才要问你?” “不是,”江父还是很不敢相信:“你为什么突然捂我眼睛?” 江母眼看避无可避, 给出了一个逻辑完美的回答:“我怕你怕黑。” 江父:“……” “老婆, ”江父感动道:“你真好。可我比起黑, 更怕摔倒。” 江母糊弄过去, 又咄咄逼人起来:“那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江父沉默片刻, 给出了一个同样完美的回答:“我怕你怕摔倒。” 江母:“?” 我真想把你拉进拼多多里挨一刀。 场面寂寞如雪, 大家面面相觑, 只有江一朝独自笑成了一口悬浮的牙。 幸运的是, 老两口都没受到什么切切实实的伤害,胳膊腿儿都康健的很;除了在孩子面前丢人导致自尊心些许受伤之外,一切好像无事发生, 这也就给了他们足够的力气, 在回去的路上仍在斗嘴。 而二人似乎都未曾发觉, 在他俩吵架的时候,江堰和江裴凉就牵着手手冷静地在后边跟着, 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大哥。”江堰冷静地问:“妈是不是也知道了啊。” “嗯。”江裴凉惜字如金。 江堰追问:“那妈是怎么知道的啊?” 江裴凉摇头:“不知道。”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结束, 江堰叹了口气,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不尴尬地打破现在这种双方都认为“我知道你不知道但你不知道我我知道”的局面, 只好走过去开始局促地拉架:“爸妈, 别吵了, 不要再吵了, 要打回寺庙里再打……” “跟你哥去!”江父没好气道:“大人说话,小孩有耳没嘴!” 江堰:“……” 他灰溜溜地继续回去牵手手了,江裴凉轻笑一声,摸了摸他摇晃的大脑袋。 黑暗中的江淼跟在后面, 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险些流下泪来。 妈的,两个人的重量一压,差点使她本就贫瘠的胸口雪上加霜,但这些都无人在意。 ……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短期小旅行结束,回到公司的时候,江堰对一个现象感到有点诧异。 “左护法,”他很纳闷:“之前本掌门去旅行回来,你必是一脸蜡黄,为什么这次却如此容光焕发?” 梁喜识对他这种心态非常唾弃,但毕竟是老板,他依旧耐心解释了一番:“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的向景,经过几次的投资大成功后,很快形成了一种极好的良性循环;好的艺人苗子们纷涌而入,部门成员能力越来越强,已然逐渐有成为行业中流砥柱的趋势。 要是以梁喜识的男妈妈眼来看,向景娱乐现在除了名字太过原始人一点之外,毫无缺点,他也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工作分担给底下的人们,甚至他当甩手掌柜,都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江堰的反应则是:“什么食大便?你骂我?” 梁喜识:“……” 玩谐音梗是要扣钱的老板。 而就在这个空隙,秦玓也终于培训完毕了九年义务教育课程,上完了梁喜识办的十五节高情商说话课程,然后自告奋勇进了一个最近的选秀节目,成功以自己看上去不太像是个智人的舞姿一炮而红。 江堰对此感到尴尬:“不是让他去演戏吗?” 他现在的心情就仿佛自己是个望子成龙的家长,每天盯着孩子的成绩,结果孩子勤勤恳恳学习了十八年,在毕业那年靠摆煎饼果子摊开起了连锁店。 虽然照样是成功,但是总觉得方向不太对劲…… “我也是这样想的。”梁喜识一颔首,道:“本来只是让他去一轮游靠脸打点粉丝基础的,结果那一期突然有个飞行嘉宾来当导师,好像叫什么林海阳。” 江堰对这个名字表示赞赏:“非常朴实无华的一个名字,肯定是个好人。” “是的。”梁喜识道:“他的导师合作舞台是和秦玓在台上一起打军体拳。” 江堰:“……我收回我的话。” 他放眼往外一瞧,外头的LED大屏幕上排排放着向景娱乐的艺人们,萧徐安和饶望并排,旁边还有一个他们双人的,再过去一点还能瞧见一个秦玓;角落里的LED屏幕上仔细辨认,也能看出几个当初第一批进入向景娱乐的新人,总算是在这强者如云的娱乐圈混出了头。 在现在这样的娱乐圈里,向景娱乐捧红的明星数量高到了一种玄学的地步,也算是成为了企业特色吧。 江堰像往常那样巡视完底下的练习室,回到办公室,别乐依旧垂着脸送上一杯咖啡。 他看着别乐,虽然同样是羞羞怯怯,但是比起第一次见面 ,显然别乐的脸蛋圆润了不少,在某些必要场合也敢和人呛声了。 江堰突然有一种模拟经营游戏打到了结局,拿到了奖杯般的满足感—— 于是他打开笔记本,开始摸鱼。 照例,江堰打开大酱骨头超话,开始查看女孩子们最近在哪一片海域冲浪;却发现在自己的身世曝光之后,她们非常转进如风地开辟了新的战场。 骨科,行! 伪骨科,更行! 于是,江堰发现她们现在的设定从兄弟逐渐歪成了黑帮大少爷和父母捡回来的狗狗,狗狗和大少爷一起长大,辅佐大少爷做事,结果辅佐着辅佐着,就辅佐到床上去了。 江堰觉得这个设定还是不错,撑着脑袋看完几篇霸总文学和□□文学,越看越入迷,结果转头一看,到了梁喜识说的开会时间了。 他把笔记本合上,一脸严肃地来到了会议室。 一般这种公司例行会议,江堰主要都是充当一个吉祥物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听梁喜识在嘚吧嘚吧半天,差点困到就地升天的时候,耳朵突然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不是我说,有些员工上班的时候稍微放松一下,这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梁喜识带着点惨不忍睹的语气道:“本来,小吴只是想看看谁占用了宽带,把网搞的这么卡,但是越看越发现,有些人实在是过分了。” 江堰渐渐皱起了眉。 “你说上班的时候看基金看一个小时也就算了,最近跌的实在太惨可以体谅。”梁喜识气从丹田道:“可是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一边上班怎么一边还看起那种东西来了!一看就看三个小时,这里是公司还是网吧?小吴,你来说。” 这个时候,小吴站了起来,他憨厚老实的脸上充满了正气凛然。 江堰逐渐感觉不妙。 “大家,最好还是不要看那些看太久。”小吴一本正经地提示道:“这里不点名了,情况最严重的和出现最多次的,就是一个叫做大酱骨——” 江堰:“?” 梁喜识:“?” “好了!”江堰拍案而起,正道的光顿时照在了大地上:“这些是员工的隐私,她们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们不要再过问。” 梁喜识立马跟上:“就是就是!” 小吴:“?” 不是梁喜识让他好好汇报一下的吗,现在这又是说什么?! ……他逐渐不理解一切。 . 当天晚上,江堰一怒为红颜的消息就传到了江裴凉耳朵里。 江堰对这个信息的真实性感到非常怀疑:“谁传的消息?忽略前因后果只取中间,这人咋比我还能编呢?” 江裴凉:“梁喜识。” 江堰:“……” 他竟被左护法背刺,他的心好痛。 “话说大哥,”江堰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问:“爸妈最近怎么样啊?” 江裴凉放空一瞬,顿道:“…就那样吧。” 江堰听他那个语气,突然忆起了昨晚自己回家时见到的场景。 总之昨天,二人堂而皇之牵着手手回到家的时候,饭在桌上,却空无一人,江父拿着报纸猛瞧,江母抱着毛衣猛打,两人在宽敞的客厅里坐的天各一方、两不相沾,活像天涯和海角,说话的声音甚至带着遥远的回音。 江一朝和江淼人不知道在哪,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老夫妻二人。 这场激烈的回合战,率先由江父拉开了序幕: “话说,我今天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对年轻小情侣,正亲嘴呢。” 江母顿了一下,继续状若无事地继续打毛衣: “人家爱亲,关你什么事儿,有什么好稀奇的,还让你特意拿出来说。” 江父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十分顺利地引进了正题: “关键是那俩小情侣都是男孩子啊,我本来远远看着两个都特别高,还想着现在女孩子营养那么好呢,结果一看,哟,俩都是男孩。” 江母的手迅速紧了紧,又很快松开,轻松道: “俩男孩怎么了?你是不是看着不舒服啊?那都是陈旧思想了,我看现在国外人家俩男孩都能结婚呢,跟这儿一样领证。” 江父不尴不尬地呵呵一笑: “那不是这样说的,毕竟那是别人家孩子,爱找男孩女孩跟我们扯不上关系。主要是我在想啊,要是万一,你最亲近的人突然跟你说他是同性恋,你什么反应?就只是问问,我没别的意思。” 江母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毛线,警惕道: “你突然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不会要说你是gay吧?” 江父:“……” 他将用自己的一生治愈这十秒。 江堰和江裴凉就这样听了半天,牵着手手站在他们面前半晌;无人在意。 江堰和江裴凉牵着手手从他们中间大摇大摆径直走过;无人在意。 江堰和江裴凉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依旧无人在意。 甚至夸张点来说,江堰觉得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和大哥已经回来了。 江堰一想到昨天这个画面,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尬的慌,终于忍不住道:“大哥,咱们直说吧。” 再这样下去,这日子还能过的了? 江裴凉把他的领口整理好,平淡道:“怎么说?” 江堰被他这么一问,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自己和大哥牵着手坦白的画面,顿时尴尬到脚趾开始动工了:“不、不知道啊。” “别急。”江裴凉面无表情道:“让他们互相打预防针,差不多了再说。” 江堰其实觉得现在已经完全差不多了,但他不敢说,他对这个敞开天窗说亮话的机会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太尴尬。 毕竟他也想和大哥能够在外头也光明正大地牵着手。 原本二人没打算回家吃饭,但江父江母明里暗里让他们今晚必须回来,似乎是有什么要事要说,于是他们开着车,紧赶慢赶到了家。 但二人打开门时,却发现里头一片昏暗。 明明是大晚上,却连一盏小灯都没有开,就连平时在厨房里忙碌的用人们也一点声息都没有,像是整栋房子里空无一人一般。 江堰不禁有点纳闷,小声叫道:“爸?妈?” 没人应答。 江裴凉拉着他走进来,冷峻的面上也流露出了些许疑惑:“没人在吗。” “好像是……但是为什么连李阿姨也不在?平时不都是她做饭的么。”江堰一边摸黑走,一边非常熟练地找好了理由:“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或者大家都不在家吃,所以放假了。” “嗯。”江裴凉道:“淼淼之前说她晚上要上课。” 