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婚妻又跟人跑了》作者：半月星 　　文案： 　　一朝穿成被毒死的国公府假少爷，穆汀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连忙收拾包袱男扮女装跑路了。 　　然后更倒霉的事发生了，跑路途中被人打晕塞上花轿代替同样跑路的新娘嫁人。 　　嫁的还是跑了三个未婚妻的倒霉蛋。 　　新婚当夜，穆汀看新郎官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也秉着诚实做人的原则告诉了他实情。 　　穆汀：“你未婚妻又跟人跑了。” 　　穆汀：“我还是个男人。” 　　穆汀：“如果不信你可以摸摸。” 　　新郎官摸着穆汀平坦的胸部，有些恍惚。 　　齐家一门三进士，齐集状榜探。 　　偏偏就出了齐湛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以至于连娶个媳妇儿都困难。 　　好不容易有个进门的，是被打晕送上花轿的就算了，竟然还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起初，先将就着吧，总比没有好。 　　后来，真香！ 　　媳妇做的菜也真香！ 　　美食文，主要就是为了吃吃吃， 　　PS：作者逻辑废，文笔废，什么都废，会尽量努力写点。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汀，齐湛 ┃ 配角：齐家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没有什么是吃解决不了的 　　立意：不撕逼不害人，积极进取，努力向上！ 第1章 酸菜肉丝面 　　近几个月的京城格外热闹，一件接一件的事给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添了好些谈资。 　　先是吏部左侍郎府三公子齐湛从小定的娃娃亲未婚妻与表哥有了肌肤之亲把他绿了，顺便还主动退了个婚，让齐三公子齐湛彻底沦为了京城笑柄。 　　然后是穆国公府上养了十七年，即将要被册封为世子的嫡长子竟然是假的，真正的嫡子被掉包换到了乡下，给养成了一个只知吃喝玩赌的废物，于是穆国公府也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再接着是，吏部左侍郎夫人费了足足两个月时间终于给齐三公子寻了一门合适的亲事，结果成亲当日，被人当街抢亲，新娘子跟抢亲的人跑了，齐三公子又一次沦为了笑柄。 　　为了让儿子能娶到个媳妇回家，吏部左侍郎夫人还搞上了封建迷信，请大师给算了个天定姻缘，今儿便是齐三公子与那位天定姻缘成亲的日子。 　　…… 　　穆汀穿着喜服，顶着大红盖头坐在喜床上，默默的想，天定姻缘也跟人跑了。 　　现在只有他这个被迫替嫁的男人…… 　　穆汀是前几日穿来的，睁眼时原主的尸体都凉了，还把旁边守着的小厮吓的一边喊诈尸一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后来他有了原主残留的部分记忆，得知了原主的身份，大禹朝穆国公府的嫡长子，不过是假的，一出生就被人调换了身份。在即将被册封为世子时突然闹了一出真假嫡长子的好戏，真嫡长子回来了。原身这个假的本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由于一些连原身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原因，原身被留在了穆国公府。 　　只是他这个前穆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着实碍人眼，在真嫡长子回来后就接二连三遭遇落水暗杀下毒等等事，即便原身有所防范，可还是没防过，最后因为一碗毒鸡汤而嗝屁。 　　再然后穆汀就穿过来了，他自觉没本事在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于是养了几天身体就火速收拾包袱跑路了，为避免一出门就被人给抓回来，他还很小心的弄了个男扮女装，连胸口都放了馒头！ 　　结果人倒霉，连跑路都要挨棍子，刚出穆国公府没多久他就被人敲了一闷棍，等醒来时人已经在花轿上了，从旁边那些路人口中，穆汀知道自己成了李家二小姐，要嫁给吏部左侍郎家的三公子齐湛。 　　因为再跑估计也跑不掉，穆汀索性妥协，拜堂过后乖乖被送入了洞房，还因为太饿，把那两个用来装胸的馒头给啃了。 　　穆汀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跟那位比自己这个身体还倒霉的齐三公子产生交集，正胡乱想着解决事儿的法子，房门突然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喧闹声传入房中，新郎官被一群人拥簇着进门，全福人在一旁唱词，玉如意挑开他头上的盖头，穆汀与新郎官视线对上。 　　这位传闻中的齐三公子是个不学无术，每日只知吃喝玩乐，斗鸡遛狗，引得京城人人憎恶的纨绔子弟。 　　名声虽不好，但脸挺耐看，一眼看去剑眉朗目，清新俊逸，能让人多下两碗饭。 　　就是眼中带了些不羁，看着不.太.安.分，对他这个‘新娘子’也没丝毫喜意，不过这种盲婚哑嫁的婚事也正常。 　　穆汀朝他微微一笑，尽量娇羞，然后在全福人的安排下走流程，敷衍中带着些许配合，让来凑热闹的人看够了才散场。 　　人一走，屋里就剩他们两了，穆汀重重松了一口气，从床上战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还伸了个懒腰，“累死了。” 　　明晃晃男人的声音，他一出声，齐湛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异样，穆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回头就看出了齐湛的惊讶。 　　穆汀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过去拉着齐湛在床边坐下，“那什么，虽然这样对你怪残忍的，但做人要诚实，我这人一向有原则，我告诉你实情吧。” 　　穆汀：“你未婚妻又跟人跑了。” 　　穆汀：“我还是个男人。” 　　穆汀：“如果不信你可以摸摸。” 　　一键三连，齐三公子目光逐渐呆滞，穆汀在他呆滞的目光中抓过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部，“感受下，是不是跟你的一样平？” 　　好半响，齐湛才有反应，在穆汀胸部按了两下，“你的要更平点。” 　　穆汀：“……好的吧。” 　　目光相对，有那么点尴尬，穆汀咳了两声主动找话题，“咳咳……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破坏你姻缘的，这个事说来有点复杂。” 　　穆汀主动介绍了自己前穆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以及被敲晕送上花轿然后到现在跟他一起坐在床上解释这件事的全过程。 　　“简而言之事已至此，要么就是把李家二小姐找回来再跟你成一次亲，要么就是阴差阳错让我以你媳妇儿的身份留在你们家，”刚穿来，穆汀还不想死的那么快，想再努力的苟会儿。 　　但这个前提是能有一条活路给他。 　　穆汀仔细想过了，反正他跟齐湛今晚要洞房，他这男人的身份肯定掩饰不了，还不如主动说，争取坦白从宽。 　　如果齐湛好说话能答应他留下，他就给齐湛扮小媳妇，在齐家住一段时间躲躲，等穆国公府的人不再找他了，他再悄悄跑路。 　　如果齐湛不好说话，那就只能陪齐湛再丢一次脸，把事给闹开了。 　　可能是因为刚醒来，那凉透的身体让他印象太深，穆汀觉得任何一个地方都比穆国公府安全。 　　穆汀期待的看着齐湛，等他说话。 　　齐湛的脸色很难看，眉宇间还透着几分怒气，不过想想，一连三个未婚妻都跟人跑了，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这会儿要他说话，穆汀觉得怪为难人的，于是又换了个话题，“你饿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勉强弥补下你受伤的心灵。” 　　也不等齐湛开口，穆汀边拖着人往外走，开了门，“你知道你家厨房在哪儿不？” 　　月上中天，来吃喜宴的宾客早散了，忙了一整天的下人也全都回了房歇息，齐湛半推半就的把穆汀带到了厨房，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着。 　　进了厨房，齐三公子就没什么用处了，被穆汀安排在门口望风，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找食材。 　　准备的食材应该都用在了喜宴上，只剩一小块里脊肉和一盆发好的面团。 　　穆汀又在角落里看到了几个坛子，其中一个坛子里腌着酸菜，看到酸菜，穆汀便想好做什么了。 　　酸菜肉丝面 　　盆里发的面应该是明日用来做饼的，里面和了油，用来做拉面正合适。 　　盆里的面团捏下一团，放在干净的案板上搓揉成长条，然后分股抻面，重复动作，没一会儿面团就在穆汀手中变成了细面。 　　面放在一旁后，穆汀开始切肉备调料，里脊肉切成细丝，加上少许淀粉腌制。抓出来的酸菜切碎，葱姜蒜这些配料在厨房都能找到，三两下切碎，准备齐全后穆汀便去了灶台前。 　　灶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穆汀加了些引火的树叶子重新将火点燃，锅里倒油，油熟后下肉丝翻炒，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在门口吹冷风反省自己为什么跑了三个未婚妻的齐三公子闻着味儿转身就抛弃了脑子里那点伤春悲秋，目光灼灼盯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穆汀。 　　肉丝起锅，下姜蒜爆香，再将酸菜下锅，加水烧开，下入肉丝和面条，待煮熟，捞入碗中，撒点葱花便大功告成。 　　因为之前才啃了两个馒头，穆汀自己只有小小的一碗，给齐湛的就是非常大一碗，穆汀琢磨这种正在上身体的少年人肯定很能吃。 　　面摆在面前的时候齐湛脸上表情好看了很多，闻着香味似乎还有点享受，穆汀递给他一双筷子，“先吃，有什么话咱们吃完再说。” 　　吃完还不成，那他就明天接着做。 　　反正没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做几顿。 　　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本就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的齐湛自然没抵挡住，等面条入了口，齐湛便再没停过筷子。 　　酸味恰如其分，手拉出来的面很有嚼劲儿，肉丝不会过嫩也不老，吃着刚刚好，就连汤都带着鲜味儿。 　　作为一个整天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齐湛几乎吃遍了京城的酒楼饭馆，可从没有哪家煮出来的面有穆汀煮的这碗好吃，连汤都干了，齐湛还有些意犹未尽。 　　话很少，但吃的多的齐三公子的反应让穆汀很满意。 　　他做饭是祖传手艺，从小就练的童子功，并还有一种不知算不算金手指的能力，凡经他手做出来的食物都比其他人做的好吃。 　　就像刚刚的这碗酸菜肉丝面便是如此。 　　穆汀自己那一份也解决完了，然后开始跟齐湛谈条件，“三公子，只要你答应让我在你家躲一段时间，我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保证一天三顿不重样。” 　　“你放心，等风头一过我就走，绝不耽误你以后娶妻生子！” 第2章 你睁开眼看看我男人的身体…… 　　齐湛是个挺有自知之明的纨绔，他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除了有个会做官的爹和两个文成武就人人称赞的哥哥外，他一无是处。 　　所以齐湛觉得一般的大家闺秀看不上他是应该的，他也就配娶个小门小户的。 　　因此，他一点都不怪他那个为了跟表哥在一起退了他婚的第一任未婚妻和当街就跟劫匪表哥跑了的第二任未婚妻，谁让她们都有个会做官的爹呢？ 　　但齐湛实在没想到，连小门小户的都看不上他！ 　　这李家姑娘，她爹就是个六品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她竟然敢逃婚还敢找人替嫁？ 　　齐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在等他答复的穆汀，齐湛一把抓住了穆汀的手，“你实话告诉我，当真是李家人把你打晕送上花轿的？” 　　而不是因为你心悦我，主动男扮女装自己嫁过来的？ 　　虽然齐湛后面的话没明着说，但穆汀从他那充满暗示的表情中猜出来了。 　　他微微沉默了会儿，然后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为了避免麻烦在跑路的时候男扮女装，更不该扮的那么像，”让人一闷棍就给送上了花轿。 　　齐湛叹口气，将穆汀的手一扔，“算了，你就先在家里住下给我当一段时间的媳妇儿吧。等后头找个机会再跟爹娘解释清楚。” 　　齐湛选择了妥协，若这事再闹起来，让外面的人知道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都看不上他堂堂齐三公子，他往后大概就只配娶大字不识的村姑了。 　　如果是这般，他宁愿要面前这个男人，至少他长的好看，做饭还好吃。 　　两人就继续当小媳妇这事达成一致，然后心宽的回屋子睡觉去了。 　　…… 　　翌日 　　天刚蒙蒙亮穆汀就被吵醒了，门外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一直在喊他跟齐湛起床，那语速跟嗓门颇有催魂的味道。 　　按规矩，新娘子过门第二日要早起去给公婆敬茶。 　　齐家还有个每日要去上朝的侍郎大人，不能耽误他去上朝，所以得新人自己起早点，毕竟新娘子头一天见婆家人，梳洗打扮就得费好一番功夫。 　　门外的嬷嬷最清楚自家三公子是个懒散的，往日为了叫他起床上学，叫的嗓子都劈叉了他也不见得会应一声，偏三公子还定了规矩，没他准许，谁也不许随便进他房间。 　　穆汀穿过来后其实都挺警醒，门外的人没喊两声他就醒了，捏着嗓子应了外面一声，然后代替门外的人给齐湛提供叫醒服务。 　　齐三公子一点没自个儿是个已婚男人的自觉，穆汀推他，他嘟囔两声不去上学，然后一把将穆汀给抱在了怀里，不许穆汀扰他清梦。 　　穆汀：“……” 　　看来他只能出下策了。 　　穆汀把自己里衣给拉开，露出平坦的胸肌，掰着齐湛的眼皮跟他打商量，“要不你睁开眼看看我，看完了再睡？” 　　大清早，齐三公子半梦半醒间被迫看了一个男人的身子，下一刻，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齐湛甚至差点跌下床。 　　跟受了刺激的齐湛相比，穆汀就淡定多了，慢条斯理把衣服拉好，还回了门外的人一句没事，以防他们担心会直接冲进来。 　　穆汀拍拍齐湛的脸，安抚他，“没关系，我们应该会同床共枕一段时间，你会习惯的。” 　　只要齐湛能老实起床，他也会尽量少用这一招的，毕竟坦胸露那什么不太雅。 　　接着穆汀面带微笑下了床，去给自己找衣服穿。 　　他跑路时候也收拾了几件衣服，男装女装都有，女装还是临时去买的。 　　李家给李小姐的陪嫁里倒是有衣服，不过两人有身高差距，穆汀穿不了她的。 　　衣服换好，穆汀回头去看齐湛，见他还是有些个恍惚，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穆汀摸着自己平坦的胸部同齐湛说，“三公子，你能先起来去外面帮我拿两个馒头来吗，这儿太平了。” 　　齐湛听到了，也看到了穆汀的动作。 　　齐湛：“……” 　　就心情有些复杂。 　　三公子起了个大早，只为去厨房拿两个还没蒸熟的馒头，齐府的下人都觉得他成亲成魔怔了。 　　不过也能理解，前面两个未婚妻都跟了表哥，这好不容易成功进门一个，值得大早上吃两个没蒸熟的馒头庆祝下。 　　穆汀从穿衣服到梳妆打扮都是自己完成的，没让任何人伺候，主要也不敢，直到要带着李家准备好的礼去给长辈请安时他才唤了李小姐的贴身丫鬟进来。 　　贴身丫鬟叫小桃，看到穆汀这张陌生的脸时一瞬间有明显的慌乱，不过她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对着穆汀唤了声小姐，然后就去拿东西了。 　　小桃也是李家跟过来的唯一陪嫁，就是不知是只安排了这一个，还是怕人多暴露，好在穆汀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毕竟他自己暂时也不想暴露。 　　…… 　　前去请安的路上，齐湛同穆汀简单说了下齐家的情况，齐家有两房，现在已经分家不住在一起了，齐湛爷奶都在，跟他大伯住，大伯名唤齐定柏，目前在翰林院任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家里一位正妻并几位妾室，下头子女挺多，齐湛也没记全。 　　他们二房这边就齐湛爹娘还有上头两个哥哥和嫂子，大哥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二哥有个闺女，才两岁，其他就没了，关系相当简单。 　　因为今日新媳妇要见人，所以昨晚齐湛爷奶和大伯大伯母还有大伯母嫡出几个孩子都住在了齐府。 　　齐湛：“你是二房的人，一切听娘的就行，待会儿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你都当没听到就好。” 　　穆汀偏头看他，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心，会叮嘱他这些。 　　穆汀点头，“谢谢。” 　　齐湛没接话，步子略快了些，领着穆汀进了门，他们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满屋人的目光。 　　根本原主的记忆他也就见过齐湛的爹和两个哥哥，不过都不熟，现在他穿着女装，穆汀觉得他们应该也认不出他来。 　　穆汀跟着齐湛挨个叫人，先给祖父祖母奉茶。 　　齐爷爷对穆汀挺温和，给了见面礼，还说了好些好好过日子的叮嘱。只是齐奶奶似乎有些看不上他，茶只轻轻沾了沾唇，脸上笑容很勉强，其间还夹杂着很直白的不喜，给的礼也只是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簪子。 　　穆汀知道这是针对李家姑娘的，而且反正以后也不住在一起，他也不在意。 　　接着是给齐父齐母奉茶。 　　‘他’是齐母特意请大师给定的天定良缘，虽然门户出身是低了些，但人肯定是个好的，齐母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齐父赶着去上早朝，板着脸严肃的说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给了一个红封就起身出门了。 　　而齐母对穆汀格外热情，笑容满面的对穆汀招了招手，“遥遥来，这是娘特地给你准备的镯子，还有一套首饰，你过来，娘给你戴上。” 　　穆汀这会儿可算知道李家姑娘叫李遥遥了。 　　相比在场的其他人，齐母的打扮有些富贵，给穆汀准备的镯子和首饰也是相当富贵，金灿灿的，一看就是纯金打造。 　　他腼腆一笑朝齐母跟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齐母看着穆汀的手，第一反应是手还挺大，然后就拿着镯子往他手上套，没套进去…… 　　齐母看看镯子又看看穆汀的手，穆汀看看镯子又看了看旁边的齐湛，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一旁晚辈站的那边，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小门小户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齐母和齐湛都当没听到，齐湛上前拿了镯子一同放在首饰盒里，“娘，瑶瑶这些日子长胖了，等他瘦下来肯定就能戴上了，就先收起来吧。” 　　有了台阶，齐母立马就下了，并还做了补充，“胖好，胖点好，”她看看穆汀的手，又盯着穆汀屁股的位置瞅了瞅，手大想来屁股也不小，是个好生养的，齐母非常满意。 　　只有被迫胖的穆汀：“……”齐湛这货跑了三任未婚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公婆过后就是大伯大伯母了，大伯母看穆汀的眼神跟齐奶奶看他差不多，态度不冷不热，给的礼也不厚。 　　而齐大伯就明显很针对齐湛了，茶一直没接，只一个劲儿的说教，“既然成了亲，你就像点样子，别外面一提起我们齐家就说有个人尽皆知的纨绔，齐家脸都让你丢尽了。” 　　然后又将目光转到穆汀身上，“你出身低，想来在家里也没读过什么书，能嫁入齐家那你是的福分，往后恪守本分，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求你能帮齐湛多少，你和你那一家子别拖后腿就行了。” 　　穆汀觉得这大伯着实有点奇葩，他还没发作，齐湛先忍不住了，齐大伯不接茶，齐湛也不端了，手一伸直接放在了旁边桌子上，“大伯放心，我和瑶瑶自有爹娘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后一把拉过穆汀去见他自家哥哥嫂嫂。 　　齐大伯对齐湛这一出很不满，这一下来就火了，站起来就要骂人。 　　齐母是个护犊子的，比他还快，“大哥，今儿是我家三儿媳进门头一日，我和他湛儿他爹知道怎么管孩子，就不劳大哥操心了。” 　　齐大伯视线一线聚集在齐母身上，显然也是想说教齐母的，齐母才不怕，直直的瞪了回去，不过最后是齐爷爷咳嗽了一声，齐大伯才被迫收回视线坐了回去。 　　即便如此，穆汀还是耳尖的听到齐大伯小声骂了句，“低贱商户。” 　　穆汀诧异回头，以为自己幻听了，期间还得了齐母一个安抚的笑容。 　　穆汀转回头，与齐湛一块跟他哥嫂们交换礼物，两个哥哥还有嫂子人都不错，给的礼也很丰厚。 　　但大房这边的就显的挺抠搜，主要他们看穆汀的眼神都有种看村姑的嫌弃，除了最年长那个，其他人都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 　　穆汀也换上了敷衍的笑容，叫人，然后交换礼物。 　　到最后一个年岁不大，名叫齐欣儿小姑娘时，对方只给了穆汀一个荷包，理由还挺充分，“我岁数小，平日里也没什么银钱，准备不了贵重的东西，就亲手绣了一个荷包，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那荷包若真是绣的也算有心了，但不巧的是那荷包他在跑路时在外面的摊子上见过，十文钱一个，一模一样。 　　穆汀也记得是这姑娘最先嘲笑他说他小门小户出身的，穆汀接了荷包，微微一笑，“谢谢妹妹。” 　　穆汀回头去看小桃，小桃手上也只剩一个小盒子了，穆汀朝小桃走过去，直接将盒子塞进了小桃袖口中，然后回过身，朝齐欣儿歉意一笑，“妹妹，实在对不起，嫂子小门小户出身，准备不周全，礼少了一份。不如嫂子把荷包还给妹妹吧，嫂子没回礼给妹妹，这荷包嫂子不好意思收呢。” 第3章 一高兴就发银票 　　穆汀凭本事把齐欣儿给气哭了，顺带把齐家大房也给气走了。 　　齐大伯临走时臭着一张脸连声骂穆汀没教养，不知礼数，小门小户就是上不了台面。 　　而上得了台面的大伯母，人都出院门了又折回来把齐欣儿砸穆汀脸上最后落在他手里的荷包给抢走了，一副休想占他们十文钱便宜的态度。 　　今日敬茶大房本是陪衬，偏偏他们要以主人自居想给穆汀来个下马威。大房是不如二房，但也没穷到给新进门的嫂子送礼只送一个十文钱荷包的份儿上，摆明了就是想要欺一欺他这个新媳妇。 　　穆汀不是李瑶瑶，他不知李瑶瑶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但他不是个人人可欺的性子，齐欣儿不客气，他也没必要太给脸。 　　等大房的人一走，穆汀就发现齐家的氛围不一样了，瞬间松快起来，齐母更是捶捶肩膀说了句，“可算走了。” 　　她目光在三个儿子身上扫过，“你们三兄弟都成亲了，往后你们娘我再不用再受这窝囊气了。”可见齐母对大房怨念不小，估计前头两个儿子娶亲大房也是这个态度。 　　“冬月，去，把我的钱匣子取来，今儿娘高兴，奖赏奖赏你们。” 　　齐母吩咐完，又笑容满面地对穆汀招手，“瑶瑶来，到娘旁边来。” 　　穆汀走近，冬月也刚好捧着钱匣子过来了，她一打开，齐母就从里面抓了一叠银票放到穆汀掌中，“瑶瑶拿着，回头让湛儿陪你去买个更好的镯子，不用瘦，你现在这样刚刚好。” 　　穆汀看看齐母，又看看手中的银票，一脸懵逼。 　　而齐母已经在招呼另两个儿媳了，也给她们发银票。 　　穆汀走过去问齐湛，“什么情况？” 　　齐湛注视着穆汀手中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很是艳羡，“娘对你们这些儿媳妇可真好，娘不差钱，给你了你就收着吧。” 　　齐母给的银票仅限于儿媳妇，三个儿子毛都没一根，大儿子和二儿子还被齐母赶去点卯，连早饭都没给一口。 　　而穆汀他们则被留下了跟齐母一块用早饭，下人端着一碟碟吃食摆了满满一桌，齐母把穆汀叫到旁边坐下，抓着他的手连连点头，是越看越喜欢。 　　从刚才穆汀反击大房就能看出来，这孩子不是个能随便吃亏的人。齐母丝毫不怪他，反而觉得自己果然没选错人。 　　早饭吃得很好，齐母一看就是个性子爽朗的，不会苛待儿媳，跟两个嫂子处得也不错。 　　而两个嫂子，大嫂李氏说话大方直爽，甚至还有几分泼辣，是个能镇住场子的人。二嫂徐氏看起来就柔和多了，不过齐母提了一句，徐氏管着家里的铺子庄子，显见得也是个能耐人。 　　这两人对他的态度都不错，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往后应该能好好相处。 　　就是齐母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喜爱和热情，让穆汀觉得有些怪异，齐母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大？ 　　用完早饭，齐湛被齐母勒令让他带着穆汀在家里逛一逛，熟悉下路，出了正房，穆汀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齐湛表示，“没什么好奇怪的，娘这是高兴，我娘商户出身，大伯一家一直瞧不上她。大哥二哥成亲时他们也是这个态度，你今儿把大房的人气走，娘觉得你给她长脸了。加上你又是她千挑万选让我娶进门的，可不就喜欢你得紧。” 　　难怪，齐大伯当时会骂那句‘低贱商户’，他也不是幻听。 　　穆汀生出好奇，有心想听听齐父齐母的爱情故事，却发现齐湛的目光频频向门口张望，一看就是想出去浪。 　　纨绔子弟嘛，穆汀懂的，他好心道：“要不你出去？我不会告你状的，”不仅不会，甚至还能帮忙打掩护。 　　因为成亲，齐湛已经被拘在家里好几日，一颗心早按耐不住要往外飞了。 　　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你真是善解人意，我会早点回来的，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几乎是话音落，人就已经奔向了门口。 　　穆汀摇摇头，凭着记忆寻了来时路自己往他和齐湛住的小院走。 　　估计是看穆汀只带了小桃一个丫鬟来，齐母还给了她两个伺候的丫鬟，一个叫画眉，一个叫百灵。 　　因为收了那么多回礼，穆汀便先让她们三人捧着东西先行回去了，待穆汀进院子时，她们已经将东西都规整好了，由早上负责叫起床的嬷嬷领着来接他。 　　“三少夫人，”院里的人齐声问候行礼。 　　穆汀压着嗓音让他们不必多礼，穆汀被引着在凳子上坐下，嬷嬷便开始介绍起了自个儿，“三少夫人，我姓张，府上的人都唤我一声张嬷嬷，原是三公子院里管事的。” 　　穆汀跟着唤了一声张嬷嬷。 　　张嬷嬷态度恭敬地给穆汀介绍起了院里的人，齐夫人怕儿子学坏，所以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都没安排。平日里就两个小厮跟在身边伺候，名唤青松青柏，是一对双生兄弟。 　　剩下的就是在外面做洒扫粗洗，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小桃是他自己带来的，画眉白灵是齐夫人给的，人少，穆汀很快便认全了。 　　按规矩，下人头回见主子，是要给些赏银的，为收拢人心，也为下人认新主。 　　张嬷嬷是个妥帖人，怕穆汀不懂这些规矩，连钱袋子都帮他准备好了。 　　穆汀发了赏钱，但没训什么话，主要他也不知自己会在齐家住多久，只希望这些人在这期间别找他麻烦就成。 　　张嬷嬷那一份，穆汀单独装了一张银票进去，还了她代出赏银的钱。 　　过后，穆汀便叫了小桃进门，并关上了门。 　　穆汀坐下，似笑非笑的看了小桃一眼，“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你。” 　　小桃看起来很慌乱，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害怕，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穆汀跟前，“求小姐…不是，求公子饶命。” 　　这一声公子告诉穆汀，她知道的事不少。 　　穆汀不习惯让人跪，“起来说吧。” 　　“最好老实些说清楚了，三公子知道我的身份，若不然，你们李家怕是要有麻烦。” 　　小桃哆嗦了下，起身后也不敢看穆汀，低着头问穆汀想先知道什么。 　　穆汀：“那就先说说你为什么会打晕我让我代替你们家小姐上花轿，这是谁的主意！” 　　“是…是小姐…” 　　穆汀皱眉，“没了？” 　　“嗯，小姐让人打晕公子带回了府，然后换上嫁衣出嫁，还交待小桃千万别露馅儿，其他的小桃就不知道了，请公子饶了小桃吧。”小桃又跪下了。 　　穆汀敢肯定，他和原身都不认识李家那位小姐，听小桃的意思，那位李小姐明显是故意打晕他，让他代嫁的，但无冤无仇并且素不相识，又是为何呢？ 　　“那你家小姐人呢，可还在家中，李家其他人可知道这事？” 　　小桃回道：“送您出嫁前小姐突然不见了，我…我就去禀报了老爷，接亲的人已到了大门外，老爷迫不得已才答应让公子您代替小姐出嫁。” 　　好一个迫不得已！ 　　穆汀指了指自己，“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小桃摇头，眼中有些茫然。 　　穆汀起身，“带来的嫁妆在哪儿，拿出来让我看看，还有嫁妆单子一并。” 　　小桃的脸霎时白了几分，穆汀直接把人拉了起来，“去！” 　　因为李家就安排了小桃这一个陪嫁，所以这嫁妆单子还在她手上，李家抬进门的箱子不少，但李家家底薄，嫁妆并不贵重。 　　穆汀检查了一番，发现东西几乎都在，除了压箱底的那两千两银子不见了。 　　不用穆汀问，小桃便结结巴巴的说了，“是…是小姐。” 　　“知道了，”穆汀猜也是那位李家小姐干的。 　　“你回去吧，先回去看看你家小姐在不在家，然后给我送个信来。另外告诉你家老爷，第三日，我会上李家拜访。” 　　三日回门，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挨这一闷棍，再被替嫁，李家是要给他一个交待的。 　　还有那位针对他的李小姐，穆汀也要知道原因。 　　如果京城太危险，他怕是不能继续给齐湛扮小媳妇儿，要立马跑路了。 　　小桃不敢不听穆汀的话，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张嬷嬷还来问穆汀是不是有事让小桃去做。 　　穆汀告诉她，“她回李家去了，往后都不会再来。” 　　张嬷嬷没太懂穆汀是什么意思，穆汀并未解释，而是问起张嬷嬷吃饭的事，“嬷嬷，往后可以自己在院里准备饭菜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得有人能掌厨才行，”张嬷嬷有些为难，还劝穆汀，“三少夫人，您才刚进门就开小厨房，怕是有些不太好。” 　　穆汀一想也是，他也不知能在齐家住多久，还是不要太麻烦人了，便换了个问题，“那我能自个儿去大厨房做吃食吗？” 　　“这个自然成的，”张嬷嬷听穆汀这般问，觉得她厨艺想来是不错的，于是凑近了些，小声道：“三少夫人，三公子是个爱吃之人，您的手艺若是合了三公子的胃口，想来三公子便不会时时惦记着往外跑了。” 　　“你们再加把劲儿，早些怀上孩子，三公子做了父亲，自然也就会长进，懂事了。” 　　怀上孩子…… 　　穆汀默了默，指望他怀的话，那齐湛可能这辈子都长进不了了。 　　但张嬷嬷不知道穆汀的心声，她已经开始夸齐湛的好了。 　　比如：“三公子从不挑嘴，若是高兴了，一顿能吃五碗饭，不高兴也能吃三碗！” 　　穆汀听了半天，最后替张嬷嬷做了总结，在张嬷嬷心中，齐湛唯一的优点就是他是个不挑食的饭桶…… 第4章 粉蒸羊肉+麻婆豆腐 　　穆汀被张嬷嬷领着，刚到大厨房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膻味。 　　张嬷嬷解释，“许是最近天有些凉了，后厨的人采买了羊肉要做汤，您若闻不……” 　　“羊肉好啊，那今儿中午就吃羊肉了，”穆汀摩拳擦掌，抬脚就进了门，他正好馋肉了。 　　之前在穆国公府提心吊胆的，睡没睡好，吃更是小心，就怕一个不慎也跟原主一样被毒死，这大好的吃肉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见穆汀迫不及待，张嬷嬷怕他闻不来羊膻味想劝他回去的话也咽回了肚里。 　　齐夫人给穆汀的两个丫鬟，画眉擅刺绣，白灵擅管账管事，厨艺是一点不会的，所以穆汀提出来大厨房做菜，唯一碰过菜刀的张嬷嬷只好跟了过来。 　　齐家也算大户人家了，后厨从管事采买厨子到下面烧火打杂的，有十来人。 　　张嬷嬷跟着进门点明了穆汀的身份，后厨所有人便过来给他这个三少夫人见了礼。 　　穆汀摆摆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他就看看，要做什么菜自己动手，不用帮忙。 　　穆汀自个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了下蔬果鱼肉，对这个时代菜的种类大致有了些了解。 　　没有辣椒土豆红薯玉米，其他比较常见的蔬菜都有。 　　当然，最吸引穆汀还是那半扇摆在案板上的羊肉。 　　掌厨姓赵，本名赵全，府上人称他一声赵师傅。穆汀问过赵全，然后挽起袖子去切下了一块羊肉。 　　穆汀打算做粉蒸羊肉，再炒个葱爆羊肉。 　　衣服袖子有些大，张嬷嬷看到了主动来给他绑袖子，露出的手臂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白，还有明显的线条，一看就很有力，最主要的是手臂上还有汗毛，引得张嬷嬷多看了好几眼。 　　穆汀：“！！！”大意了。 　　他赶紧低头，怕张嬷嬷再发现他喉结，虽然喉结不是很明显，也拉高衣领遮了，但距离太近，难免不会引起怀疑。 　　明天，不，应该是下午他就重新去买衣裳，买小袖的！ 　　并且除了齐湛外，绝不跟其他人近距离接触！ 　　等袖子绑好，穆汀赶紧把张嬷嬷支走，让她去炒米，做粉蒸肉还得有米粉。 　　穆汀切肉时动作干脆利落，每一片肉薄厚几乎相同，将厨房里在忙的其他人给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这位刚入门的三少夫人还有这本事。 　　切好羊肉，准备好配料，张嬷嬷那边的米也炒好了，厨房里就有石磨，穆汀端着炒米要去磨面，有眼色的下人立马接过了活计。 　　穆汀也不客气，主要也怕徒手磨面会暴露自己男人的身份。 　　等米面的过程中，穆汀腌好了羊肉，又削了几个芋头，打算用芋头打底。 　　待米面磨好，与羊肉混合拌匀，放在装了芋头的小蒸笼内，上锅蒸就好。 　　在做葱爆羊肉前，穆汀又剁了些许猪肉馅儿，将豆腐切丁，来做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这种家常菜最是考验厨子功底，简单，一看就会，但真正要做好吃却难，不论是调料还是火候都得把握得当。 　　锅内放油烧热，下葱姜蒜末爆香，接着加入赵全自制的豆酱，茱萸油，再放入猪肉馅炒熟，之后加适量的水，煮开后加入豆腐丁、酱油、少许糖，用豌豆淀粉勾芡，出锅后再淋上爆香的花椒油，撒上葱花，麻婆豆腐便做好了。 　　麻婆豆腐香味浓郁，待出锅时整个厨房都充斥着一股香麻味。 　　赵全实在没忍住，凑过来询问，“三少夫人，这是什么菜，我赵全当厨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豆腐能这般做。” 　　“这叫麻婆豆腐，”穆汀让人另取了盘子，分了些出来，让赵全张嬷嬷等人尝尝，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但穆汀到底是个现代人，没什么上下尊卑的概念。 　　试菜这事赵全做得多，他也是第一个尝的，豆腐入口，麻辣鲜香，豆腐滑嫩，一抿就化，但味道在口里绵长不散，让人恨不得舌头都给吞掉。 　　赵全在品味，其他人就不像他这般了，只连声对着穆汀说，“三少夫人，好吃，真好吃。” 　　“太好吃了，就着这个麻婆豆腐，我至少能吃三碗饭。” 　　赵全回过神听到这话，举起手就敲了那下人脑袋一下，“你小子，光吃白饭你也能吃三碗。” 　　穆汀笑了下，自己也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过了他的手，茱萸的那点苦涩味几乎吃不出来，穆汀对此很满意，然后继续做起了葱爆羊肉。 　　厨房内香味扑鼻，引人口齿生。 　　穆汀后面又炒了一个白菜，加上厨房早煲好的鸡汤，给自己凑了个四菜一汤。 　　做的菜并未全部端走，穆汀让赵全分了，给齐母还有齐湛大嫂二嫂都送一些去，他自己跟张嬷嬷一块端着饭菜回了院子。 　　碗筷才刚摆好，穆汀正打算大战一顿，齐湛回来了。 　　齐湛手捂着眼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穆汀下意识抬头看外面的天，“虽然你说会早些回来，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 　　他以为齐湛顶多赶回来吃个晚饭什么的。 　　齐湛鼻子吸了吸，“好香，”边说人就自觉地朝桌子走了去。 　　齐湛放下捂脸的手，将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低头对着菜猛嗅了一口，“这味道也太香了，你做的？”齐湛抬头看穆汀。 　　他抬头，穆汀便看到他眼角嘴角都带了彩，穆汀不由好奇，“你这是抽半天时间出去挨打了吗？” 　　齐湛一边招呼人给他添碗筷，一边反驳穆汀的话，“什么挨打，爷是出去打人的，我虽然受了点轻伤，但他们也没讨着好。” 　　穆汀：“哦，”打架没打赢，他懂了。 　　齐湛表示，“这你就不懂了吧，既然是打架，那自然有输有赢，要是回回都赢，往后谁还跟我打。”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有道理。 　　可持续发展，穆汀点头，“我懂的。” 　　齐湛的碗筷被送了上来，他不客气地先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不错，好吃，”作为一个纨绔，也夸不出什么好词，于是他吃一口说一句好吃。 　　穆汀一个没留神，一盘葱爆羊肉都要见底了，而齐湛已经迅速地解决了一碗饭。 　　穆汀：“……”真不负张嬷嬷夸赞的饭桶之名。 　　为了自己有得吃，穆汀赶紧阻止了他，让他吃别的菜，“你也尝尝别的，这个麻婆豆腐也很好吃，可下饭了。” 　　齐湛闻言，让在一旁伺候的白灵给他换了一个大碗来，舀了两勺子麻婆豆腐放在上面拌饭吃。 　　于是穆汀又收获了好几声“不错，好吃”的夸奖。 　　当然，他也没闲着，先把剩下那点葱爆羊肉吃了，又接连吃了好几口粉蒸羊肉，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成功吸引了齐湛对粉蒸羊肉的好奇，也引得白灵多看了他两眼。 　　毕竟大家小姐们吃肉都很克制，不会像他这样一筷子接一筷子不停歇，还会叹息。 　　穆汀察觉到了，然后默默把筷子伸向了白菜，虽然味道也不错，但哪里能跟肉比，穆汀小口嚼着白菜，觉得自己心里苦。 　　而齐湛对粉蒸羊肉则是惊为天人，夸奖的词终于换了下，变成，“太好吃了！” 　　干饭人不愧是干饭人，在穆汀吃饱后，他桌上剩下的所有菜全部一扫而空，连鸡汤都没放过。 　　完了还评价，“这鸡汤差了点味儿，一喝就知道是赵全的手艺。” 　　白灵和画眉一块收拾桌子，穆汀便跟齐湛聊上了，“你还知道后厨师傅的名字？” 　　“那能不知道嘛，”说起这个齐湛还是有点委屈的，“我爹娘一直有小厨房，大哥二哥成亲后，也在院内布置了小厨房，两个嫂嫂从娘家带了会做饭的丫鬟，他们要不想吃赵全做的饭菜，便自己开小灶改善伙食。只有我，死守着赵全，这么多年吃下来，闭着眼我都知道哪道菜是他做的！” 　　不仅委屈，还很怨念。 　　“可张嬷嬷说你不挑食，一顿能吃很多的。” 　　齐湛：“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自己又不会做。” 　　穆汀：“……真是个通透人儿。” 　　齐湛叹气，“这话是我爹打我时说的。” 　　穆汀：“……哦，那就是家教很好，”他也是绞尽脑汁在夸。 　　齐湛乐，结果才刚想笑，嘴角的疼痛提醒了他，他受伤了。 　　先前吃饭吃得那么欢快，穆汀还以为他不痛呢，他起身去叫张嬷嬷拿药过来，帮齐湛上药。 　　“嘶…疼，轻点…” 　　伤的位置都挺关键，要是再偏一点，要么就是不能吃饭，要么就是直接瞎眼，穆汀好奇道：“你们这是打架还是寻仇啊，下手还挺狠。” 　　“这有什么区别，架打多了，自然就变成寻仇了。” 　　穆汀点头，“有道理，但为什么要想不开时不时就挨顿打呢？” 　　齐湛振振有词，“纨绔不打架还能做什么？我爹又让我赌不让我上青楼看姑娘，打一架，再回家养几天，也算消停，我爹娘也就这种时候会稀罕我。” 　　谁能想到，因为娱乐活动太少，连打架都成了项目。 　　穆汀真心表示，“你们纨绔也不容易。” 　　齐湛赞同，“谁说不是呢，不过跟你这种天之骄子是没法比了，整天不是读书就是在习武，还是你们更苦。” 　　穆汀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的确每日都在学习，而且小小年纪就要关心朝廷局势，关心什么党派斗争。原主的心愿一直都振兴穆国公府。 　　不过身份被揭开后，原主也被穆国公府的所作所为伤了心，只想活下去，以及查清当年被替换的真相。 　　原主的爹娘一直没出现过，穆国公府也不想让他回去，穆汀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以帮原主去看看他的亲生爹娘，如果是心善可怜人的话，他便帮原主尽尽孝。 　　想到身份，穆汀便不由想起被李家小姐打晕送上花轿的事，他忧愁地同齐湛说，“也许，我可能不能继续给你扮小媳妇儿了。” 第5章 馒头硬了 　　“啊！！！” 　　许是穆汀这话说的太突然，齐湛反应有些激烈，蹭的下就要起身，结果很不幸的，眼角伤处与穆汀拿着药的瓶子戳了个正着，齐湛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守在门外的张嬷嬷等人闻言立马推门进来，“三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齐湛疼的龇牙咧嘴的，虚弱的摆摆手，“没事，就是撞到了。” 　　张嬷嬷将信将疑，齐湛已经开口让她关门，没吩咐不许来打扰了。 　　等门关好，齐湛才问穆汀，“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连假媳妇都要离开他，齐湛不禁悲从中来，他就这么不配吗？ 　　他捂着眼角委委屈屈地说，“一天都还没过完呢。” 　　穆汀没想到他反应还挺大，同他解释，“不是我想走，我是怕有人知道我在齐家，到时候会来找茬儿，我说不定会小命不保。” 　　穆汀将自己从小桃口中问到的事都同齐湛说了，“李家小姐打晕我让我代嫁，显然有意为之，但我跟她又没有仇怨，她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担心……” 　　“你怀疑是穆国公府那个真嫡长子所为？” 　　齐湛虽然是个纨绔，但偶尔还是有脑子的，结合穆汀假嫡长子的身份，很快便猜到穆汀心中所想。 　　穆汀点头，“目前来看，他嫌疑最大。” 　　真嫡长子原叫杨永富，名儿听起来有些土里土气的，但对乡下百姓来说，永富二字寓意可是极好的。 　　杨永富初来京城，因为名字这事被不少人笑话过，还因此跟人起过冲突，心疼亲儿子的国公夫人央了穆国公另给他取了名，叫穆邱。 　　儿子认了，名字也取了，穆国公却没让穆邱上族谱，甚至将原身留在穆国公府不让离开，穆汀也猜不透他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没上族谱便代表穆氏一族并未正式认可他，穆邱大约觉得是原主挡了他的路，再加上穆邱自己是个废物，跟从小精心教养的原身相比差太多了，两相对比，心中自然生了恨意。 　　穆汀断言，“即便不是穆邱所为，也跟他背后之人有关。” 　　齐湛以前没跟天子骄子‘穆汀’接触过，跟乡下来的穆邱更玩不到一块儿去，但这都不是事儿，他脑子转的飞快，对穆汀说道：“如果我帮你把麻烦解决了，你就别走了，成吗？” 　　穆汀好奇，“你要怎么帮我解决？” 　　齐湛狡黠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纨绔自有纨绔的法子，保管让那什么穆邱知道你在齐家也不敢来找你麻烦。” 　　“行啊，只要你保证我没有生命危险，不被人找麻烦，我就先不走。”穆汀答应得很爽快。 　　齐湛高兴了，“放心放心，向来都只有我找别人麻烦的份儿，嘶~轻点，疼…” 　　两人说话穆汀也没忘继续给齐湛上药，可谓是兢兢业业。 　　“忍一忍，很快就好，”穆汀将齐湛嘴角的药膏抹匀，还问，“你身上有伤吗，要不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齐湛潇洒一摇头，“没事，姓向的那龟孙打人就喜欢打脸，身上没伤。” 　　既然这样，穆汀便把药膏收了起来。 　　正巧，张嬷嬷在外面敲门，说大少夫人来了。 　　齐湛闻言，一溜烟蹿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还叮嘱穆汀，“别跟大嫂说我回来了，要是让她看到我脸上的伤，我就死定了。” 　　穆汀没太明白这话的含义，但还是去开了门。 　　李氏是来给穆汀送东西的，中午吃了穆汀让人做的菜，她很是喜欢，觉得这个弟妹还有心，于是就揣了银票取了两匹好布料当谢礼。 　　李氏说明来意，将银票放在穆汀手上，“三弟妹，银票你收着，不用跟嫂子客气，你有这一手好厨艺，往后嫂子少不了要来蹭饭吃。” 　　李氏目标明确，先贿赂好这个弟妹，以后才有脸来蹭饭。 　　穆汀拒绝不了，只能收下了。 　　但这只是大嫂李氏给的，她还帮齐母和二嫂都带了礼物来，齐母这回没给银票了，给的银锭子。二嫂这边是一套首饰和自己小厨房做的点心。 　　别的不说，就冲送的礼来看，齐家的女眷都很财大气粗。 　　东西给完，李氏在屋内张望，“老三呢，怎么没见着人？” 　　穆汀刚要帮齐湛遮掩过去，床上就传来了咳嗽声。 　　齐湛怕被李氏发现，蒙在被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一憋就把自己给憋呛着了…… 　　穆汀微微叹气，唉。 　　不用他开口，李氏已经明白了，“又出去跟人打架了吧。” 　　她让穆汀去把人叫起来，在看到齐湛脸上的伤后，李氏没好气地说，“不仅打架，还打输了，让你跟着武师父学功夫你不好好学，等着吧，你大哥回来肯定收拾你。” 　　穆汀没太懂，而齐湛已经在跟李氏撒娇，让她帮忙隐瞒了，“大嫂你最好了，千万别跟大哥说。” 　　李氏道：“你啊，但凡把你大哥平常教你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至于如此，真是回回挨揍都不长记性。我不会说，不过你大哥肯定会知道，你老实点，一会儿主动去领罚吧。” 　　李氏说完，摇摇头，同情的看了齐湛两眼，领着人走了。 　　穆汀对此一头雾水，等人走后，立马就问齐湛，“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 　　齐湛满脸忧伤，“没什么，就是我大哥疼我，要求我打架只能赢不能输，如果输了，他就打我。” 　　穆汀：“？？？” 　　“有时候二哥也会一起，具体打得轻重如何看他们心情，”齐湛补充。 　　穆汀：“我怎么听着你们家还鼓励你在外面打架呢？” 　　“因为我一无是处，他们希望我至少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哪怕打架也好，如果我能打遍纨绔无敌手，也算小有成就了。” 　　另类的望弟成材？ 　　穆汀感慨，“那他们真是用心良苦。” 　　齐湛接道：“谁说不是呢。” 　　“是我辜负了他们。” 　　穆汀分析，“这是觉得你学文不成，通过打架鼓励你学武吧，也许你可以试试？” 　　毕竟纨绔吃的是青春饭，不能长久发展。 　　“那我还是挨打吧，”齐湛替自己做了决定。 　　穆汀也不好继续劝，索性转移话题提出让齐湛陪他出去买几身小袖子的衣裳。 　　“铺子成衣少，你比女子高，怕买不到合适的，画眉擅绣活，让她帮你改几身就是。” 　　齐湛说完便直接把画眉叫了进来，吩咐她给穆汀量身，然后改衣服。 　　正愁无事可做，画眉听到齐湛的吩咐自然积极得很。 　　陪嫁过来的那些衣服都小了短了，穆汀还编了理由，说都是以前的衣服，这两年长高了，所以才穿不下。 　　画眉看着有些衣服明明是现下最时兴的款，怎么看都不像旧衣服，心中觉得奇怪，不过主子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问。 　　这边改衣服的事刚安排上，传唤齐湛的人就到了，“大公子请三公子带好棍子去祠堂等他。” 　　穆汀脸上的惊讶实在无法掩饰，“还要自带刑具？” 　　齐湛生无可恋地走到墙角拉开了一道帘子，穆汀便看到墙角立了一排棍子，由细到粗有序排列。 　　“你先前说也就打架受伤在家养伤的时候爹娘会心疼你，这其中是算上了你大哥打你的这顿吗？” 　　齐湛表示，“主要是大哥打的，我在外面也就受脸上这点伤。” 　　好惨。 　　穆汀也明白了大嫂李氏走前为何会露出同情的目光。 　　他再次感叹，“你们纨绔真不容易。” 　　齐湛抽出其中一根比较细棍子，扛在肩上，英勇就义地跟来请他的人走了。 　　穆汀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他们毕竟是明面上的夫妻，去看齐湛挨打也是应该的。 　　到了祠堂外，穆汀发现齐大哥已经到了，一起的还有齐二哥，齐大哥绷着脸，透着怒气。 　　齐二哥好点，不过脸上也不带笑。 　　齐湛相当自觉，直接进门对着祖宗牌位跪着了，手捧着他带来的那根棍子。 　　穆汀也不知道具体流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齐二哥便过来对他说，“三弟妹，这是老三犯的错，不关你的事，你且站远些，免得误伤了你。” 　　穆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而那边已经开始了，齐大哥拿齐湛手里的棍子抬手就抽，齐湛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蹭的下蹿 　　蹿了起来，然后往外跑。 　　齐大哥就追在后面抽他，而齐二哥时不时帮忙拦截，好让齐大哥能抽着。 　　齐湛满院子乱窜，从穆汀面前路过好几次，齐大哥的棍子在后面尾随，险些就打到了穆汀，他可算懂了齐二哥说的误伤是什么意思。 　　于是穆汀又往后退了几步，远观。 　　也从齐湛嗷嗷叫的过程中得知了他挨打的真正原因，这货之前的话完全是骗他的，齐家不仅不让他在外面打架，他还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就因为双方都看上了同一只斗鸡。 　　穆汀那点同情心消散得无影无踪，并看完了齐湛被打的全过程，甚至很想给齐大哥鼓个掌。 　　挨完打，事并没有结束，齐湛还要被罚跪祠堂，甚至被取消了吃晚饭的资格。 　　看起来就更惨了。 　　尤其是他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你时，穆汀都差点心软了。 　　穆汀觉得齐湛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长得好看，是穆汀愿意包养的类型。 　　遗憾的是，他没钱，也不是总裁。 　　跪到天黑，齐湛回了房，惨兮兮地趴在床上让穆汀替他上药。 　　白天没脱的衣服到晚上还是脱下了，穆汀脑子里不由闪过也不知是谁说过的话——你的身子注定是要让我看的。 　　他一边给齐湛上药一边问他，“你为什么骗我啊。” 　　齐湛哼哼唧唧，“我不要面子的吗？” 　　穆汀笑出了声，“那你还装自己打架打输了。” 　　“都说了打架肯定要有输有赢嘛。” 　　这话透出了些深究才懂的含义，穆汀替他把衣服搭上，半响才说，“你们齐家挺有意思的。” 　　“所以，你就留下来继续给我扮小媳妇儿呗。” 　　齐湛的伤其实不重，他满院子跑，棍子落在身上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嚎得很惨。 　　说好不许吃的晚饭也因为穆汀会做，悄悄给开了小灶，这人吃饱后睡得死沉。 　　第二天一早，张嬷嬷先唤醒的依旧是穆汀。 　　他准备先穿好衣服再叫齐湛起床，结果摸到昨晚放在床边凳子上的馒头时发现——馒头硬了…… 第6章 黄焖鸡+钵仔糕 　　这也是没预料到的事。 　　白天被衣服裹着，留有余温，所以直到被拿出来放在凳子上的时候都还比较软，但晚上放在凳子上吹了一晚上的风后，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了，梆硬！ 　　又要换馒头了。 　　穆汀推了推齐湛，“起床了，快点起来，你该去上学了。” 　　齐湛今年十七，还是个学生，就读于专门给他们这样能拼爹但一看就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设的太学。 　　就在国子监隔壁，但一个天一个地，太学里的人几乎都被打过腿，甚至已经习惯了自称狗腿。 　　早起困难户一点睁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想搂过穆汀一块睡。 　　今天穆汀没有使出自己的必杀技，而是往齐湛的后背戳了下。 　　“嗷！” 　　疼痛自带唤醒功能，齐湛几乎是惨叫着弹起来的。 　　穆汀趁机将馒头塞他手里，“硬了，要麻烦你再去趟厨房了。” 　　齐湛控诉的看着穆汀，“你好狠，”戳的他好疼。 　　“那疼痛和男人的身体你选哪个？”穆汀好心替他回忆了下昨天的起床方式。 　　齐湛：“……”如果可以，他两个都不想选。 　　被迫起床的齐湛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替穆汀拿馒头了，热乎的，刚出锅。 　　“你得庆幸我爹要上早朝，所以为了让他出门前能吃上早饭，后厨都会早早准备。” 　　穆汀看着那两热乎的馒头点头，“也该庆幸，一连两日都有馒头。” 　　“没错，赵全刚跟我说了，明天早上就不蒸包子馒头了，你这胸得另想个法子。” 　　齐湛给出了意见，让穆汀晚上把馒头放被窝里，只要不硬第二天还能接着用。 　　穆汀：“……”真是个优秀的好法子呢。 　　“但你想过它会馊吗？” 　　齐湛不说话了，他默默去洗脸漱口，然后吃青松从后厨端来的早饭。 　　昨儿买的羊肉多，骨头熬了汤，剩下的肉用来做了包子。 　　赵全厨艺还是不错的，包子皮宣软羊肉馅儿鲜香多汁，穆汀一连吃了好几个。 　　羊肉汤也很好喝，一碗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 　　齐湛吃完早饭就要去上学了，他扒着门框不肯出门，羡慕地看着穆汀，“你真好，可以不用去书院，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穆汀道：“如果你嫁了人，也可以不用去书院了。” 　　齐湛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蹭到穆汀身旁，“那要不，我们换下身份？我愿意嫁给你。” 　　穆汀点头，“可以的，只要你不怕被你爹打断腿的话。” 　　他怕…… 　　青松在门外催促，“公子快些走吧，再不走就要迟了。” 　　齐湛遗憾地转身出了门，离去的背影透着几分萧瑟。 　　看起来是怪惨的，穆汀想。 　　不过同情仅维持了几秒钟，人一消失在视野中穆汀就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时候尚早，齐母也不让家里的儿媳妇每天去给她请安，只要每隔三日全家一块吃顿饭菜就成。无事可做的穆汀打算练习下化妆。 　　齐湛帮他解决麻烦，他继续留在齐家，未免自己男人身份暴露，就要更用心些，至少妆容打扮上不能出问题，得凸显出他的敬业！ 　　待日头高升，白灵来敲门，说让他别闷在屋里，可以去院里走走赏赏花也好。 　　穆汀想着自己对齐家确实不熟，便应了白灵的话，让白灵带着认认路。 　　大禹朝有规定，朝中一品大员可住五进院，二三品住四进，齐父是正三品官，齐家住的便是四进院。 　　齐家院落的整体布置不算精致，但看着很舒适，花园里种的花很杂，有海棠有牡丹还有芍药，这个时节的花除了菊花外还有很多桂花树，不过花儿已经谢了，穆汀看着有些惋惜，“要是桂花还没谢，摘来做吃食也挺好的。” 　　桂花能做的甜品不少，什么水晶桂花糕，桂花蜜藕，桂花酒酿等等，能吃个好几天不重样。 　　白灵闻言，上前两步说道：“三少夫人若想要桂花可以去问问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燕儿擅做糕点，前头我还见过燕儿领着人摘桂花呢。” 　　“三弟妹是想用桂花做点心？茯苓，去，取一些干桂花送到三公子院中。” 　　也是巧，白灵这厢话音落，二嫂徐氏便牵着个小豆丁朝他们这边来，还把白灵的话听了个正着。 　　白灵连忙同徐氏见礼，穆汀也上前问好，“二嫂。” 　　小豆丁在徐氏脚边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穆汀，穆汀笑笑，低头伸手在小姑娘脸上轻戳了下，“这是沛儿吧。” 　　二房的小姑娘齐沛儿，刚满两岁，走路都还有些踉跄。 　　“是沛儿啊，”小姑娘稚声稚气的回答，小奶音可甜了。 　　穆汀脸上笑意更甚，徐氏将她抱了起来，握着她小爪子道：“这是三婶，沛儿来，叫三婶。” 　　“三婶，”小姑娘又是甜甜的一声，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穆汀甚至想偷孩子。 　　徐氏温柔地看着小姑娘，对穆汀道：“别急，你和三弟很快也会有孩子的，到时候肯定乖巧伶俐。” 　　穆汀囧了囧，他跟齐湛两个男人，就是地老天荒，孩子也是不可能有的。 　　不过等齐湛有心上人后，应该就能有了。 　　这话穆汀不好接，只假装害羞，然后提出给小姑娘做道甜品，正好用上徐氏送的桂花。 　　“昨日就知道三弟妹厨艺不错了，那我今儿就沾沾沛儿的光。” 　　“我先去后厨看看，可能要点时间，到时候给沛儿送来，”穆汀说完就领着白灵要走。 　　徐氏叫住他，“三弟妹，近来天凉，有些人家会安排下人给家中读书人送午膳，让他们吃口热乎的。” 　　穆汀有原主记忆，知道不管是太学还是国子监都是膳房的，虽然比不了家里，但也不差。 　　徐氏这话是在暗示他可以做了午饭让人给齐湛送去，意在帮他和齐湛拉近关系，穆汀明了，对徐氏道：“谢过二嫂，我先去后厨看看。” 　　徐氏含笑目送他离去，这位三弟妹刚进门，还摸不清脾性，但徐氏不介意先示好，在齐家的日子很安稳，过得也舒心，她并不想这舒适的日子被破坏。 　　穆汀让白灵回院子去拿桂花，自己朝大厨房走去。 　　赵全等人见他来都很高兴，说起了昨天的麻婆豆腐和粉蒸羊肉的味道，说能回味好久。 　　赵全还问，“三少夫人今日可还要做菜？” 　　穆汀点头，“对，一会儿让人给三公子送去太学。”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满厨房的夸赞，说他有心，和齐湛恩爱。 　　穆汀面上不显，心中却在想，等知道他真实身份后，还不惊掉你们下巴。 　　他在厨房里走了一圈，看到了今日采买回来的食材，鸡鸭鱼肉都有，蔬菜也不少，看完他对中午要做的菜心中已经有了底。 　　时候还早，穆汀便准备先给小姑娘做好吃的——钵仔糕。 　　做钵仔糕要用到粘米粉和澄粉，粘米粉就是大米磨成的粉，后厨没有现成的，穆汀便叫了人现磨。 　　澄粉要麻烦些，得用面粉洗出来，面粉常备，穆汀就装了面粉自己动手。 　　他今日穿的衣服是画眉改的小袖，不用撸袖子了，比昨天方便许多，又减少了被人发现身份的风险，穆汀很高兴，洗面时脸上都带着笑。 　　白灵将干桂花放下后就来给穆汀帮忙，穆汀估摸着以后澄粉会经常用到，就打算多洗一些出来，可以晒干放着。 　　洗出澄粉，后面的做法就简单了，与粘米粉混合，加入糖水调成液状，再倒入刷了油碗中，放上桂花并一些果干上锅蒸就行。 　　钵仔糕蒸上后，穆汀就开始给齐湛做午饭了，处理好的鲫鱼用猪油煎过然后放入锅中小火慢熬。 　　一只鸡被穆汀快速切成小块，他打算做一道黄焖鸡，另外再炒一个茄子就好了。 　　熟知齐湛干饭人的本性，加上他自己也要吃，所以量很多，绝对管够。 　　黄焖鸡的精髓在于汤汁拌饭，鸡肉和配菜要吃，但汤汁也绝不能放过。 　　出锅时拿大碗装的，香味诱人得很，穆汀见厨房这些人一个两个馋得很，于是还跟昨天那样，分了少许给他们尝味道，汤汁多留了些，穆汀没说，他觉得会吃的人自会发现这其中奥妙的。 　　等他快手将菜做好，那边钵仔糕已经出锅放凉了，晶莹剔透，能清楚地看到夹杂中间的桂花和果干，桂花的香味很浓郁。穆汀自己先试吃了一个，刚入口还微微有些弹牙，过后便是满嘴的清甜。 　　穆汀觉得还不错，留了几个让后厨的人分，给齐湛也装了两个，剩下的便分成两份，多的那份让白灵给沛儿小姑娘送去。 　　齐湛的大份盒饭装好，穆汀交给青松让他给齐湛送去，“你转告三公子，主菜叫黄焖鸡，汤汁可以拌饭吃，甜点叫钵仔糕，他要叫碗糕也是成。路上小心些，别洒了。” 　　“诶，”青松提着食盒，快步走了，心里想着，三公子可真是有福气，娶了三少夫人这个好厨艺的媳妇儿。 　　穆汀忙完，端着自己要吃的菜回了院子，打算好好享用午饭。 　　今天他学聪明了，没让人伺候，自己一个人吃，可以想怎么舒服地叹息就怎么叹息。 　　…… 　　而另一边的太学，徐氏没说假话，的确不少宠孩子的人家安排了下人来送饭。 　　不过齐湛从不在范围内，因为他爹不让。 　　所以到点就很自觉地往膳堂走，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没事会亏待自己的肚子呢。 　　他有一□□好的朋友，大家都是纨绔，是经常一起打架的好兄弟！ 　　只可惜，在吃饭这事上，只有一位跟他同病相怜，其他几个家里都宠得紧，每到中午就有小厮送饭来。 　　同病相怜的好兄弟叫余旭尧，刚嘲笑完齐湛脸上的伤，而后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翻来覆去就那几样菜，这些年，就没见厨子学过一个新菜式，实在没胃口。” 　　齐湛也不是很想吃，尤其在吃过穆汀做的菜后，更觉得膳堂的饭菜没法入口了。 　　“要不是为了不饿肚子，谁愿意这般委屈呢，”那真是越想越委屈。 　　也是这时，有人叫住了齐湛，“齐湛，你家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来叫齐湛的人正是他好兄弟之一，齐湛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拔腿就朝大门口走去。 　　余旭尧刚开始还有点懵，满脑子都是苦难只剩他一人承受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喊着齐湛的名字追了上去。 　　齐湛从青松手中接过食盒，揭开盖子先猛嗅了一口香气，立马确定这是穆汀做的。 　　青松把穆汀让他说的话转给了齐湛，然后就走了。 　　齐湛提着食盒去找地方吃饭坐下用饭，余旭尧跟在他旁边，几次想开口问点什么，但齐湛都的飞快，压根不给他机会。 　　等在膳堂外的一处亭子坐下，齐湛将食盒放在上面，打开盖子后，用一种自豪且骄傲的口气对余旭尧说，“我媳妇儿给我做的！” 第7章 做个胸 　　余旭尧：“……” 　　余旭尧忍了又忍，没忍住，“有媳妇儿了不起吗？” 　　齐湛将菜全摆出来，闻着香味露出沉醉的表情，然后指着黄焖鸡和钵仔糕对余旭尧发出了灵魂拷问，“见过吗？吃过吗？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余旭尧：“……齐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齐湛表示，“我以前也没媳妇儿啊。” 　　真是好有道理，令人无法反驳。 　　见余旭尧无话可说了，齐湛这才道：“也是，这都是我媳妇特意给我做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如果说这话时不是一种浓厚的炫耀的口吻，大约就正常了吧。 　　穆汀考虑到了齐湛饭量大这个问题，但并未考虑到还有同窗想蹭饭的情况，所以碗筷都只有一套。 　　齐湛也不想跟余旭尧分享，他先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鸡肉滑嫩鲜美，还裹挟着汤汁，口齿留香，齐湛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夹第二块。 　　然后就看到余旭尧在瞪他，齐湛不解，“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再不去膳堂吃饭，一会儿就没了。” 　　余旭尧简直不敢置信，“齐三，你才成亲多久，你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你还是人吗？” 　　然而齐湛已经看穿他的预谋，“呵，你不就是想蹭我菜吃，”齐湛眼睛一转，表示，“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帮我办件事。” 　　“好说，没问题，”余旭尧等的就是他这话，连什么事都没问便一口应下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菜的香味太过霸道，这菜长得还好看，又是他没吃过的，余旭尧着实眼馋得很。 　　齐湛表示自己说话算话，让余旭尧去拿碗筷，饭也在膳堂盛，他这儿没多的分他。 　　余旭尧去膳堂取碗筷，但在走之前把齐湛的筷子给抢走了，理由是，怕齐湛控制不住自己，在他回来吃饭前就都吃完了。 　　当然，也没忘挑衅齐湛，让他有本事就用手。 　　好歹也是个公子哥，当众用手抓着吃，齐湛要脸，干不出来。 　　但余旭尧算漏了那些跟他一样眼馋齐湛饭菜的人。 　　余旭尧一走，立马就有人自带碗筷坐到了原本属于余旭尧的位置上，一点也不知客气为何的对黄焖鸡下了手。 　　动作快到齐湛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来人正是之前去叫齐湛到门口取饭那位，名唤祝酒。祝酒从齐湛在门口揭开食盒盖子时就盯上了他，现在余旭尧去拿碗筷主动给他让位，那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祝酒闭上眼一副细细品味的模样，等将鸡肉吞下肚后惊喜的睁开眼，夸道：“太好吃了！” 　　不愧是好兄弟，夸赞手法如出一辙。 　　祝酒迫不及待就要下第二筷，这回被齐湛给一把拍开了，他满脸不高兴的说，“滚，这是我媳妇儿给我做的！” 　　齐湛半弓着腰，将菜圈在手臂中，坚决不让祝酒再动一筷子。 　　鸡肉的味道还在嘴里回荡，祝酒出身不低，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但这一口鸡肉是真勾起了他肚中的馋虫，“齐三，你别这般小气，我们可是铁兄弟。” 　　齐湛在心里骂余旭尧那个蠢货，吃都不知道跑快点，再等一会儿就要被抢光了。 　　因为齐湛发现不止他正在防的祝酒，还有其他人闻着味儿往这边凑了，在齐湛心中这些人就是一群饿狼。 　　“吃一块，齐三你就让我再吃一块呗，这么大一碗呢，”祝酒试图跟齐湛讨价还价，但齐湛寸步不让，心里快把余旭尧给骂死了。 　　好在这货也着急，捧着满满一碗饭跑来了，并一把挤开了祝酒，将筷子还给齐湛，自己眼疾手快的夹起鸡肉就往嘴里送。 　　余旭尧开始没做任何评价，只埋头苦吃，连着扒了好几口饭后，对齐湛说，“好吃！” 　　齐湛动作也快，夹菜的速度一点不输余旭尧，不仅黄焖鸡好吃，茄子的味道同样不错，他两吃得快，祝酒趁他们不注意，在边上也捞了好几筷子，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他比余旭尧实在多了，一边吃一边点评，“这茄子不错，好吃，嫂子真是好手艺，齐三你真走狗屎运了。” 　　齐湛嫌弃的白了祝酒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吃饭的时候提什么狗屎。 　　黄焖鸡除了鸡肉好吃，里面的配菜也不错，木耳莴笋，还有裹了满满汤汁的萝卜，齐湛几人一样都没放过。 　　菜光了盘，饭还没吃完，齐湛端起碗就往饭上倒汤汁，大户人家将光盘都视为上不了台面，哪做得出倒汤汁拌饭的行为。 　　余旭尧饭也没吃完，他还有些犹豫，就听齐湛自个儿嘀咕，“青松说夫人特意交待的，汤汁一定要拌饭吃……”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余旭尧把自己碗递了过去，“我也要。” 　　旁边的祝酒一边觉得他两太掉份儿一边遗憾自己的饭吃完了，但祝酒也是不啥客气人，他瞄上了旁边小瓦罐里装的鱼汤。 　　鱼汤鲜味十足，没有丝毫腥气，装在瓦罐中还是热的。 　　齐湛和余旭尧飞快扒完饭就开始祝酒抢鱼汤，鱼汤被三人瓜分得一干二净。 　　然后三人的目光都瞄准了那两块看着软乎乎又透亮的点心，余旭尧和祝酒不知道那点心叫什么名字，但在吃过菜喝过汤后，他们丝毫不觉得这点心的味道会差。 　　点心只有两块，三人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钵仔糕是装在一个木盒中的，余祝二人的目标都是直接拿点心，齐湛则直接抽走了木盒，护在怀中警惕的看着两人，“你们要点脸成吗，这碗糕就两个。” 　　青松也没记住钵仔糕的名字，所以直接按三少夫人说的，叫碗糕也行，也是这么转告给他家三公子的。 　　余祝二人企图齐湛讨价还价，而跟齐湛交好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了亭子里，虎视眈眈的盯着齐湛，一副随时准备动手抢的模样。 　　他们这般行径自是有人看不过眼的，钵仔糕还没定好怎么分，众人便听到亭子外传来嘲讽，“一群丢人现眼的土包子。” 　　这话一出，余旭尧几人就不高兴了，他们可以不要脸的跟齐湛抢一口吃的，但旁人要说那就不行，余旭尧挽起袖子就想干架。 　　齐湛拦住了他，“不用理会，他就是酸的，毕竟他一辈子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嘴上逞能。” 　　余旭尧一想也是，不仅不气了，反而还生出几分同情，“真可怜。” 　　可不是，齐湛趁着这会儿功夫，自己悄悄取出了一个钵仔糕，将剩下那个连同盒子放在桌上，让他们抢去，自己则溜出老远，独享美味。 　　他吃得高兴，更是下决心一定要替穆汀解决了麻烦，让穆汀好安心给他当小媳妇儿。 　　以后他就每顿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和点心了。 　　剩下的一个钵仔糕倒也没引发血案，只不过下午下学后，齐湛身后跟了好几个想去他家蹭饭的。 　　但都被齐湛无情拒绝了，这群饭桶，一个赛一个能吃，带他们回去多给穆汀添麻烦，齐湛才不应。 　　他只把余旭尧和祝酒两人叫到一边，“穆国公府新回来的那个什么嫡长子你们认识吗，找两个人帮我盯着他，最好能抓住他点什么把柄，你们中午吃的那些菜就是酬劳。” 　　酬劳不酬劳的且不提，余旭尧比较好奇，“那就是个乡下的土鳖废物，你盯他做什么？” 　　余旭尧对改名为穆邱的杨永富很看不上眼，他接触过一回，就是个目中无人一无是处的废物，尤其喜欢盯着姑娘家看。 　　他还听到些消息，说穆邱还妄想着娶公主呢，只是不知真假。 　　祝酒也奇怪，“你跟他有过节？” 　　齐湛不肯说，只道：“反正让你们盯就盯，等我将他收拾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余旭尧答应得爽快，“成，也不用什么别的好处，你多请我们吃两顿饭就行，要……” 　　余旭尧的意图齐湛清楚得很，他敷衍地答应了，然后催他赶紧去办事，他还想早点回去看看穆汀晚饭做些什么呢。 　　祝酒见余旭尧答应了，也跟着点了头，这点小忙他肯定是愿意帮的。 　　齐湛拎着食盒上了来接他的马车，太学就是这点不好，不让带下人进去伺候，所有事都要他们自己做。 　　这是书院院长定下的规矩，也是为了管这群公子哥们，爹娘到底盼着自家儿子成才，只是不带人伺候而已，自然是答应了。 　　于是他们这些念书的就惨了。 　　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 　　齐湛一回府就直奔后厨，他估算着时间，觉得这会儿穆汀应该在厨房忙。 　　结果到了后厨压根没看到穆汀的影子，问了赵全才知道，穆汀没来做晚饭，齐湛只好回了院子。 　　房门关着，在门外守着的白灵说三少夫人在屋里做女红。 　　齐湛就推门进去了，穆汀正靠坐在床边拿着针一脸严肃的戳着个什么东西，见房门打开，他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待看到是齐湛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催他，“关门关门，把门关上。” 　　齐湛听话的把门关上，走过来好奇发问，“你在做什么？” 　　穆汀从背后把自己在缝的东西拿出来，窘迫地说：“做个胸。” 　　齐湛下意识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做个胸？” 　　穆汀将手上差不多成型的胸罩拿给他看，“馒头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浪费粮食，又不能露馅儿，所以我就自己缝一个，我往里面塞了些棉布，也是软的，你摸摸。” 　　齐湛伸手摸了下发现真是软的，还挺好摸，诚心建议，“那你多做两个，好换洗。” 　　穆汀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辛辛苦苦缝了半天才勉强做出来一个，手还被扎了好几下。 　　齐湛也看到了他手上有擦过的血迹，伸手拿过了穆汀手上的针和布料，“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你教我，让我学下呗。” 　　穆汀见他脸上带笑，似乎真有几分好奇，点点头，“好啊，我教你。” 　　穆汀大致比划了下，齐湛就按他说的下针缝，他也没干过这种事，所以极为专注。 　　穆汀托脸在旁边看着，浅笑道：“其实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第8章 回门礼 　　“啊，你说什么？” 　　齐湛戳的太专注，没听清穆汀说的话。 　　穆汀摇头，“没事，你缝得很好。” 　　齐湛扯着看了看针脚，也觉得自个儿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缝的越发起劲儿了。 　　待一个缝完，他邀功似的让穆汀看，顺便询问，“你今晚下厨吗？” 　　中午那顿饭已经让齐湛完全臣服，他觉得他以后大概只能吃穆汀做的饭了，旁的都入不了口！ 　　有个会做饭的小媳妇儿，齐湛莫名膨胀。 　　那期待的眼神压根掩饰不住，穆汀自然明白齐湛的意思，他点头，“做，不过这会儿剩下的菜应该不多了，我给你做一份豪华炒饭吧。” 　　齐湛才不管吃什么，觉得只要是穆汀做的就行。 　　他又接着问，“那明天你还会让人给我送午饭吗？” 　　