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直男穿成BL文痴情男配》作者:果玉奶优 文案: 【正常情况18点更新,其余时间抓虫or加更^0^。】 【有防盗,码字不易求支持一下正版,给您磕头啦】 【沙雕文风正经剧情,尬爽。】 【看文图个乐子,看不下去点叉世界和平阿门~】 钢铁直男褚泽明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BL修真文里,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痴情男配。 男配天赋异禀,是天道的宠儿、大气运的眷顾者,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将会飞升证道,踏入仙界。 然而他却爱上了小师弟,为他不惜入了魔,到头来却只换得佳人一句——“师兄,你满手血腥,人人得而诛之,莲儿接受不了这样的你。” 原主目眦欲裂,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最终,他用那只虐杀过无数人的手,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命门。 褚泽明穿过去的时候,红颜祸水小师弟刚被师尊凌云子接进宗门来,而褚泽明正混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那个眼神清澈、长相极美的新来小师弟。 我的爱情来了—— 脑子里隐隐有种感情要汪洋肆意开来。 褚泽明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同为男人,我爱你.妈卖麻花情!点家升级流读者绝不走基文感情线! 也许褚泽明的目光太过强烈,越莲若有所感般朝着人群方向看去,白衣黑发的青年鹤立鸡群、风姿绰约,此时目光正穿透人山人海看向自己。 越莲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箭插中。 他想,我的爱情来了—— 外纯内骚、脑壳有包的美人攻X不搞男人、只想证道的直男受 ps:褚chu同楚音人家不姓猪哦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泽明┃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躁直男受&白莲绿茶攻 立意:自立自强,拒绝咸鱼! 1、一见钟情   巍峨苍远的山峰连绵起伏。   层峦叠翠,云雾缭绕,宛如一幅上好的丹青水墨。   深山一处寒潭,潭水清澈,灵力浓郁。一个眼眸狭长微挑,长相俊美的男子正盘腿坐于其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超乎俊美青年认知的事情,他那张肆意张扬的美人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褚泽明睁开眼,缓缓闭上,再睁开,再闭上。   如是重复了两三遍,深深地嘶了一口气。   靠,他真的穿越了。   脑子里拥有的是不属于他的记忆,潭水中倒映着不属于他的脸,旁边寒潭上肆意散落着凌乱的衣衫,显然也不属于他。   褚泽明是百万股市操盘手,连续几夜加班过劳死的。   不知为何,醒来就进到了这身体里面。   原主身体和褚泽明同名同姓,八块腹肌,长得还不错。但是褚泽明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穿的书是本基佬文,穿的这个人是基佬文里的一个大基佬。   褚泽明看了眼周围,除了自己,再无一人。   褚泽明沉声试探道:“你好,原主还在吗?还要不要你的身体?”   万籁俱寂,无人应答。   喊了个寂寞。   褚泽明彻底失望。   这身体里的灵魂泡澡死掉了,自己接手了这具身体。   褚泽明从水里站起来,水珠从修长笔直的两条大.腿上滚落。   感受着上辈子从未感受过的海拔高度,褚泽明知道了自己是个拥有超模身材的绝世猛1。   呸!   又不是基佬,做什么猛1!   褚泽明一件一件,不甚熟练地穿好衣服,循着原身的记忆,脸色极臭地往自己府邸的方向赶。   此时此刻,褚泽明不知道是该感激同事逼自己看完了这本修真基佬文,自己穿越后才能清晰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是该埋怨他逼自己看完了这本修真基佬文,若非这样,也许自己也就不用穿成一个大基佬。   不过终归算是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褚泽明勉强原谅了强行给自己喂屎的同事。   路上,偶尔有九清浩然宗的弟子向褚泽明问好,褚泽明垮着脸,心情不爽,一概没理。   于是便有弟子便悄悄地低声议论。   “大师兄一如既往的高傲不理人。”   “仗着天资高,得宠呗。”   “我要是天赋像他那么高,我走路都用蹦的。”   也有颜狗不介意大师兄的脾气。   “冷着一张脸的大师兄也好飒好帅!”   “帅到想岔开腿给他生猴子,大师兄我行我可以!”   褚泽明浑身低气压地看了过去——   “大师兄看我了,看我了!”   只见那个想生猴子的男弟子捂着脸低声尖叫了起来。   褚泽明感觉自己心头一阵突突,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这操.蛋的基文世界。   原主褚泽明,九清浩然宗的大师兄。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不过年仅二十三岁,便已经突破金丹期,成为了九清浩然宗年轻一代实至名归的第一人——是天道的宠儿,大气运的眷顾者。   可惜他是个基佬。   爱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有大唧唧的男人,最终为爱入魔,满手血腥,断送了大好前程。   一挥袖子,把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阻隔在府邸外,褚泽明坐在自己的寒玉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要不是同事威逼利诱,自己根本看不完那本名叫《师尊在上我在下》的狗血小甜饼修真文。   男主越莲是个平胸弱受杰克苏,不好好修炼耽溺于恋爱,咸鱼得要死,过着躺赢的人生,还靠脸和万人迷光环收获了一众追求爱慕者。其中最强力的竞争对手就是师尊凌云子和大师兄褚泽明。   看小说的名字就知道了,师尊凌云子是正宫,而大师兄褚泽明只是个为主角疯为主角狂为主角不得好死的大反派。   褚泽明脸色很黑。   他是个铁血硬汉,钢铁直男,并且——恐同。   爱上杰克苏男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由他接管了这具身体,那么从今往后,他的目标就不再是搞基,而是星辰大海。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褚泽明闭上了眼睛,开始内视紫府,吸纳吐气。   必须要尽快熟悉这具身体才行。   “师兄!师兄!你快出来呀!”   突然之间,府邸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褚泽明的修炼。这个声音褚泽明很熟悉,凌云子的三弟子,原主褚泽明的同门师弟——宁为玉。   褚泽明眼皮跳了跳。   想要假装不在。   刚穿到书里面不到一个时辰,褚泽明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为了避免露出马脚,褚泽明暂时不想接触原主的任何交际圈子。   宁为玉大声喊道:“师兄!大师兄!刚才他们都看见你回来了!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褚泽明继续装死。   外面的声音锲而不舍又喊道:“大师兄,你在里面做什么?莫非是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给知道了?大师兄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往日我一叫你就开门了!”   面前府邸陡然打开。   褚泽明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哪里奇怪?”褚泽明低头宁为玉,眼神极度危险。   似乎只要宁为玉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当场弄死他。   宁为玉不由得抖了抖:“……没,没哪里奇怪,师兄今天也……也好帅哈哈。”   褚泽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宁为玉松了口气。   吓死了。   宁为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心情似乎不太好的大师兄,问道:“近日师尊捡了新弟子回宗门,今天在道场举行拜师大典,听说新来的小师弟生的极美,师兄你要与我一同去看热闹么?”   褚泽明一愣。   今天就是那红颜祸水入门的日子??   站在原地斟酌了一会儿,褚泽明一脸深沉地开口道:“走,去看看。”   虽然对男人不感兴趣,但是褚泽明有些好奇,书里面那个所有人为之疯狂的主角受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天仙脸。   文字描述总觉得干巴巴的,褚泽明想象力不行,当时看书的时候想了好几天,愣是没想明白到底多迷人。   道场人头攒动,仙气云集。       人实在是太多了,宁为玉踮着脚伸着头往上看,却总也看不见高台上那位小师弟的模样,一边踮脚,一边问道:“师兄,你看得见吗?小师弟长得好看吗?”   身边人鼻音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褚泽明站在人群中,他超模身高,气质拔尘,鹤立鸡群。他的目光越过人山人海,落在了前方高台上那个眼神清澈的新来小师弟身上——   佳人着一袭白衣,清尘脱俗美而不艳,宛如世上最纯洁的圣子,清澈的眼神比雪山还要令人心动,仿佛生来便是给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   四周的所有弟子都在惊叹越莲的清纯动人,圣洁美丽。   褚泽明紧紧地盯着高台上的那道倩影,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完全处于一片空白。   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充盈着他整个人,脑子里隐隐有种感情宛如决了堤的洪水,要汪洋肆意开来——爱情来了。   褚泽明的眼珠子开始不受控制,目光几乎黏在越莲的身上。心脏开始砰砰砰不受控制的跳动,褚泽明感觉自己激动地几乎要断气。   也许是褚泽明的视线过于强烈。   高台上,一身白衣,容貌倾城绝丽的小师弟若有所觉般朝着褚泽明的方向看去。一张高人一等,张扬肆意的脸便宛如打了高光一样在一众人脸中脱颖而出,直直地撞进了越莲的眼眸中。   那人五官眉眼张扬肆意,很美,是极具侵略性的那种美。   风姿绰约,鹤立鸡群,此时目光正穿越人山人海看向自己——   视线在一刹那对视。   越莲突然便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箭射中。   越莲定定地看着褚泽明,清透的眸子在微微闪光。   ——扑通、扑通。   越莲双眸闪烁,看着人群中央的那名男子,越莲漂亮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是一场激.情四射的对视。   突然之间,宁为玉激动地低声喊了起来:“啊,我看见了,大师兄,你快看小师弟在看我诶,他长得好美他的眼神好干净清澈。”   褚泽明的思绪顿时从魔怔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顿时满脸惊悚,头皮发麻,心头一阵突突——   靠,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好恶心!!!   控制住自己的眼珠子,将视线从前方越莲的身上挪开,褚泽明不顾宁为玉欣喜的低呼,黑着脸一甩袖子离开了道场。   远离了主角受后,那种不受控制的心动感觉才终于平息了几分。   褚泽明暗自后怕。   很明显,世界意志在逼他搞基。若非自己心志坚定,肯定当场就沦陷了。   一想到方才的对视,褚泽明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恢复镇定后,褚泽明没有立即回府邸,反而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以前看过书,但是书的内容有限,终究只展露了一小部分世界观,想要真正了解修真界,还是需要看一下藏书阁内的古籍。   修真界的文字和汉字繁体字长得很像,但是褚泽明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除了文字外,还时常夹杂一些艰涩复杂的符号。   “玄……玄什么大陆编……年……史……”   褚泽明张扬俊美的脸上眉头深深皱起,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念,速度很慢,几秒钟卡一次壳,要想很久很久,才能通过原身的记忆勉强认出这个字。   ——经过了top高校精英教育的褚某人,在这一刻,发现了自己变成文盲的事实。 2、人格魅力   褚泽明看不下去了,黑着脸又离开了藏书阁。   穿到异世界的第一天,没有碰上一件好事,褚泽明的心情像是吃了一万个死孩子,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回府邸的路上,没有弟子敢跟褚泽明打招呼,只是看见他经过时,扭头与身边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师兄心情不好……”   “最近掌门新收了弟子,还专门为他举行了入门大典,大师兄可能不开心了,所以才黑着一张脸。”   “不会吧,不会吧?大师兄气量不会真的这么小吧?”   “我今天道场看小师弟入门,看见大师兄站在人群中瞪小师弟,目光恨不得把他掐死一样……然后一甩袖子气哄哄地离开了。”   “啧。”   褚泽明目光看过去。   悄声议论的两个弟子立即闭嘴,抬头望天吹口哨,装作没有背地里议论的样子。   褚泽明冷着脸扭头。   回到府邸,褚泽明一挥袖子,再度把自己与这糟心的基文世界隔绝开来。   于此同时,九清浩然宗弟子之间开始流传起褚师兄失宠,心情压抑,终日将自己关于府邸的传言,所传甚广,有理有据。   不过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山顶洞人的褚泽明都听不见。   自闭了两日后,曾经的校园标杆,学霸典范褚泽明最终还是接受了变成了个文盲的事实,为了尽快熟悉这幅身体,褚泽明开始早起,在后山竹林晨练。   他的本命法器是一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红,流光溢彩,非常好看。和以前见过的杂技班子手里的银样蜡枪头不一样,这把剑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染过血的。   剑身寒光凛凛,褚泽明执剑,周身气势非同凡响。突然,不远处的空中传来了气息波动。   褚泽明顿时心念一动,眼神凌厉地看向旁边,一剑击出——   四周空气都几乎凝滞。   下一秒,一声惊呼响起,只见褚泽明所指方向,两道人影显出身形。   “大师兄不要——”   宁为玉张开双臂挡在越莲的身前,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白。   褚泽明见状,急速收剑,凛然锋利的剑气在触及宁为玉脸的那一刹那,瞬间消散。   “你们来做什么?”褚泽明的语气不太好,虽然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表现地和善一些了。   目光扫过两人,褚泽明一愣。   随即,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站在宁为玉身后的越莲身上——   白衣青年容貌绝佳,美而不艳,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宛如世间最纯净的圣湖,他静静地站在那,似乎是方才受了惊吓,红润鲜嫩的唇微张,令人不禁想要采撷……青年光是站着,就已经散发着不可忽视的魅力。   褚泽明盯着越莲,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的理智在叫嚣,快醒醒,这个男人跟你一样高,有喉结,裤子下面唧唧指不定比你还大,你在想什么?!   但是他的感情宛如火山喷涌,一发不可收拾,褚泽明浑身细胞都在尖叫,激动地快要当场昏倒。   越莲静静地站在宁为玉的身后,眸光深情回望褚泽明。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不过如此吧?   宁为玉刚脱离了危险,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正要说话,一抬头就看见大师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身后——   宁为玉突然后悔自己禁不住越莲师弟的恳求,带他来偷看大师兄练剑。刚才那一剑若不是自己上前,恐怕今日小师弟就要惨遭不测了。   思及此,宁为玉心中一阵后怕,他挺身而出,阻断褚泽明的视线,一字一句解释道:“大师兄,小师弟仰慕你,恳求我带他来看看你,若是打扰了师兄练剑,为玉这就带小师弟离开。”   褚泽明脸色很难看。   他一手执剑一手捂着心口,抬头乜斜宁为玉一眼,冷冷道:“带着他一起滚,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宁为玉心头一颤。   大师兄天赋异禀,心高气傲,对人也不是很和善。但自从小师弟入了师门,他便一日比一日坏脾气。看了一眼脸黑成锅底的师兄,宁为玉心肝一颤,拉起身旁小师弟的手便要离开。   越莲低下头,看着宁为玉握住的位置,不禁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将手抽出,然后——宛如山涧玉泉般清冽的天籁之音自竹林中响起:“二师兄男男有别,不要对莲儿动手动脚,这不成规矩。”   宁为玉微微晃神。   小师弟的声音真好听呐。   褚泽明捂着小鹿乱撞的心,脸黑如炭。   ——这糟心的万人迷光环。   宁为玉被周围的低气压冷得一抖。看了眼满脸“再不滚我打人”字样的大师兄,宁为玉连忙低声哄劝道:“小师弟,大师兄不喜欢你,刚才让我带你滚,你又不是没有听见。”   越莲一愣。   大师兄不喜欢自己?   有么?   越莲垂眸开始凝思。   沉吟片刻后,越莲抬起头,眸子淡淡地注视着褚泽明,缓缓开口了:“二师兄,你错得离谱。大师兄喜欢我,他对我一见钟情,我能感受到他渴望我的身体。”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褚泽明胸中一口老血几乎喷出。   ——死基佬,纳命来!   手中的琉光剑感应到了主人突变的情绪,剑身都在颤抖。褚泽明缓缓抬手,闭着眼,琉光剑锋芒直指越莲。   周围气息陡然冷了好几个度,杀意四起。   下一秒,琉光剑就要飞到这平胸自恋死基佬的脑门上!   宁为玉大惊,不顾越莲的美目微竖,强行拽着他匆匆离开了竹林。   等到两个人身影终于彻底消失,褚泽明才拖着长剑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打坐调息。   ——方才被气得气血倒流,经脉不畅,再加上心脏跳个不停,现在有点难受。   打坐调息了许久。   终于好受了一些。   褚泽明收起剑,起身往竹林外走去。   九清浩然宗宗门弟子如云,稂莠不齐,这也就造成了有的弟子修行进度快,自己便能融会贯通,有的弟子则无法依靠自己,需要点拨。   而九清浩然宗的早课,就是为后者所设置,由修为高些的内门弟子为众师弟师妹讲解道法,解答疑惑。   日上三竿,正是一日早课结束的时辰,头戴发冠,浑身书卷气息的黑发青年正低着头一丝不苟的收拾自己桌上的授课经卷。   突然间,一道清冷微哑的声音自大殿外响起。   “玄墨。”   玄墨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俊美张扬的男子正倚在门口。   玄墨停住手上动作,“大、大师兄?”   褚泽明避开出来的弟子人流进到大殿内,“啪”的一声,双手撑在授课台,低头逼视面前学识渊博、为人老实的六师弟,十分核善地开口道:“有空吗,陪师兄去一趟藏书阁?”   玄墨愣了愣。   一向独来独往,眼高于顶的师兄怎么跑来找自己一同去藏书阁,想拒绝,但是面对着凛然的气势,玄墨心颤了颤,没敢说出来。   “是,大师兄。”   玄墨把东西装好放进自己的书箱后,便静静地跟在褚泽明的身后走,大气不敢出,非常谦逊尊敬。   褚泽明拂了拂袖,心中很是满意。   这才是大师兄应有的待遇。   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师弟师妹是怎么回事。   玄墨为人规矩,从不多嘴,褚泽明想看书不识字,首先想到的就是玄墨。   进了藏书阁,褚泽明把上一次未看完的书取了出来。   “玄墨,这本书你看过吧?给我说一下里面都讲了什么,太厚了师兄我不想看。”   玄墨战战兢兢地接过古籍,好奇地问道:“玄羽大陆编年史……师兄你最近怎么对历史感兴趣了?”   褚泽明笑而不语。   眉眼锐利明艳,但是……有点吓人——仿佛在警告玄墨,不该问的别问。   “我……我这就给大师兄讲。”玄墨深吸一口气,将背上小书箱放好,规矩的在褚泽明面前坐下,把书打开书来,胆战心惊地开始讲解。   “自从有文字记载开始,玄羽大陆已经有四百五十亿年历史……”   褚泽明听得格外认真,垮着的批脸终于正常了几分。   随着玄墨的讲解,褚泽明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也逐渐变深,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接下来的几日,褚泽明将一堆接一堆的书籍摆在了玄墨的面前。   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不过其中大部分是一些修行之书。   饶是玄墨再喜爱看书,在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输入输入后,此时看见书也有点想吐了。   褚泽明挑了一本扔给玄墨,言简意赅道:“这本,念。”   玄墨捂着想吐的嘴,欲哭无泪:“大师兄,可否自、自己……这是最,最简单的修行心法……”   褚泽明眉头一挑,目光看向玄墨。   艳丽的眉眼顿时锋芒毕露。   玄墨倒吸了一口气,急忙道:“师兄我念!”   看着言听计从、如履薄冰的玄墨,褚泽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来到这糟心的基佬文世界第四天,点家穿书升级流男主终于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成功收复了麾下第一名小弟。    3、猛男打架   玄墨对与师兄一同在藏书阁念书这事不太主动,每日都要褚泽明去找,他才肯出来。   褚泽明有些不满,于是就顺嘴呵斥了几句玄墨怠惰。   然后,玄墨就开始躲着褚泽明了——不是去讲课了,就是去修炼了。   总而言之,很忙。   在玄墨的府邸门口堵了几日,没抓到人,褚泽明只能暂时自己去藏书阁看书。听玄墨念书的时候,褚泽明自己也会拿一本复刻本看,因此识了不少字。虽然速度依旧很慢,但是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进步很多了。   ——这几日的勤学苦读没有白费。   黑发青年伏案看书,墨色长发微微垂落,铺展在肩头与桌案上,往日张扬冷傲的脸此时安静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将漆黑的瞳眸盖住了大半,美得别有一番滋味。   突然之间,一道声音打断了褚泽明看书的思绪。   “大师兄,掌门在偏殿等您,有话要对您说。”   褚泽明抬起头,只见一名通传弟子正恭顺地站在自己身旁,手中拿着一枚传音玉简。打开来听,果然是凌云子的声音。   褚泽明捏着玉简,心中诧异。   ——他找自己做什么?   大家都以为原身得宠,有师尊护法,境界才上升的这般快,事实却并非如此。凌云子虽名义上是褚泽明的师尊,但实际上却鲜少教导弟子。   此时听见凌云子有话跟自己说,褚泽明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弟子换芯子的事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   虽然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是脸黑了一点,待人暴躁了一点,但绝对没有ooc才对。皱眉凝思片刻后,褚泽明最终还是放下了剑谱,跟随那名弟子前往偏殿。   九清浩然宗偏殿位于主殿的东南方,虽是偏殿但也十分恢宏大气。   褚泽明进了偏殿,便看见凌云子敛眸坐于上首,他本就生的好看,一身锦绣云纹道袍衬得他越发飘逸出尘,宛如谪仙,而在他的两侧,静静地站着几名内门弟子。   凌云子居高临下:“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   褚泽明:“弟子不知。”   看着底下的大弟子,凌云子的脸色宛如二月寒霜,冷得冻人:“修道最重修心,你道心不稳,对同门师弟妄动嗔念与妒念,是想日后入魔?对同门拔剑相向,你还记得自己大师兄的身份么?”   褚泽明:“……”   懂了。   这几日流言蜚语颇多,越莲在竹林里差点被自己一剑捅死的事全宗门都知道了。   好不容易看上眼的宝贝徒弟被欺负,凌云子专门敲打自己来了。   凌云子冷冷道:“以后不许对他出手,莲儿心性单纯,初入仙门,你身为大师兄,本应对他多担待多照顾一些。这次地事便算了,若是再听闻你刻意针对于他,或是对他拔剑相向,为师便重重罚你。”   完便,凌云子挥了挥衣袖,让褚泽明退下。   他不是为了听褚泽明替自己解释,只是想要警告一番这个为人倨傲的大弟子,不许对越莲动手。   泽明感觉有些糟心,但还是应了声是。   离开偏殿,褚泽明打算回藏书阁继续看书。   还未走近藏书阁门口,远远地便看见越莲的身影。他守在那儿,手里捧着的正是自己之前看的那本《秋水剑意》,旁边不时有弟子温柔地向他搭话,越莲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便继续守在那翘首以盼。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断扭头就走。   正巧看累了,劳逸结合。   挺好……   避开往来的弟子,褚泽明循着记忆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草地。这里灵气比宗门内其他地方要稀薄一点,因此鲜少有弟子来。   褚泽明躺在地上休憩,望着湛蓝一片的天空,餍足的眯了眯眼睛——异世界的空气没有经过工业废气的污染,清新怡人,天空蔚蓝,偶尔有几朵洁白的云飘过,微风吹过,细碎的发丝在脸上划过,留下痒痒的感觉。   突然之间,褚泽明对基文世界的怨念和意见小了许多。   但是,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上方遽然出现一道阴影,挡住了褚泽明看天的视线。紧接着,一道令褚泽明头皮发麻的嗓音再度响起——   “大师兄,找到你了。”   褚泽明看着面前放大版的美人脸,呼吸一滞,瞳孔地震——阴魂不散的越莲他又双叒来了!   黑发青年平躺在地上,宛如绸缎般的黑发铺展在嫩绿的草坪上,美艳张扬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错愕的神情。   按捺住一剑戳死这个死给的冲动,褚泽明起身坐直了身子,一张死妈脸盯着越莲,语气冷硬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来找你……   越莲想到那日竹林所发生的事,直觉不能这么说。于是想了想,现编道:“嗯,有事的。本想找处有意思的地方玩,但是不太识路。认识的人也少,师兄入门早,可否带我熟悉一下宗门。”   褚泽明闻言,心中冷笑。   果然——主角受是一条死咸鱼,平日里对修炼并不上心,每日的心思都放在情爱玩乐上。   不过正好。   越废褚泽明越开心。   待到日后,这咸鱼的作者亲妈给他准备的机遇和宝物全都归自己。   褚泽明心中盘算着,脸上笑容幽然。   “熟悉宗门啊——好呀。师兄带你去后山转转,那里比较好玩。”斗蛐蛐抓鸟,最适合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了。   褚泽明说完,起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其实可以用飞的。   但是越莲刚入门没多久,修为低,还不太会飞,褚泽明虽然是金丹期修士,但……不太愿意碰他。   太恶心了。   褚泽明还记得在竹林的时候这个家伙站在宁为玉身边,一脸认真地自称自己莲儿。   又恐怖又恶心——   平胸母零真的是很可怕的生物。   越莲倒也无所谓。   他挺喜欢走路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好。   越莲面色如常地跟在褚泽明的身后,看着他如瀑般倾泻的墨发,看着他挺直颀长的背影,越莲的心情便变得很好。   大师兄貌美如花。   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越莲负手上前,与身旁眉眼张扬的大美人比肩而行,鸦发垂于腰间,清纯的脸上唇角微微扬起,清澈的瞳眸,长睫宛如蝶翼微翕,有种别样的风情。   九清浩然宗的后山很大。   树木郁郁苍苍,枝繁叶茂。没有什么凶猛的兽物,但是灵兔灵鼠、飞鸟虫豸之类的小动物倒是不少,也不怕人。   有些小兔子在看见二人前来,甚至还停住了动作,睁着红红的小眼睛看他俩,竖着耳朵,三瓣嘴一动一动,憨态可掬。   褚泽明没理这些可爱呆萌的小动物。   猛.男都不喜欢这些的。   他眉头深深地皱着,一边走,一边沉思该带越莲去紫竹林看毓秀峰的师妹们舞剑,还是去晴芯草地那边抓神威大蛐蛐。   不过,越莲是个基佬。   应该对漂亮女子舞剑不感兴趣……或者,带他去习武场看光膀子大肌肉的体修们站桩更好一点?   正在思索中,突然之间一道似乎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褚泽明的思绪,褚泽明猛地抬头。   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后山深处。   远处似乎传来溪水汩汩流淌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中,一道似有似无的人声响起。   褚泽明顿时面色一紧,心生警惕。   这附近有受伤之人?   为了避免遇到危险,褚泽明扭头眼神警告了一番越莲不许轻易出声,让他跟紧自己,然后不动声色地朝着声源地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绕开周围的灌木丛,两人轻手轻脚地朝着来到瀑布边的一处密丛中。   褚泽明微撩衣摆,蹲下身子,探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拨开了面前遮挡住自己视线的杂草。   前方豁然开朗,视野里出现一处水潭,水潭的上方是一条瀑布。   瀑布不算大,宛如一线银弧从悬崖垂落,落在正下方一块光滑的巨石上,溅起层层水花,然后落入潭中,顺着溪流的方向朝着远处流去。   宛如银莲从九天坠落,美不胜收。   但是褚泽明却没有心情欣赏这隐秘的美景,因为此时此刻,水潭巨石上,有两道人影比这瀑布更加夺人眼球——一上一下,高低起伏。   瀑布中两人都没穿衣服,彼此恨不得嵌在一起,“痛苦”的声音便是从二人的嘴中传出。   平心而论,瀑布中的两个人都不算难看。   甚至可以说很是清秀漂亮,但是……这掩盖不了他们二人都平胸有杰宝的事实。   褚泽明僵在原地,当场石化。   完了。   GV现场版。   钢铁直男的眼睛——不干净了。   越莲跟在褚泽明的身后,见他久久不没有反应,不禁有些疑惑。   他稍稍往前两步,蹲在褚泽明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异常恐怖的沉默中。   猛.男打架。   气势骇人。   震惊了一会儿,越莲才收起眼中异色。蹲在褚泽明身边,越莲盯着瀑布中战况激烈的两人,一脸深沉地开口道:“师兄诚不欺我,后山……果然好玩。”   褚泽明脸色顿时黑成锅底。    4、一起操练   眼睛遭受到了严重污染,褚泽明感觉这后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一身低气压,起身欲离开,走了两步,却发现越莲没有跟上来。   褚泽明回头,便看见某人很正式地撩了撩自己雪白的衣摆,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草丛里,透过草丛看得津津有味,只留给褚泽明一个发质柔顺乌黑的后脑勺。   褚泽明:“……”   黑着脸悄无声息地来到越莲身边,褚泽明幽幽问道:“好看吗?”   越莲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不太清有些细节。”扭头见褚泽明似乎要离开的样子,越莲清纯美丽的脸上不禁露出诧异:“还未结束,师兄便要离开么?一同看完再走也不迟。”   说完,拍拍身边地位置,贴心的给褚泽明留个空,示意他——来,坐。   死基佬,还想看到大结局?   褚泽明冷呵一声,琉光剑便自他体内飞出,褚泽明手握未出鞘的长剑,直接戳住越莲的后衣领子,将他挂在了剑端。   一路赶回宗门,所有弟子都啧啧称奇。   褚泽明是用飞的。   越莲就这么悬挂在师兄的剑鞘上,目光看着地上啧啧称奇的众弟子,满脸无辜。   褚泽明不介意这些弟子的视线。   甚至非常贴心地将越莲送回了他的府邸,直到把人扔到门口,褚泽明才收起剑转身离开。   又去藏书阁将《秋水剑意》剩下的看完,褚泽明这才回到自己府邸。   许是白天精神遭受了重创,夜里,他开始做梦。   依旧是那方隐秘的瀑布水潭,只不过水中的主角变成了自己与越莲。   乌黑的发丝被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白皙清瘦的身体上,往日里清纯美丽的脸此时变得无比诱人,长而卷的睫毛挂着水珠,此时他正被自己压在身下,红艳鲜嫩的唇微微张开。   喑哑动人的细碎声音便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现在可以看见细节了吧?”低哑清冽的声音响起,褚泽明听见自己在说话,低头一看……自己正骑坐在越莲的身上,一身白衣被水浸透,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褚泽明整个人都惊悚了。   靠!!!!   褚泽明从噩梦中惊醒,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满身是汗,心中后怕不已。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因为做了太久的梦,他第一次错过了往常晨起练剑的时间。   褚泽明黑着脸起床,洗了好几遍澡。   搓了又搓,还是觉得身子脏了,不干净了——   褚泽明取过往常穿的白色衣裳正要往身上套,突然之间想到了梦里湿身诱惑的场景,顿时感觉一阵恶寒,刚伸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于是今日,九清浩然宗的弟子都惊奇地发现,往常白衣飘飘、风姿绰约的大师兄换了衣服,是广袖长摆,绣着繁复金丝边的深色玄衫。   路上碰见去找越莲玩的宁为玉,他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家大师兄,道:“师兄,你今日怎么……这般打扮?”   褚泽明瞥了他一眼,“我喜欢。”   说完,转身就往竹林方向走去,起来迟了。他还要去练剑,没空和宁为玉寒暄。   宁为玉被他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看着大师兄一甩袖子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感叹道:“大师兄穿成这个样子,黑着脸的时候真的好像个魔修呀。”   褚泽明今日练剑格外用力。   似乎是为了泄愤,周身灵气流转,一道道剑光在林间骤起又飞快破裂,琉光剑气势压人。   褚泽明毕竟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哪怕已经稍许控制了一番力道,竹林里的竹子也被毁了不少——   收起剑,看着四周一片风卷残云般的景象,褚泽明酣畅淋漓,胸中的郁结也缓和了许多。   ——不能对越莲动手,杀杀竹子总没有问题。   收起琉光剑。   褚泽明坐在往常休息的大石头上打坐。   眉眼张扬艳丽的青年乌发轻垂,一阵微风吹过,发丝便温柔的扫过面颊。   突然间,明台清净,心中一阵触动,褚泽明整个人便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之中。   宛如置身于一片虚无,三千弱水将他包裹,古朴、辽远的感觉溢满全身。   半柱香后,本已纳入身体内的琉光剑听从着主人的心念,瞬间出鞘悬于上空。   一种沧桑、古老、垂暮迟迟的意蕴便自琉光剑上传出,四周灵气宛如水波般向外波动,然而下一秒,琉光剑遽然变了气势,绵里藏针,透露着恐怖而凌厉的杀机。   剑随心动。   琉光剑空中飞舞,刀光剑影中,凛冽的剑意扫荡天地。   竹叶随着灵气的波动肆意地飞舞,然后被剑光割裂,遍地飘零。   褚泽明睁开瞳眸,琉光剑周身淡红色的波动陡然消失,四周一切重归于平静。   顿悟。   秋水剑意。   褚泽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漆黑深邃的眼眸璀璨夺人,映衬得他越发明艳动人起来——天道的宠儿,大气运的眷顾者,并不是说说而已。   有这般机缘与天资,当什么基佬为爱入魔。   追求大道不好么?   这一刻,褚泽明越发坚定了要与世界意志斗智斗勇的决心。   他褚泽明宁折不弯。   离开竹林,褚泽明便又准备去藏书阁。好巧不巧,路上竟然碰见了鬼鬼祟祟的玄墨。   玄墨依旧背着他的小书箱,站在离书阁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将半个身子藏在树干后,不时探出头往藏书阁的方向看,一副想进去却又不敢的模样。   褚泽明不动声色地走到树旁。   此时玄墨正好探出头来,然后便看见面前一袭玄衫挡住了他的视线。   玄墨低声道:“麻烦让一下,你挡着我视线了。”   “玄墨。”   极其熟悉的声音。   玄墨一僵,缓缓抬头——穿着黑衣服的大师兄正低头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十分微妙。   玄墨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大师兄好。”   褚泽明望着玄墨,目光深沉道:“不是说出去历练,短时间不回宗门么?”   玄墨:……   他能说,是骗人的吗。   褚泽明早就看穿了玄墨的把戏,嗤笑一声,眼皮轻轻一掀,语气不甚和蔼:“是想进去看书?你陪师兄念了那么多天书,今日便由师兄陪你看。多日不见,师兄甚是想念你。”   语气十分的悠长婉转,意味深长。   玄墨感到瑟瑟发抖。   “那个师兄……不不用……”话没说完,玄墨便被拎小鸡子一样连带着书箱拎进了藏书阁。   褚泽明道:“你要看什么书,师兄给你去取。”   玄墨抱着自己的小书箱,结巴道:“不、不用……”   褚泽明的眼神宛如刀子般看了过来。   玄墨咽下嘴里的不用,小小声道:“那个,麻烦师兄给我取一本《清心静气诀》……”   褚泽明取了两本。   给了玄墨一本,自己拿了一本。   褚泽明言简意赅道:“念。”   玄墨欲哭无泪,这就是他躲着师兄的缘故!   抱着书吸了吸鼻子,然后玄墨打开小书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壶水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案上——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喝完了一壶水,书也总算念完。   玄墨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深沉,意犹未尽的大师兄,问道:“师兄,我看完想看的书了。”言下之意,想走了。   褚泽明合上书,抬眸看了眼玄墨,一眼便看出了他眼底的抗拒之色。   ——玄墨不想与自己共同进步。   麾下第一小弟对文盲大哥产生了抗拒心理,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这怎么能行?   于是,在玄墨期盼求放过的目光中,褚泽明笑了。   “不想看书,那师兄便陪你去练武场修炼吧。以往师兄鲜少关心众师弟的修行进度,导致你现在都还卡在心动期,久久无法突破金丹。身子骨也弱,除了念书其他都不愿碰,是师兄的错,以后不会了。”   褚泽明在笑,但是玄墨却满眼惊恐。   ——穿着黑衣服的大师兄,笑起来好像个恶魔。   九清浩然宗的练武场弟子很多,但大部分是体修,赤身裸.体站桩子,每一个都有腱子肉大胸肌。   玄墨站在桩子中央,夹在一群肌肉猛男里,宛如一根可怜的豆芽菜。   他回头哀求般看向褚泽明,“师兄,要不然我们回藏书阁念书?”   褚泽明坐在练武场外围,抱胸靠在玄墨的小书箱上,目光核善,语气充满“鼓励”地味道:“玄墨,好好修炼,师兄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玄墨:“……”   深吸一口气,垫脚上桩子。   此时日头高照,太阳很大。   玄墨屏气凝神,运转周身灵力裹住足尖,然后在木桩上飞快地移动,速度很快,肉眼几乎能看见残影。毕竟不是体修,没一会儿,玄墨白净的额头上便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远处树荫下,褚泽明懒散地靠在树低,眯着眼睛看玄墨练习,不时出声提醒玄墨:   “脚抬高一点。”   玄墨微吸一口气,然后顺从地抬脚。   “弯身,躲避——”   懒洋洋拉长了的调子传来。   玄墨心中疑惑。   然而下一秒,一股可怕的剑气便从身后传来。   玄墨猛吸一口气,足尖迅速地在梅花桩上疾跑,在那道剑气即将触碰到后背的时候,剑气陡然消失,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额头上冷汗涔涔,玄墨后怕地朝褚泽明看去。   只见玄衣青年手持琉光剑,笑眯眯道:“玄墨,若是在外发生危险,可不会有人提醒你。”   只不过脸上表情却不那么和蔼。   练武场上,所有的弟子都瞠目结舌。   头一次见这么真情实感的操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也许是众人的目光过于过于强烈,手持琉光剑的褚泽明缓缓抬头看向了众人:“怎么,想要一起修炼吗?”    5、深夜捡蛋   褚泽明看着练武场上注视他与玄墨的各弟子,脸上露出和煦一个的笑,“来,诸位师弟一起练吧。”   一身玄衫的褚泽明拿着琉光剑在笑。   但是练武场上的所有人都感觉他的笑容很可怕。紧接着,极端恐怖的剑气便自玄衫青年的身上溢出,凌厉而恐怖的威压逐渐铺展开来。   练武场上的众弟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说上次大师兄在竹林练剑,差点一剑戳死新入门的小师弟。现在让他们和师兄练剑,是嫌命长?!   “大师兄,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收衣服。”   “师兄,师尊似乎在叫我,先不练了,二位师兄加油!”   “嗐呀,师妹约我后山见面,怎么就忘了呢。”   ……   一个接一个开始睁眼说瞎话,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练武场上的人就只剩下了玄墨和褚泽明。   玄墨站在木桩子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练武场,朝褚泽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师兄,要不然我们还是回藏书阁念书吧,我想起来我还有好几本想看的书没有看完——”玄墨完字没有说完,一道凌冽剑气便朝他袭去。   玄墨心头一抖,他来不及再说多余的话,被逼着开始在梅花桩上游走,在躲避褚泽明的袭击同时,还要注意脚下是不是站稳了桩子不至于掉落下去——因为在褚泽明挥出剑的时候,平坦的地面突然之间就布满足足半米长的尖刺!   直到日暮西沉,橘红色的晚霞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褚泽明才放过了玄墨。   只不过检验练习的结果令褚泽明很不满意——玄墨太弱了。   走到瘫坐在地上有些脱力的玄墨身前,褚泽明将书箱扔给他:“明日继续。”   “还要……还要继续吗?”   玄墨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哭不出来。   “师兄是为你好。”   突然之间,玄墨开始想念当初在藏书阁给师兄念书的日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玄墨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书箱,心中思索明日该怎么躲过去。突然之间便感觉褚泽明凉凉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玄墨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褚泽明缓缓蹲下身子,一脸微笑,和蔼可亲地对玄墨道:“玄墨,师兄生平最讨厌咸鱼了,你若再找借口骗师兄以躲避修炼,师兄就鲨了你。”   玄墨一脸惊恐。   师兄笑起来真的像个魔修!   褚泽明起身,摆摆手道:“开玩笑呢,同门之间禁止相残,师兄逗你玩的。”   收起琉光剑,不再理会内心各种惊悚的玄墨,褚泽明心情很好地离开了练武场。   褚泽明没有回府邸。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九清浩然宗有一处试炼秘境,名叫灵境台,位于天残峰顶。灵台镜共分九层,里面险象环生,危险与机遇并存,是专供门内弟子修行历练的绝佳去处。   当然,褚泽明不是去历练的,而是去抢机缘的。   《师尊在上我在下》里,作者给咸鱼主角开的第一个金手指就是在这里面——一只极其强大的灵宠。   它原本是灵境台第九层的生物,因为种种原因意外掉落到了第一层。最终被夜里去灵境台的凌云子捡到,然后转手送给了越莲。   算了算时间,越莲已经入门好几日,那只青龙蛋应该掉下来了。   褚泽明决定先下手为强。   灵境台前,一个一身布衣,面容慈祥和善的长老正端坐白玉台前打坐。察觉到又一个弟子过来,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虽然灵境台确实是二十四小时开启的,但是实际上,选择夜晚进入灵境台试炼的宗门弟子却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因为晚上的灵境台与白日的灵境台完全不同,凶险程度高了不止三四倍。   接过褚泽明的身份腰牌,陈长老一边登记,一边随意地问道:“大晚上闯灵境台,你二人是约好了吗?”   二人约好?   褚泽明眉头一皱,有些奇怪。   登记完,陈长老递给褚泽明一枚玉符,说道:“此乃秘境传送符,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或是想要出来时捏碎它,便能自行传送回来。切记不可逞强,此境虽然只是宗门试炼之地,但是遇到危险不捏玉符而导致殒命的弟子并不少。”   “谢谢。”褚泽明接过腰牌与玉符,直接跃入灵境台。   蓦然,四周景象全部转变,眼前出现九道石门,其中两道闪烁着白色光芒,另外七道石门则沉寂着——每闯过一层,灵境台下一层才会为之开启。   褚泽明不再犹豫,他径直闪身进入了灵境台的第一道石门内。有人抢先他一步进入了灵境台,他必须赶在那人之前找到龙蛋。   眼前身上传来一阵恐怖的吸力,褚泽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地往下坠.落,待到他再度睁开眼,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黑雾弥漫,长满高大树木的沼泽。   四周一片黑暗,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响起,静谧异常,诡谲无比——这便是夜晚的灵境台,危机四伏,杀气腾腾。   褚泽明在丛林沼泽中穿行,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通过神识四处探索。这片沼泽很大,毒藤丛生,地上有很多森然的人骨,都是曾经进入这片秘境死去的前辈——沼泽中有可怕的生物在猎食。   突然之间,一种森然的从头顶感觉传来。褚泽明猛地抬头,眼前便出现了一条猩红的信子,滴着湿哒哒的绿色粘液,下一秒几乎触碰到自己的脸。   猝不及防,血盆大口突然袭来!   褚泽明心头一紧,飞速躲开,一下便跳出十米开外。   只见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树上正悬着一条与树干差不多粗的墨绿色大蛇,它似乎拥有躲避修士神识的天赋,就那么静静地挂在那儿,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一击未中,那蛇缓缓收回了身子,冰冷的黄色竖瞳盯着褚泽明,赤练一般的蛇信子缓缓吐出,令人毛骨悚然——刹那间,巨蛇消失了踪影,周围树木开始发出响声,墨绿色的身影在密林中一隐一现。   褚泽明站定身子,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琉光剑在手中隐隐颤动。   下一秒,琉光剑开始剧烈嗡鸣,褚泽明猛地转身,一剑挥出——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剑气便朝着剑端所指的方向袭去。   “轰隆——”一声巨响。   隐匿黑暗中的墨绿色大蛇显出了身形。   墨绿色大蛇轰然坠.落,断裂成两截掉到了地上,暗红色的血淌了一地。蛇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褚泽明,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长着尖牙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似乎还想咬褚泽明。   一条练骨期妖兽,怎么敢跟金丹期修士硬碰硬?   褚泽明踢了踢蛇头,收起剑正欲继续走,然后便听见四面八方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的方向涌来,剧烈的响动震得周围树木开始疯狂地摇晃。   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起,越来越近。褚泽明停住动作,神识扫去,待到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之后,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十多只的黄色竖瞳疯了一样朝这个方向赶来,那充满森然凉意的眼珠子比地上这条蛇还要大上两三倍不止。   褚泽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   仅一条妖丹期蛇的话,褚泽明还能与之一战,但是现在一下子来十多条要怎么搞?褚泽明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玄衣猎猎,黑色人影在密林中穿行,在他的身后,十余条墨绿色的巨蟒宛如疯了一般追赶,周围的树被碾断,在黑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褚泽明疯狂地逃命,玉符在他手里拿着。但是不到最后关头褚泽明不想轻易捏碎,龙蛋还没拿到,他不甘心。   突然之间,身后的动静陡然消失了,那几条蛇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呼吸嘶嘶嘶的对视了几眼,便缓缓往回退去。   褚泽明停住脚,脸色苍白得像鬼。   他抬起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湖水深黑如墨,似乎看一眼就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湖心位置突兀的出现一小方岛屿,直径不过一米左右,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泛着红光的蛋。   褚泽明瞳孔剧烈收缩。   龙蛋!   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后,褚泽明飞身过去。   也许是因为自己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原本应该在幽暗石洞内吸收月光精华的龙蛋竟然在这湖心出现,似乎特地在这里等待被巨蛇追赶的自己一样。   伸手拿起龙蛋,感受着龙蛋内隐隐的生命跃动,褚泽明暗道自己果然是天道的宠儿。不再迟疑,褚泽明直接滴血认主。   艳红的精血滴上蛋壳,眨眼间便滑落到了地上。   褚泽明再滴,血珠继续掉下去。   然后,褚泽明看着龙蛋,陷入了沉默——这龙蛋有问题,不认主。   沉吟片刻后,褚泽明黑着脸直接祭出了琉光剑,忍着痛一下子割破自己五个手指头,紧接着整只血红的手拍在了龙蛋上。   “不吸收我就敲碎你。”褚泽明冷冷威胁道。   似乎是褚泽明的威胁有了作用,龙蛋人性化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自蛋壳亮起,脑海中遽然多出了一种奇特的羁绊。感受着自己与蛋的联系,褚泽明满意地收回了手,将印了血手印的龙蛋揣进怀里,褚泽明的心情极佳。   正欲捏碎玉符传送出去,突然之间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湖泊边上响起:“大师兄?!”   褚泽明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黑发青年站在湖边朝着自己挥手,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蛋。   蛋?!   望着越莲手里那只光芒圣洁的蛋,褚泽明瞳孔骤缩。然后缓缓低头,看着怀中泛着血光的蛋,褚泽明的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6、小黑用途   进来的居然不是凌云子,而是越莲。   他难道重生了,所以提前进灵境台来跟自己抢龙蛋?   褚泽明一挥袖子飞到湖边,目光直直地盯着越莲手中的蛋,问道:“这个蛋是从哪儿来的?”   越莲回答道:“在一个盈满月光的山洞里面发现的。”   褚泽明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还没继续问话,就看见越莲手中的蛋就动了动。   “咔嚓——”一丝轻微的脆响,莹白的蛋壳上突然便多出了一道裂缝。   两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蛋要孵化了。   蛋壳上的裂纹越来越深,越来越长,最终全部裂开。   然后,蛋壳被顶开,一条长着粉.嫩小角角的青龙就露出了脑袋。   青龙!!   褚泽明目眦欲裂!   如果他手里拿的那个是龙蛋的话,那自己刚才契约的是什么?   突然之间,褚泽明心态有点崩。   刚才看见龙蛋是红光的时候,褚泽明的内心其实是咯噔了一下的,但是蝴蝶效应那么强,难保龙蛋不变异。毕竟在《师尊在上我在下》这本书里,除了越莲,也没有第二个人在灵境台的第一层得到过别的蛋。   褚泽明盯着越莲手里的蛋,内心蠢蠢欲动。   然后伸出了邪恶的手。   还未碰到那只小青龙,手指头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小青龙缠上了越莲的手腕,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褚泽明:“……”   手指不疼,小青龙还没长牙,但是褚泽明的脸色却很难看,“怎么这么亲近你,你契约了么?”   “我捡到的时候就契约了。”越莲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低头惊讶看着手腕上宛如翡翠玉镯一般的小青龙,清丽绝伦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是一条小龙。”   褚泽明的表情极端恐怖,“怎么,你进来找它,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么?”   越莲惊讶道:“不知道啊,师兄你好像很了解它?”   “不,我不了解。”   了解怎么可能认错。   褚泽明几乎被气死,他低头盯着自己鼓起一个小包的怀里,心中咬牙切齿,这么显眼地摆在湖心,居然不是龙蛋!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内心活动,怀中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有点委屈。   “师兄,你也捡到了一个蛋?”越莲突然注意到褚泽明怀里的蛋,惊讶地道,“原来这么多龙么?”   褚泽明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不少。   是的,刚才那十几条妖丹期的蛇都不敢靠近这片湖,没准这颗蛋里也是条龙。   “走吧,回去了。”褚泽明冷冷瞥了越莲一眼,然后便捏碎了手中的玉符。   他不想管越莲有没有跟出来。   没抢到龙蛋一事让他心有不甘,对越莲的意见更甚。   反正越莲运气好,有亲妈作者给的主角光环和咸鱼躺赢光环加成,随随便便就能捡到龙蛋,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离开灵境台。   褚泽明回到府邸打坐小憩,偶尔抬头看着桌子上红滢滢的蛋,俊美张扬的脸上露出几分期待。   突然之间,一道细微的轻响在府邸内响起——这颗蛋也要孵化了。   寒玉床上调息的褚泽明瞬间睁开了眼睛。   玄色身影一闪而过,眨眼间,褚泽明便立在了蛋前。   褚泽明靠近桌子,目光盯着桌上出现了一条小裂缝的蛋,低声碎碎念,“一定要是一条龙,一定要是一条龙……”   似乎是听见了褚泽明的呼唤,蛋壳的裂缝中缓缓探出了一条黑色的小尾巴尖,有鳞。   龙鳞!   是一条黑龙!   褚泽明心中一喜,眼神越发地期待起来。   ——果然天道的宠儿不是说说而已。   “咔嚓”一声,蛋壳终于全部碎裂,小黑尾巴从半颗蛋壳中栽倒出来,落在石桌上。   看着桌上黑黢黢的显出全貌的小黑龙,褚泽明欣喜的表情僵住——三个脑袋,没有龙角的小黑龙?   畸形龙?   褚泽明还没来得及管理自己的表情,小黑龙突然吐出了三条小小的粉红信子。   褚泽明当场龟裂了。   龙,会吐信子吗……分叉的那种。   翌日。   玄墨来到褚泽明府邸找他的时候,褚泽明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想事情,看见玄墨过来,褚泽明第一句话便是:“玄墨,你看书多,你知道龙会吐信子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比他身上的玄衣还有黑上几分,玄墨突然就有点害怕,“我我……大师兄,我没见过龙,我不知道……”   褚泽明从怀里掏出小黑,送到玄墨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看这个像龙么?”   小黑瑟缩在褚泽明的手掌心,木然地任凭玄墨打量,一动也不敢动。   玄墨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也压低了声音跟褚泽明道:“大师兄,我感觉这个更像蛇,母胎发育不完善,畸形的那种。”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认识这种种类的黑龙。走,去修炼。”褚泽明把小黑收回怀里,脸色有点不好看。   玄墨欲哭无泪。   说实话的结果导致他这一日的修炼格外地艰苦,身上汗水湿了干干了湿,被蹂.躏了又蹂.躏,褚泽明却依旧不放过他。   修炼堪比炼狱。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褚泽明的一句“明日继续”便又将玄墨从人间打回了地狱。   素来听闻大师兄是修炼狂魔,但是自己狂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捎带上他一起?!   看着褚泽明潇洒离开的背影,练武场上,玄墨心如死灰。   “六师兄,你什么时候与大师兄这般要好,他每日都来练武场监督你修炼?”旁边一个光膀子的体修师弟凑过来问。   以往大师兄都是独行侠,但是最近突然热衷于督促玄墨修炼,就很令人好奇。   “帮了大师兄一点小忙。”玄墨叹了一口气,苦不堪言。   ……   今日的训练效果很好,效率也高。   没等到天黑,便结束了操练。   褚泽明离开练武场后,径自飞到了越莲的府邸。   越莲的府邸门口站着两名外门弟子,褚泽明有些惊讶——凌云子竟然给越莲准备了仆役差使?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除了禁牢里的犯人,整个九清浩然宗没有一个弟子有这个待遇了。   在这偌大的宗门,大家都是自力更生的小白菜,只有越莲咸鱼得一塌糊涂,理所应当——一想到自己半夜去找龙蛋结果被越莲截胡的事儿,褚泽明又不好了。   褚泽明候在门口。   不一会儿,越莲就出来了。   “大师兄,你来找我?”   褚泽明点头,再度将胸口拱来拱去的小黑掏了出来,“我的蛋里孵出来的是这个。”   越莲看着三条头打结扭在一起的小黑,惊喜道:“孵出来了,黑龙。”   听见黑龙两个字,褚泽明心情好了不少,把小黑重新放回怀里,褚泽明道:“给我看看你的龙。”   越莲顺从地撩起袖子,把手腕上轻柔缠绕的“青丝带”取下来递给褚泽明。   褚泽明掰开小青龙的嘴,仔细研究它的舌头。   粉粉.嫩.嫩的,一小条,细细长长的,但是……没分叉。   褚泽明:“……”   抬眸看向越莲,褚泽明问道:“你的龙吐信子么?”   越莲摇头,“我的龙不吐信。但是会吐龙息。”说着,越莲把小青龙抓住,掰着小龙嘴滋褚泽明的脸,“感受到没,龙息是浓郁的灵气。”   感受着小青龙卖力的滋气声,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的龙,不吐龙息……吐信子。   褚泽明接受不了自己半夜费心尽力地找到的宝贝蛋不是龙是蛇,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操练麾下第一军师小弟玄墨,褚泽明的其余时间都用在了藏书阁。   他翻遍了藏书阁内的所有修真界灵物神兽图鉴,却没有找到一张和小黑长得像的灵兽图片,黑蛇倒是挺多,但是三个头,蛋还发红光的黑蛇……一只也没有。   一身繁复华贵玄衫的俊美男子坐在书案前,手支颐着下巴,盯着盘在空砚台里玩的小黑蛇,大脑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褚泽明深呼吸一口气,把小黑捞起来塞进自己的衣衫里,又黑着脸离开了藏书阁。   回到府邸,还未休息,外面便有人拜访,是训礼堂的弟子,前来通知褚泽明别忘了明日授课大殿的任务,接下来的半月轮到他带师弟师妹进修早课。   褚泽明一愣。   他是真的给忘了——   看书的时候视角都是跟着咸鱼主角受走的,每天除了恋爱就是捡宝贝,他完全没想起来自己现在身为九清浩然宗大师兄,需要去教授早课了。   坐在寒玉床上,褚泽明面无表情,眼神空茫。   他在思考,明日该怎么办。   身为半个文盲,要怎么给大家讲解书中道法,要知道在藏书阁的时候,没有玄墨的讲解,自己好多字都不认识,如果信口胡诌,会不会被看出来……   或者,去讲那本《秋水剑意》?   这是褚泽明为数不多完全悟透的书,但是宗门用剑的其实并不多……他们各自都有自己另外的法器,秋水剑意会不会太鸡肋了。   将飘散的思绪从空茫中拉回来,褚泽明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决定自己明日教什么,于是掏出怀里茫然的小黑,往空中一抛——   “尾巴尖朝南教实战,朝北教剑意。”    7、一个抖M   小黑落到地上,尾巴尖朝上。   褚泽明:“……”   再扔一次。   小黑猩红的小眼睛顿时惊恐。   随后,他便看见自己那长了一张艳绝无双反派头子脸的主人真的又把自己捡起来往天上抛了。   一阵天旋地转中,小黑重新落到地上。   虽然不疼,但是很晕。   小黑眼冒金星,摇了摇小脑袋,勉强保持住清醒,低头一看,自己的尾巴尖又竖起来了,眼看着褚泽明又要像自己伸手,小黑稳住心神,把尾巴尖往南方向一拐!   褚泽明动作顿住,仔细确认了一遍。   “……嗯,教实战。”   翌日。   褚泽明志得满满的出门了。   他昨日夜里没怎么睡,打坐调息养精蓄锐后便开始为今天做准备。   脑子里已经演练了不下百次恢宏大气的实战场景,百来号人在自己的指挥下修行,刀光剑影,仙气飘飘。然而来到大殿里,褚泽明却发现来听课的师弟师妹没几个人——这和玄墨教课的排场不一样,他们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师兄的实力?   褚泽明坐在大殿上首,看着下面的师弟师妹,感觉略失颜面。   一身玄衫,美.艳张扬的黑发青年端坐高首,一动不动,下方的六个弟子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交谈了起来。   “大师兄的课果然不该来。”   “他是不是又要坐在上面冷眼旁观我们一整天?”   “不知道。”   ……   其实不是不愿意来。   原主每次授课虽然也来,但是只负责答疑不负责讲解。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师弟师妹询问问题,但是被“这么简单不要问我”、“你真是个小笨蛋”这种目光注视太多次以后就逐渐不问了。   然后,原主授课时来的人越来越少,导致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早课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眼看着那六个小师弟隐隐有收拾东西离开大殿的趋势,褚泽明大手一挥,忙开口道:“走,去练武场,今日师兄不答疑,教你们实战,你们的玄墨师兄最近也在一起练。”   六个小弟子脸上一喜。   能得到天赋极高,悟性极佳的大师兄的帮助,是所有修行遭遇瓶颈的小弟子梦寐以求的好事。而且今日来的人这般少,也就意味着大师兄会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用在他们六人身上。   喜滋滋地跟在褚泽明的身后,六人脸上写满了兴奋。   此时时间尚早,但是练武场上已经有了不少勤奋的宗门弟子。   看见褚泽明又带了六个小师弟过来,他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   这种目光复杂且夹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非常诡异,几人的心中都有些奇怪,但也没问,只乖乖跟在玄衫青年的身后。   褚泽明看了一眼四周,没找到玄墨。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怠惰。   自己才一天没监督玄墨,他就跑没影了。   不再寻找玄墨的踪影,褚泽明将精力放在了这几个弟子的身上。   他们不怎么怕自己,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基佬反应,只是一脸崇拜——这让褚泽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少又如何,弟子在精不在多,就算只有六个,他也能把他们锻炼成修真界的铁血硬汉。   褚泽明心情甚好,教学也越发地严苛起来。   早课时间结束,六名未来的钢铁猛.男宛如被蹂.躏过度的娇花,纷纷躺倒在了木桩下,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他们终于明白了今早练武场的师兄们为什么那般眼神看他们。   这种修炼的方式,也太过头了一点。   第一天修炼结束,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褚泽明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收起琉光剑蹲下身,和蔼可亲地警告他们,“师兄的训练可是不能中途退出的,明日我要点数,少了一个师兄就亲自上门来请。”   本来人就少,练一次就跑还怎么得了。   褚泽明给自己制定了严苛的教学目标,半个月后这几个小孩儿的境界必须提升一个小阶层。褚泽明起身对他们核善地笑,俨然将早课师兄的职责抗在了肩上。   在其位谋其职。   既然接手这幅身体和他的身份,就要肩负起大师兄的职责。   褚泽明慢悠悠离开练武场,内心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有担当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   玄墨的府邸在轻灵峰。   周围风景宜人,鸟鸣啁啾,灵气浓郁,比褚泽明的府邸地理位置好上不少。   褚泽明坐在府邸门口的石凳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石桌桌面。方才他已经传过音,现在在等玄墨从府邸中出来。   他来看看玄墨今日为何没有去练武场修炼。   不过片刻功夫,府邸结界消失,石门打开。一身白衫,做书生打扮的玄墨从里面走了出来。   褚泽明挑眉,目光看向洞府门口,正欲问话,突然便看见了玄墨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不仅如此,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   褚泽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和人起争执了。”玄墨嗫嚅了半天,褚泽明才终于知晓情况。   原来一个月以前,轻灵峰突然涌现出一抹新的小型灵脉,整个轻灵峰灵气浓郁了三倍不止,玄墨的府邸又恰恰离灵脉不远,便有人看上玄墨的府邸了。   九清浩然宗虽然禁止内斗,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执法弟子看不见的地方,总有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   欺负玄墨的,正是九清浩然宗的二弟子,原书中一直与褚泽明不对盘的小反派凌天。   书中的凌天也是个天才,从小沐浴在鲜花掌声中长大,但是自从进了九清浩然宗,什么都弱了褚泽明一头,被打压的久了,凌天就特别讨厌褚泽明,做什么都要膈应他一下。   褚泽明穿过来的这几天凌天在闭关冲击半步金丹,因此便没有在褚泽明眼前作妖。   没想到一出关就抢人府邸。   思及此,褚泽明的脸色很差。   玄墨跟在褚泽明的身后,有点害怕:“大师兄,要不然算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醉心于修炼,这处府邸让给二师兄没关系的。我已经打包好自己的东西了,二师兄若要便给他吧。”   褚泽明扭头冷酷道:“既然没关系,那把你的府邸让给我,现在你的府邸是我的了,有人抢我的府邸我很生气。”   玄墨怔住。   “啊?”   褚泽明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来到凌天的府邸,褚泽明直接就踢门了。   府邸的禁制被蛮横地破开,石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是经受不住外界的力道,开始簌簌掉落石块与灰尘。   “滚出来!”褚泽明语气非常不好。   不一会儿,凌天就出来了。   二十来岁的玉冠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见褚泽明上门,凌天有几分惊讶。   ——这总是一脸傲气的狗东西怎么突然来找他,平日里不是看见自己都满脸嫌弃不愿搭理吗?   “你找我干什……”凌天话未完,一个铁拳便迎面砸来。   剧烈的疼痛从眼眶传来,凌天整个人都木了,捂着自己的眼睛,正要破口大骂,又一个拳头落到了自己的左边眼眶。   疼疼疼!   拳打脚踢宛如雨点般落到自己的身上,凌天顿时怒了,祭出自己的流星锤就抡在手里,正要反击,耳边传来褚泽明宛如恶魔般的低语——“你确定要用法术么?那我也不客气了……”   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你拳头揍人也没见手下留情!   凌天愤怒地抬头,然后便对上一张笑得阴森森的脸,以及手上嗡鸣不止想要打架的琉光剑,极端恐怖的威压正从玄衣猎猎的墨发青年身上散发出来。   靠,动真格的?!   凌天风中凌乱了半秒。   “对不起!!”   “抢谁的府邸?”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玄墨是谁罩着的?”   “我错了!”   ……   画面太粗暴了,玄墨不敢看,他闭着眼睛躲在一边,听着凌天被师兄打得滋哇乱叫,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凌天捂着鼻青脸肿的脸,感觉世界充满了玄幻。   一直端着架子,不屑对卑鄙的他出手的狗师兄,怎么突然之间换了性子,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还这么痛!   把凌天的打得跟玄墨的伤势差不多了,褚泽明这才收手。   瞥了眼地上的凌天,褚泽明冷冷道:“玄墨,你不喜欢修炼没关系,但是师兄希望你有自保的实力,至少不用被人肆意欺凌。因为在这个世界,拳头才是硬道理。”   玄墨呆呆地站在一旁,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感情。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低头应道:“是,大师兄。”   褚泽明不再理会凌天,挥袖离开此地。   玄墨低着头跟上去。   地上。   凌天捂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心中把褚泽明骂了一万八千遍。   爱装腔拿势的狗东西突然不狗了,丝毫不顾及同门情谊,看不惯说干就干。   凌天愤恨地抬起头,看着玄衫墨发青年离开的背影,低声咒骂道:“艹,打我的样子怎么这么帅……”    8、被人表白   第二日的早课,褚泽明在练武场点人数,突然之间发现六人队列里面多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玄墨。   玄墨依旧文文弱弱的,但是眼神却是变得坚毅了许多。   昨日被抢府邸靠师兄给他找场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现在是真心想要好好修炼了。   另一个是凌天。   他站在队列的最右边,和玄墨保持了六个人的距离,脸上还带着昨日被打后留下的“光荣勋章”。   褚泽明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找茬?”   就是这样。   好帅。   凌天内心一凛,然后别开眼睛顶着熊猫眼哼哼,“我是来上早课的,没人规定我不许来吧?”   褚泽明虽然不悦,但是也没有赶凌天走,于是权当做没看见。   一整节早课下来,七个人再度被练趴下了。   这一次玄墨没有叫苦,额头脸上渗着汗,静静地靠在木桩上休息,眼神异常坚定。褚泽明收起剑,看了他一眼,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翘了翘。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淡淡道:“散了,明日记得早起。”   然后便抬脚离开。   虽然这几日一直上早课,但是褚泽明并不想将自己的修炼落下太多,于是他将上午的晨练挪到了下午时分。   练完剑,照例坐在石头上呼吸吐纳。   “师兄……”   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把褚泽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伸手就是一拳。   用力不小。   一声闷响,身后那道发出声音的白色身影应声栽倒在地上。   褚泽明收起拳头,看着仰躺在地上的人,感觉满头黑线。   越莲“嘤”了一声,捂着自己的眼睛起来,幽怨地望着褚泽明。   褚泽明:“……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越莲揉了揉自己逐渐肿胀通红的眼睛,点头,“嗯,有事。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点想你。”   话音刚落,另一只眼睛也被揍了。   越莲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尊让大师兄多照顾我。”   褚泽明收回拳头,语无波澜地道歉:“嗯,我做不到,对不起。”   越莲:“……”   一点也不诚恳。   碰了碰自己剧痛无比的眼眶,越莲再度幽怨地看了褚泽明一眼,才认真道:“师兄,下个月极域海秘境开启,师尊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到时候宗门由你来带队。”   褚泽明闻言,挑了挑眉。   剧情这么快就来了?   极域海秘境,每两百年开启一次。里面珍宝无数,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上古大能的传承。   原著中也是褚泽明带领九清浩然宗众师弟师妹前往寻宝的。   不过可惜的是,原主并没有在里面得到什么珍贵的宝贝——因为他不止以命相抵保护越莲,甚至还把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好东西,送给了越莲。   其中有一把残剑,乃是一位陨落的上古大能的本命法器。   原主送给越莲后,越莲拿去重新熔炼,锻造出了一柄极端恐怖的仙品法器决月刀,后来越莲还用这把刀捅了堕入魔道的原主好几刀。   一想到这个剧情,褚泽明就感觉无比心塞且痛心。   留着残剑自己重新熔炼琉光剑它不香吗?   墨发青年眼神似乎飘得有些远,张扬肆意的脸上第一次流露了这种类似于堵得慌的表情,越莲不禁有些好奇。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褚泽明飞快地将思绪拉回来,看着白熊猫,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什么。”   就是,又想抢你机缘了而已。   第一次的龙蛋算是个意外,再去极域海秘境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乌龙事件了。   思及此,褚泽明的心情变得愉快了起来。   他就不信,这一次他还会翻车。   接下来的几日,褚泽明的心情很好。面容和煦,笑靥如花,把练武场上的几名小师弟吓得不轻。   除了凌天。   褚泽明本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到练武场找茬的,没想到竟然不是。甚至还在褚泽明的公报私仇、恶意针对下坚持下来了,似乎是想要偷学褚泽明的修炼之法,每日的训练他都没有缺过。   站在梅花桩子上,凌天扭头看一身繁复玄衫靠在树荫下盯玄墨的大师兄。   一阵风吹过,青年长长的乌发便飞舞起来,艳丽的脸上唇角弯弯,看上去温和柔软了不少。   凌天扭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头一次课没上完就跑了。   褚泽明若有所觉般扭头,便看见了凌天愤然离开的背影,不屑地啧了一声。   还以为能坚持多久呢。   结束早课。   褚泽明怀揣小黑准备离开练武场,突然之间一道翠绿色的倩影挡在了褚泽明的面前。   是一个年龄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仰头看着褚泽明,不算漂亮,但很可爱,耳朵和脸颊带了些绯红。   “大师兄,我是星月峰的弟子……我……我喜欢你!”   说完,这名女弟子塞给褚泽明一方淡粉色的绣帕,然后就捂着脸跑了。   褚泽明愣在当场。   “上啊……你也上!”   “再不去就要被小师妹捷足先登了。”   “你不是喜欢大师兄很久了吗,快去表白啦!”   练武场稍远一些的位置,一棵树后,一群人在推搡一名白衣弟子。   似乎是受到了大家的鼓励,那名被推搡的弟子终于鼓足了勇气,也跑到了褚泽明的面前。   ——“大师兄,我也喜欢你!!请跟我在一起吧!”   瓮声瓮气的表白,令褚泽明忍不住心头一跳,他黑着脸对面前膀圆腰粗,一脸期待的男弟子吐出一个字:“滚。”   “嘤!”男弟子跺了跺脚,一边哭,一边矫揉造作地跑开了。   被糙汉表白对褚泽明的影响有点大,好不容易温和下来的漂亮脸再度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而被褚泽明操练的小师弟们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师兄顶着一张温柔脸却不留情面地对他们挥剑乱砍的样子有点分裂变态,导致他们晚上回去总是梦魇。   经过那次的“滚”字事件后,抽空偷偷跑来看师兄的弟子少了不少,但依旧还有弟子过来。   树冠茂盛,枝干虬结的一棵大树后面。   穿着一袭翠绿色长衫,圆圆脸大眼睛的可爱女弟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树干,静静地注视着练武场上那一抹玄色。   绣帕是她亲手绣的,花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大师兄会随身携带吗?   “师妹你在看大师兄么?”   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了一道宛如玉泉般清脆好听地声音。   女弟子不由得收回注视褚泽明的视线,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袭白衣,身姿绰约的倩丽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珠翠玉钿,顾盼生辉,漂亮得宛如九天玄女,令人自惭形秽。   “是……是啊。”   女弟子仰头,愣愣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看晃了眼。   九清浩然宗,什么时候有这么清尘绝艳的女子,光是静静地站着,便已经是美不胜收。   倩丽女子上前两步,微微低头,宛如琉璃般通透漂亮的眼眸望向面前弟子,她轻柔开口道:“我也是来看大师兄的。”说罢,女子微微抿唇,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两团淡淡的红晕。   女弟子愣了愣,讷讷道:“师……师姐,你喜欢大师兄?”   “嗯。师兄让我在这里等他。”极轻极淡,语气中带着些许甜蜜的滋味,一听便知是处于爱恋中的女子。   女弟子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我……我未曾听说师兄与宗门哪峰弟子相恋。”   “我自然是别宗弟子。”白衣女子顿了顿,美眸看向女弟子,温柔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凛冽的味道:“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与大师兄不般配?”   白衣女子足步生莲,上前两步,望着练武场中的墨发青年,倾城绝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师兄长得那般好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的。”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女弟子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人用力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将她仅剩的一点勇气也打击没了,她喃喃道:“我还要去修炼,师姐告辞。”   说罢,脸色苍白匆匆离开。   女弟子走后。   越莲把头上的珠钗额心的花钿收了起来,然后重新将乌发散下,系上墨绿色发带,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胸,从里面摸出来两只苹果,一边吃,一边看褚泽明训练。    9、要抱抱啦   不知道何时,宗门内传出了大师兄心有所属,已经与别宗门仙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谣言。   甚至还有好事者把那位仙子的画像给画了出来,还编了一些莫须有的狗血虐恋爱情故事在宗门里到处售卖。   褚泽明一直以为他们造谣传言的仙子是那日的绣帕少女,但是每日都被宗门男弟子用“大师兄艳福不浅”的目光看,褚泽明的内心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疑惑。   虽然那个送绣帕的小师妹长得是很可爱,但是也不至于用这种目光看他吧……除非不是同一人。   于是,一日早课结束后,褚泽明就吩咐玄墨去帮他找画像了。   “大师兄,我找到了。”   玄墨进到内邸,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张画像递给褚泽明,低声道:“我花两颗下品灵石买到的,真没想到,师嫂的画像这么值钱。”   接过玄墨递过来的画像,褚泽明缓缓展开,入眼便是云鬓乌发,插着一些制作精美的发簪,额心处点了一抹花钿,眼波流转,倾城无双——   好美。   褚泽明的呼吸略略一滞,然后心跳开始扑通扑通跃动。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萦绕心头。   这一次,他的爱情又来了。   和初见越莲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等等,越莲?   褚泽明额头青筋直露,盯着画像上的美人,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玄墨凑过头和褚泽明一起欣赏师嫂的盛世美颜,惊叹道:“师嫂真的好美,大师兄与师嫂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特别般配。”   玄墨一通马屁还未拍完,就听见褚泽明阴森森,极恐怖的声音响起——“般配?瞎了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人是谁?”   褚泽明将画像怼到玄墨的脸上,周身气压极低:“仔细看,是谁?”   玄墨一愣,然后便接过画像十分努力地开始观察画中人——肌肤白瓷无暇,眼神澄澈通透,个子……挺高,高点好,高些对后代有好处。脖颈的线条也很优美……   只不过。   玄墨拎着画像,指着画中人的脖子位置问褚泽明:“师兄,你看一下,师嫂她这脖子是长了瘤么?似乎有点不太明显的微微突起……”   “我看你是不是脑子长了瘤。”褚泽明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连喉结都认不出来,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玄墨被揍了。   又看了好几遍画像,玄墨才终于意识到画像中的人和宗门新进来的小师弟似乎长得有点像……   玄墨跟褚泽明呆的久,知道大师兄讨厌别人意.淫他与男人之间的关系,于是默默地将斥巨资买下的画像收起来放回怀中。   ——不能撕,得想办法转手倒卖出去。   玄墨放好画像,顶着一头包问面色不虞的大师兄:“师兄,他们还在编排你与小师弟在后山小树林偷偷那个……要不要我带人把那些造谣传谣的人逮出来揍一顿?”   褚泽明闻言沉吟片刻,然后才缓缓点头:“也好。记得蒙面,不然被告到执法堂长老那里不太好。一定要顾及同门情谊,下手别太重。”   玄墨:“……大师兄良善,受教了。”   玄墨的执行力很强,只不过短短五日时间,宗门里就再也没有人敢传褚泽明的闲话。   褚泽明对此很满意,时不时地夸奖一番玄墨心思细腻,做事干净,日后必成大器,让其他的几位师弟好好向他学习。   在褚泽明的言传身教以及玄墨的标杆引导下,半月下来,几位小师弟逐渐沦为褚泽明的死忠粉,脑子里只信奉大师兄曾说过的某个开天辟地大能的至理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枪杆子,但是他们知道师兄在教导他们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为了学到六师兄做事干净,不让人逮到把柄的精髓,他们背地里还跟着玄墨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九清浩然宗内出了一伙异常猖獗的强盗,饲禽苑养的鸡鸭灵禽经常不翼而飞,却总抓不到人,闹得饲禽苑鸡心惶惶,母鸡们连饲料都不愿吃了。   时间过得很快。   恰巧褚泽明结束了自己的早课任务,凌云子便差人通知他,明日大殿集合,该出发去极域海了。   翌日清晨。   九清浩然宗主殿内已经有二十来个弟子在等候了,其中还有几个褚泽明熟悉的面孔——凌天,玄墨、宁为玉以及越莲。   宁为玉和越莲站在一起。   玄墨自然是凑到了褚泽明这边。   凌天站在角落,一个人独自美丽,偶尔用一种愤懑且复杂的目光瞪褚泽明,然后又飞快地收回去。   玄墨四下张望,不期然便对上凌天的眼神,当场楞了一下,然后便低声对褚泽明道:“师兄,凌天对你那日揍他的事耿耿于怀,他方才用眼神瞪你。”   褚泽明微微偏头,不动声色地看凌天,果然见他在背地里瞪自己。   收回目光,褚泽明暗自决定进极域海之后得找机会揍凌天一顿。   褚泽明的气场很强,且又十分冷硬。   因此,虽然这次极域海秘境是他带队,但周围的师弟师妹们没人敢上前来与他亲近,反而朝着那边看起来好相处一些的小师弟越莲逐渐靠拢。   越莲在宗门的人气超高,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大师兄,玄墨不禁感到不满,“这些人是瞎了么?不知道谁才是带队之人?”   褚泽明倒没什么感觉。   他挺理解这些人的。   主角受的万人迷光环太过霸道,就连自己这个钢铁直男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其他人了。   在众弟子的一片轻声交谈中,主殿上首石门翻转,几道玄光从石门内殿内出来,待到石门重新闭合后,一身白衣,清尘宛如谪仙的凌云子便陡然端坐上首。在他的两侧,十二位宗门长老依次排开。   淡淡瞥了眼众弟子,凌云子矜贵低沉地声音便在主殿内响起。   “本次极域海秘境之行便由你们去参加,要切记同门友爱,注意形象,出门在外,你们便代表了九清浩然宗的门面……”   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凌云子便挥袖让众弟子离开。   待到殿内弟子尽数退下,位于凌云子右侧的秦长老这才低声开口道:“掌门,老朽认为……莲儿是否不太适合此次秘境之行。”   越莲的境界堪堪只到达融合期,就连长时间的御剑飞行也做不到,本是没有资格去极域海秘境。   凌云子清冽如雪松般的容颜露出几分动容,然后他才缓缓道:“极域海秘境两百年才开启一次,可遇不可求。我不想让莲儿错过。秦长老不必担心他发生危险,我已经嘱托了莲儿,让他此次行程寸步不离跟在他大师兄身边即可。”   秦长老皱眉,脸上略微有些不满。   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   离开了主殿,褚泽明为首,站于众弟子最前侧,正欲启程,突然之间便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然后一只漂亮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褚泽明:“?”   一脸迷惑地回过头,看见了基佬。   褚泽明黑着脸:“你做什么?”   越莲扭捏道:“师兄,我飞不太久,所以师尊让我跟着你。”   褚泽明拍开越莲的爪子,冷声道:“……玄墨。”   “师兄我在!”玄墨上前,褚泽明给了他一个眼神,玄墨便扭头对越莲道:“我来带小师弟可好?”   越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不好……师尊让人家寸步不离地跟在师兄身边。大师兄抱我同行便好了。”   玄墨无奈地看向褚泽明。   启程的时间到了,也不好继续耽搁下去。   褚泽明黑着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度抽出了自己的琉光剑——   抱是不可能抱的。   用剑鞘戳着还差不多。   于是在一众弟子复杂的视线中,越莲被挂着飞行的历史再度重演了。   想开口让师兄给自己设个结界,但是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嘴的风,感受着空中凛冽的风宛如刀子般刮过脸颊,越莲有点难受。    10、一只鲛人   极域海位于陆羽大陆东南方位。   海域广阔,绵延数十万八千里,其中星星点点散落着无数座岛,而极域海秘境便位于其中一座岛上。   岛很大。   褚泽明率领着众师弟师妹抵达的时候,秘境前已经站了许多别的门派人士,整个极域海岛人流涌动,修士云集。   褚泽明落地之后,将越莲放在地上。   尽管后来褚泽明给他布了结界,但是前两日褚泽明故意飞得很快,凛冽的风还是将越莲白皙的脸吹伤了。   以宁为玉为首的其他弟子纷纷围上去嘘寒问暖,看着越莲精致漂亮的脸蛋有些红,不由得有些心疼,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对褚泽明有了一丝意见。   ——大师兄气量小,嫉妒小师弟受宠,刻意针对于他。   褚泽明当做没看见他们的那种眼神,心中不屑的冷笑。   风吹红脸颊正好省了胭脂钱,既然那么爱扮女人,那就让他扮个够,别以为他不知道前些日那些谣传的风.流韵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你欺负我就够了,别去欺负小师弟。”   突然之间,凌天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挑眉看向凌天。   记得书里面凌天似乎对清纯动人小师弟不感兴趣,怎么突然警告自己不许欺负小师弟。   难道世界感情线变了?   所以他也来维护越白莲?   褚泽明微微倾身,一双眼睛直视凌天的眼睛,似乎想要穿透表象看清他心中所想。   “怎么,你也喜欢他?”   凌天憋红了脸,眼神几乎冒火,“你是不是有毛病?”   然后一挥袖子走了。   一个人再度游离于九清浩然宗众弟子之外,板着一张娃娃脸,木然望天,很是自闭。   玄墨跟在自家大师兄的身边,看着凌天缓缓道:“师兄,我感觉凌天最近好像有点奇奇怪怪的。”   褚泽明点头,“嗯。”   确实很奇怪。   但是不关他的事。   收回目光,褚泽明开始原地打坐。   秘境三日后开启,赶路耗费了太多精力,他得抓紧时间补回来,免得进入秘境后抢不过别宗弟子。   玄墨见状,也急忙坐了下来,和褚泽明一起调息打坐。   宗门其他弟子都是第一次来极域海,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突然之间一道清冷微哑的传音响起——“还不抓紧调整状态,是想进去之后被别宗虐吗?”   宗门弟子俱是一愣。   褚泽明抬眸懒懒地扫了周围众人一眼,又继续道:“虽然这次秘境是我带队。但是你们不要想我与其他师兄长老一般,事无巨细地贴身保护。三日后进入秘境,我会给你们一人一块传送玉符,若是遇到危险,你们则自行传送出来吧,不过这样的话,宝物什么的便与你们无缘了。”   褚泽明说完,便不再管他们,再度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众弟子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进去之后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怎么可以这样?   九清浩然宗只是一个较小的三流宗门,和其他大宗比,实力本就逊了一筹,大师兄要让他们自己进去面对那些宗门天才,修真妖怪?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看了眼周身剑气肆意,让人不敢靠近的大师兄,他们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没办法,现在不在宗门,只能屈服于褚泽明的淫威。   憋着一肚子委屈,宗门弟子们也纷纷原地坐下来,认真地开始打坐休憩。   于是,在极域海秘境入口,一众兴奋不已,满脸期待的修士中,九清浩然宗的弟子们非常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地全部原地打坐,满脸忧愁地开始修炼了!   “装什么样子……”   “不过一个小宗门,再怎么临阵磨枪也没用。”   “可是他们宗门有两个人长得好好看……”   “师妹,看人不能光看外表,绣花枕头而已,进去之后会被揍成猪头。”   有许多道声音在议论纷纷。   褚泽明当做没有听见。   越莲也懒得理周围议论自己的人,他也罕见地开始修炼了。被挂在剑鞘上赶了三天的路,他似乎有点被打击到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秘境正式开启。   巨大的白色漩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都精神振奋,蠢蠢欲动。   待到秘境入口终于完全展开,无修士们化作数道流光朝着那白色漩涡冲进去,不过眨眼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变得空荡荡。   眼看着所有人都冲进秘境了。   九清浩然宗的众弟子拿着玉符有些着急。   师兄怎么还不下令出发,好东西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若是因为这几分钟的时间错过了合适自己的宝贝可怎么办。心中所想表现在了脸上,有些弟子看褚泽明的表情就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怨念。   褚泽明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张扬肆意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冷笑,却也不点破,而是缓缓道:“接下来我要吩咐一点进入秘境后需要注意的事情,你们仔仔细细听着记牢在心里。”   “可是……临行前,长老们已经告知过我们注意事项了。”有弟子小声哔哔。   褚泽明目光凉凉地斜乜说话的那名弟子,淡淡道:“你若不想听,可以提前进入秘境。”   语气极冷,眼神可怕。   所有的弟子一时之间不敢说话了,屏气凝神低着头。   ——听就听吧,反正都已经比别人迟了,也不在乎迟多久了。   褚泽明收回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注意事项和掌门长老们不太一样,你们给我牢牢记在心上,不要因为宝贝冲昏了头脑。第一,进入秘境后,若是看见什么墓地尸骨之类的,记得尊重一些,磕头或是点香能做的都做一下;第二,如果遇到奇奇怪怪穿着破烂的老者,别狗眼看人低,对人家好一点,说不定那就是属于你的机缘;第三,如果抢到了宝物被人追赶陷入绝境掉下悬崖不要绝望,因为恰恰是这种时候,或许会有更珍贵的不世秘籍与传承出现;第四,保住狗命,师兄不会来救你们。”   褚泽明说的话奇奇怪怪,众弟子面面相觑,抬头看见褚泽明布满寒霜的脸,心头一抖,连声喊道:“大师兄,我们记住了。”   然后,才纷纷飞入秘境。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秘境结束后的他们将无限崇拜这个长得张扬漂亮,脸却比衣衫还黑,冷酷无情让他们保住狗命,不会救他们的男人。   进入秘境前,越莲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听从凌云子让他时刻跟在褚泽明身侧的叮嘱,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看了眼越莲进入秘境的背影,褚泽明不禁有些意外。   头一次感觉越莲终于像个爷们儿。   不过爷们儿归爷们,机缘还是要抢的。   挥了挥袖,褚泽明亦化作流光飞了进去。   为了叮嘱同门师弟师妹们,褚泽明入秘境已经比别的宗门弟子慢了许多步,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进入秘境,四周景色顿时变了。   风景优美,鸟语花香。   这秘境里面幅员辽阔,无比巨大,森林河流,荒漠戈壁……似乎用了什么空间重叠的禁制,致使秘境内部自成一方世界。   褚泽明进入秘境后,目的地直奔千里之外的一处密林寒潭。   他记得当时在书里面越莲娇气得不得了,斩杀秘境中的魔兽被溅了一身血后便让原主带着他去找地方洗澡。   然后很好运气的在寒潭底下找到了一颗能助修士提升进阶几率的大宝贝——沧蓝珠。   毕竟只是看了文字,至于密林寒潭的具体位置褚泽明知道的信息并不多,他展开神识在那方辽阔森林寻找了一整天,才终于从上百个寒潭中找到了那方散发着浓郁灵气,且潭水幽冷、深不见底的寒潭。   深吸了一口气,褚泽明直接跳了进去。   潭水冰冷刺骨,玄色衣衫紧贴肌肤,长及腰际的墨发宛如海藻般在潭水中起伏。怀中,小黑紧突然浮了起来,然后紧咬住褚泽明的衣领,免得巨大的浮力将它浮上水面。   四周有银白色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细长鱼儿游来游去,似乎是从未见过修士,好奇地凑到褚泽明的面前,轻轻触碰他白瓷的脸颊。   渐渐地,如墨般深沉的潭水逐渐明亮起来,一颗拳头大小的,流转着墨绿色光芒的珠子便出现在褚泽明的面前。   褚泽明心中一喜,伸手抓去。   突然之间,沧蓝珠周围水波开始波动,似乎整片水域都抖动起来。   紧接着,一只指甲尖锐漆黑,极端可怕的爪子猝不及防地出现,挥手狠狠地抓向褚泽明。   褚泽明猛地收回手,反应极快地退后数十米。     再度抬头,只见一只气息恐怖,浑身布满尖刺,人身鱼尾的丑陋生物以守护者的姿态陡然出现在了沧蓝珠的前方,他没穿衣服,浑身上下被鳞片覆盖。   一双幽蓝色,宛如两簇鬼火般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突然入侵的人类修士。   褚泽明:卧槽。   书里面没说这寒潭里面有鲛人守护。    11、实力坑人   宛如鬼魅般的鲛人突然之间冲过来,浑身利刺竖起。   褚泽明心头一紧,急速往后退。   这寒潭从上方看不算很大,不过白来平米的样子,但是潭底面积却十分广阔。   辽阔的水底,一人一鲛在水底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鲛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堵在了褚泽明的面前,幽蓝色的眼睛被暴虐的情绪侵占,他挥出尖锐可怖的利爪,妄图将面前这个觊觎沧蓝珠的修士撕碎。   褚泽明见状,心念一动。   紫府中琉光剑便陡然出现在他手中,剑身红芒流转,微微颤动,随即,一剑挥出——恐怖的剑气四溢,四周的水被破开一道真空领域。   水底毕竟是鲛人的领域,哪怕琉光剑威力巨大,褚泽明也依旧只能发挥出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实力。   无边无际的水重新汇合,填满被剑劈开的那道缺口后,水中的一切又恢复了原貌。   鲛人虽然躲开褚泽明的攻击,但是尾鳍还是被琉光剑割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绿莹莹的鲛人血便从那伤口中流出来,在水中逐渐被稀释,消失。   鲛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尾鳍,然后便狂躁地大叫起来。   一种奇特而诡异的声音在整片水域响起。   褚泽明心神不由得一滞,然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之中。   鲛人收起天赋,丑陋的面庞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他来到玄衫墨发青年的面前,伸出利爪,正欲将他撕碎,突然之间,本来神情恍惚的青年突然之间表情一片清明,并且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傻逼。”   鲛人一愣,僵在原地。   还未想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心头传来一种猛烈地悸动。   鲛人暴怒的大吼,想要攻击褚泽明,但是眨眼间,黑发青年便又闪到了数十米之外,鲛人浑身尖刺全部凸起,神情恐怖地盯着褚泽明,意欲抓到他,将他拆吃入腹,碎尸万段,但是在原地停留了一秒后,鲛人还是选择了急速折返——   实力可怖的鲛人离开。   褚泽明便收起琉光剑朝着寒潭上方游去。   出了水面,褚泽明直接上岸。   原本平静幽深,宛如镜子一般潭水表面开始震荡起来,水底鲛人的暴怒导致无数水泡上涌,翻滚。   褚泽明站在岸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寒潭,紧接着,散发着莹莹光芒的沧蓝珠从幽深潭底浮出水面,小黑三条脑袋抱着珠子,小尾巴不停地往岸边的方向游。   褚泽明一把捞起小黑,飞速后退,远离岸边。   下一秒,布满尖刺,丑陋无比的鲛人便猛地出现在褚泽明原本所在的位置,尖锐的利爪狠狠地插入岸中。它张着嘴嘶吼着,耳后鳃疯狂地翕动,然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褚泽明站住身子,靠在一棵树后,朝那鲛人晃了晃手里的沧蓝珠,“想要吗?来拿。”   鲛人怨毒地盯着褚泽明。   它根本无法上岸,就连在空气中暴露太久都做不到。   将深深插进岸沿的利爪□□,鲛人冲褚泽明嘶哑地吼叫了两声,然后一甩尾巴潜回了寒潭。   鲛人离开后。   褚泽明摸了摸肩膀上小黑的三只小脑袋,夸奖道:“龙宝好样的。”   小黑骄傲地挺了挺胸。   将沧蓝珠收起。   褚泽明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那鲛人的天赋技能实在太强了,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在它的魅惑下也毫无抵抗之力。   如若不是褚泽明提前护住心智,怕是早就死在里面了。不过饶是如此,褚泽明的心神也还是遭受到了一点创伤。   “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扶着树,眼睛微挑,朝着发出声音的人看去。   “哟,凌天。”褚泽明意外地道。   褚泽明不知道,他现在这幅样子诱.惑力很大。   墨发还滴着水,玄衫被全部浸湿与身体紧紧贴合,虽然看不见里面,但却将他宛如模特般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再加上因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缘故,张扬艳丽嚣张霸道的脸上流露出三分虚弱,眼尾一挑,让人感觉意外地……美味。   凌天感觉脑子一热,然后猛地转身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有温热的血从里面流出来。   凌天内心顿时无比愤懑。   狗东西他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褚泽明看了眼背对自己的凌天,不知道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扶着树想了想,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一点坏水。   褚泽明收回视线,缓声道:“凌天,寒潭里面有大宝贝,就是守着宝贝的鲛人有些恐怖,师兄放弃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凌天捂着鼻子没说话。   他方才就在这附近,察觉到了这边似乎有巨大的灵力波动,才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是褚泽明搞出来的动静。   褚泽明似乎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   说完了寒潭里面有鲛人,还有宝贝后就独自离开。   凌天摸了一把鼻血,转身来到岸边,盯着寒潭皱眉。   狗师兄说这里面有宝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凌天咬了咬牙,然后毅然决然地跳了进去。   ……   虽然受了伤,但是坑了一把凌天,还抢到了机缘,褚泽明的心情很好,带着小黑继续往里面走。   越莲不知道独自一人往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越莲的有玉符,身边还有小青龙陪伴,褚泽明并不担心他出现意外导致自己回去之后没办法像凌云子交代。   毕竟是主角,死不了的。   甚至,褚泽明还暗戳戳地期待越莲在这里面多被折磨折磨。   谁叫自己抢机缘这么困难,越莲却气运极佳,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秘境中的天黑得很快。   当天边的那抹日光落下,整片大地在一瞬间功夫便被黑暗笼罩下来,褚泽明还未走出这片广袤无垠的森林海。   于是他随意找了处有水源的地方升起了篝火。   夜晚寒意袭人,他又受了一点内伤,灵力抵御严寒远远不够,只能生火取暖。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汩汩河流中,一抹银白色在褚泽明的眼前一闪而过,溅起的巨大水花将褚泽明的火堆淋得险些熄灭。   褚泽明一怔。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同时,蜷缩在火堆旁的小黑也警惕地抬起了三条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小黑猩红的眼睛颜色变得逐渐变暗,不停地嘶嘶吐信。   自从遇见了寒潭底下的鲛人之后,褚泽明就知道了水底并不安全。他看了眼重新恢复平静,汩汩流淌的河水,犹豫自己要不要撤离。   还未思考多久,河水再度动荡起来,动静非常大,一看就是河里面有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   褚泽明当机立断,马上离开。   他将地上的火堆熄灭,捞起地上吐着信子紧紧盯着河水的小黑,抬脚正欲走。   突然之间,一直乖巧安静的小黑猛地挣开了褚泽明的手,直接化作一道闪电钻入了河中。   艹!   褚泽明心头一阵突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灵兽,虽然不是龙,但是小黑用途广泛功能齐全,褚泽明还是挺满意小黑的,于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后,褚泽明也跟着扎进了河水中。   流动的水不像寒潭中的水一般平静,无数的气泡从河底浮上来,将褚泽明的视线遮挡的模模糊糊。   循着心中与小黑的那抹联系,褚泽明顺着河水逆流而上,很快便进入了一个山洞中。   山洞极大。   无数的绿色藤蔓将山洞缠绕,顶端有一个不大的洞,银白色的月光便从那洞中洒落下来——   褚泽明从水面浮出来,正要呵斥小黑,抬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因为在这山洞的正中央,一条散发着沧桑古老意蕴的石柱巍峨耸立,石柱上静静缠绕着一条苍老的银龙,有月光从上方倾泻而下,落在银龙的身上,反射出璀璨的银色光芒。   似乎龙已经死去了。   眼睛紧闭,没有一丝生机,但是他的身体却还散发着恐怖的龙压。在石柱的下方,盘旋着一条约莫五六米长的小银龙,小黑就站在它的前面,三只头冲着它嘶嘶。   褚泽明一惊。   这个……就是刚才水里的那个东西?   一条龙?   龙并不多见,整本书也就越莲有一条。   褚泽明记得看书的时候,作者也没有描写极域海中有龙的存在,这里居然有第二条?   突然之间,褚泽明很感谢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   虽然抢机缘的难度加大了,但是引来了第二条龙,怎么看都是赚了。   “小黑,回来!”褚泽明低声呵斥道。   然而小黑却一动不动,它猩红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小银龙,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三条蛇头不停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褚泽明感觉到,小黑似乎想吃掉这条龙的样子——   小银龙缓缓低头,恐怖的龙息就这么喷向小黑,   褚泽明整个人都麻了。   你一条还没满月的蛇,去挑衅龙,是在找死吗?   祭出琉光剑,褚泽明正准备营救小黑,突然之间,一道巨型黑影自小黑的背后缓缓升起,黑影越长越大,褚泽明顿时愣在当场——   张扬飞舞的黑影它有……九个脑袋。    12、陷入困境   九头黑影腾地一下子便窜了上去,与小银龙缠斗在一起。   恐怖的凶气自黑影身上升腾,瞬间将小银龙缠住。   褚泽明想要阻止他们打斗,但是刚上前两步,就被恐怖的龙威和煞人的凶气逼退。他本就受了伤,黑影与龙都不是金丹期的修士能对付的东西,他现在冲上去无疑是在送死。   褚泽明一直对灵境台里错失龙蛋的事情耿耿于怀,本以为这次他的时运到了,也许有机会契约一条银龙,但是现在看这架势,黑影和银龙,俨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山洞在震颤,看着纠缠打斗的两条黑白长虫,褚泽明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褚泽明被逼退到一边的角落里,竭力运转灵力庇护自己的身体,在抵御龙威与凶气的同时,也以防止山洞掉落的碎石和粉尘伤到自己。   小黑的影子还在跟银龙打架。   褚泽明知道黑影不是实体,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条小银龙竟然也不是实体,似乎只是一道龙灵。   在与黑影的扭打中,小银龙似乎略逊一筹,不知缠斗了多久,在被黑影的其中一条头咬住龙身后,银龙的半截身体开始逐渐虚化,最终挣扎着化作一缕银色的青烟,被黑影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黑影打了个饱嗝儿,缩回了小黑的影子里。   身后的影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后,小黑回到褚泽明的身边,爱昵地蹭蹭褚泽明的小腿,褚泽明低头,然后便看见小黑冒出来了第四条新头。   褚泽明瞠目结舌。   蹲下身将小黑捧在手心细细打量,褚泽明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一条龙换半条蛇,亏了。”   小黑僵住,它尾巴尖戳戳自己的新脑袋,似乎想要反驳,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在山洞中响起。   一人一宠猛地抬头,循声望山洞中央看去,只见山洞中央的那根石柱上的老龙不知何时化作了石雕,开始一块块碎裂,往下掉落,布满苔痕的石柱也随之断裂倾倒,洞顶无数石块砸下,因为龙蛇的打斗本就已岌岌可危的山洞正式开始坍塌。   褚泽明一惊,抓起小黑迅速化作一道流光,躲开掉落的碎石,从顶部逐渐扩大的洞口飞了出去。   夜色正浓。   此时已经不知是何时辰。   天空的银月宛如一轮圆盘,皎白的月辉洒落整片森林。   无数道光芒在天空中悬停,这是进入极域海秘境后停留在秘境森林附近的别宗弟子,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紧紧地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一座不小的山峦,在那个位置,有恐怖的神威灵压在向四处波及,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戾气外泄。   如此恐怖的动静,毫无疑问,有人寻到了宝物。   遽然,一阵巨大的声响响起,那座大山轰然坍塌,紧接着,一道人影宛如流星般从那山体中飞了出来。   神识察觉到山中之人出现,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祭出秘宝法器,不约而同地朝着那飞出的人影冲去。   方才山中那般恐怖的打斗,过去便是送死。   不如等那山中之人将东西拿到手,再由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修真界便是这样,不掩眼红,杀人越宝,弱肉强食。   褚泽明一出来就发现了有约莫二十来道神识不怀好意的冲自己而来。他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催动浑身灵力,继续往前飞去,突然之间,一道恶意的神识往褚泽明的方向扫过来。   猝不及防,脑海中像是被什么尖锐针刺了一下,褚泽明神志一恍,险些从空中栽倒。   ——已经有人开始动用神识攻击之术偷袭,企图阻止他逃跑了。   褚泽明脸色刹那间沉了下来,神识化作锋利无比的剑,狠狠地刺向意欲又缠上来的那抹神识。   “啊——!”   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一个白衣弟子识直直地坠.落下去。   褚泽明抽出琉光剑,磅礴柔和的秋水剑意出现,一剑挥出,绵延恐怖的杀意便朝身后二十几人袭去。   趁着他们躲避之时,褚泽明直接收起琉光,运转脚下灵力朝远方继续逃命。   对方有二十几人,其中甚至有四五个金丹期的修士,而自己则是一匹孤狼。   就算全盛时期,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更遑论现在的自己受了内伤。   褚泽明低头,喊小黑快些把黑影叫出来帮忙,但是小黑缠在褚泽明的怀里,仿佛听不懂褚泽明的人话,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显然,黑影不是它想召唤就召唤得出来的。   褚泽明的脸色更黑了。   吃条龙就长了一个脑袋,还惹来一堆麻烦,把烂摊子留给自己。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把小黑扔给那群想宝贝想疯了的修士的冲动,褚泽明一路狂奔。   褚泽明逃跑很快,二十来个人疯狂追堵,硬是没有追上。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秘境开启总共只有五日时间,他们也不敢在继续耗时间在褚泽明的身上,陆陆续续便散了。   褚泽明落到一处隐蔽些的位置,查看身后再无追赶之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就体力不支,再加上长时间飞行,因此,在心中的那根弦松懈后,褚泽明顿时便萎了,他扶着树干,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   闭上眼睛稍稍休憩了一小会儿恢复体力,等到褚泽明再度睁开眼眸时,东方便渐渐升起了鱼肚白。   这个时候,褚泽明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现在他身处何处。   昨日夜里疲于奔命,慌不择路,此时褚泽明来到了极域海秘境中一处原书中从未提及的区域——无数的残破石像静静伫立在大地,比周遭的参天大树还要高大不少。每一个石像的表情都十分奇怪,他们或喜或怒,姿态万千,但是眼珠子却都直直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褚泽明顿时感觉浑身一凉。   因为这些巨型石像所注视的位置,正是自己站立之处。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褚泽明直觉不太好。   展开神识欲探路,却发现四周竟然好像被下了某种强大的禁制,神识根本无法穿透。   收起神识,褚泽明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走出去。然而褚泽明走了许久,兜兜转转却最终都回到了原地——无数的巨石依旧凌乱地摆放在那里,但是他们脸上的眼珠子却又都换了个方向。   褚泽明本来有些头皮发麻,但是现在却有点生气了。   装神弄鬼也有个限度!   祭出琉光剑,庞大的剑气便朝着其中一尊石像狠狠地劈去。   金丹期修士的一剑威力巨大,石像宛如豆腐般被剑切开,从中间分成两半,轰然倒塌在地上,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褚泽明收起琉光剑,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一种凌乱的灵力波动。   褚泽明扭头,只见原本静静伫立大地的石像们突然动了!   所有的石像都在飞速移动,以一种杂乱却又暗含规则秩序的方式飞快地转换着各自的位置。然后,一道恐怖的灵力漩涡在地心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站在地心正中央的玄衫青年吞没。   灵力漩涡逐渐缩小,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石像也不见了踪影,一片茂密的丛林取而代之。   风平浪静,这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偶尔有寻宝的修士从此地路过,也行色匆匆地离开。   ……   耳边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   褚泽明缓缓睁开眼睛,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伤势越发加重,就连身上的骨头都快断了。   那灵力漩涡力气太过霸道,哪怕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也还是被扯了进来。   捡起身旁被甩得七荤八素的小黑,褚泽明抬头打量四周。   头顶漆黑一片,看不见天光,有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渗透下来,接二连三地滴在地面上,发出滴答声响。   这是一处废弃的地下宫殿,因为潮湿的缘故,殿前阶梯上长满了苔藓。   附近没有出口。   他被困在这里了。   四周安静无比,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褚泽明的脸色很沉。   那些石像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将他吸到了这里面。   褚泽明谨慎地打量着附近,目光突然之间落在了台阶上。   他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脚印。   一枚新鲜的脚印。   似乎不久之前,这苔藓被人踩过。   除了自己外,还有另外的人在这里面。   褚泽明召出琉光剑,顺着脚印地方向,缓缓地朝着宫殿走去。   不止过了多久,脚印突然消失,一道高达百丈的残破石门阻挡住了褚泽明的路。石门上方绘制着美好的图案,彩云飘飘,呦呦鹿鸣,仙人云集,一派祥和之景;而石门的底部,却绘满了面容狰狞的人与兽,张牙舞爪,目眦欲裂,有水从石门中渗透出来,宛如石门中所困人与兽淋漓的鲜血。   光是站在石门前,便已经能感受到石门底部所画生物浓烈的不甘与怨恨。   看着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图案,褚泽明心中有莫名的悲凉涌出,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及到这扇门,眼前景色猛地一变。   石门不见了。   一个诡异古怪的阵法出现在褚泽明的面前。   阵法的中央,坐着一个气息恐怖,极端可怕的白衣青年。    13、一个疯子   墨绿色发带将柔顺的乌发松散地束在脑后,背影纤瘦却挺拔如松。   越莲?   褚泽明皱眉。   但是身上的气势不像,这个人的实力比越莲强太多了。   分不清是敌是友,褚泽明捏紧了手中的琉光剑,缓缓地绕到正前方。   白衣青年眼眸紧闭,卷翘的长睫宛如蝶翼一般垂落眼睑,精致绝美的一张脸,和越莲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的额心处却多了一抹黑色的莲纹,看上去有几分莫名的诡异和邪性。   褚泽明惊呆了。   这是……越莲的孪生哥哥?   心头正有些疑惑,端坐在阵法中央的人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幽深漆黑的一双眼,宛如无底的深渊,一眼便让人感到害怕。   褚泽明的心脏在咚咚咚地狂跳。   这一次不是因为颜值而心动,而是因为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褚泽明用尽全身灵力,速往后退。   下一秒,脖子便传来了一阵窒息的感觉。   诡异青年掐着褚泽明的脖子,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波澜,毫无人气,看褚泽明的表情宛如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四溢出来——强大到可怕的实力。   褚泽明呼吸艰难,手中琉光剑锵然坠.落在地上。   诡异青年手上力气陡然松动一丝,似乎是剑落地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了几分,宛如一潭死水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属于人的感情,他缓缓垂眸,幽深的黑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玄衣墨发青年这张艳丽张扬的脸……   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褚泽明松了一口气。   心念一动,地面上的琉光剑再度回到了玄衫青年的手中。   褚泽明暗自蓄力,正欲给这掐着自己脖子的男子一剑便跑,猝不及防唇上便传来了一股温凉的触感,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琉光剑再度掉落到地上,看着眼前妖异美艳的放大版美人脸,一种植物便脱口而出。   褚泽明脑子发凉,头皮发麻,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是他的力道却大的恐怖。   墨发纠缠,黑白交织。   被迫的接受着唇齿亲密,褚泽明气得浑身发抖。   被一个男人亲到这个事实令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唇瓣传来些微的痛感,褚泽明反应过来这人不止亲,还咬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方密闭空间响起。   诡异青年一愣。   然后他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低头看,一把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长剑正插在他的腹部,有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伤口往外面流出来。   褚泽明抽出剑,眼神阴沉地抹掉唇角的一丝血迹,毫不犹豫疾步便往回退。   退回到记忆中石门所在的位置,眼前景色再度发生了改变。   看了眼苍凉恐怖的石门,褚泽明表情很是难看。   这石门的后面没有宝贝,但是有一个疯子。   戳了那疯子一剑,褚泽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处地方。   好在那人也没有追出来,褚泽明内心松了一口气。   远离宫殿,褚泽明开始四处寻找出口。   等到褚泽明从地底宫殿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日。   整个极域海秘境仅剩两日不到的时间,褚泽明不敢再多耽搁,循着前世看书的记忆,直接来到秘境中上古大能的遗失府邸寻找那柄残剑。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一切终于和书里面的对上号了。   残剑苍凉古朴,光是握在手中,便能隐隐感受到它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才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宝贝,也是褚泽明来秘境最主要的目的。   褚泽明看着残剑,阴沉了许多日的脸在这一刻终于缓和了几分。失去了残剑力量的支撑,传承府邸开始倒塌,褚泽明顺手拿了几件稍逊色一些的法器,抓紧时间飞身离开了此地。   不过片刻,整个极域海秘境天空开始转变颜色。   原本明朗的天空渐渐地被黑雾笼罩,这是五日时间到,秘境即将闭合,再次陷入沉寂的征兆。待到天空全黑之时,所有闯入极域海秘境的修士都会被秘境强行弹出去。   天黑的速度很快。   褚泽明本来还想搜罗一下有没有别的什么机缘,但是显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直接捏碎了空间传送玉符。   回到秘境外部,已经有许多修士提前出来。   有人一脸欣喜,喜气洋洋,而有的人则就没那么好运了。   褚泽明一出现,就有人叫他。   “大师兄!”   扭头一看,九清浩然宗的弟子基本上全部出来了,似乎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   玄墨和宁为玉作为掌门弟子,褚泽明不在的时候他二人负责维持秩序。   看见褚泽明,众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因为靠着师兄临出发的提醒,他们真的都得到了不俗的机缘。   除了……凌天。   他的脸色很差,就差冲上来咬死褚泽明出一口恶气。   褚泽明好心情地走到凌天的身边,问道:“怎么样,有宝贝吗师兄没有骗你吧?”   凌天生气极了。   不说还好,一说就咽不下这口气。   这歹毒的狗东西!   褚泽明叹了口气,无奈道:“就你一个人没有宝贝的话,师兄回宗门怎么跟师尊长老们交代?”   说罢,褚泽明丢给凌天一个法器,淡淡道:“没办法,这个给你吧。”   低头看着这枚形状狰狞丑陋,但是一看就非凡品的大锤,凌天原本愤怒的娃娃脸火气一下子熄灭了,他怀疑地看了褚泽明一眼,道:“你又想害我?”   褚泽明嗤笑一声,“不要我便自己留着。”   凌天手快地将锤子抓起,抱在自己怀里,愤怒道:“这是你赔偿我的。”   说完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褚泽明这种恶人脸。   褚泽明也不再理会凌天,起身点了一遍弟子人数,发现少了一人。   褚泽明抬头问道,“越莲呢?”   宁为玉摇头,满脸担忧地看着逐渐闭合的秘境,说道:“小师弟好像还没有出来。”   “那便等一等吧,待会秘境结束,他会被强行送出来的。”褚泽明说完,在原地打坐疗伤,一脸的淡定。   宁为玉有些担心,“万一小师弟在里面遇到了危险怎么办……”秘境是不会将死人也送出来的。   褚泽明抬眸,挑眉,开口道:“若是遇到了危险,我相信小师弟一定能化险为夷的。倘若真的遭遇了不测……也是他的命数,我们能做的只有节哀,宁师弟节哀。”   “对对对,大师兄说得没错。”   “宁师兄你也节哀。”   “修道之人见惯生死,一切都是命数。”   “宗门还有越师弟的魂牌,还有府邸的衣衫,倘若师弟真的不幸遇难,我们……为他做个衣冠冢吧。”   “哎……”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把越莲的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甚至就连交谈的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就好像小师弟真的就已经死了一样。   看着这群墙头草议论,宁为玉目瞪口呆。   “师兄,你们都出来了?”突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宁为玉转身,果然看见了从秘境中走出来的越莲。   衣衫破损,浑身是伤,充满了血腥味。   但是还活着。   宁为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紧张地打量了一圈白衣青年,宁为玉关切地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越莲摇头,“没事。就是没找到什么机缘。”   宁为玉连声安慰:“没关系,人还活着就好。”   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机缘了。   褚泽明睁开眼睛,挑眉看了眼越莲,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论受多重的伤,主角都是不会轻易死的。   敛起周身气息,褚泽明站起身,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走吧。”   虽然在秘境中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直接赶路会比较累,但毕竟刚得了宝贝,不宜在外逗留太久。眼红之人不少,直接回宗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离开极域海秘境回到宗门已经是夜里了。   褚泽明去主殿找负责秘境的长老交待完此番行程,便直接朝着越莲的府邸飞去。秘境里的人和越莲实在是太相似了,褚泽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来到越莲的府邸不远处,褚泽明正欲用神识偷窥,突然之间身后便传来越莲的声音。   “大师兄,你是来找我的么?”   褚泽明被吓了一跳。   越莲总是神出鬼没的。   越莲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幽幽香气,鸦发垂于两侧,明眸正望着褚泽明。   “……对,我是来找你的。”进了府邸,褚泽明便盯着越莲看,越看越觉得除了这张脸,越莲与那宫殿中人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或许,脸也不太像。   额心不一样,眼睛……也完全不同。   许久之后,褚泽明才缓缓开口道:“越莲,你有哥哥吗?”   越莲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的。”   褚泽明心道果然如此。   越莲有个哥哥,书里面没说的背景,这世界意志全部补全了。   想起地下宫殿那个恐怖的邪肆青年,褚泽明的脸色逐渐凝重。   他看向面前乌发轻垂,眼神清澈,容貌明丽动人的白莲花,缓声开口道,“或许,我找到你的哥哥了。”   越莲有些惊讶,“是吗?可是我说的哥哥是大师兄你啊,情哥哥……”说到最后,有些扭捏起来。   褚泽明:“……”   黑着脸给了无耻莲一拳,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离开了。   待到玄衫青年气息逐渐远去,越莲抬手布下一层结界,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漂亮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几分隐忍的痛楚。   他缓缓低头,将衣衫一层层解开,腹部赫然一道极深的剑伤——   插得好深。   伤脑筋……    14、上古仙人   回到府邸。   褚泽明开始闭关修炼。   这次的秘境之行所获颇丰,不止得到了残剑和沧蓝珠,褚泽明金丹初期突破中期的那层阻隔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灵气顺着全身经脉运转三十六周天,褚泽明屏气凝神专心攻克瓶颈。   他坐在府邸内室的水池中,冰冷的池水淹到他的胸部位置,但是褚泽明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他浑身散发着热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俊美张扬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突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用了沧蓝珠,也许能减轻突破的阻碍。但沧蓝珠非常珍贵,只有一颗,此次突破仅仅只是小境界,不到万不得已,褚泽明不想用那颗得来不易的珠子。   痛苦的感觉约莫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骤然间,原本阻滞堵塞的灵力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奔泻而出,仿佛闸门大开,灵力入洪水般倾泻而出。痛苦的感觉瞬间消失,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溢满全身,褚泽明感到自己体内的伤势消失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突破。   金丹中期。   褚泽明睁开了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墨发早已被汗水黏湿,一缕缕贴在额上,浑身上下黑乎乎的……这是突破过程中逼出来的身体杂质。   在水池中清洗干净黏糊糊的黑色物质,褚泽明起身,穿上池岸旁早已准备好的玄衫。   褚泽明闭关突破的这几日,小黑似乎是吞吃了龙灵后有些撑到肚子,一直在寒玉床上沉睡。   褚泽明盯着它新长出来的脑袋,又想起了山洞里与龙厮斗的九头黑影。   毫无疑问,小黑很强,甚至能跟龙斗。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灵宠。   满身恶念,凶气缠身,说它是灵宠,更不如说是可怖的凶兽。   难怪在灵境台的时候它不愿与自己契约。   不知道等未来小黑长出九个脑袋后,能不能打得过越莲的那条小青龙。   褚泽明起身出门,给小黑设了一层结界让它好好睡,然后往宗门炼器堂的方向走去。   炼器堂是每个宗门都有的,炼器堂内有生生不息的地火,无数的炉鼎立在地火上方,专供宗门修士熔炼本命法器。   褚泽明打算去重新熔炼琉光剑。   然而刚离开府邸没几步,褚泽明就看见了不远处静静立着的凌云子,似乎是在专门等自己出关。   褚泽明第一直觉就是没好事,他想要当做没看见绕路离开。然而下一秒,凌云子高贵清冷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褚泽明:“……”   不能再继续装瞎,于是褚泽明毕恭毕敬地走了上去,“师尊。”   凌云子目光在褚泽明的身上转了一圈,淡声道:“恭喜突破。”   褚泽明道:“都是师尊教得好。”   凌云子一僵。   一直高贵清冷的眼神罕见地出现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褚泽明这马屁拍得极没水准,凌云子甚至有些怀疑他是刻意这样说话来膈应自己的。   沉默了一会儿,待到尴尬稍稍缓和,凌云子才又开口道:“据秘境长老说,你此次秘境之行做得很好,大家都满载而归。离开秘境后,凌天没有所得,你还送了他一件法器。”   褚泽明点头。   心中却有些奇怪凌云子来找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然后下一秒,褚泽明就知道凌云子的来意了。   因为凌云子又继续道:“你与凌天素来不对盘,你却愿意给他一件法器,为何不给你小师弟也送一件?。”   褚泽明:????   听见凌云子的话,褚泽明有满肚子的问号,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黑人问号表情包”。   奇葩。   太奇葩了。   但是这个奇葩却是个出窍中期,一宗之主,还是原主名义上的师尊,褚泽明不好直接开口怼,于是抱歉地抬头,看着凌云子道:“师尊,实不相瞒,凌天师弟没找到机缘,全是因为弟子以为寒潭中有宝贝,导致他浪费了五日时间无法寻找机缘,所以才心怀亏欠将自己觅得的法器给了他。”   凌云子眸光潋了潋,低声道:“原来是这样,这本尊倒不知晓。可所有弟子只有莲儿一人未寻得半分机缘,你身为大师兄……”   话只说了一半。很显然,意思还是想让褚泽明送。   褚泽明气坏了,面色冷硬地淡声道:“师尊,弟子秘境中所得的机缘,每一个都是弟子千辛万苦几乎豁出命才得来的,师尊张张嘴便想让弟子将所得拱手让给小师弟……对不起,恕弟子做不到。”   直接拒绝了。   凌云子没想到褚泽明这么刚,不由得一愣,霁月清风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的表情,心中略有不悦,但也不好强行让褚泽明让出秘境宝物。于是,凌云子语气生冷的又说了几句好好加油,爱护同门之类的屁话,便挥袖离开了。   看着凌云子清冷孤傲的背影。   褚泽明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看过书,所以褚泽明一直将凌云子对越莲好看做是爱情的缘故。书里面从一开始,大佬师尊各种宠溺照顾清纯娇受,一路甜甜腻腻。   但是现在穿到书里之后,褚泽明却明显地感觉到了现实与书之间存在差异。   因为,凌云子对越莲的好与照顾……似乎更像是一种讨好。   这一刻,褚泽明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   一切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那本《师尊在上我在下》的扯淡小说,跟这个真实的位面比起来,就像是本盗版书,只能做参考,不能当指南。   走到炼器堂,褚泽明上交了一定数额的灵石,选了一处高品地火的炉鼎,然后从体内召唤出琉光剑,连同秘境中得到的残剑一同扔了进去。   端坐在硕大的炉鼎前方,褚泽明催动体内灵力使炉鼎下的地火烧得更猛。   本命法器的炼制耗时长,且不能分心。   足足花费了三十六个时辰,炉鼎中的琉光剑才再度成型,融合了残剑后,琉光剑的凌厉张扬中多出了四分沉稳和苍远,周身似乎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味道。   琉光剑锵锵作响,甚至还产生了低沉可怖的嗡鸣,褚泽明摸上一滴精血,加深自己与琉光剑之间的羁绊,琉光剑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看管炼器堂的韩长老前不久便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站在褚泽明的身旁,看着流光溢彩,美丽绝伦的琉光剑啧啧感叹,“若是没有炼器堂的阵法镇压新产生的剑灵,你这剑怕是要飞走了。”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抬眸问道,“阵法?”   韩长老捋了捋胡子,“乃开山老祖布下的天地乾坤阵。”   褚泽明想了想,问道:“长老,您对阵法了解多吗?我曾看见过一个奇怪的阵法,但是不认识,想要了解一下是什么阵。”   说罢,褚泽明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撩袖拿起笔蘸了些许朱墨,在一张素净的宣纸上画下曾在秘境宫殿中看见的那个阵法。   褚泽明道:“具体我记不太清了,但是大致应该是这样的。”   韩长老站在褚泽明的身边,皱眉盯着褚泽明所画的阵,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这应该是个封印阵法,你这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褚泽明回道:“前些日子去极域海秘境,在秘境中的一处废墟宫殿看见的。当时阵法中央还有一个实力恐怖的男子。”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帮忙照看炼器堂……”韩长老突然说道,他拿着褚泽明画的阵法一边研究一边往外走。   半柱香不到,韩长老便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个宝贝匣子。   他坐到桌前,将褚泽明的画放在一边,然后郑重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本破烂且发黑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开古籍,寻找了一会儿,韩长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找到了,是这个。最古老的封印阵法,上古时期专门用来封印仙人大能的。很罕见,你的运气真好,可能在秘境里遇到一个活的上古仙人了。”   活的上古仙人?   突然之间,褚泽明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事。   ——凌云子可能知道一点越莲的身世,他之所以巴结越莲,或许便是为了得到那黑莲花的青睐。   毕竟白莲花和黑莲花怎么看都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向韩长老道过谢,褚泽明离开炼器堂,一路上褚泽明都感觉有点头疼。   当时被亲,一下子没忍住,捅了那个人一剑,现在褚泽明很后悔。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他结了一个实力相当恐怖的仇家。   不知道极域海秘境开启的日子那人有没有从秘境中出来,褚泽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体现在他修炼得越发疯狂。   学凌云子巴结越莲以逃避大佬报复的事褚泽明做不来,他要靠自己保护自己。   极域海秘境结束后褚泽明在宗门内的声誉好了起来,学习大师兄成了一股潮流,整个九清浩然宗宛如被人捅了乌鸦窝,走两三步就是一个黑衣人。   门内长老们对此很无奈,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的偶像是个修炼狂魔,整个宗门罕见地进入了一种你追我赶的修炼状态中。   是好事。   在这股刻苦修炼的潮流下,五年一度的修真界宗门联合大比也即将开始了。比试地点设置在陆羽沧州修真界第一大宗派——归元宗。   练武场边上,褚泽明与玄墨排排坐在树荫下。   看着手里的通传玉符,玄墨连声叹气:“这一次又是派遣我们去比赛……不去的话会被笑话宗门无人,去了若是再输掉比赛,还是要被笑话。”   褚泽明没理会玄墨的幽怨。   他盯着手里的玉符,满脑子都是这场联合大比的奖励——上古秘宝。    15、莲儿害怕   修真界的联合大比是一场盛事。   限制是百岁以下的宗门修士有资格参赛。   每个宗门都有名额,可以派出十人参赛,只能少不能多。因此,宗门在派遣弟子参与联合大比时,一般都会挑出类拔萃的弟子参与比赛——九清浩然宗也不例外。   不过在九清浩然宗宗门内再怎么出类拔萃的弟子,到了广域沧州,面对真正大宗门的那些天之骄子们,实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原主身为九清浩然宗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上一次的比赛连前百都没能冲进去,便铩羽而归,可想而知联合大比的对手有多强劲。   玄墨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师尊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便好了,区区联合大比,直接拿下魁首。”   褚泽明伸手拍了玄墨一巴掌,教育道:“没志气,就算掌门拿下魁首,秘宝也不是你的。有宝贝就要自己努力争抢,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后脑勺结结实实捱了一巴掌,玄墨一脸幽怨。   褚泽明语重心长道:“也许你参加比赛,运气好拿了名额呢?不止前三有奖励,我记得前十也有。”   玄墨语气忧愁道:“大师兄,我才半步金丹,怎么可能在联合大比获得名次,联合大比对手那么强,我连前百都不一定进得去,参加比赛只是被人揍罢了。”   褚泽明沉吟道:“那也不一定,也许你抽到轮空直接进前百呢,也许你的对手在上台前坏了肚子没能来比赛……凡事皆有可能的。”   “……”   玄墨无语凝噎。   坐在树荫下,看着自家师兄一脸沉着冷静的模样。莫名其妙的,玄墨竟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被鼓励到……   说不定对手还真的坏了肚子没来比赛呢?   玄羽大陆幅员辽阔。   沧州位置距离九清浩然宗十分遥远,因此必须提前半个月出发。   再度来到主殿,褚泽明看见了除自己和玄墨以外的其余八位参加联合大比的师弟师妹。   有凌天褚泽明并不感到意外,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越莲又双叒来浑水摸鱼?   这可是联合大比,去了沧州代表的便是九清浩然宗的门面,让越莲上不是搞笑么?   褚泽明脸上的表情过分明显了,于是主殿上首的几位长老顿时都有些尴尬。   凌云子倒是一派坦荡。   这次的安排不是他的手笔,而是几位长老一致决定的事情。   秦长老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后,才出声解释道:“你们楼应师弟本应参加此次联合大比的,但是前天他刚过了一百岁生辰,以至于失去了参赛资格。毕竟是出去见别宗门的大事……所以经过长老会一致决定,这空出来的名额,便让最能代表我九清浩然宗形象的人去。”   褚泽明:“……”   懂了。   越莲因为长得漂亮,被拉来凑数了。   宗门好看的人不多。   除却星月峰的娇俏女弟子外,糙汉和基佬占了大半,褚泽明不敢苟同越莲能代表九清浩然宗颜值这件事,但是他也没资格对长老们的决议提出反对意见。   路途遥远,这次宗门为十名弟子准备好了代步工具前往沧州。   看着华丽大气的空中灵兽车,褚泽明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不愿意带越莲一起赶路,怪碍眼的。   似乎是为了不丢九清浩然宗的面子,这辆车装饰得非常奢华,用一头漂亮的裂纹四足兽拉车,四个檐角挂了琉璃,车身零落嵌着珠宝与灵石,内部似乎动用了空间阵法,五室一厅被妥善地安置在了方寸车辇之间。   长老们再三叮嘱完注意事项,十名弟子鱼贯进入车辇。   待到人员全部上车,裂纹四足兽脚抬脚朝着远方奔去。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   正是启程的好时辰。   秦长老站在原地,望着车与灵兽渐行渐远,载着十名弟子逐渐消失在天际,喃喃道:“希望他们能越挫越勇,道心坚定……”   修真界很大,优秀的人也很多,也许他们比不得那些不世出的妖孽天才。   但他们……却是九清浩然宗的未来,代表着整个宗门的气运。   凌云子站在一旁,淡声道,“秦长老放心,我九清浩然宗自有气运。莲儿乃是大气运者,他会慢慢成长起来,带领宗门走向繁盛。”   秦长老叹了口气,认真道:“掌门,恕老朽直言,您对越莲的偏袒太过分了,这对您的其余弟子不公平,实在是很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凌云子淡淡说完,便挥袖离开。   他曾在宗门老祖祠堂前求得一卦,卦象显示,半路入宗门的那位弟子将来会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莲儿便是那人。   只需要善待他,偏爱他,便好了。   至于其余人,都无所谓了。   ……   宗门内,长老与掌门因为越莲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   而车辇里,褚泽明也因为越莲十分头疼。   本来已经分配好了房间,但是越莲死活不愿意与那吴姓师兄同处一室。   大厅里。   越莲捂着自己褪了半截的衣衫,低声控诉道:“吴师兄他偷看我沐浴更衣。”   旁边,模样憨厚老实的青年修士慌张地摇头,“我没有,大师兄,我只是想进去打坐,没想到小师弟在换衣服,他只扯了个肩膀,我就退出来了,我发誓我没看见小师弟的肉.体。”   越莲哀怨看了眼憨厚的青年修士,随后一脸愤懑道:“总之,我不跟吴师兄同住一屋,莲儿害怕!”   褚泽明头疼极了。   一个大老爷们,看了也就看了,怎么会这么大反应。龟毛得很,刚出门就要沐浴换衣裳,到底是参赛还是选美?   目光望着越莲,褚泽明黑着脸道:“你想要怎样?二人同住一屋,被撞见是难免的,总共就五间房,不可能给你一人单独一间住。”   越莲拢了拢衣裳,眼神认真道:“玄墨师兄与我换房间,我要与大师兄一屋。”   褚泽明闻言,脸色更黑了,“你就不怕我偷看你洗澡?”   越莲义正言辞道:“我相信大师兄的为人。”   褚泽明感觉自己脑袋顶上被气出了一个包,“我看你别住房间了,不是刚好还有一个大厅么,厅给你。”   越莲:“……”   闹着玩的吧?   褚泽明朝越莲冷笑,嘴中喊道:“玄墨。”   玄墨扭头,“大师兄怎么了?”   褚泽明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这几把椅子拼一下,待会再去房间拿床被褥过来,小师弟睡厅。”   越莲:“……”   玄墨的办事效率被褚泽明训练得非常高,不过片刻,真就把椅子拼好,被褥给抱过来了。   越莲站在厅中央,看着面前简陋的“床”,半天没说话。   褚泽明起身,唤玄墨一同回屋。   临走前,还特意警告大家没事待在房间好好修炼,别来厅内打扰小师弟休息,免得“莲儿害怕”。   英俊漂亮,张扬肆意的玄衫青年带着他的死忠离开。   大厅里的师弟们也跟着陆陆续续回屋。   偌大的厅,只剩下了越莲一人。   越莲走上前,坐在椅子拼接而成的“床”上,感受着凹凸不平且一动就松散的特殊体验,眼神有几分木然。   但是……   好辣,他喜欢。   然后,越莲平静地躺在了“床”上,并且为自己盖好了被子。   接下来的几天没人理他,褚泽明也不出来,越莲生无可恋的一直躺到了车辇抵达沧州。    16、有钱豪横   沧州城位于归元派山脚。   城池很大,巨大的青石城巍峨的立着,隶属于归元派管辖。   褚泽明看着古朴宏伟的城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虽然原主来过,记忆中对这里隐约有印象,但是亲眼看见的感觉终究是不太一样。   ——谁说古代落后,这沧州城城池规模比得上好几个一线城市。   此次联合大比声势浩大,褚泽明等人出发早,抵达得也快,比试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五日。但此时,沧州城内已经人流涌动,修士云集了。   不时还有仙兽陆续踏云而来,落在城门口。   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宝赶路工具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一看便十分高端上档次。   褚泽明看了眼自家宗门花里胡哨,十分抓眼的车辇,终于明白了长老们的良苦用心。   ——参加联合大比,大家都在比美,太寒碜了确实不体面。   褚泽明带师弟们寻了一处驿馆,安置好五年乘一回的豪华车辇后,便带着几个师弟出去逛街。   沧州城很大,也有普通人在这城内生活,但是大部分定居城内的是修士。   因此,城内街市所贩卖的物品,皆是修士所用的居多。   街道上,商铺鳞次栉比,店铺内商品应有尽有,天材地宝琳琅满目。   褚泽明好心情地带着众师弟挨个高档店铺进去看。   一条长鞭,三万上品灵石。   一颗火灵参,一万七千八百八十上品灵石。   一块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碎瓦片,九十万上品灵石……   玄墨看得心发颤。   他低声靠近正看地得津津有味的褚泽明,低声道:“师兄,要不然我们换家店看看吧。”   大家都是穷逼,这些东西哪里买得起。   褚泽明闻言,眉头一皱,板着脸道:“玄墨,逛街并不是非要买。”   “是的,能有仙长光顾便已经是本店的荣幸,哪怕是看看不买,也无所谓的。”旁边,穿着旗袍,身段妖娆的女子朝着褚泽明温和地笑。   玄墨抿抿唇,不再说什么。   店家都没意见,自己也没啥好说的。   收敛起心中的那点只看不买的尴尬感觉,玄墨也坦荡荡地加入了褚泽明的干逛大军之中。   突然之间,门口响起了一道不太友好的笑。   “哟,这不是咱们天资绝艳的大师兄么。您不是修炼大忙人吗,也有时间来逛街啦?”   褚泽明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瘌痢头,长相磕碜的矮个男子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实力不俗的弟子。   这个人褚泽明认识,名叫卢本熊,是修真界第十大宗——天残宗的弟子,上一届联合大比原主遇上的对手之一。   作为天残宗某个长老的老来子,卢本熊实力垃圾,气焰嚣张,结果在擂台上被原主一顿爆锤,输的很惨。   没想到五年后,二人在擂台下见到了。   看着站在火灵参前的褚泽明,卢本熊心中的气焰再度升腾而起。   ——擂台上打不过他,可以从别的地方胜他一筹。   于是瘌痢头上前两步,极其高傲地点了点下巴,对女掌柜开口道,“这个火灵参我要了,包起来。”   穿着旗袍的女掌柜脸上露出一个笑,“您不再多看看,直接买么?本店货物特殊,一经售出概不退换的。”   瘌痢头卢本熊冷笑,意有所指道:“本公子又不是什么穷逼,看上便买,不必多言。”   褚泽明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睛定定地盯着卢本熊。   周围其他余九清浩然宗弟子纷纷走了过来。   两队人马对峙,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正当女掌柜要开口提醒店内不允许打架斗殴的时候,褚泽明突然就收回了目光抬脚往旁边的展柜走去,弯身看着精美匣箧中的丹药,开口道:“掌柜的,这个聚灵丹……”   卢本熊:“我要了,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褚泽明皱眉,换个目标。   卢本熊一脸得意,“我也要了,这个包起来。”   “包起来!”   “包起来!!”   “统统给我包起来!!”   ……   褚泽明脸色有点难看,他最后走到了那片碎瓦前,语气有些不太好地说道:“劳烦您将这个拿出来给我看看。”   女掌柜的脸上笑容已经藏不住了,她走到褚泽明的面前,介绍道:“仙长识货,这个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我父亲在一处仙人洞府所得,您确定要拿出来看看吗?”   褚泽明点头,冷声道:“我要买。”   女掌柜的眼睛顿时睁大。   今日……她是遇见贵客了。   玄墨忙上前拉住被褚泽明的衣袖,低声喊道:“大师兄,你疯了!”   凌天的娃娃脸上也露出了恼怒的表情。   这狗师兄怎么意气用事,他拿什么买,卖身吗?   只有越莲依旧一脸淡定,甚至还凑近来仔细研究女掌柜手里的碎片,然后认真地帮褚泽明砍价,“这东西不值九十万上品灵石,掌柜能不能便宜点,十万上品灵晶我们便要了。”   女掌柜摇头,“虽然您很漂亮,但是抱歉……不可以。”   瘌痢头冷笑,胜利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要更上一层楼打击褚泽明的心智,于是大手一挥开口道:“买不起便别看,这碎片我要了包起来!”   褚泽明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卢本熊,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卢本熊得意极了。   掌柜眉开眼笑,手脚利落地替瘌痢头包好了一切,放进一个精美的储物匣中,递到卢本熊面前,开口道:“包好了,一共是九百五十六万七千七百八十八上品灵石。给您抹个零头,收您九百五十万上品灵石,您看您来这边结一下账。”   卢本熊一愣,“多少?”   掌柜笑着又重复了一遍道:“总共是九百五十万上品灵石,不退不换。”   然后,笑靥如花的女掌柜身后,凭空出现了二十来个实力恐怖的打手。   卢本熊,“……”   带着师弟们出来,褚泽明站在店门口,摸着下巴一脸佩服地道,“豪横。”   众师弟也一脸回味。   这一掷上万灵石的感觉,确实豪横!   心服口服。   挥了挥衣袖,褚泽明开口道:“走,咱们去逛地摊,这种高档店铺看看就行了,让豪横的人买。”   “好的大师兄。”   “没问题大师兄。”   身后,为了结账差点连裤衩都被扒下来的瘌痢头抱着精致密匣脸色难看,暴跳如雷。   该死的,莽撞了。   地摊是捡漏寻宝的好去处。   摊位上的东西都很廉价,宛如一张张彩票,摆在地上,若是运气好,便能捡到大漏。   “刚从秘境中抢出来的上古法器,五十下品灵石就能带走~”   “来来来,看一看,空间秘宝,空间秘宝。”   摊位前,散修们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卖什么的都有。   褚泽明目光浏览地上的物品,脚步放缓,罕见地和越莲并排走在了一起。   “你看上什么东西,告诉师兄,师兄买。算是对你睡了一路厅的补偿。”   越莲望向褚泽明,清纯漂亮的脸上眼眸闪烁。   他很感动。   越莲是主角受,自带宝物辨认buff。   于是褚泽明跟在越莲的身后,倾家荡产将地摊全部扫荡了一遍。   回到驿馆后,褚泽明开始分配宝贝:“来,大家都有,到时候上擂台别丢宗门的脸,这个给玄墨……这个也给玄墨,嗯这个老吴过来……凌天,凌天!”   越莲站在一旁,等了一万年,没听见师兄念自己的名字。   漂亮的脸上表情再度木然。   ——买是买了,没说是给自己买的。   凌天拿着褚泽明送他的第二件宝贝后,转身走到一旁,看着那边张扬俊美的玄衫青年,娃娃脸再度升起了几分红晕。   这狗师兄。   又送自己东西了……   “二师兄……你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耳边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凌天吓了一跳,扭头便看见小师弟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凌天收起心中所想,抿唇答道:“没什么。”   越莲深深地看了凌天一眼。   这一眼,看得凌天感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皱眉按捺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凌天独自转身,一人回了房间。   目送着凌天离开,越莲撩了撩衣摆,矜娇又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手支颐着精致好看的下巴,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被众人围绕的玄衫青年。   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但是为什么就是不给他送一件呢?   伤脑筋……   ***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联合大比也在这一日揭开了序幕,归元派修士云集,热闹异常。   初赛采取的是擂台赛制,淘汰半数修士。   每个弟子通过抽签决定要面对的擂台对手,抽取的号码相同的人会被安排到同一个擂台进行比斗。若签上无数字,则表示轮空,直接进入第二轮比赛。   这一次大比的头等奖励很丰厚,是一座可变大小、拥有自主意识的仙府秘宝,这座府邸秘宝是归元派的一位太上长老云游所得,联合大比前三胜利者,可获得它的契约资格,若是契约成功,这仙府秘宝便归其所有。机会难得,因此吸引了许多宗门天才前来参赛。   褚泽明带着众师弟排了很久的队,才总算是抽到了号。   褚泽明打开自己的号码签,看见了号码签上的数字“1”,收起玉签,褚泽明转头看玄墨,“你抽到了什么?”   玄墨答道:“296。”   褚泽明又问道:“其他人呢?”   “247”   “365。”   ……   一众报数中,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没数字,轮空了。” 17、甚是艰难   饶是知道越莲有主角光环,自带好运buff,但是听见“轮空”两个字的时候,褚泽明还是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小师弟的运气真好。”   “不用比斗就能直接进入前五百了,师兄们好羡慕啊。”   周围其余宗门弟子围在越莲的身边,羡慕地议论。   褚泽明:……   天道宠儿在主角光环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小师弟的运气真是让人羡慕,师兄你说是吧?”玄墨也特别的感慨,刚问完这话,扭头便看见了自家大师兄黑得离谱的一张俊脸,于是忙改了口风,义正言辞道:“轮空算什么,联合大比第一轮轮空的修士有十来人,抽签抽到一号的可只有两个人,从概率上来看,大师兄明显更胜一筹。”   刚被打击到一点的褚泽明心情平衡了一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道:“是这样的。”   玄墨内心松了口气,主动站出来喊道,“散了散了,小师弟轮空又不是你们轮空,这么激动干什么!别围在一圈议论,晚点第一场擂台赛大师兄打,都去给大师兄加油听见没有。”   众弟子:“听见了——”   褚泽明的心情好了许多。   抽签结束后,是联合大比的开场大典,类似于现代的活动“开幕式”,没什么看头,褚泽明差点睡过去。   直到广场上空一道宏亮的传音将褚泽明从昏昏欲睡中唤醒。   “联合大比正式开始,宗门设置有九九八十一座擂台,请抽到一至八十一号玉符的修士尽快赶往对应擂台,时限为三炷香,逾时视为自动弃权——”   于是褚泽明起身。   带着自己的师弟们循着指引找到一号擂台的所在地。   所谓的擂台很大,堪比一整个足球场,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禁制,是为了防止神仙打架的时候观赛人员受到波及。   褚泽明刚走近擂台,便看见了熟悉的瘌痢头,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是很朴素,褚泽明坑他的那一把,把他的老底都坑干净了。天残宗的仙二代,现在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穷逼。   看见褚泽明过来,卢本熊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狞笑了起来。   “哟,大师兄,冤家路窄呀?”   褚泽明瞥了他一眼,也哟了一声,吃惊地道:“这么巧,对手又是你?”   卢本熊冷笑:“不巧,对手不是我,但也差不多。这次你遇到我常威师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待会让你竖着上台横着下台!”   这时候褚泽明才注意到,站在卢本熊身后的,是一个肌肉虬结,沉默寡言的威猛.男子,他的脸上有道三寸长的狰狞刀疤,穿着漏膀皮裘,身上的气势不俗,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刀尖上舔血的人。   站在褚泽明身旁的玄墨在注意到常威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天残宗毕竟是第十大修真宗门,天才妖孽很多,这个名叫常威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长得不好看,但是实力不俗。他和一般的宗门弟子很不一样,鲜少待在宗门,常年在外历练,一身修为全是用血和伤换来的。   玄墨侧头,低声对褚泽明说道:“师兄,这个人是上一次联合大比的第十二名,待会比斗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褚泽明点头。   表示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卢本熊扭头,拍拍常威的肩膀,对他说道:“师弟,你上台之后废了他,回宗门之后师兄便找我爹给你奖励,你不是喜欢闲云堂的那个外门仆役么,师兄让爹做主将他送给你。”   常威这次却没有理会卢本熊的话,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褚泽明的身后,低哑的声音响起:“他是谁?”   众人皆是一愣,循着常威的视线看去,看见了站在一众弟子中间长相清丽绝伦的白衫青年。   褚泽明:……   常威在看越莲。   气氛陷入诡异状态。   粗犷男人深情地注视着越莲,他的眼睛似乎在冒粉红泡泡。   双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时机太不对了,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介绍一下各自的身份以及家庭背景啥的……牵个红线。   只有凌天没察觉到情况出现了异常,他一门心思盯着不远处擂台下方的玉台上点的香,眼见最后一炷香燃到了三分之二,凌天语气不大好地提醒褚泽明道:“上台了,时间快到了。”   褚泽明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情,纵身一跃,跳上了擂台。   常威紧跟上去,但是眼睛还念念不舍地黏在擂台下的美人身上,冷不丁一道恐怖的剑气袭来,常威急忙双手合十,一道坚固的屏障出现,挡住了褚泽明的一剑。紧接着,一根布满尖刺的狼牙棒出现在在常威的手中。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常威已经是金丹期巅峰修士,距离元婴境界仅仅一步之遥,修为才金丹中期的褚泽明很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常威攻击的角度刁钻,招招致命,不过片刻,褚泽明身上便多出了很多伤痕。好在穿的是黑衣服,就算流血也看不大出来,因此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虽然还能勉强支撑,应付常威的攻击,但是这样下去不行,等到身体里灵力用尽的那一刻,自己必输。   余光扫了一眼擂台下一脸紧张,努力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师弟们,褚泽明眼神一暗,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重大决定。   于是,就在常威又要一棒打过来的时候,褚泽明低低地开口了——   “你放水,我把擂台底下那个白衣服美人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你,包括身高家世喜好三围各种。”   常威动作一顿,凶悍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不开玩笑?”   褚泽明沉声道:“不开玩笑,只不过此男长得好看,追求者众多,你能不能俘获他的芳心我不敢保证。”     常威犹豫了。   褚泽明杵着剑退后两步,缓了口气,才又缓缓道:“秘宝很多,但爱情一辈子只有一次,有些人,错过了那就真的是错过了。”   常威被劝服了。   他慢动作击向褚泽明,靠近他低声问道:“我自幼刀尖舔血,经历了太多,喜欢娇滴滴的像白纸一样那种美人,但是我长得不好看,又凶,稍有些姿色的见了我都跑,我看你人气颇高,可否帮我指点一二,如何追求别人?”   褚泽明慢动作格挡,沉声道:“自然。”   一号擂台的战局陡然出现转机。   原本打斗酣畅淋漓,刀光剑影,突然之间就变了画风,一切都仿佛开玩笑一样。   擂台下面,所有人都惊呆了。   常威挥动狼牙棒给大师兄头上一个很大的包,大师兄生气了,然后一剑戳中了常威的肩膀。   常威一拳击中大师兄的胸口,大师兄被打飞了,飞得好慢,飞之前琉光剑戳了常威一剑。   常威吐血了!吐血了!   常威后退两步,然后缓缓躺在了地上。   擂台下面,卢本熊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挥舞着拳头一脸焦急地大喊,“打他啊,你起来打他啊!”   玄墨望着擂台,一脸复杂:“这若不是假打,凌天表演倒立拉稀。”   凌天也很木然,“是的,这若不是假打,我当场表演倒立拉稀。”   只有越莲没说话。   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常威没有起来,他一直在吐血,宛如花洒,吐得整个擂台到处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伤势极重,输了比赛。   “当”的一声锣响,为这一场精彩的比斗划下了句号。   ——一号擂台,九清浩然宗弟子褚泽明胜。   杵着剑下台,褚泽明看了眼身后擂台,沉沉道:“这一场比赛,师兄赢得甚是艰难。”    18、采花大盗   听见“赢得艰难”这几个字,一众九清宗弟子都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假成这个模样,演技还能不能再差一点?   不过褚泽明身上受的伤倒是很真。   于是在一众师弟的搀扶下,褚泽明回到归元宗山脚的驿馆休息。   第一轮擂台初试为期四天,不分昼夜,除了褚泽明的一号外,其余宗门师弟的签号排名都比较靠后,最近的也是两百多号,所以暂时还轮不到他们上擂台。因此褚泽明便让他们自行修炼,夯实一下基础,要是有时间的话再去看看别宗门修士的擂台赛总结一下经验。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褚泽明才脱了衣服开始仔细查看身上的伤口。   常威的狼牙棒很是厉害,褚泽明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狰狞伤疤,幸好都是是些皮外伤,愈合起来也并不算困难。   缓缓突出一口浊气,褚泽明闭上眼睛捻诀,浓郁的灵气将伤口包裹,丝丝凉意从破皮的地方浸入身体。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褚泽明身上的皮肤才全部愈合,变回了原本光洁如新的模样。   褚泽明刚换好了衣服,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是我,褚大哥。”   常威鬼鬼祟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褚泽明起身打开门,便看见站在门口满脸扭捏局促不安的常威,   叫一声大哥只是恭维,常威的年纪一看便知比褚泽明年长许多。   常威道:“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你们九清浩然宗休憩的驿馆。我想来找你取经,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追求你宗那位小师弟了。”   褚泽明点头,带着常威进屋坐下,然后开始认真地跟常威分析越莲的性格喜好,以及该如何追求他。   常威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记下褚泽明的话。   两人说了许久,褚泽明抬眼盯着常威,认真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不爱粗犷爷们,你得想办法改变一下你的风格。”   常威点头,“待会儿我就去置办新行头,我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   说着,常威摸了摸自己身上穿了十几年的皮裘,心里有点不舍。   听褚泽明说得头头是道,常威羡慕地道:“褚大哥,你说得这般在理,恋爱经验一定很丰富吧?不像我,从来没吃过爱情的苦,流过爱情的泪。”   褚泽明:“……”   其实他也没吃过爱情的苦。   有些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褚泽明干咳了一声,继续将上辈子看的电视剧里男主追娇妻的套路塞给常威。   没人知道,驿馆屋子里。   一个母胎单身了两辈子的直男在教另一个母胎单身了五十几年的基佬如何追求男人。   直到天色渐晚,常威才心满意足满载而归。   初赛还在继续。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褚泽明却没有去观摩别人的比赛了。   他运气很不好,初赛就遇到了常威这种层次的对手,难保接下来的五百进二百五的比赛上不会遇到上届前十,所以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   在来沧州的路上,小黑已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虽然还是小小一只,但身上气势变强了很多,猩红的眼睛,漆黑的身子,看起来更邪性,更可怖了。   因为长得不太正派,再加上小黑个性十足,不爱待在褚泽明体内的灵宠空间,于是在参加大比的时候,小黑就被褚泽明安置在驿馆屋子里,自己和自己的脑袋打架玩。   在房内给玄墨留了消息后,褚泽明进到内屋,捞起脑袋打结的小黑塞进衣内,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出门。   玄色衣衫与黑夜融为一体,褚泽明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若隐如现。   广域沧州,除了坐落着归元派这一修真大宗与沧州城外,还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山。   这连绵数万公里的群山被称为沧州的魔鬼森林,里面妖兽横行,从上古至今,陨落了不少能人修士。   这片广袤森林虽然充满危险,但是每一个进入这大山后回来的人,都增长了不少修为,甚至有些修士还拥有了越级挑战的资格。因此很多有追求的修士哪怕冒着危险,也愿意进这魔鬼森林中历练一番。   夜晚的魔鬼森林周边没什么修士,十分寂静,看上去也更加的危险。   褚泽明眸光敛了敛,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黑,低声问道:“龙宝,准备好了么?”   小黑四个小脑袋点了点。   褚泽明摸摸小黑,然后整个身子化作一道白色光芒,带着小黑径直进入森林中。   ……   沧州城内。   九清浩然宗的其他弟子有的闭门修炼,有的去归元派大比擂台观摩其他人比赛,每个人都很忙,也很紧张。   只有越莲一人什么都没干。   他不修炼,也懒得去看除褚泽明以外的其余人比斗,因此一人在夜市游荡。   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不多,一路上招蜂引蝶吸引了不少痴汉围观。   越莲当做没看见,或者说,他其实早就习惯了。   时间隔得太远了,现在的沧州城和曾经很不一样。   越莲逛得很有兴致,时不时看上个好玩的物件灵石也掏得爽快。和褚泽明逛地摊只买宝物不同,越莲偏爱那些华而不实没什么卵用的新奇玩意——比如泥人、情人结、簪子、镯子……之类的,甚至还重金购买了一本闺房秘术。   “这位仙子,大晚上一人逛街可不好,遇到歹人了怎么办?近日沧州城采花大盗猖獗,已经很少有富贵人家的仙子敢独身一人出行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可亲的声音。   越莲转头看。   只见一个穿着不俗但是长相磕碜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拿着折扇轻摇,“在下楚临风,注意仙子你很久了。”   越莲指着自己的喉结,问他:“看见没?喉结。”   楚临风尴尬了一瞬,摸了摸鼻子,道:“不好意思,认错性别了。”   越莲没理他,转身离开。   走到一个狭僻的巷子,越莲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静静地看着漆黑且空无一物的身后。   “哎?被发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楚临风摇着折扇从黑暗中现身,他磕碜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我的隐匿之术就算是出窍期修士也难以察觉,你一个小小融合期修士,竟然能看透我藏身之处。”   越莲浓密的睫毛微阖,淡声道:“跟着我做什么?”   楚临风折扇一合,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做什么?自然是……采花啊~~~来吧大美人,哪怕你是个男人,临风哥哥我今日也愿意为你破一次例。”   说完,楚临风祭出他的本命法器。   一张花开富贵的牡丹花大被子从天而降,直接往越莲的头上盖去。   大美人被罩住了。   楚临风激动解开衣衫走上前,掀开被子正要往里面钻,猝不及防怼上一双比黑夜还有幽暗几分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抖。   楚临风条件反射性地想逃。   然而下一秒,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自脚底往头皮窜起。   只过了几个瞬息,越莲便从被中缓缓走了出来。   楚临风哆嗦着手,将自己裹在被子法器里。   恐怖、渺小、绝望……无数种可怕的感情交织在脑海中,他的眼神逐渐麻木,似乎是失去了神志,嘴里不停地喊着:“对不起,前辈对不起……”   越莲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体内的气息再度全部封存起来。   上古封印阵法再度亮起,几个明灭后陡然消失。   捡起散落到地上的簪子与小黄书,越莲转身离开黑巷。   褚泽明离开沧州城后的第二日,玄墨清晨才进到他房间看见留下的传音玉符。   玄墨的身后,其余弟子脸上都露出了佩服之色。   大师兄修行刻苦,且很勤奋,饶是出行,也从没有一刻松懈过。   原本大家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参与这一场比斗的,但是褚泽明的态度这般认真,不由得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收起玉符,玄墨转头对众师弟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修道之人理应抱着这样的态度做每一件事,大师兄这般勤学,我们也不能落后太多,从今天开始,大家所有娱乐休闲的时间全部用来修炼!听见没有!”   一针鸡血打得大家热血沸腾,就连一贯不太喜欢玄墨的凌天也被鼓励到了,只有越莲依旧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大师兄不在的第一天——   想他想他想他。   玄墨看着翘起小拇指站门口,翘首以盼心不在焉的越莲,想要给他也端碗鸡汤,但是迟疑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师兄说得对,小师弟就是一趴扶不上墙的狗.屎。   算了。   于是玄墨补充了一句:“小师弟随意。”   越莲扭头,朝玄墨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谢玄墨师兄。”   玄墨:“……不用谢”   时间过得很快。   眼看着第四日时间到,褚泽明依旧没有回来。   联合大比的第二轮比斗不再是抽签决定对手,而是由擂台号决定——第一轮擂台赛的一号擂台胜利者与三号擂台胜利者比斗,二号与四号进行比斗……以此类推。   依旧是三炷香的上台时间,香燃尽还未上台便意味着自动弃权,另一方自动晋级。   三号擂台胜利者是一个青衫广袖的年轻道长。   手里拿着拂尘端坐在比斗台上等待。   觑眼看了眼台上,对手还没有出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次的运气很好,碰上了弃权的修士。   眼看着最后一柱即将燃尽,台下九清浩然宗众弟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焦急之色。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什么师兄怎么还没有来?   正当台下长老准备提着锣上台宣布结果的时候,一道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玄色身影从天边出现,眨眼间落到了擂台上方——他衣衫褴褛,浑身了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    19、常威思春   提锣长老一愣,下意识看了眼玉台上点燃的香。   还有一小撮未燃尽。   于是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长老把刚摸到手边的锣又放了回去。   擂台上,浑身染血的褚泽明稍稍平复了一番因为赶路而有些不稳的气息,心中庆幸无比。   幸好……赶上了。   青衫道长有些遗憾。   本以为自己要走一次运不战而胜,没想到对手最后关头竟然赶上了。   他从打坐的状态中站起身,拂尘轻轻往后一甩,对着褚泽明执礼道:“在下戴上户,这番得罪了。”   说罢,猛地甩出拂尘,拂尘瞬间化作万丈白丝,铺天盖地朝着褚泽明袭去。   褚泽明挥出琉光剑,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便砍断了朝自己缠来的拂尘。   熔过残剑的琉光剑和一般的法器不同,经过锻铸后已经生出了属于它自己的剑灵,戴上户的本命拂尘虽然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宝器,但是在琉光剑的剑灵威压下,根本就不值一提。   收回拂尘,看了眼切口整齐的断裂处,戴上户的表情有些难看,“你是什么怪物,怎么这么强?”   面前的男人浑身血淋淋的,身上气势骇人,胸口衣衫内还挂着一条黑不溜秋的蛇,手里长剑不停地嗡鸣,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角儿。   褚泽明没有应戴上户的问话。   这几日的生死存亡让他所存精力无多。   他必须要尽快结束比斗,体内的灵力已经压制不住了,在擂台上突破并不是一件好事。   褚泽明运转周身灵力,恐怖的力量以他为中心逐渐凝聚,散发着红芒的琉光剑隐隐作响,破烂的玄衣猎猎,身上脸上皆一片殷红,早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妖兽所流出的血。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说话。   擂台上,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一剑劈下,悬在青衫道长的头顶。   再往下半寸,他便要命殒当场。   仅仅只是一剑,同为金丹中期的青衫道长便败北了。   褚泽明死命压制着体内的灵力躁动,等到负责擂台的长老上台敲响了胜利的锣鼓,褚泽明都来不及跟师弟们报平安,直接飞奔下擂台朝着远处飞去。   “师兄怎么了!?”   “追上去看看!”   众弟子见状,慌慌张张地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几个接下来要打擂台的弟子焦灼地停留在原地。   离开归元派,褚泽明在方圆百里外的一处荒山停了下来。   一剑劈出一个洞府,然后钻了进去,在外面布下一层结界之后,褚泽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体内灵力冲击壁障。   不一会儿,天空出现一小片黑沉沉的乌云。   云层中雷电若隐若现,恐怖的雷劫正在酝酿。   玄墨带着众师弟赶到,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褚泽明闭关位置的上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师兄突破了,还引来了雷劫。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师兄接下来应该是晋级金丹期巅峰吧?”其中一个弟子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更加震惊了。   一般修士,只有渡大劫的时候,才有小概率几率引来劫云。大师兄仅仅只是突破个金丹巅峰,就能引来劫云?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写满不敢置信。   “轰隆——”   一声可怖的雷鸣响起,一道直径约莫半米长的雷电朝着褚泽明的位置狠狠劈去,紧接着,数十道雷密密麻麻降下,整整一炷香过后,雷才消失,头顶的劫云缓缓散去,众弟子心惊肉跳地看着被雷劈塌掉的洞口。   一声巨响。   堵住门口的石块全部掉落,一个浑身漆黑,衣衫破烂成布条,气势凌人的男子从洞中走了出来,一条漆黑的四头小蛇紧紧地缠绕在男子的手腕上,不是褚泽明又是哪个。   “大师兄你没事吧?”玄墨说完,正欲飞身上前,岂料一个人影比他动作更快。   ——是越莲。   “大师兄你没事吧?”   不动声色地挡住众人的视线,越莲的眼珠子几乎黏在褚泽明的身上。   褚泽明先是一愣,然后注意到他目光正盯着自己只剩几根布条相当于没有布料的身体,一挥手,一件漆黑的玄色衣衫再度出现在他身上。   褚泽明黑着脸道:“没事,我先回去洗个澡。”   回到驿馆,褚泽明洗了个舒服的澡,重新变得干净整洁,褚泽明这才重新套上一件崭新的玄衫出门。   在魔鬼森林中受的伤不好愈合,哪怕身体被雷劫淬炼过一遍,也依旧有不少伤痕残存,褚泽明对此并不太介意,这些伤再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就算好不了也无所谓,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师弟们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   褚泽明出现的时候身上惨状着实把他们吓得不轻,现在恢复常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安的内心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走,去看其他师弟的擂台赛。”褚泽明说完,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再度往归元宗擂台赶去。   擂台上,正在比斗的师弟心不在焉。   大师兄浑身是血的出现又血淋淋的离开让他的内心很不安。   这段时间的相处,师兄俨然已经成了一群人的精神支柱,他若是倒下了,那大家都没有心情继续比赛了。   一边堪堪应付对手的攻击,这名师弟一边余光扫视擂台下方。   突然之间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面孔中央,赫然是眉目艳丽张扬的玄衫墨发青年,这名弟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大师兄没事了,大师兄带着师兄师弟们来看他比赛了!   被榜样注视,会拥有无穷的力量。   不能丢脸,不能让大师兄失望……   这一刻,他的体内似乎窜起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身上气势陡然变了一变。   擂台上的对手猛地一惊。   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战意盎然?   招式逐渐凌厉,两个人的打斗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擂台下面,褚泽明舒适地靠在玄墨贴心替他准备的躺椅上,一边看台上师弟比斗,一边心中暗暗记下他什么地方招式出的不对,什么地方角度进攻失误。   许久过后,这场比斗才正式结束。   台上的师弟垂头丧气的下来,低声对褚泽明说道:“对不起,师兄我输了。”   褚泽明从椅子上站起身,拍拍矮了自己大半个脑袋的师弟,安慰道:“没关系,他本就比你境界高,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过不能白输,回去之后要再好好思考总结一下自己输的其他原因,下一次再接再厉。”   这名师弟嗯了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褚泽明抬头,看向玄墨,问道:“我们宗门下一场比斗是谁的?”   玄墨仔细想了想自己看的告示牌,排除了自己,排除了凌天,排除了其余弟子……然后才抬眸有些犹豫地对褚泽明道:“下一场比斗,似乎好像是……越莲小师弟的。”   玄墨的话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越莲。   他很悠闲,这像没事人一样一直跟在褚泽明的身后晃荡,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比斗,被玄墨突然点到名字,脸上表情还有些茫然,“啊?”   “……”   褚泽明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自己生怕错过的比斗,在越莲这里就跟闹着玩儿似的。若是没有记性极佳的玄墨提醒,越莲怕是要直接弃权不上场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比斗擂台后,越莲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姿态仪容,这才缓慢而优雅地走向擂台——似乎是怕扯着蛋,越莲走路慢吞吞的。   明明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上去的擂台,越莲硬生生地走出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褚泽明看得脑壳大了不止半圈。   “莲儿可真是袅袅婷婷,风景如画,足步生莲,引人入胜啊。”   突然之间,一道沉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褚泽明被着乱七八糟的形容词雷得不轻,转头一看,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白衣白衫,手摇折扇的高大威猛男子,和他穿着很不搭的是满脸络腮胡以及脸上一道三寸长的伤疤——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喊道:“常威?”   常威朝着褚泽明拱手一笑,有模有样地喊道:“褚大哥,常威这厢有礼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风中些凌乱。   常威自得的一笑,折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低声问道:“您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店家说只要穿上这衣裳,就会变得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抬眸向常威竖起大拇指,沉声道:“这身行头,绝了……”   常威羞涩一笑,扇子挡住自己的脸,望着台上的人,宛如思春的少女般忧愁地问道:“我这般温文尔雅,莲儿会喜欢吗?”   褚泽明再度沉默了。   莲儿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是说老实话,他现在有点想吐……   “当——”的一声锣响,众人落在常威身上的目光重新被吸引到了擂台,只见负责轮空擂台的长老举起越莲的手,高声宣布道:“三炷香时限过,对手未出现,我宣布——九清浩然宗越莲晋级!”    20、闺中秘术   褚泽明沉重地对越莲说了声恭喜。   ——嫉妒这两个字,他已经感觉有些累了。   玄墨也从来没见过运气这般好的人,他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越莲,低声对褚泽明道:“大师兄,小师弟的运气,简直有如神助。”   褚泽明对他笑了笑,“是啊,你嫉妒吗?”   玄墨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褚泽明。   “我很嫉妒。”   旁边,褚泽明淡淡的说道。   玄墨惊讶地抬头。   小师弟的长相是极好的,小师弟的天资也绝佳,气运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为人却懒散怠惰,从不主动修炼,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享乐,但即使这样,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资格,气运,他皆是唾手可得。   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嫉妒同门。   没有人敢将这话坦荡的说出口。   可是大师兄,刚刚……风轻云淡地说,他很嫉妒小师弟。   玄衫墨发的青年静静地站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自己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便能拿到。但是这不是不努力的理由,人生本就很不公平,若真的想要得到,便要付出更多。嫉妒并不是什么不好的情绪,它也能催人上进。不论怎样,但求竭尽全力,但求问心无愧。”   心中五味成杂。   玄墨低下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只是这一次,玄墨的心境却变了。   往日,不论是书里写的还是长老们教导的,都在教他谦让,友善,为人温和,戒嫉戒嗔。但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嫉妒并不是什么只会使人面目丑陋的情绪,原来人……是可以坦坦荡荡嫉妒的。   叹了口气,褚泽明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收起,正欲让玄墨别在意自己的胡言乱语,突然之间感觉身旁之人的气势变了。   诧异地扭头,便看见玄墨闭着眼睛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这种状态褚泽明经历过许多次,自然清楚是什么情况。   玄墨顿悟了。   “玄墨师兄顿悟了!”   “嘘,小声点,别打扰到他!”   ……   周遭的宗门师弟们看着玄墨,心中好生羡慕。   今日经历过太多让人眼红的事情了,先是大师兄打完比赛立即突破,再是小师弟不战获胜,然后是玄墨师兄擂台下顿悟……   不知何时,才能轮到他们。   褚泽明稍稍后退两步,布下结界替玄墨护法,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   自己看中的人,果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擂台附近,所有的修士都盯着玄墨所在的位置,脸上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停地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个人是九清浩然宗的弟子?”   “那个玄衫的也很强,不久之前一剑打败了拂尘道人。”   “九清浩然宗是啥门派?没听说过。”   “顿悟了……嘶恐怖如斯。我九十几岁了都没感受过顿悟是什么感觉吧。”   “今年的大比很有看头咯……”   所有人都眼红极了,只有越莲依旧不太一样。   他也惊讶,但只是单纯的惊讶。   羡慕与眼红。   都与清纯的人儿无关。   常威更加欢喜了。   莲儿风姿绰约,宛如最高贵圣洁的雪莲,不被世俗的任何事物牵动波澜。   平复了一番跳动的心脏,常威靠近越莲,折扇一合,磕磕绊绊地向心上人搭讪。   “你……你好。小生常威……这厢这厢有礼了。”   越莲将注意力从玄墨的身上收回来,皱眉看了常威一眼,道:“你好丑,离我远些。”   说完,朝着自家大师兄的方向走去。   常威拱着的手还未放下,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看着心上人袅袅婷婷宛如千金大小姐般离自己远去的背影,他的脑子里无限循环着方才越莲嫌弃的话——   你好丑离我远些。   好丑离我远些。   丑离我远些。   远些。   ……   于是当晚,褚泽明回到驿馆正欲休息,便又听见了门外常威鬼鬼祟祟地叫门声,“褚大哥,您在吗?褚大哥?开开门。”   褚泽明打开门,便看见一脸丧气,换回光膀皮裘的常威。   不得不说,顺眼了不少。   请常威进屋,褚泽明给自己与常威各斟了一杯茶,然后坐下问道:“怎么了?”   常威叹了口气,看向面前褚泽明。   氤氲的茶气宛如薄纱,将面前玄衫墨发青年张扬艳丽的脸遮挡,若隐若现。   常威看着褚泽明的脸,又想到了越莲说自己丑的事情,心头越发梗塞。   低头拨弄着茶杯里茶叶,常威嗫嚅道:“褚大哥,有什么办法能变好看么?我想要皮肤白一点,眼神魅惑一点,嘴唇薄一点,鼻梁高挺,不要疤,长得……长得和你差不多就行了,实在不行比你差几分姿色也可。”   褚泽明:“……”   沉默了许久,褚泽明才开口对常威道:“我只是个修士,不会美容换脸。”   常威再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堂堂七尺猛.男,双目无神地蔫在桌子上,宛如病恹恹的老菜叶子。   褚泽明有点于心不忍了。   可惜这里不是现代,否则带常威去趟医美就能完事了。   褚泽明想了许久,才迟疑着说道:“要不然你试试用奶泡澡,据说这样能让肌肤变白。你天残宗有黄瓜么?你把黄瓜切成小片摊在脸上。你回去多翻翻古籍,看看有什么法子祛疤。”   凑近常威的脸,褚泽明端详了一番常威的皮肤。   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导致他的毛孔也有些粗大,仿佛应该去角质。   泽明沉吟片刻,凝重道:“你要多搓脸,把死皮都搓掉。这些小秘方都是我的毕生绝学,如今全部传授给你。”   常威眼睛一亮,掏出追妻恋爱秘本记下美容秘方,然后抬头郑重地对褚泽明道:“谢谢褚大哥,你人真好,我若与莲儿的姻缘成了,定请你喝喜酒。”   褚泽明大手一挥:“小事,你愿意让我赢这次比赛,我才应该谢谢你。”   常威目光眺望窗外,幻想着自己得到了褚泽明的秘方,变得和他一样好看,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甜蜜的笑,轻声道:“不,是大事。秘宝很多,但是爱情只有一次,没了,就真的没了。”   收起小册子,常威再度告辞。   看着常威离开的背影,褚泽明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追求人真的很艰难。   还是追求大道比较容易,不用美容护肤。   常威离开后,褚泽明撩开衣摆上床,准备打坐调息,巩固境界。   还未闭眼,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褚泽明以为是常威,但是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低头,便看见脚下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   这盒子雕工精美,上面还嵌着灵石,一看便知非凡品。   谁放在这里的?   四周没有人,是送给自己的东西?   褚泽明迟疑地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神识查探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才将这盒子拿了起来。   回到房内,褚泽明将盒子打开,入目便是一条有着精致绣工的手帕。   褚泽明皱了皱眉,将手帕取出来,盒子底下是一些簪子、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华而不实。褚泽明不太感兴趣,正欲合上锦盒,猝不及防目光落在锦盒底下,被许多价值昂贵的珠宝首饰掩埋着的,是一本泛着淡黄的古籍。   扉页上写着四个字:什么……中秘术?   褚泽明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世出的功法秘籍。   此书年代久远,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这书所散发出的古朴意味与强烈的灵力波动。   褚泽明的脸色逐渐凝重,他先是洗了个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古籍取出。   郑重的端坐好,褚泽明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没有画,是大篇幅的介绍。   褚泽明勉强认出几个字,然后靠着自己的理解懂了大致意思:这个秘法是一本天品古籍,由一位上古大能所创,十分厉害,需要找隐秘之地二人合练,对修行极有好处。   褚泽明接着翻开第二页,入眼便是两名男子在修炼秘法。   褚泽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意地选了其中一个人的姿势稍稍试了一下。姿势非常奇怪,褚泽明感觉有点不对劲,约莫过了整整十秒,褚泽明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狗屁功法秘术!   艹。   谁他.妈把狗男男的和合术放在了自己的门口!   褚泽明捏着和合术指尖气得发颤。   他一个直男,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不止要替基佬追男人当军师,还要想美容护肤的方法,现在还得看这种男男和合术。   旁边小黑看着自家主人从兴致勃勃到暴跳如雷再到生无可恋的变脸全过程,主动靠近过来,蹭了蹭褚泽明因为用力而捏得骨节泛白的手。   褚泽明捡起小黑揣怀里,委屈得不行的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他是个钢铁直的男人。   基佬文世界意志别想耳濡目染徐徐图之弄弯他。   不过……上古大能的不世秘法。   褚泽明盯着被自己揉得皱巴巴扔在一边的古籍,第一次体会到纠结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感受。    21、被抓包啦   最终,褚泽明还是没能抵得住上古大能秘法的诱.惑,抱着万分复杂的心情重新捡起了小黄书。   越看越觉得书里面的这些动作反人类。   画上的人骨头是橡胶做的么?   能折成这个鬼样子?   褚泽明不信。   看了一通宵的书,终于把古籍看完。   褚泽明熬得面如菜色,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古籍里的画面。   他很难受,他不想看的,但是送上门来的天品古法秘术,不看他不甘心。   清晨。   玄墨带着众师弟来到大师兄的门口等他。   门一开,便看见了自家大师兄一身玄衫,十分低气压地走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说话。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的心情好像很微妙。   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   褚泽明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沉声问道:“昨日夜里,你们有谁见过什么可疑之人靠近我的屋子?”   玄墨想了想,道:“没有。”然后扭头问身边的凌天,“你看见有吗?”   凌天道,“我也没有。”   褚泽明的目光怀疑地落在越莲身上,还未开口问他,他便抢答道:“我也没有。”   褚泽明迟疑地盯着越莲,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好随便怀疑,将心底的不爽放下,褚泽明带着众师弟往归元派广场赶去。   第二轮比斗比第一轮精彩很多。   褚泽明一边看自家师弟们轮番上台,一边在擂台底下给观赛的师弟们实施讲解,什么地方出手慢了,什么地方预判错了……把刺激紧张硝烟弥漫的擂台赛当成了新鲜的讲解案例。   一众师弟围在玄衫青年的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凌天也在听,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的东西——他一直知道褚泽明长得好看,但是以前高高在上的狂傲姿态令他十分不喜,所以自己才处处与他作对。现在的褚泽明,依旧狂依旧傲,但是身上那种藐视一切,高人一等的感觉却似乎消失了……   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甚至,还心生喜欢。   望着青年张扬的模样,凌天想,自己怕是鬼迷心窍了。   “凌天师兄你看师兄出神了。”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将凌天的思绪从混乱中拉回来。   果不其然,又是越莲。   他平时在宗门不好好修行,狗师兄教导的时候也从来不听,他的注意力永远放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收回视线,凌天娃娃脸板起来,端出了二师兄的架子,冷声呵斥道:“越师弟,作为此次出行师兄弟实力最弱的,你应该毫不松懈地刻苦修行,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谁又在看大师兄上。”   说完,凌天嫌弃地看了越莲一眼,然后走开。   再度游离于人群之外,远远地望着褚泽明发呆。   被凌天这般嫌弃,越莲也不生气。   他想了想,然后低下头似是找位置一般,慢吞吞地绕了个圈,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隔着人群望褚泽明,清纯漂亮的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笑。   凌天猝不及防被一堵背影挡住了看褚泽明的视线,微微一怔,然后有点生气。   他移了移位置,那白色背影也特别赶巧地挪了挪位置。   严严实实,刚好挡住玄衫青年的身影。   凌天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越莲,脑子指定是有病!   凌天收回目光,索性不看了,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时间过得很快。   在众人意犹未尽的观赛中,二百五十强人员名单全部出炉。   广场中央一道发光的巨大卷轴缓缓展开,各大宗门级其晋级弟子的名字依次浮现在卷轴之上。褚泽明带着玄墨与一众师弟来到广场卷轴前,仔细地看卷轴上的名字。   经过玄墨统计,这次九清浩然宗总共有五位弟子进入二百五十强内。   除了褚泽明自己,凌天、玄墨以及靠着运气一路躺赢进来的越莲外,另一人便是之前在车辇上被越莲控诉偷看他洗澡,模样憨厚老实的吴姓弟子。   数完了自家宗门的晋级名字后,褚泽明本想带大家下山回驿馆休憩,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百强擂台赛。但是突然之间,一道悠长的唳鸣声从上空响起,广场上所有人都顿时停住了动作,抬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一只品相绝佳,气势凛然,浑身羽毛流光溢彩的青鸾突然出现在上空。   青鸾的背上,盘坐着一位白须白眉鹤发童颜的老者。   褚泽明看过一些此次比赛的资料,知道这个人是归元派太上长老——鹤无为。   他已经两千一百岁高龄,境界乃是合体期大能,属于顶尖强者,这次联合大比的仙府秘宝就是由他提供的。   正当众人望着高空满头雾水的时候,鹤无为缓缓开口了:“孩子们——经几大宗门长老宗主共同商讨,此次联合大比二百五十强进百强比赛临时修订规则,不再像以往一样通过擂台式比斗形式进行。吾将开启神木之境,宝物分别放置在神木的第3、4、6、9层,至于仙府秘宝,则位于神木之巅第十层。此次奖励不再由宗门分发,强者得,得多得少全凭实力。秘境将在五日后开启,请尽快调整状态,做好夺宝准备。”   听到这里,广场上众修士顿时一片哗然。   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接下来的比斗不再以擂台赛的形式进行,全部进入神木试炼?   神木之境——修真界众所周知的危险秘境。这也就意味着,对手除了别宗修士外,还有神木中无处不在的危险?   有人面露不满,有人煽动群众情绪,想要抗议。   但是鹤无为淡淡的目光看下来,属于合体期大能的威压便笼罩了整片广场,所有心怀异议的弟子便都噤了声。   毕竟只是一群不满百岁的修士,在鹤无为面前就是群刚学会走路的小婴孩。   “本宗不强迫参赛,若是担心在神木中遇险,可自行弃权。但是倘若连这点危险都不敢面对,仙道一途也没必要再继续了,吾羞。”鹤无为淡淡的声音响彻云霄。   众人再度抬头,鹤无为便已消失不见。   广场上,一片哀声哉道。   本以为此次联合大比撞大运了,奖励丰富得令没有参赛资格的前辈们眼红,但是没想到的是要想得到奖励,根本不像往年那般简单。   玄墨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自家正在沉思的师兄,苦笑道:“师兄,走不了大运了,就算对手坏肚子不上场,我也赢不了比赛进不了前十了。运气很差,联合大比突然改革了。”   褚泽明扬了扬眉,看向玄墨,露出一个笑,“丧气什么?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么?”   是的。   这对其他宗门来说是个坏消息。   但是对于整体实力普遍偏低的九清浩然宗来说则是好事。   原本的擂台赛看重的是个人武力值,不必考虑重重外界因素。要想赢得比赛,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实力绝对碾压对手。   修真界毕竟是看资源的残酷世界。   修真大宗的修炼资源远远比三流宗门——也就是九清浩然宗多得多得多,所以要是按照以前的那种擂台赛形式,除自己和咸鱼躺赢主角受外,宗门其他弟子能进入前十的可能性小得可怜。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相比起擂台赛,褚泽明觉得,现在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比斗。   褚泽明看向蔫头耷脑的众师弟,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是你们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全看你们了。记住,进了神木后,就不是只有实力最强之人才配取得胜。要想赢,还可以配合一点其他的东西——智商,机缘,以及一点点心机……要学会创造机会创造优势,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化为己用。”   玄墨悟性最佳。   听见褚泽明的话,他先是一愣,然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   “我明白你意思,大师兄!”   褚泽明满意地点头。   不愧是九清浩然宗曾经的偷鸡贼头目,一点就通。   凌天与吴姓弟子则没那么快明白过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二人也都慢慢地回味过来大师兄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又有些激动,毕竟是正派修士,他们当惯了正人君子……突然之间就要开始卑鄙阴险了,心里有一点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五日没有比赛,大家都忙于修炼,日子过得紧张又有序。   只有越莲一人除外。   他不修炼,四周的集市商铺夜摊又都被他逛了个遍,生活一下子就变得无趣了起来。   又在外面搜罗了几本看上去还不错的古籍,越莲绕过驿馆长长的回廊,狗狗祟祟地再度摸到了褚泽明的房间外。   掏出精美漂亮还撒了熏香的小匣子放在门口,越莲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之间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越莲抬头,便与张扬漂亮的脑婆四目相对。   越莲:“……”   颤抖着收回手,越莲眨了眨眼睛,天真地开口道:“好奇怪哦,大师兄你的门口放着一个漂亮盒子。”    22、遭遇强敌   有恐怖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越莲蹲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完了……   他明显不信。   “好晚了,我好困哦,大师兄早点休息啊,晚安。”越莲站起身,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想要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离开,还没走几步,后衣领子就被人抓住拽了回去。   越莲:“……”   他幻想过无数次走进大师兄的房间,但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抱着那本闺中秘术,连带着自己的两个盒子,越莲鼻青脸肿地从褚泽明的房间走出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屋内打累了坐着喝茶的墨发青年,越莲扒着门框,不死心地开口道:“其实真的是好东西,我还给大师兄找到了其他两本,上中下册的可以配套使用……”   褚泽明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火气又有了升腾的趋势,按捺住用茶杯砸这人脑门的冲动,褚泽明低沉道:“滚。”   也许是接触基佬黄书出现了后遗症,褚泽明又开始做不可描述的噩梦了,梦里被白莲花占足了便宜。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日,褚泽明看见越莲就手痒,见一次打一次,次次打法都不同,驿馆内其余弟子看得胆战心惊,闭眼直呼阿弥陀佛。   在大师兄有事没事打小师弟的快乐时光中,五日匆匆而过。   神木之境即将开启。   神木之境原本位于西北蛮荒之地。   后来被归元派的开派祖师爷云游时所发现,动用秘法转移到了沧州魔鬼森林的十万大山中。   晌午时分。   年青一代中的两百五十名拔尖修士终于穿梭过魔鬼森林的蛮烟瘴雨,全部抵达神木之境入口。   此时入口处,归元派的太上长老们早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或坐在宝物上,或骑在灵兽背上,一个个仙风道骨,恍如谪仙。   归元派乃为第一大宗派,而归元派的太上长老们,皆是不世出的大能前辈。为了这次的大比,归元派将他们请出山镇守,足以看出归元派对此次比试的重视程度。   鹤无为虚虚看了眼众人,250人,无人缺席。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挥衣袖,无数道淡青色的光芒便从他袖子里飞出。   下一秒,众修士的手里就多了一枚刻着自己宗门与名字的玉符。   鹤无为缓缓道:“此次比试规则很简单,就是没有规则。所有人的玉佩都安置了小型空间传送阵法,必要的时候,捏碎玉符便能传回神木第一层,在那里会有长老送你们出来,神木之境危机重重,切记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鹤无为说完,一挥手,身后巨石大门缓缓打开。   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漩涡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此乃神木入口,深邃神秘,充满古拙的气息。   神木之境——正式开启。   神木之境是元婴期后的修士才能打开的秘境,在场的各门派弟子纵然天资绝纵,日后必成大器,但终究还只是不到一百岁的孩子,大部分处在金丹期,突破元婴期的为数不多,少之又少,因此一时之间都有些心里发憷。   “既然各位道友谦让,那么傅某就来做这第一人吧。”   突然之间,一道清风朗月般的声音出现。   褚泽明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白衣赛雪的清俊男子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踏步朝着神木之境入口走去,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神木入口。   ——此人名为傅红尘,乃是圣元宗天玄长老亲传弟子,他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元婴期修士,三个月前刚刚突破。也是上一届联合大比,和原主擂台对上,将原主打败的那个天才。   眼看着他眼也不眨的进去,褚泽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走,我们也进去。”   说罢,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越莲与玄墨等人紧随其后。   有了前面的人带头,在场其他修士也不再犹豫,陆陆续续地飞入神木入口。   进入神木,褚泽明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头脑一片浑浑噩噩,待到再度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色全部变了——这里是神木第一层,暗无天日,四周全是会发光的树,和宽大的阔叶丛。   玄墨凌天还有越莲……全都不在,只剩下了褚泽明和怀里的小黑。   毫无疑问,神木之境入口的那股神秘力量将他们分散,进入神木之境,所有人都暂时变成了一匹孤狼。   神木之境的第一层没有宝物。   褚泽明不多浪费时间,当机立断化作一道流光急速往前掠去。   他看过书,知道穿过这片幽暗的发光森林,会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毒物沼泽,里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废弃墓地。打开墓地,地底下便是通往神木之境第二层的入口之一。   但是这片发光森林很大,并且到处充满危险。   尽管褚泽明已经竭尽全力隐匿气息赶路,但还是经常被林中的怪物袭击。一剑劈砍掉身后追上来的巨型妖兽,褚泽明缓缓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已经浑身血迹,衣衫褴褛。   因为神木之境的长年累月处在永夜之中,褚泽明不清楚自己在这森林里耗了多长时间,他手握染血长剑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远,突然之间原本浓密的森林缺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片看不见边际的荒芜之地出现在褚泽明的眼前。   这是一片失去了生机的沼泽,零零散散有一些长相奇怪的枯树静静地伫立在沼泽中,在沼泽上方,萦绕着黑色的浓雾。   褚泽明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这些不知飘荡了多少万年的黑雾带有剧毒,褚泽明捏诀封闭自己的口鼻,然后朝着沼泽中央飞去。   约莫飞了两炷香的时间,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出现在褚泽明的神识范围内。   但是令褚泽明感到意外的是,墓地竟然已经被人打开——有人先他一步找到了这处入口。   褚泽明有些佩服。   不愧是修真界的天之骄子们,哪怕没有剧本的参考,也能这么快的找到破局的方法。   荒墓下方,阴暗幽深,到处都散落着白骨。   长长的暗道两侧点了黄色的明灯,褚泽明握着长剑往前,突然之间,前方出现了奇怪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噬血肉的声音。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道。   褚泽明心头一凛,琉光剑握得更紧。   穿过折道拐角,面前出现一座巨型棺椁,棺椁是打开的,地上,一个套着人的衣衫拖曳长长尾巴的怪物正伏在一具尸体的身上,布满獠牙的大嘴正啃噬着尸体的内脏。   尸体的不远处,是一块莹莹发光的玉符。   进入墓地的弟子,连捏碎玉符的机会都没有,就殒命了。   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让怪物动作一停,还未来得及拽着自己的胜利品逃离,玄奥古朴、散发着恐怖杀机的一剑便朝着它直直地袭来。怪物嘶吼一声,下一秒身体对半裁开,暗红腥臭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褚泽明收起剑,弯身将外衫解下,盖在了死去弟子的身上。   然后他收起琉光剑,直接朝着棺椁的方向走去。   褚泽明躺入棺中。紧接着,静谧无动静的棺椁开始剧烈震动,原本半开的棺材盖缓缓合上,待到空间变得一片漆黑,褚泽明感觉到自己仿佛飘在了空中。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棺材便恢复了平静。   有凉丝丝的感觉从身体传来。   褚泽明缓缓睁开眼,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在棺材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寒潭,而自己正处在寒潭中被水泡着。头顶月光倾泻而下,潭水波光粼粼。   褚泽明起身,哗啦的水声便响彻静谧的空间。   不远处有一处密洞,洞口处爬着一些翠绿色的藤蔓,藤蔓上结满了鲜红欲滴的果子,浓郁的香气便从果子上散发出来。   褚泽明一怔。   赤鳞果?   褚泽明走上前,正要摘,突然之间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危险。   褚泽明猛地收回手,心念一动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褚泽明原本所在的地方一枚尖锐到可怕的刺魂锥陡然出现。   “可惜了,被发现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寒潭岸边,多出了六七个人影。   说话之人,一身白衣赛雪,乃是率先进入神木之境的傅红尘。   他缓缓收回手,那枚原本悬在空中的刺魂锥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而站在傅红尘身边的竟然是卢本熊,看见褚泽明,他阴狠地笑道:“好家伙,总算是被我逮住了吧?还想摘果子,小爷让你今儿命都搭在这里。”     褚泽明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毫无疑问,卢本熊进来之后抱了傅红尘的大.腿,自己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傅红尘的脸上带着笑,他把玩着手里的刺魂锥,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巧,又遇上了你。多有得罪,看来在下又要赢你一次了。”   褚泽明冷笑:“长得丑想得美?”   傅红尘脸上的笑容稍微凝固了一瞬,然后眼神变得冷硬了起来:“哦,那我便送你离开神木吧。你不配与我竞争。”    23、心动之人   傅红尘长得不说绝顶好看,但是从小到大长相一直都是被夸赞的。   他从来没被人说过丑。   褚泽明是第一个。   一时之间动了怒气,白衣猎猎作响,手中的本命法器刺魂锥再次朝着褚泽明袭去。   瘌痢头见状,急忙带着其余小弟远远躲开。   看好戏似的盯着褚泽明。   自己打不过褚泽明,傅红尘就不一样了。   元婴期对上金丹期,大境界的绝对碾压,褚泽明没有好下场,等着挨揍。   褚泽明脸上的表情凝重,手中琉光剑嗡鸣,剑身向前,挡住刺魂锥的一击,然后一个闪身出现在傅红尘的身旁,一掌击向傅红尘的胸膛。   傅红尘伸手抓住玄衫墨发青年的手腕,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你以为,贴身近战就能赢?”   说罢,傅红尘的手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   骨头断裂的声音自他捏住的地方响起。   傅红尘稍稍靠近面前玄衫青年,一边继续用力,一边启唇低低地道:“在元婴期修士眼里,你的动作慢得满是漏洞。”   褚泽明疼得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水,看着与自己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清俊脸,褚泽明再度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傅红尘眼底溢出些笑意,带着几分轻蔑之意。   “我说过,你不要妄图攻击我……”   话未说完,傅红尘的表情僵住——   因为褚泽明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将手伸向了他的腰间。   眼睁睁看着褚泽明的手快速地捏碎他腰间挂着的传送玉符,傅红尘的眼中流露出错愕之色。   褚泽明抬头,朝傅红尘露出一个明艳的笑,“谁跟你说,我想要攻击你?”   褚泽明看着傅红尘,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拜拜。”   然后白衣赛雪的清俊男子便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褚泽明看见,在傅红尘被传送走之前,好看的脸都气得变形了。   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突然逆转。   没了傅红尘碍手碍脚,褚泽明金丹巅峰便是最强的。   松了松自己的手腕,褚泽明抬眸看向在一旁愣住的瘌痢头众人,核善地开口道:“接下来,我先收拾谁?”   卢本熊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往人群后面退。   还没走两步,散发着隐隐红芒,充满凛冽杀机的琉光剑便抵在了他的脖子处。   “总算被你逮着了?叫我今日命都搭在这里?”褚泽明笑着问道。   卢本熊睁大了眼睛,盯着脖子上的剑,结结巴巴地喊道:“姓……姓褚的,你别太过分了!我可是天残宗卢长老的独子,你要是敢……敢动我天残宗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琉光剑就逼近了卢本熊的脖子半寸,利器割破肌肤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卢本熊终于怂了,他哆嗦着手直接捏碎腰间的传送玉符,临走前还破口大骂道:“褚泽明你完了,我回去就找我爹!”   褚泽明站在原地,琉光剑随着他的意念在那群弟子身边打转。   “你们呢?还在等什么?等剑架在脖子上么?”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咬牙捏碎了属于自己的那枚玉符。   这片空间再度变得一片安静。   褚泽明这才收起了琉光剑。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捏得紫红的手,轻轻嘶了一口气。   很疼。   不过暂时,自己除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玉符只有一个,用掉之后长老们不会再给第二枚,傅红尘可以选择再从第一层重新爬上来,但没有玉符就相当于危险翻倍,要承担的风险大得离谱。褚泽明相信,短时间内他不会追上自己的步伐了。   坐下调息打坐了片刻,手上的伤势稍微好了一些。   褚泽明重新来到赤鳞果前,伸手刚摘下一枚,突然之间又是一道恐怖的威压从洞中传来,接着,一条直径一米长的赤练巨蟒从洞内探出了脑袋。   天材地宝总有妖兽守护。   也许是方才自己与傅红尘的打斗将洞中守护赤鳞果的巨蟒惊醒了。   巨蟒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褚泽明,一人一蛇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刚送走豺狼,又来了虎豹。   褚泽明心情极其沉重。   这条巨蟒应该是凝神期妖兽,堪比人修出窍期大佬。   光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褚泽明就有些扛不住。   突然之间,赤练巨蟒动了。   它张开嘴,朝着褚泽明袭来。   褚泽明倒吸一口凉气,抽出剑,还未来得及抵挡,猝不及防一条凉悠悠的蛇信子便吐到了褚泽明的脸上,然后——舔了一下?   褚泽明风中凌乱。   巨蟒收回蛇信子,拱了拱褚泽明,竖瞳看向旁边的果子。   褚泽明:?   迟疑了片刻,褚泽明伸手试探性地扯了一颗赤鳞果。   赤练巨蟒果然没有攻击他,鼓励似的用硕大的蛇头又拱了拱褚泽明的身子。   待到褚泽明将洞口结满的赤鳞果全部采摘完毕,赤练巨蟒这才不再用头拱褚泽明。   褚泽明说了声谢谢。   转身要走,突然之间赤练巨蟒从洞中爬出来,宛如臣服者一般缓缓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褚泽明还未想明白它这是要做什么,怀中的小黑就从内衫里爬了出来,然后爬到了赤练巨蟒的头上,小尾巴尖儿快速地拍拍旁边位置,期待地示意褚泽明快过来一起坐。   褚泽明:“……”   自己好像果然契约了一个了不得的玩意儿。   鳞片坚硬如铁的火红色巨蟒在第二层神木之境飞快地穿行,所过之处,大地震荡不已。四周虎视眈眈的魔物与妖兽贪婪地望着它头顶的玄衫青年,但是却都不敢轻易出手抢夺。   褚泽明坐在赤练巨蟒头顶,第一次感受到游戏副本有高手带过地图是什么体验。   整个神木之境第二层,褚泽明连这里藏了什么危险,大概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直接抵达通关口了。   谢过赤练巨蟒,褚泽明带着小黑直奔神木之境第三层。   凌厉的罡风,荒凉的戈壁,到处都是折断的旗帜与风化的废墟,偌大的天地间,有无数游荡的幽灵与行走的尸体——这里是一处上古战场,尸体与幽灵皆是上万年前的修士。   现在还没有修士上来,四周皆是一片死气。   除了褚泽明外,没有第二个活人。   前十名的某样宝物,便藏在这上古战场中。   褚泽明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行走的怨念与尸体。   他不打算与这些东西缠斗,三层的东西褚泽明不感兴趣。他的目标只有神木之巅的那个仙府秘宝,需要将体力留存到最后。   尽最大的可能靠着边缘行走,错开游荡的魑魅魍魉,褚泽明搜寻了许久,却依旧没有找到进入第四层的入口。   四周一片寂静。   战车、断旗,游荡的万年走尸和怨灵……   冲天煞气的上古战场,玄色衣衫的墨发青年静静地站在天地之间。   一时之间,褚泽明感到有些茫然。   第二层的破关之法太过简单,所以神木在第三层给他全还回来了。   正当一切都陷入瓶颈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场景全部变了——可怕森寂的上古战场变成了一片世外桃源,桃花漫天,耳边流水潺潺,紧接着响起了妙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来啊,公子来玩水儿啊……”   脖子上传来一阵温凉,褚泽明低头,只见一截玉藕般光洁白皙的手臂从自己的身后伸出,揽住了自己。   褚泽明一愣。   这是……幻境?   褚泽明转过身,只见一个戴着面纱,身材火.辣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似乎是刚从不远处溪流中出浴,她浑身湿漉漉的,此时正媚眼如丝地望着褚泽明。   露在薄纱外面的那双眼睛很大,很黑,灵动清澈。   褚泽明一下子就心动了。   女子眼波流转,捂唇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她娇羞地看了褚泽明一眼,然后轻解罗裳,一边躺倒在褚泽明的怀中,一边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一张倾城绝丽的美人脸。   褚泽明跳了一半的心脏瞬间梗住,差点就一口气提不上来。   伸手就是一拳,直接将怀里的“美人”的鼻子打歪,然后抱起来砸在了地上。   “美人”光溜溜地躺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盯着褚泽明,破口大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你心动之人吗?!我都脱光了你打我干什么?!来啊,来上我!”    24、精灵圣子   “美人”说完这话,站着的玄衫青年表情越发的恐怖了。   它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散落了一地的衣衫捡起来穿好,正欲起身爬走,下一秒,前路被人堵住,然后一张阴森森的人脸凑了过来。   “美人”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极具爆发力的一拳便再度砸上了他的脸。   褚泽明拳打脚踢,连骂带踹,用的最原始的方式发泄,打得“美人”抱头鼠窜,哇哇乱叫。   “心动之人?看我不打烂你的脸!还心不心动,还上不上你?!”   “对不起,人家错了呜呜呜。”   不道歉还好,一道歉褚泽明火气更大了。   褚泽明最恶心的基佬就是这个死白莲,竟然还敢学他语气说话?!   一通爆锤后,顶着越莲脸的妖娆美.艳女子消失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死气、长相清秀但面色苍白的走尸取而代之。   与此同时,周围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褚泽明拎起这个被自己打得抱头瑟瑟发抖的走尸,低气压的问道:“怎么上第四层?”   走尸脸都肿了,话也说不清楚了,它大着舌头哭喊道:“我布吉岛哇我布吉岛!”   褚泽明冷笑,“知道你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走尸哭着摇头。   它太后悔了,它真的不知道无往不利的自己究竟败在什么地方。   褚泽明拎着它破烂的衣领子,面色不太好地一字一句道:“失败在你用女人的身子,顶了一张男人的脸——并且还是我最讨厌的那个男人。快说,怎么去第四层,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   玄衫修士说完这话,身上气势就变得十分危险。明明已经死去很久,但是走尸还是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和窒息感。   这个男人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会彻底抹杀掉自己。   走尸捂住自己歪掉的鼻子,颤抖着手指向了不远处的虚空位置,结结巴巴道:“神木第四层入口,在、在那里。”   褚泽明目光看向走尸所指之处,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杆断裂的破损旧旗帜。   褚泽明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怀疑地看了那地方一眼,然后拎着走尸一起走向所指之处,淡淡道:“那你跟我一起上去。”   走尸:“……”   它只是这第三层上古战场最低等的邪物,没有强大的怨念,只能靠吸食进入秘境修士的精气维持存在,除了会幻术外,什么都不会,去第四层会被那些强大的精灵抹杀的。   “可以不去吗?这位公子我真的没骗你。”   “不可以。”   走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眼泪流太多了,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走尸没有骗褚泽明。   这里果然是进入第四层的入口,方才肉眼所见只是障眼法,这位置放置着一个传送阵。   褚泽明走入阵法中,正欲启动,突然之间远方出现了一道白影。   白影疾驰而来,距离褚泽明所在位置越来越近,并且带着凌厉的杀机。褚泽明瞳孔极速收缩,果断地扔掉走尸,朝旁边躲开。   一击未中,傅红尘站住身子。   他手持刺魂锥,浑身血渍,白色的外袍沾染了点点殷红,看褚泽明的眼神无比可怕。   褚泽明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道:“哟,傅公子这么快就追上来啦?受了不小的伤吧?”   傅红尘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身后乌发也因为升腾的气势开始飞舞,无风自动。   “狗贼,怎么会有你这般不要脸之人!”   褚泽明反问:“那你偷袭便是对的?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尽做些鸡贼的事。”   傅红尘气坏了。   之前不是说他长得丑吗?现在又说人模狗样了?以及,这人怎么有脸说他?   一丘之貉好不好?!   一言不合,二人再度缠斗起来。   傅红尘重新从第一层爬上来,受了重伤,也耗费了不少精力,褚泽明金丹巅峰,此时两人正好实力相当。正当二人打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的时候,古战场的强大死将们缓缓围了过来,死气逐渐萦绕整片领域。   两人顿时停住打斗。   褚泽明杵着剑扫了眼四面八方围来的怨灵与死尸,开口道:“糟了,被他们发现围过来了。这战场的死尸很强大,每一个都是元婴期以上,傅公子你没有玉符待会儿可怎么办。”   听似关切,实则幸灾乐祸。   傅红尘心情很差。   他恨得牙痒痒,眼神似要杀人。   若不是这坑比害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了眼四周令人神心怖覆的死尸,傅红尘当机立断收起刺魂锥,朝第四层的传送阵飞去。神木之境的第四层没有危险,来之前师尊已向傅红尘说过,这里生活的是一群强大但热爱和平的精灵,也是进入神木之境试炼的修士们最安全的庇护所。   然而,傅红尘还没飞多远,脚便被人拽住——   褚泽明此时也收起了剑。   抓住傅红尘的脚踝,冷声道:“别想一个人先上去!”   傅红尘转身一个回旋踢,没踢中,被褚泽明躲过,眼看着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鬼东西袭来,傅红尘再也没精力管褚泽明,拖着个人快速地飞向了传送阵。   在漆黑巨大携裹着出窍期威压的鬼手即将镇压向二人时,一阵光芒骤然亮起——   传送阵法启动。   褚泽明与傅红尘同时松了一口气。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僵了一瞬,下一秒便又打扭打起来。   狭小的传送阵法不能动用灵力,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很凶。过了一会儿似是不尽兴,傅红尘突然之间放弃了拳头,亮出了他的一两厘米长的指甲开始薅褚泽明的头发抓褚泽明的肉。   褚泽明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划拉一声,玄衫被扯破,紧接着锁骨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褚泽明忍不住骂道:“靠,你有病吗?!怎么跟女人打架似的,能不能爷们一点!”   傅红尘骑在褚泽明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冷笑,“对付阴险小人,不需要爷们……”   褚泽明正打算还击,突然之间,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与傅红尘已经抵达第四层,周围围满了长着尖尖耳朵的精灵,好奇地看着两人。   