二人牵着手,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沿投进来,给寂静的夜晚染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江裴凉的手心冰冷,却泛着点自己传递过去的热度。 江堰下意识握紧了一些,十指交扣。 “大哥,”江堰在黑暗里突然小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和我……呀?” 这是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面对面的时候不敢说,这个时候看不见脸,瞥不见眼神,反而变得胆大了起来。 江裴凉已经触到灯具开关的手指顿了一下,停住了。 虽然说的语焉不详,但他明白江堰在问什么。他看着黑暗中江堰圆溜溜后脑勺的轮廓,不由得觉得喉间有些干涩。 江堰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回答,不由得有些失落,却感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一扯,他转过身来,突然自己的额头骤然一软。 江裴凉轻轻捧着他的脸侧,微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一触即离,是任何人都能看出的珍惜爱护;而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江裴凉低声对他说:“再等等……” “不会太久的。”他温热的气息打在江堰的额头上,语气里是外人难以得见的柔和:“我保证。” 江堰心头一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手臂环住大哥的腰,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江堰稍稍踮起脚,在黑暗中摸索地亲了亲面前人形状优美的下巴。 而就在此刻,灯光骤亮—— 江一朝和江淼像两只小老鼠一般躲在桌角,此刻猛然蹿了上来,闭着眼拿出礼炮拉响,伴随着四声中气十足的“Surprise!!”,细碎的小礼花漫天飞舞,沾了两人一脸一嘴,两人狂喜地睁开眼,却没有再动弹。 餐桌上,一个巨大的蛋糕躺在那儿,旁边还有一堆蜡烛和一个小皇冠,江父和江母坐于两边拍掌微笑,视线挪移过来时,欣慰的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 就在四人视线汇聚的焦点,江堰的嘴皮子还依依不舍地扒拉在他大哥的下巴上,离嘴唇就差那么0.5公分。 世界寂静了。 江父:“?” 江母:“?” 江一朝:“?” 江淼:“?” 江堰:“……” 他僵硬地把嘴皮子收回来,站在了原地。 再见了,他现在就要连夜换个星球生活。 第75章 霸总过完生日! 晚上七点半。 生日蛋糕还静静地躺在桌上, 蜡烛和小皇冠也依旧耷拉在原地,小礼花的碎片在地上没有人扫,而现在, 江堰和江裴凉坐在大厅的中间, 被四个人围住了。 “……爸, 妈, 别这样。”江堰咽了咽口水, 忍不住道:“你们说句话啊。” 刚刚那一瞬间的画面实在太过于惊心动魄, 以至于现在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 就在他把自己的嘴皮子从大哥下巴上扒拉下来的时候, 江父和江母以自己十几年伉俪情深的默契把对方的脑袋按了下去, 一边按一边胡乱地叫喊着“你别看你别看你别看”“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江淼和江一朝更是反应极快,立马装瞎,扑通两声倒在了地上。 仅仅三秒钟, 整个大厅里能够站立着的只有江裴凉和江堰二人, 横尸遍野, 惨不忍睹。 “……”而现在,江父深深呼吸了一下, 十分严肃地搭上了自己的下巴, 盘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淼:“大概, 比你们都早。” 江一朝:“过年的时候。” 江母:“上上个月, 突然有人给家里寄来偷拍的相片……” 各位的回答都中规中矩, 半遮半掩, 即使只说了半截, 却能窥见话语背后那段场景的惊心动魄。 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父深呼吸了一下,悲愤道:“原来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作为一家之主,这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 他怎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爸。”江一朝对着他谨慎地摇了摇手指:“你还是不够年轻。” 江淼:“就是就是。” 江父:“……” 江堰和江裴凉坐在正中,感到自己瞬间就身置于红山动物园,紧紧盯着他们的四人是游客,而他们俩就是因为性别相同却谈起了恋爱的两只臭猴儿,随时就要被棒打鸳鸯。 对,这两只臭猴儿十分钟之前因为啵啵被游客当场抓获,差点直接扭送兽医室;他现在一想起刚才的画面,脚趾就已经准备开始抠罗浮宫了。 江裴凉的立场已经够明显了,即使在现在这种时刻,他的手依旧搭在江堰的肩上,那个强硬的力度,就差没把江堰的薄毛衣给攥起球。 沉默的空气中,江父看了眼江堰,又看了眼老婆。 他看了眼老婆,又看了眼江堰。 江母没好气道:“你瞅啥?” 江父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忍不住问:“老婆,你咋想的?” 他都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够开明的了,虽说俩人确实没血缘关系,但这件事也足够让他震惊到掉头发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做了好长时间。 却没想到,柔柔弱弱的江母,心里藏不了事儿的江母,原来已经默默承担下了一切。 ……甚至还有空来瞒他!他简直不敢置信! 江母噎了一下,攥了攥手指,道:“那不是前段时间,隔壁洪家那孩子,成天给我转发一些社会新闻,我不看他还急。结果我一看,都是什么成都MC,什么梅毒艾滋天花,什么被骗婚的无辜女人;我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那孩子还跟我说,艾呀,梅事的,疣什么大不了的,中奖的几率为淋……” 江堰竟然在这里听到了小洪,简直堪称梦幻联动:“?” 是谁指使的?他倒是不觉得小洪没好心,只是以小洪的智商,看上去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然后我就在想,我们裴凉这么多年没找过女孩儿,说不定就是喜欢男孩呢。”江母殷殷切切道:“小洪说,现在圈子可乱了,表面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人,说不定背地里玩很大。我一想这怎么能行?万一裴凉之后找一个搅家精回来,那就完蛋了呀!” 江父深感赞同:“就是就是!” “然后我就收到了……那个照片。”江母开始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其实一开始,我是不能接受的。但是越想越觉得,毕竟小堰的为人,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本来就是一家人,就更不需要磨合了。比起裴凉在外头找个不知底细的人来,小堰就……好很多啊……能力又强,长的也好……” 江父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江堰:“……” 看来大哥还真没说错,爸妈是自我攻略类型的性格,比起外力强行介入,他俩更适合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带过去了。 身旁一直沉默的江裴凉终于动了动,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说得对。” 江父江母:“?” 虽然被肯定了,但是为什么总感觉一股怒气从喉咙窜上了天灵盖?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于是现在,江父江母的态度就已明晰了,马上,大家的视线就到了江淼身上。 江淼对此感到很洒脱:“我无所谓,都可以。” “你说的容易。”一旁沉默至今的江一朝在此突然发话,他瞪圆了眼睛,道:“你当然无所谓了!” 江一朝的神情激烈,语气正直,看上去像是非常不满;他的不满甚至让江父和江母感到心惊。 二人缓缓地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问题出在这个最为保守的二儿子身上—— “他俩要是在一起了,”江一朝皱着眉头严肃道:“那我的辈分不就又低了一点?” 江父:“?” “我得叫江堰三弟还是大嫂?”江一朝悲道:“那我的家庭地位岂不是……” 江淼很不给面子:“笑死,以为原来多高。” 还不如那只短暂来了一下的胖橘猫。 江一朝被戳破心事,登时恼羞成怒:“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俩本来都是你哥!干嘛,干嘛捂我嘴巴,我说的哪里有错?喂,不要——” 江母冷静地把江一朝的嘴巴用毛衣堵上了,而后环视一圈,简单道:“总之,谁赞成谁反对?” “举手表决。” 三秒钟后,在场的六个人举起了四只手。 江父江母举着手,又环视一圈后,一人一边,分别把江堰和江裴凉的手托举了起来。 “好。”江父满意地说: “全票通过!” . 这一个生日过的心惊胆战,江堰神情木然地吃完蛋糕,正准备回房消化一下时,不速之客来了。 江一朝看了看门铃,欢天喜地地回来报信:“大晚上的,倒霉玩意儿又来啦!” 江堰:“……” 再倒霉也没你这个倒霉孩子厉害。 江母原本挺热情地出门见客,但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面上的微笑十分明显地生生淡了几分。 顾宴拘谨地站在来人后头,垂着头,手里拿着些精美昂贵的包装袋,眼底依旧闪过一些不甘的光。 顾家听说了小辈之间的事,很无奈地想要修复关系,于是强硬地拉着他在江堰生日这天来道歉求和了。 这种世家,维持表面上的交际是必要的,江母就算再看顾宴不顺眼,也不能直接把人给丢出去;只能不冷不热地引人坐下。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于是顾母和顾宴自坐下开始,就碰了不少个软钉子,被磕的生疼,却只能赔笑应对。 江家四个孩子坐在另一边,已经开始摇骰子下注了: “我觉得他不会来作死了。”江一朝深思熟虑过后,道:“一般人都知道,真惹急我妈了有他好果汁吃。况且大哥都拒绝他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这是正常人的想法。”江淼倒是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你觉得这家伙看上去还正常吗?跟魔障了似的,整天事儿不做就想着怎么害人,听人说他那边资金都有点周转不灵了,看样子还瞒着自己老妈呢。” 话题的中心,江堰坐在一边,但笑不语。 