不等穆汀说话，齐湛就举起针表示，“我再给你缝一个，两个也行！” 　　为了吃的，女红算什么，女装他也愿意！ 　　穆汀没想到他还挺拼，他道：“明日我要去李家一趟，要是回来得早便给你做，要是晚了，便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李家，齐湛难免有些担忧，“他们家敢做出打晕你替嫁的事，胆子不小，要不我明天告假陪你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没事，今儿小桃给我送信来了，说李家小姐不在家中，李家人也在找她，她并未告诉李家其他人打晕我的原因。而且这事是李家理亏，我让小桃回去时就让她给李大人带了口信，说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李家不敢得罪你们齐家，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齐湛还是不太放心，“我陪你一起吧，回门是大事，我跟你一块去也说明我们齐家人对你看重，让他们李家不敢造次。” 　　齐湛义正言辞。 　　穆汀略带怀疑地凝视了他片刻，“真的是想陪我，而不是不想去上学？” 　　“当然是想陪你！”齐湛表情严肃，掷地有声，绝不承认自己有任何其他的小心思。 　　这过于认真的反应引得穆汀有些想笑，他没再直接拒绝，而是道：“那需要先问过你爹娘，他们答应了才行。” 　　齐湛立马就叫了青松，让他跑一趟替他问话。 　　穆汀见齐湛的事都是青松在跑前跑后的，便问，“那青柏呢，他主要负责做些什么？” 　　齐湛听到这话，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负责监督我，他是我爹让大哥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偶尔也会向二哥告一告我的状，简而言之，他就是个三面倒的墙头草。” 　　齐湛对青柏很不满。 　　穆汀举例，“比如你昨天在外面跟人打架的真相吗？” 　　往事……齐湛不想再提，他催促穆汀，“我饿了，你先去做饭好不好。” 　　看在齐湛帮忙做胸罩的份儿上，穆汀答应了。 　　厨房剩的菜确实不多，穆汀切了胡萝卜莴笋木耳，再加豌豆鸡蛋快手炒了一大份炒饭，然后又做了一份白菜酸汤，当做他和齐湛两个人晚餐。 　　赵全本来是做了他和齐湛的晚饭的，不过他自己做了，便把菜让院里的丫鬟下人们分了吃。 　　穆汀做饭的这会儿功夫，齐湛已缝好了第二个胸罩，献宝似的给穆汀看，那模样很像只求表扬的大狗子，蠢萌蠢萌的。 　　穆汀自然毫不吝啬的吹了他几句彩虹屁，“你真是旷世奇才，天赋异禀，我只简单说几句就会了，缝的比我还好。”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齐湛挠头，同样震惊，显然也很意外自己竟有穆汀说的这般厉害。 　　穆汀忍着笑，把自己的饭盛出来，然后将大盘子推到齐湛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说到吃，齐湛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炒饭加了很多配菜，颜色好看，闻着也香，还没吃他便肯定地说，“一定很好吃。” 　　等吃到嘴里，齐湛觉得自己果然没说错。 　　他从前没吃过炒饭，只觉得一碗饭到穆汀手里都能让他做出花儿来，他把穆汀夸他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你真是旷世奇才，天赋异禀，普天之下就没有比你更会做饭的人了！” 　　活学活用，融会贯通，优秀。 　　穆汀接受了这波夸奖，两人愉悦地吃完了晚饭。 　　齐湛瘫在椅子上跟穆汀说起白天他同窗抢他菜吃的行为，语气很是气愤，怒骂余旭尧是饭桶。 　　穆汀看了眼真饭桶本人，不予评价。 　　不过齐湛还没从穆汀这儿得到认同感，就被叫去正房了，齐父齐母找他。 　　齐湛走时还有些迷茫，“我今儿没犯错啊。” 　　穆汀偷笑，“许是找你有事，并非是要骂你。” 　　“算了，”齐湛露出慷慨就义的表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迈步出了门。 　　齐父齐母这次叫齐湛来还真不是要骂他，而是叮嘱他明日去李家收敛性子，别得罪自己媳妇娘家人。 　　齐母把回门礼的单子拿给齐湛看，“这是你二嫂拟的，跟当初她们回门时送的礼一样，你拿回去给遥遥看看，要不要再另外添补。” 　　齐湛两位嫂嫂出身都不低，李家跟他们两家完全不能比，给这样丰厚的回门礼，完全是在抬举李家。 　　如果穆汀真是李家人，齐湛不觉得这样有问题，但穆汀不是，李家还做出让人代嫁的事，这就让齐湛不满了，他对齐母说，“减一半吧，不用给这么多。” 　　齐父时刻一张冷脸，张嘴就要呵斥齐湛，被齐母给拦了，齐母问，“为何要减，可是遥遥……” 　　齐湛怕齐母误会穆汀不好，连忙摇头，“不是，他很好，是李家门户就这样，不用给太多，穆…遥遥不会在意的。” 　　齐湛心里觉得穆汀可能一文钱都不想给李家。 　　“我就说，你二嫂还说遥遥给你做饭让人送书院去了，你要还觉得人家不好，就没良心了。不过这回门礼的事你说了不算，拿去问你媳妇，听她的。” 　　齐湛被齐母打发了回去，穆汀看完单子，觉得齐家真有钱。 　　然后拉着齐湛去看李家送来的陪嫁，“不用回门礼，把这些东西送回李家就行，”那都是李遥遥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娘说了，你做主就好，”齐湛还乐了下，“那要是这样的话，回门礼就都是你的了。” 　　齐湛觉得用这些破烂东西换丰厚的回门礼再划算不过，他真是出了个极好的主意。 　　穆汀问，“你就不怕你爹娘知道后打你吗？” 　　“不会，”齐湛摇头，“其实我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打过我了，他说自己上了年纪下的手不够重，所以将打我这个重任交给了大哥，我们只要悄悄的，不让大哥知道就好。” 　　穆汀想起齐湛挨打时满院子乱窜，宛如鸡飞狗跳的场面，也的确需要齐大哥这样年轻力壮的存在才能招架住。 　　穆汀道：“回门礼不用给我，你收着就是。” 　　说完，他还将装着齐母和两位嫂嫂送他的银票跟首饰的小箱子拿了出来，“这些也给你。” 　　齐湛一眼就认出那些银票首饰了，他不肯收，“娘她们送你的，你收着就是，不用给我，我们家不缺这点银子。” 　　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 　　“可无功不受禄……”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湛给堵回去了，“怎么没功了，你假装女人，还给我做饭，多辛苦啊，”他将箱子扣好放回原位置，“这是你该得的，别客气。” 　　一点都不给穆汀拒绝的机会。 　　穆汀想了想，等走那日再还也成，反正他也用不上，便不再说什么。 　　回门礼的事两人达成了一致，时候不早，便洗漱歇下。 　　…… 　　齐湛不用早起上学，是以睡足了懒觉，醒来时太阳都晒屁股了。 　　穆汀已经让人将要带去李家的东西搬上了马车，只等齐湛醒来用过早饭就出发。 　　齐湛倒没着急吃早饭，而是盯着穆汀的胸看了会儿，“比馒头更像，就是有点小，没有馒头鼓。” 　　穆汀自个儿摸了一把，很知足，“没事，只要不是平的就行。” 　　然后催促齐湛快点，他们去过李家后，齐湛下午还能去上半天学。 　　齐湛顿时垮下脸，甚至想转身再去床上睡一觉。 　　穆汀没给他机会，盯着他吃完就拉着人出了门。 　　京城一向都是热闹的，马车路过繁华的街道，沿路叫卖声络绎不绝，穆汀好奇又新奇，一路都撩着帘子看外面。 　　倒是齐湛兴致缺缺，这些路他从小到大不知走过多少次，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是哪儿，绷着脸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找李家人麻烦。 　　不知是心虚还是因为穆汀提前让小桃带过话，李家人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穆汀到来。 　　李大人名唤李璋，他领着夫人还有两个儿子一起来迎穆汀和齐湛，对齐湛尤为客气，一张脸都笑得要开花了。 　　齐湛却没给好脸色，并时不时看穆汀两眼，看他有没有生气。 　　落座后，穆汀就直接让人东西搬了进来，对李大人道：“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就不绕弯子了。李大人，这些是你们李家送去的陪嫁，今日如数奉还，我没拿你们李家一针一线，更不欠你们任何，今日来也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 　　“李大人，您怎么说？” 　　李家人有些尴尬，没想到穆汀连寒暄都没有，上来就要讨说法。 　　如果只有穆汀一人来还好些，偏旁边还跟了一位虎视眈眈的齐三公子，现在事没闹开还好，这要是闹开了，齐家那位侍郎大人只需稍稍动点手脚，他怕就要官帽不保。 　　李璋赔着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你女儿知道我叫什么，李大人不妨问问她？” 　　李璋闻言，顿时苦瓜脸，开始诉苦，“此事家中起初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小女任性妄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让公子代嫁。公子放心，等小女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同公子赔礼道歉。” 　　穆汀勾起嘴角笑了，“看来李大人心不诚啊。” 　　齐湛在旁边撸袖子，小声对穆汀说，“要打人的时候你说一声。” 　　穆汀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那点唬人的气势瞬间没了…… 第9章 酱香千层饼 　　齐湛这声音其实说小也不算小，李家人都听到了。 　　李璋再次表演了个瞬间变脸，这回脸上多了几分惧怕，谁让齐三公子自愿充当打手了呢。 　　李家两个儿子看着穆汀，也是满脸怨怼，颇为有点他在无理取闹的样子。 　　穆汀想了想，对齐湛道：“要不还是打吧，我不要什么说法了。” 　　他没做错什么，倒成了李家人眼中的坏人，想来李家也不可能真心认错了。 　　“好，看我的，”齐湛等的就是这话，答应的可爽快了，蹭的就站起来，高傲的扬起下巴问李家人，“你们谁先来？” 　　穆汀视线在齐湛和李家人身上来回游移，齐湛的话让他惊奇不已，这是指望李家人排着队来让他打吗？ 　　李家人大概也没蠢到这份儿上。 　　李璋身子抖了下，连忙对齐湛说，“三公子息怒，我们诚心，这事是李家的错，我们知道错了，来呀，把东西拿上来。” 　　李璋吩咐完，很快就有几个下人端着托盘来了，一个一个揭开上面的布展示给穆汀二人看。 　　李璋道：“这里有两千两银子，是我们用来给这位公子赔罪的礼物，还请公子收下。” 　　两千两，这个数目正是李遥遥嫁妆里的数目，穆汀问，“李大人是觉得我是因为没拿到嫁妆中的那两千两银票，从而对你们李家不满，来上门讨说法的？” 　　齐湛对这两千两银子十分看不上眼，颇为嫌弃，“还没娘那天塞给你的银票多，你们李家果然心不诚。” 　　穆汀目光并未在银子上停留，而是看向李璋，“李大人，李小姐公然在大街上就打晕人，还强行将我捆上花轿代嫁，你说这事闹到衙门去该当如何？” 　　“李大人乃朝廷官员，当是熟读律法吧。” 　　那李家所作所为便与绑匪无二，衙门自是要定罪的，届时不说李遥遥，整个李家都会受牵连。 　　李璋的两个儿子都还在读书，尚未考取功名，他们跟齐湛这样能拼爹的纨绔不同，李璋一个六品小官帮不了他们多少，想要出人头地，还得靠自己。 　　如果李家出了这种丑事，他们的仕途即便不被毁也会不顺。 　　这下两人不敢对穆汀不满了，而是叫了李璋一声，让他拿主意。 　　齐湛跟着帮腔，“放心，去衙门告状时我齐家就是人证，你们李家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李代桃僵之事，是没将我齐家放在眼里吗？” 　　齐三公子用了一个成语，显得特有学问，是以狐假虎威的气势也很足。 　　李璋被吓的得狠，一张老脸抖个不停，“三公子，三公子息怒，我李家绝没对齐家不敬的意思，是我一时糊涂才酿成错事，我李璋愿向这位公子赔罪，等找回小女后便将她交由这位公子处置，我李家绝无怨言。” 　　“老爷……”李夫人在后面喏喏叫了一声，不过对上李璋警告的眼神后，也不敢再多言。 　　齐湛不好穆汀拿主意，就戳了戳他，“你觉得怎么样？好像有点太便宜他们家了，要不我还是打他们一顿吧，”齐湛觉得打一顿更解气。 　　穆汀不打算让齐湛动手，因为一旦打了人，他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齐家其他人可不是傻子。 　　穆汀道：“我应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要李家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璋开口，“公子请讲。” 　　“你们李家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会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你们不得推辞，当然，不会让你们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不是李遥遥。”穆汀还刺了李家一句。 　　李璋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敢不应。 　　双方说好后，穆汀也不打算多留，拉着齐湛要走。 　　齐湛颇为遗憾，“你怎么不让我动手呢，他们不敢打我，只能被我打，这么好的机会你都错过了。” 　　穆汀吐槽，“我看你是自己拳头痒，想揍人吧。” 　　“这不好吗，既帮你揍了坏人，也让我解了拳头的痒意，一石二鸟。” 　　穆汀侧目，“你确定是一石二鸟，不是想一拳二人？” 　　齐湛乐，“我倒是想，可惜做不到，不过我以后会找机会练习的，等我练成了，请你去看我打架。” 　　前后两辈子，穆汀第一次收到了观架邀请，这感觉，真是难以言说的复杂呢。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在齐家，估计会一起被齐大哥鸡飞狗跳地追着打吧。 　　上了马车，齐湛不提打人了，但还是觉得穆汀就这么放过李家，太轻松了。 　　穆汀笑着摇头，“没有放过，真正的戏还没开始呢，得等李遥遥回来了，才能算账，今日不过是给李家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不会再轻易来招惹我。当然，从今天开始，他们也不敢再打着齐家姻亲的名义做什么。” 　　齐湛完全没想到这些，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你好聪明！” 　　“这样一来，让我抓到李家跟我们齐家攀亲戚的话，我就有理由打他们了，”齐湛满意的点了点头。 　　穆汀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这人还真是不打李家人一顿不甘心。 　　“那你可得小心点，要不然等大哥知道了，你也要挨打了，”穆汀好心提醒他。 　　齐湛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事，爷皮糙肉厚，耐打，我从小被打到大，身上都起茧子了，扛得住。” 　　穆汀想起齐湛那除了刚挨过打后留下的红痕外光溜溜的背，觉得这茧子约莫是生在他心中的吧。 　　回到齐府，两人去给齐母请安回话，齐母显然知道了穆汀让人搬嫁妆回李家的事，不过她没问穆汀，而是把齐湛留下了。 　　齐湛这个憨憨完全不知道他娘找他什么事，只催着穆汀让他去做好吃的，他一会儿就去厨房找他。 　　穆汀朝齐母点点头出了门，他并不怕齐湛出卖他，反而觉得齐湛会极力帮他说好话，所以穆汀是安心的。 　　穆汀一走，齐母就直接上手揪住了齐湛耳朵，齐湛哎哟哟地叫唤，“娘娘娘，耳朵要掉了。” 　　齐母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活该！” 　　齐湛满脸无辜，“我又怎么了，我明明没犯错啊，我还跟穆……遥遥说好了，下午去上学的。” 　　齐母板着脸，“我问你，回门礼怎么回事，不是给你们准备了东西，为何要将你媳妇儿的嫁妆搬回去，她是不是对你不满，有其他打算了？” 　　原来是为这事啊，齐湛立马来劲儿了，“娘，不是他对儿子不满，是对李家不满呢，娘，我跟你说，这李家人实在太可恶了……” 　　齐湛就胡编乱造的说起了李家人的坏话，将李家人说的一无是处，而假扮李遥遥的穆汀就成了小可怜，被李家上下所有人欺负，日子过的是要多惨有多惨。齐湛大概很有当说书先生的潜力，差点把齐母听哭了。 　　不过等齐湛说到李遥遥打算跟李家断绝关系开始，齐母就觉得离谱了，这出嫁女哪会随随便便跟娘家断绝关系，她一巴掌拍在齐湛脑门上，“尽胡说！” 　　齐湛觉得自己编得挺好的，“娘，你怎么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齐母白了他一眼，“嘴里没一句真话，不过你跟你媳妇儿是好的就成，旁的娘不管，她嫁来齐家就是齐家人，只要不生二心，娘就会一直当她是儿媳妇看待。” 　　“哦，”齐湛也不管他娘什么想法，只要能蒙混过关就成。 　　“娘你要没其他事跟我说，我就去厨房了，”都不给齐母开口的机会，说完齐湛就跑了。 　　齐母自个儿坐在椅子上哼了声，“不省心的，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 　　齐湛到厨房时，穆汀正在做酱香千层饼。 　　他们回来得有些晚，赵全都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穆汀见菜不少，就没再炒菜，打算做点饼给齐湛当主食。 　　这酱香千层饼一在面要揉得好，二在酱要香。 　　醒好的面要反复搓揉，在面团中加入肉末葱花，将面团揉得松软层层分明才好吃。 　　酱是穆汀现做的，厨房备了一些干货，晒好小虾米和干蘑菇，剁碎了混在赵全做的豆酱中，再加上调料，味道便有了。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炒菜的锅不是平底锅，煎饼刷酱时得多注意些，穆汀觉得他可以添置些东西了。 　　齐湛眼巴巴看着穆汀刷酱，已经问过好几次还有多久能吃了。 　　离得近能清晰闻到锅里传出来香味，刷上酱，撒了葱花芝麻，这饼颜色也好看极了。 　　赵全也会做饼，烤饼，芝麻红糖饼，齐湛都吃过，就是街上专门卖饼的那些铺子做的饼齐湛也七七八八尝过，但这会儿在他眼中统统比不了穆汀做的这个什么酱香饼。 　　等出锅齐湛就迫不及待伸手，被穆汀拍开了，“凉一凉更好吃，你要实在饿就先去喝汤垫肚子。” 　　齐湛摇头，“不去，汤占肚子，一会儿吃的饼就少了。” 　　这会儿倒会算了。 　　见他不再伸手，穆汀也就没管他，任他在旁边站着，他做饼认真没注意听厨房里的人在说什么，齐湛却听得清楚，这些人都自以为小声的夸他和穆汀感情好。 　　还说他成亲后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个知道心疼媳妇的好夫君，齐湛心中美得冒泡，很想凑过去抓住人让他们再多夸几句，又要故作矜持的假装没听到，就忍得有些难受。 　　导致的结果就是，穆汀做好一个饼后问他，“你是不是脸抽筋了？” 　　一边扬起嘴角想笑，一边沉着脸很是冷漠，时不时还要替换下两边的表情，不仅像抽筋，还莫名有些狰狞。 　　齐湛：“……” 　　齐湛叹气，失落的说，“你不懂我。” 　　穆汀也不是很想懂。 　　他把做好的饼摞在一起切好，装盘递给齐湛，“嗯，它懂你，吃吧。” 　　齐湛抓一起几块饼塞嘴里，然后嗷一声，大声反馈，“好吃！” 第10章 红烧肉+鱼香肉丝 　　齐湛干饼就干饱了，压根没吃其他什么菜。 　　然后被穆汀用晚上给他做肉吃为由，哄得齐湛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去上学了。 　　齐湛出门后穆汀也没闲着，他画了几张图，比如烧烤架，平底锅和一些厨具，让青柏拿着图纸去找铁匠打。 　　穆汀自己是个连线都画不直的人，好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位被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国公府嫡长子几乎是能学的都沾过，画画自然不在话下，身体本能的记忆在，所以画几张图不是难事儿。 　　然后穆汀又去了厨房，打算自己再做一些泡菜酱料之类的，经常做吃食，调料配菜什么的自然是越丰富越好。 　　他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算着齐湛下学回来的时间，开始准备起了晚饭。 　　他说要给齐湛做肉吃并非是说说，中午的时候穆汀就盯上了摆在案板上的那一大块猪肉。 　　穆汀先割了一块五花肉，又切了一块里脊，他打算做红烧肉，外加鱼香肉丝。 　　赵全在旁边看了两眼，跟穆汀搭话，“三少夫人可是又要做大菜了？” 　　穆汀一边切肉一边回道：“都只是些家常菜，算不上大菜，”他回头看了赵全一眼，“你想学？” 　　赵全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问问，”这厨艺都各家吃饭的本领，不可轻易外传。 　　授艺要拜师，赵全是有师父，自然不可能另外拜师，再者，这三少夫人的身份教他一个厨子也不合适。 　　赵全没学艺的心思，倒有另一个想法，他试探的问，“三少夫人，您做菜时能稍微多做一些吗，我听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夫人对三少夫人上回做的麻婆豆腐很是喜欢。” 　　穆汀明白这话的意思了，是想他多做点，也给齐夫人他们分一些。 　　“自然没问题，我还要谢赵师傅提醒呢，”古人重孝，他顿顿给齐湛开小灶，反倒忽略了齐母他们。 　　虽说齐母可能不会说他不是，但防不住下人会传话，传出去了总归不好听，到时又是一桩麻烦。 　　穆汀决定以后做菜都把正房算在内，而两位嫂子那边隔三差五也可以送一送，嗯，还可以给两个小孩儿做点吃的。 　　赵全忙说三少夫人客气了，他不觉得穆汀这是在抢他的饭碗，毕竟三少夫人是正经主子，不是厨娘，只要他自己不犯错，齐家肯定不会赶他这个厨子走的。 　　红烧肉和鱼香肉丝出锅，齐湛刚好回家，他为了回来吃穆汀做的菜，连余旭尧他们约他去买斗鸡都没答应，又是一副邀功的模样。 　　穆汀觉得好笑，“嗯，所以奖励你多吃两块肉，”穆汀夹了两块红烧肉放齐湛碗里。 　　红烧肉色泽红亮，软烂而不油腻，入口即化，好吃得让人眼都眯起来了。 　　齐湛一口接一口就没停过，要不是穆汀提醒他不要吃饭，他可能会直接干完这盘红烧肉。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天香楼的大厨还说是在宫里做过御厨的，就那厨艺连你一半都赶不上，穆汀，你要不一直给我当小媳妇儿吧，我舍不得你走了。” 　　穆汀也没当真，而是问道：“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做的菜。” 　　齐湛也很坦诚，“都有吧，你做菜这么好吃，我肯定是舍不得的。但你人也很好，反正我想不明白，穆国公府把穆邱那样的蠢货接回来把你赶走是什么愚蠢行为，他跟你比…不，那种人压根就不配跟你比。” 　　穆汀一听就知道有事，便问，“怎么，你见过穆邱了？” 　　齐湛嚼着肉摇头，“还没有，我不是说要帮你解决麻烦嘛，所以就请了朋友帮忙找人盯着他，今儿他们告诉我，穆邱那个蠢货昨夜在青楼呆了一整晚不说，还扬言整个京城的姑娘，他想娶谁就娶谁。” 　　“到今早天亮时才被穆国公府的人带了回去，他肯定要被揍，”在挨揍和预言被揍这方面，齐湛经验十足。 　　齐湛不屑道：“他穆邱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当今皇上都没说过这种话，他也配！” 　　齐湛说完，很是为穆汀不平了一番，“不过也多亏了穆国公府的人不长眼，你才能到我们齐家来，”这么一想，齐湛又觉得穆国公府的人蠢点好。 　　穆汀对穆邱会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他道：“我猜穆邱不过是颗棋子，他现在的行为也是有人故意放纵，否则穆国公府真想认他，是绝不允许他像这般放浪还大言不惭的。” 　　穆邱对原身的恨意还有他的坏都摆在了明面上，这人是真的又蠢又坏，真正厉害的角儿在他背后藏着呢。 　　“管他呢，反正他不好你就安全了，”齐湛对穆邱是不是棋子有没有被利用完全不在乎，只要穆汀没事他就高兴。 　　“那你帮我找下李遥遥吧，看穆邱这样，他短时间内应该没功夫来找我麻烦了，”既然如此，就先把李遥遥这个潜在威胁解决了。 　　“好，”齐湛一口应下，开始往碗里夹鱼香肉丝扒饭吃。 　　齐湛很认真地表态，“反正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保护好的。要实在不行我就揍他们一顿，女人我也能打，不怕。” 　　“你要揍谁？” 　　齐湛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齐湛端着碗，条件反射起了身，看向门外，结结巴巴地叫人，“大…大哥。” 　　来人正是齐大哥齐洵，他是来叫齐湛到正房说话的，齐父有事找他们。 　　结果一进院子就听到了齐湛的豪言壮语，齐洵绷着脸又问了一遍，“你想揍谁？” 　　“没…没谁，”齐湛怂得不能更怂，揍他的大权落入齐大哥手中，他怕。 　　穆汀眼疾手快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旁边没用过的小碟子中，先起身同齐大哥问了好，然后扯了下齐湛的袖子，看着夹出来的那块红烧肉给齐湛使了个眼色。 　　齐湛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端着小碟子，快步走到齐大哥跟前，将红烧肉对准齐大哥的嘴，举着碟子直接扣在了齐大哥脸上，结结实实。 　　当然，他也没忘说一句，“大哥，请你吃肉。” 　　齐大哥并没有那么配合地及时张嘴，所以肉在齐大哥衣服上跳跃了两下，最后归于大地，而红烧肉的酱汁正好给齐大哥嘴唇上了个色。 　　齐湛将小碟子拿回来的时候自己也懵了，他小心地同齐大哥解释，“大…大哥，我刚…刚才被鬼附身了你信吗？” 　　齐大哥眼睛都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齐湛的名字，“齐湛！” 　　齐湛哭丧着脸，害怕。 　　齐大哥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冷冰冰地说，“自己去拿，最粗那根。” 　　齐湛不敢不听，转身到墙角取过那根最粗的棍子，战战兢兢又不失恭敬的递到了齐大哥手上，还试图讨价还价，“大大哥，能…能轻点吗？” 　　穆汀默默别过脸低头扶额，不忍看这残忍的一面，他想，如果齐湛被齐大哥打死了，他会帮忙收尸的，毕竟也算他作下的孽。 　　齐大哥的回应是，抄起棍子就狂揍齐湛，齐湛一边捂着屁股满院子跑，一边凄厉惨叫。 　　房顶的瓦片似乎都抖了抖。 　　显然谁也没想到，齐大哥只是顺路来叫弟弟一声，就让他挨了一顿家常便饭的打。 　　齐湛被齐大哥领走时，回头看了穆汀一眼，有些凄凉。 　　还企图伸手让穆汀救他，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就被齐大哥抽了下，他瞬间被迫老实了。 　　穆汀无能为力，只能目送他离去。 　　正房，齐父在书房等他们，齐二哥已经等了，见齐湛是捂着屁股被齐大哥拽进来的，了然地问，“又挨打了，这回为了什么？” 　　齐湛哼哼唧唧不敢接话，齐大哥嘴角还有红烧肉酱汁没擦干净，齐二哥看到后指责他不厚道，“大哥，你竟然背着我们偷吃。” 　　齐大哥横了他一眼，齐二哥识相地闭上了嘴，大哥在家里的威严仅次于父亲，更何况现在他还掌握了打弟弟的大权，不能轻易得罪。 　　“好了，说正事，”人到齐，齐父开了口。 　　“穆国公府抱错的那位前嫡长子人失踪了，穆国公府在找人，最近京城怕有些乱，叫你们来是给你们提个醒，别掺和这事情。” 　　齐父伸手一指齐湛，“尤其是你，给我消停些，少惹事生非，你那是什么表情？” 　　齐父说完就觉得齐湛反应不对，他张着嘴，一副下巴都快惊掉了的模样。 　　被齐父一说，齐湛立马捂住了嘴，哭唧唧的说，“我就是屁股疼…” 　　倒是齐大哥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并未说什么，而是问齐父，“什么时候不见的？穆家打算大张旗鼓地找人？” 　　“有几日了，这是丑事，不会明着找，只要小心些，别扯上关系就好。” 　　大儿子二儿子都是聪明懂事的，齐父自然并不担心，这些话主要是说给齐湛这不成器的听的。 　　但齐湛本人一点没自己不成器的自觉，还小声吐槽，“还丑事，再丑也没那逛青楼放大话的真嫡子丑，有那个心思找别人麻烦怎么就不知道管管儿子，丢人。” 　　齐父眼一瞪，起身，“是嫌我这个当爹的管你管少了是吧，好啊，我今儿就来管管你，好叫你少出门丢人！” 　　齐父绕过桌子要出来揍人，齐大哥默默递上了棍子。 　　齐湛见势不妙，转过身拔腿就跑。 　　齐二哥在背后幸灾乐祸的喊，“屁股不疼了啊？” 第11章 冰糖葫芦+拔丝苹果…… 　　齐湛飞奔回院子，冲进房间麻溜地关上房门，然后将穆汀拉到床边说悄悄话，说之前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谨防有人偷听。 　　穆汀被他搞得都生出了几分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齐湛压低声音，“穆家人知道你不见了，在找你呢。” 　　穆汀对穆国公府派人找他并不意外，从当初将原身留在国公府不让他走便可看出是有所图，穆汀只是意外，穆国公府的人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不见了。 　　齐湛还在小声说，“听我爹的意思，穆家是想悄悄找人，你最近别出门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闻言，穆汀不由轻笑一声，挺了挺胸，然后在齐湛面前转了一圈，“我这个样子，就算站在他们面前也不见得有人能认我出来吧。” 　　齐湛看了眼他勒得细细的腰，赞同的点头，“你这样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他没忍住直接上手在穆汀腰上摸了一把，“你腰好细哦，”就是被腰带扎住了，摸不出来软不软。 　　说起这个腰，穆汀也是意外的，原身这个身体习过武，并不柔弱，甚至有腹肌，但腰很细，跟齐家的丫鬟相比也不遑多让。 　　有腰有胸，一张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脸，打扮过后的确雌雄莫辩，让人看不出真假。 　　但穿上男装时又丝毫看不出女气，只能说这个身体在性别转换上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 　　齐湛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已经在自己腰间比划上了，“我的就粗多了，”还拽过穆汀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你摸摸。” 　　穆汀也没摸出个什么感觉，只觉得怪硬的。 　　他收回手，“好了，除了穆家在找我之外，你爹还说了什么？” 　　齐湛摇头，“没了，”至于齐父想要教训他的事被齐湛隐去了，这个家是人人都能打他，随时都想打他，说出来太没面子了。 　　穆汀信了他的话，正要问齐湛被打的地方还疼不疼，就见齐湛去开了门，整个一副闲得慌想出去撒野的样，嘴边关切的话换成了另一句，“你们先生没布置课业让回家做吗？” 　　齐湛转回头，比他更迷茫，“啊？还会布置课业吗？” 　　穆汀：“……” 　　他开始好奇太学先生每日给他们上课时是个什么场景了。 　　齐湛一摆手，解释道：“反正我们也不成器，不是科举考功名的料，留了课业也没人做，先生也就不难为我们了。” 　　穆汀：“……” 　　齐湛说的坦坦荡荡，穆汀听得无言以对。 　　到底谁难为谁啊，就这个态度，估计做了先生大概也看不明白吧，甚至可能会气出毛病来。 　　只能说不布置课业，实乃先生明智之举。 　　齐湛显然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对穆汀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拉着穆汀出了房门，“我们去偷小孩儿。” 　　穆汀：“？？？” 　　他这个脑子不太跟得上呢？ 　　等出了院子，齐湛将他往齐二哥齐二嫂住处的方向一推，“你去抱沛儿，二哥二嫂好说话，不会为难你的。” 　　而他则瞄准了齐大哥住处那边，“我跑的快我去偷溯儿，只要不被大哥追上就行。” 　　溯儿就是齐大哥和李氏的孩子，全名齐溯，现年五岁。 　　穆汀除了沉默，真的无话可说，也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而齐湛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去吧，我们一会儿会合。” 　　穆汀就迷迷瞪瞪心情复杂的进了齐二哥齐二嫂住的院子。 　　丫鬟领着他进了门，他到时齐二哥正抱着沛儿小姑娘在念书给她听，二嫂徐氏则一脸温柔的看着父女两。 　　穆汀叫了人，实在不好开口说来意，只多看了小姑娘几眼，徐氏捂着嘴笑了下，很懂的说，“要沛儿是吧。” 　　然后便将小姑娘从齐二哥腿上抱起送到穆汀怀中，“去吧。” 　　不用开口就知道他的来意，送小姑娘给他的动作又如此熟练，显而易见，齐湛以前没少干这种偷小孩儿的事。 　　小姑娘就见过穆汀一面，没记住人，但也不怕生，乖巧地搂着穆汀脖子冲他笑。 　　穆汀对徐氏点点头，表示一会儿就把人送回来，然后便抱着小姑娘走了。 　　走到他和齐湛住的院子外，穆汀就看到对面有人扛了个小孩儿正朝这边跑，以及再远一点传来了一声怒吼，“齐湛！！！” 　　齐湛也看到了穆汀，然后催他，“快进去，不能让大哥追上，要挨打的。” 　　齐湛风一般地冲进了房间，那生龙活虎的样儿，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才刚挨过一顿揍。 　　齐湛放下扛着的小孩儿后还来拉了穆汀一把，等他进去就将房门一关，还插上了门栓。 　　穆汀从齐湛的反应看出了两个字，刺激。 　　搞得真像偷小孩儿一般。 　　片刻后，院子里响起了齐大哥的声音，“齐湛，你给我等着，明天再收拾你！” 　　如此满含警告的话，穆汀猜到齐湛去齐大哥那边绝不止抱走了人儿子那么简单。 　　穆汀将小姑娘放下，小姑娘认识齐湛，蹭蹭两步过去抱住了齐湛的腿，奶声奶气地叫，“三叔，是沛儿啊。” 　　齐湛将沛儿抱起来逗她，还教齐溯叫穆汀三婶。 　　齐溯简直就是个缩小版齐大哥，尤其是小孩儿还故作严肃地绷着脸，他叫人时让穆汀很想捏一把他嘟嘟的小脸。 　　而齐湛似乎猜出了穆汀的心思，伸过手在齐溯脸上轻捏了下，“可好捏了，又滑又嫩，你试试。” 　　小孩儿的脸肉眼可见得更严肃了，穆汀没跟他同流合污，而是问起齐湛，“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哥如此生气。” 　　齐湛表情无辜，“我就抱走了溯儿，别的什么都没做。” 　　穆汀冷笑两声，充分展示了我信你个鬼这话。 　　“爹爹在沐浴，三叔悄悄进门吓了爹爹一跳，”大约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齐溯板着萌萌哒的小脸，陈述了他三叔的罪行。 　　穆汀：“……” 　　他现在意识到齐湛挨的那些打，都是他自找的，简称活该。 　　齐湛把沛儿塞到穆汀怀里，然后将只有他腿高的齐溯抱起来抛了抛，“就知道拆你三叔的台，小心我生气以后都不去偷你出来玩儿了。” 　　齐溯显然经常跟齐湛这么玩，一点也不怕，板着的小脸也有了笑意。 　　齐湛还是个公平的小叔，抛过齐溯后又将齐沛儿也抱起来逗了一会儿，直得都齐沛儿咯咯咯笑个不停才将人放下。 　　穆汀作为旁观者，看出了一件事，齐湛不愧是打架小能手，臂力还挺强，抛一个五岁小孩儿都不成问题。 　　屋里显然不够齐湛闹腾的，确定齐大哥没在院子外面蹲守后，他就领着人转移了战地，在院里跟两个小孩儿玩起了追逐游戏，甚至还想拉穆汀一起。 　　穆汀自觉不够活泼融入不了这平均不到五岁的小团体，干脆去了厨房，打算做点小零嘴给两个小孩儿。 　　府上的主子晚上都要沐浴，所以厨房一直有人守着烧火，也方便了穆汀。他在厨房里找了一会儿，发现了小半篓山楂，又看到了几个苹果，凝思片刻后穆汀定好了要做的吃食——冰糖葫芦和拔丝苹果，刚好都要用到糖浆。 　　苹果去皮切成小块，泡水备用，将洗干净的山楂串到穆汀临时用厨房木棍削的签字上，有的山楂中间还混了苹果块，等串好，便起锅熬糖浆。 　　串好是山楂苹果裹上起了泡沫的糖浆，只需要薄薄的一层，而后放置冷却就一会儿就能吃了，冰糖葫芦做法简单，但红彤彤的，一贯招小孩儿喜欢。 　　做好的糖葫芦放到一边，穆汀开始做拔丝苹果，苹果裹上淀粉，然后下油锅炸，炸至两面金黄后出锅，锅内油温升高后再将苹果倒进锅里复炸一次，再与糖浆翻炒，让每一块苹果都裹上糖浆便可出锅了。 　　无论是冰糖葫芦还是拔丝苹果，重点都在糖浆上，穆汀以前也没少做这些吃食哄亲戚家的小孩儿，所以做起来极为熟练。 　　穆汀正要端盘子回院子，齐湛就从门口冒了出来，积极抢过端盘的活儿，“我来端。” 　　待出了厨房，齐湛看着盘子的拔丝苹果问，“汀汀，这是什么啊，金灿灿的，还挺好看。” 　　拔丝苹果色泽金黄，还冒着热气，泛着微微的甜香，齐湛的想法是，一看就很好吃。 　　而穆汀在听到齐湛的称呼后微微恍了神，片刻后提醒他，“你还是叫我遥遥吧，别露馅儿。” 　　“不要，”齐湛一口回绝，“大不了我以后少叫你名字就是，”反正就是不叫遥遥，李遥遥她不配！ 　　“嗯，”穆汀轻声应，然后给齐湛介绍拔丝苹果。 　　苹果这会儿还叫紫柰，这拔丝苹果自然也叫拔丝紫柰了。 　　两个小孩儿在院里等他们，红彤彤的糖葫芦最先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渴望实实在在传达着——想吃。 　　齐湛做主，给两小孩儿一共分了一串糖葫芦，一人一块拔丝紫柰，最后宣布，“剩下的就都是你们三叔我的了。” 　　穆汀翻了个白眼，把盘子移到自己面前，拿了一串糖葫芦给齐湛，“你的，剩下的待会儿送沛儿他们回去时，一并给大嫂二嫂她们送去。” 　　齐湛试图讨价还价，穆汀就伸手去端拔丝苹果，“要不这个也送……” 　　话没说完就被齐湛按住了手，“一串，就一串，”他将糖葫芦送到穆汀嘴边，“你吃一颗。” 　　他脸上挂着纯粹的笑意，目光中有期待，让穆汀拒绝不了，他张嘴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刚刚冷却的糖葫芦轻轻一咬便嘎嘣脆响，山楂的酸糖浆的甜同时入口，过了穆汀的手，山楂只有轻微的酸味，配着糖浆刚刚好，吃完后齿间留香。 　　齐湛却像是喂上了瘾，又夹了苹果递到他嘴边，夸着可好吃了，一定要让他尝尝。 　　糖丝牵起，又酸又甜。 　　穆汀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说过的话——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过这次没说出口。 第12章 抄手+虾肉煎饺 　　将两个小孩儿送回他们爹娘手中，时候已经不早了，穆汀催促齐湛去沐浴睡觉，要不然明早又起不来，齐湛到这会儿就开始哼哼唧唧喊屁股疼了。 　　穆汀叹着气去拿了药膏，等齐湛洗完就让他躺在床上，给他上药。 　　齐大哥今晚应该是真生气了，下手比较重，还全打在了屁股上，位置就有那么点尴尬。 　　穆汀刚给自己做好思想建设，就听齐湛闷声闷气的说，“你都要把我看光了。” 　　穆汀：“……” 　　这药他突然就不想上了。 　　齐湛全然没察觉到穆汀的反应，自己褪下裤子露出屁股蛋，还打补丁， 　　“没关系，反正你我都是男人，看了也不用负责。” 　　穆汀：“……”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既然如此，穆汀也不尴尬了，给他抹药膏，顺便悄悄感叹了一句，齐湛屁股还挺白，也就显得挨打的痕迹越发红了。 　　药膏抹上去有些疼，齐湛又开始哼唧，穆汀也很想知道他当时把碟子扣齐大哥脸上的心里路程，于是问出了声。 　　齐湛很委屈，“也没想什么，就是想喂大哥吃肉，你不是都帮我夹好了吗？” 　　穆汀深吸一口气，解释，“我的确是想让大哥尝一尝红烧肉，希望这样他就不会计较你意图揍人的事了，你但凡将碟子放大哥手里或者给他拿一双筷子，你也不会挨这顿打。” 　　齐湛把衣服撩起来让穆汀帮他看看背上的痕迹消了没，“我可能当时真的被鬼俯身了，就不由自主的动手了。” 　　齐湛想的还挺开，“没事的，我恢复的快，过两天就全好了，最近我会老实的。” 　　“你只要这几日远离大哥就好，”要不然按这人撩贱作死的行为，这伤大概不会有好的那天了。 　　齐湛嗯嗯嗯地点头，“我会的。” 　　抹好药，齐湛滚进被窝睡觉，这人是真心大，闭眼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齐湛依旧去上学，早上还磨着穆汀给他做午饭，还特别好心地让穆汀去给他送饭，美名其曰可以出门走走散散心。 　　被穆汀拒绝了，穆家的人正在找他，他不想这种时候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齐湛只好失望的表示，他一定要找机会揍穆邱一顿，然后蔫哒哒的出了门。 　　再然后他就在马车旁看到了自己昨晚跟穆汀说好要远离的人，齐大哥。 　　齐大哥穿着官服，是特意在等他，齐湛觉得自己可能起太早出门的方式不对，想倒回去重新再出次门。 　　“磨蹭什么，还不快上车，”齐大哥没给他机会。 　　“哦，”齐湛更蔫儿了，坐上马车后觉得屁股比昨晚还疼。 　　齐大哥明显有事找他，齐湛就等着他开口，齐大哥也并不兜弯子，问道：“你何时认识的穆家新接回来的那位嫡长子？” 　　提到穆邱，齐湛露出不屑的表情，“那种人我才不稀罕认识，只是书院有人说起，我随便听了一耳。” 　　“那穆家那位假嫡长子呢，他的失踪你又知道多少？” 　　“他失踪我怎么会知道，人家又不跟我这样的纨绔一块玩儿，”齐湛回得可认真。 　　齐大哥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探究这话的真假，半响后齐大哥才道：“不知道最好，穆家不是善茬儿，你跟你的朋友们玩就好，别去招惹穆家人。” 　　齐湛乖巧点头，“知道了，大哥，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齐大哥说没什么，但齐湛知道，应该是他昨晚的反应让齐大哥察觉到了不对，所以今儿故意在门口逮他的。 　　齐湛默默在心里吐槽，他大哥简直比人精还精，这都能察觉出不对来，汀汀说得对，远离大哥！ 　　…… 　　穆汀并不知道齐大哥已经在怀疑齐湛是不是认识他了，他不方便出门，除了做饭外，齐家也没无事让他做，就显得整个人很闲。 　　穆汀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他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 　　穆汀被张嬷嬷带着，进了齐湛那间他自个儿几乎没进过的书房，书房时常有人打扫，没灰，就是不怎么通风导致有股不好闻的味儿。 　　张嬷嬷转身就吩咐白灵去取香来给屋里熏一熏。 　　屋内放了好几个书架，齐家不缺钱，架子上摆满了书，穆汀进去看了看，发现底下是四书五经之类科举会考到的书，最上面两层放的是游记杂谈，它们都有个共同特点，新。 　　穆汀问张嬷嬷，“这些书三公子可曾看过？” 　　张嬷嬷实话实说，“三公子上回进这屋还是夏天，老爷罚他把书搬出去晒一晒，”看书什么的，是不指望了。 　　穆汀也没太意外，他对张嬷嬷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以后这书房就我占了。” 　　穆汀是主子，他说这话张嬷嬷自然不会反对，只让穆汀劝着些齐湛，“三公子愿意听三少夫人的话，您若能劝他安心在家念书，想来老爷和夫人定会很高兴。” 　　这是在让他讨好齐父齐母，穆汀只道：“若他自个儿喜欢，会每日来的，若不愿，旁人谁也强求不了。” 　　“您是三公子的夫人，怎会是旁人呢，”张嬷嬷显然不赞同这话。 　　“我只是他夫人，并非他本人，我不会擅自替他做主的，好了，嬷嬷先出去吧，我在书房内看看书写写字。” 　　穆汀都这般说了，张嬷嬷也不好继续劝，只琢磨回头再让人送一张书桌来，三公子愿意跟三少夫人待在一块儿，将两人关在书房内，三公子总能看进去几本书。 　　穆汀进书房的目的是想写菜谱，他总有一天会离开齐家，他除了做饭，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往后大概也就是开家小饭馆，赚个温饱吧。 　　穆汀琢磨着他可以先写一两本菜谱，以后不管是印了放在书铺卖还是直接找酒楼独家垄断，他多少能攒点开饭馆的本钱。 　　借助原身留的绘画本领，除了菜的做法外，穆汀还打算配上菜的样图。 　　房门开着，穆汀坐下后就没起过身，他先做了详细的规划，写一本家常菜谱，一共二十四道菜，由易到难，普通百姓买回家就能做。 　　另打算写一本可做招牌菜的菜谱，总共只有十道菜，这种更适合拿到大酒楼卖给垄断高价。 　　中途青松进来替他磨了两次墨，白灵给他送了两次茶水，其他人便谁都没来打扰过他。 　　那些菜他曾做过无数次，提笔写菜谱时便等于手在脑中又挥舞了一次勺子，每一个步骤，每一味调料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是以穆汀这菜谱写得格外顺利。 　　差点连给齐湛做午饭这事都忘了，还是张嬷嬷来提醒他的。 　　穆汀到了厨房才发现今日的食材很丰盛，除了平日常见的鸡鸭鱼肉外，今儿还多了一大盆螃蟹和一盆河虾。 　　螃蟹个头大，张牙舞爪的，赵全在旁边介绍，说这是今早刚送来的新鲜货。 　　穆汀问，“今儿怎地买这么多螃蟹和虾？” 　　赵全道：“这不正到了吃螃蟹的时节了嘛，夫人说今晚是三少夫人进门后头回跟家里人一块吃饭，就吩咐管家买了螃蟹和虾，让我多做几个好菜。” 　　赵全还道：“看来夫人对三少夫人您很是喜欢呢。” 　　赵全不说，穆汀都快把隔三日齐家人就要一块吃顿饭这事给忘了，他想了想开口，“赵师傅，不如这些螃蟹和虾交给我来做吧，我下午早些来厨房收拾。” 　　赵全闻言，连忙点了头，乐呵呵地说，“三少夫人的厨艺这几日我赵全算见识了，您愿意沾手，那是再好不过，晚上三公子又有口福了。” 　　穆汀看着盆里挥舞着钳子的螃蟹，觉得他自己也有口福了，晚上绝不装矜持，要多吃几个才行。 　　穆汀默默做了决定，然后开始思考中午做什么给齐湛，反正晚上有大餐，中午就随便吃点？ 　　穆汀看了眼还在水中蹦跶的河虾，心中有了主意，就做抄手和虾肉煎饺好了。 　　抄手饺子云吞馄饨，皮薄皮厚馅儿大馅儿小红汤清汤，一样吃食通过不同搭配在各地拥有了不同名字，更衍生出无数做法，皆是美味，却又各不相同。 　　抄手皮和饺子皮的面得分开和，抄手皮薄，和面时要加入鸡蛋和碱，饺子皮厚，和面也只加鸡蛋就好。 　　和好的面放在一边醒着，穆汀便开始准备馅儿，取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肉糜，加入鸡蛋葱花调料顺着一面拌匀即可。 　　饺子馅儿要加虾肉，馅儿不用剁得那么碎，吃时会更有韧劲儿。 　　备好馅儿，那边面也醒得差不多了，穆汀先擀的饺子皮，并非是一个一个的擀，而是将剂子叠在一起一块擀出来的，尚未等人看清他手上的动作，饺子皮已经被他擀好放在旁边了。 　　饺子皮是先切后擀，抄手皮则是先擀再切，一张张看着似乎就比纸厚那么点。 　　厨房的人看着皆是满脸惊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而穆汀全心投入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反应。 　　除了擀皮，在包饺子和抄手这块穆汀也展现出了自己的速度，几乎没花多少时间案板上就是一堆元宝抄手和月牙饺子了。 　　接着便是下锅，煎饺要更费时间一些，而且是干的，做好放着也不会坨。 　　油与饺皮碰撞发出滋滋响声，也慢慢生出了香味，在厨房内萦绕。 　　“有汤吗？”等煎饺时穆汀回头问赵全。 　　“有，厨房一直煨着汤呢，今儿正好是骨头汤。” 　　另起一锅烧水，水开后将抄手下锅煮，知道齐湛这人吃饭要量，穆汀就找了个大号瓦罐给他装，骨汤盛入瓦罐，放好调料，煮好的抄手出锅装进瓦罐，待吃时撒上葱花，鲜香浓郁的滋味自是不必言说。 　　正好，煎得酥黄香脆的煎饺也好了，穆汀快手调了一个蘸料，与煎饺一同装入食盒，交给等候的青松，“葱花放在抄手里，蘸料是配煎饺的，东西重，就让青柏跟你一块去吧。” 　　青松点头应声，然后一手食盒一手瓦罐的走了。 　　沉甸甸的重量第一次让他觉得，他家公子确实有点太能吃了。 第13章 蟹虾大餐 　　除了齐湛那份，穆汀还另做了不少，让人给大嫂二嫂院里送去，齐母那边则是他自己送，穆汀估摸着他给齐母送吃食过去，齐母肯定是要留饭的，所以穆汀干脆把自己那份也带着，到时跟齐母一块用午饭。 　　穆汀找齐母是为了跟她说他晚上做饭的事，问下齐家人的口味，同时也想了解清楚齐家人会不会介意他做饭给公公还有兄长吃。 　　他之前做的菜都是给女眷们吃的，现在他这个身份是齐家儿媳，给婆婆和嫂嫂做点吃的没什么，但涉及到男丁，就怕说不清了。 　　古人重规矩，齐家虽然看着不像注重什么迂腐礼节的人家，但到底算大户人家，也许就是在意的呢，先问清楚总比过后闹矛盾要好。 　　毕竟古代男女大防，各种传言是能逼死人的。 　　穆汀已经想好了，如果齐家看重这个，他就不动手，只给他自己和齐湛开小灶。 　　如果不在意这些，那往后每三日全家人一块吃饭的日子，他就可以承包做饭，大家一块高高兴兴地吃，享用美味。 　　穆汀到的时候齐母刚吃上，一见他来，便起身亲亲热热地过来拉他，“吃过了吗，快坐下来陪娘一块吃点，今儿中午赵全做的这蛋羹味道不错，你尝尝。” 　　齐母说着，就把蛋羹往他这边推。 　　穆汀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上桌，“娘，我今天中午也做了些吃食，您也尝尝。” 　　穆汀把小瓦罐和装煎饺的盘子都拿了出来，齐母身边丫鬟是机灵的，立马取了汤碗过来，将瓦罐里的抄手倒了出来。 　　齐母看着抄手问，“这是什么，闻着怪香的。” 　　穆汀来之前已经把调料和葱花加在汤中了，葱花和骨汤是一种很神奇的搭配，提了鲜又去了汤中的腻，香味浓郁，微热的骨汤下肚会莫名让人生出满足感。 　　穆汀自己是爱的，他给齐母装了一小碗，“这是清汤抄手，娘尝尝看。” 　　穆汀也饿了，并不矜持地吃了起来，抄手煎饺配合着来。 　　齐母吃了两个抄手便开始夸穆汀的手艺，“又鲜又嫩，味道正好，我一吃就不想停筷了。” 　　穆汀微微笑了下，请齐母再尝尝煎饺。 　　“嗯，这个也好吃，这里头还有汁儿呢，外酥里嫩，遥遥，你手艺真好。” 　　齐母被美味吸引，用的量比平常多了不少，一旁的嬷嬷对着穆汀连夸了好几句。 　　穆汀都只笑笑，说自己就这么点爱好，平常喜欢琢磨些吃食。 　　齐母也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齐湛之前说的李家人都对她不好的话，她拉过穆汀的手仔细看了看，是比寻常女子粗糙不少，手也大，哪是胖的，分明是经常干活干出来的。 　　齐母露出心疼的表情，给穆汀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孩子，你受苦了。” 　　穆汀满脑袋问号，一脸懵逼，这是个什么走向？ 　　“你喜欢下厨，娘不拦你，你现在是齐家媳妇，不用像以前那般小心，更用不着讨好谁，咱们齐家不兴这个。家里有下人，你高兴了就做几个菜，不高兴吩咐一声就行，总之，你只要跟湛儿好好的就成，其他都不必操心，也不用多想。” 　　穆汀几乎可以肯定齐母一定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齐母慈爱且心疼的目光，穆汀僵硬地点了点头，“我都听娘的。” 　　“诶，好孩子，”齐母相当满意。 　　齐母满意的行为主要表现在让人给穆汀量身做衣裳，又收拾了一盒子的首饰给他，让每日换着戴，热情到穆汀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临到走之前穆汀才有机会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齐母听完就笑了，“娘没看错，你果真是个好孩子，有心了。咱们家不兴那些个规矩，都是自家人，也不怕人笑话。” 　　穆汀点点头，然后问起齐家人的口味，齐母手一挥表示，“不用管这个，湛儿两个哥哥跟他一样，好养活的很，什么都吃，吃的还多。” 　　真是中肯又实在的评价呢。 　　“这样的话，那我就看着做了，娘，那我先回去，晚上再来。” 　　齐母送他出门，满脸慈母微笑。 　　人一走，齐母转头就跟自己身边的嬷嬷说，“还是我眼光好，给湛儿选了个好媳妇儿。” 　　嬷嬷跟着应和，听得齐母浑身舒畅。 　　就不知真相揭开那日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穆汀便又坐到了书房，开始画画。 　　给齐湛送完午饭回来的青松进来给穆汀找颜料，齐湛这书房东西配套齐全，几乎都有，就缺个主人。 　　青松不仅是齐湛的贴身随从，更是书童，只不过这么多年也没发挥自己的作用，在穆汀这儿可算找着点书童该有的存在感了，于是忙前忙后相当积极。 　　调颜料的时候青松还同穆汀说起中午去送饭时的情形，“当时三公子那几位交好的朋友全都在门口等着，我才将食盒递给三公子，他们就揭开看里面是什么菜。” 　　“还有那瓦罐，端的人可小心了，生怕摔坏，我都没来得及跟三公子说少夫人您交待的话，三公子就被他朋友们给拉走了，都着急想吃食盒里的东西呢。” 　　青松说完，非常真心实意的夸了一番穆汀的手艺，能引得那些公子们这么喜欢，三少夫人真了不得。 　　穆汀并未当真，全当乐子听了，也许是真有人跟齐湛一样觉得好吃，但更多的是在凑热闹，毕竟这些富贵公子哥儿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并非人人都看得上他做的吃食。 　　穆汀自信但不自负。 　　待青松把颜料调好给他摆在桌上后，他就让青松出门去铁匠那儿看看前头送去的图纸做好了几样，让青松将做好的东西都先带回来。 　　今晚兴许就要用上。 　　青松出门后，书房重归宁静，穆汀开始画菜式样图，原身画工不错，穆汀也有意画的逼真，速度便比上午慢了许多，一个下午也才画三幅画。 　　待太阳西沉，穆汀便收起纸笔去了厨房。 　　他到时，螃蟹和虾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来穆汀将他们下锅。 　　穆汀把螃蟹分了三份，一份清蒸，一份用来煮海鲜粥，一份做香辣炒蟹。 　　海鲜粥最费时间，说是煮，其实是煨出来的。先将浸泡过的大米放入锅内的开水中，用旺火煮沸，期间还得不断翻搅避免糊锅，而后转小火慢熬，熬到八成熟才下海鲜以及其他食材。 　　锅内渐渐散发出米香，穆汀并未闲着等粥，他瞄上了旁边的虾。 　　穆汀打算做一个干锅虾！ 　　中午看到这些虾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才让青松去铁匠铺取厨具回来，也是巧，铁匠铺就打好了一个小铁锅，刚好用来做干锅虾。 　　虾是主菜，但配菜也不能少，比如五花肉，木耳莴笋胡萝卜莲藕等等，因为人多，加上齐母说了齐家三兄弟都很能吃，所以穆汀准备的量是奔着将铁锅装满去的。 　　配菜备好，入锅炸，沸水焯，最后按顺序将食材都放入锅中翻炒，等入味儿有七八成熟时再移到铁锅中架在红泥小火炉上继续煮着，吃前撒上白芝麻，真真的色香味俱全。 　　穆汀看着很忙，却忙而不乱，时间把握得刚刚好，齐湛下学回来溜进厨房时，最后一道香辣炒蟹正好出锅。 　　辣味有些呛鼻子，进门一句话没说倒先打了两个喷嚏，齐湛揉着鼻子走向穆汀，“好香啊，汀…媳妇儿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本来想叫穆汀名字，但厨房这么多人在，怕露馅儿，于是忙改了口。 　　穆汀听到齐湛的称呼，回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去洗手，虽然是给齐湛扮小媳妇儿，但他一个男人真被叫媳妇儿了，还是觉得怪怪的。 　　齐湛却是一脸惊喜的表情，叫媳妇儿就不会被人发现不对了，可以随时随地有人没人都可以叫，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大约是为了炫耀自己新诞生的这份智慧，他凑到穆汀身边接连叫了好几声媳妇儿，听得穆汀不忍直视，还引得厨房里的下人起哄说三公子疼媳妇儿。 　　眼看着更来劲儿了，穆汀直接以要吃饭了为由把人拽出了厨房。 　　菜都已经送到了正房，他们直接往正房去就好，路上没人，穆汀就提醒齐湛，“你别太闹腾了，我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暴露，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 　　“哦，所以我不能叫你媳妇儿了，”齐湛很失望，并捂住了胸口，“我好难，我是命里缺媳妇儿吗？” 　　穆汀：“……” 　　缺不缺媳妇儿他不知道，但戏精是真的，脑子也可以再进修一下。 　　齐湛见他不说话，还继续装，“你这个负心汉，我这般爱你，爱到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你竟然要杀我？” 　　穆汀：“……” 　　穆汀：“所以这是个什么走向？” 　　齐湛解释，“街上卖的话本子里写的，狐狸精爱上俏书生，现在你是狠心的俏书生，而我是想勾引你的狐狸精。” 　　“哦……”穆汀正要应声，然后看到了前面刚抱着沛儿小姑娘从院子里出来的齐二哥齐二嫂。 　　对方显然听到了齐湛的那句话，所以齐二哥善良的说，“你继续勾引，当我和你们二嫂不存在。” 第14章 穆汀的礼物 　　齐二哥夫妻抱着沛儿走了，留下穆汀与齐湛面面相觑。 　　半响，齐湛叹气，“我果然命苦。” 　　穆汀拍了拍他，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二哥知道你一向不靠谱，不会放在心上的。” 　　“也对，”齐湛点头，“我看这话本时还被爹抓住打了我一顿，二哥是知道的。” 　　穆汀沉默片刻，然后才问，“你这，怎么哪儿都有你挨打的故事呢？” 　　“谁说不是呢，我明明没错，是我爹自己让我多看书的，那些之乎者也我看不进去，我可在街上跑了几天才选到两本能看得进去的话本，结果他还打我。” 　　齐湛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还企图低头把脑袋靠在穆汀肩上求安慰，但被穆汀无情地拒绝了，小鸟依人不符合他的人设。 　　穆汀道：“先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提到吃，齐湛瞬间被治愈，“你说得对，既然我爹打我，二哥嘲笑我，那一会儿我就抢光所有他们喜欢吃的菜，一点也不给他们留。” 　　自以为想到了一个绝佳报复计划，他还拉着穆汀跑了起来，要赶在齐二哥夫妇前面进门。 　　然后被屋里坐着喝茶的齐父逮了个正着，齐父冷着脸威严训斥，“都成亲了，还不知道稳重！” 　　“哦，知道了，”齐湛表面乖巧答应，结果转过身就对穆汀做了个鬼脸，逗得穆汀忍俊不禁，忍不住掐他腰让他老实点。 　　这样的行为在齐父看来俨然是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但他又不好说穆汀，只能狠狠瞪了齐湛一眼，让他老实点。 　　但看在齐母眼中就是两人恩爱的证明，她横了齐父一眼，让他少管儿子这方面的闲事。 　　这边夫妻两打着眉眼官司，齐湛已经溜到桌边盘算着一会儿要吃那些菜了，他对穆汀说道：“你信不信我只闻味儿就知道哪些菜是你做的？” 　　穆汀疑惑，“我信倒是信，但信了有什么用？” 　　齐湛大声回：“证明你厨艺好啊，俘获了我的芳心。” 　　穆汀下意识回头去看齐父的脸，果然黑了，他提醒齐湛，“我觉得你可能又要挨打了。” 　　这作死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齐湛身躯一震，条件反射地去捂屁股，还嘟囔，“昨天打的还没好全呢。” 　　好在齐大哥齐二哥他们都到了，齐父打人的想法还未实现，齐湛躲过一劫。 　　穆汀提醒他，“一会儿多吃少说话，记得吃得斯文些，不要狼吞虎咽，如果你没挨打或者挨骂，等回去后我送你一份礼物。” 　　齐湛一口答应，并对礼物产生了好奇，“什么礼物？”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放心，我认真起来绝不会犯错的，”齐湛严肃地保证。 　　他俩说完悄悄话，齐父就宣布开饭了，一家人坐下刚好一桌。 　　除了穆汀做的虾和蟹外，其他菜都是赵全做的，满满一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齐母有意让穆汀表现，还先让他介绍了自己做的几道菜。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干锅虾了，下面的炭火刚熄，这会儿正热气十足，齐父最先动筷，夹的便是干锅虾。 　　他并未吃过穆汀做的菜，即便之前听齐母说起过，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片五花肉入口，齐父便彻底信了齐母的话，味道的确不错。 　　五花肉薄厚刚好，肥而不腻，完全入了味，辣味、麻味齐齐涌入口中，直到肉吞下肚还能感觉到香味在口中回荡，舌尖泛起的麻意也在叫嚣再来一片。 　　齐父听从本能，又夹了一块莴笋，嫩绿的莴笋并未完全煮完，口感脆脆的，还带着本来的清甜，与锅内的麻辣毫不冲突，却又因为锁住了本来味道，显得口感更加丰富。 　　齐父边吃边看了埋头干饭的儿子一眼，心想，这倒是个有福气的。 　　味道虽好，但碍着身份，齐父也不好多夸什么，只说了句不错。 　　相比他，其他人就没那么矜持了，尤其是大嫂李氏和齐二哥，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都要把穆汀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就连跟齐父一脉相承日常冷脸的齐大哥都评了个堪比御厨。 　　除了菜确实好吃外，也证明齐家人并不看重那些迂腐的礼节，如此倒让穆汀放了心，一高兴就给齐湛夹了一块香辣炒蟹，“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大户人家吃虾蟹，自是不必自己动手的，丫鬟拆好装在碗中，他们吃肉便好。更讲究一点的，蟹壳都不会上桌，呈到主子跟前的只有蟹肉蟹黄。 　　但这就少了嗦蟹的乐趣，穆汀还给齐湛演示了下怎么吃，并夸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吃得又快又好吧。” 　　虽然这话有点怪怪的，但齐湛的重心只有聪明两个字，他重重点头，觉得自己一定能行，便立马与螃蟹奋斗上了。 　　可能吃货的某些本事就是天生的，吃了两三块螃蟹后齐湛就掌握了要领，也喜欢上了香辣蟹的味道，自己吃得飞快不说，还偶尔能给穆汀送一块肉。 　　有了他们两的带动，齐家人也不让丫鬟拆蟹了，净了手，自己用手拿着吃，反正都是自家人，放肆些也无碍。 　　虾也是自己剥的，吃到嘴里比平常还多了些满足感。 　　清蒸蟹不腥，还保留着螃蟹原来的鲜香，肉质紧实，配上蘸料一样让人赞不绝口。 　　到后面快吃饱了，再来上一碗粘稠咸香的海鲜粥，这顿饭便结束了，一家人吃完都有些撑，很想直接靠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李氏给溯儿擦了擦嘴，对穆汀说道，“自从三弟妹进门，我们是真有口福了。” 　　穆汀浅笑，“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喜欢就好，那下回家里人一块吃饭时，我再做。” 　　李氏道：“那我可巴不得就是明天了。” 　　李氏这话引得在场人脸上都有了笑意，齐母还逗她，“以前怎地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贪吃的，莫不是被洵儿给带坏了吧？” 　　齐大哥那一张冷脸在听这话时也多了几分温柔，对李氏道：“喜欢吃下回便多用些，不用怕胖。” 　　李氏脸微微红了，嗔他，“胡说什么。” 　　一股浓厚的秀恩爱的酸臭味。 　　也间接导致这席散的特别快，因为齐二哥也想秀，然后被二嫂徐氏给扼杀在了萌芽中，让他抱着沛儿，催着人先走了。 　　李氏也有些不好意思，也牵着溯儿要走，齐大哥自然是跟上了。 　　于是就剩下齐父齐母还有穆汀跟齐湛四人，齐湛吃多了有些撑，而且着急想要穆汀送他的礼物，在两位哥哥出门后，就拉着穆汀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跟他爹娘说，“爹娘你们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回房了。” 　　拉着穆汀就出了门，动作快到像抢人，反正是没给齐父骂他揍他的机会。 　　出了正房，穆汀就抽回了自己手，对齐湛说，“礼物还没准备好，需要点时间，不如你今晚再去偷小孩儿玩会儿？” 　　齐湛一心惦记礼物，并不想玩儿，甚至提议，“要不我看着你准备？我不急的，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 　　穆汀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吧，回去后我到书房给你准备礼物，你自己先在屋里看会儿书，等好了我让人叫你。” 　　“或者你在院里打拳也行，今晚睡前我把礼物给你。” 　　齐湛什么都不想干，但穆汀只给了他两个选择，纠结片刻后他道：“那我还是打拳吧，”看书是不可能看书的。 　　为避免他假打拳真惹事，穆汀还让青松青柏在门口盯着他，如果齐湛有什么额外的动静，就立马叫他。 　　穆汀觉得自己为了让齐湛少挨打也是操碎了心。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关了半个时辰，在齐湛喊着自己又要饿了的呼唤声中把人叫进了书房。 　　齐湛带着满脸期待进门，“是什么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你先闭上眼，我说可以睁开的时候你才能睁眼。” 　　“哦，”齐湛乖乖配合，眼闭的死紧。 　　穆汀将放在书桌上的东西拿过来举在齐湛面前，“好了，可以睁眼了。” 　　齐湛睁眼，入目的是一幅画，一副他从未见过这种画法的画。画中是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小人，只不过脑袋大身子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人扛了一个能将他整个人都装进去那么大的碗，在吃饭。 　　还吃得饭粒到处飞！ 　　纸的下方写着三个字——赠齐湛。 　　小人上了色，正好是他今日穿的这套红色锦衣，那碗也眼熟，正是他今日吃饭用的祥云青花瓷碗，只是被画大了许多。 　　穆汀的声音从画后传来，“喜欢吗？” 　　“喜欢！”齐湛接过画，“怪好看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画法，汀汀你真是太聪明太厉害了。” 　　齐湛将画翻来覆去地看，时不时还点下头，可见是真的喜欢。 　　当然，他也有个问题很好奇，“这小短腿小细身子顶个大脑袋就算了，还扛个比人还大的碗，他真的不会一跟头下去把自己给摔死吗？” 　　穆汀问，“看出这画的是谁吗？” 　　齐湛指指自己，“我啊。” 　　“那你想自己摔死吗？” 　　齐湛想也不想的摇头，“当然不想！” 　　穆汀道：“嗯，你不想便不会。” 第15章 你要来看我沐浴吗 　　穆汀的话或许有其他含义，但齐湛没听出来，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对穆汀送他的画表现出了极大的喜欢，说明天就让青松去找人裱起来，挂在床对面的墙上，每天睡前早上睁眼醒来都能看到。 　　他不仅喜欢画，对画法也很感兴趣，拉着穆汀让教他。 　　对有基础的人来说，学起来并不难，穆汀被拉到书桌前给齐湛简单演示了下，“你之前学过画吗？” 　　齐湛提笔临摹，随口说，“学过啊，不过我画得不好，平常也不怎么动笔。” 　　穆汀看着齐湛落笔，几息功夫便跃然纸上的同款小人，落在齐湛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齐湛临摹的画比他的原版更传神，而且速度很快，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让穆汀很难信他口中所谓画的不好。 　　当然，齐湛是个实诚人，他并没有骗穆汀，穆汀也很快知道了齐湛口中画的不好的真正意思。 　　齐湛画完就开始沾颜料上色，比起他流利的画技，上出来的色实在一言难尽，不堪入目！ 　　齐湛自个儿倒是自信，他举着画展示给穆汀看，“我觉得比我以前画得好，我果真天赋异禀，这么久没动笔都能画出这样好看的画来，我要是肯下功夫定能成为天下第一画师。” 　　穆汀脑子里也只剩下四个字，牛皮破了。 　　但他没说，而是又抽出一张纸对齐湛说，“你再画一张，我教你上色。” 　　“没问题，”齐湛将手上的画随手放在一旁，然后看了穆汀两眼就开始提笔。 　　穆汀很快便看出，齐湛新画的人俨然是他，是女装模样，小身子撑着大大的脑袋，挽起来了袖子正在炒菜，表情认真，绷着大大的脸盘子，跟齐溯平日的表情有些像，但很可爱。 　　“这是你心中的我吗？”齐湛落下最后一笔时，穆汀问他。 　　“对啊，这就是汀汀你，真好看，”齐湛语气泛起笑意，只不知是在夸穆汀好看还是自己夸自己的画。 　　“那这幅画能送给我吗，我很喜欢。” 　　齐湛把画递到穆汀手中，“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没你画的好看，还是汀汀你更能干。” 　　穆汀发现齐湛的夸赞向来简单又直白，也许不够动听，但足够真挚，他将沾了颜料的笔放入齐湛掌心，“那我们来上色吧，我教你。” 　　齐湛兴致满满，在穆汀的指导下给女装Q版穆汀上了色，也是他今日的装扮，淡蓝色镶边长裙，绣的是梅花。 　　看成品时齐湛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我画的？” 　　齐湛画技很好，只是在上色这块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大概表现为他喜欢彩虹，所以最后的成品就是小人被调色盘淹没了。 　　穆汀在教他上色时发现他好几次蠢蠢欲动想多加颜色，不过被他无情制止了，所以结果很棒。 　　穆汀看着齐湛，面带笑意的夸他，“齐湛，你的画技让我惊为天人，我现在相信你之前说的你能做天下第一画师这话了，你太聪明了，一学就会，是这世间少有的奇才！” 　　齐湛听得有些飘飘然，也有些不敢置信，“我竟然这么厉害吗？” 　　穆汀肯定的点头，“你有这么厉害，不对，你应该是最厉害的！” 　　齐湛很快接受了穆汀给他安的人设，表示，“没错，我就是天下第一画师。” 　　“那天下第一画师，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齐湛这会儿正上头，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满口答应让穆汀尽管说，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能画。 　　穆汀道：“不用天上的星星月亮，你只要将我们今晚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画下来就好。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齐家的，但这些日子我在齐家过得很开心，我走后肯定会想你们，那些画便是回忆，我可以时常拿出来看看，看到画就等于看到你们了。” 　　“你愿意帮我吗？” 　　忙他是愿意帮的，就是穆汀这话听得齐湛很不舒服，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本能不想让穆汀走。 　　只是他又不能将穆汀一直困在齐府，不说他自己，就是穆汀也总有天会娶妻生子的，他不能耽误了穆汀。 　　齐湛答应下来，道：“那你要在齐家留久一些，我们多吃几顿饭，我也给多画几幅画。” 　　“我会的，”穆汀点头，然后给齐湛出主意，“刚开始画全部人吃饭可能不好画，你先画画单人，等熟练了再画全家一起。如果你不想让爹娘哥哥嫂嫂他们知道你在做什么的话，可以先从沛儿溯儿画起，将他们抱过来站在你面前，你照着画。” 　　穆汀还表示他画没问题，只是上色这块需要注意，但自己会帮忙盯着的。 　　齐湛当场就叫了青松来，一让他明天去裱画，二让他明天找人打一张书桌，就放在书房。 　　路过书房门口的张嬷嬷听到这番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决定明天找个时间去跟夫人好好说说，给三公子娶的这个媳妇儿娶得实在太对了。 　　这才进门多久，三公子就愿意进书房了，假以时日，三公子必成大器。 　　齐湛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寄予厚望，被穆汀夸奖后心里美得很，又接连画了几只小胖啾小肥猫以及胖得被四条腿都被肚皮掩盖了的狗，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画技，被穆汀催着去睡觉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夜里，熄灯后，穆汀听着齐湛沉稳的呼吸声，齐家给了他一个避难的栖息之地，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引导着让齐湛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少挨几顿打，就当报答齐湛的收留之恩吧。 　　夜有些漫长，但好眠。 　　…… 　　次日傍晚，穆汀在厨房准备晚饭，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他偏头对今日跟着来帮忙的白灵说，“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灵赶紧跑了出去，然后很快又跑回来了，回禀穆汀，“三少夫人，是三公子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同窗，说是要看什么画。” 　　穆汀一听就知道这是齐湛今日去上学时没忍住，跟人吹嘘自己的画技了。 　　齐湛的确是吹嘘了，不过吹的是媳妇儿给他送了一副极好看的画，天上有地下无的，这才让他那群朋友找到借口强行跟他回家，要来看画。 　　穆汀道：“那去悄悄问问三公子，他的同窗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要的话就让赵师傅再加几个菜。” 　　白灵应了声又跑走了，不过来报信的却不是她，而是齐湛自己跑过来的，跟穆汀说，“媳妇儿你去正房陪娘用饭吧，爹今日有应酬，还没回来。” 　　穆汀有些不明白他这么安排的用意，齐湛主动解释，“那群饭桶，说什么跟我回来看你送给我的画，实则是想来蹭你给我做的饭，他们太能吃了，你要给他们做的话多累啊。你别管了，一会儿带着他们上天香楼吃，晚些回来。” 　　做饭对穆汀来说倒不觉得累，但齐湛的好意穆汀也没拒绝，“那我将做的菜端着去找娘，你出去后多吃饭少喝酒。” 　　齐湛凑到锅边闻了下味道，“真香啊，可惜我今儿没拦住余旭尧他们，要不然我也能吃这些菜了。” 　　穆汀见他一脸肉痛的表情，笑了，“下回我再给你做，你去吧，别让你同窗等久了。” 　　