旁边,还有个杵着拐杖的老精灵指着衣衫不整,满身红痕的两人在说话:“大家看见了吗,这就是上节课爷爷给你们讲的,人类雄性之间的交.配行为。”   褚泽明:???   正在褚泽明有些懵比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吗?让我也看看。”   “让开,快让开一点,圣子来了。”   “恭迎圣子!”   “圣子您来啦!”   所有精灵都迅速的让开了一条路,紧接着,一个头戴花环,倾国倾城的精灵便出现在褚泽明的眼前——精灵的耳朵,精灵的打扮……越莲的脸。 25、泡温泉啦   褚泽明表情一僵。   虽然此人长了精灵耳朵, 还穿得十分森系,但褚泽明以幻境梦境多次面对假越莲的经验看,此人绝壁是越莲本尊!   褚泽明感觉现在自己已经有点越莲恐惧症了。   怎么哪里都有他, 永远躲不开。   傅红尘不认识越莲。   越莲刚入门还没半年, 又不是什么耀眼的顶尖天才, 不值得他这种层次的天之骄子注意。但是他记得师尊跟他嘱咐过的话——精灵是喜爱和平, 并且对人修保持友好态度的种族。   傅红尘松开手掐脖子的手,从褚泽明身上起来,稍稍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裳,朝四周精灵温和地行礼,风度翩翩地道:“在下傅红尘, 无意叨扰精灵一族,还望多多包涵……”   傅红尘话未说完, 精灵族圣子手中的精灵法杖突然指向了他。   越莲:“把这人给我叉起来。”   傅红尘:???   紧接着, 无数条坚韧的藤蔓缠上了傅红尘的身子, 将他五花大绑, 然后被一个精灵叉在了一个三叉戟上倒吊起来。   褚泽明当场就笑了。   “哈哈哈哈,傅公子活该。”   傅红尘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褚泽明道:“傻逼, 这也许只是精灵一族的待客之道而已,师尊说过, 精灵是热爱和平且对人修十分友善的种族,我师尊从未骗过我。”   话音刚落,精灵圣子又补充了一句:“绑进最高的树笼里。”   树笼——精灵族关押罪人的地方, 相当于地牢。   褚泽明笑得更大声了。   傅红尘的脸色一片铁青,“别得意,你也跑不了。”   精灵一族极其强悍, 射击技术精湛,褚泽明就算飞得再快,一箭飞去也要把他射个肠穿肚烂!   越莲缓缓上前,牵起地上被傅红尘“羞辱”得衣衫半褪,满身红痕的褚泽明,举起法杖对众精灵道:“这——就是你们的圣女。”   众精灵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圣女!”   “我们族的圣女终于出现了!”   “精灵树有救了啊!”   老精灵放下拐杖,颤抖着双手合十,跪拜在地上,眼角流出晶莹的眼泪。   “太好了,精灵神保佑,精灵神保佑……”   傅红尘当场瞪大了眼睛,在三叉戟上扭动着身子怒吼道:“你们眼睛瞎了吗?哪里有什么精灵族圣女,这分明就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举着三叉戟的强壮精灵低声呵斥道:“住嘴!不许对圣女不敬!”   说完,强壮精灵也单膝跪倒在地上,激动地念念有词。   傅红尘怒不可遏,扭动着身体想要下来,但藤蔓却宛如有生命一般将他缠绕得更紧。   傅红尘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群强大的精灵大约是有脑疾了,不热爱和平并且眼瞎,指着一个男人当圣女。   什么坑爹的玩意儿!   虽然傅红尘吃瘪褚泽明很开心,但是这不妨碍他也觉得坑爹。   精灵的住所在树上,是一个个精致漂亮,由树长成的翠艳欲滴小房子。   褚泽明与越莲在树屋中铺毡对坐,气氛甚是凝重。   关于越莲是怎么这么快上到第四层,甚至混到了圣子的地位,褚泽明不想知道,作为主角,他无所不能。褚泽明只想问,为什么要说他是圣女?   褚泽明的气压很低。   越莲沉思片刻,才抬眸问道:“师兄,难道被强大的精灵族庇护你不开心吗?”   褚泽明:“……我开心不起来,换你打扮成这样你能开心?”   头上戴了一圈花,身上穿的也是花,手腕和脚踝上戴的……特么的还是花。   越莲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告诉褚泽明:“我开心的。”   话落,果不其然被褚泽明揍了一拳。   越莲捂着红紫的半只眼睛哀怨地看向褚泽明,“我现在可是精灵族的圣子,你打我是触犯精灵法的。”   褚泽明收回拳头,“少废话,快说,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是圣女。”   越莲从善如流:“因为圣子和圣女听上去就很般配。”   褚泽明的拳头又痒了,手狠狠地拍在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居高临下俯视越莲,眼神极度危险:“信不信我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越莲:……   好凶。   在褚泽明的逼视下,越莲终于说出了真相。   原来他知道直接绕开其他层,直接进入神木之巅的方法——那就是让支撑神木秘境的神木之灵送他们上去。   而神木之灵就是第四层的精灵族神树。   但几百年前精灵树生病了,神树之灵陷入沉睡,别说是修士,就连普通精灵都不允许轻易接近,所以越莲才编了个精灵族圣子的谎话。   当然。   有圣子,自然要有圣女。   越莲忽悠精灵族,流落在外的圣子圣女一起做法,精灵树便能重新恢复生机。   精灵族信了。   褚泽明收起了暴打越莲的冲动,低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褚泽明早已经从实践中总结出来,自己的气运拼不过主角光环,所以决定暂时听从越莲的安排——毕竟先进入第十层才是正事。   越莲低低道:“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要举行精灵树的恢复仪式,到时候你跟我见机行事。”说完,高贵的精灵圣子顶着半只熊猫眼离开了褚泽明的房间。   精灵族的栖息森林中,精灵们喜气洋洋,灯火通明地准备着第二日的恢复仪式。   而与此同时,神木之境的第三层也终于热闹起来。   各种小团体在上古战场正面交汇,恐怖的古战场硝烟弥漫,为了宝物打得你死我活。   玄墨、凌天与吴姓师弟已经汇合,他们三人没有参与打斗,反而隐匿气息躲在一旁观摩——三人都谨记褚泽明的教诲,非必要时不出手,要付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多的秘宝。   凌天在观察战场的间隙,也会注意穿黑衣服的修士,然而没有一个是褚泽明,他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担心。   玄墨发觉了凌天的异常,不由得怀疑地问道:“你在找大师兄?”   凌天:“……没。”   死鸭子嘴硬。   玄墨冷冷瞥了凌天一眼,淡淡道:“弱鸡就别担心大师兄了,大师兄说不定都已经跑到上面好几层去了。有空多想想待会怎么抢宝贝吧”   凌天面色一冷,“你说谁弱鸡?”   玄墨:“谁应说谁。”   凌天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没有和玄墨当场打起来。   原因有二,其一是时机不对,他俩还得一致对外;其二是玄墨现在和他一样强,打起来的话,不一定打得过……   玄墨瞥了凌天一眼,傲慢地收回了视线。   别以为他不知道凌天是什么鬼心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师兄天人之姿,大师兄就应该独美。   什么二师兄小师弟之类的死基佬都离大师兄远点。   夜色越来越深。   神木之境第四层,高.耸如云的巨大古树上挂满了无数关押精灵的笼子,而最高处的其中一个狭小树笼里,坐的是一个人族修士。   “哥们你犯的什么罪,我精灵族一向不会对外族轻易动手的。”旁边树笼里的精灵狱友低声问道。   傅红尘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一见面,就被精灵族的圣子给叉起来了。   那精灵怀疑地看了傅红尘一眼,说:“我不信,你肯定犯了强.奸罪,我们这一层的精灵都是强.奸被抓的。”   “是的,你肯定是犯了强.奸罪。”   “放屁,我没有。”傅红尘说完扭头。   他抱膝坐在里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感觉内心一片荒芜。   被这群该死的精灵关起来,又没有玉符离开神木之境,堂堂天之骄子,往后余生都要在这笼子里度过了……旁边还是一群八婆的强.奸犯。   “混账褚泽明,捏了我的玉符。我傅红尘跟你势不两立……”突然之间眼眶有些发酸,傅红尘抬头望天,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褚泽明耳朵发烫。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施了个法诀降温后,褚泽明又继续开始打坐。   周身灵气运转,将傅红尘指甲挠出来的伤愈合后,褚泽明才开始修炼,待到再度睁眼,时间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此时早已经有精灵侍者在屋外等候。   听见褚泽明起身走动的声音,屋外精灵低声道:“圣女,请问您起来了么?待会时辰便到了,圣子吩咐我先带您去沐浴。”   褚泽明打开门,嗯了一声。   褚泽明知道,一般这种重大的祭司盛典,主持者都是要沐浴焚香的。   “此处乃我精灵族的圣泉,蕴含天地精华,对身体极有好处。请圣女务必用最纯净的圣泉之水清洗干净全身污秽,免得亵渎精灵树。”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边,精灵站在一旁说完,便退了下去。   褚泽明把肩头的小黑拿下来放在岸边,解开身上鲜花做成的衣裳,迈入圣泉,被热腾腾的水浸泡,褚泽明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刚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突然之间耳边传来水声。   又有人进入了温泉。   褚泽明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越莲。   越莲望着池中不着分毫的大美人,诚恳道:“师兄,一切都是为了精灵树。”   越莲的话说得如此正直诚恳且平静,但是身体的反应却大得惊人,哪怕是氤氲浓郁的雾气,也遮不住他兴奋激动的棍儿。   褚泽明藏在温泉中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褚泽明黑着脸后退了两步,咬牙切齿道:“你若再过来半步,我就锤爆你的子孙根。”   褚泽明话刚说完,一群在圣泉附近围着偷看的精灵就蹦了出来。   二十来个,把褚泽明和越莲都吓了一大跳。   为首的老不羞率先跪地大喊:“圣女使不得啊!你若是如此抗拒圣子,得不到圣子的恩赐,怎么能变回精灵的模样,我族精灵树又怎么能得救!” 26、偷看洗澡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洗个澡怎么这么多精灵偷看?   老精灵带领着一众精灵伏在岸边, 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圣女三思”。   褚泽明没穿衣服,于是抱胸躲在温泉下,脸色极臭。   “你们先离开。”   “圣女不愿意接受圣子的恩赐, 我们就不走!”老精灵颤声喊道, “为了精灵树, 求求圣女了。”   “求求圣女了——”一群精灵跪地齐声恳求。   褚泽明看了眼站在圣泉中坦荡遛鸟, 有碍观瞻的越莲,黑着脸把他也拉入了水中,低声警告道:“这么多精灵你还坦蛋蛋地站着,是不懂得羞耻心为何物么?”   说完,褚泽明抬头, 面色不善道:“我答应了,你们先别守在这里。我不喜欢别人看我赤身裸.体的模样。”   老精灵闻言这才起来, 眸光闪烁地望着褚泽明道:“圣女心怀族群, 我精灵族大幸!”   其余精灵也站震声喊道:“我精灵族大幸——”   褚泽明无力扶额。   “……行了, 你们快走吧。”   精灵们应了是, 而后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圣泉中二人身上收回。   片刻后,全都不见了踪影。   褚泽明揪住水中的越莲,正欲把他扔出圣泉, 突然之间目光停留在了圣泉旁的一簇灌丛中——在那里,有一对儿尖尖耳。   褚泽明身上气势逐渐变得危险。   心念一动, 那丛灌丛瞬间被凛冽的灵力连根拔起甩到了远处,而与此同时,躲藏在灌丛中的精灵暴露了出来……不是一只, 竟然有三只精灵躲在那儿偷看。   被发现后,三只精灵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谁暴露了?”   “不是我。”   褚泽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圣泉周围的所有灌丛。琉光剑风卷残云地一通削, 几个瞬息,灌木草丛全部被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露出了七八十只伪装成灌丛偷窥的尖耳朵精灵。   或蹲或坐或趴,姿势五花八门   褚泽明额头青筋直暴。   这特么的不是精灵,是群老色批……   “啊哈哈……我们这就走。”   “我们真的走啦,没意思,一点儿都不好看。”   “回家回家。”   ……   扔掉手里的树枝,所有精灵站起身,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褚泽明捂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情绪接近暴走。   待到真正确定四周只剩自己和越莲,褚泽明这才重新将玩水的越莲从水里揪起来,“别玩了,你说的见机行事,就是来这精灵族圣泉里搞gay?”   越莲微愣,体会了一下褚泽明口中的搞gay是什么意思后,越莲点头:“昂。”   果不其然,迎来了一顿胖揍,越莲在水里扑腾不停。   遥远的森林深处,百来只精灵竖着尖耳朵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他们的听力极好,这是自然之神的馈赠。   听着圣泉水传来的剧烈响动,所有精灵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圣子威武,战况激烈啊。   五分钟后,褚泽明打累了。   提着越莲出浴。   圣泉没了动静。   远处的精灵们宛如失了智的疯批一般争先恐后跑了过来,他们要第一时间看看得到恩赐重新变回精灵的圣女是何模样。   褚泽明感受到了那边的动静,挑眉看向越莲。   示意他再不快点,待会就要穿帮了。   不知道越莲是什么法子变成精灵模样的。   但是他是主角,终归是有办法的。   越莲放下捂脸的手,扭扭捏捏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装精灵耳朵。”   毫无疑问,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骚操作。   待到所有精灵兴冲冲赶到的时候,原本外表像个人类的圣女已经换了模样,张扬美.艳的脸柔和了许多,墨发及腰,因为方才经过剧烈运动的缘故,脸颊和尖尖的耳朵都泛着淡粉,令人有一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萌得一众老色批嗷嗷乱叫。   越莲咳嗽了一声,顶着满身“欢.爱”后留下的青紫痕迹,挡住众色批的视线道:“想去树笼吗?还看还看,再看就挖掉你们的眼睛!”   老精灵率先反应过来。   收起乱看的目光,手中拐杖重重杵地,高声道:“既然已经恢复身份,那么接下来便该去精灵树开启仪式了。”   说完,老精灵绅士地向褚泽明与越莲二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尊贵的圣子圣女请跟我来。”   褚泽明忙跟上。   越莲不动声色地靠到褚泽明的身边,低声道:“大师兄,他们都看着,我俩得牵手手。”   褚泽明扬眉看了越莲一眼,眼神饱含警告——别逼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然而现在的褚泽明一点也不霸气,这饱含警告的一眼仿佛是对恋人含羞带怒的娇嗔,越莲脑子里有小人在嗷嗷蹦跶。   越莲瞬间就满足了。   “不牵也没关系。”   跟在老精灵的身后,褚泽明来到了一处奇特的大树前——巨大的树树冠茂盛,遮天蔽日,叶片不是绿色的,而是宛如玻璃般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这就是神木之境中精灵一族的精灵树了。   只不过树现在出现了异常,大面积的叶片有些枯萎发黄。   褚泽明正在思考恢复仪式是怎样的。突然之间,一群穿红带绿的精灵族少女就将他与越莲包围了起来,她们嘴里低吟着古老的歌谣,脚上步伐轻盈快速。   一炷香的跳大神时间结束,精灵少女们汗流浃背的退场。老精灵走上前,郑重地跪倒在褚泽明与越莲的面前,低声道:“接下来就拜托您二位了。”   老精灵说罢,起身跟着精灵少女离开。   偌大的精灵树下,只剩下了越莲与褚泽明二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精灵树生病的原因,唤醒神木之灵。   褚泽明望着黄蔫蔫的巨树,脸色变得凝重,他上前两步,绕着巨大的精灵神树仔细观察。越莲跟在褚泽明的身后也在仔细观察,不过他观察的对象不是树……是人。   时间紧迫,褚泽明暂时忍了他。   树叶没有明显的问题,褚泽明弯身摸了摸精灵树周围的土壤,没有任何的异常,入手湿润,这表示精灵树汲取的水源也很充足。   围绕着精灵神树查探了许久,没发现问题,褚泽明皱眉缓缓抬头。然后,目光在巨大的树干上某个位置停住了——在那里,有一个十分不显眼的小小树洞。   褚泽明飞上那处位置,悬停住凑近看,只见一只只白白的小东西正在爬进爬出。   是白蚁。   精灵神树生病,原来是因为长了白蚁的缘故。   褚泽明脸色凝重起来,他祭出琉光剑,顺着那处极小的白蚁洞一剑插进精灵树的树干中。   因为遭受到袭击,精灵树开始痛苦地抖动,褚泽明继续往树干中用力。等到达一定的深度后,凝聚灵力将树干剜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的场景让褚泽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白蚁侵占了精灵树的内部,密密麻麻涌动,已经将精灵树啃食得近乎中空,十七八只手臂粗的白乎乎蚁后在还在不停地产卵。若是没有人发现,总有一日,精灵树会死去,神木之灵消失,而整个神木之境也即将迎来终结。   哪怕是已经陷入沉睡,精灵树依旧有一些意识尚存,它微微晃动着树冠,、似是在痛苦地哭泣,但是几百年了,无一人听见它的求救声。   褚泽明摸了摸精灵树粗糙的树干,低声道:“忍耐。”   然后收起琉光剑,手上凝聚起一团烈火,朝着密密麻麻蠕动的白蚁烧去。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肉香。   几乎焚烧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将整棵精灵树树干内的白蚁烧毁。   褚泽明收起手中火焰,缓缓回到地面。   此时精灵树旁已经围满了精灵。   他们手里拿着弓箭和武器,似乎是察觉到异常准备战斗的模样,看见褚泽明下来,所有人手里的武器骤然掉落到地上,然后全部精灵都跪在了褚泽明的面前。   因为,头戴花环,手持长剑的美.艳精灵身后,是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生机的精灵树。   老精灵匍匐在地上,苍老的脸上流下泪水:“感谢你们,救了我精灵一族……”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开口道:“不客气,这是我与圣子应该做的,以后照顾好它。”   老精灵抹了抹眼角的泪,缓缓开口道:“不必伪装了,其实我早已知晓二位大人并非我族人。只是精灵族有族规,非精灵一族不得接近精灵树,我没有办法……你二位帮了我精灵族大忙,我族愿意达成两位一个愿望,听闻圣子说想要上第十层,我族可开启秘阵送两位大人上去。”   褚泽明顿时恍然。   原来神木之境真正的灵,不止是精灵树,还包括整个精灵族……这些,越莲早就知道了?   这可是原着剧本里面都完全没提过的事情,应该属于秘闻一类,就连鹤无为这种几进几出神木秘境的大佬都不知道才对。   褚泽明越想越觉得离奇。   他扭过头,怀疑地目光看向越莲,刚好对上偷看自己的一双大眼睛,然后……褚泽明接收到了一个爱意十足的羞涩秋波。   褚泽明嘴角抽了抽,缓缓收回视线。   算了,当他没想……   有被越莲辣到,于是褚泽明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那就有劳精灵爷爷送我们上神木第十层了。”   “这是应该的,何必言谢。还有,我精灵族向来与世无争,不与人结仇,这个……就还给二位大人了。”老精灵说罢,挥了挥手,两个精灵便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二人用棒子合力抬着一个树笼。   ——笼子里面坐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傅红尘。 27、得到更多   精灵族的阵法是以整个精灵树为阵眼。   整个精灵族的精灵开始祈祷, 紧接着奇异的六芒星阵在大地上骤然亮起,精灵树晶莹剔透的叶片绽放出更加耀眼夺目的璀璨光芒。   被点破了身份后,褚泽明与越莲便将身上的秘术除去, 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站在精灵神树下, 褚泽明感觉浑身沐浴在一种祥和宁静的氛围之中。   在二人的身边, 是树笼里关押的傅红尘。   越莲不想要他, 并且喊精灵把他沉塘淹死,把傅红尘吓得不轻。但是褚泽明良心未泯,便捏着鼻子收下了傅红尘——自然是不打算放他出来的。   三人来到神木之境的第十层。   褚泽明站在第十层的入口处,目光望向前方,不由得有些意外。   因为这里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神木之境的前面几层都宛如一个广阔的独立位面存在, 但是第十层却不不同——是一处禁阁。   不算小,孤寂空旷。但是对比前几层, 就小得太多了。   褚泽明感觉不到危机, 四周静悄悄的。   十二根古老巨大的石柱支撑着宫殿一般的禁阁, 没有阳光, 禁阁的四壁与顶端画满诡异图画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盏长明灯,因为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就算站在门外, 也能闻到强烈的烛火燃烧的味道。   这些画褚泽明似曾相识,和曾经在极域海秘境中看见的那堵奇怪大墙的画很像——禁阁的顶端画满了风姿神韵的仙人, 他们的姿势或做或站,但都低垂着眉眼,似乎在看着下方的壁画。在他们的四周, 祥云飘飘,弦乐和鸣。   褚泽明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向禁阁的四壁——这些绘的则是普通的人与走兽……只不过这次,这些人兽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但是整个画调依旧阴暗沉闷。   望着这些画,褚泽明的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褚泽明盯着这些画沉默不语。   笼子里的傅红尘不由得冷笑起来:“乡巴佬没见识……这画的是凡身肉.体的苦难与飞升后作对比,意在鼓励后人努力求道早日飞升,脱离人间炼狱。”   褚泽明收回目光,惊讶看向笼子里的傅红尘:“你画的?”   傅红尘不太理解褚泽明怎么问出这种睿智问题,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然不是,这些画是曾经的上古大能们所留下。”   褚泽明哦了一声,十分意味深长地道:“你这般了解画意所表达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你画的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傅红尘气得发抖,“这种画很多上古秘境都有!修真界的人都知道!”   褚泽明轻飘飘地瞥了眼傅红尘,不置可否。   这般轻蔑的态度,是一向被人视为天之骄子的傅红尘所不能接受的。   傅红尘很想冲出去和褚泽明打一架,面色狰狞了半晌最终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   毕竟精灵族的牢房并不是他能轻易破开的,树笼的四周被下了一层古怪的禁制,就连刺魂锥都没有办法穿透,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和褚泽明一伙的女人脸在幽幽地威胁他。   拖着笼子的越莲转身,盯着傅红尘恶毒道:“小白脸,你再逼逼赖赖的,我就把你扔在第十层……”   褚泽明没有管后面二个人的明争暗斗,他将注意力从这些壁画上挪开后,目光就开始在禁阁内寻找被归元派放置在神木之境第十层的仙府秘宝。   然而禁阁的四面空荡荡的,除了那十二根雕刻着上古修士的大石柱以及尽头处的一道石碑外,没有任何东西。   褚泽明站在入口处,脸色凝重下来。   难道说,归元派的那群人以为没人能上得来第十层,所以就没放宝物?   不可能。   修真界堂堂第一大派,是不屑于玩这种手段的。   也许禁阁内有玄关,仙府秘宝就藏在暗处。思及此,褚泽明不再犹豫,抬脚进入禁阁的大殿内。   下一秒,大殿内一股极端可怕的威压子四面八方传来,耳边似乎有悠远的声音响起,数十道低沉的声音不停地说着两个字——   “离开。”   “离开。”   “离开!”   ……   十二道石柱上雕刻的上古大能全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他们高大虚幻的身形从石雕中浮现出来,弯腰望向闯入禁阁的渺小玄衫修士,目光仿佛穿透了亿万光年的距离——   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逼迫感让褚泽明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双.腿开始不停地打颤。   原来神木之境的第十层并不是没有危险。这些残存着上古大能意念的十二道石柱,是最可怖的存在。   越莲还站在入口处牵着傅红尘的笼子,看见褚泽明刚踏入禁阁内部没一会儿,突然杵着琉光剑单膝跪倒,不由得有些奇怪。   “师兄,你在干什么?”越莲放下笼子,好奇地走到褚泽明的身边,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强大到可怖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噗通”一声,越莲直接跪下了。   抬头看向四面的虚幻人影,越莲漂一脸茫然,然而嘴角却缓缓渗出了一丝血。   金丹期巅峰的褚泽明尚且承受不住这番威压,越莲这个菜鸡进来就是送死。   眼看着越莲神志逐渐变得恍惚,清澈的眸子越来越黑,越来越暗,唇角的血也越渗越多,褚泽明当机立断,一手杵着剑,一手拽着越莲费力地往外挪。   一踏出禁阁,越莲就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看见两个人吃瘪地退回来,那女人脸还经受不住晕了过去,笼子里的傅红尘不由得抱胸幸灾乐祸,“秘宝可不是这般好拿的,或许你们将我放出来,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当然,秘宝也就归他。   褚泽明不理他,原地打坐开始调整气息,待到体内紊乱的灵气终于归于平静,他才眼神坚定地站起来,又冲进了禁阁内。   傅红尘看着玄衫青年冲进去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语道:“ 不自量力。”   他来参与这场联合大比之前,便已经从师尊那里得到消息,此次的大比奖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所有的秘宝都被藏进了神木之境。   而神木之境第十层,只有元婴境界以上修士才能抗住石柱上的残念威压。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最高的奖励仙府秘宝就是为参赛的元婴期的大比弟子所准备。   就算褚泽明与这女人脸走了捷径提前上来又如何。   不属于他便不属于他,一切终究都是徒劳。   收回视线,傅红尘闭眼继续尝试自救。   他没有发现,闭眼前,原本昏迷不醒的越莲突然之间便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起身,半撑着身子望向前方禁阁,眼眸极黑极深,在他的额前有淡得几乎不可看见的黑莲浮现。   越莲皱眉观察了一会儿禁阁内存在的是什么东西后,精致漂亮的脸上眉头缓缓舒展开,他白皙如玉的手支颐着下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了。   目光懒散散地瞥了眼笼子里闭眼全身心冲击禁制的傅红尘一眼,越莲抬手又给设了一层禁制,然后才重新闭上眼睛,心情极好,满脸安详地躺倒在了地上。   树笼里,傅红尘本来就快要成功了,还没来得及窃喜,突然之间就又撞上一堵禁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猛地睁开眼睛,傅红尘一脸深沉地盯着树笼。   这笼子越冲击,禁制越强大么……   傅红尘挪了挪屁.股,在狭窄的树笼里换了个位置,调整好状态双手合十。   ——继续冲冲冲。   禁阁内。   褚泽明不知道这威压只有元婴期能抗得过去。他手持琉光剑,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面走。   他每往前一步,身上的威压便大上一倍,仅仅只是走了数十米的距离,褚泽明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受着碾压,似乎下一秒就要碎裂。   但是褚泽明依旧缓慢地往前挪动着,他咬紧牙关,目光死死地望着前方,不愿放弃。   就在他走过第六道石柱的时候,禁阁尽头处的石碑突然抖动了一下。紧接着,石碑的前方缓缓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周身散发着古拙玄奥气息的物什——这便是此次大比的最高奖励,上古大能的仙府秘宝。   褚泽明被压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眼睛和鼻子早已开始流血,但他目光依旧直直地盯着悬浮石碑前的仙府。   褚泽明手脚颤抖,强撑身子往前爬行,每往前一步,他双目流出的血便越多……他的意志还在强撑,但是身体已经开始抗议,显然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褚泽明很痛,但是他不愿意放弃。   他的玉符还在。   只需要拿到仙府……就能捏碎玉佩直接离开神木。   就差一点点了,不能放弃。   十二道巨大的石柱中央,渺小的玄衫青年在缓慢地往前爬行,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脸早已被血色模糊,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在他的身后拖曳出一条斑驳的血迹……   不知何时,禁阁内古老严肃的“离开”声全部消失。   石柱上的大能残念望着不愿意放弃的血色青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第十层也来过低阶修士历练,但是每一个低阶修士的身边都有强一些的修士陪同。   这个金丹期小修士,却是一人独闯……   “他,道心可坚?可否得到吾等传承?”轻柔的女子声音响起。   其余残影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十二道残念静静地望着这宛如蝼蚁般弱小的青年,终究还是缓缓撤掉了威压。   褚泽明处于极致的痛苦中,他感受不到周围的异样,直到耳边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将他的神志拉回了几分。   “不愿意离开吗?”复杂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抬起头,朦胧的血色中,他看见面前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石柱上的一道残念站在了他的面前。   褚泽明这时才发现身上的威压已然消失。   他仰起头,勉强睁开眼,艰难道:“谢谢前辈……我……拿到仙府,就离开。”   人影虚虚一晃,他负手站着,静静地望着褚泽明,询问道:“你方才爬行的时候,在想什么?”   褚泽明朝这虚幻的苍老人影露出一个笑,缓慢而坚定地道:“我只是在想,它一定是我的。”   苍老的人影没有说话。   但是褚泽明却感到他似乎在对自己微笑。   然后,褚泽明听见他对自己说:“或许,你可以得到更多。”   下一秒,石柱上的其余十一道残念同时出现在褚泽明的面前。   或男或女,或老或幼。   但是每一个,都是曾经的顶尖强者。 28、契约失败   褚泽明神志尚在。   看着这十二道残念围在自己的面前, 他艰难地抬眸。   这……也是长老们设置的奖励?   似乎是察觉到了玄衫年轻修士内心所想,穿着裙装的女子虚影弯下身来,她的手虚虚地抚向褚泽明的墨发, 温柔道:“不, 这是神木给你的奖励。”说罢, 她的手宛如点点星光骤然散开, 缓缓飞向血人一般的墨发青年体内。   于此同时,她的身形开始逐渐消散。   但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消失,面容慈祥地望着褚泽明低喃:“你未来的敌人会很强,不要辜负吾对你的期望。”   随着她身体逐渐消散,其余的十一道残念也来到了褚泽明的身前。   金色的闪耀光芒宛如萤火, 围绕着墨发青年飞舞,温和而强大的力量随着金色光芒进入褚泽明的体内。褚泽明浑身的痛苦在消失, 肌肤与骨肉开始重铸。   等到所有的光芒全部消散, 褚泽明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 而十二道残念, 也全部消散于天地之间。   脑海中,有沧桑的声音响起,“你的身体太弱了, 吾将传承暂且封印在体内。希望你早日渡劫,拿到吾等赠予你的力量……”声音越来越弱, 最终消失不见。   尽管传承之力被封印了,但是身体在被点点金光洗涤后,褚泽明依旧感受到了强大到可怖的力量。   这时褚泽明终于明白过来, 他方才得到的神木之境原本就隐藏着的传承。   只是他不明白,残念所说的“未来的敌人会很强”是什么意思。   褚泽明心中疑惑,然而却已经无人为他解答。因为十二道石柱上上古大能的雕像骤然消失不见了, 柱子再也没有了古朴玄奥的气息,宛如普通石柱静静屹立。   褚泽明捡起掉落到地上的琉光剑,几步上前取过仙府,感受着浑身漆黑的仙府散发出的古拙气息,褚泽明开心地弯了弯唇角。   仙府拥有自主择主意识。   并不是人人都能契约的。   褚泽明在石碑前坐下来,将琉光剑纳入体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将神识探向了仙府。   毫无疑问,遇到了一点障碍,仙府似乎不太认同褚泽明,紧闭着大门不愿接纳他的入主。   褚泽明目光紧紧地望着仙府:“真的不给我开门?”   仙府一动不动。   毫无疑问,就连鹤无为这种合体期大能前辈都敢拒绝的秘宝它很傲娇,有自己的脾气。   它不是蛋,属于防御居住类型的法宝,威胁弄碎它是没用的,因为做不到。   褚泽明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将他塞进了储物空间里。   禁阁外的傅红尘还在双手合十发力,努力冲破禁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禁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浑身是血的褚泽明从禁阁中走出来。   傅红尘望着褚泽明惊讶地道:“你居然没死?”   褚泽明挑了挑眉,“我不止没死,我还得到了仙府的认可。”   傅红尘抓着树笼冲褚泽明笑:“我不信,你一个小小金丹期修士怎么可能拿得到仙府。”   褚泽明蹲身看向傅红尘,叹道:“傅公子,你都被关进笼子里了,怎么还这么傲气?我要出去了,你再不求求我,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不带你出去。”   说罢,还挥了挥手里的传送玉符。   傅红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的,他现在被关在笼子里,没有玉符,还出不去。   或许可以在笼子里等接下来上第十层的修士,但是傅红尘并不确定他们愿意带自己出去。   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了一番得失后,傅红尘屈辱地选择向褚泽明低头。   目光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血美人,傅红尘含糊道,“求你带我出去。”   褚泽明摇头,“一点都不诚恳。”   傅红尘:……王八蛋!   “求求你了!”   褚泽明笑着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先帮我师弟疗伤,傅公子暂且等等。”说完,不再理傅红尘,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的越莲。   傅红尘咬牙,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红。   被气的。   褚泽明将地上唇.瓣染血的越莲扶起来。   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直到现在都没能醒来,不过,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越莲讨喜了很多。   睫毛长且卷翘,皮肤白皙细腻得没有丝毫瑕疵,五官完美得好似上天最杰出的作品,神圣纯洁……   不得不说,褚泽明真的很吃他这张脸。   若是个女人,想必祸国殃民。   不……他就算是个男人也祸害了不少男男女女;如不是自己钢管直,铁定沦陷了。   褚泽明收回目光,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甩开。提起周身灵气,然而褚泽明还未来得及替越莲疗伤,便听见他一声嘤咛,然后宛如电影慢动作一般缓慢而又唯美地睁开了眼睛,“大师兄,人家好疼。”   褚泽明:“……”   他自己醒了,不用疗伤了。   扔掉越莲,褚泽明铁石心肠道:“疼死算了。”   旁边树笼里的傅红尘险些吐出来。   这个女人脸真的好恶心。   “能不能像个爷们,人家满身是血都没说疼,你疼个鸡儿。”   越莲从地上起来,擦掉唇角的血渍冲傅红尘笑,“你都被关笼子里了,怎么还这么傲?我就是疼你管得着?”   傅红尘:“……”   默默闭嘴。   几次三番戳他的痛点,这师兄弟二人不做人。   是的,他现在在笼子里。   还是被这个女人脸给关进来的,自己根本没脸说他。   抱着自己的膝盖望向天空,傅红尘有些想家想师尊了。   ……   神木之境的第一层的传送口,两位白须白眉、童颜鹤发的长老骑坐在一只白色大虎背上。   他们已在这里守候多日,负责将捏碎玉符的弟子送出神木之境。   比斗已经进行了近十日,被传送出去的弟子也已有百十人。   看着传送阵又一道白光亮起,两人的脸上皆是一阵惋惜。   看来,又有弟子夺宝失败捏碎玉符了。   白虎起身,驮着二位长老走近传送阵,然而待白光全部消散,看清阵法中现身的弟子时,两位长老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怪异之色。   这次传送回来的弟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个缠满藤蔓的翠绿树笼,笼里面装着个……人。   树笼的左边是艳丽张扬,浑身是血的玄衫青年,右边是不染丝毫尘埃,宛如度假归来的白衫青年。笼子里的人,白衣服黑头发,只露出半边侧脸,看不清具体长相,乍一眼像个猴。   感受到两位长老看猴似的惊奇目光,傅红尘沉默着把头埋得更深了。   真的丢脸……   盯着诡异的三人组合沉吟片刻,其中一位骑虎长老终于开口了。   “失败在第几层,这个树笼……是怎么回事?”   褚泽明弯弯眉眼,粲然笑道:“没有失败,第十层回来,我们三人应该算是前三。至于这个树笼,傅公子得罪了第四层的精灵族,被关了进来。”   没有失败?第十层回来?   两名长老闻言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怪异之色   这才不到十日,这个秘境应该需要半月左右的时间,他们仨儿……通关了?   看着褚泽明,其中一位长老怀疑地道:“可曾见到仙府秘宝?”   褚泽明点头,“见到了,被我所取。”   长老面色越发怪异了。   这个浑身是血的玄衫青年……是个金丹期修士吧?   怎么可能被他所取。   于是,其中一长老十分小心地问褚泽明道:“你得到它的认可了?”   褚泽明深沉道:“快了。”   “快了?”两名长老相视一看,嘴角抽了抽。   契约秘宝,成功便是成功,失败便是失败,从未听过这般答复。   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快了……   沉默了一会儿,两名长老决定当这玄衫青年在说胡话。   从秘境中捏碎玉符出来的弟子中,无所得,但是却又拉不下面子强行对他俩撒谎的大有人在。不过这种人也只能在嘴上找找面子了,因为鹤长老早已在每一个秘宝上布下了秘法,联合大比结束后,得到秘宝之人会在广场卷轴上展示出来,当做榜样鼓励大家。   将褚泽明当成嘴炮之人后,两个长老的表情就平静了很多,“精灵族的树笼,离开神木之境后,回归元派找鹤长老解开。”说完,二人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例行公事地将三人送了出去。   待到三人的身影离开神木之境。   其中一位长老突然皱起了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身旁人说道:“老刘,你有没有发现刚刚笼子里那个人……有点像崆峒派老头的宝贝爱徒。”   “不会吧,你看错了。”   “可是真的有点像……”   “人家是天才,肯定要去拿仙府的,怎么会跟猴似的关进笼里,你真的看错了。”   “……”   离开神木之境后,褚泽明就把傅红尘丢给了守在秘境入口的崆峒派弟子。   九清浩然宗的弟子们也在神木入口,看见褚泽明浑身是血地出来,脸上都露出了紧张之色。褚泽明安慰了一番后,吩咐他们继续在此地等玄墨凌天,然后便揣着仙府独自一人回到了沧州城内。   身怀上古秘宝,一刻不契约,他都心有不安。   将进入第十层前,强行关进灵兽识海的小黑放出来,褚泽明带着蛇回到了城内宗门休憩的驿馆。找到驿馆后面安置各门各派出行灵兽的兽厩,剧烈的粪便臭味袭来,褚泽明捏着鼻子将仙府取了出来。   凝眉望着四方黑块,褚泽明沉声道:“据说你有自主意识。”   仙府一动不动,宛如黑色王八。   “你听得见我说话吧?”   “我知道你不怕攻击。”   “你若不接受我,我就把你扔进这畜牲的粪池里。” 29、靓女找茬   褚泽明说完, 手心里的仙府似乎僵了僵。   它存在了这么久,为了与它建立契约,求它的, 骂它的人很多, 但是威胁要将它放进粪池的只此一个……仙府有一点点不不相信这个奇葩真的敢这么做, 但是感受到玄衫青年真的在将它往那恶心的灵兽粪便里按的时候, 它当场就不好了。   它的角角真的……真的就要碰到粪便了!   好恶心!   如果仙府会动,它现在必定花容失色,争先恐后地想要逃跑。   但是可惜的是它不能动。   紧接着,褚泽明便感觉到仙府微微震动了一下,握着秘宝的手上传来一股力量, 扒拉着他不愿意放。   褚泽明停住动作,将仙府收回来, 挑眉一笑, “契约?”   仙府不停地转圈圈, 强大的灵力波动从它的身体里产生, 仙府意识主动地缠上了褚泽明的神识。   褚泽明布下一层结界,在臭烘烘的兽厩里当场就把仙府契约掉了。   意识与仙府联系在了一起,手心中的仙府骤然消失, 感受着识海中突然多出来的小方块,褚泽明的心情万分舒畅。   整理了一番衣裳, 褚泽明慢悠悠地从兽厩里出来,轻声哼道:“早这样,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跟我你不会后悔的。”   仙府从存在至今,它从没跟过这么弱的主子。   有些委屈,但是它说不出来。   毕竟粪池真的很臭, 如果进去了,对它是奇耻大辱。   回到驿馆自己的房间褚泽明换了身衣服,泡了个舒适的澡,这才又回到神木秘境的入口处,契约了仙府,褚泽明的手里一下子就多了一个强大的保命底牌,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褚泽明高兴,小黑也高兴。   它甚至很罕见地主动回到了褚泽明的灵兽识海中,目的是劝劝这个新加入的小伙伴。   神木之境的入口修士云集,每一个宗门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放置了聚灵阵、恢复丹药等等物资,等待着自家宗门的弟子出来,这都是为了神木之境中受伤的弟子所准备的。   越是庞大的宗门,摆出的阵仗越大,这都是底蕴。   九清浩然宗的也有——但是对比其他宗门的物资,就显得寒碜多了。   褚泽明还没有靠近自家师弟们的位置,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他们面前,然后一道娇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听说这次前二百五有你们宗门五个人?啧……进了你们宗,简直就是屈才。”   褚泽明的面色一沉。   走近一看,七八个气息强大的男子前方,站着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孩子。   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正用一只玉笛对着自己宗门的疗伤药嫌弃地挑挑拣拣,地上瓶子歪歪倒倒一大片,她一边翻看,一边嫌弃道:“三流宗门就是三流宗门,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我们宗送给外门仆役的伤药都比这些高级。要不然……你们都来我们宗门吧,肯定待遇比在自家宗强。”   几名弟子敢怒不敢言。   突然之间,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怎么远远地就听见有狗在叫,真是令人心烦。”   五位师弟抬起头,便看见自家俊俏的大师兄黑着脸从人群外走来。   他们惊喜地喊道:“大师兄!”   褚泽明瞥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能咬你们两下?”   五位师弟面色微赧,走到褚泽明的身后,小小声地道:“师兄,她……她不是什么东西,她叫颜芯。是归元派掌门之女……”   “你们说谁不是东西呢!”颜芯站起来,玉箫指向褚泽明,娇俏可爱的脸气得通红:“你刚刚骂我是狗?快给我道歉!”   褚泽明看也不看颜芯,他错开她的玉箫,撩开玄色衣摆蹲下身,一边将地上的伤药与灵石扶正,一边面无表情冷漠道:“归元派名声一向很好,你是他们宗门最大的败笔。”   颜芯越发生气。   她想要喊身后随从把这说话难听的男人给她绑起来打,但是一想到自己出来时父亲让她不要和人闹事的警告,于是便又硬生生地将心底的怒火压抑了下去,她收起玉箫,悠闲的上前,然后装似无意地一脚踢翻了褚泽明刚摆好的丹药瓷瓶,其中一只瓷瓶直接碎了。   颜芯故作诧异道:“哎呀,不好意思哦……没看见呢。不过区区这点东西,想必这位公子大度,也不会让我赔吧。”   说完,朝着褚泽明做了个鬼脸,然后抬脚便要走。   猝不及防,手被人拉住。   回头便看见褚泽明相当难看的一张脸,“你以为你很可爱?我可没说过,我不打女人。”   颜芯的手腕被捏的有点痛,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快点放手,你给我放手!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才十五岁。   从小被父亲娇惯长大,在宗门内被长老师兄们捧在手心里宠着,第一次受这种委屈,怎么能忍得下去,这个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她扭头看向身后人,怒喊道:“你们还在看什么,他在欺负我,是想我回去之后跟爹告状,惩罚你们吗!”   身后六名随从相视看了一眼,虚影一晃。   下一秒,褚泽明便感到手中一空。   颜芯被几人轻而易举地解救了下来。   这几人平平无奇,但每一个都是元婴以上的强者,他们将颜芯护在身后,低声开口道:“恳请这位道友原谅我家小姐年少不懂事,高抬贵手。”   褚泽明收回手,目光落在自家宗门碎裂的丹药上,缓缓开口道:“那你们得赔偿。”   颜芯正在揉手腕,听见褚泽明的话,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个,让我们赔?我身上随随便便拿出来一瓶都抵得上你这一地的垃圾,你想用垃圾来套我的极品丹药?想得倒是挺美!”   眼看着自家骄纵的大小姐又跟人吵起来了,几名随从也很无奈。   其中为首的那人站出来,掏出怀中一瓶丹药,递给褚泽明,抱歉地对他能说道:“实在对不起,这瓶药粉是上品疗伤圣药,灵力无法修复的伤撒上一点药粉便能恢复,您看用这个当做赔偿可以么?”   然而话刚说完,随从手里的药就被打翻在了地上。   白色的药末散落一地。   颜芯瞪着杏核眼,俏丽的脸上怒意十足,“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说不许赔那就是不许赔,他骂我是狗,还把我的手腕都捏肿了,我爹都没打过我,应该是他向我道歉,你们不许跟他赔礼!”   褚泽明闻言,看着颜芯突然就笑了。   “是吗,肿了?”   颜芯一愣。   这人笑起来,还……还挺好看的。   “当然肿了。”说着颜芯撩起自己的半截衣袖,伸出手给褚泽明看,下一秒剑鞘冷冰冰的触感就落到颜芯的手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哎呀,好疼!”颜芯猛地收回手,盯着越发红肿的手,眼泪都疼得快要掉下来了。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笑道:“好了,不用赔了,你们走吧。”   “谢谢公子!”几名随从见状忙架起自家小姐跑路。   这点皮肉伤待会上点药就好,若是再这么扯皮下去,他们很怕真的没法善了。   骂骂咧咧的颜芯被几名随从架走,周围看戏的别宗门这才散了,小宗门而已,吃亏也就吃亏了。   褚泽明蹲下身子,再度将地上凌乱的瓶子摆正,看着已经被打碎的膏药,心里一阵肉疼,对归元派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些可都是他们来的时候秦长老精挑细选刻意找出来的东西。   “师兄,你在干什么,刚才怎么一群人围在这?”从不修行,赏花赏月的越莲回来了,一回来就看见玄衫青年蹲在地上,一脸悲痛地盯着碎裂的瓷瓶。   旁边师兄出声解释:“小师弟,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不讲道理的女人找茬,我们的丹药被她踢碎了。”   越莲蹲下身想了想,开口道:“碎了就碎了吧,把这个扔掉,我这里有。”   说完,越莲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瓶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髓。就连密封的玉瓶也无法封住它浓稠到可怖的灵气,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小瓶子吸引了过来。   这可是灵髓。   虽没有生死人肉白骨这般恐怖的疗伤效果,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有它在,只要还吊着一口气,神识不灭,直接能让人起死回生!   越莲看了眼灵髓,想到秘境里还有三个人,心里觉得有点不够,于是又摸了一会儿——掏出了第二瓶、第三瓶。   周围其他宗门的众人:!!!!   艹   谁他.妈能告诉他们,小宗门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两三瓶灵髓。   看着一堆破烂灵药中间摆着的三瓶灵髓,所有人都是一阵眼红肉疼——这玩意儿应该供起来,供起来!不要摆在地上球球了。 30、获得第一   别说别的宗门眼红奇怪, 就连九清浩然宗自家的弟子,也无比地诧异。   他们盯着摆在地上的三瓶灵髓,心中没有丝毫打别宗脸的快感, 反而觉得有些怀疑……这东西, 是不是赝品?   但是浓郁得令周围人都心旷神怡的气息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玩意儿是真的。   “小师弟, 怎么会有灵髓?”   “一定是掌门给的吧, 掌门如此疼爱小师弟。”   “想必是怕小师弟在大比中伤到……”   越莲起身,害羞地朝他们笑笑:“是曾经独自一人漂泊的时候,在一个山洞中误打误撞捡来的。很珍贵么?”   “嘶……”四周,尖着耳朵听九清浩然宗弟子交谈的别宗修士瞬间化身柠檬精。   何止是珍贵啊!   这玩意儿是相当的珍贵!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运气也这般好。   “小师弟,这个很罕见, 是不世出的宝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以后能救你的命。”其中一位师兄突然说道。   另外几人也脸色凝重地随声附和。   只有褚泽明比较平静, 他极轻的瞥了灵髓一眼, 酸溜溜道道:“他给了就收着吧。”   “可是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一点。”   越莲:“没事,我还有很多。”   听见这话的众人顿时风中凌乱。   壕无人性……   褚泽明也很柠檬。   他知道,对越莲来说灵髓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身上还有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一个都是宝贝,不止如此, 光是他袖子里藏的那条以后强大无比,日天日地的神龙,说出来都能吓死一群人。   听见越莲的话, 几人也就没有再继续推辞。   非常细心地把三瓶灵髓摆放在最正中央的位置,接收着周围其他宗门嫉妒眼红的目光,几人昂首挺胸, 腰杆挺得笔直。   三流宗门又如何,我们才不寒碜呢。   我们有灵髓,三瓶!   你们没有~~   这人仗灵髓势的得意模样,把秘境入口处的其余宗门气得不轻。   神木之境的门口不断地有试炼弟子浑身血渍、灰头土脸地出来。   但是没一个是玄墨他们。   一个接一个的宗门在等到自家弟子后陆续撤离,随着时间的流失,原本熙熙攘攘人挤人的秘境入口便渐渐地空了下来,最终只余下了不到三十个宗门。   越到后面,没有撤走的宗门便越是开心。   自家师兄弟没出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上到了更高的层级,有机会得到更高级的秘宝。就算争夺宝物失败,也不是件耻辱的事。   因为在这神木之境十层中,有能力登上高层级的修士,值得宗门所有弟子的尊重和敬仰,也会为宗门赢得好的名声,为日后宗门面向整个修真界的招徒盛典打下良好的基础。   深夜。   又一个修士从神木之境撤离出来,他断了一条臂膀,然而望向等候自己的师兄弟,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艰难道:“第八层,我得到了……”   不远处,这名受伤弟子的师兄弟见状,立马将他扶到宗门聚灵阵中,替他疗伤灌药。   褚泽明原本坐在地上打坐,听见骚动陡然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这名从神木之境第八层出来的弟子,平静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担心。   不知道玄墨他们在里面怎么样了。   “啪嗒——”   一滴冰冷的雨点从天空掉落下来,砸在褚泽明的脸上。   下雨了。   “师兄,下雨了,小心淋雨着凉。”清柔好听的声音。   褚泽明抬头,果然看见了越莲。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撑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油纸伞,伞面上还很细节地绘着两只戏水鸳鸯。   褚泽明:“……”   神经病。   褚泽明懒得看越莲,直接抬手布了一层结界,将头顶的雨隔绝在了外面。   雨没了……   越莲茫然地看了眼头顶,然后满脸遗憾地收起了油纸伞。   这场雨来得很大,漆黑的夜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褚泽明没有心情修炼,于是睁着眼睛看前方的秘境入口,突然之间,秘境的位置三道人影出现,褚泽明目光微微收缩。   一道闪电的光芒亮起,褚泽明看见了浑身是血的三个人。   下一秒,褚泽明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都受了不小的伤,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玄墨伤势最重,他被凌天架着,豆大的雨水砸下来,将他脸上的血冲刷掉了一些,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缓慢地抬头,然后看见了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玄衫青年,玄墨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师兄,我们到了第九层哦……”   大雨淋湿了衣裳,褚泽明藏在衣袖中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他静静地看着三人,过了一会儿,张扬艳丽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他说:“嗯……师兄为你们感到自豪。”   似乎强撑着理智出来,就是为了等褚泽明的这句话,褚泽明话落,玄墨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迷了过去,文静书生气的脸上遍布伤痕,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就连昏迷中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将三人带到疗伤处,越莲的灵髓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灌下灵髓后,三人身上的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不过肉.体的伤好了,神识上受到的创伤却没那么快痊愈。   雷电交加,风声呼啸。   荒郊野外也不适合疗养,于是褚泽明吩咐大家收拾好东西,带着伤员连夜回到了沧州城内。   神识恢复是一件十分缓慢的事情,抵达驿馆将三人安置妥善后,泽明便吩咐其余弟子勤加修炼,除了必要的时候外,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一直都在下雨。   整个沧州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阴暗中,等到天终于放晴,联合大比也迎来了尾声——神木之境的试炼结束了。   偌大的修真广场,巨大的卷轴散发着柔光,上面一片空白。巨大卷轴的周围,无数宗门弟子云集,熙熙攘攘,他们望着卷轴,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你们说,这次的前十会是哪些人……”   “不知道,应该会有上次联合大比的第一名傅公子吧。”   “我听小道消息说,傅公子这次遇到对手了,他什么都没捞到,还被精灵族关进了笼子里。”   “莫瞎说!”   “真的,可丢脸了……”   旁边,一身白衣的傅红尘也听见了他们的低语,他目光幽幽地望向远处人群外围,死死盯着“瘫痪”在椅子上的某个人,咬牙切齿道,“狗东西,我傅红尘与你势不两立……”   跟在傅红尘身边的崆峒派其他弟子听见了自家师兄想要杀人般的恶魔低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师兄到底在秘境中遭受了什么经历……   褚泽明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带着众师弟混在人群里凑热闹。   玄墨已经醒过来,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但是身体依旧还有些虚。饶是如此,他依旧鞍前马后地跟着褚泽明跑,并且还乐在其中。   别人都是站着看卷轴。   褚泽明不一样,他特别牛逼,躺在软椅上。   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触感,褚泽明无限感慨。   没白疼玄墨。   看着狗腿得不行的玄墨,越莲觉得自己不能输。   他想了想,然后低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扇子,走到褚泽明的身边给他扇风。   越莲轻声细语道:“大师兄,天气炎热,小心中暑,莲儿给你扇扇风。”   褚泽明:“……滚。”   随着空中传来三声恢宏的钟声,空白的卷轴上开始出现黑字。   所有的议论交谈声也一下子停止,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目不眨眼地望着卷轴——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   洁白的卷轴最低端出现了第一个人名:九清浩然宗吴奇,第十名,所获宝物——旋锋佛伞。   众人一怔。   这谁?不认识。   卷轴没有停顿。   九清浩然宗凌天,第九名,所获宝物——混元锤。   九清浩然宗玄墨,第八名,所获宝物——无字天书。   ……   广场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什么鬼?   卷轴出问题了吧?   这些人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九清浩然宗又是什么宗派,没听说过啊!   所有修士都开始议论,虽然是吊尾巴的后三名,但是这一下子就三个也太离谱了一点,以至于接下来出现在卷轴上的人都显得没那么夺目了。   然而最令他们震惊的事还在后头,因为卷轴的前九名书写完毕后,加粗放大的第一名缓缓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九清浩然宗褚泽明,第一名,所获秘宝——上古仙府。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鬼啊!   怎么又是这个宗门?   这个褚泽明又是谁啊!!! 31、突破元婴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杀出的黑马震惊了, 完全没有心思看接下来卷轴上所展示的本次神木之境的通关登层弟子综合实力排行。   广场上众人议论纷纷,而广场上空,隐匿气息的归元派长老皆是满脸凝重。   因为此次秘境比斗结束, 他们清点秘境的时候发现, 神木第十层的可怖威压消失了……   秘境第十层一直是修真界大宗门带领爱徒小辈试炼的绝佳之地, 今日起便是彻底不见了。   上到第十层的人不多。   堪堪二十余人, 到底是哪一个弟子破坏了这上古试炼之地,他们无从得知。   其中一位稍微年轻些的长老想了想,开口道:“诸位师兄,既然我们知道进入第十层的全部弟子,那找他们一个个问清不就行了么?”   一直闭着眼睛的鹤无为闻言, 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他, 缓缓开口道:“神木秘境从来都是属于整个修真界, 非我归元派所有, 我们以什么身份去质问小辈, 恃强凌弱又成何体统?也罢,上万年了,都是既定的命数, 随它吧……”   说完这话,鹤无为驾着青鸾离开。   其余众长老面面相觑, 也相继离去。只有两个骑在大白虎背上的长老没走,他们停留在原地望着下方瘫痪在椅的玄衫青年交头接耳,窃窃低语:   “第一名还真是这个小金丹?”   “真的离奇, 我以为他吹牛逼的。”   “仙府居然放弃鹤长老,选择跟他?emmmmm……着实有点离谱。”   ……   联合大比彻底拉下帷幕。   这一次比赛的结果也通过无数的途径散播整个修真界,四个弟子取得的漂亮成绩让九清浩然宗的名号在修真界骤然响亮起来。   在驿馆休憩了两日, 褚泽明准备带众师弟回宗门。   驿馆外,灵兽车辇已经备好。   还未来得及启程,褚泽明便听见了一道清脆傲娇的声音——“喂,听说你这次得了第一名。”   褚泽明抬眸一看,归元派的大小姐穿着件淡蓝色的广袖流萤裙站在不远处,腰间别着玉箫正冲自己说话。   褚泽明示意大家上车,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了颜芯。   “有事?”   语气平淡如水。   颜芯撅噘嘴,开口道:“我知道错了,那天回去之后爹爹骂我了,还关了我几日禁闭,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褚泽明扬扬眉,笑道:“我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颜芯哼了一声,脸色微红地别开脸,别扭道:“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十五岁了。”   褚泽明闻言不置可否。   都还没到负完全刑事责任的年龄,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挥挥手,褚泽明准备上车。   颜芯突然又喊:“那个!你要不要留在归元派,我可以求爹爹收你当真传弟子……”   褚泽明上车辇的动作一顿,扭头朝颜芯笑道:“不用了,我比较喜欢自己宗门。”   虽然凌云子不咋地,但是褚泽明暂时并不打算换门派。   “不识抬举。”颜芯有些恼怒,跺跺脚走了。   玄墨站在褚泽明的身旁,目光不善地看着归元派大小姐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皱眉开口道:“大师兄,这……颜芯是不是喜欢你?”   褚泽明闻言一愣。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是喜欢,我打过她,她讨厌我还来不及。我此次得了第一,她也许是听她爹的话,看中了我的潜力和资质,想要来招揽我入门罢了。”   玄墨想说有些人你越打他越来劲。   但又听见褚泽明道:“而且我不喜欢这种不懂事的小女孩。”   咽下到嘴边的话,玄墨改口道:“大师兄英明。”   车辇上,正尖着耳朵听外面人话的越莲闻言,默默地松了口气。   不喜欢小女孩,那想必是喜欢大男孩的。   坐在厅内大师兄专门给他一人准备的“床”上,越莲感觉心情甚好。   这时候,众位弟子都还没有回各自的房间。   因为之前越莲送灵髓的缘故,他们对小师弟有了人美心善的刻板印象,见他一个人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床上,心中皆是有些过意不去。吴奇正想走过去问他要不要换一下房间,他来睡厅,下一秒就看见越莲非常自觉地躺上了床,给自己盖上被子,嘴里还在轻声哼歌。   众弟子:“……”   他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还是不要去打扰小师弟了。   裂纹四足兽便拽着华贵的马车启程,将空中的云拖曳出一个长长的尾迹……这一次九清浩然宗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回程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   消息的传播比人的速度快。   褚泽明一行人还未抵达宗门,宗门内便已经从别的途径得到了此次大比的成绩。   宗门一处密殿内,凌云子与诸位长老高居上首,听下方弟子汇报得来的消息。   听见弟子一个一个报得到排名的弟子名字,凌云子清冷孤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宗祠前他所求的卦象不假,自从越莲入了门,宗门的气运就逐渐好了起来,十个人去参加联合大比,有四个得到了名次,更别提还有两个进到了神木之境的第十层,十日不到便通整个神木之境。   凌云子觉得,多亏了自己将越莲捡回宗门。   若是往年,这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秦长老不知道掌门心中所想,他很开心地看向身边众长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四个,四个!泽明还得到了第一!太好了!”   “这一届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师兄,你不用愁接下来的我宗门招收大典没有弟子啦哈哈哈……”   几位长老愉快交谈之际,大殿外有弟子进来:“启禀掌门长老,师兄们从沧州回来了,现在正在主殿内等候。”   “这就去。”   凌云子闻言,率先起身,其余人这才跟上。   九清浩然宗主殿内。   褚泽明和九位师弟早已等候多时。   远远地传来声音,只见一身白衣面色清冷宛如高岭之花的凌云子正带着众位长老朝从殿外走来。   凌云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众人一眼,目光便落到了越莲的身上。   “莲儿辛苦了,有没有受伤?”   凌云子仿佛并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一心只有越莲,跟在他身后的秦长老表情一僵,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几分怒气,但碍于面子,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按捺下心中对掌门的意见,秦长老错开凌云子,来到另外的弟子身边,用力地拍他们的肩膀,“不愧是我们九清浩然宗未来的砥柱!此次大比没有获得名次的也不要伤心,我和其他长老为你们准备了一点奖励,虽然不是很珍贵,但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大家争取下一次再接再厉,都向你们的大师兄学习!”   凌云子对待人的性子一向冷,众弟子早已习惯,听见秦长老的鼓励,脸上皆是一派开心的表情。只有褚泽明觉得不屑,懒得看凌云子装模作样地向越莲嘘寒问暖大献殷勤的样子,褚泽明恭敬地向秦长老汇报了一下此次的联合大比情况,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大殿。   因为不需要赶路的原因,从沧州回来耗费的时间比去时多一点。在车辇内褚泽明无事可做,便开始打坐修炼,吸收周身经脉中流动的金光——这是在神木第十层的时候,为了修复他破碎的身体没被封印起来的微量传承力量。   金光极少,吸收起来也异常的艰难。但是每吸收一点,褚泽明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境界的显着提升。如今,褚泽明已经身体内游离的金光吸收殆尽,离冲破金丹期巅峰进阶元婴也只差了临门一脚。   离开大殿后,褚泽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布下几层厚厚的结界,将从神木之境赤练巨蟒那里得到的赤鳞果拿出来,褚泽明眸光沉了沉,然后全部吃了下去,剧烈的热量从丹田内升腾而起,赤鳞果开始发挥作用了。   褚泽明不再犹豫,借着这股力量,闭眼开始直接冲击元婴。   金丹到元婴是一个质上的改变。   金丹期修士,被人镇杀,死了便是死了,而元婴修士却能抛弃肉身,以元婴逃命。因此,金丹进阶元婴异常地艰难,需要庞大的力量去冲击境界间的壁障。   这个过程十分痛苦,褚泽明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放进了滚烫的岩浆中,浑身上下的灵力都失了控,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褚泽明咬牙坚持,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寒玉床,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身下的床开始一寸寸的裂开。   赤鳞果的力量逐渐消退,但是体内的那层壁障即使摇摇欲坠,却依旧没有破裂的迹象。眼看着就要进阶失败,褚泽明面色一沉,掏出了极域海秘境中得到的那颗沧蓝珠。   吸收掉沧蓝珠内蕴含的力量,褚泽明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响起了“咔擦”一声脆响。   摇摇欲坠的元婴壁障在这一刻终于轰然碎裂,属于元婴期高手的威势便从褚泽明身上四溢开来。   似乎是因为被神木中的金光洗髓过的缘故,这次褚泽明的身体并没有排出多余的杂质,但是褚泽明还是象征性地洗了个澡。浑身舒爽地打开府门,褚泽明突然看见了守在自己门口的十几名执法弟子。   “大师兄,会客大殿内,掌门有请。”   语气不算很好,褚泽明微微一滞。   跟随着执法弟子来到会客大殿,褚泽明看见了坐于上首,面色冷漠如腊月寒冰的凌云子。而旁边的客座上,正坐着十几名身穿天残宗服饰的修士,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花衣裳的老瘌痢头,挨着老瘌痢头坐的是趾高气扬的小瘌痢头卢本熊。   看见褚泽明进来,凌云子二话不说,直接开口道:“跪下,给卢长老及其公子赔不是。”   32、现场打脸   褚泽明看着朝自己得意地笑的瘌痢头, 顿时反应过来难怪一出关就有执法弟子找他,原来是没本事的卢本熊真把他爹给喊来找场子了。   见褚泽明沉默地站着,不理会自己的话, 凌云子感觉有些失面子, 于是面色不虞地又重复喊了一遍, “孽徒, 还不快跪下道歉!”   褚泽明抬眸看向凌云子,目光坦荡无比地开口问道:“道什么歉?”   没想到褚泽明竟然敢顶撞自己,凌云子清冽如霜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他猛地拍了一掌身边的扶手,低声喝道:“犯了什么错,你难道不知道?”   褚泽明敛眉回答道:“弟子不知, 所以才恳请师尊解惑。”   褚泽明的话算得上恭敬有礼。但是在凌云子听来却特别地碍耳朵——会客大厅,修真界一流宗门天残宗的人也在, 他却当面质疑自己这个掌门师尊, 这无异于挑战他的地位和权威。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凌云子冷冷道:“沧州城内算计卢公子, 神木之境内针对于他,害他失去夺宝资格,这些你可认?”   卢长老与坐在旁边客座, 听见凌云子的质问,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装模作样的开口道:“凌掌门,切莫太过于怪罪你宗弟子。想必他做这些也不是故意为之,老朽只希望他向我儿陪个不是, 此事便过了。”   凌云子冷声道:“听见没,快赔礼道歉。此次天残宗大度,下一次你若再要这样, 本尊定饶不了你。”   话落,一道极其恐怖的威压便朝着褚泽明逼去。   凌云子少年成名,如今也才一百七十余岁,便已经有了出窍期的实力,他面色冷凝地盯着褚泽明,强硬地要求他跪下道歉。   褚泽明经历过神木之境第十层上古残念的威压逼迫,如今面对比自己仅仅高上一个大段位的凌云子,他毫无感觉,颀长的双腿依旧站得笔直。   见褚泽明毫无惧意,凌云子不由得心中一惊。   自己这大弟子,何时成长到了这般可怖的境地?   褚泽明无视凌云子的压迫,他抬头望着凌云子,冷笑道:“沧州城内,弟子看上的东西是他全部抢先买去,怎么能说是我算计他。至于神木之境比斗之所,不是我针对于他,是他带着傅红尘一行人先针对于我。我没有将他斩于秘境,反而放他一马,便已经是心胸大度,师尊却因此责怪于我,当真是明理明智之人。”   卢长老放下手中茶盏,斜目看了会客大殿上方的凌云子,轻飘飘道:“凌掌门,你这弟子有些目无尊长啊,看来是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过。”   凌云子本就被褚泽明的讽刺气得不轻,听见卢长老这话,一向淡定的脸上顿时升起了几分薄红,低声喝道:“孽障,我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还敢狡辩,给我跪下!”   “不许跪!”   突然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会客大殿外响起。   凌云子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一脸怒气的秦长老带领两名弟子从外面匆匆赶来,直接将褚泽明护在身后。   褚泽明不由得一愣。   然后,跟在秦长老身后的两位参与此次宗门大比的小师弟开口了。   “我们在商铺内逛,是卢本熊进来先嘲讽大师兄没钱,然后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一掷千金,为什么要大师兄道歉!”   “我们作证,大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什么狡辩!”   卢长老斜目看了众人一眼,低低地问自家儿子:“是这样么?”   卢本熊低着头没敢说话,为了骗老爹给自己找场子,他把自己说得很惨,现在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秦长老抬眸冷声道:“卢长老,且不说对与错。年轻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几千岁高龄的人掺和进来逼着人下跪,是不是太不像样了一点?这就是修真界第十大名门正派天残宗的气度?你难道不知羞吗?”   穿着花衣裳的卢长老横了卢本熊一眼,然后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袖子,摆正后才缓缓道:“老朽可没有以势压人。听闻我儿被人用不正当手段剥夺了联合大比的资格,我心中有些疑惑,才来贵宗看看,若是一场误会,也不是有意为之。至于下跪一事,我从来就没提过。”   秦长老目光看向了高座上的凌云子,低声质问道:“掌门,泽明没错,为何要跪?”   被自家长老这般质问,一时间,凌云子有些难堪。他捏紧手中的扶手,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强做镇定地开口道:“本座一时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错怪了泽明。若是泽明早些说清真相,也不会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褚泽明听见凌云子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忘给自己台阶下?   方才一进门,自己好像就已经解释了事情的真相,他听了么?   没有。   这种自己出了事,随便拉个小兵出来当炮灰背黑锅的样子,和某些事业场上的小领导实在很像。   若是普通的宗门弟子,听见凌云子这话,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就憋着气受下了,但是褚泽明不同。   想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做梦。   从秦长老的身后走出来,褚泽明抬头骤然看向了凌云子。   紧接着,玄衫青年清冽冷硬的声音自会客大殿响起——   “师尊,我尊称您一声师尊,敢问您曾尽过一次师尊的职责?您将弟子收入门中,不教导不关心,我体恤你身为门派掌门,职责在身,事务繁忙,不论是自己修炼还是师兄弟的修炼,从未劳烦过您半柱香的时间,皆是由我与玄墨一手携带。敢问您有何资格为人师表?从极域海秘境开始,您便偏心新入门的弟子,我不知师尊是如何做想,让我出生入死得来的东西拱手送于他人,敢问您良心可过得去?更别说今日您听了我的解释依旧强行释放威压逼我下跪一事。我自认不曾在师尊这里得到过半分好处,如今叫您最后一声师尊,权当还了您当初冠以我九清浩然宗大师兄的名头,您这座下大弟子的名头,泽明无福消受!”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偌大的会客大殿只剩下了褚泽明一人的声音。   没想到褚泽明竟然这么刚,当着外宗人的面下凌云子的面子,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得屏住了呼吸。   而原本来找场子的天残宗众人一下子就转换了身份,他们坐在客座上,看着身姿笔直,站于中央的玄衫青年与高座上气得已经发抖的宗门掌门,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凌云子再也保持不住清风朗月的人设,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对,听见褚泽明这般指责于他,气得胸口都开始疼起来,他伸出手,想要隔空掌掴褚泽明,然而秦长老却猛地挡到了褚泽明的身前,然后便激动地跪了下来:“求掌门勿要动怒,泽明受了委屈,这不是他的真心话,掌门不要责罚他!”   凌云子收住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看向褚泽明,声音颤抖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不满自己的待遇,那便罚你去当外门仆役!从今日起,搬出你的府邸!”   一场闹剧收了尾。   宗门上下还没来得及知道褚泽明突破,成为了元婴第一人,褚泽明便被罚到了外门。   站在破旧的竹屋前,褚泽明感觉挺好。   这里,就是他以后的家了。   自己原本的府邸灵气也不充裕,还比不得这里环境宜人。   褚泽明没什么损失,但凌云子却被气得不轻,他这般爱面子的人,被弟子当众断了师徒关系,以至于接下来的几日脸色都是铁青。   玄墨抱着一沓书来到褚泽明的住所找他,跟在褚泽明的身后,把书放到屋中,这才佩服地说道:“大师兄,你居然敢这么对师尊说话,我都不敢。”   褚泽明眼眸也没抬地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玄墨点头如捣蒜:“大师兄说得对。”   然后低头翻找书册,跟了大师兄这么久,他终于察觉到大师兄好像是个半文盲,这几日准备教他识字。   褚泽明在矮桌前坐下来,看了玄墨一眼,突然问道:“玄墨,若是哪一天,我离开宗门,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玄墨头也没抬地道:“师兄不要开玩笑了,宗门师兄弟都很好,长老们也很好,你怎么舍得离开。”   褚泽明笑笑。   不置可否。   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褚泽明开始仔细地念书扉页的字。   什么什么……器鉴赏大全?   褚泽明凝眉正欲问玄墨这前面三个字是什么,便听见玄墨接下来的话——   “若师兄真有离开宗门的那一天,玄墨肯定跟师兄一起走。” 33、黑衣猛男   褚泽明闻言抬头, 看向玄墨。   他还低着头在书堆里翻那本最基础的书,但是脸上表情却十分认真。   “我会一直追随师兄,亲眼看着你登向这世界的最高处。”   褚泽明明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很是平静温柔的笑。   “好。”   定不会让你失望。   九清浩然宗的祖宗祠堂前。   凌云子静静地站在历代开山长老掌门的画像前, 祠堂静静焚烧着香烛, 空气中充满了香灰的味道。   一声清脆的响声。   刻着繁复纹路, 蕴含着古朴玄奥气息的甲骨落在了地上。   然后, 甲骨咔擦一声碎裂开来。   凌云子的脸色陡然一惊。   他急忙蹲身捡起卦象查看。   这龟甲卦乃是上一任九清浩然宗宗主,他的师尊也是他的父亲寿尽时留给他的东西,能有未卜先知大气运者的能力。   关于褚泽明被他贬到外门这一事,宗门长老们诸多不满。   褚泽明刚得了联合大比第一,为宗门争得了荣誉, 回来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是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褚泽明这般天资, 定能成大器, 应该关怀呵护而非打压。   这让凌云子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为了确定自己没错, 凌云子再度来到了祠堂,重算了当初的问题。   看着卦象显示的结果,凌云子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他就知道, 自己不可能错。   哪怕是龟甲承受不住二次占卜碎裂了,也依旧能明显地从卦象上解读出, 大气运者是半路入门的弟子。   也许……是褚泽明抢走了莲儿的气运。   据消息,此次越莲与褚泽明一同上到了神木最顶层,但是莲儿却一无所获, 或许是褚泽明抢先拿走了原本属于莲儿的上古秘宝。   凌云子越是深想,便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难看。   越莲会成仙。   一个宗门能出几位仙人?尤其是九清浩然宗这种底蕴不够深厚的小宗门派。   长老们根本就不懂。   凌云子收起地上碎裂的甲骨,拂袖转身, 然而还未走出祠堂,突然一个偌大的麻袋从天而降。   凌云子心中一凛。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感到自己的脑袋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凌云子想要挣脱开麻袋,但是却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个法器!   神识无法穿透,就连自己出窍期的修为,也完全挣脱不开。   身上传来密集的阵痛。   似乎是有人在用砖头之类的法器砸他,明明身体已经非常强悍,却完全没办法抵挡这人粗暴的殴打。   凌云子抱着头,狼狈的蜷缩成一团,一片漆黑中,他怒喝道:“到底何人敢在我宗门内撒野!竟敢对我出手,你可知我是谁!”   外面的人没有回应他。   但是殴打却没有停下来。   “前辈既然能不动声色地绕过守卫来到祠堂,想必境界不低,何不光明正大地与我决斗,却对我做这般下作之事!”凌云子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却因为平时太过端着,脑子里根本没有多少脏词。   在一阵爆锤中,凌云子昏迷了过去。   越莲将本命板砖收回体内,起身踢了踢的凌云子。   转身离开。   走了没两步路,心里觉得就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于是又寻思着扭头回来了。   扛起地上一动不动的凌云子,越莲心念一动,下一秒,两人便凭空消失在祠堂中。   翌日。   褚泽明正在打扫院子。   突然之间看见匆匆赶来的玄墨,他的脸上表情有些诡异。   褚泽明停住手上动作,皱眉问道:“怎么了?”   玄墨表情沉重地告诉褚泽明:“宗门发生了一件大事,师尊……很是生气。”   褚泽明扬了扬眉,示意玄墨说。   玄墨深呼吸一口气 ,才又语气复杂地继续道:“师尊……被人打了。今早是被小师弟哭着从后山的畜牲粪池里捞出来的。”   话落,一阵沉默。   然后“噗嗤”一声。   玄墨无奈地看着自家大师兄。   褚泽明收敛了一下表情,一脸沉重道:“不好意思,我一般不会笑的。实在没忍住。”   识海中,仙府意识传来了怨念的情绪,褚泽明又忍不住笑了。   凌云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想了跟自己一样的损招,把人扔粪池里。   太过分了!   真想结交一下呀。   褚泽明脸上的英雄惺惺相惜有点太明显了,玄墨忍不住提醒道:“师兄,收一收你的表情。掌门大怒呢,现在在广场上召集宗门上下所有弟子开会,要说一定要逮到那个人,我过来喊你一起去集会。”   褚泽明搓了搓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俊脸,深沉道:“一定要抓住这个人,竟敢对我尊贵的凌凌子做这种事!简直是不把我九清浩然宗放在眼里,走,我们去看看他。”   一路上,都是匆匆往广场赶的弟子,个个脸上皆是深沉。   当然,也许有点想笑,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来到广场,玄墨便与褚泽明分开了。   毕竟玄墨是掌门的弟子,得站在掌门的旁边,而褚泽明身为外门普通仆役,得站在广场下面。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褚泽明看见了眼神似冰,面如菜色的凌云子。   “安静!”   他开口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整个广场骤然响起。   下方的所有弟子骤然噤了声。   眼神威严地扫了一眼下方弟子,凌云子这才又继续开口道:“宗门混入了贼人,修为境界皆是出窍期以上,公然挑衅我宗威严,将本尊……本尊扔于龌龊之地!不知道宗门巡视弟子在干什么,若不是莲儿发现,本尊不知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接下来全宗戒备,务必抓住这个贼人,还我宗门一个清净!聚会结束后速速回府邸,会有执法弟子来通知你们所担任的任务。以及……本尊若是听见谁私下里谈论此事,定当重罚!”   “是——掌门!”齐齐的回应声中,仍有一些艰难憋笑的声音。   听见这些声音,凌云子的脸色越发地冷了。   他已经洗了许多遍澡,用法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干净,但是总感觉身上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他知道,宗门很多弟子在笑他,他只能堵住他们明面上的嘴。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会惹来这么大的报复。他也怀疑过褚泽明,但是私下里问了其他的外门仆役,自己出事的那日,褚泽明在整理自己的院子。再加上褚泽明境界比自己低,没那么大本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打晕,凌云子才将心中的怀疑压了下去。   表情难看地冷哼一声,凌云子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   广场上,所有弟子散去,褚泽明也十分自觉地回自己的小竹屋一边修行打坐,一边等候消息,虽然讨厌凌云子,但是宗门进了内贼,他还是要尽一份力的。   不一会儿,果然有执法弟子上门,“大师兄,你在吗?”   虽然他已经不是凌云子的弟子,但是宗门内的人都依旧管他叫大师兄,褚泽明纠正了几次后无果,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打开门,褚泽明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三个执法弟子,其中为首的那人,是曾经自己在练武场上操练过的一个师弟,姓张。褚泽明还记得当时他还只是个开光期,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心动了。   褚泽明感叹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问道:“张师弟,我应该去哪里?”   掌门指定让你一个人去巡后山。   执法弟子望着面前的玄衫青年,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句话,笑着开口道:“大师兄,此次你的任务很简单,与另外三位师兄弟一同监察宗门大门入口便可。”   旁边另外两位执法弟子诧异地看了身前师兄一眼,然后便低下头收起了异样的神色。   对于张师兄私自篡改命令一事,二人皆是决定权当不知情。   监察巡视大门是非常轻松的任务。   因为不论怎样,都不可能有这么痴傻的贼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门附近。   褚泽明听见让自己巡大门,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凌云子竟然没有趁机为难他,但是看了眼三人的表情,便猜到他们想必是阳奉阴违了。   褚泽明直言道:“不用替我考虑,直说吧。”   张姓师弟却笑着回答:“没有替师兄考虑,大师兄的任务便是如此。”   说完,不再多说其他,转身带着两名师弟离去。   眸光静静地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   褚泽明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自己……如此舍不得这个宗门的原因。   将心中的思绪抛开,褚泽明把衣领子里不停鼓拥,弄得自己很痒的小黑打了一顿,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褚泽明这才关上房门前往宗门大门口。   还未走到大门处,褚泽明远远地便听见有两三个弟子的高喝声响起。   “贼人!快来人啊!!我们发现贼人了!!”   “为何在此地鬼鬼祟祟!说!是不是你将我们掌门扔进了粪池!”   “若是不说,修要怪我们不客气!”   宗门口,穿着宗门衣裳的三名弟子手里紧握着武器,个个义愤填膺。而在三人中间,蹲着一个身材威猛高大,穿着黑色兜帽披风的男人。   听见三个人一言不合直接对自己兵戈相见,男人非常愤怒:“什么贼人啊!我不是贼人,我是来投奔你们宗门的!快把你们大师兄褚泽明叫出来,我是来找他的!”   这声音有些熟悉。   褚泽明心中一动,然后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几人身边。   “怎么回事?”   三位弟子看见褚泽明,急忙让开了一点位置。   “大师兄。”   “大师兄,我们发现了歹人,他鬼鬼祟祟还穿得这般奇怪。”   “实力还很强,若不是我们三个人合力根本制不住他!”   褚泽明走到这鬼祟奇怪之人面前,盯着他露在外面的眼睛,迟疑了许久,才开口喊了一声:“常威?”   黑衣兜帽猛男闻言,眼睛顿时弯了起来,哎了一声,激动道:“褚大哥,我来找你了!”   34、美容护肤   褚泽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常威将身上的黑衣兜帽斗篷又裹紧了几分, 才为难道:“褚大哥,我有些热,可否进宗之后再跟你详说。”   褚泽明有些无奈。   今日虽不能说烈日当头, 但是太阳也不算小, 常威却捂得这么严实, 他不热谁热?   “把这个脱了。”   常威闻言, 却猛地摇头,“不行,我是易黑肤质,近月来一直鼓捣黄瓜泡各种奶浴,好不容易才白了几分, 若是将这黑衣脱掉,不出半柱香的时间, 肯定便又黑回去了。”   褚泽明:“……行吧。”   你开心就好。   旁边, 三名宗门弟子听着两人的交流, 脸上表情皆是有点复杂。   这个一看就威武雄壮的汉子不是歹人, 是来找师兄的宾客?   穿成这幅鬼样子的原因竟然是……怕晒黑了?   想来也是,什么歹人会此地无银般在宗门正大门口晃荡。若不是此人穿得过于诡异,他们也不会二话不说便将人制住。   收起手中的法器, 其中一名师弟语气复杂地道:“最近宗门发生了大事,所以风声鹤唳, 得罪了这位道士实在抱歉。来者是客,大师兄你先招待你的朋友,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褚泽明道过谢, 带常威回自己的住所。   看着眼前的小破屋,常威不由得有些愕然,“褚大哥, 你身为九清浩然宗大师兄……就是住这里?”   这也太寒碜了,灵气也不浓郁。   “得罪了掌门,已经不是大师兄了,现在我是个仆役,空了还得去大殿打扫清洁。”褚泽明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   常威完全不敢置信。   月余不见,褚泽明竟然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进了屋,常威将身上的黑兜帽斗篷解了下来,真的太热了,他的额头上还渗着些许的汗珠。肌肤确实白了很多,皮肤也细腻了,脸上疤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去掉了,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凶神恶煞……要是块头再小一点,脸上络腮胡刮掉,就完美了。   看着鼓起大胸肌,肌肤却白皙滑嫩的常威,褚泽明感叹地想。   “怎么老远跑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常威回答道:“褚大哥,我比斗输给了你,回宗被骂了一顿,我脾气大,直接离开宗门了。以后准备投奔九清浩然宗……”说到这里,常威又扭捏了起来,“莲儿也在这里,我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现在变好看了,他……应该会喜欢吧?”   褚泽明正在喝水,听见常威的话,一下子被呛得不行。   常威看着低头猛咳嗽的褚泽明,目光不由得有些怨念,“褚大哥,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只能达到这样的程度。我身为体修,身上的肌肉是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短时间内消不下去。至于骨骼架子,天生便这般大……我实在没办法。”   “没事没事……真挺好,很有男人味。”褚泽明违心地夸赞道。   常威叹了口气。   褚泽明虽然尽量给自己留面子,但是他从褚泽明的表现能看得出来——褚大哥觉得他辣眼睛。   见常威这般丧气,褚泽明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赶紧岔开了这个关于长相的话题,问道:“你金丹期巅峰修为,长老还有掌门会抢着收你为徒,你打算去哪里?”想了想,褚泽明又继续道:“不要拜掌门为师,至于其他长老,我建议你跟冉长老,他与你一样是主修体,不过宗门的秦长老为人很好,就看你怎么选了……”   常威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了,我不习惯维系师徒这种关系,我跟褚大哥一起在外门当仆役吧。等追到莲儿我就带他一起离开宗门,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褚泽明看向常威,极其认真地对他说道:“常威,以前我跟你说过,这个男人不好追的。不是有点不好追……是特别的不好追,要不然你换个目标吧,我宗很多弟子,改日我带你去练武场看看,也许会有和你志趣相投的人出现。”   常威:“我不,我就要莲儿。”   褚泽明:“……”   劝不动他,褚泽明只能放弃,起身带着常威去做宗门弟子登记。   每个宗门都有登记处。   除了宗门招收弟子这种正式的入门大日子外,其余时候都很冷清。如果没有一点宗门关系,就必须要有强硬的实力,否则是不可能在招收弟子以外的时间进入宗门的。   类似于现代的插班生。   常威未满百岁便已经是金丹期巅峰,不需要什么关系,光是靠着上届联合大比十三名的实力,九清浩然宗也会收下他,因此褚泽明选择直接带他过来。   登记处长老正忙着整理弟子名册,突然之间听见有脚步声,不由得停住了手中动作,循声看向门外——两个黑衣人,一个是褚泽明,另一个……高大威猛,被黑斗篷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联想到前些日掌门被歹人打晕丢进粪池一事,登记处长老一下子就戒备起来,直接祭出法器,喝道:“站住!”   褚泽明与常威一愣。   跨门槛的脚抬起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退出去,站在门口!”   两人听话地收回脚,站在门口。   登记处长老这才沉声问道:“泽明,你身后带的是何人?为何如此鬼祟!”   褚泽明解释道:“长老,这是我的朋友常威,金丹期巅峰实力,上届的联合大比十三名。为了追求……梦想,想要入我宗门,所以我带他来您这里做个登记。穿成这样是因为他比较注重护肤保养,怕晒黑,这是在物理防晒。”   登记处长老迟疑地盯着常威,打量了许久,这才收起了手中的法器。   “进来。”   进到登记堂殿内,常威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和他威猛的块头和肌肉很不相称的,是一张白皙柔嫩的脸。登记处长老的表情瞬间有点龟裂。   活了这么多年岁了,什么样长相的人没见过,僵了片刻后,长老便敛起脸上表情,神识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确定他的境界之后,拿出弟子花名册与笔墨,对常威道:“资质优秀,予以入门。你可以随意挑选你想要跟随的师尊,有没有心仪的人选?”   常威上前两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长老您好,我想要跟褚大哥一样,当个外门仆役。”   长老手中的毛笔悬停在空中,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提高音量问了一遍:“啥?”   “我要和褚大哥一样当个外门仆役,常威劈柴很厉害,喂养灵禽也很有一手,也可以帮助宗门搬东西放物资,长老你随意安排便可。”   “确定?”   “嗯,确定。”   金丹期巅峰当仆役?   仆役是资质不足的弟子担任的角色。   他脑子没有问题?   登记长老嘴角抽了抽,看向褚泽明,眼神意味很明显——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褚泽明扶着额头,强作镇定道:“嗯,他……野得很,不习惯有师徒关系约束。”   “……好吧。”登记完,长老拿出仆役空余竹屋图谱,让常威自己挑住所,常威理所当然地选了靠近褚泽明的一间屋子。   望着身高马大,一脸喜滋滋的常威,登记长老语气复杂地道:“常威,你若是反悔了,可以随时回来,宗门有很多长老愿意当你的师尊。”   常威道了谢,却没有改变心意。看着褚泽明带着常威离开登记处,登记长老急忙像其余宗门长老及掌门传音——宗门新入了个金丹期巅峰的天才,没有选师尊,执意做了外门仆役。   九清浩然宗一处大殿内,凌云子正在低头处理宗门事务,陡然间,接收到长老的传音,清冽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错愕的表情。   怎么会……又一个半路入门的天才弟子??   放下手里的事务,凌云子直接离开了大殿。   褚泽明带着常威一边为他介绍宗门的路,一边朝着两人住的地方走,突然之间,前方一道流光,紧接着一身雪白的凌云子便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褚泽明:“……”   神烦,这狗玩意儿怎么又来了?   但是凌云子这次并不是来找褚泽明麻烦的,他看也没看褚泽明一眼,目光径直落到了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猛男身上,温和地问道:“新入门的弟子常威?”   常威一愣:“你谁啊?有事么?”   凌云子上前两步,朝常威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本尊乃九清浩然宗掌门,听登记长老言你还未有师尊,想问你……可愿意成为本尊的亲传弟子?”   常威想也没想地拒绝,“不了,我不需要师尊。”   凌云子闻言一僵。   他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地来找他,竟然被拒绝。   不过他不会放弃。   深呼吸一口气,凌云子微笑着继续道,“本尊会的很多,你若成为本尊的弟子,本尊定会将自己的一切倾囊相授。”   其实常威并不是胡乱拒绝师尊的。   他年少便一人漂泊,虎口夺食,向来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他身怀的各种功法与招式也是在一次次实战中自创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师尊能教他。年仅三十六岁,便已经是金丹巅峰实力,上一届的联合大比更是越级挑战夺得了大比第十三名,称他一句天才并不是恭维。   见凌云子这般执着,常威想了想,问道:“你真的会的很多?”   凌云子微笑:“自然。”   常威:“那你会美容护肤么?”   凌云子一愣。   “什、什么?”   常威轻蔑地瞥了凌云子一眼,嗤笑道:“一看你就不会,我跟你学个鸡毛。你长得很好看,但是皮肤很差,毛孔粗大,肤色也有些暗沉,和褚大哥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条风干的老腊肉。没事多学学护肤保养,男人,爱自己才美丽。” 35、剧情上线   凌云子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自尊心强, 主动来问常威是否要做他的弟子已经是最大让步,被他这般不客气地一通怼,面子一下子便有些挂不住了。   冷冷地瞪了眼以手握拳掩饰笑意的褚泽明, 凌云子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常威站在原地, 看着凌云子气哄哄离开的背影, 有些不理解地开口道:“褚大哥, 我骂的他,为什么他要瞪你。”   褚泽明放下拳头,微笑道:“因为他有病。”   ……   凌云子回到事务处理大殿内,看着桌案上的玉简和书卷,如今没有了旁人, 凌云子想到方才的褚泽明的笑与常威的话,脑中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狠狠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在了地上。   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了, 他从未有过这般愤怒的时候。   凌云子手在颤抖, 本来挺好看的脸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有几分狰狞。   他坐在高座上, 胸膛不停地起伏呼吸,待到心情平静了一些,他才有重新起身, 将地上的玉简与书卷一件件捡起来——这些都是宗门事务,秦长老筛选了一遍未处理完的需要他做决定的大事。   突然之间, 其中一枚血红的玉简吸引了凌云子的注意。   只有极危险紧迫的宗门事务,秦长老才会用红色的玉简呈送上来,凌云子捡起这刺眼的玉简, 心念一动,神识开始查看内容。   于是,第二日。   褚泽明尚在竹林练剑, 便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同传弟子。   “大师兄,掌门在大殿内有请。”   褚泽明有些头疼。   他现在最烦听见这句话,凌云子通传他,准没有好事。   停住练剑,褚泽明跟随弟子来到宗门大殿,刚进去,便看见大殿里还站着常威——依旧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晒到半点阳光吹到半点风导致肌肤老化。   走到常威的身边,褚泽明没什么表情的站着。   常威便极小声地问道:“褚大哥,你也来啦。”   褚泽明:“嗯。”   突然之间,嗅到了一点点清幽的香味,褚泽明表情诡异地看向了常威,“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常威有些忧愁道:“自然是为了见莲儿刻意弄的体香。”   本来今日盛装打扮,准备去莲儿的府邸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凌云子叫到了这大殿内,常威着实不开心。   抬起头,看着坐在高座上一脸冷若冰霜的凌云子,常威又说道:“他今日叫我们来,不会是记恨昨日我拒绝他拜师一事,给我们穿小鞋的吧。不会吧,堂堂一宗掌门的气量不会这么小吧?”   褚泽明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常威,你心里想想就好了,别说出来,他听得见。”   常威:“……哦。”   高座上,凌云子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手都快把扶手捏烂了。   松开手,凌云子缓缓开口道:“肃静!不要再窃窃私语了,接下来本尊要交代给你俩一项重要的任务,我门派有两名外出历练的弟子不小心误入烛龙谷被困在了里面,本尊指派你二人去将他们救出。”   听见烛龙谷三个字。   褚泽明便知道,久不上线的剧情君,它又回来了。   烛龙谷,位于玄羽大陆的西南方,隐藏在十万大山的深处,那里是妖族的领地,妖兽肆意横行,十分危险,少有修士涉足。原书中,褚泽明也去了烛龙谷,当然不是被凌云子穿小鞋被指派去的,而是肩负起大师兄的职责,率领一众师弟进去营救宗门弟子的。   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大师兄了,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这剧情。   思及此,褚泽明内心不禁无限感慨。   没等褚泽明感慨完,便听见凌云子命令道:“即刻启程,切莫耽搁!”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殿外,一点响亮的声音响起——“且慢。”   循声看去,便见秦长老率领着玄墨凌天等一众宗门弟子走了进来。   秦长老上前朝着凌云子行了一礼,开口道:“掌门,烛龙谷危险,应该多派些人手才行,否则没有营救出我宗弟子,反而又困了两人进去实属得不偿失。”   凌云子闻言,心下略有不满。   本就是刻意给这二人加大难度的任务,秦长老又冒出来。但是他说的话毕竟在理,凌云子也不好再多说其他,只能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心中却还是不愿意就这么妥协,想了想,于是又开口道:“不过近期宗门进了歹人,人手本就紧缺,带太多人去烛龙谷未免浪费,再挑四人同行便可。”   秦长老赞道:“掌门英明。来,泽明选四位师弟与你同行。”说完,让开了自己的身子。   随即,所有的弟子都站直了姿势,期待地看向了褚泽明。   他们不怕危险,据说被大师兄操练或是跟大师兄一同去过秘境或是与大师兄一同参加联合大比的师兄弟都得到了大师兄的点播,有好些卡在小境界的师弟甚至已经突破了。   他们也想有这样的机会。   褚泽明上前,看着排排站眼神亮晶晶,满脸期待看自己的众师弟,心中不由得有点怪异的感觉。   怎么像是在选妃。   烛龙谷毕竟危险,褚泽明也没有跟凌云子客气,直接就将凌天玄墨以及之前一同去参加神木秘境的吴奇吴师弟给挑中了,还剩最后一个名额,大家都有些激动,恨不得站出来说选我选我。   突然之间,衣袖被人拉了拉,褚泽明扭头,便看见常威指了指弟子中望穿秋水的越莲,低声道:“褚大哥,带上莲儿吧。我会保护好他,一定不会让他拖后腿的。”   褚泽明:“……”   想了想。   也行。   于是点了点那边的越莲,“就这个吧。”   秦长老沉默了一会儿,诚恳地建议道:“泽明要不要换一个,莲儿他修为低……”   褚泽明摇头,看着越莲,语气复杂地对秦长老道:“长老不必担心,越师弟不会有事的,他……非常强。”   是的,非常强。   不论是当寻宝犬,还是当搜救犬都非常的强。   作为原着的主角受,拥有强大的化险为夷光环,烛龙谷不易寻找,困在烛龙谷中的弟子必须尽快救出,以免发生危险,若是带上越莲的话,效率应该会变得高很多。   进到十万大山内部,一路绕开凶悍的妖兽栖息地,几人又一次站在了一个遍布迷雾,树木丛生的岔路口。   褚泽明有些犹豫。   这次,该走哪条路。   “师兄,人家脚疼了,可以抱我走一程么。”   旁边响起越莲的声音,褚泽明懒得自己想,于是将越莲抓过来,和蔼地问道:“来,小师弟,你再说一下想走哪条路?”   越莲:“……”   伸手随意地指了指右手边的那条路。   得到了指示,褚泽明便又毫不犹豫地把工具人扔开了,“嗯,好的,大家注意别分散,一起走右边。小心一些,免得遇上危险。”   越莲:……   扔我也扔得这么好看。   真带劲儿。   越莲开心地起身,还没来得及跟上褚泽明,便看见面前一个硕大的块头堵在了面前。   常威害羞地道:“莲儿,脚疼么,我来抱你走。”   越莲一下子就变得面无表情:“滚,我脚好着呢。”   说完,速度特别快的小跑着去追褚泽明。   常威再度石化在当场。   莲儿……为了躲自己,脚疼都跑得这么快。   突然之间,常威有些伤心。   褚泽明不知道越莲与常威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直是走在最前面探测危险的人,在进入这条路后,直觉四周有一点点不对劲。   褚泽明出声道:“等一下,别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停留在了原地,纷纷祭出法器,紧紧注视着四周。   突然之间,一种奇怪的低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仿佛什么裂开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秒,整个大地都不停震动颤抖起来。大地撕裂,山石在崩塌……四周林木草石,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重组。   紧接着,众人眼前的场景陡然改变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大得惊人的峡谷,峡谷遍布着无数巨大且形状怪诞奇特的石头,有血红色的枫树生长在石头的岩缝中。站在峡谷口朝前方望去,峡壁越往外面,越是分开,整个峡谷越来越大,看不见边际,宛如一个巨大的漏斗,至于漏斗的尽头在哪里,整个修真界无人知道。   这里,自成一个世界。   越莲果然好用。   这里——便是隐藏的烛龙谷,妖族的栖息之地。   被困的弟子,便是在十万大山中历练时误入了此地,褚泽明还未来得及开心,突然之间,一种危险的感觉降临心头。 36、兽耳狐族   “师兄小心!”   “大家小心!”   众人话落, 只见一团巨大的粉雾在四周骤然升起。不过片刻功夫,将整个烛龙谷入口全部笼罩起来,褚泽明下意识地封闭口鼻, 手中琉光剑不停地嗡鸣。   “小心粉雾有毒, 大家封闭口鼻。”褚泽明低声提醒道。   其余人立即照做, 走到褚泽明的身边围绕成一团, 背靠在一起面向四周,心惊胆战。   妖族很强大,并且对进入烛龙谷的人修怀有敌意。   然而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到来,粉雾缭绕中,一个穿着一身素衣, 模样清雅的女子显出婀娜窈窕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众人款款走来。她长着一风.流婉转的狭长上挑眼眸, 那双眸子在看向别人的时候, 仿佛能将人的心魄夺走。   “好美。”   “这是什么人, 真漂亮……”   不止身边玄墨凌天这么觉得, 就连褚泽明看见这女子出现,心神都一阵恍惚。   这个女子,很美, 不只是长相上的那种美,她的一举一动, 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褚泽明却感觉很不对劲,因为除了拥有万人迷光环的越莲外,自己很少对别人会产生这种感觉。   直到身边常威突然跳出来, 盯着那女妖憨憨地说了一句:“我的爱情它好像又来了……”   褚泽明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常威向来喜欢男人,不可能对一个才刚见面的女子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更别说此时还当着越莲的面。   褚泽明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脸色有些难看。   这毒瘴不只是通过口鼻吸入体内的,或许接触到就能将人神志迷惑,再加上这女子奇怪的魅惑力……除了已经元婴期境界的自己堪堪抵挡住,玄墨他们都中招了。   心神摇曳间,褚泽明低沉地开口了。   “狐族?”   “猜对了。”狐族女子掩唇一笑,上挑的狐狸眼看向褚泽明,“奴有名,奴唤青音。不知道奖励公子什么,不如就将奴奖励给公子吧。”   说罢,款款朝着褚泽明走来。   然而还未等青音走近,便看见一个白衣青年从玄衫俊美男子的身后冒了出来。   越莲清澈的眼眸望着青音,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真美啊,真好看啊……”   青音一愣。   这个人,长得竟然比狐族的九尾狐奶奶还要漂亮几分。   褚泽明克制着身体里的异样,将越莲拽回来护在身后,低声呵斥道:“死基佬滚远点,这狐族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融合期能对付的。”   素闻是烛龙谷中妖族中比较难缠的对手,虽然他们不爱虐杀人修,但是狐族性淫且大胆,天生便拥有极强大的实力和天赋魅惑技能,喜好尝试新鲜事物,对妖族之外的种族格外感兴趣。来之前褚泽明便想着要多加小心,没想到才一进来就遇上了。   褚泽明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   但是青音却忍不住再次掩唇笑了起来,她抬眸望着二人,纠结道:“两位公子都这么喜欢奴,让奴可怎么选……”狐狸眼在褚泽明与越莲的身上流转,片刻后,青音作出了决定,“奴喜欢长得好看的,不如先伺候后面的白衣公子,待会再向这位玄衫公子赔不是可好。”   青音话落,褚泽明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躺倒在了地上……不止是褚泽明,其他的四个人也随即也全部倒地昏迷过去。   狐妖要办正经事了。   不想被人打扰。   褚泽明目光恍惚地望着越过自己,走向狐妖的越莲,心中大声怒骂笨蛋,跑出来秀什么脸,这傻逼难道不知道他那张脸很是招摇?   临昏迷前,褚泽明脑海中有两道意志在天人交战。   其中一道声音让他安心。   越莲是主角受。   有主角光环加持,总能化险为夷,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另一道声音却在提醒他快些醒来——   因为这不是危险,那狐妖只是想对他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越莲才融合期,一直不爱修炼,虽然咸鱼且爱对自己发.骚,但却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平日里在宗门也不惹是生非,甚至可以说得上非常乖巧,如果是其他的师弟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绝不会坐视不理……   而另一边。   看了眼地上全部陷入昏睡的修士,青音满意地点头,然后伸手很是主动地揽住了越莲的脖子,轻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媚笑道:“现在没有人打扰奴与公子恩爱了……”   这么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句话,越莲却没有反应。   他静静地看着青音,眼神清明,甚至还皱起了眉头。   青音一愣,然后轻笑道:“公子怎么这般看奴,是觉得……情趣不够?那公子喜欢兽耳么?”   青音话落,她的头上便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青音耳朵动了动,眼眸上挑地继续勾.引越莲,一只手开始缓缓地解自己的衣裳。   然而下一秒,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青音整个狐都僵住了。   越莲朝她笑笑。   青音茫然地眨眨眼睛,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然后低下头,看见挂在白衣青年脖子上的手被倒着拧了一转,现在正形状怪异地往天上撅着……   青音迟钝地反应了一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从吊着的人身上猛地窜了下来,蹲在地上抱着手大喊:“痛痛痛痛痛痛!!!!”   越莲走上前,拎住青音头上的耳朵,毫不怜香惜玉地提了起来,清丽绝伦的脸上露出恶魔般可恶的微笑,“怎么样,小狐狸还勾.引吗?”   青音手还很痛,耳朵便被揪住。   越莲比她高上不少,她的脚都垫不到地上,青音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谁!可恶,为什么不受我的魅惑!”   越莲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后面有动静传来,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当场就龟裂原地。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褚泽明不知何时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了,此时正半撑着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中的狐狸。   越莲僵硬地将头扭回去,强行继续凹人设,盯着手里死抓着扑腾个不停的狐妖,宛如失了智一般喊道:“真美啊,真好看啊。”   青音却觉得面前这人更可怕了,她一边哭一边大喊,“美人公子,我错了,求你放我走,我再也不骚了!”   越莲:“……”   越莲回头,尴尬地朝褚泽明笑,“好奇怪哦,这狐族怎么奇奇怪怪的,我一抓就抓住了……”   褚泽明没说话。   越莲:……   完了。   手一抖,青音便从越莲的手中掉了下来,她害怕极了,二话不说收起自己的粉雾,化作三尾狐原形直接跑路。   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烛龙谷入口。   一切归于平静。   四周静悄悄的。   两个人都在僵持……   下一秒,玄衫青年闪身来到了白衣青年的面前,脸缓缓靠近,目光审视般直直地望向了越莲的眼睛——   越莲想了想,闭上眼睛,嘴撅起。   然后便被一巴掌便打了过来。   越莲:“……”   好痛。   褚泽明强行扒拉开越莲的眼皮子查看,没发现异常,于是褚泽明开始擦拭蹂.躏越莲的额头,直到光洁白皙的额头被揉得一片通红,也依旧没看见半片黑莲的踪影。   褚泽明不死心。   目光盯着越莲的脸,缓缓下移,来到了他的腹部位置。   越莲站在原地,坦坦荡荡地任由褚泽明打量。   然而看着看着,褚泽明突然笑了,“我的琉光剑所刺过的位置,伤口痊愈后会留下一枚极细微的红痣。”   越莲一惊。   有红痣?   “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越莲天真地说道,脚下不动声色地后退。   然而才退了两步,就被褚泽明抓住了。   褚泽明脸上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师兄怀疑你是一个轻薄过我的登徒子,脱衣服让我看看。”   越莲死命捂着自己的衣服,喊道:“不行,荒郊野外孤男寡男,怎么可以脱衣服。莲儿要的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褚泽明忍住胖揍越莲一顿的冲动,不管他,直接上手。   你来我往的撕扯间,“刺啦——”一声,白色衣衫撕裂了。   越莲快速拾掇着身上的片片布料,强行遮住自己的腹部,死死护住,泪眼朦胧道:“生孩子的地方,怎么能任由大师兄看!看了你可能负起这个责任?”   褚泽明闻言停住撕越莲衣服的动作,盯着宛如被蹂.躏的娇花一般的越莲,突然说道:“我骗你的,没有什么红痣。以前不是巴不得脱光了扑我身上么,怎么现在这般贞洁?”   越莲死不承认:“大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褚泽明冷笑。   越莲:“……”   脑婆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褚泽明盯着不说话的越莲,还想说点什么,突然之间,听见身后传来齐齐的吸气声。   褚泽明回头,便看见了粉雾消失后从昏迷中醒来的玄墨凌天和常威吴奇。他们脸上皆是一副世界破灭,不敢置信的震惊表情,顺着他们的目光,褚泽明看见了强行把越莲压在身下撕衣服的自己…… 37、想和你好   褚泽明:“……你们, 听我解释。”   吴奇讷着一张脸,震惊无比。   常威当场就哭了。   凌天瞳孔骤缩,满脸不敢置信。   只有玄墨率先反应过来, 眨眼间便来到两人面前, 把骑在小师弟身上的大师兄拉开, 挡在身后, 满脸愤怒地指着越莲骂道:“越师弟,你怎么这般下作?趁着狐族的魅惑对大师兄做这种事情,你还要不要脸!”   被玄墨护在身后的褚泽明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不需要自己解释了。玄墨睁着眼睛说瞎话帮自己找好借口了,不愧是兄弟。   咳嗽一声, 褚泽明整理了一下自己与越莲拉扯间有些凌乱的玄衫,板着脸严肃道:“是的, 狐族迷了心智。”   越莲宛如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 心中觉得刺激, 面上却开始流眼泪, “玄墨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师兄不敬,我与师兄才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莲儿太过美貌, 意乱情迷中的师兄无法自持,我愿意赎罪……”   擦了擦眼角说流就流的眼泪,越莲勉强地别开脸, 咬唇轻颤着说道:“我愿意对师兄的贞操负责,回到宗门后我便求师尊赐婚。”   “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给我住嘴,师兄冰清玉洁, 岂是你说赐婚就赐婚的!”   玄墨更气了,一言不合就要打越莲。   什么玩意儿都想染指大师兄?   常威见状,猛地一把抱住几乎暴走的玄墨的大腿,哭喊道:“求求你了,不要打莲儿,要打就打我不要打莲儿!”   玄墨怒火攻心,直接把无字天书给拿了出来。   “走开,常威你走开!”   “不行,不能走,谁都不能欺负莲儿!”   下一秒,凌天举着铁锤也冲了过来,娃娃脸阴沉地笑:“杀了他,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玄墨腿拖着哭泣不止的常威狞笑着复议:“对,回宗门之后就说小师弟境界低,在烛龙谷中不幸遇害。”   场面一度混乱。   褚泽明大惊,闪身挡在众人前面,大喊道:“算了!住手,都别动手!”   玄墨不敢置信地盯着褚泽明,眼睛通红,都要哭了:“大师兄,他这般不要脸,辱你清白,你还护着他?”   褚泽明有苦难言。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在护着你们。   这个人要是打起来,解开封印,一刀999,咱们在场的各位都要没命。   根据之前在炼器阁长老那里得来的消息,褚泽明已经能推测出之前在地宫里遇到的黑莲花就是越莲本莲,他不止不是什么咸鱼躺赢佬,他.妈的还是每天游山玩水,游戏人间的上古时期仙人。   身上的封印也好解释了。   不想飞升。   褚泽明不知道凌云子是从哪里把越莲这个坑货捡回宗门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仙人的气质,总是顶着一张招摇清纯无辜脸对自己发骚。   褚泽明强做镇定地阻隔在极度幻灭,满脸悲痛的玄墨与凌天二人面前,内心只想大骂一声原着这本坑比小说——除了主剧情线稍微挨了点边外,从穿来这世界到现在,没有一个地方对上号的,甚至连万人迷主角受的基本身份设定都全变了。   深吸了一口气,褚泽明冷下脸来,“像什么样子!我们是来救师弟的,不是来自相残杀的,都给我把法器收起来!”   几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法器。   常威松开拖住玄墨大.腿的手,伤心地走到越莲的身边,心疼地喊道:“莲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害怕。”   解开身上的黑色斗篷,想要披在衣衫碎烂的佳人身上,然而还未将斗篷递过去,便见越莲嫌弃地站起来,离他稍远些后自己从储物空间中拿了套衣服换上,然后说:“大白萝卜,以后离我远些,我方才已经是师兄的人了。”   常威手一顿。   悲伤顿时逆流成河。   他猛地抬起头,吸了吸鼻子。   忍住,常威。   你不能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男人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三条腿的男人那么多,何必去捡莲儿这个对自己冷淡高傲,被褚大哥无意糟蹋过的不再冰清玉洁的臭男人。   但是忍不住。   好想哭。   褚泽明看着常威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在眼睛下面敷着,仰着面消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感觉……自己好像把常威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好好的雄壮猛.男,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玄墨和凌天还在平复心情。   常威终于消完了肿,又把黑斗篷穿上了。   他已经想开,男人就应该大度,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他不可能再做夺人所爱的事情,他是正人君子,能做到的。   毕竟褚大哥对自己一直很好,还把他珍藏已久的美容秘方全都教给了自己。   常威走到褚泽明的面前,握住了褚泽明的手,“褚大哥,我与莲儿无缘,以后莲儿他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护着他。我求之不得的爱,你一定要珍视。”   褚泽明嘴角抽了抽,“我不喜欢他……”   常威认真地道:“可是他的清白给了你,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要肩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褚泽明表示拒绝:“我刚才只是撕了他的衣服,我与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常威摇头,“你觉得我们信吗?褚大哥,你都骑在他身上了,不是只有xxx了才叫发生行为。”   这五大三粗的常威,还懂挺多。   褚泽明捂着额头,无力道:“你不要逼我了,我不喜欢男人。”   常威闻言,不赞同地道:“褚大哥,莲儿比仙子还美。你看看他的脸,是不是穿上裙子便与女人无异。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常威不能得到莲儿的爱,常威希望他能幸福。褚大哥,你不能逃避,常威为人传统,我个人觉得你既然摸了他,碰了他,就要对他负责。”   褚泽明绝望了,他终于感受到了凌云子当初的心情。   常威说话是魔法攻击!   真的让人san值清空,浑身冰凉,头皮发麻!   “停了,你不要说了。常威。”   “不,我要说。褚大哥不愿意像个男人一般承担责任,常威不敢苟同你的行为。”   褚泽明深呼吸一口气,不想理常威,一个人走了。   玄墨凌天相视一看,忍不住狠狠剜了常威一眼,赶紧跟上。   “大师兄慢一点,你等等我们。”   只有常威和越莲还落在后面。   越莲看了眼落荒而逃的玄衫青年的背影,拼命忍住不笑,然后头一次主动接近常威。   越莲感激地望着他:“对不起,威哥,是我一直误会了你,你待我真好。”   常威心疼地看着越莲,“莲妹,我会帮你的。”   短短的时间内,三对二的统一战线达成。   只剩下吴奇还站在原地,没有站队。   吴奇本来想要追上大师兄,但是又看了眼越莲和常威两人,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他俩身边。   自己不能再跟大师兄一起了。   四对二怪可怜的,都是同门师兄弟,他有些于心不忍。   三对三,才公平。   毕竟还在烛龙谷中。   四周危机重重,虽然三三战线已经形成,但为了防止遇到危险,六人还是暂时压下了彼此心底龃龉。   褚泽明这次不再打头阵了,抱胸跟在越莲的身后,直接抬头示意越莲能者多劳,上前开路。   越莲无奈地看了褚泽明一眼,叹了口气,老实地走在了前面。   “褚大哥,你不能这么欺负莲儿,他才融合期。”耳边又传来常威幽幽的声音。   褚泽明浑身一个寒颤。   又来了,san怪他又来了。   褚泽明扶着额头问常威:“常威,你之前说,追到莲儿就离开九清浩然宗四海为家云游天下,现在既然决定放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常威闻言,眼睛明亮地笑道:“褚大哥,我想好了,我得为莲儿的幸福负责,等你和他在一起安稳了,常威觉得能放心了,到时候就走。”   褚泽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头皮发麻。   恐怖如斯!   疾步离开常威,褚泽明直接追上前面的越莲,低声道:“能不能别玩了,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越莲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没有居心,我就是想和你好。”   褚泽明的拳头又硬了,他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道:“你别以为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不敢打你。”   越莲:“你打吧,你又不是打得少了,反正我死不了。”   褚泽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越莲一眼,然后把怀里的小黑拽出来,再度胖揍了一顿。   小黑四只脑袋顶着满头包,茫然地望着四周。   它就乱动了一下,这也挨揍? 38、卑鄙小人   褚泽明领着一众小弟, 抱胸逼着越莲上前领路。   看着越莲的背影,褚泽明心中感到有些许奇怪——越莲为什么不飞升?   飞升仙界难道不好么?   要知道,古往今来, 每一个修士最大的梦想就是渡劫成仙, 飞升仙界。   那为什么, 越莲不愿意飞升呢?   褚泽明盯着越莲皱眉沉思, 越想越觉得他的身上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从烛龙谷的入口逐渐深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空阔辽远,脚下不时有毒虫和蛇蝎爬过,火红的戈壁与岩石四处耸立,各种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木组成了一副诡异却又和谐的风景——似乎这地方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   天空中有许多鸟禽一样的黑影在飞翔, 漆黑的身影宛如闪电般窜过,似乎是发现了峡谷入口处的入侵者们, 它们在空中稍稍悬停了片刻, 然后齐齐调转头, 乌压压朝着褚泽明等人猛地飞来, 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残暴的样子。   这是最低等的妖族人面枭,有着禽类的身体, 却长着畸形的人脸,看上去狰狞可怖, 凶残嗜虐,他们的繁殖能力极强,是烛龙谷中最常见的生物, 境界也低,堪堪锻体期,实力相当于融合期修士。   不用褚泽明出声, 身后的玄墨凌天等人便直接祭出了法器。   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无数的人面枭哀嚎着落到了地上,在六人的面前堆积起了一座黑色的小山。   但是对比起空中密密麻麻的人面枭,这被斩杀的人面枭只能算得上是一小部分。   似乎是地面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人面枭同类,空中的人面枭们越发凶残地朝着六人冲来。   人面枭有智力,但是不高,性格暴躁,喜欢成群结队地觅食,仗着数量多不怕种族灭绝,它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但是也有例外,有的人面枭修炼了数百上千年时光,拥有着堪比人类的智力,不止性格机警敏锐,甚至能已经突破了化形期,能化作人形,开口说话。   这种人面枭,被称为——枭王。   褚泽明手执琉光剑,抬头看向远方,目光穿透无数横冲直撞扑过来的人面枭,落在了很远的一处高耸红石崖上。   在那里,站立着一只收拢翅膀,黑色羽翼散发着寒光的人面枭。   “你们在这里等我。”   褚泽明说完,直接飞身而起,朝着远处的红石崖飞去。   那只站立在红石崖边的人面枭似乎发现了褚泽明的目标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只长着白须白眉沧桑老人脸的人面枭王露出了一个人性化的笑容。紧接着,所有的人面枭都全部放弃了原本的攻击目标,齐齐的朝着褚泽明飞来,乌压压的一片。   褚泽明面色一沉,琉光剑可怖的剑气自剑身散发出来。   苍茫辽远的剑意似乎充满了整个空间。   一剑挥出,前方铺天盖地的黑色便硬生生被开出了一条空隙,无数人面枭掉落到地上,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死在了玄衫青年的剑下。   红石崖上,人面枭王神情复杂,他只思索了片刻,便决定放弃这只猎物。   展开翅膀,朝着远方飞去。   褚泽明冷笑,“想跑?不可能。”   浑身灵力开始流转,褚泽明长长的墨发在空中无风自动。   化形期的人面枭,相当于人修的元婴期。   不久前刚进阶元婴的自己与这人面枭,可否一比?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强烈的战意,琉光剑剑灵开始不停地在轻颤嗡鸣。   它很激动,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痛快地饮过血了。   强悍的威压从空中悬着的黑发青年身上爆发开来,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实力铺天盖地碾压过来,下一秒,褚泽明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只化形期的人面枭王追去。   地上。   所有人在感受到褚泽明身上的气势后,都拿着法器愣在了原地。   “刚才那威压……”   “是元婴期。”   “褚大哥是变态吧?上次与我比斗,都还只是一个金丹中期修士。”   众人说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从金丹中期突破到元婴期,十大宗门的那些妖孽天才,都没办法和大师兄的天赋相比吧?   褚泽明不知道自己一直隐瞒着的元婴期修为突然释放出来惊傻了一堆人,此时他正急速追赶着人面枭王。   一人一妖在空中展开紧张刺激的追逐战。   两者都是元婴期的实力,尽管人面枭不善打斗,但毕竟是空中飞行的妖族,哪怕褚泽明用尽全力追赶,总是与那人面枭王差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褚泽明的脸色变得低沉了下来。   不行,得想个办法才行。   人面枭王也没想到身后这个一身黑的男人这么能追,好几次险些抓住自己。一边振翅往前飞,人面枭一边扭头往回看,在发现褚泽明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后,它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果然,追了这么久,力气快耗尽了吧?   追不上自己了吧。   下一秒,便看见那男人突然将手中利剑扔了过来,红剑化作无数道残影,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朝人面枭王飞去。人面枭王瞳孔一震,急速振翅,在空中飞快地躲避剑气的袭击,等到最后一道红色残影被躲开,人面枭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刚想转头嘲讽,还没有来得及桀桀怪笑,突然之间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便迎面砸了过来。   什么鬼?   他不是在控制灵剑吗?   怎么还有法器!   元婴期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控制多种法器同时作战!   这法器还会动。   冷的,滑的……不像法器……   人面枭王脑子在飞速的转动,直到鼻头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大脑才终于停住了思考,在空中悬停了半秒,然后僵直着身体从天空掉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人面枭王从高空砸在了地上。   褚泽明轻轻呼出一口气,收起琉光剑,飞身下去。   来到倒地的人面枭王面前,褚泽明把扒拉着它脸的小黑捡了回来。   从储物空间中找到一条上次在联合大比地摊上捡回来的法器绳子,褚泽明毫不留情地将这人面枭王捆了起来。   捆好之后,人面枭王依旧没醒。   褚泽明看着口吐白沫,抽搐不停的人面枭王,低声问道:“龙宝,你没有把它毒死吧?”   小黑们齐齐摇头。   就一丢丢丢毒,肯定不会死的。   褚泽明安了心:“那就好,我还想用它找困在这里面的弟子。”   这烛龙谷太大了,光靠六个人找是很耗时间的,所以褚泽明打算利用一下烛龙谷土着。   拖着人面枭王回到众师弟这边的时候,人面枭王总算是从疼痛中醒了过来。他浑身上下羽毛都刺棱着,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砂砾树刺擦伤后形成。   一睁眼,便看见了目不转睛,蹲着身子盯自己看的玄衫黑发美青年。   人面枭王愤怒地化作人形,直接开骂:“卑鄙阴险的小人!” 39、喜欢什么   盯着破口大骂的人面枭王, 褚泽明不由得一愣。   很是意外。   因为人形的人面枭王和威猛老头子脸的人面枭原形很不一样,居然是一个长着娃娃脸,和凌天长相不相上下的小帅哥。   反差也太大了。   可惜的是小帅哥有一些缺陷——秃头。   只有头顶有一撮少得可怜的白毛。   褚泽明揪了一下他头顶的那撮白毛, 喊道:“别叫唤了, 我们不杀你, 你族近期有没有看见两名人修进到烛龙谷里面?”   “我是王, 叫我王。还有,你个卑鄙小人,不要动我的头发!”人面枭王怒吼道,在地上扭动地像只蛆。   “好吧王。”褚泽明收回手,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我们宗门的两个弟子误入烛龙谷了,你们见到过吗?”   人面枭王冷笑, “没见到, 就算见到了也肯定死了, 这里面这么多吃人的妖怪, 活不了。”   褚泽明闻言,脸色凝重起来,“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你带我们去找他们。”   人面枭王一边挣扎,一边低声道:“做梦?卑鄙小人, 我为何要带你去找人?”   话刚说完,头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痛。   人面枭王身子一僵,停止挣扎。   褚泽明将拔下来的一根毛, 吹到天上去。   人面枭王眼睛通红,唇瓣在颤抖,“你……你拔我的头发!”   褚泽明挑眉看他, “带我们去找人?”   人面枭王扭动着身体怒吼道:“你做梦!卑鄙小人不要脸,你拔我的头发,我跟你拼了!”   褚泽明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毫不留情地又揪了一根白毛儿。   吹。   人面枭王:!!!!   褚泽明面无表情道:“帮不帮?”   人面枭王盯着那飘飘落到的珍贵头发,目眦欲裂。   他抖动着嘴唇道:“士……可杀不可辱,卑鄙小人,你、你做梦。”   褚泽明一把揪住了他的整撮毛。   人面枭王:!!!!!   “别拔了,我帮你们找!”   褚泽明笑着松开手,拍拍小帅哥的秃脑门,“早这样就好了,是不是。”   说完,细致地把地上掉下来的两根毛捡起来,放回人面枭王的脑门上,权当种回去了。   人面枭王双目无神。   悲痛欲绝。   他绝望地喃喃自语:“太过分了,原本有四百五十五根,被你拔掉了两根,还剩四百五十三根了……我每天都在数,生怕掉了一根。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一下子就拔了两根,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众人:……   莫名有点无语。   褚泽明咳嗽了一声,诚恳道:“我很大度,你带我们找到宗门弟子,我可以教你养发秘诀……不信你看他,毛发是不是特别旺盛?”说着,褚泽明抬头向常威招了招手。   褚泽明道:“常威,你摘下兜帽,给他看看你。”   常威,“好嘞,褚大哥。”   在人面枭王的目光中,常威露出了他茂密的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   “看清了么?”褚泽明道:“我可以让他教你如何养发护发,还你茂密浓发。”   人面枭王羡慕地收回目光,“真的么?”   常威将兜帽盖回去,略显自豪地低声道,“美容护肤,养发护发,我都略有涉及。你帮我们,我绝不骗你。”   人面枭王被劝动了。   他点头道,“好,我带你们去找。”   将绳子松开些许后,人面枭王羡慕地又看了常威一眼,然后化作原形,仰天一阵长鸣——紧接着,黑压压的人面枭群便从四面八方飞来,在空中盘旋聚集。   然后,五只看上去略显威武霸气的年轻面孔人面枭落到了人面枭王的面前。   “上来,我带你们寻找人。”人面枭王冲褚泽明喊道。   褚泽明点点头,示意玄墨他们坐上去,然后自己才坐到了人面枭王的身上。   虽然过程有些扯淡。   但是还是褚泽明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有了人面枭的帮助,速度会再度缩减。   进入烛龙谷后,褚泽明在用自己的办法尽量节约搜救时间。   六人各自带领一队人面枭分头行动,数以万计的人面枭不分昼夜地搜索。三日后,褚泽明终于找到了被困在烛龙谷中的两名弟子——二人躲在一处悬崖的山洞里,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咬痕,有的地方肉已经快没了,露出里头森森的白骨。   这是被烛龙谷中的妖族所啃食留下的伤。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二人脸色发白发青,此时正处于半昏迷状态。   半月余的心惊胆战,身处烛龙谷,若是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妖会突然出现,让二人命丧黄泉。因此,哪怕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在听见外界的声音时,他们的求生意志依旧在强行催使他们醒过来。   听见外面传来妖族飞禽的声音,两人条件反射性地手握着法器想要往后缩,强迫自己睁开眼。   在山洞入口一片白光中,他们看见了数十只可怖的人面枭以及……人面枭背上坐着的玄衫青年。   墨发飞扬,眉眼嚣张,却宛如绝望黑暗中的一缕刺眼的光。   大师兄。   来救他们了……   脑子里一直紧紧绷直,不得松懈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释,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后,两名弟子再也坚持不住,手中法器锵然落地,随即便闭上眼睛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褚泽明飞身从人面枭背上飞身下来,进到山洞中,一手一个弟子正要带他们走,突然之间褚泽明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的余光注意到,这山洞不是秘境,但是四壁依旧画满了奇特的壁画。   和极域海秘境、神木禁阁中的画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些画里有一部分仙人多了些耳朵或尾巴。   这些大抵是成仙后的妖族。   上方弦乐和鸣,下方人间炼狱。   褚泽明皱眉看着这些画,想到了傅红尘说过的话——这些远古大神们留下的画像……真的是在鼓励后人努力追求大道,早日飞升仙界,脱离人间炼狱吗?   看着这些画,褚泽明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思绪中。   总觉得,好奇怪。   “怎么还没出来?”   洞口处,人面枭王的声音响起,将褚泽明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再去研究这些壁画,褚泽明直接带着两位师弟离开了洞穴。   离开烛龙谷时也是人面枭将他们送到谷口处的。   常威与人面枭王依依惜别。   人面枭王一直对狐族漂亮的九尾狐奶奶念念不忘,但是九尾狐奶奶嫌他脱发早秃,所以人面枭王才如此珍视自己仅剩不多的头发。常威看着人面枭王,仿佛看见了爱而不得的自己,因此心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更加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短短的几日时间,他俩便成为了异父异母也异族的亲兄弟。   两位师弟受了很重的伤,自从褚泽明找到他俩后便一直陷入昏迷,生机也在逐渐消散。   抓紧时间赶回宗门,一行人赶紧将两名弟子送往专门治疗宗门弟子的大殿。   等到殿内弟子将二人扶进内殿,褚泽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烛龙谷中被褚泽明神速的进步刺激到了,一离开疗伤大殿,玄墨凌天还有常威和吴奇就选择了告辞,准备回去夜以继日地修炼。   即使追不上大师兄,他们也不想被他拉下太远。   只有越莲一人没什么反应,他心态十分平和地表示要去后山玩。   玄墨恨恨地骂了句扶不起的烂泥。   离开前,玄墨咬牙切齿地警告越莲:“凡事先看看自己配不配,你配吗?别以为师兄撕了一次你的衣服你就能赖上他,我在一天,都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说完甩袖离去。   越莲无辜地耸耸肩。   正要走,突然之间领子被人抓住。   然后,褚泽明的声音幽幽响起:“越莲,你跟我过来一下。”   揪着越莲来到一处密室,确认了四周安全后,褚泽明抱胸看着越莲,脸色冷硬地问道:“混入宗门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为什么不飞升?还有那些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掉了马甲后,越莲一路上都在装聋作哑降低存在感,现在被单拎出来,越莲有点尴尬,“哈哈,好巧,居然被你发现了。”   褚泽明不说话。   越莲叹了口气,道:“那些画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没有以前的记忆,醒来身上就带着封印,似乎是以前的我设下的。脑海里只隐隐记得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要飞升。可能我以前不是个什么好人,所以飞升上去人人喊打?至于混入宗门单纯是好玩,没什么目的……现在算是有吧,想和你好。”   问了半天,问出个屁。   褚泽明太阳穴直跳,脑瓜子嗡嗡疼。   深吸了一口气,褚泽明很认真地看向了越莲,十分诚恳地开口哀求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越莲也认真地望向褚泽明,十分真诚地回答道:“我觉得你长得好看,特别招人,尤其是喜欢你不喜欢我这股劲儿。” 40、你服不服   褚泽明:“……”   看了一眼越莲, 褚泽明冷笑着呵呵两声,摔门而去。   后面,越莲盯着玄衫青年头也不回, 大步离开的背影, 有些无辜。   说实话也要这么冷淡么……   叹了口气, 越莲无所事事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发黄的小册子, 离开密室,一边看一边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褚泽明离开密室,脸色很难看,并且一路上内心都在怒骂越莲。   这傻逼不是傻逼,是披着傻逼壳子的天然黑。跟他说话没用, 这人脑子有病,理解不了正常人的世界, 听不懂正常人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很是平静。   凌云子似乎忙于宗门事务, 掉粪池的风波还没有过去, 他好面子, 便鲜少出现在宗门弟子眼前。   褚泽明每天清晨修炼,然后回自己的小竹屋念书学习,偶尔轮到他去大殿当值, 扫地做一下卫生,时间很快就过去, 除了常威时不时带着越莲来他的面前博存在感,让褚泽明很是头疼外,其余时间可以说过得十分舒心。   这日, 褚泽明学完了玄墨闭关前为他准备的书,正在藏书阁内看一些高阶剑法。突然之间,有弟子急匆匆地跑来找他, 口中喊着:“大师兄,不好了。崆峒派的天才傅红尘带了一群弟子上门踢馆了!”   褚泽明停住手上翻阅古籍的动作,看向满头大汗的师弟,“傅红尘,踢馆?”   这名弟子气喘吁吁地点头,“好多……好多人,围在练武场的擂台上,好多师兄师弟……都……都受了重伤。”   褚泽明合上手中剑法秘籍,凝眉问道:“傅红尘元婴期,对低境界的修士动手,长老掌门没有制止么?”   门派间弟子切磋,是各大门派弟子交流实力的一个方式,可以同境界递战书,也可以低阶修士向高阶修士发起挑战,但是高境界修士向低境界的弟子下手却是被明令禁止的。   弟子摇头,窘迫又尴尬地道:“傅红尘,没有出手,是他带的其他崆峒派弟子……把一众师兄弟打、打趴下了。二师兄六师兄还有吴奇师兄都去闭关了,现在傅红尘正在嘲笑我们九清浩然宗的弟子都、都是垃圾,联合大比是撞上了狗屎运才赢到了四个名额……”   褚泽明沉吟片刻,将手上的书放回了书架上,扬眉示意道:“走,师兄去帮你们打回来。”   来到练武场的时候,擂台上正站着一个头戴抹额,书生打扮的崆峒派修士,他手里拿着折扇,脸上带着笑,气质出众,十分儒雅。   然而和他的气质很不相称的,是他正脚踩在一个穿着玄衫的九清浩然宗弟子的脸上。   他嘴里说着“对不住承让了”,脚下却是更加用力地碾了碾地上躺着的那名九清浩然宗弟子的脸。   擂台的下方,泾渭分明地站着两个宗派的弟子。   一派是崆峒派弟子,气氛轻松,宛如观光旅游团;而另一派九清浩然宗弟子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们中间许多弟子的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挨了不轻的打。   看见自家师兄在台上被人欺负,擂台下其他宗门弟子愤怒不已。   “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欺负人!”   “切磋便是切磋,为何侮辱人!”   “程师兄,你快认输,不要再打了,赶紧下来啊!”   然而台上,被踩的玄衫修士却仿若没有听见下方师兄弟的呼喊,尽管脸在被人狠狠践踏,他依旧咬紧牙关死不张嘴。   一身雪白衣裳,宛如众星拱月般被崆峒派弟子围在中间的傅红尘闻言,诧异地问道,“什么叫欺负,我卫师弟心动期九层,贵宗这位道友应该是金丹修士了吧?越级挑战,以弱胜强,如何算是欺负?你们宗门此次联合大比不是战绩显着么,怎么这般不堪一击,徒有虚名?”   傅红尘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十分清晰地响彻整个练武场。   宛如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练武场上每一个九清浩然宗弟子的脸上,他们只是一个小小宗门,但是却因为师兄们耀眼的成绩成为了修真宗门中一匹黑马,作为宗门一份子,每一个弟子心中也有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然而今天崆峒派弟子的切磋,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了他们与真正的一流宗门弟子之间的差距。   练武场上,九清浩然宗弟子们捂着身上的伤相互扶持,面色难看。直到一声闷响,台上一直在辛苦坚持的玄衫修士被踢飞下了擂台,吐出一口血,昏迷了过去。   “程师兄!”   “快,快送程师弟去疗伤大殿找子车长老。”   赢了比斗的卫姓修士飞身下台,来到傅红尘的身边,道:“傅师兄,我赢了。”   傅红尘看着那边手忙脚乱的九清浩然宗弟子,淡笑道:“做得好,我最讨厌穿黑衣服的人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冽微冷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是吗?”   练武场上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玄衫的俊美张扬青年正从远处走来,目光如冰棱般望向练武场上的崆峒派修士。   “大师兄。”   “大师兄过来了!”   “大师兄,他们太过分了,不止切磋,还刻意侮辱人!”   褚泽明没有多说,直接飞身上擂台。   目光扫过被打得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的自家师弟们,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目光看向了崆峒派的那群修士,最后视线落在了崆峒派被所有人众星拱月般包围的白衣修士身上——   “九清浩然宗,褚泽明,修为,元婴初期,请求与崆峒派大弟子傅红尘一战。”   清冽的声音宛如三月寒窖,冻得人浑身冰凉。   擂台下面,宗门的师兄弟先是听见自家大师兄要挑战对面的最强,面色焦急地正想要劝阻,紧接着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褚泽明报的境界。   修为,元婴初期……   所有人一下子都惊讷住了。   大师兄他元婴期了?!   大师兄联合大比回来后,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元婴?!   啊!   大师兄果然是最强的!   九清浩然宗的弟子情绪开始激动亢奋,就好像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小孩终于等来了自家的大人,又哭又凶地喊道——   “大师兄加油!”   “大师兄打烂他们的脸,他们欺负我们!”   “我真的好痛,大师兄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傅红尘没想到褚泽明二话不说直接上台向自己下战书,更没想到他短短几月时间,便突破了元婴,不由得脸上露出一几分讶异。   不过,也仅仅只是讶异而已。   这家伙。   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打倒在地,还要使劲儿踩两下他的脸,才能消自己心头被关笼子之气!   飞身上台,傅红尘森然道,“虽然只是宗门间的正常切磋。但是刀剑无眼,待会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褚泽明冷笑:“刀剑有没有眼,要看刀剑的主人,只有没什么本事,技艺不精的人,才无法精准的掌握法器的伤害和距离,就别说什么刀剑无眼之类的屁话了。”   傅红尘顿时气死了。   这王八蛋在骂自己技艺不精!   本来就有仇,再被褚泽明这么一激,傅红尘直接出手——本命法器刺魂锥自傅红尘的头顶缓缓浮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可怖的雷电萦绕着整个刺魂锥的锥体上。   一声怒喝,刺魂锥便朝着褚泽明重重地砸去。   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刺魂锥中爆发出来,整个练武场都被可怖的灵力波动波及。   褚泽明猛地飞身,躲避开刺魂锥的镇压,双手合十,紧接着,身后出现一柄巨大的灵剑,灵剑剑身暗红,宛如吸饱了血的暗色琥珀,然而剑身四周,却缠绕着耀眼可怕的红芒。   琉光剑剑灵在不住地低鸣。   褚泽明以手拈诀,而琉光剑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幻。   下一秒,十二把一模一样的剑宛如孔雀开屏般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无尽的沧桑辽远剑意将整个练武场笼罩,凛冽的杀机暗藏——这是褚泽明吸收掉禁阁中十二道残念的金光后,秋水剑意出现的变化。   “去!”   一声低呵。   十二道剑影以一种看似极慢却快得出奇的速度朝傅红尘袭去。   傅红尘跃起,身体快速地躲避琉光剑,白色人影与红色剑影在空中飞舞,灵剑与人速度快得皆是出现了残影。   擂台下,所有弟子都自觉地退开了百米,给自己赶紧设下许多层的结界。   随着战况越发地激烈,方圆百里的灵气宛如疯了一般朝着擂台中央涌去,大地在震动,激起粉尘无数。   黑白身影在空中交战,恐怖的元婴期威压席卷了整个练武场。   若不是这偌大的练武场有阵法保护,战况早已经波及到了整个九清浩然宗。   这已经不只是两宗弟子间单纯的切磋了。   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没有留后手,像是拼命一样,打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距离擂台好几百米外,所有观战的弟子早已没有了精力去观察战斗局势,一刻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上丢结界,一层又一层,直到“擦咔”一声巨响,整个擂台在不堪重负下终于碎裂,随即,四周的灵力乱流陡然平息了下来,众人这时候才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战斗……结束了。   抬头看向擂台中央,粉尘散尽,人影显露出来——一人站一人躺。   衣衫碎裂,脸上染血的玄衫青年一手执剑,墨发飞舞,他的脚狠狠地踩在仰面躺着的白衣修士的脸上,微哑的声音在整个练武场回荡。   “怎么样,服不服?” 41、逐出宗门   傅红尘被踩在地上, 脸被碾得生疼。   在他的旁边,落着他的刺魂锥。方才的打斗太过耗费精力,就连刺魂锥的器灵都有些蔫蔫的。   褚泽明又狠狠地踩了两下傅红尘的脸, 低沉地问道:“怎么样?舒服么?”   傅红尘手狠狠地抠在地上, 眼神凶狠, 一言不发。   褚泽明不屑地笑了一声, 直接飞起一脚,将傅红尘踢到擂台的十米开外。   □□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傅红尘的身上因为方才的打斗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身上白衣被血渍和灰尘沾染,早已经没有了风度翩翩, 清俊宛如谪仙的模样。   现在被褚泽明毫不留情地踢到地上,傅红尘忍不住使劲地咳嗽起来, 很快便有一缕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大师兄!”   “傅师兄你怎么了?”   “太过分了!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崆峒派!”   崆峒派地弟子急忙围上傅红尘将他扶起来, 脸上皆是义愤填膺之色。   断裂成两截的擂台中间,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扬眉冷笑, “我只是将你们所做的事情还给你们罢了,怎么算得上过分?你们崆峒派不是修真大派么,怎么你们的傅师兄这般不堪一击, 什么名流大派的该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一番话。   如今被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崆峒派。   擂台底下, 方才被欺负惨了的九清浩然宗弟子们忍不住眼眶通红。   没有人撑腰,所以选择了坚强,然而在感受到温柔的时候, 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   擂台已经碎了。   褚泽明干脆从擂台走了出来,他站在偌大的练武场上,手执琉光剑, 漆黑深邃的目光看向崆峒派所有修士,问道:“贵宗可还有弟子与我一战?”   毫无疑问,没有崆峒派弟子应战。   这人明显是来以牙还牙的,上去就是挨揍然后被踩脸,谁还上赶着去受虐?   更何况傅师兄都败了,谁能打得过他?   因此一时之间,所有崆峒派弟子都默不作声了。   被踩的脸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傅红尘恨恨地看了眼褚泽明,低声道:“走,我们回去!”   趾高气昂地来,灰溜溜地走。   看着崆峒派弟子离开的背影,留在原地的,方才被碾压,被打击,被侮辱的九清浩然宗弟子再也忍不住了。   “大师兄我想哭!”   “怎么,眼睛进砖头了……呜呜呜。”   ……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   抬眸望向浑身伤痕,青青紫紫的宗门师弟们,他一字一句,极认真地道:“好了,不要哭。你们要记住今天的一切,以后,靠自己去找回丢失的尊严。师兄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仙途慢慢,未来还会发生很多这样的事情,或许还会更加过分。到那个时候,师兄希望看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你们。”   玄衫青年笔直的站在毁坏的擂台废墟前,望向他们时,张扬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深深地印在了练武场上每一个弟子的心中。   练武场被损坏了。   褚泽明又被凌云子叫到了大殿内。   望着下方站得笔直,几次三番让自己丢面子,眼里对自己没有半点尊敬之色的曾经大弟子,凌云子缓缓开口了:“褚泽明,你身为仆役,是没有资格使用我宗内门弟子才可以使用的擂台的,你可知错?”   看了眼装模作样、清冷高贵的凌云子,褚泽明真他妈想给他一拳,把他的胸给打凹下去。   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褚泽明缓声道:“知错。”   凌云子面色冷漠道:“这练武场的擂台的原石乃是上任掌门也就是我的父亲从灵境台第六层辛苦寻来,打磨了数十年才得以成型。念在你曾是本尊座下弟子,未经允许私自使用擂台的过错本尊便不予追究了。但是因为你的莽撞,宗门擂台被毁了,本尊也不多罚你,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灵镜台中寻一块一模一样的原石回来补上便可。若是没有做到,你便自行离开宗门吧。”   褚泽明:“……是。”   离开大殿,外面有一群弟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看见褚泽明出来,纷纷拥了过来。   “大师兄,你没事吧,掌门有没有罚你?”   “掌门不会罚大师兄吧,大师兄是为了给我们撑腰才把擂台毁了的啊。”   褚泽明朝众人安慰地一笑,“没有,就是让我再寻一块一样的擂台原石而已。”   众弟子闻言,松了口气。   褚泽明看了眼放下心来,面色轻松的众人,却没有说这擂台原石得来有多么不易,而凌云子——只给了他半个月的时效期。   目的很简单。   用一种假好人、伪君子的方式赶他走。   灵镜台第六层。   金丹期的原主,在褚泽明穿过来的时候,才刚刚解开灵镜台的第二扇门。现在,他要在半个月内将灵镜台中的第三、四、五、六道石门全部开启,并且从中找到擂台的原石带回来。   时间紧迫,褚泽明离开大殿后,便带着小黑直接往灵镜台赶去。   拿了传送符后,褚泽明没有犹豫,闪身进入灵镜台。   四周景象骤然改变,九道石门再度出现在褚泽明眼前,两道石门闪烁着白光,七道石门沉寂着。褚泽明伸出手,指尖触碰上了第三道暗灰色的石门——元婴期的修为,灵镜台自动认可了他的实力,第三道石门被缓缓点亮。   褚泽明收回手,踏步进入门中。   褚泽明离开后,原本空寂虚无的九道石门突然之间开始明明灭灭闪烁白色光芒。   紧接着,一道轻灵的声音在灵镜台内凭空响起——   “金光……他身上有……主人……的力量……”   话音落下后,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褚泽明进入的第三道石门前方——是一个银白色半透明的小小的影子。   看不清长相,宛如幽灵。   它望着褚泽明消失的位置,然后像个小尾巴似的,缓慢地跟了进去。   在它离开后,整个灵镜台的九扇门全部消失,宛如从未存在过。   毕竟已经有元婴期的实力。   针对灵镜台第三层的魑魅魍魉,褚泽明宛如大刀砍白菜,切得很是随意,再加上有小黑一路保驾护航,根本没什么可怖的妖兽敢靠近二人。随着灵镜台内的最强大的一只妖兽被打败,灵镜台的第四扇门为褚泽明缓缓开启。   而褚泽明的身后,白色虚影将自己藏在树干后草丛中,宛如小尾巴般不远不近地跟着玄衫青年。   一层,又一层……   随着时间的流失,褚泽明的实战经历也在与日俱增。   等到他抵达第六层的时候,浑身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就连拿着琉光剑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他消耗太多体力了。   站在断崖边,褚泽明抬头看去——四面八方是一望无际的红色血海,血腥味充斥着灵镜台第六层的整片天地,翻涌的红浪中,无数面目狰狞的浮尸在浮浮沉沉……望着面前这诡异的场景,褚泽明的内心充满了震惊。   这灵镜台的第六层,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在血海中此起彼伏。   “仙……成仙……不成仙……死……成仙……”   是血海中的浮尸们发出的声音。   它们早已死去成千上万年,然而身体里的执念却还未消去,凭着生前的最后一丝怨念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呐喊。呐喊声盖过了血浪的声音,里面充斥着绝望、愤怒、不甘……各种情绪。   站在这无尽的血海前,一刹那,褚泽明仿佛看见了壁画中的场景——无数挣扎的,愤怒的修士。   成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它们的声音里透露着这般绝望的情绪。   看着血海中奋力挣扎的浮尸,褚泽明神情有几分恍惚,然后缓缓往前踏出一步。   突然之间,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褚泽明疼得嘶了一声,然后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再一看,血海中哪里还有什么浮尸,周遭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都是幻觉。   心中一阵后怕,褚泽明低头看向小黑,低声道:“谢谢龙宝。”   小黑亮了亮小牙齿,亲昵地蹭蹭褚泽明,还没蹭多久,突然听见褚泽明问道:“你咬我的时候,有没有放毒?”   小黑生气地扭过头,将自己的四肢脑袋系在了一起。   褚泽明伸手解开他:“别生气,跟你闹着玩的。”   小黑与褚泽明签订的是本命契约,二者早已是一体。褚泽明自然知晓小黑不会对自己下毒,敛起脸上的笑意,褚泽明蹲下身,目光看向了脚底——   漆黑的岩石形成的一片陡崖,因为长年累月的血水浸泡冲击,黑岩似乎都染上了一些红色。这便是制作擂台所用的原石。   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血手从血海中缓缓凝聚形成,抓向了血海岸边的玄衫青年。   褚泽明正低着头,突然感觉头顶一种恐怖的危机感降临,他心头一惊,飞身往后躲去,手中琉光剑狠狠举起,紧接着一剑劈向了朝自己抓来的血手。   血液哗啦一声碎裂,然后再度凝聚成一只可怖的血手,狠狠朝着褚泽明镇压而来,随着血手一点点凝实,高达百丈,浑身上下凝聚着怨念的巨人便从血海中缓缓站起……   灵镜台外。   九清浩然宗的长老与掌门全部守在在入口,在他们的身后,是整个九清浩然宗的弟子。   所有弟子都神色紧张的盯着灵镜台的入口处。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灵镜台入口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   大师兄,不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他们心中担心,却不敢多说什么。   秦长老目光看着凌云子,面色不虞道:“掌门,我谨遵前任掌门的教诲,竭力辅佐你,尽心帮助管理宗门。因为你年纪尚小,对你的多次犯错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怎么可以做出这般糊涂之事!为何要针对于泽明!你明知灵镜台第六层有什么东西!”   凌云子平静地看着秦长老,淡声道:“元婴期可以安全无虞地通过灵镜台前五层,第六层确实可怖,但他可以选择捏碎玉符出来。”   秦长老怒道:“可是那原石便在第六层,他若拿不到原石,出来便是离开宗门!泽明乃是联合大比第一,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元婴修为,乃我宗门未来的砥柱,你糊涂啊!怎么会逼他离开!”   凌云子目光稍稍动容,他冷声质问道:“秦长老,你未免太过看得起褚泽明,褚泽明未来若能成大器,此次第六层危机定能化险为夷!他若不能,又何须你这般挂念!我父亲的卜卦从未出错,能带领我宗门走向繁荣的,必是半路入宗的弟子!褚泽明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你为何这般劳师动众地来质问我,甚至还当着整个宗门弟子的面教训我!我想知道到底你是掌门,还是我才是掌门!还有上一次,我被歹人袭击一事,我本不想怀疑褚泽明,但是既然他现在已经是元婴,那想必动用秘法确实能做到偷袭我,我未找他麻烦,只想让他自行离开宗门,已经算得上是大度仁慈!秦长老你怎么有脸来教训我?!”   说完,凌云子面色微冷,一挥袖子,一炷香便出现在灵镜台入口处。   凌云子转过身,向所有弟子冷冷宣布道:“今日已经半月期满,当初褚泽明进入便是这个时辰,现在本尊再给他一炷香时间,若是他还未出来,本尊便以九清浩然宗掌门的身份将他逐出宗门!” 42、让我帮你   凌云子话落,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是被他所说的话震慑住了,长老与弟子皆是怔然地立在原地。   凌云子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收起外露的情绪, 恢复到原先遗世独立的掌门之姿, 正欲再说点什么,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一声低笑。   凌云子心头一惊, 回头一看,举着巨大墨黑色原石的玄衫青年正站在灵镜台入口中,他浑身染血,望向自己的眼神可怖,低低地声音自他口中幽幽响起,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胆寒。   “是么,逐出宗门?”   凌云子眼中流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果然还是给他时间太多了……   凌云子真是厌恶极了褚泽明。   为人嚣张肆意, 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丢面子, 甚至还当着天残宗的面将他说得不名一文。宗门本就因为联合大比赚足了眼球, 那日的事情传出去后,更是导致修真界风言风语四起,说他苛待弟子, 枉为人师,将他这个九清浩然宗掌门说得狭隘自私, 不堪入耳。   将心底的恶心压下去,凌云子勉强保持住自己的风姿,望着褚泽明淡声道:“既然你如约出来, 那便准许你留在宗门。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转身正欲离开,巨大的原石便狠狠地朝着凌云子砸来, 凌云子顿时大惊失色,堪堪躲开原石,凌云子怒视着褚泽明,厉声喝道:“褚泽明!你在做什么!”   褚泽明冷笑,“做什么?自然是砸你!”   “岂有此理!”凌云子气极,恐怖的威压便从他的周身四溢出来,“目无尊长,嚣张邪肆,本尊就替天道好好教教你如何谦逊!”   然而还未等凌云子出手,一道更恐怖的威压便升了起来。   秦长老向前踏出一步,目色冷凝道:“掌门,不许对门下弟子动杀机。”   凌云子怒笑:“秦长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褚泽明,老糊涂了么?你难道没看见他方才用原石砸我?”   秦长老镇定开口:“掌门,你乃出窍期境界,区区原石,根本砸不中你。”   凌云子语气冷硬质问,“若是万一呢。”   秦长老面色陡然变了,“你也知道万一?!你让泽明进入第六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万一!”   凌云子语塞,但是面色依旧不虞,他目光重新看向褚泽明,低声道:“一言不合便对前师尊出手,今日不论你们说什么,此子的都留不得,滚出九清浩然宗,宗门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看向褚泽明,秦长老低声劝道:“泽明,给掌门道个歉。”   “道歉?不可能。”褚泽明闻言,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凌云子,你想逐我出宗门?不,你没有资格。”   听见这话,守在灵镜台四周的弟子遽然一惊。   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长老的眉头也不由得跳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所有人都听见了褚泽明接下来的话——   “凌云子,老王八,记住,今日不是你将我逐出宗门,而是我褚泽明自行叛出宗门!你真是恶心,趋炎附势,以权媚贵,不止自私而且心胸狭隘,宗门传承千年,如今落到你的手里总有一日走向灭亡,你这种人不配走上仙途!”   浑身是血的玄衫青年身姿挺直,站在灵镜台前,双眸宛如利剑般盯着凌云子,张扬美艳的脸上写满了憎恶。   凌云子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直接对褚泽明动手,秦长老却死死地压制着他。   秦长老低喝道:“掌门,不可!”   褚泽明目光久久的在各位长老与宗门弟子间停留,然后,才笑着开口道:“来日方长,仙途坎坷。愿众长老师弟……未来可期,多多保重。”   “大师兄……”   有弟子喃喃喊道。   突然间,有哭声响起——   “大师兄,你不要走好不好?”   “宗门难道不好么?大家都好喜欢你。大师兄你不要生气,掌门不是刻意罚你。”   “大师兄你继续留在宗门好不好?”   秦长老望着面色决绝的褚泽明,也开口挽留道:“泽明,不要说胡话了。有我在,你不会蒙受欺负。”   褚泽明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   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师兄……他走了……”   “大师兄不要我们了。”   “……呜呜呜。”   有些弟子抹抹眼泪,当场就离开了灵镜台,气氛顿时变得低沉又压抑。   秦长老收起满身威压,苦涩地看向凌云子,“掌门,你……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弟子,你会后悔的。”   凌云子冷声道:“本尊,永不后悔。”   说罢,甩袖离开。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凌云子的预料——   九清浩然宗的弟子接二连三地离开,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二三十位弟子收拾包袱走人,甚至还是一些进步神速的弟子。   凌云子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焦虑。   褚泽明的号召力这么大?   他走了,这么多人都不想留?   或许,是时候培养另一个弟子领袖了。   凌云子坐在大殿上首,沉思许久,最终心下有了决定,他抬头看向殿内站立的弟子,低声问道:“你六师兄与二师兄二人还在闭关?”   弟子低头回应道:“是。”   凌云子思忖了一会儿,觉得继续任由弟子离开宗门不是办法,于是起身道:“你去传音,让玄墨提前结束闭关,叫来大殿,就说本尊有重要的事吩咐。”   “是,掌门。”   闭关是极关键的事情,没有重大事情,是不会传音提前传唤的。   玄墨跟在传讯弟子身后,一路上,看见宗门师弟们个个心不在焉。整个宗门修炼气氛没有了之前你追我赶的劲头,好似一下子跌入谷底,消沉得有些异常,玄墨不禁心中思索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到大殿,便看见了一脸愁容的凌云子,玄墨低头问道:“师尊,出了什么事?”   凌云子看着下方已经是金丹中期的六弟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从高座上下来,凌云子来到玄墨的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蔼可亲,“本尊想让你成为九清浩然宗的大师兄,你……可愿意?”   玄墨惊讶地抬头,“师尊怎么突然说这个?大师兄的位置,永远是大师兄的,玄墨不要。”   凌云子脸色稍稍冷淡了一些,说道:“三日前,褚泽明已经自行叛出宗门,以后你便是宗门大师兄了。”   玄墨面色一变,声音颤抖地问道:“三日前,大师兄叛出宗门了?!”   突然想起了曾经褚泽明问过他的话,玄墨心中震颤……那时候,大师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真的……要离开宗门……   凌云子有些不悦,“本尊说过,你以后便是宗门大师兄,以后不要再叫那个孽障为师兄了。”   然而话未说完,凌云子便看见玄墨突然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大殿外跑去。   凌云子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低喝道:“玄墨,回来!”   然而玄墨却置若罔闻。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三日前,褚泽明自行叛出宗门。   叛出宗门……   大师兄叛出宗门了。   玄墨来到凌天的府邸前,一拳一拳砸他的石门,“凌天!你出来!!快给我滚出来!”   石门震颤这打开,凌天一脸怒气地走了出来,“玄墨你有病?!”   玄墨张皇无措地望着面前娃娃脸面色阴沉的凌天,喃喃喊道:“凌天,大师兄走了。我们闭关的时候大师兄他……走了。”   凌天陡然怔住,然后,便听见玄墨在问他:“凌天,你要与我一起……去找大师兄吗?”   ……   凌云子没想到玄墨也被褚泽明带坏了。   他气急败坏地在大殿内踱步。   自从褚泽明走后,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隐约间,凌云子又想起了褚泽明离开前所说的话——宗门要亡在他手里。   凌云子心中骤然升起了一种恐慌害怕的情绪。   宗门,真的会因为他垮掉么?   不可能的。   有越莲在,不可能垮的。   气运之子在宗门内,宗门会越来越繁荣,而自己也会因照拂越莲得到天道眷顾,不日便能荣登仙界。   似是吃下了一剂速效救心丸,凌云子心中的焦虑和恐慌暂时缓解了一下。   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凌云子决定去看看越莲现在怎么样了,然而当他到越莲的府邸时,却发现府邸早已空无一人。   走了……越莲也走了……   褚泽明一直在针对越莲,为什么他帮越莲逼走了褚泽明,越莲也跟着走了!   凌云子好不容易压下的慌张再度升起。   气运之子,到底是谁?   气运之子到底是指谁!   凌云子面色仓皇地回到自己府邸,捧着有些碎裂的龟甲卦,跌跌撞撞来到宗门祠堂中,跪倒在列祖列宗的遗像前,凌云子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手再度将龟甲掷出——   “叮咚”一声闷响。   龟甲卦再度落地。   看着卦象上显示的结果,凌云子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怆然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旁边,满是裂痕的龟甲卦卦象显示——明。   ……   而与此同时,灵镜台镇守长老站在入口处,眉头深深皱起,在他的旁边,站的是秦长老。   秦长老问道:“灵镜台,还是进不去么?”   镇守长老沉重地点头。   秦长老叹了口气,苦涩地笑道:“灵镜台都消失了。九清浩然宗的气运……或许是尽了。”   说罢,秦长老转身离开。   背影萧瑟,仿若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十岁。   褚泽明不知道灵镜台发生了异样,自从他离开九清浩然宗后,便一路向北行走。在联合大比的时候,他曾听人说过北荒有个古老秘境被人发现,六月后即将开启,褚泽明打算去那边碰碰运气。   一路上,褚泽明遇到了不少同路的散修。   似乎和他一样,皆是去北荒秘境碰运气的,其中一人还看中了褚泽明怀里的小黑,和褚泽明打了一架,好在那人境界不高,和褚泽明一样也就是个元婴初期,褚泽明险险将他打败。   不过褚泽明也因此受了一点伤。   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褚泽明放下小黑,开始闭目打坐疗伤。   似乎那人动用了什么秘法,伤势极难愈合。   半褪玄衫,看着胸口萦绕的黑气,褚泽明有些头疼——散修确实是很不好惹的一批人。   没有宗门庇护的散修,每一个都是一匹孤狼,又凶又狠。   将衣服重新穿好,褚泽明把小黑揣回怀里,目光直视洞口,淡淡道:“跟了这么久,跟够了么?”   空气泛起一阵淡淡的波动,紧接而,一身白衣的越莲便出现在了褚泽明的视线范围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明明有储物空间,他的背上依旧背着一个大包袱,生怕褚泽明看不出他是在举家随夫。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说的不是越莲,但是万万没想到越莲竟然也偷偷地跟着自己。   目光暂时从洞口另一处挪开,褚泽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望着越莲缓缓开口道:“凌云子这般巴结你,难道不开心么,为什么离开宗门?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好处。我不喜欢男人,永远都不会。哪怕你很强,哪怕你身份不俗。”   越莲沉默了一瞬。   将背上的包袱放回储物空间,越莲粲然笑道:“没关系,就算你永远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介意……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好。”   万年生命长河,动心仅此一次。   他真的不想错过。   走在褚泽明身边,越莲伸手,强行扯开了褚泽明的衣服。   褚泽明猛地按住他的手,愤怒地抬头。   越莲望着态度强硬的玄衫青年,语气低低的,近乎哀求:“伤口有毒,那人手法有问题,是魔修。让我帮你好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褚泽明握着他的手微微一抖,然后别过头,冷冷道:“别对我这么卑微,我素来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他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地宫中,我不是故意轻薄于你。我当时……失控了。”   褚泽明看了越莲一眼,手上力道松了几分。然后垂下头,稍微敛起了周身刺人的锋芒。   越莲目光柔和了几分。他伸手,动作极轻地将褚泽明肩头衣衫稍稍退下一截。   “受伤是变强的必经之路,忍耐一下。”   褚泽明垂下头,“嗯。”   过了许久,褚泽明的声音在洞中再度缓缓响起——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别搞我,我愿意把你当兄弟。”   43、又装女人   魔修, 也称作邪修。   和魔族这种异族不一样,是修真大陆一类人人喊打的特殊类修士。   他们的修行走的是歪路子,不注重因果报应, 入魔后为了增长功力, 经常吸食其他修士的力量化为己用。若是把正统修士修行后获得的力量比作水, 那么身体就是盛水的容器。随着“水”越来越多, 修士会渡劫,会锤筋炼体来让身体越来越强大,足以容纳体内灵气。   但是魔修不同,他们的“水”来自别人,自身的身体没有得到锤炼, 根本容纳不了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而导致他们躯体内部受损, 因此, 魔修需要经常夺舍他人身体为己用。   为了防止几个魔修看上同一副身体, 魔修会给自己看上的身体做标记。   魔气, 就是意图夺舍之人身上的标记。   因此解决起来十分不易。   “大师兄,魔气似乎扩散了,我得再脱掉一点你的衣服。”   “……嗯。”   天色渐晚。   夜幕缓缓降临, 不大的山洞口,有皎洁的银辉照射进来, 朦胧的月光洒在一黑一白依靠得极近的二人身上,平添了几分暧昧与旖旎……   才怪。   褚泽明真是信了越莲的鬼,让他给自己疗伤。   确实没对自己做什么, 看了个爽而已。   已经接近四个时辰了,刚开始褚泽明以为他还没处理好,结果睁眼一看, 这厮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流哈喇子!   褚泽明直接给了越莲一拳,黑着脸快速地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越莲捂着眼睛,痛哭流涕:“对不起,有点出……出神了。”   褚泽明狠狠瞪了越莲一眼,然后目光再度看向了山洞口。   那个从灵镜台出来后,跟了自己一路的东西还在。   自己在这里停留了这般久,本以为它会自行离去,结果……依旧守在那里?   脚尖踢开挡路的越莲,褚泽明朝着洞口方向走去。   越莲本来还伏在地上伤心地哽咽,察觉到褚泽明的动作,瞬间停住干嚎,看了过去,然后不由得诧异了一瞬。   咦,竟然还有个小尾巴?   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起身,拂了拂身上沾染的灰尘,越莲也跟了过去。   月色似乎波动了一下,紧接着,褚泽明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穿着宽松白衣服的半透明小人——光从外貌,辨不出着小人的性别,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仰着头看围在自己面前的人。   蹲在褚泽明的身边,越莲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褚泽明:“……不知道。”   褚泽明伸手戳了戳它。   然而根本触碰不到它,虚影一触即破。   收回手,褚泽明低沉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跟着我。”   “主人……主人……”白衣服小人伸出了手,向褚泽明要抱抱。   褚泽明:“……”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在乱认主人。   白衣服小人扑向蹲着的褚泽明,毫无疑问,扑了个空。   它茫然地看着做扩抱住空气的双手,又抬起头,委屈地看向了褚泽明。   越莲蹲身上前,挥手赶它,“走走走,别粘着我大师兄,快走。”   褚泽明一巴掌把挡住自己的越莲拍开,“粘着我的是你,该走的也是你。”   打完越莲,褚泽明目光凝肃地盯着这奇怪的生物,试探性地伸手,“你想抱我?”   白衣服小人偏头盯着褚泽明,不说话。   褚泽明又道:“可是我碰不到你。”   白衣服小人露出笑,张开双手使劲儿地挥挥——要抱抱。   褚泽明思忖了一会儿,朝它伸出了双手。   白衣服小人拖曳着长长的衣摆和袖子,开心地扑进褚泽明的怀里。   预料中的结果。   褚泽明依旧没有触碰到小人,甚至刚一触碰到它,它便直接在原地消失掉了。   越莲惊讶地四处寻找,“小玩意儿去哪儿了?”   褚泽明却没有说话,他的神识突然之间与一个奇怪的东西产生了联系,识海中的仙府发出了不满的嗡嗡声——似乎是在指责褚泽明是个渣男,有了自己为什么还不懂得满足。   褚泽明沉默了。   稍微缓了一会儿,褚泽明抬头看向身边借机掀自己衣摆,扒拉衣襟,到处寻找白衣服小人的越莲,“那个……我刚刚好像契约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越莲停住动作,望着褚泽明。   褚泽明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前缓缓伸出了手——手心里,九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门,门的中间,赫然坐着方才的白衣服小人。   越莲戳了戳小人,它生气地拍开越莲的手指,然后张开双手抱住褚泽明的一根手指头,满足地一动不动了,而在它的身侧,九扇门无声地萦绕着。   “灵镜台……”   “有什么用么?”   “我也不知道……可以随时随地修炼?”   两个人正盯着小人研究,突然之间,一道极细微的幼龙龙吟声将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褚泽明收拢掌心,循声看去,只见越莲手腕上小青龙正眼神惊悚地往后退,而在它的前方,四个脑袋的小黑不知何时爬上了越莲的手,正吐着信子缓缓逼近,八只猩红的眼睛都写着两个字——想吃。   越莲低头抓住小青龙,低声教训道:“它是我帮你找的未来媳妇,给它咬两口怎么了,这么怕还怎么娶人家。”   说完,强行将小青龙揪到了小黑的面前。   小青龙整个都吓傻了。   抬头看看越莲,他正一脸鼓励地望着它。小青龙闭上眼睛,心下一狠,将尾巴尖递到了小黑的面前。   四张嘴齐齐下嘴。   小青龙差点当场归西。   越莲摸摸它的头,“成功一步了,它亲你了。悍妇好,悍妇才旺夫。”   小青龙艰难地点头。   它觉得主人说得有道理。   褚泽明把小黑从小青龙尾巴上捋下来,听见越莲的话,心里总觉得有被内涵到,于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打了他一顿,解气了这才停手。   越莲抱着小青龙,鼻青脸肿地给它传授经验:“没关系的。打是亲,骂是爱……”   褚泽明:……拳头再次硬了。   二人在山洞内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继续往北荒赶去。   最终,褚泽明没有把越莲撵走。   甚至……还坐上了越莲的飞行法器。   说实话,他离开宗门,越莲第一个追来,不感动是假的。   要不是个基佬,褚泽明愿意当场将他收下做小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   或者他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   坐在巨大的会飞的漆黑板砖样法器上,褚泽明再度看了眼越莲如花似玉的脸,心痛到不可自拔。   暴殄天物。   实在可恶。   越莲自然察觉到了褚泽明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心情极好地从怀里摸来了一块巴掌大的小铜镜,然后一边照一边给自己贴了几片黄瓜。   褚泽明:“……你在干什么?”   越莲自然地应道:“保养脸。”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艹   娘炮!   正欲收回视线,褚泽明感觉自己的膝盖被什么东西顶了顶。   低头,便看见了长着粉.嫩小龙角的小青龙,它嘴里叼着半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尾巴缺了一个小口,正仰着头讨好地盯着小黑。   而小黑——正四个脑袋趴在衣领子这里,齐刷刷地盯着下面的小青龙,眼神极端恐怖,恨不得将它生吃活剥。   褚泽明:“……”   片刻后,褚泽明想开了。   纠结个屁。   这小青龙和它的主子越莲一样,是个恋爱脑的脑瘫。   不吃白不吃。   更何况还是主动送上门的龙肉。   伸手接过小青龙的尾巴肉,直接喂给小黑,然后懒得看娘炮越莲,褚泽明索性闭上眼睛打坐。   板砖虽然丑,但是飞行速度却很快。   不过五六日时间,二人便抵达了北荒之境秘境入口。   此时距离秘境开启还有月余时间,但是这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草密树茂、人迹罕至的北荒之境,如今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天空修士飞过的痕迹,许多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专门有领头者带队来此试炼,还有少数形单影只的散修。   褚泽明才方落地,便突然听到一阵惊喜的声音。   “褚泽明,是你吗?”   褚泽明循声看去,便看见了身穿粉衣,腰间别着一支玉箫的少女。少女的身边依旧围了一群人,除了那几名伸手高强的随身仆从外,还有归元派的其他弟子。   颜芯——身为归元派掌门之女,俨然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分开挡住自己的人,颜芯小跑着来到褚泽明的面前,弯着眼睛道:“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听说你现在离开九清浩然宗了,可以来我们宗门吗?”   褚泽明皱眉,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接近两个头的小姑娘,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不来。”   颜芯不开心地问道:“为什么?你现在一个人,没有宗门庇护,很容易受伤的。”   “当然是因为明哥哥要与我双宿双飞,浪迹红尘。”   颜芯这时候才注意到在褚泽明的身边,还有一个被自己忽略的,披散着墨发,额心缀着花钿,前凸后翘,特别惹眼的女人!她宛如没有骨头的蛇一样靠在褚泽明的怀里,一脸矫揉造作地说话……   颜芯震惊地望着二人,然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那漂亮女人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颜芯:!!!   褚泽明他家暴!   把女人的脸打肿了!   就连大胸也打歪了!!!   还……还掉出来了?!!   在颜芯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越莲捡起地上滚落的一只甜瓜,看着瓜上的裂缝,越莲心疼地自言自语道:“都打碎了,这可怎么吃……”   褚泽明收回拳头,淡然道:“你胸太大了,自己爆炸的。” 44、扔瓜达人   颜芯错愕地盯着越莲, “他、他是男的啊……”   褚泽明:“嗯。”   越莲扭头,幽幽地看向颜芯:“男的怎么了,我女装比你好看。”   颜芯脸蛋顿时气红, “你!”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将众人的话打断, “七尺男儿和女子比貌美, 丢人。”   循声看去,便看见远处一个扎着高马尾,身后背着一柄重剑的帅小伙。   褚泽明抬了抬颔:“他是谁?”   越莲,“不认识。”   颜芯骄傲地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越莲,开口道:“我知道, 这个是崆峒派的前十天才之一,名叫顾英男, 擅长重剑以及近身作战, 前不久境界晋升元婴初期, 据说, 他的真实实力比傅红尘还强上几分。”   褚泽明有些惊讶,“实力比傅红尘还强?”   顾英男闻言,嘲讽道:“可别拿我跟这个只有脸和师尊的人比, 我顾英男,比我那废物师弟强上一百倍。”说罢, 顾英男目光缓缓打量褚泽明,“他虽然废物,但是能将他打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 这次由我来会会你。”   “顾师兄,不要惹事。”旁边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乃此次崆峒派带队的弟子。   此次的秘境原本是傅红尘带队。   但是临出发前, 傅红尘带着一队人上九清浩然宗切磋输了,丢脸很大,再加上联合大比的事,他的师尊羿阳长老有点生气,罚他闭关修炼了,所以此次带队的任务才落到了这名弟子手中。   但是,他有些怕顾英男。   褚泽明皱眉看顾英男:“既然你这般厉害,那为何历届联合大比,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姓名。”   顾英男歪嘴一笑,“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这种大比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颜芯低声解释:“别信他的。他是以前犯了错,好像动手杀了一个同门师兄,被罚了十多年禁闭,还剥夺了他参加弟子联合大比的资格。”   褚泽明:“……哦。懂了,杀人犯。”   顾英男闻言,面色阴沉,“废物点心,你可不是我的同门,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人替你出头。更何况我还听说,你已经被九清浩然宗逐出宗门了,一个散修,死了可掀不起什么大浪。”   越莲抱着瓜起身反驳:“错了,我们是主动叛出宗门的。”   顾英男冷笑,“对我来说都差不多。以及……你这个女人脸不要说话,我不屑于与你交谈。我的目标——是他。”说罢,顾英男缓缓抽出重剑,剑端直直指向褚泽明,“褚泽明,可否一战。”   褚泽明皱眉,再过不久秘境便要开启,和顾英男打起来万一受了伤,对他到时候进入秘境夺宝十分不利。因此,褚泽明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不可。”   顾英男讥讽一笑:“怎么,你怕了?别废话,赶紧与我打一架!我要赢过你。”   褚泽明举手投降,“行吧,我当场认输,现在你赢过我了。可以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打。   顾英男举着重剑,气急败坏。   这个男人!   是在对他不屑吗?   宁可投降也不愿意与自己堂堂正正打一架?   顾英男毕竟是杀过同门的人,脾气暴躁,受不得激,被褚泽明这般轻视地对待,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也不管褚泽明有没有应战,挥舞着重剑就朝褚泽明冲了过来,重剑闪烁着金光,剑周似乎有龙吟声响起,顾英男化作一簇金光,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攻击褚泽明。   颜芯见状,从腰间拔出玉箫,怒喝道:“大胆,顾英男你一个名门正派,难道没有门派条例约束么,怎么可以这般肆意妄为!人家都没有应战你就直接动手!”然而颜芯的话刚说完,便被几个被她爹叫来贴身保护她的随从给架走了。   “小姐别讲话,这社会复杂,人心险恶……不是什么都能用条列约束的。”   “躲远点,小姐别被伤着了。”   而其余的在场所有人也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飞快地后退,给这场打斗腾位置。   顾英男余光看见所有人的反应,不由得勾唇冷笑。   就是这样。   修真界弱肉强食,谁又会帮一个区区散修。   褚泽明就算死在了这秘境入口,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看着一动不动似乎被自己的攻势吓傻掉的褚泽明,顾英男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然而下一秒,一个坚硬的东西就砸上了他的脸。   顾英男瞬间被击倒,手中重剑掉到地上。   脸上有黏糊糊的东西,顾英男伸手摸了摸——不是血,是淡绿色的瓜瓤,味道……还很甜。   顾英男顶着一脸瓜瓤起身,眼神极端凶狠地看向越莲,“你用甜瓜暗算我?”   越莲正在费劲地掏衣衫里的另一只被褚泽明打得半烂的瓜,听见顾英男的问话,他停住动作,天真地眨眨眼睛,“我说不是,你信吗?”   “啊啊啊啊啊啊,你太可恶了!你个女人脸的死人妖,纳命来!!”顾英男杵着重剑起身,冲向越莲。   越莲顿时花容失色,扑进褚泽明的怀里,“好害怕,我好害怕!”   褚泽明:“……你的‘胸’硌到我了。”   硌到了?   越莲愣了愣,然后低头把衣服里的摸出来瓜狠狠扔出去,继续往褚泽明怀里钻,“好害怕,大师兄,莲儿真的好害怕!”   褚泽明:“……”   瓜好死不死,又砸上了顾英男的头。   不明白这个女人脸为什么力气这么大,扔瓜的速度也这么快,躲都躲不开。顾英男感觉自己的脑瓜子被砸得嗡嗡的,一阵头晕目眩中,顾英男再度仰倒在地。   临昏迷前,顾英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次不止是淡绿色的瓜瓤,还混合了红红的血液。   “啊!顾师兄!”   崆峒派的领队弟子见状,慌慌张张地上前,把顾英男抬回自己宗门弟子所在的位置,使劲儿拍打他的脸,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领队弟子盯着昏迷不醒的顾英男,面色悲痛,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感激地看了眼拼命往褚泽明怀里钻的越莲。   不好搞的刺头被砸晕了,终于可以消停几日,他也不用提心吊胆外加操心劳神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顾英男的境界……是元婴期吧?   就这么被两只甜瓜撂倒了?   他这元婴期的实力也太水了!   扔甜瓜的好像还是个融合期的小修士。   好水……   场面有些出乎意料,有按捺不住八卦只心的修士开始窃窃私语——   “据说,上一次羿阳长老的大弟子也是元婴期,联合大比神木之境被关在笼子里出来。”   “啧。这也太水了……”   于是,在这一次的北荒秘境结束后。   崆峒派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门派收徒危机——崆峒派实力不行,专出水货,一个两个元婴期弟子都水的不行。   褚泽明不知道在场的修士们被越莲的表象迷惑,导致崆峒派风评被害。他看着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险些把小黑都挤出来的越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   越莲:!!!   抬头望向褚泽明,越莲然而还未来得及激动,下一秒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便被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   越然躺在地上望天,内心一片荒凉。   他就知道……幸福来得果然没那么容易。   褚泽明蹲下身子,拍拍一脸木然的越莲,张扬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莲儿别害怕,师兄会保护你的。”   不远处,颜芯还被随从架着。   但是却没有挣扎了,她愣愣地看着褚泽明把那明显喜欢他的漂亮男人狠狠砸在地上,还笑得像个恶魔似的拍他的脸,不由得浑身一阵冷颤……褚泽明他对待追求者,原来是这种态度么?   好……好可怕。   心里的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好感的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   颜芯抹了一把脸,木然地转身,“走吧,不看了。”   她怕……   接下来的几日,闻讯前来秘境的修士越来越多。   但是大家相处得都很和平,毕竟进入秘境后才是重头戏,哪怕彼此之间有龃龉和暗仇,也都选择了压抑隐忍。   整个秘境入口气氛显得低沉平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颜芯的随从说的是对的。   修真界,强者为尊,什么名门正派的条列,在进入秘境后,都会变成一纸空谈。   因此,褚泽明没有浪费时间,他选了一棵树的树荫当做暂时的停留地,每分每秒都在修炼。越莲也没有浪费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抓紧时间欣赏未来道侣的盛世美颜。   聪明又漂亮,上进且独立。   越看越觉得好。   越莲不由得为自己的眼光感到自豪。 45、清霜佛芝   半月时间眨眼便过。   北荒秘境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 缓缓开启。   紧接着,无数的修士飞身进入秘境。   褚泽明从修炼中回过神来,修炼时被人监视的感觉十分强烈, 褚泽明的心中若有所觉, 看了眼距离大树不远处的一处灌丛, 褚泽明收回目光, 佯装什么都没发现般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打瞌睡的越莲,淡声道:“走了,进去抢宝贝。”   然后飞身进入秘境。   一进入秘境,便感觉到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褚泽明没有在入口处多停留, 直接往秘境深处飞。   在二人离开后,褚泽明之前所看的位置, 出现了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他穿着黑衣服, 给人的感觉诡异又阴沉, 看了眼褚泽明离开的方向, 他一挥衣袖,继续追了上去。   褚泽明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感觉差不多可以了才停下来, 这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修士,四周是断壁残垣, 这里曾经是一处上古行宫,不知为何被人毁去,在废墟中, 长出了许多参天的巨树。   褚泽明就站在其中一棵巨树隆起的树根上,静静地望着前方——   “出来。”   随着褚泽明话落,阴沉的黑衣人从虚无中显出了身形。   这个人, 褚泽明认识。   是之前那个看上小黑,企图抢走小黑,与褚泽明打了一架还给他种下魔气的那名魔修。   看着身体没有半点异样的褚泽明,魔修的发出了阴郁的桀桀笑声:“魔气竟然被你化解了,好可惜。看来想要拿到你的身体,没那么容易了。”   褚泽明没有废话,把旁边的越莲推远一点,目光紧紧地地盯着魔修,心念一动,琉光剑便瞬间握在了他的手中。   魔修也知道褚泽明不好对付,缓缓张开双手,两节散发着浓郁黑气的棍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看上了褚泽明的小黑。   那条幼蛇有四个脑袋,相当霸气,褚泽明不给,他只能硬抢,正好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快不能用了,直接夺舍褚泽明会是很好的选择。   两道玄衫黑影在空中缠斗,恐怖的剑压与四溢的魔气相碰撞。   元婴期修士之间的打斗动静极大,周围方圆百里的灵气变得紊乱又疯狂。   偶尔有秘境寻宝的修士路过,摸过来看了两眼后便选择离开。   若是在外头,发现魔修还能帮上一帮,但是在秘境里面,寻宝贝抢宝贝都来不及,谁还分得出精力来来多管闲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死道友不死贫道便好。   不过褚泽明也没有指望有谁帮忙。   他以气驭剑,抵挡住魔修的又一次致命一击,然后便急速后退。   看着被自己打得节节败退的褚泽明,魔修一边喘气,一边桀桀怪笑,“真以为上次我打不过你,不过是想耗耗你的体力,方便我夺舍罢了!”   说罢,闭上眼睛,神识直接朝着褚泽明袭去。   现在的褚泽明身体虚弱,神魂与躯体结合不紧密,最是方便夺舍的时候,待会便吞噬掉他的神识,捣毁他的元婴,自己再入住他的躯体取而代之——   感受着一股陌生又邪肆的神识入侵识海,横冲直撞,褚泽明突然就笑了。   他心念一动,一个拖曳着宽大白色衣衫的小人便出现在空茫的识海世界中,小人的身边,还有围绕着不停旋转的八扇门。   魔修顿时一愣——这个小人,是什么?   “既然进来就别走了,送你去和血海怪人切磋!”   魔修心头一惊,还未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修士的识海里会有这个东西,强烈的危机感便催促他赶快离开此人的识海,然而还未来得及将神识抽离,一道散发着莹莹白色光芒的巨门从天而降,在他无限惊悚中,巨大的吸力从那门内传来——   魔修的神识开始挣扎,于此同时他的本体面色开始狰狞扭曲。然而很快,他就抵挡不住了,随着神识一点点被拽入灵镜台,魔修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神逐渐变得麻木。   最后一缕神识被“咬”入门内,灵镜台镜灵抬头,巨大的石门便缓缓飞落下来,落到它的身侧,回归了原本第六的位置。   待到一切结束。   褚泽明重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璀璨无比。   灵镜台的作用,不只是历练。   没有了加持阵法的传送玉符,灵镜台便是一座巨大的牢房。进去了,没有他的允许,就别想出来!   不论是正修亦或是邪修。   不管是神识或是肉.体。   魔修没有了神志,眼神空洞地坐在原地。   这身体也不是魔修原本的躯体,不知道他从哪个倒霉的修士手中夺来,早已经被他磋磨得破损不堪。如今只剩下空壳,待到这躯体的生机耗尽,便会死在这北荒秘境之中。   结束战斗,褚泽明稍稍调息打坐了一小会儿,然后便起身回到越莲的身边,淡淡道:“带路吧。”   越莲抿唇,“带什么路?”   褚泽明扬眉:“自然是找宝物,我知道你运气好,随便走都能捡到宝,所以你来带路再合适不过。”   越莲:“我这不是运气……是直觉。”顿了顿,越莲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大能的直觉。”   褚泽明沉默。   “有什么区别吗?”   “……好吧,没有。”   越莲最终还是被迫当了寻宝鼠。   不过看着褚泽明心情很好地取灵果秘宝往储物空间一股脑儿塞的时候,越莲的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开心就好。   越莲确实很厉害,探宝一探一个准,虽然这些东西比不上残剑仙府之类真正罕见的秘宝,但也不是寻常大白菜。褚泽明现在很穷,离开了宗门之后就连唯一的灵石收入也断了,因此现在在疯狂地收集灵果和天材地宝,打算等出去后卖掉,换一点灵石傍身。   又找到了两株清霜佛芝后,褚泽明皱眉看向越莲,“这里面的宝贝,你……真的一个都不要?”   进来好几日了,褚泽明收获颇丰。   越莲两袖清风。   褚泽明虽然不是个十全十美的好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心狠,但是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良心确实是过意不去了。   越莲想了想,认真地道,“不,这里面的宝贝,我还是有一个很想要的。”   褚泽明道:“需要我帮助么?”   越莲点头,“需要的。”   褚泽明收起清霜佛芝,认真地看向越莲,“不管多危险,我都可以帮你。”   越莲感动地望着褚泽明,眼神三分羞涩两分诚恳外带五分智障:“我想要的,是你这个宝贝。”   褚泽明:“……”   脑子能到这种短路的程度,确实也算他牛逼。   念在得了人家这么多便宜的份上,这次,褚泽明没有打越莲,只是用一种很无语的表情看着他,“你知道么,你很土。”   越莲:“土……”是什么?   越莲茫然地看向褚泽明,然而他却自顾自地低头开始挖,根本没有替他解释的意思。   越莲蹲下身,看着褚泽明挖,见他乌发轻垂,容颜俊美,认真且小心地挖灵草,心头不由得一阵悸动。他想了想,从怀里又扯出来一方香喷喷的粉色小手绢,“大师兄,挖累了吧,给你擦擦汗。”   褚泽明手一抖,险些把挖到一半的佛芝折断。   深吸一口气,褚泽明极认真地望着越莲道:“……你走远一点,我现在对你好感度有点高,别让它一下子再降下去了。”   越莲惊喜地问道:“是吗?有点高是有多高?”   褚泽明:“挺高的,九吧。”   越莲把手绢收回来,靠近褚泽明,低声问道:“那最高是十么?”   褚泽明:“最高是一百。”   越莲:“……”   看着褚泽明平静的美人脸,越莲不死心地追问:“那我以前是多少?”   褚泽明呵呵一笑,“以前是负的九九九,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我给你简单的举个例子——就是看见你就想打死你那种程度。”   越莲震惊了,“怎么会这么低?不会吧,明明人人都爱我。”   褚泽明无语。   越莲当真是自恋得可以。   皱眉凝思了一会儿,越莲认真地看向褚泽明,“我觉得你在骗我,你对我的感觉特别不一样。你喜欢打我,实际上就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打别人专门打我?”   小青龙也附和的点头。   褚泽明:……   硬了硬了,拳头能凿穿地心了。   越莲还在不愿意接受现实地跟褚泽明掰扯两个人之间互相吸引的“事实”,褚泽明却突然之间感受到了十几道神识朝二人所在的方向匆匆赶来。   有强有弱,两个元婴期,数名心动期金丹期不等……   褚泽明抬眸,朝着神识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个穿着青衫的弟子瞬间落地,他们目光在褚泽明脚边空荡荡的泥土上停滞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祭出了手中的法器,“清霜佛芝在哪里,给我交出来!” 46、我求你走   褚泽明目光在他们的门派服饰上看了一眼——修真界十大门派之一的昇阳门。   收回目光, 褚泽明淡淡道:“什么清霜佛芝,我不知道。”   为首的昇阳门弟子怒道:“我们动用紫罗盘早已经察觉到了清霜佛芝在这里,还敢狡辩。赶紧给我们交出来!”   褚泽明扬眉, 问道:“你们昇阳门, 确定要这么光明正大地抢东西?”   其他名门正宗的弟子, 就算要夺宝, 也会稍微避一下自家宗门,掩饰一下门派标志再出手。这昇阳门是没脑子么,竟然直接拖着一堆人来直接抢?   “少废话,掌门病重,缺的一味药便是清霜佛芝, 你不交出来别怪我昇阳门不客气!”   褚泽明诧异地抬头,“原来是贵宗掌门病重, 那这样吧。咱们公平交易, 三万中品灵石, 我就把清霜佛芝卖给你们。”   “果然是你拿的!”为首弟子喝道, “这清霜佛芝我们进秘境后罗盘就已经有动静,这本就该是我宗的东西,你夺了我们的东西, 竟然还敢问我们要灵石!”   褚泽明皱眉,他摊开手, 一只清霜佛芝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褚泽明一边研究佛芝,一边问道:“这佛芝上有写你们的名字么?怎么就该是你们的东西了。”   “清霜佛芝!”   “师兄, 别跟这个散修废话!抓紧时间夺得清霜佛芝回宗,帮助掌门疗伤!”   话落,十几个人同时便向褚泽明攻来。   褚泽明急忙飞身躲避, 喊道:“这么便宜卖给你们也不同意,只想吃白食,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三万灵石已经够便宜了,这可是不世出的清霜佛芝!掌门都病重了你们还在外面树敌,你宗药丸!”   “你才要完,你全家都要完!”   “清霜佛芝给我们交出来!”   “小小散修,竟然敢跟我昇阳门为敌!”   “献上清霜佛芝是你应该做的事,竟然敢开口跟我们要灵石!”   “清霜佛芝交出来!”   一抹极细的针猛地飞射而出,刺破了褚泽明的脸,一滴血便从他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滴落。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刺痛,褚泽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本来不想与昇阳门结敌。   就算他们一上来对他大打出手,他也只是躲避,没有出手。   哪怕他们有一人言辞稍微礼貌一点,尊重一些,别这么理所当然高高在上,褚泽明也不是不可以送一株清霜佛芝给他们救命。   但是现在,他真的不想给了。   身后红芒隐隐升起,紧接着,琉光剑骤然出现在了褚泽明的手中。   可怕的剑气蔓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元婴期修士,真实实力高的吓人。   一剑挥出。   剑瞬间分化出十二道残影,朝众人攻去。   凌厉的杀机四起,境界低些的修士直接承受不住剑气的攻势,吐出一口血落到了地上,受伤皆是不轻。   仅剩两名与褚泽明境界相当的元婴期昇阳门弟子抵挡住了十二道剑气。   白衣猎猎悬于高空,为首的昇阳门弟子面色阴郁:“你不配为正道修士!你没有心,佛芝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但是对我们昇阳门却不同。掌门快要病死了,就等着清霜佛芝续命,你却还不愿意拿出来!”   抬眸看着众人,褚泽明声音冷得吓人:“你宗掌门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佛芝我采到便是我的。这修真界每日濒死的人那般多,是不是每一个我都要拿出全部家当济世?”   “师兄,不要跟他废话,区区一个散修,这般不识抬举,直接抢!掌门有令,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清霜佛芝!”   说罢,二人再度攻来。   一人法器是针,一人法器是刀。一明一暗,十分难缠。   眼看着褚泽明身上开始出现不大不小的伤口,他体内的仙府开始蠢蠢欲动。这些日被后来的灵镜台抢了太多风头,仙府有些坐不住了。它在想办法为自己博得一点存在感和关注度。   但是褚泽明却没有将它召出。   仙府防御力极强,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不到万不得已,褚泽明不想动用——不破不立,面对危险是提升实力最快捷的方式。   三道残影在空中缠斗,元婴期修士之间的打斗让许多路过的修士胆寒不已。这是进入秘境之后不可避免的事,为了夺宝,争斗与死亡在所难免。为了防止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惹上不好惹的事端,大部分修士选择避开这里,前往下一处寻宝地。   不过,也有一些鸡贼的散修,试图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到打斗的双方两败俱伤,他们再伺机出动,杀掉双方,耗费最小的精力,得到最大的利益。   巨大古树隆起的树根后,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隐匿了气息,悄悄地盯着前方缠斗的三人,突然之间,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把他吓了一跳。   “道友,在看什么?”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得体,浑身书卷气的修士正笑着看他,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抱着大锤的娃娃脸修士。   贼眉鼠眼的散修急忙把二人拉下来蹲着,朝前方打斗的三人抬了抬下巴,低声道:“小声些,没看见前面有修士打斗么?在这里等着,待会捡漏,既然同为偷鸡摸狗之辈,那我便分一杯羹给你二人。看见没,待会那个黑衣服的东西归我,其他二人的储物袋你俩自行分配。”   玄墨长长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散修有些奇怪,“看我干什么,看那边啊。”说罢,他砸了咂嘴,“啧,这个黑衣服的家伙还挺厉害,两个同境界的人打他,居然还能不落下风,也不知道这打斗什么时候能结束。”   然而话音刚落,散修就感觉到自己衣领子被人给拎起来了。   散修顿时震惊,“你们干什么?!”   凌天提着他的衣领,目光非常的不善。   玄墨拍拍他的头,笑道:“打斗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小命就快要没了。走,我们过去。”   凌天嗯了一声。   战场正下方,巨大坚硬的陡峭岩石底下,越莲正坐在结界里面看褚泽明打架,远远地察觉到三道气息赶过来,目光随之看去,便看见了玄墨和凌天,以及被他们抓在手里的一个贼眉鼠眼的修士。   把修士扔到地上,玄墨目光落到了越莲身上,“狗皮膏药,师兄都离开宗门了,还摆脱不掉你。”   凌天的语气也非常不善,“他在上面苦苦战斗,你在下面躲着看戏。你跟着他,是他的负担和累赘。”   对于他俩的恶意,越莲毫不介意,甚至还羞涩地朝两人露出一个笑,“就算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你们不懂。”   玄墨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小辣鸡看住这个人,他方才想要杀掉师兄夺宝。凌天,我们去帮师兄。”   说罢,二人飞身上去。   看了眼担心得不得了,直接出手帮忙的玄墨和凌天,越莲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褚泽明他想要帮助的话,还能轮到你们英雄救美?   一想到自己与褚泽明的二人世界以后就要多两个碍眼的存在,越莲心情有点点不爽,足尖踢了踢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扭动的小修士,越莲感叹地自语:“我这般厉害,居然负责看住这个丑东西,太大材小用了……”   说完,越莲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果子吃,一边吃,一边无所事事地看上面五个人飞来飞去……   地上,被捆住的贼眉鼠眼修士心中窃喜。   让一个融合期的花瓶修士盯住自己?   做梦么?   他唐老六的逃匿影遁之术可不是盖的!   一边心中默念咒术,贼眉鼠眼修士勉强能动的手指飞快地拈诀。   只一瞬间,他整个人便隐匿了身形。   花瓶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看上面的人打架,于是唐老六开始蠕动身子,努力往外爬——   下一秒,被啃得只剩下一半的翠绿果子就砸上了修士的脸。   “嗷!”贼眉鼠眼修士疼得前世今生在眼前乍现,鼻血流个不停,他抬头瞪向越莲,怒喝道:“可恶,你身上有什么法宝,竟然能看穿我的影遁之术!”   越莲扭头朝他做作地笑,“我的法宝,是对师兄的爱——”然后瞬间恢复面无表情脸,“老实点,不然我就杀了你。”   修士忍不住浑身一抖。   这个花瓶有病,明明是融合期,为什么感觉有点吓人。   而半空中,正在与两个元婴期修士交战的褚泽明突然感觉对手的攻击小了许多,转头一看,身边陡然多出了两道熟悉的身影——玄墨和凌天。   褚泽明来不及叙旧,他挽了个剑花将袭击自己的飞针挡下,低喝道:“玄墨凌天你们小心,对面有人的法器是针!”   “是,大师兄。”   有了玄墨和凌天的加入,原本就势均力敌的局势一下子就倾斜。   为首的那名修士大喝道:“二位道友确定要插手,可知我们乃昇阳门弟子!”   玄墨祭出无字天书,怒道:“我管你什么昇阴门昇阳门,敢打我师兄就是不对!”   紧接着,秘宝无字天书开始浮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   方圆十里,杀机四起。   底下受了重伤的昇阳门弟子见状,皆是强撑着受伤的身体飞身而起,拼了命一般朝着三人袭去。   可怖的混战中,一声尖利的惨叫骤然响起。   “啊——!”   循声看去,玄衫青年墨发翻飞,手中琉光剑嗡鸣,而与他交战那名为首昇阳门弟子已经断了一整只手臂,切口平整,鲜血淋漓,濡湿的红浸透了他半身衣裳。   ——踢到铁板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看了眼褚泽明与他身旁二人,随后喝道:“走!”   然后率先逃离。   其余昇阳门弟子见状,纷纷化作流光消失。   战斗结束,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褚泽明收了剑,落到地上打坐疗伤。   过了许久,褚泽明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旁边护法的玄墨和凌天二人,褚泽明问道:“你们怎么跟来了?”   玄墨看着黑发青年,眼睛弯弯:“玄墨说过,大师兄如果离开宗门,玄墨肯定跟你走。”   凌天看了眼褚泽明。他的脸上染了鲜血,衬得他格外艳丽。耳朵微微红了一点,凌天别开脸,哼了一声,别扭道:“玄墨求我来的。”   越莲闻言,凑上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凌天,幽幽道:“那我现在求你走,好不好。”   狠狠瞪了一眼越莲,凌天怒道:“莫名其妙啊你?”   不知道两个人又在发什么神经,褚泽明头疼地岔开越莲与凌天,喊道:“好了,别闹。” 47、紫幽灵果   被褚泽明挡住, 越莲恶人先告状道:“师兄他不想跟着你,说是玄墨求他的。我觉得这种人不配待在你身边,所以我们可以赶他走。”   凌天面皮薄得很, 耳根子越发红了, 这次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单纯是被越莲气的。   “谁跟你说我不想跟……跟在他身边!你不要胡说八道!”   越莲哦了一声, 从褚泽明的身后探出半个头,定定地盯着凌天,“可是你刚刚还说是玄墨求你,我还用幻灵石录下来了。”   说罢,越莲手里多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石头, 他低头鼓捣了一下,幻灵石发出了凌天的声音, 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玄墨求我来的……玄墨求我来的……”   凌天顿时恼了。   这王八蛋还用幻灵石录下来, 他是不是刻意在针对自己!   挥舞着大锤, 凌天目光恐怖, “大师兄你让让,长兄为父,我要教训教训小师弟。”   越莲丢掉幻灵石, 双臂抱住褚泽明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地喊道,“好害怕, 我好害怕!”   褚泽明目光横了凌天一眼,呵斥道:“收起你的锤子。”   凌天顿时有些委屈。   然而下一秒,凌天就又开心了。   因为褚泽明接下来又说道:“我来吧, 我有经验,境界比你高打人也比较疼。”   说罢,褚泽明看了眼紧紧扣住自己腰肢的手, 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扭头,森森然看向越莲。   越莲猛地收回手,哈哈笑着望天,煞有介事地喊道:“天气真好啊,话说我们是不是该前往下一处寻宝点了呀。”   说完,扭头就要走。   刚踏出半步,就被人从后面伸手揪住了。   被胖揍一顿后,越莲肿着半只眼睛磨蹭着挪到褚泽明身边,问道:“现在好感度还剩多少了?”   褚泽明挑眉一笑,“零。”   越莲哀嚎一声,蔫了。   莫名其妙,褚泽明有点想笑。以手握拳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嘴角的微微翘起的弧度,褚泽明才淡淡道:“走吧,去别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北荒秘境里。   四人组终于相遇,继续着接下来的寻宝之旅。   而九清浩然宗内,常威也终于结束了闭关。   他穿好防晒服,打开自己的小竹屋,心情很好地走出来,敲了敲褚泽明的屋子,“褚大哥,你在吗?”   “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穿着门派仆役服饰的弟子。   他目光奇怪地盯着常威:“什么褚大哥,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又是谁,穿的怪里怪气的。”   常威一怔,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忙问道:“褚泽明,你们大师兄,他现在搬去哪里了?”   仆役愣了下,讷讷道:“大师兄啊……他走了……都走好久了。大师兄走了以后,宗门好多师兄弟也跟着离开了。”   联合大比九清浩然宗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上一次的卷轴一次上榜四人,因此很多宗门愿意接收从九清浩然宗离开的弟子——毕竟他们即努力又上进,大部分还特别懂变通。但是也有让各宗门头疼的事情,就是好像不太服管教。   常威震惊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慌慌张张往越莲的府邸赶去。   毫无疑问,空的……   常威不死心地找了凌天,玄墨,以及吴奇这几个熟悉些的朋友,居然全部都走了!   常威顿时就有点想哭。   ——褚大哥他们……把常威抛下了。   回到小竹屋,常威开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以及闭关鼓捣出来的一些美容药膏,既然大家都走了,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凌云子听闻常威要走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看着已经腾空的竹屋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的常威,凌云子嗓音干涩地问道:“可以……留下么?”   仅仅不过月余时间,凌云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乌黑的发也斑白了。   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清冷师尊模样,他看着这个目前宗门仅剩的出色拔尖的天才弟子,卑微地开口道:“常威,以前是我不对,我后悔了。可以恳求你留下来么?”   常威看了凌云子一眼,没说话,越过凌云子朝远处飞去,用实际行动作了回答。   常威本就对九清浩然宗没有什么归宿感,因此走得非常干脆。   看着常威消失在天际的身影,凌云子身形不禁晃了一晃,他勉强扶住门框,再一次想起了曾经褚泽明对自己说过的话——宗门总有一日要毁在他的手中。   是的。   一语成谶。   宗门……   真的毁在他的手里了。   不远处,秦长老叹了一口气,望着虚空某处位置,喃喃道:“掌门,凌少爷做了错事。老朽也守不住这宗门了……答应你的事,怕是办不到了。”说罢,秦长老闭上了眼睛,然后狠心地转身离开。   一直以来,常威都是一匹孤狼,一个人闯荡,一个人打斗,从来没有过什么伙伴。日子过得平平如水,算不得开心,也算不得不开心。但是……和褚泽明他们一起在九清浩然宗度过的那段短短的日子,却的确是他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又打死了一头妖兽,常威挖掉它的内丹。   坐在死去妖兽的庞大身躯上,常威看着月光莹莹,空寂无人的四周,长长地叹了口气——   “褚大哥,莲儿,玄墨,凌天……你们在哪里。”   掏出精致的手绢,擦干净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看着被自己保养得白白嫩嫩的手,常威又想起了当初褚泽明传授自己保养护肤的场景,忍不住偷偷垂泪。   其实当初在烛龙谷,褚大哥问他何时走,他并不是舍不得莲儿。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伙伴们待在一起。   将妖兽的内丹吸收掉,常威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月光许下了猛男的心愿:如果能找到褚大哥他们,常威一辈子打光棍都无所谓。   再度叹了口气。   常威拿着刀子,继续切割身下的妖兽肉。   这些都是好东西,肉里面蕴含着丰富的灵力,吃了之后对修士的身体极有好处,不能浪费。   褚泽明不知道远在天边的常威正独自行走在丛林猛兽间,孤单地思念他们,此时他与玄墨等人正站在一棵巨大的,挂满灵果的树下,这树长得很奇特,长长的宛如流苏般的穗儿从树上垂落,淡紫色的灵果便挂在流苏穗的低端。   紫幽灵果。   修真界罕见的圣果。   每食用一个,便能使修士增长一甲子的功力。   这一树紫幽灵果,起码有四五十个。   然而看上紫幽灵果的,却不止是褚泽明等人。在他们的对面,站着数十个穿着青衫,袖口绣着云纹的修士。   褚泽明看不出这是什么宗门,但是他们明显十分不好惹——因为这数十个弟子,竟然就有七八个元婴期!   其中六名元婴初期,另外三名,褚泽明看不出境界,想必是元婴初期以上境界。而其中为首的那个两颊垂着两缕淡金色长发,长得很是英俊好看的男子尤其可怕。   褚泽明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心中猜测此人也许是元婴期巅峰实力。   这才是真正的强敌。   这才是不好惹的对手。   傅红尘和顾英男什么的……和这个人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目光冷漠地瞥了眼褚泽明,两缕淡金色长发的男子率先开了口:“滚,这里归我们。”   玄墨手持无字天书,面色冷硬,“凭什么?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   男子用宛若看蝼蚁般不屑的目光看了玄墨一眼,道:“就凭你太弱,你没有资格享用紫幽灵果。”   说罢,强大的威压便从他的身上铺展开来。   果然是元婴期巅峰的实力!   玄墨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跪倒,眼神变得极暗,低声道:“师兄,我们让么?”   褚泽明望着态度极端高傲的男子,冷冷地笑了:“为什么要让?”   “为什么要让?自然是因为你打不过我。”男子语气平静地异常,宛如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实。   但是却让人意外的不爽。   “好讨厌,我都没有你这么高傲。”身后传来越莲低低的声音。   感受到身侧的人缓缓往前踏出了一步,褚泽明顿时伸手拉住了越莲。   “别动。”   不需要越莲动手。   他褚泽明,不是需要越莲一路保驾护航庇护的废物。   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白皙修长的手,越莲升起的火气一下子便被熄灭了。   玄墨也低声呵斥,“你有病,以为能靠脸让对手投降?小心被人打残,赶紧给我退回来。”   说罢,玄墨直接把越莲扯到了三人的身后。   讨厌归讨厌,既然以后四个人要相互扶持了,自然还是要护着最菜的那只菜鸡。   金发男子看了眼手握法器,敌视地看着自己的三人,冷笑一声,缓缓道:“自不量力。自然如此,那便打一架,看谁,才是这树紫幽灵果的最终拥有者。”   说罢,手缓缓抬起,蕴含着摧枯拉朽力量的金色光球便缓缓凝聚在他的手中。   褚泽明看着他手中的光球,突然就笑了,“傻叉,打都打不过,谁要跟你打。”   男子面色微微一动,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扭头一看,便见一个白衣服的小人骑着一扇白色大门从天而降,门很大,将整树紫幽灵果盖住。   眨眼间,紫幽灵果被门给吸走。   男子大惊。   这是什么秘宝!   怎么还能将整棵紫幽灵树吞吃!   猛地转头,便见长相张扬漂亮的玄衫青年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下一秒,带着四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48、我的少主   褚泽明带着几人进入仙府。   待到众人再度反应过来, 周围场景已经骤然改变。   美轮美奂的四壁与白玉铺成的地砖,宛如世间最豪华的宫殿,哪怕仙府无主已久, 已经上万年没有人进入, 府中依旧富丽堂皇, 不染一丝尘埃。   “这就是……仙府么?好美。”   “据说防御力也非常强悍, 外面那个金头发打不进来吧。”   “怪不得联合大比所有人都想抢……”   褚泽明也是第一次进入仙府,内心不比玄墨他们平静——不愧是连鹤无为想契约它,它都不屑一顾的防御类法宝,有它骄傲的资本,这么漂亮高贵的玩意儿, 难怪怕沾上粪水这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可惜仙府不能自主移动,否则的话就完美了, 灵镜台倒是能移动, 修士虽然不能轻易出来, 但是进去却很容易, 完全没有丝毫防御力。   褚泽明有些感慨。   果然便宜不可能被自己全部占完。   收起贪心的想法,褚泽明心念微动,一个围绕着九扇白门的宽袍宽袖小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褚泽明目光望向仙府正中间的位置, 命令道:“放置到这里。”   宽袖宽袍的半透明小白人听话地弯弯眼睛,然后举起被袖子罩完的小手, 紧接着,悬浮在它身侧的第一扇门便落了下来。   半柱香后。   散发着莹莹冷光的紫幽灵果树便从门中出现在殿堂内,淡紫色的果子在流苏穗下微微晃动——   结束放置, 镜灵将门召回。   看着回到褚泽明身边,扑进褚泽明身体里消失不见的白色九扇门半透明小人,玄墨与凌天都震惊地回不过神来:“大师兄, 这个东西是……”   褚泽明点头,道:“灵镜台。那日掌门让我去灵镜台第六层拿原石,灵镜台镜灵跟着我出来了。”   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有些东西,不是努力藏就能藏得住的。   更何况光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仙府,便已经能为他招来很多杀身之祸。不管有无秘宝,想杀你的人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杀你。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褚泽明直接抬了抬下巴,道:“总共五十四个果子,一人十八个,自己摘来吃,稳固完境界我们就出去。”   玄墨犹豫地看向褚泽明:“大师兄……可是,我们有四个人。”   一人十八个的话,五十四个紫幽灵果是肯定不够分。   褚泽明瞥了眼越莲,淡然道:“他不需要。”   是的,越莲不需要。   至于真实原因,只有褚泽明和越莲二人清楚。褚泽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听在凌天和玄墨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小师弟太弱鸡,给他果子浪费。   凌天尤其开心,就连步伐都轻松翩跹了起来。昂首路过越莲身边时,他停了一下,哼道:“没人疼没人爱的狗皮膏药。”   越莲看了凌天一眼,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一枚幻灵石,举到凌天的面前,“玄墨求我来的……玄墨求我来的……玄墨求我来的……”   空荡荡的仙府,这声音尤其刺耳。   凌天一个趔趄,然后恶狠狠地抢过越莲手里的幻灵石。   扔在地上,摔碎!   越莲盯着地上碎了的幻灵石,“啊哦”一声,然后抬头冲凌天幽幽地笑:“没关系,我还有很多。”说完,捧出一大把幻灵石。   全部打开——   “玄墨求我来的……玄墨求我来的……玄墨求我来的……”   听见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凌天快疯了,“大师兄,快来揍他!”   褚泽明闭着眼睛,淡淡道:“闭嘴,过来修炼。”   凌天:“…是。”   耳边的聒噪总算是安静下来。   褚泽明开始吸纳第二枚、第三枚……紫幽灵果的力量,身体开始变得灼热,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幽蓝色的细小雷电,这是未形成的雷劫,褚泽明突破元婴的时候没有引来雷劫,似乎天道在憋大招,现在到了元婴期,就连突破元婴中期,都已经开始有了引雷的趋势。   第七枚、第八枚……褚泽明在不停地吃,身体因为突然之间接受到这般强大的力量,皮肤开始皴裂,玄衫底下,一缕缕斑驳的裂痕伴随着血丝出现,但是很快便又被丝丝淡紫色的灵气包裹,愈合……   第十七枚,第十八枚……褚泽明的境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四周空气似乎都开始□□起来,待到体内灵力堆叠到了某一个端点,褚泽明仿佛听见脑海中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   突破,元婴中期!   