江裴凉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淡淡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堰只是在想,“他可真是我灵魂的传人。” 毕竟江堰的原角色在书中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像只小强似的,天天跳出来膈应人,从书头膈应到书尾,手法层出不穷;且每次都不会得到好结果依旧坚强不息,执著程度堪比十几年来专精抓羊却从未吃到过一口羊肉的灰太狼。 虽然江一朝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依旧不妨碍他捧哏:“所以呢?” 江堰淡然一笑:“所以我叫他一声儿子不过分吧。” 江一朝:“?” 他漏听了什么吗?怎么就儿子了? 女人的战场总是悄声无息的,很快,江母就和顾母一来一回地暗暗撕起来了,表面上两个美妇人依旧言笑晏晏,时不时捂嘴轻笑,但实际上周身环绕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微妙气息,腥风血雨,激烈异常。 江裴凉稍稍靠近了一些,百无聊赖地揉了揉江堰的耳垂,江堰还在聚精会神试图偷听,被他这么一揉,抖了一下,差点火烧屁股一样弹起来:“大、大哥,干嘛啊。” 江淼非常识相:“我房里水开了,我先去插一下电源。” “怎么回事?这么没有安全意识,火灾了怎么办?”江一朝立马蹙眉呵斥,起身道:“我去检查一下消防栓有没有水。” 用这般逻辑严密且毫无破绽的理由,二人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谈话片刻,那边的交锋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了,逐渐开始拉外援,江母冷笑一声,实在不想看到对面女人的嘴脸,试图速战速决,一开始就亮出了大杀器:“裴凉,过来一下!” 江裴凉迟疑了一下,冷着脸 ,竟然没有第一反应起身。 江堰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大哥,快去。” “嗯。”江裴凉这才起身,慢吞吞走过去。 江母目睹了全过程,莫名有种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错觉,竟感到一丝心酸。 很快,江母就操着江裴凉这根大棒,狂戳对方的脊梁骨;从对方花心的老公diss到不争气的儿子,效果显著,对面节节败退,脸色急转直下,眼看就要落败了。 江堰还在专心听墙角的时候,顾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过来了。 江堰用最亲切的语调接见他:“儿子。” 顾宴:“?” 虽然开屏就遭到雷击,但顾宴依旧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又开始蹦跶了,他微微凑过来,看了眼不远处的江母,嗓音低沉道:“没想到你还是有几分手段。就是不知道,你拦的了一次两次,拦得住无数次么?” 江堰刚开始还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在讲什么,想了一会儿才能明白。 原来顾宴还以为自己把他寄到家里来的照片给拦下来了,到现在妈还没瞧见呢。 江堰本着猴道主义精神,没有告诉他全票通过的事实,而是非常适时宜地表示了沉默。 而沉默,在顾宴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他冷笑一声,道:“既然我没机会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自己想想,如果这件事被他爸妈发现,第一反应是什么?你会是什么下场?啧啧啧 ,自己当成天之骄子的大儿子竟然搞了自己的弟弟,和养子纠缠在一起……” 江堰默默在心里回答,他们的第一反应大概是一边喊着“你别看你别看你别看”然后分别捂住对方的眼睛再齐齐摔跤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起摔。 顾宴见他沉默不语,更是气焰嚣张,道:“或许,他们已经看过了?你骗过他们用了不少功夫吧?呵呵,的确,你们在外面还蛮谨慎的,我寄过去的也确实不是什么猛料……” 他说着说着,点亮手机屏幕,调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中心是两个人。 江裴凉坐在车内,微微侧脸,神情冷峻,嘴角却微微勾起;在车窗外,江堰弓腰,闭着眼吻上了他的唇角。 4K画质,非常清晰,甚至连二人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动作可以借位,眼神可以截图,但面上的神情却是怎样都无法掩饰的。 就算让秦玓来看,也能看得出这对臭情侣是在谈恋爱。 江堰在看到这张照片时,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顾宴一直密切观察着他的神情,这一个微小的瞬间也被他成功捕捉到了眼中,顿时笑了笑,冷道:“你觉得,我如果把这张照片曝光,你爸妈还可能不相信吗?” 江堰目光注视着这张照片,胸膛微微鼓动,像是心情过于激荡,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顾宴继续嘲讽道:“别想着删了我手机里的图片就可以万事大吉,我还备份了许多副本……” “这张照片,”江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认真道:“可以发给我吗。” “?”顾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有些懵逼,“你要照片干什么?哦,我懂了,你是打算跟他们解释这张是PS图片吧?我告诉你,不要想了,我……” 江堰:“面对面快传,please。” 顾宴:“……” 他低着头,成功建立连接,把这张图发了过去。 “欸,”江堰阻止他,“发原图,都大户人家孩子了还在乎这三瓜两枣流量干啥。” 顾宴哪受得了这气,连忙就把原图给发了过去:“看清楚,可别说我在哐你,这就是你和江裴凉——” 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江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保存原图,然后堂而皇之地把这张图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更过分的是,还特么是壁纸和锁屏同时设置,似乎生怕人看不见一样。 “谢谢你。”江堰抬头握住他的手,短促有力道:“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摄影技术一向不怎么样,所以一直没有一张正经的合照……” 这构图,这光线,这动作,这神态! 再没有比这还要完美的了! 江堰颤抖着心,激动的手,左看右看新晋壁纸,就是不看对面呆住了的顾宴。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让你白白拍这照片。” 顾宴感到自己十年脑血栓即将发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机传出清脆悦耳的提示音—— 江堰给他发了个红包,上头写着: 【人体美学鉴赏】:感谢[玫瑰] 顾宴:“……” 顾母还在激情掰头中,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经倒在沙发上翻着白眼抽抽,顿时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江母眼神往这一扫,立马捂住嘴轻笑道:“啊哟,看这孩子开心的!” 江堰:“?” 他输了,没想到他妈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比他还要更胜一筹。 沙发上的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扫过一眼,看了看无需交流就打了个配合的亲妈和小男朋友,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来。 他说过,江堰是最适合待在这里的,这句话没说错。 作者有话要说:江堰:是谁指示了小洪……【摸下巴沉思】 大哥:是我裴裴哒!! 第76章 霸总和大哥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宴回去越想越气, 总之还没过两天,百无聊赖的互联网就被引爆了。 看来他说到做到,说曝光就真曝光, 一下子, 江堰和江裴凉那张唯美的亲吻照片就传的到处都是, 不出乎意料, 这件事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就算是个小糊星, 爆出个同性恋人还是会有很大讨论度的;更何况是最近蒸蒸日上、捧红许多明星的向景娱乐公司老板, 再杂糅上一些之前的豪门狗血元素, 更是流量宝中宝, 一时间,不管相关还是不相关的,许多有影响力的用户都发表了自己对于这次事件的见解。 虽说大家一开始就都知道江堰性向了, 但毕竟和陌生男人在一起还是和江裴凉在一起是有本质的区别的;顿时, 网上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几派, 开始和对方中门对狙,互吐口水: ——woc, 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江堰直接把自己哥给搞上了, 这也太恶心了吧! ——说实话, 不算哥, 没有血缘关系, 不犯法。 ——还是想说一句, 就算是亲哥,也没有法律管的,毕竟我国现在还没有同性婚姻法吧【。 ——我是没想到现在的网友管天管地连人家娱乐公司老板谈恋爱都要管,这么明显的偷拍视角, 一看就是被人陷害了啊……他一没有劈腿二没有出轨,相处久了日久生情不可以吗,又没有偷你们家钱,小心转发太多被搞侵权。 ——我是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三观了,简直可怕!扪心自问,你以后若是生了两个儿子,结果两人在成年以后告诉他们是一对情侣,这是何等的悲剧!而且如果江家的二儿子也耳濡目染被传染了喜欢同性,那江家不就绝后了?损人不利己,我相信江家父母不会让这件事轻易姑息,江堰下场好不了的。 ——绝了啊,都说了没有血缘关系了,按照之前的说法,连养子都算不上,户口本都不在一起,顶天了算个朋友家寄住的小孩吧,这为什么不行?而且江裴凉前十几年都在外国读书,这几年才回来的吧,两人之前根本就不是从小一起当做兄弟长大的。 ——难不成要靠江淼传宗接代?可她是女的啊,以后断香火了,这两个人就是千古罪人! 这件事情持续了三天,由于相关人员一个都没有出声解释,所以即使互吐了三天口水,网友们依旧个顶个的精神百倍。 梁喜识期间心急如焚地联系了江堰很多次,由于这件事风波的影响,很多合作商和隐性合作商都认为从此以后江堰的下场不会太好,纷纷撤了合约;前段时间才刚上市,这段时间向景的股价急速下滑,大盘都快比坟头草还绿了。 艺人们也纷纷受到影响,但大家一起经历过很多风浪,心理素质也很强,都相安无事地待在公司里继续练习,正好也可以磨一磨最近因为名气而有些浮躁的心。 