“哦，”齐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吵闹声很快再次传来，依稀能听到媳妇儿，做饭，好吃之类的字眼，穆汀并未细听，铲出锅里的菜，端着便往正房那边去了。 　　齐湛是赶在宵禁之前回来的，走路摇摇晃晃满身酒气，一看就没少喝。 　　张嬷嬷招呼人打水伺候他洗脸，给他端穆汀之前煮的醒酒汤。 　　齐湛坐在桌边，满脸通红地同穆汀说，“我只喝了一杯你信吗？” 　　穆汀刚想说，就这一身酒气怎么也不像只有一杯的量，手摸到他袖子时发现是湿的，穆汀低头闻，酒味儿格外浓厚，显然这家伙把酒都给倒袖子上了。 　　穆汀拧了下袖子，觉得至少还能挤出个一杯的量。 　　他看着齐湛觉得难以相信，“感情你还是个一杯倒啊。” 　　齐湛抱着装醒酒汤的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我能再来一碗吗，还挺好喝的。” 　　穆汀也是头一回见喝醒酒汤还想续杯的人，齐湛眼巴巴的看着，穆汀只好让齐湛再去端一碗来。 　　齐湛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味嚷嚷着要沐浴换衣服，还跟穆汀吐槽，“酒一点都好不好喝，也不知道余旭尧他们喜欢个什么劲儿。” 　　“既然不好喝你还喝，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尤其还是个一杯倒的。 　　齐湛小声嘟囔，“我是纨绔嘛，纨绔怎么能不喝酒呢。” 　　他很想得开，“没事，反正我每次就喝一杯，回来睡一觉就好了。” 　　等白灵把第二碗醒酒汤送来，齐湛喝完后就撑着桌子起身说自己要去沐浴了，走了几步后回头，醉眼朦胧的看着穆汀，“你要来看吗？” 　　“看我沐浴，不用负责的。”怕穆汀没听明白，他还做了补充。 　　穆汀：“……”喝醉了邀请人看你沐浴，这是什么破习惯。 　　穆汀扶额，“你以后还是少去喝酒吧，伤脑子。” 第16章 黄花大闺男 　　本着不随便占人便宜的原则，穆汀拒绝了齐湛的看沐浴邀请，但听了一会儿醉鬼哗哗拍水的声音。 　　齐湛这酒，是醉也匆匆醒也匆匆，两碗醒酒汤，一趟热水澡，人再出来时就彻底清醒了。 　　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屁股坐在穆汀旁边，穆汀给他倒了杯水，问他，“拍水好玩儿吗？” 　　齐湛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的，认真回答说，“还不错，汀汀你也想玩儿吗？那我叫他们再送热水进来。” 　　齐湛说着就要起身喊人，穆汀赶紧拉住了他，“不用，我就是问问，”他要脸，也没这么幼稚。 　　“哦，”齐湛甩甩头发又坐了回去，见穆汀脸色淡淡的，便小心发问，“汀汀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出去跟人喝酒啊？” 　　穆汀疑惑，“怎么这么问？” 　　齐湛解释道：“我爹娘还有哥哥们就不喜欢我出去喝酒，我酒量不好，他们怕我喝醉了被人拖到青楼去破了我的身子…” 　　穆汀：“？？？” 　　等等，你说的个什么玩意儿？破了谁的身子？ 　　齐湛还在继续，“所以我爹逼我在祖宗灵位前发誓，说如果我去了青楼的话，就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 　　临了，齐湛红着脸，有一丝丝羞涩的说，“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懂了，破这位黄花大闺男的身子。 　　穆汀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问，“你爹知道你自称黄花大闺男吗？” 　　“知道吧？”齐湛也不是很肯定，“有什么问题吗？” 　　穆汀忍着笑摇头，“没，没有，你继续。” 　　“哦，”齐湛继续乖乖的说，“但我是个纨绔嘛，出去喝酒打架避免不了，他们也不能时刻盯着我，所以就给我定了规矩，只要不上青楼不去赌一个月就能去喝十天酒，回来还不用挨打，我就答应了。” 　　提到不用挨打，齐湛明显是兴奋的。 　　不过很快他又垂头丧气地拉拉穆汀衣袖，“你要是不喜欢我出去喝酒，我就不出去了，你别不高兴。” 　　穆汀突然笑了，“这么在意我啊。” 　　齐湛使劲儿点头，“嗯，你现在是我媳妇儿嘛，而且你天天给我做饭吃，我不能没良心。” 　　穆汀道：“我没有不高兴，而且我知道你出去请人吃饭喝酒是为了我，觉得我做那么多人的菜会很累。你要与朋友往来，应酬是难免的，但是齐湛，没有人说纨绔一定要喝酒才是个合格的纨绔。” 　　“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真正的纨绔，你即便是个纨绔，但在我心中也是个很好的人。” 　　静默片刻，齐湛点了点头，“我懂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喝酒了，还有，我明天就去买狗！” 　　穆汀有时候深深觉得，不是齐湛笨，而是他自己脑子不够用。 　　他想不明白，这怎么又跟狗扯上关系了。 　　他问了，齐湛却不肯说，只道等自己把狗买回来才告诉他，然后唤了青松进来帮他擦头发。 　　同时又跟穆汀说起了去天香楼吃饭的事，“我以前觉得天香楼的饭菜挺好吃的，可我现在却觉得哪儿哪儿都比不上你做的，你把我胃口都养刁了。” 　　穆汀问，“真有那么好吃？” 　　“当然，不止我觉得，余旭尧祝酒他们也这样，那群饭桶，中午抢了我的吃食，连汤都没剩一口，简直跟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恶鬼一样。” 　　“这次他们上门没吃成你做的饭下回肯定还要来，我得想个法子，”齐湛托着下巴，认真沉思。 　　穆汀便等着他想法子，做饭对他来说不难，但他没那个义务连齐湛的同窗也照顾了，齐湛都没这个意思，他更不会上赶着。 　　不过直到睡觉的时候齐湛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反倒是穆汀想起一件事，“我晚上回来时碰上大嫂了，她约我初一那日陪她去城外的一座庙里上香。” 　　“是去崇福庵吧。” 　　“嗯，怎么，大嫂经常去这家尼姑庵？” 　　齐湛叹气，“还不是为子嗣闹的，大嫂跟大哥成亲这么多年，就只生了溯儿，之后就再没怀过，我大哥年纪轻轻就正五品官，碍了不少人的眼，他们抓不到我大哥其他把柄，就拿子嗣说事。” 　　“虽说家里人没谁怪过大嫂，但外面的风言风语对她难免有影响，她就着急了，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崇福庵拜一拜，京城的人都说那儿的送子观音最灵。” 　　穆汀道：“是生溯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吗？” 　　“不是，大夫看过了，没问题，大哥大嫂也恩爱，就是怀不上。” 　　这样的话，那着急也正常了，就怕没原因，反而更容易招闲话。 　　毕竟古人迷信。 　　果真，家家都有难事。 　　齐湛翻过身，正对着穆汀说，“以前都是二嫂和娘陪大嫂一块去的，许是快到年底了，二嫂和娘要查各个铺子的账，没时间陪大嫂去，你就当是出门散心，你整日在家里肯定也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氏邀请他一块去上香不只是想找个人陪同，也是有意与他这个‘弟媳’亲近，穆汀并未拒绝，而且齐湛说得对，出去走走也好，他道：“我会照顾好大嫂的，” 　　“汀汀你最好了，”齐湛语气中带着欣喜，然后在枕头下掏了一会儿，塞了一把像纸一样的东西在穆汀手中。 　　穆汀展开看了下，发现全是银票，不过光太暗，看不清面额。 　　穆汀问，“这是做什么？” 　　齐湛笑嘻嘻，“贿赂你啊，你出门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想买就买，我有钱的，给你花。” 　　穆汀想，齐湛未来大概是个很好的夫君。 　　…… 　　尽管齐湛前面又给银票又是劝说地让穆汀陪李氏去上香，但真到了那日，穆汀告诉齐湛他们要傍晚才能回来，不能给齐湛做午饭了，齐湛就懵了。 　　意图反悔，抱着穆汀胳膊跟他撒娇，想要跟着一块去。 　　当然，被无情地拒绝了。 　　穆汀笑着拍拍他，“我昨天跟赵全说好了，今儿他给你做，中午还让青松给你送去。” 　　齐湛丧丧的，“哦。” 　　“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穆汀又补充了一句。 　　齐湛瞬间原地复活，“好，那你们早些回来！” 　　“嗯，”穆汀点点头，催促他去上学，齐湛被迫依依不舍的走了。 　　天色大亮，穆汀同李氏就坐上马车出城了，除了伺候的丫鬟嬷嬷外，还跟了四个家丁，负责保护他们安全。 　　崇福庵不愧是送子观音最灵的尼姑庵，他们算来得早的，庵里已经有许多女眷了。 　　李氏常来，熟门熟路的带着穆汀去上了香，然后被接待的小尼姑带去见了主持，听她讲经，又捐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最后在庵里用了一顿午膳才下山。 　　这山上都是女眷，穆汀也没敢到处逛，一直跟在李氏身边，直到下山他才松了一口气。 　　李氏见他这反应，笑着问，“是不习惯吗？” 　　穆汀点头，“是有些，”穆汀都在庆幸，他只是穿越而不是穿书，要不然这样的场合，必然是要碰上女主女配撕逼的，那会更可怕。 　　李氏道：“你不喜欢，下回就不带你来了。” 　　没等穆汀开口解释，李氏又说话了，“其实我也不喜欢，两年了，我每个月来两次，来之前斋戒三日，香油钱一笔一笔的捐，可又有什么用呢？” 　　李氏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神色哀伤，“兴许我就是没那个命吧。” 　　这是穆汀第一次见李氏这样，齐家女眷现在分工挺明确的，齐母管家，李氏负责应酬走动，徐氏经营家里生意，穆汀这个刚进门的负责做饭。相对来说，李氏性子外向，见谁都能说上几句，跟她逐渐熟识后，李氏还开过他跟齐湛的玩笑。 　　就像个天塌下来也能笑着说没事的人。 　　跟此刻难过的她截然不同。 　　李氏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扬起笑脸，“让三弟妹你见笑了，我没事。” 　　情绪来的快，收得也快。 　　穆汀看着李氏，问，“大嫂，你经常这样想吗？” 　　李氏抬眼看他，有点没明白穆汀的意思。 　　穆汀解释，“说自己没那个命。” 　　李氏轻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除了没那个命还能是什么。” 　　“可大嫂你已经有溯儿了，这证明你和大哥都没问题，第二个孩子来的晚一些也正常，也许那是个孝顺的孩子，他是想让你养好身子他才来。” 　　李氏看穆汀的眼睛顿时亮了，期待地问，“真的吗？” 　　穆汀笑，“当然是真的，只是大嫂，你如果时常说自己没那个命，他也许就以为你不希望他来，便伤心不肯来了。” 　　李氏下意识摇头，“我没有，我怎么会不希望他来呢？” 　　李氏说完就意识穆汀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连忙道：“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不仅不能说，大嫂你还得高高兴兴的，是要发自内心的，这样他感觉到了，就会来找娘亲了。” 　　穆汀一句会来找娘亲让李氏瞬间红了眼眶，强忍着哭意说，“你说得对，我该高高兴兴的，他是个孝顺孩子，等我身子好了，他就来了。” 　　李氏有些激动，追问穆汀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这方面穆汀也不太了解，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说，“大嫂回去再请个医术好点的大夫给你把脉，看看要不要调理什么的。另外千万别吃一些乱七八糟土方子药，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掺了什么。只要心情好，身体好，孩子迟早会来的。” 　　穆汀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嫂你信我，万物皆有灵。” 第17章 穆国公府的算盘 　　回城这一路，李氏情绪起伏还挺大，不过哭过后，她觉得整个人心中舒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李氏现在也跟齐母一样，越看穆汀越觉得满意，她道：“老三能娶到你，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穆汀心中默默道，等他身份曝光，还这样想就好了。 　　面上却是笑意温柔地夸起了齐湛，说他除了不爱读书外，其他都很好，什么温柔又贴心，还大方，算是狠狠地把齐湛给吹捧了一番，引得李氏笑得越发开心。 　　马车一路顺畅入了城，不过一进城速度就慢了下来，李氏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回事，今儿怎么如此慢，可是前头出了什么事？” 　　有家丁立马跑到前面去打听。 　　穆汀也撩起帘子看外面，发现前头也有好几辆马车，跟他们一样走得很慢，依稀可见前面一处路口围了很多百姓，应该是那些人堵了路。 　　去打探的家丁很快回来，“大少夫人，三少夫人，是前头有一对行乞的夫妇吸引了很多百姓围观，马车不好过，所以才堵住了。” 　　“一对行乞的夫妇有什么好看的？”李氏不解。 　　家丁道：“听围观的人说，那对夫妇是穆国公府那位假嫡子的亲生爹娘，据说是见儿子迟迟没回家，就上京来寻人，路上被人抢了盘缠，不得已只得在街上乞讨。” 　　李氏唏嘘一声，没做评价，只说慢就慢点，不要伤着人就好。 　　穆汀在李氏回头时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平静的对李氏说，“大嫂，我答应了齐湛晚上给他做好吃的，既然马车走的慢，那我干脆先下车走过去买些菜，等过了这段路大嫂你们在前头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李氏没拒绝，只道：“那你带着丫鬟，另外再带两个家丁，好提重物，也不用太急，我会在前面等你的。” 　　“好，那大嫂你小心些。” 　　穆汀下马车叫走了今天跟着一块出门的白灵并两个家丁，一路往前，他并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菜的，他的目的地是前方人群围着那一对行乞的夫妇。 　　穆汀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穆国公府用来逼他出现的招，他在齐家藏得太好，穆国公府遍寻不见，所以把杨家那对夫妇寻来了。 　　哪怕他躲过了这次，但只要让人知道他这会儿在京城，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贪图荣华富贵置亲生父母于不顾的罪名能逼得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想去确认下来的人是不是真是原身亲生爹娘，以及这两个人值不值得他替原身尽孝。 　　穆汀脚步有些快，加上他比女子高大，导致白灵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少夫人，少夫人您慢点，”白灵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还吸引了不少过路百姓的注意。 　　穆汀被白灵一喊才回神，发现自己还是太急了，表现得太在乎容易漏出马脚。 　　白灵追上来，喘了口气问，“三少夫人，你是想去瞧前面的热闹吗？” 　　穆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有些好奇。” 　　白灵倒是理解，对穆汀说，“去看可以，但人太多了，三少夫人你一定要抓紧我，千万不能走丢了。” 　　穆汀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就去看看那位假嫡长子的亲生爹娘长什么样。” 　　他这么一说，也勾起了白灵的好奇心，白灵道：“听说那位假嫡长子可是天子骄子，少年神童，文武双全不说，模样还长得极俊，曾引得好些闺中小姐倾慕，”就连白灵自己脸上也带了几分向往。 　　是啊，这样的人就那般死了，太令人惋惜。 　　他能做的不多，大约只能查明原身被害死的真相，让害他之人替他偿命，来报自己占据这具身体的恩情了。 　　不过可能要让他久等些时日，他现在太弱了，并且自身难保。 　　还要等他离开齐家后，他并不想把齐家人牵扯其中。 　　两个家丁帮忙在前面护着穆汀，白灵在他后面守着，免得他被人撞到。走近人群时穆汀听到了很多议论声，都是在骂他的。 　　说他狼心狗肺，贪图富贵连亲生爹娘都不认了。 　　说他嫌贫爱富是大不孝之人，迟早要遭天谴被天打雷劈。 　　说他这样的人天理难容，不配苟活于世。 　　大概这些人所会的成语全用在他身上了。 　　穆汀挤入人群看到了杨家夫妇，穆汀的第一反应是邋遢，不是因为什么没钱来乞讨造成的脏污，而是他们本来就邋遢，很脏。 　　穆汀看到了他们指缝中的污垢，看到了衣领处汗渍形成的污迹，如果只是丢了盘缠行乞，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因为现在已是冬日了。 　　两人看起来干瘦干瘦的，嘴里嚎着他们的可怜，希望好心人能帮帮他们，破碗里已装了很多铜板，但他们目光落在围观百姓的钱袋上，眼中有无法掩饰的贪婪。 　　穆汀看了一会儿，从两人黝黑的脸上辨别出了他们的长相，与他与原身，都不相似。 　　穆汀退出人群，领着白灵往旁边走去，直到走远了穆汀才对其中一个家丁说，“你回去守着马车，等马车走过路口时去提醒下那些围观百姓，让他们小心自己的钱袋子，记得，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灵和两个家丁都有些不明白穆汀这话，穆汀却没给他们多问的机会，只道：“按我说的去办。” 　　“是，三少夫人，”齐家的下人被教得很好，不会随意反驳主子的命令。 　　等人走后，穆汀才让白灵带路去找附近卖菜的地方。 　　京城这样的都城，有早市晚市之分，所以到这会儿卖菜卖肉的人也不少。 　　穆汀买了两只兔子，一些配菜，蜜饯果干，又在隔壁即将收摊回家的猪肉摊上买了些下水。 　　下水没处理好，味儿很重，白灵见穆汀要买这东西，连连摇头，劝说他不要。 　　不说大户人家没吃这个的，就是普通百姓也嫌弃的很，这么臭，买回去也是浪费银钱。 　　穆汀要伸手去提大肠，被白灵拉着退开好几步，“少夫人，你怎么还动上手了，这太脏了，味儿洗好久都洗不掉的。” 　　白灵的反应让穆汀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我们就赌你明日还会不会来这儿买猪下水如何？” 　　白灵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再来，更不可能来。 　　“少夫人，别说我了，就是赵师傅都不会觉得这猪下水是个好东西的。” 　　穆汀心说，那是你没见过现代猪下水卖得比猪肉还贵的场面，不过也是，有几个人能想到这让人避之不及的猪下水有一天会卖得比猪肉还贵呢。 　　穆汀道：“那我就赌你一定会来，如果我输了，就给你十两银子，你要是输了就去后厨当三天帮厨，怎么样？” 　　卖肉的屠夫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就说要当这个见证人。 　　穆汀没什么意见，还跟屠夫许诺，如果他赢了，以后会经常来他这儿买猪下水的，可把屠夫给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买完猪下水，穆汀就领着白灵和家丁回去找李氏了。 　　回去时，路口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人拎着钱袋子在附近骂骂咧咧，显然那钱袋子被人碰过了。 　　白灵和跟着穆汀的那个家丁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没敢问穆汀，而是紧跟穆汀的脚步去找马车。 　　马车在另一条道上，怕被惊马，所以停得离路口有些远，穆汀他们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走到。 　　等上了马车，穆汀就见李氏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赶紧回府。” 　　穆汀抓了把刚才买的蜜饯给李氏，“大嫂可是吓着了？” 　　李氏摇头，“我倒还好，先过了那个路口才听说有扒手乱起来了，就是担心你们回来刚好撞上，就怕人不长眼横冲直撞磕着碰着你了，我回去还不知怎么跟三弟交待。” 　　穆汀笑笑，猜到那个家丁并未告诉李氏，是他让人去提醒那些围观百姓的，他对李氏说：“我们运气也不错，回来时人都散了，没撞上。” 　　“没事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做好晚饭三弟应该也下学回来了，对了，你晚上打算做什么菜，嫂子也想厚着脸皮尝一口。” 　　可能是前头听了穆汀的一番话，李氏是怎么看穆汀都很顺眼，对他更是亲近了不少，也能说出这种讨菜吃的话了。 　　穆汀道：“买了两只兔子，打算做仔姜兔，另还买了一些猪下水，我干脆一并做了，晚上全家一块吃饭好了。” 　　“猪下水？好好的买那玩意儿做什么，臭人得很，”李氏跟白灵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反应，很是抗拒。 　　“等晚饭时大嫂就知道了，”穆汀笑得神秘。 　　“好吧，我就看看你能把猪下水给做出什么花儿来。” 　　马车很快停在齐府门口，穆汀先回屋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直奔厨房了。 　　猪下水需要好好处理祛除腥味，他今晚要让这猪下水惊艳齐家人！ 　　买的猪下水除了猪大肠外还有猪肚，他准备今晚做干锅肥肠，猪肚放到明日再说。 　　穆汀刚把大肠洗干净，将配菜准备好，尚未下锅炒，齐湛突然跑回来了，一脸担心的冲到穆汀面前，“汀汀，我听说街上的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第18章 干锅肥肠+仔姜兔 　　齐湛出现的有些猝不及防，穆汀抬头看时才发现他一额头的汗，还微微有些喘气。 　　“你是跑回来的吗？”穆汀问。 　　齐湛胡乱点头，“对，我跑回来的，汀汀你有没有事？” 　　穆汀眼中多了些许笑意，“我没事，别担心。” 　　穆汀将大肠放入锅中煮着，然后拉着齐湛到门外说小话，“你怎么知道的，还跑这么急。”愣是在大冬天跑出了一身汗。 　　穆汀没事，齐湛便松了一口气，听到穆汀问他，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午没吃饱，饿了，就想早些回来吃你做的饭，所以提前溜走了，哪想到刚出太学就听说了那对乞丐的事。” 　　齐湛自知理亏，“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逃课的，汀汀你别骂我。” 　　穆汀：“……” 　　认错认得这么干脆，逃课的时候怎么没想下他会不会生气？ 　　穆汀道：“第一次，念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儿上就不跟你生气了，但没有下次了，不然你就算回来了，也没晚饭吃，一直饿着吧。” 　　齐湛立马点头，“我保证，我以后绝不随便逃课了！” 　　然后话题又转回穆汀身上，“汀汀，那对乞丐肯定是穆国公府的阴谋，你可千万别上当，要是你真担心他们的话我让人出面去找他们，给些银子让他们在京城安定下来，但你不能露面，那对乞丐身边肯定有人盯着，你只要一出现就会被抓走的。” 　　穆汀勾了勾嘴角，“这会儿倒挺聪明，还知道是阴谋了，放心，那两个人不是我爹娘，我不会上当的。” 　　“不是？”齐湛意外了下，然后飞快道：“那太好了，咱们就不用掺和那两个乞丐的事了。” 　　穆汀心情也不错，“是啊，晚上我再仔细跟你说，天冷，你这一身汗吹了冷风会着凉，你先回去沐浴换身衣服，我去炒菜，一会儿全家一块吃饭。” 　　齐湛嘴上应着，却伸长了脖子往厨房里瞧，“汀汀，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啊？” 　　穆汀推了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快去！” 　　齐湛走了，看背影还挺欢快，穆汀觉得如果他年岁再小些，肯定是要蹦一蹦的，他看着齐湛走远才转身回了厨房。 　　在厨房忙活的齐家下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着三公子那么着急的跑回来关心三少夫人，他们也猜到今日三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出城上香应该碰上了什么意外。 　　以赵全为首满心好奇的这群人先轮流夸奖了一番齐湛有多疼多喜欢穆汀，然后才转到正题，问起具体发生了什么。 　　穆汀自己忙着，把这个解惑重任交给了跟来帮忙的白灵，他捞出在锅中煮了一盏茶工夫的大肠，将其清洗干净然后斜切成段，他要开始炒菜了。 　　锅中放油，加入花椒，炒香后将葱段、大蒜、生姜丝、泡姜丝、泡萝卜丝一并放入锅中煸炒出香味，接着倒入大肠，加酱油上色，放盐糖茱萸油调味，再倒开水闷煮。在汁水快收干时加入配菜，配菜还是莴笋胡萝卜黄瓜之类的，等翻炒至七八成熟时，最后加入提鲜的蘑菇粉翻炒均匀，就可装在铁锅中，放在红泥小火炉上送去正房了。 　　等到开饭时，热腾腾的干锅肥肠正好煮熟等着他们品尝。 　　穆汀还记得跟白灵打的赌，所以肥肠并未全部装走，而是留了一份在厨房，他对白灵说：“一会儿你们吃饭时让赵师傅给回个锅就成。” 　　肥肠在锅里散发出香味时白灵就知道自己赌输了，她不是没吃过三少夫人做的菜，闻着香吃着更香，这次的猪下水肯定也一样。 　　当然，白灵也没拒绝，她也想尝尝三少夫人做的猪下水是个什么味儿。 　　“谢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真好！” 　　穆汀留下的菜都是大家分着吃，厨房里的人听到他这话立马开口向他道谢。 　　穆汀笑了笑，开始做炒兔子。 　　切成丁腌制好的兔肉下油锅煸炒，爆炸两分钟后捞起备用，此时将香料、葱、蒜、豆酱、花椒放入加了茱萸油的锅中炒香，接倒入兔肉和仔姜下锅翻炒，放酱油、盐等调味料，待炒熟出锅装盘即可。 　　虽然没有鲜花椒，好在还有赶上尾巴收获的仔姜，不过最大的遗憾还是没有辣椒，茱萸油不错，但总归缺了点味儿。 　　但即便如此，厨房里的人看着那一大钵冒着热气香喷喷的仔姜兔，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知道晚上要一块吃饭，齐家人都挺积极，穆汀和齐湛反而成了最后到的。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穆汀介绍了自己今日做的两道菜，提起兔子他们没什么反应，但在说到猪下水时表情都有点，也不能说嫌弃，更像是在忍耐，就是一向穆汀做什么就吃什么的齐湛也皱起了脸，小声跟穆汀嘀咕，“媳妇儿，这猪下水真的能吃吗？” 　　反正齐家的饭桌上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穆汀没直接回答他，而是唤了李氏一声，“大嫂，要不你先闻下味儿，看跟今天下午有什么区别。” 　　今日下马车时李氏看到了家丁手中提着的猪下水，那臭烘烘的味道实在让她敬而远之。 　　被穆汀这一提醒，李氏反应过来，这屋内一点臭味没有，只有满满的香味，虽然臭味没了，但李氏拿筷子的手还是有些犹豫。 　　“我来，”李氏筷子还没伸出去，就被齐湛给抢了先，齐湛本着只要是自己媳妇儿做的，不管是什么他都要吃下去的想法，英勇就义般的夹了一筷子肥肠塞进了嘴里。 　　“嗯？”齐湛嘴巴动了动，眉毛上挑，有些惊讶，“好吃啊！” 　　齐湛又接连夹了两筷子，“一点都不臭，汀…媳妇儿你也太厉害了。” 　　齐湛满脸惊喜，高兴的差点说漏嘴叫穆汀名字了。 　　齐湛这反应不像作假，齐家其他也开始动摇，穆汀递过碗让齐湛帮他夹了两片肥肠，他尝了下，是真的好吃，他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齐湛这会儿已经在装饭了，还提醒他爹娘哥嫂，“你们要再不动筷，我可就包圆了啊。” 　　齐湛是个什么人齐家人还是了解的，尤其是在吃这方面他从不说假话，李氏最先反应过来，夹了一片肥肠，看着油汪汪的肥肠入口并不油腻，毫无异味，软烂入味，吃的满嘴生香，又麻又辣，怎么都不像是臭烘烘的猪下水做出来的。 　　也不用李氏开口，其他人看她惊讶中透着满意的表情就判断出来，这猪下水是真好吃。 　　反应过来的齐家人不约而同动了筷子，然后就没停下，这种东西，不爱的人敬而远之，听着就觉得不舒服，但爱的人是怎么吃都不腻。 　　在齐家人抢肥肠时，齐湛已经把筷子伸向了仔姜兔，他冲穆汀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你看，还是我最懂你，我就说只要是媳妇儿你做的菜就没有不好吃的，嗯，这个兔子也是，又鲜又嫩，我要再来一碗饭就着吃。” 　　兔子的味道丝毫不比肥肠差，在齐湛的带动下，齐家人也很快转移把注意力转到了兔子上，兔子辣味更重，刚吃时还没觉得，等吃完嘴里就火辣辣的，舌尖还麻，偏越是这样越让人停不下筷。 　　两道大菜是穆汀做的，吃到最后其他菜还剩下不少，但干锅肥肠和仔姜兔就只剩点调料和汤底了。 　　齐湛是个真会吃的，还企图用汤底拌饭，不过被穆汀给拦住了，这人今晚已经干了六碗饭，他怕他撑死。 　　丫鬟们在收拾桌子时穆汀倒提醒了她们，汤拌饭味道真的不错。 　　古代下人吃主子们剩下的菜乃常事，看着主子们吃的那么香，伺候的丫鬟们在旁边看着也眼馋的很。 　　三公子都准备用汤拌饭了，她们自然不可能嫌弃，麻利的端着碗碟走了。 　　吃过晚饭，齐父似乎有事说，把齐湛三兄弟都叫去了书房，李氏和徐氏坐在一块在说白天去烧香的事，溯儿正领着妹妹玩，穆汀想了想，凑到了齐母身边。 　　他脸上摆的明明白白，一副我有话说的样子，齐母心神领会，让穆汀扶着自己到院里走走。 　　“可是白日被街上的乱子吓着了？”街上生乱的事齐母已经从李氏口中得知了，她以为穆汀是要跟她说这事。 　　“没有，我没遇上，”齐母这么关心他，穆汀也有些意外。 　　他道：“是大嫂的事，有时候人越急切的求什么反而越求不到，如果顺其自然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我觉得大嫂应该是心病，今日我劝了大嫂一些话，她应该听进去了，但只有她一个人听进去不成，有些话我不方便跟大哥说，便请娘做个中间人，转告给大哥。” 　　齐母笑了下，拍拍穆汀的手，“遥遥，你有心了，你说，娘都记着。” 　　“那就请娘告诉大哥，让他一定要给大嫂信心，就是些感情上的承诺，娘说了大哥应该就明白了。另外就是让大嫂千万别乱吃乱喝东西，这些事旁人不好说什么，交给大哥最合适了。” 　　承诺什么的穆汀没多说，但把乱吃乱喝的各种危险给齐母列举了下，把齐母都给吓着了。齐家没什么妾室偏方已算安宁的了，可下人不少，外头还有娘家，总归防不胜防。 　　穆汀道：“娘，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有备无患……” 　　齐母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娘知道，你是为了你大嫂好，要不然哪会随便掺和这种事，不管以后如何，你这份心思，娘跟你大哥大嫂肯定都会记得的。” 　　齐母是又感动又满意，然后就又想给穆汀塞东西了，她直接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下来放到了穆汀手中，“拿着，戴不了每日看看也高兴。” 　　穆汀：“……” 　　别的不说，就齐家这财大气粗的散财童子样，他但凡有点歪心思，这辈子绝对腰缠万贯吃穿不愁了。 第19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穆汀这边刚收完齐母送的礼，齐湛就从书房跑过来叫他了，说齐父有话跟他说。 　　进门前齐湛嘀嘀咕咕小声给他透露了齐父找他们三兄弟说的事，也跟白天街上那对乞丐有关，不过重点是穆汀让家丁去提醒百姓小心钱袋子的事，家丁虽没跟李氏说，但不会瞒齐父这个当家人，是以齐父一回家便知道了。 　　齐湛跟穆汀保证，“你别怕，我爹虽然凶了点，但不会随便打人的，如果他实在要打你，我就替你挨一顿，反正我皮糙肉厚抗揍。” 　　穆汀眼中闪过无奈，“你爹在你眼中是不是除了打人就不会做别的事了。” 　　“不啊，”齐湛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他会的可多了，罚我抄书，让我晒书，罚我跪在太阳底下背书……我可惨了。” 　　“在外头嘀嘀咕咕说什么，还不进来！” 　　齐湛还没委屈完，齐父威严冷厉的声音便从书房中传了出来，吓得齐湛下意识身躯一震，站的笔直，“来了。” 　　他推开门，给了穆汀一个一切有我的眼神，然后迈步走了进去，“爹，我把我媳妇儿叫来了。” 　　穆汀发现，齐湛从拒绝叫他遥遥开始，就再也没这么称呼过他。 　　他关上门，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爹，大哥二哥，你们找我？” 　　面对穆汀时，齐父倒没摆脸色，语气也挺温和，“老三应该都跟你说了吧，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让家丁去提醒百姓小心钱袋。” 　　尤其还真有好几个人钱袋被偷了。 　　穆汀如实道；“我当时好奇想看热闹，就挤进人群里看了看，发现那对乞丐眼睛一直盯着围观百姓的钱袋子，我觉得他们有些心术不正，怕百姓受骗，所以才让人去提醒的。” 　　“我也是在买菜回来后才知道他们竟真偷了人钱袋子。” 　　这个理由是解释的通的，齐父也没再多问什么，只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不过往后再碰上这样的事需得更加小心才行，否则一个不慎便会危及自身。” 　　齐大哥补充解释，“今日街上那对乞丐夫妇是穆国公府给他们那位假嫡长子做下的局，你让人提了醒便是坏了他们的局，好在此事是穆国公府理亏，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人麻烦。” 　　“你是女子，行事有诸多不便，也不会功夫，日后出门身边多带些人，若再碰上这等事也不要出头。若只是普通人还好，就怕对方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便危险了。” 　　对齐大哥等人来说，穆汀的身份就是不知人心嫌恶的闺阁中长大的女子，怕穆汀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举了好些例子。 　　齐大哥也并非是在吓人，他在大理寺任职，查过许多起人命案，其中女子被害的案例占多数，他只希望说出来，能让穆汀将他的话记牢些。 　　当然，也让听故事听得连连惊叹的傻弟弟上心些。 　　齐大哥抬手在还等着听新故事的傻弟弟脑袋上敲了下，“往后三弟妹想出门你就陪着，少出去喝酒，也不怕自个儿那点酒量丢人。” 　　齐湛捂着脑袋‘嗷’了一声，委屈。 　　但下一秒他就振作了，“大哥你放心吧，我听媳妇儿的话，以后不跟他们喝酒了，反正我也不喜欢。” 　　齐大哥等人都有些意外，齐二哥拍了齐湛一下，脸上多了些笑意。 　　见他们没其他要说的了，穆汀俯了俯身道谢，“谢谢爹，大哥，二哥，我知道了，今日是我太过冲动，险些连累了齐家，往后我不会了。” 　　齐二哥开口说道：“别多想，穆国公府还没到什么人的麻烦都敢找的份儿上，动齐家，他们得掂量掂量。” 　　齐二哥这话说的很是自信，而齐父和齐大哥都没反驳，显然他们看法一致，齐家是有底气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尤其是你，”齐父目光落在齐湛身上，“少整幺蛾子！” 　　“哦，”齐湛一脸乖巧，然后高兴的拉着穆汀推门出去了，让穆汀将想说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我们回去画画啊，”齐湛心情不错，并未因为齐父的训斥有丝毫影响。 　　穆汀问，“你为何不辩驳，明明你最近并未惹祸做出格的事。” 　　齐湛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悄悄说，“汀汀，我一直怀疑我爹是个算命先生。” 　　穆汀：“……” 　　齐湛解释道：“每次他打我之前都会先警告我一番，哪怕那个时候我很老实，但他在说完这话没多久，我就犯错了。” 　　齐湛露出纠结的表情，“我甚至怀疑过这是不是他为了能找理由打我，故意给我下的套。” 　　穆汀：“……那倒也不至于。” 　　“是吧，我也这样想过，好歹我也是他亲儿子。” 　　齐湛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汀汀，你最近多盯着我点，别让我犯错，兴许就能打破这个诅咒了，每次都让我爹算到，我也怪没面子的。” 　　穆汀沉默半响，“好，”他也没忍心说，里子都没了，哪还剩什么面子。 　　齐湛吃的有些撑，两人在院里溜了好几圈才回书房。 　　这些日子齐湛每日都会画上一两幅画，上色也不再执着于调色盘，有基本审美了。 　　这人看似文不成武不就，但实则记忆力极好，每次全家人吃饭时的座次，穿的衣着，脸上表情都记的很清楚，谁中途站起来过来，说了些什么话都记得。 　　最主要的，齐湛并非当日回来就画，而是隔了一两天他才动的笔。 　　穆汀之前就想过，齐家一门三进士，还全奔着状元去的，这基因在这儿，齐湛不可能差太远，如今他知道了，齐湛从来不差，只是他所擅长的还未表现出来而已。 　　书房的墙上挂了几幅画，两幅是全家人一起吃饭时的场景，剩下的都是单人画，有溯儿沛儿的，还有齐母和穆汀的，齐湛暂时还没敢去找齐父他们，他自个儿下了决心，说一定要好好练画技，然后一鸣惊人，吓他爹一跳。 　　进门后齐湛也没马上作画，而是黏在穆汀身边让他再详细说说白天的事，“汀汀，你除了好心提醒那些百姓外，真的没其他打算了吗？” 　　齐湛脸上摆着明晃晃的求知欲。 　　穆汀抬手研磨，笑道：“脑子这会儿又灵光了？” 　　齐湛立马严肃脸，“我脑子一直很灵光，你不要小看我！” 　　穆汀忍俊不禁，配合的点头，“好，不小看你。” 　　齐湛就拽着穆汀的手晃了晃，“那你快说。” 　　穆汀觉得他像在撒娇，怪可爱的。 　　他本也没想瞒着齐湛，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用意，“这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穆国公府做的局，如果他们只在自家闹，那是私事，旁人管不了。可如果闹出格，殃及百姓还差点生了大乱子，这事就变成一个把柄了。从穆邱被接回来后，他行事一向张扬，短短时间就树敌不少，想报复穆国公府的大有人在，所以如此好的把柄他们不会放过的。” 　　“只要这事闹到皇上面前，穆国公府往后就再不能用同样的法子逼我现身了。算解决了一个隐患吧。” 　　齐湛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穆汀，“汀汀你好聪明，能想得这么远。你说的对，皇上最恨仗势欺人了，这回穆家那老头要挨骂了。” 　　穆汀有些意外，“你还知道皇上恨这个？” 　　“那可不，他刚登基那会儿我爹天天在我耳边念，不许我欺压百姓，否则他就打断我的狗腿把我关在家里一辈子，再不准我出门了。” 　　齐湛想起一个惨痛的回忆，举例给穆汀听，“有一回，我跟人打架，不小心掀翻了几个摊子，然后没赔银子被人找上门来，我爹当晚就抽了我一顿，我半个月没能下床，还发了高烧，把我娘都吓哭了。” 　　“那滋味怪难受的，后来我就不敢了，就算打架也找没人的地方，绝不伤及无辜。” 　　穆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道：“所以这回穆国公府讨不了好。” 　　“可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啊，”齐湛接话，一脸高深。 　　紧接着他又露出了欢乐的表情，“汀汀，明天中午你做菜的时候量稍微多一些行吗？” 　　穆汀大约能猜到，他是想用吃食去贿赂他那几个同窗，然后帮他做什么。 　　穆汀不想答应，“这是我的事，你别掺和了，我不想把齐家牵连进来。” 　　“这才不叫牵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我媳妇儿啊，”齐湛说的理所当然。 　　穆汀心间一软，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齐湛……” 　　穆汀张了张嘴，对上齐湛清澈的目光，最后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问，你知道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汀汀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齐湛笑着保证。 　　“好，”穆汀应道，他没必要让齐湛知道这些，而且不说出口才能守住自己的心，他迟早要走的。 　　齐湛欢欢喜喜去画画，穆汀也敛了心神不让自己多想，便未察觉这份宁静中多了丝丝愁绪。 第20章 猪下水全宴 　　穆汀第二天早上收到了干锅肥肠的味道反馈，除了几个实在不爱内脏的，其他人全都是一副天上有地上无的反应，从什么人间至味这样的形容来说，好似都比齐湛读的书多。 　　而跟穆汀打赌输了的白灵在吃过早饭后就很自觉跑去买猪下水了，等穆汀到厨房去给齐湛做午饭时，就发现这猪下水的量比他昨日买的可多多了。 　　除了大肠和猪肚，猪肝猪腰猪心猪肺全都在，可能是干锅肥肠的味道彻底征服了白灵，她还买了两副大肠回来。 　　穆汀看着有些好笑，“打算今天让你们三公子全吃猪下水？” 　　白灵认真道：“三公子说了，只要是三少夫人做的，他什么都吃。” 　　“行吧，那今儿就做个猪下水全宴好了。”用以表扬齐三公子不挑食的美德。 　　白灵当帮工，清洗下水的事没让穆汀沾一点手，只需在旁边提点她怎么做就行，然后又给烧火给跑腿的，帮工当的特别称职。 　　全猪下水宴，穆汀已经安排好了菜单，爆炒腰花，酸辣猪肝，红油猪肚，红烧肥肠再加一个萝卜猪肺汤。 　　其中猪肺汤最费时间，穆汀便最先煲汤。 　　穆汀倒庆幸今日来厨房来得早，不然还真做不出来，其他的菜还说，猪肺汤却是麻烦的很，在清洗上就得一炷香时间，然后还得反复焯水，等异味彻底清除干净了才能真正炖煮。 　　赵全在一旁看着穆汀的动作，说道：“费了这么多工夫，这猪肺汤肯定好喝。” 　　汤是用大锅熬的，让白灵去掉些柴火转小火后穆汀才回赵全的话，“是麻烦了些，所以今天全府上下一起喝一碗猪肺汤。” 　　除了清洗麻烦还很费水，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做了。 　　猪肺汤炖上，穆汀开始切猪腰猪肝这些食材了，酸辣猪肝和爆炒腰花都是快手菜，红油肚丝是凉拌菜，可以放到最后，所以穆汀要做的第一道菜是红烧肥肠！ 　　比起出锅时浸在红油中的肥肠，穆汀更喜欢吃干一点的，将大肠里的油煸炒出来就不会觉得过肥，闷住的水要刚刚好，煮到肥肠软糯，汤汁正好被收干，出锅后加葱花芹菜叶，味道鲜美至极。 　　等穆汀将几个菜做好，猪肺汤也差不多了，他装了一大份在瓦罐中，交给青松，然后叮嘱他，“告诉三公子，他的同窗们若是不喜欢吃，千万不要勉强。” 　　青松笑道：“三少夫人的手艺，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呢。” 　　东西多，青松青柏要一块去送，走时还不忘多看几眼猪肺汤，对赵全说，“赵师傅，猪肺汤可千万给我们留着，我们送完饭就立马回来。” 　　赵全也乐，“小子放心吧，三少夫人说了每个人都有份儿，那就少不了你们的。” 　　青松这才放心的提着食盒走了。 　　穆汀和白灵端着他的午饭也回了院子，他手艺没退步，加上古代都是纯天然有机蔬菜，味道自然不会差，就是以前吃惯了辣椒，总觉得茱萸不够味。 　　穆汀想了想，几口吃完，跑去找齐母了，他想拜托齐母帮人找找辣椒，齐母商户出身，家里有商队到处跑商，要寻一些别处来的东西是最方便的。 　　除了齐母，大嫂二嫂两边也要说说，万一哪个大户人家就拿辣椒当花养了呢，反正电视里经常这么演，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碰到。 　　穆汀这边想的美，太学那边收到大大两个食盒的齐湛也挺美。 　　他现在每天中午来取饭都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最少跟了两个人，还有其他想一块蹭菜吃的就会先占位置，他们人多，小亭子已经不够他们坐的了。 　　青松如实把穆汀的话转告给了齐湛，齐湛还没说话，一块跟来取食盒的两人立马摇头，“不会不可能，我们绝对喜欢，”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青松靠近齐湛，跟他悄悄说了食盒里全是猪下水，还有每道菜的名字，并提醒道：“三公子您千万别勉强，实在吃不完带回家我和青柏吃，不能浪费。” 　　齐湛哼一声，手指在他脑门戳了下，“想的美，就算他们都不吃我一个人也能吃完。” 　　他媳妇儿做的菜，怎么可能有剩，齐湛扬起下巴，高傲的提着食盒走了。 　　青松揉揉额头，小声嘀咕，“想从三公子手里骗点吃的，真难。” 　　青柏坐在车辕上唤他，“嘟囔什么呢，回去了，要是晚了就喝不上猪肺汤了。” 　　“来了！”青松一听这话，立马跑向马车，谁也不能抢他们的份！ 　　…… 　　齐湛三人提着食盒到祝酒几人占据的大凉亭，亭子里的人极有眼色的接过食盒揭开盖子将里面的菜往桌上摆。 　　齐湛他们这群人交好除了大家都不成器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都很能吃，所谓一群饭桶骂的就是他们几个。 　　但家里长辈又说了，能吃是福，既然如此，他们也就没寻思改过，毕竟除了斗鸡走狗打架喝酒外，难得有点不是坏事的爱好。 　　最开始他们对齐湛吹捧自己媳妇儿手艺的态度是有那么点怀疑，但吃了两次后就没话说了，甚至喜欢上了来书院，每日就为中午这一顿。 　　“看看，今儿又是什么好菜，齐三你这媳妇儿娶的实在太好了，这么些日子吃下来这菜就没见重样过。回头打听下李家还没有其他会做饭的姑娘，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媳妇儿。” 　　齐湛心头冷哼，真娶了那什么李家姑娘，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李家的人也配跟他媳妇儿比？ 　　但他什么都没说，怕暴露穆汀的身份。 　　齐湛站到桌边，指着桌上的菜问，“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这群公子哥们看了又看，愣是没认出来，“这不像肉啊，我好像一样都没见过，”吃就更别提了。 　　一个接一个的摇头，倒是余旭尧摸着下巴面色有些凝重，他倒不是吃过，就是有一回打架撞人摊子，然后就沾了一身…… 　　余旭尧闭上眼不敢继续回想了，反胃。 　　偏齐湛看到了余旭尧的表情，坏心眼的对他说，“余四，就是你想的那东西。” 　　“呕……” 　　余旭尧三两步蹿出亭子手扶这会儿栏杆，想吐。 　　齐湛直接笑出了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齐湛好心为他们解惑，“今儿这些菜你们不认识也正常，因为全是猪下水，来，我给你们念念名字，红烧大肠，爆炒腰花，酸辣猪肝，红油肚丝，还有这个汤，萝卜猪肚汤，怎么样，还想吃吗？” 　　有人在听到是猪下水时就有些受不了了，那反应一点没比余旭尧好哪儿去。 　　有人表情难看的问齐湛，“齐三，兄弟们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了。” 　　齐湛摊手耸肩，“没有啊，”他自个儿坐下拿筷子尝了一块肥肠，“好吃，不过你们是无福消受了。” 　　齐湛美滋滋，觉得他媳妇儿可真厉害，连猪下水都能做出花儿来。 　　他一边吃一边点评，说肥肠软糯入口即化；说腰花鲜嫩华润，滋味醇香；说红油肚丝香辣爽脆……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旁边就坐了个人，从袖中掏出自备的筷子，夹起了一片猪肝，猪肝鲜香滑嫩，一口咬下去似乎还有汁水，配着里头的酸萝卜片吃又酸又辣，丝毫没有什么猪下水的腥臭味。 　　坐下动筷子的人是祝酒，在吃过猪肝后他下筷子速度明显加快，不说其他旁观的人就是齐湛都很意外，“你不怕猪下水臭？” 　　祝酒又去旁边的食盒里把自己的饭拿过来，“你都在吃我怕什么，你不是天天吹你媳妇儿对你多好怎么喜欢你嘛，既然这样，那她肯定不能害你。” 　　这说的好有道理，齐湛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而其他人见祝酒吃的面不改色，也心动了，开始拿碗拿筷子往桌边凑，齐湛赶紧拦人，跟他们谈条件，“吃可以，但你们下午要跟我一块去办件事，不然不给吃。” 　　“什么事？”吃得正香的祝酒问。 　　齐湛：“昨天街上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下午下学后我们就去找那对乞丐，先给揍一顿然后再送衙门去。” 　　众人不解，“齐三，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连乞丐的麻烦都要找了？” 　　“屁，那又不是什么真乞丐，就是两骗子小偷，昨儿他们差点吓着我媳妇儿跟大嫂，我得给她们报仇！”齐湛语气生坚定。 　　听得人有些酸，“齐三你莫不是个惧内的，成天媳妇儿媳妇儿挂嘴边。” 　　齐湛丝毫没觉得惧内有什么丢人的，他反驳，“你想惧还没媳妇儿呢！” 　　他们这群人有成了亲的也有没成的，但唯独齐湛是唯一一个天天媳妇儿长媳妇儿短挂嘴边的，也不知道那李家姑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一句话，去不还是不去？” 　　“去去去，”几人连忙点头，再磨蹭一会儿菜就全进祝酒肚里了。 　　“那吃吧，”齐湛让他们动筷，当然，也没忘先给自己碗里多夹点菜。 　　反应最大的余旭尧这会儿好点了，见这群人吃的头都不抬，也是满心疑惑，“真不臭？” 　　祝酒指了下已经见底的红烧肥肠，“你看这像臭的样子吗？” 　　余旭尧犹豫片刻后还是下了筷子，咬牙说，不就是猪下水吗，他余四还能怕一辈子不成？ 　　等肥肠入口，滋味如何不提了，余旭尧挤开离齐湛最近的一人坐他旁边跟齐湛套近乎，“齐三，你回去帮我问问，嫂子还有会做饭的妹妹吗？姐姐也行，我也想要个媳妇儿。” 　　齐湛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嫌弃，然后送了他一个字，“滚！” 第21章 夫妻一体 　　齐湛这天回来的比较晚，最主要还是跟齐父一块回来的，进家门就直接被齐父给拎进了书房，穆汀还在厨房忙活呢，白灵就着急忙慌的跑来给他报信——三公子又要挨打了。 　　穆汀赶紧洗了个手往正房去，走到半路时碰上了被吩咐回来取棍子的青柏，“三公子已经去祠堂了，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 　　这话点明了齐湛最终挨打的地方还是祠堂，动手的人还是齐大哥。 　　穆汀只好快步往祠堂去，他到时齐湛跪在祖宗灵位面前，一看到穆汀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还是没能打破诅咒，我爹真是太可怕了。” 　　穆汀：“……所以这会儿你想的是这个？” 　　齐湛很茫然，“那还能想什么？” 　　他说完又补充，“想了也没用啊，反正都是要挨打的。” 　　穆汀：“你这也挺清醒。” 　　齐湛点头认同，“谁说不是呢，都怪我运气不好，从衙门出来时让我爹抓了个正着。” 　　穆汀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追问，“怎么闹到衙门去了，你到底做什么了？” 　　齐湛自觉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挺不好意思的，“也没什么，就是匡扶了下正义，抓了两个乞丐去衙门。” 　　穆汀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两个乞丐是谁，但，“就这么简单？” 　　倒不是穆汀不信齐湛，主要是齐父他们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将人送去衙门，齐父绝不可能让齐大哥打人。 　　齐湛道：“汀汀你一点都不好骗，就是他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偷人钱袋子了，我们就将人拉到他们昨天乞讨的地方找了百姓指证，然后我们就打了他们一顿，百姓还给我们叫好呢。” 　　齐湛还挺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打人有百姓在旁边叫好的。 　　“然后吧，我们就问他们是不是真是穆国公府假嫡长子的爹娘，还有是谁指使他们在街上乞讨的，他们不肯说就又挨了一顿打，那什么，百姓叫好声太大，我们一高兴就没控制好力道，打的有些重。” 　　总之就是人被送到衙门去的时候脸已经肿成猪头了，除了没有性命之忧外估计哪儿都不太好。 　　齐父在撞见齐湛从衙门出来时，就进去了解了下前因后果，接着把儿子拎回了家。 　　一群纨绔子弟当街殴打乞丐，这事说小也小，但说大却是能让人大做文章的。 　　任何时代，官场从不缺党派之争。 　　齐湛整个人显得丧哒哒的，跟穆汀道歉，“汀汀对不起，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齐湛本来是想先打那对乞丐一顿给穆汀出口气，然后再逼那对乞丐说出他们不是穆汀的亲生爹娘，以及这一切都是穆国公府在背后指使的，目的是想逼穆汀现身。 　　虽然在拳脚相加之下那对乞丐断断续续的说了，但回来后齐父跟他分析，说不管他找那对乞丐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的行为是在屈打成招，反而容易让人把帽子扣在他们身上，他们几个虽然是纨绔，可出身都不低，这帽子要扣好了，事儿也就大了。 　　穆汀大约能猜到齐湛想做什么，这人虽然跳脱，看着脑子不太好使的模样，但实际是个纯善之人，可能是为了那些饭菜吧，齐湛现在将他看得挺重要的。 　　“你爹有说让你挨打的原因吗？” 　　齐湛点了点头，“说了，我正义没匡扶好，说我既然抓到人了就该直接送到衙门去，不能动手打人。” 　　穆汀拍拍齐湛，“你等我下。” 　　穆汀起身，去找齐大哥，齐大哥看他来，先开的口，“弟妹放心，这次不会下手太重，只是给他个教训，让他长记性。” 　　“是因为太容易被人挑唆吗？”穆汀问。 　　齐大哥赞赏的看着穆汀，“的确如此，百姓叫几声好他们就自觉是在做好事下重手，这样的事能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一天叫好的话听太多，闹出的也许就是人命了。” 　　“平常跟他们打架的人出身都差不多，知道打的狠了会惹麻烦。可在这些世家公子眼中，普通百姓低人一等，即便死了闹不出大事，他们缺了根拴着的绳。” 　　“齐家不会出也不能出草菅人命之人，若真有那日……” 　　齐大哥话没说完，他转身目光放远，穆汀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 　　穆汀明白了齐大哥的未尽之言，若真有那日，他也许会亲手将人送入大牢，不问血缘亲情。 　　这样的想法别说这个时代，就是现代也不是人人都会这样做的，血缘亲情难以割舍。 　　穆汀看齐大哥的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他也希望齐大哥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想法，这并不是坏事，反而会促进他将另一个在悬崖边徘徊的人给拉回来，也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只要齐大哥心中有齐湛这个弟弟，他就会管教他鞭策他，不至于让齐湛最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穆汀道：“大哥，我陪齐湛一块受罚吧，他这次不是胡作非为，是因为他觉得那两个乞丐昨天吓到我了，所以想去给我讨公道来着。但错就是错了，我们应该承担后果，也希望大哥能告诉齐湛，他为什么会挨打，除了容易受人挑唆的另一个原因也请大哥告知他。” 　　穆汀提出的要求在齐大哥齐二哥的意料之外，穆汀一说完齐二哥便出声劝阻，“弟妹，你没必要，老三维护你是他应当的，他是个男人……” 　　“二哥，我维护他也是应当的，夫妻一体不是吗？”穆汀虽然声音温柔，但语气很坚定。 　　齐二哥皱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他看了齐大哥一眼，示意他说话。 　　齐大哥倒是说话了，不过却是吩咐的下人，让去把李氏唤来，然后才看着穆汀道：“你说的对，夫妻一体，你是女眷我不便动手，便等你们大嫂来吧。” 　　随着齐大哥话音落下，青柏正好送棍子过来，齐大哥将齐湛叫到院子中央跪着，齐湛很配合，看着那叫一个乖巧。 　　就是等李氏来了，齐大哥让穆汀也跪下时齐湛不淡定了，蹭的下起身同齐大哥讲理，“大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随便打人，但这是我一个人犯的错，这跟…我媳妇儿没关系，你让他跪着做什么？” 　　穆汀腰板挺的笔直，拉了拉齐湛，“因为我也犯错了，应该受罚，没事的，我不怕疼。” 　　齐大哥将棍子狠狠抽在地上，“那你就记住了今天这顿打，记住了你是为什么挨的打！” 　　“跪下！” 　　齐大哥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严厉，齐湛虽然条件反射的听话跪了，但还有些不服气，“我会记住的，但你别打我媳妇儿，你都打在我身上吧。” 　　齐湛梗着脖子，脸上带着倔强。 　　知道维护人了，齐大哥竟还挺欣慰。 　　“我说了可不算，你得问你媳妇儿答不答应，或者你们夫妻两先商量会儿？” 　　齐湛一听这话立马起身拉着穆汀到一旁说悄悄话，他有些不高兴，“汀汀你干嘛，挨打又不是挨骂，很疼的。” 　　穆汀道：“我知道，但这是个教训，会让我记住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如果齐湛不是为了给他出气，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件事，而他也并未明确的阻拦齐湛。 　　“无辜？”齐湛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飞快摇头，“我一点都不无辜，我打人了应该挨打的。” 　　穆汀轻笑，“对，打人了应该挨打的，所以我们都要记住这次教训。” 　　穆汀不肯妥协，齐湛说服不了他，最后闷闷不乐的回去了，齐大哥举起棍子抽他时他难得没满院子乱窜，反让齐大哥有些不习惯，今儿没怎么费力。 　　“把刚才我说的话重复一遍，”齐大哥对齐湛说到。 　　齐湛严肃的表情中透露着几分难过，他认认真真的说，“绝不伤及无辜，绝不随意受人挑唆，绝不胡作非为殃及家人，我记住了！” 　　齐湛挨完打，李氏接过棍子抽在了穆汀背上，一下接一下，并未太过手下留情，齐湛在一旁看着都快哭了，满心自责。 　　等穆汀挨完打，齐湛还要背他回去。 　　穆汀摇头，“我没事，大嫂打的很轻，我不疼的。” 　　反倒是齐湛自己，一下没躲，今天这一顿棍子挨的结结实实，齐大哥是要让他长记性，虽没下重手，但疼是肯定的。 　　穆汀道：“我们走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你真的不疼吗？”齐湛很担心，他觉得大嫂打的一点都不轻。 　　“不疼，你又不是没看到，大嫂就拿棍子在我身上碰下了，哪是打我，捶背还差不多。” 　　两个人说着话逐渐走远，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李氏笑了起来，“三弟如今是真长大了。” 　　齐二哥也很欣慰，“看来娘说的没错，娶了媳妇儿自然就不一样了。” 　　齐大哥没说话，但想法跟李氏还有齐二哥显然差不多，长大了，也开始有担当了，往后会更好的。 　　…… 　　回院子进了屋的穆汀二人，两人都想脱对方衣服看伤得怎么样。 　　最后穆汀赢了，他把齐湛按在床上逼他脱了衣服，“快点，给你上药。” 　　齐湛一边脱衣服一边嘟囔，“我在生气的，你刚才都不听我话，大哥也不听，都说让他打我了。” 　　“你大哥听过你的话吗？” 　　那显然是没有的，这还用问吗？ 　　穆汀看着他背上的红痕，比之前要整齐明显很多，他碰了下，齐湛‘嘶’的一声疼得倒吸一口气，“汀汀，疼，你轻点。” 　　穆汀问，“不生气了？” 　　“还生的，”齐湛鼓起脸，表示自己气鼓鼓的，很生气。 　　“哦，”穆汀反应平淡，“那你继续，我上药。” 　　一个人生气没劲儿，齐湛觉得自己还是不明白穆汀为什么要陪他一起挨打，“汀汀，为什么啊？” 　　因为…… 　　穆汀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才说，“没挨过打，想尝试下。” 　　齐湛：“？？？” 　　齐湛猛的转身抬头，表情惊恐，“怎么会有人想试挨打？” 　　他看着穆汀，一副你是不是被打傻了的表情。 　　穆汀把他翻过来，“别动，药还没上完。” 　　齐湛还在感叹，“汀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挨打一点都不好玩，可疼了。” 　　“嗯，以后不会了。” 　　“那我也争取少犯错，你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你又没错。”齐湛很执着这句，一直在强调穆汀没错。 　　穆汀反问，“那你呢，错了吗？” 　　“错了，我知道的，那些百姓叫好我们就下手重了，如果真把人打死了，我们也跑不了，我们太冲动了。” 　　“出了事还会连累家里人，就算要教训人，我们也应该想个更聪明的法子，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还要记得，当今皇上最恨仗势欺人了，”穆汀提醒。 　　他怕齐湛被穆国公府盯上然后给他下套，齐湛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如果齐湛真因此被穆国公府的人算计出事，他会后悔死的。 第22章 接纳 　　因为这一顿打，这天晚饭也是随意吃的，然后齐湛就趴在床上闷闷不乐。 　　“还在生气呢？”穆汀问他。 　　齐湛摇了两下脑袋，“没有，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读书习武不成也就算了，竟然连个纨绔都当不好。” 　　“你想象中的纨绔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穆汀问，也有些好奇。 　　提到这个齐湛就来劲儿了，立马跟穆汀畅想，“就每天牵着几条大狗在街上横行霸道人见人怕，那多威风啊。然后还可以去青楼，听里面的姑娘弹琴唱曲儿，我听人说青楼里的姑娘曲儿唱得可好听了，我还一次都没听过呢。” 　　果然，还是高估了他，他还以为是多么宏伟的想法呢。 　　“你去青楼就为听人弹琴唱曲儿啊？” 　　齐湛点头，“对啊，我又不喜欢她们肯定不会做别的事，我娘说了，齐家的好男人就是要为媳妇儿守身如玉，不然以后对不起媳妇儿要愧疚一辈子的，我不想那样。” 　　穆汀默默想，家教真好。 　　然后他又听齐湛兴致勃勃的说，“我之前就想好了，等成亲以后带着媳妇一块去，这样爹娘就不会骂我了。他们是怕我在青楼乱来，但有媳妇儿看着，我肯定不会乱来的，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齐湛说完，视线落在穆汀身上，试探的伸出手来找抓穆汀，“汀汀，我们商量一件事行吗？” 　　商量什么事穆汀是再清楚不过了，穆汀想了想道：“现在不行，这样吧，我走之前陪你去一趟，怎么样？” 　　齐湛那点兴奋劲儿瞬间全没了，“汀汀你别老说走，我不想你走。” 　　穆汀道：“可是我不走你就没法再娶一个媳妇儿，你总不能跟我过一辈子，而且我也不想扮一辈子女人的。” 　　齐湛突然神色认真的对穆汀说，“汀汀你等我想想办法，我肯定让你恢复身份，穿男装。” 　　然后又保证道：“这次我不会乱来了，等我想到好办法我再跟你商量。” 　　穆汀表情柔和，微微点头，“好，”他是期待的。 　　…… 　　穆汀发现这人身体是真好，一觉过后，齐湛又活蹦乱跳了，大早上就表现得很兴奋。 　　拉着穆汀跟他商量，“汀汀，我昨晚还有一件事忘跟你说了，我之前去买的狗今天就能去接回来了，要不下午你跟我一块去吧。你身上有伤今天就不用给我做饭了，下午我们一块去天香楼吃饭，吃完了就去接狗。” 　　穆汀有些想笑，是齐湛让他在家里别出门，怕穆国公府的人发现后抓走他，也是他变着法儿地想让他出门。 　　“成吗？”齐湛期待地看着他，眼都眨一下。 　　“成，那下午我跟青松一块去接你。” 　　“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去书院了，”穆汀一点头，齐湛就更兴奋了，觉得上学也不是什么痛苦事了。 　　齐湛出门后没多久，李氏和徐氏就一块来了，都是来看穆汀的。 　　李氏拿了不少东西来，还有一罐药膏，她拿给穆汀，“昨儿是我不对，下手重了些，大嫂给你赔不是了。” 　　穆汀摇头，“大嫂，这怎么能怪你，既然是受罚就该有受罚的样子，昨晚上过药后已经不怎么疼了。” 　　大约是年轻，加上原身还有功夫底子，他恢复得也快，穆汀还起身转了两圈给李氏徐氏看，表示自己真没事。 　　李氏见他面色红润行动自如，便也信了穆汀的话。 　　她道：“其实我们都没想到你愿意陪三弟一起受罚，三弟也这般维护你。” 　　“嫂子是过来人，今儿也跟你说几句交心话，咱们有一位好婆母，也教出了三个好儿子。” 　　李氏说齐家三兄弟很小的时候齐母就教他们将来要尊重妻子，爱护妻子，绝不许拈花惹草，不许上青楼，屋里更不许养什么通房妾室。 　　在成亲之前齐母在这方面管三个孩子管得很严，成亲之后她几乎没插手过儿子夫妻间的事，而且从不苛责儿媳。 　　齐家三兄弟知礼，进退有度，三兄弟关系也不错，哪怕齐大哥天天抽齐湛，齐二哥在旁边看他笑话顺便当帮凶，但齐湛心中也没怨过这两个哥哥。而在外面，若有人议论齐湛不成器，齐大哥齐二哥都不会给好脸色，会直接反击回去，他们的弟弟再不成器也轮不到旁人来说。 　　在李氏看来，若非品性好，这三兄弟关系也不会如此和睦融洽。 　　“最主要的是，齐家娶进门的媳妇儿，便是认定一生的，”徐氏温温和和插了句话。 　　李氏和徐氏是齐大哥齐二哥自己相中的，从成亲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红过脸。 　　李氏跟着笑了下，“是啊，三弟妹你昨儿让娘转告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你们大哥的心思不说我也明白，我这心病不是怕他纳妾另娶，是觉得内疚，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想给他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不必面对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所以钻牛角尖了。” 　　“三弟妹，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开解，昨晚你们大哥跟我说了些话，我也想明白了，我们已经有溯儿了，第二个孩子我们就等着，他想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我不急了。” 　　穆汀一直含笑听着，等李氏说完才开口，“大嫂能这般想就最好了，孩子会来的。” 　　“大嫂二嫂，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而且我一直觉得齐湛是个很好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出人头地，能安稳一生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穆汀知道，李氏徐氏今日的话是在表达她们完全接受他为齐家媳妇儿的信号，前头刚入门，对他不了解，也不知秉性如何，难免有几分防范。 　　他也能理解，人家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奇葩妯娌一下打破人家原来平静幸福的生活，是个人都不会高兴。 　　一切都很好，唯独他身份性别不对。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李氏和徐氏走之前给了穆汀一张请柬，“再过日是祝家姑娘的生辰宴，祝齐两家关系一向不错，三弟跟祝家二公子交好，祝家发了请帖来，到时你就和三弟一块去吧。” 　　走出门，李氏又突然倒了回来，对穆汀说，“你到时去了祝家，难免会听到一些关于齐家的闲话，三弟妹记住，齐家并非是随意任人欺负的存在，若有那不长眼的，三弟妹无需委曲求全。” 　　“大嫂，我记住了，我也不是。” 　　李氏满意的笑了，再次转身出门。 　　…… 　　今天不用做饭，穆汀也偷了一天闲，窝在书房看书画画，到下午齐湛快下学的点便换了身衣服坐马车去接齐湛。 　　马车停在太学门口，没多会儿齐湛便出来了，他钻进马车就跟穆汀说，“我们去天香楼吃饭，我听余旭尧他们说最近天香楼新出了个什么一品锅，味道还不错。” 　　等说完，齐湛才发现穆汀今日换了一身打扮，穿的是男装，一身文竹绣式的月白锦衣，头戴玉冠，气质清润，上挑的眉毛却又让他多了几分英气，与女装时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汀汀，你好好看！”齐湛满眼惊喜。 　　穆汀示意齐湛小点声，“别叫我名字。” 　　齐湛压低声音，“你怎么突然想起穿男装了啊，我觉得比你女装的时候好看多了，也不太像。” 　　穆汀道：“就是想穿了，”他也没具体解释，但齐湛的反应让他很高兴。 　　“在家里不方便，那我以后多带你出来，你穿男装出门也更方便，爹娘他们不会怀疑的。” 　　想了想，齐湛又补充了一句，“但得防着点大哥，他太精了，我怕他认出你来。” 　　“不会的，我不打算这样出去见外人，”太明显了，很容易被认出来。 　　齐湛疑惑，穆汀也不细说，只道：“快到地方时你跟我说声，然后就知道了。” 　　“好，”齐湛答应下来，然后跟穆汀说起书院的事，“我跟你说，今儿祝酒和余旭尧他们都没来，肯定跟我一样回去挨打了。” 　　齐湛还挺高兴，“等明儿他们来了，我就笑话他们，太不抗揍，跟我比差远了。” 　　抗揍也成了炫耀的资本，穆汀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那也可能是他们家里下手比较重，所以才没来的，”穆汀顺着他的话说。 　　齐湛直接否定了，“那不可能，他们挨的打可比我少多了，绝对是早上起不来把挨打当借口才不来上学的，我以前冬天就这么干，我能不了解他们吗？” 　　行叭，过来人了。 　　穆汀询问，“那你今年还打算延续往年的习惯？” 　　齐湛立马摇头，“不了，我要懂事点，少挨打。” 　　齐湛怕穆汀又跟昨天一样陪着他挨打，他不喜欢，而且汀汀还每天给他做饭，冬天那么冷，他不能太心安理得躺在家里等吃。 　　穆汀眼中多了些笑意，他道：“那我多给你做些好吃的，青松前头把在铁匠铺打的那些东西取回来了，等下雪时我们雪中吃锅子。” 　　“好啊，”齐湛立即应声，十分期待。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天香楼附近了，穆汀掏出了口脂在唇上抿了下，接着给自己塞了假胸，最后披上了一件红色披风。 　　在齐湛呆滞的目光中下了马车，齐湛愣了好一会儿才追了上去，心情复杂的开口，“汀汀，你这样好像女扮男装的女人……” 第23章 有狗了！+入V公告…… 　　不得不说齐湛这个形容很精准，而这也正是穆汀想要的效果，他现在这唇红齿白还有胸的模样，稍微眼尖点的人都会觉得他是女扮男装，而且他是跟齐湛一块出现的，别人也很容易联想到他的身份，如此也就减少了许多怀疑。 　　齐湛还发现穆汀走路的步子很小，跟他的身高有些不符，更不像自己大摇大摆的。 　　齐湛学着穆汀那样走了几步，觉得很是别扭。 　　穆汀看见，笑着摇头，“我特意学过的，一开始也不习惯，觉得太束缚，但为了不穿帮只能忍着，等慢慢习惯就好了。” 　　齐湛听着觉得怪不是滋味的，“汀汀，你扮女人是不是很辛苦啊。” 　　他都忍不住想，“如果李遥遥那个女人不搞破坏你是不是早离开京城去别地开上酒楼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装女人。” 　　“可是那样的话我也就遇不上你了，”齐湛一边心疼穆汀，一边又舍不得他走，脸都纠结的皱起来了。 　　“也还行，从我们之前的分析来看，穆邱或他身后的人一直显然一直在盯着我，否则也不会我前脚离开穆国公府后脚就让李遥遥把我打晕送上花轿了，即便我离开了京城也不见得能过上安宁日子，也许他们会更肆无忌，直接杀了我，留在齐家其实挺好的。” 　　吃穿不愁，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每天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齐家人也很好，这其实就是他的理想生活了。 　　“穆家的人跟那个什么李遥遥太烦人了，我一定要把李遥遥找出来，不让她成为你的威胁！”齐湛握了握拳头，一脸坚定。 　　他其实一直叫人在找李遥遥，但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李家也没找到人，齐湛都开始怀疑李遥遥是不是自个儿找人嫁了，跟穆汀一样每日窝在内宅里不出门，所以他才找不到人。 　　“不急，我们可以等过完年再说，”找到李遥遥意味着会惊动穆邱，那样他的身份大概也掩饰不住了，他现在想留在齐家过完年再走，所以晚些找到人也好。 　　“先吃饭吧，我饿了，”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天香楼门口了。 　　齐湛一听这话，拉着穆汀进门就冲小二喊，“要个雅间，先上一个一品锅再来一份香酥鸭，要快些送来。” 　　齐湛以前可是天香楼的常客，天香楼的小二都认识他，听到齐湛的话就立马有人来引他上楼，有人去帮他点菜，伺候得十分周到。 　　天香楼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酒楼，雅间内还备了火盆，进门就有股暖意，小二给两人倒了热茶，笑着说道：“三公子稍等，菜马上就来。” 　　小二要走，被齐湛叫住了，“把你们菜单背一遍，”然后又凑近穆汀跟他解释，“那一品锅是新菜，余旭尧他们几个吃过说还不错，香酥鸭是招牌菜了，味道也还行，汀汀你看看还想吃什么，”说完就示意小二可以背菜单了。 　　穆汀摇头，“不用麻烦了，再上个炒菜心就成。” 　　“诶，二位稍后，菜马上就送来，”小二临走前还多看了穆汀几眼，觉得这位唇红齿白的公子可真是好看。 　　然后很快他就发现齐三公子在瞪他，小二识趣地收回目光快步出去了。 　　门一关，齐湛就抱怨似的同穆汀说，“汀汀你这样打扮太好看了，刚才那小二一直盯着你看。” 　　“怎么，不许别人看我啊？”穆汀调笑般的问。 　　齐湛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许，就是不能一直盯着看，你现在可是我媳妇儿，只有我能随便看。” 　　穆汀嘴角笑意加深，倒没再提以后要走的事，而是道：“嗯，那你多看看。” 　　