体内紊乱的灵力全部归于平静,识海似乎扩大了一倍不止。   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变化,褚泽明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深邃的眼眸比以往更冷冽凌厉,只是……距离外面的那个元婴巅峰男人,怕是还有一点点距离。   越莲在观察秃了的紫幽灵树的流苏穗,而玄墨与凌天吃完了所有灵果,还在苦苦支撑。   他二人是由金丹巅峰进阶元婴期,突破起来要比褚泽明困难得多。   目光看着眉头紧锁,努力突破的玄墨和凌天,褚泽明顿时福至心灵,心中有了一个很好的计划——   “越莲,帮忙看一下他俩,我出去看看!”   褚泽明说完,不等越莲反应,眨眼间便直接离开了仙府。   ****   仙府外面,姬家的人还守在原地。   姬良衣面色冷漠地带领着众人,团团围守在褚泽明几人消失的位置。   到手的紫幽灵果被人拿走令他非常不甘,防御类法器都不可移动,那玄衫男子……一定还在这里。   “就算紫幽灵果被他们取走,果树……也必定要夺回来!”姬良衣冷声道。   众人低声喊道:“是!少主。”   话音刚落,被重重包围的中央位置陡然多出了一个玄衫青年——   出来了!   姬良衣盯着前方,目光冷冽:“元婴中期,你吃了不少果子。不过你依旧打不过我,把树交出来,我不杀你。”   褚泽明诧异地抬眸,“你怎么这么自信?”   姬良衣冷笑:“强大的实力,是我自信的资本。”   褚泽明不置可否,他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待到褚泽明收回目光,琉光剑便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墨发无风自动,玄衫猎猎,褚泽明抬眸紧紧望着姬良衣,缓缓道:“那就……打一架吧。我允许你们一起上。”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笑!”有青衫修士嘲讽地大笑。   姬良衣也面露嘲讽。   然而很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随着他们的话落,浓密可怖的劫云便瞬间弥漫了整个苍穹,方圆百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灵气在暴动,粗壮得可怕的雷劫在乌黑的劫云中翻涌,闪电骤然亮起,划破了整片漆黑天幕。   狂暴不已的雷劫中央,手执血色光芒长剑,墨发飞舞的玄衫男子宛如鬼魅修罗般朝众人笑——   “因为我的帮手,是天道。”   话落,褚泽明化作一道玄影,朝着姬良衣众人飞去。   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的劫云也陡然变换了位置,跟着褚泽明走,蕴含着恐怖天道力量的粗壮雷劫一道道降下来,密集地朝着青衫修士们砸去。   “劫云!”   “两个元婴期修士的劫云!”   “少主,快躲!”   姬良衣脸色陡冷,“大家分散躲开!”   两个元婴期修士的雷劫叠合在一起……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完整地承受下来,势必要重伤。   姬良衣急速地后退,想要离褚泽明远点,但是褚泽明却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着他,目的只有一个——让雷劫劈中他!   眼看着躲无可躲,可怖的雷劫将至,姬良衣陡然停住了脚步,他回首,伸手一把抓住褚泽明衣领,怒道:“既然要挨劈,那便一起!两人一起受伤看谁笑到最后!”   话还没说完,姬良衣突然感到虎口一阵疼痛。   目光看去,便见到自己手抓的地方——玄衫青年衣领,很不显眼地挂着条黑不溜秋的四头蛇,此时正四个脑袋都齐齐地咬在他的手上。   姬良衣瞳孔骤缩。   “……你……放毒……卑鄙。”   话落,整个人便昏迷了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雷劫狠狠砸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雷要劈中自己了,褚泽明直接就举起姬良衣顶在了头上,恐怖的雷落到昏迷的姬良衣身上,一瞬间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漂亮的两缕金发也焦黑了,整个人衣衫都碎了,就算处在昏迷中,姬良衣也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四肢。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一道接一道的雷劫降下,褚泽明宛如蘑菇一般躲在姬良衣的身体下面,雷劫只会进入一个人的身体,被劈中根本躲不开。   褚泽明宛如抡风车一样用他的肉身来吸引雷劫,自己的身体躲在他身下不露分毫,“还有人要过来吗?快点,过来遭雷劈。”   看着被雷劈得身体不停抽抽的姬良衣,所有青衫修士都两眼通红,目眦欲裂——   “我的少主啊!!!!!”   “可恶啊!你这个王八蛋!” 49、三人吃瓜   不停落下的雷劫把姬良衣劈成了重伤。待到雷劫结束, 姬良衣已经是浑身焦黑,不成人形。   “可恶!”   “你完了,你小子完了, 敢不敢报上大名!”   “你可知我们是何人!我们是幽冥城姬家!”   青衫修士们想要上前夺回姬良衣, 但是褚泽明却猛地掐住了他们少主的命门, “还没断气, 别过来哦,过来人就要没了。”   青衫修士们吓得立即停住了动作,大喊道:“别,别对我们少主动手!”   褚泽明不再理会他们,带着重伤昏迷的姬良衣迅速离开此地。   姬家修士们想要立即追上去, 却又害怕褚泽明真的对他们的少主下毒手——毕竟这些挨千刀的散修,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于是只能远远地跟着, 眼看着玄衫青年像扔有害垃圾一样把他们尊贵的少主扔飞, 姬家修士都红了眼, 纷纷冲上去, 把人形黑炭捡了回来。   “少主!你怎么样?”   “二哥,要不要追?”   “追个屁,没看见少主快断气了吗, 先回姬家疗伤!”   “那我们去追?”   “你们,打得过吗?!没看见少主都被坑惨了?”   这个玄衫修士狡猾得不行, 谁知道他接不来还会想出什么阴招损招?恨恨地看了眼褚泽明离开的背影,年长些的那名青衫修士抱着姬良衣率领众修士消失在了原地。   褚泽明在飞快地逃跑,不时用神识往后扫去, 见那群青衫修士没有追来,褚泽明的心中松了口气。不过他依旧没有放慢飞行的速度,直到小半个时辰后, 确定了周围安全无虞,这才放慢了步伐,选了一处隐蔽些的位置调息打坐。   刚突破元婴中期就经历了一场恶战,褚泽明现在感觉有些脱力。   待到气息稍微稳定,褚泽明这才睁开了眼睛,心念微动,将仙府中的三人放了出来。   玄墨凌天一出来,就做好了攻击的状态,手中无字天书金字闪烁,大锤子抡得虎虎生风——显然,在仙府中就早已做好了一出来就恶战一场的准备。   然而戒备地盯了四周许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青衫修士,没有乱飞的法器,也没有人攻击……只有柔软的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两人顿时一怔。   这是……大师兄一个人带着他们跑掉了?!   从一群元婴期一个元婴巅峰手里跑掉了?!   褚泽明看了错愕不已的两人一眼,伸手推开以看看有没有受伤为理由,借机往自己身边凑的越莲,开口解释道:“能走有你两一大半的功劳,我带着仙府引雷劫劈他们了。”   玄墨:“……”   难怪。   众所周知,再强大的防御法器,唯一不能抵御的就是雷劫,他睁眼时还有些诧异难道他与凌天都没有触发雷劫……原来是师兄用别人的身体替他们挡了。   两层劫云的雷啊……那金发男子得被劈成什么样子?玄墨想象了一下姬良衣的惨状,不由得浑身一抖。   想想就很可怕!   玄墨与凌天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一句话——太机智了,太聪明了,也……太损了!   踢开得寸进尺开始扒自己衣衫的越莲,褚泽明走到玄墨面前,负手而立,凝肃地问道:“玄墨,你知道幽冥城姬家是什么家吗?之前与我们抢夺幽灵果的就是他们。”   大世界自动补全背景,盗版书里面只写了十大修真宗门,什么幽冥城鸡家鸭家的,褚泽明根本没听说过,原主记忆里也没有。   听见褚泽明的问话,玄墨皱眉,迟疑道:“幽冥城知道,但是姬家……大师兄,玄墨也没听说过。”   褚泽明目光看向凌天,凌天耳朵微红地别过头,“你别看我,玄墨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褚泽明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些人一看就是年轻小辈,那个被他们称为少主的人,应该和自己年龄相当,但是修为却这么高……一看便不是什么小宗小门小家族。但是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听说过。   正当事情陷入诡异的瓶颈时,一道令人意外的声音响起了。   “我听说过。”   褚泽明惊讶地看向站在一旁,白衣被自己踢了个浅浅的鞋印且一脸沉重的越莲。   “你说说。”   “幽冥城鸡架,麻辣鲜香,脆骨相连,紧致入味……我不止听说过,我还吃过。”说着,越莲的嘴角流下了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褚泽明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低声道:“……把口水收收。”   越莲:“……哦。”   凌天瞥了眼越莲,抱胸冷笑,“修士最重要的便是修行勤勉,既已辟谷,就不能耽溺于口腹之欲,而你——占了两样!”   越莲抬眸幽幽看着凌天,开口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得着?”   说着,从怀里摸了个瓜出来吃。   褚泽明没有管两个人打嘴仗,他正在思考这个所谓的姬家的事情,猝不及防鼻尖闻到一股极其清甜的瓜香,褚泽明扭头看向越莲……   褚泽明:“给我一块。”   越莲掏出个小刀刀切了个爱心,“最甜的给你。”   玄墨:“我也要一块。”   凌天:“……”   最终,褚泽明玄墨越莲三个人坐成一排吃瓜 ,越莲还在煽风点火:“大师兄,赶他走,他连瓜都不吃。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凌天一个人抱着锤子站在一边,气得满脸通红。   这个贱婢。   北荒秘境开启时间很长,半个月才终于结束。   从秘境中出来,褚泽明收获颇丰。   带着玄墨他们找了处隐蔽安全的位置,褚泽明开始分赃,把一些适合玄墨和凌天的法宝留下,让他二人自己熔铸本命法器,其余的一大部分准备拿去卖掉换灵石。   距离北荒秘境最近的一座城池名为西凉城,乃是北荒方圆万里最为繁华的地方。   西凉城中有一拍卖行,名为飞漠拍卖行,乃修真界闻名的拍卖行之一,经常有不世出的宝贝在那里现世,因此往来中修士怀揣巨款的人特别多,鱼龙混杂,窃贼盛行。   熙攘的街市,四周皆是高大的壁画与建筑,这里是座北域古城,充满了特别的韵味。   褚泽明站在城中,正欲寻个修士问一声飞漠拍卖行所在位置,突然之间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做贼!快把我的玉佩交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快拿出来!”   褚泽明犹豫了一下,便往前走去。他个子高,很容易就看见了人群中央是什么情况——一个穿金戴银,大腹便便的中年修士正死死拽着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孩子。   小孩子是个刚踏入筑基期的最低阶修士,他的脸很脏,看不出长相,只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时正害怕地费力挣扎,但是他哪里是那名金丹期修士的对手,他越是挣扎,那中年修士抓住他的手便越用力。   “不是我拿的,我真的只是撞了您一下,您快放我回去吧,妹妹还在家等我!求您了!”   “既然不是你偷的,你怀里藏的是什么东西,护得这么死?给我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玉佩。”   “不是,不是您的玉佩,我求求您了,这是我给妹妹买的药……求求您了。不要……不要拿出来,灵气会散掉的!见不得光,它不能见光!”   中年修士不理会小孩子的哀求,他掰开衣衫褴褛小孩死死护住的手,掏出了被他藏在怀里的东西——一个灰扑扑的黑布包。   “你偷的东西,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中年修士冷笑,然后直接打开了黑布包。   “求您了!求您了!这是我给妹妹买的药!她快死了,这是她的命!”小孩无助的哭喊着,然而却依旧无法阻止中年修士手上的动作。   打开黑布包的一瞬间,浓郁的灵气从黑布包中散发出来,一株品相上乘,晶莹剔透的冰昙花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似乎受到了光照,冰昙花的灵气以一种肉眼可见地速度挥散,几个瞬息的功夫,整株冰昙花瞬间枯萎,蔫黄,失去了生机。   四周围观看戏的众人瞬间错愕……真的不是贼。   中年修士看了眼手中蔫黄的冰昙花,顿时哑了声。   瘦弱的小孩子眼睛已经红了,他愤怒地看向这修士,狠狠一嘴咬向了死死掐住自己的手。   “嘶!!小兔崽子,还敢咬我!”中年修士狠狠一巴掌扇向小孩,掐住他的脖子,问道:“快说,这玩意儿是你从谁那里偷来的!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哪有钱买这个东西。”   小孩儿几乎窒息,他宛如一匹小狼一般盯着中年修士,一字一句道:“你还我妹妹的命……你还我妹妹的命……” 50、神经哥哥   “还你妹妹的命?我看你是连你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小兔崽子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中年修士低声骂道。玉佩不见了,本以为是这个撞他的小孩儿偷的, 没想到不是, 浪费了他抓贼的时间, 现在倒还敢瞪他。   “你还我妹妹的命……你还我妹妹的命……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脸蛋已经青紫, 但是小孩儿依旧在愤恨地咒骂着。   中年修士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正欲手上用力,突然之间,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中年修士猛地惨叫一声, 手中即将窒息的小孩骤然落到地上。   中年修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 被人用石子击出了一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血窟窿, 鲜红的血正不要钱地往外冒。他猛地用一只手按住血口, 满是怒意地看向四周围观人群——   “谁!是谁敢偷袭我!”   周围人默不作声。   中年修士环视一圈, 猝不及防脚上又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原本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筑基期小孩手里正拿着一柄品质极低的小刀, 恶狠狠地插进他的小腿中,他表情宛如疯了一般, 不停地喊道:“还我妹妹的命……你还我妹妹的命!”   中年修士顿时怒意四起,手掌凝聚灵力,正欲一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突然之间又一枚石子击中了他完好的这只手。   “到底是谁!!”   中年修士怒不可遏,双手控制不住颤抖,手腕血流如注, 他再度搜寻了四周一眼,心底终究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这个藏于暗处偷袭他的人境界比他高,自己再这么僵持下去终究会吃亏。   “算你今儿走运。”一脚踢开脚边的恶狼崽子,中年修士匆匆地离开了原地。   热闹没了,周围的人逐渐散去。小孩儿依旧留在原地,他顶着青肿的脸,捧起地上已经凋零失效的冰昙花,眼泪流个不停,“冰昙花……我的冰昙花……”   “小弟弟?你没事吧?”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孩儿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四个长得很好的男子,一黑三白。说话之人是白衣中的一位,看上去温和可亲,满身书卷气,一看便是非常有知识涵养的人,和他这种腌臜地出生的人不同。   摸了摸眼泪,他开口道:“刚才,是你们救了我?”   玄墨点头,“嗯。”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小孩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起身一瘸一拐地褚泽明玄墨他们依次鞠躬,“但是我已经没有灵石感谢你们了,我存了好几年的灵石全部都买了这株冰昙花……”   褚泽明道:“我们不要你的灵石。”顿了顿,褚泽明看着被他再度用黑布小心翼翼包起来的冰昙花,提醒道:“这个已经失效了,没用了。”   小孩儿毕竟也才七八岁的样子,听见褚泽明的话,心里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原本紧咬牙关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妹妹的冰昙花……妹妹的冰昙花……”   看着他的样子,褚泽明突然想到了自己……若是当年,能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的妹妹应该不会永远活在四岁。   她那么小,穿着朴素破旧但干净的小裙子躺在路中央。底下全是血,他哭喊着拦车,却没有人肯载两个小孩子……   是的,肇事司机逃逸了。   褚泽明蹲身,扯过旁边站着的越莲的白色衣摆,揩了揩脏小孩儿脸上的眼泪,低声道:“别哭了,再晚些,妹妹就撑不住了。”   ……   小孩儿名叫霜儿,没有姓。妹妹是他捡回来的,两个孩子住在西凉城最低等的修士聚居地。   这里是一处腌臜地,主要生活着西凉城的一些窃贼、混混和地痞,大部分人的实力停留在筑基期,再高一点的是开光期,至于融合期和心动期及以上修士,几乎没有。   这里环境肮脏,靠着卖肉换取灵石维持生计的男修女修不占少数,看见霜儿带着几个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回来,他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揶揄的笑,其中一个擦脂抹粉的男修更加直接,“哟,霜儿终于开窍啦。”   霜儿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瞪了那男修一眼,没有理他。   褚泽明没听懂那男人的意思,低声问玄墨:“开什么窍?”   玄墨咳嗽了一声,低低地回答自家大师兄,“修真界有一群人……喜欢娈.童。”   褚泽明瞬间懂了。   这些人,约莫是把他们四个当成霜儿的恩客了。   龌龊。   霜儿和他妹妹轻轻住的房子很破,比这巷子里的大多数屋子还要破旧矮小。   看着面前这摇摇欲坠,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搭建起来的房子,玄墨心疼地问道:“你们就住这里?”   霜儿点头,“我抢不过他们,所以住这里。不过已经很好了,还有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没有屋子住。”   说着,霜儿开始开复杂的门,有锁,还有一层又一层的禁制,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出去赚灵石的时候妹妹发生意外,虽然挡不住高阶修士,但是拦下这片区域里有贼心的地痞还是很有效果的。   打开门,便一眼看清了屋子的全部面貌——一张干净的小木床,一些捡回来的破烂和箩筐。床上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皮肤很白,体质很差,约莫三岁左右的模样,听见门开的声音,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喊道:“哥哥回来了吗?哥哥……轻轻很棒,轻轻撑到哥哥回来了。”   像个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小猫,说完这话,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轻轻感觉胸口有些短气,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病态的脸蛋越发苍白。   霜儿咬着唇,却没有过去,他脸上身上还带着伤,他不想过去让轻轻看见,于是哀求地看向褚泽明:“救救我妹妹。”   褚泽明来到小女孩儿的身边,翻手间,一株清霜佛芝出现在他的手中——和灵髓不一样,灵髓是疗伤圣物,而清霜佛芝则是缠病之人最想得到的灵植,比冰昙花更加难得。   没有时间熬药,褚泽明直接动用灵力将清霜佛芝碾成粉,喊玄墨弄了点水来,然后冲水喂给轻轻。   越莲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的衣摆,那里有一块很明显的黑色污渍,是刚才褚泽明用他的衣服给这个小孩儿擦眼泪留下的。   真脏。   看了一会儿黑黑的污渍,越莲目光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脏小孩儿。   霜儿正垫着脚,关切地看褚泽明他们给妹妹喂药,感受到强烈的视线看自己,不由得一怔,扭头便对上了漂亮哥哥的目光。   紧接着,越莲瞬间来到了霜儿的面前,低着头,目光若有所思。   霜儿惊恐地后退:“……干,干什么?!”   话刚说完,霜儿便感觉到眼前一黑,一个湿湿的东西便迎头盖在了他的脸上。   霜儿不停地挥舞着双臂,“救命救命……”   凌天一惊,扭头便看见越莲正揪着小孩儿使劲擦脸,他大喝道:“越莲你在干什么!”   “我给他洗脸。”越莲说完,丢掉手帕,心情很好地端详了一下霜儿的脸蛋——未肿起的那一半边脸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长得很漂亮,很妖孽,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长大以后会是个大美人。   霜儿愤恨地瞪了越莲一眼,心中有些害怕。   他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所以一直以来都给自己抹很厚的黑灰才敢出门,这些人救了妹妹,不会要自己用身体报恩吧。   小孩子不懂得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越莲一下子就看出他心中所想,不屑地捏捏他的脸,“怕什么,你又没我好看……嗯,也没师兄好看。”   霜儿脸蛋顿时爆红。   好像也是……   叹了口气,越莲从怀里摸了摸,找出一瓶药膏,抹在霜儿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上,低声道:“知道吗,男人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脸,不然毁了容,以后会讨不到媳妇的。”   “你在瞎说什么?我才七岁!”霜儿闭着眼睛,任由这个奇奇怪怪的漂亮哥哥给自己擦药。   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冰凉的药膏一抹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便瞬间消失,等到抹完了药,霜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原本青肿的脸瞬间恢复了原样。   他一脸神奇的看向越莲,“好了?好神奇。”   越莲收起药膏,十分神秘地对霜儿道:“记住,我是神仙哥哥。”   凌天本就看不惯越莲,听见他不要碧莲地自夸,不由得眼角直抽抽,“你是神经哥哥。” 51、拍卖宝物   一整株清霜佛芝吃下, 轻轻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许多,此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霜儿趴在床边,睁大眼睛看着妹妹睡去, 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 小声地问道:“她没事了吧?”   玄墨摸摸他的头, 低声道:“没事了, 但是妹妹需要休息。我们不能打扰。”   霜儿点头,然后突然眼眶又红了,“这个药一定很贵,霜儿……霜儿赔不起。霜儿已经没有灵石了……”   褚泽明垂眸道:“不用灵石赔,霜儿带我们去找个地方, 当做交换可好?”   霜儿抬头,看着这个表情有几分冷但是说话声音很好听的玄衫男子, 揉了揉眼睛, 感动地点头。   “好。”   出门前, 霜儿再度给自己的脸抹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这西凉城内鱼龙混杂,什么癖好的人都有,他年纪小本就是弱势群体, 若是这张脸再露出来,难免遇到更多危险, 霜儿从小出生便在这里,因此在保护自己这方面很有经验。   见他小心翼翼的关门,额头冒汗, 不停地设结界和禁制,褚泽明忍不住抬了抬手,然后一层更加强大的结界便将小破屋罩了起来——元婴期的结界, 霜儿和妹妹可以进出,其他人进不来,用来阻拦这片区域的低境界地痞混混绰绰有余。   有了霜儿的带路,几人很快便抵达了飞漠拍卖行。   飞漠拍卖行很大,建筑颇为雄伟壮观,淡黄玉砌成的墙壁上绘满了独具特色的壁画,配色多为红蓝,珐琅琉璃一类的装饰品嵌满了墙壁。拍卖行的门口,修士云集,人流涌动,不停地有修士进出。   门口站着一名身着淡色翡翠绮罗裙,身段妖娆,姿容艳丽的女子,此乃飞漠拍卖行的门口接待。不远处,则坐镇着四名老者,他们身上皆是着一身布衣,面容平静,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皆是分神期的大能。   若有人敢在拍卖行门口闹事,毫无疑问会被这几位老者当场镇压。   因为担心妹妹在家无人照料,霜儿将几人带到之后就转身跑掉了,玄墨喊都喊不住,看着他奔跑的背影,玄墨说道:“大师兄,这个孩子,日后一定能成大器。”   褚泽明点头。   是头小狼崽子。   一般的小孩儿,怎么可能在这么混乱的地方生存这般久,甚至靠自己修炼到了筑基期,更别说身边还带着一个羸弱的妹妹。   “先进去吧。”收回目光,褚泽明向拍卖行门口走去。   进到拍卖行内,便有一名穿着得体,不卑不亢的年轻修士上前接应,“几位道友是一起的么?”   褚泽明点头。   年轻修士也是个人精,一下子便看出了这一行人中拿主意的是这个玄衫青年,于是便笑道:“在下飞漠拍卖行二百二十七号侍者,叫在下二二七便好,飞漠拍卖行共分为普通拍卖场,珍品拍卖场以及极品拍卖场,目前普通拍卖场已经开始,珍品拍卖场与极品拍卖场即将开始,请问诸位是想要去哪边的拍卖场看看?在下愿为带路效劳。”   褚泽明看向年轻修士:“我们很穷,不是来竞拍的,我想拍卖东西。”   自称二二七的年轻修士微微错愕,然后笑道:“我看您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此地。您可了解,我们飞漠拍卖行哪怕是普通拍卖场的东西,在市面上也是难得的珍品,您确定您是来卖东西的么?”   褚泽明嗯了一声,“很多,想借贵地换取一些灵石。”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估计只会以为褚泽明在说大话,但是二二七却顿时面容凝肃起来。能在飞漠拍卖行做事的,他自然不会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虽然心中怀疑,却还是保持住了良好的风度,沉吟片刻后,他凝重道:“您几位在此等等,这个超过了在下的接待权限,我去请示一下乔姐。”   说罢,他错开人群,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他便领着一个一身素裙,身材绝佳,气质非凡的年轻女修匆匆赶了过来。   二二七道:“乔姐,就是这几位要拍卖东西。”   被二二七称作乔姐的女修朝他露出淡淡的笑:“麻烦你了,接下来这里交给我吧。”说罢,女子目光转向褚泽明几人,随即,眼中顿时流露出惊艳之色。   她轻笑着夸赞道:“好看的人果然都是与好看的人做朋友,诸位天人之姿,令我一女子都好生羡慕。听闻诸位是要拍卖宝贝,来这边请,我们寻处僻静些的地方详谈。”   说罢,伸手示意褚泽明跟她一起,其余众人留在原地等候。   跟在乔姐的身后,两人来到一处暗阁,面对一张设置着阵法,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桌子,乔姐微笑着道:“拍卖价高者得,飞漠拍卖行抽取百分之四的费用。若是您觉得没问题,可以把您想拍卖的东西放在这上面,阵法会自动将您想要拍卖的东西分品质依次传送到相应的拍卖场,那里有比在下还要专业的前辈会鉴定。”   褚泽明皱眉:“全部都放在上面?”   乔姐笑着点头,“我们的阵法是很高级的那种,就算处理二十个法宝灵果也完全没有问题。”   褚泽明:“……我不止二十个,有一堆,具体没数可能百来个吧。”   百……百来个?   乔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看着一脸深沉地打量传宝阵法的玄衫青年,又联想到了之前二二七跟她说有几个自称很穷的修士说是要来卖东西,于是出声善意地提醒道:“那个,这位小道友……我们拍卖行不收破烂。”   褚泽明抬头,认真道:“不是破烂,是宝物。”   宝物你用一堆来形容?   还百来个?   拍卖行一个拍卖场一天的拍卖物品都不到一百个,你一下子就百来个?   你是在骗鬼呢?   从业百余年了,看见过最豪横的拍卖主也就拿出了十几个珍宝拖给拍卖行拍卖,你说你有百来个?   乔姐嘴角猛抽,正想警告褚泽明不要在拍卖行内挑事,下一秒,便看见玄衫墨发青年手一挥,她顿时睁大了眼睛——乱七八糟的法器秘宝落到桌面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山的旁边,宛如没人要的大白菜一般凌乱地掉落着一些灵果灵草,浓郁的灵气瞬间充盈整个暗阁。   真的是一小堆……没骗人。   乔姐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些一看就非凡品的灵果秘器,下巴几乎掉下来。   阵法开始闪烁。   因为一次只能传送二十个宝物的缘故,故而速度有些慢。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所有宝物全部传送完毕。   紧接着,各个接收到宝物的拍卖场所长老的声音便通过秘法传入乔姐的脑海,乔姐再度被吓傻了。   她抬头,有些晕乎乎地看向褚泽明,讷讷道:“长老们传话,您……您的所有东西,皆是无主之物,拍卖行予以拍卖。以及……所有宝物品质……普通拍卖场三十七件,珍品拍卖场六十八件……极品拍卖场十件……”   这也是褚泽明意料之中的事情。   北荒秘境从未被人踏足,此乃第一次开启,里面宝贝很多,再加上越莲这个绝世挂壁,捡到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见这玄衫青年这般淡定,乔姐自诩见过大风大浪,顿时有些惭愧,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恢复了镇定:“如果只是几件法器灵植,很容易便能拍卖掉。但是一百多个,恐怕拍卖行无法短时间帮您变现,尤其是极品拍卖场的那十件法器,可能会留一半下来,具体拍卖时间由拍卖行高层另行商议,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您的利益最大化,毕竟您赚的多,我们才有利可得,请问您愿不愿意将这些东西暂时寄放在拍卖行内?”   褚泽明微笑点头,“我相信你们。”   乔姐松了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   大客户,大客户啊!   她终于也接到一次大客户了。   带着褚泽明离开暗阁,乔姐的脸上写满了开心,“那接下来您先看看我们行拍卖的物品,等今日拍卖结束,我会将拍卖所得给您。”   褚泽明点头。   回到拍卖行入门大厅,玄墨越莲和凌天还在原地等他,不过有贴心的侍者为他们送上了茶水和精致的吃食,不至于他们等得太无聊。   褚泽明不由得感叹,果然,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服务。   这种服务态度,想不火都难。   乔姐将褚泽明送到后,朝着旁边一名女侍者招招手,喊道:“来,小云你过来带这位贵客去最大最好的包厢,贴心招待。”   飞漠拍卖行最好的包厢自然是在极品拍卖场内。   位置很好,处于拍卖场正中央的席位,里面用了小型的聚灵阵,进入便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旁边玉石砌成的桌子上,瓜果点心,软塌座椅一应俱全,桌上还点了熏香,清心静气。极品拍卖场拍卖即将开始,场内很是喧闹,但是包厢似乎用了什么秘法,一进入,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侍者也不会过多的打扰,贴心地交代了一番有事找她后,便退出门外等候。   玄墨与凌天虽然参加过拍卖会,但是以前都是随便看看热闹,身上也没有啥灵石,基本上都是挤在下面的人群里看拍卖,还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很是新奇,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而褚泽明从进入秘境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休息,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夺宝打人逃命,闻到包厢内宁神的熏香,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躺在了其中一张软塌上,慵懒地眯了下眸子,褚泽明道:“你们不累么?过来,躺着。”   玄墨:“……哦。”局促地选了褚泽明左手边的软塌,躺下去。   凌天看了越莲一眼,瞬间挑中褚泽明右手边的那张软塌,速度如风,争先恐后,一秒躺下。   越莲看着宛如去世一般僵硬挺尸的两人,心中哼了一声,莲步轻移,绕到了褚泽明的身后,“我不累,我给你捏肩。”   褚泽明没睁眼,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轻重有度的手法,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凌天瞬间起尸,扭头娃娃脸冷若冰霜地瞪着越莲,咬牙切齿道:“我会捏腿,特别会!”   褚泽明睁开狭长漂亮的眼睛,喊道:“来给我捏。”   凌天等的就是这句话!   轻声哼了一声,小声逼逼道:“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勉强给你捏一下。”   褚泽明轻飘飘看了凌天一眼,轻笑了一声,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过很快,褚泽明就后悔了——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在比赛看谁捏得重,互相瞪着双方,面色狰狞无比,表情像是被对方抢了老婆。   褚泽明被折磨得一脸菜色,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包厢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所有人顿时停住动作,朝门口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明黄色锦衣,头上戴着玉冠法器,腰佩极品玉坠的青年出现在门外,青年修士的身边还跟着四名随从,侍女小云不停地在赔笑,“这里面已经有人了,萧公子,您看,今日换旁边的包厢可行?”   “本公子钱多,就是要这间包厢,我一直都是这间,今天怎么就不行?你让他们去旁边。”被称作萧公子的青年修士说道,目光落在姿势诡异的三人身上,萧公子不屑地一笑:“怎么,这般高雅的包厢,您就是捏肩捶腿的?拜托,要享受劳烦去别处,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小云有些为难地喊道:“萧公子,别这样,这几位是贵客。”   萧公子鄙夷。   贵客,长得倒不错,看不出半点有钱人的样子,一副穷酸样,能有多贵?   “没你说话的份,喊你们乔姐来跟我说。”抬了抬下巴,萧公子喊道:“那个躺着的黑衣服,起来,这包厢归我。” 52、这个狗比 见一次打一次!   “那个, 萧公子,他们真的是贵客,乔姐指定的。让我带他们来最好的包厢。”   萧公子冷冷道:“怎么, 听不懂人话?本公子在你们拍卖行守了两个月, 每次订的都是这个包厢, 还不快点腾位置, 马上拍卖会就开始了,若是错过了拍卖,没守到本公子要的佛芝,导致错失了一条人命,你可担待得起?”   小云顿时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能真的就因为这点小事去把乔姐叫过来, 但是这个萧公子又明显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褚泽明挑眉看了眼这个所谓的萧公子,然后起身, “好啊, 让给你。”   萧公子瞥了褚泽明一眼, 哼道:“算你识相。”   说罢, 带着随侍大摇大摆地进去。   褚泽明站在小云面前,微微颔首,笑道:“劳烦为我们换一间包厢了。”   小云摇头, 感激地道:“没有,没有, 委屈您了才对……四位跟我这边来,旁边这些包厢也很不错,是一样的, 只是位置稍微偏一点点。”   跟在小云的身后,褚泽明突然问道:“方才那几人,是昇阳门的人?”   小云诧异地看向这个年轻俊美的玄衫青年, 问道:“您怎么知道?是的,他是昇阳门长老的次子,名叫萧玕哲,已经在我们拍卖行呆了两个月了,好像是为了什么佛芝,不过一直没拍到。”   褚泽明笑了笑,“我猜的。方才我们所在的包厢是几号?”   小云回答道:“第一百零二号包厢。”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褚泽明心情甚好地带着越莲玄墨进了包厢,这次褚泽明没有躺下闭目休憩了。他坐在桌前,给三人一人斟了一杯茶,喊道:“来,坐,我们也来竞拍。”   越莲深情款款地走到褚泽明的对面,“请问,宝贝你值多少?我愿意拿出全部身家竞拍你回家。”   褚泽明正垂眸喝茶,突然听见越莲这既羞涩又奔放的批话,忍不住手一抖,然后头也没抬地伸出了铁拳。   “打得好!”   “打得好。”   玄墨和凌天非常有默契的开始鼓掌。   这倒霉玩意儿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勾引大师兄,他们真的看不下去。   越莲好久没挨揍了,捧着自己的眼睛坐到旁边的软塌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抹药,一边感叹不愧是自己,眼光确实好得不得了。   就连打自己这件小事,褚泽明也能喜欢这么久。   毫无疑问,他是个长情的男人。   玄墨不屑地看了越莲一眼,坐到褚泽明的对面,问道:“大师兄,刚才怎么那么好说话,便将包厢让给了那萧公子?”   凌天坐下闷了一口茶,也有些不解。   以自己对褚泽明的了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友善的人,睚眦必报得很。   褚泽明朝二人神秘一笑,“让给他,我们才好赚灵石。”   玄墨和凌天相视一看,没听懂什么意思,正想继续追问,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响起。   “当——当——”   整个极品拍卖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包厢三面封闭,前面用了一层结界,能很清楚地看见前方的拍卖台上。紧接着,褚泽明便看见一个穿着端庄雅丽的女子自台下走了上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锤子,微笑着进行自我介绍及竞拍流程。   包厢客人叫价的暗关就在桌子上,是一枚亮色的玄晶,按住说话便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台上讲解女修与竞拍者的声音也通过这枚玄晶传进包厢,宛如在与人面对面交谈。   第一只拍卖品是一只笔,名为混元笔,乃是从上古大能的传承府邸中寻得,刚一拿出来,便有修士开始竞价。   褚泽明对笔没什么想法,但是听着混元笔的价格越来越高,一路高涨,也觉得蛮有意思。   第一个宝物只是热身,紧接着第二件,第三件法宝的出场带动了整个拍卖场的修士情绪一路高涨,敢进极品拍卖场的修士都不是缺钱之辈,看上的东西绝不轻易放弃,出口特别豪横。   神仙打架,褚泽明慵懒地歪着身子看戏,心中忍不住啧啧感叹。   万恶的有钱人。   直到第四个拍卖品出场,褚泽明的态度才终于端正了起来。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台上女修的口中响起,“一株清霜佛芝,极品灵植,不世之宝,它的价值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明白了,我便不再多做介绍,八百万中品灵石起拍!”   随着女修话落,在场的修士瞬间沸腾了。   很快便有了第一个叫价之人,“九百万!”   “一千极品灵石!”   “一千一!”   “一千二!”   此起彼伏的竞拍声响起,台上女修笑容越发明艳,突然之间,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修士的叫价声都盖了过去——   “三千极品灵石!”   一下子翻了接近三倍。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久以前飞漠拍卖行也出过清霜佛芝,当时成交价为两千三极品灵石,已经算是高价,这次竟这般可怕?   毫无疑问,被这豪气的开口吓到了,没人再敢出价。   台上的女修笑着问道:“一百零二号三千极品灵石,还有无更高?三千极品灵石一次,三千极品灵石两次,三……”   还未将第三次说完,便听见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三千一极品灵石。”   女修顿时笑弯了眼睛,“三千一,三千一,一百零六号客人三千一,请问还有无更高?”   “四千!”   “四千!一百零二号房客人再度出到四千!”   “四千一。”   “四千五!”   褚泽明指关节叩了叩桌子,又将食指搭在了玄晶上,不徐不缓道:“四千六。”   昇阳门给他的观感很不好。   之前明明是越莲带自己先找到清霜佛芝,他们那群门人拿个罗盘子就强迫自己让出来,现在这个削甘蔗也十分惹人厌。   想要清霜佛芝,自己这个卖主并不想那么轻易就卖给他。   旁边,玄墨和凌天总算是明白了刚才褚泽明口中所说的“让给他,才好赚灵石”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株清霜佛芝,压根就是大师兄他自己的,现在他在给自己当托。   听着玄晶中气急败坏的加价声,玄墨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为那一百零二号房的萧公子默哀。待到价格加到八千极品灵石,褚泽明才总算停住了挑衅式的加价。   起身,重新窝在了软塌上,褚泽明抬抬下巴,“看上什么,自己选,我们有钱了。”   玄墨:“……”   凌天:“……”   不约而同地相视看了一眼,内心擦了把汗,好腹黑的大师兄。幸好他们和他是一队的,若与他为敌,岂不是要被坑死。   普通场拍卖会提前开始,结束得也快,珍品拍卖场次之,拍卖物品最少的极品拍卖场是最后结束的。虽然褚泽明喊了他们随便挑,但是玄墨凌天并没有看上什么东西,因此三个人空着手进包厢,空着手出来。   才刚出来,四人就撞上了黑着脸,怒气冲冲,手里还捧着清霜佛芝的萧玕哲。   方才竞拍清霜佛芝被人坑了,萧玕哲正愁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一看褚泽明他们两手空空地出来,顿时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穷逼。”话刚落,手臂便被身后随侍戳了一戳。   萧玕哲一愣。   便听见身后随侍低声道:“少爷,你看他们的房号……”   萧玕哲听完他的话抬头看去——一百零六号房。   把佛芝塞到随侍的手里,萧玕哲几步冲上去,踮起脚尖揪住褚泽明的衣领子,仰着头阴沉沉道:“刚才就是你在害我!”   八千极品灵石啊!整整八千!   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个王八蛋!   褚泽明高,完全没被他拎起来,低头看着无能狂怒的萧玕哲,惭愧道:“在下穷,还是抢不过萧公子。”   本来萧玕哲是用穷逼讽刺褚泽明,但是现在听见褚泽明这句话,倒是先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正欲动手,突然之间乔姐的声音响起,阻止了萧玕哲接下来的动作:“萧公子,拍卖场禁止打斗的规矩您别是忘了吧!”   萧玕哲松开手,不甚解气地瞪了褚泽明一眼。   乔姐不再理会这个纨绔公子,手中托着锦盘来到褚泽明的面前,锦盘上放置着个小型储物袋,她笑道:“公子,这是您今日拍卖所得。目前共拍卖了十一件宝物,其中清霜佛芝卖了大价,除去手续费外你此次共得一万两千极品灵石,请您清点一下。”   萧玕哲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褚泽明特别谦虚地冲萧玕哲一笑,“我真糊涂,怎么会忘了这佛芝是我自己的东西呢,实在是太抱歉了。”   狗比!   这个狗比!   萧玕哲脑子蹭一下被怒火填满,他又冲了上去,想要跳起来给褚泽明一巴掌,但是旁边随侍还算理智,强行将萧玕哲拦了回来,“少爷,少爷……时间紧迫,我们先回去救掌门!”   萧玕哲怒不可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日后碰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53、他叫姬霜   萧玕哲带着他的几个随侍气冲冲地离开了。   乔姐看了眼几人离开的背影, 淡淡道:“修真界十大宗门,有的宗门口碑良好,但有的宗门却是在得势之后, 越来越仗势欺人了。”   说罢, 乔姐抱歉地看着褚泽明:“在下失职, 方才的事, 真的抱歉。”   褚泽明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乔姐又说道:“拍卖行已经为您做好了登记,以后你若是有时间,随时可以回来取拍拍卖所得的剩余灵石。离开极品拍卖场,门口处会有人给你们送上专门隐匿气息的玉符, 出去后便用掉,能防止别人跟踪, 虽然很安全, 但是时间只有一炷香, 要把握住, 西凉城鱼龙混杂,窃贼横行,诸位切记注意安全。”   褚泽明从她的托盘上取过沉甸甸的储物袋, 但是却没有立即走。   他想起了当初在北荒秘境中遇上的元婴期巅峰修士,于是抬头问乔姐:“还有一事想问。乔姐你可曾听说过幽冥城姬家?”   乔姐诧异地看向褚泽明:“姬家?您怎么会问这个?”   褚泽明道:“偶然听到, 有些好奇罢了。”   乔姐笑道,“你问对人了,我倒还真的知道。姬家是幽冥城的隐世家族, 曾经修真界还没有如此庞大的修真宗门时,曾有许多家族盛行,姬家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时光荏苒,家道中落,姬家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了,幽冥城地理位置偏,所以修真界也就没有人关注他们了……”   说到这里,乔姐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怅然和感慨,“万事万物似乎从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便在逐渐走向衰落,若想扭转这一命运,只能成仙吧?”   仙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只要成了仙,一切就会变得美好起来,这也是无数修士执着于仙道的缘故——跳脱轮回。   褚泽明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也许也不一定。”   乔姐笑着摇头,“那您难道不想成仙?”   “想,大家都想,所以我也想。”褚泽明随意地笑道,然后转身离开拍卖行。   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乔姐笑着摇头,低声自语:“真是个有意思又奇怪的年轻人。”   飞漠拍卖行毕竟是修真界知名的拍卖行。   隐匿玉符非常好用,一柱香的时间足够拍得宝物或赚得灵石的修士甩掉用心不良的人,离开这里。   不过褚泽明没有立即离开西凉城。   拿到灵石后,在西凉城逗留了几天闲逛。   这日天气很好。   霜儿正坐在门口拆一个被人扔掉的废弃木椅,突然之间看见眼前几道流光落下,然后便看见了熟悉的几个救命恩人。   他惊讶地看向众人:“大哥哥你们怎么来啦?”   玄墨率先上前,笑着点头,“嗯,忙完了事情,准备离开了,所以来看看你。妹妹好些了么?”   霜儿点头,笑着朝里面喊:“轻轻,哥哥们来看你了。”   随着他话落,长得白净瘦弱的女娃娃怯怯地站在了门框,大眼睛往外看,不过她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不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蛋也红润了起来。   看见褚泽明,轻轻清澈的眼眸忽闪忽闪,然后跑出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越莲惊讶地看着本来怯生生的小姑娘一秒变挂件,道:“我怎么不知道,大师兄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其实褚泽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招小孩儿喜欢,他自我感觉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自己都是那种能治小儿夜啼的人。   垂眸看着轻轻,褚泽明沉吟道:“也许她记得我给她喂药的事,所以对我很亲近。”   玄墨看了眼表情一脸认真的大师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说真的,当时自己在旁边看着,褚泽明与其说喂药,倒不如说灌药,非常残暴……他看得都心惊胆战,有点怕视自家师兄把人给呛死。   蹲身将小孩儿弄开,褚泽明递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储物袋,说道:“好了,我们要走了,这个是给你们的灵石,有结界在这里,你和哥哥不用担心坏人欺负你们,以后哥哥也不用捡破烂了。”   轻轻看着手里的储物袋,突然喊道:“哥哥,带我们一起走可以吗?”轻轻定定地望着褚泽明,又补充道:“不是想要粘着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和哥哥去沧州,我们就想入宗门。”   “轻轻,不许麻烦别人!”霜儿起身,把妹妹抱回来,抱歉的抬头,“对不起,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褚泽明意外地看着轻轻。   这个小孩子。   才三岁。   但是她的眼神,似乎又不像三岁。   突然之间,褚泽明笑了,浅浅地弯唇道:“可以的,没问题。”   轻轻喊道:“谢谢哥哥!”   霜儿则是一愣,喃喃道:“带我们去……沧州。”   褚泽明笑着点头,“妹妹不是说你们两个想入宗门么?”   霜儿哽咽着点头,“嗯,想。”   一直都想,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   沧州啊,离西凉城有那么远的距离。   他从有记忆以来便在西凉城,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西凉城外十里,北荒这么大,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玄墨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去收拾东西吧,今天我们就走。”   霜儿放下轻轻,转身跑进破旧的烂房子里。   其实两个小孩儿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简单地弄了个小包袱,霜儿就出来了。   因为带了小孩子,御剑飞行就不是很方便了。   买个灵兽车辇又太贵了,为了这一次不值得,于是褚泽明合计了一下,觉得只有越莲的本命板砖最适合这次的长途跋涉。   出了西凉城,褚泽明便让越莲拿出来。   看着陡然出现的巨大漆黑砖头,玄墨当真是咋舌,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越莲,感叹道:“人不可貌相。”   凌天则是围着板砖转了一圈,给了个十分客观的评价,“一个字,丑。”   越莲轻飘飘地看了两人一眼,在怀里掏了掏,一大堆粉白红纱幔和花团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越莲转身走向板砖,蹲下来鼓捣,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漆黑的黑方块变成了猛男风格,帷幔飘飘,又粉又红。   褚泽明:“……”   不知道为什么,越莲这个人长得倒是很符合大众审美,为何他的审美观却这么扭曲。   玄墨则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太娘了,太娘了,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越莲倒是很自得,回来牵着霜儿,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   “好看!”   两个小孩儿异口同声。   褚泽明扶额,无力道:“……好看,那就上去吧。”   赶路是件很枯燥疲累的事情,再加上沧州城与西凉城相隔很远,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几人依旧未抵达目的地。   天上月明星稀,四周帷幔轻飘。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一切都变得静谧而美好,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溢满全身,思维仿佛在一瞬间似乎脱离了肉体凡胎,飘到九天之上。   褚泽明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涌上心头。   来到这异世界后,他的心态刚一开始很崩溃,逐渐才慢慢认同自己的身份。   但是却因为怀着知晓原着剧情与原身结局的巨大压力,神经无时无刻不处在紧绷状态,拼尽全力做到最好,一刻也不松懈地提升实力,心理从未得到过休息。   而现在,褚泽明心中的那一层禁锢终于消失。   是的,什么原身的感情,原身的结局,这些,皆与他无关。   若一辈子都只是为了对抗这冷冰冰的世界意志,那活着有何意义?   不论何时,不论身处何地,顺从本心,做自己就好了。   其他,何惧。   认可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   褚泽明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终于想通这一切。这一刻,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褚泽明的道心也更加的坚定了几分。   玄衫青年墨发飞扬,周身萦绕一股极淡却不容忽视气息——顿悟,又一次降临。   “天道的眷顾者。”耳边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   褚泽明结束顿悟,低头循声看去,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身边的轻轻。   她正仰着头看自己。   听见她的话,褚泽明挑了挑眉,抬眸看了眼其他人——越莲抱着霜儿睡着了,玄墨和凌天正在打坐。   收回目光,褚泽明的视线这才慎重地落到了面前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缓缓道:“你,似乎和一般人不一样。”   轻轻点头,弯眸道,“我看见你身上有光,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哥哥的身上也有光,好亮,所以哥哥是修炼天才。不过你比哥哥还要亮很多很多,是我见过最亮的人,也就是人们嘴里说的天道的眷顾者。”说着,轻轻指了指那边的越莲,“那个漂亮哥哥,和你一样亮。而且光是金色的。”   褚泽明目光深深地看着这个女孩儿,“一直都能看见?”   轻轻摇头,“不行,要少看,看多了就要生病的。”说到这,她顿了顿,抬眸望着褚泽明:“很奇怪,明明是天道眷顾者,但是你光里面夹杂了很多红色,这是很危险的……哥哥你要小心。”   她没有告诉褚泽明,她在西凉城内见过的每一个染了红光的人,最终结果都是死去——无一例外。   褚泽明深沉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轻轻摇头,“你救了我的命,带我和哥哥去沧州,是我们该谢谢你。”想了想,又小声道:“哥哥骗你们的,哥哥他有姓,他叫姬霜。” 54、我会算命   越莲的法器飞得很快。   饶是如此, 也用了十日有余才终于抵达沧州城。   落地的时候,诡异的法器与装饰物惊掉了一群修士的眼。   数月过去了。   沧州城还是和当初来的时候没有两样。   距离联合大比已经过去许久,但沧州城内修士不减反增, 除了一些面孔年轻的小修士外, 还有很多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褚泽明已经提前打听过了, 归元派每年一度的收徒大会, 便是最近举行。   越莲抱着一个孩子,牵着一个孩子走在最前面,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已经是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合格母零了。   两个孩子从出生便生活在西凉城,对于沧州城的风土人情很是好奇,很多吃的玩的也都没见过。   站在一处生意不错的茶点摊前, 霜儿好奇地问:“他们在吃什么?”   摊主是个穿着粗布衣裳,光着膀子的中年修士, 肩上搭着一块抹布, 正在掀锅盖, 浓郁的香气从锅中冒出来, 他拿着大勺子在锅中舀,在他的旁边,放置着好几只大海碗, 听见霜儿的话,笑着回答道:“这是灵茶, 锅里煮的呢,是配着吃的馄饨,都是蕴含灵力的, 吃了对人身体有好处,小公子还未辟谷吧,要不要来一碗?”   霜儿抬头看了眼被漂亮哥哥抱在怀里, 眼睛都看直了的妹妹,然后望向摊主,问道:“一碗多少钱?”   摊主笑道:“不贵!一碗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好贵……   沧州城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贵。   霜儿抬头,对摊主道:“不了,我和妹妹刚吃了干粮,还……不太饿。”   “店家,给我们来六碗吧。”褚泽明淡淡道。   轻轻揽着越莲的脖子开心地笑了,“馄饨!吃馄饨了!”   霜儿抱歉地看着褚泽明:“大哥哥……我们不饿。”   褚泽明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们饿了。”   霜儿:“……”   可是你们早都已经辟谷了。   玄墨上前揪揪他的脸,“没事的,我们大家也没吃过,一起尝一尝也很好。”   “好嘞!六碗,这边请,坐着稍等一下很快就好。”摊主笑着替六人收拾了一张大桌子出来。   几人依次坐下。   虽然嘴上说着不饿,但是当馄饨和灵茶端上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浓郁的香气,淡色的汤漂浮着一只只晶莹剔透的小馄饨,青葱几颗点缀其上,一眼便让人食欲大开。   “吃吧。”   “好!”   “谢谢!”   一人一碗,轻轻吹凉,送入嘴中,入口即化,再喝上一口灵力浓郁的汤汁,一下子便让人感到幸福感满满。就连一直不怎么在意口腹之欲的凌天也全部吃完了。   越莲吃得最快,吃完了一碗后,又喊道:“再来一碗。”   凌天双手抱胸坐在桌前,鄙夷地看了眼越莲,嗤笑一声,“饭桶。”   褚泽明这时候也吃完了自己的馄饨,沉吟着看着汤都喝光的空碗底,于是抬头道:“老板,我也还要一碗。”   越莲端着小馄饨凑到褚泽明的身边,低声道:“师兄,他骂我们两饭桶,留着没用,赶他走吧。”   凌天:“……”   这个贱婢,一逮到机会就撺掇大师兄赶自己走。   凌天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我没说师兄,我说的是你,就你一个人。”   “别吵了,几碗馄饨而已,我们现在有钱,随便吃。”褚泽明说完,看了眼凌天空空如也的碗,主动问道:“凌天你还吃吗?”   凌天耳朵微红:“……那,我也再要一碗。”   越莲舔干净第二碗馄饨与汤,望着凌天幽幽地笑:“呵,饭桶。”   凌天:“……”   许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两个孩子吃得比较慢,细嚼慢咽的。   褚泽明吃完之后就坐在摊位上喝灵茶等待。   “摊主,今天的肉很新鲜。”突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褚泽明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高大威猛男子站在摊位前,他正在与摊主讨价还价,肩膀上还扛着半扇大肉。   褚泽明惊愕。   常、常威?   常威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食客中有自己找了很久没找到的人,他用半扇妖兽肉换了一笔灵石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常威。   常威身子一抖,然后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天空,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神啊,救救常威吧。   他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十二次幻听了,本以为自己最舍不得的是莲儿,但实际上最舍不得的人却是褚大哥。冥冥之中总是听见褚大哥叫他,好几次他信了,回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能哭了。   制作眼膏的原材料真的很贵,半扇妖兽肉换的灵石只能买到一点点。   擦了擦眼泪,常威正欲离开。   猝不及防手便被人抓住。   常威瞬间暴起,正想要反手扭住偷袭之人,然而一扭头,却陡然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褚泽明抓住常威的手,笑着问道:“怎么,刚见面就要跟我打一架么?”   常威一下子就愣住了,“褚大哥……”   褚泽明松开手,问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常威没回答褚泽明的话,反而转身走了,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念叨叨,“心魔快走,心魔快走,常威不受蛊惑,常威不受蛊惑……”   玄墨走到褚泽明的身边,看着前方转身就走,不理人的常威,奇怪地问道:“大师兄,他怎么了?”   褚泽明摸着下巴看常威的背影,道:“不知道。”   常威走的很慢。   虽然知道是幻听,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所期待,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就好像自己还和他们待在一起,就连独自一个人在偌大的魔鬼森林中历练杀妖兽,也不觉得孤独了。   手上还有点痛,常威低头撩开黑袖摆,看了白皙的手腕上有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力气真的大。   等等……幻象也能造成这种真实的红痕吗?   常威愣在原地。   讷讷地扭头,便看见玄衫墨发的青年站在自己的后面看他,还有玄墨也站在他的身边,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是迷惑不解。   常威:……   这次的褚大哥,还有玄墨……好像是真的?   常威呼吸停滞了半秒,然后小跑着冲到了褚泽明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狠狠拍了两巴掌褚泽明的背,“褚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轻点拍,疼。”   常威松开褚泽明,又抱上了玄墨,哭哭啼啼道:“玄墨,以后我跟你们再也不分开了!”   玄墨忍受着常威的巨大柔胰猛拍,艰难道:“抱歉……我不断袖的。”   常威松开玄墨,道:“我也不断。”   天道有灵,信男常威说到做到,打光棍便打光棍,他可以的。   带着常威来到几人坐着吃饭的地方,常威挨个抱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两个躲到越莲身后,看着古古怪怪的大个头有点害怕的小孩子身上,问道:“常威不在的日子,莲妹和褚大哥连孩子都有了么?”   褚泽明有些无语,常威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槽点,于是开口道:“常威,你见过哪个男人生孩子的?再说怀胎十月,这才几个月,就算是越莲的孩子,能长这么大?”   常威道:“……好像也是。那这是谁的孩子?”   玄墨简单地解释道:“不是谁的孩子。是我们在西凉城遇到的小孩,哥哥叫霜儿,妹妹叫轻轻。没有父母,但是天资却非常好,师兄准备送他俩进归元派。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威叹了口气,说了一下他们走后不久,自己也离开九清浩然宗的事情。找了许久,因为问不到关于褚泽明他们的去向,所以常威只好一个人跑进沧州城外那片广袤无垠危险可怖的大山中修炼。   每天的日常便是杀妖兽练筋锻体,然后弄些肉回来,道沧州城内换一点灵石用,然后顺带打听关于褚泽明越莲玄墨和凌天的下落,结束后又回到大山里。褚泽明在北荒秘境中晋级修炼的同时,常威也并没有落下太多,他运气很好,甚至还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体修大能前辈留下的机缘,接连晋升了好几个境界。   褚泽明神识在常威身上扫了一遍,果然发现他也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于是笑着说:“恭喜。”   常威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褚大哥后来居上,比常威厉害多了。”   要知道,第一次和褚泽明认识,他还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便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可怖的境界。   互诉了一番近况后,几人便带着霜儿和轻轻前往归元派。   归元派的收徒测试已经在两日前正式开始了,报名时间持续半个月。   作为十大修真门派中的龙头大哥,再加上宗门风气良好,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修士参加测试。收徒测试的地点设置在归元派的山脚下,有许多穿着归元派门派服饰的修士在维持秩序,前来测试的修士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在维持秩序的归元派修士中,褚泽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颜芯。   颜芯正在让一个资质不太好,却撒泼打赖非要入宗门的修士离开,突然之间便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便看见了褚泽明和越莲她们,颜芯惊喜地道:“哎,褚泽明你们怎么来了?是想通了,想要进归元派么?”   褚泽明摇了摇头,笑道:“暂时没有入宗门的打算,不过我给你带了两个好苗子过来。”   说罢,把身后的两个小孩推了出来。   粉雕玉琢的娃娃,哪怕穿着最劣质低等的粗布衣裳,也难掩未来的风华绝代,他正牵着比他还小的女孩子,坚定地喊道:“我是霜儿,这是我的妹妹轻轻,我们想要入宗门! ”   颜芯蹲下身,惊讶地看着两只小小的孩子,道:“这么小?”   望着面前的大姐姐,轻轻天真地道:“哥哥不小,哥哥已经七岁了。轻轻比较小,轻轻三岁。”   颜芯再度惊讶了。   才七岁?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叫霜儿的小孩子,已经是筑基期了吧?   七岁筑基,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而且年纪小,很容易培养。   起身,颜芯说道:“鹤长老想收个弟子,但是一直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或许我可以带霜儿去给鹤长老看看。不过这个女孩儿……”说到这里,颜芯顿了顿,摇摇头,“不行,太小了。”   是的,太小了。   而且她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萦绕,毫无疑问,她只是个普通人。   霜儿闻言,咬牙抱住妹妹,哀求道:“我照顾轻轻,不会麻烦大家的……让轻轻跟我一起进归元派好不好?一直都是我照顾她的,我照顾她三年了,不会麻烦别人的。”   颜芯有些为难,“这……”   褚泽明见状,开口道:“其实不用为难,你应该会改变主意的。”   颜芯没明白褚泽明的意思,下一秒,脑海中,玄衫青年的传音便响起,似乎是为了防止被别人窃听,就连这般私密的传音,他也将嗓音压得极低。   颜芯听着褚泽明的话,眼神一点点变得惊讶,目光落在这个三岁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孩儿身上,宛如在看世上最离奇的珍宝。   褚泽明笑了,“现在感觉她怎么样?”   颜芯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伸手把两个小孩儿搂进了怀里,一脸严肃道:“我得去找我爹了。这两个孩子归我们归元派,既然你送过来了,那以后不准要回去的,再见。”   颜芯说完,一胳膊夹一个小孩儿,丝毫不顾及自己掌门之女的形象,眨眼间便飞走了。   玄墨他们有些惊讶,看着褚泽明道:“大师兄,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就改变了注意?”   褚泽明笑道:“待会跟你们说。”   说罢,转身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离开了归元派测试地点,四周恢复了清净,于是玄墨凌天和常威再度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了褚泽明的身上。   褚泽明一脸深沉地道:“轻轻她……会算天命。”   玄墨凌天顿时大感失望,常威更加直接:“好无语……褚大哥你这笑话好冷。”   倒是越莲很相信褚泽明,感兴趣地问他:“是吗?那轻轻有没有算到以后我会跟你合籍双修?”   褚泽明呵呵两声,冷酷绝情道:“没有。”   越莲也不介意,“没关系,我也会算命,反正我算到了肯定会。”   褚泽明双手松了松关节,眼神“温柔”地问越莲,“厉害,那你有算到你今天会挨揍没?” 55、我要成亲   几人离开归元派回沧州城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褚泽明他们来过沧州城,知道沧州城繁荣,哪怕是夜晚, 也是灯火通明, 修士云集, 热闹程度和白日里无异。但是现在的沧州城, 似乎和联合大比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明明归元派招收弟子,城内修士比往常都要多出好几倍的人流,但是现在的街巷上却没有几个人。   除了小部分店铺还挂着灯笼开门营业外,街道上人影几乎绝迹。   就算偶尔路过几个修士, 也皆是一脸行色匆匆的样子。   褚泽明心中有些奇怪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气氛这么奇怪。   突然之间,又一个修士从对面走来, 褚泽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正欲迎上前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却没想到这个修士目光只在褚泽明几人身上扫了一眼, 便十分惊恐害怕地扭头逃跑了,宛如躲避瘟疫。   褚泽明:“……”   他们长得很可怕么?这反应着实太大了一些。   扭头看了大家一眼,除了常威外, 都很帅很有型也很美,没有问题啊……   褚泽明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之间,方才扭头跑掉的那个修士又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一大批归元派的修士, “就是这里,我看见的魔修就是他们!”   根本不给褚泽明他们反驳的机会,一张巨大且细密的网便从天而降, 将五个人全部都网了起来。   这网似乎是一种十分强悍的法器,褚泽明瞬间动弹不得。   网在缓缓收缩,网中的几个人被挤在了一起,凑近看了眼网里的几个人,为首的归元派弟子咦了一声,将手里的法器收起,朝身后众人喊道:“网错了,这几个人不是魔修,收网!”   那个带众人前来的修士尴尬地挠脑门,“不是魔修吗?你不确定一下?他们穿得很奇怪诶,尤其是那两个黑衣服,不仔细检查检查?”   为首的归元派弟子白了他一眼,“这是你第十五次带我们来抓错人了。没错,魔修是喜欢穿黑衣服,但是并不是穿着黑衣服就是魔修。你要闻——”说着凑到脸色比夜色还黑的褚泽明身边深深地嗅了一下,“闻他们身上是不是有遮掩不住的尸体腐烂的味道,这个是香的,明显不是。”   褚泽明:“……离我远点,我不香。”   大男人,只有男人味,没有香味。   为首的归元派弟子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总而言之,这几个不是魔修。”   那名修士闻言,尴尬地哈哈笑:“我不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么?”   说完,似乎是怕他们责罚他报假警,直接化作流光跑掉了。   一场闹剧来得奇奇怪怪,结束得也没头没脑。   褚泽明目光在眼前穿着归元派门派服饰的修士身上转了一圈,约莫有二十来个人,个个都是金丹期及以上的境界,还有几个和自己境界相当,手里拿的法皆非凡品,尤其是那张网——应该是用来禁锢元婴期以上修士的。   褚泽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为首的那名归元派弟子被看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网错了人着实有些尴尬,他上前两步,主动向褚泽明等人赔不是:“抱歉,魔修狡猾,唐突了诸位道友实在是非归元派的本意,还请见谅。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诸位还是找个客栈先歇息吧。看你们也是才来沧州城吧?是参加我派弟子招收大会的?”   褚泽明沉吟了片刻:“算是。”   为首的弟子目光在这几个元婴期修士身上转了一圈,又好看境界又高,于是好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于是意气风发地开口道:“不是我自吹,我们归元派是出了名的大宗大派,待遇好福利高,来我门派你们绝对不后悔……咳咳,扯远了,那啥,最近沧州城外出现了一批魔修,喜欢在夜里出没,疯了一样攻击路过的修士,刚开始他们还只在城外的十万大山边缘出没,但是最近更加猖獗了,一到晚上沧州城内便有修士遭到魔修的毒手,已经有不少修士失踪了。失踪后的修士,短则一两日,长则三五日,便会重新出现,不过再出现时,已经是具浑身干瘪被人吸光了精气的尸体了。因此最近沧州城风声鹤唳,归元派长老已经派人前往剿灭魔修,在危险未彻底铲除前,整座沧州城实行了宵禁,夜里禁止城内修士肆意走动,否则后果自负。你们别在外面溜达了,就算修为不错也不是拿来这么造的,据知情人士透露,魔修里面有个出窍期。”   说完,他便领着一众修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巡逻,不能在一个地方逗留这么久。   褚泽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出窍期的魔修……”   看来得先找个客栈暂住一晚了。   褚泽明喜欢冒险,但是却不喜欢送死。   出窍期和元婴期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大境界的碾压高于一切,哪怕自己这边再加十个元婴期修士也未必是那个出窍期魔修的对手。沉吟着转身,正欲喊大家一起找个客栈暂且住下,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鼻尖有一股极淡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升起。   褚泽明的心头一惊。   抬头看去,夜色中,一个浑身裹着黑袍,只露出一个猩红眼眸的男子便缓缓现身了,他远远地站在暗夜里,目光静静地望着褚泽明。   自他一出现,褚泽明便感觉到了空气中陡然出现的压迫感,这是一种比自己还强百倍千倍的力量。毫无疑问,褚泽明中奖了——这就是方才那归元派修士口中说的出窍期魔修。   瞬息之间,琉光剑便出现在褚泽明的手中,识海里仙府也开始了转动。   褚泽明冷声道:“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他们对你很重要?”魔修的声音冷淡得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冰,猩红的眸光复杂地望了褚泽明一眼,然后转身,再度隐匿于浓郁的黑暗。   褚泽明正有些惊讶他怎么把自己放了,下一秒,果然听见了空中传来魔修淡淡的命令声——“熏晕他,把他也带回去。”   褚泽明一愣。   下一秒,从天而降数十个魔修,浓郁的尸体腐烂气息瞬间将褚泽明包围,令人作呕的臭气冲天而起,简直猝不及防。   以手捏诀,褚泽明快速地设下屏蔽嗅觉的法术,然而那浓郁的臭气也依旧在褚泽明的鼻子尖翻涌萦绕,熏得褚泽明前世今生在眼前乍现,两眼一翻,褚泽明头一次被熏得昏迷了过去。   待到褚泽明醒来,入眼是一片喜庆的红。   红烛红帐,而躺在床上的自己,也穿着一身喜服。   “你醒了。”昏迷前听见的那道冷淡声音自不远处响起,褚泽明抬头看去,在点了两支红烛的桌前,坐着一个穿着红袍的青年,似乎是听见了自己醒来的声音,他微微扭头,猩红的瞳眸正静静地望着自己,苍白的面容宛如久未见阳光的吸血鬼,长得很是俊美,但是——却房间里却隐隐有种极淡的尸体腐烂的臭味。   褚泽明瞬间脸色苍白,想要反胃干呕。   猩红瞳眸的魔修起身,一步跨出,眨眼间便抵达褚泽明的面前,他低头,纤瘦苍白的手缓缓垂下,瞬间握住了褚泽明的衣领,将他提起,眼神冰冷异常:“这味道,你要习惯。以及,以后你也会变成我的同类。”   褚泽明一脸菜色地捂着鼻子,感觉自己难以透气:“不了,变不起,太臭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魔修冷漠地盯着褚泽明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的命运,你会死,你会爱上不该爱的人,但是你有天赋,你不该止步于此,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与我成亲。”   褚泽明抬头,眼神晦暗地望着他:“你是谁?”   “叶陆扬。”   褚泽明:“……不认识。”   叶陆扬低低地笑了,但是他的笑也依旧宛如寒冰,没有感情:“没关系,一缕异界的孤魂罢了,你只需要记住,你若与我一起,这天下也束缚不住你我二人。”   褚泽明抱胸坐在床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为什么要执着于与我成亲?”   叶陆扬冷静地道:“我的功法需要双修,一般修士的体质经受不住我的吸食,但是你可以,你拥有得天独厚的资质,万年不遇的灵根,你是我最好的搭档人选。只要你入魔,你我双修,便能让你瞬间晋升出窍期。世人迂腐,修魔修仙殊途同归,成为至高无上的魔仙,也依旧能享受永恒的寿命。”   褚泽明:“但是很臭。”   叶陆扬:“……”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冷笑着看了褚泽明一眼,道:“本来想让你心甘情愿与我合作,但是现在看来你不愿意?”   说罢,叶陆扬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几个臭气熏天的魔修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白衣青年走进了房内——是越莲。   褚泽明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淡淡的收了回来。   用谁当人质都好,但是用越莲……就太没必要了。   但是褚泽明还是很给面子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了他。”   叶陆扬笑了,目光落在瘫倒在地上的越莲身上,淡笑道:“空有一张脸的花瓶,除了主角光环外没有一丝让人欣赏的特质,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会对他如此情根深种,不过也好,当着你的面强了他,你应该会入魔吧。”   褚泽明:艹,明白了!   这个人是和自己看了同一本假书的穿越者!甚至还靠着邪法吸取修士的生命力和精气修炼到了出窍期。   褚泽明目光震惊地看着这个自称叶陆扬的魔修,实在很难接受,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老乡会是这个德行。   叶陆扬目光冷漠地瞥了眼褚泽明,见他情绪外泄的激动模样,冷冷地笑了,然后蹲身,伸出手指开始解越莲的衣裳。   褚泽明捂住自己的脸,沉重道:“我劝你现在最好住手。”   叶陆扬唇角不屑地勾起。   “我若不呢?”   说罢,指尖一寸寸抚摸青年白皙的肌肤。虽然这人性格无分毫优点与可取之处,但是他的这身皮囊,确实是天道最完美的杰作,尽管只是融合期的修为,吸收起来没什么卵用,但是光是尝到这具身体,便已经不算太亏。   叶陆扬手指寸寸下移,摸到了越莲的亵·裤。   冰凉的指尖才刚勾进去,突然之间手便被人抓住了。   叶陆扬一愣,然后轻声一笑,“醒了,也正好,我不喜欢充气娃娃。”说罢,手指正欲继续,却感觉被握住的手竟然不能动了。叶陆扬猩红的眼眸抬起,看向越莲,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墨色浓郁的眼。   越莲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然后目光落到不远处床上一身红衣的褚泽明身上。   “你们在成亲?”   奇怪的问话。   叶陆扬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升起。这个主角,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叶陆扬猩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越莲,然后便看见他的身上升起了阵阵灵力波动,然后脚下出现纹路奇怪的阵法,他的额心处还隐隐出现了黑色的莲花。   不对,这很不对。   主角受他没有这个玩意儿,还有他身上是什么东西?   他的气势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叶陆扬身为出窍期的魔修,除了在面对门派长老那种级别的老妖怪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恐惧,害怕,只想臣服。   越莲翅果着上半身,手里还抓着叶陆扬的手,深邃黝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里面冷漠地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他又静静地重复了一遍:“你们是在成亲吗?”   褚泽明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叶陆扬和越莲。   真的,换个人质就挺好的。   这个不行,谁来搞他都不好使。   叶陆扬控制着身体的颤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越莲没有回答他,反而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的大红喜服上,他想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个衣服,应该我来穿,我要成亲。”   说完,不顾叶陆扬的反抗,直接伸手扒掉了他的喜服套到了自己的身上,因为没穿内衫的缘故,喜服有些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大片的胸膛,不过越莲似乎满意了,松开捏住叶陆扬的手,起身朝褚泽明走去。   褚泽明本来捏着鼻子在看戏,见失了智的越莲穿着臭气熏天的喜服朝自己走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56、快要窒息   臭气。   熏天的臭气。   也不知道这喜服在那个叶陆扬的身上穿了多久, 味道重得可怕。   褚泽明不想再被熏晕过去了,于是给自己的嗅觉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   然而却没用,明明鼻尖那味道已经几乎嗅不到了, 但是一想起那个尸臭味, 褚泽明就忍不住想干呕。   穿着大红喜炮的墨发青年就坐在床边歪, 苍白的脸映着些许喜服的红, 往日里冷冽坚毅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是遇上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里面竟然透露出了些许脆弱和哀求,看上去越发地明艳动人。   越莲只觉得心口怦然,他一步步来到青年的身边,坐下, 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轻地在怀中青年的眉心印下个充满爱意的吻, 然后搂得紧紧的。   ……这是他的娇妻。   褚泽明快要窒息了。   这一刻, 基佬的拥抱和亲吻都不算什么——因为喜服踏马的严丝合缝地贴到他的脸上了!   哪怕已经设了层层禁制, 也抵挡不住丝丝入侵鼻子的熏天尸臭。   臭!   极臭!   臭的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这哪里是喜服, 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千年的裹尸布。臭气熏天,熏得人两眼翻白。   褚泽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再也没办法顾及越莲失智战斗力爆表的事实,憋着一股气猛地朝上伸出了社会主义的铁拳。   越莲被怀中的娇妻一个上勾拳击倒, 然后举起来远远地扔到了地上,越莲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呆怔地看着突然暴起的怀中人……然后原本极深极黑淡漠得没什么情绪的眼眸突然之间恢复了一点神志, 待到那双墨色浓郁得吓人的眸子终于全部恢复清明时,他脚下原本熠熠闪光的封印阵法便骤然灭了下去,额头上的黑色莲花也隐没在了皮肤底下。   差点又失控了?   越莲心头一阵发凉, 突然之间目光落到前方穿着红色喜服的玄衫青年身上,心中陡然一喜——自己失控把大师兄抓来成亲了?还有这等好事?   然而还没等他开心多久,一股极端令人作呕的味道便直直地钻入他的鼻子,直窜天灵盖。   什么味道……   魔修的尸臭味!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越莲坐在地上,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吐了——   叶陆扬站在远处,穿着一身亵衣,脸色阴沉无比,他的右手手腕几乎被主角受掰断,这一刻,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出了一点问题,越莲他似乎和书中的描写有些不太一样……看着床边的两个人接二连三地呕吐,叶陆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难道他想这样么?   穿过来他便接手了这样一具魔修的身体,那股腐朽的尸臭味道日日夜夜如影随形,难道他就不感觉恶心吗?!刚开始,他每天都在洗澡,无时无刻不在洗澡,却依旧驱散不掉这味道。于是为了让自己身体的味道淡一些,他夺舍了一个又一个新鲜的躯体,但是没用,尸臭依旧遮掩不住……   “太恶心了。”   “简直臭的惨绝人寰。”   “比吃屎长大的屎孩子还臭。”   叶陆扬自从晋升出窍期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地提臭、恶心诸如此类的词语了。此时褚泽明与越莲旁若无人的嫌弃让他心头怒火上涌,他想要出手杀了这两个崽种,但是又有些忌惮越莲身体里的东西,毕竟方才他仅仅只是伸出一只手,便让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叶陆扬怀疑越莲他的身上有种法器,里面藏着一个至高无上的大佬。   类似他看过的很多其他修仙小说男主的金手指。   思及此,叶陆扬的眼中不由得闪过浓浓的嫉妒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便又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过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自得的微笑——是的,自己死而复生,进入了这个世界,自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穿书主角。   短短时间内自己便从金丹练到了出窍期,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天赋?金手指又如何,在穿书文中,那些气运极佳,金手指大开的原主角永远都是穿书主角的踏板,所有一切敢跟他作对的,都是恶毒配角,都会结局惨烈。   正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喧闹声和打斗声,有无数法器在撞击,很快一道焦急地声音从门口响起,“不好了,叶祖,归元派的修士们发现了我们的藏匿地,带人杀进来了。”   叶陆扬抬眸,用一种褚泽明看不懂的傲然姿态,冷声开口道::“记住你今日的选择,未来的你一定会后悔且为此付出代价。”说罢,一扬袖子,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的屋子就剩下了褚泽明和越莲两人。   没有了最大的臭味来源,房间中的空气质量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是越莲身上的衣服还在,褚泽明依旧感觉恶心极了。   突然之间,褚泽明想到了书中的原身,这个叶陆扬仅仅只是出窍期的魔修,身上的味道便已经重到了这种程度,那原着里面那个练到大乘期的原身岂不是更可怕……一时之间,褚泽明突然有些理解原书主角受为什么拒绝原身的示爱了——什么满手血腥莲儿接受不了都是借口,真实原因一定是魔修体味太重。   毕竟这尸臭味儿冲的令人发指,甚至能把人给熏晕过去,换谁都接受不了。   褚泽明捏着鼻子屏气,目光望向趴在地上的越莲,语气复杂地喊道:“还穿着,你当真感觉不到臭吗?”   越莲被熏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感觉得到的,并且味道特别上头,但是和师兄成亲什么的……更上头。   “咚咚咚!”剧烈的砸门声响起,紧接着一阵大力的踢门声,门被直接踢飞,木屑碎了一地,然后一大群修士哗啦一声全部冲了进来!   率领众修士剿魔的是共骑着同一只白虎的两位归元派长老,二人手拿法器,一进来就大喝道:“魔修呢,出窍期的魔修呢?”   此时,褚泽明的心情稍许平静了一些,他起身开口道:“方才有人通风报信,魔修已经跑了。”   两位归元派长老鼻子在房间里嗅了嗅,感觉味道还是很浓,目光怀疑地落到开口说话的青年身上,待到看清了他的长相后,不由得惊讶地道:“咦,是你啊?褚泽明。”   褚泽明抬眸,也略显惊讶:“两位长老竟然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两位长老异口同声道。毕竟能靠着金丹期实力得到联合大比的小辈并不多,褚泽明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褚泽明自然不是魔修,那为什么这房内的魔修气味还这般重,这般……令人作呕。   两位骑虎长老修为高,隔绝的禁制稍微强悍一些,再加上端着长老的范,脸上没有表现出异常。但是二人的身后,跟着进来剿魔的归元派弟子就表现得直白多了,他们一个个紧紧捏着鼻子,表情十分精彩纷呈。   扫视整个屋子,两位长老开始排查尸臭气的来源,片刻后,二人的目光锁定到了穿着一身大红喜炮,平静地躺在地上被熏得泪流满面的越莲身上——   半柱香后。   两个鼻子上勒着布条,手上裹着厚厚的布的归元派弟子,强行扒掉了越莲身上的喜服,揣出去烧了。   经过一番询问,褚泽明得知了玄墨他们被魔修们连同其他被抓修士关进了地牢里,归元派长老抵达后便率先将地牢里的所有人救了出来。因为被关押的修士中有的修士已经被采补得奄奄一息,还有好几个修士身上被缠上了浓郁的魔气,为了防止堕魔和魔气扩散,于是归元派长老第一时间便将差人将地牢里的所有修士送回归元派检查伤势、是否沾染魔气以及疗伤。   此次剿魔,除了让最大的那个出窍期魔头和几个小魔修逃走之外,其他的魔修全部被一网打尽。   这次魔修的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可能卷土重来,危机暂时解除后,接下来的沧州城将再度恢复以往的繁荣热闹。   归元派。   疗伤大殿内。   偌大的内殿躺满了被魔修抓去后受伤的修士,有的人已经满身萦绕魔气,有的被采补得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大殿里,不时有拿着丹药和灵草的归元派弟子走来走去。   玄墨和常威还有凌天三个人的病床挨在一起。   常威躺在床上,脑袋绑满了绷带,双目无神且绝望地喃喃自语:“可怜的褚大哥,要被臭男人玷.污了……”   听见□□两个字,凌天便控制不住地愤怒锤床。   旁边替他处理胸口伤口的归元派女弟子被他剧烈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涂药的木棒子差点戳进他的肉里,于是低声喝道:“安分点!受伤了还不老实。”   玄墨在地牢里的时候因为想要越狱,殴打看地牢的魔修导致手受了伤,现在用白纱布包满了草药,一想到他在地牢里听见的什么双修,成亲……之类的话他的脸色便变得异常的难看。 57、没有爱情   玄墨眼神坚毅地道:“若是我们境界高些, 大师兄根本不必遭此祸患。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太弱了。”   凌天咬着牙上药,沉默不语。   玄墨说得对。   若是他境界再高些, 那出窍期的魔修根本不足为惧, 而狗师兄也不必……不必雌伏于那肮脏卑鄙的魔修。   也不知道他会经历怎样的折磨……   联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凌天再度愤懑地锤床, 然而才刚锤了两下,娃娃脸顿时便痛苦地拧了起来,胸口处痛得几乎快要落泪。他抬头看,只见那替他抹药的归元派女弟子脸色非常不好,而她手里的药棍子这次是真的戳进了他的肉里。   女弟子叱喝道:“谁叫你乱动!”   凌天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 扭过头,一动不动了。   褚泽明不知道自己在玄墨和凌天他们心中, 已经成为了一朵被出窍期地魔修无情蹂·躏的残破娇花, 此时此刻, 褚泽明只想让越莲离自己远一点。   屏蔽口鼻的法术虽然好用, 但是也不能一直设着。   人还是要呼吸的。   停住脚步,褚泽明转过身,目光盯着越莲, 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不可以在我的眼前消失几天,等身上的气味散了再回来?”   褚泽明的鼻子下面还系着一根厚厚的湿布条用来过滤空气, 看越莲的眼神非常的惆怅——   越莲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洗了好几遍澡。   他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奇怪地问褚泽明:“有味道吗?我怎么闻不到?”   越莲和这味道和平相处久了, 和大部分魔修一样,对身上的尸臭味产生了免疫。   褚泽明抱胸,极端无语地道:“……你若是闻不到, 你可以看看四周人的反应。”   此时两人正在前往归元派疗伤大殿,四周皆是路过的归元派弟子,他们每个人在路过越莲和褚泽明二人的时候,远远地便变了脸色,然后以一种大“c”字形绕开二人。   “好多剿魔回来的师兄身上都有味道,但是这个人怎么这么重……”   “可能是被魔修糟蹋过的,也不知道在几个魔修手里面受了多少折磨。”   “啧啧啧……他可真可怜啊。”   “太可怜了。呜呜呜……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怜了师姐,我一下子不想要长得好看了,我觉得我丑点挺好的。”   窃窃交谈的声音一句句钻进越莲的耳朵里,不时有怜悯的目光看过来。   越莲当即石化在原地。   不、不是……他就是单纯地扒了魔修的喜服穿自己身上半个时辰没舍得脱而已。   这群人怎么一下子就能联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褚泽明伸出手,手指向远方:“请你离我八百米远,否则要是让我闻到味儿,我就用琉光剑剑鞘扇你的脸。”   越莲:“我不!”   褚泽明:“呵呵。”   十分钟后,越莲捂着脸远远地跟在了褚泽明后面,眼神十分幽怨。虽然没有八百米,但褚泽明总算是闻不到味道了,把勒在鼻子下面的湿布条取下来,褚泽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终于不臭了。   来到疗伤大殿外,还未进入,味道便再次重了起来。   大殿四周除了进出替殿内伤员治疗的修士外,没有别的闲杂人靠近。   褚泽明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思索了一会儿,褚泽明决定克服一下。   进到大殿内,很快就找到了玄墨和凌天他们。   三个人一个白布包头,一个白布包胸,一个白布包着手,正坐在一起商量什么。   褚泽明皱眉走到几人身边,“伤的重么?”   几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便看见了鼻子底下勒着布条的玄衫青年。   “大师兄,你回来了!”   “褚大哥,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该死的臭男人那个?”   “常威你给我闭嘴!”   那个是哪个?   褚泽明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别乱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归元派的两位长老提前赶到救了我们。”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褚泽明在确定了三个人就是和魔修打架受了一些皮外伤,没有感染到魔气后便离开了。   为了等玄墨和凌天还有常威痊愈,褚泽明又在归元派呆了几日,住在归元派专门为友好散修准备的客房里。期间颜芯来找过他好几次,除了前两次来是为了告诉褚泽明霜儿被鹤长老收到门下,轻轻被她爹托付给了月峰的柳长老外,其余时候都是劝褚泽明加入归元派。   今天这是第八次。   看着腰间别着玉箫,一脸认真劝自己的少女,褚泽明笑着拒绝,“归元派太大了,我太小。”   颜芯:“……”   这又是什么拒绝的屁话。   劝了这么多天,见褚泽明真的是一点想加入的意思都没有,颜芯终于放弃了,深深地看了眼褚泽明,颜芯又道:“为了感谢你把霜儿和轻轻送过来,爹爹让我来通知你,五日后你可以随我宗弟子一同前往试炼之地。”   褚泽明正在喝茶,闻言诧异地抬头,“这是什么地方?”   颜芯没好气道:“自然是好地方。除了十大修真宗门的真传弟子外,其余修士是没有资格进那里面的。”   懂了。   十大宗门自己的内部试炼秘境,不对外开放的那种。   褚泽明放下茶杯,真诚道:“谢谢你。”   颜芯没好气的说:“还真该谢谢我,是我替你在爹面前求的情。”说完,颜芯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三日后。   玄墨凌天他们伤势也终于全部愈合,被放了出来,天天围在褚泽明身边打转。   只有越莲一个人被排挤在小团体之外,褚泽明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他只能站在安全距离外羡慕地看着玄墨和凌天他们——要知道往常自己才是挨褚泽明最近的那一个。   褚泽明躺在客房内的软塌上,正在吃水果,余光瞥了眼门外院子里一手扶着相思树,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越莲,心情甚好。   玄墨和凌天亦然。   越莲是二人共同的敌人,见他吃瘪开心极了。   最好是离大师兄越远越好,走得远远的,看见都嫌碍眼。   只有一旁的常威还保持着些许人性,他端着手里的葡萄,感觉有些难以下咽,“褚大哥,外头太阳这般晒,让莲儿就这么待在院子里真的可以吗?”   凌天恶毒地道,“他站在树荫下的,没问题。”   常威拨弄着盘子里的葡萄,不赞同地道:“可是那棵树叶片稀疏,根本遮不住光。而且莲儿身上早就没有臭味了,都闻不到尸臭。”   玄墨闻言,反驳道:“师兄都闻到了,你闻不到是你的问题,反正我和师兄一样,闻到了。”   凌天:“是的,我也闻到了。”   常威:“……”   褚泽明挑了挑眉,“常威,你这般心疼他,要不然你也去外面陪他一起吧?”   常威闻言,满是络腮胡的白净脸庞顿时严肃了起来,“鄙人以为,莲儿身上着实还是有点味道的,还是要多晒晒太阳杀菌才行。”   褚泽明温柔地笑:“好兄弟。”   常威:“……好兄弟。”   玄墨:“好兄弟。”   凌天:“好兄弟。”   几人相视看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只有常威,低头愧疚地吃自己的葡萄。   莲儿实在是对不起,常威发了毒誓,以后的常威没有爱情,只有兄弟。   五日时间眨眼便到。   清晨,颜芯便替褚泽明他们几人拿来了象征身份的玉令,“这几枚玉令和我们宗真传弟子的身份腰牌不一样,是一次性物品,可以让你们进入一次试炼之地,记得别弄丢了也别与其他人透露。午时去归元宗大殿里,会有长老给你们前往试炼之地的地图。爹说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加入宗门,就不能与我宗门弟子一同前往,得靠你们自己进入,免得被其他宗门知道后说闲话。对了,试炼之地有处石碑,你们几人进入后可以在石碑下打坐,能有几分所得皆凭你们自己。”   褚泽明握着手里温润的玉令,抬眸朝颜芯露出一个笑:“真是谢谢颜大小姐。”   褚泽明很少这样笑。   不是冷笑就是面无表情,因此常常给人一种冷硬且不好相处的感觉,再加上玄衫墨发的标准不好惹配置,导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其实生了一张非常艳丽夺人的脸。   颜芯抿抿唇,将目光从褚泽明的笑脸上挪开,没好气道:“少对人这么笑,难看死了。”   自己是知道褚泽明脾气不好还家暴,对待追求者拳脚相向。   若是褚泽明对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么笑,让人家情根深种当场沦陷的话,岂不是要害了她一生?   褚泽明不知道自己殴打越莲的样子深深地记在了颜芯的心里 ,听见她这话,顿时有些无辜,扭头看向身旁三人,问:“难看吗?”   玄墨十分认真的道:“不难看,大师兄最帅。”   凌天脸红:“……还,还阔以。”   常威:“和常威一样貌美如花。”   颜芯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互吹四人组,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的那棵树叶稀疏的树下,看着这个从第一次联合大比到北荒秘境再到现在剿魔,一直被殴打被无视被排挤却依旧对褚泽明不离不弃的漂亮男人,颜芯忍不住深深地叹气。   颜芯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玉令,塞到越莲的手中,然后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重心长地道:“三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修真界遍地跑,姐妹听我一句劝,家暴男要不得。”   58、世界级宠爱   越莲从颜芯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微微蹲下身子,和颜芯视线保持平视,一脸严肃道:“小妹妹, 我和你不是姐妹, 如果可以的话, 我更希望你叫我哥哥。”   颜芯闻言, 摆手笑道:“哈哈哈,姐妹别开玩笑啦,你这么母还说不是姐妹。”   越莲深吸一口气,然后站直身子,一瞬间, 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了,清冽的目光此时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刃落到颜芯的身上, 强烈的气场直接把颜芯吓呆住, 越莲垂眸, 缓缓问道:“怎么样?”   颜芯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颤抖着竖起大拇指,结结巴巴道:“姐们儿……你真的好厉害。”   整个院子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滞。   就连玄墨凌天和常威都被越莲给唬住了,玄墨讷讷道:“大师兄, 小师弟这个样子,气场简直八百米高。”   只有褚泽明没什么表情, 余光瞥了眼越莲,淡淡地下了个结论:“帅不过三秒。”   果然,在褚泽明话落, 越莲的目光就朝着褚泽明的方向看了过来,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像个展翅开屏的花孔雀。   玄墨猛地闭上眼睛, 捂住自己的额头,“我收回刚刚那句话吧。”   常威和凌天也有点被越莲这毫无卡顿的切换操作骚到了,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崩。   常威语气复杂道:“以前的常威许是被美色糊了眼,莲儿这等超凡脱俗的非凡之人,常威……不应该升起亵渎之意。”   凌天:“……他是一匹野马,缰绳拴不住的那种。”   而褚泽明依旧面无表情。   他习惯了,是真的习惯了,越莲一天不犯病就不是越莲。   颜芯则天真多了。   她满脸佩服地看着越莲:“我也想学。你小小一个融合期,刚刚的气势差点让我以为你有仙人的实力了。如果能将在打斗中瞬间提升气场,一定能震慑住敌人,出其不意地给他致命一击!”   “别想了。”越莲遗憾地道:“你学不来,我这是天生自带的。”   颜芯不死心地又道:“那你要不要入我归元派?我觉得你给人感觉很不一样,虽然现在很弱,但是日后一定能变得很强大,未来的修真界定能有你一席之地!”   越莲一脸深沉道:“不了。相比入宗门,我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颜芯迟疑了一瞬,顺着越莲的目光看去,无语道:“追求这个木头?你还是放弃吧,换个人,这个人他没心的,我觉得他不可能产生爱情这种情绪,他只爱他那把红彤彤的剑。而且他还针对你啊,你身上明明都没有尸臭味了,他还让你站在这里晒太阳,真的很过分。”   说到这里,颜芯就停住了,她十分可怜地看了眼这个死不悔改泥足深陷的男人,庆幸自己收脚得够快。   摆摆手,颜芯离开了别院,临走前喊道:“你们记得午时去大殿找长老拿地图哦,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看着颜芯离开的背影,越莲想起她刚才劝自己的话,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   是针对吗?   可是他向来只喜欢针对自己。   至于晒晒太阳,被他打一打,对自己来说都不痛不痒,不过每一次欺负完自己,他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这也……挺好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吗?   越莲目光柔和地看向褚泽明,张扬明艳的玄衫青年已经不想站着了,此时正慵懒地躺在软椅上,旁边一个递瓜一个摇扇,一个捏肩。   越莲见状,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虽然你这家伙真的很过分,让悄悄爱慕着你的凌天给你捏肩,但是我不会生气,因为——我希望的是,全世界与我一同宠你。   ***   归元派的大殿比九清浩然宗华丽壮观许多。   褚泽明五人来的时候,大殿里除了负责给他们地图的归元派长老外,没有其他人。   看来是刻意挑的宗门内所有弟子都不在的时间段,目的是为了避嫌。   将绘制着试炼之地路线的地图递给褚泽明,慈眉善目的白眉长老温和地道:“按照地图指引前往便好,试炼之地非常大,哪怕是我们修真界十大宗门也不知道它的边界在何地方。石碑便是你们此行要抵达的地方,地图上已经标明了它的位置,到时候感悟完毕石碑会出现两扇门,一扇生一扇死,到时候切记选生门,石碑便会送你们离开试炼之地。”   褚泽明问道:“那若是选死门呢?”   长老笑容依旧,只不过配合他口中的话,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古往今来,十大宗门中选死门的弟子,没有一个回来的。其中包括许多心气高傲,天资绝艳的天才。”   又认真的提醒了一番褚泽明注意事项,长老才挥手让他们离开。   试炼之地不在沧州城。   沧州城位于中洲。   而玄羽大陆除了四海八荒外还有十六洲,试炼之地位于离中洲最近的浍洲,浍洲面积是十六洲中最小的,四面临海,虽然说小,但也只是相比较其他十五洲,实际上的浍洲面积,与地球上的一个亚洲大陆差不多大。   褚泽明带着众人按照地图的指引,先抵达了陵城。   这里是中洲边界处的一个城池,不算大,但却是前往浍洲的修士们的必经之路,因为这里设置着中洲通往浍洲的传送阵法。   似乎是因为濒海的缘故,陵城常年雨水很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中,有两百多日都在下雨。   天很黑。   乌云压顶,淅淅沥沥的雨水将整座陵城淋得湿漉漉的。   褚泽明带着众人坐在一家茶馆里喝茶,赶了几日的路,他们暂时在这里休憩,顺便等待雨停。   “哒哒哒……吁——”有兽车经过,然后停在了这家茶馆门口。   “傅师兄,就在这里歇歇吧。”   “嗯。”   褚泽明正在喝茶,听见门口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由得放下茶盏循声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   竟然是崆峒派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老朋友——傅红尘。   跟在傅红尘身边的,是上次北荒秘境带队的那个崆峒派弟子。   当时越莲把顾英男打了他好像还特别感激。   褚泽明想了想,觉得碰见崆峒派弟子也不奇怪,这一次的十大宗门试炼之地,傅红尘身为崆峒派的核心弟子,肯定也是要参加的,只不过有些不凑巧,他们没有在试炼之地中撞上,竟然是在这茶楼提前见面了。   傅红尘一坐下就看见了褚泽明,毕竟他们那一桌子人相当的惹眼,个个都是风格迥异的俊俏。   “褚泽明。”似乎是想起了当初被褚泽明踩在地上碾压的屈辱感,这三个字傅红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接收到傅红尘的视线,褚泽明扬了扬眉,似乎是没有听出傅红尘咬牙切齿的语气,甚至还举起茶杯,隔空敬了傅红尘一下,“老傅好巧。”   傅红尘白净的脸庞气成猪肝色。   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跟他有仇,他这般作态,是在示好想要与他和解?   做梦!   狗东西,做梦!   灌了一杯茶,傅红尘冷静了几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大度了。   既然他都主动求和了,自己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   毕竟每次找茬是自己找的,挨打也是自己该的……打不过回去被师尊关禁闭批评教育的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很多。   既然这般卑微地先低了头,那便和好也罢。   毕竟现在的褚泽明可怜,是个没有仪仗的散修……   思及此,傅红尘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也朝褚泽明那边举起了茶杯——   “傅师兄,你干嘛?”   旁边崆峒派弟子低声问道。   傅红尘含糊道:“没看见我在和褚泽明碰杯吗?”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走了……”   傅红尘闻言一愣,抬头一看,果然褚泽明他们那桌已经没人了,而此时,外面的雨也骤然停了下来。   傅红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捏着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顿时又生气了。   “我们也走。”   “可是傅师兄我们刚点了灵茶。”   “喝喝喝,没喝过灵茶吗?有什么好喝的,看见茶就来气。”   “……”   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一众崆峒派师弟也不想浪费,猛灌了几口茶水后跟上了傅红尘的大步流星。   雨后的陵城空气湿润,沁人心脾。   一场大雨过后,整座城池像是被洗涤了一遍,焕然一新,瓦檐滴淌着雨水,摆摊的散修和小商贩也出来了。   褚泽明站在前往浍洲的传送阵前,看着守卫在传送阵法前的守卫,有些惊讶,“传送一个人就要两百万中品灵石?”   守卫瞥了眼几人,傲慢道:“自然。”   褚泽明指了指旁边的挂牌,又道:“可是这上面写的是传送一次两百万中品灵石。”   守卫说道:“这上面标的只是针对陵城本土修士的价格,你们外来修士是按人算,你们五个人理应一千极品灵石。”   玄墨皱眉,上前道:“二位大哥,莫不是欺负我们外地人吧?”   似乎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两个守卫脸色顿时就变了,“我们怎么欺负你们外地人,这传送阵法我们历来便是这么收费,别的修士都没有你们这么叽叽歪歪,拿不出来就快走快走!”   玄墨他们有点生气了。   “你们简直就是在以权谋私!”   “真不要脸!”   “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一群穷鬼还想去浍洲。你们要是去不起就别去了!”   旁边修士来来往往,但是没人关注他们。   似乎这传送阵前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成百上千次,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   褚泽明将玄墨他们拉回来,然后上前两步,弯唇笑道,“二位大哥别生气,我们自然是去得起的。”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储物袋,随便一抓,一大把极品灵石便被他从储物袋中抓到了手里,浓郁的灵气四溢,晶莹剔透的灵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个守卫表情缓和了一些,向褚泽明伸出手:“拿来吧,既然都是有钱人,何必这般克克索索。早点这么干脆爽快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么。”   褚泽明看了眼两人摊出的手,笑了。   然而他却没有把储物袋交到二人手中,而是慢条斯理地把储物袋打开,倾倒。   “哗啦啦——”   耀眼夺目的灵石散落了一地,滚在两个守卫的脚边。   两名守卫看着一地的极品灵石,脸色皆是变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二位大哥有脸开口,难道还嫌这灵石烫手?”褚泽明在笑,但是声音却有些冷淡:“捡吧,一千极品灵石。” 59、我想你了   这时候, 四周已经有路过的修士开始驻足看戏,毕竟已经很少有前往浍洲的散修敢这么刚阵法守卫了。   褚泽明抬了抬下巴,语气极尽嘲讽:“怎么样?点一下, 看看够了没?没够我这里还有。”   付灵石是真的付了……但是却是用这种羞辱他们的方式给的。   看着滚落一地的灵石, 两个守卫的脸色难看极了, 但是却没有当场发作——毕竟今日这件事若是闹大了, 被陵城管理者知道,以权谋私的罪名落下来,对他二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足够了。”其中一名守卫面色难堪地弯身捡起地上的灵石,然后给守阵的另一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让路。   褚泽明带着身后越莲他们既然走进阵法中, 与两名守卫擦身而过的时候,褚泽明冷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别为了点灵石, 把良心和尊严都丢了。”   两名守卫闻言, 脸色皆是一阵青一阵白。   进入阵法中。   不一会儿, 耀眼的光芒便亮起。   阵法中,几人的脚下有奇特的鎏金符文在游走。   待到阵法四周耀眼的白光熄灭,褚泽明再度抬头, 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浍洲。   阵法的落地点是浍洲的流云城。   刚一抵达,便又遇上了雨天, 飞行不便,于是几人一进流云城,便花钱雇了个灵兽车辇, 灵兽的主人是流云城本地人,专门做一些外来历练的修士的生意。   褚泽明一边听车夫讲一些浍洲秘闻,一边前往试炼之地。   流云城和陵城很像, 类似于“码头”城市,人流量大且杂,出了流云城往西,便是一片幅员辽阔的大雨林,里面妖兽肆虐横行,机缘不多危险不少,是喜欢在浴血奋战中晋级的体修们最爱去的地方,流云城往东行万里,再绕过一片大峡谷,有一片漆黑无垠,绵延千里的黑土地,这里常年下雨,但是却没有一丁点的绿意,仿佛一片被人诅咒过的大地。   “浍洲有传言说,这片黑土地是禁地,没有生命能在这片区域存活。偶尔有修士误入其中,几日后却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一具具干尸被那黑土地重新扔出来,死相惨烈。”驱使着灵兽马车的车夫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   褚泽明感觉十分不可思议,问:“当真有这么可怕?”   车夫面色严肃地回答道:“浍洲人从不拿禁地开玩笑。这片禁地没人知道怎么来的,已经在浍洲存在亿万年了。据传言,曾经有过大乘期大能前辈不信邪,进入其中,却在第二日便被人发现死在了禁地的边缘。”   玄墨闻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乘期也死在了禁地里面?要知道,大乘期过后便是渡劫期,突破渡劫期便能成仙飞升仙界,他却说连大乘期都没办法与禁地相抗衡?禁地这般诡异可怖?   凌天沉吟片刻,抬眸问众人:“你们说,会不会是禁地里面有什么比大乘期还要强大的存在?渡劫期的生物?”   褚泽明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可能,不过这些和他们却是没什么关系了,几个人现在还仅仅只是元婴期修士,没必要想这么多,反正他们要去的地方离黑土禁地距离甚远,不会和那禁地中的东西产生交集。   褚泽明抬头,正想问车夫大概还有多久抵达目的地,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越莲,他少见地没怎么说话,坐在那里思考什么,眼中似乎有中跃跃欲试的冲动。   褚泽明:“……”   越莲确实对禁地里的东西有些兴趣。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趁着褚泽明他们前往试炼之地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去禁地看一看,脑海中猝不及防褚泽明的压得极低的传音便响起——   要当咸鱼就好好当咸鱼,别没事找事。   越莲抬眸惊讶地看了褚泽明一眼,然后悄悄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找事?   褚泽明:……   因为你的眼神里写满了对禁地很感兴趣这几个大字。   然而还未回答越莲,褚泽明便又听见越莲欣喜的声音传入脑海中:你在悄悄关注我?你在担心我?你不想让我去吗?可是我很想去看看,我很强,这修真界没什么东西是我的对手。你不是喜欢宝贝么,我如果在里面找到了秘宝,我就拿出来给你,你要吗……   炮弹似的连番发问,还带着一股子单方面恋爱的酸腐味,褚泽明感觉自己脑袋上像是飞了一万只苍蝇,太阳穴直突突。   不关心,随便你,我不要你的宝贝!   褚泽明一口气说完,直接封闭了传音,拒绝接收越莲的传呼。   越莲说了半天,发现褚泽明没有反应,于是从侧边起身,强行挤开玄墨,自己坐到了闭着眼睛不说也不听的玄衫青年身边,一脸期待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拎着越莲丢到马车外面。   世界终于安静……   一顿操作电光火石,行云流水,车夫顿时惊呆了。   玄墨凌天也有些呆滞。   常威撩起车帘看了眼车后,然后收回脖子,风中凌乱地问道:“褚大哥,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头了一点。”   褚泽明哼了一声。   没说话。   玄墨和凌天面面相觑。   也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一路上。   健谈的车夫没有之前那么善谈了,玄墨凌天还有常威也闭嘴不敢说话了,生怕大师兄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也扔下马车……   原本十日的路程,车夫直接快马加鞭缩短到了五日。   抵达试炼之地的入口,几人下了车,褚泽明把灵石刚付给车夫,车夫便赶着自己的灵兽车辇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褚泽明:“……你忘找我零了。”   站在原地,褚泽明盯着空空的手心,心情有几分木然。   扭头看向玄墨,褚泽明问道:“我看上去会吃人吗?”   玄墨沉默了一瞬,道:“大师兄,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褚泽明扶额,“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试炼之地的入口有不少修士在。   他们身上穿着各个门派的服饰,似乎都是此次前来试炼之地进行石碑顿悟的十大宗门真传弟子。   褚泽明几人没有过去,在距离秘境入口稍远些的地方扎营打坐。   等到试炼之地入口处的宗门弟子们都进去了,他们才跟上去——这是长老授意的。   毕竟不是十大宗门的弟子,褚泽明他们进去时不要太显眼,最好是错开各宗弟子。   浍洲东部。   一望无垠的黑土地边缘。   越莲静静地站着,目光看向前方禁地——这是一处奇怪的地方,浓雾弥漫,放眼望去,能见度不足百米,雾中不停地下着雨,雨水滴落到地面,将本就漆黑的泥土晕染的墨般深沉。   四周零星散落着白色人骨,褪了色的腐烂衣裳似乎经过了万年的风雨侵蚀,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这些,便是曾经误入禁地的修士。   都死了。   越莲站在禁地边缘,莫名其妙,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皱眉看着禁地,突然感觉这个地方,他似乎来过……   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常年不断的黑色的雨,从天而降的奇怪红线……还有一个女人?   脑海中有无数模糊的记忆碎片一闪而过,然而怎么努力都抓不住,越莲痛苦地蹲下身子,想要将这些失去的记忆揪出来。   “不要回来。”   脑海中似乎有温柔的声音响起。   越莲的额头上黑色莲纹开始浮现,脚下阵法也熠熠闪光。   “不要回来。”   越莲痛苦地蹲在地上。   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   “忘记我,忘记这里,不要回来。”   剧烈的痛苦过后,只剩下唯一的麻木。脑海中女人的声音依旧在不停地重复,越莲的情绪却逐渐平静了下来,脚下阵纹因为主人强大的灵力波动而若隐若现,额心黑色莲纹也完全显露。   越莲缓缓站起身,漆黑的眸子望向禁地,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我很想你,我回来看你了。   试炼之地中。   褚泽明不知道越莲现在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褚泽明与玄墨他们几人正闭目坐在一座巍峨苍老,散发着玄奥古朴意味的高大石碑下方。   来时长老曾跟他们说过,石碑下的时间流和外面是不一样的。   外界时间流逝一个时辰,石碑下打坐的人意识世界里时间却是流逝了一日。   如今距离进入试炼之地已经过了整整五日有余,十大修真宗门的弟子早已经结束感悟离开此地,褚泽明他们才正式开始。   每个人的意识世界不同,所感悟的东西也不同。   褚泽明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处无边无际的世界里,四周一片虚无,没有任何东西,空寂和冰冷占据了整片天地,褚泽明一个人在这荒芜得连生气都没有的虚无空间中行走。   渐渐的,身边出现了一团灼热得耀眼的光团跟在他的身后。   褚泽明不知道这是什么,很奇怪,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是他感觉……不讨厌。   第二团,第三团……一团又一团的光簇拥在他的身后。褚泽明看着这些光团,空荡荡的心突然有了些许的温暖。 60、诡异红丝   褚泽明看着这些耀眼的光团。   它们每一个似乎都有自己的个性, 围绕在他的身边蹦跶。   褚泽明伸出手,指尖触碰其中一个光团,下一秒, 光团形状逐渐地改变, 熟悉的人脸出现在褚泽明的面前, 一个一个, 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凌天连瓜都不吃,大师兄赶他走。”   “你这个贱婢!”   “我说,你俩都离大师兄远点好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褚大哥,我白了吗?”   ……   光团化作的人影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中打打闹闹, 褚泽明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褚泽明就这么看着他们, 不知不觉间, 光影打闹的味道一下子变了,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刁钻诡异,手上也都有了法器——竟然全部是剑!   每个人的攻击方式不同, 每个人使用的剑式也不一样。   褚泽明紧紧地盯着他们,脑海中似乎有一道苍茫古老的声音在响起——   至刚乃至柔, 至柔亦至刚,刚柔并济,阴阳统一, 是为太极剑意!   吾有一剑,可破苍穹,吾有一剑, 可开天地。剑之所指,心之所向,是为破天剑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一剑既出,万夫莫当,是为无名剑意!   ……   每个光影的动作都很快,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剑招与剑式。褚泽明一边迅速地记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手上琉光剑也开始舞动。空寂无垠的虚无空间中,玄衫青年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无数道玄色残影浮现,凌厉可怖的剑气在这方天地中挥斥。   随着时间的流失,舞剑的光影开始逐渐淡化。   偌大的虚无空间中,再度只剩下了褚泽明一人。他长身而立,墨发飞扬,玄衣猎猎,手中琉光剑外泄着可怖的剑意。   待到所有的光影全部消失,褚泽明重新抬头,只见方才那片空寂无垠的虚无世界已经消失,一截宽大残破的石台阶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台阶的上方,静静地伫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   褚泽明知道,这是预示着顿悟结束了,台阶上的两扇石门应该便是归元派长老口中所说的生死门,上去就能离开试炼之地。   虽然没有坐地进阶,但是剑意这种东西却是真正强大可怕且可遇不可求的。   褚泽明感觉非常满足。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抬脚,一步步朝着台阶往上走去——   两扇残损石门皆是高达百丈,其中一扇和初见越莲时遇见的石门很像,上方绘制着仙人,底部是张牙舞爪的困兽、面容狰狞的人修以及血手印,鲜血淋漓的血手印在门上生生绘制出一个“死”字,整扇门充满了可怖的阴煞之气。   这便是死门了。   长老说过,不能选。   褚泽明沉吟片刻,绕开它,朝着旁边另一扇门走去。然而站在生门门口,褚泽明却停住了脚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生门也这么诡异?   褚泽明看着生门,脑海中回想长老说过的话——生门是白茫茫的门。   长老说生门是白茫茫的门。   可是自己看见的生门……却是黑的。生门的中央,绘制着一个竖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褚泽明。   被这眼珠子这么看,褚泽明感觉心中隐隐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门有问题,绝对,绝对不可以进去。   长老不可能骗他,因为没有意义。   那就是石碑的生门出了问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盯上自己了……突然之间,褚泽明想到了前往沧州的路上姬轻轻说过的话,她说他身上的有红光,而红光——预示着危险。   褚泽明召出琉光剑握在手里,警惕的盯着这扇漆黑的门,一步一步朝旁边走去,随着褚泽明的动作,那门上的眼珠子也跟着他的方向转动,眼神邪恶、贪婪,像是在看什么食物。   生门上的眼睛开始发红。   无数诡异的红丝在它的眼球里游走,红丝仿佛有生命般不停地挣扎着,那奇怪的眼睛形状逐渐扭曲,鼓起,下一秒,红丝破开了眼球,猛地朝褚泽明的方向冲来。   褚泽明挥出琉光剑,试图砍掉袭来的红丝。   然而这些红丝却并不是实体,一接触到剑气便散了,然后又重新汇合,如跗骨之蛆般朝褚泽明缠来。   危险!   危险!   危险!   识海中的仙府和灵镜台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预警。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靠近,一直呆在褚泽明怀里乖乖不动的小黑瞬间跑了出来,化作长达数十米的四头大蛇,猩红的眼睛怒视着红丝。   小黑将玄衫青年护在身后,四头乱舞,一边阻挡着缠上来的红丝,一边疯了一般向褚泽明发出逃命的讯号。然而随着它撕咬红丝,不时地有红丝钻入它的身体,而与此同,小黑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褚泽明的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回事?   这些红丝到底是什么?   它们在吞噬龙宝的生命力和力量。   就连仙府也在害怕,这到底是什么,就连仙府也抵挡不住它们的袭击?   跑……快跑……   识海中,小黑的催促声越来越微弱。   褚泽明看了眼不远处的死门,又看了眼那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红丝,一咬牙,用力拽住小黑的尾巴,猛地一掌推开死门,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石碑意志失去了意识体的支撑,两扇石门瞬间消失。而那些只诡异的眼睛和无数红丝,也在不甘中化作湮灭。   褚泽明一冲入死门。   就开始查看小黑的伤势,现在的它只剩下不到十米了,四个脑袋蔫蔫的垂在地上,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猩红的眼神充满害怕和恐惧。   跑……快跑……   脑海中,小黑微弱的意识还在呼喊。   刚才的它,为了保护自己——已经用了蛇生最大的勇气去面对那些红丝。   “不怕,龙宝不怕,我们跑掉了……”   似乎是褚泽明的低喃安抚了小黑的情绪,它不再喊了,整个身子化成一条三寸长的小蛇,闭上了眼睛,生机微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褚泽明的心中顿时一阵发慌,急忙闭眼感受自己与小黑之间的联系。   联系还在。   虽然微弱,但是联系还在。   褚泽明松了口气,挂着水珠的眼睫微垂,看着手心中蜷缩成一小圈的小黑,褚泽明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好好休息……”   将陷入沉睡的小黑收入灵兽识海,褚泽明站起身来。   此时四周的环境已经变了。   四周弥漫着无尽的浓雾,雾中不停地下着雨,褚泽明浑身早已被雨湿透,黏湿的墨发凌乱地粘在他的身后、额头。他的脚下踩的是肥沃湿润却没有一丝生机的黑土地,除了一些死去的枯树和残破石碑外,空无一物。   一眼望去,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这里就是死门之后的样子,也是……浍洲的禁地。   褚泽明握着剑往前走。   雾太浓了,能见度不足百米。褚泽明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出口,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开始探索。突然之间,前方的迷雾中传来一声痛苦凄厉的野兽嚎叫,褚泽明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只思索了片刻,便速度极快地朝惨叫声响起的方向跑去。   没有完全靠近,借着一处残损石碑当掩体,褚泽明朝着声源发出的位置看去,然后,褚泽明便看到了令他感到无比惊悚的一幕——红丝,密密麻麻的红丝,从天空降下来,钻入地上那只误入禁地,苦苦哀嚎的妖兽身体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只修为已经妖丹期的妖兽便瞬间死去,只剩下一具兽骨和瘪下去的兽皮。   妖兽死去,红丝消失。   褚泽明蹲身一步步往后撤退,在离开了方才那片区域后,褚泽明心跳加速地在大雾中疯狂寻找出路。   这里不对劲。   这里面的红丝比那门上鬼眼放出的还要多,从天而降,宛如下雨。   褚泽明心如擂鼓,他不知道那些红丝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   红丝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天上看着这片禁地,伺机吞噬每一个闯入的生物。   终年不停的雨将褚泽明浑身湿透。   他拼命地奔跑寻找出路,不敢飞,也不敢使用结界,因为他怀疑每一丝灵力的外泄都会引来那些诡异的红丝。   不能冒险。   不敢冒险。   若是被发现,他会死。   真正的死,再也没有重来第三次的机会。   一路横冲直撞,随着时间的流逝,褚泽明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沾满泥土的双腿也越来越沉重。   找不到出口。   完全……找不到出口。   难道想要出去,只能像车夫口中所说,被红丝吸干生机后扔出禁地?   雨水顺着褚泽明的额头、睫毛、鼻梁一寸寸往下流淌,黏湿且沾满泥土的玄衫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褚泽明望着前方,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   突然之间,浓雾中出现了一个撑着伞的朦胧人影。   似乎是个女人。   人影越来越近,穿着一身月白色素衣,长至脚踝的乌发,赤足走来。   褚泽明错愕地站在原地——这禁地中,住着人?   她的衣衫已经很脏了,雪足和发梢皆沾满了污渍和泥土,但是却依旧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感觉。   每走几步,赤足女子都在弯身捡着什么东西。   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褚泽明看清了她所捡之物——白白的……人骨。   赤足女子抬头,发现了褚泽明,惊异地“咦”了一声。   褚泽明正欲逃命,然而女子一步跨出,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褚泽明的面前。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奇怪的女人,她能在禁地里使用法术。 61、越莲的妈   脑子飞速地运转分析得失。   半秒钟不到, 褚泽明便决定束手就擒。   他现在不能确定那些从天而降的诡异红丝会不会被他的灵力波动吸引过来,所以不能冒险,相比较那红丝, 褚泽明觉得这个女人危险性更低。   这个赤足女人很漂亮, 相当漂亮。肤如凝脂, 皓眸如星, 她站在褚泽明的面前,拿着半截白森森的死人手臂骨敲了敲他的头,见他有反应,不由得诧异地自语:“居然还是活的?”   “……”   这骨头似乎是刚死不久的新鲜人骨,敲在头上有些疼。   按捺住抢过人骨也敲她一顿的冲动, 浑身湿漉漉的玄衫青年低声下气道:“前辈,我无意闯入其中。还请您高抬贵手。”   女人没有理会褚泽明的话, 她只是站在原地, 盯着褚泽明看, “你长得, 像一个人。”   褚泽明:……   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的样子。   不像一个人难道还像一条狗?   褚泽明正欲说话,突然之间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降临,心跳也在这一瞬间加快到了极点, 他猛地抬头,下一秒, 瞳孔骤缩——只见无数诡异的红丝混合着不停落下的雨从天而降,目标直指他!   糟了。   被发现了!   它们发现他了。   褚泽明心如擂鼓,这一刻, 他再也没办法顾及那个停留在原地拿着半截小臂骨盯着他思忖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红丝速度极快,褚泽明祭出琉光剑, 一边飞身逃跑,一边不停地挥砍,然而每砍掉一次即将缠上来的红丝,便有更多的红丝从天空中掉下来。原本淅淅沥沥的雨也消失了,无数的红丝取而代之,整个天空都被一片红色浸染。   看着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红丝,褚泽明再一次明白了这片禁地的可怖。   红丝。   漫天的红丝。   就连大乘期也会被吞噬的红丝。   而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小小元婴期修士。   眼看着一大片红丝席卷而来,下一秒便要将褚泽明整个人缠住吞噬,然而一瞬间,异变突起——另一片更加殷红,粗壮的宛如红绳般的红丝出现,无数的红绳在红雨中招摇舞动,蛇一样咬住那片即将缠裹褚泽明的红丝,吞吃掉。   它们在抢夺食物……   抢夺他这个食物……   一瞬间,可怖的气息遍布整片区域。   这是一种褚泽明从未感受过的超强威压,哪怕是封印松动的越莲,也没有这般恐怖的力量。这些红丝……到底,是什么?   褚泽明维持住身躯,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去,然后颤抖着抬起头——漆黑的天空中,似乎有许多漆黑的眼睛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种毛骨悚人的感觉瞬间从褚泽明的后背炸起。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睛!   又是眼睛!   这些红丝都是来自眼睛!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禁地的天空中看着地面这一切?   一时间,仿佛有一层迷雾将褚泽明的思维笼罩,令他陷入了一种无比混乱的状态,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一直盯着他,褚泽明蹲在地上,浑身湿透,思绪一片混乱。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他的小腿上,已经开始有红丝缠绕上来了。   “不可以。”   突然之间,女子的声音响起,红丝吞噬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褚泽明抬头,只见赤·裸着双足,发梢尖端和衣摆下方沾满污秽泥土的奇怪女子正张开双臂,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仰着头,目光坚毅地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和天空中的什么生物对话。   伞被她丢在地上,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滴下来,将纸伞打得东倒西歪。   红丝依旧蠢蠢欲动,可以看出天空中的东西对地面上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玄衫青年垂涎已久。但是因为女人的阻拦,它们竟然真的停住了继续袭击褚泽明的举动。   褚泽明仰着头,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往下流。   他听见挡在自己面前的诡异女子看着天空一字一句说道:“他现在还太弱小了。”   “轰隆隆——”   漆黑的天空雷鸣声响起,似乎是在回应女子的话。   气氛瞬间变得僵持。   站在褚泽明面前的女子摇头,低声道:“我身为你们的一份子,自然是为你们考虑。以后的他能发挥更大的价值,没必要这么早……”   她在与天上的东西交谈。   褚泽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随着她与天上东西之间的交流,四周围绕的红色却逐渐散开了。   雨继续下。   经年不散的浓雾依旧萦绕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黑土地中。   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褚泽明已经有些脱力,但却还是紧紧握着琉光剑,他望着前方重新捡起雨伞的诡异女子,眼中尽是警惕,“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红丝不攻击你,还有刚才天上跟你说话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诡异女子摸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找出来的人骨,对着褚泽明指指点点:“我是你婆婆,刚才那些是怪物,会吃人,专吃你这种不尊老爱幼的年轻人。”   褚泽明闻言,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虽然很奇怪,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对他出手,他暂时应该算是安全了。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道:“感谢前辈救命之恩。”   “别谢我,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头发实在是太长了,一不小心就被自己踩到了,女人一脸愁闷地低头,伸手努力把被踩住的头发拽出去,“你怎么在这里面,这里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还是说,你怕我的乖儿子在这里面遇到危险,不顾自身安危追进来的?”   褚泽明:“……”   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关键性的信息,褚泽明猛地抬头,问道:“前辈,您的乖儿子是?”   女子理所当然地答道:“莲儿啊,你未来的夫君,他给我看过你的画像。”   莲儿……   莲儿……   突然之间,褚泽明知道越莲那恶心死人的自称是从什么地方继承来的了。   越莲真的跑进来了。   只是褚泽明没想到,越莲的母亲,竟然在这里面生活。   越莲是上古仙人,那么他的母亲应该年纪更大,实力也更为强劲……那她在这里存在了多久?还有她方才对天上的生物所说的那句身为他们的一份子——又是什么意思?   心中有无数的问号在盘旋,而面前这个女人,也许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褚泽明抬头,刚想问个清楚,突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夹在咯吱窝下,飞起来了。   褚泽明:……   万万没想到,姬霜和姬轻轻的待遇,他这么大个的男人了,也能享受一次。   抹了一把脸,褚泽明麻木地开口道:“前辈,我自己能飞。”   “小小元婴期,你飞得太慢了,万一又被天上的其他视野眼发现,要吃你怎么办,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劝服祂们不动你。在这里面晃悠这么久都没被吃掉,也算你运气好。”   褚泽明放弃挣扎,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开口问道:“前辈,祂们是什么?”   “祂们就是……哎,我们到了。”   随着女子的话落,褚泽明看见了一个歪歪倒倒的小破屋子出现在眼前,瓦檐湿漉漉的滴着雨水,门槛还摆放着许多人骨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枯木桩子,似乎是为了加固房子。   褚泽明心里一阵瘆的慌,“前辈,这是你的家么?”   女子点头,“自然,我一直住在这里,祂们不会动我的屋里的东西,你快进来,里面很安全。还有,别叫我前辈,我姓月,你可以叫我婆婆,娘亲,还有……阿姆?不知道你们现在是怎么叫的,反正差不多就行了。”   褚泽明无语:“……月前辈,我与你家莲儿八字没一撇,以后也不会有那一撇。”   月前辈茫然地看了褚泽明一眼,问道:“啊?你看不中我的好大儿?”   褚泽明:……   这是什么口癖?   扶着额头,褚泽明无奈道:“月前辈,爱情这种东西,得靠两情相悦。”   月前辈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自己在外面吧,我不救你了。”   说着,自己一个人进到屋子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力气不小,整个屋子都摇晃了一下,掉了许多渣下来。   褚泽明:“……”   看了眼天上云层,一个漆黑的眼瞳似乎从云层里一闪而过,褚泽明顿时就不好了。他一瞬间贴在门上,朝里面低声地喊道:“月前辈,开门,月前辈,我看得中你的好大儿,月前辈。”   “嘎吱——”一声,门就开了。   褚泽明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屋子光线和外面一样不太好,有些幽暗,墙体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枯树堆砌而成,破破烂烂的。地上堆满了各种人骨头,脚掌骨、波棱盖、小臂骨……等等,瘆人极了。   不过瘆人总也比外面危险的红丝好过。   月前辈关上门,说道:“随便坐一会儿,莲儿出去了,马上就回来。”说完,开始低着头满屋子晃荡,一脸发愁:“到底拿什么东西招待……到底拿什么东西招待。人家还没有收拾屋子做好准备迎接媳妇的……啊,有了,小泽明,你喝汤么?””   褚泽明条件反射性地点头,“喝的。”   这种潮湿阴冷的地方,喝一口热乎乎暖融融的汤是再好不过的了。   然而话刚说完,下一秒,褚泽明余光看见月前辈蹲在了一堆人骨头里扒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了。   等等。   这个越莲的妈,该不会是拿这些骨头熬汤喝的吧? 62、飞升骗局   “月前辈, 我不吃这些。”褚泽明最终还是选择出声提醒一下她,“我不吃人骨汤。”   “我也不吃,我是素食主义者……啊, 找到了!幸好又长了一些起来。”月前辈说着, 站起身来。   这时候, 褚泽明才看见她的手里捧着一把色泽鲜艳的蘑菇。   褚泽明看着她手里的蘑菇, 面色难看的提醒道:“月前辈,颜色鲜艳的蘑菇大多数是有毒的。”   月前辈不介意的摆摆手,“没毒的,莲儿从小吃到大也没死。”   褚泽明:“……”   月前辈的屋子似乎真的只是简单歇脚的地方,除了几把椅子, 一个桌子还有一张石头制成的床外,没有别的起居物品。而且还漏雨……褚泽明站在原地, 一滴雨就从天上的漏屋顶滴在了他的头顶上。   仰头看了眼破掉的屋顶, 褚泽明心情复杂地挪了挪位置。   ……   依旧漏。   褚泽明挪了好几处地方, 最终角落处站定。   月前辈已经开始蹲下来熬蘑菇汤了。   “随便坐一会儿, 很快的。”   看了眼因为年代久远断腿、虫蠧腐烂的那几把破椅子。   褚泽明:……   褚泽明没有坐,站在破墙角的位置,墙角旁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人骨, 看上去既诡异又瘆人。   褚泽明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问她道:“月前辈, 你为什么要捡这些骨头堆在屋子里?还有你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所说的视野眼又是什么东西?”   “我捡回来,先堆在这里,准备抽时间扔到禁地外面去。”月前辈蹲在地上一边给蘑菇汤加大火力, 一边继续道:“视野眼是祂们的用来监视下面世界的眼睛,当然,只在禁地里面有, 其他地方有天道规则制约,祂们没办法监视。”   褚泽明再度注意到了这个词——祂们。   目光紧紧地盯着煮蘑菇的月白衫女子,褚泽明再度追问道:“月前辈,祂们到底是什么?你曾说你是祂们的一份子,又是什么意思?”   月前辈停住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褚泽明,幽幽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可能就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了……”   褚泽明坚定地道:“我想知道真相。”   月前辈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大海碗,替褚泽明盛了一碗汤,端到褚泽明的面前,“来,一边喝,我一边跟你说。”   “谢谢。”   汤鲜味美,味道确实很香。   暖融融的蘑菇汤下肚,驱散了褚泽明身上的寒意。他在雨中淋了不知道多久,并且一直没有敢用灵力御寒,这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蘑菇汤来得非常是时候。   “你知道这片禁地是怎么形成的吗?”月前辈突然问道。   褚泽明抬头,“我来浍洲前曾听人说过,在浍洲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月前辈摇头,“不,还是有人知道的,不过知道禁地是如何形成的人,早在百万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不过我想,你们的人修前辈们应该给你们曾经留下过讯号之类的。”   褚泽明说道:“有,修真界有很多诡异的壁画,应该出自不同人之手,但是画的内容都出奇的一致,上面仙云飘飘,仙人无数,一派美景,下方画的却是各种痛苦挣扎,面容狰狞的人或兽,宛如人间炼狱。有人说这是在鼓励修士刻苦修炼,早日成仙。不过,我觉得这种说法似乎不太对,那些画中的仙人,眼睛都盯着下面的人在看……”   眼睛。   鬼眼……   鬼眼也是在盯着下面看!   说到这里,褚泽明猛地抬头,“月前辈,你说的祂们是画中的那种存在吗?”   月前辈点头,然而接下来的话,让褚泽明一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是的,祂们就是画中的人。或者说把祂们称为仙更加合适。这世界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努力修炼,飞升成仙,就能跳脱轮回,永生不死。飞升之后,迎接你们的,才是真正的死亡。飞升之后,你们会发现更恐怖更强大的存在,祂们也有自己的家族,称为仙族。而每一个仙族都坐拥三千小世界,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人修在小世界中繁衍,成长。对于真正的仙来说,你们只是豢养的食材,是拥有生命的灵体,资质越好的修士,味道就越美味,而飞升的灵体对我们来说——”顿了顿,月前辈一脸认真地道:“大补!”   褚泽明喝掉最后一点汤,正准备让月前辈再给自己再添一碗,听见这话,他端着空碗的手不禁抖了抖。   大补……   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仙……和人其实并不是同种族的东西?   人修无论怎样努力飞升,都逃脱不掉飞升后,被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仙”吃掉的宿命?   “别怕,我是素食主义者。我不吃你们的,我夫君也是人修,虽然他早就死掉了……”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和夫君在禁地相遇的记忆,月前辈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怅然和怀念。   “但是我们很安全。”褚泽明沉吟道,“祂们,没办法肆意对我们下手吧?”   月前辈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叹道:“是的,天道在保护着人族,高等位面的任何仙都无法亲自降临小世界,也没办法向小世界中的人修出手,因此只能诱哄他们打破位面保护,自己出来——也就是飞升成仙。不过天道也有漏洞,禁地就是它的漏洞,找到漏洞,就能猎食小世界中未飞升的人修。而我,是这片禁地的管理者,负责驱逐除我仙族外的其他视野眼出现,这里交给我祂们都很很放心,因为知道我不吃人修,不会监守自盗,擅自动进入禁地的人。”   “所以说,不成仙,不进入禁地,就代表着安全。你害怕越莲在这里面受到伤害,让他离开了禁地封印力量到外面生活,对么?”   “对。”   一直以来看修真小说总结出来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崩塌,褚泽明僵在原地。   人类不是万物之灵,在仙的眼中,只是可以食用的灵体……而追求大道并不能得到力量和永生,迎接飞升修士的,是死亡。   褚泽明还想说点什么,眼前却突然恍恍惚惚出现了重影,无数五颜六色的小人在他的面前飞来飞去,褚泽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月前辈害他……   褚泽明倒在地上,手中的大海碗砰的摔在了地上。   翻了个转儿。   没碎。   褚泽明瘫在地上,他还有意识,但是全身上下不能动弹,目光涣散地盯着天空,在那里,有红红绿绿的小人在云里面笑。   月前辈没有吃他,似乎在屋子里乱转悠。   “怎么会中毒,我乖儿子从小吃到大的,怎么会中毒呢……”   絮絮叨叨的声音穿透云层掉进褚泽明的耳朵里,褚泽明明白,他现在这状态,是吃菌中毒了。   ……很难想象,越莲是喝这种蘑菇汤从小喝到大的。   过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褚泽明感觉到有人在喂自己喝什么东西,入口便是一股清甜甘冽的味道,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眼前五颜六色的世界逐渐变得正常,眼前出现了越莲的脸。   褚泽明起身,甩了甩沉重无比的头。   越莲一脸歉意:“大师兄,她不是故意的,你别记在心上。”   旁边,月前辈沉默地背对着二人靠墙面壁罚站。   长长的头发垂在地上,留下个漂亮的后脑勺对着两人发愣。   褚泽明收回视线,满脸复杂地看着越莲,“你跟着她生活了多久?”   跟在这样不靠谱的娘身边,越莲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没想到褚泽明突然问这个,越莲愣了一下,“我幼年期比较长……三百多年吧。”   三百多年。   光是幼年期就是自己的一百多倍……越莲是个老不死。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越莲,道:“问你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你……多大了?”   越莲闻言,扭捏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多大很重要么?”   褚泽明被他这个反应搞得晕头转向,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也不是很重要,就是挺好奇。”   越莲看了眼贴在墙壁面壁的娘,深呼吸了一口气,靠近褚泽明附耳低声道:“六寸,下次你不要当着咱们娘的面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下一秒,越莲的头就被摁在了地上。   褚泽明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憋出来,“劳资问的是你年龄多大了!”   越莲呜呜喊道:“……不、不记得了啦!”   褚泽明额头青筋直暴,手痒病发作,感觉不打他心里难受。突然之间,感觉到一股诡异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褚泽明抬头,只见站在墙角的月前辈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褚泽明:……   完了。   方才情绪太放松了,忘记越莲的家长在边上看着了。   慢动作地揪起地上鼻青脸肿的越莲,强行塞到自己的怀里,褚泽明僵着一张脸解释:“……月前辈,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   越莲听见这话,幸福得快要昏过去,鸵鸟依人般窝在褚泽明的怀里,特别幸福地对着自家娘亲笑:“是的,大师兄对我不一样,特别爱我,每天都要打我,我想这就是我要的爱情。”   月前辈愣在原地:“每天都要打我的好大儿……”   越莲:“也不是每天,有时候隔一两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两三次……”   褚泽明猛地一把捂住越莲的嘴,一脸诚恳地道:“月前辈,你听我说,我还能解释。” 63、你甘心吗   月前辈沉默地走到两个人的面前, “不用解释了,我懂。”   褚泽明嘴角抽搐,“不是的, 前辈。我只是单纯的想……”   月前辈打断褚泽明的话, “单纯地想打他, 我懂。”   褚泽明一想到外面的眼睛和能吞噬生物的红丝, 就浑身发麻,他紧紧搂着越莲,艰难地道:“其实月前辈,我挺喜欢你家莲儿的,我俩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月前辈的手搭在了褚泽明的天灵盖上, 褚泽明浑身一个激灵。   命门被月前辈按住了。   褚泽明很慌。   特别慌。   但是他不敢反抗,毕竟越莲他妈不是人, 能当上这禁地里面的管理者, 武力值绝对爆表。   因为过度紧张的原因, 褚泽明浑身的肌肉绷紧, 导致他手上劲儿更重,把越莲楼得也更紧了。   二人互动如此温馨有爱,月前辈的脸上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 “我懂你们,当初我夫君与我, 也与你二人一般恩爱。不过我儿每日都要挨打是为娘确实没想到的。哪怕我与我夫君那般伉俪情深,他也是隔三差五才打我一次……”   说到这里,月前辈收回对小辈的摸头杀, 脸上露出了状似怀念的表情。   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去,褚泽明内心默默地抹了把脸,勒着越莲麻木地应道:“是的, 我与莲儿恩爱非常。”   越莲的脸憋得青紫,幸福得快要窒息~~   与此同时,越莲袖子里的小青龙也趁机探了出来。   现在时机很好,两人挨得极近,它可以找它的小黑了。   然而小青龙爬到褚泽明的胸口,扒拉了半天,却没有看见小黑出来盯着自己流口水,不由得叫了起来。   它的声音很细,但是在场的三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听力极其敏锐,自然一下子便听见了它的叫声。   月前辈把小青龙捋下来,在手里盘玩,“莲儿,你的小龙是怎么了?怎么往小泽明的衣领子里钻,还不停地叫唤。”   越莲仰头道:“不知道,可能是饿了,想找娘喝奶。”   褚泽明脸色顿时黑了,把越莲摔在地上。   越莲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人家是开玩笑的。”   褚泽明整理好自己被拱的一团乱的衣领,看了眼被月前辈揪在手里,嗷嗷叫唤个不停的小青龙,恭敬地回答道:“可能是在找我的龙宝。它……嗯,喜欢龙宝。平时龙宝都在我衣领里呆着,它估计是想找它了。”   “又是一条龙吗?仙族都很少有契约到龙的,你俩一人一条?”月前辈凑近看褚泽明的衣领,试图从上面看下去。   可以说是非常流氓的动作了。   但是她偏偏一脸纯洁,似乎是觉得,两人婆媳关系,看看奶.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褚泽明嘴角抽搐,不动声色地捂住自己的衣领往后退,“月前辈,别看了,龙宝不在这里面。传送的门出现了问题,上面也出现了视野眼,龙宝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我把它放回识海中了。而且……龙宝不是龙,只是条畸形的蛇罢了。”   说着,褚泽明伸出手,一条小小的四个脑袋的黑蛇蛇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它盘成一圈,睡在褚泽明的手心中。   一看见小黑,小青龙就不再嗷嗷叫了,小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沉睡中的小黑,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月前辈想了想,把它提到了褚泽明的手心里。   小青龙马上盘到小黑的身上,把它紧紧地搂在自己身体里。原本小黑的本体是比小青龙还大上半圈,但是现在却只有半个小青龙大,被它圈在身子里,看上去越发地虚弱不堪。   看着这个样子的小黑,褚泽明的心中有些难受。   “诶,你们看,小龙在做什么?”突然之间,月前辈惊奇的声音将褚泽明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盘起身子的小青龙开始咬自己的身体,不过眨眼间,四个小伤口就出现在它的身上,龙鳞很难破,但是它自己能轻易弄开。它用粉嫩的小龙角蹭了蹭沉睡的小黑,然后叼着它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似乎是被龙血味道吸引,小黑开始无意识地吸取它的血。小青龙浑身颤抖,一边哭一边用长长的身子紧紧盘着小黑。   一龙一蛇。   就这么互相缠盘着,亲昵至极的姿态,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温馨。   因为——它是在用自己的血给怀中的蛇疗伤。   小青龙身上的淡青色光泽在逐渐消失,就连莹莹翠绿的龙鳞也开始泛白。   褚泽明伸手,想要强行分开小青龙与小黑,但是手还未触及它们,小青龙便龇牙咧嘴地抬起了头,眼神凶狠,将小黑缠裹得更紧。   褚泽明手顿在空中,艰涩地道:“你这样……会死的。”   小青龙不理褚泽明,低头紧紧地圈着小黑,眼神平静。   褚泽明感觉自己的心中一阵干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越莲,把你的龙拿回去。”褚泽明轻声说道。   越莲摇头,“我管不了它。”   褚泽明:“你是它的主人,你管得了的。”   越莲抬头,天真地道:“我不想管它,它追媳妇,我很支持。”   褚泽明感觉自己快疯了,攥紧拳头,低声道:“它死了怎么办!?你有病?分不清轻重缓急?”   越莲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褚泽明:“师兄,若是哪一日你受了重伤,我也会和它一样救你,不论代价是什么,不论谁反对,我都不会犹豫。所以我也不会去阻止小青。”   褚泽明攥成拳头的微微抖了抖。   他抬头,瞥了眼越莲,低骂道:“恋爱脑,神经病。”   越莲笑着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月前辈没有注意两个人之间的小动静,她一直在看小黑和小青龙之间的变化,随着小青龙的气息衰弱,小黑身上的生机逐渐复苏。慢慢地,它的一个脑袋睁开了眼睛。   “醒了!”月前辈喊道。   四个脑袋依次睁开了眼睛。   茫然了片刻后,小黑头一次费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收回了咬着小青龙的其余脑袋,四个脑袋静静地看着变得虚弱惨白的小青龙,小黑四个脑袋同时伸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它。   月前辈看着它们,双手合十,“啪”地拍了一下手掌,一脸认真地道:“它们好上了,我要给它们摆酒。”   褚泽明:???   什么玩意儿??   月前辈没理会心情凌乱的褚泽明,走到屋子角落,开始翻找什么东西。   一炷香后。   小黑和小青龙穿上了月前辈用红布条为他们做成的喜服。   褚泽明坐在摇摇欲坠的烂椅子上,无力地扶着额头。   在桌子的另一边,越莲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大师兄,我们是高堂,请你认真一点。娘说了,这是替龙宝冲喜,好让他恢复得更快。”   褚泽明双手捂着脸,艰难道:“……对不起,我真的认真不起来。”   ……   小黑和小青龙完婚后。   褚泽明和越莲又在月前辈家呆了几日。   期间,月前辈又问了一遍关于褚泽明如何被逼到禁地的经过,听完褚泽明的话,月前辈脸色变得慎重。   这个问题很严重。   以往,只在禁地中出现的视野眼,这一次竟然在十大宗门试炼之地的石碑中出现,那么下一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天道的漏洞如果变多,那么玄羽大陆未来也将变得不再安全。到那种时候,就算封印修为不飞升,也避免不了被吞吃的命运。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抬眸对月前辈道:“只能被吃么,仙就那么强,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月前辈想了想,道:“如果实力强悍到能灭仙,估计还是可以,不过我没见过有哪个飞升的人修能和仙族斗的。”说到这,月前辈非常认真地道:“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们,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祂们动你俩。”   褚泽明看着月前辈,没说话。   他知道,就算月前辈再强,也无法与仙族那些上位者相抗衡。   所以,整个玄羽大陆的结局——是必死。   接下来的几日,褚泽明的心情变得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飞升,不修炼,就这么耗尽寿元度过余生,短短几百年,也不必去思考玄羽大陆的结局,到底会不会被视野眼占据,到底会不会变成永无天日的巨型禁地,他只要活过自己的岁月,其他的东西都与自己无关。   可是,真的甘心么?   明明有更广阔的天地,却连看都不敢看。   真的甘心么?   褚泽明站在半开的门口,看着天空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寻找食物的视野眼,突然很想知道,仙族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那些所谓的仙族,就真的这么强,凌驾于万物之上? 64、再遇姬家   试炼之地的外面。   玄墨和凌天他们已已经等了半月有余。   褚泽明却依旧没有出来。   十大宗门的试炼弟子早已离开, 这处秘密的地方除了他们三人外,只有偶尔路过的零星散修。   凌天和常威焦虑地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看一眼静悄悄的试炼之地入口。   玄墨坐在地上打坐。   凌天忍不住了, 凑到玄墨的身边, 按捺着怒气低声质问道:“他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你难道不担心吗?平时你不是自诩最关心他的人?”   玄墨半睁开一只眼睛,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凌天。   凌天一哽,然后耳朵尖缓缓变得红了起来,“你有病?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玄墨眼睛全部睁开,淡淡道:“你能进去?”   凌天冷哼道:“废话,玉令都被用掉了, 怎么进去。”   玄墨嗤笑:“那不就是了,你又没有十大宗门真传弟子的腰牌, 这附近也没有十大宗门的弟子, 想抢也抢不到一块腰牌, 就算干着急有用么?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而且我不担心大师兄遇见危险, 他吉人自有天相。”   凌天感觉自己的智商有被取笑到,不由得面上一阵发红,“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你二师兄,能不能尊敬一下我?”   玄墨微笑, “我们已经离开宗门了,你不是我二师兄,咱们平起平坐, 谢谢。或者说,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我可以跟你打一架, 看看谁地位更高?”   说着,玄墨直接祭出了无字天书。   凌天恨得牙痒痒,吼道:“谁要跟你打,送上来挨揍,我是傻子吗!”   说完,抱胸也坐在了一边。   很难说清楚情况,明明自己和玄墨境界相当,但是实战时却是打不过玄墨的,这是凌天当初在神木之境的时候就知道的事实。   突然之间,凌天有点怀念从前了。   以前的玄墨还比较柔弱文气,见到自己都是绕着走的,对自己恭敬地不得了。   现在的他——   不提也罢。   凌天抬头,看了眼热锅蚂蚁一样团团转的常威,喊道:“常威,过来打坐,万一待会师兄出来的时候带了敌人,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玄墨拍拍自己身边,眯着眼睛喊道:“常威,过来坐这边,别跟凌天坐在一起,智商低是会传染的。”   “你说谁智商低!”   “谁应说谁。”   两个人又杠上了。   越莲在的时候,二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外,越莲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疯狂内斗。   常威看了眼分庭抗礼的两人,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加入哪边阵营,过了一会儿,常威干巴巴道:“算了,不坐了,我喜欢站着,站着长得高。”   三人正在僵持,突然之间听见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低低的声音响起。   “我看见他们在这里。”   “你确定是我们要找的人?”   “应该没错,几日前我偶然路过此地看见的,其中两人和你们画像上的人一致……快看,就是他们!”   可怖的威压眨眼间便将三人所在的区域笼罩。   玄墨警惕地起身,目光看向前面——来者数十人,气势皆是凶得压人,为首之人两侧耳际垂着金色的发,脸色一片阴沉。而站在他身边的,是前几日路过此地的一个历练的过路人。   “有劳。”姬良衣淡漠地说道,然后伸手递给那引路的修士一把灵石。   引路修士拿到灵石,便赶紧离开了。   姬良衣目光冷冽地落在玄墨和凌天的身上,开口道:“紫幽灵果树给我交出来。”   玄墨和凌天没说话,直接祭出了法器。   姬良衣冷笑,“看来你们不愿意交。”   说完,手中开始蕴灵,紧接着,可怖的金色光球便朝着三人攻去。   玄墨见状,眼神冷冽开始掐诀。   无字天书开始无风翻飞,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浮现空中。   “临、兵、列、者、行……去!”   常威直接挥舞着狼牙棒撞上去了,他是体修,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上去就是刚。   姬良衣身后的数个元婴期修士见状,飞上上前,跟常威撞在了一起。   可怖的打斗掀起阵阵灵力波动,整片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然而不论是数量上,还是实力上,玄墨他们都处在劣势,纠缠打斗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三人便败下阵来。   玄墨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的脸色一片惨白,手中天书被打落在地上。   一掌拍飞凌天,姬良衣望着倒地的二人,目光冷漠傲人——   这就是元婴期巅峰的实力,哪怕一人战两个,他与凌天也依旧不是这个姬良衣的对手。   没有当初的双重雷劫的帮助,他们根本就打不过姬良衣。   另一旁,常威也好不到哪里去。   数个修士同时攻击他,尽管堪堪抵挡住了攻势,但拿着狼牙棒的手都在颤抖。一个不慎,后背被人偷袭,剧烈的疼痛传来,常威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火辣辣的痛感从背上传来,有人猛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常威捶地大骂:“卑鄙!”   那压制着常威的修士闻言冷笑:“哼,比不过你们。”   少主当初被当做挡雷神器的耻辱事件,姬家人全都铭记于心。   论卑鄙,谁也比不上这撮人。   姬良衣没有下死手,自己当初是败在那个黑衣男人的手上。他乃姬家天才,家族下一任家主,现在这三个人,都不配当他的对手。   姬良衣走上前,蹲身看着凌天,冷冷道:“那个黑衣男人在哪里,紫幽灵果树在他身上是么?”   玄墨抹掉唇角的血,笑道:“不告诉你。”   姬良衣闻言,脸色更加沉郁,“不告诉我没关系,你们应该对他很重要吧,我相信他会自己来找我的。”   说罢,姬良衣一手抓起凌天,一手抓起玄墨,往回走去。   “走,回幽冥城。”   “是,少主。”   常威还躺在地上,突然感觉身上压制的那股力量不见了。他抬头一看,只见玄墨和凌天被那留着两绺金毛的家伙抓在手里,那群人正要离开,常威强撑着起身,提着狼牙棒愤怒地大喝:“还我兄弟!”   然而才追了没两步,常威便感觉双腿一阵发软,顿时跪倒在了地上。   刚才以一敌四耗力过度,现在体力不支,虚脱了。   姬良衣脚步顿了顿,回头冷漠地望向跪在地上的黑衣大汉,淡淡道:“告诉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要想救这两个人,带着紫幽灵果树来幽冥城找我。”   说完,转身离去。   常威撑着狼牙棒,愤怒地看着几人翩然离开的背影,内心悲痛欲绝。   可恶……   可恶!   常威太弱了,护不住兄弟。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玄墨和凌天带走,而他却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拖着狼牙棒回到之前两个人待的地方,常威选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因为方才打斗太过激烈的缘故,他身上的袍子已经烂了,白的发光的脸暴露在了日光下,但是常威却仿佛没感觉到一般。   他丢掉狼牙棒,抱着自己的双膝静静地看着前方秘境入口——   他要等。   等褚大哥出来。   然后一起去救玄墨和凌天。   ……   褚泽明和越莲离开禁地后,便高价雇佣了一辆速度极快,能在空中飞行的灵兽车辇赶路。   他清楚玄墨的个性,自己没有及时出来,他肯定会带着众人待在秘境入口处等他,然而等褚泽明抵达秘境入口时,却只看见了常威一个人麻木地守在入口处。   他的黑袍子破烂不堪,身上还有一些凝固的血渍。   而四周一片狼藉,显然经历过一场极为严重的打斗。   “常威!”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常威整个人顿时活了过来。扭头,果然看见了自己一直等的人出现在面前,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莲儿。   不过此时常威已经不想去深究被半路抛下马车的莲儿为什么会和褚泽明待在一起了,他看着褚泽明,声音颤抖地喊道:“褚大哥,玄墨和凌天……被幽冥城的人抓走了。”   常威不知道幽冥城是怎么回事。   也不晓得那个金毛小子说的紫幽灵果树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褚泽明玄墨他们会得罪这么可怕的对手,此时此刻,他只知道,自己的兄弟被人抓走了,自己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常威捂着自己的脸。   眼眶酸涩。   按年龄算起来,自己是兄弟伙里年岁最大的,但是却这么没用,完全护不住他们。以往一个人行走江湖,听多了夸赞,常威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弱过,毕竟能自创招式的体修,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可是现在,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告诉他——你弱得离谱。   “对不起,是我没用……”   褚泽明看着常威,蹲身帮他把狼牙棒捡起来,递给他。   “拿着。”   青年极淡的声音响起。   但是常威没有动。   悔恨的情绪充斥满他的内心,这一刻,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怀疑——他真的有资格站在褚大哥玄墨凌天他们身边吗,他真的可以追求大道么?连最重要的兄弟都护不住,他又怎么……能护得住自己的道?   心境开始波动。   常威捂着脸不愿意面对现实。   突然之间,一道冷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然后脑袋被人毫不留情地敲出了一个大包。   剧烈的疼痛将常威从沉沦的思绪中唤醒,常威双眼发红地抬头,便看见褚泽明杵着狼牙棒蹲在自己的面前,眼神无比认真地说道:“拜托,别入魔,魔修真的很臭,到时候我们都会嫌弃你。” 65、让你舒服   -  心魔只是一个念头, 能引道心产生裂缝的修士走入歧途。   但是常威也有他自己的坚持,一个“臭”字,成功地让常威的心魔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常威眼神坚毅地接过褚泽明手中的狼牙棒, 重新给自己罩上黑袍子, 然后给自己身上撒了一点点自制的香水。   用黑衫蒙好自己的脸, 常威看着褚泽明, 语气坚定地开口道:“士可杀不可臭,常威——永不入魔!”   褚泽明也站了起来,捏着常威的肩膀,眼神坚毅道:“好兄弟。”   他真的被臭怕了。   常威绝对不可以入魔。   带褚泽明与越莲过来的那辆灵兽车辇没有离开,车主人还在一旁等候二人——越莲付了大价钱, 来回路程他都包了。   三人坐到车辇上。   长着三对翅膀的天马飞上天空。   这时候,常威才开口问道:“褚大哥, 莲儿怎么和你在一起。”   褚泽明眼神稍稍暗了暗, 然后跟常威说了一番此次被视野眼逼进死门的经历, 其间不可避免地讲到了越莲的身份, 以及禁地中的视野眼与仙族的事情。   说这些的时候,褚泽明并没有使用隔音秘法刻意不让外面的人听,因此, 骑在天马背上的车夫修士也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不由得哈哈笑出声来, 回应道:“这位道友,你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去过禁地这种话,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吹牛逼的。还有什么仙族, 视野眼,吃人之类的说法,这就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比世俗界的话本还要离谱。”   车夫没有恶意。   但是褚泽明却感到越发的棘手。   因为车夫的想法, 肯定代表了玄羽大陆大部分修士的想法。自己毕竟是穿越人,对于这种离奇的事情接受度比较高,而作为土生土长的修真界土着,就不一定会相信这种事情了。   飞升就是为了被吃?   开什么玩笑?   褚泽明能理解,毕竟换位思考一下,作为一个地球人,若是某天被人告知地球就是个饲养场,人类就是专门被养来吃的,人类没有老死,所谓的老死,只是因为灵魂成熟,然后被更高等的东西吃掉了——你会信吗?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褚泽明对车夫的态度并不生气。   信不信,是一回事;说不说,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算不修行,也没有办法避免厄运,毕竟漏洞已经开始扩大了……”常威凝重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微抬眼眸,看向常威,“你信我?”   常威闻言,一字一句认真道,“这世界上,我谁都可以不信。但是褚大哥的话,我信。”   褚泽明有些感动。   便又听见常威继续道:“而且常威综合分析了一下,莲儿长得确实天仙,现在褚大哥告诉我,莲儿身上有一半仙族血统,我完全相信,由此可以断定,褚大哥没有说假话。”   褚泽明:“……主要是靠这个来信我的?”   常威自豪地点头:“昂!”   一个昂字,让褚泽明心中的感动荡然无存,褚泽明头疼地道:“以后你无脑相信我便好,不要分析了。”   常威低头,迟疑地问道:“难道常威分析得不对?”   褚泽明没说话,只是看常威的表情有些复杂。   常威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褚泽明要这么看自己,于是目光看向了坐在褚泽明身边尽职尽责给他捏肩捶背当丫鬟的越莲,“莲妹,我说的不对?”   越莲道:“威哥,我懂你的逻辑。你说的很对,以后可以多说一点。”常威说的话越莲很受用,他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夸美若天仙有什么不好。更何况褚泽明已经很帅了,自己自然可以负责美。   常威感动地看着越莲,觉得自己算是遇到了知己。   “莲妹。”   “威哥。”   “莲妹!”   “威哥~”   褚泽明满脑袋黑线。   越莲又演上了。   常威是憨批 ,但是越莲却不憨,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褚泽明发现越莲这人其实有几分天然黑,抛开他奇葩的个性和连篇的骚话单看他这个人:强大到可怕,做事有分寸……   尽管玄墨和凌天日常都在嫌弃越莲拖后腿,但是褚泽明回忆从初识到现在,他从没有任何一次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拖后腿一说更是无从说起。这也更加坚定了褚泽明对越莲的认知,迷惑性强得吓人……   其他不了解越莲的人,认为他是一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花瓶也便罢了。   但是朝夕相处的玄墨凌天竟然也这么感觉时,问题就大了。   可怕。   太可怕了。   幸好这个人喜欢自己,否则……被坑死都还要替他数钱。   褚泽明想到了原着那本扯淡小说,里面的原主不就是上赶着给这个绿茶男送这送那还为他入魔,为他去死么?   思及此,褚泽明不由得浑身一个寒颤。   可别来害我!   越想越觉得吓人。   褚泽明不由得拍开了给自己捏肩的越莲的手。   越莲:??   越莲垂眸问道:“不舒服吗?”   褚泽明转头,目光注视着越莲,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不要害我。”   这是越莲第一次没摸清楚自家大宝贝的心理,不由得面上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我没有目的,我就是想让你舒服。”   莲妹想让褚大哥,舒、舒服……   常威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露在外面的眼部像是带了副红色眼镜。   褚泽明顿时拳头就硬了,“你红脸做什么?!”   常威闭上眼睛:“对不起!褚大哥,常威下流!”   褚泽明快被这憨批气昏过去。   越莲稍稍靠近褚泽明,问道:“那你还要捏吗?”   褚泽明:“……捏。”   感受着肩膀上日益娴熟的技师手法,褚泽明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可怕,太可怕了。   幽冥城实在是太偏远了。   中途褚泽明换了好几辆车辇,动用了好几处城池的传送阵法,最后还让越莲的板砖出了马,约莫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三人才总算抵达幽冥城。   幽冥城地理位置极偏,群山环抱,俨然一个不与外界相通的世外之地。似乎是平日里进入幽冥城的修士不多的缘故,,褚泽明几人一入城,就受到了很多视线的关注。   都是幽冥城内居住的普通修士。   但是褚泽明总觉得奇怪,他们看自己这三人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褚大哥,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   常威有些许不自在,将身上的黑袍子裹得更紧。   褚泽明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打量这些盯着他们看的城内修士。   很奇怪,太奇怪了。   这些人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又不太正常。褚泽明仔细体会了许久他们的眼神,终于明白了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复杂:可怜,惋惜以及庆幸……   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为什么会落到他们三个刚入城的陌生修士身上。   越莲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这个幽冥城内有古怪。”   褚泽明也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我长眼睛了。”   “是有点奇怪,那我们找个人问问吧!”   常威脑子比较直,想不通,就找个人问。   褚泽明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路边玩耍的七八岁小孩身上。褚泽明想了想,伸手到越莲的面前,“有糖之类的东西吗?给我。”   越莲:“有,冰糖葫芦糖豆糖人糖粉……你要哪个?”   褚泽明嘴角抽了抽。   也就是随口问问,还真有,花样挺杂。   褚泽明道:“就糖人吧。”   接过糖人,褚泽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微笑走向了那个小孩,“小朋友,你好。”   小孩儿抬头,奇怪的看着这个黑衣服男子,一脸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褚泽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吃糖吗?我问你点事,给你糖吃。”   小孩儿拿着小木剑冷笑:“不想。你这种专骗小孩的人我可见多了,我知道你想问我家里灵石放在哪里,我告诉你不可能。”   褚泽明:“……”   忍耐了一下,褚泽明继续微笑:“你想多了,大哥哥们只是想知道幽冥城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奇怪。”   小孩儿继续冷笑,“我知道你想用这个跟我套近乎,然后套出我家灵石藏在什么地方。做梦!我唐小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笑容维持不下去了。   妈的!   神烦!   小孩儿简直神烦。   褚泽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里的糖重重地扔在地上,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木剑,脸色凶狠地道:“跟我说,幽冥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就撇断你的小木剑!” 66、古怪府邸   威逼果然比利诱有效果得多。   在这个名为唐小宝的小孩子想哭又不敢哭的状态中, 褚泽明终于得知了一点关于幽冥城的信息——这座城,每到月十五,便会吃人。   是的, 城会吃人。   不知, 从何时开始, 幽冥城出现了异常, 幽冥城数万年的平静从那一刻起被打破。市场有修士在无声无息中倒地死去,整个幽冥城被一片恐惧笼罩。   后来,管理着幽冥城的姬家通过秘法与城池达成了协议——在每月的月中献祭五名修士,以此来换取城内大多数修士短暂的和平。被献祭的修士会被系上代表祭品的红绳,等到月中降临, 城仙便会出现吃掉祭品。   常威挠了挠头,问道:“为什么不逃跑呢?”   唐小宝抱着自己的小木剑, 说道:“不能逃跑, 每一个试图逃跑的修士, 刚一踏出城门便都无一例外暴毙死去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外界修士进入幽冥城了……城内的修士也不敢出去。你们是最近两年唯一一批进入幽冥城的外来修士了, 所以我们大家都很开心。”   褚泽明抬头:“开心?”   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   他可没有看出来,这些人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开心。   “是啊,开心。”唐小宝点头, 抱着小木剑开始掰手指头数:“毕竟今天已经十二号了,再过三天就是献祭的时候……你们啊, 来得正是时候。”   稚嫩的童声,说出来的话却陡然之间变得诡异歹毒。   唐小宝抱着他的小木剑死死地看着褚泽明,笑声让人胆寒。   心头警铃大作。   褚泽明面色一变, 双手掐诀,琉光剑陡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唐小宝手里的木剑也开始改变颜色,最终变成了一柄漆黑无比, 散发着凛冽杀机的黑色巨剑。   可怖的灵压宛如水波一般往外扩散开来,唐小宝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三人,童稚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阴毒,“我已经困在这里两百年啦。我还不想死啊……所以这次献祭,你们就替我去吧。你们三人换我一条命,城仙一定会同意的。”   说完,唐小宝狞笑着朝三人冲来。   这时候,褚泽明才注意到,唐小宝的手上系着一根红绳,随着他的动作,宛如活物一般在空中飘动。   褚泽明急速往后掠,常威的狼牙棒也抡到了头顶。   而周围的人,皆是麻木地看着四人,眼中神情庆幸又惋惜。他们在这城中呆了太久了,心理早已经扭曲变态,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至于其他人,又与他们何干,最好是多死些人,他们才能多活些日子。   这样的斗争他们已经见过太多了。   身为祭品的修士是可以找替死鬼的,只需要交出的替死鬼价值比自己大,城仙便会同意这场交易,而祭品就能因此逃过一劫。   唐小宝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他虽然外表年轻,但实际上早已经是七百多岁的分神期修士。   而面前这三个男子,两个元婴期,一个融合期。   虽然境界低了些,但是数量上却能弥补不足,只要抓住他们,让他们替自己送死,自己就能活下来,而手上这该死的奇怪红绳也会消失。   他不能死。   他还有那么广阔的未来,他不能死在这幽冥城中。   手中黑剑闪烁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唐小宝的眼神阴翳又偏执,他的身影宛如鬼魅,疯狂地袭向褚泽明。然而玄衫青年躲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实战的元婴期修士,打败他很容易但是要想轻而易举地抓住他,是有些困难的。   唐小宝脸色难看起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权衡对策。黑剑在下一次袭击褚泽明的一瞬间,陡然改变了袭击方向,飞快地冲向了越莲——柿子挑软的捏,他决定第一个逮住越莲,然后再慢慢收拾那两个元婴期。   小小的融合期修士,似乎是被他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小宝忍不住狞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可怖的威压一瞬间便从面前这融合期修士的身上爆发而出。   灵力波动的中心位置,所谓的融合器小修士正对着他笑,然后一只手捏了个奇怪的法诀,没等唐小宝搞清楚状况,突然之间,白衣修士脚下一个奇怪的阵法开始亮起,随即身上的境界一攀再攀——   融合期、心动期、金丹期、元婴期、出窍期、合体期、分神期、洞虚期……坐火箭一般的境界攀升,最终在距离飞升堪堪两个境界的大乘期停了下来!   原本看戏的麻木路人全都瞠目结舌。   大乘期……   跑来幽冥城的大乘期?   众人面面相觑。   震惊无比。   几千年未与外界交流,现在外界已经这么可怖了么,大乘期遍地走,元婴期多如狗?   唐小宝满脸惊悚地看着这个脚下阵法萦绕的漂亮青年,脸上神情不敢置信。   越莲上前一步,伸出两指,夹住唐小宝飞刺过来的黑剑,轻轻一撇。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天地间响起。   本命灵剑,就这么碎了。   额心的黑色莲花浮现,越莲静静地上前一步,目光静静地望着唐小宝,属于大乘期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朝着他一人压去,唐小宝面色变得一片惨白,他的双腿开始颤抖,浑身开始冒汗。   “噗通——”一声,唐小宝跪在了地上。   他害怕地望着面前白衣青年,童稚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喊道:“不要、不要杀我……大哥哥不要杀我。”   开始装可怜了。   越莲蹲下身来,望着唐小宝,缓缓启唇道:“老东西,别装嫩。我最看不惯比我还会装的人。”   说完,越莲掏出了他的本命板砖,直接一砖头照着唐小宝的天灵盖砸了上去。   剧烈的疼痛自头顶传来。   唐小宝两眼冒金星地昏倒在了地上。   尽管褚泽明早已经告诉过常威,他的莲妹实力强的可怕。   但是当亲眼看见他游刃有余解决麻烦的时候,常威还是被惊得不轻。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飞身来到越莲的身边。   他是第一次见越莲自己主动解开部分封印,生怕他失控,但是看他理智尚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着脑袋被开了瓢,躺在地上不停流血的唐小宝,褚泽明惋惜地道:“你下手太重,他昏迷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姬家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再找个人问一下。”越莲抬头,看向周围面色惊悚的众人,心念随意一动,远处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修士便不受控制地朝他飞来。   越莲一手拿着板砖,一手抓住这个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垂眸轻声问道:“请问姬家在哪里?可以带一下路么?”   语气温和极了。   轻声细语,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手里的板砖却在散发着可怖的杀机,似乎只要他回答一个不可以,那板砖就会朝着他的脑门呼来。   ——不死也要半残。   那修士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喊道:“带……带……我带。”   越莲提着板砖,对他温柔地笑,“有劳您了。”   修士:别,受不起。   修士吓得不轻,在越莲和板砖的威胁下,老老实实地带路。   走了许久,总算抵达目的地。   庞大的隐世家族,哪怕已经没落,但是古朴巨大的府邸依旧透露着曾经光鲜的历史,占地百顷,可抵得上皇宫大殿的面积。   府邸四周,可怖的灵蕴波动。   “到了。就是这里。”   修士说完,便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越莲收起自己的板砖。   重新加固身上的封印。   他不能在阵法松动期间保持长时间清醒,他从小便知道,似乎是因为血脉缘故,他的身体是有问题的,经常出现失控的情况。   毕竟现在他们三人是来救人的,不能把事情搞得一团乱。   姬家大门紧闭着。   门口,没有一个修士。   但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层一层强大的禁制笼罩着府邸,凛凛闪光的阵法有十几处,将整座府邸防备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似乎也飞不进去。   乔姐曾说过,姬家已经没落了。   ——不过,看这大手笔的禁制和门口的各种阵法,却一点也看不出没落的样子。   况且,姬家给姬良衣的配置随从,以及姬良衣小小年纪元婴巅峰的实力,可不像是什么没落家族的样子。   常威拎着狼牙棒准备敲门,然而才踩上台阶,便被那可怕的阵法给弹了回来,摔在地上,吃了一脸的灰。   常威掏出精致的手绢擦掉眼睛周围的灰尘,低声嘟囔道:“娘的,搞得这么严实,连个传音都飞不进去,怎么找姬良衣赎玄墨和凌天。防贼也没必要防得这么严吧……”   看着重重戒备的姬家府邸。   褚泽明突然想到了多次进出幽冥城的姬良衣,心中不由得升起来一抹怀疑。   褚泽明问道:“你们还记得吗?唐小宝说过,每一个妄图逃离幽冥城的人,最终都无一例外暴毙而亡。那为什么姬良衣他们却能安全无恙?”   常威一愣,大脑瞬间当机。   是哦!为什么呢?   常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   褚泽明目光静静地望着姬府,突然便笑了:“你们说,护得这么严,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67、骚出天际   古老的姬家宅邸大得惊人。   内宅深处。   一棵巨大无比的树静静伫立, 这棵树的生机稀薄,树叶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枝丫上挂满了红丝一般的东西, 明明没有风, 这些红绳却像蛇一般在空中飞舞, 宛如活物。   ——这课树名为聚灵树, 乃是姬家的家族灵树,能吸收天地灵气回馈姬家,供姬家子嗣修炼。   然而现在,它快要死去了。   很显然,这棵灵树的生机和灵力, 不够红丝吸食。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聚灵树的又一根树枝断裂,在落地之前, 化作湮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站在树前的姬正天见状, 眼神顿时变得担忧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灵树, 喃喃道:“聚灵树快要不行了。”   红丝需要不停地汲取力量和生机才能维系存在。   若是聚灵树完全死亡,依附在聚灵树上的这些红丝便会消失。待到树上的所有红丝消失,祂们便会失去对幽冥城内修士的控制, 城内修士若是逃光,姬家作为代理人, 从祂们那里得到的一切好处,将会被祂们收回,甚至……还会遭受到处罚。   ——这是姬正天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似乎是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担忧之意, 姬良衣上前两步,垂首静静地说道:“父亲不必过度担心。良衣此次外出已经寻到了一棵万年的紫幽灵果树。虽然没有抢到,但是我们已经抓住夺走灵树的男子两名同伴。我相信他为了救人一定会带着灵树来幽冥城。等他们进来之后便再也出不去了, 到时候灵树和人,都会落到我们的手中。”   这是他的儿子。   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如此心性和机敏。   姬正天转身静静地看着垂首立在面前的儿子,眼神欣慰地道:“此次献祭后,祂们若是开心,你的出窍期的瓶颈便该破了。”   顿了顿,姬正天又问道:“姐姐的孩子,找到了么?”   姬良衣摇头,“没有。我带着众人搜遍了北荒每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姑母受了伤,身子羸弱,在那蛮荒之地求生,还要顾及襁褓中的婴儿,我认为他们母子二人应该活不了。”   姬正天叹道:“也好,不必我们亲自动手。”   姬家按长幼顺序继承家主之位。   为了得到家主之位,姬正天想尽办法逼走了姐姐姬浅,命人千里追杀。   但是家族长老们对此并不知情,以为姬浅只是一时外出未归,心中一直抱有一丝期望,等待她回来,因此对姬正天与姬良衣的家主与少主的名头,家族的长老们一直颇有微词。   等了七年了。   这是最后一次寻找,既然没找到,那群老东西也该死心了。   静静地看着聚灵树,姬良衣突然问道:“父亲,这些红丝到底是什么?还有每月十五回来,猎食被红丝标记的修士的那些眼睛又是什么?”   姬正天微笑:“祂们是神只,是无上的存在,也是能让我们姬家重回荣耀的信仰。”   姬良衣沉默了许久,说道:“可是,我有时候会觉得很可怕。”   姬正天转头,眼神严肃地望着姬良衣,一字一句道:“良衣,你是在为那些修士可怜么?你记住,你是姬家未来家主,你心中最不该有的,便是对无关之人的怜悯之心,心中无情,才能飞升证道,羽化升仙。”   姬良衣闻言,眼神逐渐坚毅起来,“父亲,我记住了。”   姬正天目光温和地望着姬良衣,淡声道:“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能听人劝的性子。”   姬良衣垂眸,“父亲金玉良言,全是为我好,所以我才能听得进去。”   父子二人静静地站在满树红光下,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野望。   姬家。   就要一飞冲天了。   而与此同时,褚泽明三人正蹲在姬家外面一个无人的偏僻墙角处,借着旁边一大丛芭蕉树遮掩,仔细研究破阵之法。   常威低声道:“用火烧一下,褚大哥,看看能不能烧开一个口子。”   褚泽明伸手,一团炙热的火焰便出现在他的指尖,试了一下,褚泽明面色凝重道:“不行。”   常威又低声道:“那用水滋一下,你用水。”   褚泽明指尖火灭。   紧接着,一注水猛地出现,撞上禁制。   触及到禁制的一瞬间,水花四溅,溅了三人一身水。   褚泽明:“……”   褚泽明低头拧了拧衣摆上的水,语气复杂道:“还是不行。”   常威没管身上的水,靠近褚泽明,又道:“褚大哥,试试你的龙宝,你用龙宝试一下。”   褚泽明有些无语。   “……这不太可行吧。”   常威低声道:“试试,试试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试一定不可能成功,而且万一成功了呢……”   褚泽明迟疑了。   龙宝一直挂在他的衣领关注地盯着几人的破禁制进展,察觉到褚泽明情绪似乎松动了,不由得大惊,四个脑袋齐齐摇头。   然而下一秒,它便整个身子腾地飞了起来,朝着禁制撞去。   四个脑袋同时撞上坚硬的禁制。   四个包出现在脑袋上。   小黑瘫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   褚泽明瞬间收回投掷龙宝的动作,脸色慎重道:“不行,失败了。”   小黑顶着四头包,委屈地朝着越莲爬去。   抵达目的地,小青轻轻蹭了蹭小黑,心疼地把它圈在了怀里,非常宠溺地把自己的尾巴尖递给了小黑,用实际行动来安慰它。   小黑:计划通~   然而下一秒,一龙一蛇又再度被迫分离。   因为褚泽明又把小青龙从越莲的手腕上捋了下来,朝着那禁制掷去。   ……   梅开二度。   褚泽明抚摸着下巴,沉吟道:“果然还是不行。”   常威看着地上眼冒金星的小青龙,讷讷道:“……褚大哥,你。”太自觉了。   越莲倒是可以使用蛮力破坏阵法,进入姬家。   但是这样一来,肯定得打草惊蛇,且不说无法得知幽冥城的秘密,万一姬家狗急跳墙,威胁撕票,就得不偿失了。   事情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茂盛的芭蕉树下,眼神、脸色皆是一片凝重。   突然之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方响起。   随即,数道女子交谈的声音响起。   隐隐约约,褚泽明听见了“姬家”、“献曲”、“艺伎”……等字眼。   奢靡。   幽冥城,所有人都在心惊胆战地求生存,而姬家,却还有心情歌舞升平,似乎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似的,这让褚泽明更加感觉姬家问题很大。   抬头,三人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对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打算。   越莲是老手了。   干啥啥不行,女装第一名。   电光火石之间,变装结束。   褚泽明看着自己凸起的胸,低声传音问越莲,“会不会太浮夸了一点?”   越莲自豪地托了托自己的胸,回道:“没关系,我和你一样浮夸。”   说罢,两人一同看向旁边还在费劲地套女装的常威——他实在是太壮硕了,就连越莲最大号的女装他也很难塞下去。   路上女子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   “别说话了,好生走路,待会进去可不能这么随便。”   “知道了姐姐。”   “第一次来姬家,姐姐多教教我们礼数。”   “礼数就是不要多嘴,不该问的别问,做好本职就行。”   “是,姐姐。”   眼看着即将错过,褚泽明直接传音常威在外面接应他俩,然后拉着越莲闪了出去。   二十多人的队伍,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两抹穿着精致美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身影。   此时,姬家门口早已经有管家等候。   他的身边跟着两个身着青衫的家仆,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和一个簿子。   看了眼前方众女子,管家开口道:“来这里登记,然后由我领你们进去。”   “是~”   褚泽明:……糟糕,好严格。   “奴婢雪儿,天香坊头牌,擅琵琶。”   “连音,天香坊,善陶笛。”   “慈颜,玉兰阁,善弄琴。”   ……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女子自报家门,褚泽明心情越发沉重了。   他低头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该如何蒙混过关。   然而姬管家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未等褚泽明思考好对策,他便已经光速登记完前面的人,来到了褚泽明和越莲的面前。   “你们呢?”姬管家抬眸看着面前两人,眼睛亮晶晶的。   他是个老色批。   早就想知道这两个美人是哪家的人了。   方才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她们,都是绝色倾城的姿色:一个张扬艳丽,令人征服欲爆棚;一个清纯动人,似乎不染世间半点污秽。   令他想要毫不留情地弄脏她们,弄哭她们。   褚泽明:“……”   不知道该怎么编,又不会装女人,一张嘴肯定露馅。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台阶上,其他的勾栏姐妹们开始切切私语,互相交谈这两人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   这么高,   长相这么拔尖儿,真真是没有一点印象。   很奇怪。   正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管家。”   管家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白衣,墨发披散,额前花钿轻点,唇红齿白的清纯美人轻轻靠向了自己。   越莲轻咬贝齿,羽睫轻颤,抱着管家的胳膊,低声道:“管家哥哥。对不起,我们不是什么玉兰阁,天香坊的姑娘。爹爹去世了,我和姐姐只想进姬家赚点灵石给他当安葬费。求您通融……莲儿会很多,莲儿会吹箫。”   越莲说完,柔柔地看向两鬓斑白,已然是个糟老头子的管家“哥哥”,眼波流转,“莲儿会报答您的。”   就差没把色·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管家低头,看着自己被夹在大波中间的胳膊,当场鼻血就流了出来。   “会、会吹箫啊。好、好……会吹箫好。” 68、献祭开始   老管家掏出手绢, 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鼻血,然后一脸淫.荡地问道:“那……那你姐姐呢,她会什么呀?”   褚泽明:“……”   这个老色批, 看他表情和语气就知道, 问的自然不是才艺。   越莲闻言, 羞答答地俯到老管家的耳边, 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老管家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褚泽明,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好,好!管家哥哥疼爱你们,让你们姐妹俩也一起进去赚灵石。对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多让着她们姐妹一些, 否则下次我就不让你们来姬家!”   “是——”   娇娇软软、稀稀拉拉的应声。   老管家满意地点头, 然后提笔往簿子上写。   褚泽明瞄了一眼老管家的簿子, 只见他慢吞吞地写道——   莲儿, 孤女,善吹箫与口技。   泽泽,孤女, 双飞。   褚泽明顿时陷入了沉默。   老管家收笔,合上簿子, 往回走去,高声道:“好了,登记结束, 都随我进来。”   褚泽明跟在众人身后,一边走,一边低沉地传音问越莲:“你给我解释一下, 双飞,是什么意思。”   越莲挤眉弄眼,也压低了声音传音道:“那个,那个意思……你懂的。”   我不懂。   我飞你妈了个逼!   褚泽明抬脚,狠狠地踩了一脚越莲的脚,然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进入姬家。   便有专门的教导嬷嬷过来带大家去排舞,褚泽明和越莲跟在众人最后,准备在排舞的时候找个拉肚子之类的借口开溜,然而还未走两步,便听见管家突然喊道:“莲儿,泽泽,跟我来一下。”   嬷嬷闻言,停住脚步,扭头略带不满地喊道:“管家,这次时间紧得很,待会儿姑娘们便要上台的。家主怪罪起来,又是找我的麻烦。”   管家笑道:“快得很,快得很,不会耽误嬷嬷排练的,过会儿我就差人带她俩去你那。嬷嬷劳心费神,这月月钱也该涨涨了。”   嬷嬷听见这话,脸上的不满顿时便压了下去,她喜笑颜开道:“管家哪里话,我这里不急,人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想来也是够了。至于这两姑娘,管家看得上,多留几日也无妨。”   两个人虚与委蛇互相奉承了几句,便皆大欢喜地离开。   带着褚泽明和越莲一路往回走,管家的心情很好。   抵达房门口,老管家让越莲和褚泽明先进去,然后转身,对门口的高境界家仆一字一句说道:“待会,不许用神识窥探里面,不要随意进入房间,不管你们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打扰。”   老管家春天到了,说这话的时候红光满面的。   众修士垂首,齐齐应道:“是。”   老管家喜滋滋的转身进屋,关好房门,上好门闩,还不忘抬手布上一层结界。   看向屋子里站着的一红一白两个大美人,老管家幸福得快要冒泡,一边脱衣服,一边扑过去——   “宝贝泽泽,宝贝莲儿,快来让哥哥亲亲亲~~”   毕竟越莲更骚一点,老管家率先向他下手,一边扑一边扯他的衣服,老脸笑得宛如菊花:“莲儿坏,勾引哥哥,哥哥要撕烂你的衣服,弄哭你~~~”   越莲捂着衣服围着桌子跑,一边跑一边娇俏地大喊:“不要不要,哥哥不要!”   两个人玩得实在是太激烈了,管家把越莲压在桌子上,一手撕越莲的衣服,一手扯自己的裤子,正准备星期六不轨之事,突然之间,“嘶啦”一声,越莲的上半身被全部撕烂——   胸前的两个大柚子就这么滚落在了地上。   “……”   管家手里抓着半截白白的布料,看了眼地上的大柚子,又看了看越莲。   沉默了一秒,越莲慢吞吞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用男子的声音含羞带怯地道:“老哥哥,人家……人家其实是平胸啦!”   接二连三的刺激,老管家被吓得当场不举。   他是第一次在上战场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慌张地从越莲身上起来,连裤子都来不及提,瞬间召出自己的本命匕首,指着两个人,哆嗦道:“你们是何人!”   越莲起身,轻飘飘地看了眼老管家,然后手里瞬间多出了一块黑色的砖头,稍稍掂了掂,然后朝老管家呼去。   褚泽明坐在旁边,根本不用他出手。   这个老东西便被越莲锤得嗷嗷叫了。   老管家一边挣扎惨叫,一边撤下结界,大呼救命。   褚泽明见状,连忙重新布上一层结界,将屋子里面的声音再次隔绝。   屋外面,数十个境界高深的姬家修士自然是听见了这昙花一现的高亢声音,但都铭记老管家的吩咐,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心中却是暗骂,这老东西艳福不浅,战况着实激烈。   褚泽明在房间里冷眼旁观。   两人都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老管家被结结实实地捆着,躺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他的亵裤。   越莲蹲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老管家的匕首,笑得像个恶魔:“好哥哥,接下来就劳烦你带我们姐妹二人去姬家关押囚犯的牢房啦——不用你动嘴,眼珠子带路就行。不要带错路哦,不然,莲儿的手不小心一抖,您这儿就该没啦。”   凉凉的匕首贴在下方,老管家感觉自己后脑勺发凉。   变态!   这个死变态!   褚泽明咳嗽了一声,捂着脸道:“那个,还是给他盖一下吧,不给他穿件裤子,他那东西……挺伤眼睛的。”   越莲提小鸡似的提起管家,幽幽道:“不给他穿,就是这样他才生不起叫人的心思。这么短的玩意儿,让人看见了都不好意思。”   褚泽明看了眼老管家那小小只的物什,沉默了许久。   觉得越莲说的有道理……   试问哪个男人愿意给人知道自己是短小的唇膏男?   姬家地牢里。   玄墨和凌天已经被关押了许久。   这地牢很大,暗无天日,四处到处都贴着封印,布满禁制,还有数十名姬家子弟监守。   突然之间,地牢入口处,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   看守牢房的人面面相觑,然后朝门口走去,高声问道:“是谁?”   下一秒,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   非常呛人。   紧接着,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失火了!地牢失火了!”   “里面的人呢,地牢里面的人呢!”   “救火,救火啊!!”   众人面色一紧,然后纷纷飞身往烟雾浓稠的方向跑去。   必须要在家主发现之前赶紧控制火势,否则地牢失火,家主怪罪下来,第一个就是找他们问责。   看守这处地牢的人被火势引走,始作俑者终于从暗中显出了身形。阵阵灵力波动中,玄墨和凌天看见了大师兄和他们的小师弟以及……小师弟手里没穿裤子的老男人。   玄墨眨了眨眼睛,然后欣喜地喊道:“大师兄?”   然后伸手薅了一把闭眼打坐的凌天。   凌天睁开眼,还没怼玄墨,突然看见了监牢外面的玄衫美青年,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就知道。   狗师兄肯定不会轻易丢弃他们的。   褚泽明伸手示意噤声,然后低声对身旁越莲道:“把他们两个弄出来。”   牢房的禁制和姬家外面的禁制比起来比较简单,再加上越莲本来就精通阵法,只用了几个瞬息的功夫,牢房便开了。   伸手把玄墨和凌天拽出来,越莲又将老管家塞了进去。   “唔唔唔!!”   老管家躺在牢房的枯草堆中,拼命地使眼色,想要让这两人给自己把裤子套上。   然而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王八蛋离开,却没有一人理他。   老管家绝望极了……   离开浓烟弥漫的地牢。   玄墨和凌天看越莲的眼神都几分怪异——   刚才在地牢里,小师弟是随随便便就把牢房外面的封印和禁制破坏掉了吧?   是吧?   没看错吧?   心中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现在却并不是寒暄的时候,只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诧异。四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姬家人,贴着墙走,突然之间,一抹冲天的红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棵挂满红丝的树。   树已经快要死了,树上的红丝却越发的艳丽夺人。   褚泽明贴在墙边,满脸震惊。   他知道姬家有猫腻,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东西……无风自动,看上去诡异又妖冶。   满树红丝下,围坐着一群姬家弟子,偶尔有细小的红丝掉落,缓缓飘到他们的身上,然后钻入他们的身体里。   本以为他们也会像在禁地中的人与兽一样,被红丝疯狂地吞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褚泽明的意料——   因为红丝进入他们的体内,他们面色纵然痛苦狰狞,然而身上境界,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只不过眨眼功夫,其中一名吸收掉红丝的姬家子弟,从融合期突破到了元婴期。   褚泽明面色难看起来。   幽冥城也有漏洞了。   那城内人的献祭,就是献给这处漏洞的视野眼所属的仙了吧。   姬家……是在找死吗?   又蠢又毒,帮着仙族屠杀同族,以为能得到好下场?   修炼得再高,飞升之后,仍是那些仙的食物。更何况,若是哪一日幽冥城中的修士全部被献光,仙族没有了食物,下一个被吃的,就是他们姬家自己。   “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是宝物么?”玄墨低低的传音响起,他和凌天没见过这玩意儿,看见那么一小丝几乎看不见的红丝钻入人体后竟然能让人有这么大的提升,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可比什么天材地宝都要强悍。   “不是宝物,是邪物……”褚泽明面色难看地回道,“走,现在,赶紧离开幽冥城!”   然而褚泽明才刚说完这话,天空一道巨大的漆黑眼瞳缓缓睁开,紧接着,强大到可怖的气息笼罩整个幽冥城。   ——献祭,提前开始。   69、酒池肉林   褚泽明紧紧靠着墙壁,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玄墨与凌天目光惊悚地望着天空,传音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   他二人对于禁地的事情并不知情, 这是第一次看见视野眼。   “这是视野眼,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大家都先别说话。找个地方躲起来……”褚泽明低声回应道。   正欲移动, 突然之间,天空中的视野眼猛地看向了几人所在的位置。   褚泽明的心跳陡然加速,眼看着天空中的视野眼紧紧地盯着自己,开始释放红丝,他瞳孔一阵骤缩。   这是仙族的视野眼, 专门用来猎食的东西……而这一次的献祭,视野眼的主人, 并不想吃被标记的食物——似乎, 看中了自己。   那漆黑无比的眼睛, 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而在这只视野眼的注视下, 隐匿气息的褚泽明等人也在这一刻显露身形。   姬家弟子原本还在震惊于献祭怎么会突然提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察觉到院子里多了几道陌生气息, 心头一惊,扭头看去, 严防密守的院子里突然多了四个鬼鬼祟祟的人!   “什么人!”   “怎么会在这里,给我滚出去!”   姬家弟子大喝,纷纷级祭出法器朝着褚泽明冲过来。   与此同时, 满天的红丝宛如雨点一般洒下,朝着褚泽明袭来,在临近地面时红丝汇聚成一束, 颜色艳红,令人心中胆寒。   “分散跑!”   耳中传入一道低声大喝,将呆滞中的玄墨和凌天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唤醒过来,眼前已经一片玄光剑影,数个姬家修士手持法器朝他们袭来。   他们飞身躲开,红丝恰巧从天而降,缠上了袭击褚泽明等人的姬家子弟。   “啊——!!”   “救命!”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在院子中响起。   可怖的红丝将率先冲上来的姬家子弟包裹,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几名姬家弟子便都成了森森的白骨。   活生生的伙伴眨眼间变成了白骨,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姬家弟子顿时僵住,脸色皆是一片惨白。   “天空中的眼、眼睛……开始吞噬标记之外的人了……”   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压抑的恐惧和害怕,烧断了被伙伴之死震慑住的所有姬家弟子的理智。   “跑!”   “快跑啊——”   所他们放弃了追杀闯入院中男子的心思,抱着自己的法器化作流光,人作鸟兽散。   褚泽明飞快地在姬家宅院内穿行,一路上惊扰了不少姬家的人,然而当他们看清这玄衫男子身后如跗骨之蛆一般粘着的东西时,眼神顿时变得惊恐,纷纷扔掉手里的东西,开始四处逃窜。   “啊!”   “救命啊!!”   姬家人早已经见证过无数被标记的人在红丝的追赶下死去,知道这是狩猎的红丝,和后院中的那树能带给他们力量的东西不同!   可是这是不应该的。   姬家明明受仙眼的庇护,如今怎么会沦为狩猎场的一部分!   姬家是它的代理人啊!   褚泽明不停地逃窜,追赶他的红丝也越来越多。   他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但是他不敢停下,奋力御使灵力在姬家横冲直撞,凌乱张狂的红丝密密麻麻地汇集,冲向褚泽明,在追赶的过程中,狂躁的红丝偶尔碰到宅邸中的姬家人,然后在瞬间将他们吞噬成一堆白骨。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褚泽明扭头看了一眼,又一个姬家的护卫被红丝啃噬,其余的红丝继续紧追不舍。   天空中,那只巨大的视野眼就这么盯着玄衫青年在自己的追赶下逃命,似乎有种猫抓耗子的乐趣在其中。   褚泽明咬牙。   靠!   这幽冥城的仙是与自己有仇么?为何对自己这么紧追不舍。   ……   姬家府邸有专门为吃喝玩乐修砌的建筑,宛如一座美妙绝伦的宫殿。   宫殿占地面积巨大,里面动用了无数的明珠宝石,墙体白玉石砌成,鎏金雕刻的柱子,流光溢彩,奢靡华贵。   此时,舞殿中正莺歌燕舞,琵琶陶笛,好不热闹。   下方是珍馐美食,数量不多,但每一样都是最精致上等的吃食,其中不乏灵果灵酒,不止能满足口腹之欲,吃了对修士的修行也极其有好处。   姬家的嫡子嫡孙,长老少爷们全都坐在下方,一边吃东西,一边享受美人美酒。   姬正天坐在主座上。   手捻两撇小胡须,笑容满面。   他喝了很多酒,虽然没有醉,但是脸却有些微红。   突然之间,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冲了进来,将舞殿中众人的雅致惊扰——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姬正天闻言,扭头看向冲进舞殿跪倒在中间的人,脸色沉冷下来,“怎么回事?如此莽撞!打扰了大家的好心情!”   那名冲进来的姬家仆役跪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唇瓣颤抖地喊道:“外面……外面,仙眼的献祭提前开始了!”   姬良衣目光冷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仆役,呵斥道:“提前便提前,有何大惊小怪的?”   姬良衣声音极冷,宛如二月寒冰。   这下人毛手毛脚,在大家都兴致很好的时候冲进来,未免太过不懂规矩。   若他当了家主,定要好好地清理一番姬家的人免得一些不中用的家伙在姬家捡了好处不做事。   仆役抬头盯着姬良衣,浑身颤抖地喊道:“不是!少主,不是老奴不懂规矩!红丝,狩猎的红丝在姬家!在姬家啊!!!已经死了好多人了,外面乱做一团,求您们去看看吧!!”   仆役神色害怕,看不出半点说假话的模样,殿中人顿时感到一阵错愕。   姬家?   狩猎红丝?   死了好多人?   “不可能吧……”   姬正天满脸绯红,哈哈大笑:“你这老奴才,在胡说八道什么。姬家,我姬家是有仙庇护的,这幽冥城,哪里都可能出现狩猎红丝,只有姬家不可能。”   家主发了话,其他的人也纷纷摆手大笑。   “是的,别的地方也许会出现,但姬家不可能的。”   “许是哪房的孩子们打赌输了,故意捉弄奴才的。”   “这种玩笑可再也开不得了,扰了我们的雅兴下次我们便要重罚的,下去吧哈哈哈……”   老奴才听见他们的话,顿时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他慌张地摇头,不停地喊着:“死人了,死了好多人,求求家主长老们出去看看……”   姬正天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阴沉道:“出去!”   然而老奴才哪里敢出去。   外面一片混乱,指不定就被红丝缠上吃掉,他猛地爬到正低头饮酒的少主面前,抱着他的腿哀求道:“少主,少主,求求您劝劝家主,他最是看重你,求求你们出去看一眼吧!”   然而话音刚落,“噗嗤”一声。   老奴才感觉胸口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他缓缓低头,便看见一柄灵力幻化而成的小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只是个低等的仆役,修行资质也不好,哪怕吸收了一次红丝,也只是从筑基期跳跃到心动期。   这一刀,便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艰难地吐出一口血,神色痛苦地看着面色冷漠的姬良衣,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最终双手无力地垂下,倒在了地上。   姬良衣收回灵力,平静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奴才,淡淡道:“身为姬家人,当应明白什么玩笑开得,什么开不得。老糊涂了的仆役,不要也罢。”   看着小小年纪,便杀伐果决的姬良衣。殿堂内的所有人都错愕了一瞬,然后脸上流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好!杀得好,不懂规矩的老奴是该教训。”   “一个个老东西,自以为在姬家当差久,完全忘了谁才是主子!”   “还有那个管家,也得找时间换了!光想着从姬家捞好处。”   既然找不到姬浅和她的孩子。   姬良衣未来便是名正言顺的姬家继承人,因此姬家长老和家族各房都纷纷恭维他。   姬良衣微微笑了笑,心情很好。   以前的长老们也叫他少主,也会说些漂亮话,但却没有打心眼里将他当未来家主看待。   但是从今以后,却是不同了。   没了煞风景的老奴才,大门重新被侍守在门口的小童阖上,舞殿再度恢复了言笑晏晏,歌舞升平。   姬良衣静静地喝杯中的酒,目光盯着中央抱着琵琶弹奏的女子看。   姬正天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目光,捋着胡子笑了。   他歪身凑到儿子的跟前,问道:“良衣可是喜欢这姑娘?你若是喜欢,待会父亲便让她跟你回去,都是些勾栏女子,男人总要长大的,不必压抑自己的生理欲·望,。”   姬良衣勾唇一笑,“多谢父亲。”   姬正天哈哈大笑,向中间舞蹈的女子勾了勾手指,那女子便翩跹而来,媚眼如丝地躺倒在了姬正天的怀里。   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   然而众人刚沉浸在玩乐之中,还未过半柱香的时间,“轰隆——”一声,舞殿大门被人再度用蛮力冲撞开。   又是谁!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又进来!   姬正天摔碎喂舞女酒的杯子,抬眸正欲怒喝,然而刚抬眸,面色便顿时一阵惨白——   只见一道玄色身影正慌不择路地冲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琉光剑,身影快得令人看不清长相,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片诡异邪性的血色红丝。   狩猎红丝……   方才,那老奴才没有骗人。   可是怎么会?   怎么会?!   姬家明明与仙眼有过约定,它怎么会冒然出现在姬家!   它说过它不会进入姬家的,明明姬家为它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每一次的献祭都从未落下。   “救命啊!!”   “家主!”   “不要过来!”   随着青年在大殿内乱飞,姬家人开始被红丝缠上,吞噬掉。眼看着几缕红丝在追黑发青年的过程中即将撞到自己身上,姬正天猛地将怀中的舞女举起。   “啊——”凄厉的叫喊声,眨眼红颜变枯骨。 70、越莲失智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   桌子椅子全部翻倒, 美食琼浆洒落一地。   无数的红丝在大殿内乱窜,触碰到红丝的人,都无一例外被蚕食成枯骨。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 当即飞身逃离大殿。   外面也有红丝, 但是却比这玄衫青年身后紧追不舍的红丝数量少许多。   姬正天扔掉手里面的新鲜死人骨, 一把抓住姬良衣, 吼道:“走!”   然后便要飞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一股大力向他撞来,姬正天当即摔倒在了地上。   姬良衣一个踉跄,也倒在了地上。   头顶一抹玄色疾驰掠过,猛地朝大殿外飞去。眼看着他身后的红丝就要蔓延过来, 姬良衣猛地趴下身子,避开低空飞过的红丝, 他的身法很快, 竟然在夹缝中求生存, 躲开了红丝。   姬良衣松了口气, 正欲站起来逃跑,离开姬家府邸,离开幽冥城, 突然之间却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   姬良衣回头,便看见趴在地上的姬正天面色痛苦地喊道:“救救爹, 良衣,救救爹……”   姬正天的脚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红丝缠上,正在往他的上半身爬。   “救救爹, 良衣,救救爹。”姬正天眼球已经充血,极致的痛楚从他的身体下面传来。   这红丝很恐怖, 灵与肉一同吞噬,姬正天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还没活够,他还不想死。   红丝速度很快,不过瞬息功夫,便已经蔓延到了姬正天的腰部。   “良衣。良衣,救爹,救爹……”姬正天双手死死地抓着姬良衣的腿,不甘的喊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企图抓住面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姬良衣想要踹掉姬正天的手,却没有成功。   此时,红丝已经爬满了姬正天的整个身体,正在往他的头颅和胳膊上继续爬,若是再犹豫下去,自己也会被红丝缠上。   姬正天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看向姬正天,眼神是极致的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个阻碍了自己的仇敌。   这目光,姬正天在姬良衣身上看见过许多次,每一次姬良衣对人出手,他都会鼓励他,无情方能证道,可以说,姬良衣的性格,是他刻意培养出来的。   然而这一刻,姬正天却生不起任何自豪和赞赏的心。   他只感觉到了深深地恐惧。   下一秒,一道金色的玄光自两人的面前骤然亮起,姬正天的双手便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   姬良衣目光无情,语气温和地说道:“爹,我会替你活下去,会替姬家报仇。”然后便拖着两条死抓不放的胳膊,化作流光飞走。   姬正天不甘地望着姬良衣离开的背影,在无数红丝的缠裹中怨毒而绝望地死去。   短短时间内,原本极尽奢华的舞殿变得一片狼藉,枯骨成堆,宛如人间炼狱。   视野眼背后的仙,似乎很享受追赶褚泽明的感觉。看着他浑身汗湿,脸色苍白却依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险险逃生,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很诡异的快感,然后便又释放出更多的红丝来追捕他。   是的。   作为猎人,最快乐的事不是得到猎物的时候,而是狩猎的过程。   褚泽明咬牙。   心中不停地骂娘。   这个仙族有毛病。   他在刻意逗弄自己,似乎是料定了自己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享用自己前,他想要逼出自己的所有潜力,看看到底有多能耐。   然而褚泽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不敢停止逃命。   因为对视野眼背后仙族而言的游戏,在自己这里,却是生与死的考验。   已经躲开了不知道多少次红丝的纠缠,却引来了更多的红丝。   看着身后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红,褚泽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这么多红丝全都在追自己,不知道玄墨他们有没有逃出去,不知道越莲现在怎么样了。   褚泽明大口的呼吸,丹田中的灵气已经枯竭。   就在他稳不住身形,摇摇晃晃,快要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人影却从远方光速飞了过来。   下一秒,褚泽明整个人都掉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当中。   越莲双臂都在颤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些泪痕,望着面色一片惨白的玄衫青年,越莲颤声道:“……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扭头看了眼背后蜂拥而来的血红。   越莲横抱着怀中因为虚脱肌肉不由自主发抖的青年,以一种快得可怖的速度点阵瞬移,甩开红丝。   视野眼本来还饶有兴趣,在看见越莲抱着褚泽明逃开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便释放出来更多,更密的红丝降下来——   整个幽冥城被无尽的红色笼罩。   仿佛下了一场不会停的红雨。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城内响起,整座城池都浸染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中。   越莲足下不停,泛着光芒的阵法在他的脚下熠熠生光。   他的额头莲花的黑已经浓郁得几乎滴出墨来,眼神也从澄澈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深沉,也越来越冷漠无人情。   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感情,就连垂眸看褚泽明的时候,也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物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放手。   褚泽明抬头,看着这个近乎陌生的越莲。   他失控了,他的感情又没有了,身上的灵力波动异常的大,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整个封印完全打破。现在的越莲就像是一个拥有可怖力量的空壳,失去了灵魂,没有感情,没有思想,仅凭本能在做一切事情。   从天而降的红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越莲瞬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躲避红丝的角度很刁钻,似乎像是演练过成千上万遍一般。   这让褚泽明不由得想到了月前辈说过的话——送越莲出来,是害怕他也被仙族吃掉。   那……他在浍洲禁地中生活的那段时间,到底被天空中的视野眼追杀过多少次,才能练就这么熟练的躲避技能。   而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突然之间。   褚泽明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   褚泽明沉默着伸手,死死抓住身前人的衣裳,感觉自己也许是有点父爱泛滥了……   一黑一白两道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在空中闪烁出现又消失。   无数的红丝追着他们的位置跑。   然而却总是在即将逮到两人的时候棋差一招,慢了半步。   视野眼背后的仙族此时也终于有些暴躁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小小的位面,竟然还有能躲开红丝的人,最神奇的是,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点同类的波动。   但是不对,他们对同类是不可能产生食欲的。   而这个白衣青年,他却觉得很美味。   吃掉这两个人吧。   吃掉了就能功力大涨,然后进阶。   视野眼的眼瞳变得越发浓郁,明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竟然也因为主人心绪的缘故,流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然后,曾几何倍递增的红丝从天而降,冲着越莲和褚泽明二人飞去。   与此同时。   已经有不少姬家人逃离了幽冥城,他们躲在城外,目光惊悚地盯着他们的极乐园——那里,血光一片。   玄墨和凌天躲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城内。   他们是越莲送出来的,和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一直在外面接应的常威。   越莲送他们出来之后就又一个人冲了进去。   