但是比股价更绿的,是梁喜识的脸:“小江总!!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啊!!现在好多狗仔都蹲在你们家小区外头直播!!就等着你们任意一个人出现啊!!你可千万要谨言慎行啊!!” 江堰拿着手机沉默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头看了眼客厅。 客厅内,江母正在一边做指甲一边打毛衣,甚至一心三用,眼睛还钉在桌面上的一本小册子上一动不动;江父正在试图钓景观池里的鱼,目前花了一桶蚯蚓,钓上来的唯一战利品是江一朝多年以前丢失在里头的臭袜子;江裴凉在处变不惊地戴着眼镜处理公务;江淼和姐妹煲电话粥,时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杠铃般的笑声;江一朝,江一朝人不见了,昨晚就被孙晨姐连夜接走了,由于得天独厚的肤色,他站在夜色中竟无一个狗仔发觉。 整个江家,都弥漫着一股放松的空气,似乎不是大战即将来临,而是马上就要收拾东西前往马尔代夫度假。 江堰收回视线,真情实感地道:“左护法 ,我紧张不起来。” 梁喜识:“?” 小江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结束了和梁喜识驴头不对马嘴的通话,江堰走回去,发现江母在一脸认真地问江父:“你说到时候会场里用的摆花是哪种比较好啊?” 没错,在当时顾宴一回去之后,他们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于是早就想好了,要在之后举办一个宴会,这事一直悬着不解决也不是个办法。 江父还在执著地钓臭袜子,心不在焉地看了下那本被江母递过来的小册子,随手一指:“就这白的吧,圣洁,好看。” “是哦。”江母又问:“那到时候的小零食摆什么比较好啊?我想着他们是不是吃麻花不太方便。” 江父:“要不定制点中式糕点,那种比较好拿不沾手的,多放点就是了。” 江母:“嗯嗯,说的也对。我再看看到时候穿什么衣服……” 江堰将这段对话收入耳中,缓缓石化了。 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江裴凉把眼镜摘了,有些疲累地亲了亲他的额角,道:“怎么了?” “我这寻思着……”江堰咽了咽口水,终于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口:“咱爸妈这是在筹备订婚典礼呢?” 怎么装饰花和糕点都开始选上了,还麻花呢,到时候来的人有心思吃麻花吗,怕是脑花都不够用了! “嗯?”江裴凉像是没听清,道:“你到时候想让我穿哪一套?” “哥。”江堰虚浮道:“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俩这还刚确定关系没几个月吧,怎么就直接快进到这个程序上来了,他是真没见过这场面。 “是吗。”江裴凉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都喊爸妈喊了这么久了,现在这点不是很正常么。” 江堰:“……” 大哥这一手,老偷换概念了。 江堰的视线跟随着江母忙碌来忙碌去的身影晃动,不由抿起了嘴角。 其实扪心自问一下,他并没有对此感到那么的被束缚或是不安全感……换句话来说,对于上辈子孑然一人的他,这种“被绑定”的感觉,对有些人来说是□□,对他来说更像是糖丸,他是渴望这些的,他自己明白。 但是…… 江堰不着痕迹地瞧了眼江裴凉的某不可描述部位,然后在大哥发现之前非常及时地抽回了视线。 都要开订婚典礼【?】了,他俩竟然还停留在亲亲抱抱的纯情状态,他几次试图顶高高都没有成功,这实在算是里头最不稳定的一个因素了。 但无所谓! 江堰猛地一个敛眉,神态庄重。 爱可以战胜一切,即使大哥真的不行,他也完全可以承受这后果—— 江裴凉不冷不热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江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就算你不行,我也没关系的,可以让我来。”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把江堰的脸当糯米团掐,在心里默默道。 好小子,以后有你好受的。 . 不论时间流逝的怎样缓慢,江母的选择困难症如何顽固,宴会的筹备工作也在三天后迅速完成了;江家广发请帖,就连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也意思意思发了张,还选了一个空间巨大的场所。 江一朝原先对此感到非常迷惑:“妈,你听我一句劝,咱要不就在台北小巨蛋开宴会得了,吃累了还能在舞台上炫舞一曲。” 江淼补充道:“还有全方面多机位4K画质拍摄,甚至可以将您的面部表情投射在大屏幕上,确保十里外的洗浴中心都能听见您如雷贯耳的声音。” 江母觉得这俩倒霉孩子真烦人:“小孩子别说话!” 江父专业搅稀泥:“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小巨蛋打。” 江母:“……” 总之,江家大张旗鼓要开宴会的事情也算是人尽皆知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对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进行回应和处理;于是当晚,大厅前人挤人挤人,光是带着专业摄影器具的记者就有十几来个。 倒是没人敢开直播,只是网上的激烈讨论声音不比线下的差: ——赌五毛钱,要清理门户了。 ——说真的我要是父母我也接受不了……把人赶出去也是情有可原,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就怕他们心有不满,我有一个朋友稍微知道一点上游圈子,江家以前混黑的,真要较起真来,怕是江堰有没有命活都不一定…… ——实在不厚道啊,想用一点小恩小惠白嫖一个正经副手,结果没想到自家儿子跟着副手跑了,我要是人家我都气死了。 主流声音仍是这样的言论占绝对优势,于是,在会场大门终于打开,众人鱼贯而入时,都吃惊了一下。 宴会的主人公,江家人立在一旁,江母今日还似乎是特意修饰过一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妥帖完美的,新做的指甲莹润,言笑晏晏道:“欢迎各位。” 江父也容光焕发地站在一旁点头,两人看起来不仅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像是更精神了些,总之和众人的推测截然相反。 自家出了这样的事,还有心思做美甲? 江堰站在角落里,倒是肉眼可见地坐立不安,看上去紧张到差点就地昏厥了。 不过上流圈子里的人,表面功夫一向都是做的极好的,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众宾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把注意力放到了这间会场上。 但很快,他们的视线更加迷茫了。 肉眼可见的,这间会场的布置很用心。从装饰摆花都能看得出来,这种空运回来的新鲜名贵花种,主人家没有特意交代的话,再豪华的会场服务都不可能会选择这样摆放;还有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糕点……从一开始进来已经上了二十多种了吧,为什么从侧门过来的服务生还是没停啊!到底准备了多少种! 他们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难道江家讲排面至此,就连这种发布性质的宴会也要搞这样的排场?很多人的订婚宴会都不至于这样啊,这是在做什么! 在一片迷茫的窃窃私语中,江母终于款款上了台。 她一向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但温柔似水不代表着小家子气,她庄重且柔和的嗓音透过扩声器传遍了整个大厅,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肯定是主人家的一些寒暄废话,江母按照流程走了一遍,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骤然进入了正题—— 她面目淡然,突然道:“在这里,也捎带提一下,最近有些事情占用了公共资源,打扰到大家很是抱歉,所以我会给出一个正当的结果。” 底下的人们终于提起了精神,急切地伸长了耳朵。 来了来了来了!! “从现在开始,”江母一字一句道:“江堰独立出江家,以后和我们并无养子关系。” 她口齿清晰,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证实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没错,都出这种事了,江家怎么可能还让江堰留在家里?只是不知道这苦命鸳鸯的另一人,江裴凉会是什么反应了。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大家对这宴会剩余的部分就少了许多兴趣,正准备低头时,江母又突然道:“在此之际,也希望大家帮忙做一下公证。” “江堰独立后,银河影视、泰隆集团、武士科技……”她看着手中的稿子,一串一串地念出企业名,有些企业名实在耳熟能详,众人都明白,这些是隶属江家的,“都无偿赠与江堰本人。” 她话音落下,场面死寂,一时半会竟无人反应。 ……这是在干什么?头一次见到把人逐出家门还附赠生活费的!你这是逐出家门吗?怎么搞得像是让江堰出门参加个变形记再回来似的,还有这种操作! 而且刚才那串名字也未免太长了一点吧!粗略估算一下,有没有五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这分财产的架势,是按照自己亲儿子来分的,这么大气,和他们想象的发展实在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江母顿了一下,仍嫌不够似的,又轻飘飘加上一句话:“在这里,也希望江堰,挚友李堰修的孩子,不论在哪里,能够事业兴隆,感情顺利。” 她特意把重音放在了后头的“感情顺利”这四个字上,十分耐人寻味。 说完,江母便转身下台了。 众宾客:“……” 人傻了,勿Cue。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裴凉冷着脸从侧面上去了。 他的话不多,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如同一把重锤一般,把人锤的脑袋发昏—— “嗯。”江裴凉冷道:“除了刚才的那些,还有我的全部。” 众宾客:“?” 你再说一遍——! 但江裴凉显然不是那种会重复自己话语的人,他说完,却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微微抬起右手,握住了话筒。 在无数宾客的目光中,在媒体的长枪大炮下,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中指上,一圈低调的素环正熠熠发光。 