穆汀都这么说了，齐湛自然不会客气，他手撑着下巴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穆汀看，看得可认真。 　　直到菜送上来，他才催着穆汀快吃，又夹菜又盛汤的，“快尝尝味道，不过肯定没你做的好吃就是了。” 　　齐湛俨然成了他的厨艺吹，穆汀无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你也吃，别老吃肉。” 　　齐湛是个典型的肉食动物，平日他做的蔬菜还好，赵全做的，一顿饭下来也不见得能动一筷子，还得穆汀盯着才肯吃一两口。 　　齐湛囫囵两口吞了菜心，然后飞快伸向香酥鸭，连着吃了好几块肉。 　　一品锅和香酥鸭味道其实都不错，两人吃了个饱才出天香楼。 　　齐湛是在一户专门做猫狗生意的铺子订的狗，京城人多，有钱人家更多，闲着没事就喜欢养些猫猫狗狗的，这生意还挺有赚头。 　　到地方后，齐湛就激动地下马车跑进了店铺，“老板，本公子来接狗了。” 　　老板很快出现，交给齐湛几根绳子，还赠送了一个竹做的笼子。 　　穆汀跟进门看，好家伙，就见齐湛手中有五根绳子，每根下面都拴着一条狗，全眼巴巴盯着齐湛看。 　　如果忽略这是五只也就比巴掌大点的小奶狗的话，场面应该很壮观的。 　　穆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偏齐湛一点自觉都没有，炫耀般的跟穆汀说，“威风吧？” 　　“威风，”想想五只小奶狗汪汪叫着要奶吃的场面，是挺威风的，穆汀想。 　　齐湛看着面前的小奶狗，信心十足，“过不了多久本公子就能牵着他们在街上横着走，在一众纨绔中大杀四方，最后称霸纨绔界！” 　　一个宏大的愿望，作为一个只听过称霸三界称霸武林的人来说，穆汀又涨见识了。 　　这五只狗一母同胞，刚断奶，老板交代，回去后再用羊奶喂个十来天，接着就能吃饭了。 　　古代也没狗粮一说，狗吃的都是剩饭剩菜，啃骨头，大户人家要稍微讲究点，喂刚出锅的。 　　老板说完，齐湛就要牵着他威风凛凛的小奶狗出门，结果才刚一拉绳子，其中一只就当场给他表演了个栽跟头。 　　齐湛：“……”一点也不威风。 　　穆汀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过去摸了摸小狗，“等长大就威风了，也就几个月的事。” 　　齐湛认命一般地蹲下身把栽完跟头就趴在地上耍赖不肯起来的小奶狗到了旁边的笼子里，并表示，“你们现在还没资格跟本公子一块上街，还是回去吃奶吧。” 　　中二又透露着些许无奈，怎么听都觉得好笑。 　　穆汀配合的说，“对，好好吃奶，以后跟你们湛哥哥出去行侠仗义称霸纨绔界！” 　　小奶狗们汪汪汪，可能在表示它们答应了，齐湛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很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对你们的。” 　　然后大手一挥，让青松将笼子提上马车，回府。 　　齐湛对这几只小奶狗很是看重，一路都在逗它们，还琢磨着给他们取名字，穆汀听了一路，发现他在称王称霸上是格外执着，表现在给一只小奶狗取名叫虎霸，另一只叫霸虎，剩下三只他说还没想好，要回去翻翻书，看有没有什么一样威风的名字。 　　穆汀想，齐家人如果知道齐湛为了给几只狗取名竟然主动去翻书，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地又抽他。 　　齐湛还诚心征求穆汀的意见，让穆汀也帮忙想两个名字。 　　穆汀想了想说，“你不是想它们长大后威风凛凛吗，那就给取个组合名，就叫威风队，每只狗再取个小名，按大排，叫威大威二这样。” 　　“好，威风队，一听就很威风，汀汀你真是太有心了，还有组合名，等威大它们长大了，我们一块上街横行霸道！” 　　穆汀：“……好的。” 　　可能是称霸纨绔界的愿望即将实现，齐湛显得格外兴奋，一到家就吩咐画眉给威风队做狗窝，然后又让白灵把威风队擦洗干净，他自己则拉着穆汀又要去偷小孩儿了。 　　按齐湛的说法，小孩儿正好跟小狗一块玩，而且溯儿他们都还没见过小狗，得先见见，免得长大后没见识。 　　当然，最主要的是，齐湛想给侄儿侄女炫耀他有狗了。 　　未避免齐湛又惹毛齐大哥，所以穆汀主动表示他去偷溯儿，整个过程很顺利，李氏跟徐氏一样，见着他就把溯儿叫来，溯儿就乖乖地跟他走了。 　　穆汀想的挺好，但他领着溯儿进院子时听到了齐二哥的怒吼声。 　　穆汀：“……” 　　他都不想问齐湛到底做什么了，这人作死能力堪称一流。 　　小孩儿和小狗玩得很愉快，可能因为兄弟姐妹都在，所以这五只小奶狗也不怕生，汪汪汪的叫声和笑声遍布整个院子。 　　穆汀没参与，他坐在书桌前提笔画下了这个嬉笑热闹的场面，一大人，两小孩儿，五只小奶狗。 　　落款是——心之所向。 　　之后的几天，穆汀和齐湛都过得很规律也很平静，一个每日做饭遛狗，一个每日上学吃饭，回家玩狗。 　　直到去祝家赴祝家小姐生辰宴的前一日，穆汀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是穆邱。 　　下午齐湛回来，也满心激动的告诉了穆汀一件事，“汀汀，我找到那个李遥遥了！” 　　“她有身孕了！” 　　穆汀知道，他宁静的日子要被打破了。 第24章 叫一声爹就成 　　激动完齐湛又有些气闷, 说道：“难怪之前一直找不到人，原来是有身孕在屋里窝着没出门呢。” 　　他安排去找李遥遥的人把全部事都告诉了齐湛，齐湛便仔细说给穆汀听。 　　因为怀疑李遥遥跟穆邱有勾当, 又四处找不着李遥遥，齐湛便让人盯着穆国公府，这一连盯了几日，可算发现端倪了。 　　穆国公府有个下人每隔两日就会给一个小院送碳送菜，齐湛安排的人在小院周围打听了下, 才知道里面住了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照顾她的老妇人，周围住户都觉得那年轻姑娘是大户人家养的外室，虽然平常见不到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所以齐湛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了。 　　在确定那小院里住的就是李遥遥后，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穆邱那王八蛋在街上闲逛时瞧上了出门去买胭脂水粉的李遥遥，然后找人假扮地痞调戏李遥遥, 他再出面英雄救美，还表明身份护送李遥遥回家，之后两人又在街上偶遇了几次, 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 　　穆邱跟李遥遥许诺以后娶她为世子妃, 然后以李遥遥出身低微为借口, 让李遥遥先跟他睡觉，还说等她有了孩子便能母凭子贵嫁入穆国公府了。 　　李遥遥也是蠢的, 还真答应了，也不想想，哪个高门大户愿娶婚前就失了贞洁的女子为正妻，当个妾都得被人嫌不知廉耻呢，更别说正妻了。 　　李遥遥怀上孩子没多久, 穆邱就因为在青楼大放厥词被穆国公禁了足，穆邱怕李遥遥闹，就哄她说自己是为了让她能嫁入穆国公府在跟他爹娘据理力争，让李遥遥安心养胎，等他爹娘答应了，他就马上迎娶她过门。李遥遥在小院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也就信了穆邱的鬼话，所以这两月以来连院门都没出过，生怕孩子有闪失不能嫁入国公府。” 　　齐湛气愤的痛骂了穆邱一顿，说那就是个王八蛋，骗姑娘的负心汉，迟早要遭报应。 　　骂完他又突然高兴起来，“还好我没娶李遥遥，要不然我们齐家可得遭大难了，”在齐湛看来，李遥遥这种想攀高枝又没脑子的人着实是个祸害，他越想越觉得庆幸。 　　这番对比，他就觉得穆汀实在太好了，齐湛黏黏糊糊地往穆汀身边靠，“汀汀，我好高兴你代替李遥遥来齐家了。” 　　穆汀提醒他，“这样一来你可就戴了三顶绿帽子了，还高兴啊？” 　　齐湛看的很开，“绿帽子就绿帽子呗，那也比将她们娶进门好，我宁愿别人笑我一辈子也不想娶一个会让齐家家宅不宁的女人当媳妇儿。” 　　“嗯，”穆汀夸赞了他优秀的想法，同时表扬，“你今儿用了好些个成语，有长进。” 　　齐湛谦虚挠头，“也就还行吧，主要提到这事我有些生气。” 　　“气什么，”穆汀道：“男坏女蠢，天生一对不是吗？” 　　“对，汀汀你说的一点没错，就是这样，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穆邱不是个好东西，李遥遥当什么世子妃的想法肯定不能实现，到时候且有的闹呢，但齐湛一点都不同情她，他觉得李遥遥不但蠢也一样坏，要不然也不会打晕汀汀让他代嫁了。 　　两个人最好是打得头破血流。 　　齐湛正幻想着那两人打架的场面，穆汀就递了一封信到他眼前，“也许，是别人要看我们的好戏。” 　　信封并未署名，齐湛接过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句话——穆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及落款，穆邱。 　　齐湛立马就慌了，“汀汀，这信是哪儿来的？” 　　穆汀道：“有人送来指明给我的，门房说送信之人穿着穆国公府的下人衣服。” 　　齐湛生气了，狠狠将信撕了个粉碎，“穆邱这个王八蛋，我都还没找他麻烦呢，他就敢来威胁你了，我现在就去让人盯着他，只要他一出门我立马揍他！” 　　不能揍死也要打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敢不敢威胁汀汀。 　　齐湛在屋里来回转悠，嘴里不停地骂王八蛋，整个人气得不行。 　　穆汀拉住他，无奈道：“你怎么反应比我还激烈，其实也不是没转机，穆邱既然选择送信来，就说明他在等着我去跟他谈条件……” 　　“不行！”穆汀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湛打断了，他气呼呼的说，“那就是个卑鄙小人，他能有什么好条件，肯定是想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你别去。” 　　穆汀原本因为穆邱那封信带来的不悦不安种种情绪皆被齐湛的反应打破，他轻轻笑了起来，“我不去，就算穆邱知道我在齐家又如何，我可是他故意算计代替李遥遥嫁进门的，他能利用这件事威胁我，但同样成了他自己的把柄。” 　　“再说，我还有你，你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的，不是吗？” 　　齐湛重重点头，“对，有我在，我绝不会让穆邱那个小人的奸计得逞，哼！” 　　这封信是一个警示，穆汀不清楚穆邱接下来的动作，但穆邱若真敢明着闹，他反而没那么怕了，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穆邱惧怕他这个假嫡长子对他的世子之位造成威胁，联手李遥遥玩了这么一出偷龙转凤的把戏。 　　事情曝光后，他若受到伤害或危及性命，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是穆邱做的，哪怕穆邱蠢，但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绝不允许穆邱再对他下手。 　　更何况穆邱替换齐家新娘子一事也将齐家得罪了个彻底，穆国公府只要不想彻底跟齐家撕破脸皮，都得给齐家一个说法，那时穆邱这个犯错之人同样讨不了好。 　　没了之前的不安和担忧，这脑子也灵光了不少。 　　一番分析后，穆汀几乎肯定穆邱这封信的目的是想跟他谈条件，如此他反而占了主动。 　　穆汀转身对齐湛说，“那你再帮我个忙，让你的人将李遥遥盯紧了，如果要对付穆邱，她有大用处。” 　　齐湛拍着胸脯表示，“汀汀你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绝不叫李遥遥跑了，哼，她欺负了你，我还得找她算账呢，我齐湛可没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最多等她生完孩子，我一定给你报仇。” 　　这人，当真是率直得可爱。 　　穆汀笑着说了一声好，然后叫白灵几人将晚饭送来，穆汀道：“先吃饭，一会儿我要去厨房做一样吃食，先练练手，明日当礼物送给祝家姑娘。” 　　之前李氏的话被穆汀记在了心里，外头有人说齐家的闲言碎语，穆汀大概能猜到那些话是针对谁的，一是齐母商户出身，在京城这些世家出身的贵妇人小姐们眼中，齐母出身上不得台面。二则是，齐母三个儿子，两个成了才，小儿子却不争气，只怕那些人也会将齐湛的不成器归咎到齐母身上，说齐湛随了母，一样上不得台面。 　　齐家备了礼，穆汀看过，很贵重，花了大价钱也花了心思，李氏说往年也是这般置办的，但每回都有人挑刺说送的东西一股铜臭，是下等货色。 　　齐湛没少为这种事在外面跟人打架，只是齐母的出身跟齐湛不争气这事是事实，打再多的架也挡不住有人依旧嘴碎。 　　齐家人在穆汀心中很好，他不想听到有人说齐家人闲话，也不想齐湛跟人打架受伤，所以就想从送礼这事上下功夫，他会让齐家送的礼在明日震惊所有人，而那些看不上齐家的，永远没份。 　　齐湛一听到好吃的，瞬间眼睛就亮了，“汀汀你又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穆汀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穆汀因为穆邱那封信乱了心神，所以并未去做晚饭，今晚吃的菜是赵全做的，齐湛只吃了两碗饭，说垫个底，待会儿吃穆汀做的新吃食。 　　穆汀觉得自己是真将这人的嘴给养刁了，也许他该提前做些准备了。 　　吃过饭，在院里溜了两圈威风队，穆汀就被齐湛拖进了厨房，齐湛说要给穆汀帮忙打下手，进门就撸起袖子问，“我能做些什么？” 　　就像一个送上门的免费苦力，穆汀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敲了几个鸡蛋，将蛋清蛋黄分离，将装着蛋清的碗加了些许细砂糖和米醋，然后拿起自制的打蛋器给齐湛演示了下，“就这样，顺着同一个方向搅打，先打到起白泡。” 　　这个先字就用的很妙，齐湛可以肯定白泡后面还有别的事要做，但没关系，媳妇儿给他做好吃的，他应该出点力气。 　　所以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齐湛哐哐哐敲碗的声音，穆汀好心提醒他，“如果碗碎了，里面的蛋清流了出来，你今晚就只能饿肚子了。” 　　齐湛身躯一震，抱着碗生了紧张感，目光凝重地看了看碗，然后跟穆汀保证，“我一定不会让它碎的！” 　　穆汀笑了下，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他要送祝小姐的礼物正是生日蛋糕，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没吃过，他只需要将生日蛋糕做大做好看，看起来足够壮观，便能震惊许多人。 　　前几日开始穆汀就一直在准备模具和材料，但因为这个时代有些材料缺乏，需要用替代品，所以穆汀打算今晚先尝试下看看效果，等明日正式做也好改进。 　　当然，其中最难的便是打发了，要打发鸡蛋清，还要打发牛乳用来制作奶油，只靠齐湛一个免费苦力是不够的，穆汀又去叫了平常在厨房帮忙的下人来帮忙打发牛乳，于是，一时间厨房内就只能听到打蛋器与碗碰撞的声音。 　　叮叮当当怪热闹的，当然，也很辛苦。 　　齐湛作为一个臂力不错的打架好手，很快就完成了穆汀交给他的任务，然后眨巴着眼问穆汀，“我厉害吗？” 　　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穆汀手指点了下打发的鸡蛋清沾在齐湛唇上，“厉害，一会儿奖励你多吃几块蛋糕。” 　　齐湛舔了下唇，然后笑了，“是甜的。” 　　然后又围着穆汀转，问他什么叫蛋糕，跟普通的糕点有什么不同，像个喋喋不休的跟屁虫。 　　穆汀倒不觉得厌烦，就是容易踩到齐湛的脚，而他还狗血地因为没站稳差点摔倒，被齐湛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这人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汀汀的腰好细好好摸。” 　　穆汀就觉得耳朵有些热，然后整个人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 　　偏偏齐湛这人无知无觉，还问他为什么耳朵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 　　穆汀：“……” 　　穆汀在心中默念了几声不跟脑子不好的人生气，开始烤蛋糕胚，齐家的灶台上有个专门用来烤酥饼的灶孔，将调制好的蛋糕糊倒入刷了油的桶状锅中，盖上盖，上头加碳火，两面受热。 　　不过因为温度不均衡，所以烤的时候需要多注意，否则一个不慎就烤糊了。 　　打好奶油的两个下人自觉出了厨房，整个厨房就剩下穆汀和齐湛两个人，穆汀忙着切水果、给奶油调色，齐湛无所事事，又惦记上了穆汀的腰。 　　他凑到穆汀身侧跟他商量，“汀汀，我能再摸摸你的腰吗？” 　　穆汀：“……” 　　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有了摸男人腰这种爱好？” 　　齐湛连忙解释，“我没摸过别人的，我只摸过你的和我自己的腰，我就是觉得很好摸，所以想……” 　　“而且我才不会随便摸别人的腰呢，我又不是流氓！”齐湛表情可正直了。 　　穆汀问：“那摸我的就不是耍流氓了？” 　　“你是我媳妇儿嘛，”他说理所当然又极其自然，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然后穆汀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现实，“我是假扮的。” 　　齐湛叹气，小声嘀咕，“汀汀你要是真的多好。” 　　穆汀顿了下，开口，“我不是女人。” 　　齐湛说，“我知道啊，而且我也不想你是女人，你男装比女装好看多了！” 　　“你…你只是想要个玩伴而已，如果有机会，等你真正懂了我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 　　如果没有，便当做无缘了。 　　齐湛有点委屈，他觉得自己是懂的，可是汀汀并不高兴，但他不知道汀汀为什么不高兴，于是齐湛表现的很听话，“那好吧，我最近多看点书，我早点懂。” 　　齐湛觉得反正他不懂的书上都有，多读书就什么都懂了，他爹就是这么教他的。 　　穆汀不给他摸腰，齐湛也不走，依旧围着穆汀转。 　　略等了一会儿，蛋糕胚烤好了，八寸大小，蛋糕胚切四片，接着就是抹奶油加水果了，这个时节的水果很少，仅有梨和橘，两种水果切成了丁，放在蛋糕中央，用奶油覆盖，然后一层一层叠加，最后用奶油封顶，开始裱花。 　　穆汀很认真，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于是也没注意到齐湛那满脸惊讶中混杂着我媳妇儿真厉害的表情。 　　即便眼都没眨一下的盯着，齐湛还是想不明白穆汀到底是怎么把这白乎乎叫什么奶油的东西给做成花的，穆汀甚至还画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在上面，旁边写了三个字，威风队。 　　“哇~”齐湛张着嘴发出了惊叹声，“汀汀，你真的不是神仙下凡吗？” 　　夸人的词汇还是这么单调，穆汀提出要求，“多夸两句，夸得我满意了就给你吃。” 　　蛋糕好看诱人，空气中散发的甜香更让本就没吃饱的齐湛口齿生津，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两个成语，“汀汀你心灵手巧，厨艺登峰造极，我能吃了吗？” 　　穆汀看着齐湛一脸渴望的样子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他道：“去叫人，到正房去吃，你什么时候能吃到蛋糕取决你叫人的速度。” 　　“嗷呜，”齐湛嚎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穆汀摇摇头，端着蛋糕走了，也分不清是纵容还是无奈。 　　齐湛为了能快点吃到蛋糕也是拼了，他冲进齐大哥院子，抱起刚沐浴完的溯儿冲齐大哥喊，“大哥，你要是还想要你儿子就马上到爹娘院里领，要是晚了……”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得到了齐大哥的回复，“不要了，送你。” 　　齐湛：“……” 　　齐湛愣了，这跟想象的不一样。 　　他抛了抛溯儿，跟他打商量，“要不你哭一个？” 　　溯儿一本正经地回他，“三叔，溯儿哭不出来。” 　　齐湛着急，“你三婶做了好吃的，可好吃了，你爹娘要是不去的话我们谁都吃不成。” 　　到底是小孩儿，穆汀做的吃食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溯儿指了指地上，“三叔你放我下去，我去跟娘商量下。” 　　齐湛立马把人放下，然后看着溯儿小跑着去找李氏，母子俩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溯儿很快回来，跟齐湛说，“娘答应劝爹爹了，三叔我们先走，他们很快就来。” 　　“行，”齐湛将溯儿举起来就朝下一个目的地跑，小孩儿配合的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齐湛面对齐二哥时候换了一个说法，“二哥，如果你不想要闺女了，你就千万别来正房，沛儿以后就是我女儿了。” 　　然后就左手沛儿右手溯儿，大步迈着往正房的方向去了。 　　齐二哥骂了声臭小子，然后对徐氏说，“走吧，去看看他又搞什么幺蛾子，真是一天天的就不见消停。” 　　徐氏可不认同齐二哥这话，“这家里就是因为有三弟在才热闹，就你和大哥，一个天天板着脸，一个书呆子，也不嫌闷得慌。” 　　齐二哥也不恼，反问道：“那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当初提亲的人可都快踏破你家门槛了。” 　　徐氏哼笑，“那还不是看书呆子长得俊。” 　　齐二哥有意逗她，“我看不只长得俊这么简单吧？” 　　眼见着再说就要没边了，徐氏正要伸手去拧齐二哥的腰，身后就传来了咳嗽声。 　　齐二哥和徐氏的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齐大哥和李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背后。 　　齐二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齐大哥没给他机会，而是拉着李氏的手越过他们，留下了一句，“你们继续，当我们不存在。”接着走远了。 　　齐二哥：“……”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之前齐湛自称狐狸精被他撞见时是个什么心情了，就尴尬。 　　齐二哥到底也没逃过被拧腰，然后一边嘀咕着肯定被掐青了一边凑上前抓住了徐氏的手。 　　于是当齐湛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对夫妻全是牵着手进来的，羡慕得眼都红了。 　　他也想跟汀汀这样牵着手进门。 　　齐湛扒着门，格外幽怨，让等着他过来吃蛋糕的穆汀疑惑不已。 　　穆汀走到门口，问他，“怎么了，不想吃蛋糕了？” 　　齐湛右手搭在左手上，握得紧紧的，小声说，“汀汀你懂我的意思吗？” 　　穆汀回头看了眼齐大哥几人，觉得自己应该懂了，他笑，“羡慕了？” 　　齐湛点头，使劲点头，“我也要。” 　　“那……”穆汀故意将调子拖长，在齐湛满心期待的目光中说道：“一会儿回去。” 　　齐湛这会儿领悟力很强，瞬间扬起笑脸，拽着穆汀袖子说，“我要吃蛋糕！” 　　那边齐家人正围着蛋糕说话呢，显然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做成这样的吃食，在齐大哥他们来之前穆汀已经同齐父齐母介绍过蛋糕了，齐母便把话复述给齐大哥几人听。 　　李氏道：“且不说三弟妹的手艺，就是她这脑袋瓜，也不知怎么长的，做出来的吃食净是些新鲜玩意儿，让我们又享口福又开眼。” 　　“可不是，”徐氏抱着眼巴巴盯着蛋糕的沛儿接话，“这个叫蛋糕的吃食，光是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穆汀和齐湛走过去，李氏连忙就问穆汀这蛋糕要怎么吃。 　　让丫鬟去取了刀和盘子来，穆汀一边解释一边切了下去，很快便切出第一块蛋糕，先给了齐父，“爹先尝尝看？” 　　丫鬟递了勺子给齐父，齐父舀下一勺沾着些许奶油的蛋糕送进嘴里，一入口他就察觉到了这蛋糕的与众不容，松软丝滑，有牛乳的甜香，还有夹在其间水果的果香，带着些许凉意，混在其中说不出的好吃。 　　齐父一连吃了几口才夸穆汀的手艺，比最初时要直白许多，句子也长了些。 　　穆汀笑着将刚切好的蛋糕分给齐母他们，到最后才是齐湛的。 　　蛋糕到手，齐湛却没着急吃，而是喂了一勺子到穆汀嘴边，“给你先吃。” 　　穆汀偏头看他，见他张嘴无声的唤了一声汀汀，脸上是笑盈盈的模样。 　　穆汀低头将蛋糕含进嘴里，蛋糕很软很甜。 　　齐湛见他吃了，然后又舀起大大一勺嗷呜一口送入自己嘴里，吃得眼都眯起来了，还用了一个成语夸奖穆汀，“媳妇儿你的厨艺真是惊为天人！” 　　成功引得所有人侧目看向了他。 　　李氏更是走到齐母身边，笑着调侃他俩，“娘，看三弟和三弟妹多恩爱。” 　　齐母点头，“恩爱好，恩爱才好啊，”齐母又一次觉得自己眼光好，给齐湛选的这个媳妇儿选的太对了。 　　众人一边吃蛋糕一边说着闲话，然后聊到了穆汀怎么大晚上的做蛋糕这事上了。 　　穆汀只说他打算明日做个大蛋糕给祝家小姐当生辰礼，并未细说原因，但在场的人除了齐湛外，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知道穆汀的真正用意了。 　　李氏最先开口，“明儿何时做，我正好无事，去给你打打下手。”李氏负责齐家对外的人情往来关系走动，那些闲言碎语听的是最多的，现在有打脸的好机会，李氏可不想错过掺和一脚。 　　徐氏抿了抿唇，温声说，“我也来凑个热闹，看看这么好吃的蛋糕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齐母和齐家的男人们看在眼中，并未阻止，毕竟只是送份生辰礼而已，有什么好阻止的。 　　穆汀都应下了，说了时辰，做蛋糕费时费力，加上他明日打算做个更大更好看的，少说得小半天功夫。 　　齐湛是在跟小侄儿侄女讨论完蛋糕和其他点心哪个好吃后，才发现屋内气氛有些许不一样。 　　他小声问穆汀，“爹娘他们是吃蛋糕吃饱了吗？” 　　他视线落在剩下的半个蛋糕上，“那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都不用穆汀回答，齐湛就高高兴兴又给自己切了一块，还坏心眼地逗两个小孩儿，“谁让你们还是小孩儿呢，所以只能吃一块，现在就看着三叔吃吧啊~好吃！” 　　太欠了，穆汀想。 　　幸好两个小孩儿都不是爱哭的性子，要不然铁定跟齐湛闹。 　　穆汀切下了一大块蛋糕放在桌上，对齐湛说，“晚上吃太多甜食不好，这是最后一块了，”确认齐家其他人都吃好后，穆汀就将剩下的蛋糕交给了丫鬟，让她拿去跟府里的人分一分，尝尝味道。 　　几个丫鬟一直在屋里伺候，早被一屋子香味给馋狠了，这会儿听了穆汀的话自然是欢天喜地的道谢。 　　时候也不早了，吃好的众人各回各屋休息，齐湛几口解决完蛋糕，然后就期待地伸出了手，他还记得吃蛋糕前穆汀说的话呢。 　　穆汀犹豫了下才将手搭在齐湛手掌上，平时他和齐湛相互拉来拉去都是拉的手腕和衣服，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经的牵手。 　　两个大男人，手自然不似女人那般柔软，手掌厚实，掌中有茧，都有些粗糙，但很热，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暖暖的，似乎还带了些许灼热感。 　　齐湛要的可不仅是牵手这么简单，他还要在他两个哥哥面前炫，先路过齐二哥夫妇，齐湛举起他和穆汀牵着的手在齐二哥和徐氏跟前晃了好一会儿，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和穆汀牵着手。 　　然后又路过了齐大哥夫妇，如法炮制，齐大哥先忍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但齐湛一点不知收敛，还问，“大哥，你看到了吗，看到我们在做什么了吗？” 　　然后被齐大哥一句话终结，“手不想要了？” 　　齐湛：“……哼！” 　　不敢继续挑衅大哥的齐湛牵着穆汀走了，等确认后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齐湛才美滋滋地发表感言，“原来牵手是这样的感觉啊，我喜欢。” 　　穆汀问，“喜欢什么？” 　　齐湛：“喜欢牵汀汀你的手啊，汀汀你手指好长，还好看，我以后想经常牵。” 　　非常直白地明示。 　　穆汀道：“看你表现吧。” 　　齐湛也不介意这样的答复，因为他觉得他最会表现了，汀汀肯定会答应。 　　明日还要早起，两人回来简单洗漱过后便上床睡觉了，而刚体会了牵手乐趣的某人自然不肯放过睡觉这个机会，将穆汀的手握得紧紧的，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睡觉！ 　　…… 　　次日，因为要做蛋糕，穆汀早早到了厨房，齐湛不去上学也难得没赖床，起来继续给穆汀当免费苦力，赵全还给穆汀安排了几个人，负责打发工作。 　　穆汀今天准备做三层大蛋糕，需要的材料很多，整个厨房为此忙得团团转。 　　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将蛋糕做出来，而一众看到最后成品的人没一个舍得移开眼的。 　　若说昨晚的蛋糕好看，那今天的蛋糕完全可以称得上极品，真正的登峰造极。 　　蛋糕摆在桌上快比人还高，整个蛋糕呈橙色，表面被抹得光滑平整，底部和顶部做了装饰，不繁杂，如点睛之笔一般刚刚好。 　　穆汀还在上面写了祝家小姐祝芸的名字，以及恭贺她生辰之喜。 　　“我都想跟着一块去祝家了，我可太想看那些人看到这蛋糕时的表情，”李氏开口，她这跟着一点点做出来的人都这般惊讶，那些完全没见过的人肯定会惊掉下巴，她就喜欢看这样的场面。 　　徐氏也道：“如此费心，味道肯定也极好，我都舍不得送出去便宜一群外人了。” 　　在场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心理，不过他们都是下人，不敢说这种话。 　　穆汀看着他们的反应笑了下，“等回头家里有人过生辰时我们再做，比这个更大更好看，每个人都能吃到。” 　　厨房的下人们当场叫出了声，直呼三少夫人好。 　　蛋糕大，搬运过程也要小心，用定制好的木罩将蛋糕罩在里面，要两个力气大的人才能抬出去。 　　蛋糕并不和他们一起坐同一辆马车，而是单独一辆在后面慢慢往祝家去，李氏怕路上出意外，还多安排了几个家丁跟着护送，待遇比穆汀两人还好。 　　换衣服坐上马车，穆汀才问今天话格外少的齐湛，“在想什么？” 　　齐湛面色忧愁，“汀汀，要是一会儿有人认出你不是李遥遥怎么办？” 　　齐湛也是听李氏她们说起今天会有哪些人去祝家才想到这个问题的，虽然穆汀现在这样的装扮让人认不出他就是穆国公府那位假嫡长子，但李遥遥肯定出门见过人的，总有认识她的，两个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怎能不惹人怀疑。 　　齐湛道：“汀汀，要不你就称说身体不舒服不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齐湛一点也不想有人察觉到穆汀身份不对，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穆汀有些意外，没想到齐湛能想到这点，也说明这人是真有心，不然就他那直来直去的脑子肯定不会多想。 　　穆汀摇头，“现在太迟了，才生龙活虎的做完蛋糕，结果走半路就不舒服了，这也太假了。” 　　而且装病也是个技术活，大夫一来当场就能识破。 　　“那怎么办？”齐湛有些急。 　　穆汀安抚地拍了他一下，“别担心，我之前就想过了，李遥遥大概没什么至交密友。” 　　穆汀同齐湛分析，他来齐家快三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收到一封要上门来拜访做客的帖子，也未有人邀请他去谁家玩，如果真有关系亲近的，也不至于两三个月一次都不联系。 　　只要没跟李遥遥特别熟的，旁的人就算怀疑但也不至于当场揭穿他，而且按李遥遥的出身，祝家姑娘这种交友圈她怕是进不去。 　　出身高贵的小姐们还不至于去记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长什么样。 　　穆汀道：“放心吧，没事的，”就算真认出来了其实也无妨，他还可以趁机反将穆邱一局。 　　齐湛想了想说：“那要是一会儿有什么不对的，我们就马上回家。” 　　穆汀嘴角上扬，“好。” 　　…… 　　祝芸今日过的十五岁生辰，因是小辈，邀的也是年龄相仿的同辈中人，门口的排场并不大，只有下人和丫鬟各两人，一人负责在门口招待，一人负责引路。 　　进门后齐湛和穆汀就要分开，穆汀去女宾这边，由祝家小姐招待。齐湛则去男宾那边，由祝芸的兄弟们招待。 　　穆汀捧着礼物一路到了祝芸待客的院子，丫鬟介绍了她的身份，祝芸很快就热情地迎了过来，唤了一声嫂子。 　　穆汀将礼物递给她，“祝妹妹生辰快乐，越来越漂亮。” 　　在穆汀前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他这礼物才刚递出去就听到一声冷哼。 　　穆汀闻声看去，见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姑娘，仰着下巴一副本姑娘最高贵冷艳的表情，不过眼中的不屑却是明晃晃。 　　穆汀身后的白灵小声提示，“那是户部右侍郎家的姑娘，叫于灵，她有个姐姐入宫当了妃子，据说很受宠。” 　　穆汀微微点头，并不放在心上。 　　祝芸这边接了礼物，尚未开口，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不知齐三少夫人今日送的又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我们这些姐妹可有幸看一眼？” 　　这话再配上那个语气，着实有点过分阴阳怪气了。 　　穆汀面色不变，“这位姑娘是？” 　　说话的女子顿一僵，不可置信中又带了些被羞辱的气恼。 　　周围也有其他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了声，让那女子面色越发难看。 　　祝芸小姑娘冲穆汀做了个表妹的口型，然后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穆汀反应过来，这是齐湛那第二个绿帽子，穆汀倒忘了这点，没想到这就碰上了。 　　知道对方身份后，穆汀也不打算理人了，这显然就是个脑子不好的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穆汀这般不给面子，加上周围其他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让林萱儿觉得格外难堪，她狠狠瞪了穆汀一眼，说道：“一个六品小官之女也只配捡本姑娘不要的，齐三那种纨绔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看你还能横到何时。” 　　这话说得就着实不过脑了，穆汀敛了神色，道：“我家夫君很好，多谢姑娘成全，也祝愿姑娘与心上人早日终成眷属。” 　　笑声再次响起，林萱儿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穆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毕竟穆汀这话着实有些戳林萱儿心窝子。 　　她那位表哥假扮匪贼当街抢亲，这事着实打了齐家的脸，齐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一本参上去，林萱儿那位假扮匪贼的表哥就被当今皇上发配去当真匪贼了，给了一个以前有过山匪的山寨，让在山上当三年的匪贼才能回京。 　　当山匪自然没人供吃供穿，一切靠自己打劫，可他如果真敢打劫，估计转眼脑袋就要搬家，家里人也逃不了。 　　表哥去当匪贼了，林萱儿这个被抢亲的自然不可能嫁过去，而其他人也不会娶一个当街就跟人私奔的女子，这婚事可不就耽误了。 　　就她这名声，今日来参加祝芸的生日宴已经是祝家给林家脸面了，结果还不知收敛，穆汀一来她就找茬儿，这会儿被穆汀打脸，还真没谁可怜她帮她说话。 　　林萱儿开场落败，也让其他人知道穆汀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人，倒没了再找茬儿的。 　　穆汀安静地在角落里坐着，等中午吃饭时跟大部队前去吃饭。 　　吃饭时男宾女宾隔得不远，男宾先到，穆汀几乎是刚进院子就看到有几个人围着齐湛在询问他今年又送了什么礼。 　　齐湛还没开口，有人便嘲讽似的开口，“还能是什么，总归是些花银子就能买到的俗物，谁不知道齐三有个商户出身的娘啊，你说你爹怎地就这般想不开娶了个下九流的商户女。” 　　“齐三，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就比谁送的东西更拿的出手，让在场人做见证，也不用别的，你输了只要跪下磕头叫我一声爷爷就成。” 　　接着便是这几人哄然大笑的声音。 　　穆汀脚不自觉往那边走，他过去将齐湛从人群中拉出来，目光冷冷凝视着要打赌那人，朗声说：“好啊，那就打赌，若是你输了，也不用你们叫爷爷，你只需跪下磕头叫我夫君一声爹就行。” 第25章 赵狗儿 　　穆汀的声音很大, 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找齐湛麻烦的这群人算得上是齐湛死对头，像这种用齐家送的礼以及齐母出身来羞辱齐湛的行为每年都有，不止在祝家, 几乎是只要齐湛在他们就在。 　　齐湛的架几乎都是跟他们打的，这种场合打的架齐湛一般会下死手，只要不把人打死打残，对方家中也没脸来找齐家麻烦，毕竟是他们儿子先撩者贱。 　　今儿这群人也是算计好的, 找人把跟齐湛交好的余旭尧几人给支走了，想在齐湛落单的时候激怒他，单人打不过齐湛, 但他们几个人群殴，怎么也不可能吃大亏。 　　齐湛对于打架的热衷也来源于将这群人打得屁滚尿流，不过今日他不打算动手，所以一直忍着, 但没想到穆汀来了，还直接替他反击了回去。 　　穆汀这一开口，让这几人直接愣了, 接着怒上心头, 要打赌那人指着齐湛说, “齐三，你个软脚虾, 现在竟然沦落到让女人给你出头，你丢不丢人。” 　　齐湛冲对方做了个鬼脸，“关你屁事，我是你祖宗吗，你管这么宽。” 　　穆汀在旁边忍着笑, 发现齐湛真挺有意思。 　　对方气得更狠了，狠狠咬着牙，“好，齐三你要跟我赌是吧，我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 　　齐湛一点不怕他，“赌就赌，赵明飞，你要是输了不肯认，从今往后你就叫赵狗儿，赵狗儿赵狗儿……” 　　齐湛还挑衅地叫了几声，气得赵明飞当场就想撸袖子跟齐湛干架，不过他那边的人拉住了，他们看齐湛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总觉得今日齐三是有备而来。 　　几人离齐湛和穆汀远了些，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齐三！”这时远处有几个跟齐湛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匆匆朝这边来，正是齐湛交好的余旭尧几人。 　　赵明飞使阴招将他们几个支走，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几个人全被关在屋里了，见齐湛不在，他们就知道赵明飞是要找齐湛麻烦，等脱困后他们就急忙往这边赶，生怕来晚这边已经打起来了。 　　结果到了后发现挺祥和？ 　　余旭尧疑惑的问齐湛，“你没事吧？” 　　齐湛道：“当然没事，我跟赵明飞打赌了，一会儿他输了磕头管我叫爹。” 　　余旭尧几人脸上表情顿时有点复杂，他们清楚，赵明飞肯定也没提什么好条件。 　　齐湛这会儿很高兴，安抚他几个好兄弟，“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输的。” 　　然后他就将余旭尧几人挨个介绍给穆汀，余旭尧几人还是很给面子的，该叫嫂子的叫嫂子该叫弟妹的叫弟妹，一点没看不上穆汀的意思。 　　毕竟都是吃过穆汀做的菜的人，就差把人供起来了，哪敢看不上。 　　这边认完人，赵明飞那边就来人了，说现在就要比试，让他们去把礼物拿出来。 　　穆汀看了眼身后的白灵，白灵会意，转身走了。 　　赵明飞那边也遣了一个小厮，落后几步跟在了白灵身后。 　　穆汀低声对齐湛耳语了几句，齐湛听完严肃的板起了脸，对那边喊，“赵明飞，你可别丢你们赵家的脸，否则你们赵家就得背一个赌不起的名声让人笑一辈子。” 　　“对了，你爹可不止你一个儿子，所以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少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赵明飞听到齐湛这话顿时脸色铁青，齐湛如果不出声，哪怕他真搞了破坏他到时候死不承认，齐湛不仅不能奈他如何，还能让齐湛吃个哑巴亏。但齐湛这么明晃晃的把话喊了出来，若他们带来的东西真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会第一个怀疑他。 　　赵明飞又叫了一个人去，然后死死地盯着齐湛，“齐三，你给我等着，我今儿一定要狠狠收拾你！” 　　赵明飞放完狠话，他这边就有人念了句，“这齐三，娶了个媳妇儿，脑子灵光不少啊。” 　　有人反驳，“哪是他脑子灵光，明显就是他那媳妇儿出的主意，待会儿要得想个法子把人拖住，要不然有他媳妇儿在，齐三怕是不会上当。” 　　赵明飞听到这话又狠狠瞪了穆汀一眼。这是将他一块儿恨上了。 　　他们要打赌，看热闹的也多，祝家这边还要给他们搭台。 　　祝酒很不高兴，今儿他妹妹生辰，赵明飞还带人闹事，这是不把他们祝家放在眼里，祝酒去找赵明飞理论，“赵明飞，你别太过分，今儿你要是敢把事闹大了，就别怪我祝家上门要个说法了。” 　　赵明飞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祝酒，你们祝家的心眼儿也太小了些，在别处我跟齐三打成那样也没见人上门要说法啊，怎么到你祝家……”未尽之言满是鄙夷。 　　赵明飞同行的人插话，“就是，别这么小气嘛，不然别人也要说你们祝家没肚量的。” 　　“你！行啊，那我们就等着瞧！” 　　祝酒负气而归，打赌的事照旧。 　　穆汀先去找了祝芸，让帮忙摆一张矮几，东西来了好放。 　　因为哥哥跟齐湛交好，祝芸也是偏心齐湛的，“嫂子，要不要我帮忙准备些东西，我屋里有一些名家字画，是外面买不到的。” 　　穆汀摇头，“谢谢，不用担心，我们有准备的。” 　　话音落，就有人喊着让一让，是赵明飞一群人带着贺礼来了。 　　穆汀他们的人还没到，就这期间赵明飞一行人又说了好些讥讽的话。 　　齐湛站到穆汀身边，实在看不上赵明飞几人的嘴脸，跟他悄悄说，“估计又偷了他爹什么孤本墨宝字画之类的，天天瞧我不起我娘商户出身，结果自个儿去天香楼还得数着每月月钱够不够，丢人。” 　　这种打赌吼的凶，其实都是些小场面，幼儿园手段，真算不得什么。 　　“齐三，莫不是拿不出东西吧，要是拿不出来就趁早跪下磕头喊爷爷，少在这儿拖延时间。” 　　齐湛回，“再等一会儿不耽误你赶着去吃屎。” 　　穆汀：“我发现你还挺会骂人。” 　　齐湛自豪道：“我专门花银子去学过的，反正从那以后赵明飞那群的吵架就没吵赢我过。” 　　穆汀不由感叹，工作岗位多种多样。 　　两边嘴炮过后，穆汀他们准备的礼物才姗姗来迟，两个家丁抬着一个高高的木罩往这边来，等稳稳的放在矮几上后，两个家丁才松了一口气。 　　白灵也跟穆汀汇报，“有人在远处盯着看了一会儿，但没上前，路上也没磕碰过。” 　　“好，辛苦你们了，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笑意浮在三人脸上，两个家丁并未离开，一会儿还得拆木罩子呢。 　　赵明飞那边还是不屑的表情，手朝后伸，小厮将一幅卷轴递给了他，因为过于自信，赵明飞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将画展开，大声说，“看好了，前朝名家杜安先生的遗世之作，普天之下仅此一幅！” 　　杜安的名声，在家的公子小姐们自然是听过的，前朝书有记载杜安在去世之前将他所有的字画都烧毁了，只留了一幅他认为最好的画作，杜安声名在外，这唯一的画自然成了无价之宝。 　　赵明飞话音落，就有人惊呼出声，“真是杜大师的画？” 　　也有人立即凑到了赵明飞跟前去看，在场的人虽然年轻，可出身好，许多都是从小被精心教养世家公子和闺中才女，杜安的画作对他们还是有吸引力的。 　　经过好几个出身不错公子才女们鉴定，都说十有八九是真迹。 　　这种有价无市的名家画作，齐家若拿不出相同价值的东西对比，怎么看都是个输。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赵明飞轻蔑地看了眼齐湛，“齐三，现在轮到你了。” 　　穆汀示意两个家丁去拆木罩，同时问赵明飞，“赵公子，这画是你拿来比试的，还是当真要送给祝家小姐？” 　　只要赵明飞他爹脑子没问题，就不可能让儿子拿这么贵重的画给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当生辰贺礼，否则赵家往后有的是难堪。 　　赵明飞被问愣了，他当然不会傻到送这样的厚礼给祝芸当生辰礼，否则他爹肯定打断他的腿。 　　穆汀不问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他一问，赵明飞就奇虎难下了。 　　但如果说不是生辰礼，岂不是输了，赵明飞自然不甘心认输，梗着脖子道：“当然是……” 　　“这是何物？” 　　“这是什么，好好看？” 　　“是不是吃食，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甜味。” 　　并没几个人听到赵明飞的话，他们注意力全被矮几上的橙色物品给吸引了，因为新奇好看没见过，自然引人注目。 　　穆汀把介绍的任务交给了齐湛，齐湛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心情大好，轻轻嗓子高声说：“这叫蛋糕，是一种吃食，专门送给祝家妹妹的生辰贺礼，我敢保证此物只有我家夫人能做，只要他想，今日的生辰蛋糕也是独一份。” 　　穆汀拿过他用萝卜雕的十五两个字，让祝芸插在蛋糕最上方，“祝家妹妹可以许个愿，生辰时许的愿都是最灵的。” 　　祝芸垫着脚尖去插萝卜时才发现最上面还写了字，她满心惊喜，“这上面还有字，还写了祝我生辰快乐，好好看。” 　　齐湛在旁边夸他媳妇儿，“那可不，这可是我夫人专门给你做的，可用心了，祝家妹妹，你是头一个收到蛋糕当生辰礼的人。而且，这蛋糕不止好看，味道更是好。” 　　蛋糕散发的甜香奶香无不诱人，尤其是吃过穆汀做的菜的余旭尧等人，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就催祝芸快点许愿，好分蛋糕吃。 　　这蛋糕太好看了，祝芸其实有点舍不得，穆汀在旁边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对她说，“回头我再做个一人份的给你。” 　　“嗯，”祝芸重重点了下头，开始闭上眼许愿。 　　丫鬟按穆汀说的去取了餐具和刀，穆汀教祝芸分蛋糕。 　　等蛋糕吃到嘴里，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夸赞，这蛋糕甜味适中，松软好吃，奶油浓香却不觉得腻，配上中间凉凉的水果更是恰到好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好吃，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吃了还想再吃。 　　祝芸小姑娘把分蛋糕的任务交给别人后自己也端起了盘子，吃得满嘴奶油，整个人幸福得快冒泡了。 　　蛋糕虽没赵明飞拿出来的名家画作贵重，但蛋糕成功俘获了在场除赵明飞团体外的所有人，而且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如此明显的对比，赵明飞要再倔着不肯认输，那他这杜安大师的画作就得送给祝芸了。 　　跟他交好的几人前头拒绝了分给他们的蛋糕，但这会儿看着其他人吃得这么香，都有些后悔，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赵明飞看在眼里就更气了，恶狠狠地瞪着齐湛和穆汀两人，然后冷声道：“走！” 　　齐湛几人可是一直注视这边的，见赵明飞一行人要走，余旭尧立马站了出来，“姓赵的，这就走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赵明飞转头冷冷的警告，“余旭尧，你少管本公子的闲事，否则别怪我连你一块收拾。” 　　“我们打的架还少了吗？”余旭尧不以为意。 　　“赵明飞，你今儿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你可就一直欠齐三一声爹了，赌注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最好想清楚。” 　　本来在高高兴兴吃蛋糕的人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但余旭尧一吆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让赵明飞觉得难堪不已，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跪，等他叫齐湛爹。 　　赵明飞接受不了，那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闷得慌。 　　他看向笑盈盈的齐湛，这一切都拜齐湛所赐，他咬着牙关蹦出了一句，“齐三，你给我等着！” 　　“走！” 　　赵明飞没道歉，而是带着自己的人逃也似的走了。 　　齐湛在后头喊，“赵明飞你没种，输了不认账，你们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哦不对，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要敢不认账你以后就改名叫赵狗儿，赵狗儿赵狗儿，好儿子，小心回去你亲爹打断你的狗腿。” 　　余旭尧他们配合着哄堂大笑，场面甚是闹腾。 　　齐湛觉得自己跟赵明飞打了那么多次架，完全没今天不动手来的爽快，他转头要跟穆汀分享自己的好心情，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笑，但穆汀却没任何表情。 　　他有些小心的问，“汀汀，你是觉得做的太过分了吗？” 　　穆汀摇头，“当然不是，如果今日换做是赵明飞赢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那不可能，他就是让按着我头都得逼我下跪叫他爷爷，他那人最小心眼了。” 　　穆汀点头，“所以，我并不觉得你过分，毕竟你今日就算什么都不说直接放他走他一样会记恨你。” 　　“那你怎么不高兴啊？”齐湛问。 　　穆汀道：“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法子让赵明飞以后不敢找你麻烦。” 第26章 赵兄安好，弟齐湛敬上…… 　　原本应该吃饭的环节变成了吃蛋糕, 蛋糕做的大，在场几十个人分都还有剩，胃口小点的更是吃蛋糕就吃饱了, 就导致真正用饭时好些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穆汀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蛋糕应该在用过饭之后才切的，结果因为跟赵明飞打赌提前，还打乱了人原本的安排。 　　祝芸倒一点没觉得不高兴，觉得吃不完就吃不完呗, 反正不是饿着肚子回去的就成。 　　吃饭时，男女宾客是分开坐的，齐湛跟他几个好兄弟坐一块儿干饭, 穆汀这边也来了不少女眷，有嫁了人的年轻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小姑娘，除了想穆汀交好来拉近关系的，多数是来问蛋糕的。 　　毕竟好看又好吃, 独一份的新鲜东西，用来送人绝对是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就算不送人, 生辰时拿出来招待宾客也不差。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琢磨着自家最近有谁过生辰, 又或者要给谁家送礼，都能用上这蛋糕。 　　蛋糕做是能做, 但太费时间了，穆汀并不想每日都要费大把时间在做蛋糕上，只是全都拒了也不可能，毕竟齐家对外还有人情往来，他现在的身份是齐家媳妇儿。 　　穆汀想了想说道：“自古物以稀为贵, 蛋糕虽好，但做的多了，大家都明白的。” 　　穆汀话出口，便有人赞同的点头，然后问他，“那妹子你说要这蛋糕要如何订才好？” 　　穆汀伸出三根手指，“一月出三个，一旬一个，而且只给甲子以上过生辰的老人做，每一个蛋糕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重样。” 　　这条件其实不太好，但有求于人，现在这蛋糕就只有穆汀一个人会做，以及众所周知的，齐家不差钱，她堂堂齐家媳妇儿，愿动手就已经是给面子了，再强求太多，兴许祝芸生辰吃的这个蛋糕就真是独一份了。 　　各人在心里一番算盘后有人当场就开口要预订下旬那一个蛋糕，穆汀笑了笑，“大家别急，先等我把话说完。” 　　做蛋糕是有规矩的，反正跟齐家明着有过节的人绝不做。需用正式的帖子写好送到齐家，上面需要写好送礼之人是谁，好为对方定做专属蛋糕，生辰哪日，当日做的更新鲜…… 　　穆汀边说边解释，除了第一点，倒没人有意见，而因为第一条对穆汀不满的，当场就甩脸子走人了。 　　穆汀也不在乎，只跟留下的人继续说，等说完，穆汀也认识了好些人。 　　…… 　　午饭过后除了部分有事的人，其他人并不着急离开，后头还有什么诗会才艺表演，穆汀和齐湛没事做，也留下来凑热闹。 　　凑着凑着，齐湛又被点了名，这回是一个被人捧作是才子的人，穆汀脑海中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齐湛倒是认识，不过挺不屑的。 　　穆汀问他，“这人也是你对头？” 　　齐湛嘲讽开口，“一个下作小人，他也配，我呸！” 　　穆汀抓了一把瓜子，摆好姿势等着听故事。 　　齐湛道：“这人叫张文安，以前是我二哥同窗，因为念书还行，不知何时就传出了他必定是他们那一届状元的说法。他自个儿也这么想，整日端着架子用鼻孔看人，还真把自己当状元了。结果春闱没考过我二哥，等到了殿试又没考过我二哥，可丢人了。” 　　“你知道我爹是状元，我大哥是榜眼这事吧，为了不压过他们去，我二哥就只能从状元落到探花这个位置了，然后状元让张文安捡了便宜。我们家因为我爹丢了两个状元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好，就因为别人说他几句名不副实他就记恨上了我二哥。” 　　“那状元怎么来的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而且他就是不如我二哥啊，他有什么资格恨我二哥。然后吧我二哥这人看着性子温温和和，其实一点也不好惹，后头当了官他也处处比不过我二哥，恨都没用。他不怎地知道了我在家地位最低，是三兄弟中唯一不成器的，他就改为针对我了，每次一有什么诗会啊作文章的，他就撺掇人给我发帖子，我去了就让我作诗写文章嘲讽我。我要不去就到处说我胆小输不起败坏我名声，这人跟赵明飞简直是一个茅坑里出来的，可讨厌了。” 　　穆汀感慨，这柿子果然还是软的好捏，一堆人就逮着齐湛可劲儿欺负了。 　　穆汀往张文安的方向看了眼，那人看齐湛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不像个才子，倒像条随时准备扑上咬人的狗。 　　“你想去吗？”穆汀问。 　　齐湛苦瓜脸，“我倒想现场作两首诗甩在他脸上，可我不会啊。” 　　“不比作诗也不写文章，你去跟他比画画，大头画，”穆汀温柔的说。 　　齐湛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对啊，比大头画我还能比不过他？” 　　“那我去了，”齐湛跟穆汀说完，高高兴兴走了过去。 　　齐湛一走近，张文安就开始嘲讽，“还以为齐三公子输太多次不敢来了呢，就不知一段时日不见，齐三公子有没有点长进，若还跟往常一样狗屁不通那可就丢人了。” 　　“那是比不过你张大才子，白捡了个状元，高兴吧。”张文安嘲讽他，齐湛也不客气。 　　“你！”张文安最讨厌别人说他状元是捡来的了，偏每次齐湛都得刺一刺他，张文安眼中冒火，瞪着齐湛骂，“废物。” 　　这对齐湛来说不痛不痒，他道：“好了，你就别跟疯狗一样乱叫了，不是要比试，咱们今儿比作画，张大才子号称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敢比吗？” 　　“比！”张文安毫不犹豫的开口，在他眼中，齐湛一无是处，他就是拿左手画画，齐湛也比不过他。 　　“那就来吧，今儿让张大才子见识一种新画技，我们就画今日吃蛋糕时的场面，原原本本的画下来哦。” 　　张文安瞪了齐湛一眼，已经盘算好赢了后怎么羞辱齐湛这个废物草包了。 　　祝家下搬来了桌子，又摆上空白的画轴，备上笔墨，众人就可以作画了。 　　虽然主要看点是张文安和齐湛的比试，但其他参与的人也不少，周围好些人聚在一块开始谈论二人输赢。 　　祝芸站在穆汀旁边，问她，“嫂子，齐三哥真没问题？” 　　毕竟跟他二哥玩的好的人，祝芸还是了解的。 　　穆汀很自信，“没问题，他会让你们所有人大吃一惊。” 　　祝芸闻言多看了穆汀几眼，发现他在说话时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温柔，而且目光一直在齐三哥身上，完全没分一点注意力给其他人。 　　祝芸在心中想，嫂子肯定很爱齐三哥，会做饭，人又温柔，还那么喜欢他，齐三哥也太幸福了，祝芸满心羡慕。 　　未避免他们一直画下去太费时间，所以在比赛开始前祝府下人点了一炷香，香燃尽，作画时间到。 　　齐湛和张文安二人是最先停笔的，张文安伸长了脖子想看齐湛的画，偏齐湛故意遮挡严实就不让他看，气得本就易怒的张文安眼中又开始冒火了。 　　齐湛完全不在意他，只看着穆汀的方向冲他笑，还想把画举起来给他看，被祝府管家阻止了才没成功。 　　接着就是评选，在场的人每人被分了一枚点了色的铜钱，排成队依次上去看画，觉得最喜欢谁的就把铜钱放在谁的画上就行。 　　齐湛排在第一个，原本想看个稀奇的人在走到齐湛画桌前就走不动道了，这画的明明是人却又不怎么像，脑袋大身子小的一点不协调，偏齐湛画的又很可爱，这小人顶着大脑袋在吃蛋糕的样子真真萌到了人心坎儿上，叫人看着就不想走了。 　　然后很快就有人通过衣服颜色找到了自己，“看到没，这个是我，跟我还挺像的，真好看。” 　　这话一出，这些人纷纷开始找自己了，人就在他桌前挤成了一团，压根不往前走，就看得在齐湛后面一个的张文安眼中怒火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姑娘们其实也想看齐湛到底画了什么，但她们不好去跟一群男子挤，只好去看其他人的，倒是有几个画得不错的，只是画的太过精细，距离完成整幅画还差的远，所以并未得到多少支持。 　　穆汀则去看了张文安的画，单论画功来说张文安并不差，画也很完整，末尾甚至提了字，只不过……穆汀点了两处，“你记错位置了，而且少了很多人，你输了。” 　　张文安脸色一僵，然后很快双手环胸，一脸高傲的说，“我的画，轮不到无知妇人来评价，你嫁给齐湛，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 　　这就让穆汀很不高兴了，他道：“你很快就会发现你连一个你一向看不上的纨绔都比不过，你这个状元的确是浪得虚名，德不配位。” 　　“不可能！”张文安脱口而出，“齐湛就是个废物，他凭什么跟我比。” 　　害，这一天遇到的尽是些脑子不好的。 　　“若齐湛是你口中的废物，那你就连废物都比不过，希望你输了后大气点，给齐湛道歉。” 　　穆汀说完走向齐湛，齐湛被挤到了外围，见这么多人在看他的画，他喜滋滋的很是高兴，“汀汀，我把所有人都画下来了，还上了色，等人走了给你看啊。” 　　穆汀假装很任性的说，“那你去把人赶走，我现在就要看。” 　　齐湛一点没犹豫，立马去推自己相熟的那几人，“走走走，你们快走，赶紧去看别人的，我媳妇儿要看画，你们挡着他了！” 　　齐湛几个朋友回头骂他重色轻友，齐湛才不管，挨个把人全赶走了，然后就拉着穆汀让他来看，他指着穆汀的小人，“汀汀，我把你画的最好看。” 　　穆汀仔细看，发现确实比其他人要精致些，主要体现在衣服上给他画了纹饰，齐湛还可小声的跟他说，“汀汀，下次给你画穿男装的样子，肯定更好看。” 　　“好，”穆汀应了声，然后对一旁很好奇的小姑娘们招了招手，“过来吧。” 　　小姑娘们一拥而上，穆汀和齐湛退到了后面，穆汀跟齐湛说，“我看了那个状元的画，不如你，他记性更远不如你，我觉得你赢了。” 　　事实上，围着画的小姑娘们全把铜钱放在了齐湛的画上，男宾那边也给了不少。 　　铜钱数最多的是齐湛和张文安，但齐湛的铜钱数是张文安三倍有余。 　　张文安来看了齐湛的画，大骂他投机取巧画得不知所谓，狗屁不是，像个易燃易爆炸的危险品。 　　这时维护齐湛的人也站了出来，说他们就喜欢齐湛的画，而且齐湛不仅画得好看，更是将所有人都画上去了，每个人的表情，站位，穿的衣服颜色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文安跟齐湛比可差远了。 　　张文安甚至想撕齐湛的画，被祝酒一声冷呵给震住了，祝酒将画收起来递给他妹妹，然后看着张文安说，“张状元，但凡你这心眼儿能比针眼儿大点，也就不至于在翰林院不被所有人待见了。” 　　若不是家中长辈有点交情，这种人这辈子都别想踏入他祝家大门。 　　张文安被祝酒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看，最后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他一走，祝酒就赶紧把管家叫来，“看到了吗，这种人，以后可千万别请了，麻烦。” 　　管家点头，觉得这一天事儿是真不少，饭前饭后都比两场了，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庆幸，幸好不用管晚饭，这些公子小姐们该回家了。 　　齐湛一手大头画惊艳众人，让一众公子小姐们刮目相看，余旭尧几人更是一边捶齐湛一边吹捧他。 　　最后他们做了总结，齐三的改变都是从他娶媳妇儿开始的，所以，如果他们也有个媳妇儿多好，没成亲的就开始惦记了。 　　余旭尧那不要脸的还来问穆汀，“嫂子，你还有未出嫁的姐妹吗？” 　　这打的什么主意穆汀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道：“也许你可以回去跟家中长辈商量下，或者多参加几次宴会，看能不能遇到喜欢的人。” 　　古代这些宴会那基本跟相亲宴无疑，长辈并不反对子女有私下看对眼的人，只要别私相授受做出格事就成。 　　余旭尧觉得穆汀说的很有道理，然后跟祝酒打了个招呼，就溜走了，他要回家找他娘给他相看媳妇儿去！ 　　时候不早，穆汀他们也该回去了，走之前穆汀让齐湛写了一张纸条，出了祝家，马车并未往齐家的方向走，而是拐了个弯去了赵家。 　　也不为别的，只是给赵明飞他爹赵大人送一张纸条。 　　纸条很快被送到了赵大人手中，他展开，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赵兄安好，弟齐湛敬上。 　　赵大人瞬间青了脸，手一拍桌子，“赵明飞那混账东西呢，逆子，我让他在外面乱认爹，老子今儿要打断他的狗腿！” 第27章 我有儿子了！ 　　回了齐家, 穆汀二人先去见齐母，李氏和徐氏也在，显然是知道他们回来后要来给齐母请安, 特意在这儿等着呢。 　　李氏迫切地想知道今日蛋糕打脸效果，便直接问出了口，“如何，今日那些人是个什么脸色？” 　　齐湛因今日出了一番风头，这会儿特别有表现欲, 李氏问完他就说开了，先说起他跟赵明飞打赌叫爹叫爷爷的事，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很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 　　接着又说起张文安跟他打赌比画的事，说今日的生辰宴过得真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多亏他和穆汀两人聪明伶俐，两人靠着蛋糕和画技艳惊四座，最后大获全胜！ 　　大概就是把前头十几年学的那点成语全给用上了吧。 　　穆汀当了一会儿切切实实的旁观者, 一点参与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临了，李氏和徐氏一人给了齐湛两颗金裸子作为打赏，而齐母更财大气粗, 直接给了一个大金锭。 　　齐湛对着三人笑嘻嘻的说, “谢客官赏, ”然后拉着穆汀跑了。 　　等回了屋，齐湛就往床底下钻, 然后扒拉出一个箱子。 　　等箱子一打开，好家伙，金光差点闪瞎穆汀的眼，那箱子装的全是同样大小的金锭。 　　齐湛将齐母刚赏他那个放进去，然后满意地拍拍手, “好了，这箱子齐了。” 　　穆汀：“？？？” 　　这个‘这’字就很妙，穆汀弯下腰往床底下看了眼，就发现那底下，还摆着好几个跟齐湛抱出来那个差不多大小的箱子。 　　穆汀忍不住问，“底下那些箱子里装的也是金锭？” 　　齐湛又往床下钻，把剩下那几个箱子都拖出来给穆汀看，“不全是，只有一箱子小金锭，五两的，剩下的都是银子和银票。” 　　甚至还有一箱珠宝。 　　穆汀是直呼好家伙，没想到齐湛竟然这么富！ 　　“你这都是你爹娘他们给你的？” 　　齐湛见他看完了，又把箱子锁好推回去，把锁箱子的钥匙递给穆汀，“不全是，有些是我自己做小生意赚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缺花用。” 　　穆汀看着齐湛递来的几把钥匙，没接，“给我做什么？” 　　“用啊，”齐湛理所当然地表示，“我娘说了，成亲后钱财都要交给媳妇儿的，我们家都是女人管家，我早就该给你了，就是之前没想起来，”齐湛说着还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穆汀又想夸赞这良好的家教了。 　　他摇头拒绝，“不用给我，你上回给的银票都没用，你自己留着吧。” 　　“不行，”齐湛直接上手把钥匙塞在了穆汀手中，“这不一样，反正你现在是我媳妇儿你就得拿着。” 　　齐湛暗戳戳的想，他上交了全部家当，汀汀应该就不会说走就走了吧。 　　齐湛一脸执拗，穆汀想还钥匙，这人跟猴儿一样的满屋乱窜，就是不肯接。 　　穆汀叹气，“好吧，我先收着，到时候再给你。” 　　齐湛嘴上应着，心里却想，到时候也不要！ 　　看完金子，天也暗了，齐湛嚷着要吃晚饭。 　　“想吃什么？” 　　齐湛想想说，“想吃点热乎的，嗯，不要甜的，中午蛋糕吃太多了。” 　　穆汀下意识去看他肚子，不仅蛋糕，这人跟他那几个朋友一起可干了不少饭，穆汀都好奇，“你中午吃的消化了没？” 　　齐湛起身抓起穆汀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没了，不信你摸摸。” 　　腹部平坦，隐约还能摸到腹肌，消化能力很强，是个合格的干饭人。 　　“那就吃麻辣烫吧，你先去书房画画，还画今日大家吃蛋糕时的场景，不画大头，就按你们先生教的那样画。” 　　“好，那我在书房等你，”齐湛现在一点不排斥进书房，对画画也在兴头上，有时不用穆汀说，他自个儿就会把在书院的一些趣事给画下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 　　赵全已做好了今日的晚饭，后厨的人都窝在灶前闲聊烤火呢。 　　这时天儿冷了，主子们的屋里可以烧炭火取暖，但下人们分到的炭却是有定量的，一般来说能省就省。而在厨房做活的人因着灶火也能捡些便宜，每日吃过晚饭在灶台前蹲一会儿烤暖和了就回屋睡觉，只要被子捂严实了，就能舒服睡一整晚。 　　“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是不是又要做好吃的了？” 　　“三少夫人，要帮忙吗，我们给你打下手。” 　　穆汀一出现，就感受到了这群烤火人的热情。 　　他笑笑，问，“今日剩的菜可还多，我来做个麻辣烫。” 　　麻辣烫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菜…这些人纷纷起身，动作迅速地把剩下的所有菜都摆在了穆汀面前。 　　今年的雪来得晚，再过不久便是腊月了，京城却是一场雪都还没下，虽然如此，但这天一天比一天冷，新鲜蔬菜几乎见不着了。 　　齐家还好，齐母在京城郊外有个温泉庄子，庄子上种了不少菜，庄子上隔日就会送一车来。 　　穆汀选了些菜出来让人帮忙洗，又去挑了肉让赵全帮忙切成薄片，最后还在水缸里发现了一条活鱼，看来能再多加个鱼丸了。 　　厨房又开始忙碌起来，穆汀做好鱼丸就开始调麻辣烫的汤底，锅内放油，加入大料葱姜爆香，接着再放豆酱加茱萸酱小火翻炒，之后加入厨房里一直熬着的鸡汤，以鸡汤打底，加准备好的食材一块下锅煮熟，最后再撒上芝麻葱花便可。 　　因为炒过料，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微微有些呛人的麻辣味，但又香得很，光闻着这味儿就可以想象这麻辣烫有多好吃了。 　　穆汀端走了他和齐湛要吃的份，但在锅内留了汤，厨房这些人都精明得很，马上缠着赵全给他们下点菜尝尝味道。 　　多了不敢，但一人一两口尝个鲜是可以的。 　　还有等不及的人先过去用小汤匙舀了勺汤底喝，然后露出沉醉惊喜的表情，大声道：“好喝！” 　　“就着这汤我现在还能再吃三碗饭。” 　　赵全一把拍开他，“去，是给你喝的吗？” 　　那人憨笑一声，乖觉的去洗菜了。 　　…… 　　穆汀端着一大盆麻辣烫提着装了饭的食盒刚出厨房，一阵冷风就迎面灌进脖子，冷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来厨房做晚饭前还好好的，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天，风呼呼地吹，吹得树枝丫乱晃，穆汀琢磨着这是要下雪了啊。 　　正想着，前面突然跑来一个人，到跟前了穆汀才看清是齐湛，齐湛手上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就往穆汀身上披。 　　穆汀怕麻辣烫的汤洒了，就任由齐湛动作，“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画画吗？” 　　齐湛系好带子，端过了穆汀手中的麻辣烫，两人一块往回走，齐湛说，“白灵在外面说起风了，我想你肯定会冷，就来接你了。” 　　这么点路还要来接，穆汀有些好笑，“你这都跟谁学的？” 　　“书上啊，”齐湛一本正经。 　　“什么书？”穆汀追问。 　　“就…狐狸精那本，我以前总共也没看过几本书，”狐狸精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 　　齐湛边走边跟穆汀解释，“就下雪天，书生跟人出去吟诗作对，狐狸精怕书生冷，她便拔毛用妖术变了一条狐裘披风去接书生，书生可感动了。” 　　齐湛说完偏头看穆汀，光暗，穆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不用猜都知道齐湛一定是想问他感不感动。 　　感动没有，但有感叹，齐湛这狐狸精人设立得还挺稳。 　　以及，原来除了孙悟空，狐狸精也能拔毛变东西，穆汀觉得他又长见识了。 　　见穆汀不说话，齐湛失望的转过头，小声嘀咕，“那等下雪的时候我再给你送狐裘披风好了。” 　　穆汀被他逗得笑了出声，“你就这么想当狐狸精啊，她最后的结局可不好。” 　　按照齐湛之前说的，书生高中状元想要另结新欢攀高枝，但又怕狐狸精报复他，于是找人做了一场戏，假装重病，需以狐心为药引才可痊愈。爱书生爱到不顾一切狐狸精就这么被骗走了心，没了狐心的狐狸精不足为惧，很快死在书生请来的捉妖师手中。 　　“不是啊，”齐湛摇头，很直白的说，“我就是想对你好，但我以前也没做过这些事，不知道嘛，我读的书少，只能学狐狸精了。” 　　“而且汀汀你这么好，又不是书生那种负心汉。” 　　穆汀提醒他，“可我们也不是书生和狐狸精的关系。” 　　“那怎么了，不是那种关系难道我就不能对你好了吗？”齐湛说得理直气壮。 　　“能，”穆汀答。 　　他大概明白齐湛是真把他放在自己媳妇儿的位置上了，只是他还不懂情爱，更不知两个男人相爱多难。 　　说话间已经进了房间，齐湛将麻辣烫放在桌上，手摸了摸耳朵，盯着麻辣烫对穆汀说，“看着好好吃，也好香。” 　　穆汀从食盒里把饭和碗筷拿出来，给齐湛盛了满满一碗饭，“吃吧，然后早些睡，明日你又要去书院了。” 　　齐湛夹了一筷子豆皮放嘴里，胡乱地点着头，“今天我大出风头，明儿肯定整个书院都是本公子的传说，我明天要去听听他们是怎么赞誉本公子的。” 　　穆汀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是纨绔的虚荣心？ 　　不过这是齐湛凭本事出的风头，确实应该夸奖，他说，“那等明日你回来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吧。” 　　齐湛瞬间眼睛一亮，跟小狗似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明天一定早点回来！” 　　他还殷勤给穆汀夹了豆皮，直白真切地夸了一番穆汀的手艺。 　　豆皮是穆汀带着后厨的人一块做的，除了豆皮还有豆干豆腐泡豆腐乳之类的豆制品吃食，因为豆皮晒干了能放，所以做的最多，而放在麻辣烫里，吸了满满汤汁，咸香麻辣，那滋味简直不提了。 　　除了豆皮外，其他菜也好吃，滑嫩有弹性的鱼丸，片得极薄的羊肉，翠绿的豌豆尖，总之全部都好好吃！ 　　齐湛疯狂扒饭，干完了所有菜，连汤都没放过，平坦的肚子成功鼓了起来。 　　穆汀看着都替他担心，“照这么吃下去，你小心吃成个大胖子，”现在年轻能可劲儿作，等岁数大了，新陈代谢跟不上，那就都是肉了。 　　“不会的，我以后带威风队在街上多走几圈就消食了，”齐湛说的可自信。 　　“再说了，只有汀汀你做的菜我才吃这么多，别人做的我都吃很少的。” 　　呵，穆汀一声冷呵，我信你个鬼，刚来时张嬷嬷就说了三碗打底，五碗管饱，而现在，齐湛的饭量已经提升到六碗，偶尔还能往上。 　　穆汀让他出去跑几圈消食，齐湛听话的出去把威风队逗得嗷嗷叫，又不知怎么惹怒了齐大哥，穆汀在屋里都能听到齐大哥的怒吼声。 　　穆汀摇摇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再晚些，两人躺在床上睡觉时，穆汀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齐湛，“你为什么把自己比作狐狸精而不是书生？” 　　昏昏欲睡的齐湛凭本能回了三个字，“我不配。” 　　穆汀：“……”这让人无法反驳的自知之明。 　　…… 　　早上穆汀和齐湛被张嬷嬷唤醒，然后又听到白灵在外面激动地喊下雪了。 　　穆汀来了兴致，立马穿衣穿鞋下床去看雪，推开门，外头一片雪白，真真是一夜间银装素裹，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还在下，齐家的下人们也还没开始清扫，穆汀赶紧回头唤齐湛一块来看。 　　这样的雪京城年年冬天都有，并没什么稀奇的，齐湛从小看到大，但看到穆汀高兴地朝他招手，齐湛下意识走了过去，看着外头的雪竟觉得似乎比往常要更美一些。 　　