玄墨出于担心,伸手拉住越莲想要劝他在外面等大师兄。   然而刚拽住越莲的胳膊,玄墨便感到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威压从他的身上升起,他扭头看自己,眼神可怕得吓人。直到这一刻,玄墨和凌天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一直跟在大师兄身边,无所事事,空有美貌的小师弟,到底隐藏得多深。   小黑和小青龙盘在常威的袍子里。   常威贴心地撕了五个口子给他们露头。   小黑红彤彤的眼睛担忧地望着城内冲天的红光,它曾多次想要一头冲进城内把主人找回来,幸好小青龙比较理智,不停地给小黑打包票,强行把蛇妻给哄了回来。   他们不能再进去了。   再进去,就是给越莲和褚泽明添乱。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仙族也开始失去耐心。   原本牢牢掌控在手里的猎物突然之间要逃走了,他愤怒得不可自持,然而越是上头,法术却越是破绽百出,只是一个不慎,便让越莲寻到了掏出幽冥城的机会,眨眼功夫,抱着玄衫青年的白衣人影便冲出了幽冥城。   整个城池宛如塞满了红丝,它们还想要追赶越莲,刚一冲到城池边缘,一抹冲天的白色光芒便亮起,红丝瞬间蒸发,而视野眼也仿佛被刺到了一般,猛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天道的规则。   它们,不允许出现。   到嘴的食物跑掉了,仙族顿时发怒,冲天的煞气笼罩了整座幽冥城。   眨眼间,幽冥城便成为了一座真正的幽冥城,除了白骨,还是白骨,没有了一丝生机的存在。   大意轻敌,不止适用于敌人,连这小小的低端灵体也同样适用。   仙族愤怒地血洗整座幽冥城,然后收回了视野眼。   等着吧。   天道漏洞在扩散,所有生活着灵体的世界,都在被漏洞慢慢蚕食,总有一日,这些卑微的灵体,再也没有保护·伞。这两个小东西,总有一日要落到自己的嘴里。   幽冥城没了。   城内所有的红丝消失,天空却好似破了一个大窟窿一般,明明是青/天/白/日,天空却昏暗一片,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缠绵的雨。   而城门口,越莲一步一步,抱着褚泽明往外走去。   玄墨他们松了口气,忙跑上来想要扶一下大师兄,然而还未碰到褚泽明的衣角,就被越莲的眼神震慑住,不敢动了。   越莲脚下的封印亮光越甚,额心莲花没有消散的迹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玄墨和凌天,然后伸手撩起褚泽明的袍子倒扣上来,盖住他露在外面的头。   越莲转过身。   盯着怀里被裹得严严实实,黑不溜秋,别人不能看也不能碰的宝贝,心中感到些许满意了。   褚泽明:……   失了智的越莲,好像把自己当成他的私人物品了。 71、一家五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褚泽明躺在越莲的怀里, 也特别地不知所措。   他想要下来,然而现在的越莲听不进去人话,只要稍微动一下, 越莲就抱的更紧, 几乎到了要把他勒死的地步。   不过顾及到越莲是为了进去救他, 才变成这样, 褚泽明原谅了他失智状态下的傻逼行为。   而且,他现在对越莲的感情——非常地慈爱。   一想到小孩儿以前一个人逃命,他就有点怜惜。   越莲站在那里,抱着褚泽明发呆一动不动;常威和玄墨他们也不敢动,站在一旁等着, 他们也想出手抢,但却很无奈, 肯定是打不过小师弟的。   褚泽明没有办法, 让他们自己先原地打坐, 看看越莲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在等待越莲转醒的期间, 常威告诉了玄墨他们关于视野眼和仙族的事情。   玄墨和凌天听完,都面色凝重。   他们比当初常威初次听见这个事情要稍微镇定一些,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 见识了……那硕大的眼睛,那可怖的红丝。   只不过他们依旧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些仙族会这么疯狂地攻击褚泽明。   常威想了想,一脸深沉地说道:“大概是因为,褚大哥是天才吧。”   毕竟仙族喜欢吃资质好的灵体, 这就像地里种的大白菜,长得越好,自然品质越高, 卖得越贵。   常威的观点少见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只有褚泽明感觉也许还有点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比如,自己的灵魂是穿越来的。   或许。   地球人的灵魂对这些仙族的诱惑力更强?   不过也只是猜测,褚泽明不得而知。   他现在只知道,玄羽大陆的事态似乎越来越严峻了。   幽冥城已经空了,城外的姬家人也都树倒猢狲散,各自逃难跑掉,没有了仙族的帮助,未来的他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去修行。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尝到过坐火箭飞升般的修行速度,以后会很难适应苦修进度,若是长时间的修行看不见成效,便会很容易滋生心魔,走入歧途。   不过,这些对褚泽明而言,却是无所谓了。   在他看来,姬家上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修士。哪怕有些并不知情的姬家子弟,在他们享受了红丝带来的好处,成为了既得利益者后,就已经是为虎作伥,本身便不再清白。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也许是这次的危机太过严重,越莲失控的状况才会持续这么久。   等到越莲恢复理智,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此时正是清晨。   旁边玄墨凌天和常威在打坐。   而褚泽明维持一个动作,有些累了,麻了。   也没有办法修行,于是只好闭着眼睛睡觉,毕竟睡着了,就能舒服点。   因此,越莲一清醒过来,看见的就是怀里的睡美人脸。   睡着的褚泽明就没那么锋芒毕露了,他的眼睫毛很长,但是不是特别翘,有点直,安静地睡着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点乖乖的感觉。   唇瓣很薄。   都说唇瓣越薄的人,越是薄情。   但是越莲却觉得,薄唇最是适合褚泽明——当他刻薄地讥笑别人的时候,尤其好看。   看着看着,越莲就想怼上去。   脑子里这么想,越莲行动上也这么做了。   刚低头俯身,对上怀中的玄衫青年嘴巴,他便突然醒了过来。   越莲:“……”   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越莲想了想,索性闭上眼睛,狠狠地吻了下去。   反正肯定是要挨打了,肯定是要亲一下才行的。   褚泽明现在手脚都有点麻,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推开他,等到身上的麻劲儿稍微退散的时候,这傻逼已经开始得寸进尺地伸舌头了,褚泽明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   将打坐中的三人惊醒。   三人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小媳妇一样捂着自己的脸,眼神幽怨的越莲,以及站在越莲面前,脸色微红,唇有点微肿的大师兄。   “刚才,有人在打蚊子么?”玄墨说完,目光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讷讷地问道:“小师弟清醒啦?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有点诡异呢。   大师兄打蚊子打到越莲脸上了?   凌天握紧了拳头,抿唇低头,一言不发,内心的小人在咆哮,在怒号:这是被亲了!这是大师兄被亲了!然后扇了姓越的一巴掌!   哪怕知道了小师弟是个实力强大的人,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啊。   可恶。   常威就比较憨厚了,盯着褚泽明的唇看,一针见血地喊道:“褚大哥,你的嘴巴怎么肿了,是不是趁我们打坐偷拿莲妹的东西吃了!也不晓得喊我们一起吃。”   越莲爱吃。   手里面好吃的瓜果零食玩意儿多得不行,长时间地相处,带得他们几个修士也没有了一点修士的自觉,哪怕辟了谷,也经常吃吃吃。   褚泽明手握拳捂住自己的唇,心情既复杂又尴尬,他含糊地掩饰道:“嗯。下次喊你们一起吃。”   越莲捂着脸,看褚泽明的眼神更幽怨了。   太过分了。   还有喊人一起吃呢。   越莲压低了声音道:“不行,是你一个人的。”   褚泽明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低骂道:“你是傻逼吗?”   越莲:“……傻逼是什么?”   褚泽明脸色黑黑的,“傻逼是专属你的昵称。”   越莲信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值了。   又亲又抱的还有了专属昵称。   在加上褚泽明在他母亲面前还承认了他俩的关系,四舍五入一下他现在相当于已经跟褚泽明过上了幸福的婚后生活。   又看了眼那边碍眼的三个人。   越莲心中安慰自己,就当是养了三个儿子。   这样一想,越莲心情更好了。   不止有婚后生活,孩子也有了。于是看凌天玄墨还有常威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分外的慈爱。   三人一脸懵逼。   为什么总感觉姓越的看他们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也不算恶意。   但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虽然现在三人所在的幽冥城城外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褚泽明对漏洞的形成和扩散都还没弄明白,他很担心突然之间漏洞扩大,这样一来三人便又要有危险,于是稍稍休憩了一下会,三人便准备回沧州城去。   褚泽明准备去归元派找一下姬霜。   他还是有义务要通知他一下,幽冥城姬家发生的事——毕竟,姬霜是姬家的人。   其实很好猜。   玄羽大陆姓姬的人非常少,而姬霜,这等长相,这等天资,绝不可能是普通修士家族出来的孩子。   除此之外,褚泽明想要去看看轻轻。   这个孩子,太特别了。   褚泽明有些怀疑,她是否知道关于视野眼和仙族的一些事情。   幽冥城回沧州城的路途甚远。   虽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这一次的赶路,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凝重——   天道漏洞,飞升骗局,诡异的红丝,视野眼,仙族……一个接一个的重磅炸弹,谁也轻松不起来。   褚泽明站在砖头上,凭风而立,静静地看着前方,缓缓道:“努力修炼吧,我们不会就这么死去的。总有解决的方法,毕竟,就连天道都在帮我们。”   是的。   天道,都在帮他们。   否则人修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番话,让众人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众人也多了些话,但是都是在围着褚泽明转,除了常威外,玄墨和凌天依旧不太搭理越莲。   就算是大佬……   果然也还是配不上大师兄!   理智上,他们都知道,也许越莲还可以了,要脸蛋有脸蛋,要实力有实力。但是感情上真的接受不了,总有种好白菜在被蠢猪拱的感觉。   越莲静静地坐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众人围着褚泽明鞍前马后。   ——没关系。孩子们爱母亲,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正在聊天的玄墨&凌天:……那边小师弟的视线确实让人非常的不爽。   这边,一众人在互相倾轧又互相团结的氛围中往沧州城赶去。   而与此同时,距离幽冥城十万八千里远的某处山洞里。   姬良衣满头是汗地坐着。   在他的旁边,丢弃着姬正天的两只手。   而姬良衣紧闭双目,唇色发白。   他在打坐,幽冥城发生的一切,他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平静,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无边无际的血色中,有无数的手伸向他——   “救爹,救救爹!”   “良衣,救爹!”   “好狠心的儿!”   “良衣,爹不原谅你,爹永远不原谅你。”   “爹,对不起!对不起,我会为您报仇的!我会为姬家报仇的!”姬良衣不停地躲开这些断手,然而却总也躲不开,眼看着四肢都被断手抓住,姬良衣一声惨叫,从魔魇中惊醒了过来。   衣衫与发皆已汗湿。   姬良衣后怕地抿唇,他眼神冷漠,神色似乎依旧冷静,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内心在翻江倒海。   正在这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突然出现。   姬良衣面色陡然一紧,他手中金色光球凝聚,大喝道:“谁!魔修!出来!”   “呵呵。”   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声。   姬良衣猛地捂住了口鼻,只见山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长相俊美邪肆的红眸魔修。   姬良衣恶心的想要干呕,他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骇然——这魔修,境界比自己高,竟然是出窍期的魔头!   姬良衣面色难看,料想此次自己许是凶多吉少,然而下一秒,却听见这魔修弯唇,一字一句问道:“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姬良衣怀疑地看着叶陆扬,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有何目的?为什么帮我!”   叶陆扬笑了,然后语气阴森地答道:“因为,我与你拥有同样的敌人。” 72、用剑很帅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褚泽明他们终于抵达归元派。   现在, 褚泽明几人已经算是归元派的老熟人了,进了门派,自然又是颜芯来接待他们。其实归元派有专门负责接待客人的门派弟子, 颜芯之所以来, 是将这几人当朋友。   看见越莲竟然还死心塌地的跟着褚泽明, 颜芯感觉特别无力——   姐妹跌入火坑, 这辈子怕是脱不了身了。   只期望褚泽明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痴心?   哦,忘了,褚泽明没有痴心,他的心里只有修炼,没有爱情。   颜芯看褚泽明的目光有点忿忿不平, 褚泽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是迷茫不解:“怎么了?”   颜芯:“……没什么。”   就是感叹你的运气好, 有这么个人痴心不悔地跟着你, 脾气也好, 长得也好, 怎么欺负都欺负不走,似乎他天生就是为了围绕着你而存在。   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想要看看姬霜和他妹妹姬轻轻的目的后,颜芯便带着众人前往鹤长老的府邸。   一路上, 颜芯告诉褚泽明他们,姬霜进步很快, 他的天资非常好,可惜以往自己都是靠着胡乱摸索,没有师尊指导, 因此有些耽误他。   玄墨听见颜芯的话,突然说道:“大师兄也是从小自己摸索着修炼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沉默。   是的。   褚泽明, 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师尊的仔细教导。否则以原主的天资,本不该在二十几岁才堪堪突破金丹期。   关于褚泽明在九清浩然宗的遭遇,只要稍稍留点心,就能打听到。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褚泽明曾经在凌云子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常威望向褚泽明,有些哽咽地道:“褚大哥……吃了很多苦……”   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么好的褚大哥,在九清浩然宗的时候被那老东西欺负,没有师尊指点,没有修行资源,还得肩负起大师兄的职责去替宗门做事……实在是太委屈了。   还不如他这个四海为家的野人!   褚泽明被满眼泪花的常威吓了一大跳——堂堂威猛大汉,个头快要和两个颜芯一样高了,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头皮发麻!   恐怖如斯!   “没关系,还有我们,以后我们对大师兄好点就行了。”玄墨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出声安慰道。   常威哽咽着点头:“嗯。”   凌天咳嗽了一声,也有些别扭地低声道:“我也会……会努力对他好的。”   褚泽明:……   难道自己表现得很像个小可怜?   褚泽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活得挺滋润的。”   累了有人捏肩,饿了有人送吃的,不开心了有人逗乐。   天资好,修行速度也不慢,且求道一途,一直都不是独身一人,还特别有钱……可比那些普通穿书打脸流前辈们起点高太多了,妥妥的起点装逼男主角待遇有没有?   然而褚泽明的话说出来,几人却更加坚定了要对褚泽明好的决心。   太容易满足了。   大师兄这就觉得活得很滋润了。   不,远远不够。   常威已经不哭了,眼眶红红地看着褚泽明,低沉开口道:“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褚大哥。”   玄墨欣慰地望着常威,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想法一致的同僚。   凌天和越莲一样,对褚泽明也有乌七八糟的想法。   但是常威不同。   玄墨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常威他是真的单纯想要守护大师兄。   褚泽明扶额。   行吧……   你们开心就好。   毕竟被人伺候这种事,他一点也不嫌多。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血起来,颜芯看着身后这群男人,感觉自己有点理解不了他们的思想。   不是吧?   褚泽明就说了一句他觉得自己活得挺滋润的,怎么就又收复了一波人心?褚泽明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身边跟着的人,一个两个的,脑回路好像都不太正常啊?   想不通,颜芯索性不去想。   不过为了避免被传染,她选择离他们这群人远一点,也没什么想寒暄的念头了,把人带到目的地后,便称自己还有些事,先行离开。   鹤长老的府邸所在位置是归元派的无涯峰。   灵气浓郁,环境优美。   毕竟是归元派最强大的修士,因此这一整座峰都是鹤长老一人居住,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一个小辈了。   褚泽明他们到的时候,鹤无为正在教导姬霜修炼。   他对待姬霜非常严苛,并没有因为他还小,就刻意溺爱。   蝴蝶飞舞,青草葱茏。   空地上,小小的孩子拿着一柄和他体型不太相称的灵剑在挥舞。   他的脸蛋不再是黑乎乎灰扑扑的,有了鹤无为的照拂,他再也不用担心长相问题被人欺负,他的身上穿的是小号的归元派服饰,额前的发被汗湿。   其实鹤无为最擅长的并不是剑法。   但是姬霜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执着地选择了一柄长剑作为自己的本命灵剑。   长剑名为赤炎。   剑身通红,出鞘便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   褚泽明带着众人站在远处看,等到姬霜练剑结束,才走了过去。   鹤无为早就接到了颜芯的传音,说是褚泽明想要来看看霜儿,以及有一点事情想要跟他说,因此鹤无为对褚泽明他们的到来并不奇怪。倒是姬霜在看见褚泽明的时候,有些惊讶,然后便非常惊喜地跑了过来。   “大哥哥!”   褚泽明上前两步,道:“修炼得很勤奋。”   鹤无为上前,微笑道:“霜儿,你大哥哥此次来归元派,是来看望你与妹妹的。他有点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事情?”姬霜有些奇怪。   褚泽明斟酌了一下,然后道:“霜儿,大哥哥这次去了幽冥城。”   姬霜本来开心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幽冥城这三个字。   姬霜只在三岁之前听说过,每一次母亲提及,都会让姬霜梦魇许久。在母亲的嘴里,那个地方宛如魔窟,里面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扭曲的。   母亲临死前叮嘱过他,永远也不要说出自己是姬家的人。   永远也不要回到姬家去。   姬霜绷着惨白的脸,强笑道:“大哥哥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什么幽冥城,和霜儿有何关系?”   褚泽明看着姬霜的反应,心道自己所猜的果然没错。   叹了口气,褚泽明又道:“不要紧张,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既然身为姬家人,必须要知道一下。姬家,已经没了,还有幽冥城,也没有了。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就永远不要再回去了。”   姬霜睁大了眼睛,看向褚泽明。   褚泽明一字一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一片炼狱,没有一个活人,你就算与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也再也不要回去了。”   鹤无为目光看向褚泽明,“幽冥城没有一个活人?”   褚泽明转眸看向脸色有几分奇怪的鹤长老,语气凝重地开口道:“鹤长老,我此次来归元派,除了看轻轻和姬霜外,也正是想要告诉您这个事情。”   鹤无为是个真正的正派修士。   不论是风节还是气度,都配得上修真界的修士们称呼他一句前辈——毕竟,能拿出仙府秘宝这种东西来给修真界小辈当奖励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他是胸怀大爱的人,对于归元派,乃至整个玄羽大陆,所有的小辈修士,都还保持着一份博爱的心。   因此,当他听完了褚泽明的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难怪那么多的十大宗天才弟子进入试炼之地后没有能过出来。   原来死门连接着的,竟然是浍洲禁地。   还有褚泽明说的石碑内出现的视野眼……若褚泽明没有开玩笑,那么漏洞扩散,这对所有的修士来说,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大灾难。   鹤无为望着褚泽明,严肃道:“感谢褚小道友前来告知,我会抽时间率人前往查探确认一番。”   玄墨提醒道:“长老切莫进入到任何视野眼所巡视的区域去,仙族会吞噬一切生命与灵体。”   鹤无为又仔细询问了几人一番关于视野眼和红丝的事情,然后才起身匆匆离去。   他必须尽快去长老阁与所有人一同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临走前,他吩咐姬霜带褚泽明他们去找妹妹。   路上。   姬霜有些局促,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褚泽明,嗫嚅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如果说出来,我会死的。我怕……”   姬霜境界还很低,这把赤炎剑是鹤无为给他的,品质过高,剑灵桀骜,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将其纳入体内,只能暂时负在背上。   褚泽明垂眸看了眼的姬霜身后入鞘的长剑,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问道:“为什么选剑?鹤长老擅长的是拂尘和符印。”   姬霜看了眼又高又飒,气场两米八的玄衫青年,低下头,超小声道:“因为我觉得用剑的人很帅……” 73、阴阳怪气   姬轻轻被托付给了月峰的柳长老。   柳长老名为柳珺姿, 她是个非常美丽端庄的女子,看上样貌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在归元派为人最为和善可亲。她的修为不是归元派最高的, 但是人气却并不低, 因为她非常擅长药理之术。   许多受了伤, 染了病, 无法自愈,快要死去的修士都会被亲眷带到归元派,寻求柳长老的医治。医者仁心,柳长老也从不为难找她治病之人,能治且治, 因此柳长老在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姬轻轻的身体状况有样。   把她交给柳长老,是归元派所有高层一起讨论, 深思熟虑的结果。   来到月峰, 便有温婉恬静, 浑身药香的月峰女弟子前来接待。   姬霜是月峰的常客, 他一来,她们便知道他要去找柳长老和妹妹,于是笑道:“这次不能接待小小师叔啦, 月峰来了贵客,长老带着轻轻正在给人看病。”   姬霜仰头, 奇怪地问道:“什么贵客呀,我不找长老,可以叫轻轻出来吗, 这几位大哥哥也是我和轻轻的贵客,救了我们的命。他们专门来归元派,就是为了看望我和轻轻。”   月峰女弟子便笑了。   漂亮的孩子, 谁都喜欢。   为首的那名接待女弟子捏捏姬霜的脸,宽容地说道:“那好吧,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她。”   月峰后山,有一处幽静偏僻的竹屋,乃是柳长老专门为人疗伤治病之处。四周树木葱茏,鸟鸣啁啾,空气含氧量极高,对病人的恢复极有好处。   此时的竹屋内,柳长老面色沉凝。   她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她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旁边,站着崆峒派的羿阳长老和他的爱徒傅红尘——这便是月峰弟子所说的贵客了。   羿阳长老望着床上躺着的不成人样的徒弟,艰涩地问道:“还能救么?”   柳长老轻轻呼了一口气,表示道:“尽量试试。”   傅红尘握着病榻上的师弟,心情分外地难受。   柳长老喂病人喝下药水,抬眸看向傅红尘,“可否再详细说一下,他怎么变成这样的。我需要知晓一点病因。”   傅红尘道:“当时我们所有弟子都在试炼之地打坐,石碑中的时间流逝和现实是不一样的。我算是比较晚出来的,出来时清点门派人数,发现还少了一人,正准备问情况,师弟就出来了,他满脸惊悚,浑身上下全是汗水,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嘴里不停地说着眼睛,眼睛,还有红丝。当时他浑身上下,全是淋漓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样……”   柳长老皱眉。   不论听多少次,还是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正在这时,门外有弟子的声音响起,“长老,霜儿来找他的妹妹。”   柳长老闻言,看了眼正替自己端了一碗药的姬轻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温笑道:“出去找哥哥玩吧,这里有我。”说罢,转头看向傅红尘和羿阳长老,道:“你们也走吧,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且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一月后再来探望便可。”   话刚说完,一抹玄光从外面飞入竹屋,映入柳长老的额心消失。   这是一道传音,来自鹤无为。   柳长老眉头微皱,他喊住羿阳长老,道:“等一下,羿阳长老,鹤长老听闻您也在归元派,因此让我通知您现在可否前往归元派议事大殿,有重要的事情,说是和试炼之地有关,尽快。”   羿阳长老看了眼病榻上的徒弟,面色凝肃起来,“我明白了。”   羿阳长老转眸看向傅红尘,道:“那你待会先行回宗。”   傅红尘垂眸应了一声,“是,师尊。”   屋外。   褚泽明他们在距离竹屋稍远的一个亭子里等。   他们知道那屋子里有病人,因此很自觉地没有过去打扰病人清净。   只见那名替他们通传的月峰女弟子站在竹屋外说了一会儿话后,竹屋门便被人打开,随即,几道人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褚泽明抱胸靠在亭子上,越莲在给他喂剥好了皮的葡萄。   褚泽明一边吃,一边仔细打量前方竹屋前的那几道人影,心中有几分惊讶——傅红尘怎么也在这里?是来找柳长老治病的,所以崆峒派有弟子出事了?   越莲顺着褚泽明的视线看去,随意地道:“可能去试炼之地的时候有弟子被伤,所以送到这里来救治。”   褚泽明“嗯”了一声,然后张嘴。   另一边,傅红尘也很惊讶。   一离开竹屋,他的师尊羿阳长老便化作流光飞走前往商议大事,然后他便看见同他们一起出来的小孩儿跟着门外通传的女弟子,朝着远处的一座亭子跑去。   亭子里,居然是挨千刀的褚泽明和他的那几个跟班。   他们怎么在归元派。   难道说,他们在外面当散修走投无路了,现在想来投奔宗门?   又想到了当初在陵城的时候,他举起茶杯朝自己示好一事。   傅红尘脸色有些微赧。   都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走了,难道就这么不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接受他的求和讯号?   或许,自己也可以主动一次。   去跟褚泽明他们说一下,如果归元派不肯接纳他们的话,可以去崆峒派。   傅红尘是头一次主动结交朋友,以往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的。   看了眼靠在柱子上的玄衫青年,傅红尘按捺下有些过快的心跳,绷着脸,也慢吞吞地朝亭子那边走了过去。   亭子里。   那名带路和通传的女弟子将姬轻轻交给姬霜后,便先行离开了。   褚泽明没有铺垫什么,直接问姬轻轻关于视野眼的和红丝的事,然而姬轻轻却一脸茫然地摇头。   褚泽明从柱子上起身,迟疑地看着姬轻轻,问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姬轻轻抿唇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看向褚泽明,小心地开口道:“大哥哥,你身上的红光,又重了——”   褚泽明一怔。   又加重了么……明明已经死里逃生很多次了……   褚泽明道:“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以后的话,不要再随意使用能力了。”   姬轻轻甜甜地笑道:“没事的。”   褚泽明没有再说什么,静默地注视着姬轻轻。   不知道为什么,姬轻轻给了他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很怪异,但是说不出为什么。   “喂。”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亭子外面响起,打断了褚泽明的思绪。   褚泽明抬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磨蹭到亭子外一棵树下的傅红尘。   褚泽明重新懒散的靠回柱子上,双手抱胸道:“怎么,小傅,来找我麻烦的么?”   傅红尘盯着褚泽明,问道:“上次你跟我举茶杯是什么意思?”   褚泽明奇怪的看着傅红尘,道:“没什么意思,想举就举了。”   “真的?”   傅红尘不信。   褚泽明:“自然。不然你以为有什么意思?”顿了顿,褚泽明讶异地看着傅红尘,问道:“难道你以为,我那是在跟你示好?”   傅红尘:“……”   是的。   就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错了么。   气氛陷入沉默。   越莲看着陷入认知障碍的傅红尘,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么自恋,以为大家都争着抢着和他做朋友吧?”   傅红尘扶着树,绯红开始从脖子根往脸上蔓延,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窘迫过。亭子里的人眼神都像是看什么一样看着他,此时此刻,傅红尘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从未这般丢脸过。 74、虎跳峡谷   傅红尘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虽然他一向对自己很自信, 但是自恋一词却是第一次被人冠到他的头上。还是被这个他很讨厌的女人脸。   一刻也无法在这群人面前待下去了。   傅红尘觉得自己跟过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什么入崆峒派。   管他们去死!   哪怕褚泽明他们成为散修,被人追杀,死外边了, 也和他无关。   重重地哼了一声, 傅红尘懒得跟这几个人说话, 一挥袖子, 直接离开了。   玄墨看着傅红尘离开的背影,开口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弟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两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褚泽明摸着鼻子,道:“有吗?我就是这么个人。”   凌天淡淡道:“也不是什么朋友都能交的。以前傅红尘,好几次想杀了师兄, 虽然没成功,但我也无法当做无事发生。”   玄墨低头想了想, 觉得也是。   也就不再纠结傅红尘的事了, 毕竟只是个曾经有过仇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把最重要的事告诉了归元派高层后, 褚泽明便带着大家离开了。   临行前, 归元派颜掌门专程向褚泽明表达了谢意——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他们确认了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的玄羽大陆将不再平静。   入秋的天空非常的澄朗,万里无云, 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不时有风吹过, 凉飕飕的,很舒服,四周都是葱茏的树, 天际偶尔有路过的散修,五颜六色的光便宛如流星一般划过。   只不过这般宁静的模样,持续不了多久了。   褚泽明目光看向远方, 缓缓道:“接下来,我们去沧州森林。”   沧州森林,也是褚泽明第一次来沧州城时,为了联合大比快速进阶而进入其中试炼过的地方。号称玄羽大陆的“魔鬼森林”,“送命森林”。里面妖兽魔物肆意横行,绵延数百万公里,危险又神秘。   常威和褚泽明只进入过沧州森林的外围。   然而光是这样,两人便都已经获得了匪浅的好处,若是能进到沧州森林的内部,也许几人都会有更大的提升。   现在的自己手里拥有仙府和灵镜台这种人族至宝,倘若进森林内部遇到了危险,打不过也能逃,这也是褚泽明敢带着大家进到沧州森林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玄墨凌天还有常威,他们三个人,都还没有契约灵宠。   褚泽明想带他们进去碰碰运气。   沧州森林的附近很热闹,人很多,散修和门派修士都有。   有一些人直接在原地驻扎,摆起了地摊,贩卖和收购一些在森林中得到的东西。   “瞧一瞧看一看嘞,上等的紫月草!只要三块中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胡罗贝,胡罗贝,有人要胡罗贝么?”   “新画的地图,绝对比别家的全。”   ……   稀稀拉拉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褚泽明花五十中品灵石买了一张标注了各种灵兽妖兽常出没位置的地图,然后才带着众人进入森林。   灵宠是可遇不可求的。   它们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并不好契约,只有它们看上的修士,它们才会愿意主动低头,臣服于他,否则修士根本契约不了。就算强行契约成功,能不能养活又是一个问题,若是灵宠与主人性子不合,再加上被迫契约,情绪低落,灵宠很容易死亡,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时间以及大量财力去培养。因此,除了一些境界修为非常高的长老修士有灵宠外,许多身家单薄的年轻修士都是孑然一身。   年纪轻轻就拥有灵宠的人。   非常少。   褚泽明算一个。   倒不是因为褚泽明精心饲养什么的,褚泽明养得很糙,小黑能在褚泽明手里活下来,功劳全归功于它自己——脑回路清奇,在被褚泽明强行契约后,居然折服在了主人的不要脸气质中,并且还中毒颇深,日复一日地对他濡慕崇拜;还特别好养活,不用喂灵石,自己吸纳灵气,偶尔馋了想打牙祭,自己去找肉吃,现在还给自己找了一个长期饭票,非常宠它,三天两头割肉喂妻。   褚泽明难以理解龙蛇之间的爱情。   毕竟这已经不是跨物种了,还跨了食物链。   越莲对此表示:这有什么?我爹和我娘也是这样的恋爱,然后生下了优秀的他。因此,越莲打心底里相信,小黑和小青未来的子嗣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褚泽明无语。   在越莲某一次再度怂恿让两小只多做和谐运动的时候,褚泽明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顿,并且黑着脸地告诉他小黑和小青都是公的,生不了孩子,越莲方才一脸可惜地作罢。   询问了一下玄墨凌天和常威他们各自想要什么类型的灵兽做灵宠后,褚泽明就跟随地图上的标注,带着几人挨个去蹲点。   没有看外围的那些标注点,褚泽明直接带着众人往地图上比较靠森林内部的位置赶去。   越靠近森林的里面,灵兽或者妖兽的实力也就越强。   妖兽和灵兽区别不大,只不过是出生不同。   灵兽是天地灵气滋养而生,妖兽则是由玄羽大陆原本就存在的生物繁衍而来。   常威想要老虎,因此几人第一处去的地点是虎跃峡谷。   之所以被称为虎跃峡谷,是因为这里横亘着一条连绵千里的天堑,将森林分成两办,天堑不宽,普通的虎类便能越过,但是底下却深不见底,一片漆黑。   有人说这里是地狱的通道,掉进去后会落入修罗地狱。   但至于是真是假,无一人证明——因为掉下峡谷之人,都没有回来。   虎跃峡谷的周围,有许多尸骸,数量多得可怕——有的经过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衣服也褪了颜色,有的还很新鲜,骨头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渍和被什么兽类撕咬的痕迹。   看着这些白森森的尸骸。   几人都头皮发麻,倒抽了一口凉气。   凌天问道:“这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这里也有视野眼么?”   褚泽明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那具被啃咬得只剩下了一半截身体的尸体——仙族吸食灵体,是将他所有的血液□□与生机全部吞噬干净,不留一点残渣,而这些尸体所留下的痕迹,很明显不是。   褚泽明从识海中唤出琉光剑,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道,“小心些,附近有什么可怕的妖兽在狩猎。”   众人闻言,心中俱是一惊。   旋即纷纷祭出法器,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哗啦啦——”   突然之间,四周传来一阵树枝摩挲的声音。   褚泽明第一时间探出自己的神识,朝着发生声音的地方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四周有风吹过,所有树的树枝与树叶全部都抖动了起来,一种危险的感觉在众人的心头升起。   褚泽明探出神识,朝四周铺展开去,只见一个诡异的黑影在他们的四周不停地荡跃,看不清模样,但是却令人毛骨悚然。   “嗷——”   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一只巨大无比的四眼吊睛白虎从虎跃峡谷的另一侧跳了过来。   它的体型几乎能赶得上一座小山,宽厚的虎掌落到地上,大地似乎都动荡了几分,激起地上粉尘无数。下一刻,它看见了褚泽明他们,绿油油的四只眼睛散发出凶狠、贪婪的光。   它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褚泽明五人。   “老虎!”   “找到了,顾师兄,我们找到四眼吊睛白虎了!”   “是一只即将化形的四眼吊睛白虎,很威风!”   “给我抓住它。”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冲出来二十来人,身上穿的是崆峒派的服饰,手里皆是一手拿法器,一手拿着捆兽绳,目光盯着那只刚从虎跃峡谷另一侧跳过来的四眼吊睛白虎身上。   不过很快,他们注意到了老虎正对着的五人。   “顾师兄,还有别的人看中了我们的白虎!”   背着重剑的顾英男从树后面钻出来,摘掉头上的叶子,一眼就看见了那边的褚泽明和越莲几人,错愕了一瞬,然后便狞笑了起来:“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上次北荒秘境的帐,咱们还没好好算清楚。”   顾英男恨极了越莲和褚泽明,因为他俩,被瓜砸晕过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导致门派内的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和鄙夷——堂堂元婴期修士,被融合期修士用甜瓜偷袭两次,两次都中了,算不算是奇耻大辱。   说罢,顾英男抽出了背上的重剑,剑端直直地指向了褚泽明身边的越莲——这个人,他要亲手刃之。   随着顾英男的动作,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崆峒派弟子也纷纷祭出了法器。他们是顾英男的拥趸,是崆峒派的毒瘤,在宗门内的时候装乖卖俏,欺下瞒上,实际上弑杀同门,无恶不作。   顾英男一字一句道:“杀了他们,储物空间的宝物,我们师兄弟们平分。”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树开始疯狂的抖动起来。   顾英男一惊,紧接着一道闪电般的黑影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站在顾英男身边的一名弟子骤然一声惨叫,消失不见。 75、找他索命   “什么东西!”顾英男大惊。   与此同时, 那只原本对褚泽明他们几人虎视眈眈的四眼吊睛白虎也缓缓退了回去,似乎是顾及这里的可怕存在,它仰头一声长啸, 然后便又重新跳回了虎跳峡谷的另一侧。   老虎跑了, 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有感到轻松。   褚泽明低声对身边众人道:“随时注意四周动向。”   情况不对的话就立刻躲进仙府。   顾英男手中握着重剑, 额头上开始冒出涔涔冷汗, 刚才身旁弟子的惨叫声似乎还回荡耳边,若是那道奇怪的黑影再抓偏一点,遭殃的便该是他了。思及此,顾英男的心中一阵后怕,他目光地观察着四周, 大喝道:“出来!”   神识扫去,远处越来越多的黑影朝着他们包围过来。   无数的沙沙声在聚拢, 在靠近。   它们在树间跳跃, 身影如闪电。   长长的脖子和四肢, 仿佛是一个个被拉长的人, 浑身漆黑,看不清五官长相。   褚泽明紧紧地注视着四周,手中握紧了琉光剑。   ——这些, 是食人鬼。   沧州森林中一种可怕的诡异生物,说是鬼, 其实并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存在。只知道攻击力极强,嗜血吃人,喜欢集体出没, 夜里尤其多,身影宛如鬼魅,速度极快, 并且——能无视修士的灵力攻击。   难怪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这片区域竟然已经被食人鬼占领了。   “食人鬼!”   “顾师兄,是食人鬼。”   那边的崆峒派弟子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办。”   “跑啊——”   然而话没说完,一声声惨叫便响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黑影快如闪电,扑向崆峒派的弟子,细长的四肢死死地抱住他们的头,张开长满倒刺的嘴,一口一口咬向他们的头。   场面瞬间变得血腥,吞咽咀嚼撕咬,牙齿与肉摩擦产生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元婴期的修士在肉身被食人鬼缠住后,直接抛弃了自己的身子,元婴离体逃窜,而那些没有突破元婴期的崆峒派弟子,则只能被生吃活剥。   “救命啊!”   “顾师兄救救我!”   一个被食人鬼缠住的崆峒派弟子伸出手扑向顾英男,顾英男当即重剑狠狠挥出,一剑劈砍向了扑向他的弟子。   “滚开!”   顾英男怒喝,收起重剑转身欲逃,突然之间,从旁边的一棵树上窜出来一道黑影,堵住了顾英男的去路。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比其他食人鬼都要大,四肢都还要细长的食人鬼,青面獠牙,浑身漆黑,长毛披身,分外可怖。它盯着顾英男,然后蓄力扑向了他……   褚泽明几人没有用法术灵力,手中握着刀剑棍棒,用最原始的劈砍方式与这些食人鬼搏斗。   然而食人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再加上它们的攻击力本就可怕,不一会儿,五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只有常威稍微好些,他是体修,他的伤害力比另外几人要高许多。   一脚蹬开试图咬住自己脚踝的食尸鬼,褚泽明低声道:“撤,逃命!但是不要分散,围绕着我和越莲。”   说完,褚泽明率先疾驰往远处掠去,其余几人闻言,紧跟其上。   本就是历练,遇到了危险,褚泽明并不想第一时间就动用仙府或者随便让越莲出手帮忙——毕竟只有在浴血奋战中,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这也是他们来沧州森林最主要的目的。   褚泽明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给众人殿后。   目光看了眼后面被那只个头儿明显大些的食人鬼咬住半条胳膊的顾英男,大喝道:“你简直就是不要命,区区元婴期中期没有点依仗也敢进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顾英男扛着重剑,飞快地往褚泽明的方向跑来,他脸色苍白,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恐慌。他咬牙,生生扯断自己被食人鬼咬住的半条胳膊,慌不择路地往前飞奔,他的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被食人鬼啃咬的断臂露出了狰狞可怖的肉。   然而那只食人鬼并不满足于半条胳膊,浓郁的血腥味将它的感官刺激得分外亢奋,它细长的四肢在树上快速跃动,再度朝顾英男追来。   “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顾英男害怕地大喊。   他不想元婴出窍逃命。   出窍逃命的元婴大多数找不到合适的身体,就算活下来了,重换了身体,一切也要重新来过。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舍弃自己千辛万苦修炼的真身。   “救我,求求你救我!”顾英男喃喃的喊着,他捂着肩膀一边跑一边往回看,那只食人鬼盯上了他,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褚泽明本来想要直接不管他,但是听着他凄厉哀求的叫喊声,终究是心软了一分。看了眼被越莲护住撤离的玄墨几人,褚泽明眸光微微暗了一分,停住飞驰的步伐,一边尽量躲开四面八方朝自己扑来的食人鬼,一边朝着顾英男伸出了手。   褚泽明低声喊道:“拉住我的手,”   顾英男扑过来,手死死地抓住了褚泽明的手腕,眼中满是感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确定已经顾英男抓牢自己,然而褚泽明还未来得及动用仙府,带顾英男进入其中躲避,下一秒,褚泽明便感觉到自己被一阵大力重重地往后甩了出去。   褚泽明瞳孔骤缩。   紧接着,无数的食人鬼朝褚泽明扑了过来。   为自己争得了逃命的时间,顾英男慌张地脸上终于露出了张狂的笑,不去看被自己扔进了食人鬼堆里的褚泽明,他捂着自己的断臂飞速往外逃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根本来不及反应,褚泽明便被顾英男直接送到了食人鬼群中。   而那只原本狠追顾英男的食人鬼也调转了攻势,面对这个送上门的新鲜食材亮出了尖锐可怖的獠牙,青色的唾液从它的嘴边流下来。   褚泽明的心情一片沉冷。   顾英男。   这个又蠢又毒的傻逼。   人性果然经不起推敲,自己想着救他,他想的却是害死自己,换取自己生存的机会。   大腿上传来一阵刺痛,褚泽明伸手一掌,直接拍开袭击自己的食人鬼,然后以手捏绝,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猎物在一瞬间消失,没有得到食物的食人鬼群体陷入了狂躁之中,它们在原地打转寻找了许久,依旧没有所获,然后幽森的的目光看向了顾英男逃跑的方向——   待到食人鬼尽数散尽,褚泽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遍地都是狼藉。   空气中充斥中浓郁的血腥味,死了这么多的人,这里的味道暂时不可能散去。   腿上的伤还在,褚泽明在仙府中的时候已经动用灵力疗过伤,但是伤口颇深,褚泽明身上又没有什么很好的疗伤药,因此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愈合,于是褚泽明撕下自己的一小片衣服布料,将暴露在外面的伤口处理好之后,绑了起来。   静静地站在原地,褚泽明深邃如星般的眼睛看向前方,俊美的面庞头一次出现了狠戾的表情。   心念一动,琉光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褚泽明垂眸,目光缓缓看着地面上的血迹,然后一手执剑,速度极快地朝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追去。   沧州森林非常大。   顾英男为了抓捕一头老虎当灵宠,带着二十几个弟子深入森林,根本无法短时间内逃离,再加上身后那群该死的食人鬼居然依旧对他紧追不舍,他为了逃命慌不择路,已经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中迷了路。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长时间的失血让他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变得异常的脆弱。   四周的簌簌风声和其他妖兽的低吼都能让他心头一颤。   灵力终于耗尽。   顾英男再也坚持不止,整个人落到了地上。   身后,食人鬼似乎又发现了新的目标,逐渐放弃了追捕顾英男。但是顾英男不敢停下,他一边跌跌撞撞往前跑,一边害怕地看向后面,他的额头满是汗水,英俊的脸上一片惨白,就连瞳孔也有些涣散。   等到就连体力也消耗殆尽,顾英男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他一边重重地喘息,一边摸索着往前。   夜色太晚了,自己灵力耗尽,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出去绝不是个明智之举。现在已经入秋,沧州森林本就是阴寒之地,夜里更是凉意袭人,顾英男找了个废弃的山洞,拖着疲惫的身子拾来了一些干柴点燃。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身体的寒冷。   顾英男坐在火堆前,哆嗦着伸出半只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疗伤的灵药,撒在被撕扯断的胳臂伤口处,剧烈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这个止血的药并不好用,但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运转灵力止血,只能用这种最低等的方式。   弄了一些木灰厚厚的覆盖上自己的断臂,顾英男浑身颤抖地伸出自己完好的手烤火。   他现在很冷,非常冷。   突然之间,火堆的火光闪烁了一瞬。   四周空气陡然凝滞,然后空气再度降低了好几度。   危险!   有危险!   顾英男惊悚地看向洞口,撑着自己疲累的身子不停地往后退,他雪白的衣衫被血和泥污沾遍,英俊的脸上血与泪混合着,他强撑着身子努力往后瑟缩,看见了洞口处手执流光长剑,眼神深邃可怖的玄衫青年。   看着这个深夜里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浑身杀气,宛如鬼魅般的身影,顾英男心瞬间凉了半截,他唇瓣一片惨白。   没死。   褚泽明没死。   他一定很恨自己,他是来找自己索命的。 76、强行亲亲   现在的顾英男浑身灵力消耗殆尽, 根本没有力气与褚泽明再打一架。   经过了一系列逃生,他的心理防线早已经脆弱不堪,看见褚泽明在食人鬼的攻击之下, 居然没有死, 反倒追他来了, 顾英男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完了,自己完了。   顾英男一边往后退,一边面色惨白地喊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褚泽明一步一步上前,来到顾英男的面前, 蹲下身,锋利的琉光剑挑起他的下巴, 轻声道:“你以为, 同样的招式用在我身上两次, 会有作用么?”   顾英男纯色苍白, 眼瞳中倒映着这个神情冷漠得吓人的玄衫黑发青年,下巴处利剑冰冷的触感几乎快要划破他的肌肤渗透进他的皮肉,“不要杀我,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我以为……我以为你没有办法,我只是想活下来,我只是想活下来, 要是早知道你能救我,我不会将你扔进食人鬼群……对不起,对不起……”   褚泽明闻言笑了, 眼神却越发地冷漠。   锋利的剑端越发地深入,割破顾英男的脖子,顾英男心中害怕极了,他一边颤抖,一边咬牙切齿地怒喊道:“褚泽明,我都跟你道歉了!现在我还活着,而你又没有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   顾英男越说越气愤,就连眼睛也变得赤红了起来,明明自己已经这么惨了,所有带进沧州森林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就留下他一个人在这片漆黑的森林里。为什么褚泽明还要追自己这么远,还要赶尽杀绝?!   既然他都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索命!   “修道者当以德报怨,我知道我当时丢下你是我不对,但是现在你用剑指着我的命门难道真的是一个正派人士的所作所为?!既然我已经认错了,而你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褚泽明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说完了吗?”   “我说完了,若你还有点良心,便把你的剑拿走……”话未说完,顾英男瞬间噤声,剧烈的痛苦从脖子传来,他艰难地低头,便看见自己脖子上那把散发着可怖寒光的红剑直直切入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顾英男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张嘴,想说话,然而一开口,黏稠的血液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这个男人……   真的……   心狠手辣啊……   顾英男怨毒又痛苦地看了褚泽明一眼,直接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元婴化作一道金光从体内逃了出来,猛地飞出了山洞。   夜里的沧州森林诚然危险。   但是现在褚泽明要他的命,再继续在那里待下去真的会死,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褚泽明收回琉光剑,亦化作流光追了出去。   金光和玄影在密林间穿行,惊扰了无数潜伏在黑夜中的凶兽,不时有猛兽妖物的嚎叫声响起。   动静不小,不少夜色中扎营历练修士都察觉到了。   但是他们放出神识看了一眼便快速地收了回来。   这森林危机重重,除了对灵力免疫的食人鬼外,还有不少能蚕食人精神力的存在,而能化作人形的妖兽更是数不胜数,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修士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玄墨猛地抬头,看向遥远的森林某处,开口道:“会不会是大师兄?”   凌天眼眸幽幽道,“我们去找他。”   然而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越莲凉凉地声音响起,“找什么找,去给我家宝贝当拖累吗?”   玄墨抿唇,冷声道:“大师兄不是你的宝贝。”   越莲懒得跟师兄养的大儿子争,蹲在原地望着前方,低声道:“别讲话了,你们想把常威的大脑斧吓跑么?”   在离他们稍远些的地方,是一方水潭。   水潭的边上,蹲着一只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小白虎。   蹲了一会儿,小白虎又站起来,水池实在是有点深,它怕栽下去,于是只好试探性地围着水池打转,偶尔伸出小jiojio勾一下水,在即将掉进去的时候连忙收回来——   憨态可掬。   萌化了常威的一颗猛男心。   越莲阻止了玄墨和凌天去找褚泽明的行动,带着几人继续蹲灵宠。而褚泽明,继续追顾英男。   四周风声呼啸,玄衫黑影在林中一隐一现。   顾英男慌不择路地逃跑,不时回头看一眼褚泽明,见他居然还在追,小小的人便张嘴大喝道:“褚泽明!得饶人处且饶人!”   褚泽明冷笑,琉光剑不住嗡鸣,伸手一挥,可怖的剑气便朝着顾英男的元婴袭去。   顾英男狼狈地躲避,然而身上依旧出现了一道道伤痕。   他回首,歹毒的看了褚泽明一眼,继续逃命。   褚泽明双手捏诀,手指翻飞,一道又一道可怖的结印便自他身后出现,朝着顾英男的元婴飞去。   五光十色的结印落到顾英男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褚泽明面色冷漠,墨发无风自动,琉光剑重回手中。   一眨眼,十二道剑影自他的身后宛如孔雀开屏般出现,每一道剑影都强大得可怖。   顾英男抬头,小小的人脸上一片惊悚。   褚泽明抬手,挥出一剑。   十二道剑影便骤然融合,玄光照亮了整片夜空,一柄巨大的利剑看似缓慢,却又快得可怕的朝顾英男飞去,顾英男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被这一剑击中,化作飞灰湮灭。   褚泽明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琉光剑,他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方才顾英男死前,有一抹毫光从他的额心飞出,从天空消失不见,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便是各大门派为自己的爱徒所设置的秘法,弟子发生了意外陨落,毫光便会自动脱体回到设法之人的手中,播放死者临死前所见到的最后画面。   虽然没想到顾英男这种人渣,在崆峒派也深得某位大能前辈的喜爱,但是既然人都已经杀了,褚泽明也并不后悔。   他向来不是什么爱后悔的人。   他喜欢朝前看。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感觉自己的身体灵力似乎有些动荡,闭目凝神,便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的元婴中期修为竟隐隐有了几分突破之意,这股感觉来得非常突然,褚泽明根本没办法克制。   四周树影再度开始沙沙作响,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朝着褚泽明所在的位置靠拢。   方才的打斗引来了很多沧州森林的妖兽,静谧的黑夜杀机浓烈。   突破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忌讳的便是被外界事物打扰,褚泽明看了眼漆黑的四周,然后一挥袖子,直接晃身进入仙府之中。   与此同时,遥远的崆峒宫。   羿阳长老的师弟,火云长老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悬着一线微小的光芒。这乃是他给顾英男种下的灵魂烙印,除非身死,根本不可能触动。   火云长老的脸色骤然变了。   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纯阳体修士,怎么会死?   他伸出双指,夹起那缕毫光,紧接着,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火云长老看着画面,十指紧握,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最终画面全部消失,他狠狠地推翻了桌上的灵茶,青苍玉石制作而成的茶杯与茶壶碎了一地,茶叶混着茶水,屋内一片狼藉。   “长老,您怎么了?”候在外室的仆役听见了里屋传来的响动,于是出声询问道。   火云长老平息了一下怒火后,脸色再度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坐下来,淡淡道:“没什么,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和茶壶罢了。”   仆役闻言,忙掀开珠帘进来,蹲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火云长老面色温和地低头,道:“辛苦。”   待到仆役退出后,火云长老的面色才再度冷了下来。   算算交人的时间也就快要到了,他得抓紧时间再找一个纯阳体才行,否则上面的怪罪下来,可不是自己能担待得起的,到时候不止是自己,就连整个崆峒派也要跟着陪葬……思及此,火云长老冷哼了一声,然后便一挥衣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   当褚泽明从仙府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一次突破元婴巅峰境界,花费了他不少时间,而那些原本封印在他体内的金光,随着他这次的突破,被释放出来了一些,顺着他的脉络缓缓流淌,这都是当初神木之境的十二道残影给他留下的宝贵财富,每一粒微小的金色光芒都蕴含着极端恐怖的力量。   褚泽明怀疑,等到自己将神木之境中的前辈们的力量全部接纳的那一天,自己浑身上下的筋脉都会变成金色。   而到时候,自己也应该飞升了。   褚泽明眸光逐渐变得凛冽,他响起了当初石柱上的前辈们对自己说的话——早日渡劫,取得他们的力量。   他们曾说过,自己未来的敌人,非常强大。   想必他们所说的就是仙族了,他们知道仙族的存在,或许他们当初便是在仙族的手中陨落,所以才会集齐十二人的传承放在同一个地点,传给同一个人。目的也是为了打败仙族,打破人修被吃的命运。   褚泽明抬眸,看向蔚蓝天空——   他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前辈们的期望。   正欲收回目光,突然之间一个漆黑的点从天边朝自己飞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然后,直直地砸在了褚泽明的身上,把他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跟在黑点身后的三道流光落到地上,赫然是玄墨凌天还有常威三人。   看着强行占便宜的越莲,玄墨和凌天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褚泽明躺在地上,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越莲,脸色铁青。   “起来。”   越莲趴在他身上,眸子紧闭,假装没听见。   褚泽明平静地仰躺在地上,眸子静静地看向天空,一字一句道:“再不起来,你的六寸就要没了。”   越莲:六寸,什么六寸……我已经晕了,我起不来。   越莲继续不说话,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把自己最完美的侧脸怼到了褚泽明的脸上。   褚泽明伸手把越莲的头挪开,面无表情地抬脚,用力——   “嗷,好痛!”   凄厉的喊声惊飞林子里的飞鸟。   越莲浑身发抖的半撑着身子从褚泽明身上起来,乌发轻垂,眼里闪烁泪花。褚泽明躺在地上,收回自己的膝盖,扬眉朝越莲露出一个笑,“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不踢了,用琉光剑割。”   越莲还两眼泛泪地痛着,低头看见身下玄衫青年墨发凌乱地散开,漂亮的脸上露出得意又勾人的笑,不由得一阵心动,恶向胆边,低头就又亲了下去。   玄墨和凌天顿时就不好了,正要冲上去打死这个龟孙儿,下一秒便人夹住了脖子,然后眼睛被一双大手捂住。   常威夹住玄墨和凌天不让他们看,自己也两眼紧闭大喊道:“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你们两个别看莲妹和褚大哥亲亲!” 77、眼神灼热   以前越莲也亲过褚泽明。   甚至不止一次。   但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深入。越莲装弱气装女人装得太久了, 以至于褚泽明都差点忘记了,这是个男人,是一个和原着中描述的完全不同的, 强大到可怕的男人——   暧.息缠绕两个人, 越莲伸手, 握住身下躺倒的玄衫青年的手, 十指交扣,羽睫轻颤,稳得投入而虔诚。   褚泽明睁大眼睛,脸上甚至还来不及展现出一点怒气,便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再度活跃起来。   本来就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褚泽明差点当场窒息。   世界意志!   是世界意志它又来逼自己变基佬了!   褚泽明猛地推开越莲, 从地上爬起来,扶着一棵树擦嘴巴, 指腹压着自己的下唇, 褚泽明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两个人没亲了, 玄墨和凌天第一时间冲过来, 护住褚泽明,关切地喊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褚泽明抬头,视线越过玄墨和凌天, 不目光不善地看了眼意犹未尽的越莲,平复了一番内心的躁动后露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没事。”   世界意志休想让他变弯。   不就是和兄弟打个啵么?   他不介意。   心跳加速什么的都是浮云。   无视就好了。   深呼吸一口气, 褚泽明目光看向常威的腰间,“你抓到灵宠了?”   常威闻言点头,伸手把挂在自己腰间袋子上的小白虎举起来, 开心地道:“莲妹带我去抓的,它还小,不愿意回灵宠空间, 所以我就把它挂在腰袋上。”   这是一只幼年四眼吊睛白虎,不过现在还没有进阶,只有成年后的四眼吊睛白虎才会分化出第二双眼睛,因此现在的小老虎看上去非常普通,体型只有巴掌大小,圆溜溜的眼睛,模样像小奶猫,嗷嗷叫的时候也像只小奶猫。   褚泽明收回目光,给了个中肯的夸赞。   “很萌。长大了一定也会很威风。”   常威挠了挠头,嘿嘿笑着把小白虎又放回了腰间的袋子里。   虽然不知道褚大哥说的很萌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是个好词就行了,而且褚大哥说长大了一定会很威风。   越莲凑到褚泽明的身边,卖乖道:“我带他抓的。”   褚泽明静静地看着他。   so?   越莲扭捏道:“你不奖励我一下?比如亲亲我,抱抱我,再花言巧语骗我继续帮玄墨和凌天抓灵宠啥啥啥的……”   褚泽明:“呵呵。”   毫不犹豫伸手给了他一拳。   越莲捂着眼睛幽怨地看了眼褚泽明,然后识趣地闭嘴了。   果然占便宜这种事情,不能贪心。   亲一次,就该收手的。   贪多必失的道理他早就懂的……   越莲挨了揍。而他手上,一黑一青两道互相缠绕的纤细小龙和小蛇都用非常可怜的眼神看了眼越莲,然后恩恩爱爱的凑到了一起。   越莲抿唇,然后心念一动,强行将小青扔进了识海中的灵宠空间,任凭小青怎么呼唤,想要出来,越莲也装作没有听见。   小黑团团转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家老公,然后哭着从越莲的手腕上游弋下来,回到了褚泽明的怀里。   越莲:心情好极了~~   褚泽明无语地看了越莲一眼,然后伸手摸小黑的头,安慰明明结了婚却还是因为柠檬精的插手而被迫夫夫分离的小黑。   ***   黏湿的山洞内。   姬良衣还停留在这里。   叶陆扬已经传授了他许多的魔功,需要慢慢融汇贯通。   从姬家产生变故至今,过去了多少时日姬良衣已经不知道了,此时此刻,他的道心已然涣散,理智被入魔后的思维所支配。   毫无疑问,刚开始的几天确实臭气熏天。   但是为了变强,为了杀掉毁他前途和家族的仇敌,姬良衣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竟也变得不那么难闻了,甚至,在身上男子漂亮得宛如血玉般的眸子和美丽邪肆的容颜中合下,他竟然诡异地感觉——很不错。   灵与肉都达到了大和谐的境界。   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双修,本就不算大的山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算不上好闻,却让人沉沦。   身体在被开发,境界也如坐火箭一般急速攀升。   姬良衣本就是元婴巅峰即将突破出窍期的修士,一朝入了魔,和叶陆扬双修,修为境界不提升才怪。   叶陆扬回想着面前这个两缕金发挑染、面容精致、气质冷漠的青年在自己身下紧闭双眸,唇瓣微阖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感和满足感。   姬良衣的长相非常不错,资质也属上乘。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褚泽明是要差了一点,但也可以将就了。   叶陆扬睁开眼睛,猩红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奇异的色彩:“我快晋升了,需要你再助我一臂之力。”   姬良衣闻言,点头。   微阖眼眸,然后顺着叶陆扬的引导继续修炼。   山洞外面,几个魔修宛如蝙蝠一样挂在附近的树上,直至太阳下山,皎月升起又落下,翌日清晨再度来临,山洞中的人才终于结束了轰轰烈烈的晋升活动,穿戴好衣冠走了出来。   几名魔修属下从树上飞落下来,跪倒在叶陆扬和姬良衣的面前,高呼道:“恭迎叶祖与祖夫人出关!恭喜叶祖晋升分神期,恭喜祖夫人成功进阶出窍中期!”   叶陆扬牵起姬良衣的手,冷笑道:“走,带你去杀了褚泽明。”   姬良衣看向叶陆扬,问道:“你可知,他在何处?”   叶陆扬眼眸一暗,低低道:“当然。”   姬良衣弯唇一笑。   原本冷漠高傲的人堕入魔道后,染上了几分邪性和淫艳。   一挥衣袖。   一群魔修宛如乌鸦一般,朝着远处飞去。   遥远的沧州森林中。   高耸陡峭的悬崖上,一条宽阔的瀑布从天落下,水雾四溅,四面八方皆是一片雾蒙蒙的感觉,附近树木葱茏,草色青青,宛如人间仙境。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迷人的外表下,危机四伏。   褚泽明几人躲在暗处,方才他已经探出神识查探过来,这附近,起码有不下二十道神识藏匿着。   而这些人的目标,毫无疑问,都是瀑布中央的那一点晶蓝色。   ——这是一个即将成型,苏醒的水灵精。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在这一个月里,玄墨和凌天运气不佳,并没有得到灵宠,但是却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绝处逢生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凌天顿悟了一次,而玄墨和常威更是直接晋升了一个小境界。   玄墨成为了元婴中期的修士,而常威则追上了褚泽明,晋升元婴期巅峰。   然而,即使几人的实力都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是若想抢到这水灵精,却还是有几分棘手,毕竟四周藏匿的神识,似乎都是为了水灵精而来。   他们的境界都还不低,而且挂逼越莲也不在。   为了深入险境历练,半月前,褚泽明已经拜托越莲先出去外面等他们了。   本来他们都准备出去了,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水灵精。   “师兄,快成型了!”玄墨低声喊道。   褚泽明嗯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瀑布中央的水灵精,心中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三、二、一!   “抢!”   “动手!”   二十多个修士从各个角落同时窜了出来,向着瀑布下的水灵精冲去。   天材地宝成型,整个瀑布突然绽放出耀眼的晶蓝色光芒。   朦胧的水雾中,所有的修士开始大打出手。   褚泽明踢开一个抓住自己脚的修士,直直地冲进了瀑布中,然而手还未触碰到水灵精,一杆竹棍便猛地落下,击中褚泽明的半条胳膊。竹棍似乎携带了雷电,打得褚泽明整条手臂都发麻。   五颜六色的玄光在瀑布中跃动。   元婴期的修士们率先败下阵来,落到了瀑布底下的水潭中,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出窍期分神期的修士还在疯狂争夺。   一个水灵精的价值非常昂贵,能帮助一个从未触碰过仙途的普通人直接晋升心动期,能有六成几率帮助卡在大境界瓶颈期的修士突破瓶颈,每个人都想要,每个人都不想退出。   正当众人还在疯狂争夺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半透明的白衣服小人磨磨蹭蹭地靠近了水灵精。   瀑布四周的水雾很多,视野本就受阻,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非生命体的动作。   它看了眼静静悬挂在瀑布正中央的晶蓝色水灵精,伸出手,一扇幽幽白光的小门便瞬间将水灵精吞了进去。   晶蓝色的亮光骤然消失。   所有打斗的修士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怒喝道:“水灵精!”   “抓住它!”   灵镜台大惊,化作一道虚幻的白影扑进岸边浑身湿漉漉,玄衫紧贴身体的黑发青年手中。   冲他们挑衅地笑了一下后,玄衫青年转身便跑。   “追!”   “弄死他!”   那几个分神期的修士瞬间怒了,手拿法器朝着褚泽明冲过来。   玄墨和常威还有凌天全都跟在褚泽明的身边,飞快地跑路。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一行人追赶,一行人奔跑。   越莲蹲在沧州森林的外面,一边百无聊赖地摆地摊卖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等褚泽明他们出来。只听见身后森林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紧接着,几个人影率先飞了出来——赫然是褚泽明和玄墨常威他们。   他们手里皆是拿着法器,都没有受伤,只不过浑身湿漉漉的。   越莲收了自己的地摊,瞬移到褚泽明的身边,手里眨眼便多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褚泽明的身上。   跟在他们身后飞出来的,是几个分神期的大能,他们是昇阳门的执事长老,此次倾巢出动,便是为了这个水灵精,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辈截了胡,因此看褚泽明的脸色非常不善——   “交出来。”   褚泽明看了眼几人身上的门派标志,扬眉笑道:“不给。”   “我知道你逃命本事一流,手上有奇怪的法宝,能逃得了我们几人的追杀。既然如此,别怨我们做事决绝。”其中一名长老面色冷硬说道,然后阴沉的声音便在人群中响起:“杀了这名元婴期修士之人,昇阳门愿奉上生死人肉白骨的极品灵髓一瓶,奖励灵石百万,并奉阁下为客卿长老,不收宗门约束,享受昇阳门长老待遇!”   每一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奖赏,却只要杀掉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就能得到!   此话一出,原本在森林周围看戏的众散修,看褚泽明的眼神顿时灼热了起来。 78、笑不出来   敢到沧州森林来试炼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再加上人多势众, 杀掉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自然不在话下。因此,当听见昇阳门长老的话后,四周的修士都纷纷祭出了法器, 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玄衫修士, 蠢蠢欲动。   于此同时, 远处急匆匆的赶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修士,也就是金丹期的水平,但是身上却穿着不俗。   此人正是和褚泽明在飞漠拍卖行有过一面之缘的昇阳门掌门之子萧玕哲。   飞身来到几名昇阳门长老面前,面色焦急的问道:“长老们,水灵精呢?拿到了么?”   他有些着急, 因为他爹说了,长老们去寻水灵精了。若是寻回了水灵精, 他爹便想办法说服长老, 将水灵精让给自己用来突破元婴期。这在萧玕哲看来, 水灵精就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萧玕哲就是个大傻逼。想要水灵精, 因此匆匆地跑来找长老们要水灵精,根本没顾忌周围人多,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说话的声音。   此话一出, 原本盯着褚泽明的众修士一片哗然,其中一些卡在瓶颈期已久的修士瞬间动心, 转换目标,眼神渴望地看向了几名昇阳门的长老——   水灵精……   百年为水,千年成灵, 万年化精。   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宝贝,是能帮助修士突破瓶颈的东西。   可比什么灵髓,百万灵石, 客卿长老之类的好太多了。   沧州森林外围的所有的修士都心怀鬼胎,剑拔弩张。   几位长老原本就没敢把水灵精三个字说出口,怕的就出现这种情况,现在萧玕哲一来,直接把水灵精点出来了,一下子面色皆是有些难看,但是顾及到这个人是德高望重的掌门之子,虽然不悦,却也按捺住脾气没有发火。   其中一名长老沉声喝道:“水灵精不再我们这里,在前面那个玄衫修士的身上。”   萧玕哲一愣,心中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来抢,还没抢到水灵精!谁这么能耐,能在昇阳门好几个长老的手里抢到水灵精?   怒气冲冲地抬头循着长老的视线看去,萧玕哲一怔,心中怒火更上一筹!   “长老们!是他!当初就是他在飞漠拍卖行坑了我们昇阳门!”   当初萧玕哲被坑的灵石不是小数目。   因为掌门病重的缘故,为了救治掌门,昇阳门本就已经金库空虚,然而事态紧急,为了赶紧拿到清霜佛芝救掌门,昇阳门也就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如今再度相遇,褚泽明居然又抢走了昇阳门的水灵精,新仇加上旧恨,让昇阳门众人怒不可遏。   为首的云长老怒喝道:“那水灵精原本是属于我们昇阳门的东西,我们几位长老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沧州森林中一处瀑布有水灵精,蹲守了大半个月,却没想到被他截了胡。既然现在东西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那我昇阳门也不是什么专横跋扈的宗门。既然如此,水灵精,强者得之!以及,杀了此子,方才我说过的奖励依旧作数!”   昇阳门不好过,那这个人,也一样别想好过!   一句话点燃了整个战场。   在场所有修士眼睛红的几乎滴血,看褚泽明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宝贝。   “冲啊!”   “杀!”   “弄死他,我要水灵精我要水灵精,我已经卡在分神期三百年了!”   “我要灵石,我要灵石!”   “等等我等等我!我是来历练的,我要杀人我要杀人!我连鸡都不敢杀我要杀个人!”   所有的人举着刀枪棍棒冲向褚泽明。   可怖的威压在这片狭窄的土地迸发,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在震动。   然而还没有冲到褚泽明的面前,一道更加恐怖的威压便以玄衫青年那伙人为中心,“唰”的一下迸发出来。   越莲站在褚泽明的身边,他的脚下阵法波动,一道道漆黑的阵纹宛如锁链一般围绕着他的身体浮动。   越莲抬头,幽深的眼眸看向众人,状似烦恼地道:“强者得之吗?那水灵精和人都归我咯。”说完,越莲伸手搂住褚泽明,往自己怀里一揽,眼神刀子一般看向四周跑来的众人。   嘶~~~   这玄衫青年的身边藏着个大能!   大能好像是大乘期的。   不打了。   跑!   原本眼睛红得滴血的众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冲啊啊……”   “杀啊啊阿——”   他们还在喊,表情僵硬地一边喊一边调整方向,以u字形避开褚泽明和越莲他们,举着法器面色麻木地朝着远方跑去,只在一瞬间,所有人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还有无数灰尘激荡而起。   然而四周却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起来,只有站在前面的昇阳长老和萧玕哲众人停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两方人马在僵持。   萧玕哲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这个一直跟在褚泽明身边的小白脸,当时在包厢里看见他给褚泽明捶腿捏肩,还侮辱了他一番。   怎么办。   怎么办,当初自己还跟他们结仇了。   现在又跟他们结仇了。   “要不然我们也冲吧……”旁边,云长老一脸沉重地开口道。   所有长老闻言,相视看了一眼,纷纷从各自的目光中看见了“赞同”二字。于是……他们拿出了法器。   萧玕哲:!!   啥玩意儿?   萧玕哲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往日里最疼爱他的云长老夹在了胳膊下。   “冲啊——”   “杀……杀……杀……”   昇阳门众人,在云长老的率领下,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前奔跑。   此时夕阳西下。   昇阳门众人的身影在橘黄色的晚霞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数十道流光,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褚泽明众人:……   足足呆滞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才反应过来。   此时偌大的沧州森林外侧,已经一个修士都没有了,只剩下褚泽明他们。   原本也有很多不想参与抢夺打斗的修士留在原地看戏的,但是当越莲的境界释放出来的时候,他们全部惶恐地跑掉了。毕竟大乘期修士的招式威力惊人,杀起人来死伤遍地,一不小心就会波及无辜,谁也不想被殃及池鱼。   晚风微凉。   佳人在怀,一切气氛刚刚好。   越莲低头深情地望着怀里的褚泽明,勾唇一笑,邪魅狂狷:“厉害吗。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突然之间,眼眶一痛。   越莲嗷的叫了一声,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褚泽明收回拳头,撩开衣摆,半蹲在敛起浑身境界的越莲面前,笑问道:“厉害吗,这是我为你打下的黑眼圈。”   越莲抬头,宛如秋水的半只眼眸望着褚泽明,写满了“你冷漠无情,你负心汉,你坏”的控诉。   玄墨和凌天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   看大师兄打小师弟是他俩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常威上前,来到玄墨和凌天的身边,掏出白色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开口道:“褚大哥和莲妹好幸福,我好感动。”   玄墨:??   凌天:??   常威被两个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不由得停住了揩眼泪的动作,讷讷道:“你们不觉得吗?”   玄墨一口否决:“不,不觉得。”   话虽这么说,玄墨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蹲在地上的越莲和大师兄。   很诡异。   常威不说的时候不觉得。   他说了之后,自己竟然真的感觉这两个人的磁场好像确实是……有点甜的样子?   为什么!   玄墨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玄墨整个人都不好了,死死地盯着姓越的,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帮大师兄挡桃花了。   玄墨冷静了很久。   但是没想通。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飞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气势汹汹。   褚泽明抬头看去,还未动用神识查探一番来者何人。   空气中猛地传来了一股难闻的尸臭味。   未见其人,先闻其味!   褚泽明熏得眼白直翻,看都不看那边乌压压的魔修一眼,便飞身直接跑路。   越莲玄墨他们捏着鼻子,也赶紧跟上。   叶陆扬与姬良衣率领着一众魔修,脸色阴沉,飞得极快。   现在的他已经是分神期的魔修了,再加上一众魔修拥趸,寻找褚泽明的一路上,他们扫荡了好几座小城池,还熏死了好几个小孩儿。可以说,魔修的臭气,原本被他嫌弃至极的东西,如今成了他的一大杀器。   当初出窍期的时候,褚泽明便是直接被他熏晕过去了一天一夜。   现在,魔气的威力更加恐怖。   姬良衣伸手,推出一只只漆黑的光球,狠狠地朝着前面奔跑的褚泽明等人砸去。每一个光球都携带着强大的力量和恶心的气息,砸在地上瞬间裂开,臭气熏天,宛如化尸池爆炸。   身后,臭浪翻天。   褚泽明头皮发麻,恶心极了。   有时候,有的东西,真的不是武力值能解决的。   他不行,越莲也不行。   一想到如果跟他们打一场,自己要被熏上三四天,褚泽明就觉得整个人快要窒息。   褚泽明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要想以羸弱的身体赢过好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应该怎么做,回答是拿着沾满屎的棍子跟他们打!   现在,褚泽明感觉自己这几个人就是被沾满屎的棍子追着打的大汉。   完全笑不出来。 79、来者不善   姬良衣和叶陆扬二人紧追不舍。   他们找褚泽明花了许多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铁了心要把他当场弄死。   姬良衣一边飞,一边攻击褚泽明。   眼神阴鸷地几乎滴出黑水。   就是这个人, 毁了整个幽冥城, 害他家破人亡, 害他无家而归, 还摧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导致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   姬良衣的怒火越烧越旺,出手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手中凝聚的黑色光球也一个比一个大。   有的光球落到地上, 有的光球砸到树上。   飞溅的黑色不明物体有几滴沾到了凌天的衣服上,他的娃娃脸顿时发白, 然后弯身开始呕吐起来。   常威连忙扶住凌天, 焦急地喊道:“褚大哥, 怎么办!凌天吐了!”   褚泽明也好不到哪里去, 胃里翻江倒海,在被熏晕的边缘徘徊。听见常威的喊话,褚泽明面色沉重起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扭头看向被熏得两眼翻白,摇摇欲坠的越莲, 褚泽明捏着鼻子艰难地问道:“越莲,你有没有什么能禁锢人的法器?透不出气味的那种。”   越莲惨白着脸点头:“应该有的……我找找。”   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全扔在储存空间的。   秘器法宝尤其多, 但是这些东西一般越莲都用不着,所以真的到需要的时候,他还得找一下。   褚泽明捏着鼻子大口用嘴呼吸, 艳丽张扬的脸上一脸生无可恋,道:“拜托你,找快一点。”   一个出窍期,一个分神期的魔修,再加上一堆小弟,估计有百十来号人吧。   气味太重了!   他真的受不了。   “找到了,有差不多的法宝。”越莲的声音宛如一根救命稻草,把所有人从绝望中解救出来。   是一颗颗玻璃珠一样的玩意儿。   褚泽明艰难道:“这些东西能禁锢得住他们么?那个叶陆扬是分神期的魔修。”   一看就很脆很容易被打碎。   越莲提着一袋子小珠子,捏着鼻子脸色惨白的点头,“可以的,没问题。能禁锢分神期,被收进去之后,从里面很难打破。”   而后面,叶陆扬和姬良衣还在疯狂袭击。   一枚又一枚的毒气弹朝褚泽明他们砸去。   突然之间,姬良衣发现前面本来狂奔的人停住了脚步,然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身而起,两人空中衣衫蹁跹,手抓什么玩意儿朝他们袭来——紧接着,无数闪闪的亮晶晶的东西从天降下来,耀眼的金色太阳光被折射,刺得所有的魔修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很快,他们就顾不得眼睛的问题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被什么有着巨大吸力的秘器吸收。   “什么东西!”   “暗器,是暗器!”   “不是暗器,有什么东西在吸我!”   魔修们兵荒马乱,哇哇乱叫。   叶陆扬猛地伸手,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和眼睛,大喝道:“快躲开!不要用眼睛,用神识注意四面动静!”   听见叶陆扬的的警告,一溜儿魔修迅速闭眼睛,准备释放神识观察四周。   然而还没能等到他们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宛如鬼魅般的白色人影便在他们之间飞速穿行,手拿板砖,毫不留情地打他们的头。   一阵阵闷哼和哀嚎声响起。   眼看着自己的小弟一个个被透明法器囚禁起来,叶陆扬背对背靠着姬良衣,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明明他没有袭击越莲,甚至还刻意避开了越莲,攻击褚泽明,为什么越莲实力还会大涨?!而且看样子他根本没有失去理智,身体也没有被什么未知的恐怖存在支配。,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动期,融合期的主角受该有的实力。   这一刻,叶陆扬反应过来,也许这个人并不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触发身体里寄生的大能前辈苏醒保护他,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么强。   可恶。   难道是因为自己看盗版书的缘故,所以剧情都不对?   “就剩你俩了。”嫌弃至极的声音响起。   漂亮的白衣青年鼻子里塞着两卷白色破布,手拿漆黑板砖从天而降,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砸向二人的头顶。   众所周知,天灵盖乃是命门之一。   这般力道打下来,轻则昏迷,重则当场吐血身亡。   眼看着板砖越来越近,叶陆扬瞳孔一震,当即催动自己的防御法器极灵盾,猛地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   预想中板砖撞上吉灵盾的大场面并没有出现,白衣青年居然站在了叶陆扬的面前,此时此刻,他手里的板砖,正狠狠地拍在男人最脆弱的位置。   “咔嚓~~”   一道清脆的响声。   似乎是蛋碎的声音。   叶陆扬连惨叫都叫不出来,惨白着脸倒在了地上,双腿夹紧,浑身颤抖。   越莲收回板砖,在手里掂了掂,目光看向了姬良衣。   姬良衣看着越逼越近的越莲,咽了咽口水。   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你别过来啊!”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越莲朝他笑了笑,手中板砖飞起,狠狠的砸向了姬良衣。   眨眼功夫,姬良衣与叶陆扬一样,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他眼睛瞪得宛如铜铃,眼神充满了痛苦、不甘与愤怒。   两个人都被撂倒,褚泽明立即把人装起来。   将百来颗装满魔修的珠子扔进储物空间,褚泽明与越莲便飞快地离开此地,去远处找玄墨他们会合。   逃离了臭气熏天的区域。   几人在一棵大树下稍作歇息。   所有人放松下来,将阻断嗅觉的法术撤掉,越莲也终于摘下了塞住鼻子的布料。但是……空气中依旧有一股难以忽视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越莲:“……我发誓,我刚才没有碰魔修。连衣角都没沾到他们。”   众人看向了越莲手中的板砖——立了大功,拍过魔修的头,还拍过魔修杰宝的板砖……   它就那么静静地被越莲拿在手中,平静地散发着几乎能具现化的熏天臭气。   “口区!”   所有人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吐了一会儿,越莲抬头看向褚泽明,有气无力道:“大师兄,你们在此地等我几日,我去飞几天祛一祛味道,再回来找你们。”说完,越莲尖着两根手指头捏着板砖飞向了远处。   越莲离开之后,几个人在原地打坐。   方才吐得精神气都有些虚弱。   等到精神稍微好些了,褚泽明将储物空间里关押的魔修们取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器,模样真的很像自己前辈子小时候玩的那种玻璃弹珠。只不过弹珠里面装的不是五颜六色的长条状东西,而是一个个穿着黑衣的小小魔修,他们龇牙咧嘴,敲打着玻璃珠子,嘴巴一张一合,还有一些拿出法器,捏诀放火,企图打破禁锢从里面逃出来。   不过很可惜,做的都是无用功。   越莲说过,这个东西从外面破开很容易,但是被关押之人想要从里面出来,是非常困难的。   姬良衣和叶陆扬还没有缓过来。   两个人躺在珠子里,弯成个虾子,一脸惨白。   玄墨凑近,看见死气沉沉的二人,有些惊讶:“大师兄,他们两个怎么这个样子?”   褚泽明淡淡道:“被越莲重创了命根子,估计没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就算缓过来了,以后也怕是不行了。”   玄墨闻言,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这也太折磨人了。   明明越莲能打得过他俩,却还故意攻击他们那里。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卑鄙者卑鄙么?   树下。   褚泽明盘腿坐着,面前堆了一堆圆圆的玻璃珠子,玄墨常威还有凌天蹲在珠子前方,几人围了一个圈。   盯着这一堆魔修,褚泽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杀他们,嫌臭。   留在身上也没用,还占地方。   也不敢随意乱丢,万一被什么人捡到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弄碎了,魔修被放出来又是一大祸患。   褚泽明道:“头脑风暴一下,说说怎么处理这些魔修?”   听不懂头脑风暴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这句话众人都明白。   于是开始各抒己见。   常威抱着小老虎,语气凝重道:“沉塘吧。我们找个深一点的池塘把他们扔进去。”   凌天道:“活埋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   玄墨捏着下巴一脸深沉地道:“……不行,沉塘万一被鱼吃了,鱼被人捕捞起来怎么办。至于活埋也不太好,玄羽大陆有很多喜欢挖宝的修士。还是丢粪坑吧,这地方比较保险。”   褚泽明扶着额头,觉得都是馊主意。   这些珠子有灵气波动。   就算丢进粪坑,也难保不被不怕屎的修士捞起来。   其实事情本可以不那么麻烦,直接出手镇杀也行。   但是一想到会余臭绕梁,三月不绝,褚泽明就果断放弃了。   正在这时,一道强大的神识从远处飞来。   几人皆是感应到了,抬头朝察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火红色的流光由远及近飞来。流光落地,化作一个青发白眉,穿着崆峒派长老服饰,袖口却绣着火焰祥纹的老者。   看见老者的第一眼,褚泽明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词——来者不善。 80、血海怪物   根本不给褚泽明众人时间, 火云长老落地之后,手中便祭出一只金光闪闪的金钟。   金钟在他的摇晃下越变越大,迅速朝褚泽明众人袭去。   玄墨和凌天还有常威也不是什么被宗门护着成长起来的温室花朵, 都是与褚泽明一起在生死较量中摸爬滚打的修士。因此在看见火云长老出现的时候, 心中就已经十分戒备, 见老者出手, 不用褚泽明出声提醒,便猛地飞身离开原地,浑身气势全开。   老者似乎也无意与玄墨他们为敌,宽大的袖子挥开,一阵强劲可怖的力道便猛地击向玄墨和凌天, 将他二人拍飞。   目光冷冽的扫向褚泽明,手中灵力再度凝聚, 强的可怕的力量就这么被他握在手中。   屈指一弹。   一道青色的玄光便从他的指尖落下, 攻向褚泽明。他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褚泽明——此子一看年纪便很小, 估计也就是二十二三的样子,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元婴期巅峰实力,堪比天才中的天才了, 虽然他不算纯阳体,但是天资这般出众, 体质比纯阳体应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可能更好,用他进献也未尝不可。   想到自己二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元婴初期挣扎, 火云长老的心底就升起了一股嫉妒之意。   褚泽明护住魔修珠子,足尖点地猛地飞身躲开。   幸好。   东西都没碎。   “居然躲开了,实力不错。”火云长老赞赏地说道, 他衣袍纷飞,青丝白眉,望着褚泽明的模样宛如菩萨低眉,然而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没有这般和善——   他缓缓道:“束手就擒,或者我亲自动手。”   这是一个合体期初期的老妖怪,是与鹤长老相同层次的大能强者。   按理来说,这种层次的修士,已经很少出手了,每日除了提升心境和修为,培养小辈外,几乎没什么东西能撩拨到他们的内心。如今却突然出现,二话不说便直接向他们出手,很明显就是来寻仇的。   褚泽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上的顾英男。   老者话虽这么说,但束手就擒也不是褚泽明的风格。   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火云长老,褚泽明便倏地飞身后退,紧接着化作流光,朝着远处跑去。   老东西似乎目标只是自己。   褚泽明决定将战场转移到远处,至少不要波及到玄墨他们几个。   见褚泽明和那老者化作流光消失天际,凌天正欲飞身追去,后脚脚踝便被玄墨猛地拉住。   凌天低头喝道:“你做什么?!没看见他在被合体期的老怪物追杀吗!”   玄墨拽着凌天,脸色阴沉道:“你果然没脑子么?大师兄有仙府,只要没有视野眼,那他便非常的安全,但是你追上去就不一样了。若是那老东西拿捏住了你,借此威胁大师兄怎么办?你若敢拖他后腿,我会先动手杀了你。”   声音极冷。   凌天冷不丁感觉头顶身上一阵发凉。   玄墨没开玩笑。   他真的是这样在想。   心中的一腔热血仿佛被一瓢冷水浇灭,凌天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是的,自己去是在拖后腿,方才大师兄分明是刻意引走他给大家制造安全的环境,自己再送上去,就是在送菜,在毁他的心思。   常威拍了拍凌天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关心则乱的道理我们都懂,但是不要给褚大哥添乱,不然常威也饶不了你的。”   几个人理智回归,稍作商议,便决定去找越莲。   那老王八就算再厉害,估计在越莲的手里,也走不了两招。   另一边,褚泽明头一次体会到两个大境界的碾压是什么滋味。   天地间的灵气似乎都在向火云长老臣服,合体期威压之下,褚泽明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一道又一道的青光,不住嗡鸣的金钟,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褚泽明无法化解的力量。   这便是合体期的恐怖。   幸好褚泽明是个全面发展的修士,除了打架厉害,在仙族手下求生多次,因此逃跑本领也是一级棒。不过,褚泽明也发现,这个火云长老,似乎并没有对自己下死手。   他在活捉自己……   又是一道威力惊人的掌风,蹭着褚泽明的背袭来。这一次,褚泽明没有躲开,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褚泽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火云长老收回手掌,不屑地看了眼唇角染血的玄衫青年,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很能跑么?再跑一个试试?”   褚泽明站直了身子,转身看着火云长老,抹掉唇角的鲜血,讥讽道:“我若是想跑,你根本追不到我。合体期又如何,你以为你很强么?”   态度嚣张至极。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小小元婴期修士能说得出口的话。   火云长老闻言,面色变得难看。   是的,合体期又如何。在那些鬼东西面前,还不是活得连狗都不如。   但是,自己就算不如狗,那也只是对于那些存在而言,这个小元婴期,又有什么资格如此藐视他?   “合体期不如何?合体期,是玄羽大陆的顶尖强者,是你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无知小儿,你杀了我的徒儿,今日就老朽就将你擒拿,扣回崆峒派,替我徒儿偿命!”火云长老尖锐地吼道。   突然之间,前方的玄衫青年速度极快地朝他扔出一个诡异的黑色暗器。   火云长老见状冷笑,无知小儿,竟然敢对合体期修士使用暗器,他的身体早已经在数道雷劫的淬炼下变得坚硬无比,小小暗器,能伤得了他分毫?   火云长老站在原地,完全懒得躲避褚泽明的袭击,他缓缓将手伸出,灵力裹住整个拳头,调转体内灵力,坚硬如铁的拳头握起,闪电般出拳,一拳将飞来的暗器打飞!   “咔嚓”一声。   暗器没飞,直接烂了。   而珠子里面关着的那个魔修,根本禁不住合体期修士的一拳,被打得脖子飞了老远,直接喷血死掉。   火云长老有些愣,头一次见这么脆,打烂后还死了个人的暗器……也没什么伤害,火云长老面色不善,正欲问褚泽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突然之间,无数的玻璃珠子朝自己飞来。   火云长老反应速度惊人,二话不说,一拳一个小玻璃珠子,身形快得几乎打出了残影。   但是很快,火云长老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他每一拳,都精准无比的打中了一颗奇怪的玻璃珠,每一颗玻璃珠都会掉出来一个修士,穿着黑衣服,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有的魔修当场甩掉壳子,飞出魔婴跑路,有的魔修则当场被打死。   碎肉残渣落了一地,火云长老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呕吐,他的手上,身上,全是熏得人连胃都想丢掉的臭味,“小畜生!你这个……小畜生,呕!我呕……我非得杀了你不可……呕!”   褚泽明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狠招儿。   干呕了两声后,褚泽明掂了掂手里的珠子,褚喊道:“老王八,别这么激动,我才扔了四十来个,这里还有一大半,来,接着!”   说完,褚泽明又掏出了玻璃珠往火云长老身上丢。   丢完了珠子,褚泽明看都不看落到地上,吐得天花乱坠的火云长老,转身便化作流光飞走了。   火云长老双眼发白,抱着一堆被自己强行护住,没有炸裂开的玻璃珠,弯着腰一边呕吐,一边声音颤抖地喊道:“小畜生……我呕!我火云跟你势不两立呕!”   早就已经辟谷几百年了,根本就没吃过啥东西,火云长老只能吐胃酸,灼烧得他的整条喉咙都火辣辣的疼,突然之间,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尖,火云长老虚脱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惨白,不住干呕的褚泽明。   火云长老艰难地怒骂道:“呕……你还敢回来呕!我非杀了你不可!”   一掌还未拍出,一个白色的光门便从他的头顶罩下来。   火云长老的瞬间被吸了过去。   褚泽明收回灵镜台,捂着嘴巴艰难地起身,一边逃离臭尸地,一边跌跌撞撞地干呕着奔向远方。   徒留原地一片狼藉。   褚泽明身上本来没有沾染魔修的碎尸烂肉的,但是为了回去把老家伙抓起来,鞋底板上现在沾满了魔修模糊的血肉。   褚泽明一边跑,一边将脚上的鞋子直接脱掉丢了。   不知道飞了多久,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散去,此时褚泽明已经撞进了一处密林深处,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玄衫青年扶着树,赤脚站立着,原本艳丽张扬的脸此时一片惨白,表情耷拉还不停地干呕。   看上去,有些虚弱病恹恹的样子。   褚泽明现在不想回去找玄墨他们。   毕竟身上的味道没个十天半个月,是肯定散不去的。   得找个地方洗澡。   褚泽明一边干呕,一边继续往前面走去。   与此同时,灵镜台中,火云长老趴在第六层的漆黑陡崖边上,抱着一堆魔修珠子呕吐不止,在他的前方,是翻涌的猩红血海,一个巨大的血人正在血海中缓缓爬出来。   血海中的怪物没有死。   它的生命似乎与整片海域相连接。   很奇怪,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海中怪物的实力在呈几何倍增长,并且凶残暴戾。   灵镜台的第六层除了血海外,应该是有更广阔的区域的,就像灵镜台的下面几层一样自成一个世界,但是血海包裹着第六层的入口,褚泽根本就没有办法飞渡血海去探索其他的区域。   如今把火云长老关进来,褚泽明就是想用他来试试血海怪物如今的深浅。 81、装逼遭雷劈   血海中的巨人终于完全站立。   淌着血的巨手一把抓向火云长老。   火云长老毕竟是合体期的前辈, 哪怕现在虚脱成这样,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身体还是率先做出反应, 躲开了巨人的袭击。害怕魔珠在巨人的攻击下再次破损, 火云长老挥手将所有魔珠全部收入了储物空间内。   血海巨人一击未中, 另一只手又再度凝聚起来, 狠狠地砸向岸边。   轰隆隆——   无数石块飞溅。   火云长老面色极端难看,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把他关进了什么地方?这个血淋淋的巨人又是什么怪物?   血海巨人再度袭来。   火云长老现在无心恋战,方才褚泽明给予的魔修攻击让他吐得没有多少力气,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缓缓。然而放眼四周,除了面前这处不大的陡崖外, 皆是一片血红,根本没有另外的落足点。   火云长老飞身而起, 思考片刻后, 体内的金钟虚影便浮现, 越变越大, 最终变成了两米高左右的样子。火云长老盘腿坐下,头顶金钟猛地朝他砸下来。   “duang~”   金钟将火云长老整个罩了起来。   身为合体期大能,本命法宝自然也十分厉害, 他的金钟,不仅能攻, 亦能防守。只要等自己缓过来,到时候打烂血海中的巨人,再打破小畜生的禁锢, 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将他双腿双手砍断,禁锢他的元婴!   然而火云长老的想象很美好,血海巨人却根本不给他缓过来的机会。   它伸手一推, 金钟便如同一个普通的法器一般——倒了。   火云长老呆怔在当场。   这到底是是什么怪物,到底什么实力?   血海巨人再度发狂,血手狠狠拍向火云长老。   这一次,断崖经受不住血海巨人的攻击,啪嚓一声,直接断裂,连带着火云长老一同掉落进了血海之中。浑身浸泡在血海里,也许是浓烈的血腥味暂时压住了火云长老身上的尸臭,他的脸色竟然变得好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血淋淋的人在血海中缠斗,血海动荡激烈,开始狂风怒号,浪花翻涌。   于此同时,灵镜台外面,褚泽明正浸泡在一处幽深的寒潭中。   这里人迹罕至,寒潭的四周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和树木,旁边对折褚泽明褪下来的那身衣服。   长至腰际的墨发被水打湿,黏在褚泽明线条完美的脊背上,他抬眸看了眼岸边的臭衣服,而后抬起了一只手,一簇火苗从他的指尖燃起,飞向了那边的玄衫。   不过眨眼间功夫,衣服就被烧得只剩下一小撮灰烬了。   褚泽明收回手,将整个人埋进潭水中。   他的身上,实在是太味儿了,就连小黑都不愿意挂在他的身上,反而独自一蛇跑进了识海里呆着。   十天半个月才消散的话。   别说越莲他们等不及,褚泽明自己也接受不了。   褚泽明沉默地埋在水里,思考怎样快速去除异味。   用火把自己烧成骨灰味道就没有了……傻逼才会这么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晋升一个大境界,引来雷劫,重新塑造身体。   墨发宛如海藻般在潭水中飘荡,长相明艳的裸身青年从水中重新站起时,眼中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修士大多顺其自然地晋升,突破也是等到时机到了,才开始着手准备。   可是,何谓“时机到了”?   修士本就是逆天改命,难道每一次的突破,都要顺从天道,等到身体抵达极限,必须要历经雷劫淬炼晋升的时候,再引雷突破?   等到身体装不下磅礴的灵气,再晋升渡劫,淬炼身体,这就是所谓的“时机到了”?   褚泽明觉得现在身上很臭,他想要祛除异味,他觉得这就是时机到了。   潭水开始一圈圈波动涟漪。   方圆百里内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向褚泽明。   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涌上褚泽明的心头,顿悟再一次降临。   半柱香后,褚泽明从这种玄奥的状态中脱离。   感受着心境上的突飞猛进,褚泽明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身为天道宠儿的男配,就连顿悟都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但是褚泽明没有意识到。   不论是原书中所描述的痴情男配,亦或是这个世界死去的本尊,在他们的人生轨迹里,都没有出现过像他这般快速晋升,频繁顿悟的经历。   与其说原身是天道的宠儿,不如说——身体里面的那个异世界灵魂才是被天道青睐的人。   从潭中起来,褚泽明在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套崭新的玄衫套在自己的身上,在四周设下一结界,然后盘腿坐下,心念一动,他的手里面便多出了一个跃动着的,散发着莹莹蓝光的东西——水灵精。   褚泽明闭上眼睛,开始吸收水灵精。   身体筋脉中的金色光点开始顺着他的脉络流转,速度越来越快,金色光点也越来越多。   玄衫青年静静地坐在原地,玄衫猎猎,墨发飞扬,而他的头顶,原本清朗的天空骤然漆黑,风云色变,浓郁的劫云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可怖的蓝白色雷电宛如游龙般在漩涡中穿梭。   漩涡巨大。   异象轰动,整个玄羽大陆都看见了。   正在幽冥城外探查视野眼的十大宗门太上长老们目光看向天空中游龙般穿梭的黑洞劫云,神色皆是微变。   这般恐怖的劫云,他们……从未见过。   “什么时候玄羽大陆出了这等天资的强者?”   “闻所未闻。”   “是不世出的老怪物吧。”   鹤无为静静地望着天空,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玄衫青年的身影,他微微弯了弯唇,极淡极轻地道:“也可能是小辈。”   神木之境。   原本早已寂静的十二道石柱再度出现了动静,遥望着远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十二道身影脸上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他们选中的孩子,已经开始学着奔跑了。   “再帮他最后一程吧,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消散和死亡了。”   ……   黑色漩涡中的雷电越来越粗。   紫色、蓝色、白色,交相错杂,漆黑的云层中起伏,宛如交缠在一起的巨龙。此情此景,光是看着便令人胆寒,难以想象是什么天资绝艳的人渡劫会引来这般大动静的雷劫。   诚然,雷劫声势越浩大,便代表着渡劫之人天资越高,实力越强,尤其是渡劫之后,身体得到的淬炼更是难得。但是一般的身体,恐怕是经受不住这般恐怖的雷劫洗礼吧。这个人,怕是要死在这场雷劫下咯。   有人惊艳不已,也有人不住地惋惜。   但是这些褚泽明都不知道,此时他正处在关键时期,紧闭双目,忍受着身体带来的剧烈疼痛。   雷劫还在酝酿,未降下来。   但是现在褚泽明却在提前经受身体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脉络内,金色光点开始暴动,原本躲藏在身体角落里的金光在一瞬间涌出了许多,它们携裹着庞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四窜,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让他的身体难以承受,开始崩裂流血,褚泽明试图全力催使这些力量回去,但是它们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在褚泽明身体寸寸龟裂,快要承受不住金光的力量,爆体而亡的时候,所有的金色光点似乎找到了某种规律,开始顺着他身体脉络游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玄衫青年坐在原地,身上金光大盛。他的血肉肌肤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透明,只有金色的玄光在他体内血管里流窜,连成了无数条密密麻的金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淬炼着他的筋脉、血肉。   它们在与时间赛跑。   企图赶在那可怕的雷劫降临之前,先行将玄衫青年的身体淬炼一遍。   “轰隆——”   第一道雷落下。   金光骤然加剧。   紫电与金光碰撞,只在这一瞬间,能刺瞎人眼的光芒自青年的身上骤然亮起。   金光淬体结束。   第一道雷也终于消弭。   褚泽明紧闭着双眸,身上钝痛不已,内视体内,奇经八脉被扩展了好几倍,血肉骨骼中似乎都泛着淡淡的金色,此时,褚泽明脑海中似乎响起了数道声音,声音很轻很淡,但是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他们说:这具身体是我们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接下来的雷劫,需要你自行扛过去。   渐渐地,脑海中的声音全部消逝。   执念消除,十二道残念终于全部消散在天地之间,迎接永恒的死亡。   猛地睁开眼睛,模样张扬艳丽的青年抬起了头,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天空,在那里,漆黑的劫云、可怖的雷电,巨大的黑色漩涡不停旋转。   来吧。   雷劫罢了。   有本事别一道一道降下来,全部一起上。   “轰隆!”   一声巨响。   所有的雷劫似乎听见了下方青年的挑衅,像是疯了一样朝着褚泽明落下。   褚泽明原本坚毅的眼神瞬间松动了一瞬,启唇缓缓吐出了一个字:“靠……”   有没有搞错?   真的全部来?!   褚泽明猛地起身,撒腿就跑。   威力巨大的雷照着他狠砸,褚泽明非常的后悔——原来,装逼真的会遭雷劈。 82、头上戴绿   风云色变, 昼夜颠倒,雷劫夹杂着狂啸的风,呼喝着朝地面砸去。   随着雷劫的移动, 方圆千里的生物疯狂逃窜。   一片电闪雷鸣中, 漆黑的人影出现, 看不清模样, 只隐约看出他的个子极高,身材极好,顶着一道又一道可怖的雷劫奔逃,然而不论他怎么躲避,雷劫依旧精准无误地劈到了他的身上。   等到一炷香后, 雷劫结束。   浑身漆黑的男子颤着手脚抬起了头,看着云开日现, 霞光满天的天空, 褚泽明张张嘴, 一口黑烟便率先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良久。   被劈得险些当场死掉的褚泽明才噙着泪水, 缓缓开口道:“……坑爹啊。”   话落,“咔嚓”一声,身上那层厚厚的焦黑破裂开来。   随着身上的焦黑一寸寸掉落, 焦黑所包裹的人如蝴蝶破茧重生,露出了里面白皙光洁, 看上去脆弱不堪,似乎一掐就紫的新生肌肤。然而只有褚泽明知道,这具经历过金光和雷劫双重淬炼的躯体, 远远不像它所表现的那样脆弱不堪。   云层中有光折射下来,照在褚泽明的身上,将他的脸上身上, 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融融的金色。   墨色的眼眸,张扬艳丽的五官,垂直腰下的墨发,配合着黄金比例的身材,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褚泽明裸着的。   “大师兄!”   远远的,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四个人从远处飞了过来。   这片区域的雷劫非常恐怖,所有的修士都在绕着走,生怕被雷劫波及到,只有他们几个硬着头皮往里面冲。   看见站在一片狼藉中的裸男,几个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有的尴尬,有的脸红,有的啧啧感慨不愧是他的大师兄。   还有一个几乎被气死。   褚泽明也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猛地转身,心念微动,准备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套玄衫,然而摸半天,却摸了个空。   储物空间里准备的衣服被自己糟蹋完了?   褚泽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抬手布下一层结界,隔绝众人的视线。   虽然被男人看看无所谓,但是毕竟是人都有羞耻心,被这么看光还是会有几分尴尬。   玄墨看着前方没立即穿上衣服,反而用结界挡住众人视线的褚泽明,迟疑地问道:“……大师兄,他怎么了?”   越莲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褚泽明所在的位置,细想了一会儿,越莲抬脚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结界里。   褚泽明正不信邪地仔细翻找自己的储物空间,在确定了真的一件衣服也没有之后,褚泽明陷入了沉默。   抬头,看向玄墨他们所在的方向,正欲开口问问谁还带有备穿的衣裳,便看见越莲直接无视结界,走了进来。   褚泽明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自己的身体,别给越莲看光了。   但是很快,褚泽明就为自己这个动作后悔了。   这个动作也太小家子气了。   他难道怕被越莲看?   不!   他不怕。   狗东西。   不就是六寸,自己也短不到哪里去好吧?   况且,男人之间也不一定非要比大小。   毕竟有个词叫做中看不中用。   这样想着,褚泽明又放下了自己的手,抱胸看着越莲,挑了挑下巴,耳朵微红,嘴上十分嚣张地放狠话:“再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有衣服么,快给我件衣服。”   越莲被褚泽明方才的一系列动作逗得好笑,见他又坦荡荡地找自己要衣服,心里面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这么张扬且恶劣的一个人,但是他就是该死地觉得……很可爱。   “有,但是没有黑色的。”   褚泽明:“……随便什么颜色,只要别是透明的就好。”   “那自然不是。我其实还是蛮介意你被人家看的,儿子们看也不行。”自然,后面这句话没说出来。越莲掩唇咳嗽了一声,然后抬手,一件红衣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两人身形相近,越莲的衣服确实是最适合褚泽明的。   越莲上前,将红衣递给褚泽明,然后后退两步,歪头静静地看着褚泽明。   褚泽明看着这衣服,表情稍有异色。   这衣服入手是极为柔软丝滑的,不知道什么材质,明明看上去质感十足,却轻得宛如羽毛一般,一看便知道,这衣服,不是什么普通的衣裳。   褚泽明抬头,奇怪的看着越莲。   越莲眨了眨眼睛,诚恳道:“这个好看,比黑衣更适合你。”   褚泽明也不想继续在越莲的面前光着,穿上衣服,慎重地说道:“过些时日我会还给你。”   越莲有些伤心地看着褚泽明:“你难道是嫌弃这衣服是我穿过的么?”   穿过的?   褚泽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衣,怀疑道:“你不要了吗?”   越莲点头,“不要了,送给你。”   褚泽明:“……好吧。”   壕气。   这红衣,一看就非凡品,越莲说不要就不要了,不愧是原书作者的亲儿子。   撤下结界,褚泽明的心情变得很好。   一片狼藉中走出来的红衣修士墨发宛如黑色绸缎,眉眼张扬昳丽,肌肤在红衣的衬托下越显白皙明艳,身姿挺拔,漆黑的眼眸宛如藏了万千星辰,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目光无法移开。   “大师兄,你好帅啊。”玄墨率先上前恭维。   凌天抿唇,强迫自己从褚泽明的身上移开视线。   与其说帅,其实用美来形容更好一点。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张扬且凶,不含半点女气。   凌天的心脏在隐隐跳动,但是慢慢地,慢慢地,它的速度降了下来。   他为什么会一直跟着褚泽明,毫无疑问,除了常威和当事人褚泽明外,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心思。   然而,距离越拉越大的时候,心里的那份爱慕就会变质。   有些人,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   不是不喜欢。   只是在一瞬间,凌天突然就释然了。   越莲站在褚泽明的后面,远远地看着常威玄墨围着褚泽明转,弯了弯嘴角,眼眸中漾起一抹宠溺的笑。   他知道褚泽明穿红衣好看。   这是当初他在魔修的府邸穿喜服时,自己便知道的事实。   其实一直很想将这个送给他。   但总是缺了一点理由。   这次的时机刚好。   母亲给自己的七翎……果然很适合他。   看了眼褚泽明披散在脑后的乌发,越莲想了想,手中又多出了一条墨绿色的发带,然后走上前去,道:“给你系一下头发吧,总是散着很麻烦。”   褚泽明一直都是散着头发的。   他在当代就是个短发的大老爷们,又不像这个世界的土着从小就留长发,哪里会扎头发。   于是非常顺从地让越莲帮自己弄。   不过对于束发的发带,褚泽明有一点点异议,“能不能不要绿色。”   就不说红配绿赛狗屁这样的话了。一个人,头上顶着绿色,总觉得不太吉利的样子。   越莲说:“我只有这个颜色的发带,而且这个是法器,你偶尔可以用用,缺灵石的时候可以拿去拍卖,能卖不少钱。”   而且跟自己用一对儿的发带不好么?   褚泽明知道越莲头上也用的墨绿色发带,于是一脸深沉地开口劝道:“你知道吗?我知道有个地方头戴绿是非常不好的,这就意味着这个人未来的伴侣会劈腿会背叛他。”   越莲系好了头发,将褚泽明的头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褚泽明,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会的。”   褚泽明怔了一瞬。   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在说……   不会的。   两个人都站着,束发的时候本就挨得健身极近,现在越莲将褚泽明的脸转过来,正面相视,就连呼吸都能触到彼此。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秒骤停。   “咳咳!”   旁边,一阵大力的咳嗽声响起,玄墨不停地咳嗽,眼神使劲儿瞪越莲。   褚泽明猛地反应过来,伸手推开越莲,也跟着咳嗽了起来,掩饰似的以手握拳挡住自己的唇角,煞有介事地道:“伤寒了,有点传染。”   玄墨救场成功,松了口气,闻言不停地点头,“对,我和大师兄都有点伤寒了。”   常威抱着小老虎,奇怪地道:“……我们修士应该不会伤寒吧?”   褚泽明的脸上顿时发热,方才的心悸也一时间没缓过来,听见常威的话,不由得被呛到,咳嗽得越发凶了,越莲忙伸手拍拍他的背,责怪般看了常威一眼,说道:“我活得久,我见识广,有时候修士也是会感染伤寒的。” 83、心跳骤停   越莲胡说八道了一通。   作为在场年纪最大, 阅历最深的人,他说有修士感染风寒,那便是有修士感染风寒。   因此, 常威选择相信越莲。   顺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有裹紧了一些, 鼻子嘴巴捂得更加严实。   这种季节性风寒是会传染的, 褚大哥和玄墨这么强壮的身体都生了病, 常威可不能倒下。   被越莲拍了一会儿背,褚泽明不再咳嗽,勉强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凌天才走上前来,问道:“大师兄, 你没有受伤吧?那个追着你跑的合体期老头呢?”   他的眼神清明,和以前完全不敢多看褚泽明的样子十分不同。   现在的他已经释然, 在面对褚泽明的时候, 已经开始学着控制自己, 不再会有不好意思或者害羞之类的情绪了。   “被我关进了灵镜台中, 现在应该和血海里面的那个怪人斗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一下。”   说罢,褚泽明召出体内的灵镜台, 巨大的白色光门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灵镜台是属于十二道残念之一的大能曾经拥有过的上古秘宝。   思及曾经在试炼之地中,褚泽明在面对视野眼血丝的时候, 灵镜台和仙府的反应,褚泽明猜测它们都曾是跟随那些上古飞升的顶尖前辈强者们与仙族抗争过的存在,只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上一任主人死去, 它们也重新落回到原来的世界。   毕竟是曾与仙族一战的宝物,但现在用来困住一个小小的合体期修士,自然是不在话下。   进到灵镜台第六层, 脚下一片血海翻涌。   只剩下一些残碎的石块,原本传送的落脚点黑石断崖已然被毁。   几人只好催动体内灵力保持在高空之中。   血海中,血色巨人还在与火云长老颤抖,狂风怒号,掀起万丈血红。   “它不是生命体。”   褚泽明看着被火云长老一掌拍碎,又重塑身体的怪物,眼神凝重地开口道。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褚泽明记得这整片血海都充斥着修士的怨念,当时自己的境界低,只有金丹期修为,差点被那些怨念蛊惑心智,幸好小黑及时咬醒了自己,才得以清醒。   玄墨皱眉看着这里,低声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浓郁至极的血腥味,一望无际的血海。   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只能感受到血海中的无尽怨念。   褚泽明也很奇怪。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有生命的活物的鲜血。根据当初所感受过的怨念看,大多数是人修的血,还有一些妖修或各种妖兽的血,这种东西,不可能自然形成。   这里发生过什么?又或者……这个地方被什么人灌满了死去修士的血。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褚泽明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正在这时,前方一直在与血海巨人打斗的火云长老终于发现了褚泽明他们,飞快地躲避开血海巨人的一击,双目赤红地朝着褚泽明飞来。   “小畜生,去死吧!”一声大喝,火云长老双手合十,巨大的灵力波动在整片天地搅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飞快地凝聚,压缩成一股极其可怖的空气刃。   摄人心魄的刀刃以一种无人匹敌的力量朝着褚泽明他们砍来,携裹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褚泽明见状,喊道:“躲开他,走,我们出去。”   说罢,灵镜台再度出现在他的肩头,它双手抬起,一扇白色光门便出现众人的眼前。   玄墨凌天与常威飞快地跨入门内,离开了这里。   灵镜台是褚泽明的东西,他相当于掌握了进出灵镜台的钥匙,拥有随意出入的资格。既然火云长老还没有嗝屁儿,就说明血海中的怪物目前似乎拥有和合体期大能不相上下的力量。对于这怪东西的成长速度,褚泽明也算是有了一点底。   眼看着可怖的攻击就要落下,褚泽明一脚迈入前方光门内,然而很快,他就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越莲还站在原地。   褚泽明快速开口道:“你要是想在这里看,我们就先出去了。”   虽然这攻击对越莲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们来说,就真的会要他们的命。   但是越莲却罕见地没有回应褚泽明,他就那么静静地悬在空中,低头看着血海。   这是越莲第一次来这里,他似乎……有些好奇?   不对。   不是好奇。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越莲他好像,被蛊惑了!   他没有解开自己的部分封印,他就那么静静地悬在空中,对头顶落下的巨大危机恍若未见。   灵力形成的大刀在空中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空声。   紧接着,那强大的一击便直直地落到了越莲的头顶。   体内的封印在这一瞬间触发,手持利刃紧跟而来的火云长老被白衣青年身上猛然飙升的强大灵力波动震开,撞飞至千里之外,血海中的巨人再度怒吼,将视线投向了更强些的白衣青年。   “不要和它打,没必要。”褚泽明说道,然后飞身上前拽住越莲的手,想要带他一起离开灵镜台,然而越莲却一动不动。   褚泽明扭头看向越莲,却发现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淌血……   刚才,火云长老的一击伤到他了。   他的额心莲纹出现,眼瞳也变得越来越黑,很快,眼眶里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   身上的阵法开始发光,一瞬间支离破碎。   这一刻,强大到近乎可怕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整片血海都开始翻涌起来,血海怪物停滞了一瞬,明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但是这一刻,它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冲天的仇恨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它从血海中一步步朝越莲走来,瘆人的怨念几乎化为实质,寒冷刺骨,将整片血海冻结。   褚泽明直觉不妙。   非常不妙。   褚泽明死死地抓住越莲的手腕,道:“跟我出去!”   听见褚泽明的话,越莲缓缓扭头,惨白的脸上顶着淋漓的鲜血,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人气,他抬手,一寸寸掰开褚泽明因为过度用力而略显发白的手指,然后直直地栽进了血海中。   他……在寻死。   看着白衣青年落入血海,双手放在胸前,闭上双目,任由猩红的巨浪吞噬自己,褚泽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一瞬间停住。   不。   不。   不。   不可以。   怎么可以主动寻死。   不可以的,不可以死。   褚泽明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越莲消失的方向,脑子乱成一团,大脑似乎都暂停了运行,理智还未回笼,褚泽明的身体已经比理智率先做出了反应,跟着跳了下去。 84、白头偕老   辽阔的血海, 两个落入的人渺小得宛如蚂蚁。   越莲一直在往下沉。   他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就这么静静地往下沉着。   四面八方的怨念宛如疯了一般攻击他,试图将他的灵魂与精魄吸食, 然而它们才刚缠上越莲, 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便自血海深处传出, 所有怨念仿佛受惊一般, 猛地退散。   与此同时,一抹极淡极淡的虚影自血海深处出现,缓缓朝着越莲的方向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蕴含着天道法则的力量,咫尺千里,明明像是在闲庭漫步, 但是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越莲的面前, 抬手虚虚拖住越莲, 脸上露出了几分略显惊讶的表情。   然而还未想明白他如何来到这里, 突然之间一股力量便猛地朝他袭来。   虚影抱着越莲, 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 已经在数百米之外——点阵瞬移。   他抱着失去知觉的越莲,抬眸看向攻击自己的青年。   “汝是何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快些离开。”声音低沉华贵,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略带几分沙哑。   褚泽明手持琉光剑, 死死地盯着这个长得俊逸非凡,宛如神只的虚影,冷声道:“是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虚影道:“是也不是。”   说完, 看了眼怀中紧闭双眸的越莲,虚影问道:“汝是追他而来?”   褚泽明没回答,只是低沉道:“把他还给我。”   虚影打量着褚泽明,又道:“汝身上的衣服,是他的。他送给你的?”   褚泽明拿着剑的手,一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人……   知道的太多了。   褚泽明的反应很直白,虚影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   褚泽明眼神死死地盯着虚影,见他姿态亲密地抱着越莲,不由得心头产生了几分联想——这个人,是越莲的旧相好?   虚影看着褚泽明,道:“这是吾踏遍整个整个仙域,历经千险为他寻来的东西。”   果然是他的旧相好。   还他妈是飞升后,一起去过仙域的旧相好。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要么,我现在可以脱下来还给你。”   虚影摇头:“本就是给他的东西,既然他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   看得出来,这个虚影似乎很宠越莲,就连他把定情信物送给了旁人,居然都不生气。   渣攻贱受的既视感很强烈,脑子里隐隐有种狗血的剧情在上演,褚泽明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极点。他看着虚影,阴阴沉沉地道:“所以,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所以情不自禁下来的?”   虚影道:“差不多吧。”   狗比越莲。   果然头戴绿不吉利。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冷声问道:“既然找到了,想必他的心愿也达成了,你二位随便吧,我走了。”说完,褚泽明真就不管两个人了,直接召出灵镜台,要离开。   虚影看着红衣青年一脸阴郁地离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外面,常威玄墨和凌天都在焦急地等待。   出来了这么久了,褚泽明和越莲还没有跟上,心中不由得都有些担心。   突然之间,白光一扇,浑身血淋淋的褚泽明宛如厉鬼一样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心情奇差无比。   玄墨大吃一惊。   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么臭脸的大师兄了,就跟刚开始接触大师兄的时候,他总是一副谁都欠了他灵石的样子一模一样。   常威奇怪地看着褚泽明,问道:“褚大哥,你怎么了?遇到危险了么?莲妹呢?”说着,常威朝褚泽明的身后看,灵镜台已经关了,越莲还是没有出现,褚泽明的身后,空无一物。   常威不说还好,一说越莲,褚泽明身上的气压越发地低沉,“他死了,死在了血海里面。”   众人大惊。   死了?   不可能吧?越莲怎么会死?他不主动寻死的话,这位面根本没有东西能搞死他好不好?   凌天表情诡异的看着褚泽明,道:“开玩笑的吧?”   “你见我开过玩笑么?”褚泽明低气压的看向凌天。   凌天:“……”   也对。   褚泽明根本就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那也就是说,越莲真的死了?   这一刻。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玄墨有些不敢相信,姓越的死了明明蛮开心的事情,但是总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儿。   说完,褚泽明给自己施了个净化诀,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后,褚泽明问常威:“有什么备用的衣裳么?”玄墨和凌天比自己个头矮许多,他俩的衣服自己穿不下,只能找常威。   常威愣了一下,讷讷道:“有的。”   褚泽明道:“给我,我想换身衣服。”   常威:“哦。”   拿到常威的衣服,褚泽明给自己换上。   常威实在是太高了,再加上又高有壮,因此哪怕褚泽明身高接近一米九,穿常威的衣裳也依旧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众人看着黑着脸,穿戏服一样的褚泽明,面露异色,但都不敢说话。   明明那身红衣很合适啊,为什么突然要换,表情还那么阴郁?   反正……很奇怪。   换好了衣服,褚泽明又道:“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再去一趟灵镜台第六层。”   众人:“……好。”   也不敢说什么。   似乎是因为那个虚影的出现,血海出现了暂时的平静。   火云长老不知道去哪里去了,也许是死了,褚泽明没管,他来到风平浪静的血海上空,冷冷地看了眼下方,然后一抖手,将红衣扔进了血海中。   转身,还没有离去,便听见一道意识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   “……汝下来一下。”   褚泽明:“……”   毫无疑问,是血海中的虚影的声音。   褚泽明只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包,情敌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下来干什么?越莲就连脑子出问题了,犯傻逼了,也不忘记生死追随他,所以他现在要到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地炫耀?   脑子里顿时一阵恶寒。   褚泽明感觉自己身为起点男主,完全没必要走这种女频撕逼流剧情。   “不来,祝你们白头偕老吧。我要走了,外面的人等急了。”褚泽明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抬脚,准备出去。   下一秒,一股极大的力道便缠住了他的脚踝,然后将他拽下了血海。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想撕逼,不想抢男人,为什么非要逼自己玩这种恶俗桥段?   落下血海。   褚泽明面色阴沉,越莲已经醒了过来,那双眼睛依然没有半点眼白,漆黑无比,但是意识似乎稍许回笼了几分,不再像之前一样,就像个不能自主行动的木头人。看见褚泽明,越莲便下意识地靠了过来,非要抱着褚泽明,手还未触到褚泽明的腰,便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越莲被打了,于是木然地站在原地可怜地看着褚泽明。   惨白的脸上印着一个红手印。   褚泽明松了松手腕,抬抬下巴看向虚影,淡声道:“我帮你教训渣男。”   虚影晃了晃,虽然被打的不是自己,但是还是看得牙酸。   褚泽明收回手,又道:“说罢,让我下来是想跟我说些什么?不用跟我炫耀,我不介意这些。”   虚影:“……不,吾不炫耀,只是觉得你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褚泽明看他。   虚影想了想,再度靠近了褚泽明几分,指着自己的脸,问褚泽明:“仔细看看,吾的长相。”   褚泽明后退了两步,有些拿不准这虚影想要干什么,于是斟酌着说出了两个字:“……很帅。”   虚影:“汝是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褚泽明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不,没有。”   情敌变情人,不可能的事情。   虚影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怀疑人生了:“难道。吾的儿子,在别人看来,长得不像吾?”   褚泽明面色顿时变了。   什么……鬼。   “儿、儿子……”   虚影一把揪过可怜兮兮傻站着的越莲,两张俊脸怼到褚泽明的面前,凝重地问道:“真的不像么?”   褚泽明:“……仔细看看,是有点像。”   越莲长相随妈。   和月前辈比较相似,但是仔细看时,能发现,两个人似乎是有几分相似。   眼睛和嘴尤其像。   所以。   自己不止当着月前辈的面打越莲,刚才又当着越莲他爹的面,揍了他的儿子?还放话说是替他教训渣男?   还祝福父子俩白头偕老,emmmm……   一瞬间,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越莲推开他爹的脸,又往褚泽明的身边凑,抱住他,整个人宛如猫一般腻在他的身上,哪怕是失去了意识,他也在努力地靠近这个男人。   褚泽明拍了拍越莲的狗头,尴尬地打哈哈:“那什么,搞错了。” 85、无法容纳   虚影:“……没关系, 误会解开就好了。”   看得出来,儿砸真的很喜欢他。   只要他喜欢,再凶也没有事, 反正……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虚影咳嗽了一声, 抬手, 被褚泽明扔下血海的红色衣裳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看向褚泽明,虚影道:“这个拿着吧,他给你的,它叫九翎,以后会保护你的。”   九翎玄衫, 仙域至宝,是仙族也觊觎的宝贝。   当初, 为了保护他与月离的孩子, 他亲自踏遍三千小世界, 寻遍仙域, 才得到的宝物。在这个位面,它似乎不太起眼,但是到了仙域, 便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他与月离的孩子,他们视若珍宝的宝贝, 现在也已经长大了。   有了自己视之如命的人。   将九翎递给褚泽明,虚影看着褚泽明,心里面对他很满意。   虽然现在穿的有点不伦不类, 但是当时越莲掉进血海,他直接就冲进来了,可以看出, 自家儿子也不完全是一厢情愿,虽然是凶了一点吧,但是男人不凶点怎么能行,男人不凶,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   满意地收回目光,虚影轻声问道:“你见过月离么?她现在过得好么?”   褚泽明反应了一瞬,然后明白过来他是在问月前辈,于是回答道:“月前辈在沧州禁地中生活,没有危险,但是一直一个人,前辈您为什么在血海中,不去找月前辈?”   虚影沉默了许久,道:“我,离不开这里。没有我,这片血海,以及血海中那个巨人,便会失控,到时候整个玄羽大陆就完了。而且,我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这道残存的意识还能坚持多久,她还拥有漫长的生命,就不去惹她伤心了。”   突然之间,悲伤的情绪便蔓延开来。   褚泽明说了声抱歉。   虚影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如何进到这里面的?这处地方不属于玄羽大陆,是独立于玄羽大陆的位面,准确地说,它其实是被仙族开辟出来的比仙域低级,便玄羽大陆高级的位面。这些血,全都是亿万年来,飞升后死去的人族妖族大能的血,他们将血液收集起来,动用秘法企图凭空制造一个不死不灭,能无视天道法则,穿梭所有低等位面的怨灵神只。”   褚泽明皱眉,惊讶地道:“那个血海巨人?”   虚影点头,“就是它了,血已经够了,只等时机成熟。我只能以尸身镇压血海,减缓它的成长速度。但是近百年,它似乎越来越强大了。现在它还很怕我,不过,再过些时日,便能无视我的存在了。”   平静的血海再度波涛汹涌起来。   虚影看着四周埋伏着的,蠢蠢欲动的怨念,抱歉的道:“越莲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液,所以它们才会这么仇视他。”   褚泽明沉吟片刻,看着虚影,凝重地问道:“前辈,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越莲总是失去理智,方才在血海之上,合体期的修士险些让他丧命,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任由别人攻击他,完全不抵抗。前辈,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虚影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玄羽大陆修士罢了。碰巧天资不错,侥幸飞升,带着人族修士抵抗仙族,然后失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看向越莲,轻声道:“他不一样,他自出生就不一样。或许,我和月离的相遇,便是为了造就他吧。至于总是失去理智,也许是因为,这里,无法容纳他的存在。”   褚泽明有些奇怪。   无法容纳他的存在?   虚影想了一瞬,再度开口道:“也许这样说更你也许容易理解——这个位面,可能不适合他。”   褚泽明闻言,感觉思绪陷入了死结。   越莲他爹说,这个位面不适合越莲。   可是哪个位面才适合越莲,外面那么多仙族对越莲虎视眈眈,若是飞升,他死得更快。   这似乎是一个死循环。   没有可解决的办法。   褚泽明看着虚影,感觉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似乎是看穿了褚泽明心中的迷惑不解,虚影也不由得苦笑着摇头,“我也说不清很多东西,冥冥之中,万事万物都有他各自的因果联系。”又看了眼大狗似的抱着褚泽明不撒手的儿子,虚影意味深长地道:“也许,他降生在玄羽大陆,只是为了来这个位面找你的吧。”   褚泽明:……   找他?   他有什么可找的。   就算真的要找自己,怎么不去地球找,怎么不去他的公司找。光是待在玄羽大陆,虽然越莲他爹这话说得很玄,但是褚泽明觉得越莲能遇到自己,完全就是瞎猫遇到死耗子,自己好巧不巧加班过劳死,越莲好巧不巧闲的没事进了九清浩然宗。   虚影稍稍晃动了一下,模样变得有些透明和模糊。   这时,四周的怨念更加靠近了几分。   虚影见状,开口道:“我的残念无法凝聚太久,此地危险,你们尽快离开,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说完,抬起手指,一指点出,一道强大的阵法便重新将越莲体内的力量封存。   越莲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褚泽明打横抱起越莲,召出灵镜台,扭头看向逐渐消失的虚影,开口道:“越前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么?”   虚影身形抖了抖,而后,褚泽明便听见他道:“告诉月离——我爱她。”   下一秒,人影全部消散,整个血海再度翻涌。   漆黑的怨念自四周缠来。   褚泽明面色一紧,然而抱着越莲,抬脚离开了血海。   与此同时,血海深处。   火云长老正缓缓往下方游去,在他的前方,漆黑的血海深处,一个巨大的棺椁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四周没有怨念敢接近,形成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火云长老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碰到这等好事——血海的深处藏着一具上古顶尖大能的尸体!   这可是好东西啊。   修士修炼至渡劫,便能肉身不朽,哪怕已经死去了,身体也能被制作成各种各样威力巨大的法器,就连头发丝也能编织成法衣之类的东西,可谓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落到棺椁的面前,火云长老推开棺盖,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不,不是上古大能,是一具仙尸!是仙尸啊!   火云长老伸手,试图将棺材中的青年男子拿出来,突然之间,一道细细的红丝从火云长老而鼻子里钻了出来,一头连着火云长老的鼻孔,一头静静地往上移动,来到火云长老的眼前,红丝才缓缓停住。   看着宛如蛇般的红丝,火云长老的手开始颤抖,就连瞳孔也剧烈的收缩起来。   出现了,它出现了。   仙族在问自己要吃的了,进贡的时间已经到了……自己没有按时给它吃的,它来找自己了!   火云长老手脚冰凉,害怕地喃喃道:“我给你准备了,纯阳体,我给你准备了。但是被毁了,被毁了……”   说到这里,火云长老想起来什么,里面低头,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将装着魔修的那些珠子取出来,哆嗦着抬起手,道:“还有这个,你可以吃这个,我有三十多个,全部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抓来的。”   因为害怕,火云长老夸大了珠子的来历。   红丝缓缓缠上珠子。   然后消失不见。   火云长老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未等火云长老缓过神来,一道锥心刺骨的疼便猛地从嗓子眼钻了出来,宛如成年人手臂粗的红丝发狂地飞舞,将火云长老的整个嘴,整张脸都撑破。   不过瞬息功夫,火云长老便被吸成了一张人皮。   紧接着,红丝便又缓缓缩小,回到了火云长老的皮中,然后火云长老干瘪的人皮便慢慢的,慢慢的饱满了起来,很快,一个完整的火云长老便重现出现在血海中。   扭了扭头,看了眼自己新得到的老瘦干瘪的身体,他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啧音。   然后,目光看向了旁边棺椁——   这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只有偌大的血海,怨气变得越发的浓郁,底下暗流涌动。   灵镜台外,所有人再度等得有些焦急了。   突然之间,白色的光门再度出现,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褚泽明抱着浑身血淋淋的越莲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见回来的竟然是两个人,玄墨和凌天的心中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常威表现得就比较直接了,激动得差点流出眼泪:“褚大哥,你不是说莲妹死了吗?你又进去把他救出来了?!”   褚泽明被呛了一瞬。   不得不说,常威确实是个哪壶不提哪壶开的人才。   强迫自己忘掉方才发生的一切,褚泽明抬眸看向众人,道:“先回沧州城吧。”   越莲受了很重的伤,在血海中的时候到处都是血,看不出来,到现在,褚泽明才发现,他的脑袋一直在冒血,跟个小喷泉似的,怎么止也止不住。他们现必须要赶紧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替越莲疗伤。   褚泽明和越莲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因此进城的时候吓坏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好几家客栈不愿意接纳他们,这般凄惨的模样,被抱着的那个甚至连气儿都没有了,还一路淌血,若是死在了客栈中,会很不吉利。   找了许久,褚泽明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客栈。   花了一大笔灵石住进带灵泉热浴的上等府邸,褚泽明便带着越莲去洗澡。顺便将身上所有的灵石交给了玄墨他们,吩咐他们去城内转一转,看看哪里有卖灵髓之类的疗伤物品的,买一些回来。   其实,越莲身上应该有疗伤的玩意儿,但是他现在陷入了昏迷,除了他外,其他人又没有办法动他的储物空间。若是等他醒来,指不定就失血过多死掉了,褚泽明不敢冒这个险。   速度极快地清洗完自己身上的血渍,褚泽明还是重新穿上越莲送给自己的九翎。然后褚泽明坐在浴池边,替越莲清洗身上的血渍,然后用白色的湿毛巾堵住越莲头顶的伤口止血。   越莲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闭着眼睛,嘴唇惨白,漂亮的脸蛋没有一点血色。   过了一会儿,血似乎不流了。   看了眼外面,玄墨他们还没有回来,褚泽明想了想,便放下手中的白毛巾,抬起越莲压在自己大腿上的头,准备离开出去看一下,然而才动了一下,冷不丁越莲头顶就又冒出了一股血。   褚泽明赶紧堵住。   86、会关心你   褚泽明有点头疼。   自己稍微动弹一下, 越莲就冒血,已经用掉了好几条毛巾了。   沉默地看着越莲因为失血过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褚泽明的情绪有几分低沉, 但是慢慢地, 慢慢地, 褚泽明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拿开毛巾。   没有流血。   动了动有些酸麻的大腿, 越莲的脑袋也很正常。   然后,褚泽明抬起越莲,将双腿从浴池中抽出来,刚动了一下,越莲脑袋就冒血了。   跟个小喷泉似的。   褚泽明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伸手解下越莲头发上的丝带,一圈圈将毛巾缠在越莲的头顶上, 然后强行抽出身子。   起身站在浴池旁边, 褚泽明双手抱胸, 冷眼旁观脑袋被包成粽子, 僵在浴池边的越莲,开口道:“血挺多啊你。”   越莲:……   缓缓,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了眼脸色似乎不太好的褚泽明,越莲慢慢地把整个身子埋进了水中。   只露出一个白色的毛巾浮在水面。   褚泽明来到岸边, 撸起袖子,手伸进水中,把人揪起来, 问道:“怎么不喷了?继续冒血多好玩。”   越莲:“……嘤!”   褚泽明表情顿时阴森了起来,“我嘤你妈个头!”   褚泽明直接掐着越莲,把人从水中捞起来, 捋起两只袖子上手。   外面,玄墨和凌天还有常威他们分头行动,各自都买到了灵药灵草之类的东西,急匆匆的往越莲和褚泽明所在的房间赶,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趁着越莲受伤,大家不在对褚泽明出手?!   心头一紧,凌天率先抡起锤子一锤砸烂了门,门开了,几人冲进去,然后看见了浴池边上的景象——   不是有人在对褚泽明出手,是褚泽明在单方面地殴打越莲。越莲的身上还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脑袋上用墨绿色缎带缠着一条毛巾,此时正被褚泽明压在浴池边揍。   众人瞠目结舌。   一炷香后。   褚泽明解气了。   越莲吸着鼻子换好了一身衣服,重新给自己系好了发带,哀怨地看了眼褚泽明,越莲坐在旁边自己给自己疗伤,摸了摸怀里,一抓就是五六瓶灵髓,拿出来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倒,像是喝水。   凌天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怀里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瓶的灵髓,麻木地放在了桌上。   褚泽明坐在桌前喝茶。   玄墨和常威也把自己买回来的金疮药放在了桌上。   看着桌子上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玄墨问道:“大师兄,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褚泽明放下茶杯,伸手收起了斥重金买回来的疗伤圣药,咬牙切齿道:“放着,以后我们自己用。”   也不知道越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估计在回沧州城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一路上被抱着,他不是还搂得挺紧?   所以说,大家都在担心他的时候,他完全是装的!   越想越气,褚泽明又站了起来,走到了越莲的面前,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以后,你若是再敢这般戏弄大家,我一定会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他的眼底是真的有怒火。   越莲喝完了最后一瓶灵髓,抬眸看着一身艳丽红衫的青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褚泽明被他看得没脾气,扶着额头,开口道:“我真的会生气的。”   说完,褚泽明不想再看越莲这张令人生气的脸,转身正欲离开,突然之间,衣袖便被人扯住了。   褚泽明顿住,转头看去,只见越莲依旧静静地盯着他。   褚泽明扯了扯衣袖,没扯掉。   于是有些无力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越莲望着褚泽明,道:“你过来。”   褚泽明走过去,才靠近床,便感觉到坐在床上的青年将自己环腰抱住,脸埋了起来。   褚泽明微怔。   低头看着越莲。   然后,便听见他极低极低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越莲轻声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你的担心。你会关心玄墨,会关心凌天还有常威,但是从来就不会担心我。”   褚泽明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瞬,垂眸看着紧紧抱住自己腰的白衣青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真的从来没有担心过越莲。   不论什么时候 ,他都没有对越莲有过这种感情。   因为越莲很强啊。   他不需要担心。   不论遭遇到什么,他都能很轻松的解决。   尽管理智这么清晰,但是褚泽明的心里依旧升起了些许酸涩的情绪,看着抱住自己腰的越莲,褚泽明想了很久,然后生疏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揽住了他的头。   “对不起,以后会关心你的。”   那边,常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屏风,挡住玄墨盯着褚泽明和越莲,目眦欲裂的视线,然后按住玄墨的肩膀,低声道:“玄墨,别看了!喝茶!”   凌天坐在桌子前,抬手给玄墨倒了一杯茶水,笑道:“请。”   玄墨捏着茶杯,手关节白得令人发指,他死死地盯着漂浮了两片淡绿色灵茶叶的茶水,“砰!”的一声,茶杯爆炸了。   然后捂着自己的脸,头哐哐地砸在了桌上。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大师兄对越莲这么温柔,他不能接受大师兄被姓越的拱走。   凌天看了玄墨一眼,端起杯子喝茶。   被子碎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通哐哐哐的声音。   褚泽明奇怪地循声看了过去,然后,便看见玄墨顶着一头血从屏风后面出现了,他脸色惨白的看着褚泽明,眼泪汪汪,几乎要哭出来,“大师兄,我好疼……”   褚泽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墨怎么脑袋也流了这么多血!   推开抱住自己腰的越莲,褚泽明二话不说跑去扶住玄墨。   扶着摇摇欲坠的玄墨来到床边,褚泽明对越莲道:“你让让,玄墨受伤了。”   越莲:……   你只是短暂地爱了一下我。   原本打算用在越莲身上的药物,最终全部给了玄墨。疗好了伤,褚泽明追问玄墨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伤口,完全是钝物击打造成的,并且还是没有灵力的那种钝物。按理来说,玄墨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才对,稍微运转灵力就能保护脑袋不被重创。   然而奇怪的是,任凭褚泽明怎么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玄墨依旧闭着嘴巴不说。   问常威和凌天,两个人也只是憋笑,摇头不语。   没有办法,褚泽明只得作罢。   反正这些皮肉伤,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翌日清晨。   沧州城内一处生意不错的茶点摊。   穿着粗布衣,光着膀子的摊主正在忙活,大锅中煮满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馄饨,旁边的炉子上正咕噜噜烧着茶水,氤氲着清晨的热气。毫不吝啬地舀起五大碗馄饨,端给摊位中的一桌,脸上一直带着笑,“好久不见了,你已经许久没有给我卖肉了,别人的肉都没有你的好。这是你们的馄饨,不够我给你们免费添,慢慢吃,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   桌上坐的五人,正是褚泽明他们几个。   离开客栈后,越莲提议吃点东西,几人便来到了这里。   这家茶点摊的生意一直很好,当初送姬霜两兄妹来沧州城的时候他们吃过。   摊主对常威这个经常给他供肉的也很有印象,因此,看见褚泽明他们来吃,招待得特别热情。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馄饨入口即化,配合着旁边热腾腾的灵茶,在秋意正浓的清晨吃下,令人幸福感爆棚。   有些可惜不能长久保存,不然褚泽明很想让越莲打包带几分带着。   正在这时,一个嘲笑的声音响起,“妈呀,哈哈哈哈,快看我发现了什么!我们高贵的,天资绝艳又富有的大师兄在吃路边摊呢哈哈哈!”   褚泽明放下碗,看了过去,只见外面,穿着锦衣华服的瘌痢头卢本熊带着几个拥趸站在茶点摊前,正指着自己笑得直不起腰,和他一起笑的,还有好几个一看就出身不俗的仙家公子哥。   褚泽明歪着头,看卢本熊笑,等他笑完了,才一脸认真地道:“可是真的很好吃。”   “妈呀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路边摊好吃!他在说路边摊好吃,他是不是被九清浩然宗赶走之后当散修当傻了,吃不起酒楼了!哈哈哈!!”笑了一会,卢本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来到褚泽明他们这桌,轻蔑地低头俯视了一眼坐着的褚泽明——也只有褚泽明坐着的时候,他才能有抓到这样的机会俯视他了。   “可怜,真可怜。一个人漂泊的滋味不好受吧,没钱的日子很难过吧?”卢本熊啧啧叹了两声,然后抬起手,往地上扔了几颗上品灵石,道:“诺,给你。这是本公子施舍给你的。” 87、好好说话   以前卢本熊在褚泽明这里吃过亏。   当时他喊了他爹给他撑腰, 还找上了九清浩然宗,但是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如今这么久未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褚泽明已经沦落到吃路边摊的地步了, 卢本熊不由得想笑, 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那两粒灵石, 卢本熊道:“怎么?大师兄不给面子啊, 本公子给你灵石请你上酒楼吃茶你不要?”   他说完这话,跟在他身边的其他几个修士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他们与卢本熊都是一丘之貉,喜欢炫富,喜欢败家, 生平最大的乐趣不是修炼,而是看别的修士吃瘪。   这个褚泽明他们也都认识。   当初的联合大比第一, 出够了风头, 成为了各大宗门师尊长老常常用来鞭策手下弟子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也不太喜欢——不就是靠着投机取巧的办法上了神木最上层, 有什么可得意的,现在还不是沦落成了无家可归的散修狗?   因此,个个都开始煽风点火, 看戏似的看着褚泽明。   卢本熊哈哈大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戏谑地笑道:“我这里还有哦,大师兄若是嫌弃这几粒石太少,跪在地上给我磕两个头叫本公子一声爹爹, 本公子今儿就赏你两百极品灵石!”   “卢公子壕气!”   “本公子这里也有!叫本公子一声祖爷爷,本公子也赏!”   “哈哈哈!”   玄墨他们坐在边上,有些看不过去,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皆是怒气。   褚泽明道:“没事,不要生气。”   “好孬啊!”卢本熊扭头看向身后的人,扶着腰笑得不可自拔,还没缓过气来,突然之间便感觉自己的脸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极其清脆。   扇得卢本熊脑瓜子嗡嗡的。   玄墨看看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卢本熊,又看看站直了身子活动手腕的自家大师兄,表情复杂地道:“大师兄,你不是说,不要生气么……”   褚泽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卢本熊,回答道:“生气和打人是两回事。我不生气不妨碍我打他。这种没事找事的欠狗,就应该被毒打一顿。”   卢本熊捂着脸,一时怒极,抬手就掀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的筷子茶杯碎了一地。   “你敢打我!”   然后,另一边脸也被打了。   褚泽明收回手,露出一口大白牙,问道:“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打两次,孬不孬?”   “混账!敢动我们卢师兄!”原本跟在卢本熊身后的几名天残宗弟子纷纷上前,将褚泽明众人团团围住,手持利器,满脸怒容,然而很快,所有的天残宗弟子都蔫了。   因为,褚泽明连带着他们也一起打了。   出窍期的实力。   要想打几个找事的金丹修士,还是非常简单的。   众人捂着脸,面面相觑,挤在一堆儿,面色皆是有些怂……   卢本熊被打得最惨,脸都肿了。   看见褚泽明就有点上头,没有注意到他竟然已经是出窍期了,他是嗑药了么,晋升得这么快!   可恶!   他愤恨地看着褚泽明,含糊道:“你等着,你完了,我……”   不等卢本熊说完,褚泽明先笑了:“你怎么,你去找你爹?”   卢本熊顿时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褚泽明道:“你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每次都来找我茬,然后被打了去找你爹。有时候我都怀疑……”   “怀疑什么?”   褚泽明挑了挑眉,道:“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才这么喜欢盯着我。不过抱歉,我对你这种不感兴趣,我喜欢长得高一点的,好看一点的,头发浓密……不是瘌痢头的。”   不要脸!   谁他妈喜欢你这种人,瞎了眼!   卢本熊气得手抖,感觉自己实在是有被冒犯到:“你……你给我等着,你完了……我,我回……”   某个瞎了眼的白衣漂亮青年一脸认真地帮卢本熊补充:“你回去找你爹。”   茶点摊中响起一片笑声,食客们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卢本熊的眼神都跟看智障一个样。   “这人多大了,一有事就找他爹,活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除了找他爹也没别的本事了吧,我看他似乎比那个红衣青年还要大上许多,人家都已经出窍期了,他还要去找他爹哈哈哈哈!”   “……”   卢本熊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种取笑,脸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了脑袋顶,腾腾冒热气,再也不好意思在这路边摊待下去,但是也不想就这么离开,面子上太过不去了,憋了许久,憋出一句:“等着吧,我不叫我爹,以后我亲自打你。”   说完,卢本熊顶着猪头脸带着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卢本熊离开后,原本跟着卢本熊一起混的其他宗门公子哥也没了趣,他们不傻,褚泽明与他们又没有罅隙,都是酒肉朋友,自然不会为卢本熊出头,因此纷纷摇着折扇离开了。   摊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摊主来到被卢本熊掀翻的桌子前,一脸愁容地收拾,将桌子重新摆好。   其实这次已经很幸运了,也就损失了一套茶具而已,没有把客人吓走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的,这种祸事,损失再小也不愿意发生。   看着摊主取下肩头的抹布擦桌子,褚泽明想了想,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几颗卢本熊“施舍”给自己的极品灵石,然后走到摊主的面前,递给他:“这是他方才留下的灵石,不要白不要,你拿着吧。”顿了顿,褚泽明又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大勺,“这个也给你。”   这是褚泽明当初在秘境中得到的法宝,品质不高,法器是用勺的修士也没多少,赚不来几个灵石,因此也就没有拿去飞漠拍卖行进行拍卖,就一直随意地留在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如今刚好想起来,可以给这个摊主煮馄饨,权当对今日这事的道歉。   褚泽明的灵石已经花光了,只能拿着个东西当赔偿。   摊主是个金丹期修士,资质很差,各大宗门不要,修炼了大半辈子也才勉强抵达金丹期,机遇不好,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因此哪怕已经这般大的年纪了,却一件本命法器也没有。褚泽明的这个法器,在褚泽明他们看来不算什么,但是这个中年摊主却觉得很贵重,连连摆手,称不要。   玄墨温和地劝道:“拿着吧,这个对大师兄而言没用,你不要,这勺就又要被扔进储物空间掉灰尘了。而且你煮的小馄饨,是我们吃过最好吃的馄饨,这个勺子很配你。”   摊主感激地看了褚泽明一眼,擦了擦双手,然后接过散发着淡淡灵力波动的大勺,他活了大半辈子,半截黄土已然埋到了胸口位置,这却是他人生头一次摸到法器。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多。   进不了宗门,勉强突破了金丹,但一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   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的他们,才是修真位面,芸芸众生的大多数。   摊主抬眸,双眼通红地看着褚泽明,道:“谢谢,谢谢你们,我叫王强,沧州城经常来我摊上吃馄饨的都喜欢叫我王大勺,以后你们来我这里吃东西,我不收你们一分钱。我的摊位一直在这里,想吃的话你们随时都可以来!”   这话一出,越莲的眼睛都亮了。   好人啊。   越莲上前,感动地握着摊主的手,道:“我其实还有点点饿,要不然你再给我煮几碗?”   摊主笑着应道:“好嘞!”   越莲肚子是无底洞,根本没有过吃饱的时候,褚泽明担心越莲把这摊主一早上要卖的馄饨吃光,于是忙对摊主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得走了,不要给他煮,他早就辟谷了,根本不可能饿。”   “我心理上是饿的。”越莲还想抢救一下,但是却被褚泽明揪着,强行离开了摊位。   茶点摊前,光着膀子的憨厚中年摊主拿着大勺,感激的目送这几个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把馄饨做得更好吃。   拽着越莲离开了茶点摊,褚泽明松开越莲。   越莲看了眼被扯得乱糟糟的衣服,哀怨地望向褚泽明,幽幽道:“你这个负心汉,你明明说过以后会关心我,但是现在却连几碗小馄饨都不准我吃。”   褚泽明被他这语气和表情恶心到了,强压着又想打他的冲动,道:“好好说话!”   越莲:“……”   哦。   整理了一下衣衫,越莲来到褚泽明的面前,静静地看向他的眼睛,仿佛要把褚泽明整个人都看揉进目光里,认真道:“我不吃小馄饨,那你亲我一下,好吗?”   这么说着,越莲缓缓靠近褚泽明的脸。   两个人身高这般相近,甚至都不用低头或者仰头,都能轻易地触到对方相应的唇瓣位置……   褚泽明没有谈过恋爱。   从来没有类似这种场面的临场反应,一时之间僵在原地,木然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打他还是该躲开。   正在这时,褚泽明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身体顿时一震,空洞洞的大脑一下子就回归了原本的理智。   她怎么在这里!   她的身边怎么跟着奇怪的人?   伸手按住越莲越靠越近的脸,强行扭向那个方向,沉声道:“你看那是谁?”   褚泽明的劲儿很大。   越莲的脖子都咯噔了一声。   越莲:“……”   原本时机正好,情绪也酝酿得非常到位的亲吻,被不解风情的褚泽明毁了个一干二净。 88、初露端倪   不过他们时间还长,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思及此,越莲的心情便变得好了几分,至少现在, 褚泽明并不反感他的亲近了——这可真是太艰难了。   抬手将褚泽明箍住自己的脸的手抓下来, 越莲朝褚泽明的视线看去。   “姬轻轻……”   越莲的声音稍有些疑惑。   褚泽明也有些奇怪。   她不是在归元派养病么?   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是谁, 好像不是归元派的人。   虽然这里是沧州城, 隶属于归元派管辖。但姬轻轻年龄小,身体羸弱,体弱多病,应该好好呆在柳长老身边养病才对怎么会跑出来逛街。再加上她身怀能看穿人生死的天赋,非常特殊, 怎么归元派还敢把她交到别人的手里?   “轻轻!”常威喊了一声,但是姬轻轻似乎没听见一般, 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常威挠了挠头, 道:“咦, 她怎么不理我啊?”   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褚泽明迟疑了片刻,道:“走, 跟过去看看。”   他们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出了沧州城, 径直往前城外的传送阵走去。   每一座大规模的城池都设有传送阵法,有的想陵城一样,设置在城内, 有专门配置的守卫守候,需要人为开启,有的传送阵法设置在城外, 没有人守候,只要往修士进入阵法 ,往阵眼中放置灵石,阵法便能自动开启,将修士送往此阵法对应的传送目的地。   沧州城外的传送阵总共有三座,分别对应的是玄羽大陆十二洲中的星月神州、沧澜洲、以及蓬莱灵海。   星月神州和沧澜洲和中洲差不多,十大修真宗门中有两个坐落在星月神州,一个坐落在沧澜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特殊的蓬莱灵海——是比浍洲还要危险神秘的地方。   虽然蓬莱灵海是一个独立的大洲,实际上陆地面积却很小,大多数都是海岛,常年烟波浩渺,海中妖物肆意横行,天气恶劣极端,再加上没有宗派管辖,整个蓬莱灵海就是一片混乱之地,除非真的想不开,平日里没什么人去。   然而姬轻轻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往蓬莱灵海的那座传送阵走去。   传送阵亮起光芒,眨眼功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玄墨沉默地看着他们消失,然后问道:“大师兄,我们继续跟吗?”   褚泽明想了想,道:“先去归元派看看吧。”   姬轻轻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被送去蓬莱灵海,归元派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   几人离开这里,前往归元派上山的路。   此时。   归元派正乱作一团。   前往幽冥城的十大宗门太上长老们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褚泽明说的那些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这一结果宛如晴天霹雳。   议事大殿中,所有的人都不太相信。   开玩笑吧。   人,万物之灵,怎么可能是什么其他族的食物呢,成仙的人修没有得到永生,迎接他们的竟然是死亡?怎么可能?   荒谬,太荒谬了!   然而长老们却面色凝重,没有丝毫在跟众人开玩笑的意思。   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啊?   世界观在一瞬间崩塌。   其中一个宗门的长老看向鹤长老,问道:“修为境界越高,资质越好对他们来说越美味。那我等……是不是就是那些所谓的仙族突破桎梏后,最先盯上的?”   鹤无为沉默了一会儿,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而且,幽冥城的漏洞在缓慢的扩散。   玄羽大陆怕是要变天了。   整个议事大殿陷入了沉寂,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鹤无为抬头看向十大门派的各位太上长老们,一字一句郑重地道:“既然避免不了,那便与之一战。我等作为站在玄羽大陆最顶层的修士,当以身作则,率领大家一直抵抗外族。接下来,就有劳各位回各自宗门,将这一事情告知宗门,尽快通知十二洲大小势力早日做好迎接强敌的准备。”   尽管鹤无为说话的语气已经十分平静镇定。   但是依旧安抚不了在场人的情绪。   另外九宗太上长老心事重重地离开,偌大的议事大殿,便只剩下了归元派自己的人。   颜掌门看向众人,淡声道:“各自去忙吧,本尊还有点私事与鹤长老商议。”   众人应声散去,颜掌门才走上前,来到鹤无为的身边,斟酌着开口道:“鹤师叔,若是哪一日,真的与仙族正面相遇了,我们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鹤无为的眸光微微闪烁,没有了旁人,鹤无为一直强做镇定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他没有回答颜掌门的话,只是叹了口气,眼神尽是沧桑。   根本不必回答了。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颜掌门表情动容,苦涩地开口道:“难道,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鹤无为抬眸,静静地望着大殿上方,目光似乎飘散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或许有吧。”   正在这时,一道传音符从议事大殿的外面飞入,落到了颜掌门的面前,颜掌门伸手接过,凝眉听了片刻,传音符便消散在了空中。   颜掌门看向鹤无为,道:“鹤师叔,宗门有贵客来访,我先退了。”   颜掌门不似凌云子。   能当上一个大宗的掌门,并且将归元派经营管理得这般井然,眼光自然不浅。   褚泽明他们几人,虽然修为不算高,但是这种晋升速度,这般心性和韧性,未来必成大器,再加上颜芯与他们要好,颜掌门也就对褚泽明几人青睐有加。听闻褚泽明他们找自己,离开议事大殿后便往褚泽明他们所在的客殿赶去。   褚泽明他们正在喝茶,闻讯赶来的颜芯比颜掌门过来的更快,看见几人,颜芯有些开心,“好久不见。”   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褚泽明送姬霜他们过来。   后面褚泽明他们去了浍洲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因此颜芯有些好奇上一次的试炼之地之行,他们所获如何。   颜芯第一个想要探查的人就是褚泽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释放出一点灵识。   然后,颜芯的表情就变了,眼睛睁大,看着褚泽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不想用天纵之资太形容褚泽明了。   他不是天才,他简直就是变态!   这才多久,就已经晋升出窍期了,要知道,当初自己与他认识的时候,他和自己一样,还只是个小金丹!   而现在,自己依旧是个小金丹,他就已经是出窍期修士了。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比较,颜芯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修炼天才,但是在这个修士众多的大宗门里,好歹也达到了合格线,任谁也不会说自己是个修炼废柴,但是现在站在褚泽明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辣鸡。   愤恨地将视线从褚泽明的身上挪开,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其他几人——   还好,就褚泽明一个出窍期,其他几个还是元婴期,还好……   还好个鬼啊!   他们以前也是小金丹!他们以前也跟自己一样的,什么时候就拉出了这么远的差距了?   呜呜呜……   颜芯想哭,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越莲的身上,然后,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   幸好,姐妹是正常的。   越莲的修为还是和以前一样,雷打不动的心动期。   这才是正常修士的晋升速度,在一个境界卡上三年五载是常有的事,褚泽明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不过,一个正常人跟在褚泽明他们身边,天天看着他们的修为宛如蹿稀一般蹭蹭蹭地升,而自己却一动不动像个王八,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这么想着,颜芯看越莲的眼神里再度充满了同情。   爱上了一个总是打他的人,身体上受虐也就罢了,精神上还要遭受这般打击,尽管这样,他却依旧坚持住了,并且还一直保持着一颗舔狗的心,越莲他的心灵一定强大无比。   思及此,颜芯望着越莲,认真地道:“我相信你一定能飞升证道的,加油。”   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鼓励。   越莲没有反应过来,褚泽明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按了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不去思考颜芯这个脑补能力强得离谱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褚泽明开口直接问道:“颜芯,你们让轻轻去蓬莱灵海做什么?”   颜芯愣了愣,道:“我们没有让轻轻去蓬莱啊,她才三岁,去什么蓬莱灵海?她一直呆在柳长老的药峰养病。”   褚泽明皱眉,“她现在在归元派?”   颜芯点头。   这一来,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诧异了。   难道是看错了?   不可能。   褚泽明一人看错的话,还情有可原,但是玄墨凌天还有常威他们都看见了,姬轻轻确实是跟着一众打扮奇怪的人进入了前往蓬莱灵海的传送阵。   褚泽明沉吟片刻,仔细回想着当时看见姬轻轻的场景。   确实就是姬轻轻本人没错。   思及此,褚泽明抬眸,眼神凝肃的看着颜芯,一字一句道:“你确定,她现在真的在药峰?” 89、命都给你   本来颜芯还很确定的。   但是听见褚泽明这么严肃地再三追问, 心里一下子也没了谱。   有时候一个人反复追问别人同一件事情,问多了,原本十分确定的事也会变得有些摇摆不定。   在一众大汉的盯视下, 颜芯的额头不由得冒起了冷汗。咽了咽口水, 后退两步, 颜芯仔细斟酌了一下, 试探性地回答道:“可能……可能在的吧。”   “几位小友,好久不见。”   客殿外面响起了颜掌门爽朗的笑声。   颜芯顿时松了一口气,小跑着来到颜掌门的面前,喊道:“爹,他们是来问轻轻的, 估计是担心轻轻在我们宗门走丢,一直在追问我轻轻是不是在宗门内!您告诉他们, 在不在。”   颜掌门捋着胡子呵呵笑了起来, 道:“轻轻在柳师妹的药峰好生安顿着呢, 诸位小道友放心!”   听闻此话, 玄墨几人面上都露出了异色。   很奇怪。   颜掌门应该不会欺骗他们吧。   思忖了一会儿,褚泽明开口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轻轻,有点问题想问她。”   颜掌门也是人精了, 知道褚泽明也许是不信他与颜芯的话,非要亲自去看看了, 于是笑了两声,道:“可以的。毕竟轻轻是你托付给我们归元派的,担心她也情有可原, 既然如此,各位跟我来。”   说罢,抬脚往客殿外走去。   褚泽明几人见状, 便起身跟上。   药峰灵气葱郁,因为种植了许多灵树灵植的缘故,环境优雅,空气异常清新。   颜掌门与颜芯在前面带路,褚泽明他们便跟在父女二人身后,顺便解释了一番之所以来宗门求证的原因。   一路畅行无阻。   柳长老在药峰后山的一间疗伤竹屋里,那个崆峒派的弟子还未痊愈,她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替他疗伤。门口突然传来通传声,柳长老收起床边的针灸和器具,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颜掌门和褚泽明他们。   柳长老不由得有些讶异:“师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颜掌门笑道:“这几位小友在沧州城外看见了一个长相年龄都很像轻轻的女孩儿和几个陌生修士一同前往了蓬莱灵海,所以来宗门看看,我便带他们来药峰一趟求个安心。”   柳长老关上竹屋,温笑道:“近来入秋,轻轻的身子弱,这些天有些发烧,一直卧床静养,连药峰都未出去过,怎么会出现在沧州城外,更不可能去蓬莱灵海。诸位随我来,切记不要太大声,吵到了轻轻。”   虽然姬轻轻没有修道天赋,身体又体弱多病,但是在药理方面却很有天分,很多难以分辨的灵草或者药材,柳长老只说过一次,她便能准确地分辨出来,因此柳长老一直在把她待在身边贴身养着,当成药峰未来的接班人在培养。   探病不宜喧闹,打扰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来到柳长老的府邸,其他几人在外院等候,只让越莲跟在褚泽明的身边,跟随柳长老进到内间。   姬轻轻躺在床上睡觉,小小的脸上有几分不正常的红。柳长老说过,姬轻轻这些时日有些发烧,脸上的红估计是烧出来的。   褚泽明确认了一番是轻轻无误后,便与越莲一同退出了房间。   回到外院,褚泽明看向颜掌门与柳长老,面色歉然道:“抱歉,晚辈多心了。”   颜掌门摇头笑道:“不必,他二人孤苦无依,有你们一直记挂着,实在是一件好事。”   柳长老也笑着点头。   离开归元派,一路上几人的心中都有几分疑虑。   玄墨抬头看向褚泽明,问道:“大师兄,那我们在沧州城遇到的那个跟姬轻轻一模一样的小孩儿是幻觉?”   凌天着皱眉:“明明和轻轻长得一模一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年龄相貌都差不多……”   褚泽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既然姬轻轻动用传送阵法去了蓬莱灵海,照逻辑来讲,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重新被带回归元派。但是他们现在去归元派看了,姬轻轻明明白白地躺在柳长老的府邸床上。   褚泽明突然想到,这世上有一种傀儡术,能让无法行动的木偶幻化成活人的模样,迷惑比施法之人境界低的修士。如果归元派有人利用轻轻做什么不好的事,叫了那几个合体期的太上长老施展傀儡术迷惑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褚泽明抬眸看向越莲,问道:“越莲,柳长老府邸中的姬轻轻,是活人么?”   越莲皱眉点头,“嗯。”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迷局。   归元派的姬轻轻是活人,当时他们在沧州城外看见的姬轻轻显然也不是死的。   虽然在场的大家都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是他们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那个进入传送阵的姬轻轻,和他们所认识的姬轻轻,确实是完全一样的。   难道,这大陆上,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姬轻轻?   不可能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褚泽明一直觉得姬轻轻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今天的事情发生,让他心中的那种怪异感更甚,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心中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才行,看向远方,褚泽明启唇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蓬莱灵海看看。”   蓬莱灵海距离中洲非常非常的远,因此启动阵法所用的灵石数额庞大。   褚泽明现在是个穷比,搜刮了玄墨还有凌天常威身上的所有灵石,也没能凑齐传送用的灵石,于是褚泽明只能看向了越莲。   一直以来,褚泽明能不麻烦越莲的地方,基本上都没有麻烦过越莲,有可能麻烦越莲的地方,也尽量的不去麻烦他,完全将越莲这个超级作弊器废置在一旁。   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飞漠拍卖行在沧州城又没有支行,饶是褚泽明腰缠万贯灵石,此时也兑不了现,只能找越莲抱大腿。   接收到褚泽明求助似的目光,越莲忍不住笑了。   抬眸看向褚泽明,清澈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越莲认真道:“以后大可以理所当然地找我拿任何东西,只要我有的,就都是属于你的。”   说完,越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于是又深情地补充了一句爱的宣言:“包括我自己,命都给你。”   褚泽明闻言,表情变得有几分怪异。   这他妈是哪儿来的脑瘫,命给我拿来干什么?还不如给我几斤猪肉吃吃。   旁边玄墨和凌天他们也一样无语。   只有常威非常赏脸,觉得越莲真的厉害,不仅实力高强,还这么宠着大师兄,说话又好听,跟他当朋友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越莲也不甚在意他们心里想什么,自顾自地跟褚泽明表完心迹,便心情甚好地从怀中拿出了比极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还要浓郁好几百倍的灵晶。   几人站在传送阵中,越莲将灵晶放入阵法的凹槽中。   阵法缓缓启动。   一瞬间,四周便开始了颠簸,身子似乎在虚空中飘荡,周围散布着耀眼的细小光点。远距离传送都有些副作用,几人都感觉脑袋有些晕,再加上空间转送导致的颠簸,褚泽明险些没站稳。   突然之间,一只手轻轻的扶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褚泽明便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味道熟悉的人护在了怀里。   “……”   褚泽明:“呃……谢谢。”   稍稍站定了身子,褚泽明想要从越莲的怀里起来,然而他却似乎没有并放开自己的打算,依旧将自己的头死死地护在怀里,低沉道:“有我在,不要怕。”   感受着强有力的臂弯,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咬牙低声道:“你能不能别按我……我佝偻着腰真的很难受。”两个人明明都一样高,越莲这厮还非把自己按在他的胸口强行小鸟依人,简直忍不了。   话落,越莲也陷入了沉默。   低头看着被自己按在怀里,脸憋得有些红的褚泽明,越莲心中无比郁闷,为什么褚泽明要长得这般高。   眼看着再抱下去他就要在传送阵里面殴打自己了,越莲及时地松开了手。   褚泽明轻飘飘地瞥了眼越莲,道:“动手动脚的,手都给你打断。”   越莲闻言,幽怨地看着褚泽明道:“所以爱会消失的是么?”明明前几天对他辣么好,还给枕着腿还倾家荡产买药。   褚泽明:“:……不,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转移?   越莲盯着褚泽明,问道:“转移给了谁?”   褚泽明垂眸:“反正不是你。”   越莲木在当场,整个人都不好了。   褚泽明余光看了眼呆立的越莲,唇角弯了弯,但是很快就又收了起来,冷声道:“别整天搞七搞八的,烦死了。” 90、长了鳞呢   阵法中, 玄墨一直紧紧地注视着褚泽明和越莲二人的动静,见两人拥了半刹便分开,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凌天谢过常威的帮扶, 站稳了脚跟, 抬眼便看见玄墨将视线从褚泽明身上收回来, 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的样子, 不由得眼角抽了抽,传音给玄墨,问道:“既然你不喜欢大师兄,为何还要阻挠他与别人亲近?”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玄墨对的眼睛里对褚泽明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但却与自己之前一样,非常仇视越莲, 这让凌天感觉十分诡异。   玄墨闻言一怔, 然后便觉得凌天是在暗讽自己多管闲事, 不由得面色沉了下来, 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见不得乱七八糟的人染指大师兄,你懂个屁!”   凌天:“……小师弟,也不算乱七八糟的人吧。”   玄墨咬牙切齿道, “算的。”   凌天沉默了许久,突然心里面升起了一个诡异的猜测——在玄墨心里, 任何敢对褚泽明有那么一丁点非分之想的人,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吧?   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玄墨,凌天不再说话。   确实不懂。   难以理解玄墨的脑回路。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 阵法停住,四周的视野猛然开阔,此时几人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礁石面积很大,表面光可鉴人——这就是其余十一洲传送到蓬莱灵海的传送阵所在地了。   礁石的四周立着一块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一圈圈散发着玄奥古朴的气息。   这些石碑都是曾经的远渡重洋来到蓬莱灵海拓荒的修士们的石碑,纪念当初为了篆刻这些连接十二洲的传送阵法而身亡的修士。   四周没有其余传送过来的修士,有且仅有褚泽明他们五个人孤独地站在礁石上。蓬莱灵海危机重重,传送所用的灵石数额庞大,因此鲜少有其余洲的修士前来。   天空阴沉沉的,乌黑的云随着凌乱的风飘,除了他们落脚的这片区域外,四面八方全是海水,墨一般的颜色,破涛汹涌地拍打着礁石,似乎一不小心就能将站在礁石上的人拍落,吞噬。   蓬莱的天气和环境太过恶劣。   一般敢来这里的人亡命之徒更多一些,正因为如此,褚泽明才更加感觉奇怪——那个长相与姬轻轻相似的幼女,她才三岁,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怕危险?   “啊!”   一声惊叫,叫褚泽明的思绪拉回,转头看去,之间常威不知何时走到了礁石的边缘,漆黑的衣裳被海水打湿透。   褚泽明皱眉道:“过来些吧。”   常威懊恼地拧了拧衣服,手中紧紧地抱着嗷嗷叫的小白虎。方才传送到这里,小白虎感觉好奇,从他身上跑下来,勾着爪子去摸那边飞溅起来的海水,若不是自己发现得快,它该要被海浪卷下去了。   运转灵力烘干了身上的衣服,顺便把不听话的小白虎揍了一顿塞进腰包里,常威便回到褚泽明几人的身边。   这片海域这般大,褚泽明不知道“姬轻轻”他们过来之后往什么方向去了,于是站在原地思忖,正在这时,翻涌的海浪中出现了一抹漆黑的影子,影子在向褚泽明他们所在的礁石靠近。   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海浪中的黑影逐渐显露出了它的样貌,是一叶简陋的扁舟。   扁舟上站着一个头戴笠帽,撑着槁的老者。   “几位,可是要渡海?”   褚泽明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和自己一样,只是出窍期的修为,穿的是朴素的灰色布衣,但是只有肩颈的位置还看得出灰色,其他的地方被海水打湿,变成了淡淡的黑。   玄墨问道:“老人家是专门在这里载接传送修士的?”   老者呵呵一笑,几步跳上礁石,道;“是啊,已经八百多年了。”   常威上前扶住老者,佩服地道:“这里这么危险,您还坚持了这么久,真是厉害。”   老者道:“不过是混个生活,赚些灵石罢了,蓬莱灵海虽然名字里有个灵字,但是这里灵气稀薄啊,想要修行,还是吸收灵石中的灵气来的更快一些。”   褚泽明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老者身后,扁舟在海浪中摇晃,但是却□□的靠在岸边,方才老者将自己的扁舟绳子系在了一块竖立在礁石边缘的一块石碑上了。   褚泽明收回目光,问道:“老人家,可否问一下,您前些日子是否看见一群带着粉衣三岁小女孩的修士前来此地?”   老者闻言,惊讶地看了眼褚泽明他们,上下打量褚泽明,怀疑地道:“你认识他们?”老者说着这话,目光中还有点褚泽明看不太懂的情绪。   褚泽明上前恭敬地道:“是的,实不相瞒,我们与那几人乃是旧友,此次前来蓬莱灵海便是为了追随他们,请问老人家可知道她的去处?”   老者继续打量着刚从转送阵中出来的几人,甚至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褚泽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老者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乐呵呵道:“我知道的,之前便是我送他们几人前往距离此处最近的岛,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不过要加灵石……”   越莲偏头看着老者,没说话。   接受到心动期小修士的目光,老者心里有些发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地道:“小友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是我脸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越莲收回目光,笑眯眯道:“长了鳞呢。”   老者的表情稍有异色,然后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小友,若是不愿意加灵石便直说,我也不是非要做你们这桩生意,好聚好散也未尝不可,何必说这种瞎话来折辱我这个老头。”   越莲闻言,收起笑眯眯的表情,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夸老人家您常年在海浪里穿行,身手矫捷宛如海中的鱼儿一般,可能嘴笨了一点,让老人家感觉不舒服了,原谅我这个小辈。至于加灵石的事情,只要您带我们找到我们要找的人,灵石的价格随便您喊都可以。”   听见越莲的话,老者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道:“上船吧,风大浪急,待会诸位坐稳些咯。”   几人跳上船。   老者便解开了套在石碑上的绳子,撑着槁高喝了一声:“走——”   海中浪很大。   本以为在礁石上时看见的便是全部,没想到上了船之后才看清楚这海域有多危险,漆黑的海水不住地翻涌,小船宛如浮萍一样被海浪拍打,随波逐流,老者撑槁努力地前行。   身后,玄墨看着老者因为佝偻而有些微微凸起的背,低声传音给褚泽明:“大师兄,这个老人好像有问题,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褚泽明“嗯”了一声,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他自然是知道有问题的,刚开始看见他将船绳随意地系在刻碑拓的石碑上时,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而之前越莲说他脸上有鳞,直接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这个老者,恐怕不是人。   褚泽明自己也是个出窍期修士,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褚泽明是一个远比同境界修士强悍许多的出窍期修士,但是褚泽明却没把握在这海域里驾着一叶扁舟来去自如。而独自生存七百多年,此时却还这般完好无损。甚至看上去除了老了一点,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天天顶着大风大浪的样子——   除非他不是人,或者他在撒谎。   毕竟天气这般恶劣,而海域中,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   思及此,褚泽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海水中游动的形状古怪的黑影……它们没有攻击小船,只是在滔天的巨浪中,从四面八方游来,围聚在小船的周围,数量越来越多……   褚泽明扭头回望方才所在的礁石。一片漆黑,疾风骤雨携裹着海水的咸腥朝着小船拍打而来,布好的结界也遭受不住这般大力的海浪,很快破碎,这里和传言中一样危险可怕。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看不见来时的方向,   突然之间,小船被什么东西大力地撞击了一下,众人皆是心中一颤。   老者回头看了眼惊魂未卜的众人,开口道:“这里海妖横行,经常袭击过路的修士,你们不要惊慌。坐稳一些,可别掉下去了。”   褚泽明微笑着朝老者点头,“不会的。”   话音刚落,单薄的小舟便被底下的黑影猛地顶翻,紧接着,一群乌泱泱的黑色大鱼便从海中跳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褚泽明几人落水的位置,活像被喂养的锦鲤冲向投撒的饲料的样子。   船翻了个转,重新浮起来,脸上长满漆黑鱼鳞的老者趴在船底,看着抢食的黑鱼,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   “让你们坐稳,还是掉下去了。”   “乖乖们,慢慢吃,五个够你们吃得很饱啦。”   翻涌的巨浪中,巨大的黑鱼你争我抢,老者慈祥地笑着,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鳞片,他自语道:“还以为漏出了马脚,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吓死我了。不过也是,一个心动期的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看穿我的真身……”   “哦,是吗?”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质问,老者心中一惊。   回头一看,原本该落下水的五人竟然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皆是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其中那个长相冷峻些的红衣青年,手里竟然还抓着一条半人长的黑鱼,鱼已经死了,往船上滴滴答答淌着血。   老者顿时面色变了,耳边鱼鳃一起一伏,眼神一片血红。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91、睚眦必报   “为什么不敢?”褚泽明诧异地看向老者, 道:“你害我们,难道我还要手下留情?”   “对啊,难道还要手下留情?”说着, 玄墨祭出了无字天书, 双指竖起, 指向黑鱼狂摆尾的海中, “轰!”的一声,金色的小字顺势飞去,炸起一片黑鱼尸体。   玄墨也拿出了锤子,笑着看向老黑鱼,“看, 又死了一片。”   “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老黑鱼大怒, 黑鳞开始覆盖他的整张脸, 灰色布衣在这一瞬间爆裂开来, 露出了他黏腻恶心的身体, 他还是人的样貌,但是全身却被漆黑的鱼鳞覆盖。   望着手持黑鱼尸体的褚泽明以及手拿法器的玄墨等人,老黑鱼目眦欲裂。   这些黑鱼都是他的子孙后代。   每一个他都当宝贝似的护着, 前些日子的那几个食物太过可怕,他没敢动手, 让它们好一阵失望,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五个人,却没想到却反而害了他的鱼子鱼孙们的性命。   老黑鱼心痛地看着死成一片的小黑鱼, 然后猛地朝着褚泽明他们扑过来,明明那么瘦弱的一个小老头,竟然朝着褚泽明众人张开了一个直径五米多长的血盆大口, 将众人吓了一条,不过他们的反应比老黑鱼更快,在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即将咬向众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飞身而起。   紧接着,风浪越发的汹涌,一个长达数十米的黑背大鱼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头上有些白斑,脊背长满了竖起来的鱼鳍,身上的漆黑鱼鳞每一片都宛如世上最坚硬的盔甲,鱼鳍则是最锋利的长矛,它疯狂地摆动,将海浪掀得天翻地覆,小舟也在一瞬间断裂。   看着一咬未中,海洋中翻滚的老黑鱼,褚泽明惊呆了,“好大的一条鱼。”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语。   老黑鱼在海水中进行死亡翻滚,四周飘满了他的小鱼崽儿的尸体。   整片水域波涛汹涌,漆黑的海水甚至出现了恐怖的雷电,这是从老黑鱼的身体里释放出来的,若是与他在水中战斗,无一例外都会被他电成傻逼,然后吃掉。   老黑鱼在海水中的作战能力比较强,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修士根本没有办法,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通过伪装的方式欺骗人类修士坐他船的缘故,毕竟他们飞上天空之后,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黑鱼经常用这种方法蒙骗刚入蓬莱的修士,无往不利。本以为这几个人也被自己迷惑住了,这次的偷袭不可能失手,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早早地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甚至还杀了他的好多鱼子鱼孙!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老黑鱼恨恨地望着悬在半空中,一脸镇定的几人,鱼眼中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然后,它一个猛子扎进深海,然后猛地跃出了水面。   咬!   失败!   再咬,还是失败。   该死,他们飞得怎么那么高!   剧烈的海风吹打着高高悬浮的几人的衣服,发出了猎猎的响声,天空中的乌云沉沉的,给人一种天即将塌下来的感觉。   一直这么停在上空也不是办法,不必说灵力总有耗尽的一刻,光是看这天气,就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若是暴雨倾盆再加上海洋飓风来袭,可就糟了,到时候他们真的会在这广袤无垠的危险大海中迷失。   垂眸看着不停地做无用功的老黑鱼,褚泽明冷冷开口道:“那个小女孩的往什么地方去了,快带我们去找她,否则的话……我就把你的鱼子鱼孙全部剁了。”   褚泽明的手里还提着一条半人长的死鱼,面无表情说这话的时候宛如菜市场杀鱼的铁血鱼贩子,在老黑鱼的心上剜了一个大口子,给了四周小黑鱼一个讯号,它们便飞快地潜入了深海,老黑鱼钻入海中,再一次地跃出水面,试图攻击褚泽明几人。   毫无疑问,再度失败。   “你结束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了。”褚泽明说完,将手中死鱼扔掉,召出了琉光剑,褚泽明眼神凛冽,伸手缓缓握住琉光剑,朝着海中的老黑鱼一剑挥去。   老黑鱼见状,猛地潜入了深海。   琉光剑的攻击直直地刺入海中,将海水切开了一大片真空的状态,宛如一线天堑,而后又猛地恢复。   一击……未中。   褚泽明对此早有预料,也只是试一下而已。   毕竟,他与老鱼同为出窍期,这老黑鱼在这片海域活了这么久,定是有一定的过鱼之处,更何况这里是海洋,是水中生物的主场,他入了水,自己确实没办法伤他分毫。   褚泽明不可能入海与这老黑鱼战斗,而几人在空中老黑鱼也暂时拿他们无可奈何,但若是就这么耗下去,对他们是件极为不利的事情。   显然,老黑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重新浮出水面,不停地游动着,死鱼眼死死的盯着褚泽明他们。   接下来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等着。   静静地等着,这群该死的人修就会从空中栽下来。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就在老黑鱼和他们僵持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穿着红衣的冷峻青年突然朝着自己丢出了一个漆黑的玩意儿,看不清长像,像是一截打了结的绳子。   随着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黑绳子越来越粗,越来越长,然后,老黑鱼看清了这“绳子”的真实面目——   这哪里是一截绳子,这是一条长了四个脑袋的漆黑巨蛇!   比自己还大!   褚泽明看着凶神恶煞冲进海中的小黑,一脸亲切地鼓励道:“龙宝加油。”   一鱼一蛇在海洋中颤抖,掀起的巨浪滔天。   自从小黑上次在禁地出事之后,褚泽明一直把它捧在手心里养着,生怕磕着碰着,一直都没有带它上过战场,再加上它与小青在月前辈的主持下成了亲,它就越发耽溺于情爱和吃肉,这是不可以的。   因此,这次遭遇了老黑鱼,褚泽明决定让他出来试炼试炼。   本来悬在空中的几人以为褚泽明会叫小师弟出手,然而当看见褚泽明直接撒手把小黑给扔下去的那一刻,心情都略有几分复杂——   ……   不愧是大师兄。   不按常理出牌。   小黑下了海,和老黑鱼打了个平手,一不小心,其中一个脑袋被老黑鱼咬了一口,思妻心切的小青龙一下子就稳不住了,化身一条百米来长的巨大青龙,猛地钻入了海中。   海中原本还勉强支撑的老黑鱼当场僵住,盯着那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周身宛如批了五彩斑斓的青的青龙,老黑鱼的心情宛如吃了魔修——   有没有搞错?   怎么还有龙啊!   半刻钟后,一众人坐在了小青龙的背上。   雨已经下起来了,四周狂风怒号,海浪滔天。   老黑鱼被捆绑着躺在小青龙的背上,一脸生无可恋,“既然你们这么强,为什么要装弱?”   褚泽明蹲在他的面前,道:“没有装弱,我没说过自己弱。快点说,那个小女孩他们去哪里了?”   老黑鱼愤怒地看着褚泽明,道:“休想。你杀了我的鱼子鱼孙,我不会告诉你你想要得到的消息!”   褚泽明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道:“不说么?”   老黑鱼冷笑:“是的,我不说,你倒是杀了我呀。”   褚泽明蹲着沉吟片刻,瞥了眼老黑鱼居然没再追问,而是起身,走到了越莲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越莲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老黑鱼警惕地看着褚泽明,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这个红衣服的人类,面相长得不好,一看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老黑鱼不相信他就这么放过自己。   很快,老黑鱼就知道褚泽明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   只见那个消失的青年再度出现,用一根长长的绳子串了一大串黑鱼!   他拿出砖头,变大放在下方,然后那个红衣服的狗东西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了一个铁架样的东西,点起了火。   一条一又一条的黑鱼被开膛破肚上了烤架。   老黑鱼整条鱼都不好了。   然而越莲的捆妖绳这么厉害,老黑鱼根本就挣脱不开,面色狰狞的盯着那边已经烤出香味的鱼,无能狂怒:“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褚泽明翻了一下烤架上的鱼,没理老黑鱼。   越莲举着一条烤熟的鱼,来到老黑鱼的面前,咬了一口,叹道:“真香啊。”   老黑鱼怒不可遏地看着越莲。   越莲蹲下身,用鱼拍拍老黑鱼的脸,冷声问道:“老家伙,带不带路?你若是不带路的话,我就继续去抓你的小黑鱼,红烧、清蒸、煲汤、油炸,吃不下我就拿去卖。”   92、物理阉割   清蒸、红、红烧……越莲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宛如恶魔, 吓得老黑鱼心头一颤,还未内心平复惊吓,便听见那边正细致烤鱼的红衣青年淡淡地补了一句:“嗯, 还有麻辣鱼, 我喜欢吃麻辣口味的鱼。”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定, 手中烤鱼的动作不停, 可以看得出来,把海里面所有的小黑鱼抓来吃掉卖掉的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脸色灰白地躺在小青龙的背上,老黑鱼最终还是同意了带路。   “姬轻轻”他们比褚泽明提前约约莫两日抵达蓬莱灵海,老黑鱼本想对他们下手, 然而心中却终究是生出了浓郁的畏惧之色——他们的身上没有一点生气,却让老黑鱼感到恐惧和害怕。他的理智告诉他, 不可以跟他们作对, 于此老老实实地当了一次引渡人, 护送他们前往一座指定的岛屿。   自然是没有任何回报和利益的。   直到现在, 老黑鱼还记得抵达岛屿时那个三岁小姑娘眼神冷漠地望着自己,对自己说:饶你一命便是对你最大的善良。   稚嫩的童音说出来的话这般令人胆寒,老黑鱼只好慌张地撑船离开, 连头也不敢回。   好在一回来,便发现了褚泽明他们。   褚泽明说谎, 他又何尝没有看出来,什么跟那几个人是旧友的屁话,他根本就不信, 这几个人和那日的小女孩几人完全不同,他们是真正的修士,是以老黑鱼才起了歹心。却没想到这几个人藏得这半深, 老黑鱼心中追悔不已。   然而世上总没有后悔药的。   他只能认命。   一路上,这几个挨千刀的都在变着花样吃鱼,在狂风暴雨与风卷云涌中,他们甚至还架起了大棚子咕噜噜炖鱼头汤喝,在老黑鱼愤怒的视线中,那个有一条龙当灵宠的抓鱼小子一脸无辜地道:“杀都杀了,不吃就这么扔进海里实在浪费。”   老黑鱼郁结,却也不敢说什么。   他现在被人拿捏住了软肋,他真的很怕自己说出什么话得罪了他们,那个红衣青年又让人下海捕他的鱼子鱼孙。   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香气传来,老黑鱼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响声——他已经出窍期,自然不饿,这声音显而易见,是馋的。   炖鱼头汤的褚泽明闻声看向老黑鱼,脸上露出了几分戏谑加恶毒的表情,然后,他端着一碗黑鱼汤朝老黑鱼走了过来。   老黑鱼心头一惊,警惕地看向褚泽明。   “你要做什么!呜呜呜……不!我不喝!我不!”   那边,玄墨越莲他们恍若没有听见这边褚泽明和老黑鱼发生的巨大响动,垂眸吹开鱼头汤氤氲的热气,满足地喝暖融融的养胃汤。   老黑鱼眼中含泪,看着举一只空碗,笑得跟着恶魔一样的红衣青年,愤怒地舔了舔嘴角。   然而心中却不得不承认——   这鱼头汤,真他妈的鲜美!   似乎是因为对自己的鱼子鱼孙的肉汤产生了美味的心理,老黑鱼心中难受,接下来的时间都郁郁寡欢的,眼中了无生气。不过褚泽明并不在意老黑鱼的心理健康问题,也就是需要他指示指示方向而已,只要不死就行,其余随便,因此随意地扔他在一边。   “到了……就是前面那座岛屿。”老黑鱼蔫蔫的说道。   褚泽明站在小青龙的背上,静静地看向前方,只见一座云烟袅袅,仙气飘飘的灵岛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看不清灵岛内部的样子,只觉得它就像是一颗沧海遗珠,散发着神秘而又迷人的气息。   “原来这里的岛,这么美么?”   “果然,蓬莱不是随便乱叫的。”   见几个人面上都有几分动容,老黑鱼冷笑一声。   白痴,被表象所迷惑了吧。   他才不会告诉他们,蓬莱灵海中的岛屿凶险程度并不比风起云涌的海洋平静,都一样的,蓬莱灵海就是一片混乱之地,到处都充斥着杀戮和弱肉强食。   临近海岛,小青龙便回到了越莲的手上。   几个人凭风而立,褚泽明手里提着老黑鱼,瞬息之间,便遁光落在了岛上。   老黑鱼扭动身子,喊道:“既然我已经将你们带到这里,你们还不放我回海里?”   褚泽明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与视线齐平,问道:“我何时说过,你带我们到这里,我们就放了你?”   老黑鱼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好像,是……没说过……   可是,这不是默认的吗!!   “无耻!你这个无耻小人!”   褚泽明面无表情道:“你比我无耻,是你先对我们不仁。你再骂,再骂我的话,过些时日我便继续去抓你的小黑鱼,毕竟鱼头汤的味道很鲜美,喝不腻,你说是不是?”   是……   是个屁!   无耻小人!   老黑鱼的脸色被气成了猪肝色,耳边的鱼鳃一起一伏,身子抖如筛糠。   褚泽明提着黑鱼,目光看向玄墨和凌天,道:“你俩还缺灵宠,这个鱼老头实力还行,你们两谁要?”   凌天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鱼老头开口道:“不好契约吧……而且这鱼都老成这个样子里,性格也形成了,很难和主人培养出感情,容易抑郁和死去,不适合。”   褚泽明闻言,奇怪的看了眼凌天,道:“敢拒绝的话就去弄死他的那些鱼孙儿,他一定会答应的。以及你说的这些,都是正经灵宠的待遇,至于他,为何要替他着想,要知道,这东西吃人的,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干脆,一了百了。”   灵宠和主人一向是共同体,有时候,一只优秀的灵宠甚至比道侣陪伴主人的时间还要长,除非主人身死,灵宠不离不弃。因此,修士心中对灵宠,都有着一种相濡以沫,荣辱与共的共情感,不自觉地会对自己所契约的灵宠倾注感情。   而褚泽明现在这番土匪发言,简直就惊呆了玄墨和凌天。   就……这么随便吗?   对待灵宠,就这么随便?   死了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试问,整个玄羽大陆,谁敢这么对待自己千辛万苦契约的灵宠?不被大陆那些心地善良的灵宠协会修士喷成筛子才怪。   两人都陷入了思维的混乱之中。   片刻之后,玄墨看向了凌天,问道:“你要么?”   凌天摇头。   玄墨这才看向了褚泽明,坚定道:“大师兄,给我吧。”   做人不能太死板,太墨守成规,大师兄说得对,既然不是正经灵宠,就不需要那么呵护体贴,死了也就死了。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实力这么弱,任何一个能增加己方实力的,他都不能错过。   他不怕灵宠保护协会的修士喷!   老黑鱼一言不发,面色一片灰白。   他肆意潇洒了七八百年,终究是折在了这群王八羔子的手里。   契约自然是成功的,褚泽明那狗东西把自己的死穴拿捏得死死的,他真的害怕孩子们又被他们弄死几条,心都在滴血。   契约之后,玄墨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物理阉割老黑鱼。   老黑鱼重视子嗣,难保以后不会因为子嗣问题又背叛他们,只能提前下手,永绝后患,到时候他对那海里面仅存的那点鱼苗就更看重了,把柄捏在自己人的手里,老黑鱼也不敢随便做什么不好的事。   场面血腥粗暴,鱼老头痛哭流涕,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褚泽明。   他很欣慰。   不愧是自己辛苦栽培的兄弟,一点就灵且触类旁通。   常威一手捂住小老虎,不让小朋友看这种场面,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张开指缝看了眼血沾到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甚至仿佛眼神还有点兴奋的凌天,常威头皮发麻,仿佛看见了又一个褚泽明的诞生。   常威喃喃道:“造孽啊……”   阉割结束。   老黑鱼身上的捆妖绳被越莲收了起来。他现在很虚弱,两腿发颤,痛得就连呻·吟的声音都是飘的,他恨极了这群人。   玄墨轻飘飘地瞥了眼夹住双腿走不动道的老黑鱼,一挥手将他暂时纳进了识海中的灵宠空间内。   处理完了鱼老头,几人这才有心思观察这片海岛的环境。   从海中来的时候,远远看时这片岛屿并不算大,然而等到几人上了岸,才发现座岛比他们之前所想大了数十倍不止,简直就像是一小片陆地,环境很好,不过确实如鱼老头说的一样,岛上的灵气并不充盈。   突然之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从天而降,掉到了地上。   似乎是看见了站在岸边的几人,他拖着血努力爬向众人,喉咙间发出荷荷的喊声,眼神惊恐,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救我……救救我……” 93、剥皮挖婴   然而他那宛如破风箱一般的“荷荷”求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便兀地平静了。   紧靠海岸的是礁石和一些细碎的砂砾,浑身血渍的修士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脸以外,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似乎被什么东西剥了皮一样。   褚泽明上前, 探他的气息, 确定他确实是失去了生机。   “死了。”褚泽明说。   “看来这岛上并不宁静。”玄墨慎重地道。   说完,几个人谨慎地往里面走,随着一点点深入,岛屿的一小部分形象终于展现在了褚泽明众人的眼前——这片巨大型的海岛,有点类似于褚泽明上辈子看纪录片时所看见过的复活岛的样子, 四周都是砂石和草地,由于面积太过巨大的缘故, 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无垠的荒草戈壁。   不过, 和没有人气只有神秘的摩埃石像的复活岛不同的是, 这座巨大的戈壁上, 有修士居住。   敢在蓬莱灵海中闯荡的人,大都不是良善之辈,褚泽明心中稍有些顾虑, 因此在看见前方出现城池的时候,也没有立即上前, 只是令众人从空中下来,放慢了脚步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去,褚泽明心中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奇怪, 前方的城池,似乎有点问题。   怎么就连城门口,也没看见守城的修士?   突然间, 空气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血腥味也变得越来越重。   嗅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几人面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了起来。   越莲低声道:“注意一点,别离我太远。”   “嗯。”   “知道了。”   玄墨也把老鱼头放了出来,不顾及他不久前才刚损失了作为雄鱼最重要的东西,低声喝道:“你去前面开路。”   老鱼头心中恨得要死,却还是夹着腿忍着疼走在了前面。   现在的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没有鱼权的,这个长得斯文儒雅,成为了自己主子的男人,内心邪恶歹毒,和那个红衣男一脉相承,一言不合便挖了他的子孙根,若是忤逆他的想法,老鱼头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城门是大开的。   老鱼头心中惴惴不安,走一步便警惕地四处张望,他离不了海洋,上了岸他就是个没卵用的糟老头子,若是遇到了危险,这几个王八犊子便跑了,倒霉的只有自己,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不过好在老鱼头进了城门,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褚泽明几人心中稍稍镇定了几分,几步跟上,然而很快,他们就被城内的场景倏地惊呆在了原地——血,到处都是血,城墙上,地面上,树上各种能见的物体上都沾满了鲜血,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出了血之外,一个个死去的修士躺在地上,都被剥了皮,看上去就像是个红色血肉模糊的大肉虫。   他们的表情痛苦狰狞,每一个都死得无比绝望。   那些尸骸中,道骨境界稍微高些的元婴期以上修士的身体里没有元婴,褚泽明也分不清,这些修士的元婴是丢弃身体逃掉了,还是被什么人镇杀,灰飞烟灭了。   动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城内情况,没有一丝生气。   褚泽明道:“走,去别的地方看看。”   岛很大,岛上类似这样的修士聚居地不算少,然而接下来所见的每一座城池,莫不是相同的下场,空荡,死寂,满是血腥味和没了皮的尸骸——有人在血洗整座岛上的城池,并且剥掉了修士的皮。   “大师兄,这个人身上的血是温的!”那边查探的玄墨突然喊道,这声音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几个人的脸上皆是出现了骇色。   血是温的。   这表示什么,表示此人才刚死去没多久,也预示着……那剥皮之人或许现在正在城池中,还未离去。   是什么样的人。   拥有这般惊人的实力,在满是穷凶极恶之徒的蓬莱灵海,能够血洗好几座城池。   抬眸看向满目狼藉的城中,褚泽明的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隐晦的寒意。   倒不是在为这些修士的死亡而愤怒,而是……感觉这次的问题不仅仅是蓬莱灵海的灾祸,或许,也关乎着整个玄羽大陆的生死。   退,还是追。   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还未等褚泽明想好是迅速离开此地,还是继续往前探究,突然之间,一道稚嫩的童音便在空中响起,空灵清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你们怎么办事的,这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几人顿时心中一紧,紧接着便团团靠拢,祭出法器警惕地望向了四周。   不一会儿,一道穿着粉衣的小小身影自远处出现,每走一步,都与褚泽明众人拉近百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的是三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器皿。   器皿是透明的,里面装满了拥挤的元婴。   那些被剥了皮的修士们的元婴都在那里面。   褚泽明的面色沉了下来,目光却没有放在那些被困住的修士元婴上,而是落在了粉衣女童的脸上。   “姬轻轻。”   双方对峙,有海风吹来,咸腥气夹杂着城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反胃的感觉。   听见这三个字,粉衣女童明显一愣,然后便笑了,并不理会褚泽明,目光反而看向了时刻站在褚泽明身后的越莲,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道:“这些人,是你护着的?”   越莲没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缓缓踏出了一步,将众人护在了身后,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立场。   “呵呵,愚蠢。”长相与姬轻轻几乎一模一样的粉衣女童嘴中吐出了这样冷漠的语调,她静静地盯着越莲,道:“不要选错了路。”   越莲沉默了许久,才启唇道:“你是要与我打一场?”   她闻言笑了起来,淡声道:“不。我向来不是爱浪费时间之人,你与我,半斤八两。”小小的三岁稚童,说话的语气,却和成年人无异,她说完这话,轻飘飘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便带着她身后那几个黑衣人朝着城外走去。   “褚大哥,莲妹,他们走了!”   “是不是前往下一座城池?”   “或许吧……”   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   褚泽明看着她的背影,再度呢喃了一句:“姬轻轻……”   凌天闻言,看向褚泽明,低声问道:“真的是姬轻轻吗?”   褚泽明想说,他觉得是。   因为方才,自己在念出姬轻轻三个字的时候,她明显的愣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姬轻轻明明在归元派,这里为什么还有一个姬轻轻。   常威看了眼褚泽明慎重的表情,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可能褚大哥真的觉得她就是姬轻轻,于是喊道:“那我们要不要追上去?”毕竟他们前往蓬莱,就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姬轻轻,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姬轻轻,而这个姬轻轻又为什么要剥人皮,取元婴?   常威的脑袋这辈子就没这么乱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思考的人,这一刻,诸多问题涌上脑海,他顿觉脑袋要炸裂开来。   “不想了!褚大哥,我们追上去把她拦下来屈打成招!”常威凶神恶煞地说道。   “……屈打成招不是这么用的。”玄墨无语地道。   常威挠了挠头,道:“差不太多,追上去逮住她打一顿,强行逼她说出事情真相就好了。”   跟褚泽明跟的久了,几人的身上都染了点无赖气息。   但是,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却缓缓开口道:“没有那么简单。可能,我们都打不过她……”   我们。   包括越莲。   褚泽明抬眸,看向越莲,问道:“和你一样,是吗?”   越莲点头,垂眸沉思,眼神晦涩不明。   褚泽明与越莲说的这两句对话宛如打哑谜,听得常威一脑袋问号,看向凌天,凌天双手抱着胸,也无奈地耸耸肩,娃娃脸上挂满无辜:“我也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   只有玄墨看了看一脸慎重的越莲,又看了眼面色沉冷的褚泽明,心中隐隐有了几分不好的猜测。   玄墨出口问道:“大师兄,方才那个和姬轻轻一模一样的孩老妖怪……是和小师弟一样的身份?”   褚泽明看了眼玄墨,表情凝重地点头。   是的。   一样。   一样的人仙修为,以及,一样的半人半仙血脉。   此话一出,常威和凌天的表情也都变了几分。之前的哑谜他们听不懂,但是他们却都理解,玄墨口中的那句“和小师弟一样”是什么意思。   因此,几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样的话,根本不敢追她,更别说逮住她逼问出事情的真相了。   玄墨望着满目狼藉的城池,开口道:“这是不是意味着,玄羽大陆,已经不安全了?不过,我感到很好奇,为什么她要从中洲来到蓬莱,才开始屠城。若是她与小师弟一般的实力,完全可以将整个沧州城血洗,沧州城中的修士数量,远比这偏远的蓬莱小岛多得多。”   常威抓了抓脑袋,憨厚地道:“而且好奇怪啊,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剥皮挖元婴?”   凌天沉吟道:“或许是拿来吃的,就像有人喜欢吃泡椒味的猪皮一样,她喜欢吃海岛味的新鲜人皮。”   玄墨无语:“……你当她是仙族,这么喜欢吃人?如果她和小师弟一样也是半人半仙的话,小师弟都不吃人,她也根本不会对人有兴趣的好伐?”   褚泽明正觉得自己思绪陷入了混乱,听见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一瞬间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非要新鲜的刚剥离没多久的人皮,还要连带着元婴一起带走。   或许,不是她选择了蓬莱灵海。   而是某些需要新鲜人皮和元婴的,选择了在蓬莱灵海降临。   褚泽明大喝道:“走,我们快跟上去!”   94、意料之外   前方不远处, 便是另一座城池。   城门口还有两个守卫,但是和前面那些城比起来,这里没什么人烟。   本来姬轻轻预计, 再屠掉一座城, 搜集到的人皮和元婴便足够了, 但是照这情况看来, 还需要再多杀几座城的修士。   望着前方的城,姬轻轻的面色变得深沉起来。   “大人,速度快些吧,否则完不成任务。”跟在姬轻轻身边的一名黑衣人出声说道。   现在的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姬轻轻应了一声, 然而还未往前走两步,她却突然站住脚步, 回头看向了她的身后。   跟随在她身侧的六个黑衣男子见状, 低声问道:“怎么了?”   姬轻轻沉声道:“刚才那几个人跟来了。”   “他们跟来做什么?”   “杀了他们。”   姬轻轻面色有几分难看。   她又何尝不想杀了他们, 但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十足的胜算能打赢越莲。   仅仅眨眼的功夫, 褚泽明他们便追了上来。   没有多说话,几个人直接祭出了法器。   姬轻轻看着将他们围住的这几个青年,阴沉地开口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放了你们一命, 不要不识抬举。”   在追姬轻轻的路上,几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 因此听见姬轻轻这话,常威直接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呸, 你是在放我们一命?你是一条命都不想放过,你想害所有的人,难道你身体里那一半的血液不是人族血?你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小畜生!”   “住嘴。”姬轻轻咬牙怒喝道。   她心里最难受的就是她的出生, 就是因为身体里多了一部分低劣的血统,才导致她处处受排挤,就连仙族人人都拥有的天赋红丝都无法释放。平日里家族给小辈的利益和好处永远轮不到她,然而需要出人出力的时候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不过快了,很快她就能翻身了。   有天道的庇佑,仙族无法直接来到低等位面,而仙域的所有仙族中,拥有半人半仙血脉幼崽的家族并不多。但是生活着人修的低等位面,却足足拥有三千还不止。   以往飞升的修士少,天道的漏洞少,对仙族而言,狼多肉少。   但是现在不同了。   有了她这样的存在,就相当于有了一个进入地位面的□□,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取到一定数量的元婴和人皮,交给仙族,到时候他们便能伪装成人修,逃脱天道的监视,从漏洞中进入到低等位面。   她现在肩负的就是这样重要的任务,一旦成功,便能让自己所在的家族成功跻身仙域一流家族,拥有取之不尽的资源与仙域话语权。   