众人已经被惊吓过多次了,他们麻木地把视线从台上挪到角落—— 江堰垂在身侧的手上,与江裴凉相同的位置,闪着一模一样的光芒。 众宾客:“……” 无话可说,实在是无话可说。 谁他妈能想到?!原来是想来吃一手瓜的,却被喂了一大口狗粮,好家伙,这是骗狗进来杀啊! 江家人是疯了吗?!不过既然人家父母都能接受,外人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良久沉寂过后,才有人喃喃自语:“好家伙,原来那四分之一是嫁妆啊,这循环利用一下,还不是回你江家了吗?” “不对吧,”旁人也茫然接话道:“那说不定是聘礼呗。” “……”那人无语道:“大哥,你这抓重点能力绝了,适合去给考研学生划线。” 但无论是震惊、茫然还是不敢置信,黑洞洞的镜头忠实记录着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它们忠实地顺着江裴凉挪移,然后镜头里出现了江堰。 最后焦点定格在了二人相握的手上,相同的戒指闪着纯粹的光芒,似乎只有一瞬,却又仿若永恒。 . 江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江裴凉也一言不发地跟进来了,顿时乐呵呵道:“大哥,你刚刚好帅哦!” 江裴凉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门外传来江淼和江一朝的斗嘴声音,连带着江父江母的劝架声音,隔着门板若有似无地传进内里,热闹非凡。 宴会结束也才不过九点,众宾客带着一脸痴呆的表情回去分享这个惊天消息了,而网络媒介似乎要比他们的口口相传要更快那么几分—— 至少现在,江堰已经收到了不同人发来的祝福信息,消息提示一下接一下地响起。 他坐在床沿边,垂头专注地看了看。 除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大酱骨头超话正在狂欢外,在江父江母的宴会表态后,许多人的态度就已然明了了。 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愿意,人家父母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又没有违法乱纪,轮得到外人来管么? 尊重,理解,祝福,勇气,就完事了。 江堰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跳渐缓,像是放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 “大哥,”他欣喜地转向江裴凉,乐道:“以后出去就可以牵手——嗯?” 他说到一半就住了嘴,因为他发现大哥没有听他说话,大哥在解衣服。 江堰顿时感觉有点不妙:“大哥,你做什么哦?” 江裴凉屈尊纡贵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在问废话,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扣子解完了,手指触到了腰带。 江堰:“?” “等,等等,”江堰咽了咽口水:“等等等等——”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江裴凉依旧半阖着眼,没有应答,面无表情地站到了江堰眼前。 说起来奇怪,以前的时候江堰甚至可以在他面前作死作个千百回也不慌张,口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现在竟然在面前的阴影下,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瑟缩感。 “大哥,哥,”江堰试图说服:“现在才九点,大家都还没睡呢,那不是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裴凉按在了床上。 江堰心头一惊,登时像只小鸡崽子似的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担心我的功能么?”江裴凉俯身上去,冷眼道:“现在就知道答案了。” “不是,大哥,不行,”江堰丝毫没做好准备,他压根没想到江裴凉下手这么快,竟然连一天的时间都等不了,“我不担心的,你跟我说就行了……” 江裴凉又压下来一些,缓缓沉声道:“口说无凭。” 江堰又使劲像毛毛虫一似的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能突出重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又开始胡乱道:“我没准备好,明天,明天再……” “哗啦”一声,江裴凉长臂一舒,从江堰的床头柜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江堰看了一眼,顿时瞪起了眼:“你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很久以前。”江裴凉居高临下望着他,神色冷峻。 一切阻碍都已经拔除,二人之间不再会有困难,不管是任何意味上,他都不会容许新的障碍产生。 ……况且,这些天,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至少他保证,他不会弄伤江堰。 “等等等等——”江堰仍在负隅顽抗,他蠕动了半天,成功挪开了一公分,又被轻而易举地揪着后颈拎回来了,整个人如同一只尖叫鸡:“我要裂开了!” 江裴凉:“你不会。” 他把人按实了,开始认真作业。 江堰还在嚷嚷:“他们还没睡!” 江裴凉:“我们先睡。” 江堰气息逐渐微弱:“大哥,明天,明天再……” “江堰。”江裴凉冷冷地叫了一遍他的大名,嗓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他道: “……想想你的所作所为!” …… …… …… 视野模糊中,江堰已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干涩难当。 触目是江裴凉皱着眉的冷峻面庞,恍惚之间,门外家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持续,却仿佛非常渺远。 江堰在日升日落中,逐渐感到自己的内心软化,变成了一汪烤棉花糖。 他听着四周热热闹闹的声音,感受着面前人的存在,缓缓攥紧了手掌。 穿越的事情明明发生在一年多以前,却恍若非常遥远;刚开始的他认为这是一场惩罚,可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上天对他慷慨的馈赠。 它给了自己一个完整的家,给了自己亲密的家人,也给了自己珍贵的朋友…… 甚至给了自己一个不敢奢想的爱人。 他的前世太过孤独,而这一世却太过圆满,圆满到了一种他迟迟不敢相信的地步。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吗?他不明白。 江堰觉得自己踩在云底,只有碰触到江裴凉,才有一丝确切的实感。 但不管明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要抓住它,再也不放。 “哥,”他伸出手臂,紧紧抱着江裴凉的脖颈,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裴凉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里似乎只能装下一个人:“什么?” 江堰轻声说,“我永远喜欢你。”“永远”这两个字太轻,似乎又太重,蕴含的意义太大,江堰从不说永远。 现在却好似呼吸一般和盘托出。 江裴凉怔了一下,随后轻笑起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也是。”他道: “我永远爱你。” 四周的视野逐渐模糊,江堰只能感到两点微弱的光芒;那是二人选的对戒,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在灯光下却熠熠生辉。 这对戒箍在二人相同的指上,像是将二人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如同齿轮一般牢牢契合,再也不能分开。 ……它代表着,从此我的余生,分你一半。 —————正文END————————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核心思想: 大哥咬牙切齿ing:想想你从前的所作所为——!! 终于完结了,很想写一篇小作文,但是实在没有力气【抹泪】好感动 番外我大致想写的是小堰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家人/结婚典礼/二哥和孙晨的感情线【不多】,以及大家想看什么可以在评论区点梗,想看的人多我就写什么_(:з」∠)_爱你们! 以及球球大家收藏一下我的预收《这破镜,不圆也罢》相同风格的沙雕文,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第77章 番外一 第二天早晨, 当江家的饭桌上只出现了四个人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江父咳嗽一声,严肃道:“谁上楼去叫一下裴凉?怎么今天睡这么晚, 真奇怪。” “爸, 不要再自欺欺人。”江淼说:“昨天我在客厅里打电话打到一点, 大哥压根就没从江堰房间里头出来过。” “好像是欸。”江一朝浑然不觉地补充道:“哈哈, 他俩可能是聊天聊太晚了吧, 太困了所以没醒。” 全家人:“……” 不会吧, 不会有人真的觉得江裴凉待在人家房间一晚上就是为了侃大山吧?人家肯定是要亲亲抱抱顶高高的啊! “孩子。”江母不由得感叹道:“其实适当的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是妈害了你。” “说什么害不害的。”江一朝很快乐, 他没懂江母的言下之意,兴高采烈地就起身准备去江堰的房间叫人;谁料刚起身,就被江淼拉住了。 “你想活着吗?”江淼深沉地说, “我神秘的天主哦, 它说只要不看到我们不该看的东西, 我们的寿命就会极其绵长。” 江一朝:“?” 大家怎么今天早上都奇奇怪怪的。 一墙之隔,江堰趴在床上, 脸埋在枕头里, 整个人像一只疲惫的青蛙。 日光透过窗台照射在他的屁股上,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粥, 江裴凉早已衣着整洁, 难得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起来了, 十点了, 太阳晒屁股了。” 江堰依旧趴着不动,只是把被子一拉,将屁股盖了起来。 以作为无声的抵抗。 江裴凉:“起来了。” “不起。”江堰在枕头里闷闷道:“太阳晒一下也就晒了,我怕你又要拿我当底座发射巨型火箭炮。” 大哥的巨型火箭炮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虽然刚开始发射程序出现了一些失误,但控制员很快用自己高超的理论经验把轨道调整了回来,随后火箭直冲云霄,划破长空。 但理论仍是需要实践支撑的,这火箭炮飞的歪七扭八,虽说到底是没坠落,但是他还是当场差点过去。 大哥,行! 