他看到穆汀眼中透出的惊喜，齐湛凑近他耳边小声问，“汀汀，你很喜欢下雪吗？” 　　穆汀点点头，“嗯，初雪配火锅，绝妙。” 　　“就是你上次说下雪天要吃的那个锅子吗？是不是很好吃？”不用穆汀答，他又自言自语的说开了，“我在胡说什么呢，你做的菜哪会有不好吃的。” 　　然后又嘀咕着下午一定要早些回来，还没开吃他已经幻想上火锅的味道了。 　　眼见着齐湛快想吃了火锅再出门，穆汀只好催着他去洗脸漱口用早饭，这倒提醒了齐湛，他今日除了吃，去书院也有大事——他接受所有人夸赞吹捧。 　　所以，不能迟到！ 　　齐湛嗷一声，立马唤人给他送洗脸水来。 　　…… 　　待齐湛出门去上学后，穆汀也忙了起来，要吃火锅，食材不能少，穆汀找到管家让他安排人到外头去看看有没有卖牛肉的，若有牛下水更好，碰见了便都买回来。 　　朝廷禁杀耕牛，只有老死或意外摔死之类的牛肉才可在市集贩卖，能否买到全看运气。 　　穆汀自己也带着白灵和两个家丁上街买鸡鸭鱼肉还有干货等，他这般大肆采买食材，齐母她们便都知道今儿一家人又能吃好吃的了，时不时就抬头看看，翘首以盼这天早点黑，她们便能早些吃晚饭。 　　穆汀不知齐母她们的想法，食材交给厨房的人清洗切好，他自己则在院里玩了半天雪，然后算着时间去厨房制作火锅汤底。 　　火锅，一种几乎能令所有人疯狂热爱赞不绝口的吃食，只要吃过，便再难以拒绝它所带来的诱惑。 　　今儿运气不错，府上采买碰上了卖牛肉的，据说是一头老牛，没熬过昨晚的雪夜，早上被主人家收拾好拉到市集来卖肉。 　　采买包圆了所有下水、牛油，另还买了不少肉，牛肉跟下水已经准备好装在了盘子里，牛油则是穆汀今天要做的麻辣火锅的重要材料。 　　牛油中入香菜、葱提香去腥，炸干后将其捞出，接着下姜蒜、茱萸酱、豆酱，这个过程要不停地翻炒搅拌避免糊锅，待香味绽放，就可以放桂皮八角这些香料了，之后再放入豆豉，糖，用酒泡过的大量花椒，少许的醪糟，最后在吃前倒入早早熬好的骨汤，这锅底便成了。 　　制作火锅底料其实不难，难的是味道。 　　现代各家火锅店都掌握着自己的独门秘籍，有在辣椒上下功夫的，有更看重汤底的，还有炒料顺序，厨师老板的费心专研，成就了食客也成就了他们自己。 　　万家火锅，千种味道，各有所长，滋味曼妙，余韵悠长。 　　穆汀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妙招，是在炒料上，加了干货磨成的粉，可以让这热辣滚烫的火锅汤底多增一份鲜，且油而不腻。 　　天色渐暗，穆汀炒好底料，开始指挥丫鬟下人们往正房送菜。 　　也是这时，踩着点回来的齐湛出现在了厨房，今儿没着急看吃食，而是先将穆汀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跟他说，“汀汀，我有儿子了。” 　　穆汀：“？？？”你再说一遍，你有什么了？ 第28章 吃火锅！ 　　齐湛一脸认真回道：“儿子啊, 好大一个。” 　　其实这事说来话也不长，跟齐湛和赵明飞打的那个赌有关。 　　齐湛今早兴高采烈的迈进了太学，想他昨日打赌连赢两场, 又用一手大头画惊艳众人，如此大出风头，那必然得让太学这群跟他一样不成器的纨绔惊为天人，大加吹捧的。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结果，他在飕飕冷风中站了好半响, 也没人鸟他。 　　重点是这些人并不是没说话，他们是在议论别的事！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齐湛觉得不服气, 就凑过去听那些人在聊什么，然后便知道了赵明飞昨儿差点被亲爹打断腿的事。 　　据说要不是他娘和祖母拼命拦着赵大人，齐湛这个冬天可能都见不到赵明飞了。 　　听说赵明飞被打得这么惨，齐湛完全不计较这些人不夸他的事了, 当然，他也庆幸昨天有穆汀在，要不然今天被打断腿的可能就是他了。 　　齐湛在心中默念了好多句‘汀汀真好’‘我媳妇儿真聪明’之类的话, 然后安生过完了一上午。 　　但他没想到的是, 下午赵明飞来了, 不仅来了，还在齐湛面前跪着叫了他一声爹。 　　齐湛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还问了赵明飞一句，“你爹把你脑子打坏了吗？” 　　脑子坏没坏不知道，但赵明飞看齐湛的眼神像要吃人，赵明飞咬牙切齿地对齐湛说，“我错了, 我不该跟你打这种赌，更不该输了不认账，要打要骂随你。” 　　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说出这种话，齐湛觉得他一定是提前背好的，一点都不真诚。 　　但齐湛也知道，就是看在赵家的面上他也不能过分为难赵明飞，齐湛把赵明飞扶起来，悄悄跟赵明飞商量了件事。 　　“我就跟他说，他今天给我当一天儿子，我就原谅他了，以后只要他不招惹我，我就不跟他爹告状。我也跟他说好了，他给我儿子的事是秘密，我不跟别人说，但如果他以后再敢诋毁我们齐家，我就去街上敲锣打鼓的喊赵明飞是我儿子。” 　　“虽然他那张丑脸都扭曲了，但还是答应了。” 　　“今天还没过，所以汀汀，我是有儿子了，没说错。” 　　穆汀：“……”听着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齐湛还在叭叭，“这样算来，汀汀你也当娘了，不对，你是男人，也是爹，汀汀，我们有了好大一个儿子。” 　　对不起，他并不想什么好大儿。 　　穆汀问：“那么大一个儿子，赵明飞比你还大一岁吧，你不觉得膈应？” 　　“这有什么膈应的，睡一觉起来就不是了，再说又不是亲生的，”齐湛浑不在意。 　　穆汀：“……那恭喜你喜当一天爹？” 　　齐湛朝穆汀拱手，“同喜同喜，汀汀一会儿我们悄悄干杯庆祝下。” 　　穆汀冷漠脸，“好的。” 　　大约是初为人父吧，齐湛那叫一个高兴，说起话来还连蹦带跳的。 　　穆汀好奇，“赵明飞怎么突然来给你道歉了，还肯下跪叫爹？” 　　“这肯定都是我那好哥哥的功劳，也就是赵明飞他爹，估计是赵明飞输了不肯认，太丢他们赵家的脸，怕以后别人戳他们赵家脊梁骨，这才逼赵明飞来跟我道歉的吧。”这也是齐湛的猜测，具体如何他也不知道。 　　而实际上，赵父在收到那封信后就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搞了什么幺蛾子，赵明飞经常在外跟人打赌，赌注都是叫爷爷叫爹，但大多数时候迫于赵明飞的身份都是他赢别人输。 　　赵父知道后也不是没教训过，但教训就听，那也成不了纨绔了。 　　这回齐湛和穆汀直接把状告到他面前了，赵父也不能当没看到，前头赵父只是有气，但在知道赵明飞在祝家做的事后，那就是要气死了，让人把赵明飞带到他面前后抓过鸡毛掸子就抽，真打断腿的力道。 　　偷他的画去跟人打赌出风头，输了还不认账，最主要的是人齐家那小子后头给自己挣脸了，就他家这个孽畜一事无成，赵父气到恨不得打死他再生一个。 　　为了赵家名声，赵父第二天下朝回来就逼着赵明飞去认错，给齐湛道歉，要是赵明飞不去就直接逐出赵家，谁求情都没用，赵明飞也知道自己离了赵家什么都不是，不敢不从，于是就憋屈地来了。 　　而这些是齐湛他们不知道的。 　　“反正不管怎样，我赢了，汀汀我好开心，”齐湛亲亲热热的往穆汀身边凑，有妻有儿，齐湛觉得他今天就可以开始安享晚年了。 　　穆汀是不知道他想法，不然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美梦。 　　穆汀推开齐湛，“你先去正房等着，我再去调些蘸料，”吃火锅，汤底、食材、蘸料一样都不能少。 　　齐湛拉住穆汀衣袖不肯松手，“我等你，一会儿我们牵着手过去，给大哥他们看。”齐湛对这事念念不忘。 　　穆汀也懒得管他了，回厨房重新忙了起来，蘸料穆汀调了油碟和芝麻酱，并未准备干碟，因为没辣椒，没烹制过的茱萸粉还是差了些味儿，他打算等寻到辣椒再做干碟。 　　蘸料配好，穆汀要端着去正房，但齐湛不让，叫了丫鬟来全部端走，而他自己牵着穆汀的手出了门。 　　牵手目的达成，齐湛美滋滋，时不时就冲穆汀笑一下。 　　两人牵着手走在风雪中，倒不冷，就是没打伞，短短一段路衣服头上便落满了雪。 　　齐。狐狸精。湛又出场了，他笨手笨脚的帮穆汀拍去身上的雪，又把自己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解下来将穆汀和他自己一块儿裹上，在穆汀满脸疑惑中解释道：“狐狸精以前听过一句话，叫雪满白头，生死同裘，汀汀你看，我们也是了。” 　　齐湛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得一脸灿烂。 　　穆汀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心情就挺复杂，那同的也不是裘啊。 　　他在心中轻叹，然后道：“狐狸精的话你倒记得清楚。” 　　“还行吧…”齐湛也没敢说他白天又重温了一遍这书，刚好看到这段，然后看雪落在穆汀头上时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齐湛把穆汀的手抓得紧了些，“汀汀，这样的话你就不能走了，要一直留在齐家的，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穆汀说怎么突然搞这一出。 　　“嗯，”穆汀配合地点了下头，“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你心诚，老天爷就真的显灵了。” 　　这话让齐湛很高兴，拍着胸脯表示他绝对心诚。 　　冒着风雪走到正房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围在桌前讨论那些菜要怎么吃呢。 　　穆汀和齐湛进门，见他俩头上还顶着雪花，齐母横了齐湛一眼，“怎么不让人撑伞，你自个儿皮实冻不坏，你媳妇儿呢，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体贴。” 　　穆汀正要开口替齐湛说话，齐湛就一脸乖巧的认错了，“娘，我保证没下回了，一会儿回去我撑伞。” 　　然后就拉着穆汀到位置上坐下，“好多菜，今晚可以吃个够了。”齐湛搓搓手，满是期待。 　　穆汀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开始说起了火锅的吃法。 　　锅子是特别打造的，在底下加上炭火就可以直接煮了，丫鬟按穆汀的吩咐将烧着的炭火放进去，只等了片刻，本就热乎着汤底便沸腾了起来。 　　穆汀开始下菜，一边下一边介绍，“今儿菜很多，有羊肉、牛肉、各种牛下水，还有鸭血、鸭肠、猪脑、猪腰和各种今儿现做的丸子。”只荤菜就有近二十种。 　　另还有放在一旁没摆上桌的素菜，待荤菜吃得差不多了再上。 　　有之前猪下水的经验在，齐家人听到牛下水鸭肠猪脑之类的菜已经没反应了，反正能摆上桌的，味道就肯定不会差。 　　易熟的牛羊肉片很快就可以捞出来吃了，每个人面前放了两碗调料，油碟里头葱蒜香菜花生碎炸豌豆配料众多，肉片裹着配料放入口中，最先就是一股带着热气的香，咬下去，肉极嫩，裹在中间的配料更是多增了几分咀嚼感，紧接着辣味在嘴里蔓延，舌尖很快又感到麻的气息，香、麻、辣、鲜汇集一体在口中交缠，迟迟不散。 　　火锅便是这样，只一口便能征服食客。 　　齐家所有人都先吃的是油碟，他们一边夸着味道，一边筷子不停从锅里夹起自己想吃的菜，从穆汀来齐家后，他们一家人吃饭时就已经没什么规矩了，怎么吃得舒服痛快便怎么来。 　　等菜一盘盘放在锅里，先垫了个底，然后才注意到面前芝麻酱。 　　比颜值，芝麻酱这像泥巴一样的颜色加上稠乎乎的，自是没油碟亮眼，但吃到嘴里就会发现以貌取碟绝对是天大的错误！ 　　芝麻酱这润滑的口感，醇香浓厚的滋味，配着嫩滑的肉片，需得一个绝妙才能形容。 　　吃过了芝麻酱，爱上了香醇的味道，若不吃个过瘾都觉得对不起这么好蘸料。 　　不过芝麻酱虽好，齐家的男丁们却更爱油碟，觉得更够味，若是被辣得狠了，便喝几口专为解辣准备的银耳汤，只觉满心畅快。 　　穆汀也更喜欢油碟，主要喜欢肉裹配料一起吃，仿佛再多都不腻。 　　满满一桌子的荤菜煮完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意犹未尽的表情，穆汀吩咐丫鬟们先把素菜端上来煮着，然后再让厨房切些肉片毛肚送来。 　　荤菜好吃，素菜也不差，齐湛爱吃的豆皮，一烫就熟，味道比煮在麻辣烫里更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吃起清脆甘甜的豆芽，煮软后烫得直吐舌头却舍不得扔的萝卜等等，素菜种类少，却一样滋味美妙。 　　这注定是吃的酣畅淋漓的一顿，更能让人回味许久。 　　也因为过于酣畅，吃完后众人都瘫在椅子上没动弹，穆汀就跟齐母他们说起，如果能找到辣椒，那滋味比今天这顿还要更胜一筹。 　　一听穆汀这话，齐母、李氏还要徐氏都表示她们多让人去寻，一定能找些找到穆汀口中那名叫辣椒的调料。 　　不止火锅，穆汀还给他们列举有辣椒后他能做什么菜，一连串的菜名报出来，听得人明明肚子还撑着，嘴却开始馋了。 　　“遥遥啊，娘让人给你找，你可别提菜了，我是真吃不下了。” 　　这话引得众人是都笑了起来，穆汀也听话得没再提。 　　沉默片刻后，齐父盯上了齐湛，他道：“今儿赵大人找我问了件事……” 　　齐父话没说完，齐湛便立马正襟危坐，表情乖巧的看着齐父，可自觉。 　　齐父移开视线，继续说，“问我是如何教的儿子，让这不学无术的纨绔都开始长进了。” 　　齐父倒没训斥齐湛的意思，只问，“你昨日那般出风头，就不打算告诉你爹我一声？” 　　一听这话，齐湛顿时松了一口气，讨好的说，“那不是爹你太忙，我这没找到机会嘛，爹你放心，我保证我以后在外面争气了，一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 　　齐父轻哼了声，算是不准备跟齐湛计较这次的事了，然后话锋一转，“你那些画呢，怎么，你爹我也不够资格看？” 　　提起这个，齐父还是有点生气的，毕竟有齐湛身边那个三面倒的墙头草青柏在，齐湛一天在家做了什么事齐父他们都知道，这画画的事自然没瞒过他，还知道齐湛给他娘，侄子侄女都画过像，齐父就等着齐湛来找他。 　　结果，好家伙，他在外面风头都出了，当爹的还是一张画像没有，这混账儿子竟提都没跟他提一句，齐父瞪着齐湛，已经想好了，若齐湛今晚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揍儿子。 　　齐湛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都在书房里呢，爹，我这就让人去拿。” 　　齐父指了指门口，“你自个儿去。” 　　“哦，好，”齐湛呆呆地起身。 　　穆汀提醒他，把你的纸笔颜料一块带来。 　　齐湛看了一眼他爹不善的表情，大概领悟到了穆汀的意思，重重点头，“好，”说完便起身跑走了。 　　齐湛一走，齐父的视线就落到了穆汀身上，穆汀在齐父支走齐湛时便知道，齐父这是有话跟他说呢。 　　“老三媳妇儿啊，你嫁进门后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齐湛那不成器的出门不被人欺负还能出风头，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是个有心的，我们也都记在心里。往后你要怎么管教他，是打是骂，我跟他娘都不会插手，我跟他娘也不求他成多大的才，只求他有点拿得出手的本事，不至于一辈子靠人养着，靠你在背后辛苦。” 　　齐母对穆汀招手，“遥遥，你来。” 　　等穆汀走到齐母跟前，齐母才说，“娘跟你道声谢，谢你愿意督促他上进，没自怨自艾地过日子，跟他闹脾气。你放心，往后他若敢欺负你，或闹什么有的没的，娘亲自打断他的狗腿，绝不叫你受委屈。” 　　齐父在旁边点头，表示他也是这个意思。 　　齐湛初露风头，不管往后如何，仅这一回就足够让齐父他们高兴了。 　　穆汀温声回，“娘放心，齐湛不会欺负我的，他被爹娘教得很好。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他找到了一件自己爱做的事，他昨日能出风头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齐母觉得穆汀太谦虚了，还想跟他说点什么，齐湛已经回来了，动作快得像用四个蹄子跑的。 　　齐湛压根没注意到屋里在背着他说悄悄话，进门后一股脑就把画轴放在了齐父腿上，“爹，你看。” 　　齐父瞪他，“你昨儿就这么给人看画的？” 　　“哦，”齐湛识趣的把画抱起来，然后一幅一幅地展开给齐父看。 　　齐湛拿的都是全家人围着桌子一块吃饭时的情形，人一直是那些人，但衣着神态，还有菜每次都不一样，看着别有一番趣味。 　　而且这大头画在场的除了齐母和穆汀还有两个小孩儿外，其他人都没见过，现在看着都觉得稀奇得很。 　　齐父齐大哥齐二哥父子三人都饱读诗书，能书会画，很快便看出这大头画的妙处来，这画虽不如寻常画的那般精致，但也妙趣横生。 　　而且看似简单，实则也需要有功底才行，他们琢磨着，齐湛往后再不成器，凭着卖画应该也饿不死了。 　　齐父是满意的，但并未表现出来，甚至还有些严肃，以至于让齐湛觉得他爹就这天一样喜怒无常，说下雪就下雪。 　　见齐湛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半天没反应，齐父就更不高兴了。 　　就在齐湛要问他爹到底怎么了的时候，穆汀过来拉了他一下，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等你练好了再来给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单独画小人像嘛，今儿时候也还早，你纸笔也带了……” 　　都明示到这份儿上，齐湛再不懂就真脑子有问题了。 　　“爹，我给你画画！”齐湛提高嗓门嚷了一句，震得齐父觉得自己要聋了。 　　但他也没摆什么严父的架子，问齐湛是不是要坐着。 　　齐湛手一挥，“不用，很快就好。” 　　丫鬟们麻溜地将旁边小一点的桌子收拾好，齐湛将画纸在上面展开，笔走龙蛇，刷刷刷很快就画下了几个小人。 　　同样的圆头圆脑，同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脸上过于夸张的表情。 　　上完色齐湛就将画展开给他爹看，四个小人，按喜怒哀乐的表情排列。一个脸带红晕一把胡子笑得娇羞；一个张大嘴巴骂人骂得喷口水，眼里也在冒火；一个两行巨泪快把整个人都淹了；最后那个仰天大笑，差点笑掉了牙。 　　满心期待的齐父：“……” 　　他恨不得直接把画抢过来狠狠抽在齐湛脸上，逆子！ 　　倒是齐母在一旁笑得开心，把画接了过去，“怪有意思的，回头我找人给裱起来，就挂在你书房的墙上，你一推门进去就能看到，让你每天看了都高兴。” 　　齐父没好气的看了齐母一眼，那是高兴嘛，那是想气死他才对。 　　齐父看了之前那些一块吃饭的画，见把他画得还算正常，齐父气又消了些，这不成器的现在已经开始有长进了，他就不跟这逆子计较了。 　　齐湛给齐父画完，然后被哥嫂缠住了，两个嫂子不跟他客气，也想要，齐二哥更是让他现在就画。 　　而齐大哥虽然没说话，但他一直盯着齐湛，齐湛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了齐大哥的意思——如果敢不画你大哥我，打死你！ 　　齐湛下意识身子一抖，大哥太可怕了。 　　作为一个没什么家庭地位的纨绔，齐湛选择了妥协，承诺每个人都有，但今天画不完，他要回去睡觉了，他明儿还要上学呢。 　　从明天下午开始一个一个的给画。 　　理由合情合理，李氏他们也就不欺负齐湛了，只说等着。 　　因为一幅画引起的热闹就此结束，时候也不早了，便各回各屋休息。 　　齐湛和穆汀走最后，两人依旧牵着手，应该说是齐湛强行要牵着手，另一只手撑着伞，伞打得很偏，全罩穆汀头上了。 　　这人还振振有词，“我娘说的，你不能受风免得着凉。” 　　而他向来身体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还因为吃太多被请过大夫，最后大夫留了三个字，壮如牛。 　　后来，再没人管过他一顿吃几碗的事。 　　不过出门后没走几步，齐湛想到了件事，他将伞给穆汀，对他说：“你等我下，我去找我爹说两句话。” 　　齐湛跑回来，问坐着喝茶的齐父，“爹，那你当时怎么回赵大人的？” 　　齐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还能怎么回的，这不都是你娘的功劳，给你娶了个好媳妇儿。” 　　齐湛在心中反驳，才不是呢，明明都是他自个儿媳妇儿的功劳！ 第29章 广式茶点 　　记性极好的齐湛一回院子就问穆汀要昨晚承诺给他的礼物。 　　穆汀视线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 天暗，即便有灯笼照亮也看不清太多地方，穆汀便道：“今儿太晚了, 不如明早再看？” 　　齐湛不答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晚不晚，汀汀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我一定要第一个看到！” 　　“好吧, 那你去多取几只蜡烛来，礼物就在院里，照亮了看。” 　　齐湛欢快地应一声, 然后喊人点蜡烛，要让院子跟白天一样亮。 　　等齐湛在院子中间摆了一圈大红蜡烛后，齐湛便眼巴巴的看向穆汀，让穆汀难以拒绝。 　　他走到边上将一块布掀开, 让齐湛端着蜡烛过来看。 　　那是两个小雪人，堆得很精致，一个身披竹做的铠甲手持木棍红缨枪, 圆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 小小的雪人竟能看出几分英武。 　　旁边的另一个小人穿着青色儒衫, 小圆脸似乎在笑，手中拿着小扇子, 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 　　齐湛看这两个小雪人都看呆了，半响一句话都没说。 　　穆汀见他没反应，出声问，“怎么，不喜欢吗？” 　　齐湛被唤回神, 反应过来猛地摇头，扔掉蜡烛激动的把穆汀拉起来一把抱住他，“喜欢喜欢，我好喜欢，汀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齐湛觉得这两个小雪人就代表了他在穆汀心中的形象，不仅文武双全，还英俊潇洒盖世无双，汀汀绝对是这世上第一个这么想他的人，他都快要被感动哭了。 　　而穆汀被突然抱住，下意识身子一僵，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拍拍齐湛的背，“你喜欢就好，我见今日雪积得厚，便想着堆两个雪人当礼物了。” 　　“我很喜欢，汀汀送的就是最好的，我要把他们好好保留起来，每天早上起来看一看。” 　　不仅要自己看，他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齐湛已经想好了，明儿他就去请大哥二哥他们来院里坐坐，要不是时间太晚，他还想现在去偷小孩儿过向他们炫耀。 　　当然，齐湛这小小的遗憾并未维持多久，他松开穆汀后就把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召集到一块，让他们排着队参观，然后对每个人说一句，“这是我媳妇儿送我的礼物！” 　　那骄傲，那自豪，那毫不掩饰的炫耀语气，让一众下人觉得简直没眼看。 　　折腾完人，齐湛连狗都没放过，齐湛给威风队套上绳子把它们拉到了小雪人面前，教它们叫哥哥。 　　作为旁观者看完齐湛折腾全过程的穆汀：“……”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齐湛这么喜欢他送的礼物。 　　齐湛被穆汀催着去睡觉前，他还让人搬了一张桌子来替小雪人挡风挡雪，绝不许它们被任何东西破坏。 　　当然，穆汀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次日早上，穆汀醒来发现齐湛竟没在床上，他穿戴好正要开门询问齐湛去哪儿了，然后就听到了外面院子传来的声音。 　　齐湛：“大哥，二哥你们看，这是我媳妇儿送给我的礼物，好看吧？” 　　“你们也是头一回见这么精巧威武的雪人吧，白灵说这可是我媳妇儿花了半天工夫给我堆的，他真是太好了。” 　　“大哥，二哥你们多看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为了让你们开开眼界，我早上一起床就去寻你们了，是不是觉得有我这样贴心的弟弟实在太好了。” 　　穆汀屋里听着齐湛这逐渐欠揍的话，觉得他可能离挨打不远了。 　　果不其然，齐大哥的声音很快响起，“齐湛，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齐二哥跟着补刀，“三弟啊，是不是算着日子有几天没被揍了？” 　　怕齐湛真被揍，穆汀便开了门，但很快又关上了，他觉得如果齐大哥真要动手，也只能说一声——齐湛活该！ 　　门外，昨晚被搬去为小雪人挡风挡雪的桌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把椅子，齐大哥齐二哥一左一右的坐在椅子上，正好面对着小雪人，而齐湛正站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地按着他两个哥哥肩膀不让起身，再加上穆汀前面听到的那些炫耀般的话，穆汀心想，这要换成他，他也想打人。 　　太欠了。 　　穆汀开门又关门的动作还是被齐大哥几人注意到了，齐大哥冷冷的警告自己这个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的弟弟，“如果你想让弟妹在屋里听你挨打的惨叫声……” 　　齐大哥话没说完，齐湛就干脆利落的收回了手，并弯腰低头抬手恭敬送客，“大哥，二哥，慢走。” 　　齐大哥起身，没理他这迟来的假殷勤，背着手走了。 　　齐二哥笑着拍拍齐湛，“二哥多谢你，让二哥开眼看到了如此威武的雪人，二哥都记住了。” 　　齐二哥说完扬长而去，留下齐湛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他二哥这话里别有深意。 　　但秉着大家都是亲兄弟，二哥应该不会跟他这个弟弟过多计较的想法，齐湛将那点危机感抛之脑后，转过身跑回去找穆汀了。 　　跟他炫耀自己是如何一早把两个哥哥哄骗到院里来看雪人的，齐湛早早起床，然后跑到两个哥哥院里叫人，就说他昨天得了一好东西，想跟两个哥哥的分享，火急火燎地把人骗来，然后一顿骚操作。 　　穆汀总结下来就是，齐湛没挨打也是齐家兄弟情深的表现。 　　受害者显然不止齐大哥齐二哥两人，傍晚齐湛下学回家，身后跟了一帮兄弟，全都是被他哄来看雪人的。 　　穆汀那会儿正在厨房教赵全做菜，做的是广式茶点，昨晚吃了火锅，穆汀便想着今儿可以清淡些，便腌了骨头做咸骨粥，正好用来配茶点。 　　广式茶点种类繁多，真要细数，少说能吃几月不重样。 　　穆汀便选了其中的豆豉蒸排骨、虾饺皇、干蒸烧麦、金汁流沙包、酱汁凤爪和脆皮萝卜糕几样来做。 　　穆汀在为离开做准备，便叫赵全帮忙，顺便把这些差茶点做法传授给他，往后他走了赵全还能做给齐湛吃。 　　考虑到齐湛的饭量，穆汀都不是用小蒸笼来蒸的包子饺子，全增加了份量，但齐湛这些同窗一来，估计就只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穆汀问来传话的白灵，“三公子怎么说，可是要出去吃？” 　　白灵拿出一叠银票递到穆汀眼前，“三公子倒是这么说的，但那几位公子不答应，然后就把自己身上带的银票全掏出来了，说不拘什么吃食，只要是三少夫人您做的就成。” 　　只看银票厚度就知道数目肯定不小，穆汀问：“三公子让你送来的？” 　　白灵：“那几位公子一直盯着三公子的雪人，然后夸得比花儿还好看，三公子就让少夫人您收了银票，再指导赵师傅做几道菜，让您不必亲自动手。” 　　临了，白灵还加了句，“少夫人，三公子可真心疼你。” 　　穆汀虽没听到那些人怎么夸那两个雪人的，但听白灵这转述，显然说了不少好话，这般齐湛还能保持理智没答应让自己给他的朋友们做饭，可见上次的打是真长了记性。 　　也或许，是真的很在乎他，不想让自己辛苦做那么多人的饭。 　　穆汀轻笑了下，“那就按三公子说的，辛苦赵师傅再添些菜吧。” 　　做茶点准备的材料不少，这会儿添菜倒也不用再费多少时间，赵全主厨，穆汀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导几句。 　　等广式茶点做好后，穆汀又让赵全杀了两条鱼片成薄片备着，一会儿前头说菜不够，就下锅做酸菜鱼，穆汀把酸菜鱼的做法告诉了赵全。 　　吃食送去齐家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用饭的饭厅，穆汀现在身份是个女人，没跟着去，便自己在屋里吃。 　　结果进门时穆汀发现齐湛竟然在，便问，“你怎么没去招待你的朋友们？” 　　齐湛帮他摆碗，垮着脸冷笑，“呵，那群饭桶，美名其曰让我回来陪你吃饭，实则是怕我跟他们抢吃的，饭桶！” 　　穆汀看他气呼呼的，怪可爱，笑道：“那就在屋里吃吧，正好这些都是我做的。” 　　一听这话齐湛高兴了，边给穆汀盛粥边夸他的手艺，“汀汀，今儿吃的什么啊，这馒头鸡爪子看着跟我之前见过的不大一样啊。” 　　“这是茶点，广式茶点，”大禹有个叫广府的地名，倒跟他原本时空广东的地理位置能对上，饮食习惯也颇为相似，这是他从原主记忆中得知的，说来倒也不怕露馅儿。 　　齐湛先夹了一个虾饺皇，澄面做的水晶皮，透过薄皮能清晰看到里面的大颗虾仁，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皮就破了，带着热气的鲜美汤汁流出，瞬间刺激到味蕾，让人本能地想要更多，如此，自然是要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饱满的虾仁了。 　　虾肉紧实，弹牙，属于虾本身的味道丝毫未被掩盖，快速地咀嚼几下，连带着皮一块吞入肚中，嘴里除了剩下的鲜便是叫嚣着再来一个。 　　齐湛满脸惊喜，“汀汀，这个饺子好好吃。” 　　便说着，筷子已经朝第二个下手了。 　　这虾饺份量不多，对齐湛来说牙缝都塞不住，他很快便转战到其他吃食上，比如表皮宣软里头裹着金色流沙的金汁流沙包；又比如先煮后炸再炖而成的酱汁凤爪，光是那绛红的色泽便看得人垂涎欲滴，更别提酥香软烂让人欲罢不能的口感了。 　　齐湛吃到真头也不抬，除了好吃外，脑子里冒不出任何其他可夸赞的词了。 　　这边齐湛吃成这样，他在前厅用饭的朋友们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把齐湛赶走不仅是怕齐湛跟他们抢吃的，也是怕了他那张三句不离媳妇儿的嘴。 　　今儿一到太学就跟他们说昨晚吃的什么火锅有多好多好吃，吹得天上神仙当今皇上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当时他们就馋得不行。偏齐三这人不知收敛，又夸起了他媳妇儿给他送的礼物，还让他们来家里看，这下可不就让他们找着机会了，今儿既然来说了，那说什么都得吃一顿才能走。 　　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如果齐三不答应，他们撒泼打滚也不是不行，反正一群不成器的纨绔，也没什么脸面可言。 　　好在也没到这一步，他们把脑瓜子里那点舌夸人的词搜刮干净轮番夸了一番齐湛媳妇儿送他的雪人后，齐湛就答应了。 　　至于什么只是指点大厨不是亲自动手做的，他们压根不在意，毕竟以齐湛媳妇儿的厨艺，指点几句那做出来的吃食也不会差。 　　所以等菜一上来，他们只简单让丫鬟介绍了下这些饺子包子的名字就开动了，都是自己人，彼此什么德行那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从正式开吃后，这些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除了动手夹菜和动嘴吃外，他们心无旁骛，拒绝任何交流！ 　　其行为看得齐家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们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她们就没时间呆了，因为要忙着换盘子上新菜，以及派人去后厨催赵全继续做菜，完全不够吃。 　　当全部的广式茶点吃完，这些人才吃了个七八成饱，好在穆汀了解他们的饭桶属性，让赵全做了酸菜鱼。 　　满满两大碗酸菜鱼和白米饭送来，第二场战斗也开始了，不过这鱼有刺，吃的速度没茶点那么快，到这会儿就边吃边讨论起了前面的茶点。 　　有人说：“那个豆…豆豉排骨，那排骨轻轻一撕就从骨头上撕下来了，可吃着却又脆又嫩，跟我以前吃的排骨完全不一样，真香啊。” 　　“那叫什么烧麦的也不错，吃起来又香又糯一点不粘牙，里头的馅儿有菜有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味道实在好，嫂子那一手厨艺叫人佩服。” 　　“可不是，还有萝卜糕……” 　　这边人一边吃着酸菜鱼一边对齐湛羡慕嫉妒，他们怎么就没娶到个会做饭的媳妇儿呢。 　　祝酒用胳膊肘捣了旁边的余旭尧一下，“你不是说回去让你娘给你找媳妇儿吗，你娘怎么说？” 　　余旭尧顿时满脸丧，“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这话可有点说头，全桌的人目光一下聚集在余旭尧身上，等他开口。 　　余旭尧说，“我也没提什么别的要求，就跟我娘说要娶个做饭好吃，能督促我上进的，然后我娘给了两条路让我选，一、娶个愿意嫁我的媳妇儿就行；二、继续痴心妄想然后打一辈子光棍，你们说，这是亲娘会说的话吗？” 　　不管是不是，反正话已经说了。 　　众人怜爱的看了他一眼，同时又忍不住想，齐三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好事都让他占了。 　　一说起这事，余旭尧觉得嘴里的酸菜鱼都没味儿了，“想娶个合心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再纨绔也有人愿意嫁，但愿意的那些他们家中看不上，而他们能看上的，人家也看不上他。 　　余旭尧琢磨着走前去拜访下齐夫人，问问她找哪个大师给齐三算的天定姻缘，他也想要。 　　余旭尧把这话一说，几个没成亲的都动了心思，以前觉得娶妻会被管束不自在，可看着齐三成天把媳妇儿挂嘴边，每日下学回家就有好吃的，他们也想要媳妇儿了。 　　于是等齐湛吃好过来赶人时，就被这群人拖着去拜见他爹娘了。 　　齐母如今对穆汀是再满意不过，坚信是天定姻缘的结果，对于齐湛这群来问她的朋友，齐母毫不隐瞒，可把余旭尧一众人高兴的，离开齐家时脚都有些飘，像马上就能娶个满意媳妇儿回家一样。 　　齐湛在旁边憋着没说话，等把人送走，立马飞奔回去找穆汀，然后跟他说齐母找的算命大师不靠谱的事，“那算命的一点不准，你看他给我配的李遥遥是个什么人，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你说那算命的给余旭尧他们也配个这种媳妇儿，那就彻底完蛋了，他到时候肯定得跟我翻脸。” 　　当时那个情形他也不好拦，还容易引起怀疑，齐湛只好忍着不说话，等回来找穆汀想法子了。 　　穆汀听完倒没多大反应，他道：“若那大师算天定姻缘真算的这么准，早出名了，也轮不到余旭尧他们来问娘。既不出名，说明以前也没什么成就，在外人看来，你我这一桩婚事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信的。” 　　“最后，如果那是个骗子，他骗一个齐家已经够胆大了，绝不敢再哄骗这么多大官，那是真会要命的。方才你娘跟余旭尧他们说话时你也听到了，先派人去查查那个所谓的大师，然后再警告一番，他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这事倒提醒了穆汀，也许那个大师也是有问题的，就不知是纯粹想骗银子随口胡诌还是背后有人，另有所图。 　　齐湛听完穆汀一番话，连忙点头，“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查。” 　　说完就往穆汀身边腻歪，“都是因为汀汀你太厉害了，他们羡慕我有个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所以才动了心思。” 　　“不过再怎么样他们也娶不到汀汀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齐湛抱着穆汀胳膊傻乐。 　　穆汀弯起嘴角，轻声道：“你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的。” 　　……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才停，雪积得厚厚的，又等了四五日才彻底化完，日子一晃便到了腊月。 　　天冷，没人来打扰，穆汀便每日都呆在府上过他的安宁日子。 　　只不过他安宁了，就注定有人不安宁。 　　穆国公府 　　穆邱被关在国公府已经有足足三个月了，然而穆国公似乎还没放他出去的意思，困得穆邱越发焦躁，急切，连带着脾气也越发爆发易怒，只要身边伺候的人稍有点不尽心或怠慢便是狠狠一顿打骂。 　　但这完全不够，除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外，对穆邱来说没任何作用，穆国公府的人依旧在找穆汀，他依旧没能上穆家族谱不被正式承认，穆邱始终觉得穆国公还是看不上他这个亲儿子，想要把穆汀找回来当世子。 　　这是穆邱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早就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搞什么代嫁羞辱穆汀，而是应该直接结果了他，这样穆国公就算找到穆汀了，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而不是像现在，让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前些日子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穆汀的下落告诉穆国公，穆邱并没照做，而是悄悄让人送了一封信到齐家威胁穆汀，他自信满满地认为穆汀怕身份暴露，一定会来找他跟他谈条件，只要穆汀敢来，他就直接找人杀了他，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然而等了十来日，他等急了，穆汀那边却没任何动静，就像完全没收到那封信一样，据下人说，穆汀现在名声还很好，大户人家的女眷都在夸他。 　　穆邱虽表面不屑，觉得穆汀就是下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可心中的担忧却更胜，这人从前在国公府被称为天子骄子，如今在后院装女人也能声名在外，哪怕穆邱再不甘也知道，他跟穆汀比差远了。 　　而这样的想法也是被关了几个月，有人经常提点他，他才慢慢意识到的，换从前，他丝毫没把穆汀当回事。 　　穆邱目光阴恻恻的看着外面，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问：“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穆邱没回头，只是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过了好一会儿，穆邱才吩咐下人，“去告诉娘，我要见爹，让她安排下。” 　　有穆国公夫人的帮助，穆邱成功见到了穆国公。 　　穆邱对穆国公有一种本能的惧怕，虽是真正的亲父子，可两人间没丝毫亲昵，穆邱走着过场向穆国公问安行礼。 　　穆国公申请淡漠，冷淡的说，“有什么话直说。” 　　穆邱脸色一僵，露出些许难堪和愤怒，不过收敛的也快，他知道他现在不能惹穆国公，这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穆邱老老实实说：“我知道穆汀在哪儿，爹，你别禁足我了，只要你答应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穆国公视线落在穆邱身上，那双眼似乎能看透一切。 　　穆邱愣住。 　　穆国公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没我的允许，这府上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一封信呢。” 　　穆邱下意识往后退，只觉得浑身胆寒，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背后有人的事穆国公也知道？ 　　穆邱不敢问，只能努力稳住心神，询问穆国公，“那爹你为什么还让人假装找他，不直接把穆汀接回来？” 　　穆国公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笑意，却让穆邱更害怕了，他听见穆国公说，“因为还没到时候啊。” 第30章 想动他，除非我死了…… 　　穆汀并不知他藏在齐家这事对穆国公府的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齐湛休沐，两人就带着青松往城外的寺庙走了一遭。 　　是去见那位忽悠齐母的大师的，按齐母之前说的, 她是在城外的香山寺找大师给算的姻缘，那大师名叫长空，在香山寺还挺有名。 　　齐湛找的人很快便打听清楚了那位长空大师，知天命的年龄，从小就当了和尚, 一直在香山寺，是有些本事，但从不算姻缘。 　　因着这人名声不错, 听起来骗人的可能性不大，齐湛和穆汀不好判断真假，便打算亲自走一遭来会会这位长空大师。 　　前头下雪，雪大不便上山, 齐湛又要上学，每旬才能休一日，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上山后, 两人很快就见到了人, 这位长空大师面容和善, 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慈悲感，很容易教人信服。 　　而长空见到他们丝毫不意外, 像早料到穆汀二人会来一般。 　　长空大师先给齐湛批了命，说他心善有福，只要知足，一生富贵平安。 　　然后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穆汀单独面对他时，他总觉得这人似乎透过他的身体在看他的灵魂一般, 有些邪乎，长空盯着自己好半响，穆汀才听他说，“是天定姻缘，无错，万事万物皆有缘法。” 　　穆汀问他，是不是算到他会被算计代嫁，最后只得了句天机不可泄露的万金油回复。 　　然后他也被赶出去陪齐湛了。 　　两人在下山时从香山寺的和尚口中得知，长空大师不是不算姻缘，而是只算有缘人。 　　似乎在告诉他们，无需担心会错点鸳鸯。 　　下了山，齐湛就开始跟穆汀叭叭了起来，说他觉得这大师怪模怪样的，穆汀却觉得这位大师有些真本事，还知道他并不是原来的穆汀了，只是他们都没说开而已。 　　穆汀抬头看了眼高高立在山顶的宝刹，对齐湛说，“至少我们知道他不会给你的朋友们乱点媳妇儿，这一趟我们也算没白来，其他的不用放在心上。” 　　齐湛点头，觉得有道理，然后上了马车，再把穆汀拉上去，跟他商量，“我们晚些回家吧，在外面玩一玩，去听书或者听戏呗。” 　　齐湛还献宝似的摸出一个包袱打开给穆汀看，“看，穿这个去，我带你去玩儿啊。” 　　那包袱里装的竟然是一套男装，穆汀并不知道齐湛是何时准备的，也或者是一直放在马车上，穆汀对上齐湛那纯粹又期待的目光，轻轻点头，“好。” 　　齐湛把他自己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 　　穆汀想起长空大师说天定姻缘是真的，也许他该多点信心，为自己争取。 　　并不知穆汀想法的齐湛已经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了，比如先去喝茶听书，然后去看戏，最后吃过晚饭回家。 　　穆汀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声好。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才进城没多久他们就被挡了去路，还是个让极其讨厌的人。 　　穆汀和齐湛正在讨论一会儿吃什么，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了凶狠蛮横的声音，“让开，闪远点。” 　　“狗东西没长眼吗，若是冲撞了我家公子小心拧了你的脑袋！” 　　“汪！汪汪！” 　　以及狗叫声，听着有些乱。 　　穆汀掀开帘子朝前方看去，一眼就认出了被拥簇在最中间的那人，正是穆邱。 　　穆邱带着一群人招摇过市，两个家丁牵着两条大狼狗走在最前面给穆邱开路，后头几个家丁蛮横地将过路百姓推到边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恐吓百姓，仿佛这路是他们穆家所开，闲杂人等不配过一般。 　　而穆邱自己则仰起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神情，明明裹着大氅，却在这大冬天装逼地拿着把扇子扇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脑子不好一样。 　　齐湛也看到了，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是不是有病啊？” 　　穆汀闻言笑了，“你不是也想这样吗，威风，你可是有五条狗的人，到时候排场肯定比他还大。” 　　齐湛想象了下那个场面，好像是挺威风的，但是，“我又不会大冬天拿把扇子扇风，太傻了。” 　　“前面的马车还不快停一边去，没长眼？” 　　“知道这是谁吗？敢挡我们公子的路，我看你活腻歪了！” 　　穆汀扶额，穆国公把这种蠢货放出来是嫌穆国公府日子太好过，想让全家在穆邱的带领下同归于尽？ 　　“爷还没去找这王八蛋算账呢，他今儿还敢主动挑衅，爷今儿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齐！”齐湛气冲冲的要下马车去找穆邱算账。 　　穆汀拉住他，叮嘱道：“就算打架也要让穆邱先动手，还有，打不过就叫我。” 　　齐湛露出意外的表情，“汀汀你不拦我吗？” 　　穆汀反问，“为什么要拦你，马车外挂了齐家的牌子，穆邱眼又不瞎，他既然知道这马车中是齐家人还敢让手下挑衅，显然今儿就没打算轻易放我们走。” 　　并且穆邱出现的太巧，并不像巧遇，更像故意拦路。 　　主子没吩咐，青松便停着马车没动，穆邱的手下还在叫喊，骂的话也越发难听了 　　穆汀拍拍齐湛，让他下去，他也跟着一块，齐湛察觉到穆汀的意图，立马摇头，“不行，你不能去，你下去那王八蛋就认出你了，汀汀你就在马车里等我就行。” 　　穆汀不说话，齐湛就瞪眼，大有穆汀不答应他就不动的意思，穆汀只好妥协，“那你小心些，千万不要受伤。” 　　齐湛立马高兴了，重重点头，“我会的！” 　　钻出马车，齐湛并未立即下去，而是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穆邱和他的手下，他语气嘲讽，“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排场，本公子还当是哪位大人物呢，原来是杨少爷啊。” 　　“杨少爷这是刚解禁就出来放风了吧，也是，毕竟在笼子里关了几个月，憋得慌。既然今儿碰上了，那本公子向杨少爷打听个事呗，你上穆家族谱了吗？” 　　穆汀在马车里听得好笑，而人群中的穆邱却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齐家人竟如此不给他面子。 　　穆邱也不想想，他都带人堵齐家马车主动挑衅说人活腻歪了，齐湛这脑子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给他面子。 　　穆邱青着一张脸走到最前面，“姓齐的，我今儿不找你，把马车里的人叫出来……” 　　“呸！”穆邱话没说完就被齐湛打断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媳妇儿，杨永富，你要识相点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本公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听到齐湛叫他杨永富这个名字，穆邱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看着齐湛，“齐湛！你别给脸不要脸！” 　　“哟，你还有脸呢，这话说出来你自个儿不觉得好笑吗？”齐湛语气满满嘲讽。 　　也把穆邱气得越发按捺不住了，他狠狠瞪着齐湛，“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本少爷也就不用客气了，”穆邱手一动，指挥手下，“去，把马车上的人给本少爷抓下来。” 　　穆邱眼中恨意满满，好不容易等到穆汀出门，他今绝不能放他走，他一定要除掉这个绊脚石！ 　　两只大狼狗冲在最前面，对着马狂吠，吓得马受惊开始往后退，齐湛也险些从车辕上摔下去。 　　“三公子小心！”青松大喊。 　　齐湛干脆跳了下去，吩咐青松，“控制好马车，不要让少夫人受惊。” 　　说完，齐湛大赤赤的走到两条狼狗正中间，表情冷淡的看着穆邱，“杨永富，本公子就站在这儿，你的人敢动本公子一下吗？” 　　两条狼狗倒有些蠢蠢欲动，但被家丁死死的拉住绳子，不敢让它们碰齐湛，嘴上骂一骂和真伤了人，那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 　　穆邱身边的家丁也只看着，没人敢上前，这般情形让穆邱越发愤怒，他抬脚就朝一个家丁屁股踹，“上啊，听不懂本少爷的话是不是，信不信回去本少爷扒了你们的皮！” 　　家丁们被吼倒往前走了几步，不过还是没敢动手，穆邱忍无可忍，自己冲上前去抢家丁手中的狗绳，要放狗咬齐湛。 　　齐湛好心提醒他，“杨永富，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们齐家的债呢，齐家没找你，你还敢当街挑衅找我齐家人的麻烦，真以为我齐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穆邱抓狗绳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你…你们都知道了？” 　　齐湛冷哼一声，姿态气势摆得十足，看着还挺唬人。 　　“既然知道，还当宝贝似的护着，”穆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想到你还是个断袖，你们齐家出了个变态，哈哈哈，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但你们齐家很快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这事似乎取悦到了穆邱，他冷笑两声，凑近了些低声对齐湛说，“只要事情败露，穆汀那个乡下贱种迟早要被赶出齐家的，到那个时候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你又待如何？” 　　穆邱说完，牵着狗大笑着要走，齐湛眼中闪过几分狠戾，下一刻齐湛直接从背后扑上去将穆邱压倒在地，举着拳头就揍，揍的全是脸和肚子，丝毫不留情。 　　齐湛动作太快，穆邱猝不及防被他打的丝毫没还手之力，也或许是因为他眼神太过凶狠，两条狼狗也没敢扑上来咬人。 　　而反应过来的家丁赶紧牵狗的牵狗，拉架的拉架。 　　穆邱被打得惨叫连连，好半响才蹦出一句话，“齐湛，你…疯了吗？” 　　齐湛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死穆邱这个王八蛋，让他再也不能威胁汀汀，齐湛咬着牙回道：“想动他，除非我死了！” 　　齐湛高举着拳头正要对着穆邱脑门砸下去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齐湛！” 　　齐湛一怔，下意识松了手上的力。 　　穆汀跑着上前，将齐湛拉起来，并用眼神震慑住了想要反击齐湛的穆国公府家丁，“你们还没资格动他，回去转告你们国公爷，要找麻烦尽管来，我在齐家等着。” 　　穆汀拉着齐湛就走，完全没理背后这些人是什么反应。 　　上了马车，穆邱的人还在路中间挡着，穆汀吩咐青松，“不用停，直接过去，不想死自然会让。” 　　怕死是本能，见齐家的马车竟真不管不顾冲了过来，穆国公府的家丁立马抬着穆邱闪到了一边，那动作比齐湛下手打穆邱时还要快。 　　没了挡路的人，马车一路顺畅回了齐家，下马车，回院子，进屋，这一路两人谁都没说话。 　　齐湛甚至还有气鼓鼓的，穆汀伸手去脱他衣服，“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齐湛扭过身子不肯，话也不说，从头到脚都透着‘我还在生气’‘我现在很生气’的气息。 　　穆汀走到他面前，抓住齐湛胳膊不让他转身，“是在生我的气吗？” 　　“气我拦着不让你继续打穆邱？” 　　齐湛摇头。 　　穆汀伸手捏了捏他脸，“说话。” 　　齐湛委屈地看着穆汀，“不是生你的气。” 　　见他肯开口了，穆汀拉着人坐下，也放软了语气，“那是为什么？” 　　齐湛更委屈了，“气我自己，我没听你的话先动了手，也没能打死穆邱那个王八蛋，汀汀，他威胁你，不对，是威胁我，说等你离开齐家后他把你怎样都行，这个小人，太坏了。” 　　穆汀心头一暖，“因为这个你才打他的啊。”穆汀道：“他也就嘴上逞能，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蠢到在大街上挑衅你。” 　　“那也不行，”齐湛语气很坚定，“你是我媳妇儿，那王八蛋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会让他威胁你呢，我要保护你的。” 　　穆汀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齐湛，谢谢你，今天你很棒，也很厉害。” 　　被夸的齐湛眨眨眼，期待地问，“真的吗？” 　　“真的，”穆汀答。 　　穆汀让脱衣服看身上有没有伤，齐湛这会儿很配合了，并开始吹嘘自己对穆邱下手多重，而穆邱几乎没打到他。 　　虽然穆邱没打到他，但拉架的家丁却趁机下过手，齐湛身上还是有好几处乌青，穆汀要给他擦药，被齐湛拒绝了，他说，“等会儿一起上吧，大哥还没打呢。” 　　齐湛还是很自觉的，今天算他单方面殴打穆邱，所以是他的错，他把衣服重新穿好，然后叫来青松，让他去问问齐大哥回来没，自个儿则去挑棍子了。 　　穆汀接过他手中的棍子，“我去就好，你在屋里休息。” 　　穆邱在街上闹这一出都是因他而起，不论身份暴露与否，责任却是要承担的。 　　齐湛也不肯让穆汀去，说人是他打的，犯错的人也是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两人谁都不肯让步，在屋里玩起了抢棍子。 　　去打听齐大哥在不在家的青松很快回来了，“三公子，三少夫人，大公子说让你们好好休息，不用去找他了。” 　　齐湛满脸意外，“你跟大哥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了，而且大公子跟我们前后脚回来的，我怀疑大公子估计在回来的路上就知道了。” 　　街上有人大打出手，当时在场的百姓也不少，这消息自然传得快，齐大哥在他们后面回来，听到百姓议论也正常。 　　齐湛就是觉得奇怪，“大哥既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打我？” 　　齐湛抓住青松问，“我大哥看着是不是很生气？” 　　青松摇头，“没有，大公子看着挺冷静的，跟平常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哎呀，三公子，这不用挨打是好事，再说今儿是那穆国公府的人先骂咱们的，不是三公子你的错。” 　　齐湛也猜不到他大哥到底在想什么，有些烦躁的将青松赶走，关起来门在屋里转圈圈，“大哥是不是在等穆国公府那边的消息，确认穆邱伤的重不重，然后好照着标准来打我？” 　　“也许，齐大哥是真认为你没错，”穆汀说道。 　　在他看来，齐大哥是了解自己弟弟的，也坚信自己弟弟不会无故动手。 　　“是对是错其实很好判断，如果你没错，那这事就过去了，谁都不会再提。如果你有错，穆国公府的人自会上门要说法，那时再罚你也不迟，别多想，我们等着吧。” 　　穆汀拉着齐湛坐下，又让他脱衣服，既然不用挨第二顿打了，那身上的伤就要处理下。 　　齐湛乖巧的趴着，想起穆邱之前跟他说的话，问穆汀，“汀汀，什么是断袖啊？” 　　当时怕惊着马，所以马车后退了许多，穆汀并未听到穆邱后面都跟齐湛说了什么，这会儿听到这个问题，穆汀很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齐湛解释：“就是那王八蛋说我知道你身份还护着你，这样是断袖，是变态，我们齐家要被人笑话。” 　　穆汀手上动作一顿，脸上也没了笑意，齐湛不解的看他，“汀汀，怎么了？” 　　穆汀眼神有些冷，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好话，你就当没听到就好。” 　　齐湛赞同地点头，“也是，他那种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就不能护着你了。” 　　他其实知道这话是有别的意思的，但穆汀不说，他就不问，反正汀汀都是为了他好。 　　齐家人像不知道齐湛在外面打了人一样，谁都没骂他揍他，齐湛高兴中带着点疑惑，但很快就被穆汀给他做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将其他人和事全抛在了脑后。 　　比起齐家像无事发生的平静，别处却是各有算盘，而穆汀早在各种局中。 　　…… 　　穆汀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下马车将齐湛带走时，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视线从他出现便就一直追随着他，而这个人对面坐的正是穆国公，原身曾叫了十多年爹的人。 　　穆国公问：“小王爷，可还满意？” 　　被称为小王爷的人看着穆汀，脸上泛起笑容，“这就是国公爷给本王准备的礼物？不错，本王喜欢。” 　　“本王还以为国公爷是专门请本王来看你那蠢货儿子丢人的。” 　　穆国公笑笑，眼中满是算计，“蠢才更好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跟狗一样，给根骨头让咬谁便咬谁。 　　小王爷显然听出了穆国公话中深意，眉头一挑，“国公爷高见，不过你今日打草惊蛇，若让人跑了，本王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穆国公道：“小王爷放心，跑不掉，他也无处可去，我会准备好，让小王爷亲自去取这份礼。” 　　小王爷看了眼渐行渐远的马车，眼中闪过精光，“那本王就等着。” 第31章 断袖 　　齐湛打了穆邱这事一直没后续, 不说穆国公府，就是穆邱本人都没找上门来，给人一种打就打了, 穆邱活该的感觉。 　　齐湛担惊受怕几天，除了吃饭的时候，都没往常活泼了。 　　而最后解除他这份担忧的，是李氏送来的一封请帖，长公主办赏梅宴, 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不管成亲没成亲的公子小姐女眷们都受了邀请。 　　齐家三兄弟都有份，不过年底了，齐大哥齐二哥还有徐氏都很忙, 只有李氏能跟他们一块去，日子也选得好，正好是齐湛他们放假前最后一个休沐日。 　　李氏交代穆汀，“这还是长公主头一回设宴, 只要不是实在去不了的，一般都得给长公主个面子去赴宴。” 　　这位长公主乃当今皇上的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颇得宠爱, 也是因为宠爱, 如今都十八了还未嫁人, 皇上还给了恩典，让长公主自己寻夫婿, 长公主看上了皇上便下旨赐婚。 　　长公主是女子，而且从小养在深宫中，原身对其并不了解，所以也没甚印象，他问李氏, “那长公主今次设宴是为了给自己相看夫婿？” 　　李氏神神秘秘的跟穆汀说，“外头都是这么传的，不过我听说长公主早已心有所属，不是相看夫婿，而是趁机见心上人，毕竟她平日里不便出宫，宫外的男子也不可随意入宫。” 　　八卦嘛，谁都有兴趣，穆汀好奇问，“那大嫂你可知长公主的心上人是谁？” 　　李氏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明儿应该能看出些端倪，总归能入长公主眼的，出身也不差就是了。” 　　这赏梅宴不用备礼，李氏只让穆汀选件好看的衣裳，明日别让人笑话就成。 　　然后又让穆汀转告齐湛，“明日人多，少不了又有人提什么比试，你让三弟准备准备，他上次出了风头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说赢，但不能比上次差，不然那些个眼红的，怕又要笑话三弟好一阵子。” 　　“我知道了，多谢大嫂，大嫂放心，他最近很是勤奋，”因为等着打穆邱的事出结果，齐湛在书院认真念书，回来练画，据他自己说，从没这么刻苦过，只求齐大哥看在这么刻苦的份儿上，打他时能轻点。 　　为什么勤奋李氏也是知道的，李氏闻言笑了起来，“挨了这么多打，还没摸清他大哥脾气，也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穆家主动挑衅，他若什么都不说不做，反叫人看轻了齐家。” 　　李氏说得如此明显，穆汀自然懂了她的意思，笑着道谢，“是，多谢大嫂，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别担心了。” 　　李氏又跟穆汀说了几句便走了，她也还有事要忙。 　　穆汀则想了一下齐大哥到底知不知道他身份的事，他甚至很想直接去找齐母坦白，将所有事一股脑全说了。 　　却又因为无法预料的后果以及不舍让他产生了犹豫，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他想留在齐家，想陪着齐湛过完这个年。 　　这也是他穿来后过的第一个年，总有些不一样的意义。 　　心事太重，即便极力隐藏，但对真正在乎他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齐湛下午回来，做着吃饭时盯着穆汀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发问，“汀汀，是不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高兴了？” 　　穆汀诧异抬头，“怎么会这么问？” 　　齐湛抱着碗委屈巴巴，“你今天都没跟我说话。” 　　穆汀摇头，“你没做错，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还有，不要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齐湛解释，“我以前经常犯错，都习惯了，我敢作敢当，有错就认。” 　　品质优良，家教不错。 　　见穆汀不是在生气，齐湛也不担心了，放下碗然后把凳子挪到穆汀旁边，“汀汀你在想什么，跟穆家有关吗？” 　　最近这几日齐湛一直让人在盯着穆家，但什么动静都没有，穆邱从那天挨打后再也没出过门，让人摸不清穆家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在想，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身份不对了，但又不明白既然知道了他为什么不拆穿我。” 　　以齐大哥的人精属性，只要知道穆邱那天是冲着他来的，一定会有所怀疑，然后再让人查一查，即便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也能查到他不是李遥遥。 　　齐湛接话，“那肯定是觉得汀汀你这么好，不想拆穿你让你离开齐家呗，”反正要换成是他的话，有个做饭好吃，还会教自己弟弟上进的弟妹，他肯定是舍不得赶走的。 　　“你来我们家又没做过坏事，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是不是李遥遥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齐湛对李遥遥嗤之以鼻，很是讨厌。 　　穆汀想不明白，便暂且默认了齐湛的说法，转而跟他说起参加长公主赏梅宴的事，齐湛兴致缺缺，一边扒饭一边说，“我本来还想那天带你去玩儿呢，上回让穆邱那王八蛋搅和了，这次休沐正好补上。” 　　“那梅花儿年年都一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但不去不行，穆汀道：“那我们到时候早些走，然后你再带我去玩儿。” 　　“好！”听到这话齐湛高兴了，“我带你看杂耍，要过年了，最近京城新来了好几个杂耍班子，演的都是些新鲜绝活儿，余旭尧他们去看过了，都说不错。” 　　穆汀点头，也应了一声好，心中也开始盼着能早些到赏梅宴那日了。 　　…… 　　赴宴的前日下了大雪，雪厚厚积了一地，抬眼望去一片雪白，李氏站在门口同穆汀说话，“下了雪，赏红梅正好，今日兴许还能流传出几首佳作。” 　　遇好景办诗会是这些花宴雪宴一贯的规矩了。 　　齐湛在旁边摇头，“没意思，”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远不如去斗鸡打马球呢。 　　李氏看他一眼，“没意思也得去，别想跑出去撒野。” 　　正好马车来了，三人一块上了马车，路上李氏就跟两人说起一些要注意的，等会儿她还要带穆汀去见一些与齐家交好的女眷，认认人，也便往后走动说话。 　　然后又叮嘱齐湛，今儿不能跟人打架，办宴会的毕竟是长公主，若下了长公主的脸面怕对整个齐家都有影响。 　　等李氏说完，齐湛就更不想去了，恨不得立马拉着穆汀半路偷跑。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梅园门口，三人被丫鬟引到园中，女眷去屋内候着等长公主来，男宾则有另人招待。 　　穆汀见着了不少熟面孔，祝家的祝芸，上回哼他的于灵，以及齐湛的第二顶绿帽子林萱儿，这两人看他还是不顺眼，尤其是林萱儿，眼睛一直瞪着穆汀，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大怨气。 　　李氏也注意到了，心里想着还好当初三弟没娶这姑娘，心眼儿这般小，实在不好相与。 　　她压低声音对穆汀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三弟妹不必放在心上。” 　　穆汀点头，只要这姑娘不来招惹他，他自不会搭理。 　　可惜的是，林萱儿没这自觉，几步走到穆汀面前，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在他面前晃了两下，用一种高高在上设施般的语气对穆汀说，“你这小门小户出身的，没见过这么好的镯子吧，只要你给我做一个蛋糕，本小姐就把这镯子赏你了，怎么样？” 　　今儿的纷争还没开始，林萱儿这算打了个头阵，她这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目光。 　　多数都是一副面带笑容看好戏的姿态，不管是想看穆汀被羞辱还是看林萱儿犯蠢的，都是乐子。 　　穆汀上下打量了这姑娘几眼，好奇问，“你家里人为什么敢放你出来？” 　　就这个脑子，是怕林家得罪的人不够多吗？ 　　“你什么意思？”林萱儿瞪眼，露出了不满。 　　穆汀摇头，“没什么，林小姐，做蛋糕的规矩我之前说过了，林家不考虑呢。” 　　直截了当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拒绝，让林萱儿瞬间气红了脸，“李遥遥，你别给脸不要脸，能为我林家做蛋糕是你的福分！” 　　“林家这脸面倒是大，养出了个会跟人私奔的女儿，如今是想继续仗着这大脸盘来欺我齐家媳妇儿？” 　　林萱儿说完，穆汀还没开口，李氏便接过了话茬儿，同样是毫不留情面。 　　林萱儿自然是认得李氏的，李氏出身好，在林萱儿看来，她是决计看不上李遥遥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弟妹的，所以才敢当着李氏下李遥遥的脸面，却没想李氏竟开口维护李遥遥。 　　林萱儿顿时有些委屈，“齐…大嫂，我……” 　　李氏抬手，一脸冷漠，“林姑娘，你与我齐家非亲非故，可不要乱叫。” 　　“还有，你手上这镯子是去年的款了，我三弟妹戴着今年入冬后的新款，倒也的确没见过你这种旧货，林姑娘好生收着吧，我们齐家不缺几个旧镯子。” 　　李氏说着，状似无意地把穆汀的袖子往上拉了些，露出他手腕上戴的镯子。 　　之前齐母送那些都戴不上，但齐母是个有心的，专门找人穆汀做了好几对他能戴的镯子，让他没事换着戴。 　　今儿出门前李氏怕他不肯打扮，还专门过来盯着他，一只手让戴了俩，这会儿露出来正好让众人看个清楚。 　　有识货的立马认出镯子，然后接了话，说这什么斋那位大师做的吧，话茬儿瞬间转到镯子和穆汀身上，没脑子的林萱儿理所当然被冷落了。 　　除了几个真蠢的，剩下的哪个不是人精，李氏身为齐家长媳，如此护着这个三弟妹，那就是表明了齐家人的态度，如此，谁会去帮林萱儿得罪齐家人。 　　林萱儿被排除在外，委屈又愤怒，狠狠地瞪了穆汀一眼，但又不能怎么样，只能坐回自己的位置。 　　今天她旁边坐的正是于灵，于灵嫌弃地看了林萱儿一眼，轻声骂，“蠢货。” 　　声音不大不小，林萱儿刚好听到，她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改为瞪于灵了，“你倒不蠢，谁不知道你们于家那点心思……” 　　“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于灵眼神冷厉的警告。 　　“你敢！” 　　眼看着这两人要快吵起来了，便听有人喊，“长公主到～” 　　话音落，长公主出现在门口，屋内的人跪了一地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长相有几分艳丽，今儿更是穿了一身红，声音清脆，“起来吧，大家无需多礼。” 　　长公主落座后在场的人才依次坐回原位。 　　这里头的人长公主很多都不认识，想要露脸的就自个儿上前单独给长公主请安自我介绍。 　　穆汀没凑这个热闹，但长公主却注意到了他，还直接点出了穆汀的身份，“这位便是齐家三公子的夫人吧，本公主听京城都在传你有一手好厨艺，今日一见，才知道三少夫人竟长的也这般好看，着实是个大美人。” 　　穆汀发现长公主说话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的探究，就像知道点什么一样。 　　穆汀不卑不亢，躬身回话，“长公主过誉了。” 　　穆汀并不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开口了，倒让长公主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上不劲儿的感觉。 　　人这么多，她也不能一直盯着穆汀，还要应付其他人，等一圈说下来，便有人上前提醒，可以去赏雪赏梅了。 　　李氏和穆汀都无意往长公主身边凑，两人跟几个李氏相熟的妇人走在一块，聊着家长里短赏起了景。 　　说着说着便扯到了子嗣上，有人看了眼穆汀的肚子，问李氏，“你家三弟妹也进门有几个月了吧，这还没动静？” 　　穆汀：“……” 　　他都快忘记还有生孩子这茬儿了。 　　李氏帮他打圆场，“他们还小，我三弟还在念书呢，自己都是个孩子，不急。” 　　“那倒也是，不过有了孩子，这当爹才更有上进心，能早些怀就尽量早，说不定还能激励你们家老三也考个状元郎呢。” 　　还有妇人凑到穆汀身边来给他传授如何调理身子备孕的事，还问他月事准不准，以前有没有受过凉之类的，穆汀囧得不行，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假装用害羞不好意思说话来应付。 　　心里却想，孩子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这也提醒了穆汀，齐湛跟他不一样，他要传宗接代，要有孩子。 　　穆汀突然就没了赏雪赏梅的兴致，只默默的跟在李氏旁边，听她们说话，聊这京城最近哪家又添了小妾养了外室，又谁跟婆婆关系不好，两口子吵嘴之类的闲话，但也没几句真正入过耳。 　　好不容易挨到吃午饭，男女宾客会了个面，齐湛颠颠的跑来找穆汀，关切的问他冷不冷，还跟他商量着，吃过饭他们就偷溜。 　　穆汀也觉得没意思，点头答应了，让齐湛回去吃饭。 　　齐湛坐回去，他那帮兄弟们开始笑他，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媳妇儿。 　　正说得热闹时，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还离不了媳妇儿，真是天大的笑话，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齐三是个断袖，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齐湛回头，果不其然又是赵明飞，领着他那一帮子人坐在他们隔壁桌呢。 　　赵明飞这话一出，那桌人顿时哄堂大笑，有人接茬儿，“齐三儿，你要断子绝孙了啊。” 　　“这还有假，话可是从穆国公府那位口中说出来的，齐三是个断袖，变态。” 　　“真恶心，齐三你怎么还有脸出门。” 　　“就是，还有余旭尧，祝酒你们几个，齐三是断袖你们还跟他凑一块，也不怕传染上你们，让你们跟着一块断子绝孙。” 　　“只怕早就传染上了，难怪从不见他们去青楼，这是拉着自己人在被窝里搞呢。” 　　话越说越难听，还故意提高了嗓门，生怕这屋里的其他人听不到一般。 　　穆邱是说了这样的话，但却没怎么传开，今儿赵明飞等人不吆喝，在场还真没多少人知道，当然，不想得罪齐家，知道也不会随便说。 　　余旭尧他们也听过一耳，但没放在心上，毕竟穆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齐湛已经成了亲，跟他媳妇儿又恩爱得紧，这话怎么听都像穆邱顺嘴胡说，当不得真。 　　但没想到赵明飞这群人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嚷嚷要坏齐湛名声。 　　余旭尧蹭地下站了起来，满脸怒气的指着赵明飞，“放你娘的狗屁，是上回你爹没打断你狗腿嫌不够是吧，还敢来招惹我们。” 　　“就是，赵明飞，你成天学人当长舌妇，就不怕这次回去你爹撕烂你的嘴！”祝酒也跟着帮腔。 　　跟齐湛交好的几人纷纷起身说话，他们可是吃过齐湛媳妇儿做的菜的人，就冲着那些菜他们也不能让赵明飞几人胡咧咧。 　　倒是齐湛自己挺沉默的，他拉住离他最近的余旭尧问，“断袖是喜欢男人对吗？” 　　余旭尧看他这样，突然有点愁，“让你一天多看书你也不看，就知道看什么狐狸精，你是能娶个狐狸精回家还是咋地？以前我们说这些事你也不肯听，非说成亲前你娘不让你知道太多，现在倒好，跟个二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懂。” 　　齐湛浑不在意，“这种事懂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只有一个媳妇儿，我只要懂怎么跟我媳妇儿好就成了。” 　　他成亲前也是看过书的，就是因为媳妇儿一下换成了男人没用上，齐湛以前压根没想过两个男人也能相爱，所以完全没这方面的心思。 　　毕竟每天能吃上汀汀给他做的菜，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齐湛宛如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如果他是断袖，汀汀也是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汀汀不用走，他也不用娶新的媳妇儿了？ 　　