这是自己的机会,她不能搞砸。   思及此,姬轻轻冷眼看向面前这几个青年,道:“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越莲掂了掂手中的板砖,歪头道:“来,打一架。”   姬轻轻冷笑:“你以为你能镇杀我?别傻了,我说过,我与你修为相当。甚至或许你打不过我,毕竟你的身上还有封印。”   越莲闻言也笑了:“我没打算镇杀你,就拖拖时间而已,最好是拖到两三天后,到那个时候你剥的那些人皮也就不新鲜了,不能用了,你说是不是?”   姬轻轻的脸色微变。   玄墨也开口道:“或许跟你交接的那个仙族会生气,一气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事呢?”顿了顿,玄墨一脸阴森地道:“哇,他会不会把你们这几个人都吃掉啊?”   这话一出口,姬轻轻和她身边的六个黑衣人表情都不好了。   是的,仙族需要的是新鲜的人皮,否则根本没办法欺骗过天道意志。   “走!”   姬轻轻大喝。   不能与这几人纠缠,他们说得对,若是纠缠下去,不利的只有他们。他们要走的是很快地屠城,收集需要的元婴和人皮,和实力相当的对手起争执实属下策。   “哪里走?”   耳边似乎传来了幽幽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网从天而降,将姬轻轻和几个黑衣人都网在了里面。   姬轻轻瞳孔微微收缩,但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她手上拈诀,脑后的两绺可爱的头发疯了一般生长,很快就长至她的脚下,身上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不一会儿,强大的人仙境修为便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   “你以为普通的人修法宝能困得住我们?”姬轻轻抬眸,不屑地看着越莲,淡淡道:“天真。我不是什么和你一样的在地位面长大的乡巴佬,我拥有绝对的实力。”   说罢,姬轻轻抬手,用力一撕——   空气瞬间凝滞。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被网在网里面的黑衣人安静不下去了,看着手死死地抓着网,脸色憋红的姬轻轻,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大人,您开始撕了么?”   姬轻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肉嘟嘟的手指头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被勒成了一节节香肠,为什么会撕不开这个该死的破网。   “我……撕得开……我、我可是人仙境界!”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姬轻轻还在努力撕,然而任由她怎么使劲儿,网都纹丝不动,直到她雪白的手指被这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破网割破,流出鲜红的血,她才终于承认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撕不开这个网。   紧接着,网开始收缩,很快就将他们几个人勒成了一个球,姬轻轻面色极端难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束缚住他们的网,看了许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越莲,阴沉沉地开口道:“仙域的月家,与你是什么关系?”   越莲:“……什么月家,听不懂。”   姬轻轻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冷笑,“少装,相传月家有一无上法宝,名为破网,模样平平无奇,却能禁锢住九天玄仙境界的强者,这个玩意儿应该就是了吧?”   越莲眨了眨眼睛:“虽然我的网名字也叫破网,但是和月家没关系!”   姬轻轻怒道:“狗屁!这破网就是那个破网,我以前看过仙器图谱,上面画的那张月家法宝,分明就跟你这个网一模一样!”   越莲坐下来,企图跟她讲道理,掰扯自己很月家没有关系。   姬轻轻冷眼看着越莲,不屑地笑,她的脸被网勒成了菱形,虽然很痛,但是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而言还能接受,只是接下来的行动遭到了阻拦,她有些担心自己回去后不好交代。   “大人,收敛一下您的境界。否则待会就该飞走了……您若是走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身边被挤作一团,宛如练了缩骨功的几个黑衣人费劲儿地开口道。   姬轻轻哼笑一声,却没有理会这几个人。   她现在被束缚在这网里面,什么都不能做,不走干什么?   不走还要在这里受气?   不过片刻,天空出现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紧接着,一道道柔和的白色光芒从天空上方降落下来,笼罩在整个破网中,姬轻轻依旧在冷笑,但是身体却逐渐化作点点光芒,顺着白色光芒的方向一点点往上飘去,很快消散不见。   临走前,姬轻轻的声音在原地回荡——“月家出现了叛徒。仙族至宝破网落在了一个半仙血统的杂种手里。”   常威听不得莲妹被人骂杂种,冲着天空吼道:“你不是也一样是个杂种!还是个长了不知道多少年还长不高的小杂种!”   常威人高马大,是所有人里最高的,哪怕是褚泽明这种身高,都比他矮了快一个头,因此,听见他这话,众人都感觉到被内涵了。   常威刚骂完,转头就看见众人看他,愣了一瞬立刻开口道:“常威刚才的话只针对姬轻轻一个人!”   地上,被困在破网里面的几个黑衣人抱着怀里装满元婴的容器,望着天空,面如死灰地喃喃道:“走了,大人飞走了……”   他们和姬轻轻不一样。   他们只是姬轻轻的拥趸,是为仙族卖命的走狗。   姬轻轻一走,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跟这几个人斗。   其中一个黑衣人率先反应过来,望着越莲痛哭流涕道:“这位道友,我是被逼的!我根本就不想替她做事!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紧接着,其他几个黑衣人也忙不迭的附和,一边哭一边喊道:“对,我们都是被逼的。求道友放了我们!”   越莲收起网。   他们依旧跪在地上哭喊,不是不想直接逃,而是逃不掉。   褚泽明看了眼他们抱在怀里的容器,开口道:“放了你们抓的修士。”   “唉,好!好!”几个黑衣人连忙应道,然而还未等他们打开装满元婴的法器,一条条红色的丝线便凭空出现,将他们全部缠绕,连带着他们手中的容器一同吞噬。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他们似乎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维持着方才跪地低头,打开容器的动作。   啃干净骨架上最后一点肉渣,红丝宛如触手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收缩回去。   朝着红丝退回的方向看去,褚泽明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95、我不是人   褚泽明的瞳孔一点点睁大, 然后便又骤然冷凝下来:“你是谁?”   突然出现的仙族抬头,望着褚泽明抿唇一笑,斯文儒雅地开口道:“在下季衍, 初次见面, 你好。”   自称季衍的仙族在说这番话的时候, 脸上笑容不变, 眼眸微弯,语气诚恳且有礼貌,配上那张比神明还要英俊的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然而这张脸, 却并不是他自己的。   褚泽明执剑指向他,冷声道:“离开这具躯体。”   季衍闻言笑了起来。   他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身体一圈, 轻叹道:“永不腐朽, 永葆生机的躯体, 比一千个一万个新鲜的人修皮囊都要好用。我为什么要放弃?”   这是一具人皇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血海深处,但是哪怕时间流逝了这般久,他也依旧像是活着一样, 躯体没有一点损耗。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初全盛时候的他拥有多么强悍的实力和傲人的天资, 一定比他所吃过的任何一个灵体都还要美味上万倍。   可惜的是已经死了,就连这幅看上去非常新鲜的躯体,也变成了没有一点生命力的死物, 但是尽管如此,它依旧强悍无比,比任何一个皮囊都好用。   季衍抬起头, 看着面前这几个青年,浅浅微笑道:“我觉得你们很好,可以成为我族人的容器,或许你们选择与我合作,我可以考虑不吃你们。”   褚泽明闻言,收起了琉璃剑,并且敛起了周身的锋芒。季衍面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看着褚泽明的动作,眼神流露出三分满意与七分鄙夷,他开口道:“既然你如此识相……”   然而季衍的话未说完,便被褚泽明打断了,他抱胸冷冷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就是铁线虫一样的恶心玩意儿,和你合作就是送死,更何况,你你选合作者也选错了人。”   说着,褚泽明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原本站在褚泽明身后,一直不言不语的漂亮青年突然走到了最前方,手握板砖盯着自己,面色阴沉得吓人。   季衍错愕了一瞬,然后表情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文尔雅,望着越莲开口道:“半仙?你选错了阵营,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为何要与卑微的食物为伍?”   半仙在仙域是不受重视的低等群体。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正值十大家族动荡的关键时期,所有的仙族都在抢夺小世界的资源,原本受人唾弃,不被待见的半仙成了仙族的香饽饽。季衍很不理解,明明在高位面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面前这个半仙却跟人类混在一起。   很快,越莲便解答了季衍的迷惑。   他语气森冷道:“为何?因为你们不要脸,因为你他妈的还抢了我老子的身子占为己用!”   一句话说完,越莲便冲了上去,一板砖照着季衍的头砸去。   漆黑的法器散发出恐怖的力量,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四周扩散。   越莲和季衍都非常强。   两个人交手造成的动静似乎令整个海岛都开始震动。   褚泽明和玄墨他们在第一时间便飞身离开斗法范围。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交织,只一瞬间,天地震荡,风云皆变。   褚泽明看着越莲与季衍缠斗,看着他逐渐落下风,心也开始一点点往下沉去——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境界和力量,但是在仙族面前,似乎依旧不够强。这还是在拥有天道庇佑的小位面中的斗法,若是飞升之后,外面的世界,仙族没有了枷锁,该有多强……   季衍抬起了手,指尖无数的红丝释放出来,红丝绕开越莲的本命法器,速度极快地袭向越莲。   褚泽明在第一次看见红丝出现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很大的疑惑:明明这里没有视野眼,也看不出天空的异常,应该处于天道庇佑的范围,但红丝却能够存在。   这一次季衍的红丝再度释放出来,褚泽明的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褚泽明看着季衍,下一秒,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玄墨一惊,喊道:“不要过去!”   然而褚泽明还是瞬间进入了季衍和越莲的打斗范围中,然后玄墨便听见褚泽明的传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玄墨,带着常威和凌天立刻离开蓬莱灵海,这个地方也出问题了。”   这里也有天道漏洞。   并且范围应该很大,和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漏洞不同,这里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然而天道对于侵入位面的红丝却失去了驱除的能力。   玄墨只迟疑了一秒,便听从了褚泽明的指示。   季衍并不介意他们跑掉,毕竟猎人已经进入了猎场,对于被围困在猎场中的猎物不论往哪里逃,死亡只是迟早的问题。只不过褚泽明没跑令季衍有几分意外。   蹙眉看着面容张扬冷艳,冲自己飞来的红衣青年,季衍的眼神里含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知道只要我的‘法’缠上你,你就会死么?”   褚泽明面色依旧冷漠,手中琉光剑直直地刺向自己。   季衍抬起手,食指指尖便再度冒出了一缕殷红的法线,突然之间,季衍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事情,收起指尖的法线,侧身避开褚泽明的琉光剑,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季衍倏地笑了。   他伸手微微解开一点自己的衣领,然后手伸进去,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元婴,赫然是火云长老的元婴。   元婴闭着眼睛,被红色的法线捆成了粽子。   季衍抬眸,看向褚泽明,道:“你是想杀了他?”   褚泽明不回话,只是盯着季衍。   偷袭不成功,接下来想要将元婴毁掉便很难了。   方才季衍和越莲打斗的时候,褚泽明便一直在寻找季衍身上的人修元婴藏在什么位置——毕竟光拥有一副皮囊是不足以让季衍直接来到低位面的,否则姬轻轻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儿收集元婴。   季衍重新把火云长老的元婴放回怀里,不再理会那边的半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聪明漂亮的红衣青年身上,眼神中捎带了几分感兴趣,“你若是仙族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和你在一起。”   聪明,漂亮,并且很有个性。   季衍承认,自己确实有几分心动。   越莲刚躲开那些红丝,刚落到褚泽明的身边,便听见季衍的话,一下子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从褚泽明还是个金丹期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他,一直跟着他护着他了,这个死妈玩意儿是什么意思,想要半路抢人?   越莲暴躁得想要冲上去打人,然而还未动手,便被褚泽明拦住了。   褚泽明拉住越莲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越莲面色阴沉得一批,他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得打他。”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打得过吗?”   越莲冷静了。   虽然越莲打不过季衍,但是跑路还是没有问题的,怕越莲怒气上头,褚泽明还想劝,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身上传来一股力量,褚泽明脚下一空,然后便被打横抱了起来。褚泽明愣神了一瞬。   “抱紧我。”   话落,两人如风般移动。   褚泽明没有挣扎,任由越莲抱着自己瞬移。   季衍正欲追去,突然察觉到不远处的一个树丛中有动静,不免有些惊讶,于是停住了脚步,眸光看了过去。   老黑鱼躲在树丛里,害怕极了。   他在岸上发挥不了实力,他都快八百岁了,飞也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快。而那几个龟孙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说跑路就跑路了,根本就没想过他,他只能躲在这里祈祷不被发现。   有脚步声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   老黑鱼紧张的闭着眼睛,心里念叨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脚步声突然消失。   老黑鱼松了一口气,然而还等他未平息剧烈的心跳,突然之间头顶茂盛的枝叶被人扒开,老黑鱼睁开眼睛,抬头看见了那个自称季衍的仙族。   “不要杀我!我对蓬莱灵海很熟!我可以给你引路!”   季衍看着这个怂货,开口道:“我不杀你。”   不杀他?!   老黑鱼惊喜地看着季衍,张嘴道:“大人您,您真是个好人,和那群混蛋杂种不一样……”   “好人?”季衍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   老黑鱼努力点头,还想拍点马屁,下一秒眼神变得惊悚不已,因为季衍朝着他伸出了手,手上红红的法线宛如活物一般朝着他袭来。   在老黑鱼恐怖的表情中,季衍微笑着道:“不要侮辱我,我不是人。” 96、认识错误   很快, 老黑鱼便被法线吞噬得只剩下了一张干瘪的皮和一条小小的黑鱼元婴。   老黑鱼被红色的法线捆住,无法动弹。他恐惧地望着季衍,鱼唇一张一合, 口吐人言喃喃求饶,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 把我当成个屁一样放了吧……”   季衍没有理会老黑鱼的求饶, 他将元婴和皮捡起,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   眨眼间,老黑鱼的元婴和皮都在原地消失不见。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天际飘起了橘色的晚霞, 季衍才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眼前原本空无一物, 在季衍睁开眼睛不久, 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眼瞳便凭空出现, 宛如深邃的黑洞, 黑洞缓缓破开,一个人影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赫然是老黑鱼那张老鱼脸。   季衡看了一眼季衍,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了一圈, 心中略微有几分不平衡,季衍的皮囊很好, 而自己却是条又老又丑的太监鱼。   同样是季家的人,资源的天平永远向着季衍倾斜。   将心中的不满暂时压下,季衡开口道:“姬轻轻那个废物回去了, 被族长罚去了祠堂忏悔,她说与她交手的半仙是仙域月家的血脉,应该是被流放的野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竟然会有月家的神器。”   神器?   季衍闻言,眼眸带了几分诧异,他与越莲交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动用月家的东西。不过片刻后,季衍便又笑了,回忆着那个和自己交过手的白衣青年,季衍凝眸轻声道:“原来是月家的人啊?确实很有实力,天资比一般的纯仙族都要强。”   季衡没想到季衍会夸一个杂种,心中分明不屑。   拥有半人血脉的仙族,和人一样,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供仙族食用增长修为的灵体罢了。   季衡冷眸望着季衍,说道:“玄羽大陆不止有我们季家,其他的家族也派人下来了,你要知道,每一个人修的皮囊和元婴对家族都至关重要,你不应该放走他们的。”   每一个小位面都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随着天道漏洞一点点增大,仙域所以的家族都想分一杯羹,每一个被家族送下来的仙族都是强大有天资的存在,季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说他留不住那个月家的野种,季衡尚且能理解,那几个普通的人修他也放了,这就让季衡很生气了。   随便来一个人修的皮,都比这个太监鱼要好得多,季衍他偏偏要放了他们!   导致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穿老太监鱼的壳子。   季衍抬眸,浅笑着望向语气不善质问自己的季衡,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这话一出口,季衡的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季家谁都说季衍温文儒雅,季衡却很知道季衍根本不是这样,他的心理既扭曲又变态,前一秒他还能对你微笑,下一秒手就伸进你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   也许是对刚穿上的老丑破皮囊怨气太大,季衡头一次这么针锋相对地和季衍讲话,被季衍一句反问提醒,季衡顿时反应过来,后脑勺猛地冒出了冷汗。   季家的资源季家的法器,季衍得到的最多,他的实力也因此水涨船高。自己虽然也很不错,天赋异禀,但目前绝对不是季衍的对手,季衍若是对自己心生不满,在这个小位面对自己动手,自己怕是要客死他乡,家族都管不了……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以大局为重,不要放过每一个能增长我们家族实力的机会,若是再多几个皮囊,我们便能多下来几个人。”季衡硬邦邦地解释道。   季衍淡淡的瞥了季衡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看不出什么内心波动,但是他没有对自己第一时间出手,想必是没有将方才自己的质问放在心上,季衡顿时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后怕不已。   人修狡猾,季衍或许是不小心被骗过了吧。   季衡镇定了几分后,才又开口道:“蓬莱灵海其他岛上还有许多人修吧,长老让我们抓紧时间猎杀人修,将皮和元婴送上去,他们已经在上面等了很久了。”   季衍:“嗯,走吧。”   ……   此时天色已晚,天边的橘色晚霞也消失了,夜幕笼罩大地,咸腥的海风从远处吹来。   篝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几个又高又壮、长相凶悍,满脸刀疤,穿着随意的修士正围着篝火谈笑风生,旁边是一头被切割过的海妖尸体,鲜香的烤肉香味从篝火上飘荡开来,被风吹向远方。   他们身上有着浓烈的血腥味,旁边还丢着几个空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指,显然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杀人越货的恶战,如今正在享受胜利的果实。   突然之间,风中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什么人在靠近。   其中一名修士猛地抬起头来,手按住了腰部的软鞭,喝问道:“是谁!?”   黑暗中,一红一白两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不想死的话,就快些离开蓬莱灵海。”   为首的修士目光落在来者的脸上,警惕的神色骤然松懈了几分,眼神中露出了几分狎昵的味道。   几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心中所想。   蓬莱灵海混乱危险,一般的女修都很少来,更别说长相漂亮的女修,因此压抑久了,他们也会选择那些长相漂亮的男修解解馋。   ——今天运气很好,深更半夜,两个大美人投怀送抱。   几人缓缓站了起来,笑着走向褚泽明和越莲,“怎么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告诉哥哥们,替你二人报仇。”   说着,其中拿着软鞭的那名为首的修士来到褚泽明的面前,手中软鞭折了几折,企图挑褚泽明的下巴,刚伸出鞭子,面前的红衣青年便被拉退开,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白衣美人的上前了两步。   修士微怔,随即便笑了起来,伸手握住面前美人的腰,道:“没想到你才是主动的那一个!是我看走眼了,哈哈哈!”   越莲羞涩一笑,“是的呢,你看走眼了呢。”然后狠狠抬脚,往这名修士的下三路一膝盖顶了过去。   原本还在笑的修士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越莲脸色奇臭无比,今天的运气不好,是个人都想给他的头上添一道绿光,他一边狠狠地踹这名手捏鞭子的修士,一边怒骂道:“念在你们是个人,好意来告诉你们逃命,你们居然敢对我们动手动脚,命都给你踢没!”   旁边几个人还在错愕中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老大就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几人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的那点旖旎眨眼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时候,色.欲熏心的几个人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长得像个花瓶的白衣青年,不探查不要紧,一探查他们几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的境界就像是个水里被鱼咬了钩子的浮漂似的,每踢出一脚,周身境界气势就往上飘一大截,收脚就又回到心动期!   这是个什么鬼!   一脚接着一脚。   境界上上下下。   随着他脚上的动作,那拿着鞭子的粗狂大汉被踢得浑身抽搐,白眼直翻,半条命都没了。   抗下越莲的又一脚,他终于伸出了颤抖的手,朝围观的另外几人艰难地喊道:“……好兄弟,救救我!”   几人面对老大的求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眼神中得到了一致的决定——风紧扯呼。   面对这个打人专攻下三路的变态,他们瞬间放弃了营救老大的想法,收起法器化作流光,在夜色中朝远方飞去。大难临头,夫妻都是各自飞,更别说什么兄弟了,跑路才是正确的抉择。   看着夜色中消失的流光,褚泽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路走来,褚泽明遇到了十一拨修士,其中有四拨试图对他与越莲出手,有六拨修士无视了他的劝告继续留在蓬莱,只有一个年轻些小修士在面对他的劝诫时露出了似信非信的表情,告诉他自己过些时日便离开。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等到发生的那一刻,才能让他们正视起来。   褚泽明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投向被越莲殴打的散修身上,然后心中顿生了几分怜悯——他太可怜了,和常威差不多高大的个头儿,被越莲踢成了傻逼,满脸青肿,痛哭流涕,身上罩着那张能禁锢仙族的网,就连元婴离体逃命都做不到。   “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散修抱头哭喊,饶是自己分神期巅峰境界的肉、体,也禁不住越莲这般粗暴对待,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他,尤其是蛋蛋,剧痛无比,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痛过。   越莲一边踢,一边问道:“你错哪儿了?”   散修哭道:“大佬,对不起!我错在我不该对你心生邪念,我不该对你有想法,我不应该对你动手动脚的!”   越莲闻言,脚上踢得越发用力,出脚速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一边踢,越莲一边阴森森道:“看来还是踢得不够狠,你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剧烈的痛楚令散修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但是却没有办法集中思绪,不过很快,越莲便主动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语气阴沉地道:“你摸我可以,怎么想我都无所谓,但是你错在不该想我的媳妇,他是你能臆想的么?他是你能调戏的么!来了一个又一个,有完没完,我喜欢他这么久,进度一筹莫展,本来就不容易了,还来给我添堵!” 97、我喜欢你   踢累了。   两个人接手这处篝火。   被踢的壮汉依旧困在网里, 满脸青紫地看着二人,心中无限憋屈难受。   他们很过分,不止打他, 还吃他的肉。   这海妖还是他猎杀的, 烤好的肉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尝一口。海妖肉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烹饪方法, 只是简单的用新鲜树枝串上肉, 架在火上烤,就已经十分美味了。   鼻青脸肿的壮汉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不去闻空气中飘散的香气,不去听外酥里嫩的烤肉被咬开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我把储物袋里的东西都给你们, 二位放了我吧……”现在的他脸肿的不行,腮帮子高高翘起, 尽管他已经努力表达了, 但是说话依旧有几分含糊不清。   越莲没有理会他。   他看不上这人的三瓜俩枣, 细致地剔下一块肥瘦均匀香气四溢的肉送到褚泽明的嘴边。   褚泽明抬眸看了眼越莲, 张嘴接过。   味道很好。   很香,很糯。   两个大美人在吃东西,一个喂一个吃, 明灭的橘黄色火焰暖融融地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然而壮汉却不敢去看。   他承认,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但是现在,这两个人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非常大, 就在不久之前,他多看了那个穿红衣服的两眼,本来已经停脚的白衣青年就又像个疯批一样狠踹自己, 简直不要太狠。   等两个人吃饱喝足,壮汉再度试探性地开口道:“请问,二位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我,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么?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定拿出来给你们!”   褚泽明看向壮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站了起来,走向壮汉。   壮汉心中一凉,瞬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夹住双腿蜷缩起来,大着舌头大喊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被越莲踢怕了,再也遭不住这个红衣青年的毒打了。   褚泽明蹲下身,眸光凝重地看着这个被越莲踢得鼻青脸肿、不像个人样的恶徒,开口道:“我不打你,我们来做个交易。”   壮汉小心地放下手,顶着青紫的大小眼问道:“什么交易?”   褚泽明道:“想要我放了你,你要答应替我们做件事。就是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你尽可能地在蓬莱扩散消息——蓬莱灵海有祸患,若想不死,就迅速离开蓬莱。”   褚泽明一字一句叮嘱这个壮汉。   告诉他有披着人皮的吃人怪物在蓬莱游荡,数量在呈几何倍增加,让他在遇见能释放红丝的修士时,想都不要想,立刻逃命。   壮汉连连点头。   心中却想这两个实力不俗、长得漂亮的年轻修士脑子有包,造谣传谣,还企图拉他入伙,制造社会恐慌。   不过现在他被束缚住了,只能口头上答应。   只要他们放了自己,离开了这两个人的视线范围,他就赶紧跑路,至于去传播假消息的事儿,爱谁谁。   褚泽明看着这个壮汉,重复问了一遍:“你记住我说的了吗?”   壮汉:“嗯嗯,我记住了,事态严峻紧急,我要连夜出发散播这个消息!您先让那位把我解开吧。”   褚泽明笑道:“好的。越莲,放了他。”   感受着身上收紧的网骤然消失,壮汉一直弯曲得有些僵的四肢终于得到了缓解。他站起身,趔趄了一下,认真地看着褚泽明,道:“宜早不宜迟,在下这就出发。”他的面色严肃不已,内心却暗自窃喜,直骂大傻逼,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单纯的人,区区一两句敷衍的话,他就信了!   “告辞!”壮汉说完,转身起飞,然而才刚离地两三米的距离,他突然之间便感觉神识一阵刺痛,仿佛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钻了他一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直接从空中摔下来。   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那个被他心中骂大傻逼的红衣青年站在暖黄的光芒中间,意味深长地道:“别怕,只要你好好做完该做的事情,半月之内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如果消极怠工的话,就要当心了……小心砰的一声,神魂俱碎,就连下辈子投胎转世都做不到,那可就是真正的死了。”   听见他这话,壮汉整个人都不好了,摇摇欲坠,当场就想要昏迷过去。   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天真单纯的人!   居然觉得一个修炼到出窍期的散修天真单纯。   壮汉胆战心惊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望向褚泽明,结结巴巴道:“怎么会呢,我答应做的事情,自然是会做到的,不过……我……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秘法能这般操纵修士的生死,可否告知?”   褚泽明听见这话,突然就笑了起来,眸光奇异地看着这个壮汉,问道:“我老家的秘法,说了你也未曾听过。不过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只要你不怕死。”   壮汉额头冷汗连连。   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是褚泽明的话吓到他了,他让自己试试,若是假的倒还好,但若是试出了人命,遭殃的就是自己。   这两个人有古怪。   那个白衣服的修为跟闹着玩儿似的说上就上说下就下,这个红衣服的长成这样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人。饶是自己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很少遇见这么古怪的修士,最好是不要以身试险。   “告辞!”   壮汉说完便离开了,他不想跟这两个怪人多待上一刻钟。   褚泽明目送壮汉离开,等到壮汉的身影宛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褚泽明才收回视线,准备重新回到火堆旁,一转身,便怼上一张放大版的漂亮脸蛋,和脸主人严肃的目光对上。   褚泽明:“……呃,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越莲皱眉问道:“什么老家的秘法?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世间有这般逆天的神识法术?你不要胡乱修行,邪术会伤及修士的根本,甚至造成反噬……”   褚泽明闻言,弯了弯唇,笑道:“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是我编的。就是随便用神识攻击了他一下,然后凭空捏造的秘法罢了,本就不需要修行,更谈不上胡乱修行、反噬一说……”说到这里,褚泽明忍不住看了眼越莲,惊讶地道:“你不会也信了吧?”   越莲:“……”   是的,他信了。   褚泽明可怜的看了眼越莲,道:“没有看不起你的智商的意思。”   越莲:“……”   褚泽明终究还是没忍住,坐在火堆旁笑了起来。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一直觉得越莲不像个活了许久的成仙之人,太接地气了,身上似乎是缺了一点仙人的气质。但是相处久了之后,褚泽明才真正地感受到,越莲身上的那股“仙气”,是内敛的,隐藏的,并不刻意散发出来。   他通透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跟在自己的身边,也理智得不像样,犹如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一直都与这世界剥离开来。褚泽明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特别笨的人,越莲也从来没有跟他比,但是在越莲面前,他总觉得落了一头。   然而刚才,自己说的话,他居然信了。   这让褚泽明感觉自己的脑子终于争了一口气,扳回了一局。   褚泽明伸手拿过旁边的干树枝,往火堆里面添柴,干柴在火焰中烧得通红,明灭的光芒落在红衣青年明艳的脸上,似乎是心情很好的缘故,他的唇角微微的扬起了一点小小的弧度,看上去特别招人。   越莲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不由自主地翘起唇瓣,自己便也忍不住弯了弯眸子。   他喜欢跟自己比。   处处都非要跟自己比一下。   比赢了,他便非常开心。比输了必定会垮着脸怄气好些天,这时候,只要能欺负自己的地方,他总要逮着机会迁怒。   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乐此不疲。   褚泽明心情正佳,突然之间便感觉腰被人从背后搂住,紧接着肩膀上一重,越莲的下巴便枕在了他的肩颈间。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褚泽明的背上,前方的火堆中刚添进去的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也许是晚风有些凉,褚泽明没有挣开越莲的怀抱。   两个人靠得这般近,彼此身体的味道都能闻得见,看着跃动的火光,褚泽明轻轻地往后靠了靠,然后便感觉腰间的双手力道又收紧了几分。离两人不远的位置,小黑和小青盘在一起,在夜色中睡得安静。   小青的尾巴又缺了小小的一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瞒着两个大人偷偷喂给了小黑。   褚泽明看着两只,开口问道:“灵宠之间的情爱,来得这么简单么?”   没有恋爱期,没有追求期,也没有所谓的你退我进,你攻我守,甚至褚泽明都不知道小青龙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黑的,他们便已经开始了相守一生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褚泽明才听见身后越莲轻声开口:“其爱情本来就很简单,是人太复杂。”   ——就像,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 98、确认心意   很简单吗?   褚泽明沉默。   过来一会儿, 褚泽明抬起手,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挪开,转身注视着越莲。   褚泽明的眼睛很好看, 是一种深邃的黑。越莲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夜色太晚, 方才放进火堆的干柴也快要烧尽, 就连火光也变得熹微,瞳孔中的影子有几分模糊不清。   第一次,他这般主动地靠近自己。   越莲手微微收拢,心跳也开始扑通扑通,然后微微抬头, 闭上自己的眼睛。   越莲等了许久,许久。   褚泽明的亲吻都没有如约而至。只有微凉的海风卷起他两颊乌发, 轻柔地吹过脸庞。   越莲:“……”   睁开眼睛, 看见褚泽明离自己很近地望着自己, 一脸严肃地道:“我想快一些提升境界和修为。”   越莲沉默地看着褚泽明, 然后又低下了头,低喃道:“说话就说话,不用靠我这么近。”   褚泽明看着越莲, 弯了弯眸子,问道:“你不喜欢我靠近你?”   越莲:“……喜欢。”   是自己上头了, 以为褚泽明要亲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越莲抬眼看向褚泽明,正要说话, 突然之间,面前弯着眸子笑的红衣青年的唇猝不及防地迎了上来。   两个人的唇瓣纯情地碰在一起。   越莲的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就连心跳也在这一刻骤然停住了。   “我不是很会接吻。”   低沉的, 带着些许哑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空白的脑子这一瞬间回神,越莲睫毛颤了颤,抬眸看着面前微垂眼睑的红衣青年,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然后深深地吻了上去。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越莲有些激动,等到褚泽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自己的亵裤已经被扒掉,扔到了老远的地方。   衣衫还是穿着的。   但是风吹过时,褚泽明依旧感觉自己有点冷。   褚泽明:“………”   褚泽明手撑在地上,垂眸看着越莲。   越莲衣衫凌乱,基本上相当于没穿,他双手挽着褚泽明的脖子看他,天真无邪并且一脸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   不言而喻。   褚泽明:“……你在干什么?”   越莲天真地道:“我不知道呀。”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是我的裤子被你脱了。”   越莲故作惊讶地道:“真的吗?”   褚泽明:“………”   褚泽明决定不去纠结谁脱了谁的裤子这个问题,垂眸看了眼躺在自己身下的人,褚泽明非常怜香惜玉地道:“地上凉,起来,穿好衣服。”顿了顿,褚泽明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个,以后再说,这地上不舒服。”   荒郊野外的也不合适。   越莲没有整理衣服,半撑起身子缠褚泽明,诚恳道:“挺舒服的,我在下面的话,不会让你难受。”   褚泽明无语地看着越莲,一字一句道:“你是饥渴受吗?”然后认命地先给越莲穿衣服。   越莲听不懂褚泽明的话,问道:“饥渴受是什么意思?”   褚泽明正给越莲穿衣服,听见越莲的话,想起来他和自己是有文化代沟的,于是非常随意地解释道:“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非常想要那个。”   越莲听完,看着褚泽明张扬漂亮的脸,觉得自己真的很想立刻那个他,想看他被自己这样那样,然后露出迷离的表情,于是一脸严肃地道:“是的,我是。”   褚泽明忍不住被呛到,咳嗽了起来。   越莲连忙拍拍褚泽明的背,“怎么了?”   褚咳嗽了一会儿,才平息下来,看了眼满眼担心的越莲,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燥热感,道:“没关系,我会满足你的。”   褚泽明给越莲穿好了衣服,似乎是因为刚刚有些动情的缘故,越莲的眼尾眉梢都带着点点春意,看上去分外可口惹人,于是褚泽明又低头亲了亲越莲的眼睛。   褚泽明又往已经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些干柴。   片刻之后,火光再度亮起。   褚泽明看着燃烧的火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钢铁直男最终没能扛过世界意志。   弯成了一盘蚊香圈。   越莲再度来到褚泽明的身后,将他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完完整整的把褚泽明圈在自己的怀里。   褚泽明垂眸看了眼紧紧揽住自己腰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这样抱我?”   越莲偏头看着褚泽明,道:“因为这样,你就被我圈住跑不掉了。”   褚泽明:“…………”   沉默了一会儿,褚泽明道:“错了。”   越莲:??   几秒钟后,越莲躺在了褚泽明的怀里。   褚泽明绷着脸道:“叫一声老公听听……就是夫君的意思。”   越莲仰头看着褚泽明,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弯了弯唇,道:“老公。”   他开心就好。   褚泽明又亲了亲越莲的嘴巴,漆黑的眸子似乎都带着笑意,一看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越莲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又将吻加深了几分。   旁边小青和小黑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两小只待在边上,看着褚泽明和越莲,豆大的眼睛也充满了好奇。   一龙一蛇相视一看,然后也想学着两个人的动作亲吻。   首先,在姿势上就被难住了,他们两个的身形太细长,做不到那么高难度的动作。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差不太多了,然而当小青龙看着五个期待地等着自己的脑袋时,一下子就犯了愁——该亲哪一个?   第一次,两小只终于产生了想要化形的想法。   倒不是喜欢人的外形和模样,他们很满意自己的种族和形态,只不过他们也想要想这样亲亲搂搂抱抱的时候,化形会方便一些。   至少不用对着五个脑袋犯愁。   ……   蓬莱灵海开始动荡。   连续半个月都有人在传播蓬莱出现披人皮怪物的谣言,没有人相信,但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有越来越多的修士说自己亲眼看见了那些怪物,他们散布在蓬莱灵海的大小海岛上,自称“仙族”,会释放红色的线吞噬人的生机。   遇“仙”者,十死九生。   “大哥,我们走吧。不要这个了,他们都说这里个地方有仙族游荡,我有些担心……”   “你怎么也信这个!别说话,小声些,墨顶金蛟就生存在这片雨林里,不要吓跑它。”   “可是他们说这岛上真的有仙族……”   “他们他们总是他们,三妹你自己都没有看见过,怎么也相信这种胡话,你亲眼见过吗?不要吵了,你如果要走,可以自己一个人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说话者是两男一女。   皆作散修打扮,长相不出众,看上去泯然众人,但是周身气势却不俗,皆是出窍期修士。   被称作三妹的蓝衣女子见劝不动两个男修,只好闭了嘴,但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眼神依旧谨慎。此次他们接下了灵海阁的高价悬赏,猎杀这条即将化形的墨顶金蛟。   灵海阁位于蓬莱灵海最深处的千机岛上。   是蓬莱灵海这个混乱之地中最大的商行,偶尔会发布一些悬赏,让蓬莱的散修为商行猎杀妖兽,以灵石作为酬劳。   几人手持法器,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   海岛雨林里的植物长得很茂密,也很高,将人的大半截腿都淹没。   突然之间,前方传来了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金色蛇尾出现在众人面前,倏忽消失,两名男修顿时面色一喜,喊道:“墨顶金蛟!”   然后拿起法器飞快地往前追去。   前方,植物向两边分散开,墨顶金蛟飞快地在雨林中游走,它横冲直撞,不停地有树枝断裂声响起,在它的身后,两名男修紧追不舍。   蓝衣女子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大哥,二哥!不要追了!”   两名男修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声。   区区一条即将化形的墨顶金蛟,对于出窍期的二人来说,要想斩杀不在话下,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任务,到现在都没有人完成,白白让他们几人捡了便宜。   “哗啦——”一声。   处于化形狂躁期的墨顶金蛟一头撞进了深深的潭水中,溅起一片大片的水花。   两名男修停住脚,看着面前涟漪阵阵的寒潭,正欲跳下去,突然之间,身后传来蓝衣女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哥,二哥……仙、仙族……仙族……”   被她称作大哥的年长些的男修顿时面色有些难看,他扭头正欲呵斥蓝衣女子,却发现她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眼神恐怖的越过自己,看向前方某个位置。   心里一下子有种不好的感觉,男修缓缓扭头,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宽大茂密的雨林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宛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好看是真的好看,吓人也是真的吓人,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们笑,那笑容美得令人发毛,他缓缓抬手,便有无数红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冒出,犹如活物一般,纠缠着朝他们三人飘来。   真的……有仙族。   眨眼间便到了咫尺的距离。   浓烈的危机感降临心头 ,两名男修“啊!”地惨叫一声,便慌不迭地转头跑,不过片刻,两男一女三人便不见了踪影。   在三人消失之后,那原本蔓延的红丝瞬间消失,雨林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衣的漂亮青年也出现在了那个“仙族”的身后,“师兄,他们可能察觉到这里生人的气息,赶来了。”   褚泽明闻言,扭头看了眼后方,道:“走吧。”   传言不假,这岛上确实有仙族游荡。   方才那三人幸好先遇上自己与越莲,否则的话,就该完了。   正欲走,目光扫过寒潭,褚泽明又停了下来。   仙族。   不仅仅只食用人类。   “越莲,你等我一下。”褚泽明说完,快速来到谭边,蹲下身开口道:“想必你躲他们也躲得很辛苦,要不要与我一起走?我只给你三个数的考虑时间。一、二……” 99、遭遇危机   “三。”   “哗啦——”   水里面的墨顶金蛟猛地出现, 它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金色的鳞片有些充血,身上的妖气波动得十分剧烈, 很快它就要化形了, 但是现在却并不安全。似是察觉到了远处急速赶来的那三道陌生又恐怖的气息, 墨顶金蛟快速缩小身躯, 落到了褚泽明的手中。   褚泽明收拢手心,起身道:“走。”   随即,两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两人原本站立的位置,三个仙族陡然出现, 看着还未平静下来的潭水,他们面如寒霜。   空气中还残存着人和金蛟的气味。   其中有两道气味他们很熟悉。   “又是他们。”   三人相视一看,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同样的意思——不要让他二人活着离开蓬莱。   旋即三人便又重新消失在寒潭边。   整片雨林变得静悄悄的, 就好像是从没有人踏足过一般。   越莲带着褚泽明在空中瞬移。   红白两道身影在雨林中一隐一现, 眨眨眼睛便消失不见, 宛如错觉一般。但是很快,他们消失的地方便又重新出现三名仙族,他们沉默着打量四周, 鼻子似乎在嗅什么味道,似乎是追踪到了前脚离开之人的方向, 旋即三个仙族的身形也再度消失。   两人三仙在茂盛的雨林里互相追逐。   褚泽明的手心,墨顶金蛟开始狂躁了。   褚泽明感觉到金蛟的躯体隐隐开始发烫,它在自己的手中不停地翻滚, 虽然已经很克制身体的冲动,但是依旧像是下一秒就要恢复原本庞大的身躯,开始化形。   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那三道仙族气息, 褚泽明道:“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金蛟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越莲:“嗯。”   他原本揽住褚泽明的手调整了姿势,变成了横抱,随即身形闪现的速度也越发地快了起来。越莲在禁地中长大,早就练就了一身的逃命本事,季家的天才季衍都无法将他留下,更不用说这几个仙族。   在一次次的闪现,消失后,他们终于跟丢了那两道气息的方向。   漆黑的海水如墨一般从远处拍过来,海浪击打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站在悬崖前,三个仙族的脸色难看至极。   明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却屡屡被这两个食物戏耍,这让内心骄傲的仙族感到难以接受。   虽然天资尚不如季衍季衡他们,但是他三人在季家也是有名有姓的青年才俊,因此才有机会进入这个位面狩猎灵体,以此提升自己修为,然而这几日这两个小东西却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这让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雾蒙蒙的海域中,出现了一个清俊的男子,他负手踏空而来,每走一步都是数丈距离,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三名仙族连忙低头,恭敬地站在原地。   季衍看了眼他们三个,微笑着问道:“所获如何?”   其中一个面色微赧地低声道:“一无所获。”   季衍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抬颌注视着这三个季家弟子,唇角依旧上扬,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良善:“实力这般不济,难道要我将吃食送到你们嘴边才行?太凡庸了,不如早些回家族,换三个下来。”   三名仙族闻言,脸色皆是一变,抬眸看向季衍,其中一名仙族更是急急地解释道:“大人,我们遇上了两个难缠的人修,是他们一直坏我们的好事。若非他二人从中作梗……”   话未说完,说话的仙族便感觉自己的胸口处一阵痛苦传来,他缓缓低头,便看见了一根宛如成年人小臂般粗壮的红色法线穿透了他的胸膛,紧接着这名仙族身上披的皮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性,变得像一张干巴巴的皱纸。   季衍动了动手腕,法线便从那名仙族的身上收了回来,宛如丝状花蕊般的法线顶端托着一枚小小的金色元婴,而那名被毁掉了皮囊取走了元婴的仙族,则在一瞬间化为湮灭消失在天地之间。   另外两个仙族都吓傻了。   季衍抬眸看向着剩下的两个季家弟子,唇瓣微微翘起,“我最讨厌给自己的懦弱无能找借口之辈。”   “对、对不起。”   红丝一点点缠绕元婴,将它吞吃殆尽,然后才缓缓缩回季衍的身体里,季衍舔了舔唇,目光淡淡地看向胆都被吓破的两个仙族,微笑道:“你们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将你们送下来的家族。”   “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不会辜负家族的期望!”   季衍笑了笑,抬眸看了眼灰蒙蒙似乎笼上了一层薄雾的天空,淡声道:“尽快将蓬莱灵海的食物采集完,外面还有许多人修等着我们,可不能落后别的家族太多。”顿了顿,季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说一下那二人的情况。”   两名仙族相视一看,不知道季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只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季衍。   季衍低垂着眼眸听,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听完两个人描述,季衍启唇道:“以后,若是有他们的踪迹,不必追捕,第一时间告诉我便可,由我来亲自抓他们。”说到这里,季衍看向两人,笑道:“你们就是追到了这里,失去了他二人的行踪对吧?”   “是的,大人。”两名仙族胆颤心惊地回应道。   季衍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便好。”   听见这话,两名仙族如蒙大赦,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季衍抬眸看向四周,仔细寻找了一番后,眼眸微微闪烁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捉迷藏时间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没有了太阳。   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雾,然而而随着时间流失,半月的时间,蓬莱灵海的天就全部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而与此同时,降落到蓬莱灵海的仙族,也越来越多。   褚泽明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这是禁地的变种形态,仙族不再满足于隔空取物,他们亲自来到了这片土地,猎食人族。   褚泽明和越莲待在海水中。   他们看着头顶,尽量不动用丝毫灵气和神识。   因为潜得不算太深的缘故,褚泽明依稀能看见头顶海平面的一些东西,当看见一道宛如幽灵般的人影飘来,静静地悬在水面时,褚泽明的心头陡然一紧。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牵住越莲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下方沉去。   季衍并没有看这里太久,约莫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便抬脚往别处走去,但是他并没有离开,继续在这一片海域巡视。   一直在隐忍克制的墨顶金蛟再也控制不住体内能量的躁动,褚泽明垂眸,松开手,重新变回了巨大无比的原形,在漆黑的深海中扭动翻滚起来。   大海是包容的,哪怕她的底下多么暗流涌动,表面上看依旧不出任何的异动。   这也是褚泽明选择带金蛟到海中化形的原因。   墨顶金蛟很漂亮,浑身金灿灿的,只有头顶处有一簇漆黑的鳞纹,这也是墨顶金蛟名字的由来。它不知道修行了几千年,如今本是水到渠成的晋升,却因为仙族的降临一直压制着境界不敢化形,如今没有了后顾之忧,浑身妖气宛如泄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将这一片海域都搅得动荡不已。   随着金蛟一点点开始蜕皮,它身上的气势也在缓缓提升。   正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突然之间,褚泽明闻见了海水中一点腥臭味。   魔修?   褚泽明刚想到这个可能,很快便又皱起了眉头,否定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一样。   和魔修的味道很不一样。   明明刚开始自己闻到的是死鱼一样的腥臭味,但是慢慢地,臭味竟然不见了,褚泽明甚至觉得这味道非常香,越闻越上头,就像是……女子的脂粉味。   女子的脂粉味。   回忆自己为了寻找小黑的品种,曾经在藏书阁看过的数百册妖兽图志,褚泽明的心脏缓缓加快跳动,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了两个字——海娥。   “啊!!”   突然之间,此起彼伏的尖锐凄厉的叫喊声在脑海中响起。   褚泽明感觉自己的神识陡然一阵刺痛,等他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眼前的情景令他头皮一阵发麻——无数的,长得像人一样的生物朝着褚泽明他们所在的区域围来。被海水泡得发胀的皮肤滑腻白皙,长长的头发在海水中宛如海草一般荡漾,它们张着嘴,圆形的嘴布满了尖锐的牙齿,又细又长,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口腔便,一根约莫手指粗细的肉色长舌头从它们圆形嘴中央伸出来,蛇一样在海水中游荡。   它们的双手只有三根手指,像是爱美的女子一般,正细细地为自己梳头,然而那双间隔过分宽的油绿色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褚泽明和越莲,一点点靠近。   ——深海有妖,族群狩猎,形似人,三指。味臭,久闻则香,如入闺房……其名海娥。 100、来玩大的   金蛟化形正处在关键时期。   他的上半身蛟皮已经全部褪去, 出现了人体的雏形,而他的周围也一样包围着许多海娥。它们生性凶狠残暴,不论是什么东西, 只要是被它们盯上, 它们都会全族发起进攻。   金蛟很想将自己的所有意志力放在化形上, 但是周围的危险让他不得不分神。他也害怕仙族, 不敢动用身上的任何妖力。只能甩动长长的尾巴用力拍开企图攻击他的海娥。   海面上,季衍踏空缓缓行走,宛如闲庭散步,看着深邃黝黑、暗流涌动的大海,季衍淡淡地微笑。   ——他不急。   越会藏的灵体越聪明。   高端的食材, 他很愿意多花费一点时间。   海水中,血液开始蔓延, 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墨顶金蛟的尾巴被一只又一只的海娥咬住, 撕开, 流淌鲜血, 他痛苦地挣扎、翻滚。   越莲和褚泽明尚能躲开,而还未能化形的金蛟根本不是这群凶残海妖的对手。妖族的生命周期和人不同,虽然他已经修行了上百年, 但实际上此时只是未成年,他还小, 长长的尾巴上面,是少年单薄的身子,他半边脸布满了金色的鳞片, 另外半边脸与正常人无异,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不堪的神情。   他白皙的半身和蛟尾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咬痕, 很快,鲜血便染红了这一小片水域。   金蛟心中逐渐绝望。   已经有血腥味了,哪怕他们努力不动用任何妖力、灵力,不产生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海平面上的仙族也迟早会发现他们的位置。   化形失败,自己只拥有了上半截人身。   或许在寒潭中的时候,自己就该是命尽的时候了。   目光看向那边身形灵活躲避海娥的两人,金蛟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的神情。   是这两个人救了自己,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但是很可惜,他撑不过去了。   海娥的数量还在增加,金蛟收回目光。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伸手,一爪掏进自己的心窝,他痛得瞳孔剧烈地颤动,尖锐的半颗虎牙咬破了下嘴唇,腥甜的味道填满了他的口腔。   “这个,送给你们。快跑……”褚泽明脑子里蓦地响起一道痛苦地不住颤抖的少年音。   褚泽明一愣,紧接着便看到一个金色的珠子猝不及防从远处飞来,落到了自己的怀里。   ——蛟珠,蛟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灵海阁的重金悬赏便是为了它。   “我知道,它对你们修士很有用……送、送给你,谢谢你当时愿意救我……”   少年气息奄奄,没有了本命蛟珠,他活不过半个时辰。   说完这话,金蛟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化为原形挑衅地冲向了海娥堆,无差别撕咬了一番后,拖着长长的血痕扬长而去,“废物们,来啊,来吃我!”   猝不及防被金蛟一顿乱咬,那些海娥都惊呆了。   这条蛟疯了吧?   怎么敢对他们下嘴?   向来只有它们咬别人,那里轮得到别人咬它们?   浓烈的血腥味在刺激它们的心理,看着那条辱骂它们的金蛟,海娥们尖锐的长啸一声,气势汹汹地朝他追去。   “走,快走!”少年急急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褚泽明察觉到了远方传来阵阵剧烈波动的妖力。   褚泽明只呆滞了一秒,瞬间便明白了金蛟的想法。   它明白受了伤的自己是个包袱。   它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仅是为了吸引海娥族群,也是为了吸引在海面上寻找他们的仙族的注意力。   手里的蛟珠还残存着温热的触感,寒冷的海水也未能冲散它的余温。   褚泽明握紧手里的蛟珠,看向墨顶金蛟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随即,褚泽明低低地开口道:“越莲,要不要来玩一次大的?”   ……   金蛟在海里急速游动,他不敢浪费自己残存的体力。   必须拖着这群海娥跑得越远越好。   等到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金蛟身体缓缓往下沉去,看着丑陋的脸逐渐放大,朝自己扑来的海娥,金蛟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死了。   真的死了。   躲了这么久,他还是死了。   那两个人修啊。   为什么会冒着被仙发现的危险救自己呢?   他们耽误的那三声数,足以让他们无声无息地离开那片雨林。   他们会安全吧?   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生前的一幅幅画面跑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浮现,无数海娥用尖锐的利齿在撕咬他的身体,然而金蛟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浑身上下只剩下麻木。   恍惚间,金蛟看见那两个本应该拿到自己的蛟珠逃命的修士身影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金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产生的幻觉。   他们在驱散周围的海娥,他们……动用了法力。   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海娥叫喊声,脂粉香气伴随着血液染红了一大片海域。金蛟感觉奇怪,回光返照产生的幻觉没有笑着走向自己,带自己前往死亡之地,而是在大开杀戒?   下一秒,红衣青年执剑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伴随着红衣青年的动作,金蛟的瞳孔骤然紧缩,顺着他的手看去,原本空了一个窟窿的心口位置,那颗金色的蛟珠重新回归了原位。   胸口处的护心鳞感应到了蛟珠的回归,重新张合在一起。   金蛟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红衣青年。   褚泽明拍拍少年的肩膀,笑着道:“我不缺你这颗珠子,还给你。”   此时,海娥已经被越莲收拾得服服帖帖。   尖锐凄厉地叫喊着,却不敢靠近。   褚泽明没有看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淡淡道:“啊,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季衍蹲在海面上,俯视着幽深的海底,唇角微弯:“找到你了。”   海面已然绯红一片,不时有海娥的身体从海底漂浮上来,它们大张着嘴,尖锐的利齿宛如倒刺长满口腔,被海水浸泡得白腻膨胀的肌肤上有着无数道口子,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是外翻着白肉。   女子的脂粉香气浓郁得熏人。   季衍起身,微微抬手,无数条鲜红的法线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法线触碰海娥的尸体,海娥便瞬间化为了白骨,而缠绕在白骨上的法线颜色变得更加艳丽了几分。   吃掉了这点开胃小菜。   季衍微笑的看着海面,目光似乎穿透了深深的海水,看向了某个地方。   他确实对褚泽明有几分好感,但是蝼蚁终究是蝼蚁。他不会真的这么蠢的对一个低劣的生物掏出真心,更何况,褚泽明他在阻碍季家的猎捕行动。   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仙域其他的家族想必已经从禁地里出来,开始涉足蓬莱灵海之外的区域了,季家不能落后。   思及此,季衍抬手,他周围原本依附在海娥尸骨上的细小法线缓缓汇聚,合拢,化作一条更为粗壮鲜红的法线,蛇一般扑进了海中。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潜在海底的褚泽明和越莲便猛地破水而出,法线紧追不舍。   季衍眯眸看着两人狼狈的逃窜,身后墨发无风自动,更多细长的法线从他的身体里、头发里钻出来,仿佛无止境一般,很快便铺天盖地遍布这整片海空。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们走了。”季衍语气温和地说道,然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千丝万缕的法线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将三个人尽数包裹在球中央。   季衍踩在虚空中,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他每踏出一步,球体的范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一倍,看着前方面色阴沉的二人,季衍脸上露出了微笑。很多仙族都是白痴,明明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围困灵体,却非要像下雨一般洒下密密麻麻的法线,导致一些狡猾的修士逃走。   在他手里,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季衍要让这些灵体死,便绝不会有一人生还。   随着法线球的越来越小,季衍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这个人修,他第一眼见他,就知道他拥有傲人的天资。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能成长为最美味的食物。   但是自己已经不想等了,他太碍事了,而且也太能逃了若是不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他逃离了蓬莱灵海,落入其他仙家的嘴里,季衍想,自己一定会为此后悔一生。   法线已经缩小到了两米的直径,即将钻入这两人的身体,季衍眼神炙热地看着二人,低喃道:“死吧。”   然而他话音刚落,褚泽明便朝他张扬一笑,紧接着,两人消失在季衍的眼前。   季衍只错愕了一秒,便低低地笑了:“法宝?很抱歉呢,你们所用的法宝,防御不了仙族。”   说罢,季衍抬手,食指在空中稍稍点了两下。   随即,半空中出现了九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门,长袖子白衣服的灵镜台镜灵坐在其中一扇光门上,用被长长的袖子全部遮住的小手捂住眼睛,害怕得瑟瑟发抖。 101、一场赌博   “告诉我, 他们进了那一扇门?”季衍看着面前环绕旋转的九扇光门,淡淡开口道。   灵镜台捂着眼睛不说话。   季衍不屑地笑了,抬手一弹, 灵镜台就从那扇光门上掉了下去。   旋即季衍闭上眼睛, 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儿后再度睁开眼, 季衍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抬脚朝着其中一扇光门走去。   在跨进门中时,季衍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落在地上的镜灵,勾了勾手,灵镜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擒住, 被季衍抓在了手中。   “走,去找你的主人。”季衍说道。   说完, 身影没入门中。   在进入光门的一刹那, 季衍便感觉到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他站在虚空中, 四周是一片汪洋大海,只不过和正常的海有几分不同,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是红色的, 血腥味充斥天地。   看着眼前的情景,季衍的表情露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血海?   这小玩意儿的门竟然连接着其他的位面?   愣了几秒后, 季衍才总算恢复了原本谦谦君子的模样,他将灵镜台拎到眼前,唇角微弯道:“倒是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 一个红影便一闪而过。   季衍悬停在原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来。   将手背负在身后, 季衍的眸光再度抬起,看向那边的红衣青年,微笑道:“又找到你了。”   褚泽明收起镜灵,眸光冷酷。   褚泽明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琉光剑光芒大盛,剑身嗡鸣不断,一眼便能看出执剑之人的心绪。   “你从这里取走了这幅身体,那今日便送回这里。”褚泽明沉声说道。   季衍闻言,眼中流露几分讥讽与不屑。   “游戏玩够了,结束吧。”   说罢,季衍张开双手,数不尽的红丝从他的身体蔓延出来,朝着褚泽明袭去。   还没等法线编织成网,剧烈的破空声和血海翻涌倾荡的声音自季衍的身后响起,季衍猛地扭头,便看见一个人形飞行物速度很快地朝他的方向飞来,穿的一件不红不白的衣服,而在他的身后,跟的是血海中孕养的怨灵。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血海怪物已经成长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境界。   越莲身上原本穿的白衣也在被它追赶的过程中染红了一大片。   褚泽明见他赶到,表情一变,他猛地收起琉光剑,拔腿也加入了狂奔的行列。   快跑才是硬道理。   褚泽明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怨灵。   它越发地狂躁了,那个镇压了它许久的人类长相它实在是太熟悉了,因此在看见季衍的那一刻,愤怒和不甘同时涌上心头,原本追着越莲跑的身形换了攻击目标,朝季衍而去。   季衍原本并不担心本身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被仙族培育出来的怨灵是不会袭击仙族本身的。   但是现在……他披着人修的壳子,能骗过天道的人修壳子。   自然也能让血海中的怨灵分不清敌友。   季衍眉心一跳,心情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这两个挨千刀的家伙!   难怪要把灵镜台的镜灵留在原地,感情是在故意引他进来!   季衍眸子一暗,咬咬牙,也加入了飞奔的行列。   然而被镇压了这么久,怨灵哪里肯放过他。   怨灵神只。   由仙族的那些至高存在共同创造出来,拥有扫荡小位面的实力。哪怕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也不是季衍这样一个小小的金仙境界能抵御的。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现在谁都不打,眼里只有他,季衍表情难看,内心只想骂娘。   大意轻敌。   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若是早知道的话,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让褚泽明把镜灵取走。   褚泽明和越莲也不跑了,悬在半空中静静地欣赏季衍狼狈的身影。   反正血海怪物也不管他们二人了。   挺好。   季衍一改谦谦君子的模样,面色阴沉扭曲,浑身沾满了鲜红的血渍,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加油,加油。”褚泽明敷衍地给他加油打气。   季衍神色越发的阴郁。   回头看了眼怨灵,季衍咬咬牙,化作无数条鲜红的红丝,从身上的躯壳里逃了出来。   没有了内瓤,越莲父亲的躯壳瞬间脱力,从空中坠下血海。   紧接着,血海怨灵嚎叫着将他撕裂。   血与肉一同落入血海,转眼便消失不见。   褚泽明站在原地,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越莲,滑动了两下喉结,道:“你……父亲……”   刚才他本想冲过去。   但是还没等他飞过去,越莲便抓住了他的手。   越莲抬头,冲褚泽明露出一个笑,道:“他一定不会想被仙族第二次利用了。”   血丝宛如线球一般,在高空中打结。   不一会儿,便凝聚成了一个人形,漆黑的发,普普通通的眉眼,似乎是因为常年戴着微笑面具的缘故,哪怕此时的他面色阴沉,眼神中杀意萌动,但唇角依旧有着微翘的弧度。   “毁了我的躯体,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   他不能没有肉身。   没有肉身就不能回到玄羽大陆,回不到玄羽大陆的话,所有的灵体都与他无缘。   这是季衍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季衍疯了。   季衍只想狠狠地惩罚这两个人。   他不会直接杀了他们。   他们毁了他最中意的躯体,他要讲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再一点一点慢慢吃掉。   而褚泽明的皮囊,他会留着,穿在自己的身上,重新回到玄羽大陆!   一条条法线不受控制地从季衍的体内窜出,连接着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舞,宛如一只长满了红毛的海胆,分外滑稽。   而撕烂了那具尸体后,怨灵的注意力再度落到了前方那两个人修的身上——   它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生物,一步一步走朝越莲和褚泽明靠近。   光是季衍一个,褚泽明和越莲都很难解决,然而现在,他们还要面对这个恐怖的怨灵。   理智告诉褚泽明,现在就应该立即离开。   但是他却没有召出灵镜台。   他还想赌一下,赌一个他一直都想验证的东西。   褚泽明看着季衍,眼睛都在发光。   越莲看了眼褚泽明的状态,心中跌宕起伏。   他一直都知道,褚泽明的性格激进,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战、好赌分子,但是万万没想到,褚泽明连自己的命也敢拿出来赌。   “你知不知道,我很不赞同你的计划?”越莲叹了口气,然后抱起褚泽明,一头扎进了血海中。   “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正好相反,我死的话,一定不会让你独活。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不开心,你一人孤独的活下去,我也不放心。”   “……”   越莲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看了褚泽明一眼,无奈的笑笑,便根据他的指示往血海深处游去。   在那里,有一副巨大的棺材。   恐怖、玄奥的气息从棺材上散发出来,扫荡开周围的怨气。   褚泽明看了眼身后。   果然!   恐怖的怨灵神只不敢靠近。   在失去躯体后,附着在青铜棺上的残念早已经已经无法凝聚出虚影,但依旧对这血海中的怨灵有着震慑作用。   褚泽明凝视着棺材,恭敬地喊了声:“谢谢前辈。”   没有人回应。   只有玄奥古朴地气息自棺材散出。   季衍自然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便是他得到第一具身体的地方。   而今天,他要在这里得到第二具身体。   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猩红的法线在血海中穿梭,像是一条条游动的毒蛇,每一根都直直地指向前方棺材前站立的青年。   褚泽明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放大的瞳孔中,无数法线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是他却没有躲闪。   就在法线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褚泽明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根白森森的骨头,双手抡动,虎虎生风。   这是他在蓬莱灵海中捡回来的海娥骨头。   褚泽明心中一直有个想法,在禁地的时候,不论是人骨还是妖兽骨,被法线触碰到之后,都没有消失。   幽冥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就连蓬莱灵海也是这样。   褚泽明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是因为仙族不想连皮带骨吃掉的缘故,但是慢慢地,慢慢地,褚泽明心里有了大胆的怀疑——他们的法线,可能消化不掉钙物质。   估计就连仙族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因此,当褚泽明掏出海娥棒挡下法线的时候。   季衍惊呆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赌博结束。   赢了。   褚泽明将宛如搅了红色拉丝棉花糖的骨头收起,低声道:“走,撤离!”   说完,褚泽明直接释放出灵镜台。   下一刻,一扇莹莹发光的白门便自空中出现,褚泽明一秒也没有耽搁,拉住越莲的手便闪身进入门内。   季衍见他二人要走,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怒骂着千丝万缕血色法线瞬间朝褚泽明二人射去。   褚泽明不想跟他多做纠缠。   直接闭合灵镜台。   两人再度出现的地点,依旧是蓬莱灵海的海面。   越莲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些细汗。   褚泽明刚才的举动,他比他还要紧张。   褚泽明体贴的掏出绣帕擦擦“女”朋友的额头,柔声安慰道:“不用紧张,我其实还是有几成把握的,不会让你当寡妇。”   越莲:……   鳏夫,不是寡妇。   擦完汗,褚泽明又道:“走,来看看我们从季衍身上得到的战利品。”   ?   越莲还没有明白褚泽明口中所说的战利品是什么,手便被人紧紧牵住。紧接着,身体被人一拉,身边的情景便骤然一变。 102、强行晋升   紫幽灵果树在仙府中长得很好。   枝叶茂盛浓密, 树上挂着一些红丝。   这是褚泽明从季衍那里得来的法线。   不多,仅有几十根。   褚泽明嘴里所说的好东西便是这个了。   本来褚泽明撸下来的红丝不止这么一点,一根海娥骨骼上缠绕的法线就已经非常多了, 但是似乎并不是每一根释放出来的法线都能够脱离本体依附在灵树上面。   褚泽明站在紫幽灵果树前, 研究了一会儿, 发现这些生存能力强一些的法线颜色似乎更加艳红一点。   褚泽明往前走了两步, 伸出手。   还未触碰到前方的那一缕红色,便被越莲阻止了。   越莲:“不要动,会有危险。”   褚泽明没有把手从越莲的手中抽出来,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总要有人来试试的。”   越莲知道褚泽明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褚泽明一样也记得幽冥城中所发生过的事情, 姬家府邸中那一大树红光四射的法线能帮助姬家的人提升实力。这也就说明了,不止是仙族可以吸收人族的生命力, 逆向思维一下, 人修也一样能利用仙族的法线进行修炼。   若是这个试验成功了的话, 对整个玄羽大陆的修士来说, 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发现。   这意味着在面对接下来的仙族入侵中,人修不再是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甚至还有了可以反杀仙族的机会。   但是越莲不想让褚泽明试。   越莲这样想着,目光看向了远处。里盘蜷着化形失败了的墨顶金蛟。少年感十足的脸, 唇和眉都还带着些许稚嫩,只不过有一半脸颊布满了金色的鳞片, 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鳞片上的金光有些暗淡。   褚泽明救了墨顶金蛟之后,就将他暂时安置在了仙府中。   “想不想变强?”   脑袋上方传来一道清浅好听的声音。   墨顶金蛟缓缓睁开眼睛, 抬起头来,然后便看见了当初在海里面凭一己之力弄死了好多海娥,还带着那个红衣男子从仙族的猎杀中逃脱的白衣美青年。   张张干涩的唇瓣, 墨顶金蛟开口道:“想……”   越莲蹲下身,眸光直直地看着人身蛇尾的金蛟,缓声道:“但是你有可能会死哦。”越莲抬手,指向那边的紫幽灵果树,说:“看见了吗,那树上的红丝,是从仙族身上取来的东西,叫做法线,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若是不害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墨顶金蛟循着白衣青年的指示看去,葱郁高大的灵树上,悬挂着几十根红色的丝线。   这个东西,墨顶金蛟认得,他曾见过太多人修妖兽死在这种红色的线手中了。   怕死吗?   他自然是怕的。   但是若是不能变强,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墨顶金蛟看着树上的红丝,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朝紫幽灵果树游弋了过去。   来到树下,墨顶金蛟还未上前,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确定吗?”   金蛟望着褚泽明,缓缓地点了头。   红红的法线瞬间从灵树上掉落,钻入墨顶金蛟的皮肤消失不见。   褚泽明抱胸站在一旁紧紧地看,见法线在一瞬间没入墨顶金蛟的肌肤,见金蛟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而扭曲,褚泽明的脸上眼眸不由得出现了几分波动。   “他很痛……”褚泽明说道。   越莲静静地看着金蛟,道:“我知道……”   法线并不是那么好吸收的。   褚泽明又道:“方才你问他,他若是害怕,不敢触碰这些红丝,你会怎么办?”   越莲平静地开口道:“那我会逼他去做。”   说完这话,越莲抽回目光,看向身边人,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啊?挟恩图报,残害生灵。”   褚泽明闻言,微微愣了一瞬,然后才浅笑一声,道:“谁都可以这么觉得,但是我没有资格。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以身犯险的事确实应该少做。”   看着越莲,褚泽明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弯唇道:“谢谢你,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都这么为我考虑。”   听见褚泽明的话,越莲期待地看向了他,说道:“你如果真的想谢我的话,人家有一个小愿望,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褚泽明温柔地道:“想要什么?”   越莲靠近了一点,小声道:“想要跟你打井。”   褚泽明:“打井是什么?”   越莲扭扭捏捏的。   褚泽明懂了。   觑了眼越莲,褚泽明无奈地道:“有这么想要吗?”   越莲捂着脸,悲恸地道:“你说呢?人家都成年这么久了,人家就是想要!”   褚泽明被喊的耳朵都红了,牵住越莲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哄道:“你别干嚎,这里还有别人在。”   正在吸收法线能量的金蛟:知道就好。   也许是因为法线脱离了本体的缘故,吸收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在度过了最初的痛苦期后,一切都变得容易了起来,随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被吸收殆尽,金蛟身上的燥热也终于开始消退。   待到金蛟重新睁开眼睛,身上的气势已然拔高了一大截,眼神也凌厉了几分。褚泽明顺势探测了一番他的境界,妖兽化形之后,便是凝魄期,和人类一般无二,现在的金蛟,便已经从半步化形直接晋升凝魄。只不过很可惜,化形失败时留下的缺陷却是无法弥合了。   褚泽明有些可惜。   越莲也淡声道:“可惜了,好好的少年郎半身人半身蛟。”   金蛟望着二人道:“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很满足了。   若是没有遇见这两个人,他或许早已经成为了仙族口中的食物,如今却还好好地活着,甚至直接晋升到了凝魄期,他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了。   而这两个人。   金蛟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玄羽大陆的未来。   金蛟来到越莲的面前,俯下头,以一种臣服者的姿态开口道:“我叫金池。此生此世,愿意追随大人。”   妖兽的臣服,意味着接受契约。   越莲看着金池,还没说话,另一道声音便在他之前开口了:“滚蛋哦。这是我的主人。”   声音比较稚嫩,甚至可以说有点奶声奶气的。   金池错愕了一瞬,抬眼便看见一根儿筷子粗细的小青蛇,此时正爬在越莲的肩头盯着自己,眼神不善。   不……   不是一条小青蛇。   青蛇不长角的,虽然它头上的那两个粉嫩的小角角是有点小,稍不留神都能直接忽视。   金池靠近小青,死死地盯了一会儿,然后,他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条活的……龙……”金池眼神恍惚地后退了两步,脚步都有些虚。   他是一条蛟。   虽然长相和龙很像,甚至就连世俗很多话本先生把他们蛟说成是龙的前生,但实际上蛟就是蛟,龙就是龙,二者云泥之别。   深吸了一口气,金池看向了褚泽明。   衣领子里,唰地一下子冒出了五个黑脑袋。   在小青龙的精心饲养下,小黑的第五个脑袋长势良好,如今已经和其他脑袋的个头儿一般大了。   金池木楞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金池才从震慑中回过神来,低下头,为自己的冒失感到难为情,“并不是想要高攀……只是,也想要为这片生我养我的地方出一份力。我不想看着玄羽大陆消亡覆灭,我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如果,不需要我的话,我可以离开。”   说完,金池的耳朵脑袋都冒起了腾腾热气。   褚泽明把小黑戳回去,抱歉地道:“我和越莲都有灵宠了,它们俩很任性,不太喜欢我们契约别的兽。”   金池摇摇头,“没有,不任性。”   换做是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认定的伙伴再和别的妖兽建立这般亲密的契约关系。   一直以来金池都对人修没有过多的好感。他们卑劣,自私,虚伪,狭隘,他的母亲曾在人修的猎杀下丧命,但是这些对人修的偏见,都被面前这两个青年打破。   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要求。   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如果是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伙伴,金池觉得自己愿意。   但是……自己好像不够资格。   褚泽明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少年,轻声道:“不要乱想,你值得被人珍视,而不是落在我与越莲的手里……糙养。”   金池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羡慕这两只大佬灵兽,还是替他们感到惋惜。   褚泽明摸了摸少年的头,温和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金池睁大了眼睛,眨了眨,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真的,会喜欢我吗?”尾巴尖局促不安地摆动了两下,金池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是只畸形的妖兽。   不止没能化出人形,而且脸上还有点金鳞……   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流露出不满,而是忐忑地问他会不会喜欢自己,金池的反应让褚泽明有几分意外。   褚泽明看着金池笑,问道:“你不怕我们把你送到一个变态手里?扒皮抽筋拿去卖了换灵石?”   金池摇头,说,“你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了我,若是想要我命,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并且我相信你们,能成为你们的朋友的人。一定也是很优秀的人。”   不得不说,金池虽然是只妖兽,但是拍马屁的功夫不比那些混迹在社会中的人差,这短短一句话,说得褚泽明心情十分舒适,轻轻嗯了一声,褚泽明带着一种非常隐秘的自豪感缓缓开口道:“他非常儒雅,聪慧,并且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大事小事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亲和力极佳,是我最喜欢最疼的兄弟【接班人&儿子】。”   金池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那个人真的有这么好么?   接下来的日子,金池在仙府中养伤,每一天都梦到那个儒雅聪慧,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男人踩着七彩祥云来契约自己。   季衍的法线毕竟会损耗紫幽灵果树的生机。   这样一棵近万年的灵树,以后是能结果子吃的,褚泽明并不想被红丝毁掉,再加上仙族入侵,褚泽明这些日子一直卡在出窍期中期,晋升的心情到了一种近乎迫不及待的地步,于是拉着越莲还有金池一起吸收剩下的法线。   褚泽明的身体被十二道残念留下的金光淬炼过,这些力量都是前辈们曾经用来对付仙族的,如今再度与宿敌的力量相撞,褚泽明的身体一下子就成为了一个战场,两股力量打架,褚泽明吸收法线的速度因此变得奇慢无比,还遭罪。   越莲坐在褚泽明的旁边,看着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因为强行吸纳力量肌肉破裂渗血,疼得满身是汗,几度昏死又疼醒过来,一下子心疼到了极点,手足无措地喊道:“不要了,我们不要强行吸收了好不好,我们一点一点慢慢修炼,提升修为好不好?”   褚泽明睁开眼睛笑:“我没事的,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而且,你看我没有危险啊,只是很……很痛罢了。”说完,又是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来。   越莲惨白着脸,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是我没用……”   恨自己不能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褚泽明艰难地抬手抹掉越莲的眼泪,扯出一个无奈宠溺的笑道:“你怎么……还哭了?像个女孩子似的。” 103、产生怀疑   半月时间, 褚泽明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仅吸收了十几根法线力量的金池已经突破凝魄进阶神游期,而大部分红丝的获得者褚泽明就厉害了,堪堪爬上出窍期巅峰——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遭了这么多罪。   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褚泽明心有不甘。   于是, 看了眼树上挂着的二十来条法线, 褚泽明心一横,全部都引入了体内。   不破不立,他就不信他只配提升一个小境界。   金池和越莲守在褚泽明的身边,紧张地看着他。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痛苦折磨。   待到褚泽明吸纳掉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法线力量,睁开眼睛, 再度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境界。   牛逼!   依旧是出窍期巅峰,一动不动, 稳如老狗。   褚泽明盘腿坐在灵树下, 扶着额头, 脸色沉沉, 郁闷至极。   金池低声呢喃道:“不应该啊,我都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怎么会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越莲思忖了一会儿,道:“仔细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这么庞大的力量进入你的体内, 不会消失的。”   褚泽明闻言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内视丹田。   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何时竟然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小小的丹田天地变得拓宽了十倍不止, 内部盈满了浓郁的灵力,丹田中央悬着一个小小的元婴,和褚泽明现在的长相很不一样, 但是神态却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褚泽明的元婴,属于他自己的元婴。   自然也是褚泽明原本的长相。   元婴闭着眼睛,盘腿悬在空中, 双手掌心向上搁置在膝上,不时有一缕缕灵气从四周凝聚过来,顺着他的手掌进入体内,消失不见。不止丹田发生了变化,元婴似乎也出现了一点点不同。自己的元婴,好像比别的修士的元婴要大上一圈……   他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漩涡,在不停地吸收丹田内的灵气,壮大自己。   褚泽明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在仙府中呆了接近一个月,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他不想白费心力。弄清楚了法线力量的去向后,褚泽明阴沉沉的面色终于转晴。   好歹是自己吸收了,不是凭空消散不见了就好。   除了丹田和元婴有异变外,褚泽明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柄人形兵器,比同境界的体修更上一层。虽然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是褚泽明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带着身体再次穿越,绝对可以去当哪吒的爹,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收起飘散到二次元的心思,褚泽明睁开了眼睛,看向越莲道:“我们回中洲吧。”   越莲弯弯眸子,道:“嗯,听你的。”   蓬莱灵海他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褚泽明要回中洲找玄墨他们,以及将仙族法线能用骨骼抵御的好消息告诉鹤长老他们,褚泽明人微言轻,由归元派来宣布这个消息更加合适。   从仙府中出来,外面一片雾蒙蒙的。   天空中原本成块状的大雾已经将整片天空覆盖,没有太阳,整个世界都阴沉沉的,没有生机,没有生命,只剩死寂。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蓬莱灵海被仙族彻底破坏。   褚泽明与越莲骑着小白龙从海中往传送阵的方向赶,一路走来都没有碰到危险,也许是猎光了蓬莱灵海的人修与妖兽,仙族也离开了蓬莱。   竖着石碑,安置着通往十一洲传送阵的巨大礁石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刻痕,都是兵器留下的痕迹,似乎经历过一场极为严酷的战争。也许是想要逃离蓬莱灵海的修士们互相倾轧,发生了打斗,也许是修士们共同面对仙族时发生的斗争,褚泽明不得而知。   越莲仔细检查了十一个传送阵,有九个已经被人为破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其中一个正是位于中洲沧州城内的传送阵点,另外两个稍微好点,但是一样残损严重。   褚泽明掀起衣摆,蹲身在越莲的身旁,问道:“能修吗?”   越莲沉吟道:“我试试……”   越莲精于阵法,但是这东西被破坏得太彻底了。修起来并不简单,直至天黑,越莲才站起身来,看着地面上重新焕发光芒的传送阵,越莲开口道:“不确定能不能准确降落到对应的传送阵点,但是可以试试。”   褚泽明点头。   现在时间紧迫,外面的情形估计比蓬莱灵海好不了多少,玄墨他们还在中洲,褚泽明有些不太放心,他和越莲越快回到中洲越好,哪怕是传送到错误的地方,也比他们二人单凭自身横渡灵海回到陆地节省时间。   站在传送阵中,四周白光骤起,褚泽明回忆当初刚来蓬莱灵海的情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月多之后,蓬莱灵海会变成这幅模样。   被破坏后的传送阵果然不稳定。   褚泽明和越莲最终被传送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荒郊野外。   天空依旧没有太阳,灰蒙蒙的,好似有一层薄纱遮挡住了视野。   空气中没有蓬莱灵海特有的咸腥味道,由此可以判断,他们现在确实是离开蓬莱了。但是整片天空,似乎和蓬莱灵海没有差别,褚泽明望着天空,面色变得凝重。   “这里的天,也和蓬莱灵海一样了。”   越莲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上空,淡声道:“也许不止这里。”   褚泽明收回目光,“先找人问问所在以及前往中洲的方向吧。”   方圆数百里没有人烟。   荒草枯树丛生,整个世界安静地不像话。   褚泽明与越莲找了许久,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寻到一处小村落,村落的上方有青烟升起,看样子村子里面有人家居住,远远地,便能听到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村落的周围,是一些农田、桑树和稻草人。这一切都在提醒褚泽明,这里生活的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村民,而并非修仙者。   不过没关系。   只要能知道这里是处于哪个地方,褚泽明就能大致分清前往中洲的位置,当初在宗门内的日子,他看了许多书,其中有好几本就是关于玄羽大陆的地理位置图。   然而随着两人往村落靠近,褚泽明的面色却越来越怪异。   村子里小孩子的还在哭,初听这声音,褚泽明还以为是小孩子打闹,然而渐渐的,他发现了这哭声里带着压抑的恐惧与害怕,而且,不止一个小孩子在哭,起码有六七个。   按理来说,小孩子哭了这么久,早就该有大人来训斥或者哄劝了。   但是村里只有孩子哭,一个大人的声音都没有。   褚泽明停住脚步,伸手将越莲拦住,低声道:“先别靠近,这村子里好像有古怪。”   越莲嗯了一声,手一翻,板砖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越莲掂着板砖,把褚泽明拉到自己的身后,轻声道:“躲在我身后……”   褚泽明看了眼越莲,他依旧穿着一身白衣,头上系着那条永远不变的墨绿色丝带,明明仙气飘飘,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佳人,然而此时却撩起半截衣袖,手拿板砖,硬生生将他一身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褚泽明看着越莲的板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你的本命法器么?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为什么会选择用它?”   玄幻小说里,用板砖揍人似乎并不多见吧……   越莲“啊?”了一声,回头懵比的看着褚泽明,见他是一脸认真地询问自己,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也不算本命法器,我想用什么法器都是随便用的。我没有本命法器,板砖是小时候捡的,忘了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我只是隐约记得,当时就是块很普通的砖头,被自己用久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越莲掂了掂手里的板砖,继续说道:“我从出生起,气运便绝佳。不仅如此,我经常用的一些东西,时间久了会发生一些小变化,不止是物,人也会受我的气运影响。你问这个是想要这个砖头?我可以给你……”   说着,越莲把砖递到褚泽明的面前。   对于褚泽明,只要他想要,自己可以把能给的东西全部给他。   黑砖跟了越莲这么久,早已有了灵性。   见主人一言不合就要把自己送人,它直接分化出四根细小的胳臂和腿,死死扒住越莲的手不放。   褚泽明见状,忍不住笑了,“我有琉光了,我不要,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你知道吗,在我的老家,一种名叫痞子的社会人最爱用这种东西做武器打人,打完就会被关进铁笼子里,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越莲望向褚泽明,平日里眉眼张扬艳丽的青年此时笑着,但是眸子却似乎透过自己飘向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褚泽明这里听见老家这个词了,越莲刚开始有些许陌生,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褚泽明嘴里的老家应该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在那里一定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生活。   不过……根据自己在九清浩然宗的打听,褚泽明是在八岁的时候进入九清浩然宗的,八岁之前生活的老家,印象会这么深刻么?   越莲抬眸看着褚泽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但是很快,褚泽明便收起那副怅然的模样,恢复了常态,褚泽明召出琉光剑,从越莲的身后出来,低声道:“走吧,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论好人坏人,只要村子里有人,能告诉他们现在二人所处的位置就行。   他们现在,需要尽快回到中洲。 104、一个仙族   村子不大。   堪堪数了一下, 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屋子排列得井然有序,一圈一圈, 围绕着一棵很大的古树, 树冠浓密, 遮天蔽日, 像是一朵蘑菇云一般从层层房屋中间拔起。   褚泽明与越莲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修士的耳目五感早已超脱世俗,因此,一听就知道孩子的哭声就是村子中央古树的位置传来。   褚泽明和越莲悄悄潜入。所经过的地方,四周的房屋有的门还开着, 有的门梁上还悬挂着一些干谷腊肉,显然长期有人居住, 然而现在, 却连半个活人的身影也没有, 但是两个人的神经却越来越紧绷。   “看见了么?”越莲低声问道。   褚泽明嗯了一声, 眼眸紧紧地注视着地上的又一架人骨。   这情形实在太熟悉了,是在蓬莱灵海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无数次的景象,也意味着这里有仙族。   旁边用木栅栏围城的牛棚里, 完整的牛骨还站立着。   不止这个牛棚,整个村子的家禽都无一幸免。   显然这个仙族是真的是饿极了, 对这些普通人和牲口也下了手。   褚泽明上前,把硕大的骨头拾起,稍微肢解了一下, 给越莲一部分,自己留了一部分。在对付仙族的时候,这个玩意儿比任何秘宝法器都要好使。   继续往高大古树的方向走, 随着两个人与落中央的距离拉近,孩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不要哭了……”   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褚泽明和越莲皆是面色变了变。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听见除孩童哭闹声音以外的大人声音,于是相视看了一眼,便敛起气息一点一点继续往前靠。   很快古树便完整地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五六人合抱都无法抱拢的一棵大槐树,树下是一口井,似乎是供全村人生活的水源,水井的前面不远处,八个孩子被捆在一起,有男童也有女童,大的八九岁,最小的那个甚至还在牙牙学语,在他们的身下放置着一堆干柴,说话的仙族正从井里打水上来。   也许是被这群孩子的哭闹声吵得心烦,也许是没有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修仙者出现,这个仙族并没有发现褚泽明和越莲的气息,他放下手中的水桶,从槐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狠狠地抽在哭的小孩身上,“不许哭!再哭我现在就吃了你们!”   父母惨死的画面还停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因此,仙族的话说出来,被打的孩子虽然很疼,但还是忍住眼泪闭了嘴,害怕地看着他。只有那几个还不太懂事的奶娃娃依旧在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个不停。   仙族抬手,将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儿吸到手里,一边剥掉他的衣服,一边哼道:“嫩嫩的小人崽,最适合烤来吃……唔,开膛破肚清洗一下……”   突然之间,后腰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他被人从后面狠狠地踢了一脚,仙族一个踉跄匍倒在地上,这力道来得猝不及防,并且非常用力,他的腰杆几乎都要被踢断。   “谁!”年轻仙族脸都气绿了,怒不可遏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一手拿着凛凛闪光的红色长剑,一手扛着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修士?”仙族目光在褚泽明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脸上的怒意逐渐转变,眼神变得贪婪幽暗起来,“资质上佳的修士。”   他落地的位置不好,是在凡俗人聚集生活的偏僻地方。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资质上佳、美味无比的灵体,这名仙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对于仙族来说,普通凡人就是蚂蚁,连塞牙缝都不够,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又怎么愿意去吃这种东西没营养的东西呢。   仙族的眼神幽暗,身后一条条红丝出现,他缓缓抬手,指向褚泽明——“去……”   飞扬的红丝朝褚泽明飞来。   仙族很自信。   他知道这个小位面没有人能抵挡得了他们族人的法线,不久之后,面前这个长得还算可以的新鲜灵体就会变成一具枯骨,成为增长自己修为的一部分养料。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品质的灵体,眼神中充满了热切和渴望。   法线将青年重重围绕,仙族舔了舔嘴唇,死死地盯着他,等待着猩红法线穿透青年身体。就在法线即将刺破青年的那张脸时,突然之间,青年急速往后退了一步,拉远了与法线的距离,然后便咧开嘴朝自己笑了。   他的笑容明艳好看,充满了笃定和自信。   紧接着,便看见他手里的那根巨长无比的牛脊椎骨开始飞舞,宛如一柄森然的白色长剑,狠狠地劈向袭来的红丝。而面对各种人族法宝利器无往不利的红丝,竟然被这白森森的骨头给抵挡了下来,根本近不了红衣青年的身。   法线是仙族区别于人修最大的不同。   在猎食时,发挥了无往不利的作用,然而现在,在这个红衣青年的身上竟然遭遇了挫败,仙族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很聪明嘛你。竟然能想到利用骨头当做武器保护自己。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吧,我所拥有的不是你们这种小小蝼蚁能抵挡的。”   他的修为在仙族中算不得拔尖,甚至这次能有机会进入小位面猎食也是动了些小手段才得到的机会,因此才会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想要处理区区一个出窍期的人类,还是很简单的。   视线落在面前红衣青年身上,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名仙族的身上,他缓缓抬手,所有力量便自全身游荡至他的掌心,仙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正欲将这股磅礴的力量推出,突然之间,一个漆黑的硬物落到了他的小臂上。   凝聚在掌心的恐怖力量在一瞬间消失。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仙族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呈九十度方向弯折着,原本朝向前方红衣青年的手掌正指向大地母亲。   仙族:……   剧烈的疼痛往往无法第一时间叫出声的,足足过了好几息时间,小村子才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疼疼疼好疼!”   然而这还没有完。   等到仙族好不容易疼痛减轻了一些,一张大网便盖在了他的头上,任凭他怎么撕扯,都没有办法突破网的桎梏。不仅如此,网还越收越紧,不一会儿就把他困成了一个球,动都难以动一下。   这时,暗算自己的人终于露出了身形,竟然是一个半仙,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群原本被捆起来准备烧烤吃的小孩。   仙族脸贴在网格里,断手被绞在后背上,瞪着越莲,一脸怒不可遏,“低等贱人!”   刚说完,嘴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冰冷的刀刃划破了他的下嘴唇。   褚泽明擦了擦自己的琉光剑,淡淡的道:“你说什么?”   仙族舔了舔唇瓣上的鲜血,咬牙冷笑:“两个卑劣的低等食物。”   褚泽明停住擦拭琉光剑的动作,凉凉地看向了仙族。   漂亮的琉光剑在仙族的脸上凌乱的起舞,一道道红色残影宛如流星。   半个时辰后。   血淋淋的仙族新鲜出炉了。   褚泽明蹲下身子,琉光剑拍了拍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的仙族,面无表情道:“谁是低等贱人?”   仙族嘴已经被抽烂了,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褚泽明,身上开始有法线芽冒出头,密密麻麻,或粉红或艳红,好不恶心。   越莲惊讶地看着仙族的变化,说道:“你看他生气了。”   褚泽明:你骂我老婆,你还有脸生气?   褚泽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储物空间中又拿出一根海娥骨头。提起琉光剑削了一会儿,一个和成年人小臂长度差不多的骨刀便出现在褚泽明的手中。   褚泽明拿着骨刀,看向仙族身上长出的红嫩法线幼芽,开口道:“长毛了,我免费帮你剃个头。”   仙族:?   仙族:!   半柱香后,仙族被折磨得浑身冒血,瑟瑟发抖。   而始作俑者褚泽明则一手握着骨刀,一手端着盛法线的海娥天灵盖,笑得像个恶魔,“这也太少了,还不够半碗,再多长点出来。”   仙族悲愤欲绝。   太恐怖了,这个出窍期的人修是个魔鬼!   褚泽明动手太粗暴血腥,把站在越莲身边的那几个小孩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强大……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把屠杀了他们村子的怪物揍得不要不要的。   “你们,是修士吗?”   “是来救我们的吗?”   “他们都说修士是未来的仙人,无所不能,拜托你们能不能把爹爹娘亲阿叔阿婶也救回来?”   褚泽明回头,看向说话的小男孩,穿着麻衣,染了点血渍,九岁左右的样子,怀里还抱着方才被仙族剥衣服吓哭,哭累了睡着的小妹妹,此时大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还有人活着?   褚泽明沉吟片刻,抬眸仔细询问道:“你的爹爹娘亲阿叔阿婶在哪里?哥哥们可以帮你。”   小男孩转头,看向旁边。   褚泽明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四具完完整整的人骨躺在地上。   ——他口中的爹娘叔婶已经死了。   褚泽明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将目光收回,望向小男孩,他眼中泛着泪花,紧紧抱着唯一的妹妹,轻声问道:“可不可以把爹爹娘亲还有阿叔阿婶救回来……”   在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修士。   并不是无所不能。   褚泽明看着他,心中默默地说抱歉。   越莲见状,蹲下身,抓着男孩的肩膀,轻声哄道:“你的爹爹娘亲还有阿叔阿婶不认识哥哥们,所以不愿意跟我们回来,如果你去接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小孩儿低头看着袋子,问道。   越莲正欲回答,突然之间察觉到有人在悄悄地靠近,转头看去,便看见不远处的墙根处,一个穿着布衣,赤脚,扛着锄头,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   见自己竟然被发现了,中年男人也不再躲躲藏藏,直接抡着锄头就冲了过来。   “还我洋槐村老少爷们的命!不许动我们村的孩子!”   “舅舅!”   “林阿叔!”   “哥哥救了我们,林阿叔是这两个哥哥救了我们。他们是修士!”   中年男子一出现,这些本就受了极大惊吓的孩子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朝他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呜呜哭了起来。   中年男人锄头高高举起,定在了原地。   误会解除。   中年男人收起锄头,向褚泽明和越莲尴尬地道谢。   褚泽明趁机询问了两人所处的位置,知道了这里叫小柴里,位于中洲与涠洲的交界处,褚泽明粗略地算了一下,现在出发从小柴里赶回中洲的话,三天时间应该够用。   又具体问了一下路和方向后,褚泽明低头踢了一脚被困在网里的仙族,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仙族吗?”   仙族怨毒的看着褚泽明,不说话。   他才不告诉这个人,自己是偷渡下来偷偷抢那些有资格的仙族的资源的。   褚泽明掏出了骨刀,抵在仙族的胸口,笑容森然,“你的元婴藏在这里吧?”   仙族冷笑。   他才不告诉这个傻逼男人,他的元婴挂在裆下。   褚泽明微笑:“不说也没关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死法,叫做凌迟。就是把一个人用渔网勒住,顺着网一片一片割他的肉,据说有的人被凌迟,刀子割了几千刀,他都还没有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点点剃干净,既痛苦又绝望想死却又死不了,不知道有没有仙族尝试过这种死法呢。”   说着,褚泽明的骨刀稳准狠地刺进了仙族的一片肌肤上。   剧烈的疼痛让仙族的思维都宕机停滞了半秒。   待到反应过来,他惊悚地看着褚泽明。   这个男人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么歹毒的刑罚!   好可怕!   凉冰冰,森然然的感觉,仙族从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恐惧的感受,眼珠子死命的盯着白骨刀剜进肉里,眼睁睁的看着他真的剜下来一片,又举起刀准备割第二片,立即呜呜地叫了起来。   褚泽明停住骨刀,笑眯眯地问道:“有没有同伙?”   仙族呜呜摇头,泪流满面。   褚泽明又问道:“就只有你?”   仙族点头。   褚泽明看着手里的骨刀,问道:“仙族喜欢吃修士,为什么对普通人下手?”   仙族想说话,但是嘴巴因为骂越莲,被褚泽明的剑扇烂了,只好呜呜咽咽地用腹腔努力发音,“窝呃,窝呃……”   褚泽明:“…”   像个大鹅发出的声音。   仔细体味了一会儿,褚泽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他饿。   褚泽明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仙族是不是需要吃东西,才能维持体能?或者说才能保证不死?”   仙族呜咽着点头。   褚泽明看了眼越莲,一下子就明白了身为半仙的越莲为什么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也明白了月前辈痴迷于吃毒蘑菇。果然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生物,哪怕是强大如仙族,也是存在短板的——他们,竟然无法像人修一样辟谷。   “你没有骗我?”褚泽明问道,然后骨刀又深深地插进了仙族的胸口。   仙族猛地点头,疼得都快哭了。   姑爷爷,您问就问,不要再用刀了。   也许他的祈祷有了作用,沉吟了片刻后,褚泽明真的将手中的骨刀从他的胸口缓缓拔了出来。   仙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面前青年将骨刀邪恶地往下移动,来到了他的元婴所在的位置。   褚泽明微笑的看着瞪大眼睛的仙族,然后,狠狠地一刀剜了进去。   元婴与仙族分离。   仙族惊悚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眨眼间,便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天地之间。   网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只余下一只小小的金色元婴。   越莲收回网,将元婴放出来。他还活着,但是此时已经虚弱不堪,眼睛紧闭着。在小柴里的这些时间,那名仙族长时间没有找到吃的,为了避免饿死,便也在吸取这元婴的力量。   元婴很小,但是眉眼却非常的鲜明,是一个成型度完好,资质不错的元婴期修士。   越莲盯着元婴的脸,开口道:“大师兄,这个元婴,怎么长得有点眼熟。”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越莲道:“因为我们认识他。” 105、有点难受   修士的记忆力都很不俗, 只消多留意两眼,就能将遇见的人记住。   褚泽明见越莲是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越莲是一点都没有把九清浩然宗那个小小宗门的人和事放在眼里, 连当初一起参加过联合大比, 一起去烛龙谷的人都完全没有印象, 于是扶额解释道:“是吴奇,九清浩然宗的师兄,一同参加过很多活动……以前你不是还污蔑他偷看你洗澡么?”   越莲:……   气氛尴尬地凝滞了一会儿后。   越莲看向褚泽明,一脸深沉地道:“不是污蔑,他确实是在偷看我。你不知道我的身体有多美丽迷人……没人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看看。”   “我知道, 我见过。”褚泽明将吴奇的元婴收起,认真地望向越莲, “不要再说了, 很恶心。”   越莲:……   嘤……   越莲有点受伤。   自己的身体, 好像对褚泽明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在面对自己时无欲无求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出家人。   越莲想了一会儿,盯向褚泽明的下方, 眼神诡异地问道:“你不会是那方面冷淡吧?”   褚泽明被呛到,沉默了许久, 道:“不,还挺热情的。”只是有点不知道面对一个男人,该怎么下手。   “林阿叔, 哪方面冷淡啊?”   “什么还挺热情啊?”   旁边两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两个孩子牵着中年男人的手仰头好奇的问。   褚泽明一瞬间陷入了思维的混沌。   糟糕,被越莲带跑偏, 忘记旁边还有别的人了。   “就是,待人处世冷淡热情什么的……”林姓中年男子也很尴尬,刚刚他想出声提醒一下两位注意旁边有人,但是毕竟人家刚救了这些孩子,再加上是修士,心中存了七分敬畏,便一直忍着没说话。   褚泽明回过神,耳朵发红,表情平静道:“不好意思,孟浪了。”   林姓中年男子尴尬地摸着鼻子道:“没什么没什么。”   心中却有些感慨,饶是强大的修士,也有性、欲冷淡的问题啊……他的另一半真可怜,林姓中年男子不由自主地望向越莲,眼神流露出几分可怜。   褚泽明和越莲离开的时候。   中年男人悄悄地把褚泽明叫住,塞给了他一包东西,褚泽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细长细长的肉干,看上去像牛肉条……   中年男人拍拍褚泽明的肩,悄声道:“好东西,一次不要用太多,泡酒炖汤都可以。”   褚泽明将东西收起来,放进怀里,微笑着道:“谢谢……”   看着两人御风离开。   林姓中年男子忍不住再度感叹。   希望能帮到他们。   褚泽明坐在越莲的法器上,又掏出了离开槐树村时那男人塞给自己的东西,打开布包,拿起其中一条闻了闻,确实是一股肉干的味道。   “这是什么?”越莲看了过来。   褚泽明回答道:“风肉干吧,槐树村的那个男人的一点心意,为了感谢我们。”   越莲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给我吃……”   褚泽明望向越莲,弯弯唇:“饿了?诺,给你。”   越莲心情极好地接过来,往嘴里放。风肉干入嘴的味道有点奇怪,他的表情不禁变了变。   褚泽明见状,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说是要拿来炖汤才好。”   越莲咀嚼了几下,咽下去,表情怪异地道:“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膻……”   褚泽明笑笑,“肉都有腥膻味的,可能只是简单处理风干了一下,没有用生姜去腥,将就一下。”   越莲嗯了一声,又拿起一根肉干,叼进嘴里。他的储备粮早已经被霍霍光,有的吃就不错了,便不再说什么。   褚泽明对这个肉不感兴趣,于是将吴奇的元婴从仙府中拿了出来,为他灌输了一些灵力替他疗伤。好在吴奇的元婴本体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暗淡的身体开始恢复,不久之后,吴奇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二人,吴奇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小小的元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度朝救自己的人看去,这一次终于相信了。   吴奇哽咽道:“大师兄,小师弟……”   褚泽明弯眸笑道:“是我。好久不见,吴师弟。”   许久未见。   二人越发地耀眼了。   平复了一番情绪后,吴奇问道:“大师兄,你们是怎么赢过那个仙族的?””仙族的红丝有弱点,无法对骨骼一类的物质造成攻击,下次你可以试试,不过不要挑战实力高的仙族,没有法线他也能杀死你。”褚泽明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久别重逢,于是又说到了以前在九清浩然宗的事情,吴奇感怀地道:“不知道玄墨师兄和凌天师兄现在在什么地方。”   褚泽明弯弯眸子,“他们现在应该在沧州城等我与越莲回来。”   吴奇一愣,问道:“他们在沧州城等你们,你们……一直有联系么?”   褚泽明道:“嗯,我离开宗门后玄墨和凌天找了我许久,后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起出生入死,在蓬莱灵海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危险,才和他们暂时分开。”   “这样啊……”吴奇还想要说点什么寒暄一下,但是张张嘴,却发现除了那宗门时期少得可怜的一点相处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今的他,与身边这两人早已变得陌生。   九清浩然宗毕竟是个小宗门,修士待在九清浩然宗的发展潜力并不大,当初联合大比后宗门弟子取得了傲人的成绩,许多大一点的宗门纷纷抛出了橄榄枝,再加上褚泽明的事情,一大批资质上佳的弟子借口离开,投入了别的大宗门——吴奇也是其中之一。   当初离开九清浩然宗的弟子很多,名义上是追随大师兄而去,实际上真跟着褚泽明跑的只有玄墨和凌天以及小师弟越莲。   迎面有风吹来。   吴奇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转头看向越莲和褚泽明,道:“如今的中洲很危险,许多修士聚居的大型城池已经被仙族占领。沧州城也快完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沧州城即将陷入混乱和危机。   修士巴不得远离那里,逃得越远越好,吴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有愧疚,但是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是并肩战斗、情同手足的同门了。   修士也是人。   趋利避害是本能。   吴奇看向越莲和褚泽明,歉然一笑,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大师兄,小师弟,对不起。”顿了顿,吴奇又道:“而且现在的沧州城,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仙族出没,说不定玄墨和凌天也遭遇不测了,你们如果真的要去找他们的话,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话不止是在劝褚泽明与越莲,也是在替自己减轻罪恶感。   说出来,吴奇的心里一下子就好受了许多,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正义了起来,他望向褚泽明,言辞诚恳地道:“大师兄,小师弟,不要去沧州城了,真的很危险,我相信玄墨和凌天一定也不希望你们涉险。”   褚泽明看着吴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有几分凉。   吴奇停住嘴,感觉喉咙一下子有些发干。褚泽明的眼神中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吴奇本来平稳下来的心绪又波动了几分,罪恶感再度浮上心头。   过了许久,褚泽明才冷冷地开口道:“吴师弟,你知道的,就算这个仙族挟持的元婴不是你,我与越莲也会救下来。我并不介意你直接离开,你没有义务与我们一同前往沧州城,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有时候话说得太多,解释得太多,反而会让人心生反感。你只是安抚了你自己的愧疚,却在怂恿鼓励我与越莲直接放弃玄墨和凌天。若是他们没有意外便罢了,倘若他们真的陷入了危机,遭遇了险境苦苦等待我与越莲,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我,对玄墨凌天都是一件非常可耻且卑劣的事情。”   褚泽明的性子一向很直。   他望着低下头不言语的吴奇,只觉得人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以前憨厚老实的吴奇,也逐渐变得世俗与虚伪。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吴奇的脸色也染上了薄红,他抬头看向褚泽明和越莲,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然后便化作金色的光离开飞行法器,朝着相反方向飞走。   褚泽明扶额,轻声道:“为什么跟我们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做人做到这种地步。   吴奇对不起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后悔救他么?”越莲扯了扯衣领,怎么感觉自己有些燥热。   褚泽明抬眸,看向越莲,道:“有什么后悔的,救谁都是救,当不认识罢……你风肉干吃完了?”   越莲眼睛落到褚泽明的脸上,“嗯,就是有点干。”   口干舌燥的。   想喝点水……   “嗯?”褚泽明察觉到了越莲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越莲伸手:“热……”   褚泽明迟疑了一瞬,将越莲拉进怀里,温润如冷玉般的手背摸上了越莲的额头。   褚泽明的手指是细长的那种,骨节分明,触感温凉。   越莲闭着眼睛,仔细感受落到额头上的手的温度,然而明明是凉凉的感觉,也很舒服,却似乎将体内的火撩拨得更加旺了几分。   “是有点烫……”褚泽明皱眉,轻喃道:“怎么会发烧……赶路太急,感染风寒了么……”   有些棘手。   按理来说修士应该不会发烧才对。   “先停下赶路,你可能发烧了,温度有些高,得想办法降降温。”褚泽明面色逐渐凝重,正欲收回手,突然之间却被越莲一把抓住。   “我有点难受……”越莲抬眸,望着上方错愕的恋人,蹭了蹭,然后才拉住他的手按下来,低声道:“帮我……” 106、死去的城   手顺从地交由越莲牵引, 褚泽明平静镇定地问道,“是谁给你下了药?”   语气依旧自若,只不过微微颤抖的手和不甚熟练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局促不安。   “不是下药。”越莲回答, 抓褚泽明力道又重了几分。   褚泽明手抖了一下, 但是没有拒绝。掀起眼皮问越莲:“那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吃的肉干有问题……唔……”   过了许久, 褚泽明收回酸涩的手, 垂眼问越莲:“现在好些了么?”   越莲:“嗯……再来一次。”   褚泽明看着越莲微笑,然后屈膝,发力,一脚踢开他。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严肃且正直的呵斥,但是很遗憾没能完全藏住主人外泄的情绪。   越莲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轻叹道:“你是不是不行。”   褚泽明眼神不善的看向越莲,咬牙警告:“我只是不想让你痛。”   越莲笑得更大声了, 一边笑, 越莲一边故作姿态地撩自己的半截衣裳, 冲褚泽明喊:“来嘛, 人家不怕•痛的,大师兄快来疼•爱莲儿。”   褚泽明:“…”   天……   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么荒诞无度,寡廉鲜耻的玩意儿。   不理发(浪的越莲, 褚泽明拾起方才越莲吃完肉干后剩下的布包,再度仔细的闻了闻, 联想到肉干的形状,褚泽明的脸色微变。   好东西……   一次吃一点点……   又想起自己之前跟越莲说肉干没有去味,都有腥膻味这话, 褚泽明恨不得一棒槌打死自己。   “啊……流鼻血了。”越莲摸了摸自己温热的鼻下,停住动作,感慨地仰起了头, “火气太大……”   褚泽明:“…”   那么一大包肉干全部造了,火气能不大么。   难为越莲了。   不过知道了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褚泽明的心情也放松了几分,于是抬眸朝越莲招招手,“过来,我帮你擦擦血。”   往常凌厉的眉眼此时分外柔和,看仰头止血的越莲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宠爱有加的大狗狗。   越莲仰着头坐了过来,目光斜视,视线落在红衣黑发的青年锐利明艳,一丝不苟的脸上,越莲忍不住心生欢喜:“你喜欢我对吗?”   褚泽明弯唇:“嗯,喜欢。”   等到褚泽明和越莲即将抵达沧州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半月有余。   越莲有些虚。   就连御器飞行都难免不稳,于是后半截路程全靠褚泽明。   也许是禁欲太久,食髓知味,再加上那什么鞭的功效过猛,回沧州的路程中,越莲就一直没闲过缠着褚泽明磨。饶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每天来三四次,持续半个月。   长时间的御器飞行很耗费灵力。   因此,褚泽明和越莲在靠近沧州城的时候选择了步行。   一是为了休息。   二是因为吴奇曾说过,现在的沧州城也许很危险。   褚泽明不知道沧州城现在到底怎样,仙族对修士产生的灵力波动非常敏感,步行对两人来说会安全许多。   落地之后,越莲脚步虚浮,就连走路都不直。   但是他死性不改,一脸餍足地感慨:“师兄手活不错,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圆满了。”   褚泽明:“…”   真•字面意义上的死在手上。   以手握拳掩饰唇角,褚泽明咳嗽了两声,低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越莲:“这么什么……”   褚泽明:这么什么?这么骚。   褚泽明磨了磨压槽,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看着越莲虚浮的脚步,褚泽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越莲拉到自己的身后,褚泽明微微蹲身,温声道:“来,我背你。”   越莲惊讶地杵在原地。   许久没见动静,褚泽明奇怪地回头,“上来啊……”   越莲从愣神中缓过来,眸子染了点笑意,“嗯,好。”   褚泽明的肩膀不是非常宽的那种类型。   但是比例完美,恰到好处。   越莲靠在褚泽明的肩膀上,能闻到褚泽明身上独有的味道。   褚泽明感觉身后的人揽住自己的手又紧了两分,紧紧地贴着自己,温度隔着衣料传过来,然后便听见越莲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知道吗,你是除了我母亲外,对我最好的人。”   夹杂着温润的呼吸。   褚泽明脚步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前,淡淡开口道:“不是……”   “是……”   “你忘记凌云子了?他对你比我对你好,他都不舍得打你。”   “…”   “还有在宗门的时候给你献殷勤的师兄弟。”   “…”   “还有在外面的时候,挺多人盯着你看的,你勾勾手指头他们应该就冲上来了。”   “师兄,你在吃醋么?”   “没有,实话实说而已。”   越莲咬咬褚泽明的耳朵,看见身下的人轻颤了一下,眸子弯了弯,笑得开心:“你有吧,为什么要翻旧账。明明人家跟在你身边都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抢你风头了。风华绝代又万人迷的我,只想迷你一个人呢。”   褚泽明:“我谢谢你全家。”   越莲附耳低声道:“谢我一个人就够了,晚上谢。”   褚泽明沉默。   他没见过比越莲更浪的人,都肾虚了还肯不放过自己。   不过越莲一说,褚泽明才突然注意到,好像自从越莲跟在自己身边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现。褚泽明自然不会认为是越莲的魅力下降,毕竟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皮囊。   扭头看向越莲,褚泽明眉眼弯了起来:“挺洁身自好的。”   越莲趁机亲亲他的唇,然后将头轻轻搁在肩膀上,轻叹道:“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俩在一起的阻碍。我想让你看见,我不是只会嘴上说说而已。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也只需要你一个人。别的人我都看不见,不在乎,也不会让他们来碍你的眼。”   “我不喜欢听骚话。”褚泽明稍稍绷直了背,无视发烫的耳朵往前走。   越莲笑意盎然,“嗯,你是个正经人,是我不要脸。”   两人缓缓往前,和吴奇所说的不太一样,四周没有仙族出现,但同样也没有人修,随着两人距离沧州城越近,四周便越荒凉,葱绿的草木不复存在,砂砾,戈壁和枯树占据了视野。   仿佛死去了一样。   没有一点生机。   褚泽明都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不远处有些散落的枯骨,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   望着眼前的情景,褚泽明想到了一个词——末日。   没有血,也没有碎肉残渣,更没有倒塌的建筑和硝烟,但是地面上所有鲜活的,充满生机的生命,都仿佛在一夕之间全部流失。光秃秃、白森森,秃的是树白的是骨,目光所及皆是灰蒙一片。   虽然光线不够明朗,但好在没有障碍物遮挡视野,褚泽明很容易便从一片灰蒙中看见了遥远的沧州城——巨大的青石砌成的城池静静屹立其中,轮廓分明,若隐若现。   不知道沧州城内现在怎么样。   玄墨和凌天还有常威他们是否还安全?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褚泽明的心中有些许不安。   褚泽明抬脚,正欲往前走,突然察觉到远处有几道强大的存在飞快地朝二人的方向赶来,不由得心头一跳。   “有人……”褚泽明定定地看向远方,面色凝肃地道。   越莲闻言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待到看清了是什么存在后,越莲的瞳孔微微一缩。   “仙族……”两人异口同声道。   褚泽明没有犹豫,转身飞奔。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开始围剿二人。   大致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个左右。   褚泽明面色变得凝重难看。   他早知道来沧州城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会这般诡异。   沧州城和外界之间没有一点活物,就连植物也没有,硬生生地被仙族开辟出了一个死亡缓冲带,进入这个范围的活物根本就难逃他们的监视。   仙族的速度很快。   若是往常,以褚泽明和越莲应该能甩掉他们。但是现在两个人的状况都不是很好,情况便有些棘手了。   “去前面躲一下。”越莲突然说道。距离他与褚泽明现在位置大概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有座山,山已经死了,没有植物也没有生命,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陡峭的戈壁,怪石耸立。   褚泽明点头。   紧接着,背上一轻,越莲从他的身后滑了下来。   “我来吧,我比你快。”越莲快速地说完,便抱起褚泽明朝前方山体瞬移。   让褚泽明背是情趣。   但当逃命的时候,就不能再继续这么不合时宜了。   山都有洞。   一般是蝙蝠和一些夜行动物的栖居地。   这座山上也一样,褚泽明和越莲按捺住砰砰跳的内心,屏气躲在一个幽闭黑暗的寒洞中,随意地用一块石头挡住洞口,耳边有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宛如催命。   两道强大的气息从外面掠过,不一会儿,又有三道气息扫来,他们在外面寻找,他们知道两人藏在这附近。对仙族来说,只是一场愉悦的狩猎游戏,而对褚泽明和越莲而言则意味着生与死。   “啊,我找到了,在这里面。”恶意满满的声音响起。   褚泽明和越莲脸色一变。   然后,便看见前方原本挡住洞口的石头开始缓缓挪开,一丝丝开始光从外面泻入。   就在褚泽明和越莲二人即将暴露在仙族眼前的瞬间,一双手拉住了褚泽明和越莲,用力一扯,眼前的场景骤然转变,两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随即,褚泽明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捂住,有声音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不要出声……” 107、阵法窃贼   “咦, 不在这里面?”   外面传来仙族自言自语的声音,他又搜寻了一会儿,然后才疑惑地离开。   等到仙族的气息完全消失, 三人重新阴暗潮湿的墙壁上显出了身形。   “哎哟, 幸亏你俩运气好, 碰上了我, 不然你们就死定了!”说话之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黄褐色衣服,模样苍老,此时正一脸后怕地望着这两个被他救下来的年轻人。   “分神期修士……”旁边,越莲的声音在褚泽明的脑海中响起。   褚泽明眸光从老者的身上移开,垂首低声道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还未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姓于,你俩叫我老于便好。”老者简单地说道。   褚泽明本想问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洞中, 毕竟褚泽明和越莲进来的时候, 是可以肯定这里面空无一人的, 连只小鸟雀都没有。张了张嘴, 发现老者明显并不打算跟他们多说什么,他自我介绍完之后,就直接转身蹲下来, 从怀里掏出了好多东西,低头开始急切地鼓捣些什么东西, 一边弄,他一边喃喃自语:“抓紧时间,必须抓紧时间, 免得那些飞虫又回来了……”   褚泽明深深地看了这个分神期老者一眼,选择暂时闭嘴。   迟疑片刻后,褚泽明往前走了两步, 来到老者的身边,探身看了一眼,他鼓捣的竟然是一个阵法,只不过似乎出现了些问题,阵法一直没能运转,老于急得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原本离开的仙族果然又去而复返。   “你确定他俩就是在这里面消失的么?”   “是的啊,只是好奇怪,我刚刚搬开石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先别说话,这里面好像有人气。”   有声音越来越近。   老者扭头看了眼洞口,快速收起东西,一手一个,拽住站在自己身边的褚泽明和越莲,又重新回到了墙壁里。   几个仙族进到洞中,面面相觑,脸色皆是疑惑。   “有味道啊……怎么不见了。”   说着,其中一个仙族来到了三人的所在墙壁的面前,仔细地嗅空气,“哥哥。这个墙的味道好香啊……”   紧接着,一张仙族的大脸就怼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褚泽明越莲还有老于三人一瞬间屏住呼吸,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仙族摸着下巴,目光在这堵濡湿阴潮的洞壁上一寸一寸,细细地审视,过了一会儿,他单手一翻,一把锋利的大刀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洞壁的三人:!   “该死,又让他们跑了。”一道冷冽些的声音响起,顿了顿,这声音又道:“弟弟,你在干什么?”   刀尖在离洞壁只有一个指甲盖不到的位置停了下来,拿着大刀的仙族扭头,讷讷地回应道:“这个墙壁味道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准备剜下来一块尝尝……”   和两兄弟一同前来的另外几个仙族闻言,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   “这是有多久没吃过灵体了。”   “连沾染过人修气息的墙都想要切一块土尝尝,大傻子……”   “这种人,怎么配当修大人的弟弟。”   “他俩真的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么,啧。”   不过很快,这些仙族便闭了嘴。因为他们感觉到,那个冷冰冰的修大人生气了,他冷冷地扫了眼众人,然后对那边拿着大刀的仙族沉声道:“过来……”   褚泽明不动声色地看着站在仨面前的傻大个被喊走,几个仙族在低气压中离开这个洞,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半柱香后,三人再度从洞壁中出来。   老于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老头了,还以为今儿个要命丧于此了呢。”说完,老于又愁容满面地蹲了下来,拿出东西,继续研究那个没有绘制成功的阵法。   褚泽明见状,慎重地开口道:“于前辈,晚辈能问一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么?”   老于没办法将阵法弄好,干脆鼓着眼睛回答起了褚泽明的问题。   一问一答中,褚泽明明白了这个老头是通过传送阵从沧州城中出来的,他身怀绝技只要稍加小心,便能与土石融为一体,不被仙族发现,因此被沧州城内的人派遣前来安置传送阵的另一头,企图打通一条路,让沧州城与外界产生联系。   传送阵的一点已经固定了,外界的这一点还没有固定,他便是被随机传送到这个洞里,才阴差阳错救了褚泽明和越莲。   “这么说,沧州城没有出事么?”褚泽明问道。   老于叹了口气,道:“方圆数万里,沧州城是唯一一个仙族不敢涉足的地方了,城内还受天道法则制约。”   褚泽明的心中稍许松了口气。   沧州城还安全就好。   这样玄墨他们也有个容身的地方,否则,他们几个人那么低的修为,褚泽明确实担心他们三个出现意外。   这样一想,褚泽明一下子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仙族要在沧州城外设置这么大一片死亡缓冲带了,城里面的人想要出来会变得困难,城外的人也不要想进去。所有的修士就像是一群困兽,被他们困在了沧州城内。   看着老于画了只剩一半的阵法,褚泽明奇怪地问道:“于前辈,你这是怎么了,画阵遇到困难了么?”   褚泽明虽然不会画阵,但是他也看过几本书,知道要想将两个传送阵法连接起来,只需要在不同的地方画上两个相同的阵法便可以了。按理来说,只要将第一个阵法研究出来了,第二个相同的阵法依样画瓢便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褚泽明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老于一下子便看了出来,于是解释道:“这阵法不是我画的,是沧州城内新出现的一个对阵法一触即通的天才少年所绘制,叫尹榕,不过现在他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城里派我过来安置第二个阵法。”说到这里,老于皱眉挠头,盯着地上没能成功启动的阵法低声嘟囔道:“不应该啊,我应该没出错才对,是这样画的吧……”   说着,老于站在那儿对着地上的阵法,用手来回比划,绞尽脑汁试图回忆起阵法的模样。   突然之间,一个白色的人影挡住他的视线,蹲在了阵法前。然后,便看见白色身影伸手拿起了旁边用于画阵的笔,大手一挥,开始改阵。   老于一呆,立马跳了过去,大喊道:“祖爷爷诶,别乱动我的阵法!坏了就完了!”   一把推开瞎捣乱的小年轻,但是已经迟了。   看向地面上已经被改动过过的阵法,老于顿时心痛地不可自拔,他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越莲,气得手抖,“老头我救了你俩小兔崽子,你们却恩将仇报!你们两个小白眼狼!”   褚泽明摸摸鼻子,上前道:“于前辈,您先别着急,他会……”   老于一把挥开褚泽明,道:“别碰我,你看你这朋友干的好事,我都不知道他改了什么地方,叫我可怎么改回来!”   然而话还没说完,老于就噤了声因为他看见,原本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的阵法,突然之间开始发亮发光。   阵法,成了!   老于眼睛一点点慢慢睁大,如老树桩一般干瘪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的表情,“成、成了……”   越莲盯着成型的阵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老于,有些问题想问,然而还未开口,便察觉到又有几道强大的仙族气息在缓慢靠近。   他们三个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这片死亡缓冲带上游荡猎食的仙族太多。   老于道:“二位进阵法中来,我们回沧州城细说,那里安全。”   对应阵法的阵点在沧州城中央。   阵法外围,还有七八个修士镇守着,看见老于回来,几人皆是一脸喜色。   从这个阵法出来,就证明了传送阵法设置成功了。   怎么能不开心。   落了地,老于向这几个镇守修士交代了一番,便带着褚泽明和越莲前去复命,毕竟越莲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个功劳他也不敢抢——虽然越莲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改乱改成功的。   历经了这么大的一场浩劫,沧州城如今变成了中洲修士唯一的庇护所。   然而城内的景象,和褚泽明想象中的却十分不一样。   褚泽明以为会有数量庞大的修士躲进沧州城,城内人口数量应该激增几倍才对,然而实际上城内的人比以前安全的时候还要少,往日里繁荣的街道一派死寂,行走在路上的修士个个都脸色不太好看。   似乎是看出了褚泽明心中所想,于是老于一边走,一边解释说:“那些飞虫入侵的时候,根本没给我们反应的机会,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当时不知道城内安全,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想要逃跑。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后面能活着冲进沧州城的,都是些分神期以上的修士。”说到这里,老于顿了顿,看向褚泽明和越莲:“话说,你俩应该是现在沧州城内,实力最弱的修士了吧。”   一个出窍期期,一个期都不期。   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褚泽明闻言,突然驻足,震惊地问道:“沧州城内没有分神期以下的修士么?”   老于哈哈笑道:“分神期以下能有机会从那么多仙族的手里逃脱,冲破死亡缓冲带进来吗?不过有了这个传送阵法,以后应该会有很多低阶修士进城中避难了。”   老于还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褚泽明却听不下去了。   他有些恍惚。   没有分神期以下的修士,那玄墨他们呢?   褚泽明看向越莲,但是此时的他,竟然也有些神情恍惚,似乎从画好阵法开始到现在,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什么,一言不发。褚泽明敛起自己外泄的清晰,问道:“怎么了?”   越莲抬头,看向褚泽明,一字一句开口道:“师兄,那个阵法很奇怪,我很熟悉……因为我也会画一模一样d阵。”   这句话说出口。   褚泽明和老于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阵法难画。   尤其是传送阵法,更加难画。每一组传送阵都是阵法师独一无二的创造,也因此才能精准无误的进行一对一的传送,不会出现串线的可能。而这种特殊的,私有的传送阵,前阵与后阵必须完全统一,在前阵已成型的情况下,后阵要么由阵法师自己画,要么由阵法师间亲自教授于人【就像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年教与老于】,一脉相传,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撞阵法的可能。   而现在,越莲说,这个阵法,他很熟悉,他也会画一模一样的阵。   老于第一时间停住了脚步,盯着越莲,一脸不善地道:“年轻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天知道,阵法师对于自己的阵法成果多么看重,偷取了他人的劳动果实的阵法师都是要遭万人唾弃的!   越莲看向老于,道:“我没有乱说,我不是胡乱改的,那个传送阵法,我烂熟于心,否则你真的以为我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下子就把你画错的地方修改好?而且,以我的实力,没有必要去为了区区一个阵法说谎。”说着,越莲眸光看向老于,和他漂亮得毫无攻击性的脸反差剧烈的,是那双墨色沉沉的凌厉眼神。   感觉他比自己至少大三个境界……   老于惊悚了。   “渡、渡劫期……还是以上?”老于询问的眼神看向越莲,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老于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   玄羽大陆有渡劫期以上的修士?!   这么说,尹榕真的是个窃贼,偷了这位大能的阵法?   老于想到这里,一连摇头,“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尹榕他不是做这种事的性格,他是个好孩子,虽然性子是孤僻了一点,也不爱和同龄孩子玩,但是他绝对不是做偷鸡摸狗事情的人,他肯定不会偷你的阵法。” 108、两个戏精   老于说完, 突然闭了嘴,担心地看着越莲,“对不起前辈, 我不是怀疑你, 我就是……就是不太相信。”   尹榕是在半个月前来到沧州城的, 他天资绝艳, 天赋极佳,不论是修为,还是对阵法的理解都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分神中期的修为, 这都是造不了假的。   越莲沉默了一瞬,看向老于, 道:“带我们去见见他吧。”   老于擦擦汗, 道:“您不要打他, 如果真的……他做错了事, 咱好好说说他,千万千万别动手。”   尹榕冲进沧州城的时候在仙族手里受了重伤,伤还没有好, 不能再挨打了。   越莲闻言微微一笑,“老前辈, 您想什么呢。我不是爱动手打人的性子,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而已,并不打算追究责任。”   “前辈不要这么称呼我, 我……我受之有愧。”老于尴尬地道。   越莲继续微笑:“不要叫我前辈,叫我越莲便好,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喊得太老。而且, 我觉得自己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您把我当您孙子辈儿看待就行。”   老于:“…”   这是个很在意自己年龄的前辈。   在越莲微笑中带着点不爽的目光沐浴下,老于立即改口:“好的,越莲。”   越莲眼神平和了下来。   这就对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得这么老,听着自己和大师兄都不太般配了。   跟在老于的身后,褚泽明看了眼似乎在想事情的越莲,低声传音问道:“那个尹榕,是什么来头?”   越莲抬眸,与褚泽明对视了一眼,回应道:“我不知道。但是他画的阵法我真的会,是我娘教我的。她说是我爹自创的传送阵法,比一般的传送阵更加隐秘安全,就连仙族也发现不了阵脚所在位置。”   褚泽明沉吟:“所以说,这是你家的独门传送阵?”   越莲:“嗯。我刚看见阵法的时候,以为是我娘离开禁地来沧州城了,但是沧州城内天道秩序健全,仙族进不去,明显不可能是我娘,而且这个老头说了,画阵法的人是一个少年……”说到这里,越莲不再说话。   褚泽明也陷入了沉思。   是的,沧州城这一小片区域的天道秩序没有一点漏洞,月前辈身为仙族进不去。而能进入沧州城的除了人,便是拥有人族血统的半仙……想到这里,褚泽明皱起了眉头,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浮上了他的心头。   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拥有分神期的修为。   能够独自一人面对仙族,冲进沧州城,精通阵法,甚至还会绘制越莲家的阵法。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褚泽明缓缓看向越莲,严肃地开口道:“越莲,你可能要有个弟弟了。”   沧州城……   一座不久前新修建起来的大殿内。   十三个合体期修士围坐在一起,气氛凝肃又僵窒。   他们是城内最顶尖的那批强者。   过了许久,其中一个修士看向眉须皆白,眼神黯淡,面容憔悴的中年修士,一字一句开口了:“颜掌门,你明知沧州城是方圆数万里范围唯一安全之地,您依旧这样做,实在是陷城内所有修士于不义啊!”   颜掌门缓缓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回答道:“我只是想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僵持的气氛被打破,其他的修士也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怒气,言语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往颜掌门的身上捅去。   “可是你这是在害我们!”   “是啊!除了仙族可是还有半仙的!若是半仙通过你那个所谓传送阵法混了进来,沧州城内又是一场大浩劫!”   “我们每日清点城内人数,登记每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就是为了有秩序地管理沧州城,你这样做你有考虑过如何管理么?你那么大的一个门派掌门,你难道这点顾虑都没有?!”   “颜掌门,时代变了,归元派没了,沧州城也不再是隶属于你归元派,它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难道要将它毁了才甘心?”   坐在颜掌门身侧的鹤无为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闭目凝神不为所动,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鹤无为不说话,助长了其他人的士气,看颜掌门的眼神也越发地不善。   颜掌门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你们在里面安全无虞,但是外面却在受难受难,这不是什么宗门倾轧,这是种族的祸患?你们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修士死去,难道良心不会痛么?”   “说什么呢?”似乎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其中一个指责颜掌门的修士不禁冷笑了起来,“颜掌门,你不必扯大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们,在场的各位谁人不知,在清点宗门弟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颜掌门女儿的尸骨,想必你是在为你的女儿留后路吧?”   颜掌门唇色苍白,脸抖了抖,眼睛刹那瞪大,“无耻,你怎么会这般无耻。我的女儿只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就连她……连她是否能在外面那般混乱危险的情况活下来我都不抱希望,却被你们肆意编排。更何况,我女儿难道就不是人么?不只我的女儿,每一个在外面遭遇仙族猎杀的人,不论什么身份,什么境界修为,都应该拥有活着的机会!”   说完这些,颜掌门不再看这些人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被甩了脸子的众人窃窃私语。   “摆什么谱……”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做事一点也不知道分寸。”   “沧州城的人迟早得给他害死。”   “安静……”平静镇定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下子噤了声。   鹤无为睁开眼睛,扫了一遍在场的人,淡声道:“走了也无碍,将他的票数记为留下阵法便好。那么现在我们便继续投票吧,同意将阵法留下的还有几人?抬手示意一下。”   没有人反应。   鹤无为目视众人一眼,缓缓抬起头,道:“就只有,我与颜掌门想法一致么?”   这话已经说到了明面上。   然而所有人依旧低头不语。   要是换做是往常,他们说什么也会给鹤无为一个面子,不论是胸怀气魄还是修为境界,鹤无为都值得他们尊重。但是现在时期特殊,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沧州城的生死存亡,也关乎着他们个人的生死存亡。   留下这个阵法连接外界,就意味着冒险。   而他们不愿意冒险。   外面……   老于正带着褚泽明和越莲前往大殿复命,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人影。   褚泽明迟疑了一瞬,试探性地喊道:“颜掌门……”   老于停住脚步循着褚泽明的视线看去,惊喜地道:“还真是!”   颜掌门停住脚,看向褚泽明,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稍微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快步走向几人,颜掌门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于老,是阵法设置好了么?”   老于乐呵呵地点头,“设置好了,我一过去就撞上他俩人了,他们正被仙族追呢,是我救了他们,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我差点忘记阵法回不来。”   颜掌门抱歉地看着老于:“于老,可能要白忙活你跑一趟了,这阵法估计要拆除。不过也不算无用功了,好歹……救了两个人回来。”   老于愣在原地,“为何?”   颜掌门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苦涩地笑了笑,随即抬眸看向褚泽明:“许久不见,褚小道友进步颇大啊。”‘这才多久。   他便已经是出窍期巅峰了。   褚泽明看着眉须皆白,面容憔悴,宛如老了十岁的颜掌门,缓缓道:“掌门您也变化很大,我快认不出你了。颜芯还好么?姬霜他们怎么样?还有,姬轻轻好像有问题,我回来想跟你说她与仙族似乎有联系。”   说到颜芯,颜掌门本就憔悴不已的脸上,眼神再度暗淡了好几分:“芯儿她失踪了,我们在清点宗门死去弟子的时候,没有找到她的尸骨,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姬霜和姬轻轻,我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没找到尸骨也是好的,至少我可以奢望她还活着。”   褚泽明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歉然地道:“抱歉……”   颜掌门笑笑:“不必抱歉,不关你的事。你说的姬轻轻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褚泽明道:“是这样的,我此前前去蓬莱,就是发现了一个与姬轻轻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她是个半仙,并且一直在为仙族服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姬轻轻,颜掌门,你知道我当初从归元派离开之后,一直重烧的姬轻轻有什么异常么?”   颜掌门摇头,“她发烧一直没有好,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轻轻她在宗门的时候,并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这样啊……”褚泽明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颜掌门,我还有一事要问,请问,您在沧州城有没有见到玄墨他们。”   得到的结果依旧是否定的。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褚泽明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缓缓拿出了骨刀。   一炷香后。   颜掌门憔悴沧桑的脸色变得慎重,他让老于带褚泽明和越莲二人去找尹榕,自己则拿着褚泽明的骨刀步履匆匆地重新往大殿的方向赶。   路上,天空出起了太阳。   周围全是厚厚的云层和雾,灰蒙蒙的一片,只有沧州城上方的这一片天有光。   尹榕养伤的地点是一个小院子,颜掌门替他安排的。老于带着褚泽明和越莲到的时候,尹榕正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散步。   突然之间,听见门外面有人靠近,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榕,有人来看你。”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尹榕驻足,目光看了过来。   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精致俊俏,表情淡漠疏离,他穿得很简单,亚麻粗布衣,下面是一条稍微有些长的裤子,很旧,有许多补洞,穿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很显然不是他的衣服。   于是他将裤脚卷起了好几圈。然而就算穿得这么普通,也依旧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褚泽明看了眼尹榕,又看了眼越莲,觉得这两人从某种角度看,真的有点像。   ——一样抓眼,一看就知道非凡。   收回目光,褚泽明对于老道:“有劳于前辈带路了。”   于老哈哈一笑:“颜掌门吩咐的分内之事,要是没什么事儿那老头我就先走了。”才走了两步,似乎是有些不放心,于老又转了回来,低声道:“孩子做错了事,我们做大人的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们好好说说他就成,他们听得进去的……”   越莲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不动手,于老才终于放心地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了三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青年,尹榕皱了皱眉,“你们是谁?”   越莲上前两步,来到尹榕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与其问我是谁,倒不如你你先回答一下我们,你的阵法是从什么地方偷学的。”   褚泽明扶额,把恶意满满的越莲拉过来,无奈地道:“你不要这么盛气凌人,他可能是你弟弟。”   越莲:“不,我不承认他是我的弟弟。”   和每一个突然发现自己父母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的孩子一样,越莲对尹榕非常的反感,眼神在这个小孩身上扫了一圈,越莲不屑一顾:“长得也不如我。”   两个人的交谈没有顾忌什么,尹榕也听见了他们的话,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弟弟?你俩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爹娘就我一个孩子。”   越莲一愣,下一秒哭着扑进了褚泽明的怀里,“大师兄,我娘她不承认有我这个大儿了!你看她教了这小鬼什么,只有他一个孩子,怎么说得出来……”   褚泽明抱着越莲哄,“好了好了,不哭。莲儿乖,不哭。”   尹榕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两个奇行种,然后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去别的地方秀恩爱,我这里不欢迎。”   褚泽明咳嗽了一声,松开越莲,道:“起来……”   “好吧……”越莲起身,神色平淡地望向尹榕,然后缓缓抬起了手。   尹榕的脑子里危险二字一闪而过,他想要躲。   但是却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长得人畜无害,性格像个戏精一样的漂亮男人的实力竟然……深不可测。   只不过一瞬间,脖子便被人桎梏住。   尹榕手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喊道:“放,放开我。”   越莲靠近尹榕,眸色深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阵法怎么画。或者说,你是不是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杀了你。”    109、道人长短   褚泽明没有插手。   他不担心越莲真的直接掐死这个少年, 很多时候,越莲比他做事更有分寸。   尹榕辛苦地咳嗽,等到眼前的男人稍稍松了松手, 才艰难地开口道:“什么母亲。我……我没有见过。这些阵法……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越莲原本送开的手又再度紧了两分。   窒息的感觉如此清晰。   尹榕知道, 这个男人不相信他的话, 他怀疑自己伤害了他的母亲。尹榕费力地偏头, 看向那边小木椅子上,尹榕努力道:“我……我没骗你们。真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褚泽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小木椅上竟然有一本散开的古籍。   褚泽明走过去,将书拿起来。   书已经被翻阅地有些烂了,扉页泛黄, 上面依稀可以看见《一百个基础阵法详解》几个烫金大字。褚泽明翻开,里面是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和一些反思以及感悟。每一页都有字, 书页的空白处都不留一丝空隙, 可以看得出, 这本书已经被主人看了数不清多少遍。   但是,这除了显示书籍所有者多么刻苦勤学外,并不能代表什么。   尹榕目光看过来, 显然是想让他们看见其他的东西。   于是,褚泽明又往后继续翻了翻。   手突然碰到了一个不太顺滑的翻页, 褚泽明停住动作,又重新翻回去,然后, 便看见夹在书页中的一张被折了好几折的宣纸。   褚泽明放下书,将纸张打开。   一张面积非常大的纸,上面画满了阵法图的草稿, 刚开始比较潦草,然后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细致。   褚泽明看了一会儿去,便明白过来,这个东西,可能是传送阵的初稿。   将纸递到越莲的面前,褚泽明道:“看看……”   越莲扫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松开手,将画满密密麻麻阵法小图的纸取了过来。   尹榕滑落在地上,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不清楚你说的母亲以及为什么你会画一模一样的阵法,我只知道,这个阵法,是我研究了许久许久,熬过许多个白天黑夜想出来的。”   越莲低头,看着这些图,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   褚泽明和越莲从尹榕养伤的院子里离开。   站在外面,看着远处,越莲说道:“大师兄,他的阵法……和我的阵法真的一模一样。”   褚泽明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越莲没必要骗他。   而且那个孩子也不是什么越莲的兄弟。尹榕是个百分之百的纯血统人类,和半仙挨不上半点边。   与此同时,在距离两人所在的位置稍有些距离的新修大殿内,所有的沧州城大大小小的管理都汇聚在一起,颜掌门重新坐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人名叫元山,本就对颜掌门颇有微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颜掌门,脸色有些难看,“颜掌门,你突然兴师动众把所有的人召集来,是有什么事要说么?如果还是为了阵法一事而来,那么大可不必,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你的做法。我不是颜掌门,没有那么高尚的品格,我们救不了天下人,我们只想保全沧州城内的修士。”   不得不说,元山很懂话术。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颜掌门放在了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就好像他要做什么害大家的事儿一样。   看着周遭变了脸色,议论纷纷的众修士,颜掌门的脸有些黑。   鹤无为对颜掌门知根知底,自然知道他不是这种小肚鸡肠,不识大局的人,见众人挤兑他,于是出声喝止道:“安静些,既然颜掌门有话要说,便耐心地听他说完。”   元山闻言,冷笑一声,道:“鹤长老,我们大家都敬重你。但是请您不要偏心偏的太明显。都是万年的狐狸,我们便不要装什么单纯小白兔了。之前商议阵法,摆架子暗示大家保留的是你吧。可惜很遗憾,大难当前,大家最先考虑的便是如何保住沧州城内的修士,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接济天下,希望您知晓。”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元山也是合体期的修士,比鹤无为只相差一个小境界,最近隐隐有了突破的意思,不日便能与鹤无为平起平坐,他敢这么怼昔日的归元派掌门及太上长老,其他人却不敢。   鹤无为眸光静静地看着元山,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如今的沧州城势力暗自分为了两个派,一派拥护着鹤无为和颜掌门,而另一派拥护的是元山。   若是以往,还有宗门势力做支撑。   如今门派式微,鹤无为和颜掌门压制不住这群怕死又实力高深的老东西。   “不要再说阵法的事情了。”颜掌门低沉出声道:“不必明嘲暗讽,我此次召集大家,不是为了阵法一事,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今日于老带回了两个人,从他二人的口中,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有东西能抵挡仙族诡异红丝的攻击。”   此言一出,众人刹那轰动。   就连元山的神色,也不由得动容了一瞬。   颜掌门拿出从褚泽明那里得来的骨刀,摆在众人的面前,道:“就是这个,骨制品。”   “…”   众人欢欣的表情刹那凝固,看着这个白森森,一折就会断的骨刀,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元山严肃地开口道:“颜掌门,这玩笑开不得。它一点也不好笑。”   颜掌门摸着骨刀回望他,面色不虞地问他:“元道友为何认为本尊是在开玩笑。你是认为,带来这个消息的人不可靠,还是觉得我说出来的话不可靠?”   元山冷声道:“自然是消息来路不可靠。你设置的阵法凑巧救了两个修士,他们告诉你骨刀能抵御仙族,你不经验证,便兴师动众将所有人喊来,幼不幼稚?”   “已经验证过了,他二人用性命去验证了消息的可靠性。”   “他们验证过了,那颜掌门你呢,你这么轻易地就信了?万一那两个青年来路不正,是骗你的呢?”   颜掌门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元山,严声呵斥道:“元道友,我知道你为何这般针对我针对鹤长老。我当了大半辈子宗门掌权者,我累了,我不想跟你争权夺利,争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想救大家,让更多的人活下来。骨制品是否能能抵御仙族我比你更加清楚,而那两个青年的来路正不正我也比你更加清楚,至少,他们在发现禁地的第一时间,便回到了归元派告知我们,才方由归元派将这消息传达给了各大宗门。否则的话,你们这群怕死的老东西怕是根本就活不了!”   这话说得比元山之前的还要不留情面,不止骂了元山追逐名利,连同站在元山立场的其他人也一同骂了一顿,因此在场的大多数人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怎样不满也不可能真的大打出手,否则削弱了沧州城的力量到时候,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气氛再度僵持。   最终,几个性格温和些的中立人士出来打圆场,硝烟味才逐渐散了下去,所有人开始认真地研究颜掌门拿出来的骨刀。   如今是特殊时期。   沧州城内的人早已经穷途陌路,迫切地希望找到一个法子拯救自己,听闻骨制品能抵御仙族,先是觉得荒唐,但是很快便沉下心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态度看待这个骨刀。   过了许久,元山抬起了眼眸,沉沉地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接下来的几日,沧州城士气鼓舞。   因为上层传来了好消息,骨制品能抵御仙族,人人都在城内收集各种骨头,准备做成各类法器。   城内的骨头真的很少。   若是要炼制成法器,还差很多很多。   因此,众人想到了沧州城外,仙族进食过后遗留下来的大量白骨。而那个原本意欲拆除的传送阵法,也被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阵法前……   十几个修士被聚集在一起,有的人愁容满面,有的人眼神坚毅,他们的身上穿着白森森的盔甲,手中拿着白森森的刀剑武器,很脆,但是却是集全城人力搜集来的人骨精炼而成。   接下来他们要通过传送阵离开沧州城,前往外界搜集骨头。   老于穿着白盔甲站在褚泽明和越莲的身侧,一脸的慷慨就义。   他身怀遁墙绝技,存活率高,所以他也被派遣了。   褚泽明和越莲本来准备走的,但是受颜掌门委托,希望他二人能帮一次忙,毕竟他二人对外面更熟悉也更懂得如何躲避仙族,再加上越莲的实力,有他俩带领保护他们,这一次外出伤亡会减小许多。   褚泽明并不意外老于将越莲的情况尽数告知了颜掌门。   于是稍加思索了片刻,也就同意了下来。   仔细清点了一番人数后,褚泽明高声道:“好了,我们启程吧。”然后抬脚踏入传送阵,突然之间,脚下一个东西绊了他一跤,褚泽明一个踉跄,险些摔跤。   身后等待的人中有低低的笑声响起,转瞬即逝。   褚泽明扭头,回看了一眼身后众人,眸色沉了沉。   越莲进入阵中,问道:“刚才怎么了?”   褚泽明摇头,淡声道:“没事……”   等到人员到齐。   阵法开始启动,白光闪烁间,众人的位置骤然发生改变,待到眼前白光结束,所有人已经来到了沧州城外阵法所在的山洞中。   山洞本就不大。   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褚泽明让所有人在洞内等候一下,自己与越莲先出去探查四周的情况。   此时天色尚早,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小小的水珠。褚泽明凝神审视了一番四周的动静,四周五百米距离内,没有发现仙族的行踪。   “你们再多等一等,我与越莲出去看看。不要轻易出来,一有风吹草动,立即传回沧州城。”褚泽明说完,朝越莲点点头,然而二人便化作流光离开了洞口。   在附近飞了许久,褚泽明大致确定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然后才回到山洞。   进入洞内,原本拥挤的十几人变少了许多,只剩下七八人还留在洞内,老于坐在所有人的中央,苦口婆心地劝着:“先别出去,真的很危险,不要出去,等他们回来。”   褚泽明眉心跳了跳,问道:“怎么回事?”   听见身后有声音,老于转过头来,见是褚泽明和越莲回来了,苦着脸道:“你们一走,他们就不愿意等了,说是不愿意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先出去搜集骨头了。老头我只劝住了这几个,另外那几个家伙脾气傲。”   越莲皱眉,道:“人要想找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老于苦笑。   褚泽明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先去收集骨头吧,最好是保持在方圆一公里的距离,不要离这里太远,如果有事情,立即往这个洞飞。”说完,褚泽明看了眼越莲,越莲便了然地从怀中拿出了几个玉简。   褚泽明分给这几人,道:“这是求救用的信号,遇到危险的话,捏碎它,我与越莲会尽量赶来救你们。”   看着手里的玉简。   几人的脸上都有几分犹豫。   褚泽明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髯面大汉迟疑着开口了:“这个东西没什么必要吧,如果我们发生了危险,你一个出窍期,能做得了什么。虽然名义上是你带队,大家听你的指挥,但是毕竟生死攸关的事情……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要来救我们了,毕竟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褚泽明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扬了扬眉,褚泽明问道:“所以,那几个离开的,也是不服我,觉得我境界低,修为低,才不听我的话自顾自离开?”   “差不多吧……”髯面大汉道,“带他们走的人叫丁秋,是我们这里面修为最高的。本来这次带队,元前辈指定的是他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换成了你,他可能心中有气吧。”   褚泽明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吧。”   其实他们要不要用信号是无所谓的,只要不离开自己说的这个范围,应该是不会遇见危险的。让他们带上信号玉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洞内的修士一个一个依次离开。   褚泽明和越莲站在原地,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褚泽明才看向越莲,道:“走吧,去找那几个不听话的。”   越莲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地道:“管他们干什么,让他们去死吧。”   褚泽明忍不住笑了笑,道:“答应颜掌门的事情,还是要做到才是。”   越莲:“他又不知道你阳奉阴违。”   褚泽明笑着摇头,“不行……”   越莲又问道:“进阵法的时候,你是被绊了对吧?”   褚泽明淡淡地嗯了一声。   越莲闻言,更加生气了,咬牙切齿地道:“管他们去死!”   半柱香后,越莲还是不情不愿地与褚泽明一起踏上了寻找那几个反骨的路上。   两人先是以阵法所在的山洞为中心,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搜索,越莲跟在褚泽明的身边,并不找人,而是低声怂恿褚泽明:“要不然别找了,他们现在可能都被仙族吃掉了。”   褚泽明敷衍地嗯了两声,然后落到了地上。   目光看向远处。   这附近找不到他们,或许他们去了更远些的地方。稍加思索了一瞬后,褚泽明抬脚朝远处走去,仙族对灵力非常敏感,褚泽明不敢长时间动用灵力飞行,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走路。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越莲挡住褚泽明的去路,盯着他的脸问他。   褚泽明看着越莲,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果然没听!”   褚泽明:“…”   停住脚步,褚泽明无奈地看着越莲,道:“不要闹了,先找到人要紧。”   越莲叹了一口气,道:“走吧走吧,陪你找找。”   这片区域虽然很大,但是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物,找起来算是比较轻松。过来约莫小半个时辰,褚泽明与越莲两人在四公里外发现了几个人的身影,他们找到了一处非常庞大的人骨堆,几乎形成了一座白森森的小山。   几个人一边往储物袋里装骨头,一边在说话。   褚泽明缓缓走近,他们交谈的内容便断断续续地传入了耳中,什么“兔儿爷……抱大腿……表面怎样实际怎样……”   乍一听见,褚泽明还没有理解他们说的是谁,直到他走到一定的范围,然后听见了完整的内容——“不然你以为他一个出窍期修为的修士,能在外面晃荡这么久?还不是靠他身边那个大佬。”   “模样看着倒是挺傲气张扬不可亵渎的,指不定在人身下的时候怎么哭怎么喘呢……”   接下来的话更加的没有尺度,所有人都狎昵地笑了起来,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所有人头皮都有点凉,众人在一瞬间闭嘴,安静了下来。   扭头朝着冷气发源地看去,然后看见了安静地站在众人身后,面色阴沉的褚泽明以及站在他旁边的越莲。   褚泽明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方才说话的那名修士身上,冷冷道:“继续,我没听够,你继续说。”   丁秋脸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在背后道人长短被人抓住的感觉很不好。   褚泽明就这么抱胸站着,面色沉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压迫力十足,眼神刀子一般落到丁秋的身上,丁秋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他侮辱。磨了磨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褚泽明身边的越莲,丁秋按捺下了内心的怒火,低声道:“抱歉,没在说你。”   “是吗?没在说我?”褚泽明上前两步,来到丁秋的面前,蹲身看向丁秋,一字一句道:“那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在说谁?” 110、歹毒之人   褚泽明的气势逼人, 丁秋感觉自己被他看得几乎不能呼吸。   丁秋不愿意承认,自己一个堂堂分神期巅峰境界的强者,竟然会被褚泽明这样的出窍期修士的气势所压迫。两个人的姿势存在着一定的高度差, 丁秋仰视半蹲的褚泽明, 听他又冷硬地重复了一遍:“请问你是在说谁?”顿时脸色一狞, 恼羞成怒, 他猛地站直身子,用力推了褚泽明的肩膀一把,冷笑道:“怎么,不服气?老子说的就是你!”   将推搡过褚泽明的那只手在身上擦了几遍,丁秋啐道:“碰你一下老子都嫌脏!”刚刚他给了褚泽明台阶, 既然褚泽明不下,那就别怪他话说得难听。   “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一道森凉的声音响起, 丁秋的面色微微一变, 但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我知道你很强, 但是你可知道, 元山大人与我有故交?你若敢对我出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与你这姘头, 日后也休想踏入沧州城半步!”   “丁大哥,别说了。”旁边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丁秋一把挥开他的手, 怒斥道:“怕什么?一个以色事人的贱玩意儿,你们不敢说,我敢。”丁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下巴忽然被人擒住。   越莲精致冷漠的脸在他的眼前骤然放大,耳边似乎响起了咯噔咯噔的下颌关节错位的声音,丁秋感到自己的嘴被强行捏开, 酸痛的感觉蔓延整张脸。   不过眨眼功夫。   一条血淋淋的鲜活的舌头便落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惊悚地站在原地,看看捂着流血不止的嘴,神色痛苦不堪的丁秋,又看看精致漂亮神情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做的白衣青年,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啪叽——”   安静的氛围中,血肉被碾碎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令所有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抬眼看去,丁秋落到地上的舌头被一只黑色靴子踩在土里,毫不留情地碾碎,顺着靴尖往上,便看见了兔儿爷那张凌厉张扬的脸。   褚泽明冷声道:“立刻,马上,回山洞附近半公里范围内搜集骨头,这里太危险了。”   “这边的人骨和动物尸骨更多一些,你若是怕,便自己走吧。”低沉的反驳声音。   褚泽明闻声看了过去,说话之人正扶着丁秋看向自己,眼底有隐忍的怒火。除了他之外,跟随丁秋出来的其余人也神情莫测,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不服……   是的,不服。   这是一群倨傲的,自视甚高的分神期强者。   曾经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受万人敬仰尊崇的存在,尽管今时不同往日,但要让他们听从一个区区出窍期小辈的派遣,根本做不到。   尤其是这个小辈还是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境界不服,年龄也不服。   褚泽明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云淡风轻的:“那随便你们吧,越莲我们走。”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不服就算了,不需要他们服。   褚泽明本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听见他们在背后蜚议自己与越莲的时候,就有种想杀了他们了事的冲动,但是秉承着答应了颜掌门就尽量去做到的态度,才按耐着性子劝说,既然他们非要一意孤行,褚泽明一点办法也没有。   褚泽明拉着越莲往回走,一边走,褚泽明一边惋惜地感叹:“太可惜了,沧州城又要损失一大批分神期精锐了。”   越莲看着褚泽明,问他:“真的很可惜么?”   褚泽明:“嗯……”   越莲:“可是你在狂笑。”   褚泽明:“…”   不再关注这些人,褚泽明和越莲二人重新回到安全范围内。   在地上随意捡了几具死去的大型野兽的兽骨塞进储物空间后,褚泽明便和越莲坐在山洞所在的山头上望风。这里地势比较高,也方便两人观察四周的动静,及时发现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个时辰后,所有修士将携带的储物空间装满,回到了褚泽明与越莲身边。   老于清点了一下人数后对褚泽明道:“就差丁秋他们了,其他人全部到齐。”   褚泽明嗯了一声,目光看向远处,淡淡道:“你们大家先撤回沧州城。我与越莲在此等他们回来。”   褚泽明的打算很简单——他与越莲在这里等,只多等半个时辰。时间到了若是丁秋那群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就默认他们全部死亡,他与越莲直接回城交差。   众人没有异议。   在外面多呆一刻钟就意味着多一分殒命的危险,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将收集来的白骨尽快送回城内,而不是白白丧命。   待到所有人离开,褚泽明与越莲静静地站在山头,密切关注四周。   远处有几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掠过,朝着褚泽明与越莲他们所在的山头逃来,似乎是在逃命,由远及近,跌跌撞撞。   而跟在那几道虚幻的人影身后的,是数十个仙族。   “快跑啊!”   “救命……”   褚泽明眯了眯眼睛,一眼便看清了人影中为首之人——丁秋。   他们果然被仙族发现了。   原先褚泽明找到他们的时候共有九人,如今只剩下了四个,准确地说是三个半。因为其中一个半边身子都没了,面色苍白,血染红了衣裳,奄奄一息地被人扛在肩上。   哪怕法线在骨甲的保护下失去了作用,他们依旧不是这群仙族的对手。   眼看着身后的仙族越来越近,几人就要被追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突然出现,横亘在了仙族与丁秋一行人之间,为他们争取到了脱身的机会。   丁秋没有犹豫,带着三人直接往洞中跑去。   进入阵法,放入灵石直接启动,丁秋喘着粗气,后怕地看向洞外,视线触及褚泽明与越莲的身影,眼底一丝歹毒一闪而过。   他悄悄屈指,自指尖射出一道精光。   褚泽明与越莲还在幸苦地为洞内几人争取传送的时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传来。   褚泽明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完好的山洞骤然坍塌—— 111、离开沧州城   丁秋他们把洞口炸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洞内的阵法也被坍塌的洞毁坏了。   “狗东西……”褚泽明低骂道,抬眸看向前方,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仙族在朝着他二人的方向逼近——方才的打斗散发的灵力波动太强烈了, 引起了其他仙族的注意。   这里没有东西遮挡, 两人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仙族的视野范围内, 再加上敌众我寡, 非常不利于褚泽明和越莲二人。   “回去吗?回去杀了他们。”越莲轻喘了一口气,戾气极重地说道。   这里离沧州城不近,却也不算远,抬头便能看见远处沧州城巍峨壮阔的城墙,虽然仙族很多, 两人是可以强行再回到沧州城的,尽管会受些伤, 但只要两人进城, 就算安全了。   褚泽明避开朝他袭来的仙族, 阴沉着脸摇头:“不回去了, 直接走,离开沧州城。”   玄墨他们还没有找到,自己与越莲不能龟缩在沧州城耽于安逸。既然丁秋他们回去了, 那么自己答应颜掌门的事也算是完成了。   顿了顿,褚泽明露出一个不太友善地笑, 低低道:“以后再见到丁秋,弄死他。”   沧州城内。   先一步回到城内的收集人员早已回去休息,此时等在传送阵前的, 是颜掌门,鹤无为以及元山他们,不远处, 堆叠着先前回城的修士们收回来的柏森森的骨头,正有炼器的匠人不停地挑挑拣拣,装上灵兽车运往炼制法器的地方。   光芒闪烁中,丁秋带着浑身是血的伤残人员走了出来,四个人。颜掌门眉头一紧,继续盯着阵法,然而没有等到褚泽明与越莲出现,便见转送阵的光芒骤灭,紧接着,阵法一瞬间失去了灵力。   阵法毁了……   颜掌门站在原地,盯着被毁掉的阵法半晌没有说话。   “元大人……我们回来了……”站在丁秋身旁的修士喘着粗气低声说道。   元山率先上前,看了眼被丁秋背在背上的,奄奄一息的修士,愤怒又关心地问道:“怎会这样?你们可是碰上了仙族,怎么会呢,颜掌门不是说有褚泽明和越莲在,你们不会有大问题么?!对了,就你们回来,他二人呢?”   “元大人不要提他二人了。”跟在丁秋身侧的修士愤怒地喊道:“贪图怕死之辈,在我们寻找白骨的时候引来了仙族,为了活下去竟然祸水东引到我们的头上,若不是丁大哥与田大哥以命相搏,我等这次怕都是回不来了。”   丁秋神色悲痛地看向众合体期前辈,情绪沉重地传音道:“各位大人不要怪我毁了阵法。丁秋确实有私心,他这样的人,丁秋觉得他们不配留在沧州城,不配得到沧州城的庇护。丁秋不愿他们回到沧州城内,日后害了城中道友的性命,丁秋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意接受惩罚。”   元山紧紧地盯着丁秋的嘴,沉声问道:“你为何选择传音,怎么不直接开口说话?!”   丁秋看着元山,开始流泪。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想提这个事情。   元山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眼神凌厉地看向其他人,训问道:“怎么回事!说!”   “是越莲干的……”   “丁大哥看不惯他二人的行径。训斥了他们几句,骂他们同族相残,畜牲之心,恃强凌弱……所以被、被割了舌头。”   元山闻言,胸口开始不停地起伏,脸色也因为愤怒变得有几分狰狞,他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颜掌门,冷笑道:“好啊,颜掌门,你挑的好人选。当真是好啊……哈哈哈……”   “不会的。褚泽明和越莲不是这样的人。”颜掌门说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丁秋,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实话!”   说着,颜掌门上前两步,矍铄的眼神看着丁秋,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丁秋被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分神期和合体期虽然看上去仅仅只是一个境界之隔,但是实际上乃是云泥之别。从整个沧州城,各个境界的分神期修士颇多,而合体期只有十三个便能看出这一点来。   丁秋说的话,颜掌门半个字都不信。   别人不清楚褚泽明的为人,但是自己与他接触颇多,对于褚泽明以及跟在褚泽明身边的那几个人的性子都略知一二。他们确实不是什么正义良善,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之人,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丁秋所说的这种事。   更何况现在他二人还没有回来,说不定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而这几个元山手下的人……却毁了阵法。颜掌门还想逼问,元山的身体却挡在了他与丁秋的中间,元山怒道:“颜掌门,不要太过分了,现在他们受了伤,你难道还想要他们的命?”   颜掌门想说话,便听见身后鹤无为的声音响起,“够了,大难当前,就不要争吵这些了。以大局为重,先将骨头拿出来交由炼器坊吧。”   两人将针锋相对地气息撤回,不再言语。   丁秋心中松了一口气,悄悄抹了把额头上被颜掌门逼出来的虚汗,手在储物的位置一抹,一大堆白骨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拿出了自己所取得的白骨。   四个人的白骨,便足足有一小座山那么高,白皑皑的堆在众人的眼前,甚至比老于他们那批人带回来的还要多。看着周围人惊讶赞叹的目光,丁秋敛起眼中的自得,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那修士立即心领神会,望向众人,神色黯淡地道:“若不是……导致我们折损了几个兄弟,我们带回来的骨头会更多。”   没有说出褚泽明和越莲的名字,但是在场的众人都听出了想表达的意思,皆是一脸愤慨。   “太过分了,沧州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安全的休息之地,他们却这样回报我们。”   “为了活命这样对待伙伴,日后若是沧州城沦陷,他们指不定会为仙族卖命而出卖我们大家。”   “你们说,他俩在外面游荡这么久没有出事,会不会是和仙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比如引诱猎物给仙族食用。”   “太吓人了吧。不过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他俩修为又不高,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仙族的围攻下次次化险为夷!”   “日后一定不要让他们两个入城!”   众人议论纷纷。   颜掌门听得耳朵难受,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脸色难看地高声开口道:“不要再胡乱揣测了,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他们能次次化险为夷,是因为越莲有着渡劫期以上的实力!他们本就准备离开沧州城,是我恳求他们帮忙,陪同寻骨的队伍出城以保护他们的安危。他们并不欠我们的,甚至还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还帮助于老设好了阵法!”   虽然阵法现在被毁了,但是没有阵法,根本无法得到这么多白骨。   褚泽明和越莲依旧功不可没。   颜掌门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   “天……”   “渡劫期以上?!”   “竟然是渡劫期以上的修士真的存在吗!我只在古籍里听说过渡劫期以上的仙人。”   “如果是渡劫期以上的修士,能躲仙族的追杀应该没问题。”   众修士震惊地交谈着,一时之间不知道立场该朝向哪一边。   正在这时,元山突然又开口了,他沉吟道:“颜掌门,我知道你与他二人情分不浅,所以我一直有个大胆的怀疑,但是未曾说出口。前些日子我一直在调查越莲的身世,可惜城内知情的人并不多。好在还是有那么一两个道友曾听闻二人,甚至与他二人在北荒秘境中曾有过偶遇。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毕竟两人显眼,很容易让人注意,所以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颜掌门看向元山,眼皮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元山的声音沉沉地在广场上响起,“颜掌门,你可知,越莲经常随身携带吃食?他若是渡劫期以上修士,辟谷对他而言并不难吧?”   颜掌门谨慎地看向元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元山捋了捋胡须,冷冷望向颜掌门,掷地有声地道:“颜掌门,你觉得,越莲他是人修么?你可求证过他的来历?”   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没有考虑过。   场面一下子变得宁静,似乎就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颜掌门攥紧了手,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众人便听见鹤无为微笑着开口道:“许是喜欢吃东西呢,世上并没有哪条条例规定,辟了谷就不准进食,大家不要妄加断言。”   鹤无为的威望还是在的。   再加上阵法已毁掉,褚泽明和越莲没有回来,众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人群散去,颜掌门跟在鹤无为的身后,许久没有说话。   待到两人回到隐蔽的修炼之所,鹤无为才缓缓回头,看向颜掌门,问道:“越莲他确实有问题对吧?”   颜掌门无言。   这是他一直在竭力忽略的事实,他没有办法否认。   很早之前,跟在褚泽明身边的越莲便引起了他的注意,随意地进出任何地方,看似纯良无害,身上却隐藏着极大的戾气和杀气。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心动期修士该有的气势。   过了许久,颜掌门才一字一句开口道:“鹤长老,对不起隐瞒了您。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是我知道他是一把剑,而褚泽明是他的剑鞘。只要褚泽明的立场在人修这边,越莲就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这番话说完。   颜掌门便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房内鹤无为才缓缓道:“真希望如此……”   而与此同时,剑和剑鞘正在丛林中穿行,身形矫健轻盈。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大批紧追不舍的仙族,为首之人,正是许久之前追过他们的那个修大人。   离开了那片死亡缓冲带,褚泽明与越莲便直接朝沧州森林的方向跑去。   有了林中各种障碍物的遮挡,仙族的优势少了许多,修云率领众人挥开又一片刺丛,迎面出现了一片辽阔的灰黑色沼泽,一棵棵巨大无比的树伫立在沼泽中央,树干上长着一张张人脸,闭着的眼睛正缓缓睁开,数十条长长的树枝开始颤抖,宛如鞭子般挥舞,高低起伏。   而沼泽的另一头,褚泽明与越莲正稳稳地落到地上,转身朝众人挑衅地笑。   这是褚泽明曾经金丹期的时候进入沧州森林历练发现的一处危险之地:千面沼母树妖林。   境界为出窍期巅峰。   千面沼母树妖的境界虽然不高,但是却很难缠。它们的根系庞大,几乎扎满了整个沼泽,往日它们都在沉睡,并不攻击人,不过现在嘛——全部都醒过来了。   仙族要利用法线吸取完一棵千万年的古树生命力对仙族而言是很费时间的事情。若是不弄死这树,它那茂盛地宛如触手般的分枝便会一直纠缠入侵的生物,不管是绕路,亦或是杀死这些棵树耽误的时间,都足够自己与越莲逃跑。   看着二人飞快离开的背影,修狠狠一掌击飞朝他袭来的藤条,阴鸷开口道:“下一次见面,你必死。”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回荡的声音。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傻逼……”   修云望着前方森林,狞笑着低喃:“你最好是永远藏在这里面。”   褚泽明与越莲往深处继续行了许久,直到身后确实没有了仙族的气息,才缓缓停住了脚步落下来小憩,然而还未平复心情,突然之间大地传来一阵震颤,褚泽明心中一紧。   褚泽明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长约六丈,伏地而行的灰白色巨鳄从远处跑来。四周树木折断,灰尘四起。它似乎是在狼狈逃窜,鳄鱼脸上甚至人性化地挂满了害怕的神情,而在它的身后,有三道身影紧追不舍。 112、黑鳞幻鳄   “站住!”   “傻鳄从了我们, 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才是傻鳄,你全家都是傻鳄!   幻鳄永不为奴。   巨鳄四肢飞快地在地上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命奔跑, 宛如划桨一般。虽然巨鳄看上去躯体庞大, 十分笨重, 但实际上它的速度并不慢。只不过已经被后方那几个修士连续追了三天三夜了, 巨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巨鳄甩尾狂奔,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原本紧追不舍的三人突然之间失去了踪影,巨鳄心中一喜,难道自己终于把他们甩掉了?然而还未等这个念头降下去, 只见三个影子突然出现,包围住了它。   三道熟悉的人影, 其中两人长得人模狗样, 没什么杀伤力, 但实际上一个赛一个的凶残, 最温和的反而是那个看起来威武雄壮不好惹的傻大个。   巨鳄死死盯着朝自己逼近的三人,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凌天蹲下身子, 朝巨鳄伸出一只手,诱哄道:“过来,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巨鳄人性化地呸了一声,口吐人言:“混球,你在做梦。”   玄墨微笑的看着巨鳄, “追了你这么久,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若是你不愿意跟了他, 那么我们就杀了你,剥了你的皮和内丹也不算白忙活了。”说着,手中一本大书出现,无风自动地翻开,几个淡金色的力量可怖的小字便缓缓飘了起来。   意思很明显,不屈服就去死。   巨鳄害怕地看向众人,过了一会儿,收敛起了浑身的锋芒,屈辱地道:“好,我跟你契约。”   巨鳄低着头,一步步走向凌天,突然之间,眼底一抹精光划过,巨鳄一头撞开凌天飞快地往远处跑去:“不可能,你们做梦!我与其他的妖兽不同,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向人修低头的,你们几个休想契约我,奴役我!”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三个被自己骗到的修士,巨鳄哈哈大笑。   太笨了,太笨了。   转头正欲加速,突然之间头撞上了一个极其坚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   巨鳄被撞的脑袋发昏,眼冒金星,摇晃了几下头之后清醒过来,只见眼前一堵漆黑高大的墙。   巨鳄:?   这沧州森林里面,什么树或奇兽都可以有,但是墙是什么鬼?刚刚这里是空无一物的吧,怎么突然出现一堵墙?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两道比身后那三个修士更为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重重地踩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么人!   巨鳄猛地扭头,看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站在自己的背上,正盯着自己笑。   “还跑?乖乖束手就擒。”   “我不,死亡翻滚!”   巨鳄原地打滚,疯狂扭动身躯,褚泽明与越莲直接飞身而起,看着地上的鳄鱼打滚。   一炷香后。   巨鳄死亡翻滚结束,二十多米的庞大身躯被绳子大绑,而四周,树木折断,各种草与灌丛被糟蹋得一片狼藉。   玄墨与凌天还有常威早已赶了上来,看着朝三人走来的大师兄小师弟,眼神微微闪烁,眼眶也开始发红。   “大师兄……”   “褚大哥……”   玄墨带领得很好,没有褚泽明在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三人都没有受很大的伤,实力也精进了不少,而玄墨的境界甚至已经和褚泽明一样,达到了出窍期巅峰。   褚泽明看着众人,嘴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只笑了笑,道:“我帮你们抓到了巨鳄。”   地上,巨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几个人修,神情既悲愤又可怜。   它想要说话,想要骂这两个突然出现截胡它的人,但是为了避免它咬人,褚泽明和越莲已经提前将它的嘴巴捆了起来,现在的它连张张嘴都做不到。   巨鳄屈辱地躺在地上,神情宛如一条被剥光了的贞洁烈鱼。   褚泽明蹲身,盯着巨鳄打量了许久,才摸了摸下颚问道:“黑鳞幻鳄?”   玄墨上前,回答道:“嗯,变异的黑鳞幻鳄。”   成年黑鳞幻鳄体表覆盖的乃是黑色鳞甲,体长可达十丈有余,这只变异的灰白色黑鳞幻鳄只有六丈左右,很明显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幼崽。   一只成年后的黑鳞幻鳄境界最高能达到分神期修为,天赋技能是能制造出一个二十米范围的幻境,拥有它当灵宠,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型幻境,若是利用好这个幻境,能够给敌人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但是黑鳞幻鳄非常稀有,黑鳞幻鳄幼兽更是难得,也正是如此,玄墨与凌天几个人才紧追了这么久都不想放弃。   褚泽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万兽图鉴上才有的极品妖兽,略有些好奇,伸手戳了戳黑鳞幻鳄,问道:“释放一个幻境给我们看看。”   黑鳞幻鳄瞪着褚泽明。   没有反应。   褚泽明想了想,决定掏出琉光剑威胁。   玄墨见状,急忙阻止褚泽明的动作,解释道:“大师兄,它没力气了,我们追了它三天三夜,它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幻境。”   “这样啊……”褚泽明有点可惜,但是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来日方长,以后契约了黑鳞幻鳄,想看它幻境的机会很多,也不急于一时,思及此,褚泽明收起了琉光剑。   接下来凌天开始尝试契约黑鳞幻鳄。   首先需要得到它的认可,才能成功地进行契约联系。   但是任凭凌天好说歹说,黑鳞幻鳄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一言不发,油盐不进,大有一副你们干脆杀了,否则我不会屈服在你们的淫威之下的架势。   不得不说,黑鳞幻鳄非常有气节。   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就连褚泽明看不下去了,拿剑威胁它,它也宁死不屈,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个时辰过后,所有人都放弃了。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语气冷淡地说道:“算了,就扔在这里吧,让仙族来吃它,我们走。”   说完,褚泽明脚尖踢了踢黑鳞幻鳄,带着众人离开。   这个时候,天色已然很晚了。   四周静悄悄的,天空中没有月亮,黑蒙蒙的一片,偶尔有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分外吓人。   黑鳞幻鳄睁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黑暗中,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在闪现。   那影子,有手,有脚,像人。   却没有一点人气。   有点像……食人鬼。   食人鬼原本是猎食人修的,但是随着仙族来临之后食物越来越匮乏,它们也开始向妖兽出手。   黑鳞幻鳄想要努力挣脱困兽绳,但是任凭它怎么动弹,身上的绳子都紧紧地勒着它的皮肤。似乎是它挣扎的动静太大,吸引了食人鬼的注意,周围的鬼影越来越多,离它也越来越近。 113、死亡翻滚   这一刻, 黑鳞幻鳄绝望了。   它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靠近自己,而自己却动弹不得,眼角不由得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明明自己不怕死的, 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趴在自己的身上, 活活的啃咬自己的血肉, 想死却又死不掉, 只能在痛苦地折磨中一点点流逝生命,它还是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黑鳞幻鳄闭上眼睛,就在它以为自己要迎来被啃咬的痛苦时,啪的一声,身上的困兽绳突然断了, 浑身上下所有绳子被人轻松切开,身体骤然一轻。   黑鳞幻鳄茫然地睁开眼睛, 抬头, 终于看清了这些黑暗中靠近自己的鬼影具体长什么模样——赫然就是刚才离开的那群修士。   看了眼被吓哭的黑鳞幻鳄, 褚泽明收起琉光剑, 淡声道:“自己快点离开这里吧,有仙族来了。”说完,褚泽明给了众人一个眼神, 然后便率先飞离了这里。   越莲和玄墨紧随其后。   凌天站在原地没动,常威安慰似的拍了拍凌天的肩膀, 便也化作流光飞走。   灵宠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既然没有缘分,也没必要一直纠结在它的身上, 只是有些可惜了。   凌天伸手摸了摸幻鳄坚硬的身体,笑道:“不逼你了,保护好自己吧。”而后转身, 朝褚泽明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黑鳞幻鳄趴在原地,看着众人一眨眼出现又一眨眼消失,心中莫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一夜,沧州森林颇不宁静。   往日里也有仙族进入森林狩猎,但是因为林中人修不多,因此进入森林的仙族很少。但是这一次竟然有二十来个仙族,很显然,是为藏入林中的褚泽明他们而来。   尽管众人非常擅于藏匿和躲避仙族,但是也有好几次险些被仙族抓住,好在林中各种动植物很多,多次扰乱了仙族的视线,再加上越莲瞬移的速度很快,总算是安全地化险为夷。   直到天亮,仙族暂时撤离森林,褚泽明五人才从虚空中缓缓显出了身形。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大家都弄得非常狼狈。   以往越莲只需要简单地照拂一下自己,在面对仙族的时候,想要逃勉强算是游刃有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队伍一下子壮大到了五个人,再一味地让越莲费力注意大家的安危,不管越莲能不能吃得消,褚泽明都不赞同。   在与越莲商议一番后,褚泽明与越莲决定教三人如何防备仙族,以及——越莲的瞬移。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沧州森林的树叶黄了又绿,落了又长。   常有仙族闯入森林,然后又离开。当然,他们的每一次进入都会有许多藏匿不及的妖兽丧生,看着脚步又一架白森森的,细闻甚至能闻到些许血腥味的妖兽尸骨,穿着灰白色布衣的半高正太不由得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他喃喃说道:“幸好死的不是我。”   这个孩子不止身上的衣衫是灰白色的,就连头上的头发以及眼瞳也是浅浅的灰白,这身衣服似乎穿在他身上许久了,甚至有些破破烂烂,不过他好像并不介意自己的衣着,绕过这具巨大的妖兽尸骨,他快速地朝着远处跑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住脚步,在一处长满了魔刺藤的地方停了下来,借着繁茂的魔刺藤的遮挡,少年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子,透过魔刺藤的空隙位置,灰白色的眼睛看了过去——前方不远处,有几个由树枝以及宽大的树叶简单搭建而成的简陋房子。   这是少年前几天刚发现的地方,四周似乎动用了什么阵法,除了站在这个位置外,其他地方根本就看不见前面那几个房子。   少年耐心地潜伏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前面小房子里的人不在家,他才激动地搓了搓手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刺手的魔刺藤,迈着稳健的步伐小跑着朝其中一个小屋子跑了过去。   目标很明确——房门口挂着的那几条色泽莹润,鲜香美味的晒肉干。   这已经是第三次做贼了,少年的动作已然很熟练,跳起来偷走门口的肉干,少年塞嘴里一条,一手拎一条,一边吃一边转身,然而一抬眼,却看见不远处平平整整站立着的五个人。   少年:“…”   默默吐出吃得只剩下半截的腊肉,扭头给挂回去。   末了,拍了拍物归原主的腊肉,少年转身便跑。   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手便将他的后脖领给抓住提了起来,“我的肉总是莫名其妙失踪,原来是你在偷东西。”   “我没有偷,你自己挂在外面的!”少年屈辱地大喊,他们怎么还没死掉,怎么会是他们在这里晒肉!   见越莲把人抓住,眨眼间几人身形便落到了两人的面前,将他们围了起来。   常威诧异地道:“一个小孩?”   玄墨扶着下巴思忖道:“明显不是小孩子,这里面不可能有小孩子,是什么妖兽化形的。”   凌天:“什么物种?”   玄墨摇头道:“不知道,仔细瞅瞅。”   褚泽明目光落在他灰白色的发色和眼瞳上,说道:“看上去有点眼熟,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色。”   沧州森林中颜色很多,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都有,但是灰白色稍微少见一点,尤其是这么有质感的灰白色。   少年闻言一愣,然后天真地开口道:“什么哇,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哇。”偷东西偷到了之前有过节的人头上,他才不会说自己到底是谁!   众人:……   更加可疑了。   五双眼睛审视地看着少年。   突然之间,褚泽明缓缓望天,开口道:“哦,我想起来了,这颜色和之前那个宁死不从的鳄鱼一个色。”   “什么鳄鱼,我不知道哇……死亡翻滚!”一声大喝,少年猛地翻腾身子。   速度极快,几乎出现了残影。然而中心点没变,依旧被人稳稳地提着后领。   众人:……   过了许久。   越莲木着一张脸将转累了的少年提高,盯着他开口道:“翻滚完了吗?完了的话,请把我熏好腌制好的腊肉还给我。” 114、包吃包住   少年气喘吁吁。   他扭头凶神恶煞地看着越莲, 大声道:“吃都吃了,你硬要我还的话,自己刨开我的肚子拿!”   几个人早就见识过这傻鳄的倔脾气, 见他被越莲提着也不服输, 一时之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咕噜……”一道响亮的肚子叫声在众人中响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了发声的方向。实在难以相信, 小小的身体竟然能发出宛如雷鸣般的肚子叫声。   被众人的视线盯着, 少年面色微赧,却还是梗着脖子大喊道:“看什么看!我那么大的身体,发出这种响动难道不正常吗!”   玄墨盯着他看了一眼,道:“化形了还需要吃东西么?”   “我还没长大,我长身体!”少年愤怒地喊道。   越莲狠狠地弹了少年的额头一下, 咬牙切齿地道:“不止长身体,还挑嘴。”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偷他油脂丰富, 咸香可口的秘制肉干。   这些腊肉制作工艺复杂, 一大个妖兽身上只有腹部最细腻的一小片能用, 还有香料, 盐巴之类的,他在这林子里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咸水潭从中提炼出来,不止原材料难得, 腌制风干所需要的时间也非常漫长。   总共就只有十几块,每一块肉都是越莲心尖尖上的肉, 除了褚泽明意外,任何人都不能动。   然而这小子,偷了整整九块!   少年额头被打, 疼得想咬人,听见越莲这话,不服气地狡辩:“树林里树上结的果子都是谁看见谁摘, 这门口挂的肉理应一样。你说那肉是你的,上面有写你的名字吗?或者你叫它一声,你看看肉答不答应你!”   越莲闻言,突然笑了起来,表情惊悚又可怖:“不还肉是吧,那我就自己取了。”不知道从何时起,越莲的手中多了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刀,他刀尖比划了一下,缓缓落到了少年的肚子上,笑得像个恶魔:“我还没有吃过鳄鱼肉呢,割下来抹上酱料腌制一个月,然后挂在树上风干,应该很好吃吧……”   “变态!你这个变态!”少年大声呼喊,手脚并用在空中舞动。   褚泽明站在一旁看过了一会儿,走到凌天的身边,跟他悄声说了几句话。   凌天的表情变了变,问他:“大师兄,这能行么?”   褚泽明思忖着点头:“应该行得通……”   凌天沉吟,开始思考得失。   如果这样做,可能会损失越莲的几条腊肉,然后自己可能挨上越莲的一顿毒打。既然决定了要当赌狗,就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反正越莲肯定不会对他下死手,一顿毒打换一个契约黑鳞幻鳄的机会——   值!   心中做好了决定,凌天抬头看向褚泽明,笑道:“大师兄,我试试。”   正与小鳄鱼针锋相对的越莲突然之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自己所拥有的某个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扭头看向褚泽明,看见了站在褚泽明面前,笑得像个花儿一样的凌天。   越莲懂了。   混账,这家伙果然还贼心不死。   提着少年来到两人的中间,强行岔开二人,越莲低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凌天,似乎是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把凌天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越莲才一脸不善地缓缓开口道:“你离他远点,朋友妻不可欺。”   “你说谁是妻!”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玄墨一下子就炸了,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打越莲一顿,哪怕打不过也要薅掉越莲一撮头发。   褚泽明见状,忙拉住玄墨,喊道:“玄墨,不准动手!”   玄墨控诉:“可是他说你是妻!”   褚泽明闻言,低声安抚道:“妻就妻吧,他是你大嫂,你让着点他……”   玄墨憋屈地停住动作,不说话了。   在自己缺席的那几个月里,越莲和大师兄已经发展出了超越兄弟情的关系,玄墨也很生气,最可怕的是,现在不管越莲做什么,大师兄都宠着他,如今木已成舟,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坦然接受。   常威抱着小白虎走到玄墨旁边,将白虎塞给他,安慰道:“揉揉小白,心情会好很多。”   这时候,凌天才终于从越莲那句朋友妻不可欺中反应过来,抹了一把脸,凌天诚恳地对越莲道:“你想多了,我对大师兄没有别的想法。”   越莲嗯了一声,看着凌天懒洋洋地道:“你做什么都行,别动他就好,不然我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   这是原则,必须要说明白,心里的那种隐隐的什么重要东西即将失去的不安感还没有消失,越莲觉得有必要严肃地告知凌天。   越莲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死绝,并且非常冷酷无情了,本以为凌天会诚惶诚恐地低头,哭天抢地向发誓自己绝无二心,然而凌天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凌天望着越莲,大喜过望道:“真的吗?只要不是动大师兄,动什么都行?”   “自然……”硬着头皮把帅耍完。   凌天管理了一下表情,认真地看向越莲:“小师弟,多谢。”   越莲:“…”   一柱香后。   凌天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只灵宠。   越莲哭着扑进了褚泽明的怀里,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凌天他拿走了我全部的肉。”   褚泽明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我知道……”   距离两人不远处,灰白色眼瞳灰白头发的少年一边吃肉干,一边抬头看向凌天,再次确认:“真的吗,以后真的包吃包住吗?”   “自然……”凌天笑着点头,将手中的最后一条秘制腊肉递给少年,凌天温柔道:“慢点吃,不够的话以后还有,让小师弟给你做。”   扑在褚泽明怀里的越莲听见这话,哭得更大声了,“凌天他说还有!他要让我给那个傻鳄做,我自己都不够吃,我不给他做!”   褚泽明抱着越莲轻声安慰:“不哭了,乖一点。不做,咱们不做。”   旁边,常威和玄墨坐在大石头上,玄墨只扫了一眼褚泽明与越莲,便收回了视线,捂着自己的脸,往日平静温和,温文尔雅的脸此时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玄墨喃喃道:“我习惯不了,我真的习惯不了……好几个月了,我还是习惯不了。”   常威抱着小虎崽儿,一脸认真地道:“我觉得莲儿挺可爱的呀。”   玄墨猛地抬头,盯着使劲儿埋胸的越莲,咬手绢道:“他装的,故意让大师兄对他说那些恶心的情话。”   常威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道:“你想多了,莲儿没有这么深的城府。” 115、开始渡劫   虽然动用了一点非常规的手段, 好在凌天还是顺利地与黑鳞幻鳄契约了。   看着被凌天牵在手里的乖巧少年,玄墨不禁有些羡慕。   他也想要一个正常一点的,长得好看一点的灵宠, 然而他没有, 他只有一条老黑鱼。但很奇怪的, 自从离开他离开蓬莱开始, 老黑鱼与他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也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玄墨也不清楚。   当时大家跑路,他这个当主人的根本没去管那条老黑鱼。   不过老黑鱼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了也不心疼。叹了口气,玄墨将目光从褚泽明与越莲的身上收回来, 然后闭上眼睛不去看周围的人,运转浑身灵力, 开始修炼打坐。   今天没有教学安排。   除了帮越莲抓贼外, 其余的时间自由活动。   等到一个周天的修炼结束, 玄墨从修行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结束了?”旁边传来褚泽明的声音。   玄墨看向身旁, 常威已经不见了,此时由褚泽明取而代之,玄墨扫了眼四周, 奇怪地问道:“大师兄,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呢?”   褚泽明道:“他们去森林里面找肉去了,那只鳄鱼的食量不小,我有事要跟你说。”   玄墨闻言, 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歉:“大师兄,我没有想管你的私事,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以后不会对嫂子说什么不好的话。”   褚泽明:“不是,不是这个事。”   玄墨奇怪的看向褚泽明。   那是什么事,还要这么郑重地跟自己说有事?   褚泽明本想直说,但毕竟是自己一厢情愿帮忙的事情,也不好kua!一下把金蛟甩在玄墨的面前强迫玄墨收了。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褚泽明试探性地问玄墨:“你要不要再契约一个灵兽?”   玄墨一愣,然后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大师兄,你是怕我心里不平衡,所以特意留下与我谈话的么?”   褚泽明诚恳地道:“那倒不是。我是真的想送你一个新的灵宠。”   当初褚泽明找到玄墨他们的时候,原本就打算直接把金蛟送给玄墨的。但是时机不对,当时恰逢凌天契约小鳄鱼失败,这种情况下,再把金蛟送给玄墨,无异于在凌天的伤口上撒盐,因此褚泽明就让一直让金蛟呆在仙府中,直到了现在。   见玄墨呆呆地看着自己,褚泽明又道:“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话,我现在就送你一个。”   玄墨讷讷道:“大师兄你在森林中抓了其他的妖兽么?想是想,但是灵宠哪有那么容易认主,就算你把他送给我,他也不会认可我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两人的面前的平地上骤然多了一个半身人半身蛇的少年。   金池目光落在前方温文尔雅作书生打扮的青年身上,干脆利落地喊道:“主人……”   玄墨:!   这这这,怎么就直接喊主人了呢!   褚泽明笑盈盈的招了招手,盘在金池头上的小黑就从金池的身上下来,朝他爬了过来。   将小黑放进怀里,褚泽明单手支颐看着玄墨,微笑道:“他叫金池,你应该看出来了,是一条墨顶金蛟,现在的境界是分神期,以后还能继续进阶,属于你的了,契约他吧。”   看着主动靠近自己的金蛟,玄墨的身子条件反射性地后退了一下。   金蛟原本期待的目光稍稍暗淡了几分,他停住上前的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盘蜷的尾巴,轻声问道:“你是……嫌弃我么?”   玄墨急忙道:“没有的事……”   金蛟沉默地后退了两步,朝玄墨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没关系的,嫌弃也没关系……不想要我也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都没有关系的,我能理解你,我是个有瑕疵的妖兽,没关系的。”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失落的心情。   看着退远了一些不再靠近自己的金蛟,玄墨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下意识地反应。   从坐着的平滑大石上下来,玄墨主动走向金蛟,蹲下身看着他的脸,玄墨眼神认真地开口道:“你不是有瑕疵的妖兽,你是特别的妖兽。蛇尾和金鳞在你的身上很好看,我很喜欢你。我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阿墨。”   “阿墨……”   金池弯了弯眼睛,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褚泽明看着金池,弯唇笑道:“我没有骗你吧,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他会喜欢你的。”   玄墨回头,仍坐在石头上的红衣青年正偏头笑着看自己,肆意张扬的样子,一如当初坐在练武场树下,逼着自己修炼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决定跟随他的呢?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吧。   严格意义上讲,这人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   见义不为,做事情目的性极强,并且为人还不怎么正派,但是只要被他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对他们好……玄墨看着褚泽明,弯了弯眸子:“谢谢大师兄……”   “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么多谢谢。”褚泽明翻身从石头上起来,挥了挥手,道:“我好像有点困了,你们说话小声点,我今天不想修炼了,去房间睡个觉。”   