大哥技术,不行! “……”江裴凉被这堰堰的奇妙比喻弄得有些失语,他叹了口气,伸手过去,帮人按摩起来。 昨晚本想着二人都没什么经验,差不多就好了;但谁知过程中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江堰之前一桩桩一件件做的好事,顿时气上心头,把人摁着将近到了三点。 江裴凉垂眼看着江堰腰上手指形状的轻轻淤痕,攥了攥手指,尽量轻柔地覆上去按压起来。 窗外鸟鸣声阵阵,气氛宁静,两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似乎这世界的时间流速都变缓了。 江堰一直赖在被子里一言不发,现在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还带着点哑意,似乎潜藏着一丝以往从未感受过的脆弱:“大哥,有人说过你按摩手法很好吗?” 江裴凉一怔,手下动作不停,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暖意。 他淡淡道:“除了你之外,没有。” 实在是意料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堰似乎变得更加柔软了些,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呈现出了一种微微依赖他的触觉。 这让他沉静的心都忍不住雀跃起来,江裴凉轻轻一笑,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江堰的脑袋还埋在枕头里,轻飘飘发出的质问声:“那你还一直按?” 江裴凉:“……” 好,是错觉。 看起来江堰还是很有精神,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揪了一下他的屁股蛋,然后就瞧见被子里嚯一声出水似的蹦出了一只赖皮的青蛙:“大哥,你过分了!” “是,我过分。”江裴凉说:“所以起不起来?” 江堰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和他玩儿阴的,一时大意没有闪,中了招,现在立马计上心来,垂着脑袋道:“我起来就是了。” 江裴凉一瞬间被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迷惑了神志,刚想摸摸脑袋,一晃眼,就发现江堰泥鳅似的钻到了他身后,狠狠揪了回来。 他肯定是比江裴凉要心狠手辣的多,这次的力道不同凡响,和江裴凉的小惩小戒显然不同,稳健如大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堰一击成功,高兴的不行,登时出现了返祖效应,就差翻着跟头出房门了,还不时发出奇异的笑声:“打不着打不着~” 江裴凉:“……”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开始思考自己昨晚到底是和哪个玩意儿一起睡觉了。. 原本江裴凉试图给江堰请假,但江堰心系公司(主要是关心自己的股价又跌了没),身残志坚地跟着江裴凉上了车,张口就道:“我要吃汉堡。” 每个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就是非常想吃垃圾食品,这个是肯定的,但是江堰觉得大哥不会答应。 “可以。”江裴凉一边冷着脸挪方向盘,一边干脆地答应了。 江堰高兴地好像自己的汉堡不是花钱买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真的?!” “真的。”江裴凉继续道:“记得和服务员说,不要肉不要沙拉酱不要芝士。” 江堰:“……” 这世界上除了生产队的驴,真的没有人会喜欢吃面包片夹生菜的,大哥。 “哥,我想吃垃圾食品。”江堰就直说了:“就一次,就一次。” 江裴凉不为所动:“你去翻垃圾都行,吃垃圾食品不行。” 江堰:“?” 气煞他也! 其实说实话,这个时候出行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昨天那事儿波及范围太大,大家都被这堪比drama的情节所震惊到了。 但向景好说歹说也是个娱乐公司,对于当红艺人的安保和隐私保护都是不错的,于是江堰也有惊无险一路上了楼,没有被外面埋伏的某些人给抓去采访。 他到达公司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员工们强装镇定的眼神:“……” 别乐和梁喜识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左一右,恍若两个门神。 梁喜识倒是还好,但别乐的心情在昨晚堪称是坐上了过山车,从那张照片被放上网开始,他的心率就没下过一百。 于是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道:“老板,我给你做一杯百香果双响炮。” “别,别乐,别,”江堰立马五十米急速俯冲上去制止:“随便拿杯热水就好。” 别乐下去了,梁喜识在尴尬之余又感到了一些疑惑:“百香果双响炮?他什么时候都学会做这种饮料了?” “是,不知道哪儿学来的独家配方。”江堰面无表情道:“炮响是响了,就是在我肚子里响的。” 梁喜识:“……” 小江总,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办公室的门一关,隔离了员工们时不时投来的好奇视线;梁喜识沉默了许久,不知道问什么好,最终只是捡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小江总,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请一个代理人来了,没必要每天自己亲力亲为的。” 毕竟就昨晚江家的说辞分析了一下,现在江堰的身家已经丰厚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了,向景娱乐确实不算什么,再没什么上心的必要。 谁知,梁喜识说完,江堰就十分警惕地看着他:“左护法,你是不是要走?” “?”梁喜识保证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我没有……” 在向景的日子刚开始的确很累,但待遇也是非同一般的好。他在这里不仅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且每天都很开心—— “你忘了你的好大儿秦玓了吗?”江堰痛心疾首道:“你要弃他而去了吗?” 梁喜识:“……” 那还是不包括这个的。 秦玓是连智能手机都不怎么用的人,对于网上冲浪更是不怎么在行,所有的一切消息都只能靠梁喜识来转述;梁喜识昨天试图跟他解释老板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想去都太繁琐,最后只是道:“总之,小江总做了自己的大嫂。” 秦玓瞳孔地震的表情实在过于生动,这让他感到有些心虚:“秦玓这几天不是都好好的么。” 不过最近秦玓确实老黏着他,也不知道是真把他当妈妈了还是怎么的,梁喜识没有四处认儿子的兴趣,实在有点烦不胜烦。 “唉。”江堰唉声叹气了片刻,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 梁喜识跟着他走了一圈,发现他没坐下,又走了一圈,前前后后绕了有三回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江总,你为什么不坐下?” 江堰深沉道:“我不累。” “不是,”梁喜识显然深谙人类观察学:“平时不管您累不累,都会第一时间坐到办公椅上开始摸鱼的。” 江堰再次强调一遍:“我真的不累。” 梁喜识皱着眉,想说些什么,江堰又绕了一圈,沉沉叹了口气,道:“我可真是屁不得椅啊。” 梁喜识虽然人类观察学是满点,但是语言造诣这方面还是差点意思,没能听懂小江总的话语,却又觉得让人解释不大好,于是憋了半天,只得默默把别乐递过来的水给端了过来。 江堰扶腰,缓缓喝了一口,唇齿间冒出袅袅的白汽来,十分舒缓地叹了口气。 “别乐,”他突然道:“你有想过,你以后要是交了对象,是什么样子的么?” 别乐对这样突兀的话题感到有些害羞,耳垂都红了一些:“没、没有想过……怎么了小江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江堰沉声道:“我想过。” 别乐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一些:“那您觉得是什么样子的……” 江堰轻松一笑,淡然道:“大概是会给对方发“多喝开水”的人吧。” 好家伙,这水要是再烫点,他脑花都要沸腾了。 别乐:“?” 在心怀愧疚的别乐一下午无微不至照顾下,夜晚来的很快,江堰明目张胆地上了门外江裴凉的车,然后发现副驾驶座位上出现了一个画风极其不符合的东西。 是一个软软的粉红色坐垫,里头塞的棉花多到是会让人怀疑厂家在亏本的程度。 江堰坐上去,觉得自己僵硬了一下午的腰都感到放松了些,顿时又开始小嘴叭叭地甜言蜜语:“大哥大哥真好~” 江裴凉无奈地看他一眼,俯身过去,把他的座位调低,随后在额上轻轻碰了一下,坐回驾驶座,开启车辆。 他的嘴唇泛着点凉意,像是方才开着车窗在外头等,被夜风吹透了。 江堰抿起嘴唇笑了笑,像小狐狸一样,他突然道:“大哥,我感觉我们这样下去不行。” 江裴凉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手指不着痕迹地攥了攥:“什么意思?” “我是说,再这样下去不行。”江堰面目深沉地开始讲他的专业术语:“火箭发射不顺利,一个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控制员的技术不好;但除了这个因素,显然还是有另外的因素的——” 他屏声片刻,掷地有声道:“火箭的型号和发射台不适配!”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觉得这样的堰言堰语想必只有自己才能听懂吧。 “所以,”江堰又震声道:“不如让我的火箭炮,试试你的发射台,你觉得这是有可能的吗?” 他的语气实在过于诚恳,又慷慨激昂,看样子是在心里打了不少腹稿,就为了说服大哥。 但江裴凉却非常轻易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有啊。” 江堰:“?” “真的?”江堰觉得自己顿时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能一口气上二楼了:“真的?!” “你现在这样……”江裴凉那双半阖的眼睫扫过他,话没说完,其中的意蕴却非常明显,“不行吧。” 江堰被他扑闪扑闪的眼睫毛迷得三荤五素,连忙道:“我可以逞强。” “嗯。”江裴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不冷不热道:“那就看你本事了。” 江堰突然感到屁股和天灵盖同时一凉:“……” 怎么办,他现在感觉自己好像被鼻子前的胡萝卜骗的团团转的驴。 二人回到家时,晚餐已经端上桌了。 江一朝和江淼坐在桌旁,面色如常道:“大哥,江堰,回来了?” 江裴凉牵着江堰过去,江堰放眼一望,桌上要么是绿油油,要么是白惨惨,总之,今天这餐看上去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他顿时垮下个小狗脸:“唉。” 