齐湛一点没有因为被骂断袖感到不高兴，而是想立马去找穆汀告诉他这件事。 　　齐湛压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问余旭尧，“要是我真喜欢男人，你们会怎么样？” 　　余旭尧下意识抱住了自己，“齐三，你别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他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还要娶媳妇儿的。” 　　他俩的对话其他人也听到了，祝酒满是不解，“你成天把嫂子挂在嘴边，这会儿又说什么喜欢男人，齐三，你是脑子坏了吗？” 　　“去！”齐湛瞪眼，“你脑子才坏了，我喜欢的就是我媳妇儿，但这中间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不过你们放心，就算喜欢男人我也看不上你们，瞅你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连我媳妇儿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谁要啊。” 　　齐湛一句话得罪了一桌人，被他损的几个直接动手跟齐湛闹了起来，让他改口。 　　他们自己闹得高兴，也就没功夫理赵明飞那一桌人了，搞得想嘲笑齐湛的几人都挺尴尬，毕竟齐湛压根没搭理他们。 　　而其他等着看好戏的也很失望，还以为能当场吵起来或打起来呢。 　　还有一直关注着齐湛的人，那位穆国公口中的小王爷，冷着脸，目光深沉，任谁都能看出他不高兴。 　　小王爷旁边一个装扮儒雅的白衣男子见状笑了笑，“看来是歪打正着，给齐家那小子提了醒，小王爷，你这敌人看来有些不好对付啊。” 　　小王爷落在齐湛身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一个废物纨绔而已，知道又如何，难道齐家还会为一个男人而跟本王作对。” 　　小王爷抬手，张开的手慢慢握成拳，像将什么攥在了掌心一般，他道：“本王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人，本王今日就要！” 第32章 垃圾楚蘅 　　齐湛快速干了两碗饭就要去找穆汀, 不过在去之前他先去跟赵明飞道了声谢，其迷惑操作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在哪儿磕着脑子了。 　　被道谢的当事人赵明飞也很不适应，看着齐湛离去的背影, 愤怒质问，“齐三你是不是有病？” 　　齐湛整个人身上都透着欢乐的气息，只想马上见到穆汀，把什么都告诉他。 　　女眷们吃饭肯定不能跟男人比，动作优雅, 饭量斯文，动作极慢，虽然每个人都在动筷子, 但细嚼慢咽的半天也没见菜少…… 　　就李氏都跟在家吃饭时完全两个样，吃得穆汀怪憋屈的，没吃饱，还不好多夹菜, 只想这顿饭能快点结束，好去找齐湛，两人出去玩儿顺便填饱肚子。 　　“嘶嘶~嘶嘶~” 　　正想着, 穆汀就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 他转身看, 就见齐湛躲拐角处露出上半身冲他招手，那声音显然也是他发出来的。 　　穆汀看到后立马小声跟李氏说, “大嫂，我和齐湛想出去玩会儿，能提前走吗？” 　　李氏抬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动，也不好让穆汀他们开这个头, 道：“再等等，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们一块去跟长公主到别。” 　　“好，”穆汀便让白灵去给齐湛传话，让他再等等。 　　齐湛虽然急得不行，但也没敢直接冲过去跟穆汀说话，只能郁闷在外面扔雪球玩儿。 　　但显然，今日这赏梅宴并不是他们想走就能提前走的，午饭结束，长公主直接点了穆汀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说，说年龄相仿，而且一见就很喜欢他。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穆汀走运得了长公主青眼，但穆汀却一点不高兴，甚至产生了警惕，这位长公主跟他素不相识，把自己留在身边绝不可能是她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只是他和原身都跟这位长公主没交集，实在摸不清对方的用意。 　　穆汀被长公主带在身边不能提前开溜，齐湛那边也被缠住了，有人以他上次画画出风头的事为由，非要跟他比一场。 　　吃饱喝足，正愁无处消化呢，这提议一出，立马有人起哄赞同，说要比就比个大的，不仅画，诗、对对子、投壶之类的全都可以比一比。 　　当然，也不止拉齐湛一个人下场，他们这群纨绔包括赵明飞等人全有份儿。 　　这里面别的不行，但投壶他们这群纨绔还是可以玩玩儿的，参与的人多，场面自然就热闹了起来。 　　隔着帘子，男女宾客凑在了同一处，比试开始前依旧有才女们弹琴跳舞的才艺表演，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大家都看得有滋有味，尤其几个得了长公主赞赏的，从今日起也能传出些好名声，这对未出阁的姑娘们来说，也是她们选夫婿的筹码。 　　才艺表演结束，男宾比试开始，分了四轮，先作诗，然后对对子，接着比画，最后投壶。 　　前两项没齐湛他们这些纨绔什么事，就上去走了个过场，今日纨绔众多，平常专门针对齐湛的那个张文安又没来，倒没听见什么嘲讽的声音。 　　前两项获胜的都是一个名叫魏子栎的人，一袭白衣，长相俊美，整个看着温文尔雅，大冬天一笑还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 　　穆汀发现在场不少未出阁的姑娘都盯着他，就连他身旁的长公主也看得的目不转睛，这大概就是李氏说的长公主的心上人了吧。 　　这人穆汀恰好也认识，乃魏国公世子，与原身曾是至交好友，是原身最信任的朋友，但因为一场算计，两人彻底决裂。 　　不止他，原身在假嫡子身份曝光前几乎跟所有交好的人断了往来，他不再信任任何所有的朋友，毕竟有时候，朋友这种东西，轻如鸿毛。 　　魏子栎在，另一个人显然也不远了。 　　偏巧长公主的心上人又是魏子栎，穆汀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长公主为什么认识他，比如长公主为什么将他叫来身边跟着，又比如今日这场赏梅宴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那些深藏在脑海中属于原身的过往记忆如潮水般喷涌而出，穆汀抬眸，再看前方的魏子栎时，眼中只剩厌恶，无尽的厌恶。 　　魏子栎似乎察觉到了穆汀的目光，将手中折扇转了个圈，冲他微微挑眉，似在挑衅。 　　而同样的动作落在长公主眼中却成了另一种含义，让长公主激动得脸颊通红，若不是被身后的宫女按住不让起，提醒她不要失态，她必定是要起身回应的。 　　如此，也彻底证实了穆汀的猜测，今日就是一个局，专为他而设的局。 　　穆汀深深看了眼长公主，转身就走，他要去找齐湛，离开这个令他作呕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一心扑在魏子栎身上的长公主并未拦人，但穆汀走到男宾比试的长廊这边时，齐湛却先一步被人拉走了，正是魏子栎。 　　“之前就听闻齐三公子有一手旁人不会的独门画技，今日正好比画，不知子栎可有幸见识一番？”魏国公世子自称子栎，态度谦逊，极易博人好感。 　　齐湛旁边还围了一群起哄的，他的朋友们也想再见识下，让齐湛给他们纨绔长长脸，而看不惯齐湛的也跟着起哄想让他出丑，齐湛被围在中间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也未给任何他与齐湛说话的机会。 　　穆汀站在长廊尽头看着齐湛，见他拿起了笔，目光看向女眷那边在找寻什么，但越看越蔫哒哒的，却在转头看向长廊这边时突然双眼发亮，笑意浮上脸颊，冲着他唤了一声‘汀汀’整个人显得明媚飞扬。 　　穆汀也笑了，知道走是不可能的，也跟他比划口型，‘加油’！ 　　齐湛高兴地向他举笔，计时用的香插上，众人提笔作画。 　　许是见穆汀站在长廊尽头，女眷们都以为这边看得更清楚，纷纷凑了过来，没多时就聚了一堆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谁会赢。 　　今日比上回在祝家的比试可有看点多了，魏国公世子魏子栎有真才实学，出身好，相貌好，待人温和，跟原身一样，是不少闺阁少女倾慕的对象。 　　还有丞相之子谢弘言，那可是来年春闱状元的头号人选，亦是家世相貌极好的人。 　　离穆汀最近的几个小姑娘因为赌这两人谁会赢，都快吵起来了。 　　“你觉得谁会赢？” 　　穆汀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穆汀没回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声音很快又响起，“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冷淡。” 　　语气很平淡，穆汀心中却有满满的憎恶，恶心。 　　这人的身份再明显不过，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叔叔，晋王之子——楚蘅。 　　一个令原身就满心厌恶恨不得杀了的人，不，更应该称之为畜生。 　　穆汀依旧没回头，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没想到你穿女人的衣服也这般好看，早知道你喜欢，当初我就应该……” 　　穆汀打断了他的话，他道：“你猜，下次会断吗？” 　　穆汀回头，眼神冷漠，毫无感情地说，“他死了，但让我转告你，会！” 　　原身和楚蘅这位小王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习文练武，调皮捣蛋，说过豪言壮语，也一起挨过打哭过鼻子，以为长大了也会是至交好友。 　　却不知何时开始，楚蘅对原身生了情愫，喜欢男人并不荒唐，只是原身并非断袖，不喜男子，自是无法回应楚蘅。 　　楚蘅本就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原身不愿他就强取，一次两次三次，几乎磨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然而又因为屡次求而不得，导致心理扭曲，心思阴暗，使用的手段也越发恶劣下作。 　　他与原身最后一次纠缠，是原身着了道差点让他得逞，好在原身随身带了匕首，他发狠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又狠狠扎了楚蘅一刀，以同归于尽作为要挟，楚蘅怕死，才不敢继续。 　　原身那时对楚蘅已只剩下恨意，若不是楚蘅身份特殊，他只怕当场就会要了楚蘅的命。 　　在离开前，原身狠狠踹了楚蘅一脚，踹在了□□的位置，随后举着匕首在楚蘅面前比划了几下，威胁般的问：“你猜，下次会断吗？” 　　楚蘅没回，但原身在心中下了决心，楚蘅若再敢使阴招算计他，就是死，他也会让楚蘅死无全尸！ 　　后面没过多久，原身假嫡长子的身份就被揭穿，原身被穆国公府舍弃，被关在府中时楚蘅还让人给原身传过话，说只要原身向他服个软，自己主动爬到他床上去，他就可以护他一辈子，还能继续让他做穆国公府世子。 　　原身对楚蘅恶心透了，只恨自己怎么就认识了这种畜生玩意儿，又怎么可能答应，原身不提不想楚蘅，想要彻底将之遗忘，也因此直到今日见到人了，那些记忆被唤醒，才转换成穆汀心中强烈的恨意。 　　“阿谨……” 　　楚蘅开口，被穆汀冷声打断，“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楚蘅就跟没长耳朵一般，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穆汀，“阿谨，你还在怨我吗，是怨我当初没有继续下去，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会弥补你的阿谨。” 　　楚蘅伸出手来想抓穆汀，穆汀躲开，表情冷漠且讽刺，“我说过，他死了，他到死对你都只有恨，只想往后的生生世世都绝不再遇到你，令他恶心。”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周围不少人主意，都在好奇一个王爷一个六品小官之女怎么会扯上关系。 　　而楚蘅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继续深情款款的看着穆汀说：“阿谨，别闹脾气了，如今的情形你还能去哪儿，除了我，没人敢要你，听话，跟我走吧。” 　　楚蘅再次伸出手，“阿谨乖，把手给我，我带你回王府。” 　　穆汀转过身，连看都不想再看这种人一眼。 　　楚蘅再次开口，这回语气重了几分，还带了威胁，“阿谨，本王给你脸，你乖乖的识趣些，你知道的，以你如今的身份，本王就是要你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本王只是想要你。” 　　“是吗，小王爷好大的口气，是你要登基了还是你爹要登基了，一句话就能要别人家媳妇儿的命，皇上知道吗？” 　　“阿谨！”楚蘅脸色冷了下来，“本王说过，今日一定要你，既然你不听话，就别怪本王不给你留脸面来强的了。” 　　楚蘅手一挥，几个晋王府的丫鬟便上前请在场的女眷离开，以免被误伤。 　　楚蘅和这位齐家三少夫人的对话让人听得迷迷糊糊的，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间肯定有点什么，听得正起兴呢，就要被赶走，多数人是不愿的，可又不能得罪楚蘅这个小王爷，只能识趣的走了。 　　人走光，长廊尽头就只剩穆汀和楚蘅两人，楚蘅看了眼那边还在作画的齐湛，对穆汀说，“阿谨，再不听话本王可就要当着你那位新夫君的面做点什么了，你不想他看到吧？” 　　“那你试试看，看齐湛会不会打死你，”穆汀只看着认真作画的齐湛，语气平淡。 　　楚蘅嘲讽般的笑了声，“怎么，还真以为一个纨绔能护得住你？” 　　“不过既然你想，那本王就成全你，”楚蘅眼神一冷，眼中尽是疯狂，直接上手抓穆汀的肩膀想亲他。 　　这人碰他衣角都让穆汀想吐，楚蘅先动手，穆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原身也是习过武会功夫的。 　　穆汀就这么跟楚蘅在长廊上打了起来，他们这边的动静引得人惊呼出声，也让齐湛注意到了，见有人欺负他媳妇儿，齐湛直接笔一扔就朝这边冲了过来，“狗东西，敢动我媳妇儿，爷打不死你！” 　　齐湛打架经验丰富，上去就直接一把抱住了楚蘅的腰，他力气大，即便楚蘅功夫比他好愣是没能挣脱，齐湛对穆汀喊，“媳妇儿，打他脸，狠狠的揍。” 　　穆汀不仅打脸，他还挑能让人痛的地方下手。 　　楚蘅挨了好几下，咬牙切齿地叫齐湛名字，“齐湛，你知道本王是谁吗？你敢对本王动手！” 　　“我管你是哪个狗屁王八蛋，你打我媳妇儿我就揍你，揍不死你，”齐湛说着还把楚蘅翻了个身想直接把人压在地上打。 　　“住手！” 　　“齐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停手！” 　　“来人，快来人把他们拉开，不要伤着小王爷。” 　　在场众人乱成一团，跑上前拉架，齐湛反应太快，显然没几个人能想到齐湛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过来对楚蘅动手，等将人拉开时，楚蘅嘴角都被穆汀给打出血了。 　　而齐湛就算被拉开了还不消停，对着楚蘅的方向直踹脚，“放开我，别拦着我，这王八蛋打我媳妇儿，我揍不死他！” 　　齐湛的几个朋友赶紧捂着嘴把人往后拖，怕他再骂会把楚蘅给得罪狠了，这位身份到底不同，他叫当今皇上一声堂兄的。 　　楚蘅手指沾了点嘴角的血，眼神狠戾，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直接吩咐，“打，别死了就成。” 　　姗姗来迟的晋王府家丁直接亮出了棍子，然后朝齐湛走去。 　　穆汀挡着在齐湛几人面前，冷冷看着楚蘅，没说话，但态度明确，要动齐湛先过他这一关。 　　这时被长公主安排的人缠了许久的李氏匆匆跑了过来，将穆汀护在身后，“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齐家何处得罪了小王爷，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楚蘅看到李氏出现，脸上的不悦又多了几分，轻声念，“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李氏乃齐家长媳，本身出身也不低，她存心要护着穆汀和齐湛，对楚蘅来说还真有点棘手。 　　但一个女人而已，楚蘅手指一点，“拉开！” 　　这是打算彻底跟齐家翻脸了。 　　有人上来拉李氏，李氏不肯走，穆汀走过去低声劝，“大嫂，这有我呢，没事的，你先回家，去叫人，一会儿来接齐湛。” 　　穆汀说这话时用的是自己原声，李氏愣了下，却并未太过意外，从今日这场闹剧开始她便猜到穆汀的身份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而已。 　　穆汀朝李氏点头，“大嫂，你信我。” 　　李氏犹豫片刻，答应离开了，若今日楚蘅敢闹出人命，齐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氏走之前还对楚蘅说了句，“小王爷，这大禹是有王法的。” 　　楚蘅很是不耐，催着家丁动手，“先把他那两只刚才碰过本王的手给废了，既然是废物就该有个废物的样。” 　　齐湛的朋友们也是讲义气，把他围在中间不让晋王府的家丁碰到人，家丁要打的是齐湛，倒不好对其他人动手，一时棍子竟落不下去。 　　“祝酒，怎么，你们祝家也想晋王府作对吗？”赵明飞那群一向跟齐湛他们不对付的人开始嚷嚷。 　　祝酒几人没说话，在他们看来这事本就是楚蘅这个小王爷有错在先，是他招惹齐三媳妇儿，齐三才会动手的。 　　小王爷怎么了，小王爷就能随便招惹人媳妇儿吗，当今皇上都没做过这种缺德事呢，小王爷难道比皇上还不得了了。 　　自己有错在先现在还想仗势欺人，就很让人气不过。 　　齐湛在中间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动手打楚蘅是冲动了，但楚蘅动他媳妇儿了，他忍不了。 　　“再拖下去，齐家该来人了吧？”站在楚蘅旁边的魏子栎扇着扇子，温声说了这么一句。 　　楚蘅轻蔑的看了祝酒几人一眼，说：“那就一块打，不用留情。” 　　得了吩咐的家丁终于动了棍子，但全被穆汀挡住了，以原身的功夫对付几个家丁还不在话下，只不过楚蘅今日有备而来，带的人可不止那几个家丁。 　　当他们被团团包围时，楚蘅脸上多了几分真挚的笑意，再次对穆汀伸手，“阿谨来，别跟我作对，我不会伤你。” 　　接着话锋一转，“但你再反抗下去，本王兴许就让人把齐家那小子给打死了，你知道的，本王名声不好，是个疯子。” 　　穆汀回答，“对，我知道，但没关系，我会死在他前头。还有，我说过，他已经死了，被人害死的，你也有份儿。” 　　“太不听话，本王真拿你没办法，死了也无妨，你就算死也逃不开本王，动手吧。” 　　再来的人比那几个家丁就厉害多了，动起手来也更狠戾，吓得看热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 　　齐湛几个朋友虽然有意帮忙，但他们打架那点三脚猫功夫没多久就被踹一边去了，剩下的只有齐湛和穆汀，齐湛基本是挨打挨得多，但哪怕是这样他还是想替穆汀挡着，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穆汀将挡在身前，背后狠狠挨了一棍，喉头腥热涌出，但他生生咽了回去，然后抱紧齐湛，对他说，“楚蘅是个疯子，我不是穆国公府嫡子所以他不会怕我了，但你不一样，你是齐家人，等你大哥他们来就好了。” 　　又有棍子落在穆汀身上，他话未停，“其实我想陪你过个年的，但好像不行了，齐湛，你以后要听话，长空大师说你会富贵平安一生，所以你会好好的。” 　　喉头翻涌的腥热再压不住，穆汀一口血喷出，眼一闭低头靠在了齐湛肩上。 　　齐湛急了，“汀汀，汀汀你怎么样了？” 　　晋王府的人不敢再动手，齐湛哭喊着穆汀的名字扶着穆汀躺下，“汀汀，汀汀你别吓我，你睁开眼跟我说说话……” 　　穆汀吐血倒下，把在场其他人也吓到了，有人后退几步，小声问，“死，死了？” 　　“小王爷把人打死了？” 　　先前只是打人，但有人倒下，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齐湛的朋友们慌忙围过来一边安抚齐湛一边让人去请大夫。 　　楚蘅也愣了，有些不信他真让人把穆汀给打死了？ 　　魏子栎也同样意外，着急的要上前查看穆汀的情况，不过还没靠近就被齐湛目光凶狠的瞪回去了。 　　齐湛抱着穆汀，眼睛死死的盯着楚蘅，“楚蘅，我不管你什么身份，如果汀汀醒不过来，我们就一起死！” 　　场面正僵持，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语气调侃的说，“哟，此处好生热闹。” 第33章 天子 　　来人一行共四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着玄色锦衣，也大冬天的拿了把扇子，只不过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尊贵, 还有周身那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叫人竟不敢直视。 　　齐大哥走在玄衣男子身后，另外两人，一个白面无须，衣着富贵, 走路时习惯性的弓腰低头，一个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抱着剑, 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漠。 　　如此配置，这玄衣男子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楚蘅领了头下跪行礼，“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金安。” 　　其他人也着急忙慌的跟着跪下行礼, 顷刻间，人就跪了一地。 　　当今天子楚睿，称景昭帝, 登基五年, 如今大权收拢, 稳坐帝位，让人不敢不敬。 　　“都起来吧, 大冬天的跪着冷。” 　　说冷的天子还习惯性的打开扇子扇了扇风。 　　然后问，“朕方才听有人在哭，还说什么死人了，怎么回事？” 　　“嘉乐，这不是你办的赏梅宴吗, 好好的怎么闹出人命了，你来跟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天子点了长公主的名，看这意思是要管这事了。 　　平常一向喜欢往天子面前的长公主今儿站在后面没敢吭声，被天子点了名才慢吞吞地挪到前面来，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那边齐湛就先抱着穆汀大声哭了起来，然后大喊他哥，“大夫，大哥你快帮我叫大夫，汀汀不好了，哇……” 　　齐湛将穆汀抱得紧紧的，又哭得伤心，成功让天子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落在穆汀身上，不带任何情绪地问，“嘉乐，今儿是赏梅宴还是杀人宴，你同朕说说？” 　　“多福，叫人去请太医。” 　　打扮富贵实则是皇上贴身内侍的多福公公连忙领命，迈着小碎步去外头唤人了。 　　“皇兄……”被质问的长公主期期艾艾唤了天子一声，不知如何说。 　　“不好说啊，那就换个人来说，朕就是好奇是谁敢在天子脚下伤人，对了，这伤的是谁？”天子凝视被齐湛抱着的穆汀片刻，有些疑惑，“朕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呢？” 　　齐湛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告状，“皇上，他是前穆国公府的嫡长子，也是小人的媳妇儿，楚小王爷调戏他，小人发现后就打了楚小王爷，然后楚小王爷命人把我打残，汀汀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成这样了哇…汀汀你醒醒好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啊，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敢打王爷了，你别生我气……” 　　齐湛是真难过，哭得很是伤心，听得周围的人也不好受，齐湛几个朋友想劝也不知道怎么说什么，眼见着穆汀气息越来越弱像真快不行了，也跟着急得团团转。 　　还是齐大哥开口，让先把人送到屋里去等大夫，齐大哥去拉齐湛，“好好守着，其他的事有大哥在。” 　　齐湛红着眼眶看看穆汀又看看齐大哥，听话的将人抱起去最近的屋子。 　　齐大哥将人送进门，他没提穆汀身份的事，只让齐湛好好照顾人，齐湛在他转身要出门时拉住他，“大哥，汀汀说去衙门。” 　　穆汀那时抱着齐湛跟他说话，手却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也算给齐湛留的后手。 　　齐大哥一怔，然后点头，“知道了，衙门要去，只不过不是现在，好好照顾他。” 　　齐大哥出去时，天子已坐在了椅子，面前摆着火盆，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场的人。 　　见齐大哥来，天子道：“齐卿，这也算你家的家事，不若你自己来问？” 　　齐大哥恭敬道：“臣斗胆请皇上为臣弟弟，弟媳做主。” 　　天子折扇拍手，环顾四周，开口道：“既如此，那就来说说，方才齐家那小子所言是否属实，出入在何处，嗯，楚蘅，你打的人，就你来说吧，齐家那小子有没有冤枉你？” 　　皇上会来这事在所有人预料之外，不管是掌控全局的楚蘅，出谋划策的魏子栎，还有为爱做帮凶的长公主楚嘉元。 　　楚蘅了解穆汀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难免要用点强，当然，一开始没想过要动齐湛的，毕竟齐家可真才实学出了一门三状元，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只是齐湛对穆汀的维护，还有楚蘅从穆汀眼中看到他的对齐湛的爱意，两情相悦的场面看得让楚蘅心生妒忌。 　　他自称是个疯子，一个会妒忌的疯子难免会做点出格的事，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楚蘅成功说服了自己。 　　皇上没来之前，他有自信，今儿即便死了人他也能全身而退，齐家是有些能耐，可跟晋王府比不了。但现在跟预想完全不同，伤得重命悬一线的是穆汀，他心心念念要得到的那个人，关键时刻皇上来了，将他伤人一事抓个正着。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清楚皇上来是巧合还是齐洵早算到今日之事，提前进宫将皇上请了来，若是后者，这齐家就真有些难缠了。 　　楚蘅带着几分不甘以及警惕看了眼站在天子身后的齐大哥，然后对着天子跪了下来，“皇上，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知错，是说没冤枉你了？”天子玩味地看着楚蘅。 　　“是，”楚蘅回，这么多人，他想狡辩也狡辩不了，干脆认了，还能留个敢作敢当的名声。 　　天子盯着楚蘅，好半响后才问，“为何？” 　　楚蘅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答，他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说要得到穆汀，软硬兼施让所有人看到都无妨，却不能在天子面前说，天子最讨厌仗势欺人，这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朕再问你，大禹可有王法？” 　　这话便重了，不止楚蘅，在场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楚蘅低着头，雪地的凉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这话他不敢不答，头重重磕地，楚蘅沉声回，“有，臣知罪，臣甘愿受罚。” 　　折扇拍手，天子浅笑道：“朕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呢，”他起身，扇子在楚蘅肩上拍了下，“皇叔把你教得很好。” 　　天子并未说要如何处置楚蘅，只留下这么句话便直接转身走了。 　　楚蘅跪着在地上没敢起身，除了追上去的长公主外，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连恭送天离开的礼都忘了。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往往比直接的惩罚更慑人。 　　天子前脚走，后脚太医大夫都到了，齐大哥对楚蘅道：“今日的确是巧合，但小王爷送我齐家的大礼，我齐洵记住了。”齐大哥说完，转身朝穆汀躺的屋子走去。 　　楚蘅对齐大哥丝毫不惧，他反问，“怎么？齐家要为一个被抛弃的乡下竖子跟晋王府作对？” 　　齐大哥没回头，但回了话，“不论他身份如何，他既是齐湛明媒正娶进门的妻，一日未出我齐家门便一日是我齐家人，容不得外人随意欺负。” 　　房门关着，齐大哥并没进去，只在门外守着等。 　　余旭尧几个还算机灵，见状全凑到了门口跟着一块等，祝酒还把妹妹也拉了过来，总比光秃秃地站在雪地里好。 　　到这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关心穆汀的身份，余旭尧大着胆子问齐大哥，“大哥，齐三的媳妇儿真是个男人，还是穆国公府那位前嫡长子？” 　　齐大哥还没说话，他们几个就先讨论了起来，“看着一点也不像啊，而且一个国公府嫡长子会有这么好的厨艺吗？” 　　“不仅厨艺，身手也不差，一个打我们十个完全没问题，你们先前不都看到了，他护着齐三那个劲儿。” 　　“难怪齐三天天把人挂嘴边念，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换我也肯定也一样。” 　　虽然齐湛媳妇儿突然从女的变成男的，而且还是个有来头的，但他们倒没觉得男的有什么不好，毕竟就冲穆汀帮齐湛挡棍子的样，这世上还真没多少人能做到这份儿上。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齐大哥觉得自己也不用回答了。 　　却听余旭尧突然又问了句，“大哥，刚才皇上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听着也不像夸人啊，”余旭尧挠头，一脸迷糊。 　　齐大哥看了眼死死盯着这边的楚蘅，给他们解惑，“皇上的意思是，晋王府至少还记得大禹是有王法的，”没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余旭尧几人没领悟到齐大哥的未尽之言，然后狠狠的“呸”了一声，“就他还记得有王法，看刚才要打人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禹是他们晋王府的呢。” 　　几人对楚蘅不满得很，你一言我一句的骂起了人，不管他们家里跟晋王府关系如何，反正今儿楚蘅是把他们几个得罪狠了。 　　齐大哥在旁边听着，没阻拦也没插话，楚蘅是疯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纨绔向来没脑子，自然也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声音不大不小，站在院子中间来赴宴的人正好能听到。 　　虽没人当着楚蘅的面议论，但从今日开始关于晋王府有异心的传言怕不会少了。 　　魏子栎蹲下身，同楚蘅说话，“看来你这心心念念的阿谨带不回去了。” 　　楚蘅看向关着的房门，眼中透着疯狂，“本王说过，他就是死了也只能是本王的人，本王要他，不论死活。” 　　魏子栎摇摇头，叹道：“这人啊，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能真叫人发疯。” 　　……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打开，齐湛红着眼叫他大哥进去。 　　齐大哥进门后最先看到的是床边的一盆血水，太医解释，“那是从肚子里吐出来的淤血，都是棍子打的，全是内伤，又在雪地里受了会儿冻，这夜里怕得发烧，若是能熬过来了便没性命之忧，往后好好养着这身子也能养回来，要是熬不过……” 　　太医摇摇头，话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 　　楚蘅的人下了狠手，穆汀不帮忙挡，棍子就会落在齐湛身上，不管是谁，看楚蘅今日的意思，总有个人要躺下。 　　“知道了，多谢周太医，还要劳烦周太医晚上到我齐府留一晚，以防万一，齐家感激不尽。” 　　“此乃医者之责，齐大人不必客气，那下官开个药方先让人去抓药煎了给这位公子喝。” 　　周太医虽不知这事的前因后果，但床上躺的这男子穿着女子衣服，齐家那位三公子又时不时就唤一声媳妇儿，他多少也能猜到些。 　　齐家三公子且不提，就冲这位大公子开口请他去齐家，便能看出齐家对这人的看重，能结齐家一个善缘，周太医自然不会拒绝。 　　等穆汀喝了药，天也快黑了，周太医让找木板子将人抬上马车，齐大哥便叫了余旭尧几人帮忙找来，然后人裹着被子放在木板上抬着出门。 　　出了门，才看到外面的人不知何时已悄悄散去，只剩楚蘅和魏子栎几人未走，楚蘅也起了身，见他们要离开，立即上前来拦路。 　　楚蘅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穆汀道：“你们走可以，他留下，本王的人，谁也别想带走。” 　　一听这话，余旭尧几人就炸了，“楚蘅你还是不是人，非要让齐三媳妇儿死了才高兴是吧？” 　　“楚小王爷，你不仅是个疯子，刚才还把脑子也给跪坏了吧，皇上可才走没多久，怎地，你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真想造反不成？” 　　楚蘅眼睛死死地盯木板，并不理会，余旭尧几人的话，“他留下，你们滚！” 　　“真是个疯子，”余旭尧嘀咕。 　　齐大哥对齐湛说，“你带人先走，这里我留下就行。” 　　齐湛撑着木板点头，然后几人抬着穆汀往出口处走。 　　“留人！”楚蘅厉声吩咐自己的手下。 　　也是这时，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突然出现楚蘅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小王爷，王爷说你若再发疯，他会让你连尸体也别想得到！” 　　“小王爷，你知道王爷向来言出必行。” 第34章 报应来了 　　穆汀幻想过许多种暴露身份的可能, 但显然没想过会以这种差点赔上命的方式暴露，闹得人尽皆知后自己却躺了。 　　齐湛也曾想过穆汀身份被揭开的后果，他觉得顶多就是他和汀汀一起被家里人痛骂一顿, 然后他再挨他大哥一顿痛揍，这事就过去了，毕竟汀汀那么好，全家人都喜欢他，是绝不可能赶汀汀走的。 　　然而今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齐湛脑子能想到的范畴, 他不知道穆汀有什么样的过往，更不知道楚蘅那个疯子竟一直想占有汀汀，但最没想到的是汀汀竟为了他差点被打死。 　　楚蘅得了什么消息不再阻拦,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把穆汀抬上了马车，然后各回各家。 　　齐湛坐在木板上，让穆汀的脑袋靠在他腿上，免得路上马车不稳会磕到他。 　　穆汀一直没醒, 脸很白，睡得也并不安稳，一直皱着眉, 齐湛看着他这样觉得好难受, 心疼得又想哭了。 　　他抬头同在马车内的齐大哥, 问他，“大哥,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今天又做错事了，我保护不了汀汀，还连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齐大哥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看着自己媳妇儿被人调戏却因畏惧对方权势假装不知道？还是谴责自己媳妇儿不守妇道跟人勾勾搭搭？又或者跟对方讲道理？” 　　齐湛下意识摇头, “汀汀又没错，明明是楚蘅先故意招惹汀汀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汀汀跟他走，他是个真疯子，王八蛋！” 　　齐湛觉得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楚蘅根本听不进去。 　　至于畏惧权势当作不知道，齐湛觉得也不可能，男人怎么能因为怕就连自己媳妇儿被欺负了都不管呢。 　　“大哥，其实是因为我是个不成器的草包，无权无势，所以楚蘅才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吧？” 　　齐湛自个儿小声嘀咕说了句什么齐大哥没听清，他伸手指了下穆汀，“那你看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如何？” 　　齐湛摸摸穆汀的脸，不说话了。 　　齐大哥又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下这样的狠手吗？” 　　“怎么可能，我连碰汀汀一下都舍不得，怎么可能让人打他。” 　　“楚蘅今日有备而来，只要穆汀不答应跟他走，注定会有一劫，”而穆汀显然抱着宁死也不肯跟楚蘅走的想法，也就成了如今这样。 　　齐洵很认真的看着自家傻弟弟说道：“你虽然脑子不够使，但胜在有心，分得清应该保护在乎什么人，大哥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今日的事，这是你欠他的。” 　　齐湛望着齐大哥，“大哥，你不怪我们吗？” 　　“现在不怪，等人好了，再慢慢跟你们算账。” 　　齐湛闻言，下意识把穆汀抱得紧了些。 　　马车很快停在了齐家门口，府中家丁出来帮忙抬人，将穆汀送回了房间。 　　齐大哥让管家带周太医去齐湛住的院子休息，离得近，若晚上真有什么事赶过去也快。 　　然后拍了拍齐湛的肩膀，“我先前已经让你大嫂回家后把事同爹娘说了，你好好照顾人。” 　　齐湛点头，又跟齐大哥商量，“大哥，我明日……” 　　齐大哥打断了齐湛的话，说，“明日不必去太学，我们，去衙门。” 　　齐大哥说完这话，转身朝正房走了。 　　齐湛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齐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拔腿就往他和穆汀住的院子跑。 　　…… 　　夜里，穆汀果然发起了烧，整个院子的下人忙成一团，齐湛也一直守在床边，连眼都不敢闭一下，时不时就摸摸穆汀额头，给他换帕子降温，要么就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说以后都听穆汀的话，要好好读书还要好好习武，最主要的是要悄悄找机会揍楚蘅那个疯子一顿报仇。 　　说到后面就开始抖自己的老底，跟余旭尧几人出去吃什么玩什么，干了哪些缺德事，说完了又开始给他背狐狸精的书。 　　齐湛趴在床边抓着穆汀的手摸自己的脸，难过地说，“汀汀，如果我真是狐狸精就好了，我就能施个法术让你马上好起来，汀汀你什么时候能醒来跟我说说话啊，汀汀，我有些害怕，你别不要我……” 　　“汀汀，我也可想跟你一块过年了，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知道断袖是什么了，汀汀我喜欢你，我就是断袖，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赵明飞他们说我会断子绝孙，那也没什么，反正我有你，本来白天就要跟你说的，都怪楚蘅那个疯子，小人，贱人！” 　　天空泛白，漫长的夜总算过去了，说了大半夜话，齐湛嗓子都哑了。 　　他摸着穆汀额头觉得没那么烫了，立马跳起来让人去请周太医。 　　周太医过来把了脉，“病人求生意志很强，所以这烧退得也快。不过他伤得重，又是冬天，需得仔细照顾着，不然身子太虚让寒气入骨就麻烦了。” 　　周太医的叮嘱齐湛全认认真真记在了脑子里，又把张嬷嬷等人全叫来重复了一遍，他今日要出门，不知何时能回来，让张嬷嬷等人一定按周太医说的照顾好穆汀，不许出任何错差。 　　就去赴个宴的功夫，三少夫人就从女人变了男人，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事让齐家的下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情还很复杂，不知怎么说好。 　　但整个齐家，不管是伺候主子的丫鬟小厮还是做洒扫粗活的下人，全都吃过三少夫人做的菜，凭三少夫人那一手厨艺，整个府上就没不喜欢他的。 　　而且三少夫人为人也好，从进门到现在从未难为过谁，下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虽说这女人变男人有些不可思议，但人还原来那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简单用过早饭，齐湛让张嬷嬷和白灵照看穆汀，自己去找齐大哥。 　　不过等到了齐湛才发现齐父今日竟没去上朝，他疑惑地问，“爹，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齐父没说话，迈步第一个上了马车，齐大哥紧随其后，而齐湛则被齐二哥拉着跟他一辆马车。 　　“二哥，”齐湛叫了声，但又不知说什么。 　　齐二哥笑了下，“这可不像你，虽然你脑子不好使，但确确实实是我亲弟弟，既然是亲生的，当哥哥的总不能不管你。” 　　“所以爹也因为我是亲生的，才要跟着一起去衙门吗？”毕竟他没想过齐父也会参与进来。 　　齐二哥叹气，“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直接就不使了，要不是亲生的，谁管你。” 　　“哦，”齐湛呆呆点头，觉得他命挺好。 　　齐二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齐湛给带偏了，他明明想说的是，齐父不去，就凭他们三兄弟还真奈何不了晋王府，京城府尹会毫不犹豫地偏向晋王府，有齐父在，对方多少也得掂量下。 　　就在齐父等人刚走不久，齐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两匹马拉的金镶边马车，人未下车，咳嗽先至，齐家的门房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连忙转身去禀告管家。 　　很快，齐母知晓了晋王上门拜访的消息，她领着人出门迎接。 　　晋王，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亲叔叔，从小体弱多病，在寺庙中长大，直到先帝登基才将其接回京城，册封为晋王。 　　因为身子不好，先帝对其很是宠爱，对其子也是多有纵容，然后就纵出了楚蘅疯子一般的性格。 　　晋王裹着厚厚狐裘面容苍白地下了马车，一下车就开始咳个不停，门房小心地看着，都怕他咳太狠给自己厥过去。 　　好在，齐母很快出现，不过还没等齐母开口，晋王就先拱手向齐母行礼，“齐夫人，本王今日前来是替那孽子向齐家赔罪的。” 　　晋王府的下人适时搬了几个箱子出现。 　　齐母脸色并不好看，坐着晋王专属车驾前来，又连门都不进就开始送礼，还时不时咳几声展现自己体弱，一向身子不好的晋王爷大冬天亲自上门赔罪，这是要借名压齐家啊。 　　齐母直接领着人跪下行礼，“参见晋王，晋王爷福寿宁康。” 　　晋王自然是立马叫起，这回齐母抢在了他前头开口，“请晋王恕罪，家中男丁都出了门，实在不便招待，这……” 　　都出了门？晋王品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他是知道齐父今日告假未去上朝的，若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候亲自前来。 　　“齐大人这是已出门办公了？那倒是本王来的不巧。” 　　齐母道：“王爷，我家老爷和几个儿子去了衙门，家中儿媳躺在床上至今未醒，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自觉事因他而起，所以想替他媳妇儿讨个公道。” 　　讨个什么公道，晋王哪有不明白的，他眼中闪过冷意，这齐家人还真是铁了心要跟晋王府作对啊。 　　“咳咳……齐夫人，此事确乃犬子之过，昨日回府本王已教训那孽子，但齐家要想要公道，本王必然不会徇私。” 　　晋王转身，呵斥身后的下人，“还不快去，将那逆子抬到衙门任由齐大人处置！” 　　抬，这是在透露昨晚已将人打得下了床了。 　　任由齐大人处置，是在表明齐父一旦插手这事，就不再只是小辈间的打打闹闹了。 　　晋王府的人麻溜跑走，同时也有人来报信，说府尹请小王爷到衙门问话。 　　晋王又咳了两声，知道今日他也要往衙门走一趟了，然后转过身同齐母告辞。 　　人走，东西却留下了，齐母自是不肯收的，她道：“让晋王白跑一趟实在过不去，想来晋王爷是要去衙门见小王爷的，那这些东西我便安排家中下人替王爷送回府上吧，管家，去叫人准备马车。” 　　“是，”齐府管家领命，立刻点了人去准备。 　　晋王深深看了齐母一眼，然后虚弱一笑，“告辞。” 　　人上了马车，齐母带着人恭送晋王离开。 　　等回了房间，齐母脸一垮，“什么玩意儿，病秧子了不起吗，病秧子就能欺负人了，心这么黑活该当一辈子病秧子，生个疯儿子。” 　　“还假惺惺地来赔罪，呸，他要是亲自把他那疯儿子也打个昏迷不醒我还能多看他两眼。” 　　齐母关起门来骂了晋王父子好一阵心头的气才消了些，然后又带着人去看穆汀。 　　丫鬟冬月跟在身边，问齐母，“夫人，您不生三少夫人的气吗？” 　　齐母想想，“还是气的，不过现在人都没醒，气了有什么用，得等人醒了把话说清楚再气也不迟。” 　　冬月：“那您怎么还去看三少夫人？” 　　齐母理所当然地说，“现在人还是我儿媳妇儿，我看他怎么了，我还得催他快点醒来呢，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这样子，以后那种人办的什么宴我们齐家是不用去了，晦气。” 　　齐母提起就来气，气的人还挺多。 　　等到了院子，才发现大儿媳和二儿媳都在，两人还带了孩子，就坐在门口烤火说话。 　　见齐母来了，两人起身跟她打招呼，齐母问，“这大冷天的，在外头坐着做什么，也不怕着凉。” 　　李氏解释，“周太医说不能让三弟妹受寒，我们也才来，就想烤暖和了再进去。” 　　听到这话，齐母也没直接进门，坐下来跟她们一块烤火，徐氏便问起了晋王来的事。 　　齐母摆脸色，“去衙门了，那儿有你们爹在，他有法子应付。” 　　“不提他，提起就来气，什么玩意儿。” 　　徐氏便不再问，还把女儿送给齐母抱，让沛儿逗她祖母开心。 　　烤暖和了，婆媳三人才一块儿进门，李氏看着穆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一下就红了，“昨儿我不该走的，要是我昨天留下，那小王爷也不敢下这么重的手。” 　　徐氏拍了拍李氏，心里也不好受，这个三弟妹她也是打心里喜欢的，哪想就一天工夫，人就躺着了。 　　齐母过去探了下穆汀额头，然后回头对李氏两人说，“行了，你留着有什么用，哪有人能跟疯子讲通理的，他会醒的，他要赔湛儿一个媳妇儿的。” 　　外头雪越下越大，齐家父子四人一直到下午都没回府，齐母和两个儿媳也一直在屋里守着穆汀。 　　人没回来，倒先传了个消息，说皇上给魏国公世子和长公主赐了婚，择日完婚。 　　齐母听完，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们看，人一做坏事，报应就来了。” 　　大禹历来的规矩，尚公主者，便不可科举，入朝为官最高不过五品，最主要的是，尚了公主便不能继承家业。 　　魏国公世子要换人当了。 第35章 我喜欢你嘛 　　齐父他们是迎着风雪赶在天黑前进家门的, 齐母收到消息便带着李氏和徐氏去接人。 　　齐湛一进门就想跑回去看穆汀，但被齐二哥给拉住了，让他听完话再走。 　　进了屋, 齐母见着齐父就问，“怎么样，晋王怎么说，你们打人了吗？” 　　齐父看了齐母一眼，没明白这打人的说法从何而来。 　　齐母就简单跟齐父说了晋王今早来府上假惺惺赔礼道歉的事, 着重表明，“他说把儿子抬去随你处置，人主动送上门的, 不打一顿也对不起晋王一番心意不是。” 　　齐湛跑到齐母旁边点头，觉得他娘这话很有道理。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娘，当时楚蘅是被抬着去的, 晋王怕我们不信还去请了个大夫来验伤，说已经教训过他了，没提让我们动手的事。” 　　“他也得敢提, 你当时跟狗崽子似的一直盯着人儿子, 他还怕他一句话出口你就真冲上去把人给打死了, ”齐父没好气地瞪齐湛。 　　也不知怎么就生了个脑子不够使的蠢儿子，晋王和楚蘅一到衙门, 齐湛就跑去对楚蘅放狠话，说穆汀但凡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跟楚蘅同归于尽，一夜没睡加上昨天又哭过，一双眼布满红血丝, 再加上他眼中的恨意，看着可不就渗人。 　　听到没打人，齐母很失望，“所以呢，你们这一出去就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做？” 　　“也是做了的，”齐二哥接话，“听府尹说了半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废话，又听晋王要死不活的咳了半天，一炷香也说不出两句完整话，时间自然过的快。” 　　“那结果呢？”齐母很不满，“你们父子四个，就都白跑一趟？” 　　齐二哥继续说，“原本是要白跑的，晋王说等三弟妹醒了收他为义子给他个身份，不至于让他以后在京城受人欺负，然后再让楚蘅亲自给他道歉，至于咱们齐家，就另做补偿，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给三弟谋个官职，或者可以让爹动一动，跟他顶头上司抢位置。” 　　这些对齐家来说都是没用的屁话，楚蘅对穆汀那点下作心思人尽皆知，还让穆汀醒了认晋王做干爹，这不是等于明目张胆的把人往他儿子床上扒拉，想也知道穆汀不可能答应，指不定到时候外头还要传一些穆汀不识抬举的话。 　　那点心思，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当时就觉得真不愧是亲父子，一样让人看不上眼，作呕。 　　至于对齐家的补偿，用不着也更不敢用，且不说晋王有没有这个能耐让齐父当上吏部尚书，就说齐家若真从晋王手中捞了好处，当今天子又岂能容得下他们。 　　说白了，处处都是坑，就等着他们起了贪念往里跳呢。 　　楚蘅躺着装伤得严重不说话，晋王就插科打诨提各种条件，却唯独不接齐家要讨的公道。 　　齐家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怎么动的齐家人他们怎么还回去，楚蘅再给穆汀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了。 　　但半天没说拢，晋王甚至还想把穆国公叫来，让穆汀那位前爹来说情，不过人没来，先收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正是皇上赐婚长公主和魏国公世子魏子栎一事。 　　本也是因为天子昨日那一番警告的话，晋王才会一大早跑来齐家送礼道歉想息事宁人，打算安抚好齐家后再进宫找天子解释，最后意思意思惩罚下楚蘅，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往常都是这般。 　　昨日是有些巧合，让天子撞了个正着，又传出了晋王府有异心的话，略有些棘手，但在晋王看来，不过是几句随口传出的谣言，只要楚蘅最近老实些，不再闹事，这年一过，大家自然就忘了。 　　毕竟他身子弱，并未入朝为官，楚蘅还未及冠又看着是个不成器的，天子就算要惩罚，对晋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天子又不能真要他们的命，说来这其实算晋王府的底气。 　　但没想到齐家走了一步不一样的棋，直接把事闹上了衙门，提的要求还是打楚蘅一顿，晋王不得不陪齐家折腾。这种事府尹不好判，怕的是闹到了天子哪儿，昨日当着天子的面认了错，现在却不肯受罚，这便是欺君之罪了。 　　然而周旋半天，被一道圣旨直接打回原形，晋王甚至当场就沉下了脸。 　　天子赐婚，还是尚公主，听着何其荣幸，可实则是给晋王府的警告。 　　可以说对这桩婚事真正满意的只有长公主一人，毕竟魏子栎从未想过尚公主，魏家更不可能让堂堂世子去当驸马爷。 　　晋王和楚蘅一样不想让魏子栎娶长公主，那等于魏子栎彻底成了弃子。 　　可如今，就因为帮了楚蘅一个忙，算计一个男人，还是别人妻子的男人，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不仅是警告，也是在挑拨两家的关系。 　　天子这道圣旨来的太快，完全没考虑过魏家的意思，但魏家却是打落牙齿也得往肚里吞，不敢有丝毫意见。 　　谁让魏子栎利用长公主对他的情义帮楚蘅布下了这个局，也让长公主成了这次事件的帮凶呢。 　　而且长公主身份尊贵，魏家若敢有意见，怕还得背个藐视皇室的罪名，魏家哪敢啊。 　　同时天子也是在告诉晋王和楚蘅，这天下是谁说了算，往后若还敢犯，他能用同样的招数赐无数因晋王府引起的怨偶，又或者，一道圣旨可以直接定他们生死，届时，晋王府怕是无处立足。 　　“该！”听完齐父等人的分析，齐母恨恨道。 　　然后又高兴地夸皇上，“皇上可真是个好人，明君。” 　　一道圣旨，将晋王府，魏家，长公主全算了进去，长公主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天子定是感激不尽，然而丢了世子之位前途尽毁的魏子栎只怕是要恨死了长公主，毕竟这一切都因长公主喜欢他而起。 　　这两人，注定只能是一对怨偶。 　　当然，魏子栎和楚蘅的关系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魏子栎算得上是代楚蘅受过。 　　是不是明君还得看日后，但弱冠登基，短短几年便大权在握，又有这般心思谋算，天子不可小觑。 　　晋王很快做了决定，同意齐家的要求，让打楚蘅一顿，不过要让穆汀醒了自己动手。 　　这已经是晋王的让步，齐父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于是应下了这话。 　　差不多扯了一天皮终于有了结果，商议好，便离开衙门各回各家，在门口时晋王还问了齐父一句话，“齐家当真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弃子跟晋王府作对？” 　　齐父当时也想了很多，不过最多的是穆汀才入齐家短短几个月，怎么就愿意豁出去命去护自家那个傻儿子。 　　傻儿子还说了要为穆汀跟人同归于尽的话。 　　齐父回，“没出齐家门之前，他还是齐家儿媳，齐家向来护短。” 　　这话还把齐湛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就差跪下给他爹磕头以表敬爱了。 　　“行，也算是个说法了，还是得谢谢皇上，他这一道圣旨下来，咱们家至少能过个安生年，晋王那疯儿子短时间内不会敢随便发疯了。” 　　齐母决定待会儿吃饭前先给老天爷上两炷香，拜托老天爷多多保佑皇上，万福金安，吃嘛嘛香。 　　听完齐母的总结，齐湛小心问他娘，“娘，我能走了吗，我想回去看看汀汀醒了没。” 　　齐母这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这傻儿子是一头栽进去了，偏对方这身份……这两人往后难说啊。 　　“行了，去吧，”齐母眼一闭，嫌弃地开口，管他呢，傻人有傻福，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走了。” 　　齐母一开口齐湛转身就跑，连话都是边跑边说的。 　　齐家人现在都有意的不去讨论齐湛跟穆汀的关系，他们都在等穆汀醒来，有些事等人齐了更好提，也更好做决定。 　　…… 　　齐湛一路跑回院子，在门口烤火，然后问张嬷嬷穆汀的情况，待听到人一直没醒时齐湛瞬间垮了脸，进门后凑到床边问穆汀是不是生他气了，还不醒。 　　穆汀白日没发烧，药也能喂进去，但人就是没睁眼，跟睡着了似的。 　　齐湛在床边趴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跟他絮叨今天去衙门的事，“汀汀，我们都说好了，等你醒来就去揍楚蘅那个王八蛋，到时候我们瞅准他脸下手，把他揍成猪头，让他爹都不认识！”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皇上给魏王八赐婚了，他以后要去长公主府当上门女婿，这辈子是不中用了，汀汀你听了是不是很高兴？” 　　“他活该，我大哥今儿才跟我说，长公主办赏梅宴都是因为受了魏王八的指使，大哥还说那长公主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楚疯子想做什么，但她还是当了帮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跟魏王八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天生一对，我娘说的对，皇上英明，他真是个好皇上，等你醒了我求我爹带我们进宫，我们谢谢皇上去，或许你还能给皇上做几道菜，他吃高兴了兴许也给我们赐个婚，嘿嘿，这样我们就名正言顺，楚疯子也不敢来抢你了。” 　　齐湛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很可行，嘴叭叭着都开始畅想赐婚后他们的美好生活了。 　　…… 　　穆汀这一觉着实睡得有些长，宫里太医都再请了两回，每次都说没生命危险，但人就是不见醒。 　　人不醒，齐家人越来越焦急，齐湛每日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后面还多了个齐母，就怕这人真醒不过来了。 　　也因为人一直没醒，又连着请太医，外头还多了不少关于晋王府以及穆国公府的传闻，让在家猫冬的众人找着了看戏的乐子。 　　穆汀到底是怎么会嫁进齐家的，这事现在还没个准确说法，但大家都猜测跟穆国公府有关，只不过穆国公府闭门谢客，也不出来解释，让人难以判断猜测的真假。 　　晋王府那边也不好过，朝堂上有人参了晋王好几本，说他纵子行凶，还翻了许多楚蘅以前的旧账，让皇上严惩楚蘅，晋王还为此大冬天地跪在雪地里求情，然后回去就病了。 　　天子念及叔侄之情，只罚了楚蘅禁足半年，只要穆汀没死，这事也就一笔揭过了。 　　不过最有看头的还是长公主和魏国公世子的婚事，圣旨刚下没多久，魏国公府就因为世子之位闹了起来，魏子栎下头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而他爹也有弟弟，弟弟有儿子，都想要那世子之位。 　　可以说魏子栎这还没嫁给长公主，魏家就已经没拿他当回事了，光风霁月的魏世子一朝跌落，成了笑话。 　　据说魏子栎还进宫见过长公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是被长公主哭着骂走的，但看热闹的人都猜是想让长公主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觉得魏子栎这回把长公主也给得罪狠了，往后是真有热闹看了。 　　齐湛这几日没去上学，但每天都让青松青柏出门去打听消息回来说给他听，然后他再说给穆汀。 　　“汀汀，你再不醒都赶不上热闹了，而且要过年了，你不是说想陪我过年吗？” 　　“我娘都开始让管家置办年货了，还说等你醒来商量咱们到时候吃什么菜呢，大家都很想你，我也想你，你都好久没跟我说过话了……” 　　穆汀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走马观花地看完了自己前世，看完了原身短暂的一生，最后在一片浓雾中迷了方向，不知该往何处。 　　有时候又能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汀汀，汀汀”的唤他，每唤一声，他便顺着方向往前走一步，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出迷雾。 　　然后记起了唤他名字的那个人，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的话，这人就像不知疲倦一般，一直在说。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听得很高兴，想要回应。 　　一旦有了想法，便会付诸行动。 　　穆汀睁眼时，齐湛刚跟他分享完高兴事，然后陷入了穆汀还没醒来的悲伤中，自个儿在悄悄抹眼泪。 　　“别哭了，哭丑了汀汀会嫌弃你的。” 　　“才不会，你少胡说挑拨我跟汀汀的关系，他不会嫌弃我的，”齐湛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反驳完才发现不对，这屋里只有他和汀汀，汀汀没醒，话又不是他说的，他该不会大白天见鬼了吧？ 　　齐湛下意识看向穆汀，想往被窝里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亮晶晶的眼。 　　“傻子，”穆汀轻骂。 　　齐湛先是愣了下，然后趴在穆汀身上猛的抱住了他，开始嚎，“哇……汀汀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我天天叫你，结果你都不睁开眼看看我，我还以为……呜呜……” 　　反正就哭得挺大声，哭得还不好看。 　　还因为声音太大，引起了门外守着的张嬷嬷的注意，在外头拍门问，“三公子怎么了，是不是三少夫人有什么事，要不要请大夫，你说句话，”语气也很急。 　　穆汀抬手拧了下齐湛耳朵，“行了，我没事，去开门跟张嬷嬷说我醒了，还有，我饿了。” 　　“哦，”齐湛一听立马起来，“那我让人去拿吃的，汀汀你等我。” 　　齐湛跑去开了门，眼睛还是红的，但人很高兴，跟张嬷嬷说，“嬷嬷，汀汀醒了，他饿了，你让人去厨房端些吃的来，然后再叫人给我娘和嫂子们送信。” 　　听到穆汀醒了，张嬷嬷也很高兴，“诶，醒了好，醒了就好，白灵快去厨房给三少夫人拿吃的，我去跟夫人说。” 　　张嬷嬷一边念着，一边往前走。 　　不过走了一段路又倒了回来，对正要关门的齐湛小声说，“三公子，你也去把自个儿拾掇下，别吓着三少夫人了。” 　　齐湛：“？？？”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会吓着人。 　　刚巧过来的青松赞同的点了点头，“公子，张嬷嬷说的对，你现在这样，我怕三少夫人看了要变心。” 　　齐湛抬手就往青松脑袋上敲，“会不会说话，汀汀才不会变心，再说我现在这样，我现在什么样，你们三公子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三公子你自个儿去照照镜子吧，”齐湛话没说完就被胆大包天的青松给推进屋里，并指着镜子让他自己去看。 　　那是穆汀平常梳妆用的铜镜，其实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以至于齐湛看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见了鬼。 　　一蹦三丈高，“这丑八怪是谁啊？” 　　青松在旁边摇头叹气，“三公子，洗脸吗？沐浴吗？换衣服吗？” 　　齐湛一脸丧，都不敢去床边跟穆汀说话了。 　　他最近都在屋里守着穆汀，也没注意收拾自己，加上最近吃没吃好，觉几乎没怎么睡，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红肿的双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又丧又难看。 　　完全没了他往日的英俊！ 　　“洗沐换！” 　　齐湛气呼呼瞪着青松，他都没让汀汀一睁眼就看到他最俊朗的模样，真是太过分了！ 　　齐湛确认过穆汀没事后就把画眉唤进来让她在屋里照顾穆汀，然后火烧屁股似的拽着青松跑了。 　　穆汀躺在床上笑，还是活蹦乱跳的齐湛好，丧里丧气偷偷抹眼泪的行为不适合他。 　　“三少夫人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三公子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连饭都不怎么吃，你一醒，三公子才活过来一般，有了生气。” 　　画眉一边说话，一边扶穆汀坐起来，给他掖好被子，“周太医说您不能着凉，要不然寒气入骨会伤了身子。” 　　穆汀配合地让画眉在他背后又加了一床被子，把他整个人都裹里头了。 　　“不用担心，其实我没那么虚弱，”身上虽然还疼，但也能忍。 　　“怎么能不担心，”画眉不赞同这话，然后跟穆汀说起这几日齐家人每天都来看他，还有齐母和两个嫂子一有时间就过来守着他的事。 　　穆汀一时眼睛有点酸，轻声问，“她们没生我气吗？” 　　他骗了齐家人，至少预想中不该是这样的。 　　画眉道：“夫人说等三少夫人你好起来再跟你算账，她现在不气。” 　　画眉说着又透露出自己的看法，“三少夫人这么好，我觉得夫人才舍不得跟你生气呢，要真生气的话夫人也不会天天过来守着等你醒了。” 　　“你们才好，”穆汀说，每个人对他都是原来的态度。 　　白灵很快端了吃食来，是粥和撇了油的骨汤，还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怕醒了没吃食，这几日后厨一直煨着汤熬着粥呢。 　　穆汀一边吃一边又听两人说了些最近齐湛和齐家人做的事，正说得起劲时齐湛换了个身衣服回来了，拾掇了下，看着精神不少。 　　齐湛把人赶走，端过碗要喂穆汀喝粥，“汀汀你多吃点，好几天没吃饭肯定饿坏了，大夫一会儿就来，再给你把脉看看。汀汀你放心吧，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好起来，跟以前一样的。” 　　穆汀心情不错，便逗他，“那要是好不起来呢？” 　　“怎么可能，你肯定能好起来的，”齐湛想也不想地反驳。 　　还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说，“你不许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的，有我在呢。” 　　“我是说万一，要好不了，后半辈子都得当个病秧子了怎么办？” 　　齐湛把粥放下，伸手抓住穆汀肩膀，一脸认真，“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我说到做到的。” 　　“为什么？”穆汀追问。 　　“你是我媳妇儿啊，还有，我喜欢你嘛，”齐湛露出了害羞的表情，“汀汀，我们一起当断袖好不好？” 第36章 你愿意娶我吗？ 　　齐湛的断袖邀约还没得到回复, 张嬷嬷先回来了。 　　只有她一人，齐母她们并没有来。 　　张嬷嬷对穆汀说道：“三少夫人，夫人让我转告你, 她已经开始生气了，让你快些养好身子去给她一个解释，如果你一直不好，她要一直生气的，要是气坏了身子, 她就来找三少夫人你的麻烦。” 　　穆汀还没说什么，齐湛先叫唤起来了，“汀汀, 我娘在威胁你！” 　　穆汀：“……” 　　“她是希望我能早些好起来。” 　　齐湛说：“我知道，但关心就关心嘛，干嘛不直接说，还得搞威胁, 要是太笨了都听不出来。” 　　穆汀：“……”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齐母人虽然没来，但东西却送了不少，而且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 吃的穿的, 还有首饰银子堆了满满一桌。 　　穆汀对张嬷嬷说, “替我谢谢夫人，我会尽快好起来给大家一个解释的。” 　　齐湛插话表态, “我去就好了，汀汀你先休息，我去跟娘说清楚，生气不好，我得去劝劝她。” 　　齐湛一本正经并一脸正直的走了。 　　他走后, 张嬷嬷便笑了，“三少夫人醒来，三公子又变活泼了，还是原样好啊。” 　　然后又劝穆汀，“三少夫人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说，也不必去想什么烦心事，一切等身子好了再说，身子养好了才能高高兴兴过年。” 　　“好，”穆汀含笑点头，他还算安心，齐母虽然说着生气，可话里都藏着关心舌，还送这么多东西，若真生气，哪会是这个气法。 　　又过了会儿，李氏和徐氏一块来了，李氏一直挺自责，见人醒了高兴得直落泪，又让人捧了一盒子的补药给穆汀看，说全是找来给他补身子的，每日放在汤里熬，估计吃完身上的伤也就彻底好了。 　　那天徐氏不在，但事她都知道，尤其穆汀为了护着齐湛被生生打吐血晕过去的事，她还自问过能不能为齐二哥做到这步田地，想过这个问题后徐氏便又高看了穆汀几分，打心里觉得三弟可真是个有福之人，能被人这般爱护珍重。 　　徐氏也送了不少东西，也温声对他穆汀说了跟张嬷嬷相似的话。 　　穆汀一一应下道过谢后两人便起身走了，年底事多，而且穆汀要休息，她们也不便留太久。 　　结果李氏她们前脚刚走，齐湛后脚就捂着脑门跑回来了，然后一副小狗委屈的模样凑到了床边，“我娘打我，”他手伸进被子去拉穆汀的手，“我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每个人都能打我！” 　　穆汀不仅没生出同情心，还残忍扎刀，“你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事了吗？” 　　齐湛；“……”苦瓜脸。 　　就更委屈了。 　　齐湛开始诉苦，“我娘不听我解释，还跟我抢狗，她让人把威风队全送正房去了，我去的时候威风队全围在我娘身边，连都不看我一眼！” 　　穆汀一时也分不清他这是在不高兴齐母跟他抢狗呢还是威风队不理他，所以没接这话。 　　齐湛见他不开口，瘪嘴，“汀汀，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穆汀问，“你想我说什么？” 　　齐湛空着的那只手指指自己，“我不高兴了，你安慰安慰我。” 　　“今儿怎么一直撒娇，”感觉黏糊糊的。 　　齐湛抱住他，凑近穆汀耳边说，“汀汀，我想你了，”语气还是很委屈，甚至透着难过。 　　穆汀静默片刻，拍了拍他，“我没事了，好好的，人就在你眼前。” 　　“汀汀，以后你别这样了，你昏迷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在害怕，怕你就那样一直躺在床上，然后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是齐湛第一次生出这强烈的感觉，无助，后悔，伤心难过，但最主要的是他意识到如果穆汀再也醒不来，他做什么都没用，他太难受了。 　　齐湛头埋在穆汀颈间蹭了蹭，在寻求真实感。 　　“嗯，以后不会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当时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敢挡棍子的，只要我一吐血肯定能吓到人，他们就不会再继续动手了，我有分寸，而且你看我现在不就醒了，养一养就能好，什么事都没有。” 　　穆汀声音温柔地安抚着齐湛，他能察觉到齐湛的不安，嘴角却不自觉上扬，多了几分笑意，这人，就连傻都傻到了他心尖上。 　　齐湛松开穆汀，盯着他脸上上下打量，不过看半响也没看出穆汀这话的真假。 　　然后他想了想，严肃又认真的说，“那这次的事我们不提了，但以后绝不能这样了，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齐湛握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穆汀配合地点头，“好，我们都不许受伤。” 　　“嘿嘿，”得了承诺的齐湛傻笑，笑着笑着就打了个哈欠，再次冲穆汀撒娇，“汀汀，我好困啊。” 　　“那上来睡觉，吃饭时我叫你，”穆汀从画眉口中知道，齐湛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觉，这会儿见他醒来，绷着的弦松了，自然就开始犯困了。 　　齐湛钻进被子里，攥着穆汀的手几乎沾枕头就睡。 　　而且这一睡就叫不醒，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被尿意给憋醒的。 　　一睁眼就羞答答地往茅房跑，回来还问穆汀为什么跟他不一样，躺了这么多天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饿了而不是想上茅房。 　　穆汀：“……”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但穆汀并不准备回答，他问，“饿吗？吃过早饭就去上学吧。” 　　齐湛：“……” 　　好像被现实打了一棍子。 　　齐湛蔫蔫儿的，“哦。” 　　白灵端了热水到屋里给齐湛洗脸漱口，穆汀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就靠坐在床头问齐湛，“不想去上学？” 　　齐湛倒不像之前那般排斥去上学的事，就是本来以为汀汀醒了，他们就能腻在一起说一整天话然后吃吃喝喝再画个画儿什么的，但现实完全不一样，汀汀醒了，别提说话，他要在太学一整天，连人都见不着。 　　齐湛哪里还能高兴的起来！ 　　“要去的，”齐湛自己洗完，拿过帕子来给穆汀擦脸，动作很顺手，穆汀昏迷这几日他每天都这么做。 　　已至年关，其实也去不了几天就可以休年假，直至来年开春后才继续去念书。 　　齐湛还跟穆汀保证，“我从今日就开始勤学上进，争取年末考试7不考最后一名，不让我爹那么丢脸了。” 　　太学知道这些学生什么德性，平日没课业，也没什么旬考月考之类的，只在年底放假前考一次，也算给家里长辈们一个揍孩子的正当理由。 　　毕竟又不成器的混了一年日子，揍一顿好过年。 　　穆汀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最后一名，但又有种并不怎么意外的感觉。 　　见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穆汀道：“你一定行的，到时候我好了，给你做好吃的。” 　　齐湛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乐呵呵伺候穆汀漱口，还要给他喂早饭，等穆汀吃好了他才快速填饱自己的肚子，出门去了。 　　之前连下了几日的大雪开始停了，天色放晴，让人心情也跟着明媚了几分。 　　齐湛到时，他的几个好友正撑着下巴眯着眼讨论他什么时候能来。 　　祝酒叹着气说，“也不知嫂子醒了没，他不醒齐三肯定不会来上学。” 　　余旭尧无精打采的摇头，“听说昨儿又请大夫了。” 　　几个本来就丧的人闻言就更丧了。 　　齐湛上前，笑道：“没想到你们这般惦记我，看来本少爷之前没白疼你们。” 　　闻声，祝酒几人齐齐抬头，就看齐湛正笑容满面的站在桌前看着他们。 　　