褚泽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个寻常人一样,完全放松地休息过了。进入森林后,除了教玄墨他们一些应对仙族时需要注意的事,他也在与其他人一起学越莲的瞬移,除此之外,褚泽明还让越莲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自己阵法。   绘制阵法是一个非常耗费脑力与体力的高强度工作,褚泽明的精力被消磨得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有了半日的休息时间,褚泽明闭眼躺在柔软兽毛蒲城的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恍惚中,褚泽明回到了现代。   面前是二十几台冷冰冰的电脑屏幕,上下波动的红线与绿线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地光,褚泽明坐在电脑椅上,头晕晕沉沉,他刚刚睡着了,想要起身,但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分毫动弹不得。   “啪嗒——啪嗒——”黑暗中,有皮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褚泽明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熨帖笔直西装的男人正在朝他走来,他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团迷雾,任凭褚泽明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你回来了……”男人极富质感的声音响起。   “老板……”褚泽明缓缓开口道,声音有些干涩,似乎许久没有开口。   男人的双手搭在褚泽明的肩膀上,低沉的道:“工作都不做完,跑去了什么地方?”   他握着褚泽明肩膀的力气很重,褚泽明怀疑他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自己的肉里,褚泽明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突然之间,听见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那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褚泽明终于听清了那人说的是什么,那人在喊:“大师兄……”   褚泽明猛地扭头,朝着声音来源地看去,只见站在他与老板不远处,一个全身雪白,清丽绝伦的男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是在叫自己?   “你在看什么?”老板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寒冬般凛冽的气息。   褚泽明看着那个离二人不过五米远的青年,问道:“老板你没看见吗?那里有一个人。”   “什么人?你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后面老板还在说什么,但是褚泽明却没办法听清,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越莲,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随我回去。”另一道声音响起。   他叫越莲。   褚泽明忍耐着头疼看向说话之人,一身红衣,眉眼锐利明艳,是很抓人的那种长相,但是此刻他浑身上下的锋芒全部敛起,正温柔地看着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看向他,皱眉道:“大师兄?”   “嗯,我在。”   “随我回家,好不好。”   两人的身影在虚空中越走越远,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   褚泽明伸手抓住他按在肩膀上的手,抖动着肩膀,莫名其妙地喊道:“他不是……他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老板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些隐忍的不耐,“你发神经了么?好好工作行不行?”   “放开我,我去找他。”褚泽明一点一点用力,企图掰开按住自己的手,然而刚掰开了一只手,四面八方无数的手朝他抓来。   “你去什么地方?”   “你属于这里,你还要去哪,要去找谁?”   “他不是,他不是难道你是……嘻嘻嘻……”   一只一只的手,宛如钢筋铁骨一般将他死死锁在椅子上,无数的声音在褚泽明的耳边响起。   他不是难道你是……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褚泽明的眼神突然变了。   ——是的,他不是,我才是。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褚泽明身上的力量开始节节攀升,而四周禁锢住自己的力量开始一寸寸裂开。与此同时,沧州森林的上空,漆黑恐怖的劫云悄然而至,墨黑厚重的云层在空中翻涌,猩红色与蓝紫色的雷劫在层层劫云中闪烁。   而同时,察觉到天空异象的无数仙族也睁开了贪婪的眼睛。   116、恐怖力量   众所周知, 雷劫声势越是浩大的人修,修行的资质便越佳。沧州森林上空的动静这般大,也因此吸引了方圆千里之内的仙族的觊觎。   距离森林不远的一处仙族聚集地, 一名冷冰冰的男子正抬眸注视着远处雷劫轰动的位置。   “修大人, 是藏进森林中的那几个人修么?”身旁的人问他。   修云面色阴晴不定, 这些时日来,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杀褚泽明几人,但他们藏进了沧州森林里,视野受阻,再加上褚泽明的身边还有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半仙护着,因此, 每一次都让他险险逃脱。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个小子在以一种十分可怖的速度成长, 现在更是直接又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这无疑是在打修云的脸。他作为修家的天之骄子, 出手便未曾失败过, 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褚泽明当猴子似地在那该死的森林里遛,这让修云被其他家族的那几个曾经在他手下落败的败将嘲笑了好一阵。   不过现在倒是给了修云一个机会。   雷劫是一个信号,直接暴露了褚泽明的位置, 这一次,不论他躲到什么地方去, 修云都能精准无误地找到他。   但是雷劫在给修云提示褚泽明方向的同时,也告诉了其他的仙族——这里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感受着四面八方不时有气息朝森林的方向飞去,修云冷声道:“走, 我们也去。”   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无数的气息越来越近。   褚泽明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挣脱禁锢住他的那张椅子,以及按住他肩膀不让他从椅子上脱离的手。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电脑屏幕忽明忽灭。   现在, 褚泽明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不现实的梦境,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醒过来,却没有办法苏醒,周围依旧是自己穿越之前的景象,褚泽明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如果无法挣脱固执,那么他这辈子都无法醒过来了。   这片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没有越莲,也没有玄墨凌天他们。   如今的褚泽明只能依靠自己,也只有依靠自己。   屋子外面,越莲紧紧地盯着气息紊乱,灵气四溢的小屋。眼看着天上的劫云逐渐饱满,即将落下,四面仙族的气息越靠越近,越莲低声开口道:“时间紧迫,你们几个分头跑。然后去沧州城内会和,那里面暂时是绝对安全的,仙族不敢进入。”   不管是突至的雷劫还是附近越聚越多的仙族,都不是好对付的。就算暂时躲过了仙族的追杀,这场可怖的雷劫落下来,他们还是会被轰成重伤,到时候不死心的仙族再找上来可就麻烦了。   眸光沉了沉,越莲又道:“我待会儿会带着大师兄在林中绕几个圈子,帮你们引开大部分仙族。我教你们的瞬移步法你们都会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直接冲过那片荒芜的地段进入沧州城应该不是难事。至于师兄这里,我会保护他的。”   如今时间紧迫,越是多耽搁一秒钟,危险便越靠近一分,玄墨看了眼灵气肆意狂暴的木屋,点了点头,便率先朝远处飞去。   “莲妹,你和褚大哥多加小心,我们在沧州城内等你们。”常威说完,也随之离开,凌天紧跟其上。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聚在一起的众人四散而去。   越莲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脚往褚泽明所在的屋子走去,每走一步,四周的灵气罡风便越剧烈,宛如刀子一般剜在脸上身上,越莲进到屋中,抱起陷入沉睡的红衣青年,朝外面冲去。   与此同时,天空的雷劫也开始移动。   雷劫是甩不掉的,越莲要做的也并不是甩掉它,而是躲仙族。众所周知,修士在突破的时候,不能受到外界的打扰,若是有人趁着渡劫的时候偷袭,那么这个修士殒命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此,越莲必须做到不让仙族打扰到褚泽明突破。   天上的雷是个移动的靶子,揭示了越莲与褚泽明所在的具体位置,每一次躲避,仙族都会第一时间发现他二人的移动轨迹,再度缠上来,越莲抱着怀中的人在林中穿行,一道又一道的雷落下,砸在越莲的身上,也砸在他怀中的褚泽明身上。   明明有金身护体,但是褚泽明依旧开始受伤。他紧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梦魇,无法自拔,更无法运转周身的力量保护自己,就像是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但是越莲帮不了他。   每个人渡劫所面临的东西除了雷劫外都不一样,越莲不知道褚泽明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外部的东西打扰到褚泽明突破。   大部分的仙族都追着褚泽明与越莲跑,但依旧有一小部分仙族察觉到了玄墨他们。如果继续追褚泽明,就算追到了,还要与比自己强大的同族竞争,狼多肉少的情况下,估计也轮不到自己,再三思考下,他们决定去追那跑掉的几人。   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   越莲在林间穿梭,天空中的雷劫此时已接近尾声,怀中的人被劈成了焦黑,令人完全看不清原样,凄惨无比。哪怕越莲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帮褚泽明抵挡住了一部分的雷劫,但是大部分雷却依旧落在了褚泽明的身上。   正在这时,前方树影一阵晃动,几道身影鬼魅般从前方现身,堵住了越莲的前路。   来者缓缓抬头,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的白衣青年,气势压人。   越莲表情变了一变:“又是你……”   修云面色如常,但是眼中酝酿的浓墨却透露出强烈的杀机,“这次你逃不掉了。”   话落,修云缓缓抬手,一柄漆黑如墨,不知是何材质的蛇形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修大人出……出剑了。”跟在修云身后的人面色微变。   仙族也是有法器的。   但是法器会引来位面之外的力量,这是天道规则也不允许;虽然后来规则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人用法器。因为但低位面的蝼蚁太弱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没必要动用法器。   而此时,修大人竟然直接祭出了他的墨渊剑,这让在场的仙族都有些震撼。   修云也有自己的考虑。   其一,这个半仙确实有两把刷子,否则怎么会屡屡从自己的手中脱身,是应该慎重对待;其二,四周其他的仙族正在急速朝这边靠近,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结束战斗的话,到时候到时候这两个人估计被落到别族的手中。能引起这么轰动的雷劫的灵体,怕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不愿意轻易放手的。   修云并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墨渊剑出窍后,便势如破竹地朝越莲击去,他招式凌厉,步步紧逼,随着他的每一剑斩出,方圆数十里范围内土木动荡,砂石乱舞。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红丝也朝前方二人袭去,跟随在修云身边的其余仙族也同时祭出了自己的武器,在第一时间夹击前方人族修士。   越莲墨发飞舞,紧紧搂着怀中人一语不发,他的额心漆黑莲文闪烁,脚下的封印阵法一点点松动,除此之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呼之欲出——那是某种他完全不能控制的力量。   在那股力量一点点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瞳开始变得越来越黑,不同于以往失常时的漆黑,而是一种完全无眼白的,宛如黑洞般的漆黑,伴随着四周降下的雷劫,整个人宛如刚从幽暗,枯寂的深渊中爬出来的未知恐怖存在。   他立于空中,双手虔诚地抱着怀中人,眼睛默默地盯着前方。空寂,古老,似乎饱含沧桑的双目,倒映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锋利刀尖。   “咣当——”一声,武器断裂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仙族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他看着手里的断刀,目眦欲裂地喊道:“我的法器,我的本命法器怎么断了!”   不论是修士还是仙族,本命法器都与主体的捆绑在一起,本命法器被损,主人的精魄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修云看了眼断剑的修士,当机立断收剑后撤,其余人紧随他的步伐。   越莲的身体似乎无法容纳这股恐怖的力量,在力量骤变的同时,他的身体开始流血,血管开始爆裂,先从手的位置开始,然后是脖子,是脸……血一滴一滴淌下,滴在怀中人的脸上,身上。   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他的神魂都将被这强大的力量撑破,暴毙而亡。   修云执剑看着他,冷笑道:“不必对这二人出手了,接下来肃清周围赶来的其余家族。”   这两个人,是属于他的。 117、人形法器   修云的命令一下, 从属者纷纷散去,驱散四面赶来的其余仙族。不过修云猜的没错,尽管修家是仙域的大家族, 但依旧有不买账的人强行闯来。   一个如此有天赋的灵体, 吞吃一个就有很大的几率帮助他们突破久久停留的瓶颈, 哪怕是拼了命, 他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有人低声道:“在这里……”   修云抬头,冰冷的眼眸循声看去,是一名没有家族的流浪散仙,他从一棵树后出现,目光激动地注视着动荡中央点的二人。   随着他的话落, 又几名新的仙族出现,与率先出来的仙族一样, 皆是没有家族的流浪散仙。   数了一下, 竟然有五个。   其中一人看了眼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修云, 在注意到他肩头的服饰时, 脸色变了变,低声道:“朱兄,修家的人。”   “管他是什么家的人, 灵体必须是我的。你们去抓灵体,这个修家的人我来对付。”为首之人注视着被雷劫萦绕的中央之人, 舔唇喃喃道。   只有修云敢出手阻止他们掠夺灵体,他便出手。   他已经在金仙瓶颈期滞留了许久了,只要吃掉这个灵体, 就能突破真仙境。像这种拥有飞升资质的灵体千年难得一遇,绝对不可以错过。   那人在得罪修家与得罪面前这朱姓散仙之间犹豫了一番得失后,抬眸看向中央雷劫处, 咬牙道:“好,记得事成之后把答应的东西给我们。”   那里渡劫之人还昏睡不醒,抱着他的那名男子浑身血迹斑驳,虽然周身气势不俗,但可以看出受了很重的伤,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本以为那个修家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灵体落入他人之手,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看着他们冲向雷劫中央之人。   然后,那名冷冰冰的青年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弧度。   不清楚这个微表情是何种意思,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动手抢夺灵体,率先抵达二人面前的人伸手狠狠地朝着越莲怀中人抓去,然而还未触碰到褚泽明,他脸色突然变了。   “干嘛愣着!抓了灵体跑啊!”身边人见他没有动作,干脆自己上手。   紧接着,他也呆住了,手臂上传来了灼烧般的痛楚。一股强大到几乎能毁天灭地的神秘力量从中心传来,顺着手臂往全身蔓延。   率先接触到力量的手臂一点点瓦解在空中,下一秒,痛苦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啊!”   “救命!”   冰冷、枯寂……这种诡异的病态的力量充斥着他们的躯体以及灵魂。死亡的绝望让他们感到害怕与恐慌,望着中央处眼白全无,抱着怀中躯体浑身撕裂流血的怪人,四人抱着断臂惊惧后退,脸上一片惨白。   “这是什么东西?!”   “操,难怪刚刚修家的人放任我们出手。”   几人都损失惨重,扭头看向那边站着一语不发,唇角微弯的修云,眼神皆是无比怨毒。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只要有中间那人在,谁也别想得到他怀里的灵体。   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这几名散修互相低声絮语几句,便在远离力量波及的地方原地打坐起来,与此同时,朱姓男子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传音,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想必他们也看出了破局的关键——不需做任何事,只需要等待,等到那人殒命,那股强大的力量便会荡然无存,到那时候才真正需要他们出手。   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恢复状态。   修云略一思索,也暂时收起了墨渊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又来了两三波其他家族的人,但是抢夺灵体的后果皆是与那几名散仙相同。   冷眼看着他们受伤,退缩,早一批到来的人不由得冷笑。   他们自然是不会出声提醒的,对手受伤对前面的人而言是好事。   褚泽明不知道外面的人正在等保护自己的人死去,他依旧处在现实世界的那一片漆黑中,尝试挣脱禁锢自己的椅子与手,直到眼前的黑逐渐被血色染红,脸上身上被一滴滴血珠浸染,褚泽明身上的禁锢陡然消失。   与此同时,天上的最后一道雷劈下,劫云散去。   褚泽明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张血流不止,不成人样的脸,眼睛没有眼白,宛如森森的黑洞。   强大到近乎恐怖的气息自他的身上溢出,不只是脸上,他的身上也在开裂。哪怕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抖动,但他的双臂依旧宛如坚固的钢铁一般,僵直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褚泽明:“越莲……”   他没有反应。   四周围满了虎视眈眈的仙族,看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贪婪和炙热。毫无疑问,只要越莲倒下的那一瞬,他们便会如饿狼一般扑上来。   而越莲,撑不了多久了。   “灵体渡劫成功了!”   一道声音响起,所有的仙族骤然将目光投向了中央位置。   只见原本躺在那人怀中的渡劫之人,静静地站在了中心,将那恐怖气息的男人护在身后。   仙族蠢蠢欲动,但却都顾及越莲身上的那股强大力量不敢靠近。   修云第一时间祭出了墨渊剑,眼眸死死地盯着褚泽明以及他身后的越莲,只要越莲有一丝倒下的迹象,他便第一个冲上去掠食掉二人。   “我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修云低吟,唇角露出了嗜血的笑。   褚泽明的扫了周围仙族一眼,目光最终与这个追了他与越莲近乎大半年的修家仙族对上。   对视了一眼,褚泽明敛下了眼皮,缓缓退到越莲的身后。   对于褚泽明这一示弱的举动,修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讥讽的表情,然而还未等嘴角扬起的弧度消失,褚泽明却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他……他举起了越莲!   然后,扛着人朝众人冲过来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股可怕的力量开始波及到他们,才想起来逃跑。   这才是真正的人形武器。   那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被他当成了利剑,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寸草不生。   褚泽明一句话也不多逼逼,手持最强法器越莲,招式凌厉,稳准狠地攻击周围的仙族。越莲现在身上的力量十分可怕,出了褚泽明,根本没有人敢触碰到他。   碰一下都要死。   “操!这人修不要碧莲,敢这么对待他的救命恩人!”   “牲口!”   “别骂了,别骂了,快跑!”   “不等那个护他的怪物死掉,吃掉他?”有人不死心地喊。   “那你也得有命吃啊!”   “…”   战场一面倒,仙族伤的伤,逃的逃。   褚泽明无意于追赶他们,杀出一条路,能让他与越莲离开是他唯一的目标。越莲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想办法唤醒他,否则真的会死。   而褚泽明选中的,距离他们最近的绝对安全之地,便是沧州城。   但是临走之前,褚泽明想要得到一点东西。   褚泽明目光看向狼狈的修云,缓缓露出一个笑来:“你的剑看上去不错。”   说罢,褚泽明抡着越莲朝他冲了过去。   修云面色阴沉,释放法线抵挡褚泽明,脚下步伐没有减慢,手握墨渊飞速倒退。法线也许无法伤到那失去神志之人,但用来阻挡扛着他跑的褚泽明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修云又失策了。   只听见唰的一声响起。   一把白色的骨伞出现在褚泽明的手中,抵挡住了飞来的猩红法线。伞柄宛如白玉,细腻平滑,伞身纹路玄奥古朴,却自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你不会以为,我在沧州森林中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就只是提升了境界吧?”褚泽明手执骨伞,朝修云微微一笑,紧接着,整个人凭空消失,等到身形再度出现时,已然到了修云的面前。   强大的力量自他手中的人身上散发出来,恐怖的气息笼罩住他,修云感到自己的骨头都在哀嚎,在打颤。   修云瞳孔骤缩。   这个该死的半仙教了他仙族的瞬移术——   “噗嗤——”利器插•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修云低头,便看见合拢的白色骨伞尖锐的伞剑刺入了他的腹部。   修云面庞一阵扭曲,然后手中墨渊狠狠地朝这面前这青年的心脏刺去。   “叮当一声”墨渊震颤了一声,然后不受控制地开始产生裂纹。   褚泽明举起越莲,以人为盾躲在他的身后,看着哪怕是被越莲身上近乎毁灭般的力量挟裹却依旧没有第一时间断裂的墨渊,啧了一声,道:“果然是好剑……”   随即,右手骨伞一挑,扎中修云的手腕。   一阵钻心的疼传来,修云手一抖,便松开了法器。   墨渊剑掉落之前,褚泽明脚尖一踢,将墨渊剑纳入囊中,然后便抱起越莲朝远处跑去。   末了,还不忘喊一声——   “谢谢你的剑……”   修云站在原地,手腕与腹部皆是流血不止。   心中有个在说那个被他拿来当剑又当盾的男人撑不了多久了,追上去不一会儿便能将那个卑鄙狡猾的灵体弄死。然而当修云迈开步子想要追上时,突然之间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神经被麻痹的感觉自腹部蔓延至他的全身,修云低头,便看见腹部的伤口果然开始发黑,修云眼神阴冷,脸色几乎狰狞到了扭曲的地步。   片刻后,尖锐凄厉的叫喊声在森林中响起。   “我修家修云,与你不共戴天!”   一刻不停地往沧州城狂奔的褚泽明忍不住心都被吼得颤了颤,实在很难相信,愤怒到极致的时候一个男人竟也能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 118、红色喜庆   虽然有天道残存法则的守护, 沧州城依旧被修筑成了金汤铁桶的模样。   入口只有一处,沧州城的东南门。   这个门往常没有人出去,也极少有人安全冲过死亡缓冲带进来, 几乎已经荒废。但是没人归没人, 守门的职责还是要做的。   褚泽明抱着越莲来到城门口的时候, 正值守卫轮换。   看见有人来, 俩守卫的脸色皆是有些惊讶。   人,活人。   没有用什么传送阵法,两人直接肉身横穿了无人区跑进来的。   其中一人浑身气势吓人,光是靠近,都能感觉到一种极端恐怖的力量散发, 分分钟就会要了靠近之人的性命,除了抱着他的红衣青年, 似乎没有人能近身。   但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 无法动弹, 并且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整个人血迹斑斑,令人看不清楚他原来的模样。   “哇,最近外面世界的修士都这么猛的么, 接二连三地有修士直接冲过缓冲带跑到城门口?”   “不知道啊……”两名守卫震惊地自语。   红衣青年抱着怀中人上前,低头道:“恳请各位放我们进去, 他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守卫的职责便是负责接引前来避难的修士,见情势危急, 急忙让开路,准备带他们先去安置,然后再汇报沧州城长老会, 登记两人的身份信息。   然而才刚打开门禁,不远处被替换下去,正欲离开的守卫之一便冲了上来。   “不行,他俩身份有问题。”   这声音是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的。   褚泽明刚才就已经发现了丁秋的存在,不过进城要紧,便没有多加理会,见他竟然真的出声阻拦,冷冷道,“我进城,还由不得你来同意。”   说罢,直接抱着越莲往前。   此时,越莲漆黑的眼瞳也开始流血,顺着他的脸淌下来,和他凄惨的模样相反的,是他身上越来越可怖的威压与气势。   丁秋见他企图硬闯,咬牙怨恨道:“他怀里抱的是个半仙,谁都知道半仙是什么玩意儿,你们还任由他们进城?!还不快拦住他们。”   说罢,丁秋率先冲上来。   当初自己趁机设计毁掉阵法,本以为这两人会死在仙族手里,没想到到现在还活着。照现在的情况看,他俩怕是遇上了大麻烦,丁秋绝不会让他们轻易进城渡过险境。   对于修士来说,舌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当初褚泽明割掉他的舌头更像是一种侮辱,让他在沧州城从此抬不起头来。   丁秋恨死二人。   然而法器还没触碰到越莲,便被褚泽明一袖子甩开。   褚泽明:“不想死就滚开。”   越莲现在非常可怕,哪怕是仙族都不敢触碰他一下,丁秋这举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然而褚泽明冰冷的警告声听在丁秋的耳朵里,却成了蔑视和挑衅。   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褚泽明的境界高了许多,仔细感受着方才他的劲道,丁秋内心有几分凛然……如今二人同为分神期,自己在对上他的时候,气势竟被压制地死死的,太可怕了这个年轻人。   从褚泽明硬闯到丁秋冲上去,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并结束。   等到身旁的另外两个守卫反应过来的时候,褚泽明已经抱着淌血的修士进入城中,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守卫:“…”   扶起摔坐在地上的丁秋,其中一名守卫关心地问道:“丁大哥你没事吧。”   丁秋咬牙起身,目光落在地上躺了一小滩的血渍,阴狠道:“没事,速去告知元山长老,褚泽明与越莲回来了。”   城卫军赶来的速度比褚泽明料想的还要快,不一会儿便封锁了整个城。   褚泽明抱着越莲在城内躲避,寻找暂时落脚的地方。现在不能再起冲突了,就算自己有时间解释,越莲也没有时间等。   “城卫长,附近有血迹,但是神识没有探测到他们的行踪。”   “估计用了什么隐匿的法术。”   “分头行动,你们几个搜这边!我带人去那边看看。”   “…”   褚泽明将视线收回,靠在墙上仰起头闭了一会儿目,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青年身上九翎已经被染成了濡湿的黑红色,只要有人靠近这里,就能闻到极其浓稠的血腥味。   “我该怎么办……”   害怕失去的情绪占据了褚泽明的全部心绪。习惯了越莲的陪伴,此时一旦想到可能会失去,抱着越莲的双臂便止不住开始颤抖。   “大师兄……”耳边突然响起低促的喊声。   褚泽明脸色苍白地看过去,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为首的正是玄墨。   一直都知道越莲对褚泽明的意义非凡,但当看见褚泽明横抱着怀中人一脸害怕,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镇定和稳重时,玄墨才再次明了这个人对他有多么重要。   褚泽明的脑子一团乱,玄墨便三言两语便为所有人谋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凌天,你帮我们处理血迹,常威把人引开。”   “大师兄,你不要害怕。带着小师弟跟我来。”   “…”   几人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只剩常威还留在原地。   把小白虎放进腰包,常威给自己披上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裳,然后又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来一条大被褥,扔进地上的血泊中。   蘸饱了血后,常威把被子折好抱在怀里,然后招招摇摇地往外面跑去。   “在那儿!快追!”   “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身形有点过分高大了?”   “不是说本来就高大吗,红衣,怀里还抱着个淌血的人。”   似乎一切都说得通,质疑的人不再言语,城卫军快速追去。   沧州城内有一条河。   常威抱着被子来到了河边。   “站住!”身后传来呵斥声。   常威回头,便看见为首的城卫军正气喘吁吁。   常威抱住染血的被子,白净的脸庞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你们为什么追我,我没有犯事。”   为首握着长矛的城卫军目光落在被子上,不由得一愣。   怀里怎么是条被子?   “城卫长,褚泽明长得很好看……我们好像追错人了。”旁边人小声说完,嫌弃地看了眼比白面馒头还要白腻几分的髯面大汉。   常威痛哭流涕:“压根儿就没犯事,怎么就追着我跑,吓死我了。”   城卫长脸色阴晴不定,咬牙道:“被子为何淌血?”   常威害怕地回答道:“我在城内灵兽阁当伙计,今日宰杀一头四足裂纹兽。裂纹兽垂死挣扎跑进了后院,扯翻了晾衣架子,我的被褥就被裂纹兽脖子上喷涌的血染成了这个样子。”   身边人小声提醒:“城卫长……今日元山长老寿诞,城中上下确实是在准备灵酒灵兽之类的东西。”   城卫长隐藏下眼底的晦暗,又问道:“为什么穿红衣服?”   常威抹了把眼泪,讷讷道:“红色喜庆,我今年本命年,我还穿了红内裤呢。难道不、不可以穿红衣服么……”   城卫长笑:“可以……”   然后话锋一转,他的声音石头般沉了下来,“抓起来,带走。”   常威:“…”   抱着被子任由城卫军拷起自己,常威内心默默道:自己果然是个不善说谎的老实人。   一眼便被看穿。   不过看穿归看穿,目的却是已经达到了。   院子里……   玄墨与凌天满脸焦急。   时而站在门口,担心有搜查的城卫军来,时而垫脚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尹榕坐在旁边看阵法书。   他早慧且天资不俗,半年过去,修为已然抵达了分神期巅峰。再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造诣,成为了沧州城内地位不次于几大合体期长老的存在。   毕竟只要给他一点时间,超越几个老家伙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见玄墨和凌天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尹榕合上书出声提醒道:“坐下来休息会。”   凌天再度来到这个虽然年幼却不能忽视的羸弱少年面前,拧眉严肃地问道:“确定城卫军不会搜来么?”   尹榕仰起头,道:“确定……”   褚泽明与越莲走后这半年的时间里,沧州城的天道规则覆盖范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因为有了尹榕的阵法,才将这一情况瞒过了仙族。   但阵法是个半成品,还需要继续完善。   事关整个沧州城的存亡,再加上曾经有人借着拜访的名义险些弄死尹榕,因此城中长老下了死命令,严禁有城内任何人靠近尹榕的院子,否则格杀勿论。   玄墨在尹榕面前的石凳坐下,如玉般的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深邃的目光看向尹榕:“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直说?”   “不算帮你……”尹榕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然而缓缓抬起了头,笑道:“越莲很擅长阵法,不把所学留给有造诣的后来人实在很可惜。”   尹榕笑得单纯,就差没把我就是那个后人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玄墨嘴角抽搐了一下,敲击桌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目光复杂地看着尹榕:玄墨开口道:“小师弟能否成功脱险还是未知,就算他转危为安,苏醒后若是不愿意教你怎么办?”   尹榕很无所谓:“到时候再说……”   说完拿起阵法书,继续全神贯注地研究。   玄墨与凌天相视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言。此时说再多都是无意义,他提的要求,一切只有等到越莲醒来谈话才有继续下去的价值。   屋子里……   褚泽明脸色惨白,任凭他怎么呼喊,越莲的依旧没有一点恢复神志的迹象。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这股神秘的力量,生机在一点点衰退。   或许是仍然残存着主人守护的意志,股力量排斥所有人,唯独不排斥褚泽明。   明明痛苦地神魂都要爆炸,他却感受不到。   他什么都不知道。 119、疼就对了   褚泽明看着逐渐崩坏的越莲, 大脑飞速思考能将人身体内的力量转移的秘术。   片刻后,褚泽明想到办法。   伸手触碰了一下越莲不复原貌的脸,褚泽明的眼神暗了几分。   双修法术有两种, 一种是互相调和, 共同提升;另一种则是一人做鼎, 供另一人采补。两种法子有相同处, 都要进行结合,都能让两个互相独立的个体产生联系。   褚泽明现在要用的,是后一种。当初在九清浩然宗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为识字大量阅读书籍,看过相关的采补之术。   回忆着当初所看的文字, 褚泽明微微呼出一口气。抬手布下一层阻挡神识的结界,才伸出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颤抖着解衣服。   外面的人在焦灼的等待。   天色逐渐由明变暗, 那扇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嘎吱——”   出来了……   玄墨猛地抬起头, 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一身红衣的大师兄站在门口, 额发似乎有些微微汗湿。   凌天关切地问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弟都没事吧?”   褚泽明道:“没事了,我想休息会儿, 一个时辰后我若还未出来的话,叫一下我。”   说完, 退回屋内。   将门重新关上,把外面人的视线隔绝开,褚泽明才腿软地靠在了墙上, 身体吸收了过多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褚泽明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醉酒后的感觉。   不只是脸上,身上亦是发烫。   越莲身上的这股力量很是神奇, 只是将褚泽明的身体当做暂时的容器,并没有融入他的筋脉与丹田。   好在褚泽明的元婴产生了异变,在发现体内有比灵力更加滋补的东西后,小人儿转而开始吸收新入侵的力量。吸食的速度虽然慢,但渐渐的,褚泽明感觉身体的异样减轻了许多。   越莲身上的血渍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虽然依旧昏睡不醒,但已经脱离危险。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麝香味残留,褚泽明抬手使了个净化诀将气味驱散,然后盘腿坐到了越莲的身边。   内视紫府,褚泽明进阶分神期后第一次观察自身产生的变化:五脏六腑似乎都再度经历了一次大清洗,皆变成了金色,想必是当初十二道残念为他留下的好处,脉络与丹田也被扩展了一倍不止。   除此之外,不知是不是错觉,褚泽明还发现那个闭着眼睛张嘴吸食力量的小金人,又胖了一大圈。   望着悬浮于丹田上方,白白胖胖的元婴,褚泽明皱眉沉思。   不过人的丹田本就那么小,现在自己所看的样子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模样,要想确切知道自己现在元婴到底有多大的话,还是得召出体内看一下。   回眸看了眼身后沉睡的越莲,褚泽明略一思索,然后闭目凝神,控制元婴离体。   再度睁眼,褚泽明看着面前的元婴,忍不住吓得往后靠了一下。   “嚯!好家伙!”   别人的元婴巴掌大点,自己这个怎么半截小腿那么高!?难怪在丹田里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大。   褚泽明惊悚地看一会儿后,觉得大点也挺好,就算不靠法术单纯肉搏也能一拳一个嘤嘤怪,把其他修士的元婴当小鸡崽儿打。这样一想,便又心满意足地将元婴纳入了丹田。   端坐在床边上,尽量不去打扰到昏睡中的越莲,褚泽明开始调息打坐。   越莲身上有伤,不想让他隐秘处再添新伤,因此褚泽明甘愿做了承受方。等到身体隐蔽处的不适感稍许减轻了一些,褚泽明才轻轻地撑开眼皮。   回眸看越莲,呼吸均匀轻浅,似乎做了什么好梦,他的嘴角还微微翘了翘。联想到方才的一切,褚泽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狠狠地拧了一下沉睡中青年的脸。   “疼……”   床上人无意识地呢喃。   褚泽明收手,甩袖起身。   ——疼就对了。   褚泽明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尹榕已经不见了,似乎是去忙着研究什么东西。   只剩下玄墨和凌天坐在石凳上等待,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玄墨起身:“师兄休息好了么,还未到一个时辰。”   准确地说,只过去了堪堪几刻钟。   褚泽明颔首:“差不多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常威帮他们拖延时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暗牢里……   常威还在试图越狱,然而这结界非常牢固,他用尽办法,结界纹丝不动。   被城卫军带回来后,他便被扔进了这里。   另有一个人被派遣去灵兽阁打听自己所说是否属实,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回来了。   正在这时候,暗牢门传来响动,常威把手上的大刀藏起来,抬头看去。   城卫长逆光站在门口,冷笑着看他:“果然说的是假话。”   说罢,他招了招手,身后便冒出来五六个分神期中期的修士,城卫长吩咐道:“把这个大白萝卜押去候审堂。”   你才是大白萝卜!你全家都是大白萝卜!   一出门,常威就小声举手道:“能不能让我换身衣服,这光线会把人晒黑。”   城卫长瞥了眼雾蒙蒙的天,嘴角抽搐了一下。   城卫长:“你不要搞事情,不可能给你逃走。”   常威愤怒道:“你若是不让我穿衣服,我待会就什么都不说!”   城卫长:“…”   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城卫长抬了抬手,示意松手让他穿。   常威心满意足,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黑色的罩衣套上。几名城卫正欲再度上前,常威又道:“等一下……”   城卫长低气压地看过去。   只见这白萝卜又摸出了一件小小的黑衣服,贴心地给腰包上那只小白猫套上。   候审堂离关押犯人的暗牢不远,等常威被严严实实押送到候审堂的时候,堂内已经等满了人,合体期修士两个,其中一人常威还认识。   “颜掌门……”   “常威?”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然后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元山正在喝茶,闻言抬头看向常威:“你与颜掌门认识?”   常威一脸正直道:“认识,但不熟。”   元山放下茶盏,又问道:“那你和褚泽明与越莲,应该很熟吧?”   常威憨厚地道:“没听说过……”   元山起身,来到常威的面前,逼视他的眼睛:“真的?”   常威:“真的……”   元山又转身,看向位于高首,与自己一同来审问嫌犯的颜掌门,问:“颜掌门,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颜掌门笑着捋胡须:“不清楚哦,我与他不熟。”   “咣当——”瓷器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看地上碎裂的茶盏。   元山收回手,冷喝道:“别装了!”   目光在颜掌门与常威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元山的目光还是落到常威的身上:“告诉我,褚泽明和越莲他二人在何处?”   常威想要继续装傻充愣,然而还没开口,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便自前方之人身上传来,宛如泰山压顶,砸在了他的身上。肌肉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痛苦的感觉逐渐延至全身。   咯噔、咯噔……   身体关节因为承受不住重压开始发出难耐的声音。   常威大汗淋漓,最终双膝承受不住威压,猛地跪到在地上。   元山居高临下看着常威,继续施加压力,“说,他们在哪里。”   “我……不……不知道啊……”常威牙关颤抖,几乎咬出了血。   元山冷笑:“看来还是不够痛。”   正欲再度施加威压,突然之间一声贯彻云霄的大吼,所有人都被这吼声引起的声波震得后退了半步。定睛看去,只见跪在中堂的人身前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元山,浑身炸毛,凶神恶煞。   “小畜牲倒是挺护主。”元山冷笑,而后一挥衣袖,小白便被一阵巨大的力量一鞭抽来。   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后,小白再度缩回了巴掌大小的模样,嗷嗷叫着爬向常威。它只是一只幼崽,并不能长时间地保持成年体状态。   那道恐怖的灵气鞭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痕迹,殷红血渍濡湿了毛发。   “小白……”常威心疼极了,伸手想要抱住它。   然而还未碰到它的身子,小白便惨叫了一声。   再一看,元山已经单手将小白抓在了手中。   望着手里哀声轻叫的幼崽,元山道:“你很心疼它……”   “你放了它!”常威一拳砸在地上,想要冲上来抢,然而肩膀上的重量再度加重,将他死死压制。   元山眼神骤冷:“可以放了它,告诉我褚泽明和越莲在什么地方。”   一直作壁上观,不愿意亲自审讯常威的颜掌门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喝止道:“元山,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祸不及它!更何况你只是想要从常威这里得到那二人的消息,就连常威都未犯错,你却这般对待无罪之人!”   元山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愤怒的神色:“颜掌门,半仙是什么?若是给沧州城带来了灾难,谁能承受得起后果?你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今他既然成为了沧州城的管理者,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不论怎样,就算不折手段,他也必须将这两人揪出来,更何况褚泽明与越莲还曾害过人!   丁秋他们便是第一批受害者!   元山不再理会心怀妇人之仁的颜掌门,手中力道又重了一分,小白虎发出哀哀的叫声,元山逼问道:“说还是不说?”   常威咬牙,双目赤红,心中恨极。   许久之后,常威闭上眼睛,轻声道:“你动手吧,杀了它,也可以杀了我。” 120、美男计   “住手……”候审堂外有声音响起。   紧接着, 众人便感觉数道气息落到了门口。   元山朝来人看去,旋即松开了手中的小白虎,动了动手腕道:“你终于来了, 越莲在什么地方?”   来者有三个, 却唯独不见最危险的越莲。   褚泽明他们几个一到, 便被包围了起来, 似乎是害怕他们再逃走。不过褚泽明并不忌惮这些修士,他带着二人视若无睹继续往堂中走,掀了掀眼皮问道:“你找越莲做什么?”   元山呵了一声,坐回上首,冷道:“你说呢。褚泽明, 越莲的身体里流淌着仙族的血,你带他入城, 是何居心?”   褚泽明闻言, 奇怪地抬起头, 问:“出生是他能选择的么?你这么恨他, 越莲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抢了你女人?”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你若不承认,那我问你,当初你与越莲残害沧州城修士一事又如何解释!”元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此人枉费他的长相,说话这般粗鄙。   褚泽明微笑:“你说错了。这句话或许反过来说更对, 是沧州城修士在害我们。”   见他还在狡辩,元山怒极,欲再度施加威压, 这一次,颜掌门没有坐视不理了,直接出手阻拦。   他与褚泽明又渊源, 他不会让褚泽明当着自己的面受伤。   见颜掌门坚持,眼神中表露出不善,元山只好收手,按耐着怒火,元山低声质问道:“褚泽明,与你越莲对丁秋所做之事……”   话没说完,褚泽明打断他:“你是说丁秋么?你想知道他的舌头是怎么没得么?正好,我帮你把人带来了,给你们示范一下。”   说完,褚泽明给了身边玄墨一个眼神。   玄墨点头,手一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就这么滚落在了地上。   愤怒地扭动了几下,丁秋怒骂:“褚泽明,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个靠着出卖皮肉与人交易换取生存的贱人,卑鄙下贱又无耻!越莲把你当成个宝,指不定在他之前你还有几个老相好!”   “啪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让丁秋住了嘴。   凌天的力气用得很大,手掌用一层灵力包裹,几巴掌下去把丁秋打蒙了。   这时候,丁秋才发现人已在候审堂,周遭围满了人。   褚泽明:“当时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不是打巴掌,而是把他舌头割了,我觉得不过分,你们说呢?”说这番话的时候褚泽明在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场的修士面面相觑,修士都有属于他们的高傲,设身处地想一下,若是背后有人这般议论自己,割舌都算轻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元山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如果褚泽明说的是真,那丁秋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可信了。   顿了顿,元山又阴沉着脸补充道:“你与丁秋说法完全相左,作为一个和半仙混在一起的人,你的信服力明显比不上丁秋。”   丁秋被打脸,一直沉默不语,悄悄看着褚泽明,眼神恨意十足,听见元山替自己撑腰,于是开口道:“我骂你是我有错在先,但你割我舌头便罢了,为何还要引仙族害其他无辜的人?”   褚泽明点头:“确实,所以我还有其他的证人。”   众人一阵错愕。   还有其他的证人?   丁秋面不改色,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丁秋抬头望去,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赶了过来,其中一个一半边身子几乎全坏了,狰狞的伤疤布满了全身。   是当初被他抱回来的那个修士。   毕竟是都是高阶修士,生命力强悍,经过小一年的修养调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丁秋的眼神一暗,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来了?”   那满身满脸皆是疤的修士道:“是来帮人沉冤昭雪的。”   看了眼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丁秋,伤疤修士的眼中泛起一抹恨意。   丁秋沉下脸来,暗含警告地道:“张大河,我救了你!”   “不,你害了我。”被唤作张大河的伤疤修士痛苦咬牙道。   修士一辈子只能进行一次夺舍,若非山穷水尽,他只能拖着这个躯体活下去。而这一切,都要怪丁秋。若非是他鼓动大家去往不安全的地方搜集人骨,若是当初好好听从褚泽明与越莲的劝诫,自己现在何至变成这幅鬼模样。   此言一出,候审堂一片哗然。   丁秋不想再让他说话,不停地怒骂吃里扒外王八羔子之类的话,颜掌门听得心烦,直接一挥手把人给打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有序很多,几个人依次说了那天的具体情况,面上皆是又羞赧又愧疚。被问到为何当初回来的时候不直接说出真相,其中一人尴尬地答:“阵法已经被毁,大家都觉得褚泽明与越莲不会回来,既然如此,不必为了两个将死之人得罪丁秋……”   丁秋有后台,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   原本气势汹汹的元山此时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隔空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昏迷的丁秋脸上。   五个血手印清晰可见。   “把丁秋关起来!”而后目光看向褚泽明,冷冷道:“沧州城不欢迎身体里流着死敌血液的人,哪怕你二人并没做那些事情,也请离开此地!”说罢,冷漠起身,一甩袖子消失不见。   元山走后,城卫长带领着众人上前羁押丁秋,路过常威时,驻足一瞬,道:“抱歉……”   玄墨见状,不由得低声嗤笑,“所谓的高位者,竟然不如一个城卫军。”   连句道歉也不会说。   褚泽明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淡淡道:“不管用他,一个炮灰而已。”   沧州城的安全范围在缩小,颜掌门现在虽然无心与他争权夺利,但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沧州城糟蹋在他的手里,毕竟是曾经第一大宗的掌门,最不缺的就是能力与手段,再加上颜掌门身后的鹤无为……元山没有以后。   “炮灰?”玄墨对这个字眼有些奇怪。   褚泽明道:“就是与主角作对的那一类人。不过不用担心,你们眼光好,跟的是主角,以后主角会罩着你们的。”   这个词也听不懂,但是玄墨一向聪明,略一思索了一瞬后,笑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天道宠儿,你会保护我们吗?”   褚泽明认真地夸奖:“和我一样聪明。”   不愧是自己第一眼就相中的接班人。   玄墨弯了弯眼睛。   大师兄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常威跪在地上抱着小白哭。被元山掐得有点狠了,小白有些蔫蔫的。   不过好在没有受伤,常威只是心疼。   褚泽明向常威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愧疚道:“对不起,来得有点迟。”   常威摇头。   此时候审堂的众人已经离去,只剩下颜掌门还留在原地。   他与褚泽明关系好已经是众所周知。   颜掌门:“据说越莲受了伤,他现在还好吗?”   褚泽明笑笑:“在尹榕的院子里,已经无碍了。”   颜掌门点头:“那就好……”   方才元山他们敢对褚泽明的人出手,就是因为越莲受了重伤。只要越莲无碍,城内再有人想动手,也要考虑能不能承担得起惹怒越莲的后果。   又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褚泽明与众人才打算离开。   临走前,颜掌门欲言又止。   褚泽明察觉到了这一点,停住脚步,笑道:“颜掌门有话直说。”   颜掌门看着面前红衣青年,过了许久,开口道:“若是你们离开沧州城后,在外面看见了芯儿。告诉她一声……爹会一直在沧州城等她回家。”   几人回到院子的时候,越莲已经醒过来,与尹榕对坐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尹榕:“教教我,求你了。”   越莲:“不行,我的阵法是家传的秘法,家规规定,只传家里人。”   尹榕锲而不舍:“可是我救了你,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或者我认你当干爹,这样你就能把传给我了。”   越莲抱胸乜了他一眼,“你先喊一声我听听。”   尹榕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喊了你真的会教我?”   越莲:“可以考虑……”   “爹……”   越莲微笑着拍拍少年的头:“真乖……”   末了指了指门口来人,越莲道:“那边还有一个爹,你也叫一下。”   褚泽明一愣。   尹榕看了褚泽明一眼,木着一张脸扭头瞪越莲:“你不要太过分了。”   越莲不承认,“是你挟恩图报。”   褚泽明意味深长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家的家规这么多?”   越莲沉默了一瞬,仰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漂亮青年,天真地道:“族长今天刚制定的呢。”   褚泽明长长地哦了一声,问道:“族长是谁?”   越莲:“我……”不久前自封的。   在石桌上坐下来,褚泽明看向尹榕,诚恳道:“谢谢,我会帮你劝他的,给我点时间。”   越莲抱着胸小声哼道:“你劝不动……我才不想教除了你以外的人。”   玄墨&凌天&常威:原来在小师弟的眼里,我们不算人。   褚泽明起身朝房间走去:“越莲你跟我进来一下。”   越莲面上装的不情不愿,脚上动作却不慢。   一进屋子,褚泽明就把门关起来了,随手设了一个结界。   越莲坐在床上,看着褚泽明朝自己走来,急忙脱了鞋往床上缩,:“大师兄,你不要以为你用美男计我就愿意教尹榕,可能性只有九成九那么高,你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语气正直坦荡,脱衣服的速度比谁都快。   刚醒来的时候,越莲就发现自己身上衣服换了,是崭新的一套,再加上身体总觉得有些许不同,心中便隐隐有了个猜测,在内视身体后果然得到证实——元阳之身没有了。   越莲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除夜的发生,但是却没有猜到自己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任何感觉和记忆。   好在褚泽明食髓知味。   期待地看着褚泽明,越莲扯着床单拍拍床:“快来,大师兄。”   褚泽明来了。   褚泽明站在了床边。   褚泽明一拳照着越莲的眼睛打了过去。   越莲裹着被子捂住眼睛悲切地哭。   食髓知味你嘛呢。   褚泽明坐在越莲的身边,也不哄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面上带着奇异的微笑。   越莲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扎人,也不装哭了,摸着自己的嘴角岔开话题:“大师兄,我一醒来就发现这里青了一块,是怎么回事?”   褚泽看了眼,认真地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磕到了。”   越莲一脸悲愤:“你没保护好人家!我不管,你要赔偿我!”   褚泽明:“怎么赔?”   越莲扭捏地蹭了蹭被子,暗示意味十足。   褚泽明平静地问:“想不想让另一只眼睛对称一下。”   越莲再度冷静了,顶着半只红红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褚泽明,问:“当时你舒服么?”   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只能问褚泽明。   褚泽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僵了一瞬,咬牙切齿地道:“舒服极了……”   越莲心中的遗憾稍微减轻了一些:“你舒服就行……不过师兄,你以后不能随意打我欺负我,万一怀孕了,流产就不好了。”   褚泽明的额头上挂满了问号。   越莲盯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认真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等到褚泽明与越莲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越莲鼻青脸肿地抱着肚子,满脸母性的光辉。   尹榕望着越莲,心情有些微妙。   玄墨抿唇:“别惊讶,他有时候……这里不太好使。”说罢,指了指脑子。   尹榕抱歉地收回目光:“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劝好了……”褚泽明言简意赅地对尹榕道,眼神示意了一下越莲,越莲当即心领神会,“既然你叫了我一声爹,我便教你我家的阵法。”   玄墨看向尹榕,目光示意他多多包涵。   尹榕忍住胸口郁结的气,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越莲继续道:“不过我不会亲自教你。”   尹榕眼神露出几分奇怪,然后便见越莲递到自己面前一个晶莹透明的玉简,一看便非凡品,光是拿在手里都散发着一种玄妙的气息。   越莲道:“这个给你,我会的都在里面了,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   尹榕捧着玉简,眼神里有光在闪烁,抬头认真地望着越莲:“谢谢……”   越莲平静地道:“真想谢我的话,你去劝大师兄跟我白日宣淫。”   尹榕捧着玉简,嘴角抽搐:“我还是个孩子。”   越莲痛心疾首:“你谢我的心不诚。”   褚泽明沉默地站在越莲的身后,心里实在很难接受,自己当时怎么会心疼他痛,自己来承受。   后悔不已。   “你是傻狗么?”褚泽明说完,抬脚往院子外面走去,留下一句“我去一趟炼器坊,晚点回来。”   虽然元山下了命令让褚泽明他们尽快离开沧州城,但还是给了他们一点时限期。   趁着这个机会,褚泽明打算将墨渊剑与琉光剑融合一下。   回来的时候褚泽明跟颜掌门说过需要借用炼器炉的事,颜掌门给了褚泽明一块腰牌,凭借着腰牌,褚泽明很轻易便进入到炼器坊内。   选定炼器坊内一个炼器房,褚泽明设下一层结界,然后才盘腿坐下,将一直禁锢在仙府中的墨渊拿了出来。   与主人离得太远,两者的联系几乎断裂,墨渊剑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剑身遍布斑驳的网纹。   别的仙族法器直接断裂,它却只是产生了裂纹,无疑是一把绝世好剑。   褚泽明召出琉光剑,擦拭了一下剑刃,琉光剑亲切地震动了几下——琉光剑是拥有剑灵的。   “太久没有用你了。”褚泽明低喃。   自从仙族出现后,他不敢用自己的法器与他们正面作战,仙族的法线能将琉光剑直接销毁。但是现在,琉光剑有了增强的机会。   褚泽明抬手,将琉光剑送上去,与墨渊并列。   剑灵感受到身旁漆黑利器的可怖,剑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高位面法器对于地位面法器的天然威压。   褚泽明心中感受到了琉光剑剑灵的害怕,眼眸微微沉了一沉,在心中给琉光剑灌输思想:“你不是天生便比它低一等。你是我的剑,我的剑应该不惧任何事物……任何的限制,都是从自己的内心开始。”   也许是褚泽明坚定的心给了它力量,也许是发现了墨渊剑已残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琉光剑逐渐平静下来,静静地悬在空中。   褚泽明见时机成熟,将两柄一同扔进了炼器炉中,催动体内灵力,让炉下的火烧得更旺。同时控制力度,召出体内元婴,往炉中灌输力量——普通的火注定炼不化墨渊剑,必须动用元婴吸收的那股来自越莲的力量。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流逝,炼器坑里的最后一丝地火熄灭。   褚泽明将元婴纳入体内,缓缓睁开了眼睛。   哪怕褚泽明方才已经十分控制力量了,炼器炉还是没能经受得住元婴的摧残,融成了一滩赤红的液体。液态物的中间,琉光剑静静地躺着。   它的外表上看去似乎和从前相似,但是内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等到下次再与仙族遇上,除了那把骨伞,琉光剑也能与之一战。   满意地将剑收起来,褚泽明看了眼毁得差不多的炼器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关上门,褚泽明佯装无事发生离开炼器坊。   门口的看守看了一眼褚泽明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做事。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炼器的时候,把炼器炉一并融了。   褚泽明回到尹榕所在院子的时候,越莲正在监督尹榕学习玉简内容,玄墨和凌天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   不愿意教尹榕阵法是假话,越莲只是为了和褚泽明讨价还价。不止如此,他还并不介意指点尹榕一二。   不得不说尹榕真的很有天赋,在阵法方面简直是一点就通。   越莲有些酸溜溜地道:“你比我当时学的都要快,你真的不是我爹在外面的私生子么?”   “从时间线上来看,真的不是。”褚泽明匆匆走来。   玄墨与凌天起身,“大师兄你回来啦?”   褚泽明嗯了一声,面色严肃道:“走吧,离开沧州城。”   玄墨皱眉:“这么晚走么?”   褚泽明点头,“接下来去一趟北荒。”   北荒除了西凉城外,其余的地方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相应的仙族也不会太多,应该比其他的地方安全一些,再加上那边地势险峻,藏的完整秘境也多,可以去砰砰运气。   毕竟现在的他们,以猥琐发育提升实力为主。   除此之外,褚泽明还想去西凉城的飞漠拍卖行一趟。拍卖行欠了他许多灵石,若是还在运行的话,褚泽明打算把欠款全部提出来。在这个乱世,灵石用一点少一点,与其被他们押着,不如拿来给大家吸收提升修为。   再加上刚刚自己去借用炼器坊,把人家的东西坏了,可能不用多久就要被发现,到时候元山肯定要借机找他的麻烦。元山没有道歉,褚泽明也不想赔偿元山炼器炉,所以只能提前跑路。   “那我去叫一下常威,然后收拾东西。”玄墨不再多问什么,既然褚泽明喊走,那么听他的就是。   凌天也一言不发地回房。   只有越莲满脸遗憾,刚破处却没有一点感觉的他是真的很期待晚上。   褚泽明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目光瞥了眼越莲平坦的小腹,冷酷无情地道:“不要乱想,你得养胎。”言外之意,得禁欲,不然对宝宝不好。   越莲:“…”自己挖坑自己跳。   过了一会儿,越莲贼心不死地对褚泽明道:“我感觉我刚刚在教尹榕阵法的时候动了胎气,好像不小心流产了。”   褚泽明无语。   旁边的尹榕拿着阵法模型正在搬弄,全程听见两人的交谈,摇了摇头,对褚泽明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并且暗中发誓,他以后一定不会找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当道侣。   此时的尹榕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将亲自打烂他的脸。 121、为虎作伥   离开沧州城, 几人朝北荒方向赶。   为最大限度保存大家的体力,除遭遇仙族外,其余时间用飞行法器赶路。   平时都是越莲负责御器, 但是这一次他却以自己小产后身子虚弱, 不宜劳累为由, 推脱掉了这一任务。   御器本就是小事, 越莲不愿意做玄墨便接手过来。只是他有些好奇越莲在路上到底要做什么,至于他嘴中所说的小产养胎……反正在场诸位没有一人相信。   一路上,越莲一反常态地没有叨逼叨,反而躲在无字天书最角落的位置埋头看什么东西。   玄墨御器飞行的间隙,分心瞥了他一眼, 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看了眼其他人,除了大师兄一路上都在调息打坐外, 凌天和常威两个人都和他一样, 对越莲的反常举动感到奇怪。   玄墨咳嗽了一声将这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而后眼神示意凌天:去看看。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 凌天和玄墨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褚泽明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因此第一时间明白他眼神里饱含的意思,略微沉思了片刻后, 凌天点了点头,向两人示意:等我消息。   然后便起身朝着越莲的方向走去。   很快, 便表情奇怪地回来了。   常威按捺不住地低声问道:“怎么样,莲妹在做什么?”   控制无字天书飞行的玄墨闻言,也尖起了耳朵, 很快,就听见凌天语气复杂地道:“小师弟他在看……”   “看什么?”   凌天捂着额头一言难尽地道:“他在看春宫图……”   顿了顿,凌天有些凌乱地补充:“而且还认真地记笔记, 密密麻麻的笔记。”   “…”   刺啦——   有纸张碎裂的声音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   被看黄书做笔记这一举动雷到的众人闻声猛地扭头,只见原本还在调息打坐的大师兄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此时正站在越莲面前,额头青筋直暴,手里黄书被他暴力地撕成两截。   越莲手里握着笔,仰头煞是无奈地对褚泽明道:“不要这样,我在学习。”眼中还流露出几分求知若渴的目光。   褚泽明冲他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指尖燃起几簇火苗,在越莲悲愤心痛的目光中烧了这两本大尺度各种诡异扭曲姿势的不良书籍。   “想学习的话,学这个。”随后从怀里掏出几本书甩在越莲的脸上,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闭目养神。   越莲盯着面前那小撮灰烬,心痛得无以复加,“褚泽明你这个负心汉,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小产的夫人么?!”还剩几页就看完,他很期待下一个姿势的!   褚泽明太阳穴跳了跳,一动不动全当没听见。   越莲控诉完,捡起褚泽明扔给他的书看:《戒色诀》、《清心寡欲才能延年益寿》、《要暴富,先戒色》   越莲:“…”   越莲没有兴趣看这些东西,虽然书还有存货,但他心里清楚,若是看书又被褚泽明发现,肯定是要撕掉烧掉的。叹了口气,越莲起身换下玄墨,心甘情愿地当起了赶路工具人。   北荒依旧凄凉荒芜。   前往西凉城的路上,并没有没有感受到修士的气息,自然也就没有遇见仙族。   四周是草地和荒凉,偶尔有风吹过,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与安全的气息,玄墨他们的精神和心理都难得的放松了几日。   褚泽明看着几人嬉笑打闹,唇角弯弯,流露出几分笑意。   越莲坐在他的旁边,问道:“不说么?”   褚泽明唇角的笑意消失,他自然知道越莲问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曾经的北荒虽然荒凉,修士也少,但也绝不会出现这种几日都遇不到一个修士踪影的情况发生。这预示着一种可能——这里也存在仙族,这片区域的修士全部被仙族猎食了。   眼神沉了沉,压低声音道:“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让他们放松几日吧,我俩多加警惕便好。”   越莲沉吟片刻,点头。   有他与褚泽明在,终归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危险的。   越莲心中还是有点冒酸泡,幽怨地看着褚泽明,“我怎么一直觉得,你对他们比对我好。”   褚泽明闻言,挑了挑眉,“有么?”   “有……”越莲说道,目光落到那边玄墨身上,接下来的话更是咬牙切齿:“尤其是玄墨……”   虽然养儿子没问题。   但是当儿子威胁到他这个原配的地位时,就出大问题了。   褚泽明忍不住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地道:“你感觉出错了。”   越莲抿唇。   褚泽明勾了勾手,示意越莲过来,然后附耳对他低声说了句话。   说完,褚泽明坐直了身子看越莲,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染着点点笑意。   刚刚褚泽明说……   我对他们好,但是我只跟你上床……   越莲被他这么看着,心跳频率有点快。   过了一会儿,越莲才红着耳朵别扭地道:“虽然说是这样没错,但是当时我都没有感觉……想要……想要重来一次……”   褚泽明眼里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联想到当初承受的痛苦,褚泽明只想说一声——告辞,玩不起。   越莲又变回了深闺怨妇:“所以你又在骗我……褚泽明你这个负心汉,枉我为你痴为你狂,还为你流产,褚泽明你不是人!你竟要我守活寡!”   褚泽明被一下子呛到,有些无语。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么?   褚泽明扭头不去看傻逼越莲,心情放松了许多,紧绷的精神也得到了休息,褚泽明忍不住唇角上扬。风吹在脸上,褚泽明突然意识到什么,错愕了一瞬,转头看向越莲,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满眼温柔似水。   褚泽明张张嘴:“你……”   越莲温柔地坐到褚泽明的身边,伸手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轻声叹道:“我知道你一路都没有休息,一直在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注意四周有无危险靠近,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我在。”   一直这么紧绷着神经,只能这样让他得到放松。   褚泽明垂下眼眸,然后放软了身子轻轻依靠在越莲的肩头。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一直逞强,只是少有人关注到他的心理和情绪,告诉他,累了可以休息……   越莲身上有股很淡的味道,像是雨后的清晨,令人舒心。   越是靠近西凉城,褚泽明的神经便越紧绷。   隐隐约约间,褚泽明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遂,西凉城……可能并不平静。   终于,一直神情轻松的玄墨他们也发现了褚泽明的异样,不由得询问道:“师兄,怎么了?”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抬头看向玄墨他们,问:“你们还记得,姬轻轻出生在哪里么?”   一句话让气氛陷入凝滞。   姬轻轻的降生地——西凉城。   过了许久,玄墨再度抬眸,眼中的轻松不见了,谨慎和凝肃取而代之,玄墨低声道:“是我大意了……”   一直想着北荒人迹罕至,只有西凉城一座大型城池,哪怕仙族抵达这里,待不了多少时日便会离开,毕竟粮食没有了,蝗虫便会前往下一个受害区域,然而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可能性:这里,可能是某一种蝗虫的发源地。   凌天和常威脑子不如玄墨,但褚泽明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事情的险峻程度。   常威:“那我们还去西凉城么?要不要折返?”   常威的问题是目前所有人最关心的。   褚泽明并没有多加思考,便直接给出了答案:“去……”   目光示意般看了眼常威腰包里的小白,褚泽明淡声解释道:“飞漠拍卖行欠我的那笔灵石数量不小,仙族只爱吃活体。所以就算拍卖行毁了,灵石应该还储存在拍卖行内的某个地方。”   对于常威在沧州城内发生的事情,褚泽明一直都心有愧欠。若是常威能力再强一些,若是小白境界再高一些,那日在面对合体期的元山时,便不会那么被动。   褚泽明一向擅长总结失败的经验和教训,为了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他早就打定注意:接下来要专注拿出一段时间,来提升常威他们各方面的综合实力——而所谓的各方面,自然是包括灵宠。   喂养一只强大的灵宠,大量的灵石资源不可或缺。   所以,飞漠拍卖行的灵石,必须得到。   五人抵达西凉城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土黄色的半截城墙高高地伫立着,西凉城早已变成一片废墟,城内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   不过这一切都是表象。   褚泽明从进入城中的起,就已经探出神识调查四周情况,毫无意外发现了城中有人气存在,似乎动用了什么秘术或法器做掩饰,褚泽明没有办法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具体藏身所在。   这座城确实处处透露出古怪。   正在这时,一道娇柔魅惑的声音响起,“又有食物送上门了呢。”   紧接着,一个长相绝美,头上却长着盘羊角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手里拿着团扇,身上穿的是一件曲线分明的旗裙,旗裙的下方,是一对漆黑的羊蹄。   褚泽明面色一凛……妖? 122、灵镜台异动   女子不止身上有羊的特征, 就连她的眼睛,也是一双横着的羊瞳。   虽然这么古怪,但是依旧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 除了那双古怪的漆黑羊蹄外, 她的身材完美得无可挑剔, 是一种能诱发荷尔蒙分泌的性感。   这让褚泽明想到了西方神话里的恶魔, 长着一对漆黑的山羊角,掌管着性•欲与淫邪。   看她越久,褚泽明感觉自己心中的那种痴迷越重。比曾经烛龙谷那只魅惑人心的狐妖还要可怕,褚泽明咬了咬舌尖,恢复清明。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转头看向玄墨几人, 发现他们也与自己一样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只有越莲除外。   她的道行不够, 还影响不了越莲的心智。   女妖似乎也发现, 这次来此城的人中有一个硬茬子, 收起蛊惑人心的伎俩, 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硕大的羊头,流淌青绿色粘液的牙齿。   “滚!离开这里——”   越莲奇怪地看着她, 问:“区区一个神游期的小妖,是谁给了你勇气, 让你敢对我大吼大叫?”   说罢,越莲伸手,隔空朝羊头女抓去。   没有什么花哨,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爪,羊头女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落在身上,剧痛传来, 喉头一股腥甜不受控制地涌出。羊头女狞笑,头微扬起,目光看向众人,然后羊瞳逐渐变得暗沉。   紧接着,便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褚泽明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牵着一个四五岁小孩子走出来,两人步伐虚浮,就连瞳孔也是涣散的。   走了几步,站在原地停住脚步,少年松开牵弟弟的手,手中多了一把刀,抵在所牵之人的脖子上。   羊头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们若敢对我动手,那两个孩子可就没命了。先杀死弟弟,而后他会自杀。”   褚泽明目光在羊头女身上流转,而后落到那边两个少年的身上。方才进城的时候,便感受到城内藏着人,这两个孩子,想必就是其中之二。   少年握刀的手在颤抖,似乎心中仍存半分理智。   涣散的瞳孔倏地抬头看向褚泽明与越莲的方向,少年挣扎着开口:“哥哥救我……”   此时刀尖已经割破了年幼孩子的脖颈,鲜红的血液开始往外渗出。   羊头女大笑,怨毒地趴在地上,漆黑的指甲抠穿了地面,望着面前这几个不速之客开口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滚出这座城;二,杀了我。当然他俩也会死。”   褚泽明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还有选择三。只要速度够快,杀了你之后打晕少年,就能阻止他自杀。而我们,最擅长速度了。”   羊头女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但很快隐藏了起来。   褚泽明捕捉到了这一点,眼神流露出淡淡的鄙夷,继续道:“不过最好的做法是什么都不选,任由你杀了这两个孩子。”   “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羊头女怒不可遏地看着褚泽明:“你以为我不敢吗?!”   话落,少年手上的刀再度深入了几分。   殷红的血顺着幼小的孩子脖颈往下淌,他的脸上也因此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无意识地喊道:“好疼,我好疼……”   褚泽明抱胸不语。   意思很明显——不救。   羊头女愤然看向他身旁的另外几名青年,怒骂道:“你们也冷眼旁观?!修士修的是心,在有能力施救的情况下你们却无作为,便等同于害人!你们不怕心魔缠身,孽力回馈么?!”   几人齐齐摇头:“不怕!”   羊头女:!   都不做人了是吧?   褚泽明挑眉:“快点杀了吧,我们赶场子,比较急。”   羊头女真的绝望了,“到底你们是妖魔,还是我是妖魔?”   越莲看着羊头女,疑惑道:“不杀么?下不了手的话,那我帮你杀吧。不必太感谢我,助人为乐是我的天性。”   羊头女大惊,再也装不下去,身形一晃,虚影自空中一闪而过,再度出现便已经挡在了那两名少年的面前。   看着羊头女的举动,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褚泽明诧异地望着羊头女,问道:“真的下不了手吗?不是说要杀了他们么,怎么反而护着?让我猜猜为什么……哦,是因为你在帮他们找下家,找能带着他们前往安全的人族栖息地的人对吧。至于这两个人,还有城里面躲藏起来的,应该都是半仙吧?拥有人修体质的半仙,却为仙族做事的半仙?”   羊头女面色阴沉:“你们怎么知道?”既然撕破了脸皮,再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了。   “因为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褚泽明冷笑,再次伸手,琉光剑便出现在手中。   一剑刺出,十二道剑芒分散袭去。   神游期的妖修能力与分神期旗鼓相当,对刚进阶不久的褚泽明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练习对象。刚开始的时候,羊头女还能与褚泽明抗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前青年越攻越勇,招式凌厉,招招致命,羊头女逐渐落于下风。   这人灵力浑厚,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分神期的修士!   不是踢到了铁板,是踢到了钢板。   这次来的几个人,和以前来的人不一样,他们心狠手辣,见义不为!   胸口被一剑刺伤,羊头女咬咬牙,转身欲逃走,然而才刚转身,整个身子便被一道巨型黑影笼罩,张扬的五个脑袋全部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来。   “啊——”一口吞进腹中,小黑打了个小小的嗝儿。   冬天来临之后,小青龙和小黑都同时进入了需要冬眠的时期。平日里不常出现,这一次小黑竟突然醒了过来,对面前这个羊头女表现出几分食欲。   吃掉羊头女后,小黑没有逗留,靠近褚泽明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才缩回灵兽空间。   进入之后,便陷入了沉睡,似乎吃这一个羊头女,它有些撑了。   越莲:“它也吃别的妖物?不是只吃龙肉?”   褚泽明:“不知道……”   不过终归是好事,只依靠吃龙肉的长脑袋的话,褚泽明真的没办法去找那么多龙给它吃。   目光看向那边早已被越莲制服的两个孩子,褚泽明笑得像个恶魔:“接下来轮到处理你们了。”   与此同时。   高等位面的某个暗阁中,一名与羊头女长相相似,但看上去更加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我的身外化身死了。”   旁边那名穿着锦衣的男子闻言轻笑,“你的身外化身不是经常死么?”   女人道:“不一样,这次不能复活……化身完全消失了……”   听见这话,男人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语气沉重地问道:“那……我族这一批刚投入的人……”   女人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怕是凶多吉少。”   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她的身外化身。   褚泽明不知道,还未脱离低位面的他已经得罪了仙域的一方势力。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广场边缘,广场的中央处,是数十个被绑起来的满脸害怕的孩子。   “不要杀我,我能替你做事。”   “我还没有做过恶,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只是仙族的工具,我从出生起就被他们豢养,我也不想对你们人修做坏事!”   “…”   哪怕声嘶力竭地求饶,眼中依带着藏不住的怨毒。   褚泽明并不说话。   一种鸟,名叫杜鹃。   这种鸟不筑巢,想方设法将卵产在别的鸟类窝里,借以生存。若是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成年鸟便会毫不留情地用喙啄碎它的壳。   褚泽明抬起手,随意捏了几个法诀,熊熊烈火便将广场的中央围绕,惨叫声此起彼伏。   做完这一切,褚泽明带着几人往飞漠拍卖行的方向走。   和整个西凉城一样,飞漠拍卖行早已变成了废墟。   往日繁华不见。   褚泽明想到了当初那几个镇守拍卖行的老者,他们应该活下来了,只是如今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仔细找一下,多注意有灵气波动的位置。”褚泽道。   几人点头,而后分头行动。   很多类似保险箱一样的储物箱被人砸开了,很明显,铤而走险来此地寻找法器秘宝以及灵草的修士不少。   找了许久,最终并不算一无所获。   “三十粒灵晶……”   “有一个被遗漏的储物箱,灵石有两百三十万。”   “我找到了几个法器,看上去还不错,可以用来熔炼掉。”   又仔细寻找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几人便准备离开,突然直接,褚泽明感受到体内灵镜台的情绪突然产生了异动,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其余人也发现了褚泽明的异样,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停住脚。   褚泽明抬手将灵镜台镜灵召出,长长袖子的小白人满脸焦灼地比划着,在褚泽明的手掌心团团转,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紧接着,它小小的手一挥,一扇光门就立在了众人的面前。 123、忽悠瘸了   褚泽明听了一会儿, 才抬头看向几人,沉声道:“血海里的恶神,已经完全长大了, 现在正在试图脱离出生地的束缚。”   玄墨心中一紧, 开口问道:“现在, 他要去哪里?”   褚泽明看着不停挥舞双袖的镜灵, 心中的契约让他很容易便能理解白色小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沉默了许久之后,褚泽明才缓缓道:“它要来……玄羽大陆。”   “来我们这里?”越莲的表情有几分难看,“为什么要来这里?”   如果为了利益最大化,仙族应该让制造出来的恶神先行入侵其他天道没有漏洞的低等位面, 而不是来这个早已千疮百孔,仙族有能力自己到达的地方。   除非是它自己强行要来。   褚泽明摇头, “不知道, 灵镜台告诉我说, 它是来报仇的。仙族还没发现血海位面的异动。”   报仇?   此言一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了。恶神要来找谁报仇,它在血海中日日夜夜里,有谁曾得罪过它?   褚泽明还没想明白, 便感觉到几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大师兄,是不是来找你的?”   “…”   褚泽明愣了一愣, 而后摇头,“不可能,我和它就算有仇, 那也只是因为我从它的手里逃走,并没有对它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并不值得它枉顾仙族的指令, 非玄羽大陆不可。”   这话一出,几人也陷入了沉默。   是的,褚泽明说的没错。   没有人会为了去找回某一个曾经丢失的果实而放弃前往新的果园。   多想无益,越莲建议道:“先进去看看情况。”   距离上一次进入这里,已经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当初翻涌的血海如今已然干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材依旧躺在原来的地方,渺小得宛如沙漠里的一粒砂砾。   几人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坐在巨大的山峰上歇气的恶神。   它的身体依旧是红色,浑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的怨气,只要稍微靠近一些,便会被无穷无尽的绝望与负面情绪影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听见后面有陌生的气息靠近,恶神奇怪地回头。   然后便看见那几只在自己面前蹦跶许久却没死的小蚂蚁又回来找茬。   恶神心底的怒火噌的一下冒起来,从山峰上站起身,巨大的身躯朝褚泽明几人的方向走来。   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动。   “还敢回来,是来送死的吗……”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凝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特诡异,雌雄莫辨的声线,在偌大的天地间回荡。   这些都是当初各个小位面上古以来飞升的修士被杀死后留下的产物,他们心底对仙族的怨,最终却反而被仙族所炼化,变成了攻击人修的武器。   经过一年的时间,它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   硕大的,漆黑的眼睛里没有瞳仁,空荡荡的盯向越莲的方向。   越莲心中一动,然后对众人道:“离我远些,分散站位。”紧接着,整个人不见了身影。再度现身,已经是在另一个位置。   恶神猛地扭头,伸手狠狠地朝越莲抓去,四周空气被抽成了真空状态,浓烈的怨气使温度骤然降低。   “是你!”   “一定是你!”   恶神攻击着越莲,嘴里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   它似乎盯准了面前的青年,完全不看四周的其他人。   玄墨道:“他把小师弟认成了他的父亲。”   褚泽明面色严肃地道,“当初成长缓慢,便是有越前辈在血海镇压,它与越前辈有旧怨。”   玄墨忍不住道:“所以它非要去玄羽大陆,就是把小师弟当成了它的父亲,要找他寻仇?”   “很有可能……”褚泽明说完,眉目微敛,召出琉光剑,朝恶神飞去,高声喝道:“看这里,来追我!”   然而恶神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完全不理会褚泽明。   拿着剑的褚泽明:“…”   一边在上演激烈的追逐战,一边却岁月静好一派祥和。   也许要等恶神将越莲吞噬后,才有闲工夫关照他们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喽啰。   褚泽明咬牙,以气驭剑,命令流光直接攻击恶神,然而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琉光剑插入恶神后,却径直穿透了过去。   “怎么办,大师兄,我的天书也对它没作用。”   “混元锤也不行。”   玄墨和凌天依次靠拢,脸色非常难看。   常威喘着粗气回来,“狼牙棒也不行。”   它没有实体,不论是琉光剑,还是大家的法器根本伤不到它,但是它却能肆意攻击他人,就连身上携带的黑雾,也能将心智稍弱些人的直接拽下地狱。   这样可怖的东西,该怎么对付。   褚泽明盯着它,突然道:“它有灵智……”   玄墨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时间玄墨没明白褚泽明说这个做什么。   “有灵智就听得懂人话,听得懂人话就能试着讲讲道理。”褚泽明说。   “啊?”三人皆是一愣。   然后,便听见自家冷硬帅气的大师兄突然高高飞起,朝那边的恶神大喊了一声:“傻逼!”   众人茫然。   这……好像是骂人的话吧。   血海恶神也明显愣了一瞬,看向褚泽明,似乎是在思考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褚泽明望着恶神,眼神痛苦又惋惜道:“我是在说你可怜。”   恶神疑惑地重复:“可……怜……”   褚泽明见它真的被这两个字吸引,于是趁热打铁:“对,你很可怜,估计你自己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追着他不放吧?”   恶神闻言,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身上的怨念越发地浓烈了。   ——它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他。   “因为……我要杀了他……镇压我……”断断续续表达完自己的意思,恶神再度攻向歇气的越莲。   越莲一直被当成靶子追,他身上已经挂了彩,若是任由恶神继续的话,形势不容乐观。   褚泽明见状,急忙大喊:“那你可知他为什么镇压你!他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为敌,更何况你那么强大,谁又愿意与你为敌,难道他不怕死么!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你的大脑,让你不论白天黑夜,时时刻刻都处于暴虐的边缘?这些你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恶神停住了动作,看向褚泽明。   “是的……我……好痛苦……好绝望……想要……毁灭……杀戮……”它感觉自己似乎缺少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它记不起来。   玄墨:因为你是怨念集合而成,所以你痛苦绝望。   恶神捂着头,面目狰狞而又痛苦地想了许久,再度抬头,空洞漆黑的眼睛盯向褚泽明:“告……诉我……真相……”   褚泽明眼皮微垂,浓密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才沉沉开口道:“真相是……你是你所追杀那个人的儿子。”   众人:!?   越莲:?   恶神闻言,身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暴动。   褚泽明强做镇定地抬头,红着眼睛怒斥喊道:“你不信!你既然不信,为何让我说出真相?”   褚泽明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   恶神收起要攻击褚泽明的意念,强行压下暴虐的情绪,缓缓道,“继……续……”   不管是真是假,它……必须要听……   褚泽明心中松了口气,然后现场编造了一个名叫越饼的孩子认贼作父,被种下了心魔,犯下滔天大罪,父亲舍不得打死,只能暂时镇压,与儿子一起留在这个没有人的位面,想要温馨生活一辈子的故事。   故事的后半段,贼人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屠戮苗子,企图诱惑儿子反杀父亲,再然后利用儿子去杀死儿子与父亲的族人,却被父亲提前发现,赶来阻拦……   说到这里,褚泽明静静地看着他,“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什么你对我们这么厌恶,却对某些来到这里看你的人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甚至愿意听从他们的指示做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么?”   “有……”心魔怔怔的抬头,回忆着记忆中零碎的片段。   它记不清。   但是它……知道有。   这是不正常的。   心魔漆黑空洞的眼睛望着越莲,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叫……越饼……我……被贼人算计……了……这是我的……父亲……”   褚泽明垂眸,眼底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悲伤:“对,他叫越莲。害你的歹人乃是仙族,他们企图利用你,算计同族。所以你才会对你的亲生父亲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对这些歹人这般亲近!”   恶神茫然地看着褚泽明,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这么痛苦绝望……原来真相竟然这么沉重,沉重到心底杀意四起,好难控制……   “你的父亲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个乖孩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算计,我们都相信你不会被心底的恶念控制,你一定能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不要被歹人种下的心魔牵着情绪走,你要坚持,你命由你不由天!”   恶神缓缓起身,头仰起来,看向远处的朝阳:“对。我……命由我……不由天!” 124、第二个人   这样的发展, 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对着朝阳喊出口号之后,恶神漆黑空洞地眼睛看向越莲:“我……去……杀了贼人……等我回……回来……父亲……”   恶神起身朝远处走去,他拥有破碎虚空的能力, 每走一步, 身影就变得虚幻。   最终, 恶神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   “这是, 危机解除了么?”常威讷讷地道。   众人面面相觑。   毫无疑问,是的。   褚泽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这时,他才发现后背竟然有些汗湿。方才他只是赌一下,如果不成功, 顶多惹怒恶神,也能帮越莲吸引一点火力, 不论怎样, 他都不亏。   但是, 没想到恶神它真的这么憨批。   收起琉光剑, 褚泽明扶起越莲,问道:“怎么样?身上疼吗?”   玄墨,凌天与常威也跟了过来, 关切地看着越莲。   越莲扭头看向大家,瞳孔震颤:“我……刚刚, 是被迫认下了一个儿子?”   “嗯,它很强。”   “随你姓,叫越饼。”   “…”   越莲木然了一会儿, 道:“有点接受不了。”   褚泽明劝慰:“想开点。你前些日子不是小产了么,有个养子寄托感情挺好的。”   旁边有人似乎发出了噗嗤的笑声。   越莲看过去。   玄墨咳咳两声,一本正经地道:“不好意思, 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常威&凌天:“俺也一样……”   虽然过程有些出人意料了一点,但好在一切都得到顺利的解决。离开血海位面之后,褚泽明眯眸看着天空,忍不住喃喃道:“儿子保佑,仙族过得不好。”   众人:“…”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开始了刻苦修行的苦修生涯。   仙府中的那棵紫幽灵果树开花了,整个府邸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紫幽灵果树是一种花期很长的灵树,开花需要好几百年,结果也需要好几百年。   但仙府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功能,竟然缩短了紫幽灵果的生长期。   等到褚泽明带着众人再一次进入仙府的时候,果树上已经结满了一颗颗青涩的小果,约莫指甲盖大小。   “前几天好像还是花吧?”   “感觉用不了多久就有果子吃了。”   “仙府可真是个大宝贝啊。”常威惊艳地道,他与玄墨也快分神期了,但是最近急缺资源冲破瓶颈,从飞漠拍卖行捡破烂得来的灵晶与灵石根本不够他们几个人加兽吸收,如果这些紫幽灵果成熟,刚好能暂时解决燃眉之急。   褚泽明心中也有几分震惊,他只知道仙府防御力超强,没想到在仙府中央种下的这颗紫幽灵果树生长竟然这般快速。   若是再多种一些别的灵草灵果,岂不是相当于拥有了无限的修炼资源?   只是仙府拥有土壤的地方并不多,唯一一处大面积的花坛被紫幽灵果树所占据,没有了其他植株容身的地方。   褚泽明略微思索了一瞬,心中轻声呼唤仙府之灵。   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褚泽明低沉问道:仙府,这是你原本的模样么?   是,也不是。   仙府的回答很简单。   上一任主人喜欢这样雍容华贵的府邸,因此才有了它现在的模样。   褚泽明自从接手之后,只是将它当成了防御类型的法宝,从未认真深入的研究它的作用,因此仙府就一直维持在上一个主人所设置的样式中。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褚泽明心念一动,闭目开始描绘自己内心最想要的住宅模样。   约莫过了几个瞬息的功夫,众人眼前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墙消失,金碧辉煌,奢靡至极的宫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人从未见过的古怪建筑类型。   几人现在所站是二楼的一处位置。前方有一扇窗,旁边的墙体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洁白光滑,往下方看,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石块,竟能清晰地折射出几人的影子。   褚泽明道,“这只是一座空房,不算大。若是你们想要住进来,三层楼的房间想必足够用了。弄成这个样子,主要是为了外面……”   说着,褚泽明往前走去,一扇巨大沉重的门被他推开,前方出现了阳台。   站在阳台上往外看去,褚泽明道:“它叫做庄园,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种满各种灵草。”   仙府化成的庄园并不算大,目测了一下,不到两亩地,再往远一些的地方看,就是仙府之外的混沌空间。不过褚泽明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能拥有一座庄园,是现代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玄墨对外面没有兴趣。   他静静地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这座由大师兄意念想象出来的建造,心里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升起。   回头看着背对自己站立的红衣青年。   他依旧是那个他。   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但是似乎又不是他。   “你发现了什么?”旁边传来声音。   玄墨扭头,看见了眼眸清澈的越莲。   玄墨沉默地低下头,道:“小师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越莲扭头看着褚泽明,突然轻轻地笑了:“他若是想隐瞒的,你永远不会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玄墨睫毛颤了颤。   越莲叹了口气,道:“玄墨,你是个聪明人。大师兄最喜欢你了,不要让他失望。”   说完,越莲转身回到褚泽明的身边。   玄墨没有说话。   等到离开仙府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表现出了异常的沉默。褚泽明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点明什么。   夜晚降临。   几人坐在临时开辟的洞府中闭目调息。   不远处一堆火燃烧得很旺,干柴劈啪作响,越莲烤兔子的香气在洞中萦绕。   玄墨并没有抓紧时间修炼,此时他正闭目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越莲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越莲大概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   为什么不气愤,不觉得自己被他欺骗,甚至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围绕着他。   玄墨难以接受,这个自己叫了这么久的大师兄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一个夺舍了他人躯体的存在。   主人情绪的波动,最直接的影响到灵宠。   灵兽空间中。   察觉到玄墨的心情,化作原形修炼的金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金池:阿墨,你怎么了?是不开心么?   玄墨闭着眼睛回应道: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你一直爱戴,尊敬,亲近的人,实际上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金池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他是哪样的?   玄墨抿唇,轻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褚泽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他来自何处,他年龄多大……   自己全然不知,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夺舍了褚泽明的身子。   越莲说得对,他若是想隐瞒,自己或许真的永远都不会知道……   金池忍不住道:你是在说大师兄么?   玄墨不语,表示默认。   金池:你发现了什么?   玄墨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回应道: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有在意。他的嘴里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那是我完全听不懂的意思……   听完玄墨的话,金池再度沉默,过了许久,才又开口道:我不知道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他救了我,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大家。虽然修行很辛苦,有时候大师兄很恶趣味还加重大家的训练负担,但我知道他都是为我们好,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阿墨你呢?   说完这些,金池不再说话。   它知道,玄墨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其实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自己的思维困住。   感受到金池不再与自己交谈,玄墨再度陷入了自我拉扯的过程中。   金池说的话他自然清楚,大师兄对大家很好,对自己尤其好。   从在九清浩然宗开始,他似乎就将隐隐地自己当做了他的责任,若是自己的修行进度稍微慢点,他甚至表现得比自己还要着急,玄墨对此也很想笑。   从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认同,最终习惯,乃至主动跟随,都是自己的选择。   大师兄从未对他做过任何不利于他的事,就算自己现在当众拆穿他的假面,告诉大家真相,褚泽明大概率都不会对他生气,只是也许会失望……   拆穿之后呢。   远离他所在的地方,一个人游荡。   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玄墨仔细想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抵触去想这个可能。   所以,名字或者身份其实是不重要的,哪怕他夺舍了褚泽明的躯体,自己却并不为原来的褚泽明感到悲哀,反观刚才的那些难过,愤懑的情绪,也只是为了表示他隐瞒大家的不满。   其实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一点一点,抽丝剥茧,让身边人慢慢发现。   想让大家接受最真实的他。   不要让大师兄失望,他最喜欢你了。 125、打群架么   金池都懂的道理, 自己为什么想不明白呢。   不管他真实身份是谁,在自己的心里,他只是大师兄。   这就够了。   心中似乎有一层迷雾散去, 浮现出了褚泽明坐在树下手执流光朝自己笑的场景。   不再心烦意乱, 似乎就连心境也隐隐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玄墨立即调整状态, 整个人沉浸了进去。   半夜,劫云悄无声息的降临,将众人从修炼中惊醒。   ——玄墨突破了。   好在这片地区仙族少,突破的动静也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引来什么大的危险。   至此, 包括越莲在内,队伍里拥有了三名分神期以上的修士。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 玄墨才结束巩固境界。   睁开眼睛的时候, 除自己外其余人都不见了身影。玄墨起身, 朝着洞府外走去, 很快便看见了在外面替自己护法的众师兄弟。   褚泽明头也没回地问:“结束了?”   说话语气与调子都和以前一样,并不为他昨天的失常而心怀芥蒂。   悬起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望着红衣青年的背影,玄墨弯眸点头:“嗯……”   玄墨晋升给了常威和凌天很大的动力。   但顿悟这种事情是很小几率的事情, 不可能说发生就发生,这一次玄墨也是运气好。他二人若想早些晋升, 还是要靠勤学苦修,以及一些灵石灵草辅助。   因此,修炼之余, 几人开始四处寻找灵草往仙府中移植。   北荒所在坏境恶劣,气候也算不得好,鲜少有灵草或者其他灵果成片生长, 都是东一棵树西一根草地生长着,饶是拥有人力x5,半个月过去了,他们所收集到的灵草连一小块土地也没有种满。   仙府中,褚泽明望着这一小撮鲜翠欲滴的植物,内心感到有些忧愁。   就在褚泽明焦虑不已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他们找到了一大片灵草。   灵草长在一个很深的洞穴里。   洞穴的入口处长满了足足有一人高的杂草,将整个洞穴的入口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感受到有隐隐约约的灵气溢出,根本发现不了这处隐秘的山洞。   进入洞内,里面别有洞天,视野非常开阔,只是没有什么光线,漆黑一片,空中飞舞着点点幽绿色的小生物,类似褚泽明上辈子见过的萤火虫。   山洞的底部面积非常大,上面长满了五花八门珍稀的灵草:佛花、兜铃、诀灵草……一株株长势喜人。山洞中隐隐有水声响起,显然是隐藏在底下的暗河流动的声音。   试探了一番,这里没有危险之后,几人直接下去。   一通扫荡后,整个洞穴内边边角角的花花草,连同地皮都起了一层。   毕竟北荒实在太难找灵草苗了,褚泽明不想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带大家于是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洞穴,确定没有错过任何一株小幼苗后,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正欲离开,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响起,越来越近:“灵气呢,刚刚还感受到的。”   “王师兄,你不是骗我的吧?这里荒山底下,真的有灵脉?”   “嫣儿师妹,我骗谁都不可能骗你,半月前我路过这座山,确实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诶!嫣儿师妹,快看这里有个洞!”   “感受到了,又感受到灵气波动了!有五股不一样的灵气,这个洞穴底下可能连通着五条灵脉。”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们进入了洞穴。   入口处的巨大突起布满了青苔和潮癣,两人站在高处,满脸激动地看向下方——   五条刚辛勤劳作完的人型灵脉正仰头望着他二人,身上脸上沾满了泥渍,只剩下眼珠子在黑暗里发出锃亮而诡异的光。   “…”   静默了许久,女子率先反应过来。   什么灵脉的灵气波动,分明是五个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北荒竟然还有和他们一样躲过仙族的散修?!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灵脉。   说好的灵脉呢?!   名唤嫣儿的女修愤怒地扭头,看向身旁一脸尴尬的王姓修士,开口道:“王师兄,你这般戏弄嫣儿有意思么!明知道我急于提升,却让我空欢一场!”   “不是!嫣儿师妹,我没有骗你,当初来的时候,我确实是感受到了灵力波动,一定是他们挖走了灵脉!你看他们身上还沾着土,这整个洞穴几乎被他们翻了个遍!”说着,王姓修士眼神看向下方,怒声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说!是不是你们挖走了灵脉!”   褚泽明摊手,“没有,这里没有灵脉。”   越莲与玄墨他们也跟着摇头。   “那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王姓修士明显不信,逼问道。   褚泽明道:“我们在挖草,这里没有灵脉,但是生了很多草。”   王姓修士眼睛一亮:“灵草?”   褚泽明无语:“我说是杂草,你信么?”   “师兄,灵草……也……也可以……”旁边,原本气得脸蛋通红的女修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脸上的怒气也消退了下去。   北荒灵草本就稀少,眼下他们翻了这么大一片地,再联系王师兄之前说的路过时感受到的灵气波动,想必生长在此地的灵草数量不少,品质也很高。   虽不如灵脉珍贵,但若能得到大量的灵草,也能助她突破分神中期的瓶颈。   “放心,师兄帮你得到。”王姓修士温和地说完这话,扭头看向褚泽明:“喂,我说你们这几个泥腿子,把灵草交出来一半给我们。不然我给你们好看!”   望着站在上方的方脸修士,褚泽明还没说话,玄墨率先开口感叹:“好怀念啊……”   凌天:“是的……”   常威不解:“怀念什么?有人来找茬了,你们两个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玄墨:“我怀念的是终于不用被碾压,被追着打,终于来了个能让我找回自信心的正常修士……”   王姓修士听见玄墨的话,宛如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比你高出整整两个小境界!更何况,我们还有与主人实力相当的灵宠!”   说罢,王姓修士一挥手,一只浑身漆黑的人形妖猪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青面獠牙,好不凶狠。   而那女子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只貌美如花的狐女。   两只妖兽,皆是神游期修为。   “不交出灵草,就去死。”恶意满满的威胁。   褚泽明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就在这两人以为他们被吓到的时候,只听见他突然笑了。   “是要打群架么?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126、坦白身份   “不客气?嫣儿妹妹他们要不客气了!他们以为五打四能赢, 哈哈哈!”王姓修士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夸张地学着褚泽明说话的样子。   傻得让人心疼。   “王师兄,别学了……”   直到感觉身边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才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劲——   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分神初期的人会拥有神游期巅峰的金蛟, 它怎么会愿意跟着这书生?难道脑子秀逗了么?还有那个吃肉的小孩儿, 要是没看错的话, 化形这么彻底,是极品灵宠吧?!   再反观自己这边这两个狐女与黑猪妖,早在它们出现的时候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现在的灵宠这么不值钱了么,除了我们御兽宗, 就连散修也大都拥有灵宠?哈哈哈……”尴尬地笑声在空荡荡的洞穴中响起,王姓修士拉着自家师妹的手, 不动声色地往洞外挪。   然而没有成功。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洞穴中的寂静。   “救命!”   “王师兄, 王师兄他们打我的脸!”   “不行, 我的!这是我的储物袋, 你们不能动它,除非你杀了我……啊啊,别别打脸, 我给……我给你们!”   半柱香后,几人从洞口处钻了出来。   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褚泽明微笑道:“收获颇丰……”   山洞里,打劫别人不成反被抢的二人凄惨地坐在原地,怀里抱着化作原形, 瑟瑟发抖的狐狸和小黑猪。   “这几个挨千刀的棒槌……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全然忘记了自己先主动找茬这一事实。   “王师兄,我被他们打肿脸了, 我好痛,嫣儿是不是变得好丑。”   “嫣儿师妹不丑,在师兄的心灵永远……呕……永远最美……呕……不行,你这脸先转过去呕……别对着我呕……”   离开那处山洞后,几人便回到仙府中种得来的灵草,期间玄墨突然想到方才洞中那个男子口中的御兽宗三个字,于是问道:“那个男修所说的御兽宗,你们都蹭听说过么?”   几人皆是摇头。   玄羽大陆宗门很多,什么样的都有,但御兽宗却闻所未闻。毕竟能拥有灵宠的修士都是极少的,灵兽多到开设宗门,甚至狂妄地为宗门取名为御兽宗更是无异于异想天开。   褚泽明略一沉思,道:“不知道,约莫是这些日子新兴起的宗门吧。”   褚泽明猜想的没错。   仙族入侵,妖兽与人修如今都面临着相同的敌人,虽然妖族以及很多妖兽都天生厌恶人修,但是其中不乏一些能屈能伸,智商颇高的妖兽与主流妖族的想法相左,它们为求生存,并不介意与人修合作。   因此,位于北荒某个隐蔽些的区域,一个新兴的宗门便慢慢地崛起了。   不过这一切,褚泽明他们并不知情。   种好了得来的灵草,褚泽明起身,拍拍手,这时,空气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褚泽明扭头看去,不远处的紫幽灵果树上所结的果实果然已经成熟。   一个个紫色的果子悬垂在浓密的枝叶下方,散发着甜美诱人的香气。   这让褚泽明不由得想到了曾经,为了得到这一树灵果,经历了一场恶劣的打斗,甚至还是靠着雷劫才取得了胜利。而如今,不用争抢,这一树果子都属于他们。   不过……   得来太容易,失去容易不珍惜。   思及此,褚泽明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瓣,道:“果子熟了。想要的话,就去抢吧。我与越莲就不动树上的紫幽灵果了,你们几个,不限手段,各凭本事。唯一的规则就是不许把树毁了。”   常威舔了舔唇,眼神灼灼地望着前面那棵树,道:“褚大哥偏心……我和凌天哪里抢得过玄墨,凌天你说是吧?”   话音还未落,举着狼牙棒便朝玄墨袭去。   凌天紧跟而上,混元锤狠狠砸向玄墨。   两人根本不必交流,意见就达成了一致统一——先攻击玄墨。   他们没有手下留情,出窍期巅峰与分神期看似只是一线之隔,实际上却是来自大境界的碾压。更何况玄墨这小子贼凶贼精,还不是一般的分神期修士。   玄墨眼神一凛,急忙往后撤退,大喊道:“都是兄弟,能不能不要这么凶,一上来你们就想挤兑走我,吞了我的紫幽灵果?”   “什么你的?树上可没有写名字,大师兄说了各凭本事。”   “什么兄弟不兄弟的,紫幽灵果面前没有兄弟!”   “我们可以平分,合作共赢,没必要大动干戈,你俩不用一致对付我!”   “呸,玄墨你的心肠和褚大哥样蔫坏!刚刚我就看见你眼神不对劲,你压根就是想一人独吞。”   “…”   褚泽明正好整以暇地看兄弟相残,听见这话,不由得表情一僵,扭头看越莲,褚泽明:“刚刚,我也被骂了么?”   越莲忍不住伸手,揉揉褚泽明黑下来的脸,“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激烈的打斗很快波及到两人所站的位置,越莲见状,急忙挥手布下一层结界保护刚种上的灵草,然后带着褚泽明退到老远。   远处,就连灵宠也参与了打斗,偷抢摸无所不用其极。   眼看着金池长尾一甩得到一个果子,还没来得及吃,便被从天而降的笨蛋鳄鱼直接压趴,拍飞他手里的紫幽灵果。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常威的小白也出来了。   白色的小毛团,瑟瑟发抖地立在中央,努力地拍爪子炸毛。其实很害怕,但是还是要抢,不抢就没有,它是所有灵宠里最小最不成器的,必须要努力。   思及此,小白再度“嗷呜嗷呜……”再度叫唤了起来。   正在这时,脑门被什么东西砸中,小白忍不住眼泪就要掉下来,砸它的东西滚到地上,竟然是一个紫色的果子。小白眼睛一亮,扑上去护住。   下一秒,两双宛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凶狠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白紧紧抱住果子,炸毛大吼:“嗷呜!我的!嗷呜!敢抢我就咬死你们嗷呜!”   金池:“…”   凌鳄:“…”   算了……   不抢他了。   这么小就被迫出征,也是怪可怜的。   调转方向,一鳄一蛟再度往那边的紫幽灵果树打去。   估计着战斗短时间内可能结束不了,于是褚泽明道:“我们出去走走。”   离开仙府之后,褚泽明和越莲在外面慢慢地散步。   脚下是柔软的草甸,偶尔有风吹过,褚泽明感觉心情很不错。   越莲并不说话。   就这么牵着他慢慢地往前走。   地上的草长得很盛,一脚踩上去,便能听见轻柔的沙沙声,仿佛踩在棉花里。褚泽明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所行过的地方,形成了一条痕迹明显的路。   这让褚泽明突然想到了很出名的一句话。   “你在笑什么?”越莲问。   褚泽明抬眸,弯唇解释道:“想到了一个很出名,我也很佩服的战士。他曾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越莲看了眼两人身后行走所留下的痕迹,若有所思。   是有道理。   不过,“不太好笑……”   褚泽明忍不住笑道:“是的,不好笑。我笑的是虽然他说过很多警示世人的名句,但是更多的是一些他完全没说过,却被后来的沙雕网友硬生生套在他头上的好笑言论。”   这已经是越莲完全不能理解的话了。每个字他都听得到,但是却似乎并不能理解褚泽明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越莲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奇怪与不耐烦,只是温柔地看着褚泽明笑,不打断他的话。   他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但是每一次都恰到好处。   褚泽明掩下唇角的笑,看向越莲,认真地道:“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这样,在我那里叫做约会。”   越莲弯弯眸子。   他喜欢和褚泽明约会。   褚泽明停住脚,面向越莲,示意他过来一点。   然后在越莲靠近的时候,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亲吻一下,褚泽明轻声道:“这个,叫接吻,也有人叫打k。”顿了顿,褚泽明望着越莲的眼睛长叹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心中既有些惊讶,也似乎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松开越莲,褚泽明慢慢地往前方走。   刚开始一直想要隐瞒身份,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在异世界能有一个立足之地,后来,慢慢地结识到了真心想要相处一辈子的朋友,以及恋人,便不想要继续伪装了。   至少在他们面前,不用斟词酌句。   不过就连玄墨都发现了他的异常,越莲似乎毫无反应。褚泽明本以为他只是迟钝了一次,没想到果然,越莲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装傻发痴越莲一向可以。   “你不好奇么?为什么一直不问?”   “我不好奇。我知道喜欢的是你,这就够了。”   褚泽明顿住脚步,转身看着越莲,许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想不想看看,原本的我长什么模样?”   127、很喜欢你   褚泽明说这话的时候睫毛下垂着, 眼皮挡住了他的瞳孔,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只不过语气却轻得宛如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说完之后,不待越莲回应, 褚泽明闭上眼睛, 而后,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元婴缓缓从他的体内浮出。   元婴长得与褚泽明很不相似。从眉眼都发梢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它是内敛而温和的长相,单眼皮,甚至有些秀气,只不过看人的眼神傲然中透露出几分凌厉的味道,这与褚泽明注视别人的神情相似。   原本的他, 在人群中一眼看去,也算是不错, 但却远远不及现在的皮囊。而越莲当初缠上自己, 喜欢的便是这副皮囊。   褚泽明伸手, 捧起自己的元婴, 站在草甸中:“看见了么,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越莲微微惊愕了一瞬。   褚泽明很快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抹情绪,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两分:“失望么?原本的我长得并不是那么好看……”   “不, 没有!”越莲惊讶地看向楚泽明:“我没有在意你的长相,我是喜欢漂亮的好看的, 但这只是非必要的条件,只要是你,哪怕穿着最丑的衣裳, 以一种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我也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你,追随你。因为一开始吸引到我的, 就是你的眼神。”   褚泽明皱眉:“那你刚刚……”为什么做出那样的反应。   越莲还是没忍住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褚泽明的元婴上,感叹道:“大师兄,我刚刚是在惊讶,你的元婴……好大啊……”   褚泽明盯着自己的元婴沉默。   他知道自己的元婴大。自己现在托着它就像是托着一个小佛龛,还沉甸甸的……他也不清楚元婴为什么变异,只隐隐知道不是坏事就没有仔细深究了。   褚泽明望向越莲,突然道:“给我看看你的元婴。我想要比较一下,我从未让人见过我的元婴……毕竟被人发现夺舍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自己是穿越,元婴也是靠自己后来凝结而成,不过在别人看来,元婴与本人不符跟夺舍也差不了多少。   听见褚泽明的话,越莲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神秘地向他勾勾手指,“大师兄,你过来。”   褚泽明皱眉,却也还是听话的来到了越莲的身前。   越莲倾身,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大师兄,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啊,没有元婴。”   褚泽明抬头看向越莲,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越莲清澈的眼神带着笑意,但是神情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大师兄,我的修炼没有瓶颈。随着我慢慢长大,我的实力也逐渐与日俱增,我不需要修行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我没有元婴。”   “没有?”褚泽明眼中的惊讶更甚。   高阶修士没有元婴,不就相当于少了一条命?   似乎是看穿了褚泽明心中所想,越莲弯了弯眼睛,道:“所以我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若是死了,就永远死了。”   两个人从草甸离开,回到几人暂时休憩的新开辟洞府,褚泽明依旧在想越莲没有元婴的事情。又想到他体内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褚泽明突然意识到,这个在自己心中强大到无人能敌的人,似乎浑身上下都打满了死劫。   这是为什么?   褚泽明抬头,看向洞中的越莲,此时他正在烧火,干柴的旁边,放着好几个他从草地下挖出来的野生木薯。   他一向坚持用最原始的柴火方式烤东西吃,无论是荤还是素。   褚泽明眉目温柔了下来。   如果是在现代,越莲适合去当个农家乐的老板娘……嗯……自己是老板。   似乎是想象到了越莲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模样,褚泽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看我吗?”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将褚泽明的思绪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微微抬头,褚泽明看见了不知何时从火堆旁走到自己面前的越莲,他半蹲着身子,问:“师兄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褚泽明弯弯唇角:“你的木薯烤好了?”   越莲:“埋在火里面就好了。”   说着,越莲坐到楚泽明的身边,问道:“玄墨他们还没有打完架么?”   褚泽明摇头:“没有……”   几个人都不肯认输,又都是好战分子,估计没有个三五天分不出高低来。   说到这里,褚泽明突然对越莲道:“当时在血海中见到你父亲遗留残念,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越莲疑惑地看他。   褚泽明道:“当时你思维混乱,所以不记得了。他说,你从出生就不一样,他还说你是带着使命出生的,说你的体质可能不适合留在这里。也许等你回到你应该生活的那个地方,就能恢复正常,到那个时候,也就能弄清楚一切了。”   越莲想了想,道:“我出生的使命可能就是找到你吧。”   楚泽明听见这话,有点想笑,忍不住亲亲他的脸,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我能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你。”   只是顺着越莲随口接的一句话而已。   然而现在的楚泽明没有想到,这句看似十分随意的话,在未来竟然真的被验证——他的穿越便是为了越莲而来。   当然,无关情爱。   但……最终,也可以这么理解。   木薯被火烘培熟了。   空气中传来了诱人的食物的香气,越莲便过去将烤好的木薯挖出来吃。   褚泽明不要,便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东西,看着看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越莲真的长得很好,皮肤很白,睫毛很卷很翘,偶尔有食物的渣沾到嘴角,褚泽明便伸手帮他揩掉。   越莲:“可以跟我讲讲你的以前生活的地方么?”   褚泽明微笑着点头。   “我在的那个世界,很多新奇的玩意,人无法修行,却依然能飞上九霄,日行千里,万里传音,总之和这里很不一样……”   “你喜欢吃东西,那里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美食,黑色的水,被戏称为肥宅快乐水,汉堡炸鸡火锅麻辣小龙虾,应有尽有……”   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去。 128、御兽宗主   等到玄墨、凌天还有常威他们结束打斗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六天。   比褚泽明预计的时间还要久。   几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痕,但是眼睛里都透着光,切磋本就是能增进实力的方法。毫无疑问, 这一次他们的收获颇丰。   褚泽明没有问他们各自取得了多少果子, 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道:“你们既然分好了, 就快些食用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顿了顿,道:“我与越莲给你们护法。”   说完,率先朝着洞府的外面走去,越莲紧随其后。   余下的几人也不再多语,撩开衣摆原地盘腿坐下, 取出得到的紫幽灵果开始吸食其中的力量。   一股又一股地热量冲击着丹田伸出,几人的脸上皆是冒出了一层虚汗。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 洞府外面, 附近的灵气开始变得紊乱, 疯狂地往洞府的方向汇集。于此同时, 天空中有一大阴沉的云飘了过来。   褚泽明仰头看着劫云,“有人突破了……”   不知道是常威还是凌天。   常威的境界早就在出窍期巅峰停滞许久,这一次吃过紫幽灵果后有极大的可能直接晋升分神期。不过凌天的资质也很不错,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沉淀和历练,连跳两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咔嚓——   一道粗壮的闪电从天降下, 直直地朝洞府劈去。   眨眼功夫,半边山体便塌陷下来。   在雷劫降临的那一瞬间,褚泽明便飞离此地接近百米的距离, 来到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地带。   看着天空中不停降下的雷,褚泽明忍不住感叹:“可怕……”   越莲闻言,忍不住道:“你渡劫的时候引来的雷, 比这更加恐怖。”   是这场雷劫的近百倍。   轰隆隆——   天空中,墨云翻卷。   随着雷劫的一点点褪去,褚泽明的心中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幸好没有危险靠近。   正当褚泽明准备收回外放的神识,突然之间察觉到几个不速之客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有人靠近过来了。”越莲也开口道。   褚泽明沉下眸子感受了一番,往这边赶来的气息总共有五道,其中有两道很熟悉,另外三道气息比较强大,两个合体期,另一人竟然拥有……洞虚期修为?!   比鹤无为的境界还要高?   褚泽明震惊了。   不过很快,褚泽明便又释然了。   毕竟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时间在走,自己在飞快进步的同时,别人也并非一成不变。   眨眼功夫,那几人便来到了眼前。   其中两人果不其然认识,正是那日在灵草洞穴内被自己打劫的一男一女。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三名修士,其中一人更是气势凛然,毫无疑问,正是那名洞虚期修士。   褚泽明不动声地看着来者。   除了王姓修士和一脸怨怼的女修外,他竟然没有从另外三人身上感受到敌意。   难道不是来替手下的人找场子的?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这个洞虚期修士的眼中察觉出了几分激动之色,似乎是欣喜终于找到自己……   猜测不出他来是何意,于是褚泽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来者。   见褚泽明竟然还在强作镇定,王霸天忍不住叫嚣道:“小子,你们完了!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还敢抢我御兽宗的弟子,嫌活不耐烦!宗主,二位师叔,那日抢我与嫣儿师妹东西的便是这两人!”   汲光:“闭嘴……”   “是,宗主!”王霸天瞬间不再言语,后退两步。   只是看褚泽明与越莲的目光充满了狗仗人势,明晃晃地写着你完了三个字。   那日回宗之后,他像上面汇报了这次事情的经过。宗主和两位师叔在听闻之后,第一时间便叫他带路寻找这几个修士。   他们已经在北荒找了好几日了,险些放弃。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最后关头竟然看见有修士渡劫,过来一看,你说冤家路窄不路窄?嘿,果然是他们。   就在王霸天抱胸,等着自家宗主与二位师叔替自己与嫣儿师妹找回场子的时候,宗主的一句话,让王霸天当场僵在了原地。   汲光:“二位小友,据我宗手下弟子说,曾遇到几位散修,手中皆是拥有非凡的灵宠。不知几位是否有兴趣加入我御兽宗?”   “是,我们此次前来找你们,便是为了此事。”   “希望二位不要拒绝我们的恳求,毕竟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齐心协力,拧成一股力量对抗仙族才是真正的出路。”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合体期修士也附声道。   王霸天的笑容僵硬地停滞在嘴角,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什么!   掌门和两位师叔不是替他与嫣儿师妹找场子的?!   是要吸纳他们入宗门?!   开什么玩笑!   王霸天讷讷地开口道:“宗主,可是他们……他们抢了我与嫣儿师妹的东西……”   “哼,难道不是你们先去找他们的麻烦?”汲光凤眸冷冷地瞥了王霸天一眼,直接点出了事情的真相。   汲光长得很儒雅,身姿挺拔,一双凤眸却气势非常。   王霸天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于是嗫嚅着低下头,站到了最后面,不再发表心中的不满。   正在这时,远处玄墨他们也及时赶到。   常威突破了分神期,凌天只差临门一脚,玄墨境界没有变化,但体内丹田灵气却凝练了不止一倍,正欲报喜,却看见前面多出来几个人。   玄墨警惕地道:“怎么回事?”   褚泽明言简意赅:“御兽宗的人……”   汲光微笑:“小友你好,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以御兽宗宗主的身份,诚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宗。先前听王霸天与嫣儿说,你们在寻找灵草。若是各位愿意入宗,我宗灵草圃任你们采摘。”   “任由我们采摘?!”常威有些开心。   庄园里缺的就是灵草!   玄墨似笑非笑地试探:“不怕我们摘完?”   汲光闻言,微笑应道:“全部摘完?你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一句话便点出了灵草的数量之庞大。   褚泽明没有回应,目光穿过前方三人,捕捉到了后面王霸天与嫣儿眼中的错愕。   很明显——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否则也不会为了灵草打劫褚泽明他们,最终却反被扒了家底。   褚泽明沉吟。   似乎是被伯乐相中了?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前方这几名青年修士的反应,汲光心中有了几分把握,毫无疑问自己提出的条件让他们心动了。   但是拿最终主意的似乎是面前这个俊美的红衣青年,他没有说话,其余几人心中虽是意动,却没有说出直接表示愿意加入。   他此时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让汲光感觉此人有些捉摸不透。   过了许久,他才扬了扬眉,嘴角露出一个挑起的笑:“自然愿意……”   汲光悬起的心不由得松下,笑容满面地道:“欢迎加入御兽宗这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五位小道友。来,我领你们回宗门,免你们日后漂泊无依。”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御兽宗位于北荒一处隐蔽的石林中。   四周设置了护宗阵法,将宗门与北荒隔绝开来,几人骑坐在丁一然丁师叔的灵宠紫焱红鬃兽背上,红鬃兽脚踏祥云,速度极快。   在进入护宗阵法之后,褚泽明发现身周的情景骤然改变——   依旧石林林立,奇岩怪石无数,然而眼前却多出了一座散发着威严气息的殿群,殿群的四周,生长无数红枫,红枫与殿群皆被淡淡的烟雾缭绕,透露出一副生机磅礴的景象。   难以想象,在现在这个所有宗门都零落的特殊时机,竟然还有宗门崛起,暗自隐藏实力,一点点壮大自己。   “到了……”   红鬃兽低下头,众人从兽背上下来,很快就有接引的弟子前来,汲光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后,便让他带褚泽明他们去领御兽宗的弟子身份牌。   拿完了身份牌,褚泽明打发走想要带他们在宗门内转转的弟子,带着玄墨他们随意地在宗内散步。   一路上,玄墨都一言不发。   褚泽明瞥了他一眼:“发现了什么?”   玄墨抬头看向褚泽明:“大师兄,宗主看起来很高兴我们能入宗,专门带着两位师叔去北荒寻我们,对我们很是器重。”   褚泽明嗯哼了一声:“是的……”   玄墨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但他在回宗门的路上,没有问我们的名字。”   褚泽明点头:“嗯,确实没问。”   玄墨抬头认真地看着褚泽明,低声道:“大师兄,我觉得不对劲。”   明明器重他们竟不问名字,这不符合常理。   褚泽明点头:“确实不对劲……”   凌天:“不对劲吗?我怎么没发现。”   常威抠了抠脑壳,“俺也一样!”   玄墨:“因为你们两个是猪脑袋。”说完,玄墨叹了口气,看向褚泽明,道:“大师兄,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同意加入御兽宗?他们可能觊觎我们的灵宠。”   褚泽明笑道:“自然是有因为你们小师弟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是垃圾。”   越莲一脸深沉地上前一步:“洞虚期又如何,我能单手将那个笑眯眯的老王八掀翻。”   看了眼一天到晚神叨叨的越莲,玄墨汗颜:“好像也是……”   顿了顿,褚泽明感叹道:“而且,他不是有个大灵草圃子么。我得让他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他的灵草圃全部摘完。”   眯了眯眸子,褚泽明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来。 129、喜食活物   一路走来, 御兽宗的弟子都很好奇这几个新面孔——   “据说是掌门和二位师叔亲自招回宗门的弟子。”   有人语气酸溜溜的:“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上去和我们大家明明差不多……”   “如果说长得特别好看也算的话,他们还是有特别之处的。”   “慎言。宗主又不是肤浅之人……”顿了顿,这人又暗自低吟:“不过也说不定……宗主确实一直未曾有过道侣, 你们说, 会不会是宗主喜欢上了他们其中一个, 所以才专门带他们进宗门, 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时间,众人看褚泽明他们几个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褚泽明正四下看方向,听见这些人在低声议论,于是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怕褚泽明他们,但是五个大汉一起朝走过来的时候气势还是很强的, 于是这几名御兽宗弟子的神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凌天微笑:“别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常威伸出双手捏了捏拳头, 指关节嘎嘣嘎嘣作响。   这把这几个御兽宗的弟子吓了一跳:“怎么?!你们要打架?”   “那倒不想。年轻人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如今仙族来犯, 同为人修当应以和为贵, 共同进步才对。”说话的是那个为首的红衣青年。   这几个弟子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宗门打架是要被罚的,尤其是打架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私下议论新入宗弟子。   更何况,要是被掌门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就不好了。   “师弟所言有理。”方才议论得最多的那名弟子觑了眼褚泽明, 端出早入门师兄的架子,高高在上地问道:“几位师弟突然朝我们走来, 所为何事?”   褚泽明低声下气地道:“是想问几位师兄,宗门灵草圃应该怎么走。”   “灵草圃?去哪儿做什么,你们有取草令牌么?”那人鄙夷道:“御兽宗不同于其他宗门, 灵草圃并不任由弟子进出。北荒灵草罕见,必须要有取草令才能前往。”   褚泽明卑微地点头:“我们有……”   见褚泽明真就拿出了取草令,还是最高等级的不限量取草令, 眼底酸意一闪而过。   ——门内多少弟子做数日的宗门任务才能得到一块来之不易的取草令,这家伙一入宗就有,甚至是宗主把自己的那块给了他。   要说此人和宗主之间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他说什么都不信!   忍着一肚子酸溜溜的气,他努努嘴轻曼道:“往前走,左转到长峰亭,然后直走,往前有个专门负责接引弟子前往灵草圃的玄兽,骑上它之后,它会带你去灵草圃。”   褚泽明:“谢谢……”   这名弟子虚伪地回笑,嘴角却暗自撇了撇。正欲与同样眼神鄙夷的同门议论,却发现这几个家伙没动,不由得扭头皱眉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语气颇为不耐烦。   褚泽明笑眯眯看着他,沉吟:“嗯……我们还有点事没做完。”   “什么事?”   “自然是——打你——”   话落,几人弹跳起步,直接冲了上去。   一阵混乱中,那几名弟子抱头鼠窜:“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宗门禁制打斗,违规者一律罚出宗门!”   “罚吧,我们不怕,求之不得。”   “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们倒是挺特别,嘴特别的碎!受死吧,死八婆!”常威抡动铁拳,一拳砸歪了其中一人的嘴。   血沫横飞,场面一度很血腥。   过了半柱香左右,褚泽明直起了身子,望着地上的人,面容慈悲地道:“年轻人以和为贵,还是别打了。”   “大师兄说得有道理。”   “以和为贵,友好互助,共同发展。”   “谢谢诸位师兄告诉我们灵草圃所在位置,感激不尽。”   说罢,几人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地上,被打得不成人样,险些残废的御兽宗弟子看着几人愉快离开的背影,奄奄一息。   “一群牲口……”   “书师弟,扶我起来,去找执法长老。我就不信,他们都这么过分了,宗主还能保得住他们几个。”   玄兽驮着褚泽明几人,最终落在了一处极高的峰顶。   云雾缭绕,四面就连树也极少,往峰下看,能见到横亘的石林以及御兽宗各大建筑。   从兽背上下来,褚泽明看见前方出现一个漆黑的巨石,巨石上篆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灵草圃。   而巨石的旁边,坐着一名白眉白须的老者,老者身下卧着一只玄龟。   人与龟一样,一动不动,仿若老僧入定。   褚泽明不动声色地查探他的境界——居然与那汲光一样,也是洞虚期老怪物。   这小小的御兽宗,竟是个苍龙卧虎之地。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窥视,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灵草圃重地,来者何人?”他的声音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慢吞吞宛如乌龟,但其中蕴含的气道与威压却不容忽视。   “这位长老,我们是前来取草的宗门弟子。”褚泽明上前,主动递上取草令。   老者接过令牌,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掌门的令牌?   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为真后,老者将取草令还给褚泽明,缓缓道:“把手放置在巨石上,阵法会传送你们入圃。摘得你们想要的灵草后,将灵力注入取草令即可出来。”   褚泽明谢过。   几人上前,将手放在石头上,一阵白色光芒过后,五人的身形同时消失不见。   见褚泽明他们进入灵草圃,老者又重新闭上了眸子。   他从不多问。   只要取草令为真,便可入灵草圃,这是规矩。   灵草圃比褚泽明想象的还要大,粗略估计约莫有好几公顷。想必是动用了什么秘法将灵草圃藏起来,在外面看不见半点灵草圃的影子。   为了不影响存活率,几人连着地皮一起挖,挖起来之后大块大块地往仙府中送。   灵草蕴生灵气,原本死气沉沉的仙府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不得不说,御兽宗拥有的灵草圃实在太大了,确实没办法一次性把它薅干净。看着还剩一大片的灵草圃,褚泽明有些遗憾,但是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离开灵草圃。   几人回到褚泽明所在的洞府内休憩。   本来每个人的身份牌上面都刻有汲光安排的洞府的,但是经过深思熟虑,褚泽明还是决定让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毕竟老东西对他们另有所图,若是分开的话容易被逐一击破。   与此同时。   御兽宗执法堂内,被褚泽明几人狠揍一番的那几个弟子正在告状。   “孙长老。那几个新入宗的弟子桀骜跋扈,野性难驯,弟子认为他们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宗门内。”   “宗主,您瞧瞧,他们都把我们打成什么样儿了。我的眼睛都肿了……”   “就连我警告他们宗归,他们都不在乎,还说什么求之不得,多狂妄啊。长老,请您一定要严加惩办!”   “求宗主和长老替弟子们做主!”   “把他们逐出宗门!”   望着下方鼻青脸肿、伤势不轻的宗门弟子,汲光的眼神微微有几分动容。   不过——逐出宗门却是不行的。   好不容易才将他们诱哄回来。   孙长老侧面看了汲光一眼,随即了然。他站起身,震怒道:“岂有此理,如此无视宗规,本长老一定要去教训他们!”说罢,一甩衣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挨打最惨的那名弟子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话孙长老,问道:“只是教训教训?不、不用将他们逐出师门吗?孙长老,擅自在宗门内打斗的人,按宗规明明应当立刻驱逐,终身不得再入宗!”   汲光闻言,凤眸冷冷地看着他们,道:“他们几人新入宗门,不熟宗门宗规,不知者无罪。反而是你们这些个当师兄的,本应照拂一二,却不知礼让,反而与他们起冲突,回去给我好好反思一下!”   几人:?!   怎么还是他们的错了?!   不知道那几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宗主枉顾宗门规矩包庇他们。那名帮褚泽明指了路还挨了顿毒打的青年脸色一片铁青,但又不敢正面叫板面前这两人。   隐忍的低下头,他应道:“是,弟子领罚。”   汲光懒懒挥手:“回去吧……”顿了顿,汲光又补充道:“技不如人当属活该,下一次他们若再敢犯,本尊破例允许你们反击。”   人死了没关系,那极品灵宠还活着就行。   将这几个不起眼的弟子打发走,等到殿内没了人,孙长老这才转头看向汲光,慎重地问道:“掌门,近几日封印池暴动,血兔快要等不及了。”   汲光按了按太阳穴,轻声道:“本尊这就去看看入宗的那几人,带一个去给它。”   血兔喜食活物,只能用这种办法为它引诱猎物。 130、喂食血兔   褚泽明他们几人所住洞府的具体位置汲光是知道的。   向镇守灵草圃的师叔祖询问, 确定几人已经采集完灵草回洞府休憩。   仔细地斟酌了一番后,汲光选择前往清秀书生居住的洞府。   ——根据王霸天的叙述,此人的灵宠是一条金蛟, 虽然化形失败, 但不论是境界还是自身散发出的气势皆昭示着它的实力与品质。   想必血兔会喜欢的。   血兔还未认主, 若是这一次带给它的食物能讨得它欢心的话, 接下来契约的成功率会高很多。   来到玄墨住的洞府,汲光收敛起心底的情绪,凤眸看向洞府,正欲开口唤人,神识一扫, 却发现洞府的主人并未在里面。   汲光错愕了一瞬,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此人不在, 换一个目标便可。   于是便缓步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然而令他感到惊诧的是, 接下来的第二个, 第三个,居然都没有在洞府内。   “怎么回事?”汲光脸色微变,心中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说他们发现了自己要对他们不利?   不可能……   汲光暗忖自己并未露出马脚。   就剩下那两个没有灵宠的修士洞府没有查勘了, 汲光的眼神微暗,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才踏步往下一个洞府走去。   来到那个红衣青年的洞府前,汲光的唇角微微勾起,终于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   ——果然, 都在这里。   汲光缓缓踏步,双指在虚空中一夹,启唇低喃了几句, 而后指尖毫光飞出,朝洞府内飞去。   不一会儿,洞府大门便缓缓开启。   “宗主,进来吧。”   红衣青年的声音从洞府内飘出来,人却没有出来。   显然,他并没有亲自迎接宗主的打算,汲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思及自己来此的目的,汲光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抬脚进入洞府内。   “宗主,这么晚了,前来所谓何事?”   汲光温和地笑道:“来看看你们,初入宗门,可还习惯?”   褚泽明也笑着回应道:“谢谢宗主,一切都很适应。”   汲光抬眼看向坐在一起的众人,又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们为何还聚在一起,不回自己的洞府休息?”   褚泽明解释道:“是这样的,宗主有所不知,我们兄弟几个当散修的时候,有一次夜晚落单遭了贼人暗算,险些死掉。从此之后大家就有了心理阴影,晚上非要一同睡觉不可,否则就特别的没有安全感。”   汲光被噎了一下,看了眼挤在同一块寒玉床上的五个大汉,汲光很不赞同地道:“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这般胆小,畏畏缩缩可不行。”   常威抬头道:“宗主,男人也可以哭哭啼啼,男人也可以怕黑胆小。我们不应该存在刻板印象,每一个男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而委屈自己变成不是自己的模样。”   汲光:“…”   微微吸了一口气,汲光不去看常威,对玄墨笑道:“是这样的,本尊这边有点事情,想要请你们帮我一下忙,不知道现在谁有空能来一下?”   玄墨闻言,皱眉为难道:“宗主,我很想帮你。可是我母亲说过,晚上不安全,男孩子出门在外要自己保护好自己,所以不让我晚上出门。我想宗主不会强迫我吧……”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要求就是强迫。汲光的笑容僵在脸上,扯着嘴角道:“当然不会……”   说完,汲光僵着脖子扭头,目光看向凌天,“那你……”   凌天头也不抬地打断汲光的话:“长身体阶段,需要补充睡眠。”   汲光:?   这么大个大小伙,长身体?   汲光的表彩纷呈,褚泽明急忙出面抱歉地道:“对不起,宗主,我们凌天年龄比较小,今年才十二。也许你看他比较成熟,但实际上只是发育得太快了,实在是很抱歉。”   汲光脸色难看地再度将目光落到常威的身上,“那……你有空么?”   常威:“要睡美容觉的。常威从来不熬夜,熬夜死得早,熬夜还容易秃头,皮肤也会变差。不行不行,除非杀了我,否则坚决不熬夜。”   汲光的表情快绷不住了。   就在他险些以为这几个人在耍他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要不然我去吧。”   汲光扭头看去,便看见一身白衣,俊美异常的青年举着手朝他笑。   越莲积极道:“我可以帮宗主忙,只要宗主不嫌弃我人微力薄就好。”   听见这个白衣青年的话,汲光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下来,心中被戏耍的疑虑才逐渐散去。   只不过虽然他愿意去,但是一个没有灵宠的修士,去了有什么用,血兔要吃的是他们的灵宠,而不是修士。   勉强维持住微笑,汲光道:“也是,天色这般晚了,还找你们帮忙确实是本尊考虑不周。本尊想了想,其实事情也不是很急,明日白天再做也不迟。今日你们劳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汲光转身离开洞府。   只不过转身的那一刹那,在褚泽明他们几人看不见他表情的瞬间,汲光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几个瞬息的功夫,汲光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等到完全探查不到汲光的气息,越莲这才缓缓开口道:“他似乎是想逐个动手,并且尽量不惊动我们另外的人。”   褚泽明闻言,扬了扬眉,道:“那么,接下来大家不要单独行动,做任何事情都务必待在一起。”   一夜无眠。   第二日,汲光再度去找褚泽明他们,却发现洞府中早已没人。   询问了一番宗门内的人,得知他们竟然一大早就又前往了灵草圃。   汲光的脸色阴翳一片。   跟在他身侧的孙长老见状,低声问道:“宗主,我们要不要去灵草圃找他们,血兔那边不容再等了。”   汲光阴沉着脸摇头:“不可。为了让弟子帮自己一个忙,而专程灵草圃寻他们,容易引起戒备,既然能作为散修在这世道存活这么久,肯定不缺底牌,不能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那怎么办?没有吃的它会失控的。”孙长老问道。   汲光一甩袖子,冷冷道:“先随便找个弟子暂时替上吧。”   毕竟御兽宗,最不缺的就是拥有灵兽的弟子了。   孙长老垂首应道:“是……”   王霸天这几日过得非常糟心。   嫣儿师妹另投怀抱,自己法器与灵石也全部被抢走,一下子穷得响叮当。   再听闻新入宗门的那几个小子活得逍遥滋润,不仅能随意进出灵草圃取草,昨日宗主甚至亲自前往他们的洞府慰问,心中不由得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孙长老突然前来告知,宗主召他,王霸天有些诧异:“宗主找我做什么?”   孙长老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也不知晓哦。许是要奖励你吧,毕竟这一次能招收到那五个好苗子有一大半的功劳在你。”   王霸天心中一喜:“真的?”   孙长老哈哈大笑:“你一去便知……”   王霸天从石床上起来,道:“有劳孙长老通传。”   说完喜滋滋地往外走去。   看着这弟子开心离开的背影,孙长老脸上的笑容不变,只不过眼神却变得古怪瘆人了几分。   王霸天来到宗主的洞府前,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喊道:“宗主,弟子到了。”   “进来吧……”   王霸天闻言,抬脚进入。   洞府内,宗主正在喝茶,桌上还放置着一些美味可口,色香味俱全的点心。   汲光:“过来坐……”   王霸天有些拘谨,但还是听从了汲光的吩咐。   汲光道:“紫灵草制作的草饼,味道很好,尝尝。”   王霸天受宠若惊。   汲光笑道:“吃吧……”   王霸天拿起一个饼,啃了一口,浓烈的灵草香便溢满唇齿。   “好吃就多吃点,还有别的也可以尝尝。”   王霸天开心地点头,一边吃一边问道:“宗主,谢谢你……”   汲光冷冷地看着他猪一般的吃相,低低道:“不必谢我,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吃饱了也好上路。”   王霸天手一抖,心中直觉不妙,还未做出反应,只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传来,紧接着,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汲光缓缓收回手,看着倒在地上的王霸天,表情无悲无喜。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了——   沙沙沙……   重物在地上被拖曳的声音。   巨大的血池在咕噜噜冒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一股暴虐的气息随着血池中的泡泡往上升腾。   血池的中央,一个血红色的背影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站立。   背影长着一副人的身体,然而脖子的上面,却是一只被剥皮的兔子头。   听见沙沙声靠近,血兔缓缓转过身子,尖锐恐怖的牙齿与嘴一张一合,凸出来的血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来者。 131、喜欢男人   看见饲养者前来, 血兔凸起的眼珠开始转动,张开嘴咯噔咯噔地笑了起来,就连他身下的血池也开始沸腾冒泡。   “乖孩子……”汲光看着血兔那张丑陋的脸微笑, 眼神宛如在看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   沙沙沙……   汲光拖着王霸天上前, 来到血池的边缘, 轻轻地推下去。   血池咕噜噜冒泡。不一会儿, 长满黑色鬃毛的猪妖抱着满身血水、奄奄一息的王霸天从池底冒出来,还未来得及看清自己所处何处,紧接着便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惧意。   哆嗦着回头,便见到一张血肉模糊的兔脸靠近。   “啊!”   凄厉的叫喊声与挣扎声久久回荡,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 血肉被咀嚼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   自始至终,汲光都站在一旁静静地观赏, 眼中写满了痴迷与灼热。   血兔, 强大而又美丽的血兔。   汲光上前, 想要伸手触碰血兔, 然而下一刻,血兔便猛地张嘴朝他咬去,锯齿般尖锐的牙齿布满了黏腻的血肉残渣。   汲光迅速抽手, 但食指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咬伤,往外渗血。看着指尖的伤, 汲光低喃道,“这样的食物,果然不能讨得你的欢心……”   将手收回袖中, 汲光温和地看着血兔道:“不要着急,我会为你带来你想吃的东西。”   说完,汲光缓缓转身, 离开了此地。   于此同时,褚泽明正带着大家在灵草圃拔灵草,等到快要天黑,才终于停手。这些新扒下来的草没有地方种,于是直接放在大家的储物空间里。   抬头看了眼不复当初的灵草圃,褚泽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叹道:“就这样吧,我们是时候回去了,做人还是不能贪得无厌。”   “大师兄心善……”   “褚大哥说的在理。”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地离开灵草圃。   他们身后的灵草圃,光秃秃一片,只剩下几根蔫儿吧唧,半死不活的幼苗在原地静默。   偶尔有风吹过,吹起一地悲凉。   在灵草圃待的时间着实有些长,褚泽明他们出来的时候,骑玄龟的老者不由得半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玄墨抱歉地朝他鞠躬:“很不好意思,长老。从这么多灵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株实在是耗时耗力,拖到现在才得到我们想要的灵植。”   老者颔首,“找到便好……”而后闭上双目,再次打定入座。   离开灵草圃,几人的储物空间里都塞了满满当当的灵草。   站在宗门人流颇多的一个路口,褚泽明目光扫视着四周,内心暗自琢磨。   玄墨站在他的身后,问道:“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褚泽明神秘一笑:“做生意……”   玄墨:?   没有多做解释,褚泽明抬眸喊道:“越莲,摆摊。”   越莲从善如流:“好的,老公。”随即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张颜色为五彩斑斓黑的昂贵布料,放在了地上。   四周御兽宗的弟子人来人往,看见这边的动静,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好像是……卖东西?”   玄墨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师兄与小师弟忙活着把摊位摆好,然后不要钱似的将采摘来的灵草堆在布上,然后大师兄便老神在在地坐在了那里!   这么一大堆灵草扔在那里,散发出的灵气不容忽视,很多行色匆匆的御兽宗弟子顿时停住了脚步。   越莲站直身子,咳嗽了两声。   然后在众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中,开始吆喝:“便宜卖啦,灵草大贱卖啦,千块灵晶百块灵晶不嫌多!一颗灵石两颗灵石不嫌少!实在没有灵石,功法秘籍以物易物也可以!如果都没有,也没有关系……花生、桂圆丸子、香菇炖猪蹄、各种吃食有多少来多少!来来来!挥泪大甩卖啦!有钱的捧着钱场,没钱的捧着人场呀……”   他本就长得好看,声音清冽悦耳,一下子就让这简陋的摊位高贵了起来。   “真的假的……灵草……哪里来这么多灵草……”   “这是大善人在做善事吗?听他这话的意思,相当于白送啊?!”   “看看又不要钱,我们去看看。”   “哇,是真的凌阳草,真的凌阳草!我呜呜呜……我做了好久的任务才能取一根的凌阳草,他这里好多啊!呜呜呜!”   玄墨被惊得瞠目结舌,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了眼一脸镇定的大师兄,玄墨也默默地选了个位置。   眨眼功夫,第二个灵草摊位成立。   常威和凌天收起惊掉的下巴,齐刷刷地站到了玄墨的身后,“哗——”地一下,倾倒出一堆灵草。   玄墨面无表情地喊道:“我们的小摊可以赊账,可以赊账!需要灵草的这边来,给我一个身份信物方便日后寻找你们便可!来看看来瞧瞧,一分钱不花的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御兽宗的弟子都惊呆了。   这都是哪里来的两大尊活菩萨,这是打价格战了吗!比谁哪家先卖完灵草?什么时候北荒的灵草这么贱卖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抢啊——”   紧接着,一群弟子抢草抢疯了。   几个人不停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灵草补货,但是灵草依旧供不应求,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几公顷的灵草硬生生地被哄抢得一干二净。   还有许多弟子第一时间闻讯赶来,然而遗憾的是一根儿毛也没有了,于是气急败坏地指着这几个年轻人虚假宣传。   褚泽明无奈。   和这些弟子一样气急败坏的,还有被老者通知灵草圃被毁的汲光。今日有弟子拿取草令进圃,空手而回,这才曝光了褚泽明几人的所做作为。   汲光面色不虞地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褚泽明他们几个正在收摊。   听见脚步声靠近,褚泽明头也不抬地道:“草买完了,下次赶早。”   汲光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灵魂出窍,压抑着怒火冷声道:“你们去灵草圃取草,就是这么糟践的?!”   褚泽明抬起头来,“原来是宗主啊。”   汲光浑身气压极低,忍耐着捏死面前这几个人的冲动,咬牙道:“给我一个解释。”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觉得我不需要解释。宗主,当初入宗的时候,是你允诺我们想取多少取多少,哪怕搬空您的灵草圃也是我们的本事。”   汲光攥紧了拳头。   是,他是这样说没错。   但是话虽如此,这个人,这个人竟然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   玄墨抬头,难过地看着汲光:“宗主,我们野惯了。往日没人邀请我们入宗,您是头一个。我们很感动,您说可以随便拿,我们就真的以为可以随便拿……”   汲光险些被气成脑血栓。   感情还是自己不对了!   “你们!你们是存心在跟我作对么?!”   褚泽明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们可以走……”   说着,褚泽明将五彩斑斓的黑布收好,诚恳地放在汲光的手中,沉重道:“谢谢您这些时日的照顾,是我们……是我们不配……”   然后便抹了一下眼角,转身。   其余人泪流满面,然后毅然决然地跟上褚泽明的脚步。   “站住!”   汲光狠狠抓住褚泽明的手。   在他露出疼痛的表情时,汲光松了松手劲儿,强行压下心底的杀意,扯出一个笑:“是我不对。一宗之主,自当说到做到,你们能搬空……搬空灵草圃是你们的本事……不必走,你们没做错什么。”   宽宏大量地说完这番话,汲光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没有了灵草圃,日后还怎么驱使宗门弟子为他做事!这几个挨千刀的,等得到他们的灵宠,必定要将他们抽魂炼魄!   褚泽明感动地看着汲光:“宗主。谢谢……”   汲光咬牙切齿地笑:“不必谢……”   褚泽明低头,目光看向汲光抓住自己手腕的位置,轻声道:“宗主,还请放手,弟子……弟子喜欢的是男人……还有……宗门内都在传……传宗主对我们之中的一人有情意……”   话说一半留一半,给人无尽的想象空间。   汲光猛地撒手,看褚泽明的眼神宛如看什么洪水猛兽。   “我还有宗门事务要处理,你们,你们随意就好。总之我不怪你们,不必心怀愧疚离开宗门。”说完这话,汲光便迅速地离开了此地,不想再与他们多待片刻。   然而这一次的离开,让汲光接下来的几日后悔不已,他再也没有在白天逮到过这几个人。   血兔越来越暴虐了,为了尽快安抚它的情绪,汲光必须快些给他寻来一个令它满意的吃食。   御兽宗内,品质高些的灵兽早就被它吃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褚泽明他们几个的灵宠入得了它的眼。然而无论汲光什么时候去找,褚泽明他们都不在洞府,一到晚上就又全部回来了。   整整齐齐,一个不差。   几个大汉挤在狭小的玉石床上,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汲光。   汲光用遍了各种理由,不论是长老有事,宗门有奖励,亦或是别的……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愿意夜里出门,逼急了就要收拾包袱走人,说这个宗门没有人权,强迫弟子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汲光没有办法,只能好言将他们劝下来。   血池中的血兔暴躁不已。   听见门开的声音,它转过身,猩红凸起的眼球盯着进来的汲光,牙齿咬合发出的声音嘎嘎作响。   汲光满怀歉意地蹲在池边,眼神温柔地对它道歉:“我已经为你找到了三个美味的食物,但是他们实在太狡猾,没办法第一时间抓给你,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好么?”   事到如今,汲光已经发现那几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对自己一直保持着戒心,若是自己贸然出手,绝对会鸡飞蛋打。   血兔靠近池边,仰头看着面容年轻的男人,而后主动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汲光的眼神闪烁了两下。   血兔……第一次向他示好。   心中的那份喜悦还未褪去,突然之间感觉虎口处传来一股锥心的疼,汲光猛地抬头,便看见了狠狠咬住他手的血兔。   凸起的眼球赤红、血腥、暴虐。   汲光慌张地后退,想要抽手,然而下一秒却感觉灵魂被什么东西抽走。   痛、剧痛。   紧接着,一股奇妙的联系自识海中建立,汲光震惊地望着眼前笑容诡异的血兔,不禁瞳孔骤缩——契约。   石室内的动静过大,惊动了守在门口的孙长老。   沉吟片刻后,他推开了石室厚重的门——入眼便是血红色的封印池。   汲光蹲在池边,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而血池中,原本静静呆着的血兔已经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汲光在笑,先是低低地笑,然后便是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孙长老迟疑地上前,问道:“宗主你怎么了,血池里的血兔……”   “在我体内……”汲光站起身,缓缓扭头盯向孙长老,似乎是受到了血兔的影响,他的眼球也有些微微凸起,眼里充斥着暴虐嗜血的气息。   孙长老被微微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听见那句在我体内,心里那点惊悚的感觉顿时消失,欣喜若狂地问道:“契约成功了?!”   汲光眼神晦暗不明,而后轻轻点头。   孙长老当即高兴地手舞足蹈,“成功了!成功了!那日后就不必惧怕仙族了,只要供给它食物,我们便是当世最强的存在!万事万物都不能与我御兽宗匹敌!哈哈哈……”   说到这里,孙长老喃喃自语道:“我要去告诉其他人,我要去告诉其他人!”   汲光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孙长老离开的背影,他的脸色终于变得悲戚而癫狂:“哈哈哈,成功了呢……契约成功了呢……”   “去……找……吃的……”脑海中,阴翳的声音响起。   汲光忍不住仰面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   是的,契约成功了。   但是他却是被契约的那一个。   血兔为主,他为仆!   瞧,他制造出了怎样一个怪物。 132、肮脏种族   在血兔的驱使下, 汲光开始疯了一般地替血兔寻找吃食。   “快一点……饿了……”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紧接着,汲光感觉到自己的背部传来撕裂的痛楚。   “啊!”   汲光痛苦地大叫, 瞳孔一点点缩小, 与此同时, 他的背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兔头人。   诡异的血兔与他背对背站立着, 就好像死死地黏在了他的背上。   宛如寄生。   “宗主?!你怎么——啊!”一声惊恐的叫喊,看见汲光的那名弟子骤然一声惨叫。   “咯噔”一声。   惨叫声戛然而止,温热鲜红的血液喷在汲光的脸上。   这名弟子竟然被硬生生地捏断了脖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名弟子双目大睁,就连肩头的灵宠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汲光伸手, 一把摄住他的灵兽,给身后的血兔喂去。   一口一口, 咀嚼血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金色的元婴从弟子的身体里飞出来, 朝远处跌跌撞撞地跑去。   “救命……救命!”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划破了御兽宗的宁静。   所有路过的弟子化作流光, 鸟兽般四散而去。   “不好……吃……”背上, 血兔尖锐的上下颚一张一合,它凸起的眼球四下转动着,搜索最合口味的食物。   汲光拖着沉重的步子, 缓缓往前走。   眼睁睁看着自己癫狂,看着宗门在自己的手下鸡飞狗跳, 汲光一边流泪,一边痛苦地大笑。   过了许久,血兔充满血丝的凸起眼球看向远处, 裂开嘴说:“啊……找到了……”   汲光停住脚步,看向它目光眺望的方向——那里,是御兽宗高层的长老阁。   是啊……   美味的, 除了新入宗的那几人,还有御兽宗的长老和师叔们。   害人最终害己……   汲光低低地笑,掩面低低地笑,最终笑出了血泪。   面上挂着两道鲜红的血迹,汲光笑着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长老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   “血兔……”   “美丽强大的血兔……”   断续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似癫狂,似嘲讽。   远处,褚泽明带着众人正站在一棵大树粗壮的树枝上,看着汲光背上背着那诡异的生物,朝御兽宗长老阁方向走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把我们骗进宗门,是为了这个东西……”   常威用帕子捂着嘴,有些想吐。   “褚大哥,它好恶心。”   褚泽明收回目光,从树上下来,落地拍了拍手,褚泽明道:“走吧。再待下去,我们也要被它盯上了。”   汲光被剥皮的血兔所奴役,整个宗门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估计吃完了长老阁,血兔会去灵草圃找那只玄龟,刚好为他们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御兽宗的这些老家伙,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都参与了培养怪物的计划,褚泽明很高兴看到他们自食恶果。   至于宗门内的那些弟子,在看见宗主这幅鬼样子的时候,也都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正常宗门了,逃命的速度比褚泽明他们还要快。   仙族越来越多。   侵占了原本属于人族的家园,在玄羽大陆上建立起属于他们的乐土。   他们就像是蝗虫,等到猎捕完这整个位面的人修,才会撤离前往下一处未开发的位面,到那个时候,这一切就变成了废墟。   坐在荒凉的山头,借着前方一块巨大的青石做掩体,褚泽明几人躲在暗处看向前方。   视线所及,是一座城市——仙族的城市。   离开北荒之后,褚泽明他们路过了很多仙族新建立的城池。   这是第二十七个。   和前面的二十六个城池没有什么不同。停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褚泽明看见了一个他很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那日几人照常潜伏行踪准备绕行,突然之间看见远处一个娇小的人影飞来,落到了城门口。   褚泽明眼明耳慧,第一时间发现这身影竟然有几分熟悉,定睛看去,便看见了姬轻轻那张脸。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褚泽明几人蹲守在此地等着姬轻轻再一次出来,确认一番,然而等了数日,直到今天,姬轻轻都再也没有出过城。   玄墨低声道:“大师兄,她可能住在这城里。”   凌天眼眸直勾勾地注视城门,道:“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在这里。姬霜和颜芯就有很大的可能也在城内。”   “只是不知道人是死是活。”褚泽明低声补充,声音干净微沉,隐隐透露出几分凉意。   上一次与那个古怪的姬轻轻交锋后,褚泽明就已经知道姬轻轻在仙族的地位并不高。   如果要藏下两个人修带入城内,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如果颜芯和姬霜还活着,那么城内的仙族管理者一定知道他二人的存在,或者可以直接说,他们身上有什么对仙族管理者来说可利用的价值。   颜芯和姬霜身上的价值。   有什么是仙族觉得可以将他们留下来的呢?   目光看向前方城门口,褚泽明的脑海中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脸色也因此缓缓沉了下来。   察觉到身边人气压骤然降低,玄墨不由得低声问道:“大师兄,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凛冽的杀意,褚泽明开口道:“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越莲你跟我过来一下。”   越莲闻言起身,跟上褚泽明的脚步。   两人来到距离巨石较远处的一个隐蔽位置,褚泽明眼神凝重地看向越莲:“我心里有个很不好的猜测。”   越莲弯眸:“需要我做什么?”   褚泽明看向城门口的方向,片刻后,才缓缓道:“这里戒备森严,只有你能不惊动仙族进入里面。”   收回目光看着越莲,褚泽明认真道:“进去收集信息,查探一下城内活着的人修的用途……”顿了顿,褚泽明补充道:“不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手。”   越莲微笑道:“如果发生意外,我可以逃掉,不用担心。”   褚泽明闻言,眼眸微微沉了沉,然后冷不丁地伸手将越莲的衣领揪住,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猝不及防被扯过,越莲微微错愕了一瞬。   然后,便感觉到唇上传来狠狠的一个吻。   一吻结束。   褚泽明没有松开手,眼睛注视着越莲的双眸,一字一句低声道:“不要出手,我不希望你受伤。”   越莲看着褚泽明,半晌,才垂下浓密的羽睫,轻笑道:“好,听你的。”   褚泽明松手,眼眸温和道:“乖……”   听见这个乖字,越莲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倾身浅浅地啄了啄褚泽明的眼睛,伸手揉揉褚泽明的头,越莲轻声道:“等我回来……”   下一瞬,越莲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头第一次被人摸,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褚泽明怔然地愣在原地。   刚刚怎么,有种……   突然处于弱势的感觉?   怔然过后,褚泽明开始反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越莲对自己摸头杀。   想了许久,褚泽明还是觉得自己的人设画风非常成熟稳重且宠溺,是越莲脑子抽筋有问题。   等越莲回来,时间已经是三天后。   众人依旧蹲守在能看见整个城门口的那个据点,见越莲脸色不太好看,褚泽明的心下一沉:“怎么样?”   越莲蹲下身:“不太好,我看见姬轻轻了,除此之外,我还在城内见到了很多被关押的人。”   玄墨低声道:“果然是姬轻轻。”思忖了片刻,玄墨又问道:“那颜芯和姬霜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找到颜芯和姬霜。但是他们应该在城内,因为我打听到姬轻轻确实带了两个人修入城,还因此受到了嘉奖。但是……我看见了很多其他的人修。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越莲突然不说了,只是用一种很复杂地目光看着众人。   直到看了那样的场景,越莲才终于明白,临走前褚泽明为何那么慎重地叮嘱自己,不要动手。   如果没有褚泽明的那番话,自己……已经杀人了。   旁边一直在听的凌天和常威见状,不由得有些着急:“莲妹,你怎么不说?别这么看着我们,弄得大家心里发慌。你看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越莲没有再卖关子,他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道:“那些仙族,在不停的创造半仙,为下一个位面的入侵做准备。”   至于如何创造半仙。   在场的人都知道——自然需要仙族与人共同完成。   越莲继续道:“我看见一个个被锁链捆绑的人,男的女的,没有自由,没有灵魂,四周都是冰冷的牢笼,赤•身•裸•体,污渍斑驳、痛苦哀嚎,有的大着肚子,有的不停地流血,还有的已经死掉了……”   难以接受,他的身体里,竟然流着这样肮脏的一个种族的血液。   “小师弟,不要再说了。”玄墨打断越莲的话,整个人宛如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褚泽明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靠在巨石上。   他没有说话,用尽全力咬着自己的舌尖,有腥甜的味道弥漫口腔,褚泽明一言不发地咽下去。 133、带你们离开   玄墨抬头, 看向褚泽明,轻轻问道:“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做?该怎样, 才能救他们……”   凌天捂着眼睛, 肩膀在颤抖。   常威表现得更加明显, 额头青筋直暴, 双手攥着拳头,几乎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都算不得什么好人,平日里行事作风也是明哲保身为主。然而这一次,每一个人心里似乎都有一把火在烧, 他们根本就做不到视而不见。   褚泽明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那座罪恶之城。   许久之后, 褚泽明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越莲, 带我们进去。”   *   如果不是知道城内隐藏的龃龉, 光从表面上看, 任谁也不会将罪恶与这座城池联系在一起。   街市上商贩,行人……来来往往,繁华又热闹, 就和世俗的街市一模一样。   路旁,甚至还有茶楼。   押解着奴隶的囚车从路上驶过, 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探头看见囚车中被重重禁制关押的人修经过,茶楼中的议论声便悄然四起——   “嚯, 又抓到四个人修。”   “新出生的婴儿很多都有缺陷,活不长久,所以城主最近在大量寻找活人。”   “唉……照这种进展,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下一个世界啊?这位面没意思,还活着的修士数量少就算了还难抓,一个两个都成精了……”   囚车里,听见这句话的褚泽明嘴角不由得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瞧。   没有自暴自弃任由他们宰割,反倒是不对了。   跟在囚车后面的华丽兽车里,越莲坐立难安,不时掀开珠帘,看看前面囚车里的人。   被捆着手脚,不知道褚泽明难不难受,疼不疼。   为了避免被仙族看出端倪,他把那根和自己一样的绿色丝带也收起来了,披散着发,关押他的时候那几个崽种还薅他头发,现在看上去好狼狈……越莲越看越觉得心疼,褚泽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察觉到身边人不安的情绪,原本闭眸假寐的仙族不由得睁开了眼。   “越莲兄,你怎么了?”   越莲放下珠帘,转头看向他,一脸认真地说:“我怕他们跑了。”   温临仙闻言,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温家的法术囚牢,绝不可能有人修能轻易跑掉。”顿了顿,温临仙又继续道:“而且,我已经在他们的体内下了秘术,就算他们设法逃脱,只要离开此地百里范围,就会神魂俱毁爆体而亡。”   熟悉的血魂控制术 ……越莲回忆起了曾经的幽冥城。   这个仙族,和当初幽冥城的仙族是同一个?   不,应该不是他。   否则早该认出他们一行人。   纤长柔软的睫毛抖了抖,越莲掩下眼底的异色,抬眼对温临仙露出一个笑。   温临仙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反应过来之后,温临仙借着手里合起来的折扇虚掩唇,咳嗽了两声,温和地道:“总之,不必担心。”   越莲垂眸:“嗯。”   随即,两人之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越莲闭目不再言语,他需要压一下情绪,免得待会控制不住发生劫囚的行为。   温临仙坐在越莲的对面,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他。   真的很好看。   为了避免自己的目光过于唐突和明显,温临仙终究还是将视线从越莲身上收了回来。   抵达城主府。   褚泽明几人被押着送往阴暗的地牢。   每一个牢房都单独关押着一个人修,他们早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斗志和意识,双目无神地靠在牢中,手脚均被束缚住。   地上是血和不明的污秽……一切的一切,就和越莲曾经描述过的一模一样。   “别看了!快走!”褚泽明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把,一个趔趄。   “大师兄,你没事吧?”玄墨挣扎了一瞬,想要去扶褚泽明,但是手却被人擒着。   褚泽明站稳身子,摇头:“没事。”   敛下眼底不明的情绪,褚泽明被押送他们的仙族推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幽暗寂静的地牢里,脚镣拖动的声音响起,听得人头皮森凉。   地牢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永远是昏暗一片。   不时有仙族下来,将关押的人带出去,隔一段时间便又送回来。   褚泽明仔细观察过,那些被带走之后送回来的人,身上就会沾染上一些别的恶心的东西,只有在这种时候,死气沉沉的他们才会情绪剧烈地呕吐,不停地抠自己的下面,哪怕流血了也似乎毫无所觉。   不过很快就会被看守的仙族发现,一顿毒打,然后手脚全部拷在漆黑的铁牢栏杆上,让他们无法对自己下手。   “你的贱命不值钱,别弄坏了肚子里的宝宝!”   紧接着,又是一顿挨打的闷哼。   这里,是人间炼狱。   常威手攥成拳头,掌心几乎掐出血,隔着很远的距离看那边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他的双目一片赤红。   “狗娘养的畜牲,这群狗娘养的畜牲!”   听见这话,那边正折磨那名女子的仙族不由得扭头看来,起了兴致:“瞧,这几个新进来的还很活蹦乱跳嘛!”   放开被他们肆意虐待的女人,几个仙族缓缓朝关押常威的狱牢走了过来。   目光落在常威身上,几人发出科科科地笑。   “体格很健硕呀,他的种子存活率应该高一些吧?”   “现在还有心情骂我们,再过些时日,估计就没有力气骂了。”   一名仙族伸手,手中冰冷的短棍穿透禁制,落到常威的脖子上,他用棍子强行撑着常威的头看四周的景象:“瞧瞧,他们以前也和你一样活蹦乱跳,现在还不是服帖地像条狗。”   常威一把拽住短棍,眼中迸射着狠戾的光,但是很快,常威又陡然松开了手。   他要忍耐,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惹事,导致接下来的行动功亏一篑。   牢外,仙族收回短棍,掩饰住眼底的怒火,阴森地道:“等你们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旋即便带着几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也有顾虑。   为了保证半仙的受孕率以及生下来的婴儿的健康状况,送进来的这几个人很快就会被城主下令带上去取精。   若是被打得半残,误了受孕大事,城主那里不好交代。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沉重的大门被仙族关上,整座地牢陷入一片漆黑。   过了许久,空寂的地牢里响起干净微沉的声音:“想出去么?”   沉默,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褚泽明缓缓起身,看向牢中的人——他们早就丧失了生的希望,却也看不见死亡的尽头,只能麻木地活在这里,此时听见褚泽明的话,脸上甚至连一缕欣喜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看向他,眼中写满了悲哀和绝望。   褚泽明的心蓦地一痛。   当一个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眼前出现第一缕光亮的本能反应是抵触和排斥。   常威、玄墨还有凌天他们也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悄悄地摸了一把泪,心里有些难受。   褚泽明收回视线,不再多言,只是回到原地,盘腿坐下了。   褚泽明五感超凡,因此早在进城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体内多了个东西,内视过后果然发现了这个潜伏在身体里的玩意儿。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危险性,对褚泽明的身体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但身上多了个东西宛如脑袋上悬了把大刀,如果不去除的话,褚泽明的心终究难安。   闭目凝神,褚泽明开始细致地寻找,试图抓捕那一缕法线。   他吸食过季衍的法线,身体对这股力量食髓知味,现在非常兴奋。   更何况,这根法线非常没有攻击性,又或者说,没有触发它的攻击命令。   细小的红线宛如蛇一般在褚泽明的筋脉里游弋,在它的而后面,金色的光芒宛如流星,法线在它的驱赶下来到了丹田位置。   四周灵力四溢,宛如缥缈朦胧的雾霭。   法线顿时欣喜异常,它没有意识,仅凭着本能在逃跑与躲避,在看见这么多修士的灵力时,它也本能流露出贪婪的情绪。   飞扑上前,还未来得及吸一口这强大的灵力,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下一瞬,丹田内浓郁的灵力散去,露出了隐藏在灵力后方的力量——漆黑、深邃,散发着沧桑玄奥,毁天灭地的气息。   而这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中央,守护着的,是一个眉眼清秀的金色元婴。   法线想逃,然而还未来得及调转方向 ,元婴小小的手便朝他抓来,然后塞进了嘴里。   “嗝儿~~”   人性化地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元婴抬头看向了虚空。   与此同时,褚泽明也睁开了眼睛。   “吞噬了这么多越莲的力量,果然很强啊……”   褚泽明感叹地说完,然后站起身子,走到了牢门前。   蹲下身,褚泽明开始用自己的血画阵法。   这是破解仙族禁制的方法。   好在这些……越莲都曾教过他。   半柱香后,牢房的禁制骤然消失,“啪嗒——”一声轻响,玄铁制成的牢门被轻轻打开。   牢房中的红衣青年走了出来。   “哒——哒——哒——”   靴子在地上轻击发出的声音,宛如黑暗中一曲绝美的希望之乐,敲击在每一个经历了太多苦难与折磨的人心上。   这一刻,地牢里的人修眼睛都瞪大了,一个个全部趴在了牢门口,眼神中流露出疯狂与欣喜,泪水不由自主地顺着肮脏的脸颊流淌。   褚泽明张扬的眉目温和下来,看向地牢中的同胞,食指竖起放在唇边,轻声道:“嘘,我带大家离开。”   泪水再度决堤,牢中的他们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134、兄弟反目   用血绘制了太多的阵法, 褚泽明的脸色有些苍白,将最后一名修士从监牢中解救出来,褚泽明的身子虚弱地摇晃了一下。   玄墨立即扶住他:“大师兄没事吧?”   褚泽明摇头:“无碍。”   稳住身子, 褚泽明看向面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修士们望着他, 虽然在流泪, 但是眼中却有光在闪烁。   如果贸然闯出去的话, 仙族将发现他们。那时候,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徒劳,是以他们都没有冲动。   褚泽明望向他们,“接下来我会让你们进入我的秘宝灵镜台第一扇门中,里面也有危险, 但大都是针对金丹期修士的妖兽。虽然你们很多人受了重伤,但进入之后, 只要多加小心, 便不成问题。等到离开了这里, 我会放你们出来。”   说完这些, 褚泽明一挥衣袖,一扇白色光门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坐在门上的长袖子白色小人偏着脑袋,空洞的双目看向下方。   这些受过巨大伤害的修士已经没有了退路, 哪怕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地狱的入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只要能活命, 只要不那么没有尊严地死在仙族的手中,怎样都可以。   褚泽明与玄墨他们退到一旁,静默地看着他们进入。   等到最后一名女修消失在门后, 褚泽明才将灵镜台收了起来。   接下来,要去找颜芯和姬霜。   褚泽明心里有预感,既然姬轻轻在城内, 那么他二人也绝对在这城中,但不知为何,地牢里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   不过在此之前 ,褚泽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帮玄墨他们取掉体内的法线。   自己的元婴吸收了越莲的力量能毫不费力地吞噬掉钻入的法线,但玄墨他们却不行。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元婴就该完全暴露在几人的面前了……   这是在褚泽明计划之外的变故。   沉默了片刻,褚泽明还是决定直接出手。   抬头看向众人,褚泽明:“不知道你们是否察觉,入城的时候,那个名叫温临仙的仙族给我们的体内放了法线。”   几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随即便猛地闭目内视身体。   褚泽明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们。   片刻后,他们的神情都逐渐难看起来——毫无疑问,找到体内隐藏的那缕红丝了。   褚泽明如果不提醒的话,也许他们冲出地牢都难以发现。若是出去之后再遇到给他们种下这秘法的仙族……几人的性命都会有威胁。   玄墨第一个冷静下来,让金池尝试着去吞噬。   金池曾经吸收过法线的力量,让他来对付这根突然种入体内的法线会容易许多。   然而很快,金池不太好的声音便在玄墨的意识中响起:“不行……阿墨,我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它吸收掉,至少得花好几日功夫。”   玄墨不语,眉头深深的皱起。   褚泽明稍稍往后站了站,缓缓抬头看向面露难色的几人,眼眸深邃如星,“我的元婴曾发生过一些异变,能帮你们直接吞吃掉体内的红线。接下来希望你们能想办法把隐藏的法线引诱到识海内,我会以夺舍的方式进入你们的识海,到时候不要对我发起攻击。”   说完,褚泽明直接盘腿坐下来。   几人见状,也纷纷坐下。   褚泽明不再多言,直接控制着自己的元婴离体,化作一抹金光,飞入身侧凌天的额头。   虽然速度很快,但是玄墨与常威都是分神期的修士,一眼便看见了褚泽明元婴的模样。   常威脸色猛地一变,指向褚泽明的身躯,正欲起身,下一秒便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落到自己的命门。   紧接着,玄墨的声音自他的身后缓缓响起:“常威,你若敢对大师兄出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元婴离体时,身躯是最脆弱的。   玄墨望着常威,眼神透露着杀机。   常威咽了口口水,一手指着褚泽明,扭头喊道:“玄墨,褚大哥他的元婴……”   玄墨冷冷道:“我知道。”   常威瞳孔地震:“楚大哥他被人夺舍了!”   玄墨面色冷漠道:“没有被夺舍,他就是长这样的。他就是大师兄,大师兄他本来就是这样的。那就是他的元婴,大师兄的身体不是大师兄原本的身体。”   常威:“……哦,那没事了。”   玄墨眼神微光闪烁了一下,脑袋上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常威挠了挠头道:“我没想攻击褚大哥,我就是有点惊讶。原来褚大哥是夺舍别人身体的老妖怪啊……我就说我的修炼速度怎么追不上他呢。”   玄墨抿唇:“大师兄不是老妖怪。”   不过玄墨还是收起了无字天书,扭头看着常威,玄墨有些奇怪:“你怎么接受得这么快?”   常威憨厚地回答道:“什么快不快的,我跟的人是褚大哥,芯子是对的就够啦。”   玄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不觉得大师兄欺骗我们,心里不会难受吗?”   常威难以理解地看着玄墨:“为什么要不舒服,人不都有自己的秘密吗?该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说到这里,常威突然伸出手掩住了自己唇,一脸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不会吧,玄墨你不会觉得大师兄夺舍过别人就对他有意见吧?他真是白疼你了!我为褚大哥感到痛心!玄墨你滚,我常威看不起你!”   听见这话,玄墨陷入了可怕的愧疚之中。   是的,自己当时死脑筋了,真的没能第一时间接受——   常威安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事的,刚刚我就是有点惊讶,你都准备随时出手杀我了,你还是值得褚大哥疼的。虽然没能第一时间想通这么简单的道理确实是让我有点鄙夷吧,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值得的。”   玄墨哽了一下,麻木道:“谢谢你的安慰。如果可以,你还是别安慰我了,你说话不怎么中听。”   常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吗?我感觉我说话很好听啊。小白你说是吧?”   腰包里 ,探出脑袋的小白连连点头:“嗷呜~~”   玄墨:“……”   褚泽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在帮助凌天吞噬掉他体内的那根法线后,为了避免过多的纠缠,第一时间就撤了回来。   元婴归位,褚泽明忍不住扶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玄墨急忙伸手扶住他:“大师兄你怎么样?你受伤了!”   褚泽明擦掉嘴角溢出的那缕血丝,摇了摇头。   玄墨抬头,怒视凌天,问道:“凌天,你对大师兄动手了?!”   那边,凌天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强撑起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灼热地烫人,他手中混元锤指向褚泽明,一字一句道:“玄墨,我们被骗了,他不是我们的大师兄。”   褚泽明抬头,望着眸光震动,怒不可遏的凌天,问道:“我不是,谁才是。”   凌天手中锤子指向褚泽明,痛苦道:“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所有人都知道,凌天嘴里说的他,是原世界的褚泽明。   玄墨忍不住拳头攥紧了几分,上前一巴掌甩在凌天的脸上,冷声喝道:“够了,凌天。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这是你对大师兄的态度?”   常威亦怒不可遏地吼:“凌天,之前都说了千遍万遍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识海里面发生打斗很危险,轻则痴呆重则死亡,你还对褚大哥动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凌天没有回应,眼睛死死地看着褚泽明,眸子深处藏着悲哀和痛苦。   褚泽明反倒先笑了。   出声让玄墨放开凌天,褚泽明上前,注视着凌天,缓缓开口道:“我猜得果然没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更何况……你心悦褚泽明。”   刚开始的时候,褚泽明确实没意识到凌天喜欢原主。   直到很久以后,褚泽明才意识到这个可能——当初学生时期,喜欢谁就欺负谁的戏码,他见过不少。只不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凌天的身上。   凌天和玄墨与常威不同,他二人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改变过的大师兄,是穿过来之后的自己。而凌天却不一样,他认定的是原主。因为是褚泽明,所以,怎么改变都可以,只要是褚泽明,凌天都能接受。   但褚泽明,却不可以是冒牌货。   凌天的指甲抠破了手心,望着褚泽明,哀伤地重复道:“他死了是吗?”   褚泽明没有回答凌天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凌天,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先帮助你取出体内的法线么?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看见了我的元婴,你就不会让我帮你。”   “我不会原谅你。”   褚泽明摇头,按着自己的胸口处冷笑:“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问心无愧。哪怕是在你识海中,你突然攻击我,我都从未反击过。否则你以为,以你的境界能伤得了我?”   褚泽明想要一点一点告诉他们自己最大的秘密,也是害怕有人无法接受,果不其然,一语成谶。事到如今,褚泽明也不想多解释什么自己是穿越,并没有对原主不利的事了。   毕竟愿意信任你的人,永远都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很遗憾,试错结束,凌天不属于其中之一。   凌天痛苦地流泪,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那个高傲的,自负的,好看的……褚泽明。   早就消失了。   他被人取而代之,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甚至还欣喜于他的改变。是啊,他没那么让人讨厌了,他不惹自己烦了,自己也可以接受他与别人在一起了……因为他早就不是他了。   “他是很高傲,也不讨人喜欢。但是我知道,他就是他,谁也不可以替代他。”凌天说到这里,双眼通红地看着玄墨,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玄墨祭出天书,眼眸极度寒冷:“凌天,与大师兄为敌,便是与我为敌。我只有一个大师兄,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什么褚泽明,而是那个一路照拂我们的人。” 135、耍个帅就跑   人的一辈子很长。   很多你以为会交往一辈子的朋友会因为各种原因, 阴差阳错地离你而去。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个人的选择。   褚泽明对这件事早已想得足够明白,更何况凌天他有自己的立场, 只是现在,他希望凌天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望着双目通红,眼神痛苦的凌天, 褚泽明道:“凌天,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 但现在请你认清楚局势,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哪怕你厌恶我, 恨我,也请别妨碍我。你对我的元婴出手, 我可以原谅你方才一时的情绪失控,也请你体谅现在的我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希望, 不要再做冲动的事情。”   手中混元锤掉到地上,凌天双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脸, 压抑着低声哭泣。   知道他听进去了, 褚泽明不再多说, 抓紧时间继续帮玄墨和常威消灭身体里面潜伏的危机。等到做完这一切, 时间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恰在此时,地牢门的方向传来了沉闷的响动声。   “有人来了!”玄墨低声道。   门被打开, 杂乱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   很多仙族, 不止一个进来了。   略微沉思片刻后,褚泽明:“你们先回自己方才待的牢里面呆着。”顿了顿, 褚泽明抬头看向凌天, 道:“凌天, 你和我换一下,你去我的那里。”   说完,不待凌天反应,褚泽明便抬脚走到原本关押凌天的牢房中,进入牢房内,随手将房门拉上。   此时凌天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理智回笼的他清楚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不论多大的怨仇和龃龉,都应该暂时放下来。   凌天抬眸看了眼褚泽明,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换,但他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进入那间关押褚泽明的牢房,沉默地站着。   仙族终于进入了地牢,望着空荡荡的地牢,脸色变得阴沉。   ——果然,果然出大问题了。   “修士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们明明一直看着……”   为首的仙族目光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了扫了一圈,发现了没走的四人,他们牢房外的禁制已经被什么毁去,但却没有来得及撤离就被他们发现。   直接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修士面前,这名仙族伸手,将那披散着墨发的红衣修士吸到手中,隔着牢门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仙族压抑着声音狠戾地问道:“谁救走了他们,被弄去了哪里?”   他今日负责看管地牢,若是关押在这里面的修士在他的监管下逃离,他一定会被城主杀死的。   想到往日城主折磨人的手段,这名仙族的脸色越发得青黑狰狞。   脖子上的力度很重,空寂的地牢里甚至响起了咯嘣咯嘣骨头被捏断的声音。   不远处,凌天咬着唇望着褚泽明,心中滋味万千——   他终于明白刚才褚泽明与自己换房间的意图何在。如果自己拒绝,那么现在承受这名看守仙族怒火的就是自己。   凌天低下头,手用力地握起。   仙族掐着褚泽明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阴森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一下子逃离城池,更何况外面全是仙族,出去便是死……除非……被你藏进了法器里,我猜对没?”   随着他的话落,褚泽明感受到一股极端强大的压迫力出现,逼得体内的灵镜台和仙府都开始不住地颤抖。   仙族漆黑的眼瞳盯向褚泽明,似乎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了他体内,一番搜索后,仙族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长袖子小人的身上:“就是他啊……”   “愚蠢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人修所谓的法宝,在仙族的眼中垃圾得要命?”仙族伸手,正   欲将这东西直接从褚泽明的体内摘出,余光却突然瞥见面前的红衣男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似乎在……嘲笑什么。   仙族心中一紧,还未能明白这笑容里饱含的意思,下一秒,便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痛苦。   低头看,一柄黑红色的长剑被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牢门几乎是在瞬间被打开,那被一剑刺个对穿的仙族头被一道可怖的剑光划过,整颗头颅飞了起来,红色的砂从仙族的身体里流出来,在地上堆积成一座小砂堆。   这时候,在场的仙族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来不及撤离,而是故意留在牢房中等待他们的到来。   褚泽明从牢中走出来,正了正脖子,而后一脚踩住咕噜噜滚到脚边大睁着双目,死不瞑目的仙族,垂眸微笑:“听说,人修的法器垃圾的要命?你看我的剑它快不快?” 136、不知取啥   他的剑, 快吗?   褚泽明的剑当然很快。   快到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头儿首级便被直接斩落。   一名仙族望着那颗被踩在漆黑靴尖,死不瞑目的头颅, 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你……你杀了他……”   褚泽明抬眸看向他们,挑唇一笑,手中琉光剑散发着凛冽的杀机,他的眼眸张扬而又凌厉,让在场的仙族遍体生寒,脚步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退什么退!他靠偷袭才能杀了温易!区区一个修士, 竟然还怕他?!”其中一名理智些的仙族大吼了一声。   其余的仙族皆从震慑中回过神来, 意识到方才竟然被一个卑贱如草的凡人骇到,顿时恼怒不已。   “杀了他。”   “地牢中的修士在他的法器中藏着, 杀死他就能将功补过,城主大人到时候便不会怪罪于我们!”   话落, 一缕缕鲜红色的法线朝褚泽明缠去。   阴暗潮湿的地牢在顷刻之间被红丝蔓延、包裹,诡谲又可怕,这是仙族的天赋, 也是仙族征服低等族群无往不利的利器。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只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地牢中响起,仿佛催命的死神在临近。   安静的地牢里,急促的呼吸声在渐渐升起, 气氛逐渐变得焦灼。   “不可能的,凡人的躯体怎么可能对法线免疫。”   “这么多法线, 他不可能躲过!”   但是脚步声不会骗人。   他没有死, 他在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吱嘎——”其余几个关押着修士的牢门也突然被打开,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 这也就是说,另外那几个牢房中的修士也出来了。   出来的几人和那个令他们感到胆寒的红衣修士一样,竟然也完全无视了他们的法线。   这时候,终于有一名仙族想起了从朋友那里听来的,一直被自己当做笑话的小道消息,他咽了咽口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据说,有中洲那边的修士已经可以和境界相当的仙族抗衡,他们找到了抵抗天赋法线的方法……”   此言一出,所有仙族脸色一片慌乱,有人厉声喝道:“不要危言耸听!胡说八道!”   仙族是世上最高贵的种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手笔,低等卑贱的凡人怎么可能与他们相抗衡。   话音刚落,黑红色的长剑从无数红丝中穿透,噗呲一声,穿透说话仙族的头颅。   他死不瞑目地看向红丝弥漫的方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最终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又死一个。   完全不留后手,力求一击毙命,这下子所有仙族都乱了阵脚。   死一个可以说是运气,是偷袭,但是当第二个仙族在眨眼间死去时,便没办法继续用同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撤!快撤!出去告诉城主,地牢出事了!”   有仙族率先反应过来,朝地牢出口方向冲去,下一秒,一个高大的穿着雪白盔甲的身影凭空出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尖锐狭长的骨刀狠狠刺向他的腹部,仙族痛苦地后退。   常威一脚踢中受伤的仙族,手中九把白骨小刀挽花一般飞舞,眼花缭乱的飞刀在空中盘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地牢中的仙族。凌天不动声色地走到地牢门口处,用一块玄铁与白骨熔炼而成的大盾牌堵住了牢门。   凌天眼神冰冷:“既然进来了,就都别走。”   身穿白色软甲的褚泽明与玄墨从法线中走出,看向被围困在地牢里的仙族,眼中杀意盛然。   “啊——!”   一声声   惨叫自地牢中响起。   看着同伴一个一个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最后一个仙族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他是实力最低的那一个,其余人都死了,自己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褚泽明擦拭干净自己的琉光剑,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你么?”   仙族害怕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褚泽明蹲身,用剑挑起他的下巴:“我就是想知道一点事,所有被抓来的修士,都关在这座地牢么?还有没有别的,稍微特殊一点的修士关在别的的地方?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不杀你。”   冰冷的剑锋利无比,似乎只要不安分地动一下,他的头就会直接落地。   仙族一脸惊恐,却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哆嗦着唇道:“你真的不杀我?你以道心起誓!”   褚泽明闻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我褚泽明以道心起誓,只要从……你叫什么名字?”   仙族咽了口口水,“温小泽。”   褚泽明继续道:“我褚泽明以道心起誓,只要从仙族温小泽这里得到准确的,我想要的消息,我绝不杀他,否则受九雷轰顶,扒皮剜心之痛,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   仙族这才安心了一些,开口道:“在城主府的后院,还有一些其他的修士,品质比较……比较好一些……用来和温家主家的血脉孕育半仙……”   褚泽明脸色冷了下来:“漏洞百出的谎言,你是不怕死?”   仙族大骇:“我没有骗你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品质不好,所以被关在了地牢?”玄表情森然,生平头一次,大家的颜值和天资遭到了质疑,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仙族欲哭无泪:“那是因为你们,你们是男的呀!再加上年纪也大了,不好驯服,当然不能放在后院里。”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褚泽明微笑着收起琉光剑:“谢谢你。”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利器离开,仙族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自脑后升起,他勉强转动眼球往上看,一柄白色的尖锐的骨刀穿透了他的头颅,正嵌在他的额头上。   “饶……饶了我……”   玄墨手中骨刀更加用力几分,眼神冷漠:“向阎王求饶去吧。”   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唯有死亡才能让那些被折磨致死的灵魂得到安息。   解决了地牢中的仙族,褚泽明准备前往后院,目光看向凌天,褚泽明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你随意。”   你随意,一起行动或者是离开,怎样都行。   凌天手微微攥紧了一分,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褚泽明不再顾及凌天,带着玄墨与常威立即赶往城主府后院。   也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敢潜入城中,进入后院的过程异常顺利,如果说地牢是炼狱,那么后院的情况相对来说则要好得多。   院子被设下了重重禁制,院内则相对宽松许多,只要别想着逃走,他们甚至还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   避开院子里走动的仙族,褚泽明几人小心翼翼地寻找,解救被囚禁在院中的修士。   *   颜芯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内。   “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很快,她便听见有人从外面出来,随着来者进入房间,一股浓郁的香味也传入了颜芯的鼻子。   姬轻轻看了眼颜芯,面无表情地道:“喝汤。”   说完,跟在她身后的那名仙族侍女便将汤端到了前方。   颜芯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汤,讥诮地笑:“我不是仙族,不需要吃喝。”   姬轻轻表情依旧淡漠,冷声道:“你不需要,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   说完,不顾颜芯地反抗,命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将这汤灌给她。   强行喝完了汤,姬轻轻挥挥手,这才转身。   颜芯不受控制地大笑,眼神通红却又充满恨意,她看着姬轻轻,道:“恩将仇报的玩意儿,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姬轻轻,枉我归元派救你,养你。姬霜疼你,爱你,你终会下地狱遭报应的!”   这句话刺痛了姬轻轻的心,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再度醒来,强行镇住身体的异样,姬轻轻的嘴角残忍地勾起一个弧度。   转身看着颜芯,姬轻轻用一种天真又邪恶的语调开口道:“颜芯姐姐,我带着你与姬霜离开中洲,来到这里,已经算是报答你二人的恩情。否则以你小小金丹期修为,能在这世道活下去?”   颜芯癫狂地骂道:“别说什么救我与姬霜这种话来恶心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任务失败被季家惩罚,没了立足之地只好投奔温家,所以才带着我与姬霜讨好他们!”   姬轻轻身子抖了一抖,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侮辱。   哪怕是来到了温家的势力范围,也总有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丧家之犬的身份,就连贡献上两个人修,也无法获得温冼的重视,只派她管理后厨房,给这群被囚禁的少年少年送吃食和补汤。   说得好听是尊贵的幕僚,说得难听些温家人就是拿她当厨娘。   转身来到颜芯的面前,姬轻轻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颜芯的脸一下子便红肿起来,嘴角见了血。   姬轻轻狠戾地擒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狞声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能活着,多亏了我心中还有一丝人性。若不是姬霜求我,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颜芯几度快要窒息,眼中迸射出恨意,断断续续地喊道:“你…有本事…杀了我……”   这句话宛如一瓢冷水,将姬轻轻心头的怒火浇灭,意识到自己竟然差点杀了这小妮子酿成大祸。   她现在肚子里有城主的孩子,整个后院她最金贵。   猛然松开手,姬轻轻宛如恶魔般低喃道:“想死,别做梦了。别说我不会杀你,就算是你想自杀,也由不得你。看着她,别让她和前几天那玩意儿一样自杀。”留下一个仙族侍女,姬轻轻神色淡漠地离开了房间。   窒息感那么强烈,心脏几乎从胸腔跳出来,就在方才,若不是她主动出声,她差一点被姬轻轻掐死。   颜芯抚摸着自己被掐得几乎断掉的脖颈不停的咳嗽,没了眼泪的眼睛通红一片,却亮得惊人,眼神宛如黑夜里伺机潜伏的野狼。   当然不会寻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能绝地反击。   所有打不死她的,都将使她强大。 137、我要屠城!   方才喝的汤, 也是养胎的药。   但颜芯对腹中胎儿并没有母爱之情,它是罪孽的产物,它本不该来到世间。   于是颜芯强打起精神支撑着从地上起来, 扶着桌沿抠自己的嗓子眼催吐。   “孩子是无辜的。”旁边侍女淡漠地说道。   “生下来就不无辜了。”颜芯喘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肚子冷笑:“更何况, 这玩意儿也配叫孩子?”   侍女不再说什么, 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样的情景她已见过多遍,从刚开始的惊慌无措,到现在如是家常、心无波澜——颜芯的体质很适合孕育仙族,不论她怎么折腾,腹中胎儿依旧健康。   只要她不自杀, 也别伤害到腹中的孩子,她做什么, 说什么, 侍女都权当没看见。   正在这时, 背后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想是姬轻轻去而复返, 侍女正欲转身行礼,然而待到看清来人,瞳孔却一阵紧缩, 张嘴,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 世界便变得一片漆黑。   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而后门又被重新关上。   颜芯对姬轻轻玩什么花样并不感兴趣,只是将手指取出, 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发现我吐掉了,还要给我再灌一碗?”   预想中姬轻轻惯有的诡谲笑声没有出现, 反而是有人喊了一声“颜芯。”   声音干净微沉,很是好听。   颜芯闻声,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瞬。   ……   与此同时。   城主府内,温临仙正带着越莲见他的父亲温冼。   温临仙语出惊人:“父亲,我要与他成亲。”   越莲站在他的身旁,望着高高在上的城主,温冼眼神阴鸷得可怕,他长得斯文俊美,但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一眼便知他脾气不好。   此时的脾气尤其的不好。   越莲知道,现在的温冼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因为他的儿子想要迎娶一个刚认识没多久,来路不明,甚至还与他有过节的半仙——温冼就是当初操控整个幽冥城的仙族。越莲认出了他,当然,他也认出了越莲。   越莲想了想,慢吞吞地挪到了温临仙的身后,“有点害怕。”   温临仙转头低声安慰:“不要怕,我会护着你。”   越莲闻言,抬头望着他笑,一时间,温临仙的心都软作一片。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温冼下手极重,温临仙的脸顿时便肿了起来,甚至有了黑红色的血污。   温临仙没想到一向纵容自己的父亲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不由得双膝跪在地上,捂着脸望着温冼,瞳孔震缩地问道:“为什么不行。您就连,我寻人修女子当妾室都无意间,莲儿……为什么不行?”   温冼眼神阴翳,正欲说出,却听见越莲突然开口了。   “临仙,我与你父亲曾见过。他和你一样,亦对我一见钟情,强迫我不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越莲咬唇不再继续说什么,漂亮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   温临仙大惊——依他父亲的平日作风,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性子。   温冼顿时怒气冲顶,压下当温临仙面杀死越莲的冲动,阴翳道:“蠢货,你怕是被猪油糊了心。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当初毁了我们幽冥城的半仙就是此人,他杀人嗜血的样子你没见过,还真当他是单纯无邪的小白花?”   温临仙再惊,扭头看向越莲,颤抖着声音问道:“莲儿,这是真的吗?”   越莲抓住温临仙的手:“不,这不是真的。你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我的脸,我是你父亲说的那种人么?他只是嫉妒你,所以才恶意中伤我。”   温临仙摇头,“我不信他。”   然而下一秒,却一掌朝越莲的胸口袭去。   好在越莲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躲了过去。站在距离父子二人远一些的位置,越莲神色淡淡,全然没有了那副娇弱惹人的模样。   抬眸,望着温家父子二人,越莲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然后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温冼被激怒,正欲追赶,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眼神阴鸷地对温临仙道:“不管他,立刻,马上去关押修士的地牢和后院!”   温临仙闻言,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脸色猛地一变。   温冼阴森地看着温临仙道:“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想我会当场掐死你。”说罢,温冼便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温临仙面色难堪,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匆匆朝地牢的方向赶去。   毫无疑问,地牢中早已空无一物。   后院中被关押的那些人修也没了影。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与死去的族人,温冼双手都在颤抖,猛地转身再度往温临仙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这一下,将温临仙整个人扇到了地上。   温临仙跪在地上道:“父亲,对不起。”   “封锁整个城!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温冼说完,怒从心中升起,他抬脚脚狠狠地踢在温临仙的身上,直到把他踢得吐血,奄奄一息,这才收脚。   温冼发现得还算及时,再根据院中族人丧命的时间判断,他们应该还没有跑远,只要封锁城池,温冼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抓回来。   但是很快,温冼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断了肠。   ……   越莲与褚泽明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汇合。   看了眼只剩下三人的队伍,越莲皱皱眉:“凌天呢?”   褚泽明淡淡道:“走了。”   见褚泽明不愿意多说什么,于是玄墨替他解释:“知道大师兄不是原本的大师兄,他接受不了,所以就一个人离开了。”   越莲没有再追问,听见远处不时掠过的脚步声,转移话题道:“人全部救出来了?找到颜芯他们了么?”   褚泽明:“嗯,还抓到了姬轻轻。”   越莲闻言,又问:“那我们是离开这里,还是说要做点什么?”   褚泽明偏偏头看向那边搜罗他们行踪的仙族,嘴角扯起一抹不太友善的笑:“就这么走真的太便宜他们了,不是封城了么,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送他们一件大礼……一个都别想逃。”   说完这些,褚泽明打开灵镜台。   正欲进去,突然之间听见越莲喊:“等下。”   褚泽明停住脚,迟疑地看向越莲。   只见他走到自己的身后,然后纤长骨感,触感如玉般的手指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在替自己束发。   这墨绿色的发带就像是个标记。   替他宣示着主权。   重新为褚泽明绾了个与自己一样的发式,越莲才弯唇道:“好了,这才是我的大师兄。”   进入灵镜台第六层,便发现越饼已经从仙域回来,它正坐在一座没有山峰的山上,望着远方发呆。   虽然它把仙域搅得一团乱,但没能打赢那几个最高执行者,这让越饼感到有些忧伤。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小位面多出了几个人,越饼从发呆中抽离出来,空洞的眼睛望向了褚泽明几人。   看见站在褚泽明身旁那道身影,越饼欣喜而缓慢地喊:“父……亲……你去了……哪里……越饼好……想你……”   越莲飞到越饼的面前,盯着他的大眼睛道:“乖儿,我也想你,许久不见,瞧你都瘦了。”   越饼不太开心地问道:“你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来……找不见你……好多天……好多天都……找不见……”   越莲闻言,忍不住流泪:“是父亲废物无能,你找不到父亲,是因为父亲被歹人绑架了。”转头看向褚泽明,越莲含泪道:“若不是褚哥哥和他的朋友们送我回来,我怕是再也见不到饼饼了……嘤……那群禽兽打我骂我,甚至还有更过分的想要强行要了我,给你造个弟弟,然后让你兄弟两人互相残杀!我并不想要什么孩子,我只想一辈子守着我的越饼!我的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就连这,老天都不给我……呜……我好恨我自己,我好想杀了他们……可是父亲我手无缚鸡之力,却长了一副惹祸的脸,被人□□受人欺负都是我活该……”   “什……么!他们……竟然……敢!”越饼震怒,缓缓站起了庞大的身躯,怒火几乎焚烧整个位面:“敢欺负……我越饼……的父……等死吧!父亲……想杀了他们……饼饼帮你……谁都……不可以……欺负你……谁欺负你……谁死……”   越莲晶莹地泪珠滑落脸庞,咻的一下闪现到褚泽明的身旁,捂着自己的嘴巴大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旁边这扇门可以直接帮连接到那群该死的禽兽所在位面的!父亲就你一个儿子,真的不希望你涉险……”   褚泽明让让身子,身后散发着白光的门出现在怒火中烧的恶神眼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越莲哭得脱力,伸手抱住褚泽明,瘫倒在他的怀里,泪流满面地喊道:“劝劝它,褚哥哥你帮我阻止我的越饼,不要让它过去屠城啊!我真的不能失去越饼啊!只要不动越饼,怎样糟践我都可以!”   越饼越听越气,它可怜的老父亲,被欺负成这样了,竟然还依旧想着它的安危,险些都被造作糟蹋死了,却还是一人默默忍受痛苦。   它一定要屠城!   “让……开……我去杀了……那群欺侮……我父亲的……禽兽……”伸手捧起挡住灵镜台门口的几人,温柔地放在自己方才所坐的山峦上,越饼转头看向了那扇坐着白色长袖小人的门。   紧接着,它的身形开始虚幻,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消失在门前。 138、老妖婆   一直寻不到褚泽明他们几人的踪迹, 温冼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城门早已封锁,再加上自己设下的禁制,别说是普通凡人, 哪怕是仙族未经过他的允许也别想轻易出城。   温冼可以确定那几个人绝对还藏在城内, 只是不知通过什么秘法或是法器躲了起来。   “想必是藏进法器里了,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仔细找!”   下令跟在身旁的数十个仙族分头行动后, 温冼眼神阴鸷地在城内走动。直到来到一处隐蔽的墙壁拐角,温冼似是察觉到什么,心神一动,停住了脚步。   目光定定地看着这处位置,温冼的嘴角缓缓咧开:“躲在这里啊……”   温冼伸出手, 五指骤然化作无数粗长的法线,正欲强行破开法器的界壁将躲在里面的几人抓出来, 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却突然出现一扇莹白色的光门。   这是察觉到危险, 所以害怕得自己主动出来了?   因为门的突然出现, 温冼不自觉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很快,他就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气自门内泄出,伴随着这股恐怖而又诡异的力量出现的, 是无数细小的漂浮在空中的红色颗粒。   温冼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刚欲逃跑,那些飘散的悬浮的红色却在顷刻之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血手, 将温冼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轰隆——”   巨大的声响在城内响起。   