江父咳嗽一声,想说什么又没敢说,顿时用眉毛跳了一曲芭蕾,纠结的要命,最后还是不痛不痒道:“小堰,别吃那么多不健康食品,对身体不好。” “嗯。”江母低头看似在打毛衣的样子,实际上毛衣针上压根没穿线:“今天还是吃清淡点……好。” 江裴凉面色如常道:“我会看着他的。” 弦外之音大家懂得都懂,江堰刹的面色通红,手指都揪起来了:“嗯、嗯……” 救命啊!!这种新婚夫妻第二天早晨见父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全家人都知道他们【】了吗?这太挑战一个人的羞耻心了—— “啊?”江一朝皱起眉,他不解很久了:“为什么啊?” 他这一语如同石破天惊,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江一朝肉眼可见地惶恐起来:“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江淼在下头使用传统艺能,捅他腰子,小声道:“你别说了,吃你的饭。” “咳。”江父的脸色肉眼可见有些泛绿,他十分委婉道:“今天,小堰的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吃不了……那么油腻的,反正大家都吃清淡点好。”江母连忙点头:“对,对。” 对面的江堰埋着头,脸都要掉到饭碗里去了,耳根连着脖颈红成一片。 江一朝还是没懂,正想发表一下自己对于养生之见解,就感到自己的腰子又被捅了一下,江淼带有提示的视线引领着他在江堰的腰部以下转了一圈。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一朝在这一瞬间,脑内灵光一闪,在这一刻,他已经理解了一切:“……江堰,不用太担心,这只是小问题。” 江堰:“?” 江一朝对他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笑容,友善道:“等会我托李叔,给你带点马应龙,不是很严重的话,涂一涂就好了。” 江堰:“……” 江母的毛衣针掉在了地上,四周清晰可闻。 吃完饭时,江一朝被江母以“再教育”的名义拧着耳朵揪走了,徒留一个还未合上的手机,暗示着这惨烈的案发现场。 江堰和江淼坐在沙发上打地狱厨房,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唉。”江淼叹口气。 “唉。”江堰也跟着叹口气。 没想到江一朝苦守男德这么多年,竟然洁身自好到这个地步,但碍于前车之鉴,江淼又有点怀疑江一朝只是单纯想要嘲讽一下。 这个时候,江一朝的手机震动两下,提示音响了起来。 江淼没想太多,下意识拿起了电话,就要起身送过去,这个时候,她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屏幕上,那是一个社交软件,上头硕大无比的字体直直写着: 【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主人,这个要求太难了,我做不到,能不能换一个? 江淼:“!!!” 她顿时瞳孔地震,恍如火星撞地球。 江堰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也凑过来看了眼,顿时,木星也开始撞击地球了。 没想到,江一朝一副男德大师的样子,背地里竟然玩很大!! 二人屏声息气,江淼手一滑,之前的聊天记录就显出了全貌: 【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有兴趣当S吗?你的气质好好,我想当你的狗。 【一晨不变】:S是什么意思? 【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就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到,你可以打我、骂我。羞辱我,做一切你想对我做的事……【一晨不变】:好。 江堰和江淼齐齐屏住了呼吸—— 【一晨不变】:我命令你马上研发出新式美白针。 江淼:“?”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来自于‘命令你考上清华’的那个梗图hhhh 大家记得去抽奖啊【忍气吞声】转发数很没有排面!!我想送东西!!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Mido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幽径独行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条下锅前的鱼、asl、苏苏苏苏苏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贰 40瓶;美式不加糖 19瓶;想上江停 17瓶;白发戴花花花花花 15瓶;小天使啵、你猜呀、初颜、五+七、nice2cu、今天学高数了吗、宿风枝、安俞、流光庭院、诗酒趁年华 10瓶;开水咕咕咕咕 7瓶;千灯照我。、瑕不掩瑜、把头伸进存稿箱里、vv 5瓶;太太写be!!!!! 3瓶;苏苏苏苏苏妤 2瓶;青山如有思、考不上大学嫁给蒋文旭、三鹿、非白。、安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番外二 也不知道江母对于江一朝的再教育是否有效, 反正江一朝出来的时候,脸色潮红,坨子捏的梆紧, 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一般, 都开始神思恍惚了。 江淼忍不住自己恶劣的心:“二哥, 妈跟你说什么了?” 江一朝肉眼可见地大吃一惊, 随后干咳两声, 道:“淼淼, 你还不到这个时候。” 已然二十岁的江淼:“……” 感觉妈还是没能教会他什么。 当江一朝回头的时候, 瞧见江堰, 顿时神情又复杂了许多,最后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算了。” 江堰很莫名:“算了什么?” “你们毕竟都已经订婚了……”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江一朝的神情显然还不是很赞同, 他勉勉强强地红着脸, 道:“是吧。” 江堰:“?” 还真把宴会当订婚典礼啦? 剩下一个江裴凉在那杵着,就算是借给江一朝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在大哥面前逼逼赖赖的;他的三观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需要一些时间进行重塑, 于是江一朝又红着脸奔回了自己的楼上, 把门给关了起来。 三人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 深深叹了口气。 因小而见大, 虽说只是一个江一朝, 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性教育在我国是有多么的缺失! “大哥, ”江淼不由得忧心忡忡道:“原来不知道也就算了,都这么大了,要是二哥哪天被人骗去捡肥皂可怎么办?” “…” 江裴凉沉默半晌,才冷冷道:“没事, 会有人教他的。” 他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江堰和江淼仿若身临其境,眼前立马浮现出了孙晨那张和江裴凉明明毫不相似却又无比相似的脸,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阿门,希望番薯人没事。 . 宴会的事情过去了大半个月,风波已渐渐平息。 网友们的热点总是变得很快,永远有更新鲜的事情能够吸引开眼球;于是,向景娱乐的员工们,也开始逐渐习惯了下班时间在楼下会停着一辆车,江总会一脸高兴地上去,又满面愁容的下来。 对,没错,他又开始间歇性混吃等死,不想上班了。这或许是一个社畜刻在DNA里的本能,小江总上班时的痛苦面具不似作伪,以至于梁喜识每天看到他都觉得很惊喜。 “好无聊……”江堰趴在桌上,把声音拖得老长:“来点乐子吧……” 艺人们都开始忙了起来,唯一清闲点的秦玓由于和某位前辈志同道合,突然爆火之后开始全球巡回打拳,现在才打到印度尼西亚,想打回中国少说还得十天。 梁喜识一脸镇定地督促他看剧本:“再看看。或者还要招新人吗?” 江堰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又不是选妃,天天招新,他们食堂都快被吃垮了。 正在他长吁短叹之时,别乐的前线电话响起来了,江堰立马一个龙腾虎跃接起,就听到他在那头说:“小江总,顾宴和景势都来了,现在被前台拦住,您要让他们上去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中显得无比明显,顿时,梁喜识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江堰没那么轻易地给出答复,他先问:“喜识,你怎么看?” 梁喜识其实很想直说“两倒霉玩意儿凑一堆了”,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于是他踟蹰片刻,高情商道:“梦幻联动,梦幻联动。” 江堰在别乐讶异的确认声中,把两人一道给请了上来。 大半个月不见,顾宴看上去气色差了很多,但比较真实的是,他没有瘦,反而因为暴饮暴食和不规律作息显得有些浮肿,整张脸看上去像一个忧愁的发面馒头。 景势倒还是没什么变化,现在脸臭的不行,两个人一左一右远远站着,中间的距离看上去能塞三个梁喜识。 “顾宴,”两倒霉玩意儿取其轻,江堰和颜悦色地询问道:“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倒不是他圣母发作,只是这孩子实在过于可怜了 ,蹦跶了大半年,啥都没捞到,最后临末了还反向助攻,江堰稍微代入了一下他的心理,觉得现在顾宴还能来公司也算是精神素质非常强劲了。 顾宴冷笑几声,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神情啊,落寞中带着死寂,死寂中带着心碎,如果他是个纸片人,那么现在他的眼睛一定已经失去了高光,顾宴又惨笑了几声,道:“你现在幸福吗?” 江堰不希望这样落寞的氛围感染到自己的员工,所以他选择抖了个非常冷的笑话:“我还是姓江。” 顾宴:“?” 求你,不要这么土好不好。 但和景势一样,顾宴也拥有着自己的绝对领域,非常人所能打破,他又惨笑两声,道:“你不要得意,你以为你现在说什么能够刺伤我吗?” “我已经……”顾宴颤抖了两下,道:“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算江裴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触动。已经没有什么能影响我的情绪了,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叭叭说了一大堆,江堰手撑着下巴在那听了半晌,最终在他灰败的视线中,十分深沉地摇了摇手指:“话不要说太早。” 