“齐三，你回来了！”有人惊叫出声音。 　　然后余旭尧几人一拥而上把齐湛按在了地上，以表他们的喜悦之情。 　　但齐湛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早上才换的新衣服！！！你们几个混蛋！” 　　几个混蛋一看他这反应笑得更开心了，余旭尧生把齐湛拉起来，“没事，这地上早上更擦过，还不脏。” 　　齐湛看着白衣服上的黑点，愤怒瞪眼，很想把衣服怼余旭尧面前问他是不是瞎！ 　　不过看在他们惦记着他的份儿上，齐湛决定不跟这几人一般见识，然后高兴的说，“我媳妇儿醒了！” 　　“猜到了，”祝酒接话，要不然齐湛也不会来上学，他们几个刚才也不会跟他打闹。 　　余旭尧接着问，“那大夫怎么说，伤会不会对以后有影响？” 　　齐湛摇头，“说只需要精心静养，不受寒就成，多亏他习过武，底子好。” 　　这样的话他们就放心了，但很快想到穆汀的身份，觉得这心好像又放不去，几人对视一眼，还是余旭尧开的口，“齐三，你真打算跟他过一辈子？” 　　“对啊，汀汀是我媳妇儿，当然要过一辈子的，”齐湛想也不想的点头。 　　余旭尧道：“可他是个男人，生不了孩子，总不能将来你还要纳妾吧，你们齐家可是有规矩不让纳妾的。” 　　“谁要纳妾了，我都跟汀汀说好要一起当断袖…的…” 　　齐湛底气突然就有些不足，他想起昨天他说了当断袖的事，但汀汀还没答应他。 　　都怪张嬷嬷回来得那么巧。 　　不行，他晚上回去得再问汀汀一遍，把这事给定下来！ 　　几人面面相觑，祝酒补充发问，“你爹娘都答应了？” 　　“没呢，汀汀身子没好，家里没说这事，但他们肯定会答应的，”齐湛说得很肯定。 　　“齐三，断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说你是不是真喜欢男人，就说子嗣，你们两都没孩子，将来老了可怎么办？而且哪天谁不想当断袖了，那你们又怎么办？你也别不高兴，要不是把你当兄弟谁跟你说这些，估计巴不得你断子绝孙呢。” 　　齐湛倒没觉得不高兴，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等我年老色衰以后，汀汀会不会就看不上我，不要我了。” 　　齐湛挠挠头，突然发愁，“他人那么好，聪明善良，文武双全，做饭还好吃。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我唯一好的就是长得还成，但他长得也好看，怎么算我好像都配不上他。” 　　“你们说，我怎么办啊？” 　　余旭尧几人：“……” 　　齐三这脑子长的是不是跟常人不太一样？明明更容易被抛弃的是穆汀好吧？ 　　几人的沉默让齐湛更担心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快帮我出出主意啊。” 　　余旭尧实在憋不住内心的疑惑，“你怎么就觉得会是你媳妇儿不要你，而不是你不要他呢？” 　　“我怎么可能不要他，我都说了他是我媳妇儿，而且我喜欢他啊，我们家都是情种，一辈子只认定一个人的。” 　　至于穆汀为什么会不要自己，齐湛能说的就多了，“他现在不是穆国公府的人，亲生爹娘还不知道在哪儿，也许哪天他就离开京城去找人然后再也不回来了。而且他之前也说过，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嫁到齐家，他肯定找个好地方去开酒楼，没了我他也能过得很好，没我当拖累他肯定大有成就。”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余旭尧几人又相互看了眼，发现如果顺着齐湛的思路走，齐三是挺容易被抛弃的，毕竟穆汀比齐三聪明，哪怕现在身份不如齐三，可只要他有心往上爬，往后必不会差。 　　反观齐三，就跟他自己说的，除了脸还行，家世比穆汀强点，着实配不上人家。 　　一旦默认了这个想法后，他们也开始替齐三担心了起来。 　　几人认认真真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要不你们两再一次亲，让他娶你，给你个名分？” 　　“我看可行，再让他在成亲的时候对天发誓，说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咱们给你当见证人，这样一来，他以后要敢当负心汉，我们就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对，你平常再主动一些，天天黏着他，让他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你一天少吃几碗饭保持好现在的体型，只要不当胖子，他应该就不会嫌弃你并且抛弃你了。” 　　“……” 　　齐湛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表示有道理，以及全记在脑瓜子里了。 　　而这群人显然没想过他们这番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 　　齐湛认认真真念了一天书，然后欢快地回家找穆汀，先问了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就绷着脸，摆出严肃认真的模样，“汀汀，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见他这样，穆汀好奇道：“什么事？” 　　“你娶我好不好？” 　　穆汀：“？？？” 　　“你又出去跟人打架了，然后把脑子打坏了？” 　　齐湛急忙解释，“我没有跟人打架啊，我脑子也没坏，我是认真的！” 　　“哦，”穆汀表示，“那你先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再考虑下。” 　　齐湛撇嘴，“汀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你一点都不激动。” 　　“你说呢？”穆汀不答反问。 　　齐湛懵了，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们其实从没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动了心，穆汀之前也暗示过，但那个时候齐湛不懂，所以并不知晓穆汀那些话中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而后面，因为穆邱和楚蘅出来搅局，齐湛一下就从什么都不懂过渡到要一块做断袖，还要让自己娶他，太快了，快到不真实。 　　穆汀说道：“齐湛，你并没有认真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穆汀也很认真，认真到让齐湛下意识心虚，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那我现在问可以吗？”齐湛试探地开口。 　　穆汀但笑不语，齐湛眼一闭心一横，几乎是用吼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齐湛现在正式又认真地问穆汀，你喜欢齐湛吗？你愿意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吗？不离不弃，生死同衾。” 　　穆汀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快，喉头发干，掌心甚至出了汗。 　　他说不出是激动，是喜悦还是紧张，又或者这些情绪全都交杂在了一起。 　　他就这么看着齐湛，一直没说话。 　　而等得着急的齐湛悄悄睁了眼，同样很紧张，还小心翼翼来勾穆汀手指，跟他打商量，“汀汀你别拒绝我，你只要对我有一点点喜欢就好了，反正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傻子，”穆汀轻笑出声，“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 　　不止一点点吗？不对，应该是汀汀也是喜欢他的！ 　　脑子上线的齐湛瞬间领悟了穆汀这话的意思，然后眼睛发亮，将勾手指改为牵手，“我就知道汀汀你是喜欢我的，嘿嘿嘿。” 　　“汀汀我好高兴啊，”高兴得想要满屋蹦跶，想要一直傻笑。 　　齐湛的反应无疑是很有感染力的，以至于穆汀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也不知道自己看齐湛的眼神有多温柔。 　　齐湛乐了一会儿后，突然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还缺一个最重要的答案，“那汀汀你愿意娶我吗？打算什么时候娶？” 第37章 我能亲亲你吗 　　齐湛第二日赶了个大早到太学, 等着抓他的好兄弟们继续给他出谋划策。 　　主要原因是他昨天回去求娶了，但穆汀没答应，还说要看他表现再考虑, 而具体要怎么表现穆汀也没说，只让他自个儿琢磨，齐湛觉得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兄弟多的好处了。 　　虽然好兄弟们的脑子都不怎么聪明，但集中一块儿，肯定能想到好法子, 就跟昨天一样。 　　然而他到了太学后发现他这些同窗们看他的眼神莫名有些怪异，还时不时指他一下发出点把笑声，宛如脑子有病。 　　齐湛也没去问这些人在笑什么, 满脑子都是让穆汀答应娶他的事，然后余旭尧几人一来就被齐湛给缠上了，说实话他们还有人连媳妇儿都没有呢，哪知道怎么表现。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 琢磨着齐湛不是爱看狐狸精的话本子嘛，干脆等下学后就去把街上卖的狐狸精话本子都给买回去看个清楚明白，总能学到一两招有用的。 　　齐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之前就用过狐狸精的招, 汀汀也不讨厌, 等他多学一些，总能找到汀汀喜欢的招。 　　齐湛觉得他的好兄弟们太靠谱了, 于是摸出一张银票要赞助他们一顿天香楼。 　　不过几人兴致缺缺，念叨着穆汀做的菜，他们好些日子没吃到穆汀做的菜了，觉得来上学都没劲儿。 　　齐湛摸摸自己瘦了一点点的腰身，他也想吃汀汀做的菜了。 　　齐湛叹气, “你们现在知道汀汀有多好了吧，我实在配不上他。” 　　余旭尧几人赞同地点头，觉得齐湛说得对。 　　然后余旭尧拍拍齐湛表示，“其实你还有一样拿得出手，你很有自知之明。” 　　齐湛：“……”好像没毛病？ 　　下学后齐湛领着青松跑了几条街，把所有写狐狸精的话本子都搬上了马车，然后高高兴兴回家。 　　结果刚进大门就被管家告知，他爹在书房等他。 　　齐湛顿时心头一紧，他爹果然是个算命的，这就算到他买话本了。 　　齐湛把青松叫到一旁跟他嘀嘀咕咕，中心意思是尽量藏，那么多话本子不能全让他爹给收了，能藏多少是多少，哪怕几页纸都好。 　　青松郑重点头，向齐湛表示，他一定不辜负三公子的期望，竭尽全力替他保护好话本！ 　　两人嘀咕的时间过长，管家都快忍不下去了，连着咳嗽几声提醒齐湛不要磨蹭。 　　齐湛无奈，英勇就义般的进了他爹书房。 　　“爹，您找我？” 　　齐父背对着门，负手而立，闻声回头，眼睛看着齐湛上下打量，让齐湛紧张不已。 　　“听说你要嫁人了？” 　　齐湛闻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算买话本子的账啊，不是就好。 　　“不对，爹你刚才说什么？”齐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觉得哪儿不对劲。 　　齐父如他所愿的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什么时候出嫁，我让你娘给你备嫁妆。” 　　这回齐湛听明白了，然后更疑惑了，上前几步离齐父近了些，“爹，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汀汀都还没答应娶我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嫁。”懊恼中还带着几分害羞。 　　同时还懂事地表示，“嫁妆就不用了，直接给我银票就成，不然东西太多搬来搬去的麻烦。” 　　齐父一本正经的说，“那怎么行，你是咱们齐家唯一要出嫁的儿子，总不能亏待了你。爹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就在门后面，你自己去取吧。” 　　齐湛一边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边转身去推门。 　　看完瞬间变脸，并拔腿就往外跑。 　　齐父厉声吩咐，“把这个逆子给我抓住，我今儿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书房外是守了人的，齐湛才跑出门就被家丁给按住了，齐父拿着他送齐湛的嫁妆——一根小孩儿手臂那么粗的棍子，跟了出来。 　　然后逮住人就开始往他身上招呼，“嫁人，我让你嫁人！我让你闹得人尽皆知！混账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想嫁人是吧，我让你嫁，我打死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看你还能不能嫁出去！” 　　齐湛被家丁抓着都不安分，带着人上蹿下跳的躲避齐父的棍子，还试图跟他打商量，“爹，爹你别生气，我现在还没嫁呢。” 　　“爹，你打我不用亲自动手，交给大哥就好…啊！爹你轻点，疼啊。” 　　齐父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因为太久没动手打儿子有点兴奋，揍起齐湛来格外用力，而且追着他跑都不带喘气的，加上有两个家丁帮忙，齐湛就这么惨兮兮的挨了一顿狠打。 　　虽然腿没断，但被打得疼啊。 　　齐湛看着他爹，“爹，你不讲理，都没跟我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就打我。”齐湛一点不认为他想让穆汀娶他有什么错。 　　齐父冷哼，“你没做错，我就是想打你。” 　　齐湛：“……我不信！” 　　“爹你反正打都打了，告诉我不行吗，我也好知错就改，往后不再犯了。” 　　齐父眼一瞪，冷笑，“怎么，你还想嫁第二次？” 　　“那不会，汀汀又不会娶我第二次，”等说完，齐湛大概意识到他爹为什么生气了。 　　“爹，原来你是在生气我要嫁给汀汀的事啊，”齐湛上前几步靠近齐父，把人按到椅子上坐着，给他捏肩。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爹你现在生气太早了，汀汀都没答应我呢，”齐湛语气还挺忧伤，同时虚心向他爹请教，“爹，要是汀汀真不愿娶我给我个名分，我怎么办啊？” 　　齐湛也不管齐父愿不愿意听，就巴拉巴拉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解释清楚了自己为什么想嫁给穆汀的原因。 　　齐父听着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好好一个儿子就因为怕被抛弃然后恨嫁了，想嫁的人还不一定愿意娶他，唉，他怎地就生出这么个糟心儿子。 　　齐父忍了忍，还是有气，质问齐湛：“所以你就弄得人尽皆知，让全部人都知道你想嫁人了？你就不嫌丢人吗？” 　　齐湛反驳，“我没弄的人尽皆知啊，我就只跟余旭尧他们几个说过，再说了，我丢的人还不够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父拿棍子的手蠢蠢欲动，想再揍他的一顿，“你不嫌丢人，那你想过你爹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吗？你知道今儿下朝时一堆人围着你爹我问咱们家什么时候办喜事你何时出嫁，他们要来贺喜！” 　　齐父在之前压根不知道这事，等听人说了，再听他那些同僚夸他生了个好儿子，既能当纨绔还能嫁人，齐父气得恨不得当场揍齐湛个屁股开花，但面上还要忍着不当回事，跟人打哈哈，那憋屈滋味可想而知。 　　没真把齐湛打断腿完全是看在这是亲生的份儿上。 　　齐湛见他爹气成这样，改捏肩为按头，同时宽他爹的心，“贺喜就贺喜呗，人来了就得送礼，咱们家有银子有好东西收，这不挺好的嘛。” 　　“爹，我猜那些话肯定我书院的同窗说出去的，你说这些人一天不好好念书尽想着当长舌妇，肯定成不了才。我觉得他们就是妒忌我有汀汀这么好的媳妇儿，这才到处嚼我舌根子，不过再嚼舌根也没用，谁让天底下像汀汀这么好的媳妇儿就只有他一个，而汀汀还喜欢我呢。” 　　齐湛越说越高兴，也更加坚信那些人就是妒忌他。 　　齐父：“……” 　　傻子！ 　　齐父发现齐湛完全没觉得一个大男人嫁给另一个男人是件丢人的事，自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齐家脸面的，齐父让齐湛别按了，让他站到自己面前，仔细地看了看，疑惑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没乱吃东西啊，怎么就让你脑子少了个根弦呢？” 　　齐父不得其解。 　　想不出来齐父不想了，只问齐湛，“你们两的事我跟你娘可还没点头，如果我们不答应，你当如何？” 　　“爹，你和娘为什么不答应？”齐湛满脸疑惑，他连想都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齐父板着脸道：“你们都是男子，不仅生不了孩子，以后出门也会让人指指点点，还会让人笑我齐家生了个女儿，让齐家颜面尽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你说，我为何要答应？” 　　“更何况，咱们齐家可不只你一个儿子，你还有两个哥哥呢，你要为一个男人毁了你两个哥哥的名声，影响他们的前程？” 　　齐父说完，一瞬不瞬的盯着齐湛，等他回答。 　　齐湛皱眉，表情有些无措。 　　齐父提醒他，“事实就是如此，你要跟他成亲就得牵连全家，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齐湛摇头，“爹，我要跟汀汀成亲的，我喜欢他！” 　　“如果我只听你吓我一顿我就迟疑反悔了，那我还怎么跟汀汀过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往后的事还多着呢。更何况爹你说的这些事都还没发生，发生了我们一起面对就是。皇上是明君，才不会因为有个当断袖的弟弟就不重用大哥二哥，爹你不用担心这个。” 　　齐父心想，这得亏天子是明君。 　　“那子嗣呢，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两个哥哥膝下现在都只有一个孩子，你要无儿无女的，往后看你怎么办！” 　　齐湛觉得事关他自己，这是最好回答的问题了，“这有什么，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老了多请几个下人照顾就是，肯定比儿女还尽心。而且爹你们都说我笨，谁知道真有孩子了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蠢，那还不得让我操碎心，与其这样，不如不要，爹你说对吧？” 　　齐父：“……”他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发现自己险些被齐湛歪理说服的齐父没好气道：“即便是这样，你两这事也还得再看，你愿意当断袖你媳妇儿可不见得愿意，他可还没答应娶你。” 　　齐湛当场变脸，丧了吧唧。 　　这反应倒让齐父心情好了几分，对齐湛道：“我看你还是先说服人答应娶你吧否则他拍拍屁股走人，有你哭的。” 　　齐湛：“……爹你这样一说，我现在就想哭了。” 　　齐父满脸嫌弃，“没出息，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 　　“哦，”齐湛转头就走，他得回去看话本，然后讨汀汀高兴。 　　不过刚走到门口又被齐父给叫回来了，齐父语重心长地叮嘱傻儿子，“往后嘴巴把个门，别什么事都往外胡咧咧，再让我逮到，小心你的狗腿！” 　　“记住了，”齐湛看了眼他爹手边的棍子，拔腿就跑。 　　等回了房，穆汀还在等他吃晚饭。 　　齐父打齐湛的事穆汀已经知道了，人一进门穆汀便问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齐湛摇头，“我没事，一会儿再上药，先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齐湛净手后就端着粥要来喂穆汀，穆汀接过碗，“我自己吃，手不疼，你也快吃，多吃点，刚挨了打，正好补补。” 　　齐湛先喝了一碗汤，然后才开始夹菜吃，菜一入口他就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汀汀，跟你做的味道有几分像，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穆汀还没说话，一旁的白灵就先替他答了，“这可是赵师傅按三少夫人写的食谱做的，三公子最近清减了些，胃口也不如从前好，三少夫人心疼三公子，拟了一份菜单，特意吩咐赵师傅最近就按菜单给三公子做菜呢。” 　　齐湛感动的看着穆汀，“汀汀，你对我真好。” 　　端着碗就想往床边凑，不过被穆汀无情阻拦了，“快吃，一会儿凉了。” 　　“哦，”齐湛倒也乖巧，回去坐下，继续扒饭，就是吃一口菜就要看穆汀一眼。 　　等吃完饭，穆汀就让齐湛上床，然后给他上药，顺便问起齐父打他的原因。 　　齐湛也不瞒他，就巴拉巴拉把他跟齐父的对话全说了。 　　穆汀听完沉默片刻，然后才道：“你爹说的对，如果我们在一起就必须面对这些，只有喜欢是没用的，你要想清楚，是否能接受以后每次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被你讨厌的人嘲笑，看着别人儿孙绕膝不会后悔。” 　　“齐湛，我很高兴你说喜欢我，但你要想明白，你跟我成亲后你就只能有我一个人了，我不管你找什么借口，只要你对别人动了心思，做了什么事，我绝不原谅。当然，我也一样，只有你，也只会有你。” 　　齐湛趴在床上，听得认真，等穆汀说完后他才问，“汀汀，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喜欢你随便说说，只是一时新奇，并不真心啊。” 　　“你在认识我之前是喜欢女孩子的吧，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我并没有那么大自信觉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取向。” 　　取向是什么意思齐湛不明白，他翻身正对着穆汀，“我以前没喜欢过人，我也不确定，我现在也只喜欢你一个人，我觉得我并不因为你是男人才喜欢你的，是因为你就是你。” 　　齐湛知道，如果没有遇到穆汀的话，他会跟一个和他成亲的女子过一生，就像他爹娘，像他哥哥嫂嫂们那样，不会出门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嘲笑，还会有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乖巧可爱的孩子。 　　但他还没过过那样的日子就已经先遇到穆汀了，所以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齐湛抓住穆汀的手，“汀汀，我都想好了，我不怕的，反正我有你啊。” 　　穆汀察觉到自己心中那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线，因为齐湛几句话又溃不成军了。 　　齐湛还在说，“明明应该是我担心你不要我才对，你都不肯娶我，不肯给我名分。” 　　委委屈屈。 　　“那等你表现好了，我就给你名分。”穆汀承诺。 　　齐湛顿时高兴了，从床上下来，冲着门外喊，“青松，快给我拿两本书来。” 　　很快就青松就拿着出来敲门，递给了他两本书。 　　穆汀看了眼书封，没字，精华都藏在里头，第一页就是书名《山中精怪勾魂人》《风流王爷痴心狐》，有现代穿越小说那味儿了。 　　齐湛指着山中精怪那本对穆汀说，“书铺老板说，这是卖得最好的，我还没看过，我们一块……” 　　齐湛话没说完，穆汀就举着书让他看，“这也许就是卖的最好的原因了吧。” 　　齐湛红了脸，指着上面的画结结巴巴说道：“这…耍…耍流氓！” 　　他抽走书，扔到床下，“不看这本了，好好的画本子，怎么跟避火图似的，不害臊，”看得人面红耳赤的。 　　但齐湛翻开风流王爷这本的时候想起书铺老板说这是卖的第二好的，他很快找到了这本为什么只能排第二的原因，因为画上的人穿得比第一好的多。 　　但…狐狸精露出了尾巴，大尾巴半遮半掩挡住了两人在做的事，可偏偏又很容易让人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穆汀也看了眼，发现画中女子那勾魂魅惑的神态画得极好，活灵活现，这作画的人画技绝对一流。 　　就是这尺度吧有点过分，还跨物种。 　　齐湛见穆汀在看，一面伸手捂住了穆汀的眼睛，一边飞快把书扔了下床，“汀汀你别看，这画太刺眼了。” 　　穆汀把他手拨开，“看你这反应，你成亲之前没看过避火图？” 　　齐湛老实道：“看过了，不过不好看。” 　　穆汀问，“那什么好看？” 　　齐湛靠近穆汀，手勾住了他脖子，“当然是汀汀你最好看。” 　　离得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柔擦过脸颊，留下些许余热，很容易让人生别的心思。 　　齐湛脑子里闪过刚刚看到的画中男女交合亲吻的画面，他开口跟穆汀商量，“汀汀，我能亲亲你吗？” 第38章 齐大伯找茬儿 　　穆汀在心中想, 名分都还没给，亲什么亲！ 　　但对上齐湛期待闪亮的目光，拒绝的话好像又不太能说得出口。 　　见穆汀不答, 齐湛讨好的伸出手指比划，“就一下行吗，我先亲亲脸。” 　　“嗯，”鬼使神差的，穆汀点了下头。 　　齐湛咧嘴笑, 飞快在穆汀脸上亲了一口，还把自己羞红了脸。 　　“汀汀你脸滑滑的，我能再亲一下吗, 刚才太快了没能好好感受，”这人还开始得寸进尺。 　　小狗勾眼神再次出现，就更让人舍不得拒绝了。 　　穆汀在点头时心想，这人是不是太会了点, 像吃准了他会心软一般。 　　而本着这次要亲久一些想法的齐湛靠近穆汀，唇落在了他脸上，嘴唇温软, 呼吸却很灼热, 打在脸上、掠过脖颈, 暖流往下蔓延，引得人心都开始悸动了。 　　而这人还无师自通地挪着位置, 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亲到，一点点地挪到了他的唇边。 　　齐湛稍退开了些，目光盯着穆汀的嘴唇，他说：“汀汀的嘴巴亲起来一定更软，”这回他没问, 而是低头就直接吻了上去。 　　是与亲脸时截然不同的感觉，除了软似乎还有甜，想让人咬上一口，也想让人探索更多。 　　也不知真是天赋还是什么，齐湛手下意识揽着穆汀将人往自己怀中带，嘴咬着他的唇又亲又啃，就差撬开他的唇齿与他共舞了。 　　等穆汀憋得难受时齐湛才松开他，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眼中同样洋溢着欢快，“汀汀的嘴唇好软，也好甜，像蜜糖一样。”引人留恋，舍不得放开。 　　齐湛高兴地说完，然后把自己脸凑穆汀嘴边，“好了，现在该汀汀你亲我了，你亲几下都行，亲多久都可以。” 　　穆汀给他逗乐了，“怎么，你还要礼尚往来？” 　　“对啊，不能只有我亲你，占你便宜，而你什么都不做，这样不公平，”齐湛义正言辞。 　　他把脸又往前怼了怼，还催穆汀，“汀汀你快点，我应该也很好亲的，你快试试。” 　　穆汀感觉自己像是要去吃一块肉一样，吃完了还要反馈味道。 　　但他还是下了口，不对，下了嘴，亲了亲齐湛的脸。 　　齐湛的脸很热，加上他呼出的热气竟让穆汀觉得有些烫，穆汀下意识退了开来。 　　还没等他开口，齐湛送上了自己另半边脸，“这边也亲亲，亲了就可以亲嘴巴了。” 　　穆汀：“……”怎么着，这还有顺序的吗？ 　　不过穆汀还是成全了他，在另一边脸颊上也亲了亲。 　　最后目光落在齐湛红润的唇上，竟也生出了跟齐湛一样的想法，看起来软软嫩嫩的，应该很好吃，很甜吧。 　　他这次遵从的是自己的本能，是浅尝辄止，亦是心中欢喜。 　　穆汀轻轻笑了起来，是很明显的高兴。 　　齐湛积极表现自己，对穆汀说道，“汀汀我是不是没说错，我很好亲，又甜又软对不对？” 　　穆汀配合地点了头，“对，又甜又软，”让人还想再亲。 　　齐湛也有同样的想法，蠢蠢欲动，不过穆汀理智在线，这回无情地拒绝了他，“你要看书就赶紧看，一会儿早些睡觉，要记得你之前说的，不考最后一名。” 　　齐湛：“……哦。” 　　最后齐湛看了一晚上的《论语》，就连睡觉时也满脑子的之乎者也，甚至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很恍惚。 　　他还跟穆汀商量，“汀汀，你说我现在弃文从武还来得及吗？” 　　穆汀目光疑惑，“你这文有的弃吗？” 　　齐湛挠头，“也是哦，书上那些东西就没装进我脑子里过，可能我天生就不适合念书吧。” 　　齐湛自己也挺愁，垂头丧气的求穆汀安慰。 　　穆汀摸摸他狗头，“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先把字认全了，要实在学不进去你就从武吧。” 　　齐湛脑袋在穆汀手上蹭了蹭，傻乐，“汀汀你最好了。” 　　齐湛一向有自知之明，觉得这文他是不成了，所以还是赶紧让他爹给找个武师父习武吧。 　　想到功夫练好了，以后能揍死楚蘅那疯王八，齐湛顿时多了几分动力，为此，齐湛还去蹭了他爹的马车上学，在路上把这事跟齐父说了。 　　齐父倒也不稀奇，他好好一儿子都想嫁人了，习个武算什么。 　　齐父正色道：“既然你想学，那回头为父便将你两个哥哥的武师父再请回来教你便是。” 　　“啊，方先生？”齐湛急忙摇头，然后讨好的凑过去齐父捶腿，“爹，别了吧，咱换个人呗，我没脸见方先生……” 　　齐父瞪他一眼，“你还有脸提！” 　　齐湛讪笑，“那不是以前不懂事嘛，”一个纨绔，如果没干过气走先生的事，那都不叫一个合格的纨绔。 　　齐湛那会儿年龄小，刚步入纨绔圈，一群人成天就想着玩儿，哪有心思学文习武，于是就变着法儿想馊主意跟先生斗智斗勇，结果自然是文的武的一个先生也没留。 　　齐家请的那位武师父是被齐湛一把鼻涕一把泪给送走的，因为齐湛发现他文比不过人家，武更是只有被吊着打的份儿，与其说是学武，不如说每天都在被收拾来的更实在。 　　然后这位方先生还软硬不吃，齐湛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他兄弟们商议怎么赶走这个先生，众人集思广益后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齐湛天天对着方先生哭，把人烦走。 　　后来他一天哭三回，眼泪差不多流干了，嗓子也哑了，方先生也实在忍无可忍，在齐湛的目送中气哼哼的踏出了齐府，从那以后再没来过。 　　然后理所当然的，齐湛挨了他爹一顿狠揍，屁股真开了花，也成了齐湛不愿再提的丢人往事。 　　但齐父一提方先生，所有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齐湛一点也不想再见方先生，不想旧事重提，如果让汀汀知道他以前还干过这种事，他都没脸见汀汀了。 　　齐父哼他一声，“你想要人教也还得看人愿不愿意回来，人你就自个儿去请吧，回去让你娘帮你备好礼，去给方先生拜年，赔礼道歉，能把人请回来你就有师父，要请不回来，这武你也甭学了。” 　　齐湛：“……” 　　“爹，别这么对我，你可是我亲爹，你知道方先生有多讨厌我吗，我去了估计连他家门都进不了，”齐湛拽着齐父的袖子试图跟他爹讨价还价。 　　但被齐父无情的拒绝了，“既然进不去，那你就在外面站着、跪着，直到人让你进门原谅你为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马车也正好到了太学门口，齐父把齐湛给赶下车。 　　齐湛哼哼唧唧，没引起他爹丝毫同情，齐湛长叹一声，他太难了。 　　自觉被亲爹欺负了的齐湛，下午回去就找穆汀诉苦了，然后被穆汀几句话套出了他跟方先生的‘恩怨情仇’，老底揭得透透的。 　　穆汀还没说什么，齐湛自个儿先恼了，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对穆汀说，“汀汀你不许笑话我，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 　　穆汀本来没想笑的，但被齐湛这么一说，反而多了几分笑意，他忍着笑点头，“好，不笑，让你哭着把人烦走，你的朋友们也挺有想法。” 　　齐湛托脸叹气，语气无奈，“那还能怎么办呢，骂不过，我们几个加起来还不够方先生一只手打的，就只能剑走偏锋烦他了。” 　　穆汀更想笑了，像齐湛这么憋屈的纨绔大概也找不出几个。 　　他道：“到时候我陪去给方先生拜年，我们带点好吃的去，你诚心给方先生道个歉，他应该会原谅你的。” 　　齐湛正要点头说好，青松突然闯进屋，喘着粗气对齐湛二人说，“三…三公子，不好了，大…大老爷来了。” 　　齐湛蹭的下站起来，直接把不高兴摆在了脸上，“这不年不节的，我大伯来做什么？” 　　“不止大老爷，太老爷，太夫人他们一家人全来了，”青松喘匀了气接着说，“本来管家在门口拦着他们不让进，说去通报老爷夫人，结果大老爷一把推开管家说今儿谁都拦不住他，说三公子把齐家脸面都丢尽了，他是来让三公子给他个交待的。” 　　齐湛气得叉腰，“我丢齐家脸干他屁事，我要给他什么交待，他又不是我爹！” 　　齐湛话音落，外头就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喊齐湛的名字，让他出去。 　　青松跑到门口去看，然后回头对齐湛说，“三公子，是大老爷带着人来了，他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齐湛更气了，“嘿，来找茬儿是吧，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跑来我家撒野，本公子给他踹茅坑里吃屎去！” 　　齐湛一撸袖子气冲冲就要往外走，“青松，去把府上家丁都叫来，不就是比棍子么，咱家棍子还能比他少了细了。” 　　“齐湛，”穆汀把人叫住。 　　齐湛几步跑回来，跟穆汀保证，“汀汀你放心，我知道他是我大伯，只要他不先动手，我不会碰他的，咱们家的屎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吃的。” 　　穆汀：“……”他也很想知道什么人才配。 　　明明听起来很严肃的事被齐湛一说，瞬间就变了味儿。 　　穆汀指使他，“去把我衣服拿来，你大伯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跟你一起去。” 　　要齐湛丢了齐家的脸面，要他给交待，就最近来说，穆汀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外头到处都在传的，齐湛要嫁给他这事。 　　既然跟他有关，只有齐湛出面肯定是不行的。 　　“不，”齐湛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大夫不让你下床，我能应付的，汀汀你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人呢，齐湛你给我滚出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齐家就因为你这不成器的东西颜面尽失，你给我出来，我今儿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还有你屋里藏着的那男姘头，也给我……” 　　齐定柏话没说完，一根棍子直接抵到了他胸口，“你刚才说什么？” 　　齐湛本来没想一见面就动棍子的，但齐定柏骂他就算了，竟敢侮辱汀汀，齐湛也就不打算再顾念什么叔侄关系了。 　　齐定柏抬头，就看到齐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气，抵在他胸口的棍子也很用力，大有他再敢开口说一句，这棍子就会直接往他身上招呼的意思。 　　齐定柏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心头对齐湛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他怒道：“混账东西，我是你大伯，你敢跟我动手不成，”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果真是商户出身，没教养。” 　　“怎么，大哥这般妄议论弟媳便是有教养了吗？” 　　齐湛正要动棍子抽这嘴巴不干净的老东西一顿，耳边传了另一个声音，齐湛抬眼看去，见他爹他娘，哥哥嫂嫂们全来了。 　　齐湛对着齐定柏哼了声，立马跑去找他爹娘告状，“爹，娘，大伯一来就骂人，不仅骂我还骂汀汀和娘，说的话太难听了，咱们家是跟他结了仇不成，他要这么骂咱们家人。” 　　齐定柏对齐父是有些怕的，他虽是兄长，可从小没这个弟弟聪慧，现在官职也不如弟弟高，是以在面对这个弟弟时总有几分畏惧。 　　但对齐湛，齐定柏是看不上并还喜欢对他摆长辈架子的，他一说完，齐定柏就瞪着齐湛吼，“小兔崽子，你休要胡说八道，污蔑长辈，你这是不敬！” 　　家里人都在，齐湛才不怕他，直接瞪了回去，“我胡说八道，那你把刚才你骂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啊，你跑到别人家里乱吼乱骂，大伯，到底谁没教养。” 　　“放肆！你是在说我没把你大伯教好吗？”站在后面的齐奶奶又掺和了进来。 　　齐定柏要来齐家找齐湛和穆汀麻烦，要讨交待，全家人都跟着一块来了，不过进了齐家后齐爷爷就去找齐父了，齐定柏则带着齐奶奶，王氏并正房所出的儿女一块来了齐湛住的小院，想直接越过齐父齐母先教训齐湛二人一顿，达成目的。 　　不过，才刚跟齐湛对上，齐父他们就来了。 　　至于齐奶奶，他从来就是个偏心的，都肯跟儿子一块来找孙子麻烦了，出来帮齐定柏说话再正常不过，齐家谁也没觉得意外，但谁都不想理。 　　齐父看向他大哥，“大哥既然有事就到前厅去说，还没大伯强闯侄子院子的道理，传出去未免会让齐家脸上更无光。” 　　“传什么传，我看谁敢乱说，”齐父说完，齐奶奶立马接说，还伸手指齐母，“若是传出去了，便是你管家不力，你最好让这些下人把嘴闭紧了。” 　　从齐母进门，齐奶奶就没看她顺眼过，齐母虽是商户出身，可也是从小被捧长大的大小姐，同样不爱伺候动不动就挑她刺的齐奶奶，这么多年，婆媳关系一直不好。 　　不过怕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会影响到齐父，齐母也是能忍则忍，谁让齐父摊上这么个娘，她又偏偏嫁给齐父了呢。 　　齐母淡淡看了齐奶奶一眼，“大哥不做这样的事别人想说也没得说啊，既然做了还怕别人传吗，大哥不是一向自诩清流，公正，敢作敢当吗，今日来，想必也是提前预料过后果的。” 　　“再则，几句传言而已，伤不了筋动不了骨，说几日就过去了，娘不用担心。” 　　“你！”齐奶奶眼看着要动怒骂人了，齐父直接伸手牵过齐母往外走，“大哥若不想好好说话就请回吧，这天暗了，弟弟便不留客了。” 　　齐父一开口，被齐湛喊来的家丁们当即往前站了一步，齐定柏一看，只好带着愤怒和不满跟上了齐父等人。 　　齐湛自然也是要去的，他正准备进屋去跟穆汀说一声，回头却发现穆汀站在了门口，齐湛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他，“汀汀你怎么起来了，你伤没好，不能下床的。” 　　齐湛说着就弯腰去抱穆汀，想把他抱回床上。 　　穆汀拦住他，“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个顺带，我也躺了这么多天了，也该有个说法了。” 　　“可是你的伤……”齐湛还是很担心。 　　穆汀摇头，“我没事，说完我就回来躺着。” 　　齐湛回头看还没走的齐大哥，齐大哥点点头，“那就去吧，是该把话摊开说一说了。” 　　如此，齐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连忙把白灵唤来，让拿大氅给穆汀披上，然后蹲下身背他，临走时还不忘提醒白灵灌个汤婆子跟上来，一会儿拿着给穆汀暖手。 　　等到了前厅又忙前忙后的，用大氅把人裹严实了，汤婆子让他拿着，吩咐丫鬟去端了火盆来放在穆汀面前，自个儿又给他倒热茶，“汀汀，要是冷了或者哪儿不舒服你就跟我说，千万别忍着知道吗？” 　　那殷勤的样儿简直没眼看，大房的人盯着齐湛那眼神都想把他盯穿一般。 　　而齐奶奶和齐定柏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摆脸色，等齐湛在穆汀旁边坐下后，齐定柏便直接开口，“不知羞耻，有辱斯文！” 　　齐湛张口就想回，关你屁事！ 　　但被他爹眼神给制止了。 　　齐父道：“既然坐在这儿了，大哥也不用绕弯子，便直说今日的来意吧。” 　　“好，既然二弟你开了口，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今儿来的目的很简单，你们立刻马上把齐湛这男姘头给赶出去，另外再给齐湛说一门亲事，让他尽快成亲，好平息外面说他要嫁人的谣言。” 　　“我们齐家可是世家，不能出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二弟，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穆汀对齐定柏的话丝毫不意外，这人就是冲他来的。 　　他反应平淡，齐湛却是快要气炸了，“你在说什么狗屁胡话，就是丢人丢的也是我们家的人，我们早分家了，跟你一坨狗屎的关系都没有。你自个儿出去问问，外面说起齐家哪个认的不是我爹，你要不去喊你是我爹大哥，谁知道你姓齐，你想丢人也得有人给你丢。” 　　“还想赶汀汀走，我爹娘都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先管好你自个儿那些小妾儿子吧。” 　　在维护穆汀这件事上齐湛从来都是毫不犹豫。 　　齐定柏显然没想到齐湛敢这么跟他说话，气得脸都白了，“孽畜，不孝子，齐家怎么出了你这么混账东西！” 　　齐父板起脸看向齐定柏，“够了！大哥，那是我儿子，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大伯的来骂，你说话客气着点。” 　　齐定柏下意识的气虚。 　　齐奶奶也跳出来维护大儿子，“老二，你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你要为了一不成器的东西顶撞你大哥？” 　　齐父不搭理她，而是继续对齐定柏说，“大哥，湛儿说的对，我们两家已经分家了，各家管各家的事，我儿要如何我自有分寸也自会管教，不必大哥插手。” 　　齐定柏很不满齐父这个态度，怒道：“二弟！你看看齐湛都做了些什么荒唐事，外头人人都在传他要嫁给一个男人了，谁看了我们家人不指指点点，你让我们一家往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这男婚女嫁，阴阳相配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历来如此，男人喜欢男人是断袖，是变态，咱们齐家从没出过这样的事，你是要让齐家祖宗蒙羞吗，你这般，百年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齐定柏说着，改为苦口婆心的语气，“二弟，你就听大哥一句劝，趁事现在还没发生，尽快把人赶走，堵了那些看齐家笑话之人的口，为时不晚呐。” 　　齐家众人听着，除了齐湛一副随时想冲上去揍齐定柏一顿的表情，其他人反应都挺平淡。 　　齐父在他说完后才道：“多谢大哥好意，但这是齐府的家事，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湛儿媳妇儿是走还是留我齐府自有决断！” 第39章 答应了，在一起！ 　　齐父一口一句家事的, 让齐定柏脸色很是难看，今儿若不能把人赶走，那他不仅把二房一家全给得罪了, 还白来一趟。 　　这可不成。 　　齐定柏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齐爷爷身上，“爹，都这样了，你还不说两句吗, 这么多人看着咱们齐家呢，咱们家可还没起来多少年，你忍心看着齐家因为一个男人又再次没落吗？” 　　齐定柏一说, 齐奶奶就立马帮腔，“老头子，你还不开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儿子大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在眼里, 当了大官可真不得了。” 　　齐奶奶这话阴阳怪气得着实不好听，不过依旧被无视了。 　　齐爷爷直接拒绝，“我早说过, 这事我管不了, 也不想管, 你们各自成了家，管好自家事就够了, 手伸太长，铁了心要伤兄弟间的情分，我也拦不住，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齐爷爷也不是真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父母在, 大房跟二房便分了家，说明早就离了心，若大房真能随意插手二房的事，当初又怎么可能分得了家。 　　齐奶奶闻言当场怒了，指着齐父道：“你敢！” 　　“你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现在又跟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种勾勾搭搭，你大哥劝你，为你们二房好，你还想跟你大哥翻脸不成？” 　　齐父脸色也不好看了，正要说话，被齐母给拦住了，齐母目光冷冷看向齐奶奶，道：“本来没这意思的，但你这么一骂我还真有了点想法，既然觉得丢你们齐家的脸，那往后不来往，直接划清关系便是，往后别说丢人，就是犯了什么大罪也绝连累不到你们齐家。” 　　齐奶奶更气了，张口就想骂齐母，不过齐定柏给她使了眼色不让开口。 　　齐奶奶这个当娘的骂了人没事，但真把二房给得罪狠了，那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大房，他还有事指着二房呢。 　　齐定柏尽量放缓语气，“二弟，大哥今日前来说这些话也都是为了咱们齐家好，这样吧，要是湛儿实在喜欢这个男人，也可以让他留下，但湛儿得另娶一门亲，湛儿总得有子嗣不是。” 　　齐父和齐母都没说话，倒是齐大哥看了眼快要忍耐不住的齐湛，然后对上了齐定柏的视线，附和般地点头，“这听着倒不错，不过三弟断袖名声传出去了，怕是不会姑娘愿意嫁他。” 　　齐定柏立马反驳这话，“怎会没有，二弟可是朝廷三品大员，湛儿还有你们两个有出息的哥哥，多的是姑娘愿意嫁。” 　　齐大哥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似乎对这话很满意，“那不知大伯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齐定柏下意识点头接话，“有有有，就翰林院孙大人家便有个年岁相当的女儿，先前在祝家生产宴上见过湛儿，当时就看上湛儿了。” 　　等说完，见二房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齐洵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齐定柏心中一个咯噔，当即明白过来，这是齐洵使诈在套自己的话。 　　但话已出口，晚了。 　　齐湛这会儿脑子一直在线，自然也猜出齐定柏的意思了，这回忍无可忍，站起来走到齐定柏面前，恨恨的看着他，“好啊，我说你这么积极跑来齐家让把汀汀赶走，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啊，那姓孙的是你顶头上司吧，让我娶他女儿好给你谋方便谋好处是不是？你这如意算盘可打得真不错，还假惺惺说什么为了齐家颜面，说我丢人，再丢人也比不上你卖侄求荣！” 　　“还骂我玩意儿，你才什么玩意儿，齐家有你这种人才真叫人人笑话，我呸！” 　　齐父他们谁也没拦齐湛，齐定柏都算计到他们家头上了，若什么都不说，还真以为他们家是软柿子，能随便捏呢。 　　说漏嘴，齐定柏知道这事怕是成不了了，但又不甘心，为自己辩解道：“我还不是为了湛儿好，我当亲大伯的，还能害他不成。” 　　“那孙家可是书香世家，家中出过好几个大儒，孙家姑娘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等成了亲正好可以引导湛儿读书上进，将来也能考取功名当一个一官半职的，有什么不好。” 　　“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娶去，反正你都纳了那么多小妾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伯母，你说是吧？”齐湛还把话往王氏身上扯。 　　进门后一直没说过话的王氏听此陡然变了脸，“你…你别胡说，人还是小姑娘。” 　　齐湛哼一声，“谁娶进门的时候还不是小姑娘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们扯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只最后跟你们说一遍，我齐湛这辈子非穆汀不娶，不对，是非他不嫁，大伯你要是再敢说什么让我们家把汀汀赶走的话，我就去外面大喊你看了孙家姑娘。反正我是个没出息的纨绔我不要脸，到时候你可不就止丢人这么简单了，你那顶头上司估计会想直接掐死你，你小心着点。” 　　威胁完人，齐湛也不管大房这一家子脸色有多难看，又开始赶客，“走走走，快回你们自己家去，没准备你们的晚饭，还有，以后你们谁再骂我娘和汀汀，可就别怪我跟你们动手了，反正我是个纨绔，我不成器。” 　　齐湛发现了身为纨绔的真正好处，用来威胁人再合适不过了，反正纨绔嘛，说点出格话，做点出格事，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纨绔。 　　齐湛赶完人，齐父也起身去扶齐爷爷，“爹，回去早些歇息，有什么事让人给儿子传话便是，保重身子，过年我再去看您。” 　　整个大房，包括两位长辈，齐家这边也就对齐爷爷态度不错，其他人是他们不主动上门，齐家从不主动招惹。 　　齐爷爷也没多说什么，率先迈步出了门。 　　齐定柏和齐奶奶自然不甘心不想走，齐奶奶甚至还想去拉穆汀，“你一个男人也不知羞，还好意思留在别人家，不要脸，我要是你……” 　　齐奶奶话没说完就被穆汀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你不是我，没资格替我做决定，而且我留的是齐家，不是你家，与你无关。” 　　“不管你们所谓的劝阻也好，挑拨也罢，都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是走是留我自有决定，我和齐湛的事轮不到旁人来议论，扫好你家门前雪就够了。” 　　不值得尊敬的长辈穆汀也不会尊敬。 　　齐奶奶被穆汀气得不行，指着穆汀让齐家人看，“都看到了都听到了吧，这小野种竟敢这般跟我说话，丝毫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中，你们还想留着他？” 　　“老二，你就这般看着一个外人欺负你的自己的亲娘，什么话都不说，你这个不孝子！” 　　齐奶奶满脸愤怒的说了半天，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也就让她激动了，怒吼道：“你们还不快将这个野种给我赶出去，让他给我滚！” 　　然而齐奶奶的激烈反应却令齐父齐母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有些过了很多年的事被齐奶奶这一声吼重现脑海，齐父厉声，“够了！” 　　他直视齐奶奶，语气强势，“娘，你该走了，管家，送客！” 　　齐奶奶还想说什么，齐定柏却先一步来拉人带着他往外走，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再开口了，同时心中极度懊恼，早知道就不带人来了，现在好，没帮上忙不说，一张破嘴是彻底把二房给得罪了。 　　齐奶奶显然不满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还在说着什么，直到人走远齐家人还听到齐定柏呵斥齐奶奶让他闭嘴的话，众人生不出丝毫同情，没道一声活该已是给脸了。 　　但即便人走了齐母还是很不悦，也不顾儿子媳妇都在场，便直接开口挤兑齐父，“你们老齐家的人可真是好大排场好生威风，当年可着劲儿地想磋磨我，现在又来赶我儿媳妇走，怎么着，是当我好欺负吗？” 　　齐母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在桌上抖了抖，屋内鸦雀无声。 　　齐母这是切切实实地动怒了，不只穆汀，就是李氏和徐氏两人，进门好几年，这还是头一回见齐母生这么大的气。 　　齐父自知理亏，靠近齐母小心地唤了声，“夫人，为夫知道错了，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齐母本来张口就想骂的，但看到儿子儿媳都在一旁看着，又生生憋回去了，只抬手拧了下齐父耳朵，“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齐父一点不敢挣扎，只能道是，还捧着茶杯让齐母喝茶消气。 　　齐母在位置上坐下，轻咳一声，“好了，现在找茬儿的外人走了，咱们就来说家事。” 　　说的自然是穆汀跟齐湛的事，哪怕已做了准备，真要面对了，穆汀还是有些紧张。 　　但有个人比他还紧张，穆汀能感觉到齐湛放在他肩上的手在发抖，而且抓他肩膀越抓越紧。 　　穆汀干脆抬手去握齐湛的手，把人拉到身侧站着，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齐湛竭力保持镇定，但手不抖了腿又开始抖，反应太明显，被齐母看在了眼里，她嫌弃地骂，“没出息！” 　　齐湛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下挣脱了穆汀的手，蹿到齐父齐母跟前，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爹，娘，我是真的喜欢汀汀，你们别拆散我们行不行，只要让他留下来，我保证以后听话，绝不会再闯祸了，而且还会勤学上进，给自己奔一个前程，也不让你们再为我操心。” 　　谁也没想到齐湛会突然来这出，“齐湛，”穆汀叫了他一声，然后慌忙起身，却因动作太急扯到了身上的伤，痛得他霎时白了脸。 　　齐湛又急急忙忙起身去扶穆汀，“汀汀你快坐下，是不是很疼啊，大夫，白灵，快去请大夫来。” 　　穆汀摆手，“没事，缓一缓就好，别麻烦了。” 　　齐湛又急又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此反应，让一旁的齐母实在看不下去了，还产生了自我怀疑，“我当初怀你时真吃错了什么药不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齐湛回头看了他娘一眼，也挺委屈，“谁知道呢，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 　　齐母：“……” 　　齐母气得想打儿子！ 　　显然这么坦诚承认自己笨的人也不多，莫名就让人觉得傻得可爱。 　　穆汀冲他使眼色摇头，让他老实在旁边站着，不许再开口了，齐湛乖巧地答应了，他也怕他再说做出什么又让穆汀扯到身上的伤。 　　没了齐湛打岔，齐母他们也走流程问起了穆汀入齐家的原因。 　　穆汀也不隐瞒，把他在穆国公府受人毒害到乔庄出逃，被人打晕送上花轿代嫁的事都说了，他成亲当晚就跟齐湛坦白了，而留在齐家也是为了藏起来保命，怕穆国公府的人再对他下手。 　　齐家人听完后都有些沉默，而齐湛更是又气又心疼，他只晓得穆汀被穆邱李遥遥合谋打晕送上花轿代嫁，并不知道穆汀在穆国公府被人毒害过的事，他咬牙切齿的骂穆国公府的人，“一群王八蛋，爷迟早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喂他们吃狗屎！” 　　其他人没管齐湛，过了半响，齐母才又问道：“你们是何时互生情愫要定终身的？” 　　穆汀回道：“我当初与齐湛约定好，我在齐家住一段时间我就离开，不会耽误他往后妻子生子，但齐湛太好了，他有一颗赤诚之心，他干净、灿烂、善良，他待人温柔，偶尔有惊人之语，说一些让意想不到却又觉得可爱的话，他会理所当然的维护我，对我好。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我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齐湛还什么都不懂，我想过陪他过完这个年就离开，但穆邱和楚蘅的出现打破了我原本的计划。等我醒来时，齐湛已经知道了断袖为何意，我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我心悦他，想为自己争取下。” 　　“伯父伯母，还有两位哥哥，两位嫂嫂，齐家待我很好，好到我想贪心的一辈子留在这儿与你们做家人。” 　　穆汀自嘲一笑，他心中其实闪过了许多矫情话，比如，他对齐家的回报不应该是带齐湛走上一条没有子嗣，会让人指指点点，受无数嘲讽的路，但感情的事控制不住，他喜欢齐湛，爱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又比如，他会一辈子对齐湛好，不离不弃，愿为他倾其所有之类的话。 　　穆汀没说，这些话听起来苍白又无力，甚至还像狡辩。 　　做便做了，他爱齐湛，不必找任何借口。 　　穆汀起身，对齐父齐母还有齐大哥等人郑重一拜，“伯父伯母，我不会离开京城，只要齐湛一日没有放弃我，我便会一直守着他，尽最大的努力陪着他，前路是有些难，但我相信我们能一起把泥坑走成平路。” 　　穆汀撩起衣摆，屈膝跪在了齐父齐母面前，“请伯父伯母成全。” 　　齐湛在一旁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见穆汀下跪，也慌慌忙忙跑来跟着跪下，“爹，娘，我这回没胡闹，我以前没喜欢过谁，现在也只喜欢汀汀一个人，我不怕别人笑话，不管别人说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嫁给汀汀的心，我记得齐家家训的，一生只能娶一个媳妇儿，我媳妇儿就是汀汀，我也只要他！” 　　齐湛跪得板板整整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心也同样，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知道他在求什么，他一定要求到。 　　这对齐母他们来说，这是已经早已预料到的局面，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齐湛在她面前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把戏的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看着自家傻儿子那坚定的眼神，齐母提前准备好的许多说辞竟说不出口。 　　她教出来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脑子不够用，也不成器，但心却是好的。只是这算不了什么优点，所以真心愿意嫁他的没几个，即便有肯进门的，多数也是冲着齐家的家世来的。 　　穆汀来齐家还不到半年，品性不差，前穆国公府的嫡长子，从前可是受无数人夸过的天子骄子，即便身份不再，但从前养成的心气儿却不会低，这样的人快把她儿子夸出花儿来了，还有那一顿结结实实差点要了他命的打，若说不是真心，齐母自是不信的。 　　两个都是好孩子，最大的阻碍便是同为男子，像穆汀自己说的那样，注定前路难行。 　　“起来吧，”齐母抬手，“什么承诺不承诺的，都是说给你们自己听的，旁人听了也无用，我虽然生的是三个儿子，但有一个铁了心要嫁人的我也拦不住。” 　　这是松口答应的意思，齐湛扶着穆汀起身，欢喜摆在了脸上，眉飞色舞，就差当场蹦起来了。 　　“但是，”齐母冷着脸，话锋一转，“若有朝一日，你们变了心或承受不住别人的闲话要分开，那时，我齐家一个不留，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齐母视线落在齐湛身上，意思明明白白。 　　齐湛心头一颤，对齐母一拜，郑重道：“娘，你放心，不会有那日的，如果儿子真做了负心汉，你就把我赶出去齐家，我绝无怨言。” 　　穆汀也躬身拱手，“伯母，我愿以性命起誓，我若负齐湛，定不得好死。” 　　这话说的极重，气氛有一丝凝固，但也就片刻，因为齐湛轻拍了穆汀一下，“哎呀，汀汀你该叫娘了，我娘都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嘿嘿。” 　　齐家众人：“……” 　　齐母没忍住，又骂了儿子一声蠢货。 　　齐湛觉得自己才不蠢，乐得不行，还凑穆汀耳边跟他说，“汀汀，要不是你现在身上有伤，我都想把你抱起来转圈圈，我好高兴，我能嫁给你了。” 　　他发自内心明晃晃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穆汀轻轻扬起唇角，笑了，“我也很高兴，齐湛，你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 　　齐湛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对啊对啊，爹娘都答应了，汀汀你要早些娶我，给我个名分。” 　　对于儿子如此恨嫁的言论，齐父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点了齐湛的名，把人叫到他跟前站着，然后板着脸严肃的说，“事儿是答应你了，你自个儿那些承诺可被忘了，否则……” 　　齐父从桌后面抽出了一根棍子，“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齐湛下意识去捂屁股，还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小声夸他爹，“爹，您真是老当益壮，打起人来比大哥还狠。” 　　“嗯？”齐父捏紧了棍子。 　　齐湛立马改口，“儿子一定说到做到，做一个有出息的齐家人！” 　　齐父满意了，又叫穆汀过来，叮嘱了几句，有些事他和齐母早已达成了共识，所以前头齐父都没说什么。 　　穆汀认认真真的听着，等齐父说完了，李氏便高兴的叫人奉上热茶，说道：“既然说开了，那今儿就正好敬茶把口改了吧。” 　　听到改口，齐湛可积极，‘扑通’一下跪下，齐父看他那样，没忍住问，“怎么，你也想改口？” 　　齐湛把茶递给齐父，“爹，要是您愿意，我叫您岳父也不是不成。” 　　齐父很想直接把茶杯砸在齐湛脸上，再骂一声逆子。 　　齐湛又端了一杯茶给齐母，“娘，你也想要我叫你岳母吗？”齐湛伸手比划了下，“只要银票够多，我都行的。” 　　齐母冷声，“滚！” 　　齐湛委屈。 　　然后齐母让人捧了个盒子来，当场打开给齐湛看，一盒子的银票，但她把盒子给了穆汀，“喝了你的茶，你便正式入了齐家门，你叫我一声娘，娘也不能亏待你，银票你收着。” 　　至于儿子，那是什么都没有的。 　　齐湛更委屈了。 　　模样引人想笑。 　　除了齐父齐母，齐大哥他们也要再正式认一遍，齐二哥有意逗齐湛，还摸摸他脑袋叫了一声弟妹，然后就被齐湛追着要银子了。 　　又回到了穆汀身份没暴露之前的模样，一家人和和乐乐，齐母心头因为大房那些人带来的火气也尽数消散，她道：“今儿太晚了，先回去用饭歇着吧，明晚咱们再一块吃顿饭，也有些日子没一块用饭了。” 　　从穆汀受伤昏迷起，齐家人三日一聚的惯例便被打破了。 　　穆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明日我做些新菜，大家一块吃。” 　　本来追齐二哥追的高兴的齐湛闻言立马凑到了穆汀身边，“不行，你伤害还没好呢，不能下厨。” 　　齐母也道：“不急，等你好了，你做什么都行，现在还是好好养伤。” 　　穆汀心头一暖，他摇头，“我不动手，我在旁边看着告诉赵师傅怎么做，不碍事的。” 　　如此，齐母也再说什么，只让穆汀有分寸就好。 　　正事说完，齐湛背着穆汀回去，走时，齐父叫住了齐大哥，对他说，“你明日让人去查查那孙家姑娘，查仔细些。” 第40章 烤鱼 第四十章 烤鱼 　　回去时, 齐大哥和齐二哥走在前面，讨论着孙家小姐的事，不知是真对齐湛一见倾心还是另有其因, 最后的结果会决定到二房从今往后对大房的态度。 　　李氏和徐氏走在中间说着筹备年货，给各家送什么年礼的事。 　　而齐湛背着穆汀走在最后，“汀汀，你好轻哦，肯定是因为最近受伤没好好吃东西, 瘦了。” 　　穆汀倒没觉得自己瘦了，天天躺在床上，补汤可没少喝, “你怎么知道我瘦了，以前你又没背过我。” 　　“也是哦，”齐湛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以前也背背你了。” 　　而后又很认真的跟穆汀承诺, “汀汀，以后我都会背你的，要是遇到什么泥坑我就背着你趟过去, 要不然就让踩着我过去, 反正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信我。” 　　穆汀头靠在他肩头，眼中泛着笑意, “我信你，我也不会丢你的。” 　　“那你快些好起来，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你现在是男人，不用避讳。他们都可羡慕我能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汀汀，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做了许多许多好事才能遇到你。” 　　“今晚怎么嘴巴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这话一筐一筐的。 　　结果他这话一出，齐湛突然加快了脚步，在不颠着穆汀的情况下先背着他超越了两个嫂子，然后超越了两个哥哥，最后一进房间就把门给关上了。 　　齐湛把穆汀放在床上，一脸期待地问，“那汀汀你想亲亲我抹了蜜的嘴巴吗，很甜的。” 　　穆汀：“……所以这就是你着急忙慌背我回来的原因？” 　　“对啊，”齐湛点头，“其实在外面也行的，反正天黑也不会有人看得到，但外面太冷了，我怕你冻着。” 　　穆汀：“……”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如此体贴？ 　　然而齐湛并不知道穆汀的心声，他很着急地要穆汀尝尝他抹了蜜的嘴，他催促穆汀，“汀汀你快亲我啊，要不然一会儿就不甜了。” 　　穆汀很想说不会的，齐湛已经主动凑了上来，与昨天一样的触感，软得像果冻，不甜，但却比昨日更加灼热。 　　齐湛几乎本能地扣紧了穆汀脖子，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偶尔唇与唇触碰，偶尔是齿与唇的交缠，直到亲得穆汀嘴唇发疼才将人松开。 　　然后满眼期待地问，“汀汀我甜吗？” 　　虽然现在嘴巴有点疼，但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如实说，“甜，”甚至想着，等下次再亲，齐湛大概会懂更多了。 　　攻略城池，唇齿交缠，穆汀自个儿想着，脸微微红了。 　　齐湛伸手碰了碰穆汀的脸，“汀汀，你脸好红，是不舒服还是太热了？” 　　说着就伸手把大氅取下来，脱了穆汀的鞋把人往被子里塞。 　　穆汀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下次接吻会发生的事，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让人送晚饭来吧，都这么晚了，吃了早些睡觉。” 　　“对，汀汀你肯定饿了，你等等，我去叫人。” 　　晚饭送来，齐湛也不让摆桌上，就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一边吃一边跟穆汀说话，那腻歪的模样像一刻也不想分离。 　　到睡觉时表现的更胜，让穆汀跟他面对面侧躺，手牵着手，就睁着眼面带笑意的看着他，时不时就念一句自己好高兴。 　　穆汀道：“其实我没想到爹娘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了，”同性相恋在什么时代都难，像古代这种注重子嗣的时代更是难上加难，齐家人真的太好了。 　　齐湛也道，“我以为我爹至少会揍我一顿的，他竟然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揍我太费力，今日还没缓过来。” 　　“要是爹听到你这话还不把你屁股揍开花，傻子，以后说话注意些，别老给自己找打。” 　　怕齐湛不长记性，穆汀又补充了句，“我会心疼的。” 　　“我只在你面前说啊，”齐湛又往穆汀这边挪了挪，两人靠得更近，“其实我没那么傻。” 　　“但汀汀你叫我傻子也没关系，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你虽然嘴上说我傻，但心里一点都不嫌弃我，”齐湛点点穆汀胸口的位置，“你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也不知是过于高兴还是什么，齐湛絮絮叨叨跟穆汀说了好些话，穆汀也不觉得厌烦，他想，这大概就是热恋中的人？ 　　…… 　　隔日一早，齐湛欢欢喜喜跑去上学，他要跟他的好兄弟们分享自己好事将近的喜悦，虽然汀汀还没明说什么时候娶他，但他爹娘已经答应了他们两的事，就等于是将他许配给汀汀了，也算有婚约在身，如此一来，汀汀娶他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回齐湛没大张旗鼓了，而是只悄悄跟他几个好兄弟说的，还让他们暂时别走漏了消息。 　　余旭尧几人跟他提条件，“好说，等嫂子好起来让我们去你家蹭顿饭就行，我们一向好打发。” 　　齐湛想想也行，反正都是要带穆汀见他们的，不如就改在齐家见好了，“那得等年后了，他现在伤还没好，不能做饭。” 　　“这个是自然，”他们还没那么不讲理。 　　不过提到成亲，余旭尧突然想起齐湛原本该娶的那个李家姑娘，因为穆汀受伤，齐湛没那么多心思管李遥遥的事，就拜托余旭尧几人帮他盯着，如果李遥遥或穆国公府的人有什么动静就立马告诉他，这人可是关键。 　　余旭尧道：“你之前不是让我们帮你盯着人吗，我安排到小院守着李遥遥的人说，昨天有个穿得一身黑蒙头遮脸的男人进过小院，具体说了什么他们没听清，但后面人是被李遥遥给赶走的，人走后李遥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跟死了娘似的，然后我的人跟踪那个黑袍男人，说看到他进了穆国公府的后门。” 　　余旭尧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我总觉得这穆国公府的人跟晋王府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鸟。” 　　余旭尧一说完就被祝酒拍了下肩，“你行啊，现在都能咬文嚼字了，不过这点上我跟你持相同看法，我也觉得穆国公府不对劲儿。” 　　祝酒还很认真地跟他们分析，“就穆邱那种货色，他要在外头搞点什么事穆国公能不知道？既然什么都知道，还如此纵容穆邱放他出去得罪人，这是嫌他们穆国公府败落得不够快吗？” 　　齐湛道：“汀汀之前怀疑穆邱背后有人在给他出谋划策，而那人不是穆国公，穆家估计也不太平，不过你们说得对，穆邱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在我们看来还能唬唬人，可穆国公那种老狐狸肯定一眼就能看穿，你们说他图什么？” 　　一群人脑子实在有限，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但都对穆国公府没什么好感。 　　齐湛觉得他们不能等着别人来找麻烦，他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安排人去给李家报个信，让李遥遥她爹娘去那小院找她，她爹娘发现她肚子大了，那肯定是要去找穆国公府要说法的，我看穆邱那卑鄙小人怎么办。” 　　本来吧，替换齐家媳妇儿这事是穆邱做的，但穆国公府倒装得好，跟没事人似的，到现在也没上齐家来赔礼道歉，齐家又因为穆汀受伤昏迷，现在伤也没好，没功夫去找穆国公府麻烦，就一直拖着了。 　　但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就冲穆邱欺负穆汀，穆家人下药毒他的事，这个账他也一定要跟他们算，即便对穆国公府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但穆邱至少要扒一层皮！ 　　余旭尧几人一口答应下来，“中午我就让人去送信，等下午下了学咱们正好去看热闹。” 　　齐湛表示，“我就不去了，回头你们说给我听就成，家里今晚一块吃饭，给我和汀汀庆贺呢。” 　　齐湛说完又琢磨起了另一件事，“我和汀汀这算正式好上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送他一件礼物？” 　　齐湛说这话时甜蜜中还带着几分娇羞，那表情让人实在没眼看，酸，牙还疼。 　　余旭尧几人谁都不想理他，但这么高兴的事怎么能不跟好兄弟多分享分享呢，于是齐湛差不多就作了一天的孽，非要他们帮忙想法子出主意。 　　到最后余旭尧实在忍无可忍，承诺下学后带他去选礼物，还说保证穆汀会满意，才被齐湛放过了。 　　…… 　　有些日子没做吃食了，穆汀裹着厚厚的大氅先去看了自己之前让铁匠打的厨具，其中有个铁板烤炉，专用来做烤鱼烤肉一类的吃食。 　　穆汀想了想，晚上便吃烤鱼吧，这个天，一家人围着烤炉一边烤得暖烘烘的，一边享受味美鲜香的烤鱼，再说闲话唠家常，再看着窗外落下的纷纷白雪，这般日子，神仙也不换。 　　穆汀列了单子让人去采买食材，等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去厨房指导赵全做菜。 　　人多，买的都是三四斤重的鱼，穆汀准备做两个口味，一个蒜香，一个麻辣。 　　厨房的人开始忙碌起来，切蒜，切配菜，杀鱼，准备调料，有条不紊。 　　现杀洗净的鱼，先改刀腌制，然后入油锅炸至两面金黄，再捞出放在烤炉上。 　　接着便开始炒料了，锅中放油，加入姜葱，茱萸酱，剁好的大蒜爆出香味，接着加入熬好的骨汤，大火烧开后开始加盐、酱油、蘑菇粉之类的调料调味，最后汤汁淋到烤炉中的鱼上，汤汁浸泡使鱼慢慢入味，吃之前在烤炉下方放入炭火，边烤边吃，正正好。 　　蒜香浓郁且霸道，很快就霸占了整个厨房，有人开口，“三少夫人一来，咱们厨房的香味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闻不到三少夫人做菜的香味，我吃饭好像都没以前有胃口了。” 　　“去，一顿好几碗还叫没胃口，等你有胃口起来是不是干脆连锅都给啃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不甘落后地夸起了穆汀的厨艺。 　　不止厨艺，还有热闹，每次三少夫人来后厨这厨房都比平常要热闹上许多，也不知谁带的头，一个个捧着盒子荷包到了穆汀跟前，跟他说恭喜。 　　