城池中所有的仙族都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   “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见了吗,刚刚那边是什么声音?”   “好冷,为什么我感觉好冷,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莫名感到害怕……”   就在所有仙族面面相觑,忐忑不已的时候, 无数诡异的红色颗粒逐渐蔓延,红色颗粒缓缓上升,漂浮到上空,将整座城池笼罩。   很快,红色颗粒汇聚成一个血色巨人。   “恶神……”有仙族认出了巨人的身份,喃喃开口道。   “它怎么到这里来了!本家不是传来消息,它是在仙域兴风作浪后被大人们逼退回它的小位面了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好冷我的牙齿在打架,快跑,它……它对我们敌意很重!”其中一个境界低一些的仙族说完,率先往城外跑去,然而还未飞多远,一只巨大的血足从天而降,踩在了他的身上。   被踩在脚下的仙族身体在一点一点被血足溶解,只剩下半截肩膀和脑袋还留在外面,他痛苦地喊叫,却没能减缓身体消失的速度,很快整个人就被溶解殆尽,化作了巨人身体的养分。   痛哭声,惨叫声在城内响起。   无数的仙族宛如无头苍蝇般在城内乱窜,他们想要打破禁制出去,然而整座城池被设下了禁制,他们根本就没办法逃出去。而将此地变作一个巨型牢笼的始作俑者温冼,此时早已经消失不见。   巨大的恶神在城内肆虐。   往日里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高贵仙族终于成为了被虐杀的对象,绝望的惨叫声与呼喊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幅震撼性的画面,整座城池宛如人间炼狱。   尘土飞扬,血砂四溅……   城外。   凌天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没有和褚泽明他们一同去救颜芯姬霜,因此早在城门封锁前出了城。望着城内发狂的血海巨人,凌天抿了抿唇,心中的担忧这才散去。   相处这么多的时日,他依旧会条件反射性地担心他们的安危,担心他们是否能从城中无恙地离开。但……也只是担心而已,他不会再涉险入城,不会再毫不犹豫地为他们出生入死。   玄墨说得对,褚泽明对他一路关照,从未苛待,哪怕是曾经自己爱慕着的褚泽明,也绝不会对自己这般好,凌天承认自己是个白眼狼,但也绝不后悔。   他恨褚泽明。   他抢走了自己所爱之人的人生,也抢走了本该属于后者的一切。   他那样耀眼的天之骄子,如果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被一个比他还要厉害,天资绝艳的人所取代,一定很难受吧?毕竟他那么高傲,矜贵,从不甘心落人之下。   凌天想,如果没有人承认他存在过的话,那么自己愿意做唯一的那一个人。因为他在自己的心里,从来都不是可以被取代的存在。   凌鳄突然出现,站在了凌天的身边,咬着嘴里的肉干,捏捏凌天的手。   凌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走吧。”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再也没有回过头。   凌鳄被牵着往前,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舍地看向后方,最终还是转过头去,与凌天一同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直至夜晚将近,暮色逐渐笼罩大地,这场单方面的屠戮终于结束。   褚泽明从门中出来,看见的便是变成废墟的城池。   没有仙族的尸骨,都被越饼吃得差不多了,它似乎有些撑,坐在城中央不停的打嗝儿。   看着这样的场景,褚泽明突然感到有些想笑——越饼与仙族的关系,不就是仙族与人族的映射么?   可笑的是,自诩高贵完美种族的仙族却比不上越饼。   后天生智,甚至有些笨笨的越饼,在潜意识里还有着自己的底线,它并不为壮大自己而不择手段、甚至实行种族灭绝式的入侵吞食别的种族,哪怕它有这个本事。   看着不停打嗝儿的越饼,褚泽明突然有些恍惚。   仙族,到底是仙,还是魔鬼?   他们怎么配称为仙?   明明和人族有着相似的构造和长相,却比人族更加强大,手段也更狠辣凶残。   就好像……是进化版的人修一样。   那,是怎么进化的?   是太古时期飞升的前辈们诞下的子嗣后代?   可是能飞升的前辈,无一不是心性高洁,不愧于道不愧于心的存在,哪怕他们的人格并不都是尽善尽美,却也不至于这般歹毒邪恶。   褚泽明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直到越饼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他从自我世界中拉了出来。   “父亲……饼饼好……撑……嗝儿……”越饼说话和树懒一样缓慢,本来长得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长相,但是在抿嘴巴讨要父爱的时候,竟然诡异地让人感觉到了几分诡异的娇憨感。   将这种离奇的感觉从脑子里挥开,褚泽明抱胸看向越莲,挑了挑眉,眼神意味很明显——你这个当爹的快些把它哄回它该待的位面。   越莲闻言,大脑飞快地转动,思考该用什么法子将越饼骗回去,自己还能从那位面脱身回来找褚泽明。然而还未等越莲开口,越饼突然坐在了地上,空洞地眼神看着前方,硕大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越莲:“……”   得了,不用编故事,它好像有点犯困要睡着了。   越莲走到越饼的前面,柔声喊道:“饼饼,饼饼你睡着了吗?”   越饼迷惘地抬起头,强打精神回应父亲:“饼饼……还没……睡呢……”说着,就又开始点头。   越莲颇为无奈地道:“要睡我们回去睡,不要在这里,和爹爹回家好吗?”   越饼缓慢而又郑重地点头,随即,身体化作无数红色颗粒。   褚泽明见状,心念一动,立即召出灵镜台。   门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眼前,很快越饼便消失在门的后面,越莲也跟了进去,虽然接下来不用编故事,但身为一个合格且疼爱孩子的老父亲,终究要把孩子哄睡了再出来才合理。   褚泽明与玄墨还有常威在外面等越莲,顺便将暂时安置在灵镜台第一层的修士们也放了出来。   数十人出现在已成为废墟的城池中,望着眼前的一切震惊不已。   “全死了,不必担心。他们在地狱里忏悔罪行。”玄墨微笑着看向众人。   褚泽明道:“离开这里吧,尽量收集些人或是兽的骨骼防身,能抵御仙族的法线。若是有机会,尽量将骨粉掺入自己的本命法器中重新炼制,若是再被仙族抓到,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会有人来救你们脱离苦海了。”   青年的音色淡淡,没有什么多余的起伏波动,说出的话却无比的残忍,这番话揭开了他们血淋淋的伤疤。   常威有些不忍,怜悯地望着因为褚泽明的话,眼神骤然变得哀伤而痛苦的众人,开口劝道:“大师兄,别这么刺激他们,他们遭遇了那么可怕的经历……”   “我没有刺激他们,我只是在告诉他们要学会慎重,要冷静自保。因为一味地沉浸在痛苦情绪中对人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褚泽明看着众人,缓缓道:“你们不需要怜悯,需要的是变强。”   空寂的废墟中,青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波动,却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众人的心上。   他们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流过泪的眼睛变得明亮,眼神一点点变得坚毅。   是的,他们不需要怜悯,需要的是变强。   面前的红衣青年已经救了他们,甚至告诉了他们如何对抗仙族,至于境界上的碾压,需要他们用实力来抗衡。   其中一个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的少女抿唇看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眼神充满了恨意。因为长期受凌虐,她的手上,身上全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地牢阴暗潮湿,体内的灵气被那群仙族吸干榨干,血肉无法愈合,甚至已经开始发黑腐烂。   此时,她第一个站了出来,望向褚泽明:“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褚泽明:“褚泽明。”   她低声重复了一边,似乎是要将这个把她从地狱里拽出来的人的名字刻进灵魂里。   “我会永远记得你,会记得你们。”说罢,少女率先转身离去。   有了第一人,其余人也不再停留,陆续离开此地。   外面很危险,但是他们必须要面对。这个青年救了他们,已经是大恩,不能再贪得无厌,试图得到他的庇佑。   修士不是依附于人的菟丝花。   真正的修士是胡杨,是一株哪怕只剩自己,也依旧能屹立不倒,独当一面的胡杨。   所有人都离开,原地仅余下褚泽明几人与搀扶着颜芯的姬霜。   褚泽明走到两人跟前,手一挥,将囚禁在仙府中的姬轻轻扔在地上。   “啊,好疼。”姬轻轻轻嘶了一声。   她被越莲的网束缚着,此时就像是个被抓捕的无辜幼兽,泪眼汪汪地看着众人:“大哥哥,颜芯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里面?”   颜芯冷笑道:“老妖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颜芯眼中全是恨意,她让姬霜放开自己,隔着网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姬轻轻的脸上,惨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姬轻轻,你也有今天。我真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姬轻轻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脸,很快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哭泣着望向那边一言不发的姬霜,哀声喊道:“哥哥,轻轻好疼,哥哥救我……”   姬霜眼中不忍一闪而过,但是很快隐没下去,他静默地走到褚泽明玄墨他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见他竟然无动于衷,姬轻轻顿时愤怒起来,她双目没了眼泪,只剩下一片通红看上去没有之前的无辜,反而显得特别地疯狂与可怕:“姬霜,我救了你!我一路护着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从未让任何仙族伤害过你,因为你的哀求,我把颜芯也带上了,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反而怨恨我,你的心真的好狠!”   “啪!”   清脆的一巴掌将姬轻轻的话打断。   颜芯蹲下身子,看着姬轻轻,眼中的怒火几乎化做实质,“狠心的是你,恩将仇报的也是你!从来就不是姬霜!”   姬轻轻闻言,肩膀微微耸动,夸张地笑了起来,眼中却在流泪:“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在仙域没有地位,我在季家没有地位,没有人疼我,也没有人爱我,他们都把我当杂种,当垃圾……哈哈哈……我只是想要变强,强到谁都无法欺负我,我替他们做事,一步步往上爬,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还有保护我的……哥哥。”   姬霜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瞬,然后抬起头看着她,道:“我不是你的哥哥。”   “怎么不是呢,你是我的哥哥,你把我捡回家你对我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姬轻轻激动地喊道,“怎么不是呢,你是我的哥哥呀。”   唯一的善念在你的身上,唯一的人性也只因你而存在。   心念与坚持崩塌,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在绝望而又痛苦地哭泣。   “啊……好痛……”姬轻轻突然凄厉地喊了一声,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开始发抖。紧接着,她的双手开始不停抓挠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要将自己撕裂一样。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颜芯不由地起身后退了两步,看着网中就连衣衫也被撕碎的幼·女,颜芯冷喝道:“姬轻轻,你又在玩什么名堂!别装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心软。”   姬轻轻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很快,令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原本正常的姬轻轻突然多出了一个头,长相一模一样,看上去虚弱且病恹恹的。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姬轻轻不停的喊着,她的身体还在继续分裂,每挣扎一下,病弱些的躯体便会多出来一些,似乎是因为强行分裂,她们的身上沾满了血淋淋的鲜血。   望着从姬轻轻体内强行爬出来的人,褚泽明思忖着自语:“……原来是这样。”   难怪每一次出现两个姬轻轻,其中一个必然虚弱得像是要病死。那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从姬轻轻本体上暂时分离出来的一部分生命。   “哥哥,轻轻不是故意的……”病弱的姬轻轻漂亮的脸上一片绯红,神色悲哀地望着姬霜,她伸手想要抓住远处的人,然而身体却被网困住,手指只能探出一小截。   姬霜闭目不去看她。   因为他知道,不论是这个还是那个,她们本质上都是同一个姬轻轻,记忆共通。病弱的这一半看似无害善良,实际上只是替罪恶的那一半做掩护,为虎作伥。   “啊!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尖锐地叫喊声不断地响起。   所有人都心头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病弱的姬轻轻居然在不停的撕咬另一个自己的脖子,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病弱的姬轻轻疯狂地啃噬,眼中写满了恨意,不知是在恨对方,还是在恨自己。   “你疯了!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疯了!你疯了!”被啃咬的姬轻轻惊恐地大叫,她抬起手,试图一掌击杀面前发了疯的半身,然而很快便又收回了手。   她们本为一体,不论谁身死,另一个都不可能活下去。   姬轻轻死死地抵着看着面前的自己,突然之间,感到十分地可笑,不论抵抗还是不抵抗,这都是在,自杀啊……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姬轻轻呢喃道。   病弱的姬轻轻十指宛如鹰爪,深刻入肉地嵌着另一个自己,嘴巴沾满了血与肉沫,她艳红的嘴一张一合,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哥哥,原谅我,哥哥原谅我!我死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痛楚,有大量的鲜血飞溅而出,姬轻轻不再抵抗身上发了疯的半身,艰难地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姬霜,大大的眼睛弯起,朝他露出一个率真的笑:“对不起哥哥,我这么坏,可我也……没办法啊……” 139、不是魔鬼   姬轻轻死了。   她身上的肉被自己一口口啃掉, 连着元婴一起咬掉,她亲眼看着自己流血死去,却并不挣扎, 只是静静地看着姬霜的方向, 面带微笑。   她的死状十分凄惨, 玄墨伸手想要挡住姬霜的眼睛, 不让他去看这幅血腥的场面。   然而姬霜却抬头朝他笑道:“我已经长大了,玄墨哥。”   少年的身体长得极快,近两年未见,现在的姬霜已经是个俊美非凡的大伙子了,他的背上背着赤红色的长剑, 微笑时给人有一种风华绝代的感觉,眼下的那颗泪痣似乎也在熠熠闪光。   玄墨一怔, 然后便笑了。   正在这时候, 远处突然有动静响起。   几人立即停止交谈, 探出神识查看,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是仙族。”褚泽明语气沉冷。   虽然整座城的仙族都已经被消灭,但还有一些外出未归的仙族幸免于难,料想是发现了异常, 想在正飞速赶回来。   回来的仙族大概有七八个的样子,迎战也不是不可以, 但自己这边还要保护实力较低的姬霜和颜芯……更何况现在越饼陷入了沉睡,他们也没办法再借势,正面与这群丧失家族后发狂的仙族对上, 会是一场恶战。   “要不然避开他们直接逃?”玄墨低声问道,他也明白局势对自己这边不利。   褚泽明皱眉沉吟片刻,答道:“嗯。”不和他们多做纠缠是最好的选择。   得到褚泽明的肯定。   玄墨直接将金池召唤出来。   巨大的金蛟浑身闪烁着凛凛金光, 原形硕大无比,每一片鳞片都几乎有巴掌大,上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它长啸一声,然后低头落在众人面前,示意大家上来。   “快些。”常威扶着颜芯上去。   众人很快地坐上金池的背部,正欲飞身离开此地,突然之间褚泽明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看向远处骤然出现的白色身影,喊道:“玄墨,停一下!”   几人皆是一愣,问道:“怎么了?”   褚泽明眺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道:“有救星到,可能不用逃了。”   与此同时,褚泽明肩头灵镜台咿呀比划了起来,告诉褚泽明越莲已经成功哄睡越饼,现在准备出来。于是心念一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便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门开启的一刹那,一道流光便从中飞出来,紧接着,越莲稳稳地落在了金池的背上。   褚泽明:“越莲,看看前面是谁?”   越莲刚从灵镜台出来,现在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为什么众人皆是一脸沉重,突然听见褚泽明的话,越莲条件反射性地顺着他的话往前看。   越莲:“……娘?!”   月前辈正率领着一众温家的仙族匆匆赶来,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温家的仙族   他们的城被毁了。   他们本来早就想回来的,但是城内仙族临死前通过秘法给他们传达了危险的信号,他们只好压抑住冲动,现在好了,有月家人前来帮助,他们不再怕了。   月家在仙域是比温家还要庞大的超级大族,月家跺跺脚,整个仙域都要为之颤一颤。   更重要的是,月家世代与温家交好。   温家的仙族手持法器,气势汹汹地飞近,然后看见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金色蛟龙,以及站在蛟龙背上的几个修士和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姬霜颜芯。   其中一名仙族的伴侣在城主府后院做事,平日里他去探望时曾看见过颜芯与姬霜,此时认出了两人的身份,于是红着眼睛喊道:“是他们,他们救走了被我们用来繁育半仙种的人修!还杀了我的爱侣!月前辈您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在没能喊出来,这名仙族当场卡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听见,前面金蛟背上那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白衣青年冲着他们惊讶地喊了一声——“娘”。   所有的仙族都呆愣了。   娘。   这个大漂亮在喊谁娘?显而易见不可能是喊他们,因为他们的性别为公……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与此同时,原本率领着他们气势汹汹杀来的美丽女子也转过了头,她的那张脸跟那边站在金蛟背上的大漂亮极为相似,就差脑门上刻“我是他娘”这四个大字了。   这这这……   众仙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旋即,一颗巨大无比,周身蓝电萦绕的陨石陡然从天而降,陨石闪烁着莹莹蓝光,通透漂亮,却散发着震慑性的威力,在它的后方,似乎是因为高速地飞行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宛如流星的拖尾。   陨石光芒大盛,携裹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朝下方砸来。   众仙族瞳孔骤缩,脑海中一时间警铃大作。   危险,危险,危险……   “轰——”   一声巨响,几名仙族被砸中,狠狠吐出一口血来,没想到月家的人会对他们突然发难,他们的面色都很难看,随后化作流光,护着受伤位置,鸟兽一般四散逃去。   “想逃?做梦!”月前辈伸手,地上那原本禁锢姬轻轻的网瞬间飞起,她左手光辉点点,在空中随意地绾动。   随着她的动作,只见那本来小小的网在眨眼功夫飞上天空,似乎将整片大地笼罩。细弱鱼线的网线将整片天空覆盖,每一根细线上都流转着银白色的光华,整片天地在一瞬间变得通亮灼眼。   月前辈五指收拢,天空中凛凛闪光的银白色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顷刻功夫,原本四散逃走的仙族尽数收拢在网中。   收网之后,月前辈扭头目视那颗静静坠落在地上,周身萦绕着劈啪作响蓝电的巨大陨石,月前辈右手翻转,下一刻,那陨石猛地缩小成一粒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珠子发簪落入她的手中。   然后……月前辈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中。   褚泽明被震慑住了。   他知道月前辈很强,没想到她竟然能强到这种地步。难怪月家的人敢放心让她一人镇守浍洲偌大的禁地,没有一个别族的仙敢侵入猎食。   月前辈扛着一大网仙族,一秒瞬移到众人的面前。   “飒——”月前辈不动声色的悄悄替自己配音。   不小心听见的褚泽明:“……”   她过来的速度很快,风掠过她的脸颊,吹起她柔顺乌黑的发,美丽得宛如九天圣女下凡。   越莲:“……”   褚泽明也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算不看脸,他也完全相信月前辈与越莲是一家人——戏精的性格,就他妈像地离谱!   褚泽明和越莲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只有站在他们身后,不知此人性格真相的玄墨常威他们喃喃出声:“……好强。”   玄墨和常威没有见过越莲母亲。但是当她出现的那一刹那,根本不用褚泽明介绍,他们便明白了她与自家小师弟的关系——因为他二人长得实在太像。   收起脸上无语的表情,越莲无奈地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月前辈闻言答道:“天道对此位面完全失去了控制,仙族能肆意走动,那群老东西便告诉我不用继续守在浍洲了,所以我就随便走走,刚好碰见了这群家伙。”   说罢,月前辈伸出脚尖踢了踢被困在网中受伤不轻的众仙族。   “月离!你竟然敢对温家的人出手,月家和温家知道后一定不会轻扰你!”其中一名仙族捂着胸口怒喝道。   月前辈皱眉,伸手撩起袖子和衣摆,一脚踢翻说话的仙族,雪白光洁的脚踩在他的脸上,道:“这个位面就我一个月家的,至于温家……哝,看看周围,都被屠光了。放心吧,等我把你们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做的事了。”   此话一出,所有仙族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是的,温家已经没有人了,至于月家,如今正忙着内斗,根本没空管这个小位面,全权交给了月离,他们就算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本家的人知晓。   其中一名仙族看上去似乎要冷静很多,他目光落在月离身上,压下喉咙止不住涌上来的血腥味,他缓声道:“请问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我们……并没有动月前辈您的儿子。”   他看出来,这位月家曾经的天才,拥有天纵之资却不知为何被发配边疆的女人虽然喜欢人族,却也不反感仙族,唯一的立场应该是她的儿子,否则早在路上的时候就有的是机会将他们全部解决,而不是等到现在——   思及此,这名仙族将恳求的目光落到了那旁的越莲身上,“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月前辈眼眸中闪过一缕诧异的光芒,她将自己高贵的玉足从仙族的脸上收回来,目光落在这名说话的仙族身上,月前辈开口道:“没想到还有个聪明的。”   知道向她儿子求救。   扭头看向越莲,月前辈问道:“乖儿,你说要不要他活吗?”   望着这个眼中写满野望,一心只想活下来的仙族,越莲想了想,弯唇笑道:“自然是有机会活命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此言一出,所有的仙族眼睛都亮了起来。   “什么机会,我……我也可以做到!”   “绕了我们一命!只要你说出来,不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尽量去做的。”   越莲清澈的眸子弯弯,“别激动,都有机会的,大家都有机会的,我这个人特别注重公平。”   网中的仙族痛哭流涕,感激涕零,只求能活下来。   站在越莲身上的颜芯闻言,手不禁攥紧,指甲几乎刻进肉里。   “颜师姐……”姬霜扶着她轻声喊道。   颜芯摇头,抿唇一言不发。   她恨不得他们死,但是她却没有能力让他们死,越莲的决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左右? 140、抽丝剥茧   不过很快, 颜芯眼神中的黯淡便消失了,因为她看见越莲挥了挥手,一小堆白骨便凭空出现摆在了网中仙族的面前。   颜芯表情怪异,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很快, 颜芯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越莲说道:“给我吐丝, 谁吐的多谁就有机会活命。”   将网收起来, 越莲瞥了眼失去桎梏后蠢蠢欲动的仙族,漂亮脸蛋笑得像个恶魔:“不要试图逃跑,你们知道跑不掉的。如果有人非不信邪想试试的话,那其余人全部陪葬。”   这句话无疑是将这些仙族心底最后一条抗争的路堵死,就算有某一个仙族试图破釜沉舟逃命, 身旁其余的同伴也都虎视眈眈,毕竟谁都不想死。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分外诡异且和谐——偌大的城池废墟残骸中, 这群仙族宛如辛勤的春蚕一般, 抱着一根根白骨吐法线。   并不是每一根法线都能被收集的, 这是褚泽明很早就已经试验出来的结果。刚弄出来的法线生命力还算顽强, 但是不一会儿就会萎缩、褪色然后消散于天地。   褚泽明知道越莲想要做什么,当他听见越莲的话时,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本来褚泽明想让他们进入仙府, 直接将法线缠上紫幽灵果树的。但是这么多法线全部挂上去一时半会肯定吸收不完,到时候对紫幽灵果树造成的伤害太大, 不利于果树未来的可持续发展。再加上法线求精不求多,那些蕴含力量较少,生机不够强的法线不如不要, 便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月前辈和越莲监工,不让仙族偷懒。   褚泽明则走到了颜芯的旁边,望着前方母子二人, 褚泽明淡声对颜芯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打算怎么办?”   一般孩子是三个月显怀,但此时的颜芯小腹还看不出任何变化,显然孕期比较短,如果想要取掉这个孩子,越快做掉对母体的伤害就越小。   孩子无辜,可褚泽明的朋友不是颜芯肚子里的孩子,而是颜芯本身,因此在看待这件事情的时候,褚泽明都会更加偏向替颜芯考虑。   但是褚泽明毕竟不是颜芯,他不知道颜芯是否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因此在问这话的时候,褚泽明将自己的情绪放得很平,尽量不让自己的想法左右到颜芯的判断。   “无论你是想要留下,或者别的,我都支持你,也会尽自己的努力帮你。”褚泽明说。   颜芯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眼神阴沉,几乎咬碎牙齿:“怎么可能留下来,我当然不会将它留下来。”   在城中时一直被禁锢,又无时无刻有人看管,她无法对腹中的孩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再加上当时情况群狼环伺,胎儿是颜芯保命的底牌,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这孩子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了。   “光是一想到我腹中的存在,我甚至就恶心得想吐,一秒都无法忍受它。”颜芯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决绝狠毒,褚泽明只觉得太阳穴狠狠地跳了跳,很快就听见一声闷哼。   “颜师姐!”姬霜喊了一声。   褚泽明猛地朝颜芯看去,她正一掌拍向自己的腹部,脸色青白难看,剧痛袭来,她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弯曲起来,若不是姬霜扶着,她怕是会当场倒下来。   很快,一滴一滴的血便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   褚泽明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这刺目的红晃花了一瞬,他面色不太好地道:“颜芯你疯了?就算要取掉胎儿,我们也可以去找草药进行药引。”   颜芯没有立即说话,太痛了,她还没有缓过来,过了一会儿,颜芯才抬头扯扯嘴角,朝褚泽明露出一个笑:“痛点好,不痛怎么能长记性,记住今朝蒙受的屈辱?”   将自己从姬霜的搀扶中抽离出来,颜芯站直了身子,苍白清秀的脸上呈现出坚毅而又果决的表情,一字一句开口道:“况且我是个修士,我并不软弱。”   少女淡色裙袂被殷红的血染红,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于站在天地之间,坚强、果敢,宛如一朵陡然绽放的话,美得令人动容,原本被颜芯小产的血腥味吸引食欲的仙族也不由得呆愣了一瞬。   在他们的眼里,人就是低劣,渺小,毫无优点的劣质种族。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对劣质种族产生这种敬佩、震撼这种复杂的感情呢?   “你们会愧疚吗?”头顶传来声音。   这些仙族不由得开口道:“啊?”   看着这群呆怔仙族,越莲觉得自己是在白问,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哪怕这个原本拥有着尊贵的身份,生活幸福的少女因为他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他们只会作恶,只会在挨打之后卑微地摇尾乞怜!   只会恩将仇报,然后仗着曾经得来的恩宠,肆意地杀戮他所保护的人!   越莲垂目望着他们,眼神冷漠,不带任何情绪,额心处漆黑的莲花纹印闪烁了一瞬,越莲的眼眸仿若世间最深沉的黑水。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没有反应过来,仙族的头颅宛如西瓜,“砰”地炸开,鲜红的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月前辈愣在原地,白色衣裳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像是白雪中开了一树梅,她僵硬地转头,看着身边的越莲,眼眸逐渐变得惊悚,越莲身上有可怖的力量在出现。   接下来越莲会出现什么情况,月前辈比褚泽明还要清楚。   他的肌肤会一寸寸开裂,他的身体会被撑开,然后鲜血渗出,他会变成一个血淋淋的人,等到骨骼肌肉全部炸开,身上生机全部消散,他便会死。   因为他没有元婴,他生来就无法凝结元婴。   “儿子!控制一下!”月前辈猛地扑过去抱住越莲,大声喊道:“宝贝!别失控!清醒!你快清醒过来!”   “噗——”越莲身上强大的力量将月前辈伤到,月前辈不由得吐出一口血,但她依旧死死地抱着越莲,不愿松手:“宝贝,清醒一下!娘在呢,娘在呢!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不可以太生气的,你要杀他们娘帮你啊……你不用自己动手的……娘的莲儿最乖了……脾气又好又漂亮又听话……不要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褚泽明瞳孔骤缩了一瞬,心脏几乎跳出胸膛,他一秒瞬移到越莲的身前,满脸惊慌失措:“越莲!”   越莲失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褚泽明完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历史又再度重演,他怕得不行。   不过这一次,越莲失控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也许是月前辈的话起到了作用,也许是褚泽明的呼唤将他的理智拉回,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越莲便恢复了清明。   察觉越莲情况恢复,月前辈陡然松了一口气,捂着心口去一旁打坐。   人仙以上的境界有天仙,金仙,真仙、九天玄仙和罗天上仙以及至高无上的仙帝和元祖级别。月前辈实力高强,境界直逼罗天上仙,然而哪怕她拥有这般不俗的境界,对越莲体内的那股力量也完全没有办法。   越莲的失控,从开始到结束,快得玄墨颜芯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几人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上前关切地询问情况。   “没事了。”褚泽明摇头,和上次比起来,这次算是小场面,而且这一次,越莲是自己清醒的。   心中的担心褪去,褚泽明有了更多思考的时间,方才月前辈让越莲不要生气,所以刚才越莲情绪失控,杀了仙族是因为生气的缘故么。   褚泽明还记得就在刚才,越莲问了仙族一句话——你们会愧疚吗?   会愧疚吗?   是问会对颜芯愧疚么?   在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所以他才生气?   褚泽明思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会是这样,褚泽明了解越莲,他当时,一定是在想其他的东西,不只是颜芯的事情,那么……是什么呢?   脑子里的思路一下子被堵住,自己想不如直接了当一点,于是抬眸望向清理完血渍,换上一身干净整洁衣裳的越莲,褚泽明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生气?”   越莲回忆道:“我想,他们不配存在于这世上,他们不知愧疚为何物,永不悔改,骨子里刻着的便是作恶与恩将仇报,只会仗着曾经得来的恩宠,肆意屠杀我守护的人……”说道这里,越莲突然停住了,他眨了眨眼睛。   褚泽明没说话,眸子沉沉地看着越莲。   他们两个人都意识到了。   越莲这句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首先,越莲对仙族很了解,甚至连他们的曾经都知晓。   其次,仙族曾经得到过恩宠,结合曾经褚泽明分析过的仙族与人族的区别,褚泽明想,仙族得到的恩宠应该便是强于人修的体质以及那吞噬万物,无往不利的法线。   那么问题来了,谁给予的他们恩宠?   ……   141、褚泽明的决心   最重要的问题——越莲说, 仙族在肆意屠戮他所守护的人。   褚泽明皱眉沉思。   他感觉自己面前的浓雾正在逐渐散去,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东西。抬眸看向越莲,褚泽明想要继续追问, 但目光触及时却又闭了嘴。   越莲也在思考。   他的神色亦有几分纠结, 那股神秘力量应该是来自他的曾经, 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过去。这让褚泽明明白到, 除了那层潜意识里偶尔流露出来的记忆碎片外,越莲并不比自己对事情的了解深入多少。   想不明白的事情再多想也是无用,暂时将这件事放下,褚泽明与众人一同清理满地狼藉。   仙族已经死去,但他们留下的法线还在。   拾起一根动物骨, 上面飘荡着两三缕纤细的红丝,颜色艳红, 看得出品质不俗。   这都是宝贝。   因为失去本体控制的缘故, 它们的颜色正在一点点变得暗淡, 再过会儿, 这些白骨上的法线数量便会减半。   褚泽明看了眼越莲,在得到他同意之后,当机立断开口道:“玄墨, 常威你俩过来。”   玄墨和常威接过褚泽明递给二人的法线后,立即走到一旁原地打坐, 开始吸收法线中蕴含的力量。   颜芯和姬霜见状,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听见褚泽明叫他们, 姬霜便扶着颜芯上前,望着褚泽明递到面前的法线,两人都没有立即接过。   颜芯虚弱的脸上眼睛睁得有几分大, 她问:“这……不怕遭到反噬吗?”   姬霜和颜芯的反应很正常,甚至全天下的修士应该都与她们的想法相同,这些可怖的,强大的,动辄便会吸干一个人血肉的东西,又会有谁自取灭亡地去尝试主动触碰它们,吸收它们?   但事实就是如此,在脱离了本体控制后,法线便成了活死物,不止不会主动害人,甚至还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比天底下品质最高的灵药都珍贵几分。   褚泽明认真道:“不会反噬,它们如今已经是无主之物,只要能吸收到它的力量,便能获得匪浅的收获,会让你变强。”   颜芯对褚泽明的为人很清楚,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与姬霜,一时没接法线也只是出于以往的恐惧,此时听见褚泽明的话,她不由得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的眼神饱含的情绪太过强烈,褚泽明补充道:“虽然不想泼你的冷水,但是还是不得不告诉你,吸收它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会非常痛苦,甚至会失败。”   这些法线比一次从季衍那里得来的还要艳丽几分,数量也更多,再加上颜芯境界低,效果会非常明显。褚泽明算过,只要颜芯能吸收其中哪怕一根,也能她从金丹期直接晋升到元婴。   颜芯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决绝的笑,她说:“我啊,刚刚从身上剜下了一块活生生的肉,我不怕痛的。”   褚泽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中虽有不忍,但却也没有办法。   他也很担心,毕竟颜芯刚刚小产,立即承受这么强烈的痛苦会不会扛不住。但……饶是凤凰,涅盘重生尚需浴火,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在顺境中成长,颜芯她太弱了,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待在她的身边,护她一世。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需要变强,需要有自保的实力。   显然,颜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毅然决然地走到一旁,盘腿坐下吸收法线力量。   颜芯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在面对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不多时,她惨淡的没有血色的脸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很快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过她没有放弃,眼睛紧紧闭着,重新坐直身子,开始第二次的尝试……   褚泽明看不下去,回仙府中摘了数十株骨灵草和石前子放到颜芯的身旁,这些灵植本就年份久远,经过仙府的滋养,如今功效更上一层楼。   第二次,第三次……颜芯又失败了。   她浑身汗水,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知道褚泽明在她身旁放了一小堆灵草,抬眸朝褚泽明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但却没有拿。   而是闭上眼睛,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骨灵草和石前子都是能暂时提升修士境界和五感的珍贵灵草,但是用草药辅助吸收乃是下下策,无法刺激自身最大的潜能。能不动用,颜芯绝不会去动用这些东西。   “这个小姑娘的性格我很喜欢。”身旁传来了好听的女声,疗完伤的月前辈来到二人身边,眸子望着前方颜芯,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不过,你怎么没给自己分配一些法线,是怕有副作用么?”   月前辈后面这句话是问褚泽明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幽冥城中的那些寄生虫,离开了法线便无法自行修行,对我们来说,法线有则更好,没有我们也不会因此而心态失衡,陷入魔障与瓶颈之中。”褚泽明摇头,笑着解释道:“我不给自己分配不是害怕什么副作用,只是因为他们比我更需要。”   玄墨,常威,颜芯还有姬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更加需要这些法线。   “这么说或许会显得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就算没有法线,我也有自信能快速追赶以及超过他们。”褚泽明的语调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狂妄无比。   月前辈失笑:“我被月家称之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说话也从不敢这么大胆。不要谦让,你需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努力变强,在面对除仙域执行者外任何仙族,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一味地容让。”   褚泽明认真地看着她,道:“不是大胆,月前辈你猜一下我从金丹期晋升到如今分神的境界,用了多少时间?”   “十年?十二年?……”月前辈随意地猜测道。   褚泽明只是摇头。   数字越猜越小,月前辈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最终褚泽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四年。”   确切的说,是不到四年。   从自己穿越到现在,不到四年。   褚泽明平静地望着月前辈,说:“月前辈,我不知道天底下的天才究竟有多少,他们的修行速度到底有多快。但是我想,我应该有底气说出我也是天才之一这样的话。   我知道月前辈见过太多上古时期的人族骄子,他们不到三十便能突破渡劫,飞升仙域,其中有一部分大能甚至保持着孩童的模样,这表示他们晋升金丹期的时候甚至只有十一二岁,所以您在看我的时候会觉得我过于狂妄自大,毕竟我的脸庞维持着二十二岁的模样,我足足花了二十二年才成功凝丹。   但是我想,若是我能出生在这里,早一些接触修行一途,我也能让所有人惊艳。因为我从接触修行到今天,也只不过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   前辈应该猜出来了,我并不是这个位面的人,现在的我也不是本来的我,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灵气,什么都没有,而我也只是一个比别人赚钱得多一点的普通人。唯一比别人厉害的,是我的心性够坚毅,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我一定会不顾任何人的阻挠,不惜任何的代价去达成。   跟您说这些,不是骄傲,不是想让您刮目相看,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在仙族面前自保。我想要做的,是打破人仙之间这种这畸形且不公平的格局,我要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每一个人,不论是越莲,您,抑或是玄墨颜芯他们。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有这个实力,我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但我们面对的是这样强大的对手,我知道现在我们所遇见的仙族,比仙域那些庞大家族只能算是虾兵蟹将。更别说前辈您口中所说的那些强大的仙域执行者。所以,我的目标光靠我一人是无法实现的。   月前辈,我不能只顾自己自保,我无法说服自己去做一个平庸的人。   我必须并且尽量地去让周围的人一同提升,才能带领一批新出现的强大的人类修士,突破位面桎梏,才有与仙域的那些庞然大物抗衡的底气。”   褚泽明说了很多。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月前辈的心上。   月前辈怔了一瞬,从褚泽明的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初另一个人的影子。   曾几何时,有人对她说过和褚泽明相差无几的话,他也是这样做的。   尽管最后失败了,但他仍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月前辈恍惚了一瞬,而后忍不住道:“我总算是知道莲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换我,我也喜欢。”   越莲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娘,你再乱说话的话,我就用法术封你的嘴。”   月前辈噘着嘴,摆手假笑:“啊唷~~娘开玩笑的啦。”   越莲嘴角抽搐了一下。   褚泽明看着两人,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他没有父母,从未享受过母爱是什么样的。但是越莲和月前辈之间的关系,褚泽明想,应该是他所向往的亲情。   是母亲,也是朋友。   142、芯儿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与仙族之间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改变。   生物‌骨骸能克制仙族的天赋且法线能被反吸收的消息是从沧州城传往五湖四海各个角落的——人族修士开始了反扑,拼尽全力与仙族厮杀,同时获取他‌们的法线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修士的实力在‌提升, 玄羽大陆的仙族在‌锐减。   而‌与此同时, 玄羽大陆发生的变端也引起了仙域高层的注意。他‌们的主战场不在‌玄羽大陆, 区区一个小位面, 自从上古时期那一批出现的天骄反抗失败陨落后,玄羽位面灵气就呈现出枯竭之势,因此只是将玄羽大陆当做小辈试炼之地。   然‌而‌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这不得不让仙族们心生警惕。   莫不是当初那群修士死灰复燃?   白须白眉,额间却有着一只金色眼瞳的仙域执行者端坐在‌高位, 他‌垂眸深思,搁置于膝盖上的手掐指计算:“算算时间, 也该是他‌们投胎转世的时候了。”   “尊上, 我季家‌可以带人去玄羽大陆看看。”头‌顶长着漂亮繁复花纹的羊角美艳女子开口‌道, 她还惦记着她当初的死去的身外化‌身。那一次化‌身死去, 让她平白少了数千年‌的道行,因此主动请缨。   “不必,当初那一拨反骨多数神魂俱散身死道消, 侥幸逃走的不多,掀不起大的波澜。至于死在‌了玄羽大陆的族人, 历练本就多生变故,技不如人,这一次不死总有一日也要死。”金瞳老者声音威严, 对于自己的族人竟被人修反杀一事十分生气,因此话也说得不客气,但坐于下‌座的东大域各大家‌族管理者却不敢顶撞一句。   仙域执行者共有五位, 管理着仙域东南西北中各地域,他‌们每一个都是元祖级别的老怪物‌,拥有着无限接近永恒的寿命,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跺脚便能让整个仙域为之一震。   一名模样俊逸,羽扇纶巾的青年‌男子沉吟片刻,上前恭敬地问道:“那请问尊上,我们是否要将玄羽大陆的族人召回,以避免更大的损失?毕竟道门马上就要开启了,据传闻,其他‌的各大域也在‌陆续撤离自己的族人……”   一说到道门,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凝肃了起来。   自古以来,东大域都是五方领域中实力最低的,尽管最近几千年‌在‌金瞳老者的带领下‌逐渐有了起色,但东大域的家‌族能跻身仙域一流大家‌族的依旧屈指可数。   如今天道式微,世界即将出现新的秩序管理者,最大的可能便是从五位强大的执行者中产生,但要想打开道门接受规则之力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也是为何‌仙域各族突然‌开始疯狂入侵小位面,攫取修士力量的原因。   金瞳老者想了一会儿,道:“也罢,让他‌们回来吧。”   ……   经历了一整个寒冬,玄羽大陆终于苏醒。   原本消失生机的土地也开始吐绿。   万象更新,生机盎然‌。   前往沧州城的必经之路上,一群人带着一辆由四眼吊睛白虎拉着的灵兽浩浩荡荡地行走着。   小青与小黑在‌半月前从冬眠中苏醒了过来。   在‌吞噬了那羊人女后,小黑已经幻化‌出了第五只脑袋,从褚泽明的衣领中探出头‌来的时候,夸张又‌显眼,好‌不引人注目。   “呃……褚兄,我们早就想问了,你这灵宠,到底是什么品种,怎么会有这么多头‌,看起来怪邪性‌的。”徐武挠了挠头‌,好‌奇地盯着小黑问道。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不止是徐武好‌奇,他‌们也一样对这个灵宠充满了探究意味。   褚泽明不动声色地将小黑按回自己的怀里,矜持地回应道:“一条平平无奇畸形黑鳞蛇罢了。”   黑鳞蛇是玄羽大陆比较常见的一种低阶妖兽。   徐武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身‌众人身后的灵兽车辇,道:“褚兄,那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啊?”   褚泽明瞥了眼徐武,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武连忙笑道:“纯属好‌奇!”   越莲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徐武探究的视线,翘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别好‌奇,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罢了。”   徐武砸吧了一下‌嘴,嘿嘿笑道:“这样啊。”   方才风吹过的时候,车辇帷幔被吹开,他‌可是看见了,这里面坐的是一个绝色大美人。   越莲无意与他‌多说,退回到褚泽明的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徐武讨了个没趣,便骑着自己的麂皮巨蜥走到一旁,与自己的那群兄弟伙闲谈,只不过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身‌褚泽明他‌们。   玄墨低声道:“小师弟,他‌们有问题。”   常威接嘴道:“俺也看出来了。”   褚泽明望着常威,扬了扬眉道:“太不容易了,常威你有长进了。”   常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笑。   徐武这行人是褚泽明他‌们在‌路上遇见的,因为目的地相差不远,便询问能否结伴同行,好‌相互照应。   褚泽明并‌不介意捎捎他‌们一段路程,因此同意了下‌来。   只是随着目的地的靠近,他‌们似乎起了异心呐……   褚泽明并‌不做声,微笑着继续往前行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直到众人路过一处稍有些偏僻的地段,徐武等人再也按奈不住杀心,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截了他‌们!杀人越货,美人法宝灵宠平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跟随在‌徐武身边的七八人直接祭出了法器,将褚泽明他‌们四个团团围了起来。   徐武大笑一声,搓搓手身形一闪,落在‌了四眼吊睛白虎车辇上方,他‌破开车顶,将车中的人从内抱出。   惊鸿一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车中人生得极好‌,想必是外面那个嫩头‌小子的姊妹,如今近看,更是撩拨得徐武春心萌动。如今世道混乱,漂亮的女人越来越少,能在‌摸爬滚打中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了,看着这个难得一遇的极品,徐武嘿嘿笑道,“小美人,哥哥们疼爱你。”   突然‌来这么一处,月前辈感觉有点新奇,毕竟以前都是她调戏别人(某一个人)的份。然‌而‌抬头‌看了眼说话这人的长相,月前辈一下‌子就被恶心得不行,这人连她夫君的半根毛都比不上!   抬手推了徐武一下‌,月前辈启唇道:“哥哥?我是你祖宗!”   徐武以为她是在‌娇嗔,抱着她正欲飞离这片危险森林,突然‌便感觉痛感从胳膊上传来。   徐武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臂已经掉到了地上,切口‌平整,往外渗着血,而‌断裂处,正是刚刚被怀中女子推搡的位置。   月前辈倾身俯视徐武,指指自己问道:“姑奶奶是你能调戏的?”   这个女人很‌强。   特别强。   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子肆意随性‌,但是就那么轻易便砍了自己的双臂,要知道,自己可是半步合体期修为。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瓶颈进阶合体期。   徐武望着月前辈,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过了片刻,大骇道:“仙族,她是仙族!怎么会……明明所有的仙族都离开了!”   “大哥,仙族好‌哇!我们不是正愁瓶颈期无法突破吗!将她的法线逼出来为我们所用!”有一个二缺两眼放光。   徐武怒声喝道:“傻叉,你以为她是什么普通仙族?!再来二十个我们也对付不了,还逼出法线?!”说完,不待其余人反应,徐武率先跑路。   这时候,众人也都才反应过来,化‌作流光,四散而‌逃。   褚泽明使了个眼色。   不过眨眼功夫,意欲逃跑的徐武等人便被越莲和玄墨他‌们抓了回来。   徐武面色狰狞地道:“你们在‌故意设圈套等着我们?”   褚泽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没设圈套,是你们自己强行撞上来的。”   徐武怒喝道:“褚泽明,你与仙族勾结,你还记得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我们人族修士的么?!褚泽明你这个天杀的,你没有心。”   褚泽明有些无语:“有的仙族没杀过人,可有的人族修士,动不动就想要杀人越宝,要我的命呢。”   徐武:“褚兄,我错了。我们刚刚被猪油蒙了心,主要是你的蛇太霸气了,我就想瞅瞅,你不给‌我看我才想抢的。”   就在‌这时,姬霜和颜芯也从车辇上下‌来了。他‌们的代步工具被徐武弄坏了,现在‌心情都略有些不爽。   姬霜冷淡地道:“赔我们的车。”   徐武冷笑,我赔你们个der!这臭婆娘砍了我的双臂,若要是此次逃脱,看我不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们这群丫的!   越莲:“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徐武:!!   褚泽明:“捆起来,带回沧州城关起来劳改。”   玄墨:“好‌的,大师兄。”   ……   沧州城内。   颜掌门正在‌大殿处理城中事务,沧州城的灾后重建工作做得很‌好‌,管理层上下‌都很‌忙。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颜城主,有人求见。”   颜掌门头‌也不抬地问道:“又‌是元山么,替我告诉他‌,由我暂时担任沧州城城主一事是由十位元□□同商议的结果,他‌就算再怎么与我胡搅蛮缠也没有用。”   元山的功利心太重,不适合担任代理城主一职。在‌鹤无为长老突破合体期,进阶洞虚境界后,他‌便失了势,只是他‌心中依旧不甘,因此时常来找颜掌门的麻烦。   “不是的,是几个年‌轻人。”通报的修士低声说道。   “年‌轻人?”颜掌门在‌玉简上篆刻下‌一个“批”字,回复道:“先将他‌们安置一下‌,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去见他‌们。”   通报的修士看了眼身后跟来的众人,有些无奈地望身‌沉迷于公务,头‌也不抬的颜掌门,喊道:“城主,可是在‌下‌已经带他‌们来了。”   颜掌门温和平静地道:“塍南你先安排他‌们暂时做坐一下‌,实在‌很‌抱歉,暂时脱不开身,等我看完这些玉简再……”   “爹爹。”   颜掌门话未说完,听见这声轻唤,手上的玉简倏然‌之间掉到桌上,他‌猛地抬头‌,望着前方门口‌站立,巧笑倩兮的清秀姑娘,眼眶突然‌之间开始泛红。   颜掌门一时之间没有动作,他‌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身‌,唇瓣抖动了两下‌,那声芯儿却始终没有喊出口‌。他‌茫然‌地低头‌,捡起掉落在‌桌上的玉简,忍着酸涩的眼睛继续看着。   塍南上前,有些不解地询问道:“城主,怎么了?”   颜掌门摇头‌不语。   他‌该如何‌身‌自己的部下‌说,他‌思女心切,好‌像又‌看见他‌的芯儿活着回来了,就站在‌门口‌喊他‌爹爹。   塍南望着颜掌门拿着玉简却不停发抖的手,忍不住笑道:“城主,是真的,这一次不是幻觉,你仔细看看谁回来了。” 143、父母相见   颜掌门‌揉了揉眼睛, 发现自‌己没‌有眼花,终于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抱住了颜芯, 哽咽道:“芯儿, 你回来了?”   “爹爹, 我回来了。不仅回来了, 你看‌,我现在已经是出窍期修为了。”   塍南站在一旁悄悄抹泪,整个沧州城的人都知道颜掌门‌在等他的女儿,他等了好多年,黑发等到全白, 希望几乎变成绝望,但他依旧在等。   “太感人了, 这实在是太感人了。”徐武望着父女相见的场景, 感动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掉, 他想要‌伸手擦擦, 猛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手,于是转头冲自‌己的一名兄弟道:“老二‌,替我擦擦鼻涕水。”   被他点名的老二‌也‌在哭, 望着徐武道:“大哥,我的手被他们擒着呢, 我也‌擦不了。”   徐武拜托的目光看‌向褚泽明:“褚兄,要‌不然你先让他们松开我们,让我们擦擦眼泪和‌鼻涕?”   褚泽明正‌抱胸靠在门‌框上‌, 闻言瞥了徐武一眼,翘起唇角笑了笑,“要‌擦鼻涕啊?我帮你们擦吧。”   徐武心头一梗, 连忙婉拒道:“很脏的,很脏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了。你们松开松我们的手我们自‌己擦干净就行!”   褚泽明站直身子‌朝他走来,“没‌事,我不怕脏。”说完,朝常威伸手,“常威,你的手绢呢,借我用下‌。”   常威:“这不太好吧,褚大哥。”   褚泽明微笑:“没‌事。”   常威只好将腰包里的黑色手绢递给褚泽明。   徐武见状,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没‌放弃最后的逃跑希望,连连拒绝道:“褚兄,不要‌这样,我自‌己来擦就好了,怎么敢劳驾你这双修长骨感,精致如玉的双手!”   褚泽明道:“不劳驾,我挺乐于助人的。”   说罢,直接将手里的黑手绢糊在了徐武的脸上‌,这帕子‌是粗麻布做成的,粗糙得很,褚泽明的手劲儿不小,把徐武摩擦得生疼。   等到擦完,徐武的脸几乎红成了猴,尤其是鼻子‌,疼的不要‌不要‌的,“兄弟,你这手绢,恁的这么粗糙,这哪里是擦脸的,擦屁股都嫌磨得慌……还有啊,这帕子‌多久没‌洗了?”怎么有点臭臭的。   旁边常威听见徐武的话,不赞同地道:“怎么会磨得慌呢,就是要‌粗糙才能擦得干净粑粑,这帕子‌小白从小用到大的。”   徐武一愣,僵硬地看‌向常威,和‌他身旁坐着的半人高吊睛大白虎。   然后,一道悲愤欲绝的怒吼贯彻大殿——   “褚泽明,你这个天煞的!你竟然用畜牲的擦屎帕子‌给我擦脸,褚泽明你王八蛋你没‌有心,褚泽明给我逮到机会总有一日我要‌弄死你丫的……”   听见徐武闹腾,褚泽明于是直接给他扔了个禁言诀过去,面不改色地道:“手都没‌了,有人伺候你给你擦鼻涕就不错了,还敢挑这挑那。”   徐武悲愤地瞪向褚泽明。   褚泽明无视徐武的眼神攻击,看‌向其他人,笑问道:“还有谁想要‌擦眼泪和‌鼻涕的?我可以一并帮忙擦一下‌。”   其余人嘴巴闭得死死的,生怕落到徐武的下‌场。   褚泽明遗憾地啧了声‌,将手绢还给常威。   褚泽明在洗手。   玄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端出了一盆水,用的是金盆子‌。   褚泽明洗完手,他又递上‌毛巾擦擦干。   “你特么的是娘炮吧,还金盆洗手,你是变态!”徐武骂道,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憋屈的事情,修士都很直接,要‌杀要‌剐随意,怎么可以这么折辱人,怎么可以用屎帕子‌擦他的脸。这样想着,不由得委屈从心底升起,他盯着褚泽明,又恨又恼,不由自‌主再次红了眼眶。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颜掌门‌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于是带着颜芯走过来。   褚泽明微笑着朝他弯身,“颜掌门‌,又见面了。”   “褚小道友,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带我的芯儿回家,不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你们都帮了我们太多!此恩终生难忘,日后不论‌有何难处,在下‌定当衔草结环。”颜掌门‌面容激动,深深地朝着褚泽明鞠躬回以一礼。   褚泽明扶起他,“你与颜芯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朋友,帮朋友是应该的,不过我确实现在有事相求。”   颜掌门‌道:“但说无妨。”   褚泽明让了让身子‌,将后面被捆来沧州城的徐武等人露出来,“这几个人思想不太端正‌,动辄便‌想着杀人越货。想要‌拜托颜掌门‌将他们关起来好好劳动改造,端正‌道心,免得日后走上‌歪路。”   颜掌门‌忍不住笑,“还当是什么大事,端正‌道心我最会了,褚小道友就交给我好了。塍南,带他们下‌去,打上‌神识烙印,任务就一人负责打扫一个灵兽厩的卫生,然后再去给那些城内新出生的婴孩当奶娘帮着照顾孩子‌。”   灵兽厩又脏又臭,恶心得不行。   还有照顾那什么新生婴儿,更‌是最折磨人的时‌期!想他们堂堂恶人散修,怎么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太看‌不起人了!徐武不停地呜呜呜以示抗议,奈何被禁了言无法出声‌,于是用头狠狠地撞了一下‌旁边发愣的老二‌,眼神示意他赶紧抗拒。   老二‌脑袋被撞了一个包,回过神来,接收到自‌家大哥的眼神,于是高声‌喝道:“不行!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我们这伙人最次的也‌是分神中期的修为,你让我们一人去打扫一个灵兽厩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颜掌门‌:“你意如何。”   老二‌鼻孔几乎朝天,不屑地道:“最少也‌得两个起步。”   颜掌门‌:“……也‌行。”   徐武被气得几乎吐血。   妈的,二‌缺,你特么果然是个二‌缺!   徐武铁头功砰砰地砸老二‌,老二‌挂着满头包大叫:“你的意思不就是他们看‌不起我们吗!大哥别撞了,疼疼疼!”   最终徐武被人拉开了,押着往外走的时‌候他也‌依旧在不停地伸腿踹老二‌。   工作狂魔颜掌门‌暂时‌放下‌了公‌务,将事务推给了其他几位元老,然后带着褚泽明颜芯离开大殿。   回到住处,几人闲聊了一阵。   颜芯大致讲了一下‌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只不过却省去了一部分比较阴暗的内容。她的脸上‌带笑,似乎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骄傲自‌矜,不问俗事的宗门‌大小姐,对于自‌己遭遇的最残忍痛苦的那一段经历只字不提。   父女二‌人还有很多话要‌说,姬霜也‌被留了下‌来,于是褚泽明便‌带大家先行告退。   离开颜掌门‌住的地方后,几人朝着尹榕的位置走去。   毕竟是人修聚居的地方,为了避免引起太大的混乱,月前辈没‌有随褚泽明入城,而是一人在城外等待。   关于尹榕的事情,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跟月前辈仔细说过,月前辈皱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让褚泽明他们将尹榕带出来见见。   院子‌里,尹榕刚调息打坐结束,突然之间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手指头戳戳自‌己的眼皮,有几分心神不宁。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正‌在这时‌,“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乖儿,爹爹带着你二‌爹回来看‌你了。”   尹榕抬头,果然看‌见了那几个披着人皮,却从不干人事的衣冠禽兽。   难怪右眼皮一直在跳,竟然是他们回来了。   尹榕伸手拉着小板凳转身就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冷淡地道:“今天尹榕不见客,要‌休息了,有事改天再说。”   说完,哐当一声‌关了门‌,众人吃了个闭门‌羹。   越莲:“……他好像不太待见我们。”   褚泽明按了按眉心:“把们字去掉,他是不待见你。”   越莲悲愤道:“为什么啊,我那么喜欢他,我还教他阵法呢!”   玄墨看‌着紧闭的房门‌,摩挲着下‌巴感叹:“换作是我,我也‌不待见你。一天到晚神叨叨的,还强行要‌做人家的爹爹。”   越莲沉吟了一瞬,反问道:“认我当爹很亏吗?”   褚泽明:“不亏,是他没‌眼光。”   屋子‌里,贴着门‌缝听外面说话的尹榕嘴角不停地抽搐,他本来只想晾晾口无遮拦进门‌就占他便‌宜的越莲,但是现在……尹榕暗自‌发誓今儿要‌是给他们开门‌的话,自‌己就是大蠢蛋!   跟尹榕闹归闹,但越莲终归还是记得正‌事的,于是上‌前敲了两下‌尹榕的门‌,道:“尹榕,你还记得我和‌你会画同一种阵法,那是我家不外传的秘法,我娘知道了你的事情想见见你,你要‌不要‌跟我们去见见她?她就在城外等你,不白见,她阵法造诣很深,会的也‌比我多,她只是想看‌看‌你,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她提,不论‌是灵宝还是秘籍能送的她一定不会拒绝。”   尹榕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右眼皮再度跳了起来。   尹榕的心情瞬间淡定下‌来,右眼跳灾,右眼跳灾,他们一定没‌安好心,指不定是想骗我又想整我,深呼吸一口气,尹榕喊道:“不去,我忙着呢。”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却还带着少年气,很容易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几分不坚定。   褚泽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笑着看‌向玄墨。   玄墨只好上‌前道:“尹榕,我们没‌骗你,前辈没‌有进城,她在外面等着我们带你去见她,你信不过我师兄和‌小师弟,总该信得过我吧,玄墨可从未戏耍过你。”   房门‌静悄悄,毫无动静。   玄墨无奈……看‌吧,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屋子‌里,尹榕其实也‌有些动摇。   比起越莲和‌褚泽明两个人,玄墨的话有信服力得多,正‌纠结要‌不要‌开门‌出去,突然发现听见外面越莲低声‌说道:“他好像不愿意见,算了吧。”   然后,便‌听见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尹榕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就不会多等等吗?   猛地打开门‌,尹榕面无表情地瞪他们:“在哪里,带我去见。”   褚泽明与越莲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越莲忍不住笑道:“嗳,这不就出来了吗?我还以为真的这么硬气。”   常威:“莲妹,少说两句,待会儿他又把自‌己关起来了。傲娇起来不好哄的,到时‌候月前辈等久了就不好了。”   尹榕:“……”   谁傲娇?   你才傲娇,你全家都傲娇。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尹榕跟上‌褚泽明与越莲,矜持地抬抬下‌巴:“走吧,带路。”   ……   月前辈在一棵树下‌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几分忐忑不定,将垂于两颊的乌发拨弄到一旁后,又幻化出一面水镜照镜子‌,确定脸很干净,仪容仪表十分得体后,她又开始盯着自‌己的裙袂看‌,莫名其妙的脑子‌里有种白衣服是不是太素了的念头。 144、叫声爹听   月前‌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直到看见少年从远处走来,心头方才猛然一颤,喃喃道:“越吾……”   尹榕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女子, 修行之人能驻颜, 他对越莲的母亲看起来也许会很年轻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看见真人的时候, 依旧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和‌越莲一样出色的相貌,但是脸上的轮廓线条更加柔和‌,淡色的眸子看上去也更加温柔,光是站在那里就惹眼极了。   她怔在原地,不知为何, 看自己的眼里竟然含着些泪光。   尹榕走近,奇怪地问道:“您就是越莲的娘亲?”   月前‌辈没说话, 依旧静静地望着他。   尹榕沉默了一会儿, 问道:“请问, 您是认识我么?”   “越吾。”月前‌辈盯着尹榕, 突然喊了一声。   尹榕沉默了一会儿,道:“前‌辈您认错人了,我姓尹, 叫尹榕。”   “越吾!!”月前‌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扑到尹榕的怀里抱着他不撒手。   女子的体香隔着衣裳也能闻到, 尹榕为人自好,向来不近女色,哪怕现在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 也还从未与异性这般亲近过,他想要挣开,却发现这女人力气大得吓人。   尹榕憋得‌脸红, 一边努力挣脱,一边喊道:“你在做什么!你有病啊!你怎么跟越莲一样有病啊!?看见人就乱抱!”   褚泽明和越莲也被惊到了。   尤其是越莲,脸色菜菜的,越吾是谁他自然知道,是他死去的老子的名字。上前‌用力将扒拉着尹榕不放的月前‌辈撕开,越莲无奈地挡住她,道:“娘,别扑了,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我没有认错。虽然他样子变了,年龄也变了,但是他肯定就是越吾,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是他。”月前‌辈视线死死地粘着尹榕,只要越莲松手,她下一秒就冲过去。   尹榕被这个孟浪的女人吓得‌有点怕了,躲在褚泽明的身后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怎么带我来见个疯婆子,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么,刚一见面就跑上来抱我。”   褚泽明目光落在尹榕身上,似乎在透过他看什么其他的东西。   尹榕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褚泽明深沉地答道,“在看一个人。”   本来褚泽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现在看见了月前‌辈的反应,似乎关于相同阵法的异常就突然解释得‌通了。   不过,不论怎么看,褚泽明都没办法把这个傲娇的少年与位面中的那道残念联系起来,也难为月前‌辈能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越吾,越吾哥哥!我是离离啊!”月前‌辈双手举到头顶,还在给尹榕比心,然后抓住挡在她面前的越莲,兴高采烈地展示给尹榕看,“漂亮吗?这是你儿子莲儿,越吾你记得吗?是我们的莲儿,他已经长大了。来,乖儿,快过来叫声爹给你爹听听。”   越莲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145、万剑归宗   有时候, 现实就是不可理喻且充满了戏剧性。   做爹这种事,也能轮流来。   哪怕越莲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尹榕是他的父亲这个事实也基本上算是铁板钉钉了。   被月前辈强行推到尹榕的面前, 逼着叫爹的感觉分外憋屈。越莲看着尹榕, 支吾了半天, 硬是没有叫出口。   尹榕见状, 扭头望向月前辈道:“他不叫,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月前辈美眸竖起,瞪向越莲。   越莲被这死小孩气得‌脑仁疼,如‌果他有罪,拜托天道直接制裁他, 而‌不是被他娘逼着管尹榕喊爹。   三个人在这边为喊爹的事情僵持。   而‌不远处,玄墨常威还‌有褚泽明则津津有味的看戏。对于越莲皮到自己的老子头上遭了报应这件事, 几人表示喜闻乐见。   “瓜来了——”玄墨将切好的小香瓜分给三人。   褚泽明挑了其中一块, 正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之间听见旁边响起常威略带忧愁的话:“大师兄, 如‌果说莲妹要叫尹榕爹的话,等哪日你与莲妹结契,岂不是也要管他叫爹, 一想到你要叫尹榕爹,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褚泽明的手一抖。   嘴里的瓜, 顿时它就不甜了。   玄墨第一时间发现了褚泽明逐渐变得‌铁青的脸,于是横了常威一眼,低声道:“你说话不看场合的么‌?”   常威:“……没啊, 我在操心褚大哥。”   玄墨当场把手里的半块瓜怼进常威的嘴里,磨着牙道:“吃你的瓜,不该操心的别瞎操心。”   常威:“……”   他关心褚大哥, 又做错了什么‌?   月前辈没有继续逼越莲叫爹。   她与尹榕商量了一下,觉得‌一下子就让孩子认爹是有些不太现实,或许需要一点时间,两人多相处彼此熟悉一下,越莲也许会接受得快一点。   尹榕对此表示可以理解,他诚恳地望着月前辈,说:“我可以等,只要你母子二‌人愿意帮助我记起来就行。”至于如‌何‌记起来,很‌简单——越莲多叫他几声爹。   月前辈泪眼汪汪地扑向他:“越吾,孩子不懂事,委屈你了。”   尹榕嘴角抽搐了一秒,僵硬着手拍拍扑在自己身上女人的背,说:“不委屈,辛苦离离带我们的孩子……”   不远处,玄墨忍不住啧了一声:“好狠一男的,为了让越莲叫爹,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褚泽明没回答,他俊美的脸庞写满了忧愁,唇瓣也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常威之前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一想到未来自己也将参与到这场大型家庭伦理剧里,他就高兴不起来。   没有了吃瓜的兴致,褚泽明转身往城内走去。   “走了。”   玄墨胳膊肘拐了一下常威,两人一虎转身,跟上褚泽明的脚步。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帮助培养父子感情,好让尹榕早些恢复记忆,越莲住进了尹榕的府邸,越莲不愿意跟褚泽明他们离得‌太远,于是连带着褚泽明几人也一同留在了尹榕的院里。   沧州城毕竟是人修居住的地方,月前辈是仙族,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月前辈没有踏足沧州城半步,而‌是在外面一处隐蔽的山洞安了家。喝喝洞里浸下来的山泉水,吃一点潮湿角落的毒蘑菇或者去森林里找点野果野食。   尹榕出去看过她几次,有一次正好撞上她在弄吃的,盛情邀请尹榕尝尝。尹榕硬着头皮吃了一点后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直到第二‌天才清醒过来,从此之后尹榕再也没敢去看过她。   但是那一晚,月前辈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这是投胎转世后的越吾第一次留宿她的山洞,她没舍得‌眨眼,于是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在尹榕身边看了他一晚上……   褚泽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打坐调息,望着对自己吐槽完毕的尹榕,镇定地对他说了四个字:“习惯就好。”   尹榕抬头看了眼远处盘腿端坐,顶着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假装修炼实则一脸痴汉盯着褚泽明的越莲,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不愧是母子。   许久之后,尹榕才开‌口问道:“你真喜欢他么‌?”   褚泽明:“喜欢啊,长得多好看。”   尹榕想到了月前辈那张脸,心头不由得微微跳动了两下,低声嘟囔道:“……是有一点好看,但是她好蠢啊。”   褚泽明一眼就看出尹榕自言自语在说什么‌,他望着尹榕,认真地道:“尹榕。月前辈不蠢,她只是不对你耍心机。或者说,在你面前的时候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月前辈她把她最柔软、赤诚、无遮掩的那一部分展露在了你的面前。”   尹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褚泽明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仙族!年龄那么大!手艺那么差,吃她的东西还会死人!”说完,就甩袖子走了。   褚泽明:?   自己没说他喜欢月前辈吧?   望着尹榕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褚泽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这两个人的感情褚泽明不打算掺和,他只是跟尹榕说了一个事实而‌已。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月前辈与尹榕要不要再续前缘,都不应该被其他人左右。   闭上眼睛,褚泽明再度开始修炼。   玄墨和常威被颜掌门叫出去了,说是有事情拜托他二‌人。   在褚泽明身边的日子,所有人都从未懈怠过修行,再加上仙府中取之不尽的灵草灵果,如‌今玄墨常威二‌人都分神期大圆满的境界。这一年,在整个大陆所有人实力飞速上涨,而‌褚泽明的修行速度却放缓了下来。   几人中,褚泽明的境界原本是最高的。   现在反倒成了垫底。   但是褚泽明对此却并不在意。   虎扑还‌需后仰,短暂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冲刺。通过这一年的沉淀和积累,褚泽明体内那层薄薄的神秘力量已经快要被他的元婴吸收殆尽,只剩最后薄薄的一丝。   日头初升,紫气东来。   褚泽明屏息凝气,专心致志地开始操控体内元婴加快吸收体内的那缕神秘力量。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褚泽明的额头上开‌始浸出丝丝汗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元婴终于吸收完毕。没有了那股黑雾一般的恐怖力量,原本混沌一片的丹田也变得‌明朗起来,莹白色的灵气萦绕在丹田。   褚泽明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从调息中抽离出来,突然之间,丹田异变突起!   吸收完神秘力量的元婴再度开始运转,皱了皱脸后,朝着褚泽明丹田内的普通灵气张开‌了嘴。整个丹田似乎掀起了飓风,所有的灵气不受控制地朝着元婴的方向涌去,不仅如‌此,褚泽明身体里原本隐藏的那股强大金色力量也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   这是曾经那十二‌道残念留给他的力量!   当初那位长着年轻孩童脸的大能曾说过,渡劫时便能取得这些力量。可是现在,这些力量被元婴强行逼了出来,混合着暴动的灵气被元婴所吸收。   褚泽明的脊背绷得笔直,两鬓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滚落。   越莲第一时间发现了褚泽明的异常——他似乎在遭受什么‌剧烈的痛苦,空气中的灵气没有异常,毫无疑问是他体内在发生什么‌变化,导致了他的痛苦。   抬手,将尹榕的整座府邸用结界保护起来后,越莲闪身来到褚泽明的身边,紧紧盯着他的情况。   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就立刻出手。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元婴终于停止了吸收力量,并且人性化地打了个饱嗝儿,它盘腿悬浮在褚泽明的丹田中,比一般的元婴大许多,模样也更加地灵动鲜活,宛如‌一尊神只,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气势可怕得‌吓人。   和元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褚泽明宽阔无垠却贫瘠得‌没有一丝灵气的丹田……   褚泽明原本的境界是分神期初期,他的丹田比别人的大许多,晋升本就困难,相当于别人突破只需要一瓶子水,而‌他需要灌两三瓶才满。   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灌满,现在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看着这荒凉一片,堪比未开发北大荒的丹田,褚泽明隐隐感到悲伤,这也太荒凉了,没有灵气,什么‌都没有……就在褚泽明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种奇特的感觉降临,褚泽明只觉得‌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笼罩住了自己。   褚泽明神识猛地看向丹田上空,只见琉光剑突然从天而降,分化成十‌二‌道剑直直地插下来,临近半空,十‌二‌道剑芒转瞬化作数不清的剑雨,闪烁的红芒四起,将整个“北大荒”照亮。   “唰唰唰——”   无数的剑落下,插在褚泽明的丹田,宛如‌一根根红色小草,散发着晶莹的红光,看见无垠丹田的荒凉填补。   而‌在这数不清的琉光剑中央,通体黑红,散发着凛冽杀机的琉光横亘中央,宛如‌君王般接收所有利剑的朝拜。   ——顿悟!   剑招,万剑归宗。   以往,褚泽明顿悟都是剑意,虽然剑意也能杀人,但毕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如‌剑招实际。褚泽明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从惊喜中平静下来,下一瞬,便感到体内那个一直禁锢着他的瓶颈出现了松动。   耳边似乎响起了薄冰破裂的声音——   褚泽明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守在自己身旁,一脸担忧的越莲。此时,褚泽明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眼眸却闪烁着灼目的光芒,“我突破了。”   越莲收起脸上的担忧,将褚泽明抱住,“嗯,我看见了。”   察觉到外面有动静,尹榕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提着一个食盒,夹着阵法书路过腻歪的两个人,尹榕面无表情地喊:“打开‌结界,我要出门。”   褚泽明推开‌越莲,朝尹榕笑笑:“不好意思。莲儿粘人了一点,见谅。”说完,朝越莲眼神示意了一番。   越莲撤了结界,目光落在尹榕手里的食盒上,于是问:“你去哪儿?不会是去给我娘送吃的去吧?”   尹榕沉默了一瞬,高贵冷艳地道:“要你寡!” 第146章 我来承受   被点破了心思, 尹榕不想跟他们继续说,抬脚离开了院子。   迎面碰上从颜掌门那里回来的玄墨和常威。   见他憋红着一张脸匆匆离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两人都不由得有些奇怪。   走到褚泽明的身边,常威刚准备问他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便察觉到褚泽明的身上的气势变了,“褚大哥突破了?!”   褚泽明点头道:“嗯, 分神期中期。”   尽管和玄墨常威的分神期巅峰境界还有一定的差距, 但褚泽明身怀仙府以及灵镜台,再加上如今已经进化出第五个脑袋的小黑,就算不用方才顿悟出的万剑归宗, 也能与他们平分秋色。   褚泽明起身,给自己施了个诀,洗涤一身的汗渍后,才抬眸看向玄墨,问道:“今天一大早便没看见你二人,听尹榕说是被颜掌门叫去了, 所为何事?”   玄墨闻言, 解释道:“沧州城新开办了学堂,里面都是些六七岁的稚童,颜掌门拜托我与常威去讲学授课几日。”   仙族入侵后,玄羽大陆的修士数量便少到了可怕的地步,能在仙族的手里存活下来的除了分神期及以上实力强劲的修士外,就只剩下这些还未成长起来,修行天资也不高的稚童。   仙族看不上他们, 他们才得以存活, 鹤无为长老在仙族撤离之后, 便带着一批实力强劲的修士寻找幸存者。被收留回沧州城的孩子们已经开始继续修行之旅了。   以前好歹还有宗门,宗门内修行法术颇多,现在却是相当于末法时代。各种法器书籍也被毁的差不多了,只能动用人力。   玄墨顿了顿,继续道:“依照颜掌门的意思,他似乎是想要重建归元派。”   褚泽明挑了挑眉,“他是不是还让你二人加入之类的话了?”   玄墨弯眸笑道:“大师兄果然能猜到了。不过,他不止让我与常威加入归元派,还让我与常威回来劝你与小师弟也一同入宗。”   褚泽明在旁边的石凳坐下,示意越莲给自己斟茶,喝了一口后,才笑道:“老狐狸,帮了他这么多,还想继续压榨我们吗。”语气中却并不带生气的意思。   “你们两个怎么想的?”褚泽明问。   玄墨道:“没有立刻答应下,说回来考虑一下。大师兄你觉得如何?”   常威也接口道:“你去哪,俺们就跟去哪。”   褚泽明将茶盏放在白玉石制成的桌子上,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道:“颜掌门人不错,况且还有鹤无为长老。有他二人在,重建归元派不是什么问题,再加上我们与他们关系不菲,你二人若是同意的话,应该是很好的选择……”   玄墨听完,于是问道:“那大师兄的意思是与颜掌门一同壮大归元派么?”   褚泽明摇头:“这是很好的选择,却不是最好的选择。我还有其他的想法。仙族虽然走了,但人类的劣性根却还在。大陆十大宗门消失,正是势力大洗牌的时候。接下来不久,会有无数新兴宗门冒头,而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也会接连出现……”   褚泽明抬眸,眺望远方,唇角微微扬起,缓缓启唇道:“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不依附别人,我们自己成立一个新的宗门。”   不论是这个位面,还是任何世界,混乱与动荡过后,最先涌现的便是人才。   而要想与仙族抗衡,最需要的就是拥有惊才绝艳、天纵之资的人族骄子们。数量上不是一个、也不是四五个……最好是一整个宗门!   褚泽明的野心从来就没小过。   玄墨和常威闻言,心中皆是热血沸腾。   颜掌门被褚泽明再一次回绝,知道了褚泽明几人的回绝理由后,一直跟在颜掌门身边的塍南忍不住低声咕囔:“说开创宗门就开创宗门?哪里是那么   容易的事情……”   颜掌门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悠悠地看着远处的苍穹,黑夜中群星闪烁。   但是最闪耀的那一颗,却不在天空中。   *   褚泽明的心中早就有开建宗门的想法,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不再耽搁,让人跟颜掌门说了一声后,便起身离开沧州城。   城门口,月前辈早已等待多时。   和尹榕培养了好几日的感情后,越莲始终没有叫他一声爹,尹榕自然也没有回忆起任何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在乖儿与夫君之间纠结犹豫了一晚上之后,月前辈心痛地选择了跟儿子在一起。   对此,褚泽明有些意外。   选儿子没选老公,这不像是他们一家子恋爱脑的作风。   但是很快,褚泽明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因为尹榕他追出来了……   他的脸色铁青,这是被抛弃的不甘。狠狠地瞪了月前辈一眼后,他义正言辞地道:“越莲没叫爹就走,我必不可能放过他,不认我当爹别想甩掉我。”说完,憋屈地跟在了后头。   月前辈抿唇笑了一瞬,慢吞吞地走到尹榕的旁边,想拉他的手,被他甩开之后只好一脸无辜地尖着两根细白的手指牵他的衣袖走,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   月前辈一直是孤独的一个人,形单影只,形影相吊,现在能这样幸福快乐,褚泽明也很替她开心。   离开沧州城一公里,常威给小白下了指令。   一声宏亮巨大的虎啸后,小白的身形猛地变大,它匍匐下身子,示意众人上来。   正准备出发,在这时,听见风声中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等一下!”   众人回头看去,便看见两道流光在追赶众人。   流光靠近,落在地上,变作两道熟悉的身影,竟是颜芯与姬霜二人。   褚泽明诧异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颜芯道:“不是要建立宗门吗?你们还缺人不?”   姬霜敛眸补充道:“我与颜师姐想跟褚大哥还有玄墨大哥一起走。”十五六岁的少年,乌发如瀑,眉眼妍丽,眼尾的那颗泪痣更添风姿,然而在经历过至亲之人的背叛后,姬霜的眼中早已就没有了当初的单纯和善良,冰凉冷漠,看上去和他的名字倒越发相称了。   收回打量的目光,褚泽明扬眉问道:“你们跟来,颜掌门知道么?”   “正是爹让我们来的。”颜芯望着褚泽明道。   既然如此,褚泽明便没有了后顾之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上来吧,欢迎你们入贼窝。”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动身出发。   坐在小白柔软的脊背上,褚泽明正准备闭目修炼,感觉身边有人靠近,不由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脸深沉盯着自己看的越莲。   嗯?   褚泽明,“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越莲目光注视褚泽明的眼睛,问道:“刚刚你在看姬霜的……脸。”   褚泽明闻言,道:“嗯”   越莲逼近:“好看么?比我还好看么?”   褚泽明回头看了眼闭目修行的姬霜,十分认真的想了会儿,道:“和你比不分伯仲吧。”   姬霜长得非常精致。   甚至和越莲比,也并不逊色几分,褚泽明没有说假话。   然而哪知道越莲听见这话,脸色咵的一下就掉了下来,褚泽明稍稍退了退,忍不住补充道:“你要是这么黑着脸的话,还是他比较好看的。”   越莲盯着褚泽明,漂亮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就这么看着褚泽明,也不说话,豆大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褚泽明被吓了一跳。   艹,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跟你开玩笑的啊,自然是你最好看了啊!   越莲红着眼睛问:“你不喜欢我了?”   褚泽明擦擦他的眼泪,歉疚地道:“没有。”   越莲摇头:“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了,现如今还一直看别的男人。你骗不了我,不喜欢一个人,连身体都在本能的抵触。”   越莲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褚泽明难以磨灭的经历,忍不住倒嘶了一口凉气。   碰不得。   想一想就痛苦难忍。   自己都那么痛,要是换越莲来……不行,舍不得他痛。   看着褚泽明的反应,越莲不再说话,眼眶更红,泪珠儿滚落得更加欢快,看上去好不凄惨可怜。   褚泽明到底是心软了,将他揽入怀中,低声道:“别哭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只是有点心理阴影。   “那你为何那般……”   褚泽明耳朵红了一点,抿抿唇,低声传音道:“我不想你也痛。别闹了,他们在看我们……”   越莲不要脸,他还要。   越莲闻言,从褚泽明的肩膀上抬起眸子,果然看见了六双齐刷刷的眼睛,他眼神凛了凛,众人立刻收回目光,低下头背过身,装作没偷看的样子。   月前辈双手握拳,给越莲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后,抬起手,贴心地给大家施了个封闭五感的法术。   褚泽明看不见这些,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哄好越莲上。他是个实打实的直男,没有那么会哄人,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他只觉得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猝不及防听见越莲的声音:“师兄,我当时弄疼你了吗?”   声音清冽微沉,音色很好听,是很理智的状态下的声音……   褚泽明推开越莲,红彤彤的眼睛哪里还有半点泪痕,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正常的不能在正常!   褚泽明心中有些许薄怒,然而还未发作,便感到越莲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鼻尖,低声道:“师兄。对不起,我并不想你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亲密一事产生任何抵触心理,师兄……我们可以重新试试,我不会再让你痛。若是……你依旧无法接受,可以由我来承受,可好?” 第147章 宗门选址   褚泽明猛地收住, 盯向越莲的眼睛,“你知道?”   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嗯,有一点印象。”他的眼尾和眉梢都还带着一点薄薄的绯色, 看上去格外的诱人。但褚泽明现在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   既然越莲知道,那他装上位者的时候岂不是白装……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一脚踢开越莲, 褚泽明整了整衣裳,脸色由红转黑又转红,表情阴晴不定。   “师兄,不痛的。”越莲并不气馁, 他起身绕到后边抱住褚泽明, 咬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上次是因为我意识不清醒。相信我,其实我技术很好的……”   看了那么多的书,不是白看的。   “你真的很烦。”褚泽明抿唇说完这话, 便闭目开始打坐修行, 不再理会越莲。   俊美的青年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 越莲低头拍拍自己小同胞冒出的头, 无限哀伤地道,“不是我不努力, 是敌人的定力太好, 对不住你了……”   不小心听见这话, 褚泽嘴角抽搐了一瞬。   赶路是件疲乏且无趣的事情, 不过好在人多热闹, 时间也这么就过去了。   褚泽明想要修建宗门,选址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数月后。   在整个大陆各大宗门的遗留人士重新整顿, 准备再次开宗立派的时候, 一道璀璨耀眼的白色长虹在玄羽大陆各大洲之间穿行, 最终在十万大山的边缘处降落。   仔细看去, 这身影乃是一只威风凛凛、身长数丈的白色巨虎。   白虎的背上,数道人影站立,每一个都各具风姿,模样出俗。   从小白的身上下来,褚泽明看了眼周遭环境——四周树木葱茏高大,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然而仔细感受一番后,便能察觉到这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极其浓郁纯粹。   毫无疑问,在这座山脉之下,应当埋藏着一条隐藏的极品灵脉。   “乖乖,这里居然有灵脉,要不是莲妹出声提醒,我们可就错过了。”感受着空气中那股精粹的灵气,常威不由得感叹。   他们寻找了数月,为的就是建立宗门选址。   一路走来,所经过的地方,要不就是地理位置不够好,要不就是灵脉品质不够高。而这处山峰,背靠十万大山,身前是陡峭险峻的山崖,底下则是万丈深渊与奔腾的河流,四面环山又易守难攻……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上好的选择。   褚泽明很满意。   当然,满意的不止褚泽明一个人。   就在众人欣喜于终于找到建立宗门的地方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群穿着青底云纹衣衫的修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约莫有数百人的样子,为首之人是一个穿着青底云纹,衣领处绣着繁复花纹的老者,他佝偻着背,看上去似乎就像个平平无奇的老者。   然而褚泽明却一眼看出,此人是一个洞虚期修士,实力堪比鹤无为长老。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同样身穿云纹青衫,腰间系着玉带的年轻男子,模样俊俏,褚泽明莫名觉得有几分面熟。而这名年轻男子的境界竟然是在场所有年轻人里境界最高的,合体期中期修士,就连玄墨常威还有尹榕他们中的任意一个,都没办法跟他相比。   毫无疑问,又是一个灾难后出现的天纵之子。   褚泽明望着他,盛情地发出了邀请:“新建立的宗门收人,这位道友是否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宗门。”   建立宗门,为的就是招揽这种人族的天骄们!   错飞星没想到这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眸光询问地看向身旁老者。   老者捋了一把白色的眉须,望着褚泽明众人,缓   缓开口道:“老朽徐珩,请问各位所属宗门是?”   褚泽明回了一礼,老实答道:“还未取名,不过建立宗门之后便会一同商讨。”   在建宗的地址没有确定下来之前,褚泽明并不想随意取名,所以便暂时将宗门名称放置在一边。   然而褚泽明的话一出口,错飞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看了眼褚泽明身后这几个站位稀稀拉拉,一看就没什么规矩的男女,问:“那你们宗门,该不会就只有这几个人吧?不到十个?”   褚泽明回头扫了眼,自觉很满意,点头道:“就这几个,贵在精不在多。”   错飞星笑了:“果真是世道变了,什么人都能开宗立派自建宗门。”而后脸色一沉,道:“滚,要建立你们的野鸡宗门去别的地方建,别来浪费这块风水宝地。”   毫无疑问,他们也看中这里了。   名唤徐珩的老者微笑着望向褚泽明几人,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请走吧各位。   他本来心中也有些怀疑这几人不是什么名门正规宗派,现在看来不止不是正规宗派,甚至还不知天高地厚,不到十人就想开宗立派。   笑话。   但是出乎徐珩意料的,这个年轻人却并没有走,反而固执地抱胸站在原地扬眉望着他们。   徐珩忍不住正色,看向为首的这名红衣青年。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里面就属他境界最低了。但似乎他才是为首者?他不做出行动,另外那几人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不怕自己?   不过很快,徐珩就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底气来自哪里。   站在众人最后头的一个白衣女人走了出来,她的长相绝美,倾国倾城,然而身上泄露出来的气势,却强大地可怕。   徐珩惊诧了一瞬,脸色陡然剧变。   仙族……一个强大到极端可怕的仙族。   仙族和修士终归是不一样的。   仙族与修士无异,单是当他们身上的气息外泄,便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   “仙族!”   “玄羽大陆居然还有仙族?!”   一时之间,站在老者身后的所有青衫修士都望着月前辈激动地红了眼睛——他们都知道仙族的可怕,却也知道仙族法线的强大。   得一条法线,吸收它,只要不死,就能变得更强。   但是与仙族对战也是危险的。   思及此,包括错飞星与老者在内的所有修士都祭出了法器,以便随时攻击与防御。   然而当月前辈眼眸淡淡地扫了那群对他虎视眈眈、充满渴望的修士一眼,他们便全都感到全身一股寒凉之意,心中再也生不起一丁点的觊觎。   毫无疑问,这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仙族。   众人感到通体一寒,心中绝望升起……这一次要死在仙族手里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这名美丽动人的白衣女子并没有对他们出手,只是站在那方人前方,以示震慑而已。   徐珩惊讶至极……   一直以来,他所看见的,所知道的人与仙的关系都是恶劣至极的。狭路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怎么可能友好相处,根本不可能!这简直是疯了!   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徐珩的表情恢复了过来。   他不知道这个红衣青年是如何做到这件在他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的,但现在有一点很明显,他们想要独占这块风水宝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有这个女人在。   他们只能跟这几个人平分这块地方。   深呼吸一口气,徐珩退后两步,恭敬地道:“这块地方并不算小,想来容纳两个宗门也不是不可。”   月前辈点头:“确实,这里面积还算可以,再多一个小宗门也不是不行。”   徐珩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几个人的胃口并不大,他们人不多,划分给他们一小片区域开宗立派,共用同一根灵脉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您看,这样可不可以?”徐珩说着,抬了抬手,一道耀眼的光芒便从他的掌心划出,将整片山三七分成两块区域。   月前辈看了眼,不满地摇头,“多了。”   徐珩惊讶。   多了?   思忖了片刻,觉得确实是有点多,毕竟才不到十个人的宗门,给他们三是有些浪费。刚自己也是为了顾及她的心情才这么划分的,既然她说多了,那便再减少一些罢。   思及此,徐珩再度抬手。   三七变二八。   月前辈依旧摇头:“还是多了,不行,不行,太多了。”   徐珩闻言,再度挥手,二八变一九。   月前辈满意地点头,“差不多了,再少的话安置不了宗门弟子。”   徐珩心情也很好,捋着胡须淡淡的笑道:“不会的,你们不过区区数人,再添几百门人都能在那方土地安置下去。”   月前辈闻言,诧异的看向徐珩,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在替你们考虑。至于我们,再添数万门人,也能安排。”伸手点了一下被圈出来的区域,月前辈道:“看见没有,大的这片区域才是我们的。” 第148章 八人建宗   听见这话, 徐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望着这一小片领域,感到不敢置信:“什么?前辈您的意思是,这小的一片区域才是我们的?”   月前辈点头,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有问题吗, 你们是嫌太大了吗?”   徐珩闻言,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巴掌大点的地方,哪里能建立得起一个大宗门?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你们可知道, 我们要重建的乃是天音阁!”错飞星面色难看极了。   天音阁,玄羽大陆十大宗门之一,也是几个大宗中最神秘的那一个宗派,信奉苦修与出世。   虽然天音阁排名十大宗门最末端, 但他们的实力并不止于此,只是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罢了。   然而饶是如此,却也得到了玄羽大陆十大宗的称呼, 管窥蠡测, 足以猜到他们实际到底有多强。   他们的宗门也被仙族毁掉了,如今正在举宗搬迁。   九个长老各自带领自己的座下弟子分头行动寻找新的建宗地点。   因为功法特殊, 天音阁修行对灵气质量以及环境的要求极高, 因此数月过去了, 另外八位长老都无所获, 徐衍是最后的希望。   现在, 他们找到了合适的建宗地点, 却碰上了一批硬茬子。   区区八个人, 圈了一大块的地盘, 只留给他们一丁点区域, 这是在侮辱天音阁。   不止错飞星愤怒,就连徐珩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光凭他们现在这几个人,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深呼吸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徐珩好声好气道:“前辈,你们才不到十人,圈这么大的区域建宗门未免太过浪费……”   月前辈摇头:“让你们这个什么……地、地音宗跟我们挨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若是再得寸进尺的话,这一片山头都是我们的。”   “天音阁!”错飞星忍不住怒声喝道,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徐珩打断了。   “飞星,不许对前辈这么讲话!”徐珩脸色一沉,呵斥错飞星。   “可是师尊……”   “没什么可是的。”徐珩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看了眼分毫不让的褚泽明等人,而后一挥衣袖,道:“我们走。”   错飞星阴沉着脸跟上徐珩,一众天音阁弟子紧随其后。   等到两拨人马拉开了距离,错飞星才又沉声开口:“师尊,我们真的就任由他们欺辱我天音阁?如若真屈居在这么小的一片地方建立宗门,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天音阁不是那种籍籍无名的三流宗门,更何况哪怕是三流宗门,也看不上这么一小片领域!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在侮辱天音阁。   徐珩脸色也不好,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女子是在侮辱他们,怕是在记恨自己一开始就只给他们划分三分地的缘故。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弱小就要挨打,这是玄羽大陆历来的惯例。   天音阁九个长老,自己虽然算不上最强,但也绝对是这大陆最强的一批存在,从来就没有碰上过能让他感到忌惮的存在……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个仙族。   不过幸好她没有对他们出手,否则,此次跟随自己左右的天音阁弟子全部都要死。目光眺望远处,徐珩压下心底的那股后怕,沉声开口道:“我已经向你其他八位师叔传达了信号,不日他们便能赶到此地。到那时,我们再从长计议。”   建宗地址不好找。   绝不可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宝地。   徐珩打算暂时偏居一隅,来日方长,那几个毛头小子的宗门连个名字都没有,门人一双手指的数量都数的过来。完全可以想象,他们的宗门   势必建立不起来。   物资、人力、修行功法以及名望……等等,建宗门的必备要素缺一不可,而方才那几个人想要建宗,一个条件也不具备,拿什么跟底蕴雄厚的天音阁比?   到那时,根本不必他们动手,想必那几个年轻人便会知难而退,灰溜溜的离开此地。   几日后。   八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四面八方赶来。   天音阁的几位长老与掌门在这一日,全部聚齐!   站在不周山脚下,感受着天地间那股隐秘却又极其浓郁的灵气,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之色,此地与他们曾经的宗门有几分相似,树木葱郁,背靠十万大山,地理位置极其隐秘,再加上断壁绝垣,易守难攻,更是建立宗门的天然保护屏障。   而此地的隐藏灵脉,仔细感受了一番后发现,更是比曾经宗门的那根灵脉还要纯粹!   “徐师弟替宗门找了一处好位置啊。”一名白须白眉,身穿青底云纹袍子的老者出声感叹道,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灰扑扑的古琴,琴声约莫半人长,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然而却琴身却散发着一股玄奥古朴的气息。   听见他说完,其余八名老者皆是连连点头。   此人真是天音阁阁主,天音道人,潜渊莫,而跟在他身后的八位修士,六男二女,各个皆是洞虚期上下修为的老怪物。他们,便是天音阁除徐珩外的另外八名长老。   听闻阁主天音道人的话,几人皆点头微笑,眼神中写满了满意。   “重振天音阁有望。”   “此次危机,我们天音阁损失了一大批精英弟子,如今全派上下所有弟子加起来仅剩六百五十余人,宗门建立以后,可以对外扩收弟子了。”   “届时,靠着廖师妹保留下来的音术秘法,应该能够招揽到一大批新鲜血液吧。”   “那是肯定的,毕竟天音阁的音术乃天下一绝,是能堪比神识攻击的强大存在!哈哈哈!!”   其中,那名身穿青底云纹,缥缈宫裙的中年美妇闻言,忍不住微笑。   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之间,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看向远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她奇怪地喃喃道:“怎会有陌生的气息在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施展神识,朝着宫裙女子所看的方向探去。   然而还未能来得及探明情况,有一道更加强大且恐怖的神识唰地一下从那个方向陡然升起,将众人窥伺的目光挡住,神识中暗含着警告的意味,宛如锋利的针芒刺入众人的脑海。   “有天音阁之外的人在此地!”   “好强大的神识,竟然比我洞虚期大圆满竟还要强大好几倍!”廖姓长老美目瞪起,因为窥伺被打断,神识受伤的缘故,脸色一片惨白。   这种境界……大乘还是渡劫?!   抑或者是将要飞升的位面神仙……   “师姐,掌门!”   正在这时,远处有一抹流光落下,化作两道人影。   来者正是徐珩错飞星师徒二人。见众人脸色有些发白,于是开口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廖姓宫裙女修调理了一番气息,眸子看向徐珩,问道:“徐师弟,此地有比我还强大的存在盘扎?若是冒然在此开宗立派,是否会打扰道前辈?引来祸患?”   徐珩闻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众人这是怎么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师姐,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这不周山不是他们的地盘。我与他们应该算是同时抵达吧。他们……也想在此开宗立派,所以我们达成了一致,天音阁可以在此地建立宗门,只是不能逾越了双方商定好的界限。”   抬手虚虚地点了点远处,一道毫光自徐珩的指尖飞出,朝远处飞去。紧接着,那抹毫   光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连绵起伏的山尖上便猛地迸发出一阵可怖的气息,紧接着,一道强烈刺眼的翠绿色光芒将毫光挡住,光芒消失后,绿光与毫光同时消散于天地之间。   徐珩摇头道:“看,这里有界限,若是越界,便会被这古怪的阵法镇杀。”   众人被这震慑力极强的阵法惊呆了,如此大手笔的护宗阵法,画下这个阵法的阵法师该是堪比洞虚期修士的存在吧?!   所以这是什么宗门?   “难道是归元派,不,应当是崆峒派?”天音道人的脸色变得凝重。   归元派没有这么厉害的阵法师,崆峒派倒是有一个……   旁边,错飞星再也忍不住了,他攥着拳头开口道:“潜师叔,不是什么大宗门!是一个强大的女仙族带着七个人修抢占了不周这块地盘!”   “仙族!?”   “堪比位面神仙的仙族?!”   此言一出,天音阁几位长老的脸色俱变。   经过一番交流,众人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名仙族带着七个人修要在玄羽大陆开宗立派?!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不太敢相信。   错飞星满脸怒气,开口道:“不仅如此,他们只有七个人,却划分走了整片不周山灵脉。只留给了我们天音阁一小块区域建立宗门!”错飞星说到这里,一挥衣袖,下一瞬,整座不周被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块区域。   看着这划分出来的区域,众人瞠目结舌。   这……比他们当初豢养灵兽的后山还不如啊。   错飞星又道:“我看他们根本就是故意与我们天音阁为敌,我与师尊仔细观察了他们好几日,他们七个人,每日除了吃睡,就是把时间都花在了游山玩水上,简直比世俗的游士还要逍遥,没有半点建立宗门的样子!”   他的涵养让他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但是错飞星还是再极力地表达,这几个王八羔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潜渊莫望着那片属于天音阁的领域,眉头宛如小山般拢了起来——只有这么一小块区域,怎么够宗门扩建……   徐珩看见他一筹莫展的眉头,于是开口劝道:“掌门师兄不必太过忧心。他们几人年龄不大,玩心重罢了,宗门不是那么好建的,建立宗殿的人力物力财力他们都没有,想必过些时日,他们自己便主动放弃了。就算不放弃,他们的宗门建立起来,有我们天音阁相衬,前来的弟子会选择加入他们宗门还是选择天音阁不言而喻,到那时,或许那几人还会主动降入我天音阁。”   听见徐珩的话,潜渊莫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确实,八人建宗太过儿戏了!   自己竟也能当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余众长老也不由得纷纷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被当做笑话的褚泽明等人巡完了山,正回到他们那灵气浓郁且温度宜人的洞府中。   众人围坐在一团,为宗门取名一事各抒己见,谈论异常激烈。而褚泽明则坐在一旁思考,经过几日的熟悉,整座不周山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大致的形象,每一处灵泉,每一个灵蕴丰富的洞府以及地底灵脉的走向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把握。   他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随意地在地上画着些符号。 第149章 抽签决定!   将脑海里的设想一个一个用符号表达在地上。   褚泽明满意地收起了柳树条, 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个简单的玉简,用神识将绘制好的设计图复刻在玉简中。   做完这一切,褚泽明抬脚来到众人之间, 在越莲身边坐下来。   宗门的名字依旧没有确定下来, 每个人都在各抒己见,讨论异常激烈。   月前辈:“清幽阁不行吗?清幽阁。”   尹榕:“清幽阁, 一听就是专收女弟子的宗门!不行不行。”   常威:“断情绝爱殿!”   颜芯极力反对:“你一个人断情绝爱, 不要拉上大家, 谢谢。”   姬霜问:“颜师姐你有什么想法?”   颜芯望着大家, 一脸认真地道:“可以叫, 归元二派。”   褚泽明:……   都是馊主意。   越莲一直没说话,略微思忖了几秒后, 双手拊掌, 眼眸微弯道:“我倒是有个好名字。”   听见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褚泽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祖,泛指先代。也代表鼻祖与创始人。我们可以取这一字纳入宗门。再加上我们凯宗人数比较少,宗门初期也不算大。担得起一个小字,不如我们宗门就叫‘小祖宗’, 如何?”越莲一脸期待。   “……不如何。”褚泽明只觉得自己脑瓜疼。   叫小祖宗不如叫归元二派。   被褚泽明一票否决, 越莲失望极了。   一堆人围坐在一起, 经过一整夜的商讨,在后半夜的时候,宗门的名字终于确定——不周逍遥宫。   名字是姬霜取的。   在小祖宗、断情绝爱殿……之类的名字里显得靠谱许多,褚泽明当场拍板定了下来。   翌日。   褚泽明将复刻好的设计图打开, 展示给众人。   望着洞壁上宛如星星般发光的各种符号, 尹榕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褚泽明:“是我们宗门的设计图, 这是整个不周的地形图,我标的叶片图案代表灵植园,这些简单的房屋图案则是我们宗门的各个大殿,东边是议事大殿,中间是长老阁,这里是藏书阁位于最高峰……”   毕竟没有专业的绘图设备,褚泽明在画这幅设计图的时候只是简单的目测再加一些标志性的地形和树木当做对照物。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极其聪慧之人。   短短几句话,便明白了每个符号相对应的是什么意思。   褚泽明一边讲,一边跟众人说自己为何这么设计的原因,然后再询问众人的意见,好得出最优方案。   与此同时,他们的隔壁,天音阁已经初具雏形。   恢宏高大的主殿还有一角尚未修筑完成,不时有宗门弟子举着巨大的白玉石从远处飞来。放眼四周,天音阁修士来往频繁,各种神龛、宝塔皆已经排列得井然有序。   错飞星站在宗门之巅,星眸望着远处。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褚泽明众人所在——他们已经待在那洞里三天没有出来了。   “飞星。”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错飞星转身,看见一身青衫宫裙,美目顾盼如飞的端庄女子,他低头,尊敬地道:“廖师叔,您怎么来了?”   廖长生上前两步,看向错飞星目光所望的方向,道:“来看看他们的情况。天音阁主殿已经快建成了,得想办法快些赶他们走才行。”   错飞星敛眸道:“他们这几日没有动静,龟缩在山洞中不知在做些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廖长生沉思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我上门拜访一趟吧。只要给的好处能打动   那名仙族,想必他们会做出让步的。这么久没有动静,估计是明白了建立宗门并不像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山洞中,褚泽明等人刚好敲定了最后一处灵兽园的具体位置。   看着完善了不止一倍的不周逍遥宫设计地图,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这是他们未来的宗门,由他们共同商议建造。   在这图上,每一座别院、每一所弟子的居住都恰到好处地接触到一处灵泉,浓郁的灵气围绕着整个宗门。   所有的细节都很完美。   只是除了一样——怎么将宫殿与别院修起来?   姬霜在心中计算了一番,而后看向众人,淡淡地开口道:“有月前辈与越大哥在,几万年的积累,材料的事情姑且不用我们劳心。但人力方面……结我们七人之力,要将整个宗门建造完成的话,大概要花约莫一年的时间。”   “所以,我们不能自己动手,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褚泽明说道,他的手指轻轻的点在玉简上,眼眸中闪烁着幽光。   就在这时,结界传来动静。   紧接着,一道淡青色的光芒从洞外飞入,化作一道传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天音阁第三长老,廖长生前来拜访。”   见到褚泽明众人,廖长生唇角绽开一抹微笑,足以见到她年轻时候的绝美容颜。眸光平和地望向月前辈,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无意冒犯,还想请问前辈,若要你们让出此地,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们才愿意接受?”   月前辈:“我们寻了数月才看中不周。”   廖长生:“前辈不妨直说,不必与我拐弯抹角。”   月前辈笑了,“聪明人。”   廖长生苦笑。   实力为尊,她又有什么办法?   “只要前辈你们愿意让出不周,不论你提什么要求,天音阁都尽量满足。”   “我们不会让出不周,但是可以再给你们天音阁让出两分灵脉。”   廖长生的心沉了沉,不过,能让便是好的。   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廖长生抬头问道:“要求是什么?”   月前辈:“我要人,要三百人。”说到这里,月前辈顿了顿,转头看向褚泽明,询问道:“三百个够了吗?”   褚泽明:“够的。”   廖长生闻言,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眼眸中却有汹涌的波涛暗现——果然,哪有仙族不食人,就连跟在这名仙族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说不定也已经走上了吃人的道路。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几人,廖长生却始终无法将食人的形象与他们联系起来。   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波动后,廖长生眼眸转为淡淡的幽光,她语气尽量平和的道:“可否少一些?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子……”   月前辈没有说话。   她就是个打酱油的,主要还是由褚泽明来拿捏主意。   褚泽明想了想,上前回应道:“人少一些也可,一百五十人,少让一分灵脉。”   廖长生叹息。   他们的胃口是真的大。   不过,廖长生心中依旧有些疑虑,既然他们拥有强大的实力,可以自行狩猎天音阁弟子,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获取人修。眸子望着前面的几人,廖长生想问,却终究是没敢说出口。   不论怎样,只要不是肆意屠戮,对他们而言就是好事。   廖长生退后两步,道:“容我回天音阁与掌门师兄众长老讨论一番,明日给你们答复。”   褚泽明微笑:“不周逍遥宫,褚泽明,期待与天音阁的合作。”   廖长生:……   还取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   不周逍遥宫。   回到天音阁,天音道   人与八大长老便展开了一场密谈。   说完褚泽明他们的要求,廖长生问道:“他们是吃人的。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   潜渊莫也感到一筹莫展,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寻了这么久的建宗地址都没能找到,宗门子弟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如今,新的天音阁已经初具雏形,耗用掉了整个宗门的物资,如今的人力物力都已经不能支撑我们另寻他处了……”   徐珩:“都怪我,没有找到好的地方,反倒碰上了这样两难的境地……”   廖长生见状,宽慰徐珩道:“就算不是我们碰到,也会有其他的人或是宗门撞上他们,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徐师弟不必太过自责。我想了一下,既然不能放弃此地,那么我们可以先稳住他们,再暗中给其余十大宗递送消息,到时候集玄羽大陆最强劲的力量,将他们镇杀。”说到这里,廖长生眼眸黯淡了几分,轻叹道:“只不过,天音阁的弟子……”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场的众人却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然而,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有拔除这个堪比位面神仙的仙族,才能还大陆一片真正的清净与安宁——   “一百五十人,我们派哪些弟子去?”静静的大殿里,响起了徐珩的声音。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私心,不想让自己的爱徒前去送死。   但是这样的话,对宗门其他的弟子不公平……   潜渊莫望着众人,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抽签决定。包括我们九人,全部都要进行抽签。”   廖长生闻言,第一个不赞同:“不行。你是天音阁阁主,我们参与便好,你没有必要。若是运气不好,我们九人全部抽中,谁又来主持天音阁大局!”   潜渊莫坚毅的眼神望向虚空,轻声道:“若是都抽中了,那便是命。”   “是你我的命,也是天音阁的命。”   门人被推出去送死,阁主却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沉重无比。   第二日。   天音阁热闹非凡。   抽签大会正式开始,天音阁所有弟子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前来抓阄抽签。   六百余只签,其中一百五十支红签,抽中的在宗门口集合。   “哇,我是红的,我抽中了!!”   “天,我怎么是白的……我跟你换好不好?”   “我也是白的,你运气好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欣喜,有人哀嚎。他们不知道真相,只以为要一同前去做一件会被玄羽大陆历史所铭记的大事,一个个表现得兴高采烈。   只有端坐在高位的八位长老与阁主潜渊莫面上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哀凉。   下午,抽签全部结束。   天音阁宗门口,一百五十人集合完毕。   廖长生与徐珩不幸抽中,除了他二人外,还有三名长老的亲传弟子,两女一男,男的正是错飞星。   看见自己的宝贝徒弟也中了签,徐珩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当场哭出来。   他和其他师姐师兄不一样,他就只有这一个徒弟,两人亦师亦父,相依为命。   老天这是要断了他的传承啊!   错飞星:“师尊,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珩抹了把泪,拍着他的肩膀,悲痛道:“为师是……开心的。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第150章 一场闹剧   浩浩荡荡的一百五十人, 在约定的时间抵达两宗交界处。   而远处,褚泽明众人早已经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除廖长生与徐珩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外,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余天音阁弟子皆是士气高振, 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   “真是一群活蹦乱跳、新鲜有活力的年轻人啊。”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精壮修士。”   “褚大哥,我们一定要好好利用他们!”   “……”   那边东倒西歪站立着的八人发出了恶魔般的低语。徐珩忍不住感到身子猛地抽紧了起来, 心中有寒意蔓延……抬头看去, 果然看见他们皆是目露精光,垂涎欲滴。   漂亮地宛如鬼魅的白衣女人将结界打开, 她艳红如血的唇瓣轻启,望着众人缓缓道:“进来。”   进去,便没有退路了,前方就是阿鼻地狱……   廖长生与徐珩相视看了一眼, 深吸一口气,而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徐珩面容庄严肃穆,他一边走一边凛然开口:“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越莲眼角诡异地抽抽了一下:“他这是干嘛?”   褚泽明抱胸:“不知道。”   ……   天音阁内。   潜渊莫正静静地站立在开山祖师爷的雕像面前低声忏悔:“第二十三代弟子渊莫无能, 恳求祖师爷黄泉之下原谅我的身不得已……”   是夜。   前往不周逍遥宫的一百五十人未归,幸运地留在天音阁的众弟子这时候终于知晓事情的真相。   这一夜,所有的弟子都一夜未合眼, 整个天音阁寂静无声, 却灯火通明。所有人叮足不出户,在为那一百五十个替他们殒命的同门守夜。   而与此同时,那些在他们心里已经前往极乐的同门们,此刻正在苦哈哈地给别人打工当苦力。   廖长生正在打地基,她的头发乱了, 衣裳也破了脏了, 直接从一个端庄贤淑的中年美妇变成了市井大妈。   错飞星搬着一块立柱气喘吁吁地来到徐珩身边, 低声问道:“师尊,你说的。能让历史铭记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徐珩尴尬了一瞬,道:“……是的吧。”   徐珩也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的人从进入不周逍遥宫地盘开始,就被带到了施工现场撸袖子狂干,从白日到黑夜。一口水没喝,一口气也没歇过。   “不要闲聊,你们两个,那边的坑再挖深一点,太浅了不牢实的。”远处,月前辈喊道。   她是监工。   谁也不敢惹。   徐珩与错飞星闻言,立即分开,继续埋头干手上的活。   虽然出乎意料了一点,但现在的情况,总比被吃掉好太多了。   翌日清晨。   天音阁哀钟长鸣,足足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辛苦劳累了一天的徐师傅与廖师傅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两人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自家宗门冒了个尖头的主殿,听着耳边回荡的丧钟,心中皆是无比辛酸。   徐珩:“师姐,掌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没死?”   廖长生沉默了一会儿,道:“估计等我们把不周逍遥宫全部建好,回去的时候,他们就能发现了吧……”   修士不是铁打的。   一天一夜都在劳累,就连他二人洞虚期修为都有些疲累,更别提其他境界低许多的弟子。   望着四周被体力活折磨得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天音阁弟子。两个人一言不发地闷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这边天音阁的修士被大肆地压榨劳动力,而另一边,褚泽明也没有闲着。   他寻了一处土壤肥沃且灵气浓郁的区域,用来种植灵草。   仙府中的灵草有很多,在褚泽明他们没有进去的这段时间里长了许多新芽,如今时机刚好 ,可以移种到宗门的灵草圃中。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半月功夫便过去了。   巨大的青玉石门巍峨地耸立在不周山脚,石门恢宏大气,来自东域深海,品质非凡,上面篆刻着各种各样的金色禁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震慑力。   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石门之上,方遒有力地书写着五个大字——不周逍遥宫。   一眼便知非凡。   站在山门口,褚泽明感激地道:“多谢天音阁诸位道友的鼎力相助,身为友邻,日后天音阁若有难,我不周逍遥宫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愧是天音阁的精英弟子。   出手非凡,哪怕是当苦力用,也比一般的建筑工修得好太多了。   错飞星闻言,忍不住开口道:“我天音阁需要你一个野鸡宗门相救?你这话怕是反了吧。若是你们宗门有难,到时候我一定不来救你。还有,你们宗门修成这样简直就是浪费!就算看上去再辉煌又如何,你们八人根本就不可能招收到弟子。没有功法,也没有掌门长老,最厉害的两人还非人族,谁来教导他们修行?”   错飞星瘦了。   原本丰神俊朗、天人之姿的大小伙,如今变成了黑瘦干。   不止他,其他的弟子也变得又黑又瘦,和刚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些日子他们没怎么休息,一直在干活干活干活,本来要至少三月工期,被他们硬生生压缩到了半月。   望着美轮美奂,辉煌大气的不周逍遥宫,他们心中生不起丝毫“我修建的”荣誉感,反而有种说不出口的憋屈和酸溜溜。   因此,在听见错飞星的话时,所有弟子的心中都无比赞同。   只有廖长生与徐珩忍不住微微皱眉。   廖长生:“飞星,别胡说。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么我们便回宗了,告辞。”将错飞星拉回来,不给褚泽明责怪他的机会,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听见身后传来青年质感十足的声音:“且慢。”   徐珩心头一紧,第一时间将错飞星护到了自己的身后,低声解释道:“飞星性子直,不懂事,请逍遥宫的诸位道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褚泽明不知道自己这批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给了他们这种战战兢兢的心理,把自己这群人看作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性格。叹了口气后,褚泽明望着错飞星问道:“前辈不用紧张,我是想问一下错飞星,他是否还有别的血亲兄弟?”   错飞星很奇怪褚泽明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但还是绷着脸解释道:“我是孤儿,师尊与天音阁把我抚养长大的。”   褚泽明的眸子闪烁了一瞬,然后唇角弯了弯,道:“没事了,你们走吧,欢迎下次来我们宗门玩。”   错飞星:“……”   神经病啊?谁要来你这里玩?   这一次,错飞星忍住了开口怼他的冲动,转身跟在师叔与师尊的身后,离开了不周逍遥宫。   等到他们走后,褚泽明才淡淡地道:“真像。”   常威:??   “褚大哥你说什么?”   玄墨负手站在褚泽明的身边,缓缓吐出三个字:“傅红尘。”   常威一愣,随即一拍脑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褚大哥,你为什么不说你认识一个和他长得好像孪生子的朋友呢?”   褚泽明摇头:“傅红尘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是不要说了,没有意义。”   转身离开此地,褚泽明喊道:“走吧,忙碌了这么多时日,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收拾收拾东西,常威,玄墨还有越莲,明天跟我一起去烛龙谷吧。”   常威连忙跟上:“褚大哥,去烛龙谷做什么?”   褚泽明:“逮妖兽,扔后山里养着。以后给宗门弟子当灵宠。”   常威:“唉好!”   后面,被月前辈烦得不行的尹榕闻言,大声喊道:“我也要去。”   越莲一脸严肃地转头:“不行,你不能来。你得陪我娘在宗门主持大局。”   尹榕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咬牙切齿道:“……我可是你爹。”   越莲瞥了他一眼,然后放慢脚步走到尹榕身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比了一下身高差,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开。   堪堪到越莲肩膀的尹榕:……气得快要哭出来!   月前辈见他表情不好,提着裙袂小跑到尹榕的身边,道:“越吾,不生气,这个不孝子,咱们跳起来打他!”   听见月前辈的话,尹榕更气了。   ……   半月的时光,天音阁的各大殿也已经修建完毕。   此刻,宗门弟子正在进行晨间修炼。   日头还早,雾霭萦绕着整座不周,四周蒙蒙一片,正是天地灵气最浓郁的时候。   一片朦胧中,忽然看见有模糊的身影从雾霭中出现。   一名走神偷懒的弟子率先看见,他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   黑色的人影越来越多,隐隐有将他们包围的意思。他们身形稿瘦,衣衫褴褛,浓浓的雾霭中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只觉得既黑又瘦,浑身泥渍,一个个就像是从泥土中爬出来的活死人……   这名弟子唇瓣刹那间一片惨白——   “啊!!!”   “走尸!走尸啊!!”   一声嘹亮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所有的弟子都乱做一团,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祭出法器直接展开攻击,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师弟,别打啊!是我,是我回来了!”   “救命!好疼!”   “黑鬼!还敢学我师姐说话,看我今日不镇杀你!”   “别打啊,不要打!”   “嗡!哐当!”   各种各样的法器发出的声音充斥着整片修道场,过了许久,直到交代完事情的廖长生与徐珩带着潜渊莫匆匆赶到,才将场上的事态制止下来。   看着短短半月,就磋磨得又黑又瘦,好不容易回了宗门,还被同门打得鼻青脸肿的众弟子,潜渊莫心疼极了。   望向场上瑟瑟发抖的弟子,潜渊莫严厉地道:“所有对回宗师兄弟师姐妹出手的弟子!统统闭门反思半个月!并且摘抄八百遍天音阁门规!”   跪在地上的天音阁弟子:“……是。”   错飞星被打得最惨。   他长得很好,在天音阁人气不低,许多女弟子都心悦他,方才听见他自称错飞星,一群师姐师妹围着他打。   他又不能对她们出手,只能被动挨揍。   此时一切真相大白,旁边跪着的女弟子颤抖着掏出手绢,想要给他擦嘴角的伤:“错师兄,对,对不起……你,你受伤了,还流了血……我给你擦擦。”她的声音细小又颤抖,几乎带着哭腔。   错飞星冷漠地看向她。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就是这个娇滴滴的师妹打他打得最狠。   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错飞星咬牙切齿地问道:“只是黑了些,瘦了些,穿得破了些。你就认不出来了?喜欢我?肤浅的女人,滚!” 第151章 第一次   褚泽明等人不知道天音阁发生的这一切。   别院修好了, 每个人都分配到了屋子。   所有人相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夜色很凉。   漆黑的夜幕下,有两道白色人影分别从自己的屋子里飘了出来, 鬼鬼祟祟。   猝不及防,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越莲与月前辈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瞬,便分别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心思。相视点了点头,二人装作没有看见对方,径直错开身子,朝着各自的目标房间摸去。   此时,褚泽明正坐在床上盘腿打坐。   蒙蒙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他闭目调息, 身体不停地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正在这时,窗棂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旁边,小黑发出嘶嘶的预警。褚泽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 窗户外鬼鬼祟祟的人便翻了进来。   是越莲。   一进房间,越莲就把小青放了出来,见褚泽明盯着自己,便煞有介事说:“小青想龙宝了, 大半夜非让我带它来见它。”   褚泽明眸子懒洋洋地看了眼亲亲热热缠在一起的一蛇一龙, 说:“哦,是吗?”   越莲点头。   褚泽明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 越莲便又抿唇小声地补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将下巴轻轻地抵在身前青年的头顶,越莲从背后静静地抱着褚泽明——   他的的身上尚带着一点夜晚的寒意,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 是一种很好闻的冷香, 手也有些冰凉, 褚泽明牵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捂暖了一些。   “师兄。”   “嗯?”   “我想要你。”   “……”   “可是,我又不想勉强你。所以,你用手帮我好不好……跟以前一样就行。”身后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像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狗狗。   褚泽明的心兀地一软。   转过身看着越莲,褚泽明伸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睑。   然后,褚泽明低语道:“拜托,别让我疼。”   严格来说,这才是两个人真正的第一次。   两人都是清醒状态。   褚泽明反倒有些放不开。   好在有越莲做主导,他天赋异禀,再加上平日里没少看不正经的书,果真没让褚泽明受一点疼。   两个人干了个爽。   荒唐的时候只顾着欢愉,第二日醒来,褚泽明才感觉到周身绵软乏力,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片狼藉,锦被乱作一团。   时辰尚早。   想到今日还有正事,褚泽明按了按眉心,起身出门。   门打开,院子里,月前辈正在浇花花草草。   这些都是刚种下的灵植,需要细心呵护,月前辈非常主动地揽下了照顾它们的任务。   她的心情很好,嘴里还在哼歌——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不远处低头看看书,脸上却有些血红,就连手中的书拿反了都没察觉到的尹榕。   悄悄撇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尹榕忍不住暗自咬牙。   可恶,明明晚上已经守住了,早上却还是该死地让她得逞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难道一点都没有廉耻心的吗!   脑子里又浮现出不该浮现的画面,尹榕气得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不知道这两个人又怎么了,也不敢问,于是褚泽明选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醒了吗?”正在这时,旁边传来声音。   褚泽明转身,看见越莲正站在庭院中笑看自己,芝兰玉树,确实很好看。此刻他的眸光正软软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他的眼里他的全世界,都在围绕着自己……   “嗯,醒了。”   “有不舒服么?”   “……”   越莲歪头,低着凑近褚泽明的脸看他的眼睛。   褚泽明默了一瞬,耳根子瞬间发烫,然后伸手扳开他的脸。   褚泽明:“别这么看我。”   “好的,师兄。”越莲就着他如玉般的手指轻咬了一口,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上翘。 第152章 寻找妖兽   过了一会儿, 人都起来齐了。   褚泽明带着众人出发。   姬霜和颜芯本来也想跟着前往,但是褚泽明有其他的事情拜托两人——留守宗门,帮衬月前辈, 以及制定不周逍遥宫的宮规。   初次进入烛龙谷的时候, 褚泽明还需要借着越莲的“运气光环”。   而如今, 时过境迁。   他现在的境界和当初的金丹期修为已经天差地别,再次来到这片区域, 一眼便将障眼法看穿。   所以, 所谓的运气并不是运气。   在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运气绝佳的时候,他其实只是实力足够罢了。   *   烛龙谷没有太大的变化。   经过了一整个寒冬, 烛龙谷的枫叶全部凋零, 长出了柔嫩的新芽。   整片峡谷绿意盎然,生机葱茏。   不过仔细看的话,依旧可以看出曾经遭受过摧残的痕迹……仙族也曾经踏足过这里。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褚泽明突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草丛。   “有妖气。”   其他人也发现了。   是一股很淡的妖气, 非常微弱, 如果细心勘查的话, 甚至很容易将这股气息忽略。   给众人递了个“各自小心”的眼神后, 褚泽明缓缓往前走去。   靴尖踩在地上, 发出柔软的声音, 褚泽明小心的蹲下身子,扒开半人高的杂草——一窝妖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有两只鹅黄色绒毛的咕咕鸡幼崽,一只巴掌大小的人面枭,以及一窝毛都没长齐的七宝鼠。   褚泽明眼神中诧异一闪而过…很奇怪,怎么会有一群不同物种的幼崽生活在一起?   这些幼崽虽然个头不大, 但是状态却很好, 无法觅食的幼崽能有这样的状态, 可知是有东西守护的。   “应该是父母被仙族虐杀后的遗种,被什么失去了幼崽的妖兽叼回窝收养起来的。”越莲靠近说道。   察觉到有人靠近,它们嘤嘤叫了起来,缩成一团。   褚泽明看着它们,觉得非常可爱,就是瘦得不像话。   看得出来,尽管那个一直守护它们的存在尽量地为他们觅食,也难以提供这一大群幼崽足够的食物。   于是扭头对玄墨说:“抓起来,带回去给宗门当吉祥物。”   玄墨:“是。”   说罢,径直撩起衣摆上前,连窝带崽儿一锅端了。   这窝崽子很怕生人。   一直挣扎个不停。   越莲给了它们一点吃食之后,它们才安静下来,不仅如此,甚至还主动撒起了娇,想要再来一点。   褚泽明撇了眼,又撇了眼,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它们毛茸茸的啾啾头,说:“八分饱,刚刚好,吃太多容易积食的……不过你们随我们回宗门的话,以后每天都有吃的。”   顿时,它们的眼睛亮了。   衣领子里,小黑冒出五个脑袋盯着这群小玩意儿,蛇瞳里闪着幽幽的光……它们得到的温柔,是自己从来没得到过的。   森气!   揣着一窝崽儿,几个人继续前行。   冷不丁,侧面一道强劲有力的罡风刮来,袭击众人。   褚泽明猛的侧身躲避,琉光剑唰的一下出现在他的背后,十二道赤红的剑悬浮空中,他心念一动,下一瞬,十二柄长剑便化作飞剑朝袭击他们的方向攻去。   “叮叮当当!”   琉光剑撞在了坚硬如铁的东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是一只浑身泛着铁灰色金属光泽的铁甲鹰。   ——这是一只非常   强悍,实力直逼合体期的铁甲鹰。   它站在一块和它颜色差不太多的巨石上,盯着玄墨手里的窝,双目通红,毫无疑问,是它在养育守护这几个幼崽。只不过它身上羽毛凌乱,有的甚至被折断,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血肉模糊。   很难想象,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强敌,它才会伤成这个样子。   “可以下来谈谈吗?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处理的话很难愈合。而且你养不活这几个崽子,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褚泽明打算以德服人。非必要的话,他更愿意哄烛龙谷的妖兽回宗门打工,而不是暴力制服他们。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恶魔。   然而这只铁甲鹰却没有理会褚泽明,它就像是听不懂褚泽明的话一般,仰天一声长啸后,挟裹着紫黑色的闪电,疯狂朝众人攻击过来——这个时候,褚泽明才发现,它不只是羽毛被折断了,甚至就连一半边翅膀也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连皮带骨地垂落下来。   “不是吧,伤成这样了还要跟我们拼命?”常威倒吸了一口气。   玄墨抱着窝后退了两步,他心念一动,下一秒,一个人身蛇尾,半面脸带着金色鳞片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他牢牢护住。   金池。   如今的他已是合体期修为。   全盛状态下的金蛟,就连同等境界的铁甲鹰都不敢惹,本以为这只受了伤的铁甲鹰会知难而退,然而它却没有。   被躲开了几次攻击后,它开始发狂,在上空尖叫、长啸着,疯了一般朝玄墨攻去,哪怕被躲开之后落在地上,撞上石头悬崖,撞得鲜血淋漓。   再又一次撞上石头后,它再也没有力气了,躺在地上哀哀地叫。   望着它,金池缓缓开口道:“它是个疯鹰。”   它浑身血迹斑斑,羽毛比之前更加凌乱残损,通红的眼睛盯着玄墨手里的窝,圆圆的眼睛开始流泪。   褚泽明沉默了一瞬,开口道:“玄墨,把窝还给它吧。”   玄墨看了眼手里的窝,又看了眼浑身是血,哀鸣哭泣的铁甲鹰……低头示意金池放自己下来,然后走到两者中间,将怀中由柔软的树枝和杂草搭建而成的脸盆大小的窝放在了地上。   铁甲鹰仰天一声长啸,费力地往窝的方向爬去。   血、泥土和污渍混合而成的物质粘在它的身上,羽毛脏得不成样子。   它终于扑到了窝边上,一阵光芒闪过,铁甲鹰化作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头发凌乱的年轻女人。   她断了一只手,皮开肉绽,白骨和血肉都能看见。   她一边哭一边笑,疯癫地抱起窝里的这群小幼崽,紧紧地勒在怀里。   然而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人面枭幼鸟尚且受得住,七宝鼠和咕咕鸡却快要被勒死了。   它们哀声叫唤,想要努力挣脱女人的束缚。   然而察觉到怀中抱着的孩子有逃离的打算时,女人勒得更紧了,毫无神采的双眸望着怀中,慌乱的喊着:“孩子,我的孩子……不许抢走我的孩子……” 第153章 三天鲨了你   也许是害怕孩子再被抢走, 疯癫的女人死死的抱着幼崽,赤红的眼珠警惕地盯着褚泽明他们。   他们离她的距离太近了。   “退后一点。”褚泽明说。   众人闻言往后撤,退到一定的距离后, 疯癫女人抱孩子的手才稍微松了几分。   在她警惕又狐疑的目光中,褚泽明慢慢地蹲了下来,他半蹲在地上望着疯癫女人, “你还能听懂我说话吗?你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必须尽快治疗。”   “身上……伤?”女人含糊不清的重复, 似乎有些迷惑。   然而看见褚泽明往前小幅度的踏了一步后,她又立即警惕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愤怒尖锐的大叫, “孩子!我的!”   褚泽明感到有些难搞。   根本不能靠近,她除了孩子,别的话她压根就听不进去,仿佛对身上的伤痕失去了感知, 意识完全被残存的母爱情绪支配。   “怎么办?”常威烦躁地抓头,说:“要不然我们直接上吧,抓住她强行带回去。”   玄墨摇头:“不行, 她完全疯掉了。若是受到刺激的话,可能会勒死那窝妖兽幼崽然后自杀……”   褚泽望向身边,问道:“你出手的话, 有把握把她直接制服么?”   越莲点头:“可以制服。但是她如果自爆元神的话……就没办法了。”   她是个疯鹰。   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果真的自爆,大小一窝会全死。   一时间, 众人都陷入了两难。   当作没有看见,放过它们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果直接离开, 这只疯鹰活不了多久。失去了她的庇护, 这一窝幼崽也不可能存活。   可是想要抓捕, 难度却又这么大。   褚泽明皱眉思索。   越莲却突然又开口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褚泽明:??   ……   商议了一会儿后。   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玄墨有些怀疑:“这……能行么?”   怎么看都是一个馊主意啊。   常威也点头:“小青怎么看也不像铁甲鹰的幼崽。它是龙,铁甲鹰是猛禽……”   越莲:“没事的,她脑子不好,万一信了呢。”   褚泽明沉默了一会儿 ,抚着额头道:“……试试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以前又不是没成功过。   于是,在众人的诡异的目光注视下,越莲缓缓站了起来。   疯癫女人见状,双臂化作血渍斑驳的翅膀,极具攻击性的盯着突然朝她走来的越莲,尖锐而又凄厉的叫唤——   越莲立即站住脚。   等到她稍微平静了几分,越莲才望着她开口道:“对于你的遭遇,我们大家都感到很难过,也表示同情。我们本意并不是想刺激你,但是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说,你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抱错了你都毫无所觉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当一个母亲,去守护自己的孩子?”   铁甲鹰听不进去别的话,但是与孩子相关的任何字眼她都异常灵敏。   她双眸一片血红,猛的抬起头,尖锐的大喊:“孩子!我的!”   然后伸手将窝里面的小幼崽紧紧抱住。   越莲摇头,眼神紧紧的盯着她,与她针锋相对,“不是你的,那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在我这里。”   说罢,越莲的手里多一小坨青色。   ——小青龙。   “这……我的!那……不是我的!”铁甲鹰血肉模糊的手费力将窝拽到自己的怀里,低垂着头看它们,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你确定?”越莲追问。   “确……定……”   “可是为什么,它们怕你。”越莲望着她微笑。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窝里面的幼崽都在发抖……铁甲鹰的心里顿时一紧,急忙伸出自己满是深深浅浅伤痕与血迹的手指安抚它们。然而不论她怎么安抚,窝里的孩子抖得更加剧烈。   甚至连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它们……在怕她?   “我的孩子……怎么会怕我……”她本就惨白的像纸的脸色兀的一白,越是紧张,越是安抚,它们却抖得越凶,甚至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神志不清的。   凭借着恍惚的意识替他们觅食,常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到了这些幼崽,所以它们都本能地怕她……这也是在确定了褚泽明等人不会伤害到它们后,它们为什么选择跟他们一同走的缘故。   它们怕这只疯掉的铁甲鹰。   “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女人眼中流露出惶恐与害怕,“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   “在这里。”   越莲又捧起了小青龙,一脸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它确实是你的孩子。你可曾记得,你生过一个蛋?”   小青龙顺势从自己的天赋空间中拿出了自己的蛋壳,把自己合了回去。   望着那边漂亮男人手里抱着的莹莹白蛋,疯癫女人的记忆陷入了恍惚。   “是的,我是有生过一个蛋……”   越莲伸手揭开蛋壳,露出小青龙,对她道:“蛋孵出来了,就是它。它不怕你,它很亲近你,它一直在找你。”   “孩子……我的孩子……”铁甲鹰望着小青龙,眼神逐渐变得不一样。   越莲蹲下身子,低声道:“跟她几天,想办法把她带回宗门。”说完,拍拍小青龙的头,“去吧,去你娘亲那边。”   铁甲鹰朝小青龙张开了臂弯,松开了手里紧紧抱住的窝。   褚泽明见状,身影一闪。   下一瞬,原本即将掉落到地上的那窝咕咕鸡七宝鼠与人面枭幼崽被他接在了手中。再次瞬移,褚泽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将这窝幼崽重新递给了玄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冲天的妖气。   似乎有什么集体出动的妖兽来袭。   铁甲鹰朝那边看了一眼,脸色猛的一变,直接张开双翅化作一道流光朝远处飞去。   不过瞬息功夫。   褚泽明众人便被乌压压的人面枭包围了起来。   “我的孩子!”   枭群中,一只雌性走了出来,它盯着玄墨怀里的窝大叫起来。   窝中的人面枭也激动的扑棱翅膀,用力的翻出鹰窝,朝她奔去。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幼崽,雌性人面枭忍不住哭出声来。   等到哭过之后,才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看向中间四名男子,正欲质问来者何人,与那疯鹰是何关系,然而当看清他们的长相,她忍不住一惊。   “是你们?!”   “别来无恙,枭王近来头发可好?”   ……   接下来的一切突然变得容易了起来。   在褚泽明对枭王说明了建立宗门的原因之后,成功生发且追求到心意的九尾狐族奶奶的枭王当场表示愿意加入褚泽明的宗门。   若是在往常,高傲的妖族是绝对不愿意向人修低头,与人族签订契约的。但是经历仙族一事后,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矛盾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同为低位面生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要打破现有的格局,必须刨除曾经的偏见。   有了人面枭族的游说,很快,一些其他的妖族也加入了褚泽明的队伍。   而与此同时,不周山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因为天音阁第一次开始招收弟子了。   一个又一个年轻又强大的修士慕名前来,不论白日或是黑夜,天空中的流光络绎不绝,各色各样的法宝与赶路法器印入眼帘,热闹不已。天音阁也很会考虑,所有担任接引的男女弟子全都长得一副好皮囊。   站在不周山脚,看着络绎不绝的流光,错飞星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自豪。   这些,都是被天音阁的名气吸引而来的修士。   他们不周逍遥宫招收弟子的时候,有这样的号召力么?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娇娇软软的声音:“师兄。”   错飞星转头,便看见一个一身飘逸长裙,眉眼端庄姝丽,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天音阁师妹。   自从不周逍遥宫干活回来后,错飞星痛失女人缘,已经好久没有过师妹寻他了。   如今再一次被女弟子表白,心中不由得一软。   看来,天底下也有透过肤浅的外表,爱上他灵魂的女子。   如果是这样的女子像他告白,或许他可以接受。   错飞星欣赏的看着她,道:“师妹有话不妨直说。”他的眼神温和,带着鼓励的味道。   女弟子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既感激又不太好意思的道:“那……我就直说了,错师兄你不要站在这里,这会影响我们宗门对外形象的……”   错飞星:?!!   一瞬间,怒火中烧,错飞星冲她大吼道:“你是在嫌我丑!”   女弟子被吓了一跳,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呜呜呜……师尊,我不负责接引事宜了!”   然后便转身跑了。   过了没一会儿,错飞星便被匆匆赶来的徐珩与廖长生赶回了他的洞府。   看着躲在廖长生背后告状的师妹,错飞星趴在门缝处,幽幽地喊:“三天之内,鲨了你。”   徐珩直接上前给了他一嘴巴子,问:“鲨谁?”   错飞星:“……鲨我自己。” 第154章 宗门抢人   错飞星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   不过, 所有给不周逍遥宫干活的弟子们也因此被命令暂时不要出门了。   天音阁不能背负上只爱收丑逼弟子的“美名”。   小插曲过后,天音阁招收宗门弟子的事仍在继续,褚泽明和越莲回来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盛况。   妖族的事情已经忙完。   九尾狐族发生了叛乱, 整个烛龙谷暂时有些乱。   等到将反叛的狐狸镇压, 枭王便会和九尾狐一族带着其余妖族归宗。   于是褚泽明他们便提前离开。   负责接引的弟子虽然知道旁边有个财大气粗的不周逍遥宫, 但都不认识邻居们长什么模样,认识他们的都被关了禁闭。   看见褚泽明几人的出现,皆是将他们当成了慕名前来入宗的修士, 眼前不由得一亮。   不为别的, 都长得太太太帅了, 站在人群中是属于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的存在。自从错飞星变丑以后,他们宗门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质量的男弟子了~   “你们也是来加入宗门的吗?来,这边请!”一个热情的女弟子赶在其他蠢蠢欲动的弟子之前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在褚泽明和越莲之间来回地扫,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至于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玄墨, 虽然比不上他们,但也比宗门派遣出来接引的师弟师哥们帅多了。   至于一身黑的常威。   则被她当作一个行走的背景板, 选择性地忽略了。   “加入我们天音阁, 天音阁的师姐师妹们都很可爱, 师弟师兄团结友爱。我们天音阁的功法举世无双, 而且宗门位置极好,背靠十万大山, 易守难攻, 地底灵脉蛰伏, 环抱宗门, 保证每一位宗门弟子的洞府都能被浓郁的灵气环绕, 修行宛如坐火箭!”女弟子舌绽莲花,眼神似火。   褚泽明听得有意思,细细的记下来,然后挑眉朝她笑:“可是我已经有宗门了。”   女弟子一愣,随后反应极快地道:“没关系,你可以先来我们宗门看看,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天音阁环境好位置佳,各个方面绝对不输于世上任何一个宗门,哪怕是与归元派崆峒派相比,也毫不逊色。若是你们愿意的话,退掉你们的宗门加入我们的宗门我们也绝对欢迎!”   能在这乱世活下来,这几个年轻人肯定是不简单的。   就算他们的修行资质不佳,靠脸进宗也完全没问题啊!   哪个宗门还没有几个花瓶点缀点缀?!   褚泽明几人相视一看 ,纷纷从各自的眼神中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于是褚泽明点点头,礼貌地对她说:“那就有劳了。”   女弟子心下一喜,立即带领褚泽明几人山上走去。   来到两宗分叉口,她目光在刻着不周逍遥宫几个大字的石门上停留了一瞬,听闻不周逍遥宫的那几个人也长得不错,一定比不上这两个年轻人吧。   只要带进宗门,她有把握劝这几个人加入天音阁。   而后,趾高气扬,心情异常舒爽地带着褚泽明众人朝自己宗门走去。   一路走,她一路向跟在自己身旁的众人介绍。   褚泽明听得仔细,不时还让玄墨记下她说的话,可以说听得非常的认真了。   带着褚泽明他们在宗门内转了一圈,把整个宗门的优势,不周山的好处,以及宗门日后的发展,给每个弟子的福利待遇……详细且认真的说完之后,女弟子稍许有些口干舌燥。   但褚泽明他们只是听,却一点心动的表现也没有,甚至听完之后准备转身离开了。   女弟子不由得有些奇怪,她看着褚泽明,问道:“几位这般反应,贵宗难道比天音阁还要好?”   褚泽明闻言,想了想道:“差不多吧。”   女弟子一惊。   豁!好大的口气。   女弟子望着他们,试探性的问道:“敢问贵宗是?”   褚泽明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不给女弟子反应的机会,带着三人转身离开。   果然。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女弟子就知道了他们是什么宗门的人——   总共八个人,男帅女靓,漂亮得宛如不周山最美的风景线,就站在不周逍遥宫与天音阁上山的大石门前。   他们摆着一张莹白如玉光可鉴人的千年寒髓桌,那个温和有礼,儒雅风流的书生就坐在桌子后面,微笑着看向每一个被天音阁弟子带上来的修士。   “加入我们不周逍遥宫,不周逍遥宫的师姐师妹们都很可爱,师弟师兄团结友爱。”   “我们不周逍遥宫的功法举世无双,而且宗门位置极好,背靠十万大山,易守难攻,地底灵脉蛰伏,环抱宗门,保证每一位宗门弟子的洞府都能被浓郁的灵气环绕,修行宛如坐火箭。”   “宗门不禁止弟子之间缔结百年之好,选对了宗门,也就选对了爱情。”   “……”   女弟子直接木在原地了。   这是她介绍的时候说的话啊!   除了把宗门名字改掉,其余原封不动。   他们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难怪一直让这个书生一直记一下记一下的,原来是想要自己用!   最可恶的是,他们还堵在入宗必经的路口!   思及此,女弟子甚至都忘记了她身后还有加入宗门的散修,她喊道,“你们怎么可以抄袭!!!”   玄墨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脸严肃的摇头道:“不是抄袭,只是恰巧撞上了。”   常威就坐在玄墨的旁边,也点头附和道:“你说巧不巧,咱们是邻居,好巧不巧的这优势就撞上了!”   女弟子气得跳脚。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几个修士看看寒碜的天音阁,再看看大气磅礴,每一个宗门弟子都宛如画中谪仙似的不周逍遥宫,一下子就犹豫了。   “话说,看上去这个不周逍遥宫……也还不错啊……”   “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能很天音阁做邻居……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女弟子见状,猛的扭头大喊:“不是的!它们可垃圾了!一个野鸡宗门罢了,整个宗就只有八个人勒!你们想想清楚,不周逍遥宫根本就没有未来!”   这名犹豫的修士抬头看着女弟子,惊讶的问道:“这么垃圾吗?那……为什么你们要与他们共同驻扎在不周山,而且他们的宗门占地面积比你们大这么多?”   女弟子咬牙切齿,却没有回答。   毕竟……打不过人家被迫偏居一隅,甚至还被压迫着帮助他们修建宗门的事情,不是什么光彩事。   然而女弟子的沉默,让这几名修士眼神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几人相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动摇。   这个不周逍遥宫没那么简单呀。   思忖了许久,其中一个修士踏出了第一步,他从天音阁女弟子的身后走出来,道:“我想来看看……”   玄墨闻言,微微一笑,笔在桌上勾勒下第一笔,道:“十人一组,劳烦道友稍许等待片刻,会有专门的人员带你们入宗,进行详细的宗门介绍。”   踏出第一步的修士表情稍微变了变。   就连天音阁也没有让人等的道理,这个不周逍遥宫未免也太傲慢了些……   他皱眉抬眸,正欲开口说话,接下来的一幕却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只见这名负责记录与招收的儒生抬了抬手,一阵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到光芒散尽,一条长达数百丈的金色蛟龙便盘旋在了天空中,长啸一声后,身形逐渐缩小,而后俯冲下来,落在不周逍遥宫门口,化作一个半蛟半人的俊美少年。   他的声音是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质感:“在下金池,由我来带领你们入宗参观。”   金色的竖瞳望着众人,身上气势赫然已经是半步大乘修为。   玄墨微微一笑:“抱歉,宗门弟子太少了。只能让我的伙伴凑数了。”   他的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擦。   这是□□裸的炫耀吧?!   一条比主子的修为还高的灵宠!   “我!我也去看一下。”   原本还在观望的另一名修士直接举了手。   他对俊男美女和爱情不感兴趣,但是这条金蛟彻底吸引他他。   眼神火热的来到玄墨的面前,他饱含期待的问道:“请问,宗门的灵宠资源怎么样?我能否有机会契约一只属于自己的灵宠?”   玄墨看了他一眼,在桌上勾勒下第二笔,缓缓笑道:“灵宠资源,超出你们想象。”   这话一出口,剩余的三个修士也站不住脚了。   “那我也去看看。”   “虽然我有灵宠了,但是谁不想要第二只呢,我也想来看看。”   “……”   身后一下子变得空无一人,天音阁的那名女弟子一下子就不好了。   而与此同时。   山下有其他的修士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动,眼神皆是露出向往之情。   “天音阁的实力,当真是雄厚啊。”   “话说,方才那气势,比你我的实力都要强几分吧?”   “洞虚期巅峰,半步大乘了,当真是强悍。”   议论声,敬仰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人,都想当然的以为那是属于天音阁的护宗金蛟。   直到那条金光闪闪的身影消失,其中一名修士转头看向身边的接引弟子,语气敬佩的询问道:“请问道友,这只灵宠,是天音阁哪位长老的坐下宠兽?”   接引弟子望着天空也有些木然,听见身边修士的问话,才迟疑着道:应该、应该是我们廖长老新收的灵宠吧……来,这边请,上山之路在这里,入宗之后与你们细细详说。” 第155章 欢迎入宗   怀着忐忑的心情, 天音阁那名接引弟子带着十几个修士上山。   刚走到一半路,就看见自家宗门与隔壁宗门的大门口站了一群人,而天音阁的一个师姐就站宗门口, 一动不动, 表情非常难看。   “师姐!”这名天音阁弟子喊了一声, 连忙迎上去, “你怎么了?”   女弟子扭头,看见是自家师弟,心中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抬起纤细的玉指指向对面褚泽明等人, 即委屈又愤怒地道:“师弟, 他们不周逍遥宫在这里与天音阁抢人!”   褚泽明叹了口气,十分诚恳地道:“公平竞争的事情,怎么能叫抢人呢?”   与此同时, 跟在那名天音阁弟子身后的一个修士认出了金池身旁站的一名修士,不由得开口喊道:“沈兄, 你怎么在那边?”   被称作沈兄的修士闻言,十分欣喜的道:“张兄, 你也来啦。要不要过来与我一同前往不周逍遥宫参观一下呀, 我们这里已经有四个人了, 还差六人便可成团。我快等不及让金蛟带我们游览不周逍遥宫了!”   “金蛟?!是你旁边这个半人半蛟的少年吗?方才在天空中翱翔的就是他?”   “那条金蛟不是天音阁的护宗灵兽吗?”   沈姓修士的话, 让跟在那名天音阁接引弟子身后的修士纷纷变了表情,虽然早就有人发现了半人半蛟的金池, 心存疑惑, 但真的有人说事实时, 却还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男男女女一众修士的目光落在金池的身上, 表情既复杂又惊讶。   很快,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那条金蛟是天音阁阁主新收服的灵宠吗?原来是假的,骗人的。”   “这些人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野鸡邻居宗门?可是看上去一点都不野鸡呀,而且他们宗门的所有弟子颜值都好高呀……”   “不周逍遥宫,宗门的名字起得也很好。就连宗门的大门,也比天音阁大气磅礴得多……天音阁在恶意诋毁他们宗门吧?”   褚泽明见状,趁机开口道:“欢迎各位踊跃报名我们不周逍遥宫,不周逍遥宫的师姐师妹们都很可爱,师弟师兄团结友爱。”   说罢,适时地露出身后已经摆好姿势的俊男靓女五人组。   越莲风骚地伸手撩了撩两颊的乌发,朝那边已经看呆了的众人抛去一个媚眼,肉麻地开口道:“清纯美艳风骚可爱……你们喜欢的类型,不周逍遥宫都有~~各位哥哥们,不入宗也可以逛逛看看的,快来和莲儿一起玩耍呀~”   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妖精,搅得一群老色批春心萌动不已。   天音阁的那名女弟子快气疯了:“喂!!你们到底是开窑子还是建宗门!?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啊?!!!喂喂喂!你们……你们别过去啊!那边是一群狐狸精呀,你们可是修士啊!怎么能如此好色!!”   然而不论这名女弟子如何跳脚,也阻挡不住众多男修士奔向不周逍遥宫的怀抱。   很快,第一个十人组合便满员了。   金池没有犹豫,直接化身原形,带着着众人飞上山。   金蛟上天的那一刻,四面金光闪烁,要多璀璨夺目就有多璀璨夺目,看得远处匆匆赶上山来的其余修士一愣一愣的——   而后,一大批修士蜂拥着往不周逍遥宫的方向奔去。只剩下了六七成保守些的修士还依旧停留在天音阁接引弟子的身后。   深呼吸一口气,那名被气得最惨的女弟子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不要理他们。不就是一条金蛟吗,咱们也有强大的灵宠,走,我们回去汇报徐长老和廖长老!”   说完,便一挥衣袖,带着众人转身入宗。   不过半柱香.功夫,徐珩与廖长生便一前   一后扛着一张万年梨花木桌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宗门口,跟在他二人身后的,是一群青春貌美的天音阁女弟子。   两方人马正式对线。   廖长生不动声地看了围聚得越来越多的修士,缓缓抬起了手。   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啼鸣声响起,所有的修士心头一阵悸动,若有所感般抬头,便看见天空中飞翔的一只七彩神鸟!   此乃廖长生长老的本命灵宠——七彩青璃鸾。   七彩青璃鸾和她的主人境界相同 ,皆是半步大乘的修为,而品质更是比金蛟高了不止一倍。   廖长生在万年梨花木前坐下来,目光望向人群,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欢迎诸位加入天音阁!”   天音阁众弟子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站在两位长老的身后,目光得意的看着褚泽明他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随后,那名张扬的青年也在他们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以手支颐望着他们。而他的身后,那名漂亮得宛如画中人一样的白衣男子则十分主动地开始给他捏肩。   “非要比一下吗?”褚泽明问道。   廖长生缓缓颔首,眼眸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既然敢与我们天音阁抢人,就实打实地来一次比较吧。看谁,更有资格得到各位道友的青睐。”   褚泽明抬头,望着盘旋的七彩青璃鸾,叹道:“我们的灵兽,好像没有这么好看的。”   “没有就别丢人现眼!别来蹭我们宗门的名气!丢人现眼地抢人!”   “对!八个人也想建宗!你们有底蕴吗?!”   “还说什么灵宠资源丰厚得超出想象,都是些咕咕鸟、皮皮虾之类的小妖小鸟吧!这也能当灵宠!怕是除了那条金蛟没别的拿得出手了!”   站在廖长生与徐珩身后的众天音阁弟子一片嘘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贬低褚泽明几人,她们在对面这伙人手里吃了太多的亏,巴不得把受的委屈一次性全部讨回来。   然而心里的气还没有撒完,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了嘴。   目光惊悚地看向褚泽明他们。   因为,在八人的身后,一条浑身青光凛凛,浑身散发恐怖气息的青蛇,逐渐显露出庞大的身影。   随着它的出现,一种玄奥古朴的神兽气息从四面八方荡开,而它的头上,还长着两根鹿角一样的东西。   直起身子,青蛇宛如烈日般灼热刺眼的双瞳望着众人,每一次呼吸都散发出浓郁的灵气。   这一刻,所有的人似乎就连心脏都停滞了跳动。   角似鹿,头似驼,鳞似鱼,爪似鹰……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言而喻。   传说中才存在的神兽——青龙。   “嘶~~”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中皆是直骂坑爹。   这是在开玩笑呢。   天音阁简直就是骗子,说好的没前途的野鸡宗门呢!怎么这么随便就拿出了一条龙?!   红衣青年望着众人的反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依旧手支着下巴,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惬意地任由身后白衣青年服侍他。   然而这一次,却再没有人敢轻视他。   目光缓缓扫视了一遍所有人,褚泽明弯起唇角,缓缓开口道:“欢迎诸位道友,加入不周逍遥宫。” 第156章 狼性宗门   青龙的威严弥漫整座不周山。   在天空中盘旋的七彩青璃鸾一声啼鸣后, 蔫蔫地从空中落了下来,瑟缩在廖长生长老的身后。   望着前方那条青龙,廖长生的表情有些许错愕, 一时怔然, 说不出话来。   褚泽明手指轻轻敲击光滑冰凉的桌面,微笑:“怎么样,廖长老还要比吗?”   廖长生从错愕中恢复过来, 却还是摇头,叹道:“那是属于你们的有主神兽。至于其他的修士在你们那里能得到什么呢?你虽然说你们拥有优渥的灵宠资源, 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却都没有见过,不过是你们的空口许诺罢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承认,天音阁小觑了你们。你们不是什么没头没脸的野鸡宗门,你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实力。不过我们天音阁也不是什么任由别的宗门踩到脸上也不反击的宗门。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邻里之间硝烟味如此重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 各位道友便自行选择吧。”   说完这番话,廖长生便不再说什么, 闭上眼睛端坐在万年梨花木桌后, 身后的天音阁弟子恭敬的站在她的身旁,静默不语。   虽然她不说话了。   但是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极高明地点了一下修士的内心,尤其是那句“空口许诺”,更是让一众修士心中暗自警醒。   她说的对,这些神兽再强大再罕见又如何,每一个都是有主的, 说不定只是宗门招收弟子的空口许诺罢了。   这样想的修士不占少数, 他们看褚泽明他们的神情有几分怀疑和警惕。   褚泽明却没有解释, 只是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道:“先参观参观我们的宗门吧,毕竟入不周逍遥宫也有要求,不是说入宗就入宗的。”   接下来的五日,络绎不绝的人前往不周逍遥宫参观。   平日的时候,不周逍遥宫的护宗阵法都是开启的,就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次好不容易对外开放,就连天音阁的一些弟子都忍不住好奇心,冒充散修混了进去。   进去之后,嫉妒与羡慕之情一下子就满值了。   “这是他们种的灵草吗?茶耳草该有三百年年份了吧!”   “我还看见紫龙鳞了,好大一片紫龙鳞草……呜呜我好馋。”   “哇,他们的宫殿好大,比天音阁的宫殿大两倍还不止呢。”   “哎,看见了吗?那边站着的那个穿黑衣服的,据说他驻颜有方,特别擅长一些美容养颜的秘法,他们宗门的弟子都能免费学呢。”   “是吗,那飞星师兄的脸不就有救了!!”   “哎哎,好贴心啊,不周逍遥宫的人真的是人美心善还贴心,他们连弟子居住的独立洞府都开辟好了我好酸我们都没有独立的洞府!不过我刚刚数了一下,好像数量不是很多呀,你说说不周逍遥宫打算收多少宗门弟子呀?”   “……”   这一切的一切,褚泽明等人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没有赶这群天音阁的弟子走。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讨厌天音阁,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天音阁的人心里有气,撒一撒也没什么大碍。   更何况人家都(被迫)帮他们建立宗门了,是不周逍遥宫的大恩人,褚泽明挺感激。   五天过后。   护宗阵法重新开启。   整个不周逍遥宫再度变回了曾经固若金汤铁桶的模样。   不周山下。   六男二女八人坐在宽大的白玉桌前。   在他们的身前,排着一条不算太长的队伍……自然是比不过报名天音阁人数的。   虽然当初游览宗门的人很多,但最终决定选择不周逍遥宫的人却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比例。其中一大批   原本就是冲着天音阁的功法与名气而来的修士最终还是坚持了他们的初心。   对此,褚泽明深表遗憾。   虽然报名的人很少,但是褚泽明他们的想法出奇地一致,那就是绝对不要滥竽充数。   资质太过平庸、修行速度太慢、境界太低或者是贼眉鼠目偷鸡摸狗一看就知不是好人的,都直接拒绝录取。   判断修行资质的方式是摸骨龄。   入宗的标准则是骨龄与境界之间的一个比例,小于这个标准的便会被淘汰。   被淘汰的修士中,有的垂头丧气离开,有的则秉承着这家不要我,再去那家碰碰运气的想法,面不改色地朝天音阁的方向奔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队伍越来越短。   正在此时。   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轰”的一声,整张石桌被一掌拍碎。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朝着发作之人看去,竟是一名鹤发童颜,白须白眉的老者。   境界已经是洞虚期巅峰,此时他正面含怒色,瞪着前方的清丽女子,“笑死人了,我堂堂半步大乘的修士,哪怕去天音阁,他们也无不恭恭敬敬,奉我为宾。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拒绝我?”   经过短暂的参观,老者经大致明白了不周逍遥宫的底蕴,尤其是那占地面积广阔的灵草田,正好能够助他突破瓶颈。   他捏着十成的把握,本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想法,来加入不周逍遥宫,却没想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宗门拒之门外了。   感觉自己颜面大失,他气得连手都控制不住直发抖。   颜芯被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望向老者,无奈地开口道:“七百三十岁高龄,半步大乘境界,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要。”   “你个小丫头,你自己才什么境界,你怎么有资格拒绝我?”老者宛如鹰隼的目光看向颜芯,整张脸因为气愤而显得扭曲,随着他说话,他身上的威压在攀升,一寸寸压向颜芯。   恐怖的气息落到自己的身上,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剧烈的心悸与窒息感传来,颜芯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一片惨白,就连身上的骨头也开始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双如玉般的手扶住了颜芯。   紧接着,那股老者身上那股极具震慑力的威压被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荡开,老者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口中噗地吐出了一口红沫。   老者抬起头,便看见七人站在那小女子的身后,漂亮得宛如画中谪仙的美丽女子轻轻扶着她,而对自己出手的,正是站在红衣青年身旁的,与女子有着七分相似容颜的男人。   此刻,他的表情有些阴森,漂亮的脸上布满了阴翳。   哒、哒、哒……   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宛如催命的魔音。   越莲缓步走近,低头望着老者,那宛如山涧玉泉般好听的声音此刻落在老者的耳朵中,却可怕得好似地狱恶鬼的低吟——“谁准你对她出手的?我们不周逍遥宫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强。   无敌的强。   看不穿境界的强。   越莲目光在老者身上来回扫了一圈,轻声问道:“七百多岁啊?所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故意跑来找死的?”   老者咳嗽得不行。   盯着越逼越近的白衣青年,面色惊恐不已。   他想要起身,然而强大到近乎令他窒息的压迫感却从他的身上铺天盖地传来。   “咯噔咯噔……”   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骨头碰撞亦或者是碎裂的声音。然而老者却无法分出精力去查探,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宛如浸泡在万年寒冰中。   喉头的腥甜味道越发重了,就在老者以为这个   白衣青年要对自己出手的时候,他却突然收起了周身的威压,再度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看不透境界的模样。   足尖踢了踢老者,越莲淡淡道:“滚远点,就算你资质够,我们也不会收你这种杂碎。”   迁怒一个比自己境界低的女子,甚至释放出威压镇压她。   这种人,不周逍遥宫不要。   回到褚泽明的身边,越莲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朝身后不远处看呆了的门人开口道:“记住了,不周逍遥宫宗规第一条——护短。”   是人都有慕强心理。   尤其是强成这副鬼样子,还长得这么好看的同宗门长老。于是新入宗的修士们虎躯一震,齐声大喊:“记住了!!”   经过越莲的强势镇压,接下来没有人再敢挑事,宗门收人的事宜进展得飞快。   随着天色渐晚,整座不周山被夜幕笼罩。   不周逍遥宫的大殿却一片灯火通明。   总共纳入两百余名修士,此时皆全部聚在大殿中。   大殿的上方,是眉眼张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强大气场的红衣男子,越莲站在他的身旁。   颜芯月前辈姬霜等人,则分别坐在两侧。   褚泽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   众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直到身边人突然噤了声,再度抬头,才发现红衣青年在一直等着他们安静下来。   按理来说,在场的修士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比上面那个所谓的宫主年纪大实力强。但不知为何,被他这么静静看着的时候,众人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气场压制的感觉。   渐渐的,众人不再说话。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安静异常。   褚泽明凤眸扫了眼大家,道:“都讲完安静下来了吧。那么接下来轮到我来讲一点事情了……当然,今这也是你们最后退出宗门的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但褚泽明却没有给他们猜的机会。他斜依在座位上,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众人,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缓慢而又异常坚定。   说了很多,直到将最后一句话说完,褚泽明的嘴角才缓缓扯出了一个微笑,他望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轻声道:“所以,我需要是战士,真正的,愿意为人族,以及低位面众生灵对抗仙族的战士。所以,不怕死的,就留下来吧。”   大殿寂静无声。   众人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红衣青年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大殿上空,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他说,他需要战士。   不周逍遥宫从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宗门。   宗门的目标是集体飞升,对抗仙族。   他没有把握能赢。   他说,不怕死的,就留下来吧。   ……   依旧没有人说话。   一炷香过去了,依旧没有人说话。   褚泽明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第一个修士走出大殿的脚步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这样的责任太沉重了。   他们只是俗人,一群想要跳脱轮回,不死不灭的俗人。   他们,肩负不起这样的历史责任。   褚泽明安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唇角始终带着很淡的微笑。   其实也不是很高兴,但是他理解他们的选择。   只不过,若是谁都这样明哲保身,清醒理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天塌下来的时候,总要有人去撑着   。   现在,自己就是这个人。   别人可以退却,但是他不行……   偌大的大殿,二百余名修士,最终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走了一大半。   寂静的大殿再度陷入了沉默。   望着下方没有离开的修士,褚泽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敛眉温声向他们确认:“你们,可是选择留下?”   其中一名虎裘修士闻言,站了出来,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留下。仙族杀死了我的妻儿,我在这世间已无任何留恋。我愿意入宗。”   “是的,我也愿意留下来。我一想到打破位面限制,飞升成仙之后依旧会被他们吃,还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我是为了美容养颜来的,不美宁勿死!哪怕要跟仙族正面交锋,我也要是很美丽的样子!”   “还有我,我不想活得庸庸碌碌,我想要为世界做一点贡献……”   “我……”   “我愿意入宗……”   一个接一个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让原本因为大批修士离开而显得有些低沉的情绪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   看着众人言笑晏晏的样子,褚泽明的眼眸微微弯了弯。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众人的交谈声,开口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不过你们已经没有机会退出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体的,希望大家刻苦修行。门规在戒训堂,不多,只有十条,第一条你们已经知道了,护短,我们非邪派,但也绝不是什么带善人,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但若是爪子伸太长,挠了我们或是我们的伙伴的话,请把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八个字刻在灵魂里。至于其余九条,你们自行了解。”   说罢,眸光看向尹榕。   在众人的注视下,尹榕站了起来,紧接着,无数道淡青色的光芒自他的袖子中飞出,宛如漫天飞雨,落在大殿每一个人的手中。   “这是什么……”   “怎么有个15?”   “我的是44诶?”   众人接住玉牌,望着上面的数字奇怪。   尹榕解释道:“这是每个人的身份牌,数字为1的就是大师兄了,依次排下去。除了是身份牌外,它也是进入不周逍遥宫的玉令。不止如此,它还能用以开启宗门灵草圃取草。以及,每月结束,月长老会发放一次法宝灵石功法之类的资源,号码越靠前的,得到越丰富……”顿了顿,尹榕朝众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因为我们宗门鼓励弟子之间竞争,所以,身份牌也是流动的。”   此言一出,大殿上所有修士表情都变了。   捂着自己的身份牌警惕十足。   而那些拿到靠后数字号码牌的修士,则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周围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刚入宗第一天,狼性就被激发,褚泽明觉得是个很好的开头。   愉悦地望着蠢蠢欲动的众人,褚泽明好心情地又补充一句:“身份牌对应不同的洞府,数字越靠前洞府条件自然是越好的。时候不早了,诸位回去休息吧,对了,切记不要在洞府内打斗,不要毁坏任何宗门建筑,否则的话,执法长老会来找你们麻烦。”   说完,红衣青年悠闲地起身。   其余七人跟上。 第157章 欣欣向荣   褚泽明几人前脚刚走, 后面的大殿里就传来了乒里乓啷的打斗声。   “我的!把你的牌子给我!”   “不给!我是1!”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越莲清冽好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别弄坏了大殿,若是有半点损伤, 呵呵你们懂的……”   声音幽幽的,众人皆是一愣, 冷不丁一个寒战,原本被抢夺身份牌的修士趁此机会化作流光遁走,其余人瞬间反应过来,身形一闪,朝大殿外追去。   “站住!”   “来拿~追得上我吗你个小瘪三!”   这一夜, 整个不周山都异常喧闹,无人入睡。   与不周逍遥宫遥遥相望的天音阁,徐珩与错飞星站在大殿的最高处。   望着乱作一团,到处乱飞,打斗光芒璀璨夺目的不周逍遥宫上空,错飞星的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师尊,你看他们宗门, 弟子一进门就内斗起来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宗门就该倒台了。到时候,整个不周山就能被我们天音阁收入囊中。”   徐珩捋着胡须,微笑着点头,   褚泽明不知道天音阁的那些人还在盼着他们倒台, 他离开大殿之后,便与众人一同回了他们休憩的院子。   劳累了好几日, 今天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半夜爬了一次床后, 越莲也不遮遮掩掩了, 直接跟在褚泽明的身后进房间, 看都不看自己的屋子一眼。   劳累了这么多日。   褚泽明本想要好好休息,当然越莲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等两人解衣上床,腻歪着腻歪着,磨磨蹭蹭地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褚泽明伸手抵住掐着他的腰,覆身压制住自己的男人,声音有些低哑:“先洗澡。”   隔间有个宽大的屏风。   屏风后是一个小小的温泉池。   蒸腾的热气便从池中升起来,像这样的温泉池零星散步在宗门里,这处院子数量最多,褚泽明便把大家以后住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此处灵气不如山壁上开凿的洞府充裕,但是住起来舒服得多,也方便得多。   “哗啦——”   温泉池中响起水花声。   两人入浴,没等洗完,在池中就被折腾了个遍。   越莲禁欲良久。   一朝开荤,食髓知味。   好在褚泽明是修士,体质不同于普通人,否则肯定经不起他那般折腾。   ……   翌日。   褚泽明从睡梦中醒来。   腰上还搭着半截越莲的手。   察觉到抱着的人醒来,越莲也睁开了眼睛,将他搂紧了一下,用力嵌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有些哑:“师兄早上好。”   褚泽明拍拍他的手,道:“收拾一下,待会去教宗门新收的弟子们修行。”   越莲赖床,头埋在褚泽明的颈窝撒娇。   褚泽明:“……那你再在床上磨蹭半柱香,待会我叫你。”   说罢,扯开锦被起身。   青年的身材比例完美得宛如模特,只不过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一眼便知他经历了多荒唐的一夜。   越莲是属狗的。   两个人做的时候他总是又亲又啃,恨不得把人掰碎了揉进骨头了。   褚泽明也是真的爱他,反正都做零了,这点床上的小癖好他完全不介意,甚至非常纵容配合。   穿齐了衣服,褚泽明又变回了张扬又禁欲的模样。   越莲半支着身子看褚泽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脸上扬起了笑。一想到这个人从身到心全部属于他一个人   ,他就幸福的不得了。   褚泽明回头看他,“你不睡了吗?”   越莲起身:“嗯,不睡了。我的宫主大人夜里操劳我,白日也要操劳我,命我早起教导宗门弟子修行。”   褚泽明闻言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一声,俊脸通红。   夜里……操劳……什么的……   “闭嘴。”   说完,赤红着耳朵佯装镇定得离开房间。直到吹了些冷风,才将脸上的燥热遣散。   打了一晚上,宗门弟子都十分累。宗门中随处可见一夜未合眼,原地打坐小憩的人。   只不过他们打坐的时候,警惕心也没有放下,各自抓紧手里的身份牌,生怕被人夺了去。这种时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状态虽然不舒服,但却很有必要,只有这样,以后在面对仙族的时候才能活得更久。   正在这时,远处常威匆匆走来,向褚泽明汇报道:“师兄,妖族回来了。”   褚泽明:“这么快?不是说要小半月才能平定反叛吗?”   常威解释:“前几日九尾狐族的九尾狐奶奶突破了大乘期,成为最强的渡劫初期境界的妖兽,所有的狐族叛徒被她强力镇杀了。”   不周逍遥宫的后山很大,地形也有些崎岖陡峭,参天的古树与丛生的杂草将它真实的模样掩盖。   与常威一同来到后山,褚泽明便感觉到了滔天的妖气。往前看去,不远处一棵枝干虬结的巨树下,数百只形形态、兽形形态的妖族或站或靠,姿态各异地呆在那里。   在众人的前方,长着张清俊正太脸的枭王正殷勤的替一个女子捏肩捶背。女子半依在树下,一身薄如纱的青衫,媚眼如丝,美艳动人,一颦一笑让人失神,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看见褚泽明过来,她艳红的唇微微弯起,“久等了。”   空灵的声音没有携带任何魅惑人的伎俩,但依旧让人心生摇曳。   不愧是突破渡劫期的九尾狐。   褚泽明朝她微笑,“日后请多多关照。”   九尾狐抬起眸子:“互相关照。”   ……   越莲除了对褚泽明温柔,对待宗门其他人可谓是半点不留情。   玄墨忙着将自己脑子里装的知识复刻下来,充盈宗门的藏书阁,路过悟道广场的时候,看见被折磨得嗷嗷乱叫的众门徒,仿佛回忆起了当初在九清浩然宗被大师兄支配的恐惧。   玄墨身上汗毛直竖,于是抱着一摞书匆匆离开。   越莲下手很重。   直到最后一个修士被他从空中击落,倒在地上吐处一口血,他才拍拍手停止了攻击。   “哎吆……”   “好疼,我的筋断了……我的筋断了……”   悟道广场上一片狼藉 ,哀鸿遍野。   越莲抬脚来到众人中间,往日里漂亮无害,看上去咸鱼的要死的脸上写满认真,他也不笑了,琥珀色的清透眸子略有些暗沉,他不太满意这些人的悟性。   比玄墨他们难教了一大截。   躺在地上的一个修士擦擦嘴角的血渍,不甘的喊道:“你这般教法,怕是撑不到明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被你打死!什么狗屁宗门,啥也不是!没了我们,看谁还愿意入宗!”   他也是在仙族手里活到现在的修士。   手里怎能没有两把刷子。   什么时候挨过这种碾压性的毒打?   尤其是这个打他们的人还是宗门的长老!   狗屁宗门。   入宗第一天挨高阶师兄师姐的毒打,第二天挨长老的毒打。   这种宗门,不待也罢!   他是来变帅变强变牛逼的,不是来当沙包挨揍的。   越莲转眸看他,   直到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忍不住道:“你伤得这么重,实力一定很差劲,你的身份牌应该排得挺靠后的吧?”   说话的修士哽了一瞬。   默默的将自己挂在腰间的78号身份牌藏起来。   越莲可怜的看了他一眼:“真惨,弱得人神共愤还给自己到处找理由。”   修士还想嘴他,突然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呜呜呜!呜呜!”   可恶!   他给自己扔了闭嘴术!   越莲想了一下那个不太熟悉的词语,然后喊道:“医疗兵!医疗兵来一下。”   紧接着,远处两个身影飞来,一男一女,正是姬霜和颜芯二人。   医疗兵,是褚泽明起的名字。颜芯和姬霜担任,一前一后举着担架将呜呜叫的修士抬走,带到场外,疯狂的往他嘴里灌灵髓,喂草药。   灵髓味道还好。   灵草的苦涩直接让那修士差点吐出来。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吐,嘴巴就被姬霜死死捂住,颜芯立即坐下,手掌凝聚真气,传送到他的身体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到修士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伤势痊愈,被医疗兵重新送回到了场内。   越莲解除他的禁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给他加油道:“小78,不努力的话接下来要继续挨揍的。”   修士:……   你才是小78!劳资是大78!   不过越莲没有继续关注他了,他转身看向场中所有人,缓缓开口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无能才会愤怒,躲不开我的攻击是你们无能,而不是我不讲情面,好好变强吧,等你们强大起来,也可以来毒打我。”   众人眼睛一亮。   “真的……可以打你?”   越莲扬眉:“当然,只要你们能做得到。”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眼神就变了。咬牙切齿的盯着越莲,眸子里燃烧的是熊熊的斗志与希望。   越莲:“我再演示一遍,给我仔细看,这次我下手会更重。不用担心被打死,我下手极有分寸,就算没有分寸也无碍,我们有专业的医疗兵。”   时间过得很快。   越莲玩得很开心,众修士被揍的很惨。   但是神奇的是,他们每个人都乐在其中,歪七扭八的躺在悟道广场上,等待着医疗兵救援,一个个手青脚肿,顶着两眼乌青自豪的不得了——   “我坚持了半柱香没被打。”   “我比你强,我快小半个时辰,虽然还没有能力反击,但是我相信我是有能力的,我未来可期!”   “哎哟,手疼……我不想打倒他,我志向小,只想要你的牌子……”   “来试试?”   “来就来!”   于是,还没等来医疗兵,两个人就又拖着残躯打了起来。 第158章 发放奖励   不周逍遥宫规矩不严, 一切以实力为尊,打架斗殴那是时常有的事情。   天音阁与不周逍遥宫比邻而建,因为有地底灵脉的滋养,树木生长异常繁茂, 在一片茂密之间, 隐约可见有大殿屋顶冒出来。   天音阁几位长老与被磋磨过的弟子, 在茶余饭后修炼空余时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宗门最高处观察不周逍遥宫的动静。   第一日夜, 他们便打起来了。   接下来的每日, 各色流光与法器叮当作响,声势吓人。幸而不周逍遥宫有个强大的护宗大阵在,也不必担心他们的打斗波及到天音阁。   “走走走, 又在打架了, 又在打架了, 快去看。”   “嘿, 还没完了?前些日子他们的大殿不是被几个家伙掀掉了顶么, 还继续任他们打?宗门管事的都是吃白饭的么??”   “那谁知道呢, 幸好我们当时没选他们宗门, 这也太儿戏了,听说其中一个人的胳膊都被卸下来了, 现在淌着血满天逃呢,快点走,有热闹不看乌龟王八蛋!”   几个天音阁的弟子一边交谈,一边往禅思殿走去。   这个大殿原本是用作犯错弟子静思的, 现在已经废了。   屋顶上每日都有大批弟子蹲着坐着看戏, 跟峨眉山上猴儿似的, 就连屋脊上的五脊六兽都被人摸得光滑包浆了。   非常的不成体统。   刚开始的时候, 徐珩他们几个长老训斥过上屋脊的弟子,但屡禁不绝后,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毕竟,对犯错弟子而言,有热闹在眼前而不能看也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久而久之,就连几位长老和阁主,也养成了有事没事儿上房溜一圈视奸隔壁宗门的烂习惯。   这一次,他们自然也在看。   这是不周逍遥宫的弟子,有史以来打得最凶的一架。   一男一女。   男的手臂虽然没被完全卸下来,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血淋淋地淌着血,无力垂在身侧。追他的是一名女修,伤势比男子好不到哪里去,浑身衣衫褴褛,好像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她手里提着刀在疯追。   两个人在空中展开激烈的追逐战,身影忽上忽下,偶尔隐没在山林中,下一秒倏地窜出来。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向同门出手,成什么样子……不过真的好刺激,他们好像是在抢什么东西。”   众人看得提心吊胆,激动不已。   甚至有人借次机会暗中开设了赌局。   徐珩紧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廖长生淡淡道:“早料到他们建立宗门是件戏事。管理混乱、毫无秩序可言。”   其余的长老皆是不停的摇头,低喃:“这宗门要完,这宗门要完……”   周围天音阁弟子也点头附和。   长长地叹息。   “这宗门真的要完,哎……”   颇有几分兔死狗烹的味道。   每天他们都要这么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周逍遥宫它眼看着摇摇欲坠的样子,就是总也倒台不了。   不周逍遥宫内。   褚泽明也在看。   明天就该是一月一次的排名总结了,第一次奖励即将发放,为争夺名次,这几日的打斗都异常凶悍。尤其是今天——争夺1号身份牌。   他坐在铺着柔软垫子的软椅上,一身白衣的越莲就站在他的身边。   在他的四周,是整个宗门的弟子,他们各自分成两派,为自己支持的师兄师姐加油。   “啊啊啊!!帅爆了师姐,二师姐快揍趴下他!拿到1号牌!看那几个瘪犊子还说不说我们女弟子不行!”   “师兄!大师兄!别输!不要认输!”   “瓜子儿茶饮白开水,瓜子儿茶饮白开水~脚抬一抬脚抬一抬哈~”   场面异常火爆,呐喊声助威声不断。   直到男子力竭,紧护着的身份牌被抢走,他再也坚持不住从天空落了下来。   顿时,全场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二师姐赢啦!!”   “芜湖~~起飞,现在她不是二师姐,是大师姐啦,大师姐牛逼!!”   “大师姐永远的神!!大师兄,啊呸二师兄是什么玩意儿。一边儿去一边儿。”   衣衫破损发丝凌乱的清秀女修收起大砍刀,羞涩地抿唇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疯狗般追着狂砍的姿态。   “啊啊!!大师姐好温柔好可爱,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都走开,让我先舔啊啊!!”   躺在地上的男修捂着流血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但却无人问津。   看见一群平时跟自己玩儿得极好的师弟师妹当场倒戈,一溜烟儿往女修的方向奔去,气得眼白直翻,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不过很快,两位医疗兵长老就冲上来,将他带了下去。   躺在简陋的担架上,他盯着那边热闹的景象暗自咬牙:疗好伤之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些墙头草,看来得找个机会,把他们全部毒打一遍才解气。   褚泽明培养了一群好战分子,但是他自己却混不为然。   年轻的红衣宫主从软塌上起来,凤眸斜睨众人,缓缓开口道:“明日发放奖励,所有人都到大殿集合。”   说完,便转身离去。   翌日。   众人齐聚议事大殿。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好奇之色——好奇所谓的每月根据身份牌数字发放的奖励是什么。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众人已经知道了不周逍遥宫的底蕴不浅。   毕竟他们曾经待过那么多的宗门,没有一个宗门能在他们受伤后随随便便就灌灵髓、喂灵草的……大部分时候靠打坐自愈。   只是当东西摆在他们眼前时,依旧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邪月刀、九幽飞龙剑、无量仟杵……一个接一个的法宝从越莲的空间里里抖出来,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堆,强烈的灵力波动自这些法宝中阵阵传出。   其中有的法器已经生出了器灵,被越莲扔在旮沓角数千年,如今终于重见天日,一个个都很是激动。   顷刻之间,整个大殿珠光宝气,异彩纷呈,夺人眼球。   修士的都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但是本命法器不能和修士一样晋升,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跟不上主人的境界,逐渐显露弊端。   所以,熔炼法器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但是不是什么法器都能随便熔炼的,必须要找到比自己的法器品质好,且属性相近的法器,才能提升两个法器的融合成功率。   寻找起来难度不小。   现在,宫主直接将法宝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抬眸看了眼蠢蠢欲动的众人,越莲喊道:“身份牌11-40号弟子出列。”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三十名修士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越莲,只等他发放奖励。   然而他没有发放奖励。   他只是露出招牌绿茶笑,极为无奈道:“我的记性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你们各自的法器具体是什么,适合哪一件,所以想要哪一个法宝,你们就自己拿吧。”   下方的人一愣,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放屁。   你他妈连谁是几号牌叫什么名字,最近谁偷懒惰于修炼   ,谁在你手里挨打得最少都记得明明白白的,在这里装记不住法器。   你还不如直接说要打一架自己抢!   领个奖励都这么困难。   三十个修士脸色阴晴不定,相视一看,互相之间露出友善且虚伪的笑容——   “我们可不打架,把大殿掀了可是要关小黑屋的,师弟你说是不是。”   “师姐,我让你先吧,我实力弱愿意不争不抢,屈居人后。”   “师兄。昨日咱俩就已经握手言和了,绝不再兵戈相向,谁先动手谁孙子……”   一堆人,互相推搡着小步靠近法宝堆,表面看来,一派兄友弟恭,姐妹和睦的和乐融融景象,直到距离法器不过五米距离,异变突起!   所有人祭出了法器,一脚踢飞自己身旁的竞争者,直取自己想要的法器,手还未触碰到,脚便被猛地往后一扯,抡起人直接往大殿外抛去!   “老光棍,敢扔我!!看我不揍死你个龟孙儿!”   “女孩子家家嘴巴这么甜?滚蛋,这古残剑是我的!”   有人靠蛮力横冲直撞,有人试图偷鸡摸狗。   整个大殿一片鸡飞狗跳。   不过他们也都把握了一下打斗的度,毕竟上一次把主殿屋顶掀了的几个师兄弟,到现在都还关在小黑屋里没有放出来。   每天晚上,宗门最漂亮最神出鬼没的那位月长老都要进小黑屋一趟,然后整个不周逍遥宫便会响起杀猪般的嚎叫,令听见声音的人不由得寒毛直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奖励。   只不过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看着鼻青脸肿,有的就连头发也被薅掉几根的师兄师姐,没能得到奖励的弟子皆是一阵唏嘘——心中升起一股不知是该羡慕还是庆幸的复杂情绪……   前十名的奖励在后山。   所有人都猜到了,是灵宠。   “请问宫主,若、若是契约失败了,还有第二次契约灵宠的机会吗?”身旁突然响起怯怯的声音。   褚泽明转头看去,是今日提着大刀追人砍的那个姑娘。   不打架的时候。   她似乎非常羞怯与文静。   褚泽明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存在这样的可能,一定会有一个喜欢你的。”顿了顿,弯眸微笑,安慰道:“别担心。”   一众逍遥宫弟子平时没什么机会和褚泽明近距离接触,现在发现他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甚至还会主动安慰人,再加上被看似柔弱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越莲折磨怕了,一下子就对褚泽明亲近了起来,话匣子也随之大开——   “万一不成功能契约第二次吗?”   “理论上不存在,不过如果真的一个都不愿意跟你走的话,下个月可以拿前十的身份牌再来碰碰运气。”   “宫主,你和越长老是道侣吧,要不然你踹了越长老了,和我在一起,我保证——嗷……痛痛痛!长老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宫主,那我们待会儿是随便挑吗?还是宫主或者越长老帮我们挑?”   “你们不能随便挑,我们也不帮你们挑。事实上,是你们被他们挑,其实我的内心有些焦灼的,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上你们。”   “宫主好幽默呀!”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但是半柱香后,他们就突然笑不出来了——望着参天古树下,眯眸静卧的巨大九尾狐,以及大乘期的灵貂、火狸……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惊悚。   卧槽……   宫主没开玩笑。   真就在高攀呗? 第159章 血兔再临   这一刻, 所有的修士的屏住了呼吸。   褚泽明:“前辈,人我都带来了。”   九尾狐雪白蓬松的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地荡,她狭长的眸子睨向众人, 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瞥, 那双狐狸眼却仿佛生出了一股颠倒众生的韵味。   ——翩若惊鸿。   众修士呼吸一滞。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柔顺的皮毛, 庞大雪白的缓缓站了起来。踩着极轻的步伐来到众人的面前,低头俯视,打量一圈后,她似乎兴致寥寥,扭头望向身后巨树, 口吐人言:“都过来吧。”   随着她话落。   树下那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妖族便围了过来。   它们修为极高,都是褚泽明在烛龙谷万千妖族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 境界最低也是大乘, 身上的气势强大可怕,极具震慑力。   看众修士的目光,很赤-裸地带着审视与评估的味道。   众修士:“……”   不敢说话, 也不敢动弹。   宛如集市砧板上的肉, 任由这群高阶妖兽打量。   九尾狐回到巨大的古树下, 重新卧下, 舔舐自己的毛发。   “前辈不喜欢这些弟子?”   褚泽明来到她的身旁,随意的问道。   九尾狐点头, 眼眸望着前方,空灵绝美的声音自她的口中轻吐——   “没有特别中意的。”   “那个女子呢?她是所有修士中实力最强的。”顿了顿,补充一句:“暂时。”   九尾狐轻笑,依旧摇头。   “也是, 前辈乃渡劫期九尾狐, 想必眼光是极高的。”   九尾狐闻言, 清澈魅惑的眸子看向那边激动的修士,而后轻叹道:“我并不看境界资质。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求一个眼缘罢了。但这些修士中,没有我要找的人。”   褚泽明失笑:“要求越是简单,实则越是困难。”   九尾狐闻言缓缓眯起眸子,而后直接化作一名倾城绝世的女子,望向褚泽明。   过了一会儿。   她道:“你这么说,也对。”   越莲双手环胸站在十名弟子的不远处,见他们被一群妖族环伺,宛如头一遭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多大点见识,怂成这副模样。”   要是给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他们岂不是要跪在地上叫自己爷爷?   上前,挨个踢他们有些发颤的小腿肚,越莲道:“挺胸抬头,别丢我们不周逍遥宫的脸呀,含胸驼背浑身发抖的样子谁看得上你们?”   他使的劲儿不算小,被踢的弟子立即站直了身子,深呼吸一口气,大吼道:“是!越长老!”   越莲满意的收回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转身朝褚泽明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钟鸣声——这声音尖锐无比,似乎一双爪子刮过人的耳膜,让人遍体生寒。   越莲猛地站住身子。   褚泽明也脸色一变,朝鸣钟的方向看去。   ——天音阁的警钟声。   ……   警钟声只响了一会儿。   戛然而止。   紧接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从天音阁传来。   尖锐凄厉的叫声响彻天地。   无数天音阁的弟子化作流光四散飞遁,然而下一刻,一条极长的赤色锁链便从下方缠来,锁链上鲜血淋漓,将企图飞遁逃走的修士猛地扯下高空。   被滴着血的铁锁链扯下高空的修士,身子还未沾地,下一秒,一抹血光便朝他们猛扑过去。   咀嚼啃咬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天音阁内,一个又一个被   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妖兽鼓凸着眼球,四脚在地上匍匐着行走,嘴里含着各种人体的器官和组织。   只剩半截的小臂、残缺的脚掌、混合着红白色脑浆的颅骨……   所有邪异生物在嚎叫,在入侵。   而在它们的身后缓缓而来的,是它们的君王——那是一个怎样可怖而又诡异的生物。   它拥有人的身体,颈上却顶着一颗血淋淋的兔子头颅,那身体也不似正常人,就像是无数乱七八糟的血肉生拼硬凑出来的人形。   它浑身淌血,眼球突出,尖锐恐怖的牙齿一张一合,它的手里缠着两条滴着血的锁链,在地上拖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而在它的身后,则背负着一个早已干瘪萎缩,生命力耗尽,看不清原本模样的畸形人。   血兔一边走,牙齿边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它望着漫天飞逃的修士,挥出染血锁链——   然后,那些修士便宛如断翼的雀鸟一般,掉落下来。   “吱——”   “嗷~~~嘻嘻嘻嘻嘻嘻~~~”   一个又一个邪异的血色妖兽扑上来,分食落下的修士。   连皮带骨地拒绝,与元婴一同拆吃入腹。   吃饱后妖兽便嬉笑着癫狂着奔向血兔,融入他的身体中,而与此同时,血兔的身躯血便淌得更凶,蠕动的血肉身躯也越发地恶心丑陋。   “快,这边来,全体天音阁弟子往西南方飞!”错飞星大喝。   “往西南方向跑!师姐!师姐——”   “啊!!!!”   一声惨叫,那名年轻的女修地被染血的锁链缠住,猛地往后拖拽而去,她想要元婴离体,却惊悚地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这血锁链能锁元神!   “咯哒咯哒咯咯咯咯……”   奇怪的咯哒声逐渐靠近,像是诡异惊悚的笑。   女修扭头,下一瞬瞳孔骤然睁大,眼瞳中倒映出的,是一张牙齿尖锐锋利的血盆大口。   一声沉闷的脆响。   头骨在一瞬间被咬碎。   “吧嗒吧嗒~”   那是血肉混合咀嚼的声音。   血兔兴奋地啃噬着新鲜的食物,猝不及防身后一道恐怖气息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   一道诡异的惨叫声在天地间响起。   那声音诡异、扭曲又令人胆寒,是一种极度尖锐的鸣叫。   血兔猛地回头,看见自己的后背一支儿臂粗的长矛深深地扎进血肉里,长矛寒冷森然,刺入骨肉的地方血肉在不停的宛如有生命般蠕动。   剧烈的痛苦让血兔暴怒,它猛地抬手,直接将长矛掰断。   凸起的眼球直勾勾地盯向上空,在它注视的方向,七彩青璃鸾上面色森然地站着廖长生。   她的手还在剧烈颤抖。   偷袭成功了——   但是却没有对着古怪的血兔造成太大伤害。   它开始发狂,沙沙的铁锁链开始如蛇般扭动,染血的铁锁链猛地抽向廖长生。   “阿鸾,朝东北方向飞!”   血兔尖叫着追向她。   可怖的长锁链一下一下,击向天空,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掌门师兄!布阵!”   廖长生大喝一声,双手合十,自她的丹田位置,一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长笛便浮现。取过长笛,廖长生径自坐在七彩青璃鸾背上,将长笛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孽畜,受死!”与此同时,潜渊莫猛地坐下,身后古琴瞬间置于身前,他眼眸变得森冷凛然,抚琴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与之相对,东南西北所有方向,   七位长老将血兔重重包围,琴箫,箜篌……各式各样的法器出现在他们的手中。   徐珩一手执埙,一手执一杆紫金玉杵。   紫金玉杵顿的一点。   一阵森严的波动便自那一点荡开,紧接着,靡靡扬扬,如怨如慕的音杀阵便肃然出现……靡靡之音,如怨如慕,却暗含杀机,足以令人七窍流血,元神大伤。   然而,无数血色异兽却宛如没有听见一般。   它们龇牙咧嘴,匍匐着往前,吞噬,撕咬……而双臂缠绕着铁锁链的血兔再次“荷荷……”地笑了起来。   它的表情更加地阴森,眼球愈发地凸起。   它的脊背还在流血,随着它发出的荷荷笑声往外一小股一小股地涌着,但它却并不在意。咯哒咯哒地开合着嘴,森林可怖的兔子眼盯向空中,手中染血锁链狠狠一挥。   那本就受了重伤的七彩青璃鸾便一声尖锐的惨啼!   而它背上的廖长生也被那血链伤到,手中长笛脱手,身体顿时一条深可见肉的巨大血痕!   “伤不到它……怎么办……根本伤不到它……”   廖长生勉强撑起身子,嘴角渗血,脸色一片惨白。   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兔再度发出了兴奋的“荷荷”声,它甩出血红锁链,将青璃鸾连同廖长生一起捆住,一边荷荷笑,一边用力地往下拽。   高空中。   七彩青璃鸾一边尖叫啼鸣,一边惊恐地挣扎。   “师姐!”   “廖师妹!!”   廖长生脸色一片雪白,她狞声道:“跑!你们快跑!我来拖住它!!”   她的修为不低,实力是除阁主师兄外最强。   宗门不能没有阁主,但是可以没有她,   她一定,一定能拖住它……   廖长生一声暴喝,开始了与血兔的拉锯战。   “荷荷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飞舞的血色锁链充斥所有人的脑海。天空中,七彩青璃鸾在悲鸣挣扎,而它背上的长老,骨肉模糊,鲜血淋漓。   “长老!!”   “廖师叔!!!”   错飞星瞪大眼睛,喃喃道,“不,不不不……”   就在血兔眼球充血,兴奋异常地抖着滴血的锁链,即将把空中人拽下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柄飞来的绯红长剑猛地砍向了锁链。   “叮当!”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毫无疑问,没有斩断。   血兔盯着空中猛地出现的红衣男子,突然发出了神经质一般诡异的荷荷笑声。   “以前……逃掉的……点心……”   廖长生已经力竭,浑身是血,就连眼球上也黏了一层黏稠的血膜,察觉到前方多出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勉强睁开眼睛。   果然是……隔壁。   区区洞虚期的他……竟在为天音阁出头。   廖长生嘴角扯起一个笑,艰难地喊道:“快、快跑……不要来送死……” 第160章 当众表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他一个洞虚中期的修士, 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诡异的生物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   已经是宗门的掌权者了,却还做出这种螳臂挡车的事情……看来不周逍遥宫是真的要完。   廖长生心里这样想着,却突然看见挡在自己前方的红衣修士转过了头, 盯着她开口道:“廖前辈,你说出来了。”   “这么危险的情况,还担忧我们宗门会不会完,多谢您了。”褚泽明说。   廖长生苦笑。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早已没有退路, 正在这时,五脏六腑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噗”的一声, 鲜红的血从她的喉咙喷出。   正是身上束缚的染血锁链紧了几分。   “别逼逼赖赖!快走!”用尽力气大喝一声后, 廖长生再度催动身体内的灵力,驾驭青璃鸾往高处飞, 她双目尽眦怒视下方吼道:“畜牲, 再来!拽我下来啊!!”   淌着鲜血的锁链绷得笔直。   下方血兔“荷荷”地笑着,凸起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上空的血色风筝。它一边笑,一边用力拽拉着手中一条锁链。   而另一只手上的血色锁链,则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而后宛如蛇一般, 飞舞着朝褚泽明袭去!   “点心……点心……”   眼看着染血的锁链即将缠上空中悬浮的红衣青年, 血兔的表情变得异常地兴奋, 然而接下来,红衣青年却倏忽消失不见。   血兔收回链条, 牙齿发出“咯哒咯哒”的瘆人声音, 它扭转头颅, 若有所觉般看向身后——   苍穹之下, 红衣青年立在空中,在他的身后,一扇白色光门静静悬浮。   血兔荷荷地笑,手中血链一甩。   然而下一瞬。   无数细小的红色颗粒状光点便从他身后那扇白色光门中飘出,红色光芒越来越多,将整片天染红……强烈的怨气逐渐升起,恐怖的气息弥漫天地。   血兔愣住了。   “咯哒咯哒……”它的上下颚骨碰撞,因为恐惧不停地发出咯哒声。   血色红光在凝聚,而与此同时,它心中害怕、臣服的情绪也上升到了一个极致,甚至就连手中的血色锁链,也失去了控制。   红云如蔽。   数万里内,所有的生物都发出了颤抖。就连奔逃中的所有天音阁弟子,也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   血色逐渐汇聚成一双凝实的巨手,紧接着胳膊、肩膀、头颅、身躯……散发着浓烈怨气的怨灵恶神降临!   血色巨人双手向前,似乎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它缓缓张开手心,手掌心中,乌发垂于两颊,衣衫雪白的绝美年轻男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盯着下方的血兔,越莲脸上露出奇特的笑,“乖儿,看见好吃的了吗?”   越饼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向血兔。   那是和他拥有着相同气息的同类……它张开嘴,裂开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开心的笑:“爱……饼饼好爱爹爹……”   因为恐惧的缘故,血兔发出的咯哒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而与此同时,原凶横狰狞猎食的血色异兽全部停止了撕咬,汹涌着奔向血兔,钻入它的体内,翻涌的血肉不停地蠕动,它的身形也随之暴涨。   不过比起那高可擎天的恶神,它依旧渺小得宛如蝼蚁。   “哗啦啦!!”剧烈的锁链摩擦声响起。   突然之间,两条血色长链宛如灵活的蛇一般,从空中骤然缩回,融入血兔的体内,它便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血兔便消失在了远处。   越饼错愕了一瞬,然后便是暴怒。   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给它找到的好吃的,居然长腿跑了!   岂有此理!   放下越莲,越饼猛地朝天际追去。   ……   天空中的血色渐行渐远。   准备逃的天音阁弟子呆愣在原地,一脸恍惚,如梦初醒。   “那啥,我们还逃吗?”   “应该……不用……逃了吧?”   “长老!对了,我们的长老们!!”   一声尖叫,所有的天音阁弟子皆是一脸惊恐地冲回宗门。   七彩青璃鸾受了重伤,廖长生比它状况更差。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费力睁开被血液黏湿的眼睛,望向四面……入目皆是血,缺胳膊断腿的宗门弟子遍地都是,整个宗门一片哀鸿遍野。   “师妹!!师妹!”   “廖师姐!”   “长老!廖长老你没事吧!!”   “神魄受了损伤……”   耳边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清,廖长生想要仔细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不能。   廖长生昏了过去。   所有弟子乱做一团。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眼泪……   几位长老和掌门也都或轻或重受了伤,都是为了救宗门弟子的缘故。否则以他们的境界和实力,怎么会逃不掉。   “让开,让开。”   正在这时,人群外面响起了焦急的催促声。   紧接着,数十个未着天音阁门派服饰的弟子强行挤了进来,他们穷凶极恶,他们气势压人,他们不是好人——   “你们是谁?!”   “隔壁的!”   不周逍遥宫的众修士凶巴巴地说完,也不多做解释,抬完人便走。   只留下一众没受伤的天音阁弟子傻愣在原地。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群挤进来的不周逍遥宫修士每两个人手里,都抬着一副担架。   担架上面,躺着的是他们宗门受了重伤的兄弟姐妹。   他们……竟是在施救。   反应过来之后,那些没有受伤的天音阁弟子也纷纷加入了救援行动。   褚泽明收了灵镜台,从空中飞落下来。   “咳咳……”身旁响起咳嗽声。   褚泽明看向旁边,不知何时,潜渊莫来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这个一向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红衣宫主,潜渊莫的眼神复杂不已。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低下头道:“谢谢。”   褚泽明淡淡道:“举手之劳。”   潜渊莫再次咳嗽了起来。   褚泽明目光往下,看见他的胸口处已然受了重伤,是血兔的锁链袭击造成,此时随着他的咳嗽,血往外渗流。   褚泽明:“阁主先去疗伤。”   潜渊莫摇头,盯着自己的胸口,轻声道:“让它自行愈合吧……”宗门新建,没想到遭此大劫。受了伤的弟子那么多,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灵丹妙药供应。   能不用,尽量不用。   褚泽明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然后,在潜渊莫狐疑的目光中,丢给了他一个储物袋。   “送给你们的。”   潜渊莫瞬间便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无功不受禄,他们肯施以援手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如今又怎么敢再接受他的帮助。   正欲还给褚泽明,却听见站在自己身边的红衣青年开口道:“潜阁主收着吧,宗门捉襟见肘就不要逞英雄了,命比灵草灵药重要。”   潜渊莫捏着储物袋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向现实   低了头。   “你……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毕竟是邻居,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说到这里,褚泽明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望着潜渊莫,诚恳地道:“若是前辈依旧觉得不好接受,那么日后帮不周逍遥宫多招点资质绝佳的弟子吧。我们没什么名气,没你们真的还招不到人。拜托了。”   潜渊莫应下,再度郑重地向褚泽明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   傍晚的时候,越饼回来了。   一脸餍足。   拍拍肚子吃饱了,和越莲贴贴道了晚安,又继续回去自己的位面睡觉。   天音阁弟子十之六七受了重伤。   整个宗门陷入低谷。   好在有隔壁不周逍遥宫众的帮衬,他们在逐渐恢复。   颜芯和姬霜变得忙碌起来,开始两头跑——每日除了照看自己宗门因打架斗殴受伤的修士外,还要前往天音阁帮忙。   颜芯从来就不是什么一眼让人惊艳的长相。   但是却十分耐看。   日日相处下,天音阁不少弟子对她暗中倾心——   颜芯低头将捣好的草药敷在一名弟子断臂上,用洁净的白布包好,道:“明日午时,我过来的时候,你再来找我换一次药。”   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   那名弟子见她要走,急忙喊道。   颜芯扭头看他,“还有什么事么?”   那弟子语塞。   如何能说出想再多呆一会儿这样的话。   耳朵升起绯红之前,他咳嗽了一声,语气飘忽地道:“那个长老,你为什么总是穿这种灰扑扑黑扑扑的衣服?像你这么大的师妹们,都喜欢粉白鹅黄淡蓝之类的衣裙……你是……是不是没有?……我可以送你。”   颜芯微怔。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二十岁都不到。   像自己这么大的女修,好像是挺爱美的……自己当然一样。   曾经她也那么喜欢穿粉衣白衣,但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再也不穿这些曾经喜爱的颜色了。这些颜色太纯净,纯净到一眼看去,就能看见它沾染的肮脏和污秽……   不太好的记忆颜芯不太愿意回想。   “谢谢,我不太喜欢。”颜芯婉拒,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然后捧着药具往下一人走去。   然而还未往前走两步,手便被猛地拉住。   男弟子情急之下,拉着颜芯喊道:“颜长老,我、我喜欢你!