毕竟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就在此时,另一领域的持有者景势也走上前来,两人碰了一下,顾宴退了几步,成功转变为了景势的主场。 “景势,”江堰心平气和道:“你又是来找我干什么的?” 景势吞咽了一下,双目中满含哀戚,像是深情似海般缓缓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江堰对着他慷慨地微笑了一下,关切道:“少喝点。”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景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又要向前,谁知,这个时候传来了顾宴死寂的声音,他道:“没想到,你的桃花运还挺不错,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优点——” 他话尚未说完,就被景势直接打断了。 景势转头看了一眼,像是非常不愿接近似的,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也实在太不择手段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的?你窃取了我助理的信息?” 顾宴顿时有些茫然:“哈?” “装什么装!”景势也不跟江堰说话了,转过身来,双手抱臂,居高临下道:“好,我承认,你的小花招真的狠狠地吸引到我的注意力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顾宴:“什么……” “派人来调查我,是你派的人吧?你想知道我什么?私生活?”景势不屑地冷笑一声,道:“我这种大明星一定对你们富家少爷很有吸引力吧,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兴趣和你玩这些无聊的小游戏,休想进入我的生活。” 顾宴试图插话:“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装模作样了。看到真人,是不是让你有聊的欲望了?”景势非常不厌其烦地打断他的话,冷眼道:“今天是亲亲情人节吧?如果你非要让我做些什么,那我也不是不能抽出晚上的一个半小时时间,跟你过一下这所谓的洋节。这样总能让你满意了,从此不要再纠缠我。你看,你现在都追到这里来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 顾宴:“……” 他沉默了半晌,随后在江堰和梁喜识喜闻乐见的视线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的著作《我不在乎》《毫无波动》《什么都无所谓了》,骤然火山爆发似的大叫起来:“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信——” 随后的事件就非常明了了。 江堰端来了两个小凳子,一左一右地置放着,随后拿了一盒瓜子,叫了别乐和梁喜识过来;三个人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大妈互踹打架.gif,不由得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 百因必有果,宴的报应就势我,这句话诚不欺人也。 江堰一边嗑瓜子,一边煽风点火:“打起来,打起来!” 别乐听到他这么说,立马皱起眉,很不赞同地拍了拍江堰的肩膀:“小江总,你别这样!” 江堰懵了一下:“啊,对不起,我……” 别乐:“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万一卡到喉咙怎么办呢?” 江堰:“……” 没想到你别乐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四川挖笋人。 . 看了一下午乐子,江堰回到家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原本按照惯例,江裴凉是要来接他的,但是江父江母今天体检似乎出了点小毛病,就先去医院查看了一下情况,所以江堰今天难得坐李叔的车回家。 李叔在前面照样乐呵呵的,江堰一上车他就开始放马后炮:“小少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李叔?”江堰迷茫道:“知道什么?” “大少爷和你的事儿啊。”李叔挠着头嘿嘿笑:“有段时间大少爷经常早上起来自己不开车,来搭我的,我就纳闷呢,结果有一天正好碰到小少爷你一起来了,把你送到公司之后,大少爷内嘴角就没下来过。” 江堰一边觉得有点害羞,一边又对李叔的观察力肃然起敬:“李叔,就大哥那嘴角弧度,你竟然能看的出来。” “那肯定啊!”李叔自然道:“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江堰也瓜兮兮的跟着笑,嘴角开始放风筝了。 一路无话。正当江堰沉沉欲睡时,李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咳,小少爷,你和大少爷待一块儿,俩都一定要开心啊。” 江堰睁了睁眼,抿住嘴唇,道:“我会的。” 不过说实话,大哥开心不开心他不知道,他自己每天都很快乐这个事实肯定是确定的。 能和江裴凉呆一块儿,他能不开心吗? 江堰下了车,他好了屁股忘了疼,又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地试图染指大哥的火箭炮,谁知一进大厅,就瞧见了孙晨。 江淼僵硬地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江一朝坐在孙晨旁边,脸帮子坨红。 江堰两眼5.0的视力告诉他,江一朝的脸蛋子上有一个淡淡的牙印。 江堰:“……孙晨姐,你怎么来了。” “本来说好要来的,但是伯父伯母还没到,我就先来了。”孙晨不冷不热地问:“你哥呢?” “啊,大哥,”江堰说:“大哥跟爸妈在一块儿呢。” 孙晨冷着脸点点头。 本来江堰想先回房间,但他实在无法忽视江淼那求救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小声问:“你干嘛待在这里?” “我也不想啊!”江淼欲哭无泪:“二哥不让我走,说怕自己的贞洁受到威胁,需要有第三个人在场……” 江堰:“?” 江一朝,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说到这里,江淼痛彻心扉,忍不住轻哼出一首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 江堰镇定道:“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把姓名改成性命。” 江淼:“!!!” 二人不尴不尬地坐在一边,四周一片寂静,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脚趾拱起,江堰在此刻终于了解了平时兄妹的感受,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 江一朝似乎也有这样的感受,于是他干咳一声,叫:“江堰。” “什么?”江堰看他。 “就是,孙晨说……”江一朝扭扭捏捏半晌,才道:“接下来有空的话,可以跟大哥一起出去玩……最近洪家的开了个真人CS场,生态环境挺、挺不错的,可以在那住、住几个晚上……” 江堰:“还有谁去?” 江一朝秒答:“孙家也去。” “……”江堰冷静道:“你说的那个孙家,是不是只有孙晨一个人?” 江一朝:“?” 孙晨:“是。” 江一朝顿时又欲盖弥彰地重重咳了几声,脸又开始泛起黑红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到时候我是肯定和爸一起住的。” 孙晨淡淡地问:“你不和我一起住吗?” “胡胡胡胡胡说什么?!”江一朝可听不得这种话,登时像个蚂蚱一般惊怒交加地弹起来,皱眉道:“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住!” 孙晨:“为什么不行。” “别说了!”江一朝非常正气凛然地指责她:“女孩子说这种话不好。而且万一我和你一起住的消息被传出去了,我以后还要怎么找女朋友?” 孙晨的凤眼危险地一眯:“你还想找什么女朋友?” “……”江一朝顿时蔫吧地坐回去了:“我就随口一说……” 一旁冷眼围观的二人:“。” 江淼冷静地想,要怎么样这两个人才能放过我。 或许是弟妹的眼神太过明显,太过不加掩饰,这令江一朝的兄长尊严和男性尊严都受到了严重的践踏,他憋了半天,气从丹田半晌,第一次在孙晨面前支棱了起来,沉声道:“好了!” 孙晨扫向他,面色不变,似乎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孙晨。”江一朝缓缓沉下了面色,在这一刻,似乎找回了江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自信,他沉声道:“你要知道,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一个沉稳的男人。” 孙晨:“所以?” 江一朝眉关紧锁,低声道:“所以,你以后不要这么——” 他话音未落,孙晨就凑过去,冷着脸重重咬了一口他的嘴角。 江堰:“?” 江淼:“?” 江一朝:“?!!” 虽说从他之前黢黑脸蛋子上的牙印来看,本人似乎已经被咬习惯了,但这个位置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江一朝登时怔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寂静的空气中,三人坐在原地,五秒钟后,这位沉稳の男人猛地捂住脸逃窜出十里之外,伴随着少女般的尖叫: “啊!!!我不干净了——!!!!” 江淼:“……” 江堰:“……” 妈的,最烦秀恩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上来说一句,只要状态还是【连载】,那番外就会持续更新,标完结之前我会和大家说一声的,爱你们啾咪 以及之后会写内个堰子木有穿书,在现实世界中遇到大哥的番外_(:з」∠)_会甜甜蜜蜜的嘿嘿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ido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应行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iles季玄、肉包子不爱吃包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邪魅狷狂 29瓶;泠泠秦桑 20瓶;闻弦知雅意、莫挨老子兵线! 15瓶;晴人晴人 11瓶;桃桃乌龙、阿越说不行、沉默吃鱼、呦呦鹿鸣、爻、江上吟 10瓶;拾贰 9瓶;祂言 7瓶;他心动了 6瓶;桃浪味仙、兜兜不是豆豆、eee、香蕉noir、星夜夜 5瓶;青花鱼嘛、萌萌哒的我 3瓶;青山如有思、烤鸭真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