我想要一辈子照顾你呵护你!”   当场表白。   整个大殿内其他的伤员都一阵哗然!   颜芯的表情有点不太好。   她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开……她的资质不好,如今境界只是出窍期。这个天音阁修士比她大了整整三个大境界。   这个人比她强太多了,她挣脱不掉他。   颜芯:“我不喜欢你,松手。”   男弟子不信,反而大力地握住她的手,急急地道:“我知道你的资质不好,只能跟在你们宫主和各位终老的身边。我不比他们差,我的天资也很好,日后定能赶超他们。”   “你跟我在一起,以后有我在,不会让别的人欺负你,你也不必听从他人的调遣,我会保护你,认真爱护你,一辈子对你好,除非我死,我不会让别的人欺负你。”   感受到他的身体越靠越紧,甚至强行抱住了自己,颜芯的脸猛地一片惨白,她尖声叫道:“放开我!!”   脑子里混乱的画面涌现,似乎与现实融合在了一起,眼前的人脸开始变化,她忍不住浑身开始颤抖,冒汗。   她的状态有些奇怪。   血   气上头的男弟子终于反应过来,望着怀中不停颤抖,额头冒汗的颜芯,他慌张地喊道:“颜芯,颜芯!你怎么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乱成了一片。   越来越多的人靠过来,颜芯睁大无神的双目,瑟缩着往后,越来越凄厉地惨叫——   “别碰我!滚!!别碰我!!滚啊!!!!”   “救命!!爹!救命!!”   ……   褚泽明与姬霜他们赶到的时候,颜芯一个人瑟缩在大殿的角落,在她的脚边,是倒掉的药碗和木杵。周围受了伤的弟子围在她的四周,想要施以援手,却又不敢多动。   挥开众人,姬霜急忙上前,蹲身扶着浑身发抖的颜芯,低声喊道:“师姐,颜师姐?”   颜芯从浑浑噩噩中抬头,看见姬霜,立即拉着他的手慌张地喊道:“姬霜,轻轻不是好人!快逃,我们快逃!”   姬霜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喊道:“师姐,没事了,我们没事了。我们逃出来了我们已经得救了!”   “刚才是谁对她动手动脚了?”森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身红衣的青年眸子里的怒火几乎化作实质。   所有弟子的修士不敢说话。   “很好,不说。既然这样,小黑把他们全部都吃掉……”   来自冷血动物的寒意将整个大殿充盈。   十只灯笼一般通红嗜血的眸子出现,恐怖的阴影将大殿内所有修士笼罩。 第161章 逐出宗门   这般邪性的灵宠……   他们宗门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到底是正是邪?   看着五条硕大的蛇头, 以及一身红衣,站在巨蛇面前,一脸阴翳的俊美青年, 在场的所有天音阁弟子的脑子里, 第一时间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褚泽明却并不管大殿中的天音阁弟子如何想, 他环视四周, 见无人站出来, 于是冷漠地倒数:“三……二……”   一字还未脱口,人群中一人便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   他刚踏出半步,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痛。   褚泽明一脚踢中了他的胸脯。   男修趔趄几步, 脸上露出一瞬间的狰狞,当抬起头看见盘踞大殿的巨蛇后,便又敛起了脸上表情,隐忍不发。   然而褚泽明却没有放过他。   身形一闪, 下一瞬便出现在男修的面前, 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褚泽明森然地道:“胆子不小,敢轻薄我们不周逍遥宫的长老?”   那男修看了眼角落蜷缩在俊美青年怀中瑟瑟发抖的颜芯,眼中一阵晦暗与了然。   他直视褚泽明的眼睛,隐忍着怒意冷笑:“我向她表露爱慕, 哪知她这么大的反应。不过碰碰抱抱罢了, 别的男人抱得,我动一下就这般失常?”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   这修士的脸顿时歪作一边,面颊上赫然清晰的五根手指印——最简单的, 也是最侮辱人的掌掴。   男修懵了一瞬, 而后表情顿时狰狞。   他周身灵气暴涨, 抬手正欲与褚泽明对扛,耳边却泛起一股寒凉之意……肌肤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的甲片,寒意从甲片渗透进他的骨肉,就连神魂都为止震颤。   “嘶——”   猩红的信子从耳侧冒出,那拥有五颗脑袋的巨蛇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眼前漆黑一片,然后,一双嗜血蛇瞳与他相对。   他顿时浑身一个寒噤,身上□□的灵气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男修冷汗连连:“我……我……对不起。”   褚泽明:“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   说罢,目光看向那边角落。   被逼着道完歉,男修被扔在一旁。   褚泽明与姬霜带着颜芯回宗门。   那条巨蛇游弋着身躯跟在褚泽明的身后,离开大殿前,其中一颗蛇头突然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看了那男修一眼。   男修被吓出一阵冷汗。   直到蛇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此时此刻,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师兄,你没事吧?”有人过来扶他。   他抬起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喃喃道:“邪,邪物。那个褚泽明的灵宠是一条邪物……”   正在这时,潜渊莫和徐珩匆匆赶来。   二人的脸色皆是不太好。   环视一周,发现褚泽明与姬霜颜芯他们已经离去。   从后怕中缓过来的男修见到二人,急忙上前,捂着通红的脸,大声禀报道:“阁主,徐长老。那不周逍遥宫的褚泽明他和邪祟勾结……”   “闭嘴!”话没说完,便被潜渊厉声打断。   男修僵在原地,怔然地望着一向仁慈不轻易动怒的宗门执权者:“阁主……他、他与邪祟勾结在一起啊……他的灵宠有问题。还有今日白天那个血色巨人,也听他们的差遣,他们绝对有问题!”   男修越说越激动,直接抓住了潜渊莫的手,眼睛发亮地喊道:“还有。他们宗门有仙族啊!那个月前辈,是仙族,那个和她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越莲,和她脱不了干系!这不周逍遥宫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们一定包藏祸心!”   潜渊莫眼眸冰冷地望着他。   男修的心底骤然一片发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潜渊莫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毫不留情地抽出来,冷冷道:“说完了吧?说完了的话,就滚出天音阁。”   男修惊愕:“阁主……您,您在说什么?”   潜渊莫双目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滚出天音阁。”   “可是他们有问题!大家都看见了,在场的大家都看见了!”男修扭头环视大殿中的修士,喊道:“告诉阁主,他们真的有问题。”   然而大殿中的所有修士,却皆是低着头。   并不言语。   男修望着众人,心凉了半截,他双目通红地望着潜渊莫,咬牙道:“这还是我所熟悉的天音阁吗?正邪不分,附强凌弱,为了自身的利益……刻意巴结邪祟?”   听见这话,潜渊莫不由得怒极反笑。   突然之间,他替不周逍遥宫的人感到不值,也替自己宗门弟子感到惭愧。   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弟子,潜渊莫厉声道:“你口中的所谓邪祟,救了我们全宗性命——其中包括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的贱命!!”   闭上双目,潜渊莫平息了一番怒火,才指着大殿之外,平静道:“滚。我不说第三遍。”   ……   对于天音阁发生的一切,颜芯并不知道。   此时,她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她刚从害怕失常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这也是她去哪里,姬霜都一直跟着她的真正原因。   处于那种状态下,她的潜意识似乎重回了那段阴暗的时光,与姬霜一同被幽禁,将外界的一切当做仙族。   头又些许疼痛。   但是勉强能忽略。   刚一起身,便听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姬霜端着热汤与灵草灵髓走了进来,“师姐,你多休息一会儿。”   颜芯抱歉地望着姬霜,“又麻烦你了。”   姬霜抬眼朝颜芯笑,眼尾的痣熠熠生辉,就连眼底的寒霜也融化开来——   “师姐,不要跟我说麻烦。”   小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自己,现在自己来照顾她也挺好的。敛下眸子替她舀好汤,姬霜低声道:“我很愿意照顾你。”   颜芯头又开始疼,没听清姬霜的话,于是扶着额头问道:“你说什么?”   姬霜将东西端给她:“我说,喝点东西,然后把灵草和灵髓吸收了。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宗门的事务有我处理。”   颜芯痛得有些难受,只好点头。   姬霜看了眼面色苍白的颜芯,然后才离开房间。   然而没过多久,门又被人打开。   颜芯正低头喝汤,以为姬霜又回来,于是抬头问道:“怎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然而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   颜芯怔然地望着门口——   一头银色,身段妖娆,倾城绝美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她的眼睛很特别,是紫色的,眉眼间皆是风流韵味,勾魂夺魄。   在她的身旁,还跟着一名清秀少年。   但是女子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以至于颜芯第一时间并没有看见跟在她身旁的枭王。直到她将柔嫩纤细的手搭在他的手中,撩起裙袂进到房中,颜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九尾狐款款走到颜芯的桌前,坐下来,白皙的手支颐,漂亮的紫瞳望着颜芯,红唇轻启,声音宛如天籁:“小姑娘,我很喜欢你。” 第162章 璀璨夺目的白『色』光芒不周逍遥宫的院中亮起。将整座不周山照耀得宛如白昼, 白『色』光华的正中央处,强大的气息一层层『荡』开—— 这是来自契约的力量。 宗门内所的弟子顿时惊喜不已。 “九尾狐前辈寻到她中意的人!” “好。” 而天音阁内,原本打坐修行的弟子也同时睁开眼睛, 追逐打斗的弟子当即停止手的动作, 纷纷看向隔壁宗门的方向。 一时间, 艳羡, 嫉妒……等各种难言的情绪涌心头。 而当初嘲讽过不周逍遥宫的修士,更是无比脸疼——说他们没底蕴,宗门遭难的时候,他们的灵髓灵草灵丹妙『药』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拿;说他们给众弟子允诺的灵宠资源是假的,是噱头, 现这么大的契约阵仗……非渡劫期妖兽无法引起。 与此同时,天音阁高层密议阁内, 位长老遥望不周逍遥宫方向, 眼神中的震惊无言表。 他们究竟还少底牌没拿出来? 思及此, 众人不由得打一个冷颤…… “若是玄羽大陆的外患无法解决, 宗门发展得再强盛,也是仙族嘴边的一块肉。飞升先辈们用血淋淋教训给予我们足够的警示,现这一个契机, 这一个反抗的宗门,我们都应该试去相信, 去抗争,毕竟如今,修士们的处境已经不可能变得更坏。” 潜渊莫未说完的话再度大殿内响起, 将位长老的注意力从远方拉来。 望方神『色』凝重,不悲不喜的掌门,这一刻, 持反对意见的位长老脸的表情都沉寂下来。 想方才不周逍遥宫传来的动静,他们原本的坚持宛如即将坍圮的城墙,出现裂缝,而后风一吹,陡然坍塌—— 一直来,他们所的坚持与支撑就是重建天音阁。将天音阁发展壮大,再现当初全盛时期的辉煌。 因为过曾经的辉煌,所看待不周逍遥宫时,理所当然地站高它一等的位置,哪怕它救天音阁,哪怕它已经用实力来证明它的实力不亚于天音阁,但他们依旧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们可是天音阁啊—— 那么骄傲的天音阁……怎么可……送优秀弟子给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空气沉寂。 过许久许久。 寂静的大殿内,似乎人轻叹一声。 然后长老轻轻地开口:“我同意,阁主的提议。”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师兄的提议。” …… 渡劫期九尾狐的力量实过强大。 颜芯的修为,本无法承受这突如来的力量。 随契约的一点点加深,她的七窍开始流血。不过这对九尾狐来说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既然说过不看重境界与资质,便处理的资本。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抵颜芯的额头,掌心相接处,一股柔和的淡『色』光芒骤然亮起。 血不再继续流淌。 而与此同时,颜芯的境界开始节节攀升。 这是将自身的修为渡给契约者,若非九尾狐已经是渡劫期修为,亦承受不住这大的消耗。 但饶是如此,九尾狐的脸『色』也逐渐苍白下来。 枭王一旁为二人护法,随颜芯境界的提高,九尾狐的气势变得逐渐虚弱,他的面不由得生出分焦急之『色』:虽然知道她一定会无恙,但看她原本莹白的脸庞变得惨白,心里依旧忐忑焦灼。 一夜煎熬。 待到破晓时分,东方升起鱼肚白,九尾狐才将自己的手抽离。 颜芯昏睡床。 她的乌发似乎泛淡淡的银辉,脸庞发生许变化,一眼看去,便让人惊艳无比,但仔细看,却猛地发现,实哪里都未改变—— “夫人。”枭王赶紧前,扶住九尾狐,心疼地问道:“没吧。” 九尾狐摇摇头,“无碍。” 扭头看眼静静沉睡的颜芯,九尾狐的脸『露』出满意之『色』,勾唇『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勾魂夺魄的双眸似乎透过她的肉躯勘透她的灵魂—— “我喜欢好看的人,这才是她,我所看见的她。” 坚韧,强大,不屈。 并且足够美艳动人。 门外。 褚泽明静静地站门口。 他身旁,跟姬霜和越莲。 很早很早前,他们就赶过来。原本准备推门进去,但是当契约的华光陡然升起时,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所人都没想过,九尾狐前辈会选择颜芯。但当此刻,听见门内九尾狐前辈的这句话时,褚泽明一下子便恍然。 九尾狐族是极爱美的妖族。 不仅仅是皮相的美……从某种意义来说,颜芯,确实是整个宗门最好看的人。 而门口站的,皮囊好看的三人……都是黑心冷心之徒。 三人抬头,面面相觑。 沉默一会。 越莲率先打破宁静,他『摸』『摸』鼻子咳嗽一声,道:“实我的灵魂也挺美,只是美得不够明显,她没能看出来。” 褚泽明:“实是很遗憾。” 越莲:“师兄也是,品行高洁,为人和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 褚泽明:“言重,都是我应当做的。” 越莲:“师兄所言甚是。” 姬霜:“……” 冷若冰霜的漂亮脸蛋龟裂一瞬,姬霜一言不发地跟二人身后,听褚泽明与越莲互相恭维离开院。 刚离开院子没久,便弟子来报,天音阁求见。 褚泽明闻言,脚步停住,颜芯的情还没解决,他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先找门。 褚泽明冷笑一声,抬眸吩咐:“带他们去逍遥殿先候,就说我随后就到。” 说完,甩袖离开。 至于随后是什么时候? 看心情。 *** 日正当午。 那抹亮眼的红衣与绝尘的白衣才姗姗来迟,走主座,褚泽明坐下,望下方天音阁众人,抱歉地道:“宗门务繁忙,让诸位贵客久等。” 从拂晓等到日中。 确实是久等。 然而潜渊莫与八位长老望方那眉眼张扬,歉道得并不诚恳的红衣青,却并没『露』出任何不满的之『色』—— 颜芯的情,他们错先,不周逍遥宫向来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主,对方只是冷他们个时辰,已经是格外的恩慈。 人相视看一眼,点点头,便全部从座位站起来,一致跪倒殿中央。 褚泽明眼角抽抽,正欲开口,却听见下方九人齐齐开口—— “潜渊莫,廖长生,徐珩,魏旭,子车黎……天音阁长老掌门,自愿带天音阁众弟子加入不周逍遥宫,希望褚宫主接纳!” 褚泽明望跪倒一地的众人,低沉道:“带众弟子加入我不周逍遥宫?可是,我们宗门,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弟子都招收的,尤是某品行不端,强迫于人的渣滓。” 他的声音冷淡无比。 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潜渊莫抬眸,望向方褚泽明,愧欠地开口道:“是我们对不起们。” 褚泽明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然后便低垂下头喝刚斟来的热茶。 不说话。 过许久,褚泽明的声音才又响起—— “这道的时候道歉用,而的时候道歉是没用的。伤害已经造成,任何语言都不足抵消它所带来的后果,想必潜阁主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毕竟钉子钉入木板,哪怕拔·出·来也依旧留下钉孔,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的。” “是,我们知道。”潜渊莫深呼吸一口气,低头道:“所,我已经将那弟子逐出宗门。除道歉,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只要褚宫主提,我们愿意去做。” 褚泽明放下茶杯,他抬起头,望向潜渊莫,问道:“只要我提?” 潜渊莫点头,“是。” “那好。”褚泽明定定的望潜渊莫,眸子一片漆黑,他恶意地道:“我不满意潜阁主的处理方式,仅仅只是将他赶出天音阁。我本想自己动手,他哪只手『摸』过颜芯,抱过颜芯,便砍他那条手臂下来。既然人已经走,潜阁主替他还债如何?” 此言一出。 大殿内跪地的众长老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猛地抬头望方黑发红衣的青,他的眼眸宛如黑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连表情都没波动,宛如一个暴虐嗜血的恶魔,看不出一丁点玩笑作假的意思。 潜渊莫的手颤抖一瞬,而后平静下来,他望向方褚泽明,道:“好。” “不行!” 徐珩第一个不同意,他站起身道:“是我将那人驱逐出宗门的,和师兄无关,既然要砍手,那就砍我的吧!” 潜渊莫甩袖,一道迥劲的气息将挡他身前的徐珩扇倒地,潜渊莫低沉道:“莫要胡闹” 伸出手,潜渊莫闭目道:“双手都可拿去。只要不周逍遥宫原谅我们,并摒弃对我们的成见……”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旁却出七道气息。 “我们对不住救命恩人,若是要赎罪,理应由我们一同赎。” “还我。” “失去手也没什么的,修士无手亦无碍。哈哈哈……” 每个人的脸都挂看似豁达的笑。 潜渊莫的内心忍不住动容一瞬——手,对于的修士而言或许没什么,但是对修炼天音阁秘法的修士来说,手是最重要的东西。 若是没手,还怎么驱动他们的法器。 不论是琴箫鼓瑟……都是需要手的啊。 褚泽明氤氲浓墨般黑『色』的眸子望下方和谐友爱的众人,勾唇『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很好,既然们都责任,那就所人都把手臂留下来吧。” 强烈的杀意从首位置袭来。 锐利的长剑自红衣宫主的身后淡淡浮出,逐渐凝实,随后化作煞人的红『色』流光,朝下方九人急速刺去—— 众人的脸『色』陡然一阵煞白,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们自然是能躲开的。但是情绪起伏波动之后,所人却都没退避,闭双目,等手臂被长剑削下。 整个大殿静悄悄。 潜渊莫闭目等待利刃降临,然而过许久,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传来。 只能听见周围人重重地呼吸声。 过许久,潜渊莫奇怪地睁开眼睛…… 手臂完好。 身旁各位师弟师妹的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唇『色』惨白,还等酷刑。 首处,轻的红衣宫主靠座位,手支撑下巴,望他们笑意盈盈,他的身后,一袭出尘白衣,风华绝代的越莲正非常体贴的替他捏肩膀。 潜渊莫:“……这?” 褚泽明勾唇,懒洋洋道:“我要们这么手做什么,做泡椒人爪么?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和之前的不近人情的淡却不一。 方才,只是试探罢。 众人这时候才终于睁开眼睛。 ——虽然个词语听不大懂,但大概意思是表示接受他们? 抬眸望向褚泽明,他们的面『色』一阵欣喜。 褚泽明瞥他们一眼,打断他们的开心,“不过,希望们后不要这么自甘委屈。日后,若是换旁人这么『逼』们,我希望们的做法是,想尽办法把他们要追究的人抓来扔给他们,爱砍手还是砍脚随他们……而不是由们来承担后果。” 潜渊莫:“……” 身为一宗之主,宗门的管理者,被旁人问责的时候,不承担责任是不是说不过去。毕竟约束宗门弟子的言行是每个宗门管理层的职责…… 褚泽明一眼就看穿潜渊莫的犹豫。他坐直身子,认真地望向下方,一字一句道:“潜阁主,不论是做,还是为人,人从来就不应该由人来督促矫正及约束。自己对自己负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自我约束不,那日后的苦头,也就由他自己去吃!反挨打也就学乖。” 听完褚泽明的话,潜渊莫长久不变的思路一下子就开阔。 他猛地抬头,望向褚泽明,眼神明亮得吓人:“是,谨遵宫主指示。” 罅隙消除,玄墨与姬霜月前辈尹榕也全部来到逍遥殿。 两个宗门开始正式商议合并宜。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天音阁愿意自降身份,作为不周逍遥宫的附属宗门继续存,替不周逍遥宫培养资质优良的弟子,输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只要考验合格,弟子便能从从天音阁离开,选择进入不周逍遥宫与否。 也是因为今天潜渊莫与一众长老的这个决定,才后来天音阁凌驾于无数小位面各大宗门的超然地位。 当然,这是后话。 商议直到半夜,潜渊莫与众长老才离开不周逍遥宫。 临走之前,潜渊莫突然停住脚步,扭头问道:“宫主越长老,若是日后我们逮不到人要追究的人,该怎么办?” 褚泽明一怔,然后表情凝肃道:“逮不到来跟我们说。” 越莲磨牙道:“我和我娘亲自去逮。” 褚泽明阴沉地补充:“再把越饼也放出来。” 第163章 回忆起当初那煞人可怖的恶灵神只, 潜渊莫不由得头皮发麻。 深深地看了眼一脸阴沉,讨论如何逮人的两个俊美青年,潜渊莫忍不住为他们未来的敌人默哀。 不过阴险点也好。太过善良的『性』格不适合厮杀打斗, 在面对仙族的时候又怎么活得下来? 又或者, 他们本就是为了对抗仙族, 『性』格才变得这般阴险卑鄙。 做出这般大义之举的修士, 怎么可能是这种蝇营狗苟的卑鄙之辈。为了变成现在这样杀人必挫骨扬灰,逮人更是直接放出恶神的狠辣卑鄙模样,他们一付出了很多。 这样一想,潜渊莫一下就悟了。 毕竟,只有这样『性』格的执权者, 才能真正带领人族修士打破仙族与人族的固有秩序,才能带领全体人修走上康庄大道! 再度抬眸, 潜渊莫望向褚泽明与越莲二人的眼神一下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里面带着三分怜惜, 三分感慨以及三分尊崇。 这视线太过剧烈, 以至于褚泽明想要忽视都难……这个眼神,小说里的三分薄凉,三分讥讽, 三分漫不经心的描述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红衣青年视线扫下来,于是潜渊莫立即收回了目光。 唇瓣嚅动了几下后, 潜渊莫垂首低声:“为了人族,你们付出太多,你们辛苦了。日后, 我天音阁会尽全力辅佐不周逍遥宫!” 郑重地允诺完,潜渊莫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褚泽明陷入『迷』惘。 此刻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因为自己不大光明磊落,并且杀伐果决的『性』格,潜渊莫替他脑补出了一个正气青年因肩负人族希望,一步步变得歹毒狠辣不近人情的年度悲惨大戏。 …… 有了天音阁的加入,不周逍遥宫的弟来源也有了保障。 褚泽明不再多『操』心宗门的事务,除了一些必要的决策外,他将时间更多地放在了修炼上。 不周山很大,山后有灵泉也有瀑布,是淬体锻炼以及修行的好去处。 褚泽明上午打坐修行,下午便练剑。他曾悟过许多剑意剑招,这些招式在对战修士时虽然能占上风,但若与仙族交手,却不一能尽数占上风。 要想将赢面拉大,拥有第二件本命法器势在必。 收起最后一招剑意,褚泽明将流光纳入体内,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停滞下来。 他轻吐一口气,端坐于巨石上,稍许调息打坐后,褚泽明内视丹田深处—— 整个丹田宛如一望无际的浩瀚银河,星星点点的金光混在白茫茫如雾气一般的灵力中。 朦胧的灵力包裹下,一个小小的元婴正在吐纳灵力,他盘腿悬坐于空中,元婴的下方横置琉光剑,御剑而坐,而元婴的头顶,则不停旋转着一把白『色』骨伞。 褚泽明心意一动,再度睁眸,白『色』骨伞便落到了他的中——千机伞。 骨伞本来没有名字,叫它千机伞的缘故,仅仅只是因为看见它时,褚泽明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这,便是褚泽明一开始就选择的第二法器。 比起琉光剑,它的煞气更重。仅仅只是握在手中,就已经能感受到它的穷凶极恶。 从一开始将它炼制出来,非必要情况褚泽明很少动它。 毕竟,这是一把由千万生灵的骨骸炼制而成的法器。若非长年累月靠灵力滋养,元婴镇压,就算褚泽明是它的缔造者,千机伞也根本就不会如此听话地待在他的心。 褚泽明将放在伞身,安抚千机伞内残念的凶狠狂躁。 垂眸望着这把由自己亲手冶炼出来的凶器,褚泽明低沉开口道:“我知晓你们的过去,也心疼你们的遭遇。如果愿意信任我,请将未来交付与我,我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的声音低缓,温柔,似乎带着一种魔力。 千机伞开始颤栗,不停地抖动。 它在悲鸣。 在呜咽。 在哭泣。 过了许久,千机伞停止了震颤,伞身传达出一股庞大而又强烈的力量,透过褚泽明的指尖,汇入他的脑海,心田——狂躁、嗜血、怨煞、绝望……种种负面情绪。 千万生命齐齐低『吟』,似乎是在诉说其一生的盛衰荣辱,悲凉绝望。 千机伞寒意刺骨,煞气『逼』人。 褚泽明的指尖已经凝结起了一层寒冰,冻得他指几乎断裂,但他依旧维持着轻柔安抚千机伞的动作,平和地听他们诉说。 直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逐渐褪去,千机伞恢复平静,静静地躺在褚泽明的心。 褚泽明轻轻吐出一口寒气,弯唇一笑,望着千机伞,坚地道:“不负,众望所托。” “成功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褚泽明:“嗯。” 越莲走到褚泽明的身旁,蹲下身子,心疼地将他冰凉刺骨的拢入双手,轻轻呵气,心疼地问道:“冷不冷?” 他半跪在褚泽明的面前,专注地望着他冻得通红的指,似乎捧着世间的珍宝,乌发垂于双鬓,一身白衣倾城绝丽,像个下凡的漂亮仙女。 对一个凡人动了心。 褚泽明望着他微笑,然后忍不住将直接伸进了他的领口脖里。 “嘶……” 越莲僵在原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是却没有躲开。 他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润润红彤彤地望着褚泽明,简直就要当场哭出来一样。 褚泽明垂下眸子,轻声哼道:“……我冷。” 越莲:“那你暖吧。” 说着,又按住褚泽明的往里面伸了一点,越莲道:“里面更暖一点。” 褚泽明眼中染上几缕笑意,抬眉看着委屈得不的越莲,倾身亲了一小口,当成个大宝贝,“小仙女,晚上奖励你。” 越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把领口扒开,“你冻死我,我都甘之如饴。” “舍不得的。”褚泽明笑盈盈地将拿出来,运转灵力暖过来。 看着褚泽明恢复了正正经经的禁欲模样,越莲有些哀怨。上前环抱着褚泽明,越莲轻轻地蹭他的颈窝,哼哼唧唧地撒娇。 越莲:“过一会儿我娘会过来。” 褚泽明:“嗯?怎么了?” 越莲的视线落在褚泽明手中的千机上,轻声:“她的本命法器是伞,或许可以你。” 褚泽明倒是有些意外,月前辈的本命法器居然是伞,不过初次见她,确实是看见她撑了一把伞。 褚泽明一直以为那是一把普通的伞,并且也从未见月前辈使用过伞器。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前红衣青年的心思,越莲解释:“低等位面,暂且不需要动用法器。” 褚泽明默了一瞬。 懂了,换句话说,就是不配。 褚泽明突然有些好奇:“你为何不要本命法器?” 黑砖不是越莲的本命法器,之前越莲也解释过,一直用它的原因只是用得称手而已。 越莲有些无奈:“不是不要,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要。” 褚泽明:“??” 越莲解释:“只能勉强用一用,法器和我无法契约,它们好像怕我。” 褚泽明想起越莲身体里那股强大的力量,确实是什么法器都没办法触碰的,更别说建立契约和联系了。 越莲仔细思忖了一会儿,才又:“或者,我也算是拥有本命‘法器’的,只是暂时还无法动用它们。” 低头,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 那股玄奥古老、生成可怖的力量静静地盘踞在体内……突然之间,越莲的表情变了一变。 褚泽明:“怎么了?” 越莲的眼神有几分不太好,他轻声:“总觉得这股力量,好像变弱了……不是,不是变弱,是在消失,从什么地方外泄消失。” 心口传来一阵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刺痛。 越莲忍不住伸手捂住心脏位置,抬眸望着褚泽明,有些奇怪。 感觉,好难受。 褚泽明转身望着越莲,关心地问道:“你不舒服么?怎么『露』出这幅表情?” 越莲压下心底那种奇怪的怅然若失感,抬头看向远处,笑:“没什么,我娘来了。” 褚泽明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月前辈款款走来,被她强行拖拽着,是一脸死不情愿的尹榕。 尹榕黑着脸大喊:“我不来!谁要跟你天天待在一起!” 月前辈一边保持优美的走姿,一边用暗劲儿强拽尹榕往前:“不要这样,越吾!你真是一点也不乖,我不爱你了!” 望着拉拉扯扯,半推半就走来的二人。 褚泽明忍不住扶额……全宗门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俩另类的秀恩爱方式。 整理了一下表情,褚泽明扯出一个笑,拿着千机伞迎上去…… 时间过得很快。 在褚泽明勤苦修炼的日子里,天音阁第一批弟被送上了不周逍遥宫。 其中包括错飞星。 刚开始的时候他很傲,后来被宗门其他师兄师姐打服了。 在日复一日的揍人与挨揍中,他终于再度跻身不周逍遥宫前十弟的列,并且常威成了好朋友,重新变回了当初风度翩翩俊青年的模样。 但是,他对女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对所有仰慕他的女弟重拳出击——打架可以,谈对象不! 在一派和乐融融(打架斗殴),岁月静好(乌烟瘴气)的宗门氛围中,褚泽明终于迎来了突破—— 这一次的突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甚至就连雷劫也没有引动。 他坐在瀑布下方,头顶倾泻而下的水花砸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衫淋湿,他的面『色』冷峻,长睫挂着水珠。 体内那道若有若无的屏障随着体内灵气的游弋开始融化、消失…… 他已经停留在洞虚期太久太久。 身后带领的所有伙伴一个个突破、阶,就连醒来的颜芯,也跃入大乘期,只有他,依旧留在洞虚。 虎扑还需后仰。 短暂地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前。 广袤无垠的丹田,浓郁到极致到茫茫白雾,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作浓稠白『液』从空中滴落——这,都是压缩到极致的灵力! 而今天,庞大灵力终于完全释放。 瀑布的水流紊『乱』,溅。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改变它的方向。 轰然一声巨响,整条瀑布陡然炸开,飞珠『乱』溅。 方圆千里内灵气开始暴动,以不周后山的某处瀑布为中心,磅礴的灵力溢,充盈天地,玄奥,可怖,摧枯拉朽的力量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蔓延…… 突然之间。 所有的异动消失,成刀的风劲,肃杀的灵气全部停滞—— 静。 极致的静。 天地之间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静空……就连瀑布的水流,飞溅的水珠,也戛然停止在空中。 然而这种异样只维持了不过眨眼功夫。 下一瞬,一切又都恢复正常,只剩下瀑布下方端坐的红衣青年,他衣袍翻飞,墨发飞舞,此时,浑身气息已经暴涨到了一种可怖的境地—— 一炷香后。 褚泽明睁开了眼眸,眼中气势更为锐利强大。 强大的灵气助他直接突破洞虚期大圆满,阶大乘初期……这个结果褚泽明在褚泽明的意料之中。 除了……突破过程中的那半秒异动…… 这应该是天地法则的力量……但是天地法则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大乘期修士身上。 只有无限接近永恒的元祖,才能窥探到天规则,借用天地法则的力量。 方才那股力量是哪里来的……褚泽明盯着自己的双,突然想起来自己体内曾获得过的外力,心中隐隐有种极其大胆的猜测。 闭上眼睛,褚泽明内视丹田,一点点控制元婴吐纳曾经吸收过的力量。 望着漂浮在丹田中的那缕幽暗黑雾,褚泽明尝试催动它命令时间停止。 半个时辰后,以失败结束。 褚泽明无奈地将神识抽离出来,大乘期的神识比洞虚期强大了不止十倍,褚泽明随意地『操』纵了一番后,正欲结束,突然看见不周山脚处,有一鬼鬼祟祟的身影。 不像是天音阁的人,更不是不周逍遥宫的弟,褚泽明沉『吟』一瞬,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 这名鬼祟修士正蹲在结界边缘,以手捏诀低声念叨什么。眨眼间,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护宗大阵波动了一下,一个人的形状从穿透阵法入了不周逍遥宫。 “成功了!护宗大阵没有触动。” 鬼祟弟欣喜地低声道,仗着身形隐匿,他正欲往不周逍遥宫内走去,突然之间肩膀上传来一阵大力。 “你是谁?” 这修士浑身一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他“啊”地尖叫一声,转身朝外面跑去,落荒而逃…… 褚泽明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第164章 回到宗门, 褚泽明便将众人召集起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听完他的话,月前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低语道:“怎么会这样?按来说, 越吾的这个阵法很完善才对……怎么会人能破开这个阵法呢。” 褚泽明摇头:“我不清楚, 但是我确实看见他穿透护宗大阵, 却没引起阵法异动。” 别院陷入了一阵寂静。 所的人都皱着眉头,彼此相视,眼中皆是升起了浓浓的忧虑和危险感——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窥伺不周逍遥宫? “你们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九尾狐前辈慵懒地抬起眸,望着褚泽明几人问道。 “……” 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褚泽明才扶着额, 一脸深沉地道:“不记得了,点多。” 九尾狐前辈被噎了一瞬……也是, 除了颜芯外, 混在褚泽明身边的男男女女, 就没一个好东西。 虽然算不上恃强凌弱之徒, 但也绝对不是好人。 懒懒的收回眸子,九尾狐柔媚道:“不必过分担心,谁也不可能动得了我们。毕竟不周逍遥宫, 可不是什么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 月前辈和尹榕回去完善阵法,将漏洞填补起来后, 接下来的两日没发生什么异常。 褚泽明照例每日去后山瀑布下修炼,结束后在岸边调息打坐,继续悟初突破时释放出来的时间法则之力。 飞溅的千尺瀑布掉落下来, 汇流成潺潺的溪水,水源清澈可见底,汩汩朝下游流去。 溪流旁, 半人高的巨大青石上,墨发红衣的青年双腿盘曲端坐于此。 他闭着眼睛,长得过分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小片扇形弧度。 他的面相生得极好看,五官眉眼依旧张扬艳丽,但比之从前,却少了几分攻击『性』与侵略『性』,了些许成熟内敛和稳重。 系着墨绿『色』发带的鸦发妥帖地垂落在脑后,不远处的瀑布偶尔飞溅出来细小的水珠,落在褚泽明的身上,发上……然后又被他身上溢出的灵力蒸腾,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之间—— 飞流而下的瀑布短暂地停止流动,飞溅的水珠也停滞在了空中。 时间很短,快得几乎察觉不到。 一切便又恢复了正常,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褚泽明猛地睁了眼睛,脸上浮现出几分喜悦…刚才,成功了。 虽然几乎不可察觉,但只是,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时间确实是停滞了一瞬! 从突破那日到今天,褚泽明不知道尝试了几千几万次,然而每次尝试,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直到今天,才再度触碰到了那股法则之力。 回忆着方才催动元婴的过程,褚泽明终于可以确定,能『操』纵天地法则的这股力量,确实是当初来自越莲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 心中的猜测隐隐了轮廓,褚泽明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早知道越莲的身世不简单,但依旧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如自己的想法正确,那么自己的穿越似乎了合的依据。 所以,他是……在向自己求救? 对吗? 想到这,褚泽明漆黑深邃的眸子更深沉了几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尝试调动时间法则。 毫无疑问,失败。 也是,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自己无法调遣也是理所然。 褚泽明不再继续尝试,烘干了发梢与衣衫上的水珠,从巨石上上起身回宗。 回宗路上,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一名俊逸的蓝衣修士,他的身后背着一把长琴,谦和礼地望着褚泽明:“宫主,单挑。” 此言一出,周围路过的修士皆是停住了脚步,搬出自己的小马扎准备围观。 不周逍遥宫和一般的宗门不同,门下弟子不止是弟子之间相互争夺身份牌,对自己的实力若是自信的话,宗门弟子甚至可以向长老以及宫主下战书。 长老没有身份牌,所以奖励和一般弟子之间的挑战不同。 不是实物奖励,算是精神嘉奖——挑战输的人,要绕宗三圈,一边跑一边大声管对方叫爹。 这规矩是褚泽明定的。 目的是督促玄墨常威姬霜等几人修炼,让他们不至于落后宗门弟子。 刚始的时候,没有修士敢尝试。随着在宗门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群被激发了体内天『性』的好战分子始跃跃欲试了。 光是想一想这些个平日里管他们,训他们,折磨他们的长老管他们叫爹,就热血澎湃,爽得不行。 一时间,不周逍遥宫的天才修士们证明自己实力的方式又了一种——看谁爹的次数多。 褚泽明眸子打量了他一番,道:“不错,大乘期。天音阁上来的?” 蓝衣修士微笑:“正是。” 褚泽明又道:“你们宗门错飞星如今也是大乘期,前日,他向我下挑战,失败后耍赖不愿叫我爹,又被我打了一顿,现如今还在他洞府自闭的事情你可知晓?” 蓝衣修士点头,淡笑:“自然知晓。错师兄不行,所以宫主,请赐教!” 说完,蓝衣修士背后长琴猛地飞出,落入他怀中,他抱琴飞身坐于高处,温润无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厉,十指纷飞,可怖的琴音便自他的指尖流泻而出—— 谦谦君子,眨眼之间变玉面阎王。 褚泽明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 蓝衣修士眼神一凝,眸光看向另一处空无一人之地,如玉般的指在琴弦上撩拨,强悍凌厉的琴音便朝那方向攻去—— 虚空一阵波动。 红衣青年身影在那空地上陡然出现,眼看着音波即将攻上他,蓝衣修士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宫主,你要叫我爹了。” 然而话才刚说一半……突然,蓝衣修士感到自己的后腰位置一一股疼痛传来。 这疼痛不是单纯的疼痛,这疼痛中带着些许酥麻,酥麻中又略显酸涩…… 这觉。 就像是被什么毒物咬了…… 周围围观的修士中,人发出了吸气声和议论声: “嘶~~~~” “好阴……啊呸好英雄啊……” “说啥玩意儿呢,心越长老弄你。” “我的意思是宫主牛『逼』!越长老和宫主天生一对!” 蓝衣修士直觉不好。 他僵硬地扭头,然看见五个黑脑袋正齐齐地啃住自己的腰际。 弹琴的一抖,蓝衣修士颤颤巍巍地扭头,仰头望向凌空向自己走来的重影青年,他抖着唇道:“宫主你,你使诈啊……” 褚泽明不赞同:“这怎么能叫使诈,合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段赢得胜利,不算使诈。” 蓝衣修士:“……受、教了。” 说完,头一歪,被毒倒在了地上。 褚泽明走近,蹲身看了眼挂在蓝衣修士腰间的身份牌——7。 抬眸,正欲命令小黑将蓝衣修士送回他的洞府,突然小黑五个脑袋抬了起来,猩红的小眼睛里充满欣喜。 下一瞬,然一抹青光落到它的身前。 两小只亲亲热热地挨在了一起。 紧随而来的,是一股清雅的冷香,褚泽明熟悉得深入骨髓的味道,扭头看去,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芝兰玉树、清华潋滟的越莲。 “越长老来了。” “快跑!” 窃窃簌簌的声音响起,围观的弟子一溜烟儿便不见了人影。 褚泽明失笑:“他们都怕你。” 越莲扫了眼四方,默默记下这几个看热闹的,道:“明日会重点照顾的。” 褚泽明望着越莲,笑问:“以前你在九清浩然宗的时候,可是人见人爱的。” 越莲感叹:“可是为什么你不喜欢?” 褚泽明:……因为当初我觉得自己是个直男,被书中意志恶意控制对你一见钟情。 作为一个起点读者,我要与天斗,与世界意志斗。 所以我不喜欢你。 我不止要抢你的机缘,夺你的灵宠,我还要自己男主,将你这弱受踹下神坛…… 一时间,褚泽明的脑子里弹过了很话,但是他很自知之明,知道太过羞耻,所以他选择闭嘴不说。 见褚泽明没立即回答,越莲也不介意。 他上前,伸手抱住褚泽明,将自己埋进他的颈间轻声哼哼:“虽然喜欢我的那么,可是我只喜欢你一个。” 越莲喜欢对自己说情话。 似乎不论是身体,还是言语,他都在尽力地想褚泽明传达同一个信息——很爱你。 很爱,很爱你。 褚泽明是个孤儿,待过几年福利院便离开了。福利院孩子太多,得到的爱几乎没。 吃饱穿暖便已足够,他从不奢求太多。 可是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似乎把他从小到大缺失的爱,加倍捧到了他的面前。 他就像是一个发光发热的太阳。 他在,哪怕自己的星球再怎么荒芜寒冷,他也会用尽全力将它照亮,并且坚定地告诉它——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一直在你的身旁。 属于越莲身上特有的味道传来,褚泽明忍不住眼眸温柔了几分,伸手紧紧抱住越莲,褚泽明低声道:“谢谢你。” “……嗯?谢什么?” “谢谢愿意爱我的你。” 第165章 “好累。” 越莲突然低声说。 褚泽明没听清, 于是侧头问道:“么?” 然而越莲却没有回应,只是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不言语。 褚泽明心中一惊,猛地伸手将他扶起, 果然见他竟然已经昏『迷』过去。 “越莲!” 褚泽明喊了声, 越莲依旧闭着眼睛。 褚泽明当即抱起他, 往别院的方向奔去, 将他放在床上,褚泽明的神『色』略显惊慌。 不会儿,颜芯便匆匆赶来。 看见床上紧闭双眸的越莲,颜芯皱眉,问:“又昏『迷』了吗?” “又?”褚泽明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颜芯点头:“其实已经不是第次了, 不过他直瞒着你也不许我说。不知为何,他有时候会突然陷入昏睡, 不过陷入昏『迷』的时间很短暂, 醒来之后也没有异样, 便一直没让你知晓, 免得徒增担忧。” 褚泽明问道:“是从么时候开始的?” 颜芯摇头,回答道:“也只是偶然有次,看见他在教导完宗门修士后靠在树下小憩, 却一直没醒来才得知他的异常。他隐藏得很好,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 褚泽明闻言,身子轻轻颤。 突然之间,他响起了当初在越莲与自己在后山时, 他『露』出的那副奇怪表情——似乎是有些许不太舒服的样子。 当时自己询问他发生了么,他没有回答自己,只是摇摇头掩饰了下去。 思及此, 褚泽明的心中不由得产生几分自责。 自己与他朝夕相处,却一直没有察觉,他个人在苦苦支撑。 见褚泽明的状态不是很好,于是颜芯出声安慰:“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或许是他太累了的缘故。睡一觉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如果只是太累,睡一觉就可以的话。 就太好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推测出来的种种,褚泽明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拖了这么久……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么? “你先出去,让我安静会儿。”红衣青年坐在床沿,低声说道。 颜芯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 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响,屋内变得片安静。 褚泽明静静地坐在越莲的身边,等他醒过来。 斗转星移,白日变成黑夜。 屋内依旧静悄悄。 这次,越莲没有在很短时间内苏醒过来。 褚泽明伸出手指,指尖落到安静沉睡的俊美青年脸上—— 该怎样才能救你? 越莲……告诉,该怎么做? 褚泽明收回手,起身离开房间。 院子里,大家都已经闻讯赶来,焦急地候在外面。 “怎么回事,小明,儿子他到底怎么了?”月前辈脸『色』惨白,眼神也有几分失神和光。 她几乎就连站也站不稳。 褚泽明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望向她:“月前辈,想带越莲离开。” 常威和玄墨猛地望向褚泽明,同时出声,喊道—— “离开?” “去哪里?!” 月前辈的眼神微闪,视线与说出这句话的褚泽明相,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褚泽明望着众人,轻声道:“没错,……要带他离开玄羽大陆,去往更高等的位面。” 玄墨望着褚泽明,表情难看,第一个不赞同:“不行,太危险了。师兄你就算要去,也该等们大家一同。” “建立不周逍遥宫的目的,便是举宗飞升。如今宗门弟子陆续进阶大乘期。距离渡劫飞升时日已经不远,只要再等等,再给大家点时间……” “可是,好害怕。”褚泽明打断玄墨的话,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害怕他下次昏睡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怕他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了存在……玄墨,……等不了了。” 向来坚毅果决,运筹帷幄,是众人主心骨的褚泽明,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看着这样的大师兄,玄墨张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么,但是却再也说不出其他反对的话…… 是的,大师兄对自己言很重要,对大家都很重要,光是想想他可能会涉险,可能会殒命,玄墨就不愿意大师兄涉险。 可是越莲对大师兄言,不也是一样重要么。 重要到,光是想想他可能会出事,就再也淡定不下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玄墨望向褚泽明,问道:“那么,你该如何与他离开。毕竟师兄你的修为也才大乘,有么办法可以帮到你……” 突然之间,玄墨的停住了话,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恍然地看向旁边月前辈。 褚泽明抬眸,恳求的目光望向她,低声哀求道:“月前辈,拜托您。” 月前辈惨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看着褚泽明恳求的脸,她的眸『色』坚毅下来。 只要能帮到自己的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决定就这样定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重比,望着院中站着的个个人,褚泽明弯弯唇,『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走后,宗门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打理,争取早些来找我。” “褚大哥,定会好好努力。” 玄墨黑眸明亮,字句坚定道:“放心,大师兄,不会让你和小师弟等得太久。” 褚泽明张开手,认真地拥抱过每一个人,才转身跟在月前辈身后,往房内走去。 突破渡劫期需要的力量不小。 月前辈将自己所拥有的法线尽数渡入褚泽明的身体后,便狠狠地吐出了口鲜血,身体趔趄晃动了几分。 在一旁直守着的尹榕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稳住要倒不倒的身子,月前辈这才费力地抬手,擦拭掉唇角的血渍,抬眸对褚泽明费力道:“接下来,便要靠你自己了。” 目光向下,看见躺在褚泽明身旁,沉睡不醒的越莲,月前辈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心疼与愧疚。 她的手轻轻落到越莲的脸上,低声喃喃道:“莲儿,娘对不起你,原谅娘的自私。” 其实,最应该陪他同离开位面的,该是她。 若是换做曾经,她愿意为了越莲抛弃切,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也有了牵挂……她放不下越吾。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骚』动。 月前辈不由得怔,与尹榕相视看了眼。 “出去看看。” …… 院子里,玄墨他们脸『色』无比难看。 在他们的身前,是两个受了重伤的弟子。他们互相搀扶着,有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嘴角渗下来。 听闻身后传来动静,直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 月前辈与尹榕走了出来,看着院中的众人,月前辈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其中名受伤弟子抬头,重又汇报道:“启禀长老,与师兄二人外出任务,回来途中遇到了大批修士,正有秩序地朝逍遥宫方向赶来,他们来势汹汹,其中有名渡劫期的老怪物打伤了们。幸好们逃得够快,否则怕是要交代在他的手上了。” 说完,他再度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玄墨望着他,沉声问道:“估计下,他们大概还有久抵达此地。” “他们速度不慢,大概明日吧……咳咳……” “明日……”玄墨想到了当初觊觎宗门的鬼祟修士,再联系今天发生的事情。 显而易见,这群修士来者不善。 玄墨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大师兄现在的状况,出不起一丁点的差池。 沉『吟』片刻后,玄墨缓声开口:“下去吩咐全宗修士,大殿集合。” 尹榕道:“与月离留在院里,保护他二人。” 玄墨点头,神『色』凝重地带着其余人离开。 这夜。 不周逍遥宫与天音阁的所有修士,彻夜眠。 翌日,天还未明。 数道神识便密密麻麻从远方压来,为首之人气息凛然,果然是一渡劫期修士。 天音阁与不周逍遥宫所有弟子在空中悬浮,眼眸坚毅、锋利地望着来势汹汹的敌人。 浑身闪烁着寒光,气息强大可怖的青『色』巨龙在最前方,它的身上,不周逍遥宫以及天音阁的诸位长老迎风立。 远处的气息速度极快。 由远及近,顷刻之间便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足足有数万人,分别穿着各自门派的服饰,脸上神『色』皆是冰冷肃杀。 竟然是纠集齐了大陆上的各大宗派的人! 为首有十余人,穿着代表各自门派的服饰。其中有几个标志玄墨很是熟悉,曾经天下太平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次。 为首之人中,居于正中央的便是那名渡劫期老者,白须白眉,精神矍铄,眉眼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阴煞之气。 他看见青龙之时,不由自主地愣了瞬,眼眸中闪过抹隐晦地暗光,但是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他道:“小道友,别来无恙。” 望着此人,玄墨和常威的神情复杂比。 玄墨低低道:“元山。” “玄墨、常威,二位小友。真是好久不久。”元山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一变,阴鸷地道:“真是抱歉,再见面竟然是这样一番情景。你们的好大师兄还有他那小杂种姘头呢,怎的没见人影?” 常威捏住鼻子,盯着他问道:“你的嘴巴是吃过屎吗?恁的臭气熏天?好好地人话不说,非要喷粪。” “牙尖嘴利的宵小之辈!”元山阴沉地冷笑,“不过可不会生气,还要感谢你们,当初若不是你们从中搅和害我,在沧州城怎么会没了立足之地?时也命也!鹤无为将驱逐出沧州城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得到莫大的机缘,跃成为渡劫期修士吧!” “你是来寻私仇的?”玄墨的声音极冷。 元山盯着他森凉笑,“私仇?你把想得过于狭隘了,仙族,半仙杂种,邪祟怨灵……你们说,哪一个能用区区私仇二字概括?” 第166章 潜渊莫闻言, 表情一变,浑身颤抖地指着元山,怒道:“你不要断章取义, 煽风点火, 不周逍遥宫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断章取义, 煽风点火?”元山阴鸷地冷笑, “那你们可承认,不周逍遥宫内是否有我说的这些存在!” 潜渊莫脸『色』铁青:“是有,但……” 元山怒喝一声,直接打断潜渊莫的话:“你既然承认,那还有何狡辩的!人仙立场从来分明!” 位于元山后方乌压压的修士顿时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 “身为人修, 却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仙族勾结,不周逍遥宫是何居心!” “今日我们几个宗门齐聚于此, 便是来为死去的族人们报仇的!” “窝藏仙族的狗贼邪祟!你们还我爹娘命来!” “天音阁也受了们的蛊『惑』!天音阁也成了仙族的走狗!” …… 一声高过一声的愤怒呐喊。 因为看见了站在尹榕旁边的月前辈, 们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脸『色』也一片铁青。其中更有甚者, 已经按捺不自身的住情绪,祭出了本命法器,灵力覆盖法器, 就连器身面的纹路也显得格外狰狞。 一时间,天空中各『色』光芒乍现, 起伏波动的灵气在天地之间肆意蔓延。 只待位于人群最前方的长老掌门们一声令下,们便立即动手! 月前辈看了眼远处眼神怨毒地盯着她的修士,清丽绝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我如说, 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族修士,想必你们也不会信!” “少说废话,你们仙族没一个好东西, 食人啖骨,无恶不作,元山长老,我们杀了她!” “对!杀了她!安慰我们死去同胞的亡魂!” 一声接一声讨伐。 月前辈不语。 她静静地回头,看了眼身后,在那里,有她昏『迷』不醒的孩子……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推开扶住自己的尹榕,月前辈站直身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望前方众人,她冷冷笑道:“杀我,你们配吗?” 语毕,强大摄人的气息无边无际地蔓延,几乎将整片天地覆盖。 月前辈脊背挺直,伫立在众人的最前方,纤细白皙的手缓缓前——一把合拢的白伞自空中出现,猛地飞入她的手中。 伞骨如玉,伞身洁白,明明看似普通,却透『露』出一股极端强劲的悍人气息。 她一手执伞,一袭白衣,伞尖朝前直指元山,清丽绝伦的脸上神情冷冽森寒:“往前半步者,死!” 感受着这股几乎睥睨天地的杀意,意欲杀来的众人不由得心下一惊……这分明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层次! 暗探的修士汇报过,不周逍遥宫有一实力强劲的女仙族。 然而未曾想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好强大的杀意!” “想不到不周逍遥宫竟然包藏着对大陆威胁如此巨大的仙族!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然如元尊所说,们是想要颠覆玄羽大陆,将整个世界纳入囊中么?” 议论声纷纭,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嘴上怒骂声,讨伐声依旧不止,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气势却弱了许多,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贸然上前。 毕竟,谁也不敢正面对这种等级的仙族怪物。 就算们人数多又如何,修真者来不是以数量论成败的。 “元尊。”一名布衣老者忌惮地看了眼月前辈,迟疑地开了口,“我们,还要继续攻伐么?要不然还是离开吧,毕竟……” “哼。楼掌门你怕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受了重创,已经是强弩之末么?”元山冷哼一声,目光望众人,以及众人脚下的青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 楼掌门闻言,再一看前方那气势凌然的女子,然见她脸『色』唇瓣皆显苍白,甚至就连执伞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即心下一定。 这女子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而们,却还拥有全盛状态的渡劫期大能,甚至不止一个! 试问有谁能敌? 思及此,楼掌门遂望元山,语气恭敬道:“一切听元尊的吩咐!” 抬起手,在他身后的门人便也举起了手中的法器,齐齐震声道:“一切听从元尊的吩咐!” 元山满意地点头。 正在这时,不周逍遥宫内传出一阵极其强大的灵力波动。紧接着,天空开始变『色』,浓郁的劫云开始聚集…… 元山抬起头,望见这异象,脸『色』略显出一丝怪异之『色』。 看了天空一眼后,元山眸光再度落到了被众人重重保护着的不周逍遥宫,突然便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褚泽明,是在渡劫吧?那越莲呢?二人向来孟不离焦,这次怎么没有出来为护法?让我猜一猜……想必是出了事?受了伤?” 疑问的语句,语气却是肯定。元山低低地笑,看着脸『色』紧张,紧握法器随时准备动手的不周逍遥宫众修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畅快无比,“这真是,老天都在帮我们……” 修士渡劫时最忌讳被人打断。 轻则渡劫失败,筋脉尽毁变成废物;重则重伤不治,场死亡。 元山收起笑,一字一句冷声道:“时机正好,还在等什么?!剿清人族叛徒,仙族余孽!踏平不周逍遥宫!” 说罢,率先出招,朝那边月前辈攻去。 “我与姬尊者来解决她,其余人交给你们!” 话落,其余的修士也尽数发起攻击—— “!” “杀了们!替死去的妻儿报仇!” “杂种们,还我人族同胞命来!” “狗东西!你们才是邪祟祸患,我们想着改变大陆命运,拯救所有的人,而你们这狗『逼』玩意儿却带人群起而攻之,你妈的是畜牲不是人!” “我不周逍遥宫,遇事不怕事。况且仙族比们,可恐怖不止一倍。今日,就当……一场试炼。”半丈大的金『色』符文悬浮,玄墨浑身气势高涨,眼眸漆黑,声寒如铁:“不周山众修士停灵,犯我者,杀!” 天地间,刀光剑影一片。 入目皆是一片血『色』。 不周山在哀鸣。 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混『乱』与血腥。 而与此同时,一抹暗影从虚空中出现——青年相貌,面容清俊冷冽,只是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势,令人一看便知他的真实年龄不止于此。 然而明明是姣好的一副面庞,眼神却无比阴沉晦黑,宛如从深渊中刚爬上来一般,折『射』着仇恨的光芒,使他看去略显丑陋与狰狞。 正手持赤炎剑抵挡意欲攻向别院的姬霜余光望见的出现,眼神便是一变——姬家长老,姬晔。 年一众长老中,支持姬正天姬良衣,并且暗中追杀和娘亲的,就有一人…… 想不到幽冥城姬家被毁,竟也逃了出来。 们毁了姬家,毁了们的大好前程,恨他们。 所以与元山勾结,来寻仇来了。 的身影一出现,便朝月前辈袭去。 剑影飒飒舞动,招招瞧准要害。 青龙见状,一个摆尾,甩开围攻他的无数修士,任由锥矛剑刃朝自己攻来,卷过力气衰竭,苦苦支撑,脸『色』苍白无比的月前辈。 怒目圆睁,一道龙息朝吐去! “畜牲,主子都不在,你能发挥多大的用处?”阴鸷青年冷喝,手中长剑一抖,苍老可怖的气息从剑身散出,狰狞无比的气势陡然升起…… 而这强大的一剑挥出,剑气破空,竟然泛着丝丝血红,血红宛如活物,蔓延着朝青龙袭去! “法线!”月前辈瞳孔一震。 危机感袭来,青龙猛地缩身形,降低被攻击的目标范围,落入月前辈怀中。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弯将月前辈抱起。 落入熟悉的怀抱,月前辈抬头,费力地喊道:“越吾。” “是尹榕!”尹榕额头冒汗,费力地躲避,看着这个一脸苍白,根本就已经失去了力量想还在强行带头冲锋的女人,只觉得愤怒又气恼。 月前辈泛白的手指揪着尹榕的衣裳,悲伤地喊道:“越吾,越吾,不能让们伤害到我们的儿子。” “闭嘴,关心关心你自己。”尹榕怒极。 远处,元山收了攻势,将自己的焚天印握于手中,冷冷地看了眼吃力躲避姬晔攻击的二人一眼,踏空而行,朝那逍遥宫内走去。 此刻,护宗大阵早已经被破坏殆尽。 树木折断,殿宇尽毁,只有一处别院尚且完好,院外灵力暴动紊『乱』,四周罡风凌厉。 院子的空,劫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游走的雷龙闪电,粗壮、狰狞…… “轰隆隆——” 可怖的雷鸣声在天地间响起。 大劫还未至。 元山站在院中,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表情,望着紧闭的房门,喃喃道:“大劫还未降临,那今日就永远不用降临了……” 青龙、仙府、紫幽树以及那柄能屠戮仙族的琉光……数不尽的资源灵石等等。 都是属于,的。 元山缓缓抬手——焚天印缓缓升,越变越大。 运转体内真气,可怖摄人的灵气注入其中,包裹印身。 杀意,浓郁到近乎可怕的杀意焚天印低低嗡鸣,印身震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那屋子镇压而去。 就在焚天印即将落下的一瞬。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陡然出现,阻挡住了焚天印的攻击。 妖气。 浓郁到极致的妖气…… 元山脸『色』一变。 紧接着,一道空灵缥缈、令人神魂颠倒的声音自院中响起—— “这位道友,乘人之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第167章 元山的脸霎变青『色』:“渡劫期的妖族!” 焚天印悬在空中, 金光盛,嗡鸣声不断,距离压下孑孓的房屋只一拳之隔。 然而半寸不能近。 而焚天印下方, 陡然一双白玉雕琢而的纤纤细手掌控着它, 手的人一头如月华般的银发如瀑, 美艳不可方物, 而女子的身后,九条虚影晃动…… 竟是一只渡劫期的九尾狐! 之前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想必是一直守候在此地,防止别人打扰屋中人。 她光华流转,宛如紫琉璃般的眼眸中折『射』出一抹暗芒, 而后手力道加重,强行将压下来的焚天印重重地推了出去。 一声暴喝, 身后九道虚影化实质, 阵阵破空声响起, 长尾一甩, 巨的金印便“铛”地一声,朝元山狠狠砸去。 元山的表情霎狰狞,飞身而起, 双手伸出,再度催动体内灵力, 将强的力量灌入焚天印—— “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响起,焚天印气势暴涨,古朴玄奥的气息蔓延开来。 低沉怒吼—— “去!” 九尾狐前辈当即双手合十, 立于屋顶,她以手掐诀,整人化作一庞的白『色』狐狸, 身后九条巨尾张扬飞舞,阴影遮天盖地,紫芒盛,瞬间将整座房屋保护在她身下。 “乓!乓!乓——” 焚天印狠狠地砸在用尾巴编织的□□,有丝丝血浆从巨尾渗透出来。 狐狸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 下一瞬,一条白『色』巨的尾巴高高扬起,蓬松的『毛』发化作一根根坚不可摧的钢针,如雨般『射』向元山! 元山心中一惊,侧身躲开。催动着焚天印继续攻击,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身侧一股危险靠近。 “噗嗤——”一声,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刀刃『插』入了的侧腰。 “滚!”一阵暴怒,元山伸出一掌,朝旁狠狠拍去。 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颜芯喉头一股腥甜的鲜血喷涌出来。 若是普通人,怕是当场殒命在这蕴含着可怖力量的掌杀中。好在如今的颜芯早已今非昔比,落地之后,她不顾及嘴角流淌的鲜血,快速抽出腰间的白玉笛—— 颜芯眼神凌厉,笛声悠扬,蛊『惑』人心。 竟是融合了九尾狐族的魅『惑』之术。 耳边笛音靡靡,眼前似乎款款走来一名半解罗衫的美娇娘……她眼眸似水,身段妖娆。 元山只觉得心神一曳,而后双手捏诀,暴喝一声,将脑中混沌驱散,再度抬头,眼神变得一片清明。 哪里有什么美娇娘,靡靡音,笛音入魔音,而前方巨的紫眸妖孽眼泛杀机,无数钢针朝迸『射』而来。 尖锐的钢针擦过元山的脸,一阵剧痛传来,鲜红的血便顺着的脸颊往下淌落。 抹了把脸的血,元山低低地笑了。 笑声低沉,狰狞,蕴含着浓浓的怒火,猛地伸手,焚天印狠狠砸向那保护着房屋的九尾狐后,元山目标一转,视线落在了一旁影响自己神志的颜芯。 的眼神阴鸷,可怖,透『露』出浓郁的杀机。 只见无数灵力蜂拥而来,强的渡劫期气息萦绕在的周围,缓缓抬手,一股庞的力量便朝颜芯袭去。 耀眼的光芒随着的一招一式倏而闪过,就在那力量即将触及到颜芯的一瞬间,一股极其寒冷的力量从天而降。 “剑意——霜降——” 刹那间整片天地被冰霜覆盖。 这一次,元山有了警惕,收手身形一闪,整人便从姬霜的剑下骤然消失。 姬霜目的也不在与硬碰硬,毕竟元山乃是渡劫期怪物,与颜芯只是乘期修士,除了偷袭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胜算。 于是,姬霜收剑直接飞落到颜芯的身旁,扶起重伤脸『色』苍白的颜芯,关心道:“颜师姐。” 颜芯擦掉唇角的血渍,低声道:“没。” “元尊,你不太行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远处虚空,阴鸷的青年身影陡然出现,跟随在身边的有二名乘期巅峰的修士。 追着姬霜过来的姬晔停住身形,目光落在前方互相搀扶的二人身,低沉道:“你二人拦住这姬家的小杂的师姐,我与元尊去宰了那只狐狸她守着的人……” 元山本想亲自弄死那两不死活,害自己受伤的小辈,但看了眼天空中隐隐欲坠的雷劫,心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遂转身朝九尾狐攻去。 本来实力相当,九尾狐前辈勉强能拖,现如今两名渡劫期老怪物共同围剿,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可怖的剑气挥落,招招瞧准害,焚天印从天而降,势如破竹,好似强力镇杀一切……渐渐的,背,尾部,皆是传来了钻心刺骨的疼痛。 鲜血开始流淌,血污斑驳了洁白的『毛』发。 焚天印低低的嗡鸣声在天地间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几乎破裂。 姬晔眼眸如寒星,望着那卧伏在房屋之的气息奄奄的九尾狐,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这,我吃了吧。” 元山的脸一丝厌恶一闪而过——这畸形的怪物。 眼神快速地扫了眼四周,元山压下心中的厌恶,低沉道:“不『乱』用仙族的法线,记住你是人族!” 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看了眼那边的二名修士,们正与颜芯姬霜缠斗,此刻并未发现这边的异样。 “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姬晔轻轻『舔』了『舔』唇,缓缓伸出了手。 无数条猩红的法线自的手中如活物般探出头来,朝重伤的九尾狐方向蔓延而去。 红得近乎滴血的法线。 它们早已经尝过无数人的鲜血,不论是凡人,修士,抑或是妖族、海兽……然而渡劫期的妖,这是第一。 只吸收了它的力量,离自己飞升仙域,真正的“仙族”就更进一步了吧? 似乎是想象到了得到它力量之后的场景,姬晔因激动兴奋,脸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九尾狐哀鸣一声,看了眼护在身下的房屋。 就在那法线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刻,突然之间,一面白骨盾出现在她的面前,白盾光芒盛,面积陡然涨数十丈,护住血污满身,气息奄奄的白狐—— 而后,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 “打着除邪祟卫人族的幌子,你们干的,便是这番勾当?!” 声音如钟,如雷贯耳,明明白白地落入每一修士的耳中。 声音落下之后,可怖的渡劫期气息自空中蔓延,带着一股睥睨天地气势。 战场中,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靠,又是一渡劫期修士?! 第168章 前方, 玄墨终于杀出重围来到了后院。 在看见红丝与巨大的焚天印往一个地方落下时,他的表情都狰狞了一瞬。 “…不。” 话喑了一瞬,一张由白骨制成的巨大白『色』盾牌出现, 挡下了血红法线的攻击。 紧接着, 恐怖的力量直直落下, 将袭向别院的焚天印一掌拍飞。 而与此时, 焚天印受到攻击,身为『操』控者的元山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玄墨抬起头,看见了远远赶来的青年以及他们身后蜂拥而来的身着归元派服饰的修士。 “冲!” “杀啊!” 齐齐的呐喊声自空中响起,流光雨点般从空中落下。 战况,瞬间逆转! 玄墨一愣, 视线落在那熟悉的身影上,他的瞳眸闪烁了几分, 欲言又止, 最终所有的话只化作眼底的激与柔和—— 回来…就好。 大师兄看见你, 一定会很开的。 说罢, 玄墨转身,急速朝褚泽明所在的方向掠去。 “站住!” “受死吧余孽!” “拖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个又一个修士如狼似虎扑缠上来, 玄墨掌风凌厉地拍向袭击他的修士。 催动体内真气与灵力,手中天书飘起, 在空中无风自动,玄墨冰冷的唇开始吐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字从书中飘出——固……若……金……汤…… 字越变越大, 在空中绽放出灼眼的光芒,待到光芒大盛际,猛地飞向院落的位置, 光芒华盖泻下,将卧于房脊上的九尾狐与屋中人罩住。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这样的防护,在面对渡劫期的攻击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但这已经是玄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现在情况危急,只要褚泽明争取到哪怕多一秒的时间,也对他帮助颇大。 而另一旁,姬晔的法线攻击遭到了阻拦,他的眼神顿时一片血红。 一条从天而降的拂尘扫下,『荡』开试图一剑撬破光罩的姬晔,威压铺天盖地落下,而后,远处的渡劫期修士在云端终于显『露』了真面目。 望见来人,十几宗的修士们脸『色』骤然大变,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鹤无为长老?!” “他们真的是归元派的人,上面是鹤无为长老和归元派颜掌门!” “为什么归元派也要帮这些害了我们人修的家伙?” 不止天音阁此,就连归元派也要帮他们? 他们想不通,他们错愕,他们愤怒,只觉得曾经敬佩和尊重的大宗现在怎么会这么不堪!怎么会帮一个纠集了无数邪祟余孽的宗门?! 但是很快,他们胸中的那股怒火却陡然被一句凉凉的话浇灭,只听见鹤无为垂眼直视下方,手持拂尘,面『色』愤怒道:“这位所谓的姬尊者,请问,为何你会使用法线!” 声音冷厉、洪亮钟,在天地间久久回响。 而听见这话,原本正斗中的十几宗修士们,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鹤无为长老在说什么?他说姬尊者在使用法线?!” “一定是在胡说,姬尊者乃是幽冥城姬家的人,又不是仙族怎么会使用法线?” “可是,鹤长老从来不是什么喜欢诓人之徒……” 有人犹豫了。 很快,又有人低声说道:“据说我一个朋友的小道消息,幽冥城姬家以前帮仙族猎杀人修……” 人心逐渐涣散,原本针锋相对的众修士陷入了『迷』惘,他们看向天空,看向姬晔,想要他给一个说法。 修士中有人是真意追随元山与姬晔的,只要给一个否认,他们便能继续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元山抹掉唇边的血迹,表情难看,望向姬晔的眼神厌恶一闪而过,仿佛在看一个下贱的玩意儿。 这个畸形的怪物,让他不要动用法线。 这下好了,被其他人发现,两人现在骑虎难下。 真是该死。 “不要这样看着我,今我二人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姬晔起身,敛起眼中的血红,目光扫了眼众人,阴郁地笑:“我又不是仙族,我怎么会使用法线呢。元尊,你说是不是?” 元山冷哼一声道:“姬尊为人何,我最是知晓。反倒是你二人!对我咄咄相『逼』,今我已离开沧州城,还不放过我!真是好狠毒的两位大人!” 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但是现在在场的人都是人精,除了那些个誓死追随维护元山与姬晔的修士外,所有人依旧心存怀疑—— 方才鹤无为赶到的时候,大喝那一声,是看见了姬尊者在做什么吧? “前我好像也看见了,姬尊者的剑,有红『色』剑气萦绕……” “现在想来,那可能不是红『色』剑气,是法线?” “嘶~仙族才能动用的法线,人修怎么会使用,那不是怪物吗?!”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鹤无为看了眼姬晔手中暗『色』长剑,缓声开口道:“既然不是法线,那你再释放一道红『色』剑气出来证明一番自己。” 姬晔此前已经被月前辈重伤,因此虽然双方目前都拥有两名渡劫期修士,但际上他们处于劣势。 要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 但是释放出红『色』的剑气却是不可能的事情,法器的气不能人为控制,由它孕出的器灵属『性』决定,而姬晔的幽冥剑只能释放出紫『色』剑气。 看了眼天空中渐渐漆黑,摧压欲下的劫云。姬晔的表情逐渐沉冷了下来。 他眸光冷冷望向众人,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可以。”一手执剑才刚抬起,突然之间便被人用力握住。 元山表情低凝,眼神中折『射』出憎恶与愤怒,他低哑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就是因为这人的一时兴起,害得二人如今落到这等地步,现在还在发什么疯。 姬晔眼神怪异地看着元山,笑道:“我可没疯。” “你不许『乱』来,快想办法咱俩离开……”元山『逼』近姬晔,还未说完一整句话,突然之间,利刃切入体内的钝痛传来。 一股可怖的力量宛线般钻入他的体内,不顾一切地攫取着他的生机与力量。 元山的表情错愕,缓缓低头,看见一柄萦绕着血红细丝的长剑直直地『插』进他的腹部。 姬晔笑得诡异,阴郁的脸染上一点激动的薄红,他用力捅了捅元山,低低呢喃:“不是咱俩,是我。” 姬晔疯狂催动体内的力量,灵力灌入长剑,缠绕着细细密密法线飞舞,眨眼间将元山整个人包裹。 元山的眼睛瞪得巨大,浑身红线蠕动中只剩下一张脸还『露』在外面。 “为、为什么……” 姬晔闻言,脸扭曲了几分,他『逼』近元山,道:“你将我当畸形的怪物,而我看你,也样扭曲如蛆虫……你忘啦?与虎谋皮,我们姬家人最会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才是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回神时,元山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留在姬晔身旁的,只剩下一堆缟白的枯骨。 众人呆滞在原地,望着一身法线萦绕,脸上表情癫狂又兴奋的姬尊者,只觉得脸生生的疼。 讨伐者变成了真正的加害者,有一种被人玩弄于掌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他们自诩正义,回想着自己死去的亲族好友,大陆涂炭的生灵…… 嘲讽。 无比的嘲讽。 曾经有多信服尊崇,现在就有多愤怒与憎恶。 姬晔刚吸收完元山的力量,浑身暖意盎然,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他贪婪地『舔』了『舔』唇,自语道:“渡劫巅峰期,就差一点了。” 与法线共生了这么久,姬晔早已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阴翳血红的眸子一扫,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震惊错愕的信徒身上。 大乘期中期。 很好。 这是什么宗门的掌门来着?姬晔还记得,他很听自己的话…… “你过来。”姬晔朝他开口。 那掌门眼神中流『露』出害怕与恐惧,只是唇瓣颤抖地喃喃:“姬尊,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 然而却半步不前。 “不听话?”姬晔的表情一狞,抬手,半条手臂变成密密麻麻的红『色』法线,朝他抓去。 掌门的眼神一阵骤缩失神,眼看着无边无际的红『色』蔓延,他只是失神地站在原地。 突然之间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缠住甩开。 “还不跑,不要命了?”清越好听的女子声音。 紧接着,一把素白的伞飞『射』,伞尖一抖,倏然张开,抵挡法线的攻击。 所有人的目光被出手的女子吸引。 望着那个白衣染血,脸『色』苍白无比的御伞女子,所有修士神『色』复杂,只觉得遍体通寒,整个人如落入深渊,中充满了无限的悔恨与难堪。 被他们围剿的仙族,却是在救他们……而他们追随的人,才是真正的邪祟余孽。 “杀了他……”人群中,不知是谁压抑着悲愤咬牙切齿说话。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愤怒的喊声响起,染血的不周山似乎都在他们的脚下震颤。 第169章 褚泽明目前正处于极其关键的时期, 体内的量经积攒到了一定的量,突破随时可能降临。 恍惚之中,仿佛听见了无数人的声音……打杀声, 呐喊声, 声音之大, 震耳欲聋。 然后, 感受到了一道道熟悉的气息,其中有一人,褚泽明曾以再也不会回来。 所有人都在愤怒呐喊。 而们所朝的位置,似乎有什么强大邪恶的量在一点点成长。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传入褚泽明的鼻子里——宗门危急, 门人弟子流了很血,受了很伤。 突破。 快点突破…… 快点结束, 醒过来! 强烈的危机感催动下, 褚泽明周身金芒大盛, 体内灵运转快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突然之间。 天空中沉沉的劫云突然又浓郁了几倍不止。云层厚, 雷电如游龙般在云中若隐若现,电光凛凛…… 而正催使法线攫取修士量的姬晔扔掉了手中的一把枯骨,脸上表情越发的猖狂和变态, 激动地望着天空,兴奋地喃喃:“雷劫, 我的雷劫也终于来了……” 扛过去,就能脱离低等蝼蚁的宿命,飞升仙域, 成真正的仙族! “咔嚓——” 可怖的雷劫直直落下! 刹那间,天地『色』变,雷鸣不止。 浓稠的劫云翻涌, 整片天空都在扭曲,在坍塌,世界似乎颠倒。 幽暗、漆黑。 天昏地暗,世界似乎除了黑便是红,刺目、血腥……宛如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是对修士最后的考验,扛过这一劫,便能得道飞升。 见雷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下方的修士纷纷收起法器化作流光躲避。 而一直匍匐在屋顶守护着褚泽明的九尾狐前辈也瞬间缩小了身形,紫芒一闪落入颜芯怀中,与姬霜枭王一同离开。 屋内,褚泽明体内灵急速运转,周身衣袍猎猎,一缕缕金『色』的光纹将的肌肤遮盖,从脖子上蔓延。 这是在神木中得到的传承,十二位曾经的大能前辈给予的最强大的肉身。 “轰隆隆——” 可怖的雷精准无误地砸落到褚泽明的身上,却无法伤到半分。 而与此同时,与相隔不远的姬晔也在被迫承受着雷劫的淬炼。 的肌肤被雷劈中,『露』出模糊的血肉,而后被蠕动的血线复原。似乎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脸上浮现出受虐般的快感。 不止过了久,天空浮现出一线光亮。其中一劫云散去,『露』出了云后的光景—— 没有五彩霞光,没有洞开的天门和仙鹤仙乐。是一片灰白,朦朦胧胧,不清其中有什么。 “这就是飞升吗……”姬晔眼神恍惚,目眩神『迷』。 这灰白之后,便是每修士所往的,梦寐以求的飞升后的世界了吗…… 而,终也于等到了这一天。 将目光收回,姬晔眼眸抬起,阴翳的目光望这四面八方的修士,宛如什么渺小卑贱到尘埃的蝼蚁。 想必当初那些仙族,在透过视野眼们的时候,感觉也是如此吧? 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阴翳青年宛如神明,仅仅是视线扫下,便让所有人心下一惊,无比胆寒。 们,在害怕。 不过现在,姬晔倒是没有再对们出手。 “蝼蚁。”启唇冷冷地说完,姬晔不再留恋这低微的位面,缓缓张开手,整人沐浴在一片华光之中。 仅仅眨眼功夫,便变作一道光消失在那灰白之中。 随着的离开,那片破碎的虚空也逐渐合上。 望着姬晔消失的方,地面上所有修士内心都一片空白,怅然若失。 们的脸上身上,都染着血。 或来自对手,或来自自身。然而不论是来自哪一方,这淌落的血都在无情地嘲讽着们。 原来,们都是输家。 倏忽之间,又一道霹雳之声响起,震得所有人心神一『荡』。 抬头,果然见虚空再度洞开。那灰蒙蒙的白洞再次出现…… 一直被守护得很好的院子在雷劫中早经粉碎,屋中人此时正站立在一片废墟之中。 红衣猎猎,墨发翻飞。 褚泽明睁开眼睛,眉目凌厉而艳,眼神透『露』出摄人的气势,此时正抱着昏睡的越莲,极具压迫的眼神扫四周。 视线所,见山河破损,血流成河…… 一又一伤的修士抵着法器,勉强支撑着身体望着。 在众人的前方,是玄墨、月前辈、尹榕、鹤长老、颜掌门还有天音阁的诸位……还有凌天。 褚泽明的目光最终落到牵着小男孩的凌天身上。 抱着越莲往前,踏出一步。 一股玄奥而强大的量便自的脚下升起,不是瞬移。在走,然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连天地都开始移位,眨眼间,褚泽明便出现在了凌天的面前。 褚泽明望,许久不见,凌天改变了很,曾经的娃娃脸经历风霜,增添了些许的刚毅和男人味。 感受到身前的人的气势,凌天执混元锤的手颤抖了一瞬。 沉默了许久,凌天喉结滑动,而后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对不起,师兄。” 褚泽明抱着越莲,黝黑的眼眸动容—— 这终究是护了许年的兄弟。 哪怕曾对自己动手,哪怕曾说过恨自己一辈子。但当自己危难之际,却依旧不远千里赶到。 “你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往后都不再提。”褚泽明的声音一如曾经,却低沉冷冽。 凌天觉得浑身都冰冷了一瞬。 往事,一笔勾销…… 凌天握紧手中混元锤,默默地起身,再度说了声对不起,牵着凌鳄转身。 才踏出一步,便又听见身后人道:“你还到哪里去,不回来帮我守宗门培养修士?” 凌天一震,惊讶地转身。 见身姿颀长,风华潋滟的红衣宫主正站在原地,眼眸静静望着:“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当我的师弟。” 垂眸望怀中,俊美的白衣青年依旧昏睡不醒,褚泽明眉眼温柔了一瞬,抬眸再度望凌天,褚泽明道:“我带越莲离开了,宗门玄墨和颜芯们没有你不行……凌天,拜托了。” 凌天怔怔地望着褚泽明,眼眶逐渐发酸发胀……胳膊被人用拍了拍,玄墨轻松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哥们,欢迎回家。” 凌天扭头,着变化了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的玄墨,大颗大颗的泪滚落下来。 “不过现在,你可得服我们管了,不论是实还是宗门辈分,我与玄墨都比你强……”常威也凑了上来,身上全是血,身体修,完全是在用肉身与人近战搏斗。 叉着腰,还在说些什么。 但是凌天望着开合的唇点头,突然间流着泪笑出声来。 “褚小道友。”旁边,鹤无的声音响起,忽而又忍不住摇头。笑叹道:“不该叫你褚小道友了,仙尊,很抱歉,我们来得太迟了……” “不是你们来得太迟,是我们被蛊『惑』蒙蔽……我们,罪该万。”一名手臂断了一截的掌门上前,满脸愧『色』。 褚泽明在突破之时便经感受到外面的情况,然而,当真正望见这一片狼藉时,心依旧止不住地一沉再沉。 “大师兄,经清点完。不周逍遥宫一百八十名弟子,陨身八十人,四十九人伤。天音阁陨落弟子约莫一千六百人,其余宗弟子未计数……想必,不会比天音阁少。”玄墨情绪低沉地汇报。 玄墨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修士听见。 悲恸。 沉默。 愧疚、自责…… 各种情绪在各宗各派之间蔓延。 “我们……有罪。”法器落地的声音响起,有修士跪倒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经没有用。事态然造成,整玄羽大陆,顶尖的修士全元气大伤,而罪魁祸首早破碎虚空离开这里。 而恶果,由们自己承受。 褚泽明抬眸灰白的虚空,唇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森冷的笑,一字一句道:“你们没有罪,有罪的,在上面。” 跑,想跑的哪里去? 望着那虚空,褚泽明眼眸中森寒一闪而过。 “从今以后,由玄墨长老,代理掌管不周逍遥宫!”回眸,安静庄严地说完这句后,褚泽明抱着越莲转身,一步一步,朝灰白『色』的那片虚空走去。 每一步都咫尺千里。 紧接着,一声长『吟』。 乖乖呆在月前辈怀中的青龙也陡然化作一道巨影,追随而去。 玄墨站在下方,望着红衣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静静地听脑海中的传音。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好听—— 说了很,直到天际那道灰白消失,脑海中声音才终于泯灭。 玄墨垂下眸子,缓缓张开手,这是褚泽明留给的东西——萦绕着九扇光门的半透明白衣小人静静坐在的手心吐泡泡。 而在小人的怀中,正抱着一枚漆黑的府邸模样的法宝。 第170章 东大域升仙台。 云层翻涌的灰白境内, 有修士飞升的动静传来,不止一个。 升仙台外,手持器的季家守卫一愣, 而后望向那边一望无际的灰白境, 忍不住『舔』了『舔』唇:“有菜送上来了。” 嗅到那股浓郁的人味儿, 说话的守卫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贪婪与渴望。 察觉到身旁族人蠢蠢欲动的内心, 另一名守卫眼眸眯了起来,锋利的眸光看向同伴,他低沉警告道:“可别『乱』来,灰白境内的修士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动的,要是被发现咱俩就都完了。” 仙域东西南北中五大域都有各自的灰白境升仙台——当然, 所谓升仙台,是人修的说法。在仙域各域大家族的口中, 升仙台还有另一个名字:餐台。 飞升的修士随机出现在各大域的灰白境内, 成为大域层执权者的盘中餐, 最端的那种盘中餐。 若是往常, 这种诱人无比的飞升灵体他们想都不敢想。 只要一上来就会被元祖和仙帝们提前发觉,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名仙族瞳眸一转,转头对墨守成规的同伴低声道:“这木鱼脑袋!尊上他们都去了域外守着道门, 整个东大域没有一名仙帝级别以上的存在,除你我外, 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到灰白境内又出现了飞升灵体。更何况在这种节骨眼上,谁也不会想到会有胆大包天的修士飞升……所以,就算我二人将着飞升上来的灵体吃掉, 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他的,让原本坚持的后者也有了几分动摇…… 他二人只是某个拥护季家的小家族出生,别说享受这种顶尖灵体了, 就连去低位面狩猎灵体的资格也轮不到他们。 这种机会实在是不可多得,倘若错过,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有了。 他已经止步金仙境界五百年了,哪怕是只得到一个飞升的灵体,也能供自己突破金仙,一跃踏入真仙境界。 若是成为了真仙,也不必守着东大域这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升仙台灰白境了…… 心中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定,抬头与身旁伙伴相视看了一眼,皆是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小心些。速战速决,别被发现了……” “不必紧张,刚飞升上来的区区人仙,很容易解决,耗不了多长时间。” 说完,抬手打开升仙台,两名仙族手持器身形一闪,踏入了境内。 *** 天地苍茫。 广袤无垠的灰白境内一片死寂。 这里是一个纯粹的黑白世界,没有一丝生机,就连头顶上那轮太阳,也是黑白的。 褚泽明在这黑白之间行走。 殊艳的面容与灼眼的红,好似这荒芜之地开出的一朵花。 他走得很谨慎。 初入仙域,还不能分辨出此地是什么地方,再加上现在他怀中还沉睡着一人,不可不多加小心。 甚至就连追姬晔的步伐,也不敢跟的太近……是的,姬晔也降临在这里。 姬晔的处境不比褚泽明好多少,飞升之前他造了太多杀孽,并且渡劫时遍体鳞伤,因此褚泽明一抵达,便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气,看见了地上滴落的血污。 血渍往前蔓延,数百米后便消失不见。但饶是如此,姬晔所走过的路,空气中依旧混杂着一缕淡淡的血腥味。 “嘶嘶~” 漆黑滑腻的五头巨蟒在荒芜的大地上蜿蜒前行,替身后人指引方向。褚泽明跟在小黑的身后,黑眸深沉而冷。 突然之间,小黑停止了前进,嘶嘶地立在原地。 褚泽明:“消失了吗?” 小黑齐刷刷地点头。 褚泽明闻言,抬眸扫视四周,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看来,是被发现了。 按照行走的速度,姬晔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再加上现在还未能『摸』清楚自己的所处状况,他更不可能动用灵力飞行惊扰仙族。 所以,他一定就藏在这附近。 像一个隐匿气息的野兽,暗中窥伺着自己。 突然间,身后强烈的危机感传来。 褚泽明猛地侧身,可怖的红影擦着他的脸穿过去。 转头看向身后——虚空晃动,浑身是血的姬晔从中缓缓走出,他望着褚泽明与怀中人,阴翳的脸上『露』出桀桀怪笑。 “原来,那只半死不活的狐狸护着的就是你二人。”贪婪地望着褚泽明,姬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好香的味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两人的滋味了……” 说罢,姬晔缓缓抬手。 远处的线在他的『操』纵下宛如活物般疯长,在空中张扬飞舞,然后朝褚泽明袭去。 与此同时,散发着暗『色』紫蕴的幽冥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手中,一剑挥出,紫红的双『色』暗光在天地间陡然升起。 哗—— 褚泽明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他抱着越莲连连后退,眼眸紧紧盯着前方手持长剑的男人,在无数密密麻麻的红丝包裹向他之前,眼眸一暗,心意微动。 下一瞬,千机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张开。 刹那间。 铺天盖地的煞气自伞中蔓延。 伞在不停地旋转,随着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数千机的虚影在苍穹之间形成,缓缓落下。 一伞开,万伞落。 这一刻,似乎有万千孤魂哀嚎,几乎具象化的瘆人怨煞之气将天地充斥,世界都似乎处于一片阿鼻地狱。 红丝被伞撕扯,割裂,而后宛如无生命的红絮般,无力地落到下一层伞面。 不过片刻,所释放出的线全部消湮于天地。 空中无数血红的伞中,红衣青年踩着虚空缓缓走出,手中琉光森寒,看姬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我既然敢追,自然不惧怕那的所谓线。” 缓缓抬手,剑端直指姬晔,褚泽明神情冷漠得瘆人:“杀了那么多同胞修士。说,要怎么弄死你才好?” 姬晔闻言,表情一阵狰狞,阴翳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我没有杀他们哦~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与我一同飞升仙域,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飞升仙域寻得永生吗!哈哈哈……既然逃不过食物的命运,与其送与仙族,不如进入我的身体里!” 他的表情近乎癫狂,白皙阴翳的脸上一片『潮』红,直到那道红『色』的长剑划破虚空,朝自己飞来,姬晔才一脸兴奋地抬剑迎了上去—— 两剑相交。 可怖的力量在灰白荒芜的天地间震『荡』。 一瞬间,剑尖相触—— “咔嚓”一声脆响,其中一把剑陡然折断。 撞击的气流猛地弹开,苍穹大地似乎都在剧烈摇晃…… 本命法器被毁,姬晔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退数百丈后,宛如秋季凋零的树叶一般,苍白地掉落到地上。 顾不得喉咙汹涌的腥甜,姬晔伏在地上,盯着手中的断剑,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愤怒与不敢置信,喃喃道:“……幽冥,我的幽冥神剑。” 音未落,头顶传来一阵森寒的凉意。 姬晔猛地一抖。 然后,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往下流淌…… 片刻之后,他轰然栽倒在地上。 能屠戮真正仙族的琉光,又怎么会忌惮这种劣质冒牌货? 褚泽明眼眸冷冽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姬晔身体里的鲜血流淌殆尽,一动不动死得透透的,才将散发着凛凛寒光的琉光从姬晔的头顶拔出。 末了,抬手一把火将他连肉带骨烧得一干二净,褚泽明才垂眸从怀中拿出手绢,仔仔细细地将剑身的血渍擦拭干净。 将琉光纳入体内。 褚泽明才转身朝后方走去,那边,一青一黑两道巨大狭长的身影正交缠在一起。 褚泽明走近。 龙宝与小青自动将身形缩小,『露』出了被一蛇一龙圈在最中央的白衣美青年。 俯身将越莲抱起,褚泽明抬眸看向远处,微微吐出一口气,正欲继续往前,突然察觉到有强大无比的气息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果然,斗争产生的灵力波动会引来仙族……” 褚泽明停住脚步,漆黑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远处。 …… 半柱香后。 两名身披盔甲,手握法器的守卫落在了布满打斗痕迹的战场,望着前方怀抱白衣青年,静静站着的红衣修士,两名守卫的脸上『露』出了三分惊异。 “怎么事?怎么消失了一个灵体,本来有三道气息。” 环视一圈,很容易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目光落在褚泽明的身上,两人的表情煞是难看:“杀了他?”珍贵的囊中之物被人毁去,二人皆是神『色』狰狞,恼怒不已。 褚泽明的眼神越过他二人,看向他们身后——但看了许久,除他二人外,却是没有其他更强大的仙族了。 顿时,褚泽明的表情有几分怪异。 想象中被九天玄仙,罗天上仙……等一系列强大仙族围剿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是出现了两个小喽啰一样的仙族。 “就你们两个?” 只是五个字,却一下子将这两个偷跑进来狩猎的仙族惹怒了。 贵的仙域大家族子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这刚飞升来的盘中餐怎么敢? 若不是资源被大家族垄断,他怎么会几百年还未突破金仙! 那两个阴沉些的守卫手持器,往前『逼』近,其中一名守卫声音近乎咬牙切齿:“怎么,难道我二人不配享用你们?只有那些仙上仙有资格?区区蝼蚁,也配轻视我们?” 见两人靠近,褚泽明看了眼地上,而后一边后退一边解释:“我没有轻视们,相反,我很重视……重视到,为了应付飞升后刚碰上的仙族,专门向月前辈请教了能对付仙族的禁锢阵法。” 什么…… 月前辈…… 什么阵法?! 两名仙族一愣,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升起。而后似乎听见有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只见脚下一道道蓝紫『色』的雷纹宛如涟漪般『荡』开—— 第171章 阵动『荡』不已, 阵中的两名仙族手脚剧烈抖动,浑身痉挛不止。 其实这圈套并不高明,若是有心很容易就能避。仙族高高在上惯了, 哪里想过刚飞升上来的修士会有本事设计他? 褚泽明利的, 就是他们意轻敌的心理。 “赶紧——放了我们!你死定了, 你敢对我们动手, 尊上他们回来后定将你挫骨扬灰!”阵中的仙族在叫嚣。 褚泽明闻言却笑了,他抬起头,眸子锐利到近乎摄人,“将我……挫骨扬灰?” 声音低沉,透出一股森凉的寒意。听见这话, 两个仙族的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害怕与恐惧的感觉。 紧接着,二人便见前方静静站立着的青身后, 陡然出现一把飞旋的伞——伞骨是种森森的白, 伞面蔓延着红『色』花纹, 纹路细如红丝, 看上去瑰丽而诡谲。 褚泽明抱着越莲,目光直视阵中的两名仙族,下一瞬, 身后千机陡然合拢,尖锐的伞尖直直地朝阵刺去。 瞳孔在急剧骤缩, 两名仙族心如擂鼓,他们想要逃,想要躲, 然而身却连半分动弹不…… 半柱香后。 阵除去,『露』出了地面上躺着的两具尸——身里的线被千机吸收殆尽,只剩下肉身, 七窍流血,腹背洞穿。 收回纹路颜『色』变更艳丽的千机,褚泽明的目光落在地上。 望着静静躺着的两柄形状相似,互相契合的杖型器,褚泽明的眼神稍微变了变。 这东西,约莫就是离这里的“钥匙”了。沉『吟』片刻后,褚泽明向前抬手,两柄器朝他飞来…… 原本褚泽明是不敢贸然出去的。 这片黑白的荒芜之地不是么好地方,曾经些成功飞升的前辈们,概率全都惨死在了这里面,如入瓮的猎物。 刚才死去的两个仙族给了他信息——他们说“尊上他们回来之后……” 也就是说,管理着这片领域的仙族执权者们,似乎去了么地方。 这给了褚泽明很的机会。 离灰白境已经是第二日了。 空无一物的接引台上,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怀抱一人的红衣修士从混沌之境中出。他抬起头,神识扫视了一番。 和褚泽明所想一样,方圆数千里没有发现一道仙族的气息。想必两名监守灵镜台的守卫已经是这附近唯二的仙族了,否则他们也不敢监守自盗。 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褚泽明抱着越莲离接引台。 …… 天空中。 悬浮着巨的青石城池。城的四面被缥缈的云雾围绕。偶尔以看见有仙族从城中飞出,飞向远方。 褚泽明站在地面,仙族没有发现他。估计仙族也没有料到,会有一名人族修士突然在他们的领土上。 褚泽明暂时没有兴趣去探究仙族的城池如。 仙域灵力浓郁,钟灵毓秀,山峰迭起,比玄羽陆的修炼资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于是褚泽明隐匿气息,在山里找了个隐蔽些的山洞,设置好防御阵之后,始打坐修行,等越莲苏醒。 刚突破没多久的修士,都是很需要巩固境界的,褚泽明也不例。 将越莲妥善安置好,再让小青小黑出去守山洞后,褚泽明盘腿坐在山洞中运转周身灵力。 自从突破飞升之后,他的身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内的所有金『色』光芒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金『色』的脉络,不仅是灵力,甚至就连身里的血『液』,似乎都变成了金『色』。 修行打坐间,身流光四溢,璀璨夺目。 时间过不算快,也直到第三日,越莲才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睁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前方盘腿打坐的红衣青。 他静静地坐着,墨发安静地垂在身后,简单地一条墨绿『色』发带束着,双目紧闭,薄唇微微抿起,明明是一张艳丽极具攻击的脸,却并不让人感到疏离。 甚至流『露』出几分温和与宁静,身上散发出柔和的淡金『色』光晕——宛如神只。 闭目的神只睁了眼睛,黑曜石一般深邃好看的眸子望了过来,让人心都忍不住跃动了几下。 “你醒了?” 越莲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头,低『吟』道:“我睡了多久?” 褚泽明答道:“五日有余。” 起身来到越莲的身边,褚泽明伸手触碰到他的额头,神『色』凝肃地将神识探入他的内,查看情况。 其实也知道不会有么结果,毕竟一始在下界的时候,越莲的身也是没有一点异常的。 褚泽明的心理依旧是松了一口气。 收回手,褚泽明觉自己今天有必要和越莲好好聊一聊。 将越莲按在位置上,褚泽明在他的面前坐下来,才望向越莲,认真地一字一句问道:“这么的事,你为么不跟我说?”顿了顿,褚泽明道:“装傻。” 越莲愣了一下,低头道:“……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带给你压力。” “是你不说,才会让我担心。”褚泽明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望着他道:“我不认为你带给我的是压力,恰恰相反,你给我的是动力。因为你,我才有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越莲:“……对不起。” 褚泽明道:“是我不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我希望你不要么都自己扛着,告诉我好么?” 越莲垂头,沉默了许久,才很低声地道:“师兄,我难受,我感觉属于我的么东西,在一点点消失。” 褚泽明眼的神柔和了下来,伸手『揉』『揉』他的头,轻声道:“嗯,我知道,我会陪你把它们找回来。” 说完,本想收回手,是感觉手感不错,褚泽明『揉』了一把,双叒『揉』了一把,直到把越莲光滑如黑缎一般的发『揉』『乱』糟糟,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越莲自始至终就任由他『揉』,见红衣青『揉』够了,一脸餍足地收回手,才弯弯眸子,倾过身子伸手抱住他,甜腻地喊:“师兄,我想亲亲。” 唇红齿白的漂亮女朋友卖乖要亲亲,能忍吗?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了。 于是褚泽明果断地挑起他的下巴来了个深吻,然后……褚泽明被女朋友狠狠地上了一顿。 第二日清醒的时候。 褚泽明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有修炼,而是坐在自己平时打坐的位置思考人生。 刚醒过来就发现不对劲了,虽然来了一晚上确实是放纵了一点,他现在是仙啊。 都成仙了,多来几次怎么了?是,现在真的出问题了。 而旁边越莲穿好了衣服,恢复了一副小仙女的模样。 看了眼一脸深沉的褚泽明,他弯弯眸子,道:“师兄,吧,一起去找我丢的东西了。” 褚泽明:“……” 他难以启齿,说了,站他都站不起来,就连现在这样盘腿坐着,腰杆和后方都是酸的,就连腿也还在隐隐颤抖。 “不急,以歇息一会儿,我感觉我隐隐有了突破之意,给我一点时间。”褚泽明煞有介事地闭目,想要蒙混过关。 刚闭上眼睛,身后响起浅浅的低哑笑声,苏人耳根子都在发软。 是褚泽明现在很饱,并不想再来一发,所以听见这声音就很气,还没来及口让越莲闭嘴,就感觉到一双强壮有力的手将他抱了起来。 褚泽明倏地睁眼睛,便看见面前一张放的美人脸,低低笑道:“我娇贵的小公主,不了路的话,在下以代劳。” 公你妈的主! 褚泽明眉头一跳,手隐隐有点发痒:“脑子坏了的话,我帮你治治?” 越莲俯身,亲亲褚泽明的额头,低声道:“师兄,乖一点。抱我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抱你了。” 褚泽明的表情松缓了几分。也不矫情扭捏了,伸手揽住越莲的脖子,始发号施令:“稳一点,摔到我。” 顿了顿,褚泽明掀起眼皮看了眼越莲,道:“还有,我不是么娇贵的小公主,我是国王。” 越莲亲亲他矜傲的眉眼,从善如流道:“是,我尊贵的国王陛下。” 褚泽明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位置,问道:“先去哪里?” “先去,帮你提升实力。”越莲神秘地道。 …… 褚泽明一直知道越莲很强,还是没有想到,没有了位面的制约,他的实力竟然强悍到了这等地步。 云层中高巍峨的城池被一层巨的结界包裹,结界,一袭白衣的青面带微笑,手中青紫『色』灵力凝聚成巨型怖弯刀。 褚泽明站在越莲的身侧,望着被结界困住的无数仙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越莲,你究竟……是么境界?” “好像是元祖吧,最高的个。太久远了,不记了。”说完,越莲望向脚下,高声道:“城中的所有仙族,你们被我和师兄包围了,交出你们所有的线不杀!” 第172章 强大的族人都去了域外, 整个东域无人看管。 结界内,所有仙族『乱』做团。 “大人,怎么办?”有仙族在问, 面上布满惊慌之『色』。 “纠集城中所有子, 强行冲破结界!”其中个看上去像是个领导者的仙族脸『色』阴沉地说。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仙族, 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望着空中的白衣男人,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得了他的命令,那名手下立马退下。 不儿,原本如无头苍蝇般惊慌失措的仙族们重新镇定下来,他们飞上天空, 排列成巨大的列阵,集中力量朝结界的个位置攻去。 巨大的力量波动冲击天地, 似乎就连空气也『荡』起了层层涟漪。 然而结界纹丝不动。 “给我再冲!”那为首的仙族狰狞地怒吼, 众仙族听了令, 再次朝结界攻去。 失败。 失败。 直失败! 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再次泻下去, 望着远处那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白衣男人,惶恐、无措与害怕的情绪在结界内蔓延…… 然而不管他们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在越莲冷冷的注视下,最终都安静了下来。 扫了眼安静下来的众仙族, 越莲缓缓开口:“不想死就别反抗,否则,杀无赦。” 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带一丝凉意,似乎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然而其中蕴含的杀机, 却让所有的仙族忍不住寒『毛』直竖——他是认真的。 见所有仙族变得乖巧,越莲这才转身,向褚泽明伸手,“师兄。” 褚泽明应了声,将手放在越莲的手上,如玉般温润沁凉的触感,就像越莲本人样。 两名长相气质皆属上乘的青年化开结界,微笑着自虚空缓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 足以让西大域云中城内的所有仙族铭记。 …… 而与此同时。 云中城外,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着身暗蓝『色』锦纹华袍,气度非凡,眉眼皆是十分英俊,但未被衣裳遮掩的皮肤却是黝黑黝黑的。 扯过两朵白云遮挡住两人的身体,其中名黑皮美男低声道:“到了,就在这里面。” “气息在城内,我们也要进去吗?”另一名黑皮美男表情有些犹豫,“要是被发现我们的气息,被挫骨扬灰……呃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先出声的黑皮美男双手抱胸道:“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别找少主了,直接回北域恶渊,收拾收拾东西,卷铺盖卷儿走人吧。正好遂了那老不死的愿,个族人都没有了,恶渊他接手得名正言顺,觊觎已久的传承力量也归他了。” 后者闻言,脸『色』瞬间更黑:“他在做梦!传承是少主的。主会成为妖皇,率领恶渊里最穷凶极恶的凶兽恶妖,颠覆世界!”说罢,把薅开前方挡住自己路的白云,率先往云中城方向飞去。 没一儿,先行的那名黑皮美男子便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云中城,眉头一皱,道:“有点不对劲儿。” 后来赶上的同伴诧异道:“怎么了?” 他皱着眉回望同伴,问道:“没记错的,金瞳那老不死的不是去域外了吗?” “是啊。” 否则他们怎么敢进城找人? “可是这尊主府里,怎么看上去好像还有人呢?”他思忖着说道。 听见他这,身旁的男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稍微施展了点法术,视线穿透重重云层,果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恢弘华丽的尊主府前,排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长龙,头进头出,速度非常缓慢,进去的人至少隔半柱香左右才出来。 注意力落在出来的人身上,发现他们皆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里面不是金瞳,应该也是一个实力极其强悍的存在。” 天道式微,除了北域恶渊内的妖族忙着内斗外,其余四域都在疯狂提升实力,想必这里面的人就是东大域藏起来,准备留作后手的另一张底牌。 思及此,二人立即谨慎地藏匿起自己的气息,免得被里面的人发现。 “这些人在做什么?看上去他们好像并不情愿的样子……” “难道是为了早点获得打开道门的力量,在被采补?哗,男女不限,来者不拒……人仙也太可怕了。” “不要管他们了,先受下主的气息在什么地方……”说完,顺着心中那缕联系的牵引,两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尊主府的位置。 二人:“……” 猛地倒吸了口凉气,两人顿时花容失『色』,顾不得隐匿气息,慌张地往云中城冲去。 很快,就撞上了结界。 两个人表情顿时就不好了,望着富丽堂皇的尊主府,目眦欲裂。 想开点……说不定不是被采补,只是小主运气不好,飞升上来之后被抓起来关在了笼子里,准备用来杀死做蛇肉羹呢。 更不好了啊喂! “我可怜的小少主啊!”两个人趴在结界上,幽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尊主府,头哐哐撞结界,两张俊脸面『色』狰狞,几欲痛哭出声。 尊主府内。 褚泽明坐在高高的上首位置,越莲就站在他的身旁。 两人的面前是一个形状不大规则的水池,水池的底面和边缘都嵌满了凹凸不平的『乳』白『色』灵石。 池中没有水,猩红片。水池的边缘,站着四五个面如菜『色』的仙族,此时正在努力『逼』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法线。 等到他们面容苍白如纸,根都挤不出来了,越莲才微笑着喊:“下批!”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有人不信邪想要造反的。 动不了这个小白脸,他们可以动站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修,挟天子以令诸侯。 然而结果不容乐观,他们被越莲以雷霆手段镇压,就连在尊主府外,也能听到府内不如死的惨叫声。以至于后面每个进来的仙族,在看见水池边上堆白森森的人骨时,都忍不住一阵寒颤…… 褚泽明支起十指,好整以暇地靠在位置上看。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响雷般的声音。 越莲:“有人在冲击结界。” 褚泽明皱眉,抬眸看向远处,神识释放出去。然后,褚泽明的表情就怪异了起来。 嗯?? 非洲人? 不对,只是皮肤黝黑,身上没有半点非洲人的特征,长而直的黑发束在脑后,面容英俊,红眸深邃,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迟疑了片刻,褚泽明与越莲决定出去看看。 结界外面,两个黑皮男子泪流满面,手攥成拳头,拳又一拳狠狠击打着结界。 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每一拳下去,居然都能将结界撼动。 看见红一白两道身影从尊主府主飞出,来到空中时,二人顿时停住手中动作,白衣青年身上那股顶尖强者的气息让他们忌惮了瞬。 但是很快,他们便彻底疯狂! 因为,他们从二人身上闻到了属于他们少主的味道,浓郁得就像是他们的主隔着结界站在他们的面前! 望着几乎与主的气息融为一体的红衣青年,两人眼眶越来越红,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混蛋!可恶,是你吃掉了我们的主!” “纳命来!可恶的人修!你居然敢对未来的妖皇大人下嘴!你完了,你彻底完了!我们幽冥蛇族全体族人,将永生永世与你为敌!” 幽冥蛇族? 褚泽明顿足,望着两人,突然问道:“你们全体族人,有很多吗?” 两个黑皮帅哥一愣,“就、就我俩加上主,勉强算三……三个。” 说到这,二人顿时悲痛欲绝。因为现在,就……就剩两个了! 主……他们苦命的主,还没继承传承,成为妖皇陛下就这样葬身人腹,没了呀。 抹了把横泪,两名男子站了起来,猩红的眼睛闪过丝坚毅,死死地盯着褚泽明,两人齐齐道:“拿命替我主陪葬吧。” 落,两人身形越变越大,摇身一变,漆黑的巨影缓缓升起,飞舞的九只硕大蛇头遮天蔽日。 他们的眼眸中闪烁着仇恨,巨大的阴影在乌云中游弋,很快将整个结界包裹。 “我们打不过你,但是我们能自爆。饶是你再强,也救不了他。”所有蛇瞳齐刷刷地望向褚泽明,阴森寒凉的气息如跗骨之蛆,穿透了结界,攀爬上褚泽明的肌肤。 主是幽冥蛇族最后的希望。 他没了。 那么幽冥蛇族也就没了。 成为妖皇,率领恶渊众凶兽恶妖征服世界的种族目标也没了。 他们不打算苟活,只想拉这个该死的人修给主陪葬。 瞬间,天地『色』变。 整个世界似乎被颠覆,变成了幽暗灰蒙蒙的片,猩红的蛇瞳宛如灯笼,在空中飘舞。 结界内,仙族再度大惊,望着外面那两条可怕的九头蛇,他们的心都在颤抖—— 造孽的人修,仙族都不敢随便惹的幽冥蛇族,最是睚眦必报的阴险东西,连上古神龙都敢斗的恶兽,他们怎么得罪的! 危机一触即发。 就在两条巨蛇即将自爆的瞬间,结界内的红衣青年,突然之间举起了双手。 在他的手中。 是一条小小的盘成坨的黑蛇。 主!!! 两条彻底疯狂的蛇在一瞬间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再缩小。 最后又变回了原本黑皮帅哥的模样。 两人丝毫不注重形象和凌『乱』的乌发 ,扑在透明的结界外,盯着褚泽明的手心困顿得不行的小黑蛇,望眼欲穿地哭喊道:“主!” 第173章 域外。 天地似乎在这里断层。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冰原与苍茫世界, 天空灰暗,浩瀚无垠的苍穹上星辰辽远。光可鉴人的冰面上,有一座破损的神殿。 巨大的神像屹立在早已风化的神殿中, 神像早已风化残缺, 不清神只的原本相, 但相视之时, 依旧令人心神俱紧。 神像脚下。 聚集着无数渺小得宛如蝼蚁一般的仙族。 他们分裂成四个泾渭分明的阵营,拥护着各自的尊主。 而神像仰视之处,是一个约莫半人的墨『色』涡流,形状如莲,花瓣半开, 隐隐有苍凉玄奥的气息里面泄出——这就是所谓的道门。 所有仙族都在原地打坐,贪婪地吸食着来自道门的力量。为最后的道门所有权争夺作准备。 突然之间。 “嘭!” 一个仙族的身体直接爆开, 血肉洒落一地。然而其他的仙族, 却是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天道的力量如此强悍, 哪怕是外泄之后被天地灵气稀释, 依旧不是什么人都能触碰的,更何况还要吸纳入体。 承受不住还贪婪地往身体里吸,爆体而亡实属活该。 金瞳老睁开眼睛, 了眼自阵营满地的血浆,脸『色』有几分阴沉。 此次, 东大域已经是倾巢出动,不能发生一丁点意外。否则的话,不止是得不到道门, 就连东大域以及云中城,要被其余几域瓜分而食。 思及此,金瞳老低声呵斥道:“量力而行。” “明了, 尊上。” 齐齐的应诺声。 金瞳老重新闭上眼睛,正欲继续吸收道门之力,突然之间面『色』一变。 身穿旗袍的美艳羊角女发现了金瞳老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尊上?” 金瞳老的面『色』隐晦不定,他望远处,低沉道:“方感应到留在云中城的求救玉令碎了。” 金瞳老神情一狞,咬牙对身旁羊角女与身着儒服的季主道:“厝艾,季贞二人带人去。” “是。” “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放肆的嘲笑声。 仔细瞧去,竟是一个眉须,面『色』红润的老。此刻,他正指着金瞳笑得直不起腰来:“带着所有人来我们抢啊,这下被人偷了吧!” 金瞳老的脸『色』顿时一阵难,“月老,是派人干的好?” “我们们东域不一样,行不来这种偷鸡『摸』狗的卑鄙。”被称作月老的老人一边摆手,一边喊道:“们可冤枉我中洲月。” 他上去似乎有几分疯疯癫癫,但金瞳老却有十分忌惮。 要说除了被镇压在北域恶渊里的那些上古凶兽妖族外,就属这中域月实力最为强劲。 这个老儿,不上去不靠谱,身份却不简单,他是月最强大的存在,比还自己早了五千年进阶元祖。 如果现在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搞得赢这个疯疯癫癫的伙,更何况月身后还有无数一流仙族拥趸。 如今情况紧急且特殊,月圆之夜道门产生异动时抢夺天道是关键,最好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自己继承道门后的全部力量,成为新的秩序管理后,这个早就不顺眼的老就再不是自己的对手,到时候……想到这,金瞳老的眼眸中,折『射』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精光。 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敛下,金瞳老缓缓收了目光,开始闭目打坐,吸收天地力量,不再言语。 见他不理自己,月老有些没趣,开始仰研究那扇半开的道门。 他这幅无所的闲散模样,可就急坏了旁边月的诸位老,其中一人低声喊道:“月老,您快些吸收力量。为几日后的争夺做准备!月与中域的未来,可全都拿捏在您的手中。” 月老收目光,皱着眉道:“月中域的未来怎么会在我手上呢?”他摊开手心,仔细研究。 上面空空如,于是他道:“我手上啥没有。” “月老!” 另一名中年宫裙女闻言,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她眸光冷冷地盯着他,道:“您贵为月至尊,自然应当承担起月与月麾下中域日后的兴盛。这般肆意妄为,难道连老阁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就算不在意月,难道连的女儿不在意了?” 外人都以为月实力强劲,拥有仙域最强元祖,麾下追随无数。 但是实真相如何,只有他们月的老阁诸位老知晓,月老厌恶仙域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若非拿捏住了他的女儿,他根本就不受月所控! 月老无辜的表情些许僵了一瞬,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原样,笑嘻嘻地坐了下来:“月珏老不要生气,老儿跟们闹着玩儿的,来都来了,老儿自然是要做儿的。” 月珏老见状,阴翳的脸『色』好了几分。旋即闭上眼睛,开始吸纳天地之气。 东大域与中域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两域,他们虽有元祖,但皆是近几年晋升的小辈,实力与这两相差太。 他们此次前来,只是抱着捡漏的心态,能分一杯羹自然是好,若是走了狗屎运被道门认可,成为天到新的秩序管理,就赚大发了。 域外,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神殿再度恢复平静,只剩下隐隐泄出玄奥气息的“道门”静静悬挂在上空。 随着月圆之夜的临近,黑雾般的莲花在缓慢地绽开。 …… 而与此同时,金瞳老麾下的厝艾与季贞二人在夜以继日的赶路中,终于在半月后到了东大域云中城。 云中城的城门口没有守卫,整个城给人的感觉是一片死寂沉沉。 两人脸『色』微变,立即带着手下进城。 城内的仙族察觉到城门口的动静,第一反应便是四处逃窜。 其中有的仙族甚至抱哭天抢地大喊:“没有了,我真的一根没有了!” 认出了其中一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仙族身上的季服饰,季贞面『色』一愠,当即一巴掌隔空掌掴了去。 那名仙族被扇醒,抬起望见前方愠怒的季贞,颤抖着唇道:“,主?” 这时候,季贞终于清这名仙族的样貌——面『色』蜡黄,形容枯槁,整个人就像是被榨干了精血的人干。 再四周,放眼望去,所有的仙族,十之八九,皆是这样的一副模样,病恹恹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 季贞浑身的气息沉冷了下来。 “这是怎么?” “有,有人修飞升,身边跟着一位元祖。我们不敌,将……将我云中城所有仙族的法线全部都抢走了!” 那被掌掴一巴掌的季仙族说道,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这半月的经历,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们就像是被豢养起来的畜牲,浑身精血与法线全部用来供奉给那名红衣青年。 他是他们在上的神只—— 不,不是神只,是魔鬼。 想到自己被『逼』着匍匐在满池血腥前的情景,这名仙族的表情不由得『毛』骨悚然。 然而他们却是忘了,他们曾经在对待人修时,是一模一样的态度,甚至更加恶劣,更加丧尽天良。 被使用殆尽的法线融化成一滩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将整座尊主府笼罩住。 季贞站在血池旁,脸『色』难得不像话。 厝艾撩起开叉的旗袍裙摆,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沾染上血池中的血,拿到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尖『舔』舐干净,漆黑的眸羊瞳出现了一瞬。 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不由得阴恻恻地笑了:“小东西,我还没来找,倒自己上来了。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 北域的温度明显比东大域要低很。 这里有山,有河。 只不山上满了形状诡谲古怪,不生叶片的树,河流里的水一片漆黑,冒着汩汩的泡。 突然之间,褚泽明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用力扯住,转身一,便见到一只着尖锐黑指甲的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着这双地里面突然伸出来的手,褚泽明的太阳『穴』都不由得跳了一跳。 黑皮帅哥之一名叫观澜,就在褚泽明的前方,自然是留意到了褚泽明突然停下的脚步。 褚泽明盯着手,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观澜的目光顺着褚泽明的视线往下,见了那只尖锐的『毛』手,然后他暗红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 “啊!” 一声尖叫,他直接跳向褚泽明,还未抱住他,旁边越莲便突然挡住他,一掌拍出,将观澜稳稳地扔到了另一黑皮美男的身上。 观星双手稳稳地接住观澜,神情非常黑线且无语。 只见剑影一曳,“噗嗤”一声。 着尖锐黑『色』指甲的鬼手便落在了地上,腥臭的绿『色』粘『液』切口处分泌出来,眨眼间化为一阵黑『色』烟雾,消散不见。 褚泽明收剑,道:“死掉了,下来吧。” 观澜闻言,了眼地面,确定那玩意儿死掉了,这松了一口气,状似什么都没发生地观星的身上跳下来。 褚泽明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观澜道:“这是鬼手树妖,虽然北域是最低阶的妖灵。但是可怕得很,遇见可要小心了。” 越莲扭,盯着那被褚泽明一剑就给斩没了的丑玩意儿,有些奇怪地道:“但是似乎并没什么可怕的。” 一剑,便没了。 “似无害的东西,实际上最为可怕。这些该死的鬼手……怎么好死不死地全都在去恶渊的路上。”观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谨慎地盯着地面。 方是真的将他吓到了。 甚至就连漆黑的俊脸甚至都能出一点惨。 褚泽明虽然不解那东西可怕在哪里,但是见他一副受惊极了的模样,心里便升起了几分警惕。 心念微动,琉光剑再度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将怀里冒好奇四处的小黑按下去,褚泽明谨慎地跟在了观澜的身后。 一路斩杀了许鬼手后,褚泽明心里的谨慎逐渐变质。 因为们……真的—— 一点儿不可怕。 这些相可怖的鬼手除了抓人挠人外,对人无法产生一丁点实质『性』地伤害。 那黏糊糊的绿『色』『液』体还非常恶心,后面琉光都不愿意砍们了。 旁边,观星咳嗽了一声,对褚泽明道:“这种低树妖灵没什么很强的自我意识,植物差不。但胜在繁衍力极强,生命力旺盛,所以一直在北域存在,是很古老的生物了。” 褚泽明向观星,微微扬了扬眉,眼神中略带了几分疑『惑』。 于是,观星继续解释道:“所以,在我与观澜很小的时候,们就存在了。幽冥蛇族虽然强大,但幼时却比较弱小普通黑鳞蛇无异,观澜小时候被鬼手抓住……三天三夜没能挣脱,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还因此落下了残疾。” 褚泽明顿时有些怜悯。 “真可怜。” 童年的阴影,需要他用一辈去治愈。 不着前方观澜的背影,褚泽明心里依旧有些一丝疑『惑』:“他落下了残疾吗?可我见他四肢健全,五官完好,甚至脸上身上连道疤都没有……” 听见褚泽明的问题,观星的表情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不可说。” 怜悯地了眼观澜,观星转向褚泽明的怀中不停往外挤的小黑,眼神渴望地哄道:“少主,少主来我这里好嘛?” 他们可爱的少主得真俊! 然而观星的深情呼唤并没有打动小黑的心。他了眼观澜望眼欲穿的,果断扭,重新钻了褚泽明的衣领里。 观星被萌的心都要化了。 “少主好可爱!刚刚是在眼我,直接就扭不理我了!” 衣领里,小黑来没这么无语。 原来自己种族对可爱的定义这么畸形? 黑着一张蛇脸蒙在褚泽明的怀里,小黑不想跟痴汉一般的族人说话。 但是,小黑的冷淡态度并没有破灭观星与观澜努力靠近少主的热情。 他俩开始鼓捣他们的少主夫人了—— 龙与幽冥蛇族天生死敌。 很血脉力量强大的幽冥蛇族会吞噬龙灵龙肉提升自己,未继承妖皇传承的少主现在能有五个脑袋,百分百可以确定肯定吃龙了。 他二人很好奇少主小青之间的爱情是怎么开始的。 毕竟幼年体的少主非常缺少力量,渴求力量。他日日与少主朝夕相处,少主竟然能压制住本能与天『性』,不对他下嘴,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对此,褚泽明只想呵呵一笑。 龙宝确实没对小青龙下嘴,因为小青都是自己主动把自己的肉送到龙宝嘴边的。 如此丧权辱国的『舔』狗行径。 比越莲还要越莲。 “大师兄,『舔』狗是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褚泽明眉微微蹙起,漆黑地眸向面前放大版的雌雄莫辨美人脸,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 越莲弯弯眸,『露』出好的笑:“就在方,脑里突然冒出来这个词。” 褚泽明:“突然,想到?” 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红衣青年的唇瓣轻轻地抿起,表情略微变了一变。 越莲忍不住笑了,“师兄想得没错。我似乎,能知道的心里在想什么。” 褚泽明:“……” 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褚泽明停住脚步,向越莲,张张嘴:“什么时候?” “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听见说很害怕,很慌张……然后,就经常感受到的想法。”说到这里,越莲又笑了。 褚泽明:“……笑什么?” 越莲:“我笑,师兄有时候脑里想的东西,非常的……可爱。” 是中二,不是可爱谢谢。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僵直着背麻木地往前走。 感觉自己再维持不住成熟稳重男朋友的人设。 越莲在后面追上来,伸手拉住褚泽明的手,笑着低喊道:“大师兄。我没有想笑,我很喜欢这样的。” 褚泽明扭,一张死妈脸盯着越莲:“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窥伺我的内心,给我一点个人隐私私人空间,谢谢。” 越莲望着褚泽明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星星,他勾勾褚泽明的小拇指,弯唇道:“好。” 顿了顿,越莲又解释道:“其实不是每次都能听见的想法。只是在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能听见。像方那样的情况,我只能知晓一两个词。” 褚泽明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一点隐私那是真的非常不好。 幸好………幸好个屁啊。 太不公平了。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却把自己的想法拿捏得死死的,怎么都是自己吃亏比较吧?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郁结与怒火又蹭的冒了上来。 手心,某人的指甲轻轻地挠了挠。 褚泽明触电般蜷缩了一下指尖,然后被身后的冷香撞了个满怀。褚泽明还未说话,便听见越莲靠在他的肩窝低低道:“师兄,我永远不会让来猜我,在面前,我就是我。” 褚泽明感动了一秒,然后觉得有点被内涵到了:“的意思是,我让猜我了?” 越莲:“自然不是,只是师兄有时候不太坦诚。” 褚泽明冷哼:“比如?”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打死。 越莲:“真要说?” 褚泽明挑眉。 越莲无奈:“比如师兄明明想让我再用力一点,却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第174章 “所, 我觉这样子也挺好……”越莲说,他总是本事把一些很让人脸红话说清纯且辜。 “闭嘴。”褚泽明磨牙痒痒,在这时, 察觉到前方带路观澜观星突然停了脚步, “到了。” 前方, 一条漆黑巨大深渊横亘在他们面前—— 褚泽明垂眸了看了一眼, 万丈深渊,一眼看不到尽,中间漂浮着一层灰茫茫雾,剧烈罡风在方猛刮。褚泽明转,欲观星观澜如去, 便看见他俩一前一后……直接就跳了去。 真就是,硬跳。 “啊——啊——啊——” 两个人吃痛叫喊声从深渊方传, 毫疑, 穿透深渊抵达深渊底部过程并不简单。 也不知道这两个二货是怎么从底爬找他们少主。 一时之间, 褚泽明表情些龟裂。 稍许平复了一番心情, 褚泽明往前踏出一步,还未去,便感觉到自己手被人拉住。 褚泽明转。 “师兄, 我与你一同。”越莲浅笑着说,额前墨莲若隐若现。 褚泽明看了眼前方, 迟疑片刻后,收回脚尖,顺从地将手搭在越莲手中。 越莲弯眸子。 “跟我。” 随后, 带着褚泽明往前方走去。 脚没传失重感,就像是踩在实地,一道道水波纹在两人脚『荡』开, 『迷』雾散开,虚空中似乎一架形□□,连接到深渊底端。 观星与观澜早已在方等待。 他们蹲在地,两人被空中罡风伤不轻,发全部炸开,衣衫破破烂烂……和闲庭漫步走,霁月清风般越莲褚泽明相比,他二人活像个捡破烂。 “实力强大就是好哇……”顶着一鸡窝,破碎布料,两人异同声地感慨。 “这里就是恶渊?”褚泽明将手从越莲手中抽离,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四周。 这是一条狭长且巨大峡谷,两边都是高耸崎岖漆黑岩壁。行走在中间,人似乎变成了浮游一般渺小存在。 漆黑岩壁中,镶嵌着各种妖兽浮雕,们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地面,诡谲压迫感从中传出,压人喘不过气。 “对。”观星站身,拍拍身并不可见灰尘,往前道:“随我。” 这里没鬼手抓他,他又重新变活蹦『乱』跳。 观澜则痴汉地跟在褚泽明身旁,眼珠子恨不黏在褚泽明衣领子里面。 小黑是幽冥蛇族少主。 本体褚泽明见过,曾经第一次吃龙灵时候那个巨大九黑『色』虚影便是。 本观星观澜一直勤勤恳恳地守着,想要等出生后继承一任妖皇全部力量,带领恶渊中所妖兽凶兽崛。 结果被居心叵测之人偷走。 观星观澜寻觅了将近五百年,踏遍仙域每个角落,都没找到。 没想到竟然是流落到了低等位面,幸好孵化成功了。 还长这么可爱…… 盯着小黑那冒出衣领五个小脑袋,观澜捧着心夸奖:“乖乖少主,靠自己都五个脑袋了。真腻害呢,不愧是未妖皇陛,真棒!” 小黑:…… 整条蛇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么帅自己,会这样憨族人。 一路走,褚泽明发现,深渊两壁全是凶兽,个个面容狰狞,青面獠牙,分外煞人。 “为什么会这么画像?”褚泽明一边走,一边。 观澜吸蛇呢,听见褚泽明话,表情猛地一变,神情凶狠。 “不是画像,这都是被曾经元祖们镇压在恶渊里凶兽,每一都强大比,穷凶极恶!不久之后,们将被妖皇力量唤醒,突破桎梏,重见天日。到时候,恶渊中万千凶兽在我幽冥蛇族带领,张牙舞爪,为祸世间!妙~~啊~~~” 观澜说完,叉着腰站在原地大笑,似乎是想到了为所欲为未,他眼睛都在放光。 褚泽明扭看他,见他陷入魔怔不可自拔,于是遗憾地摇。 可惜了。 好好黑皮帅哥,结果脑子不灵清。 “你以后可不这样,不然我就不要你了。”低哑声音响,微凉修长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黑一只小蛇脑袋。 小黑本就嫌弃极了观星观澜,听见褚泽明话,便使劲点。蹭了蹭脑袋手指,小黑在心中给自己立了成人目标——化形后,要聪明,要高冷,要霸道,绝不二『逼』。 “乖。” 给孩子打好了预防针,褚泽明满意地收回了手指。 越莲不喜观澜一直盯着褚泽明衣领子里看,脸『色』一直不太好。在又行了一段路后,终于忍可忍地将小黑从褚泽明那里抓出,连同小青龙一放在了自己肩膀。 名其曰:“让小两培养培养感情。” 终于不用再担心蛇族那双眼珠子落到不该落地方,越莲脸『色』稍霁。 一行人继续往深处前行。 ** 恶渊最深处。 一座庞大地宫殿。 宫殿瓦檐房梁,以及高耸巨大柱子,都雕刻着形态各异蛇。 这是一座蛇行宫。 冰冷气息在整座宫殿蔓延,不时端着果盘或抱着乐器竖瞳女子拖着长长蛇尾游弋而过,进入最前方巨大内殿中。 殿内在设宴。 弦乐靡靡,歌舞升平,穿着暴『露』蛇族女子媚眼如丝。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停。 最方,位于宴会主座,是一名锦袍者,身体为人形然而脖子方,却顶着六条白『色』蛇。 他以手撑着脖子,墨绿『色』蛇瞳望着方众人。在他身旁,依靠着两名模样娇艳,柔弱骨女郎。 见大家都喝尽兴,他微微抬手,“安静一,我话要说。” 他声音很怪,仿佛三男三女在同时说话,透『露』着一股子森寒阴柔味道。 在场所人闻言,顿时都安静了。 他抚『摸』着手中杯盏,低笑着道:“想必你们也都已经所耳闻——道门开启,天道气息外泄,所种族都在试图分一杯羹,我们却依旧龟缩在此地,连与他们争夺实力也没。你们也都知道为…… 是,没错,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恶渊中古凶兽们被镇压,其余妖族皆是九天玄仙级别以,甚至大部分连冲破恶渊罡气力都没,我们如与仙族争抢。” “但是……我们真不如他们吗?”捏碎手中杯子,大祭司喑哑阴柔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站身,望着方众属,他阴沉道:“我们,拥妖皇陛全部传承之力,只要人接受传承,整个恶渊邪恶生物都将苏醒!到时候我们将会是天底最强一支力量!” “自妖皇陛梦后,蛇宫已经五千年主。奴一直在等着小少主回归,但如今小少主依旧落不明,情况又这般危急。若是真要继续等小少主,等到仙域那些个东西之一成为新天道秩序管理者,我等恶渊中所生灵将被他们全部镇杀,永重见天日时候。你们,可愿意看见这样结局?” “不愿意!” “他『奶』『奶』个腿,我绝对不愿意!” 方,人开始面红耳赤地摔杯子,人目光狰狞,显然是想到了与仙族之间新仇旧恨。 见大家情绪被带动,大祭司站身,再添了一把火:“我等靠着妖皇陛曾经威慑力,掌管恶渊坐镇行宫。但几千年过去了,妖皇余威不再,恶渊里被统御凶兽妖族早已不服威压,蠢蠢欲动。所以,重新诞生一位新妖皇陛,刻不容缓!” “大祭司说道理。” “必须要新妖皇陛了!” “可是除了小少主,还谁力到妖皇传承?” “……” 方众人交接耳,议论纷纷。 在这时,一道坚定声音自人群中响:“大祭司不是曾经到过妖皇陛精血?若是您话,传承一定认可您!” 此言一出,另一人立即附和道:“对!大祭司身为白蛇一族,逆天生出六,是体内幽冥蛇族血脉觉醒缘故!” “可是……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恶渊生灵涂炭!你难道忘记了仙族与我们之间血海深仇?!” “没错!他们之一若是成了天道秩序管理者,哪里还会我们活命机会?!” “妖皇位置,除了大祭司之外,再其他人坐!” “大祭司掌管蛇宫千年之久,我等亦早已将大祭司当做主!若非他,整个恶渊早已变成混『乱』之地!” “大祭司!” “妖皇陛!” “妖皇陛!” 一声声呐喊,很快就将那几道细小反对声音压了去。大祭司站在高处,望向方,不男不女声音似些为难—— “奴属实不想拿走主留给少主力量,但如今情况危急,我若不站出,或许恶渊便要走向灭亡了……” 长长地叹了一气后,大祭司甩袖转身,化作一条白『色』巨蟒,幽绿『色』蛇瞳望向方,阴柔重叠男女声同时响:“既然如此,我便为新任妖皇!明日接受传承之力,率领恶渊全部力量,冲破恶渊,抢夺天道力量!” “妖皇陛万岁!” “冲破恶渊!抢夺力量!” 所人都开始欢呼,呐喊,满脸通红,在这时,宫殿外人跑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报!!!!观星观澜两位大人回宫!!!他们带回了小少主!!!!” 声音之大,盖过了宴会所蛇族。 举着兵器欢呼呐喊蛇族全部僵在原地,场面一子寂静。 第175章 了许久, 才终于响起了窃窃的交谈声。 “少主……真的回来了吗?” “真是太好了!蛇宫终于有主,大祭司辛苦了几千年也终于可以不『操』心了!” 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神情。 大祭司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正言不顺地替蛇族掌管大权几千年,如今终于熬出头, 眼看胜利果实近在咫尺, 怎么能被破坏! 以, 绝不可以被人破坏。 他吐着信子, 从上方游弋下来,巨大的身体眨眼间将跪倒在地上的族人缠住。 六双冰冷的幽绿『色』蛇瞳盯着通传的蛇族,大祭司低下头阴森道:“你可知谎报小少主的消息,是死罪?” 说完,蛇躯用力。 “咯噔咯噔”骨头被碾碎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痛苦的呻、『吟』声从蛇族的口中传出来。 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大祭司扔掉死去的蛇族, 身影一闪便又回到了高座。 血腥味在殿中蔓延。 望着中央那滩不成形状的血肉碎末, 一时间, 整个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扯下了后的一片遮羞布,大祭司也不再隐藏野心,直截了地说出了他的意图:“不论是少主回来与否, 都需要一个新的妖皇担起大任。就目前的处境看,妖皇的位置, 你们说……是我合适,还是少主更加合适?区区一个未满百年的小辈,你们敢将族人的未来, 交到他的手上?” 冰冷阴翳的蛇瞳冷冷地扫了眼四下,大祭司满意地从有宫殿中所有族人的脸上看到了担忧与犹豫的神『色』,收回视线, 他淡淡地下达了后一个指令:“明日午时,开启祭台,接受传承。” 说罢,大祭司一挥袖,整个人原地消失不见。 大祭司走后,原本柔弱依靠在大祭司身上的两名美艳女也站了起来。 朝下方众人『露』出美艳绝伦的笑后,二人轻启朱唇,异口同声道:“主人是为族人好,诸位跟随主人多年,他从未亏待你们。以……主人相信,你们一定会做出最有正确的抉择。” 说完这些,意味深长地扫了众人一眼后,二者才转身款款离开。 待到她们走后,殿中其余族人才神『色』复杂地退出宫殿…… 少主回族内的第一日。 无人迎接。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 蛇宫的一处别院,深海鲛人炼制而成的灯油静静燃烧,将昏暗的房间照耀得柔和又明亮。 褚泽明与越莲在屏风后面喝茶,听着外面观星观澜与侍者谈话。 讲的是今日宴请时的事情。 只听见“砰”的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紧接着,观澜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少主未回来之前他一手遮天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敢明着与我们作对?” 侍者担忧地的道:“不仅如此明日,他们便要开启祭台,接受传承了。有的蛇族都倒戈向大祭司,光是依靠二位大人与小少主,怕是不能敌。” “还想拿走属于少主的东西……这不死的东西可真是想得美。” 谈论结束,侍者退了下去。 屏风后,褚泽明与越莲走了出来。 观星观澜二人脸『色』阴沉不定,正坐在桌前商讨该怎么宰了那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人模样表情狰狞又阴森,还时不时发出桀桀的笑声,简直是比反派还反派。 褚泽明在桌前坐下,让越莲给自己添茶,喝了一口后,问他俩:“你俩,得那个大祭司?” 观星略微索了一瞬,深沉地道:“他修行的年岁被我们大,体内又有妖皇陛下的精血。若是正面对上,我俩应该会死得很惨。” 褚泽明:“……” 那你说个der。 似乎是感受到了褚泽明内心的想法,于是观星又补充道:“没必要和他正面交战。” 两个俊逸的红眸黑皮帅哥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阴险笑容。 然后,“唰”的一声。 两个人眨眼间,严严实实穿上了夜行衣,只『露』出眼睛部位与漆黑的鼻梁骨。 看着比夜『色』还黑的二人,褚泽明手指微微地抖了一下,盯着他二人道:“你们这是准备去……” “没错,我与观星要让那老东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观澜张张嘴 ,『露』出两颗獠牙狞笑。 褚泽明扶着额头,有些无奈:“你们今晚去刺杀他?万一失败了……” “不是刺杀他,给他下点绊。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不幸殒命,少主以后就拜托两位大人了。”观星跪在褚泽明面前,哐哐磕了两个大头。 然后,二人化一阵风,消失在了房间里。 只余下撞烂了一半扇的窗户,一办吊在窗外,在夜『色』中嘎吱作响。 盯着烂掉的窗,越莲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问褚泽明:“以,他们为么不走门?” “可能是破窗出比较帅吧。”喝完杯中后一口茶,褚泽明起身,道“走吧,跟上去看看。” …… 褚泽明与越莲隐匿气息,尾随在观星与观澜的身后。 蛇的行宫很大。 只不因为建造在地底的缘故,光线非常微弱,夜『色』朦胧,偶尔有天光从上方流泻下来。 观星和观澜先找到了宫殿中的一口大井——这是维系宫殿中有蛇族生命的水源。 在打晕看守暗井的赤练蛇族后,二人来到了井边,开始偷偷『摸』『摸』地往井中下毒。 现在的情况是敌众我寡,必须想办法削弱大祭司的力量。 下完毒,狠狠踢了脚躺在地上的大祭司爪牙,观星观澜蒙面开溜。 他二人前脚刚走,躺在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那名为首蛇族人便睁开了眼睛。 他扭过头,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蛇瞳隐隐闪光,等到观星与观澜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宛如没有骨头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地上立了起来。 『揉』了『揉』被踢的肩膀,他倾身看了眼井边,眸子一抹暗『色』一闪而。 蛇族闭上眼睛,很快,一条细长的赤练蛇他的面前。 他抚『摸』着赤练蛇的头,低声命令道:“去告诉大祭司,今夜不平静,观星观澜二位大人悄悄在族人饮用水中下毒,请他务必小心。” 赤练蛇得了命令,发出嘶嘶的声音,往远处爬去。 蛇族满意地目送它离开,直到赤练蛇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低头抬脚,正欲踢醒被打晕在地的手下,突然感觉周围气息有些不对—— 他缓缓转神,夜『色』中,看见的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玉面修罗。 还未来得及惨叫,身体便失去了控制,被人强行掼到井边,按了下去。 “咕噜噜……” 水声不停的响起。 被灌了一大口水后,身上的力道终于松了几分。 将浑身上下水淋淋,不停咳嗽的蛇族扔在井边,褚泽明半蹲下身子看着他。 “师兄,抓回来了。” 越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褚泽明的身旁,手中还掐着一条死蛇。 赫然是方才蛇族『操』控的那条赤练蛇! 蛇族狼狈地趴在井边,他望着褚泽明与越莲,脸『色』苍白,惊悚不已:“咳咳咳……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褚泽明懒得给他眼『色』。 此时,毒素终于发挥效果,蛇族的身体开始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口吐白沫昏『迷』了去。 处理完这里,褚泽明才和越莲离开。 这一夜,观星与观澜四处投毒,直到将毒囊中的后一滴毒『液』挤干净,这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寝宫。 互道晚安,然后沉沉睡去。 两个憨批虽然学着人族的样子,穿了夜行衣做坏事,但是他们的夜行衣根本遮盖不住身上的气息,蛇族一靠近,就知道他们是谁。 更不必说『露』在夜行衣外面的红眼珠子和手。 一眼便知他们的身份。 因此,在两人休息后,褚泽明和越莲则黑着脸替他二人善了一夜的后。 ** 第二天。 祭台开启。 祭台位于地底行宫最深处,祭台表面刻满繁复古奥纹路,仿佛一个古老的阵法,将祭台中央禁锢。 祭台的中央,是一枚开裂的黑『色』巨石,石头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黑雾,巨石裂开的缝隙里,似乎有红芒流泻出来——这就是妖皇的传承。 大祭司安静地坐在祭台旁,等待蛇族聚齐,动用各自的血脉力量开启祭台。 然而等了许久,除了他和几亲信外,依旧没有人来。望着空『荡』『荡』的祭台,大祭司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升起。 正在这时,外面一条浑身布满青鳞的青蛇爬了进来,化一个身穿轻薄青衫的美艳女。 她脸『色』极其难看地走到大祭司的身边,低声道:“主上,不好了……蛇宫上上下下族人,全都出现了中毒现象。” “么?!”拔高好几个度的质问。 青衫女咬唇道:“是的,中毒。全都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今日的祭台怕是……开启不了了。” 开启不了了 启不了了 不了了 …… 这声音宛如魔咒,在大祭司的脑里嗡嗡地响,隐约间,大祭司觉得自己原本触手可及的力量和位置,在一瞬间离他远去。 不行! 绝不可以。 今天必须开启祭台! 他必须得到传承! “一定是观星观澜干的,除了他二人外,根本不会有人与我对!他们是什么时候下了毒,以他二人的脑,难道就没人发现异常吗?!” “没、没有。”青衫女低头,面『色』有些赧然。 “一群废物!”大祭司“唰”地站了起来,围绕在他身旁的蛇族顿时全部惶惶然跪在了地上。 大祭司站着身子,阴鸷的蛇瞳望向远处,冷冷命令道:“有人听令,将不同种族的族人各找一个,不管是昏『迷』了或是死了,都给我带到祭台来。” 听闻这话,跪倒在地上的一些蛇族脸『色』哗的一下便白了下来——这是要枉顾族人身体有恙,强行带来放血吗? “怎么,不愿意听从命令?”大祭司居高临下,五双眸子望着跪在地上的有族人,不阴不阳的声音低低地诱哄道:“等我成为妖皇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与我对,你们知道下场的……” 似乎是想到了昨日殿中欣喜汇报少主回来的蛇族的下场,有的族人都不由得浑身一抖,齐齐地应了声是后,纷纷化原形,四散退了下去。 偌大的祭台,只剩下了大祭司一人。 大祭司站在祭台上,望着前方的传承之石,眼神灼热而激动。 很快。 很快这个东西就是他的了。 正痴『迷』地看着传承之石,突然之间,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大祭司的身体也随着一僵,随着脚步声出现,一股来自天生上位者的压制气息也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 妖皇……陛下……? 身体里流淌的皇族血脉似乎受到了指引,找到了归属,在沸腾在喧闹。 大祭司僵硬地扭头,目光落到远处那抹红衣身上,观星与观澜站在红衣青年的两侧,神情充满了恭敬与顺从。 但是却不是在对那名红衣青年低头,是在向他肩膀上的存在臣服——在红衣青年的肩膀上,盘踞着一条小小的蛇,它的五双眸子猩红得刺眼,此时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是妖皇陛下,是少主。 少主果真被找回来了…… 勉强压制住体内血脉的躁动,大祭司盯着小黑,语气阴狠道:“真是没想到,将你丢到下界,你竟也能活下来回到这里!我真是后悔,初没有扛着被血脉反噬危险,将你直接弄死。” 第176章 “果然是你搞的鬼。妖皇陛下未曾亏待过你, 你的良心呢!”观澜的神『色』顿时激动起来,若不是观星拦住,他当场就要冲上去掐死大祭司。 一直以来, 观澜都知道大祭司觊觎妖皇陛下的量。但是没想过他竟然真的敢对少主下手, 毕竟妖皇陛下曾经救过他的命。 “呵呵呵, 救……他不是救, 他只是在为他的子嗣留后路。”大祭司发出不阴不阳的笑,他化作原形,巨大的五条白『色』蛇头俯下来,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瞳眸盯着观星与观澜,猩红的蛇信子在空中吐『露』:“若非在, 蛇族就靠你们两个傻子,能主持得了大局?” 话落, 不给观星观澜反应的时间, 身形一晃, 庞大的身躯陡然消失。紧接着, 白『色』巨蟒的身形再度出现,将空间部侵占,蛇头『乱』舞, 血盆大口从天降,朝着褚泽——的肩膀位置咬下来。 血『液』中的烙印桎梏着他, 不可对妖皇后裔出手,注定了他永生永世要臣服在命定的主人面前。但是他怎么甘心? 他怎么甘心呐! 一刹那,似乎有无数绵密的针从他的血管中钻出来——痛, 钻心刺骨的痛。 大祭司幽绿『色』的蛇瞳中浮现出痛苦与癫狂交织的神『色』。 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坚硬如铁的巨大鳞片中间有血『液』渗透出来。哪怕是拼着反噬,他也要想办法除了这桎梏住他的血脉。 然, 就在巨大的蛇头即将咬中红衣青年肩膀上的黑『色』小蛇之时,只听一声利刃刺穿鳞壳的声音响起。 滚烫的热血瞬间洒满地面。 被砍断的半截蛇头滚落在地上,蛇瞳中还残留着滔天的恨意和癫狂。 偷袭失败,大祭司尖叫一声,其余五只脑袋瞬间收缩回去。阴冷妒恨的蛇瞳看了眼突然出手的越莲,森森地笑了起来:“早知道你们会不好对付,果然……哈哈哈果然……只恨没有再早一些开始计划,竟让你们赶了回来!等着,你们给等着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复仇的!” 说罢,一摆蛇尾,巨大的白『色』身躯朝着祭台上方那处泄出天光的洞飞窜出去。 “轰隆隆——” 上方石块坍塌,整个祭台都震动了起来。 “他跑了!” “追!” 观星与观澜喊完,当即化作两道黑芒追了上去。片刻后,两道黑芒又回来了——越莲与褚泽没追,他俩追上了也是打不过。 变回人形,观星观澜看向依旧神若的站在原地的褚泽与越莲,『摸』着鼻子一脸尴尬地问道:“那个,二位大人,怎么不追啊?” “待会儿,现在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褚泽说道,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祭台中央的黑石上。 观星与观澜顿时恍然大悟。 传承要紧。 想白后,观澜给观星递了个眼『色』,观星立即从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莹白如玉的瓶子。 打开瓶盖子,观星开始围着祭台蹲下,一一沿着祭台边缘的凹槽处倾倒瓶子。 褚泽眼眸微微闪烁,望着观星手中的白瓷瓶,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观澜解释:“开启祭台接受传承需要三十几个蛇族的血『液』,这瓶子里是与观星昨日收集的族人精血。”顿了顿,观澜抱胸一脸傲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与观星二人昨日夜里只是大家毒倒,其余什么事也没做吧?你可不要低估幽冥蛇族的智商!” 褚泽确实有些意外。 看来,不靠谱的黑皮二人组,也不是完不靠谱。 转头深深地看着观澜,褚泽由衷地称赞道:“厉害。”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紧接着,有蛇族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大祭司……们回来了……您要找的族人……们都带来了……” 褚泽转头看向门口位置。 率先来的蛇族看了里面的场景,顿时愣在原地,望身姿颀长站在祭台附近的红衣异族,先是警惕了一瞬,后目光动容地落在了褚泽的肩膀上—— 这是蛇族己的事,褚泽不好『插』手,于是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低声道:“你先己解决。” 说完这话,便负手朝外面走了出去。 越莲看了眼祭台内的况,将小青龙留下,然后也跟在褚泽的身后,离开了祭台。 *** 因为是位于地底,所以所有的光线都是由上方开凿出来的天洞照『射』下来,亮度不是很强,给人一种幽幽暗暗,灭灭的感觉。 望着上方,褚泽道:“他往什么方向去了?” 越莲敛眉,闭目轻轻感受了一番,后重新睁开眼睛,望向西北方向:“那边。” 随后,二人化作流光,消失不。 漆黑的森林里。 三道身影一隐一现,宛如魑魅。 大祭司知道身后有人在追他。 那两道息他很熟悉,正是与少主一回来的二人。他捂着受伤的部位,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 其实他本不用这般狼狈。 然枉他机关算尽,依旧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强大的外族那小畜生一起回到恶渊,将他所有的计划部打『乱』。 “还跑?” 清冽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和鄙夷,在林子的上空幽幽响起。 大祭司呼吸一滞,扭头换了个方向继续逃亡。 突然之间,,破空声远处倏忽响起。 一柄剑身通红的长剑陡然出现在大祭司的视线范围内,那是曾经斩断过他一条头的法器。 仇恨的目光看了眼剑后现身的红衣青年,大祭司的瞳孔骤缩,他双手合十化作四道虚影。 “四□□,白蛇离体!” 大喝一声后,原本飞舞着四条脑袋的身体一阵晃动,紧接着变作四个皮肤布满鳞片,皮肤白得像是死尸一样的诡异人形生,他们发出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笑声,随后四肢贴地,蛇一般朝远四个方向逃去。 “来啊,来找啊——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在漆黑的密林里响起。 褚泽看向其中一道虚影,抬手挥出一剑—— “啊!!”凄厉的喊叫声在森林中响起,被流光刺伤的虚影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逃窜,他神『色』痛苦极了,然眼眸伸出流『露』出信与痛快! “杀了这个,还有另外的。来啊,来杀啊!哈哈哈哈!!不会忘记今日,一定,一定会回来报仇的!”这是来四个方向的声音,不停地重复在林子的上空。 褚泽刺中了其中一个□□,其余的□□都没有消失——这大概是某种秘术,非障眼法。大祭司剩下的四颗头颅化成了四个大祭司,每个方向都是他,但又不完是他。 褚泽收起琉光剑,眯眸看向远处,“你这么信你能逃得掉?” “身乏术,你又如何堵得住的四条生路!”阴毒又低沉的低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阴不阳的笑声也随风渐渐远。 褚泽没再说话,他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迫停止,就连风也凝滞在空中。 褚泽睁开眼睛,深邃的瞳仁中有浓郁的墨『色』在氤氲开来。 他抬眸看向远方,唇角勾勒出一抹笑,“这样,就堵得住你了吧。”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 “……一个。”褚泽垂眸冷笑,抬起手,千机直接『插』入停滞在半空中,一脸惊悚的诡异蛇人体内。 腥臭的血从蛇人身上喷『射』出,被千机吸收殆尽。冷漠地任由蛇人躯体变得干瘪,失去生机,褚泽毫不留地拔出千机,朝着下一个目标瞬移去。 眨眼功夫,天地重新恢复原状。 毕竟不是己的量,哪怕己日夜不停地修炼感悟,也无法长时间地『操』纵时间法则。只能短暂地在极小的范围内将时间停滞。 不过,对付一个受了伤的蛇族,这已经够了。 大祭司的一个神陡然从凝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七寸位置便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一白森森的未开长伞直直地戳他的体内,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生命—— “你……为什么能『操』控……?”手紧紧地握着千机伞,大祭司死死地盯着面前面容冷酷的红衣青年,神『色』既诡异又惊悚,然心中最后的不甘心和疑『惑』也未能得到解答,他便睁着眼睛死去。 褚泽抹掉千机伞身上的一血渍,朝远处虚空『露』出一抹笑。 与此时,其他的两道神浑身鳞片都炸了起来。 若说之前的逃命只是狼狈和妒恨,那么现在是彻底升不起妒恨的绪。 恐惧。 无尽的恐惧。 害怕的绪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密不透风地朝他盖下来。 他慌不择路地逃跑,直到一道白『色』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177章 祭台被打开。 所有的蛇族都跪倒在祭台下面。祭台中央的传承之石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一个红『色』光球静静悬浮在原本传承之石所在的位置。 红『色』光芒中,几缕黑影若隐若现。 强大的力量波动一圈一圈『荡』开,随着力量往外卷『荡』, 红『色』的光芒便会削弱几分, 而在其中的黑影便又长出一部分。 随着新一任吸收传承之力越来越, 整个恶渊开始震动。 漆黑的岩壁上开始滚落石块, 所有宛如浮雕一般的狰狞恶兽动了起来。 它们龇牙咧嘴,凶神恶煞,斗大如铜铃的眼珠转动着,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方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眼神充满贪婪与渴望。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 旁边一处岩块陡然碎裂,一只浑身布满漆黑鳞片, 长满利爪, 满嘴獠牙的可怕凶兽从中跳了出来, 朝褚泽明与越莲的方向狠狠咬去。 两人反应极快地躲开诡异物的袭击, 跳到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扭头看去,那只可怕的凶兽转过头来,死鱼眼一般的白『色』巨大眼珠直直盯着二人, 大张的獠牙边有腥臭的口水不停地往流。 在它的身后,越来越破开岩壁的凶兽聚集, 朝着褚泽明与越莲缓缓走来。 这就是封印的恶渊中的那些上古凶兽了么…… 褚泽明扫了眼这些突然出现的诡异古怪妖兽,它们的实力确实不俗,个个皆是堪比上仙或仙帝级别的存在。 褚泽明正这么想着, 突然之间,便听见一种奇怪的鸣叫声响起,本因为『迷』雾遮挡住光芒而略显暗淡的恶渊峡谷突然之间便全部漆黑。 压抑到极致的气息自穹顶蔓延。 很快, 一道漆黑的巨大怪物从天空雾层中缓缓游过,似鱼非鱼,几乎遮盖了半片天空。 “咕——” 就像是低沉的号角发出的短促声音,震人心神一阵恍惚。冷蓝『色』的眼瞳宛如两个探照灯,光线从云雾之上探视来,落在深渊中。 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方的所有凶兽都低了头,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 望着摆尾缓缓游动过来的巨大怪物,越莲轻声道:“元祖之的怪物。” “甚至,还不止一个。”褚泽明淡淡说道,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向远方。目光所及,是一团阴云,漆黑的阴云中,偶尔有巨大的黑『色』阴影缓缓游过,很快消失在隐层之中。 突然之间,褚泽明懂了。 这才是历任妖皇的真正底牌。 仅受命于妖皇,能将世界颠覆的凶恶存在。 也是大祭司觊觎传承的真正原。 “咕——” 震耳欲聋的声音宛如打雷,从天空中陡然响起。紧接着,一股强悍的气息朝褚泽明与越莲猛地袭去。 那一瞬间,耳膜似乎被什么力量震碎,心神剧烈震颤。 “哐当!” 被攻击的巨石在一瞬间化无数碎片,宽阔的峡谷被砸出一个巨大深坑,深坑内有腥臭漆黑的唾『液』状『液』体,向外面散发着诡异的黑『色』妖气。 一击未中,恶鲲已经重新游『荡』在了上空,两只巨大灯笼一般的幽蓝『色』眼瞳透过云层,向方寻找猎物。 距离深坑不远处,一块稍大些的残损巨石下方。 越莲将褚泽明拉在怀中,双手替他捂着耳朵。借着碎裂石块制造出来的视觉盲区,他抬头看向右上方那只庞然大物。 “先离开这里。”越莲说完,趁着恶鲲视线投向别处的时候,与褚泽明一同朝前方另一个安全些的位置瞬移过去。 然而刚抵达那处断崖,便听见身后岩壁传来古怪的声音。 沉闷的,压抑的宛如号角的声音。 这是…… 褚泽明看了眼天空,不是它发出的声音。 脑子一震之后,褚泽明下意识地拉住越莲对面飞去,在两人跃离断崖的一瞬,断崖后方的巨大岩壁“砰!”的一声裂开,一个巨大的恶鲲破壁而出,冲向二人的后背—— 越莲猛地回头,一掌推出。 强大的力量从恶渊与白衣青年交锋的位置散发出来,向四面八方波及。 巨大的动静让上方的那只恶鲲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冷冰冰的视线从上空扫下,最终格在两人的身上。 凄厉尖锐的灵魂攻击再度响起,紧接着,褚泽明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疼,而后一口血便吐出了出来。 不止如此,遥远的地方,开始出现其他的黑影朝这个方向汇聚过来。 他们被包围了。 十只…… 每一个,都是无限接近元祖境界的存在。 或许是为了避免传承被打断,上一代的妖皇设下了隔绝任何会影响到血裔接受力量的秘法。此任凭褚泽明在心中如何呼唤龙宝,也无法取与它之间的联系。 就在这时,三只恶鲲出其不意地朝褚泽明的位置袭来。 强烈的危机感迫使褚泽明抬头,望见面目狰狞可怕的上古凶兽,褚泽明瞳孔骤缩一瞬,他意识地想要催动时间停滞,然而不久前才刚释放过一次,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操』控位面法则。 来自上古恶鲲的致命一击,堪堪半步上仙境界的褚泽明不可能抵挡得来,更何况是三只。 就在这个时候,越莲猛地将褚泽明拉到自己的身后,抬手迎向飞来的巨大凶兽。 一瞬间,时间完全停滞。 天地死寂。 上古凶兽身体停在原地,神『色』与动作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态。紧接着,空间开始扭曲,虚空中的一切都在波动。 原本停滞的时间再次流动,三只恶鲲眨眼间撞上扭曲的时空。 隔着一层淡的几乎消失不见的黑雾,它们发狂似的想要撕咬褚泽明。腥臭发黑的唾『液』混合着红『色』的血留来,冷蓝的瞳孔渗出血丝,它们不停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越莲将褚泽明护在身后,乌发无风自动,身前身后都有黑『色』力量萦绕。 他眼瞳漆黑宛如黑洞,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余的表情,那朵隐匿在皮肤底的墨『色』莲花隔着额前的碎发若隐若现。 他的手缓缓移动,就好似在空中绘制着什么图案,虚空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变化。 所有的恶鲲都停了攻击的动作,虽然依旧低『吟』嚎叫,但却不敢靠近这片扭曲的空间,只能缓慢地在四周游『荡』,数十道探照灯一般的冷蓝『色』光芒落在两人身上,给人一种惨白瘆人的感觉。 它们还没有死心,在等待破开封印后的第一道盛宴。 褚泽明擦掉唇角的血渍,心中一紧,大声喊道:“越莲。” 越莲回头,黑近乎纯粹的瞳孔望向褚泽明,“不怕,有我在。” 他没有失去意识,但是整个人白得像是被放干了血的尸体,虚弱得好似一秒就要倒。 与这刺眼的白相对的,是越莲的脸上,脖子上,洁白的手腕与手背浮现出墨纹。纹路呈莲花状,无数莲纹爬满他的肌肤。 这一刻,他好似一朵天地间生长出来的墨莲,整个人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古朴可怖的气息。 ——这就是天道的真身。 褚泽明望着他,看他黝黑的眼瞳开始模糊,看着他唇角溢出鲜血……褚泽明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龙宝的名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莲的体力越来越不支。 他本就虚弱,现在又强行催动自己的本源力量,他的眼神开始恍惚,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在耗尽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后,越莲无力地倒了来。 扭曲错位的时空一瞬间复原。 游『荡』的恶鲲齐刷刷地将视线再度放在中心二人身上。 就在它们冲上来妄图分食这两名顽强抵抗的异族时,所有恶鲲的脑子里,一道不容忽视的命令传来。 它们硬压制住狩猎的本『性』,朝远方恭顺地低了头。 ——它们的君主,来了。 龙宝听到了他的呼唤。 褚泽明紧绷的心松懈来,抱起越莲,站直身子望向远方。 只见观星与观澜两人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从远处飞驰而来,他俩的手中,正抬着一个箱子。 “幸好来得不算慢!”看见这边的情况,以及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褚泽明二人,观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全是后怕的神『色』。 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抬着的盒子,观星猩红的眼睛扫了一圈周围规规矩矩的恶鲲,咬牙切齿地低骂道:“是少主苏醒,发现你们把这两个人啃了,你们就全都别活了!” “咕——” 观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没好气道:“你们别跟我咕咕咕的,去跟少主陛咕。好死不死敢动少主的主人,晚点看少主如何收拾你们。” “咕……” 十六条长相狰狞可怖,凶神恶煞的上古凶兽此时就团成一团,互相咕咕着,焦急地目光不停地扫向那巨大的檀木箱,似乎委屈不行,想要解释。 “他怎么了……你们没事吧。”观澜望着褚泽明的怀里,目光担忧地问。 褚泽明垂眸,望着再度陷入昏睡的青年,轻轻地摇摇头:“没事,他只是太累了,需休息。我自然……也没有事。” 观澜闻言松了一口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是恶鲲真的伤到了你俩,少主肯定是要弄死它们的。” 恶渊妖族的复兴不能没有它们,它们没了,妖族谈何摧毁世界,涂炭生灵。思及此,观澜的瞳仁中又燃起了野心和亮光。 他看向檀木箱,轻声呢喃道:“少主一会继承前任妖皇陛的衣钵,成为冷酷邪恶,喜怒无常,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褚泽明沉默了许久,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淡淡道:“没可能,龙宝一根正苗红。”说完,褚泽明目光看向檀木箱子,问道:“你们把他带来了?” “少主不来,它们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的。自从少主感受到了你的呼唤,还没有接受完传承便命令我和观星送他过来……所以我俩找了个箱子把少主抬过来了。”说完,观澜努努嘴。 望着被封死死的檀木箱,褚泽明垂眸问道:“龙宝还没结束么,它需久?” 观澜:“按照资质估计,资质好的话接受的也就快,一两个时辰足以。” 观星接过话补充:“资质差的话十天半个月也不一。” 褚泽明:“那按照龙宝的资质,它应该算快的吧?” 观星观澜闻言,一脸自豪地异口同声道:“自然!未接受传承之力便拥有五个头,并且这么快就将鲲们从封印中释放出来,可谓一天资绝艳!” 褚泽明:“那……粗略地算来,我与越莲离开祭台到现在,过去了应该有两个时辰。” 观星与观澜闻言,理所当然地道:“是的,所以我二人预测,少主会在赶来此地的途中将传承接收完毕!” 褚泽明抬起看向箱子,问道:“所以,你们把箱子钉死是为了什么?” 观星:“我俩跑快,路途颠簸。” 观澜:“防止少主被抖出来。” 观星&观澜:“丢失少主的事情,我二人不会允许它发第二次了!” 说完,观星与观澜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自豪一瞬间褪去,猛地扭头互相望着对方,喊道:“少主!” 檀木箱子用力地发出两声闷响,适时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观星:“少主都是观澜的主意,他说怕你掉出来又找三五百年!” 观澜:“他放屁,少主他在放屁!” “快放我出来!”咬牙切齿地喊声。 褚泽明微怔。 这是……化形了? 看了眼互相推卸责任,谁也不愿意去打开箱子直面少主怒火的观星观澜,褚泽明沉『吟』片刻,心意微动,将琉光剑召了出来。 然而还未来得及破开檀木箱,一声木板碎裂的声音便猛地响起。 箱子被打四分五裂。 浑身低气压,穿着一身矜贵玄『色』锦袍,眸子通红的小孩儿便出现在箱子原本的位置,用脚暴躁地碾碎面前的一块碎木板后,龙宝表情恐怖地看向了观星观澜—— 第178章 上前揪住观星与观澜衣领, 龙宝阴森地问道:“俩是不是想死?” 由着面前暴脾气小少年揪住领子,观澜给了自己一小巴掌,生无可恋地道:“少主受委屈了, 我是笨蛋! 观星反手给了观澜一巴掌, 生气地道:“少主, 他是笨蛋!一地出什馊主意!” 龙宝暴怒:“以为又聪明到哪里去?” 观星:“……” 沉默了一瞬后, 观星轻轻地打了自己脸一下,支吾道:“我是笨蛋……” “龙宝。”正在这时,旁边传来声音。 龙宝气焰陡然灭了下去,收回抓住观星观澜衣领手手,难堪地看向褚泽明, 有些郁结道:“哥哥……我,我没能化形成霸气子, 我竟然是个该死小孩儿。” 褚泽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眼中浮现出笑意:“没有关系, 气势在。况且不能以貌论人。比我厉害很多了, 龙宝以后要好好保护我和越莲。” “我自然会保护们,我现在很强。”龙宝抿唇道:“我不会让谁欺负哥哥和越莲哥哥还有……小青。” 说到小青,龙宝表情又有点郁闷了。 “我这他会喜欢吗……” 一点不好。 根本不霸气侧漏, 不腹黑炫酷。 听见这话,褚泽明有些失笑, 以他对小青龙恋爱脑了解,哪怕龙宝化形成一个脑袋大脖子粗怪咖,他都会把它当世界第一瑰宝。 见龙宝似乎是有点担忧子, 褚泽明正欲开口安慰,却没想到龙宝画风一转,阴森森道:“没关系, 若是对我产生不了爱情,那我便强制得了他身子。” 观星:“少主霸气!” 观澜:“少主万岁!” 观星&观澜:“我们会帮助少主得到少主夫人身子!” 龙宝『舔』了『舔』小虎牙,红眸闪烁:“既然娶了我,便必须一而终。若敢抵账,不守男德。那我便『奸』后吃,让他和我永远在一起。” 主仆三人族反派画风过于明显,脚趾盖到头发丝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我不是个好东西”气息。 望着发出标准反派笑龙宝,褚泽明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或许自己还是过自信了。 根正苗红龙宝它实际上……有点歪。 不,是非常歪。 褚泽明感觉有几分挫败,自己教育似乎很是失败。 龙宝完全不觉得自己思想和发言有任何问题,打定『奸』后吃主意后,他走到褚泽明身边,伸手牵住褚泽明衣服角,“我们回去吧,回去找小青。” 褚泽明:“……好。” 默默地将目光板着脸暴躁小孩身上收回来,褚泽明在心中给小青画了个十字……自求多福吧,阿门。 眼睁睁地看着妖皇陛下与两名异族一同离开,恶鲲们发出委屈“咕”声。 [宝宝……不要我们跟。] [想办法,们……想办法。] 低沉鸣声中有这情绪传达出来。 观星和观澜因为封箱子时候正在碎了一地破箱子面前罚跪,见恶鲲们围着他俩团团转,不由得翻起了白眼。 “想什办法,没看见我俩在挨罚吗?” “都是们这群祸害惹出来祸根,不然我们能把少主封箱子里往这边送吗?好好待在祭台接受传承不是啥儿没有?” [肚肚饿了……不知道宝宝喜欢……] 恶鲲们精神萎靡,委屈地全部落到了地上。 不想游了,不想动了,死鱼一翻着肚皮,睁着大大眼睛望空,缓缓流泪…… 歇发出一两声凄凉咕声,表示它们还没有死掉。 ** 这一次回到宫,和龙宝第一次回来时光景大有不同。 远远地便有族人迎接。 态度谦卑,眉宇神『色』全是尊敬与服。 “陛下您回来了,观星观澜二位大人呢?”看见来人,立即有侍者迎上来。 龙宝松开牵着褚泽明衣角手,俊俏小脸沉下来,“别提他俩,晦气。” 侍者善如流:“是。” 龙宝脸『色』稍霁,抬了抬小下巴,吩咐道:“快去收拾个房出来。” 侍者早就注意到了褚泽明与昏『迷』不醒越莲,听见妖皇陛下话,于是道:“二位大人,请跟我这边来。” 褚泽明没有客气,抱着越莲跟上他脚步。 望着红衣青年匆匆离开背影,原本跪在地上一名蛇族眼瞳中闪过不满与异『色』。然而还未将自己外泄情绪隐藏起来,隔空一个巴掌便落在了他脸上。 力道之大,将他直接扇到在了地上。 饶是他脸上有蛇鳞做保护,依旧渗出几缕血渍。 这名蛇族捂着脸,竖瞳望向远处冷冷注视着自己小少主,表情惊恐又愤怒。 “!” “我什?”龙宝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 延迟疼痛感传来,脸开始发麻。垂头盯着站在自己面前小小玄『色』靴尖,屈辱感心底蔓延上来,他咬了咬牙,仰起头迎上龙宝红眸,说道:“历任陛下皆是谨记自己立场,恪尽职守,将发扬妖族历责任铭记于心,反观陛下,您这为未免不妥!为了去救他俩,连族人为准备加冕仪式都不顾及。如今回来,还将他们安排进宫中休息。若要是给不知情知道,还以为陛下您不是陛下,是外族细作呢!” 龙宝猩红眸子『逼』近这名蛇族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历任妖皇是历任妖皇,我是我,为何我要与他们相同?我喜欢谁,讨厌谁,谁又是敌谁又是友,难道还需要别人给我定制规矩?” “呵,果然小幼稚了,您这『性』子,根本不可能带领我妖族走向光辉!”蛇族冷笑。 龙宝周身气压低了一些,“所以,来当这个妖皇?” 蛇族冷笑僵在脸上,“我……我未这想过。” 龙宝嗤笑:“那方话是什意思?有何能力驱使恶鲲?又有什资格来质疑我做法?当我流落低位面,脆弱得甚至随便一个东西许都能杀了我时候,除去观星观澜外,们之中是否有人竭尽全力找寻过我?没有吧?大祭司将们笼络不错,日日酒宴不停,歌舞升平对不对?” 这名蛇族哑了声。 除他之外,跪倒在地上一众族人皆是将头埋得更低,满脸羞愧之『色』。 “但是这不能怪我们,妖皇逝世,您未出世便丢了。大祭司话便是指令,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听他……”蛇族嗫嚅着反驳。 龙宝轻哼:“我没怪们,所以们不要奢望我替们做什。毕竟,在我看来复兴妖族是们立场,不是我。我凭什要为了一群连我死活都不管玩意儿付出,在我看来,他对我而言,是世第一要。” 蛇族猛地抬起头,继续喊道:“对,您说都对,我们愧欠了您。但是妖皇陛下,可知在位谋职道理!” 龙宝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拍拍他因为愤怒涨得通红脸,然后,“咯噔!”一声,扭断了他脖子。 世界顿时安静了。 龙宝收回手,血珀一般漂亮红眸懒懒扫向跪在地上众人,“还有人对我和我为有什异议?我不是什软柿子,别试图来挑战我,更别对我所护着人产生不该有情绪。” 断了脖子蛇族眼睛还没闭上。 血淌了一地。 众下属将头埋得更低。 龙宝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等到那抹小小玄『色』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跪在地上蛇族们松了一口气,此时,他们浑身上下,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狠戾一招杀鸡儆猴,让原本心中存几分轻视某些蛇族,再不敢生二心。 …… 震慑完这些见风使舵蛇族。 龙宝去祭台找小青龙。 之前因为情况紧迫缘故,他没有跟小青龙解释,就命令观星观澜带他去找褚泽明,把小青龙独自留在了这里。 没有传承之石祭台空『荡』『荡』,像是一块普普通通巨大石台,但是没有看见小青龙。 “小青。” 喊了一声。 回声在空寂祭台回『荡』,没有人回应。 藏起来了。 龙宝想了想,血珀瞳仁开始变化,很快,四周在它眼中便变化了颜『色』。 在一片五颜六『色』中,有红『色』凸显出来,祭台爬下,顺着地面往前方蜿蜒而去—— 沿着脚下红迹走,很快便离开了祭台所在区域。 红『色』还在继续往前,直到来到一处横亘崎岖石壁前,痕迹消失不见。 石壁上有一个足以通过成年人大洞,里面黑黢黢看不见光,但是似乎有水流动声音里面传来。 大洞似乎是被用蛮力撞开,洞口破开得很不规则,旁边还掉落着一些细碎青『色』鳞片。 他进这里面去了。 龙宝不再犹豫,抬脚进入洞中。 这面石壁不算厚,里面竟然别有洞,下方有一条浅浅暗河,岩洞内不满了颜『色』各异钟『乳』石。算得上很美好景致,龙宝没有心情欣赏。 绣着金线精致玄靴踩进水里,一边往前,他一边喊道:“小青?” 正在这时,远处似乎什东西蠕动声音传来。 龙宝停住脚步,仔细分辨方向,很快找到了声音来源。踩着水往发出声音方向跑去,很快,龙宝发现了小青踪迹——大片大片巨大钟『乳』石中,一条青龙正缠绕中。 他藏在这里,是在蜕皮。 就……挺害羞。 龙宝愣了两秒,伸出手捂住自己眼睛:“蜕,我不看。” 窸窸窣窣声音开始继续。 龙宝感觉有些脸红。 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了。 守在洞口,龙宝站在门口替他守着。 过了一会儿,又想到刚刚看见小青子,觉得小青白了,到时候一定是个粉雕玉琢可爱娃娃,和自己这个黑娃完全不一。 心里顿时有点醋。 踢飞脚边一颗小石头,龙宝低声嘟囔道:“全世界就我最丑……”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浅淡低笑:“谁最丑?” 龙宝一惊。 扭头便看见一张陌生脸。 陌生人身姿颀长挺拔,一身青衫,长长乌发被一根发簪松松挽起,生得极为好看,眼眸如水,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他伸手,将错愕中龙宝抱起来,举到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轻笑道:“不丑,很漂亮。非常……漂亮。” 龙宝:“……小青?” 青年弯了弯眼眸,“不小,比大。” 第179章 大到轻轻松松就将举了起来。 自己化形后要从小孩儿开始, 而小青直接就是成人体态是龙宝没料到的。 而且,不愧是瑞兽。 整个人似乎散发着神圣温和的光,和自己这种邪恶物化形后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 龙宝不由得越发嫉妒了。 沉下脸, 龙宝对面前眯着眼睛的青年命令:“放我下来!” 小青举着:“不放。” 龙宝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你是侮辱我吗?我可是妖皇陛下!” 小青:“不敢的。” 过了一会儿。 龙宝骑了小青的肩膀上。 双手抓着身下青衫青年脑袋上的两根龙角, 龙宝轻声哼哼:“什么可豪横的……再高还是我当坐骑。” 靴子前湿掉了, 不走路也懒得蒸干,于是龙宝索『性』踢掉脚上的靴子,柔嫩的小脚丫轻晃两下,龙宝催促:“驾,快点走。” 小青从善如流:“好, 抓稳哦。” “嗯”紧紧抓住手心中的两根龙角,龙宝红眸紧紧盯向前方, 低喝:“猪突猛进!” 正抬起一步的小青动作一停, 然后向后抬手, 屈指—— 宠溺弹了下肩膀上驮着的人小脑袋瓜。 ** 越莲的这一次沉睡和以往很不一样。 哪怕是陷入了沉睡, 的身体却依旧日益虚弱,肌肤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大片大片的莲纹若隐若现, 只是墨莲的颜『色』却越来越暗淡。 直到三日。 越莲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眨了眨眼睛,意识回笼。 听见身后人传来动静, 褚泽明猛然从修炼中抽离,转身扶住越莲,关切问:“你醒了, 感觉如何?” 望着褚泽明,越莲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间感受到自己心房传来的隐隐刺痛, 越莲捂着自己的胸口轻『吟』了一声。 褚泽明还未反应过来越莲为何这般反应,紧接着,越莲身上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下去——元祖,仙帝,上仙,玄仙,真仙…… “噗” 一口鲜血从的口中汹涌喷出,染红了洁白的被褥与床单。 “越莲!”褚泽明急忙将越莲扶坐起来,想要疗伤。 然而还未等褚泽明将力量渡到越莲体内,便被越莲制止:“没的。那么大的一个漏洞,师兄这一缕微薄的灵气如何让我好起来……” 越莲抬头,眸光似乎穿透一切向某个方向,望着那里,轻声:“师兄,我们去域外。” 褚泽明停住动作,望着眼神虚弱却透『露』着坚定的越莲,“你想起了什么?” 越莲点头。 按了按眉心,越莲轻声:“师兄,我真的很后悔,了们吸收万物力量的力,终们却了我的身上。” 褚泽明动容了一瞬。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猜测的果然没错。 仙族的线天赋是天所赐予的。 “为什么要们这种量,这对其余的命太过不平。”褚泽明问。 越莲垂下眸子,“那是因为……所谓的仙域,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灵气充裕些的位面罢了,灵气充裕,万物灵,妖魔横行。而们,是这样世界里意外衍出来的普通人族,甚至连……修炼的资格都没。太过弱小了,弱小到我稍不留神,们便会这个位面绝种。” 褚泽明:“所以你了怜悯心?” 越莲摇头:“我不会这样的情绪。万物我眼中都一样,都们存的理由。不论善恶强弱……只要保持一个合适的度便可,这是我存的价值与职责,所以我了们线。” 只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们的胃口越来越大。 们开始脱离天的掌控,开始破碎虚空,将野心伸向其位面。渐渐的,事态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天规则也开始分崩离析。 然后,曾经弱小的人族将目光望向了天。 抬眸向远处,越莲淡淡苦:“域外,我的门被迫打开了,们偷食我的力量呢。不是一两个,也不是几个,师兄,是成千上万个仙族……们疯狂的攫取我的力量。” 这一刻,所的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褚泽明的表情没太过剧烈的变化,猜中了许多,事实虽然不是完全符合心中的猜想,但也不至于太过瞠目结舌。 越莲着褚泽明的反应,弯弯眸子:“师兄真聪明,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人。” “所以你预谋的将我拉到这个世界的事情,是不是要清算?”褚泽明问。 越莲:“我会补偿你。” 褚泽明挑眉,问:“我的银行卡账户里的好多钱,还没来得及花,我上海买的那套房子现升值很多,就算是钱也买不到了。这些,你怎么补偿?” 越莲垂下眸子想了好久,一脸诚恳:“我可以你睡,睡一辈子。” 褚泽明皱眉:“只一辈子?你若要说甜言蜜语,不是应该说世世吗?” 越莲弯弯眸子:“没世世,天只一辈子,要么消亡,要么永恒。当然,被天眷顾着的师兄,自然也是只一辈子。” 褚泽明了,“别闹,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小青与龙宝,准备出发吧。” 褚泽明并不介意自己的穿越是不是身为天的越莲为自救所设下的局。 不论自己的到来是被曾经的越莲算计,抑或是意外选中,都无抹灭越莲是爱的人的事实。 既然选择了彼此。 那么便要予对方分的信任。 小说与剧本中太多因为一点小小的隔阂导致的阴差阳错,褚泽明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自己的身上。 褚泽明走出房间,关上门,便见早已门外焦急等候的龙宝和小青。 褚泽明的表情稍微沉了沉,了眼身后,抬脚朝人的方向走去。 …… 而与此同时。 玄羽大陆发了一件轰动整个位面的大事。 巨大的光柱将黑夜照耀的亮如白昼。足足三千两百六余名不周逍遥宫修士集体飞升。 无数修士围山脚,静静伫立着为们送行。 此刻,没人说话,所人的脸上皆是带着尊重与肃穆。 望着头顶破碎的虚空,光柱下,肩膀上坐着半透明小人的白衣儒雅青年轻声念:“师兄,我带着大家来找你了。” 当然关于恶渊与玄羽大陆所发的一切,仙族并不知情。 此刻,域外的门已经完全打开。 庞大的力量从里面倾泻而出。 四位元祖为争夺门的掌控权大打出手。 天震『荡』,红丝蔓延。 这是一场恐怖的争夺战。 静静悬浮空中的门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拉扯,若隐若现的墨莲也被扯得变了形。 其中四力量为强劲,分别属于各域元祖。 金瞳老者一边抢夺力量,一边喝:“月老头,你既然无心力量权势,便就此收手!何必与我们争夺门的掌控权!” 月老哈哈起来:“我觉得好玩儿,抢来抢去多好玩儿你说是不是?你们大伙儿说是不是,不好玩儿为什么天天抢?” “疯老头,空一身本事和境界!”金瞳老者怒骂。 人还余力对呛,西域红霞仙祖和南域的仙族领主就没那么轻松了,们人一开始就达成了联手的共识。 两位元祖共同发力,不让门被金瞳老者与月家老头任意一方掌控。 局面僵持,硝烟味却并未削减半分,反而越发浓烈。 门因为巨大的力量拉扯,甚至些变形。 而门的异常,直接导致了越莲状况的每日俞下。 巨大的鲲云层中穿行,穿过皑皑雪原,朝天的尽头方向飞速游去。 而其中一只恶鲲背上,褚泽明紧紧搂着越莲。 越莲身上的气势忽高忽低,如今,不只是脸『色』惨白像纸,就连唇瓣也开始失去血『色』。 温暖的虎裘包裹住不停发抖的越莲,褚泽明把紧紧抱怀里,轻声安慰:“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褚泽明的内心其实已经很惶恐与害怕。 但是的声音却不『露』分毫,望着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越莲,褚泽明努力保持镇定。 不可以让越莲心中感到哪怕一丝的不安。 会是的依靠。 越莲睁开眼睛,抬眸望着褚泽明紧抿的唇,『露』出一点容。 忘记了。 如此强烈的内心波动,自己,是可以感受到想什么的。 “真傻。” 褚泽明低头,“嗯?你说什么?” 越莲:“我说,师兄我真的很喜欢你。” 突然间,恶鲲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龙宝从前面来到褚泽明的身前,:“哥哥,后面尾巴跟我们。” 褚泽明:“你去解决。我们继续往前,需要再快一些。” 龙宝点点头。 片刻后,原本慢下来的恶鲲再度加快了速度。 而们的后面。 察觉到前方突然放慢速度然后加快速度的变化,季贞表情些复杂,“们发现我们了。” “但是们没打算对我们出手……是不起我人?”厝艾咬着红唇,美艳的脸上尽是怨毒与不甘。 本以为是送上门来她报仇雪恨的,却没想到们这么快就搭上了北域的妖族。 光是一条上古恶鲲,人便无力招架了。 更何况这么大的阵仗。 羊瞳阴冷盯着前方,厝艾:“们的路线,好像是朝着尊者们所的方向去了。们也是去抢夺门的力量的?” 神情一变,厝艾猛扭头,对身旁季贞:“快秘传消息尊者!” 季贞点头。 将手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后,正欲抬手催动秘,突然间一股凌厉气息从远处急速掠来,还未待季贞清楚是什么东西,胸口处便升起撕裂般的疼痛。 漆黑的蛇尾贯穿的整个腹。 眨眼间,蛇尾收回,季贞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连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睁大眼睛直直的掉了下去。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 龙宝静静站季贞原本的位置,红眸森冷向厝艾,“方才我好像听见你说,与我们旧仇?” 厝艾表情一瞬间苍白,明明是个小孩子,然而她的感觉却比尊主站她的面前还要可怕。 望见龙宝身后缓缓出现的巨大九头蛇虚影,厝艾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尖声叫:“你…!你!是你!是你吃了我的□□!”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厝艾开始显『露』原形。 曲线曼妙凹凸致的身材上,美艳的女子脸变成了硕大的羊头。 龙宝惊讶了一瞬,“原来是你,小羊肉串。”『舔』了『舔』唇,龙宝直接幻化出一个头,朝厝艾啃了过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 望着这一切,厝艾与季贞带领的一众仙族些呆滞。 其实这一切都发得很突然,突然到们都来不及搞清楚具体状况,直到咯嘣咯嘣骨肉被咀嚼的声音响起,将们从呆滞中唤醒。 然后,惊叫着四下逃窜。 但是……晚了。 速战速决吃完后一点心,龙宝『舔』了『舔』唇瓣,心满意足打了个嗝儿,然后去追褚泽明们。 回到带头的恶鲲脑袋上,龙宝坐直小身板,望着前方,目光放散,些呆滞。 的嘴上还染着挺多血,像是脸埋进红心火龙果后的样子,唇瓣微微张开一点点,舌头还『露』出一小截,粉粉的搭两颗虎牙的中间。 小手规矩的放前面,血珀『色』眼睛,一动不动,麻木无神——这是吃得太饱的后遗症。 小青转头,望见的就是妖皇陛下这幅萌萌的样子。于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手帕,弯身蹲到龙宝的面前,温柔解释:“擦擦。” 然后细致且温柔帮把嘴擦干净。 擦完,小青『揉』『揉』龙宝的脑袋,然后分自然的将染满口水和鲜血的脏手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珍藏了起来。 任谁也不会想到。 如此清风霁月般的男子。 是个喜欢收藏与妖皇过东西的收集癖。 距离龙宝八丈距离远的方,观星与观澜咬着手绢直勾勾前面人互动,内心酸得要死要。 们也想少主擦脸脸。 但是少主说们智商太低会传染,不许们离太近。 小青无视身后龙宝两名痴汉属下刀子似的眼神,龙宝的身旁坐下,然后把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好歹是化作人形了,还是高贵的妖皇陛下。 按理来说,小青该是自己的妃子。 被抓过来抱大腿上是非常丢面子的事情。 于是,龙宝扭头阴森目光盯着身后小青,问:“来是平日里我太宠着你了,你才敢这么放肆?敢对我这么肆无忌惮动手动脚?” 小青温顺把小黑放回原,:“求陛下疼青青,让青青抱一抱。” 龙宝:“……这还差不多。” 然后张开手,等小青将自己抱回大腿。 收紧双臂,小青静静望着前方,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越莲的状况除越莲自己外,小青是清楚的。 门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更何况那些老东西已经吸收熔炼了天力。 就算是妖族带着上古恶鲲倾巢出动,也没成的把握成功。到时候,若是抢夺力量的时候出现意外,自己会率先出手…… 天不可以事。 维持着天万物发展的规律,保护着许许多多的命。 不管是身为自己主人身份的越莲,或者天的身份的越莲。 都是自己必须要保护的。 这是,身为天子的青龙,亘古肩负的责任。 这个世界,不可以失去。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小青望着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还机会陪着你长大吗? 第180章 域外。 天地漆黑, 无数红『色』的法线蔓延,五颜六『色』的炫光夺目刺眼……裂空在剧烈摇晃,数千万人混战成一团, 全然不顾周遭环境在一点点改变。 他们抢夺力量, 厮杀敌人, 招招毙命, 浑然忘我。 随着晃动加剧,突然之间,一声极其剧烈的“咔嚓”声响起。 原本抢夺力量的仙族手中动作皆是慢了一瞬,他们抬头望向四周,脸『色』陡然苍白…光可照人的漆黑地面龟裂出巨大的缝隙, 蜘蛛网一般笼罩在所人脚下—— 一瞬间,位面下沉, 天地崩塌。 门完全绽开的, 这一刻, 天道……彻底沦陷。 就是这个时候!金瞳老者大喝一声, 催动全身力量,手指弯曲成鹰爪状,往前释放出一雾链。 雾链快如闪电, 萦绕着无数赤红的法线,缠上墨莲, 而后笔直地穿透中央花心。 红霞仙主与南域领主也不甘示弱,飞身聚在一处,大声喊:“列阵!” 中西两域所仙族来到二人身后, 急速排成两列,以手抵背往各自执权者输送力量。 强烈的光芒陡然爆发,红霞仙主与南域领主低呵一声, 眼眸凌厉地望着天空,同时加大力,用力墨莲往人的身前拉扯。 三方势力并做两方,各自抢夺门的拥有权,原本悬于高空的墨莲很快被拉下来。 只有穿着朴素衣裳,满头苍苍白发的疯老头,在望见那朵被拉扯时似乎在轻颤的墨莲时,手上争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 嘶……天之力,也会感觉到疼吗? 见墨莲逐渐偏移自家,朝另外两个方向靠近的门,月家的诸位长老神情变得难看。 “月老!你还要不要你女儿的『性』命!” 一声大喝,正有出神的疯癫老头的思绪唤回。 穿着一身端庄宫裙的月珏长老冷冷望向月老,抬起了左手——淡红『色』光芒自她的掌心亮起,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血『色』人偶。 她紧闭着眼睛悬浮在月珏长老的掌心,眉眼赫然是月离的模样。 月珏长老握住人偶,力逐渐加重。 月老瞳孔一震,大喊:“住手!” 月珏长老动作停住,一字一句命令:“我知道你这个能力。要想你的女儿活着,那就替月家,它抢过来!” “……好。”月老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恻隐收起,缓缓抬头看向了空中。 布衣猎猎,苍苍白发在空中飞舞。 一股强大得堪称恐怖的力量自疯癫老头的身上攀升而起。 若说之前的月老,实力刚好与金瞳老者分庭抗礼的话,那么当他的不再所保留时,便是真正单方面的碾压。 局势在一刹那扭转。 原本已经倾斜向另外两方的墨莲在那股强悍的青苍『色』力量的牵制下,徐徐回到原本的位置,然后朝着月家所在的位置飘去。 “老东西竟在隐藏实力!”眼看着墨莲离自己越来越远,金瞳老者目眦欲裂,血丝遍布眼球。他催动周身力量,拼尽全力拉拽雾链,妄图将离位的墨莲拽回来。 然而任由他再如努力,墨莲依旧在朝月老的方向靠近。 眼看着局面开始变得不受控制,金瞳老者咬牙,眼底一抹阴郁一闪而过——看来,只能动用最后的底牌了。 正欲行动,突然之间,一股冲天的妖煞之气自远处升起,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朝这边靠近。 还未等浩『荡』的妖族靠近,一支长箭便从远处嗖的飞了过来。 破空声响起—— 长箭越来越近,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竟是一把未打开的白『色』长伞。 伞白得近乎邪异,阴冷的煞气从伞中散发出来,它悍然刺穿无数仙族的身体,直直地朝月老刺去。 一击未中,堪堪打断月老抢夺墨莲的动作。 月老正欲出手毁了这邪『性』的白伞,却听见身后月珏长老大喝:“别管它!先拿到墨莲的掌控权!月家众人听令,替月老护法!”月珏长老说完,率先飞身上前,挡在月老的前方。 她一掌劈向试图再度打扰月老的千机,然而下一刻,手上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月珏长老收回手,竟发现手上淋漓的鲜血淌出。 与此同时,千机开始旋转,幻化成无数打开的伞,悬浮于天地之间。 远处,红衣青年踩伞走来。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虚弱的人,裹得很厚,整个人埋在柔软的狐裘中,看不清长相,只看见兜帽中『露』出来的一小截精致却惨白得骇人的下巴。 随着青年一步步往前,诱人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是一个可以吃的,极美味的仙帝级别灵体。 这样的念头在每一个仙族的脑子里升起,但是很快,心中的蠢蠢欲动便被消退了下去,因为在红衣青年的身后,跟着十数条气息可怖的庞然大物。 元祖之下的上古恶鲲。 每一条背上都驮着无数凶悍狠戾的凶兽,他们眼冒绿光,虎视眈眈。在他们的最前方,是一大一小的人形形态妖族。 者皆是元祖级别。 红衣青年抱着怀中人出现的一瞬间,月珏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陡然变了,她无视手中血流不止,无法愈合的伤势,紧紧捏着血『色』小人对月老大声命令:“快!快将墨莲抢过来!否则我就捏碎它!” 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然而除了服从,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赌不起。 月老悲凉地大笑一声后,再度催动本命力量抢夺墨莲。 龙宝和小青怎么会任由墨莲被他拿走,飞身直接出手,无数道青黑光芒绕上墨莲,强行它留在原地。 场面似乎再次陷入了僵持。 而就在此时! 被人忽视的红衣青年突然出现,抱着怀中人朝那空中停止的墨莲快速飞去! 怀抱着越莲,褚泽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墨莲,这一刻,似乎天地都消失,褚泽明的眼底脑子里,都只剩下那朵墨莲存在。 这是越莲的东西,谁都不可以抢走……既然没办法抢过来,那么褚泽明选择带越莲过去。 金瞳老者、月珏长老以及红霞仙主与南域领主没料到他们僵持之时,这人修居然这么胆大包天,眼看着他与道门距离越来越近,皆是大惊失『色』。 无数法线朝褚泽明袭去。 各方势力可怖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共同的目标锁定在了天空中的那抹红『色』。 低沉的咕声响起,恶鲲在龙宝的命令下,扑向企图攻击褚泽明的仙族。 普通的仙族难以抵挡恶鲲的攻击。 但这仙族,攫取了太多天道的力量,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被撞飞之后便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再次冲向褚泽明。 琉光捅穿又一名仙族的身体,褚泽明收剑抱着越莲往前方飞去。 突然之间,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缠上。 褚泽明低头,看见一条漆黑的雾链紧紧缠住自己,雾链的另一端,被金瞳老者紧紧拽着。活物一般的红丝正顺着往上蔓延,眼看着很快就要抵达自己的脚踝。 看了眼距离自己数丈远的巨大墨莲,褚泽明却分毫不得前进。 只犹豫了片刻,褚泽明便眼神一凛,双手凝聚力量,随后——怀中的青年用力抛向墨莲。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眨眼间,被狐裘裹着的青年便融入墨莲花心。一阵又一阵玄奥古朴的气息自莲花中『荡』开,坍塌的世界开始倒退,复原—— “不!” “不不不!” 两道尖锐凄厉的叫声响起,金瞳老者与月珏同时发出惨叫。 而褚泽明则反手一剑,缠住自己脚踝的雾链斩断,随后招式凌厉地抵挡一个又一个仙族的进攻。 人仙妖混战。 世界一片刀光剑影。 天空中。 绽开的墨莲开始缓缓闭合,这是天力量融合的第一步。 月珏长老捏着血『色』傀儡,双目赤红地走到月老的面前,她用血淋淋的手举起傀儡,面『色』狰狞地一字一句道:“杀了他,阻止他融合。” 月老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月珏:“珏妹。你……是真的疯了。” “我叫你杀了他!杀了他!!”月珏长老喊,“既然月家得不到,那便一切都毁掉!月正心,你敢不听我的话?!你敢不听我的话?!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的女儿!” 月老望着被她抓在手中,染满鲜血的傀儡,轻声:“可离离她……也是你的女儿。” 抓着傀儡的手颤抖了一瞬,月珏长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流着泪道:“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明白!她就不该活着,我当初也不该生她下来!她是罪孽之母!” “我真后悔,后悔与你在一起,后悔当初没有在她出生时便她掐死!”月珏长老流着泪大笑,笑够了,她才抬起手,指着墨莲包裹的青年,神情诡异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月离的孩子,那个会毁了月家的人!” 第181章 “是……离离孩子?”月老『色』动容了瞬, 他猛地抬头,正缓慢与墨莲融合青年。 种玄之又玄强大力量以墨『色』莲花为中心,圈圈『荡』开, 扫四面八。 而墨莲莲中青年身上狐裘早已掉落, 那张额心印有诡秘墨纹苍白清艳脸直直落入月老眼中。 那是张, 与月离极为相似脸。 是……离离孩子。 也是自己, 孙子。只是现在他状况上去十分糟糕,眼睛紧紧地闭着,苍白脸上没有丝血『色』,似乎下秒就要失去生机。 “怎会这样……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沧桑老人喃喃,此刻眼睛也变得通红湿润。 月珏长老冷笑:“怎, 心疼了?”她抬起手,通红双目死死盯着月老, 开口:“杀了他, 阻止他融合力量, 否则话我现在就捏碎傀偶。” “刺”声极其细微轻响, 血『色』傀偶从头顶自身体裂开了长长裂缝。 这次,月珏下手了。流血手拽握着傀偶,月珏流着血泪狞声:“月正心!女或者是他, 二选。不是爱我们女吗,杀了他!拿到门力量, 我们家三口就能永远生活在起,再也不会有任意外威胁到我们以后……” 月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抖手却泄『露』了他挣扎内心。 过了许久…… 月老缓缓抬头, 通红双目了上空—— 飞身而起,掌心凝聚力量,丝丝缕缕淡黑『色』雾气萦绕他手掌。数月以来吸收力量化为己用, 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空中墨莲狠狠袭去。 就在这时,柄通红长剑陡然穿透虚空,与月老那掌强劲力量相撞。 撼动地力量波及周遭,下刻,琉光剑被震慑开,褚泽明猛地吐出口鲜血。 眼睁睁着那股强大力量悍然袭融合本体越莲,突然之间,抹青『色』身影挡在了墨莲之前。 轰—— 五脏六腑似乎在这刻被震碎,小青白皙清俊脸上流『露』出痛苦『色』。 与金瞳老者、红霞仙主交手龙宝若有所感般扭头,映入眼中便是染血青衫无力地朝下坠落。 血珀『色』瞳孔骤缩,龙宝脸『色』嗖地变得惨白。 见他失,金瞳老者与红霞仙主同时发力,瞬间长满倒刺雾链缠上龙宝身体,深深刺进他皮肤。 然后,把尖锐长矛深深扎进了小黑背部—— “啊——!!!”压抑又痛苦嘶叫声响起。 巨大九头蛇显出原形,阴冷可怖气息铺盖地。 蛇头飞舞,猩红眼睛直直地望远处,强悍妖皇甩开深深『插』入自己尾部长矛,拖着满是倒刺雾链飞朝青衫青年窜去。 鲜血顺着他诡异路蔓延,直到来到青衫青年掉落位置,龙宝才再度化作人形。 无视身上淋漓鲜血,龙宝跪在青衫青年身前。 平时总是微微翘起薄唇染着殷红血,此刻正紧抿着,他面『色』苍白,平日里如黑绸般柔顺乌发被身下血『液』湿透,凌『乱』地纠缠在起。 “醒醒,快醒醒!”声音带着哭腔,龙宝用染血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簪子,慌张地替他绾好平日里松松垮垮发。 似乎是听见了龙宝呼唤声音,小青咳嗽了声,吐出口漆黑血污,而后长睫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见龙宝在哭。长满倒刺雾链缠绕着他,散发出浓浓黑气,倒刺刺破了他衣裳深深『插』进他肌肤。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小青抬起手,擦擦他脸上泪和血,弯唇勉强笑:“不要哭,我还好。” 话音刚落,却见龙宝后,身影二人袭来——正是仙域元祖之南大域领主。 瞳孔猛地震收缩,小青瞬间将小黑护在怀中,而后强行运转周身力量,身形闪,急速跳落到远处。 “咕”低沉愤怒叫声响起,十数只巨大恶鲲从战场四处汇聚过来,幽蓝『色』光扫『射』,那三个出手元祖—— 场混战再度展开。 哀鸿遍野,血染大地。 …… 在将青龙打伤之后,月老动作滞,但很快便又回过来。快若无影脚将试图阻拦自己红衣青年踢开,月老继续攻墨莲。 脚被抓住。 再踢。 然而不论月老如踢飞褚泽明,他都依旧咬着牙再度冲上来。似乎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个念头——阻止自己。 眼着浑身是血青年再次出现在自己前,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继续挡在了墨莲前,月老动容了瞬。 “让开,我不杀,甚至可以保证能安全离开这里。” 他是个人族修士。 小小年纪,甚至境界已经修炼到了仙帝级别。 要知,他这样纵之资灵体,对仙族诱『惑』力该有多大。只要这场门争夺战结束,其他域老怪物他根本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此地。 轻笑响起。 褚泽明抬起头,布满青紫痕迹脸上眼坚定,他望着月老,字句艰难:“要想……动他,除非……我死……” 绞杀掉头又头相继扑上来恶渊凶兽后,月珏扭头便见迟迟未动手月老,于是大喝:“月正心还在等什?!等金瞳与红霞仙主他们摆脱妖族纠缠过来与我们抢夺力量吗?!” 月老闻言,抬手掌,朝前红衣青年命门拍去! 正在这时,声“住手!”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抹倩丽身影倏地出现在褚泽明面前,伸手掌与月老直接对上—— 离离! 月老心头惊,然后不顾力量反噬,强行收手。瞬间,气血回流,冲上庭,月老心震,然后不受控制地吐出口血来。 “不许伤害我孩子!爹,若杀他二人,我辈子都不会原谅!” “离离!”月老紧紧地盯着月前辈脸,在她眉心处有条红线,顺着鼻梁往下延展……就像是将她身体分成了半,与月珏手中傀偶裂纹模样。 “让开!会死!”月老恨其不争。 月前辈却苍凉地笑了:“爹,就像您宁可伤到自己,也不愿我落下那掌样。我也宁可自己死去,换莲线生机。” 随着她出现。 数千人修气息从远飞驰而来。 这样浓郁灵体气息集体出现,是自古以来仙域从未有过场景。 修士们越来越近,五颜六『色』灵器光芒闪耀地,将幽暗辽阔域外映照片光明。 感受着熟悉气息靠近,张开双臂摇摇欲坠褚泽明抬起头来。 在人族修士最前,为首者个个相貌出众,气质出尘——玄墨、凌、常威、尹榕、颜芯还有姬霜…… 大家都来了—— 褚泽明将视线从月前辈身上移他们,眼眸中涌起抹感动,但是很快便又被褚泽明强行压了下去,他嘶哑着声音喊:“我需要们救?!都给我滚!” 褚泽明直盼望着能早日与自己伙伴们再重逢,但时间……却不应该是现在。 从开始筹划宗门,到日后共同飞升,飞升仙域……这切切,褚泽明原本规划是带着不周逍遥宫共同来到仙域,在拼搏与厮杀中步步成长为能庞大仙域家族对抗新兴势力。 然而仙族下手太早,打『乱』了他切计划。 这才刚飞升同伴,根本不可能与这仙域顶尖强者相抗衡。 月前辈是这个白发老者女,他很爱她,有他在话,月前辈或许能在仙族手中活下来。但是其余不周逍遥宫修士却不同。 他们来,就是送死。 褚泽明深吸口气,将喉咙间血咽下,再度大吼声,“听见没有,我让们滚!不周逍遥宫众人听令,我命令们,给我立刻!马上!离开此地!” “大师兄……”玄墨站在原地,紧紧盯着褚泽明,此刻他浑身染血,张扬俊美脸上,也布满青青紫紫伤痕——这是他们大师兄,是那个直运筹帷幄,极少失态大师兄。 如今,却被伤成这样。 狼狈不堪、备受折磨…… 玄墨没有滚,跟在他身后所有不周逍遥宫众修士也不挪半分。 望着这幅模样褚泽明,凌、颜芯、姬霜皆是双目通红,愤怒不已,而子急躁常威,更是直接撤掉了蒙在自己身上黑袍,『露』出了身鼓鼓腱子肉。 他召出小白,高声大喝:“『奶』『奶』个腿!他们把褚大哥搞成这样了!玄墨快弄他们!” 玄墨望着喊他们滚褚泽明,个字个字地认说,“师兄,他们不会听命于。当初将宗门交给了我,所以,我才是不周逍遥宫宫主。我知担心我们安危。但是,大师兄……我们不是只会躲在身后享受荫蔽懦夫。既然将后背交给了我们,那我们便永远都不会让失望。” 话落,玄墨缓缓往后退了小步,立于他身旁尹榕则抬起了手。 瞬间,所有修士暴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流光朝四面八飞去,地间人影重重,各『色』法器光芒大盛,宛如无数流星。 眨眼间,无数银丝在空中编织成网,个巨大,以数千人为阵眼阵法在地间骤然大亮将空中、地上仙族包围。 “灭仙阵!”望着这熟悉大阵,月老『色』动容了瞬。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将自己女心拐走某人。 他猛地抬头,远处——阵脚位置,俊美青年盘腿屈膝静坐,此刻,他『色』宁静,正以手作笔引动地灵气灌入灭仙大阵。 明明不像。 却又模样。 ……越吾。 第182章 无数的银丝从天空降落下来, 与数千万仙族的法线缠在一起。细长的银丝布满天地,无数仙族被拦腰切割开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很快, 阵眼位置的修士开始遭到攻击。 灭仙阵发出明明灭灭的光芒, 但只要还有个阵眼存在, 灭仙阵便不会完全失效。 “上。”声命令, 站在玄墨身边的所有伙伴全部出手。 除此之,坐在玄墨肩膀上的灵镜台也小脸严肃地举起了长长袖子的,托出莹莹闪光的光门后,它吐了个泡泡,往前推去。 九扇光门悬于空中, 越变越大,有无尽的血雾从门中往渗透。 血雾逐渐浓郁, 最终在空中凝聚成个浑身煞的血『色』巨人。 “咕——”恶鲲发出了低沉的鸣叫, 直勾勾地望向了越饼。 它们见不得和自己样凶煞的玩意儿。 想要去与它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互相敌视了瞬后, 又皆是压制住了心中的天『性』, 各自朝四周的仙族攻去。 杀声、兵戈声四起。 种族混战,天崩地裂。 个又一个维持灭仙阵的修士被活物般的红线缠绕,吞噬, 但很快便有另一个修士迅速填上他的位置。 天地间一片血红。 望着越来越弱势的局面,刚刚吞噬完个人修的金瞳老者脸『色』难看了瞬, 掌拍向朝他袭来的恶神,金瞳冷笑道:“畜牲,没想到你竟还敢再来!看来上次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这玩意儿是他创造出来的, 目的是用以季家攫取其他小位面力量。 没想到如今竟被这些人族使唤了…… 不过,光是这个,怎么可能伤得了自己。 看了眼正与妖皇青龙缠斗在一起的红霞仙主与南域领主, 金瞳老者眼中抹暗芒闪而过,随后避开银线,朝着他二人的方向飞去。 “我来帮你们!”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红霞仙主与南域领主脸『色』一喜,急速后退与迎上来的金瞳老者靠背站立,然而还未等二人说话,两根散发着黑『色』雾气的锁链便瞬间穿透二人的胸腔。 铁线虫一般的法线从雾链中钻出来,又钻回二人体内。 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身上的力量宛如退『潮』般汹涌地被雾链吸收。 扭头掌拍向金瞳,想要从他的擒制住脱身,然而下刻,如鹰爪般的双便袭向他二人天灵感,更加快速地汲取二人身上的力量。 吸干两名元祖的力量,金瞳老者将中的枯骨丢开。 小青与龙宝面『色』一变,再度冲了上来。 金瞳老者并不退让,迎上两人的攻击,他们早已重伤,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不着急,仿佛猫戏耗子般与他二人耗着—— 而与此同时,地上的血『液』开始缓慢流淌,逐渐汇聚成诡异的画面,个以鲜血献祭的个巨大阵法,即将成型…… 距离墨莲最近处,月老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混迹在强大妖族之间的弱小人族一往无前地与仙族厮杀拼搏,然后死去……从上古到现在,他们似乎从未放弃过抗争。 周而复始、前赴后继…… 如今,经历了无尽的时间长河,备受压迫的他们已经想出了办法,用来挑战主宰他们『性』命的所谓“神明”。 哪怕需要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不定能取的成功;但他们依旧不悔地选择了继续。 这是在用无数先烈的身躯开路,来为子孙后代开创个和平美好的存环境。 突然之间,月老有些怀疑——到底是肆意打开别的位面,残忍攫取力量和资源、迫害位面生灵『性』命的仙族高贵,还是这些虽然弱小、却坚韧不屈、甘于奉献的渺小人类更为高贵。 全身上下凝聚起来的力量在这刻缓缓灭了下去,月老悬于空中,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漫天的银丝落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躯体割裂。 寸一寸,点一点。 “月正心!”尖锐到近乎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避开落下的银丝,月珏长老飞身来到越莲的身边,抓着他的肩膀,双目通红:“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快去阻止他融合力量,不然仙族就完了,全部仙族就完了!” “我在赎罪。”月老平静地望着脸上染了血,惊慌失措的月珏长老,苍老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温柔的神『色』:“珏妹,我累了。我不想违背良心,去为了力量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 不论是被迫还是主动,事实就是,他所拥有的这身力量。 都是带血的。 “月正心,你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月珏长老尖叫:“难道你的不怕我杀了月离,你知道我做得到的,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我当然知道你做得到。”月老悲哀地看着发丝凌『乱』,已经呈现出癫狂状态的美『妇』人,开口道:“可是珏妹,你要我杀的,那是我们的……孙子。哪怕你再不愿意承认,再嫌恶、看不起他身上流淌的血脉,他也依旧是我们的孙子。” 他的声音那么轻。 就像是一触即碎泡沫,出口便淹没在周围无尽的厮杀声与哀嚎声中。 但月珏长老还是听清了。 悲哀。 难过。 无力的哀求。 声音中流『露』出的切情绪,就像是巨大的锤子狠狠的砸在月珏长老的心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击碎。 月珏长老身形摇晃了瞬,任由一缕银线割破她的额头,望着面前求死的月老,月珏长老的眼神逐渐从疯狂转向麻木,她双目无神地喃喃道:“可是不能毁在我里,我不能……月家……不能啊……” 中紧攥的染血傀儡锵然掉落…… 月珏长老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往远处走去,毫不躲避地任由脸上身上开始被银线切割,流血,她似乎毫无感觉般,嘴里只是喃喃着:“不能啊……不能啊……” 月离望着他们,感到脸上有丝丝沁凉划过。 直恨着的父母,为什么他们这样时。 自己会……流泪。 月离闭上眼睛,朝前方伸出手,眨眼之间,血『色』傀儡出现在她的中。 望着最终还是没有碎裂的傀儡,月离流着泪笑了两声,然后将它重新纳入自己的体内。 转身扶住伤痕累累的褚泽明,月离给他灌了瓶疗伤灵髓,说:“辛苦你了。” 沁人心脾的力量从灵髓中遍布全身,褚泽明感觉好受了不少。 其实褚泽明自己也有不少疗伤的丹『药』灵髓,但方才与月老较量时,他靠着猛灌丹『药』才拖着残损的躯体坚持到了现在,身上早已油尽灯枯。 有了点补充之后,褚泽明正欲开口说话,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升起。 他猛地低头,便看见只血『色』巨拔地而起—— 红得几乎发黑的只手,仅仅只是一只手,比以人族血『液』炼制成的恶神更大、更凶、更加煞『逼』人。 不过片刻,血成型,就像是大地长出的只残肢。 无视灭仙阵的银线,巨型血将飞向它的青黑两道光芒击飞。 小青与龙宝分别落到远处,猛地吐出了口老血。 天地间一片残红。 血『色』巨的旁边,黑袍金瞳老者发丝飞舞,他双大张,哈哈大笑,“若非你们的阵法,我的计谋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不止是你们在拖延时间,我也在寻找时机。幸好,老天都在帮我……”金瞳老者感叹完,脸『色』一狞,双拔起—— 随着他的动作,血悍然拔高,然后朝褚泽明所在的方向袭来,目标是——越莲。 “不、不不不……”月前辈的眼瞳印着越来越近的血,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快阻止它!”褚泽明大喝声,内脏因为这声大吼再次撕裂,口混迹着黑『色』血块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猛地双手合十,心念狂转,刹那间琉光出鞘。 这刻,天地俱暗。 无数剑宛如雨点一般自天空落下,汇聚成柄巨大无比的暗红『色』长剑,顶上那只袭来的血。 “锵——!” 声脆响,琉光剑直接断裂。 神魂震,褚泽明的瞳孔顿时扩大,里面一片漆黑。 旋即,褚泽明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绳索的提线木偶,从空中直直掉落。 “大师兄!!!” 凄厉的喊叫声响起。 褚泽明往下坠落,早已经到达极致的身体在这刻终于得到了休息。 褚泽明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片温暖的空白空间——他看见有许多模糊的人影朝他的方向飞来,褚泽明看见那只手似乎将那些人影拍飞、捏碎、吞噬…… 褚泽明看见有人拼了命地想要往自己的方向跑,却还未来得及抵达自己的面前,就被什么长长的东西贯穿…… 褚泽明看见那只巨大的血红『色』手,抓向了天空中那朵幽暗妖冶的墨莲。 那里面,是自己以命相护的人—— 想要,保护他…… 褚泽明扩散的瞳孔望着空中即将触碰到墨莲的血『色』巨,然后……缓缓抬起了。 这刻,天地间的切似乎开始变慢。 人影、刀剑。 通通开始发异常。 察觉到时间流动在变慢,张狂得意的金瞳老者神『色』瞬间错愕,他双目狰狞着抓向墨莲,然而任由自己如何努力,速度却不可阻挡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 红衣青年往下坠落,九翎被血『色』浸遍,灵魂开始燃烧。 他漆黑扩散的眼瞳直直地盯着空中的墨莲,其实早已经看不清里面人脸的轮廓,但他却执着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直到那巨大的血骤然停止墨莲之前。 直到天地似乎被瞬间冻结。 红衣青年依旧大睁着扩散的眼瞳,虚弱无力的定格在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时间,停止。 第183章 世界陷入冻结。 厮杀的人, 折断的戟、流动的鲜血与冲天的煞气……一切的一切都定格于此。 天地之间安静无声,只剩一片空、寂。 直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时空的宁静。位于上空中的朵巨大墨莲花中的人缓缓睁了睛。 随着他眸子一点点睁, 将他包裹的墨莲始凋零, 化作一缕缕无形的雾气, 在天地间消散。 越莲变化得不多, 只是朵一直隐于皮肤之墨莲显『露』在他的额间。浓密的长睫,原本透彻的瞳眸中亦有莲花若隐若现。 身上气势不再,没有境界,没有修为,只要忽略他凌空站立这个事实, 他仿佛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俊美青。 若非要说不普通的一点,就是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越莲看向四周, 最终目光落在了停滞在坠落姿势的红衣青身上——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抬起, 身上筋骨早已断裂。 离他不远处, 空中悬浮着断成两截的琉光剑, 似乎一秒就要飞向远方。 但是此时,它被强制『性』地停在空中。 “……师兄。”轻喃声响起,越莲站在原地, 只是静静地望着褚泽明。 他没有移动,周围空间却始挪移, 片刻功夫,保持着死前最姿势的红衣青落进了越莲的怀里。 越莲俯身,在他的睛上亲吻了一。 刹间, 天地变化。 被静止的时间重新复原,目眦欲裂,浑身挂血的玄墨与常威, 被雾链洞穿身的凌天……往前攻去的血『色』巨手,表情癫狂狰狞的金瞳…… 一切的一切,全恢复到时间静止前的模样。 所有人似乎都活了过来,只有越莲怀中的褚泽明,似乎永远停留在了燃烧灵魂控制时间法则的一刻。 金瞳驱血手扑了个空,他望着不知何时早已变换位置到他身的越莲,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盯着越莲额的莲纹,金瞳不敢置信地喃喃:“不、不可以……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机算尽,结果怎么可以是这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一定、一定是我不够强大,是我吸食的力量不够多!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金瞳扭头看向四,目光落在方圆万里的所有生身上。 他发出怪异的声,随,铺天盖地的法线从他的内钻出来。 然而还未等他始一步动作,些蔓延的法线便始收缩,萎靡,最终化作一缕缕焦烟消散于天地。 法线,也是属于天道力量的一分。 望着不停试图再次释放法线的金瞳,越莲抱着褚泽明,缓缓口—— “以天道之名,收回赋予仙族的权力。” 声音极轻,极淡。 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话语。 然而随着越莲话落,成千上万的仙族始□□,呐喊,无数血红『色』丝线强行从他内钻出,消散,重归天地之间。 金瞳拼命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呐喊,在他身的血『色』巨手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始疯狂『乱』舞,无差别地攻向四周。 然,位于巨手与金瞳四周的空间始扭曲。 随,空间化作黑面,宛如两张薄如蝉翼的黑纸朝着血手与金瞳的位置『逼』近,直到两面维度重合,将血手与金瞳碾入其中。 黑面重合,越变越小,最终凝聚成一点芝麻大小的点,然消失不见。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看着四周陷入怔然的人修与妖族,越莲抱着褚泽明,一步一步朝远处走去。 玄墨静静地立在原地,目送着越莲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师兄,越莲师弟……” 凌天抚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胸口,强撑着来到常威的身旁。 姬霜颜芯怔怔地拿着手中的长剑与玉笛……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越莲。 但是,谁也不敢追上去。 直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越莲的声音被悠悠长风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会将他找回来。” 撤掉灭仙大阵,尹榕自空中飞落,来到月离的身旁,扶着她落到地面。 望着越莲离的方向,月离问:“越吾,我的儿子会没事的,对吗?” 尹榕顺着月离的视线看去,轻声道:“会的。你忘记了,褚泽明的身上穿的,是原本属于莲儿的九翎。” —— 仙域有一至宝,名叫九翎。 据说它为天道一分力量所化,拥有无上的能力。 有人说,它刀枪不入,能抵挡元祖级别至强的一击;有人说它水火不侵,能入天上地所有绝险之地;更有人说,它只是一件裁剪漂亮的衣裳,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然而不论流言如何,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它长么模样。 或,其实一种流传是对的。 九翎。 是一件裁剪漂亮的衣裳,并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就连普通仙族的致命一击,它都无法挡。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些,都不是九翎真正的能力。 它不是防御法宝。 之所以至高无上,是因为它能——锁命。 以鲜血为引灵魂作钥,催动九翎中的力量,破生死轮回,将死去之人残存的灵魂碎片送入异世,换取最的一线生机。 所以。 越莲知道,怀中人的灵魂,被九翎送到了别的地方。 三千位面,越莲不知道褚泽明现在在哪里。 但是他的时间很多,可以一个一个慢慢寻找。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的。 妖族和人族没有将残活来的仙族赶尽杀绝。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失去法线与天道庇佑的仙族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普通人。 生病死,然被埋葬在这片土地。 小青和龙宝受了重伤,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恢复,而玄墨他,则在这里建立了宗门,宗门还是叫不周逍遥宫,没有宫主,只有一个代理宫主。 宫中的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回来。 恶渊里的两条幽冥蛇族偶尔带人跑上来,叫嚣着要与他结盟,要侵略其他位面,颠倒世界,涂炭生灵。 *** 中国,上海。 霓虹闪烁,夜『色』阑干。 某大型知名证券公司二楼,又一间屋子的灯光熄灭。 门外传来砰砰的响声,将趴在桌上的青惊醒。 门被人轻轻推,出现一个带着镜的青。 青探头看了房间内一排排飘红的屏幕,艳羡地叹了一声,道:“走啦,阿明你还要加班吗? 褚泽明向他点头:“嗯,晚点。你先走吧。” 门被重新上。 房间重回安静,只剩无数上起伏的折线图在不停波动。 褚泽明望着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梦见了么褚泽明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隐隐约约地,他似乎在梦中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梦醒时,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透过反光的屏幕看到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的,褚泽明的内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不应该长这样一张脸。 应该怎样呢。 褚泽明想了一会儿,却想不起来。只是中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长这样。 奇怪,明明每天都在照镜子。 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感觉? 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驱赶,褚泽明全身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这支股票上。 时间过的很快。 褚泽明维持着公司——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挣的实在多,周扒皮板已经压不住他了,外面许多家猎头在挖他过去。其实钱已经赚够了,面对对方给出的三倍底薪,褚泽明不是很动。 但他还是想要走。 具去哪里,还不知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褚泽明想要离的意图,周扒皮板提前将他叫到了办公室,问他要不要继续留在公司,可以升他为副总,至于底薪,和外面给出的最高薪酬一样。 周扒皮的目的很简单,不论出多少筹码,一定要尽量将褚泽明留来。 他能力强,手还带了一群员工还有几个刚进来的新人,个个对他服服帖帖。现在公司不可以没有他,要是他走,或许这群人大分是要跟他离的。 褚泽明看了他一,告诉他:“我考虑考虑。” 板头疼地点头,“你好好考虑。” 与周扒皮谈完,板罕见地给褚泽明带薪放了一天假。 褚泽明也没拒绝,回家之早早地休息。第二天起了个一大早,收拾完自己,到去小区外面的花店买了一大束菊花。 然独自车前往墓园。 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还没雨但已经偶尔会有闪电划过天穹。 工作忙碌了久,好不容易休息,他要去看看他的妹妹。 将白菊放在褚妞妞的墓前,褚泽明始为她摆放她生前最爱的糖果,喜欢的洋娃娃,季最流行的小裙子,鲜花发夹,还有一对儿小小的金手镯。 她很爱美。 以前没有条件,在哥哥打工的时候,她就蹲在街边抱着曾经护工阿姨给她做的早已经破烂的布娃娃,羡慕地看着街上穿漂亮裙子戴好看发夹的女孩子。 现在有钱了。 她却永远的停留在了羡慕别人的个龄。 旁边扫墓的是一对中夫『妇』,祭拜的是他的儿子,才十六岁,因为见义勇为逝世。除了他的父母以外,每个溺水的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也会来看他。 褚泽明给他的墓前也放了一朵白菊。 在墓园呆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天暗来,褚泽明转身离墓园。 离墓园的时候,终于起了雨。 褚泽明上车,打雨刮器,驱车离。 ,想到家里窗户似乎没,褚泽明便将油门踩的稍微快了一点。好在夜晚,又是雨天。路上的车明显少了不少,一路倒也还畅通无阻。 到了市区,车才始多起来。 前方红灯,褚泽明停车等待,绿灯亮起时,他踩油门往前,突然之间,朦胧的雨夜里,一个人影在马路中间突然出现。 视线不好,刹车都还没来得及踩。 “砰!”的一声巨响,撞了个正着。 褚泽明立即打双闪,车查看情况,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长发女人脸着地躺在雨中,看不见长相。 车头被撞凹陷了去,可以预想到被撞的人伤势一定很重。 褚泽明顶着瓢泼大雨,一边打120,一边半蹲着身子焦急地询问:“女士,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唔没事……” 很好听的声音,但是个男人。 说完没事,躺在地上的长发男人自个儿爬了起来,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褚泽明有些不放,正欲对电话头的医院报地址,很快赶来的警车近光灯将面前白衣男子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映亮。 一瞬间,所以记忆蜂拥灌入大脑,褚泽明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越莲站在雨中,任由雨水落到身上。 ——“大师兄,我找到你了。” (正文完) 第184章 番外一 一.嫂子的眼睛会开花 雨夜。 越莲跟褚泽明家。 盯面前人这张几分陌生的脸, 越莲皱眉。 褚泽明垂下眸子,笑问:“怎么,是习惯吗?” 越莲:“还好。” 说完, 抬抬手, 虚空中一抹红『色』的人影便倒了来, 落到越莲的怀里。褚泽明的身体被越莲保存的很好, 看上去甚至都没已经死去的气息,肌肤红润就像是睡了一样。 越莲说:“师兄,到这里面来。” 褚泽明原本的身体太弱了,内脏以及身体机能耗损严重。甚至可以说,早就褚泽明穿梭位面的那一刻死去, 褚泽明的灵魂本就残损,再继续留原本的躯体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褚泽明看越莲怀里的自己, 垂眸道:“再过几日, 让我先处理完一些事情。” 越莲弯眸:“好。” ** 第二日褚泽明便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走办公室, 手下的人都围外面, 脸上表情很是舍。 “明哥,你真的要走了。”穿简单t恤衫的青年巴巴地问道 褚泽明笑拍拍他的肩:“嗯,以后好好干。” 青年姓叶, 刚毕业没多久的小菜鸟,一入职就是褚泽明带, 对他种雏鸟情节,算是他的师傅。 青年还想说什么,旁边张姐打断他的话, 拍拍手喊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该工作了。” 众人散去,褚泽明到自己的工作间整理东西, 张姐跟了进来,关上门,走到褚泽明的身边,认真地道:“阿明,你是怎么想的?我听郑秘说,你给周扒皮保证,跳到别的竞争公司去他才放你离开的。” 褚泽明垂眸点头:“嗯,去别的公司。”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阳光透过正面玻璃窗照进来,洒落到青年的脸上,清清秀秀的一张脸,为常年户内待,肌肤几分病态的苍白。 第一眼印象,他似乎是个很好处的人,但张姐了解,面前青年的内里,远远像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平和无害。 他格强硬,想法主见,并且……野心。 张姐信他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所以只会是一种可能—— 于是张姐手撑桌子上,紧紧地盯青年半垂的眼睛说:“阿明,一个人创业很难。就算你再能,也是需要人手的。一家人就说两家话了,如果你要另立门户的话,我带人跟你走。” 褚泽明抬起头,他很感激张姐的这番话,“张姐,是要另立门户,只是单纯地想到处走走,看看。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顿了顿,褚泽明对张姐展颜一笑:“带我的爱人一起。” 褚泽明是个很少笑的人。 公司众人的眼里,他就像是一台工作机器,赚钱也是他的乐趣,他似乎只是将工作当成了自己人生存的意义。 望突然对自己笑的褚泽明,张姐愣原地,他的眼里好像多了很多『色』彩。 等到褚泽明抱自己的东西离开,张姐才从怔然中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等等,阿明你说什么,你的爱人?你是一直单身吗,哪儿来的爱人?” 张姐的声音小。 公司里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起哄—— “明哥谈恋爱了啊?辞职是要结婚吗?” “瞒得这么好,明哥太仗义了。” “燕燕芳心要碎一地了,真可怜。” 张姐抱胸靠门边,挑眉道:“谁本事这么大,能把解风情的钢铁直男拿下,甚至罗曼蒂克地辞职要带环游世界。” 知道褚泽明辞职是为了追求幸福,本来还些伤感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张姐甚至开始张罗下班后聚餐为褚泽明践行,并且指褚泽明道:“许跑啊阿明,晚上带家属参加,让大家伙见见他们嫂子。” 褚泽明些无奈,但也没打算藏掖,点头同意了下来。 到家里。 越莲看电视。 他从被捡来到现,看了一天的电视。 现正是六月份,苹果台开始轮播剧。晚上播放还珠格格,白天则是情深深雨蒙蒙,褚泽明进门的时候,『液』晶电视屏上播放的刚好是依萍家找爸要钱的那一段戏。 玄关处换好鞋子,褚泽明朝越莲喊道:“越莲,把电视关了。收拾一下,带你门买几身衣服。晚点一起去吃饭。” 越莲没理褚泽明。 一地坐沙发上,只『露』半颗脑袋。 正当褚泽明以为他怎么了的时候,屏幕上陆司令和雪姨的脸突然现,然后褚泽明便听见电视屏幕砰的一声……炸了。 褚泽明:“……你干什么?” 越莲:“杀了他们。” 褚泽明:…… 望坏掉的『液』晶电视,以及被炸得漆黑的雪白墙壁,褚泽明扶额。 算了,都是些身外之。 将手里提的小蛋糕递给越莲,褚泽明道:“这个叫蛋糕,尝一下。” 越莲接过来,迟疑地『舔』了一,然后眼睛亮了起来。 嗯。 越莲喜欢吃蛋糕,褚泽明心里记下。 吃完蛋糕。 褚泽明自己的衣橱里找衣服,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套稍微宽松一点的,大一点的衣服。 但是给越莲套上的时候,还是可避免的短了。 褚泽明矮,一八零。但和将近一米九的越莲比起来,还是矮了半个头,望束手束脚的越莲,褚泽明说:“将就一下,马上带你去买衣服。” “就穿我自己的行?”越莲皱眉问道。 褚泽明:“行,太怪了。” “为什么,明明很多人穿。”越莲奇怪地说。 褚泽明:“哪很多人穿?” 越莲:“我看电视上很多人穿。” 褚泽明:“……” 最终,越莲还是穿小一号的衣服门了。 对于越莲装问题,褚泽明的态度很坚决。 就算是coser,除了漫展,也没穿古装服逛大街的,更何况越莲还留了这么长的头发,长得过于招摇,整个人就是与世界格格入。 要是引起警方的注意,被抓进大牢,会很麻烦。 虽然是很担心越莲的安危,但他用非人类的量拒绝配合警方办案才是最头疼的。就算越莲接受配合,乖乖上了警车进了拘留所,但他肯定愿意受一点委屈的,饭菜合胃,别人对待他的态度稍微恶劣了一些,他开心了,引起会恐慌才是大问题。 戴罩飞速买完衣服,陪越莲去市中心逛了逛。 晚上接到张姐的电话,褚泽明带越莲前往践行聚餐的饭店。 刚打开包厢,便听见里面齐齐的起哄。 “明哥来了!欢迎嫂子!” 越莲:“……谁是嫂子?” 清冽的男人声音,让正闹腾的所人都安静了下来。 望正关门的褚泽明,以及跟褚泽明身边,身材比例比模特还好,一头浓密乌发,额头上纹花朵纹身,眉眼精致漂亮得比明星还好看的男人,所人陷入晴天霹雳。 直到两个人落座,众人都还点恍惚。 总觉得点超自己的想象。 这…… 虽然长得确实好看,但是他的别是男的吧绝对是男的吧,他说话声音是男的,他还喉结! 可是公司的人都知道,褚泽明最讨厌搞基了! 当初杜知道用什么办法,强迫他看了一本男男向的小说,他低气压了好几日,直到杜调走,他才恢复正常……现找了个男人? 这能吧? 饭桌上,褚泽明一边与众人闲谈,一边体贴地给身边人夹菜。 众人面面觑,一脸可思议,欲言止。 饭过中旬,场子才逐渐打开。 越莲格错,别人问话他就答,长得很好看,再加上他亲和一向强,很快就征服了场男男女女的心。 帮越莲打开一罐旺仔牛『奶』,小叶靠近问:“嫂子,你戴了美瞳吗?我看见你的眼睛里莲花。” 越莲:“美瞳是什么?”『舔』掉嘴角旺仔牛『奶』甜甜的白沫,越莲心情很好地朝小青年勾勾手,示意他靠过来一点。 越莲:“你看我的眼睛。” 小叶奇怪地凑了过来,盯向越莲的双瞳,然后,他看见那双漂亮的瞳孔中,莲花的颜『色』开始停变换,莲花缓缓绽放,然后凋零,新的花苞他瞳孔中现,慢慢舒展花瓣,打开—— “哇!”小叶惊叫一声。 越莲心满意足地收视线,伸筷子戳向面前的一块蜂蜜南瓜。 酒足饭饱。 众人离开,临走前,褚泽明认真地对每一个人说了再见。 张姐笑拍拍褚泽明的肩,让他和越莲以后要幸福。 喝酒喝多了的小叶停地缠每一个人说,“你们知道吗,嫂子的眼睛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