“三少夫人，您和三公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祝三少夫人和三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我们这些下人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我们是真心祝福三少夫人和三公子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三少夫人收下。” 　　穆汀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赶紧摆手拒绝，“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祝福我也收下了，但东西就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反倒是你们赚点银子不容易，不用破费了。” 　　见穆汀不收，这些人全看向赵全，让他说话，赵全是厨子，整个后厨的人都归他管，这事儿也是他领头的。 　　赵全对穆汀说道：“三少夫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倒腾的小玩意儿，不值钱，我们沾三公子的光，吃了不少是三少夫人做的菜，两位主子好事将近，我们也是想表示下自己的心意。” 　　赵全说完，其他人开口，七嘴八舌地劝，“三少夫人收下吧。” 　　“不值钱，三少夫人您就收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又表现得这般热情，加上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实意祝福他跟齐湛的，穆汀便不再拒绝，“如此，就多谢大家了，那今日我请你们吃鱼。” 　　众人一阵欢呼，然后把东西全塞到了白灵手中。 　　“谢谢，”穆汀笑着再次道谢。 　　东西送了，听穆汀谢他们，这些人反倒不好意思了，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忙活了起来。 　　穆汀也开始教赵全做调麻辣味的调料。 　　步骤差不多，不过蒜少些，重点在花椒和茱萸酱上。 　　烤炉中间用铁板隔开，正好一面蒜香一面麻辣，并着各种准备好的配菜一块抬着送去正房。 　　买的鱼还有剩，穆汀让留一条备着，以免到时候齐家人不够吃，剩下的便可以做了当他们下人的晚餐。 　　吩咐完，穆汀刚出了厨房门，齐湛就一脸喜意的朝这边跑来了，还边跑边说，“汀汀，我今儿得了一样好东西。” 　　他无比自然地在穆汀面前蹲下，“你上来，我背你去正房。” 　　穆汀趴了上去，然后问他，“得了什么好东西？” 　　齐湛嘿嘿笑两声，“现在不能说，等吃完饭我们回房间看，余旭尧说了，保管你会喜欢。” 　　既如此，穆汀也就不再追问了，而齐湛却是有说不完的话，先提了李遥遥的事，“等明儿我听他们说了再回来跟你说，攀上穆国公府这么好的机会李家肯定不会放过的。” 　　在穆汀昏迷期间李家倒是上门来赔礼道歉过，但齐母没见，直接让管家将人打发了，李遥遥敢做出让人代嫁这种事，李家又是知情的，这种人，齐家可没打算原谅。 　　而李家也不知是真一直找不着人还是觉得没必要找了，至今不知道李遥遥的下落，来齐家时还在门口哭诉过，李遥遥他爹把所有事都推到了李遥遥身上，就更让人看不上眼了。 　　齐湛说完，又哎了声，“我们昨天都忘记说这事了，待会儿得说给爹娘听，让他们看清李遥遥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穆汀拍拍他，“安心，她这事太明显了，怎么都算不到你头上来。” 　　“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们李家不要脸想把人塞来给我做小妾呢，她跟穆邱勾搭成奸，穆邱不娶她，旁人就更不可能要了，说不定李家人会拿跟我们齐家有婚约说事，让她给我做小。” 　　齐湛觉得他虽然有些配不上穆汀，但配一个未成亲便先有了孩子的李遥遥绰绰有余，这样的他很容易遭人惦记。 　　“你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想法，李家与齐家相差太远，本就已经得罪了齐家，哪还敢逼你纳妾，除非他们是不想在京城过了。” 　　齐湛解释：“书上说的，就那本风流王爷的话本子上就有这样的桥段，不过那小妾也是狐狸精变的，是个坏狐狸，目的是想吸王爷的阳气，王爷差点就着了道，多亏好狐狸精及时出现。” 　　说完，齐湛感叹道：“这愿意当妾的女人都是祸害，我们家祖宗真是有先见之明，不让纳妾，多好。” 　　“但你大伯家不是好几个？”穆汀问。 　　“嗯…好竹出歹笋吧，”齐湛仰头吹了一口落下的雪，语气平淡的说道：“加上我祖母一向疼大儿子，给惯的，我祖母干的事可多着呢，等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反正我们家里都不喜欢她，要是她欺负你你也别忍着，不怕她。” 　　穆汀：“好，我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而且不是还有你嘛。” 　　齐湛重重点头，“对，我把他们都打得满地找牙。” 　　穆汀轻笑，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正房。 　　烤炉下方已经放上炭了，锅里的鱼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弥漫，只闻着味儿肚里的馋虫就冒出来了。 　　等齐湛将穆汀放下后，齐母就关切地问穆汀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去厨房有没有累着，还把齐湛赶走让他去别地坐，那模样宛如穆汀才是她儿子，而齐湛只是个上门女婿一样。 　　齐湛：“？？？” 　　“娘，我也是你儿子，亲生的，虽然我很高兴你对汀汀好，但你也不能太偏心了，”齐湛满脸控诉。 　　齐母掏出了一张银票塞齐湛手里，“从现在起就不是了，一边儿去。” 　　齐湛：“……” 　　齐湛展开银票看了看，然后坐到了另一边，“好的岳母。” 　　“噗，”穆汀没忍住笑出了声，齐母也回头怜爱的看了眼这傻儿子，真是个活宝。 　　人到齐，穆汀就开始介绍今晚的吃食了，“这是烤鱼，两种口味，这边是蒜香的，另一个是麻辣味，先下些配菜到汤里煮着，等将鱼吃完，正好吃配菜。” 　　齐父照例是第一个下筷子的，尝的是蒜香味，先炸后炖的鱼早已浸满汤汁入了味儿，但表皮依旧焦脆，一口咬下去汤汁、油脂还有浓郁的蒜香全在嘴里了，鱼肉细嫩、鲜美、香醇，似乎要用你说不尽的词来称赞这美味。 　　齐父动了筷其他人也不甘落后，脸上皆是惊喜又满足的表情。 　　蒜香的味道好，麻辣的也不差，麻辣爽口，鲜香味美，辣味麻味在嘴里霸道横行，满满刺激，偏又让人欲罢不能。 　　齐家人有些日子没吃穆汀做的菜了，哪怕这是他指导赵全做的，但味道同样极好。 　　等一连落了好几筷，李氏率先开了口，把这两种口味的烤鱼都给夸了一遍，然后才对穆汀说道：“我这些日子可一直在惦记着三弟妹做的菜，三弟妹这手艺当真无人能及，你能留下来其实是咱们家赚了。” 　　齐湛一边吃一边点头附和，“对，汀汀就是最好的。” 　　他夹了一块最肥美的鱼肉放到穆汀碗里，“汀汀你太瘦了，来，多吃点。” 　　蒜香味的烤鱼里面放的茱萸不多，穆汀能吃些，只要不过量就行，他另还让赵全给他熬了粥，那才是他最近的主食。 　　齐湛夹到碗中的穆汀也没拒绝，不过吃了几口他就没怎么动筷了，只盯着齐湛看他吃。 　　齐这几日心情好，饭量回来了，又是一个合格的干饭人。 　　齐湛筷子和嘴动得飞快，偶尔还会扒一口饭，丝毫不受鱼刺影响，吃得又快又香，加上这人长了一张俊脸，又不是胡吃海塞的吃法，看着着实养眼。 　　这放现代，怎么也能混成个千万粉丝的吃播。 　　穆汀托脸含笑看着他，这一幕还被李氏看到了，李氏用手肘碰了碰旁边齐大哥，示意他看。 　　齐大哥看时，齐湛正好夹了刚煮好的菜往穆汀碗里放，齐大哥有样学样，不仅夹了菜，夹给李氏的鱼还挑干净了刺才放到她碗里的。 　　齐大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李氏当了他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还能猜不出这人是什么意思，显然是在说——我比三弟要贴心吧，我挑了刺的。 　　李氏嘴角就没合拢过，没告诉齐大哥她实际让他看的是什么。 　　两条鱼很快吃完，配菜正好续上，汤汁调得好，配菜也全入了味儿，裹挟着汤汁、烤熟了蒜粒，吃到嘴里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用来下饭也是绝佳，干饭人齐湛吃的格外欢快，饭添了一碗又一碗，胃跟个无底洞似的。 　　到最后，变成了全家人看他表演吃播，齐母看了齐父一眼，“这得亏你娶我了这个商户之女，要不然儿子你估计都养不起。” 　　齐父深以为然，养儿不易啊，还是个一心惦记把自己嫁出去的傻儿子。 第41章 黄豆焖猪蹄 　　吃饱后又到了闲话时间, 齐父就问起齐大哥关于那位孙家姑娘的事。 　　齐大哥道：“我让人去打听过，都说这位孙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容貌也不差，而且这位孙姑娘平日里鲜少出门，交好的世家小姐不多，更从未与外男有过亲近往来，看着没什么问题。”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齐父视线落在齐湛身上, 这人吃饱了瘫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正抓着穆汀的手在下头搞小动作呢，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穆汀身上, 他大哥说的那些话他估计听都没听。 　　齐父也想不明白，一好好的姑娘还会看上齐湛？还是齐湛有什么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的能耐，真让人姑娘一见倾心了？ 　　“再查查亲事方面的，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爹, 这事不必查，那姑娘没订过亲，上门提亲的倒是不少, 但孙家一个没应, 之前说是心疼女儿要多留两年, 到现在还没见动静呢。” 　　齐父才说完李氏就接了话，她常跟各府女眷们往来, 这些事都知道。 　　李氏这么一说，不止齐父，其他人全都看向了齐湛，也包括穆汀。 　　齐湛转头看了一圈，眼神茫然, “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我今天真没犯错。” 　　炸毛中还带点委屈。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都想直接往穆汀身上蹭求安慰了。 　　齐父瞪他一眼，然后转过头跟齐大哥继续说，“既如此，那就查查孙家，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齐母倒是有个想法，“洵儿，查查经常去给孙家诊脉的大夫，兴许能知道什么。” 　　齐母身为女人，这些年见的人和事儿多不胜数，最是知道女儿家怕什么，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齐大哥点头应下。 　　然后齐湛站了起来，“现在该我说了，我知道那个李遥遥在哪儿，我还知道她怀了穆邱的孩子，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齐湛边说还边挺肚子比划了下。 　　但他说完后齐家人反应都挺平淡的，没有丝毫惊讶。 　　齐湛不甘心又挺了挺肚子，“她有身孕了，肚子这么这么大。” 　　“又不是你的，你激动个啥，”齐母嫌弃的插自己儿子的刀。 　　齐湛：“……我不激动！我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 　　“还有，她才不可能怀我的孩子，我心里只有汀汀，她那种坏女人不配！” 　　齐母摆摆手，“知道了，坐下吧。” 　　齐湛：好气哦！ 　　但他听话的坐下了。 　　齐二哥好心给弟弟解惑，“之前李家人上门来赔罪时已经让人查过了，知道人在哪儿，也知道她身孕的事。” 　　齐湛：“哦，那然后呢，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自然不是，这不等着三弟你出手嘛，她使坏害的是你媳妇儿，给你表现的机会啊，”齐二哥表示家里人为你是操碎了心。 　　齐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是应该他去找李遥遥算账给汀汀报仇，然后他就把找人给李家报信，引导李家人去找穆国公府要交待的事说了。 　　齐湛欢欢喜喜，“等明儿我去太学问了结果再回来说给你们听。” 　　齐家要对付李家不难，而且以穆邱的为人和穆国公府的行事风格，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李遥遥很快就会自食苦果。 　　当然，按齐湛的意思，让李家给穆国公府添点堵就更好不过了。 　　因为李遥遥的事，齐母觉得有些愧对齐湛，于是掏出了一叠银票塞齐湛手里，“这事是娘对不起你，胡乱信了那大师给算的姻缘，让你这脑袋上的帽子又多了一顶，这些银票是娘补偿你的，收着吧。” 　　“好勒，谢谢娘，”齐湛一点不客气的接过，然后全给穆汀了。 　　临了，才笑眯眯的看着他娘说，“娘，您不必内疚，那大师没算错，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碰到汀汀，我跟汀汀就是天定姻缘。” 　　齐湛说完还冲穆汀眨眼，“对吧？” 　　看他那狡黠样，穆汀严重怀疑这人知道些什么，但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见齐湛跟没事人似的，齐母那点内疚也在他收了银票后消散了，没其他正事要说，齐母就开始赶人。 　　兄弟三人就各牵各的媳妇儿，抱着孩子先后出了门。 　　齐湛本来还想背穆汀的，穆汀说没让，说刚吃完走走好消食，慢慢走也不会扯到身上的伤，于是齐湛就拉着他的手，两人走在了最后。 　　齐湛自个儿提灯笼，把白灵他们这些下人都赶走了，嫌弃这些人妨碍他跟穆汀说话。 　　穆汀问他，“上回长空大师跟我说话时你是不是偷听了？” 　　“我怕他跟你说不好的话，就偷偷听了，没想到他竟然说我们是天定姻缘，我走香油钱的时候还多加了一张银票，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齐湛还提议，“汀汀，初一那天我们再上山去找长空大师吧，让他给我们算个成亲的好日子，你好早点娶我。” 　　穆汀听得想笑，“就这么想嫁给我？” 　　“当然，”齐湛立即点头，“汀汀你要给我名分的，这样你就不能随便不要我了。” 　　穆汀想，大概只有这个傻子觉得自己会不要他吧，明明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齐湛不要自己的可能性更大，觉得他离了齐湛便什么都不是，也一所无有。 　　而这也是事实。 　　“好，那我们初一去拜见长空大师，”穆汀开了口。 　　齐湛反应有点慢，先是愣了下，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穆汀，“穆汀，你答应娶我了？” 　　穆汀含笑回道：“对，娶你，给你名分，让你这辈子都刻上属于我的烙印。” 　　“嗷呜~嗷呜~”齐湛兴奋无以言表，只能用嚎叫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然后很快前方就传来了齐大哥的声音，“齐湛，我是不是又有几天没揍你了！” 　　但今天的齐湛是自我推销成功，即将要嫁人的齐湛。 　　他，此刻一点都不怕齐大哥的威胁，而是直接冲着前方大喊，“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好高兴哦，汀汀答应娶我了！！！” 　　喊完这话，齐湛又开始嗷呜嗷呜的叫唤，生生在大晚上演绎了一出喜出狼嚎。 　　齐大哥等人在齐湛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没回应，但也因为弟弟好不容易求嫁成功，齐大哥也放弃了揍他的想法。 　　要不是还牵着穆汀的手，齐湛还恨不得在院里跑圈来表示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穆汀被他感染，扬起的唇角也没下来过，借着烛光他看清了齐湛脸上切切实实的欢喜，抬手在齐湛鼻尖刮了下，“能娶你，也是我此生最高兴的事。” 　　齐湛停下嚎叫，目光灼灼看着穆汀，“汀汀，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亲亲来庆祝下，”他噘起嘴，“汀汀你快亲亲我。” 　　穆汀没有拒绝，向前倾身，覆上齐湛温润的唇，烛光并不亮，少年扬起的唇角有浅浅梨涡，带着无限诱惑。 　　穆汀没等到齐湛撬开他的唇齿与他相交，他自己先做了这样的事，从相互试探到交缠，你来我往的嬉闹、追逐，与喜欢的人接吻会产生快感，上升到灵魂。 　　齐湛手中的灯笼不知何时被他丢在了地上，两人从牵手变成了相拥，偶尔鼻子还会打个架。 　　没人去算时间，最终迫使他们分开的原因是因为呼吸不畅，以及被亲的有些发软。 　　齐湛轻啄穆汀唇角，有些遗憾的说，“我们应该在床上的，这样就能想亲多久就亲多久了。” 　　夜风泛着凉意，但心和身体都灼热无比，穆汀抱住齐湛，头抵在他肩头，回应他的话，“下次。”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些事怎么都不够。 　　好在齐湛骨子里就是疼媳妇儿的体贴人，并没让穆汀在凉风里站多久，背着人快步回了房间，又叫人送了热水来给他沐浴。 　　他还体贴的想要帮穆汀洗澡，但被穆汀拒绝了，有些事他比齐湛更懂，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穆汀沐浴完在就靠坐在床上看起了赵全等人送给他和齐湛的礼物，如他们所说，都是自己做的小东西，比如两个一模一样的钱袋，缝制的小人，自己打的平安扣一类的东西，不贵重，但心意十足。 　　等齐湛洗好回来，穆汀就把事同他说了，齐湛捏捏小人，高兴的说：“他们有心了，等回头爷好好赏他们一番。” 　　他看着两个小人越看越喜欢，举起来让他们做各种动作，玩着玩着突然唤了穆汀一声，“汀汀。” 　　穆汀抬眼，齐湛举着两个小人让他们面对贴面嘴对嘴，“你看，他们也亲亲了。” 　　这人，总是这般不经意间就让人满心欢喜。 　　“就像我们一样，”齐湛补充。 　　穆汀道：“既然这般喜欢那就不收起来，留在外头时常看看。” 　　齐湛一口答应，然后又想起自己也有礼物要给穆汀，他把下人们送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搬走，然后在自己枕头下掏出了一个布包，看模样像是裹了一本书。 　　齐湛一边解布包一边跟穆汀解释，“余旭尧下午带我去买的，说你肯定喜欢，不过他不许我看，还特意用布包了起来，让我们两关上房门后一块看。” 　　布一揭开，里面的书就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上书——龙。阳。图 　　穆汀：“……” 　　很好，继避火图后，龙。阳。图也成功面世。 　　齐湛还在念书名，“龙。阳。图，怎么有点怪怪的？” 　　带着疑惑，他翻开了书页，然后瞬间涨红了脸，显得格外纯情。 　　穆汀反倒心情不错，伸手勾住齐湛脖子，手攀上他肩膀，故意压低嗓音用一种魅惑的口吻跟他说话，“夫君，这画儿可好看？” 　　齐湛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起身，“汀…汀汀…你别，别这样。” 　　穆汀拍了他下，轻声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就害羞了，那以后真让你做画上的事，你岂不是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湛又翻了一页，画依旧露骨，只是画中人换了一个姿势，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清清楚楚，看得人更加面红耳赤了。 　　齐湛对上穆汀含着笑意的目光，心头一跳，脑海中下意识就把画中人换成了他和穆汀，两人按照画上的姿势这样那样，心跳似乎更快了，齐湛舔了舔唇，觉得口干舌燥，连身体也涌起了热意。 　　“汀汀……”他唤了穆汀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眼中不自觉露出渴望。 　　穆汀把书从他手中抽走，然后塞在了枕头下，捏捏齐湛绯红的脸颊，“黄花大闺男。” 　　齐湛嘟囔，“我以前没看过两个男人的嘛，而且比我成亲前娘塞给我那本避火图要露骨多了。” 　　时下的避火图讲究魅而不yin，最爱半遮半掩，便是青楼女子在勾人时也是走若隐若现欲拒还迎的路子，这龙。阳。图对比起来的确是要大胆许多。 　　而且这种东西也不像避火图那般好买，得有门路才行，毕竟大禹南风并不盛行，像齐湛这样张口闭口喊着要嫁给一个男人几乎没有，许多有这方面爱好的也觉得上不了台面，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 　　要不是他跟穆汀成了，估计这辈子也不见得会看到这种书。 　　穆汀问，“很反感吗？” 　　齐湛揉揉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如实相告，“如果是跟汀汀你，我愿意的。” 　　齐湛还指了指自己腿间，更不好意思了，“汀汀，我那个了……” 　　穆汀看到了，少年人的身体好是好，但也容易冲动，穆汀给他指了条明路，“外面凉快，去消消火。” 　　齐湛控诉且委屈的看着穆汀，他最近看风流王爷的书，看到书中狐狸精给王爷用过手，他也想。 　　但又一想，汀汀身上还有伤，于是齐湛起身出了门。 　　齐湛出去，穆汀也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齐湛跟他不一样，半路出家的断袖，喜欢可以嘴上说，接吻也是用嘴亲，但如果身体对他没想法，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穆汀咧嘴笑了起来，好在这人并未让他失望。 　　齐湛回来的还挺快，一双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亮晶晶的，贼好看。 　　他走到床边先亲了穆汀一口，然后上床，用一种期待又惊喜的口吻对穆汀说，“汀汀，等我们成了亲，我们就能学画上那样了。” 　　还特意解释，“这是我刚才吹风时想到的。” 　　男人在某些事上不仅会无师自通，而且进步神速，一个前一刻还在害羞的人，后一刻都在想怎么实践了。 　　“嗯，”穆汀应了声，替两人盖好被子，“但现在你该睡觉了，明天你还得去上学。” 　　齐湛：“……哦，”虽然但是，上学还是会冲淡热情。 　　齐湛闭上眼，不像动起来那样活泼，神采飞扬，而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他睡着后，穆汀点点他唇，念了一声傻子。 　　说不尽的宠溺。 　　…… 　　穆汀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好，没那么疼了。 　　他受伤这些日子齐湛都是在太学膳堂吃的午饭，昨晚赵全在他指点下做出来的烤鱼味道挺好的，穆汀第二天便又去了厨房，继续教赵全做菜，给齐湛准备午饭。 　　现在天冷，炒菜送去凉的快，穆汀便打算汤菜，所以一早就吩咐采买去买了猪蹄，打算做黄豆焖猪蹄。 　　也是道费时的菜，但软糯、入口即化的猪蹄吃起来是绝不会辜负花在这道菜上的时间的。 　　而且不仅好吃，这菜更是绝佳的补品，能美容养颜，还能预防心脏病，黄豆还补脑，极衬齐湛。 　　洗净切好的猪蹄放入锅中焯水，加姜葱、花椒、还有酒去腥；焯完水再捞出清洗干净，就到了正式制作的步骤了。 　　锅中放油炒糖，小火熬制起泡时倒入猪蹄炒糖色，这也是考验厨子功夫的一步，炒好了，每块猪蹄上色匀称，颜色金黄，这色便有了。 　　赵全当了多年厨子，这点功夫还是有的，很快猪蹄便都在焦糖中打了个滚，染了色，接着就下花椒八角这些大料入锅翻炒出香味，之后加水加酱油开煮。 　　大火烧开后再转进陶罐中，放入泡发过的黄豆慢慢炖煮，至少得炖上半个时辰。 　　穆汀知道送去给齐湛吃的菜都有他那几个朋友的份儿，他那几个朋友也没白交，上次也尽力在维护齐湛，对齐湛好的人，穆汀并不介意让他们蹭饭，所以这猪蹄的量也不少。 　　等猪蹄这功夫齐母来找穆汀了，后面跟了几个丫鬟，每个捧着一身衣服，全是男装。 　　身份暴露突然，之前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女装，等他醒来后，就不用再穿女装了，但他自己并没什么冬天的厚衣服，所以穿的都是齐湛的，两人身高没差多少，身形也相似，穿着还挺合身。 　　但齐母显然是个细心人，在看到穆汀一身穿的都是齐湛的衣服后就直接安排人给他重做新衣了。 　　齐母高兴的对穆汀招手，“去比比，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就让人改。” 　　衣服是男子惯穿的白色，蓝色，墨色，每一件花纹都不相同，而且做的很精细，布料也极好，一看就很贵。 　　齐母也没让穆汀试穿，他现在身子不好，来回换衣服太折腾，况且冬□□服厚，还得穿好几层。 　　丫鬟拿着衣服在穆汀身上比了下长短，正合适，齐母在一旁也看的高兴，比一件夸一件好看，都衬穆汀。 　　能有个这样的娘，能拥有这么好的家人，穆汀想，他上上辈子大概也是个大善人吧。 　　见衣服都合适，齐母就全留下了，对穆汀说，“早些好起来，就早些穿新衣服，长得这么俊，穿了新衣一定更俊，走出去还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齐母满意的看了看穆汀，“我那傻儿子可真是占便宜了。” 　　“是我占便宜了才对，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对我这般好，我能给齐湛的不多，而他却给了我一个家，”一个爱人。 　　齐母嘴上嫌弃齐湛傻，但真听穆汀夸他，哪有不高兴的，越看穆汀越满意。 　　齐母还有事要忙，跟穆汀互相吹捧了一会儿便领着丫鬟走了，穆汀也刚好去厨房，猪蹄炖好，盛出给府上人吃的，就连陶罐一块端走送去太学。 　　…… 　　齐湛是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能吃到家里送来的午饭的，等收到消息让他去门口取饭菜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的好兄弟们却瞬间激动了起来。 　　有人喊了声，“老规矩！” 　　然后一群人就动起来了，有人跑去占位置，有人去膳堂取碗筷盛米饭，有人则拉着齐湛狂奔向门口拿吃的。 　　因为表情实在太激动，接陶罐和食盒的动作太快太利索，把来送饭的青松给吓了一跳，有种碰见了抢饭的土匪的感觉。 　　齐湛也本能的等着青松给他转达穆汀的话，“汀汀说什么了？” 　　青松多看了他家三公子两眼，目光中有些微同情，“三少夫人说今日的菜叫黄豆焖猪蹄，三少夫人让三公子你多吃黄豆，说对脑子好。” 　　“我知道了，我会多吃的，”齐湛一点不觉得这话对他有什么侮辱，汀汀这么说那肯定都是为他好，他照做就是。 　　青松看着他家三公子高兴的背影，默默想，三公子心真大啊。 　　今日齐家送饭，完全是意外之喜，齐湛几个好兄弟更是喜上眉梢，等他们抱着陶罐出现时，其余人已经坐下激动的在搓手了。 　　陶罐还没打开，但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人吸了一口，露出沉醉的表情，“这才是我每日上学的动力。” 　　其他人赞同的点头。 　　然后有人催促齐湛赶紧将盖子揭开，让他们看看今日吃什么。 　　齐湛视线在这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自得，这些人绝对羡慕死了他有汀汀这么会做饭的媳妇儿，而汀汀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带着这种无人知晓的骄傲自豪，齐湛揭开了盖子。 　　在罐中闷了许久的香味带着热气一涌而出，香气扑鼻，肉香浓郁，一块块酱红的猪蹄实在勾人馋。 　　齐湛介绍道，“今儿的菜是猪蹄，知道什么是猪蹄吧，有不想吃的吗？” 　　猪下水都吃过了，怕什么猪蹄，不仅不会走，每个人都拿了筷子，只等下筷。 　　齐湛是主人，这群人也给他面子让他第一个动筷，有些肥的猪蹄被夹起来还弹了弹，但吃到嘴里，却丝毫感觉不到肥腻，只有软糯，猪肉和猪皮还是两口截然不同的口感，一个细腻一抿就化，一个弹牙但不难嚼，是独属于猪皮的香醇。 　　而黄豆也不差，炖了许久，汤汁全浸到了豆中，软绵入味，吃起来每一口都是享受。 　　久别重逢的美味让人压根腾不出空来说话，但他们看齐湛的眼神真真是羡慕的不行，之前他们想娶个李家姑娘，现在觉得找个会做饭的男人一块当断袖也不是不成。 第42章 炸鲜奶 　　穆汀并不知他这一道黄豆焖猪蹄险些就让大禹朝多了好些个断袖, 因为闲着没事，中午吃完没多久他又开始琢磨晚上吃什么了，虽然他自个儿吃不了多少, 但看齐湛现场表演吃播也是一种享受。 　　齐湛下午高高兴兴地跑回来跟穆汀分享好消息，关于李遥遥和穆邱的。 　　消息送上门，李家人还不去找李遥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得知李遥遥怀上了穆邱的孩子后，李家的确立马就生了让李遥遥嫁入穆国公府的心思, 毕竟因为穆汀身份暴露，人人都知道李家的女儿不仅逃婚还使阴招找人代嫁，李遥遥的名声没了, 李家的名声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李遥遥亲爹李璋面对同僚时更是抬不起头，没脸得很。 　　也多亏李家没有比李遥遥小的姑娘待嫁，要不然能不能嫁出去还真难说。 　　面对如此困境，若李家能攀上穆国公府, 那将大不一样。 　　李家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一般，然后举家去了小院见李遥遥，而巧的是穆国公府也来人了, 带着一碗堕胎药正在逼李遥遥喝, 于是这下就彻底热闹了。 　　余旭尧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还花银子雇人替李家吆喝，说这种事就得找孩子他爹负责, 不然就是欺骗良家女子，玩弄人感情，还编好了话混在人群中喊，说什么堂堂国公府干不出这种不负责的事吧？李家小姐宁愿逃婚也要无媒苟合的人不会是个王八蛋吧？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还堕胎，有点没人性吧？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觉得很有道理, 纷纷点头附和，甚至还有人提出让李家直接带着李遥遥上门去找穆国公府要说法，如果穆国公府不肯负责就上衙门，对簿公堂。 　　可以说李家人来的巧，运气也好，刚好赶在穆国公府派人来堕胎药而李遥遥还抵抗没有喝下去的时候，又碰巧余旭尧几人跟过来看热闹成了证人，要是晚来一步，这孩子没了，或余旭尧几个凑热闹的没赶上，李家估计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两家地位悬殊，相差太大，穆国公府要对李家做点什么可太容易了。而且李遥遥一个逃婚消失不见的女人，他们更有的是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半点痕迹不留，哪怕被发现了，过后穆国公府随便从指缝中漏点好处给李家，就能把人给打发了。 　　总之，除了说李家走运外，也是活该穆国公府倒霉，被那么多双眼盯着了，除非穆国公府不要名声了或不怕被参，否则怎么都是要给李家一个说法的。 　　李家人便带着李遥遥去了穆国公府，后头还跟了很多想瞧热闹的百姓，在众人注视下敲开了穆国公府的大门。 　　而唯恐天下不乱的余旭尧几人又帮忙出了主意，说怕李家人进去后被穆国公府的人欺负，怕李遥遥被逼着强行打胎，让他们就跟穆国公还有穆邱在门口谈，他们外面这些百姓做见证人。 　　李家人都是心动的，这事越多人知道他们的筹码便越重，但穆国公府显然不接受这一套，李家人不进他们当场就要关门，于是最后就只好进去了。 　　最后李家人出来的时候个个脸上带笑，似乎跟穆国公府谈拢了一般。 　　齐湛说的眉飞色舞，穆汀好奇发问，“所以穆国公府是答应让穆邱娶李遥遥了？” 　　齐湛摇头，“那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了，不然显得穆国公府也太好说话了，这种事怎么着也得扯好几天的皮。” 　　“但是呢，”齐湛离穆汀近了些，“余旭尧安排的人打听到，穆国公的确答应了让穆邱娶李遥遥，但条件是他只要娶了李遥遥，便与世子之位彻底无缘了。这两人要是成了，肯定也得跟长公主和魏王八一样当一对怨偶，谁都没好日子过。” 　　穆汀听完也笑了，不过是嘲讽地笑，“谁说穆邱会成为穆国公世子，一个连族谱都没上的人准确点说连穆家人都不是，谁又真把他当了回事？” 　　穆汀用肯定的语气告诉齐湛，“穆文晖从未想过要立穆邱为世子。” 　　穆文晖是穆国公的名，穆汀也是第一次直呼这个名字。 　　“但只要穆邱觉得自己会成为世子，然后又因为要娶李遥遥当不成，这不就成了，就让这两坏东西自个儿窝里斗去，咱们就看热闹。”齐湛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要这两人不好，他就高兴。 　　穆汀点了点头，“我们还可以在火不够的时候帮忙煽煽风，务必得让这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好。” 　　穆邱和李遥遥，不管他们将来过什么样的日子，他都不会同情。 　　但穆汀没想到的是，在李家跟穆国公府扯了几天皮，将这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时，李遥遥竟找上了门，还点名要见他。 　　是李氏收到消息然后亲自来转告穆汀的，穆汀当时正在厨房让赵全做甜点呢，听到李氏的话时不由掏了掏耳朵，“大嫂你说谁要见我？” 　　李氏道：“李遥遥，就差点嫁给三弟那个，你没听错，这会儿正挺着肚子在门口候着呢。” 　　李氏说完也摇摇头，露出不解，“也不知她怎么还有脸上门，还想见你，莫不是见你没去找她麻烦，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不成？” 　　穆汀同样不解，按说她做了亏心事，对自己避之不及才对。 　　穆汀并不想见她，“我跟她没说什么好说的，你让人把她赶走吧。” 　　李氏听他这样说，便吩咐了丫鬟到门口去回话，她自个儿倒是没着急走，而是看向了正在灶前忙的赵全。 　　赵全那边正在炸鲜奶，是今儿早上买的新鲜牛乳，将牛乳倒入小锅中加糖，加淀粉一块熬至黏稠，然后装入碗中在屋外放凉，凝固成形，最后切块裹上淀粉、鸡蛋液与烤干碾碎的馒头碎再下炸至两面金黄便能吃了。 　　这是饭后甜点，齐家人都有份儿，所以准备的量也不少。 　　赵全刚好炸出一盘，穆汀过去端来让李氏尝尝，“嫂子，这里头都是牛乳，外酥里嫩，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丫鬟递上筷子，李氏夹了一块送到嘴边小口咬，能清晰听到炸鲜奶外皮被咬下时传来的酥脆声，外酥，里面嫩，牛乳香浓郁，甜味也正正好，李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后一点不矜持地下了大口。 　　“三弟妹，这得多亏你留在了咱们齐家，要不然你在外头开个酒楼饭馆什么的，这京城那些酒楼怕是全没了活路。” 　　一块炸鲜奶很快被李氏吃完，然后果断夹起了第二块，还催穆汀也赶紧尝尝。 　　又几日过去，穆汀身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养得好，大夫说等过完年就能彻底恢复能跑能跳了。 　　吃食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克制，今儿这炸鲜奶正是因为他自己想吃，才让人去买的牛奶。 　　金黄的炸鲜奶轻轻掰开露出里面洁白的仿佛还带着流汁的牛乳，颜色好看，滋味更是不差，吃完了还有满嘴的奶香味。 　　不止原味的炸鲜奶，穆汀还让赵全做了抹茶味儿的，红豆味儿的，桂花味儿的，李氏每样都尝了一块，味道各有千秋，她尤爱桂花味儿的。 　　李氏笑笑，“这来一趟厨房就得吃个肚滚圆，我这晚饭怕是都地儿放了。” 　　“吃晚饭还早，这就是道甜点，占不了多少肚子的。” 　　穆汀叫白灵把每种口味都装一些，让李氏带回去吃，这炸鲜奶溯儿肯定也喜欢。 　　结果炸鲜奶还没端走，李氏叫去打发李遥遥的丫鬟着急忙慌的回来了，“大少夫人，三少夫人，不好了，那李家姑娘说她今儿一定要见到三少夫人，要不然她就一头撞死在大门口。” 　　李氏当场沉下了脸，“竟还敢耍无赖，当我齐家怕了她不成，去告诉她，她若不怕死就尽管撞，死后我齐家会好心将她尸体抬去衙门，叫她爹娘去给她收尸。” 　　李氏说完，又转头跟穆汀说，“汀弟，你别放在心上，她若真想死也不会跑来齐家要见你，我倒想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李氏丝毫不惧，齐家可不欠李遥遥的，反倒她是自己不知检点，逃婚、跟人苟合还有了孩子，怎么算都是李遥遥理亏。 　　穆汀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道：“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穆汀大概能猜到李遥遥是来求他帮忙，但她又有什么筹码让自己答应她呢。 　　穆汀对李氏说道：“大嫂，我们去前院看看吧，不见人，就看看她怎么闹。” 　　“成，正巧吃饱了，就当去消食。” 　　两人一块去门口看热闹，还把在家的徐氏和齐二哥也叫上了，结果等到门口时发现齐母也在。 　　齐母还挺悠闲，让搬了椅子，端了瓜子和热茶，正对着大门，从半开的门缝瞧着外面。 　　李氏发笑，上前去问齐母，“娘，怎么还惊动你了？” 　　齐母磕着瓜子，然后喝了口热茶，“正巧闲得很，又听说门口来了个找麻烦的，就来看看，还是头一回有人上我们齐家来威胁人呢，怎么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不是。” 　　在场几人莫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有样学样地让人搬椅子，穆汀也让白灵去厨房端炸鲜奶，一边看热闹一边吃，开胃又享受。 　　炸鲜奶得了一致好评，而门口的李遥遥已经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正抵着脖子威胁李氏的丫鬟和齐家门房，大声喊着，“让穆汀来见我，要是他不敢来我就死在你们齐家门口！” 　　李氏的丫鬟抬手，特别客气地说，“李姑娘请，我们不会拦你的。” 　　而且还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李遥遥越听脸色越难看，然后又只能装作没听到这话一般继续大喊威胁的话。 　　穆汀吃了块红豆味的炸鲜奶，提议道：“要不直接将门打开，这门缝里看人太累了。” 　　李遥遥翻来覆去就是那么点威胁人的话，着实没什么意思，完全不如吃炸鲜奶，齐母听了会儿就觉得不耐烦了，忙着一块接一块的吃炸鲜奶。 　　听到穆汀这话，齐母点了点头，“那就打开吧，她要撞死了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届时报案也好当见证人，证明我齐家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过。” 　　门一打开，李遥遥自然是注意到了里面这群坐在椅子上看好戏的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就想冲破门房的阻拦往穆汀跟前跑，同时嘴里也没忘喊他的名字，显然李遥遥将他的长相记得清清楚楚。 　　穆汀反倒是头一回见李遥遥，有孕在身，身材已经走了样，瓜子脸，中等长相，也不知是最近折腾得还是因为怀孕影响，看着挺憔悴，即便敷了粉涂了胭脂也没遮掩住。 　　这时徐氏说了句，“仔细看，这李遥遥倒跟女装时的汀弟有几分相似。” 　　因他是男子，齐湛的哥哥嫂嫂们对他的称呼也从三弟妹变成了汀弟。 　　齐母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李遥遥一眼，心中还是有气的，当初长空大师算好了姻缘，齐母给足了李家面子亲自上门去提的亲，隔着帘子见的人，因为那句天定姻缘，她那时对李遥遥也是极为满意的，倒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玩意儿。 　　被门房拦着李遥遥进不了门，整个人又急又怒，目光狠狠瞪着穆汀，“穆汀，你出来，我命令你马上出来见我，否则我就将你隐藏的秘密告诉所有人，那时你再也不能在齐家待下去，你最好识相点。” 　　穆汀摊手，无辜脸，“那不如就在这儿说吧，我也想知道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穆汀，你的那些事穆公子全都告诉我了，你若不想被齐家赶出家门，不想被整个京城的百姓人人喊打，你就马上出来见我，我要事跟你说。” 　　李遥遥喊得也挺累，她肚子大了，而且最近事多，又被威胁堕胎，整个人担惊受怕吃睡都不好，今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来齐家找穆汀。 　　她没想过要闹事的，但穆汀竟连见都不肯出来见她，李遥遥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用自尽威胁，结果就把自己弄成了个笑话，料定她不敢自尽，就连齐家的下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她今日必须见到穆汀，必须让穆汀答应她，否则她就无法嫁进穆国公府，肚里的孩子也会保不住，今日是最后一天了。 　　李家其他人也来了，但不敢出面，本就得罪了齐家，现在还闹事，除非是真想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 　　家里什么情况李遥遥清楚，她为了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喊话。 　　穆汀又拿了块炸鲜奶，觉得还是原味的最好吃，连看都不再看李遥遥。 　　李遥遥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体力也越发不支，身子竟开始往地上倒，把两个门房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李遥遥倒在地上，一脸虚弱的看向穆汀，“穆汀，我怀的是穆公子的孩子，他是国公府的人，若我的孩子出了一点事，他们一定会来找你麻烦，你不会好过的。” 　　“你是有病还是脑子不好啊，你怀了穆邱的孩子你找他去啊，来我们齐家门口躺什么躺，脏了我家石板！” 　　李遥遥刚说完，台阶上来一个人，正是考完放假回来的齐湛，今日考策论，最后一科，半下午就回来了。 　　这一到家门口就见人躺着威胁穆汀，这肯定不能忍，于是他立马跑来骂人了。 　　李遥遥闻声，撑起身子转头看齐湛，一看便愣住了。 　　这位一连被两个未婚妻戴绿帽子的齐家纨绔，今儿里头穿了一件红色莲纹锦衣，外头是黑色的狐裘披风，李遥遥看不出什么气质不气质的，只觉得这样打扮的齐湛格外好看，比穆邱好看多了，但那张俊俏的脸上却带满满不悦，是针对她的。 　　李遥遥咬着唇，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感觉。 　　这些日子她已经从她家里人口中知道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知道了穆邱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穆国公府不受宠，对她也并非真心，只是想玩弄她而已。 　　也知道了她本来要嫁的那位齐家三公子跟被她送上花轿的穆汀格外好，齐家人在穆汀身份暴露后依旧没将他赶走，反而同意了他跟齐湛搞断袖的事，齐家人对穆汀格外好，齐湛更是三句不离媳妇儿。 　　而齐湛也不再是之前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他画得一手好画，人也比以前踏实很多。 　　她娘在她耳边念，如果她当初没做错事，现在肯定在齐家享福呢，哪会像现在这样。 　　李遥遥也想过，如果她没逃婚而是直接嫁给齐湛结果会如何，但挺着的肚子在提醒着她，结果如何都跟她没关系了，齐家不可能再让她进门，她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嫁给穆邱，嫁进穆国公府。 　　李遥遥收回了看向齐湛的目光，她怕越看越后悔。 　　齐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压根不想知道，吩咐门房，“拖走拖走，怎么什么东西都让上台阶，我们齐家门口是什么下作玩意儿都能踩的吗，拖走后你们赶紧去抬水来把这门口洗干净了，爷嫌脏！” 　　齐湛说完就直接避开李遥遥进了门，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 　　齐家看戏人的摊子还摆着，只是盘里的炸鲜奶所剩无几，齐湛直接伸手拿吃的，然后好奇地看着他娘，“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冬天在门口坐着不冷吗？” 　　齐母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答，“看不出来么，看戏啊。” 　　门房在催李遥遥走，她不肯，还大哭了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就是不肯走。 　　她到底有身孕，门房也不好真动她，于是想了想，他们直接把门给关上了，从外面关上，严严实实，让主子们眼不见为净。 　　其中一个还对李遥遥说，“你哭吧，反正哭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同情你的。” 　　另一个劝道：“都是当娘的人了，你就少做坏事少起坏心，给你肚里的孩子积点德。” 　　李氏的丫鬟站在旁边倒没说什么，只觉得这位李家姑娘脸皮可真不是一般厚。 　　李遥遥不走，他们就陪她在门口守着，反正不开门不让李遥遥如愿。 　　别说李遥遥，藏在附近的李家人也是又懵又不知所措，想不出要怎么破这个局。 　　门内，齐湛快速把剩下的炸鲜奶给解决了，又对穆汀说了一堆甜言蜜语夸他，夸完了才问起李遥遥怎么回事。 　　说实话穆汀也不知道，求人没个求人样，威胁他没把柄，可能就是脑子不好吧。 　　齐湛深有同感，“她怀了穆家的孩子不去找穆家负责，反而跑来咱们家撒泼，病得不轻。” 　　没热闹看了，齐母等人就准备收摊回屋烤火去，外头毕竟冷，齐湛炸鲜奶没吃够，拉着穆汀要去后厨继续吃。 　　偏巧这时大门又打开了，李氏的丫鬟进来禀告，“三少夫人，那李家姑娘说她知道你亲生爹娘的下落，还有一件信物，说只要是三少夫人出去跟她说几句话她便把信物交给三少夫人，如此三少夫人便能依照信物找到家人了。” 　　齐湛等人目光全聚集在了穆汀身上，他们都知道穆汀不是穆国公亲子，穆汀没提过自己生父生母是谁，他们也没过问，却没想到今日被李遥遥提起了。 　　齐湛牵穆汀的手收紧了些，立马同他说，“汀汀你别去，谁知道是不是使诈，那个女人坏得很，兴许又是骗你出去想打晕你。” 　　听到生父生母穆汀其实也有些怔愣，他是不在意的，毕竟他不是原身，他的亲生父母并不在这个世界。 　　但原身，他占了原身的身体，总归是欠了他。 　　原身的记忆里是想过去寻自己爹娘的，并且坚信他们很好，绝不是穆邱口中描述的游手好闲，贪得无厌之类的人，他怀疑养穆邱的那对夫妻并不是他亲生爹娘，如果他们是，应该早跟着穆邱一块来京城找他了。 　　人没来，就有许多可能。 　　穆汀拉着齐湛，“你陪我去见她吧，听听看她到底想求我什么。” 　　“好，”齐湛应了声。 　　然后在跟穆汀一块出去的时候拖了把椅子，他道：“如果这个女人还敢使坏，我就抡椅子揍她！” 　　穆汀笑，然后牵着人出门站到了李遥遥面前。 　　齐湛凶巴巴的看着李遥遥，“蠢女人，你有话快说，要不然爷揍你。” 　　李遥遥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眼中先是有些不甘，很快变成了鄙夷，她这会儿也不虚弱了，对穆汀道：“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我自会把东西给你。” 　　穆汀还没反应，齐湛先炸了，“去个屁，你要不说就赶紧滚蛋，给你脸还你喘上了，想骗汀汀跟你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齐湛一点不给李遥遥挽留的机会，将手中椅子往边上一扔，拽着穆汀快速进了门，让门房把门关严实了，绝不许放李遥遥那个坏女人进来。 　　同时又安慰穆汀，“连亲儿子都能弄丢的爹娘谁稀罕，谁爱要要去，反正汀汀你现在是我们齐家人，我爹娘就是你爹娘，咱不找着了。” 　　不过说完看穆汀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他生气了，又立马补救，“那个……汀汀你要实在想找到他们，我帮你找，肯定能找到的，但李遥遥不可信，我觉得她肯定是骗你的。” 　　穆汀并没生气，而是在想一件事，“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应该知道她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了，或者说要带我去哪儿。” 　　齐湛一听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想带你去哪儿？” 　　穆汀伸手朝后边一指，眼中泛起凉意，“穆国公府！” 第43章 奶茶+芋儿鸡 　　那些人从来就没想要放过他。 　　而齐湛在听到穆国公府这几个字时立马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们又想做什么？这些王八蛋下毒害你还不够，是真要把你逼死才甘心吗？” 　　没有牵穆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此刻也已经攥成了拳。 　　穆汀摇头, 他也不清楚，他到现在都没摸清穆文晖到底想做什么。 　　他摸摸齐湛的脸，给他顺毛，“为这种小人生气不值当，反正我平日也不怎么出门, 他们又不能直接闯进齐家强行将我绑走，不会有事的。” 　　至于李遥遥，不管让她来的人给她许诺了什么, 不能将他带去穆国公府又有什么后果都跟他没关系，李遥遥并不值得同情。 　　齐湛还是不高兴，“但老被人惦记着找你麻烦也太不舒服了，汀汀你先回屋, 我去找二哥说几句话。” 　　齐湛牵着穆汀走到了他们住的小院门口就松开他跑走了。 　　齐二哥和徐氏也才刚回到院中，正在逗沛儿小姑娘，见齐湛进来, 齐二哥下意识就把女儿藏在了自己身后。 　　齐。偷小孩儿。惯犯。湛：“……” 　　齐湛愤愤不平的解释, “我今天不是来要沛儿的, 我要正经事说。” 　　既然不是跟他抢女儿，齐二哥就好说话多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齐湛把刚才李遥遥说的话和穆汀的猜测说给齐二哥听了，“二哥，你帮我找人去李家那边打听下穆国公府跟李家提了什么条件，要是能问出穆国公府的人想让汀汀回去的原因就最好了。对了, 还有汀汀亲生爹娘的事，也不知道李遥遥手中那什么信物是真是假，她又是怎么知道汀汀爹娘的事的，二哥，你都帮我查查成吗？” 　　齐二哥没说应，也没说不应，而是问齐湛，“你自己怎么不找人查，你又不是找不到人。” 　　查穆国公府是有些难，但从李家人口中问出点消息却不是难事。 　　齐湛认真道：“我能找的人都没二哥你安排的人靠谱，而且这穆国公府透着古怪，我怕消息没打听到，反而叫他们起了别的心思，使阴招算计汀汀将人带回去就麻烦了。” 　　齐二哥看着齐湛，这小子以前可不会想这些事，做事一根筋，谁惹了他他就揍谁，现在都知道怕打草惊蛇了。 　　其实穆国公府不是古怪，而是让人摸不清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尤其是穆国公穆文晖。 　　精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子是假的，一发现就立即将人舍弃；从乡下带回来的亲儿子游手好闲一事不成，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穆文晖既不让他上族谱又不好好管教，怎么看都不像有让他继承穆国公府的意思。 　　剩下的，嫡次子从小体弱，籍籍无名，能无病无痛地活着都是幸事。嫡三子，现在才不到十岁，岁数太小，担不起重任。 　　庶子倒有不少，只不过从前有穆汀这个天子骄子在，盖过了所有人的风头，加上穆国公夫人的打压，外人连那些庶子名字都叫不出来，从这些人选国公府世子更不可能了。 　　除此之外穆文晖还有两个弟弟，家中嫡子庶子都不少，但在自己有儿子的情况下，穆文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爵位传给侄子。 　　思来想去，发现这谜团越发难解，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我帮你查，”齐二哥点头应了，“老规矩。”齐二哥朝齐湛伸出了手。 　　齐湛撇嘴，“二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爱找你帮忙了吗？”一边说，一边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了银票。 　　齐二哥一把抢过，“知道，你二哥帮忙贵。” 　　齐二哥假装叹气，“谁让你二哥有妻有女，要养家糊口呢，二哥也不容易。” 　　齐湛哼一声，全家就娘和二嫂最会赚钱，谁穷二哥都不可能穷，明明就是抠！ 　　齐二哥也没看有多少，直接塞怀中，然后赶齐湛走，“有消息了告诉你，快走。” 　　齐湛现在不想走了，刚给出去一叠银票，他必须要带走点什么才能回本。 　　齐湛往院里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被齐二哥抱着的沛儿小姑娘身上，齐湛微微一笑，对小姑娘眨了眨眼，小姑娘萌萌哒地学他，齐湛这个当三叔的心肝儿都要被小姑娘可爱化了，于是…… 　　眼疾手快，动作迅速，在齐二哥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将沛儿从齐二哥怀里抢走，然后抄起人就往外狂奔。 　　反应过来的齐二哥在后面怒吼，“齐湛！！！” 　　嗓门之大，语气之愤怒，房顶的瓦片都颤了三颤。 　　齐湛举着沛儿嗷嗷叫了两声，用以回应他愤怒的二哥。 　　听到动静，在屋里喝茶的徐氏笑了笑，“三弟休假，这些日子家里可要热闹了。” 　　…… 　　齐湛要带小孩儿玩时从不厚此薄彼，小侄女到手了，小侄子自然也不能少。 　　因为齐大哥还没回来，所以今天偷小侄子的过程很是顺利，然后齐湛就一手一个抱着回院子去找穆汀了。 　　从听到齐二哥的吼声穆汀就知道齐湛回来时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回来的，小孩儿要来玩儿，穆汀就干脆去了厨房，让赵全再做一道饮品给齐湛和两个小孩儿喝。 　　牛乳还没用完，旁边还放着绿茶研制成的粉末，正好，可以用来做几杯奶茶。 　　因为没提前准备其他材料，穆汀便打算做两款又快又简单的奶茶，抹茶奶茶和焦糖奶茶。 　　因为简单又不沾油烟，加上他现在伤不疼了，他说要自己动手，其他人便也没拦着。 　　红泥小火炉架上锅，一个煮牛奶，一个炒焦糖，适量的茶叶加入细糖慢慢翻炒，直到糖炒化至焦糖色，加入开水搅匀，然后再倒入牛奶煮沸，最后过滤掉茶叶，将奶茶装到壶中，焦糖奶茶便成了。 　　而抹茶奶茶比焦糖奶茶还要简单，抹茶粉用开水研磨好，倒入壶中加适量的水，再倒入加糖煮过的牛奶，再搅一搅，抹茶奶茶也就好了。 　　冬天，热奶茶正好。 　　考虑到齐湛那胃跟无底洞似的，两种口味的奶茶各装了满满一茶壶，再端上两盘炸鲜奶，穆汀便带着白灵出了厨房往回走。 　　齐湛回院子没找到人，就猜到穆汀肯定在厨房，于是抱着两小孩儿就来找他了，正巧走到门口。 　　奶茶的奶香味挺浓，齐湛跟狗鼻子似的一下就闻到了，然后就往穆汀身边凑，“汀汀，做的什么啊，好香，闻着还有股甜味。” 　　两个小孩儿也一脸好奇地看着穆汀，眼神中还透着想吃的渴望，可爱的不行。 　　穆汀道：“是喝的，奶茶，回去给你们喝。” 　　齐湛瞬间笑容满面，把两个小孩儿放下来让他们自己走，他则去帮穆汀端盘子。 　　为了能尽快吃上炸鲜奶，喝上奶茶，叔侄三人都挺积极，两个小家伙也捣腾着小短腿儿哼哧哼哧在前头跑，齐湛就在后面假装追他们，格外闹腾。 　　奶茶倒出来时还被齐湛质疑了下颜色，毕竟他从没喝过这种绿色以及像泥巴一样的牛乳，泥巴色不好看，但绿色的那杯一看就很好喝，于是齐湛率先端起了抹茶奶茶。 　　两小孩儿审美跟他们三叔如出一辙，都捧着抹茶的喝，放下杯子时嘴角全长了绿色胡子。 　　溯儿抢在齐湛前头夸了他三婶，“好好喝，是甜的，还很香，三婶真厉害。” 　　沛儿小姑娘跟着学，但吐字不如溯儿，单个单个的蹦。 　　被抢了先的齐湛瞪了眼侄子，然后过去把穆汀往怀里一勾，“这是你们三婶，我媳妇儿，以后夸他得让我先来，懂了吗？” 　　溯儿看了他三叔一眼，说道：“那三叔你先说吧，我先喝这个，”他端起了那杯焦糖奶茶。 　　齐湛觉得这小子贼得很，跟他爹一样都精，如果他不快点夸的，等齐溯喝完这杯估计又要说话了。 　　于是齐湛赶紧对着穆汀一顿夸，夸完就端起了焦糖奶茶，力求要赶在齐溯之前喝完。 　　不过在自己喝前齐湛将杯子递到穆汀嘴边先喂他喝了几口。 　　比起抹茶奶茶，焦糖奶茶有股火味儿，一入口就能感觉到这牛乳，这茶，还有里面的甜味都是在火上烹制过的，奶香茶香搭配得刚刚好，味道香浓醇厚，齐湛觉得这焦糖奶茶虽不如抹茶的好看，但味道却比抹茶的好。 　　他快速喝完，开始夸穆汀，“汀汀，你就是那天边月，又白又好看，让我只能仰望。” 　　“你就是水中花，一开花整个池子都美了。” 　　“你还是天上飘的云飞的鸟，水里游的鱼，地上跑的马儿，哪儿哪儿都好，是我的心头宝。” 　　虽然前头胡乱比喻了一通，但最后两句很点睛，穆汀听得也很满意，并捡了块炸鲜奶喂到齐湛嘴里。 　　然后扬起下巴对溯儿勾勾手指，挑衅般地开口，“好了，现在轮到你夸了。” 　　也就是溯儿还小，懂的不多，要不然肯定会问问他三婶，到底看上他三叔什么了，还跟小孩儿较劲。 　　但现在的溯儿是个乖孩子，对他三叔也是喜爱中带着几分崇拜，齐湛让他说他便乖乖巧巧地夸起了穆汀。 　　最后喝完的沛儿小姑娘挂着一圈猫胡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定格在穆汀身上，奶声奶气地说，“三婶好，沛儿喜欢。” 　　小姑娘太招人疼，模样生得又好，穆汀觉得自己心都化了，将小姑娘抱到怀里，喂她吃炸鲜奶。 　　有齐湛在，便不缺热闹，等吃饱喝足，齐湛又带着两个小的满院子撒欢，还企图给他们表演上树翻墙，如果不是穆汀拦着，他今儿估计又得挨揍了。 　　等玩够了，将两个小孩儿送回去后，齐湛又将房门关上，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 　　“汀汀，我这次年末测评不是最后一名了，我倒数第十！”语气中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纸上是齐湛写的策论，作的诗和对子，简而言之就是期末试卷，上头还有评语，四个字——孺子可教！ 　　很好，很符合太学先生们的风格。 　　齐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我都跟爹说好了，只要我这次考得好，他就答应帮我去跟皇上求个恩典，让我们进宫谢恩。” 　　“汀汀，我们再做些好吃的去贿赂皇上，然后请他给我们赐婚，这样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了。” 　　齐湛还掰着手指头跟穆汀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房，旁的人就算觊觎你也只能是妾，虽然我知道你也不会娶他们就是了。” 　　所谓旁的人说的就是楚蘅那个疯子，齐湛可记仇了，只要有圣旨在，楚蘅若再敢强抢汀汀，那就是对皇上不敬，到时候有他好看。 　　这事齐湛在穆汀昏迷的时候就惦记上了，也在他昏迷的时候跟他说过，但穆汀却是第一次听到。 　　他看着齐湛，眸光闪闪，这个人总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在维护以及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看着傻傻笨笨的，但其实一点都不笨，只让穆汀觉得满心的喜欢，还有感动。 　　他伸手抱住了齐湛，齐湛先是愣了下，等回过神来立马回抱住穆汀，抱着抱着就把人给抱离了地，还开始转圈圈。 　　穆汀：“……”有些情绪来的快去的也挺快，无以言说。 　　齐湛想法挺好，但真要皇上赐婚却不容易，他们一没官身，二于朝廷无功，最主要的还是两个男子，皇上哪能随便赐婚。 　　带吃食进宫贿赂就更不现实了，宫外带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给皇上吃，能进宫当面谢恩已是皇上给齐父脸面了。 　　“试试嘛，成不成再说，反正皇上帮了我们，我们应该去谢谢他，其实我和皇上小时候就认识了。” 　　齐湛在穆汀疑惑的目光中讲起了故事，就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出宫遭遇刺杀，跟身边的护卫走散了，然后被钻狗洞偷溜出去的齐湛给捡到了，他也是个胆儿大的，拉着还是太子的皇上在附近巷子到处跑躲避追杀的人，最后把皇上藏在一个狗窝里躲过了追杀的人。 　　嗯，之后又拉着皇上钻狗洞回了齐家…… 　　当今天子跟齐大哥差不多大，钻狗洞时已经有十来岁了，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答应的，但过后肯定打死不想再提这种黑历史。 　　齐湛说完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爹娘让我发了毒誓，绝不许把这事说给外人听，要不然就把我扔出齐家，不过汀汀你不是外人，所以能告诉你。” 　　穆汀心想，得亏记住了没往外说，要不然齐家可能早没了。 　　穆汀敲敲他脑袋，“那就继续记住，谁都不能说，皇上面前尤其，绝不能说你小时候就认识他，懂了吗？” 　　“我懂的，我又不是真傻，汀汀，我先去看看爹回来没，我去跟他商量商量，你先歇息。”说完，人就一溜烟的跑走了，实在过于活泼。 　　齐湛也不知怎么跟齐父磨的，反正齐父答应了，然后条件是齐湛过年在家好好念书和习画，不得出去胡闹，以及当天晚上他的菜要分齐父一半。 　　也是个惦记穆汀手艺的，穆汀跟齐湛的事定下来后，齐父对他比以前还亲近了些，因都是男子，说话也少了些礼教的约束，偶尔还会主动提想蹭个菜什么的。 　　反正别看长什么样，平常板不板脸，能吃还馋也是遗传。 　　齐湛回来说完，穆汀便让他去问齐大哥齐二哥他们晚上要不要一块吃，要的话就多做点，不一块他和齐湛就去陪齐父齐母吃饭。 　　齐湛去跑腿，穆汀便到了厨房，中午他就想好今晚吃什么了——芋儿鸡！ 　　取只有鸡蛋大小的芋儿，去皮后整个与鸡肉炖煮，芋儿软绵滑润，还带着些微甜味儿，入口一抿就化，鸡肉口感细嫩，软烂脱骨，鸡肉吸满浓郁的汤汁，吃进嘴里就是满口生香，让人欲罢不能。 　　汤汁拌饭味道更是一绝，只是想想，便生出了无尽馋意。 　　穆汀有些好笑，也不知是不是被齐湛带的，他也成了个嘴馋的了。 　　厨房这边刚杀好鸡，齐湛就跑回来了，对穆汀说，“大哥二哥他们都去，还说让菜多做点，吃得完。” 　　完全在意料之中，所以穆汀一开始让人杀的就是两只鸡。 　　鸡肉切成块，入锅先焯水去腥，捞出沥干水分。接着开始炒料，芋儿鸡是川渝名菜，口味比较重，豆瓣酱必不可少的。 　　油锅热后下花椒、姜蒜、豆酱、茱萸酱还有泡姜一块儿翻炒，炒香后下鸡肉、放酱油上色，酒去腥提味，鸡肉最好是多煸炒一会儿，味道会更香。之后再倒入芋儿一块翻炒均匀，最后加清水炖煮，在出锅前加盐调好味便能吃了。 　　芋儿鸡慢慢炖煮要费些时间，但煮软了的芋儿，即将脱骨的鸡肉，吃到嘴里会让你觉得等多久都值。 　　芋儿鸡颜色也好看，红油鲜亮，芋儿和鸡肉呈金黄色，若再加点绿色的香菜或葱蒜苗点缀，就更绝了。 　　两只鸡，还有小半框的芋头，被解决的干干净净，汤汁都差点被齐湛给包圆了。 　　饭后齐家人例行瘫在椅子上，一本满足。 　　同时还有点小小的担忧，李氏摸着自己逐渐圆润的下巴说，“照这么吃下去，迟早得吃成个胖子。” 　　“不胖，好看，”齐大哥把李氏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当场否定了她的话。 　　胖不胖李氏自个儿心里清楚，自从几个月前穆汀劝她放宽心后，她就真不急了，吃嘛嘛香，加上穆汀手艺好，时不时就给添菜，入冬后动弹又少，肉是绝对没少长。 　　她看了眼自家夫君，浅浅笑了起来，也行，胖就胖点，反正这人都不嫌弃。 　　穆汀看了看吃得最多，肉一点没长的齐某人，也挺好奇，他吃这么多，一点都消化到哪儿去了。 　　齐湛撑得有些难受，见穆汀看他，就干脆拽过穆汀的手让他帮忙揉肚子，“太撑了。” 　　“汀汀你手艺太好了，我每少吃一口都觉得对不住你这么好的手艺。”为自己吃撑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穆汀觉得好笑，也不给他揉肚子，而是把人拉起来到院里去散步溜达。 　　齐湛还回去把威风队给牵了过来，将近两个月，威风队长大了不少，再不会摔跟斗了，五条狗排成一排，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威风，就是狗随主子，看起来都有点憨，动不动就学狼叫。 　　…… 　　齐家这边日子舒服又欢快，丝毫没受白日李遥遥来找茬儿的影响。 　　然而目的没达成的李遥遥却在经受着极其痛苦的折磨，她面前的人就像一个魔鬼，不会要人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那人开口，语气薄凉，“本王说过，他不来，你的孩子就得死！” 第44章 不可告人的交易 　　翌日, 齐家知道了李遥遥孩子没了的事，李遥遥亲自上门告知的。 　　她来时衣衫不整，上面还能看到红艳艳的血迹, 披头散发，双眼红肿，那张脸憔悴不堪，像一夜间老了十岁一般。 　　她看向穆汀的眼神满是恨意，因为太过用力导致面部扭曲, 显得狰狞渗人。 　　李遥遥冷冷开口，“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我不能嫁入穆国公府, 穆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李遥遥就大笑了起来，“不，应该是他不会放弃你的, 穆汀，你以为躲在齐家不出门你就安然无恙了吗，你逃不掉的。” 　　像个疯子, 或者已经疯了, 穆汀如是判断。 　　李遥遥眼睛死死的盯着穆汀, 见他表情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像对她的惨状毫不在意，心中恨意更甚，她咬牙道：“穆汀，他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我等着, 你不会好过的，你迟早会变得跟我一样，生不如死！” 　　李遥遥掏出信递来，穆汀没接，被李遥遥愤怒的扔在了地上，齐湛当场就抬脚在那信上踩了两脚，十分不悦的瞪着李遥遥，“疯女人，谁会跟你一样，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坏一样蠢吗，我不管你说的那个疯子是谁，但穆汀是我齐湛的媳妇儿，谁也别想动他，我们齐家跟你们李家可不一样，我们护短。” 　　齐湛站出来挡在穆汀面前，手一指台阶，“赶紧走，这儿不欢迎你。” 　　李遥遥对齐湛和穆汀的态度是不同的，哪怕两人也是第二次见面，听到齐湛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赶她走，李遥遥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甚至还有些伤心。 　　她走倒是走了，不过下台阶后深深看了齐湛一眼，说道：“你原本该是我的夫君的。” 　　先诅咒威胁他媳妇儿，现在还要肖想他？ 　　齐湛怒不可遏，挥舞拳头怒吼，“滚！” 　　然后穆汀转身就进了门，他快气死了，气得直跳脚，“什么玩意儿啊，谁是她夫君，她也配！” 　　怎么说，那反应就像被登徒子占了口头便宜的黄花闺女一般，虽然齐湛的确也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穆汀安抚他，“对，她不配，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气大，毛也好顺，一句话就搞定了。 　　齐湛抱住穆汀，一下又乐了，“对，我是你的夫君。” 　　安抚好齐湛，穆汀又想去捡那封信，他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不过齐湛不让，说怕对方下毒，叫下人用东西包着将信拆开，然后展开给穆汀看，绝不让他沾手。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着——我等你来打我。 　　写信人的身份也一目了然。 　　这一刻穆汀几乎肯定，穆国公与楚蘅又或者是晋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不然李遥遥这个本该只跟穆国公府有关系的人又怎么会代楚蘅前来送信呢。 　　穆汀觉得他早该想到的，他被打晕代嫁到齐家这事最初应该只有穆邱和李遥遥知道，楚蘅是不知道的，否则以楚蘅的性格以及为人早该上齐家来找他了，绝不会等那么久。 　　还有那封长公主命人送来的赏梅宴请贴，出现在穆邱见过他之后，是一场设好只等他到场的局。 　　穆邱并不知原身跟楚蘅的那些事，所以向楚蘅报信的人不可能是他，那剩下的便只有那位外表看着无害实则心思极深的穆国公了。 　　穆文晖给楚蘅报了信，要把他这个没用的弃子当礼物送给楚蘅，他虽然不知道这两家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但可以肯定绝不简单。 　　穆汀让下人将信收起来，然后打算拿着信去找齐父，他才醒，楚蘅就又想开始找他麻烦了，完全不惧皇上的警告，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也许可以趁机查查不将皇上放在眼中的晋王府到底有什么底气。 　　而齐湛在看到信的时候同样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于是穆汀刚顺好的毛又炸了，在院里跳着骂楚蘅是疯子，祸害，王八蛋。 　　穆汀拽他一把，“走了，去找爹。” 　　齐湛还在生气，下意识问，“找爹做什么，让他一起骂楚王八吗？” 　　没等穆汀回答，齐湛就立即否定了，“爹不会答应的，这事还不如给点银子给二哥，找他更实际。” 　　穆汀：“……” 　　穆汀颇为无语的敲了他一下，“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有正事跟爹说。” 　　齐湛挠头，“哦。” 　　“但是汀汀，楚王八这么欺负你，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是让你去打他吗，咱们多带些人去狠狠揍他一顿，也就要将他揍的当场吐血然后昏迷不醒才够，咱们血债血偿！” 　　穆汀：“……”将对方打吐血来还被打吐血的仇，血债血偿，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但你没看出来，他让我去打他就是为了见我吗，还是说你想我去见他？” 　　“不行！绝对不行！”穆汀一问完齐湛就立马摇头，“他太恶心了，汀汀你看了他会吐的，而且他才不配让你见呢。” 　　“这样，我代你去打他，反正咱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就是你。” 　　两人已经行至齐父书房门口，他道：“自然要打，不过不用我们动手。” 　　穆汀敲了门，里面很快传来齐父让他们进去的声音。 　　齐父还在忙公事，见着二人，开口，“找为父有事？” 　　穆汀将李遥遥流产的事同齐父说了，然后将那封信放在齐父面前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爹，皇上答应让我们进宫了吗？” 　　信的内容简短且易懂，但齐父从其中看出了挑衅，还有种势在必得的自负。 　　听到穆汀的问题，齐父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进宫找皇上告状？” 　　穆汀摇头，“不是告状，而是找皇上借几个人，我如今一介平民，哪敢动手打皇亲国戚，真动了手，岂不是还要被参一个大逆不道，这种事自然应该身份更尊贵的人来做才行。” 　　齐父看了一眼，提出关键，“皇上又为何要帮你？一次已经够了。” 　　这倒是个问题，即便他怀疑晋王府和穆国公府可能图谋不轨，但也只是怀疑，没有丝毫证据，这样的话是绝不可能说给皇上听的。 　　穆汀想了想问齐父，“爹，皇上现在最缺什么？” 　　齐父思索片刻，“面上看着倒不缺什么，但有一样东西，谁不会嫌多。” 　　“银子！”齐父和穆汀同时开了口。 　　一个富裕的朝廷能办很多事，而一个富裕的皇上能少很多掣肘，天子看着有圣明相，也想做个圣明皇帝，他大概可以锦上添点花？ 　　穆汀想，是时候让肥皂面世了！ 　　虽然他也就只会做肥皂而已。 　　穆汀道：“法子我来想，皇上那边就麻烦爹帮忙说说了。” 　　知道穆汀聪明，齐父并不怀疑他的能力，他道：“明日封印，皇上答应了让你们后日进宫，到时候让洵儿陪你们一块去，记住，皇上是整个天下最最尊贵的人，要敬畏。” 　　“是，谢谢爹，”能进宫，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齐父把楚蘅让人送来的那封信留下了，说会让人留意晋王府和穆国公府的动静，有消息再告诉他们。 　　出了齐父的书房，穆汀就叫来管家让他安排人去采买可以制作肥皂的材料，猪油、烧碱，以及要添加在其中的艾草。 　　穆汀这一天都挺忙，连指导赵全做饭的时间都没有，齐湛知道他要做大事，特别乖巧懂事地陪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如果没有时不时就邀功让穆汀夸他就更好了。 　　齐家依旧是平静的，但等着穆汀来打他的楚蘅却一点不平静，他知道穆汀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并不会因为一封信就贸贸然跑来找他，可心里却又忍不住期待，万一人真的来了呢？ 　　他太想他了，想见他，想把人刻进骨子里彻底占为己有，不惜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 　　不过在皇上责罚他之前，另一个人先怒了，他亲爹，晋王。 　　楚蘅一进家门就被晋王一声冷呵，“跪下！” 　　楚蘅没有任何迟疑，也不问原因，‘扑通’一下直挺挺的跪在了晋王面前。 　　穿着一身雪白大氅的晋王坐在椅子上，身后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捏肩，前面有人捶腿，而身旁立着一个侍卫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一条鞭子，那鞭上还加了倒刺。 　　晋王伸手，侍卫将鞭子递到晋王手中，没有任何犹豫，那鞭子重重落在了楚蘅身上，倒刺勾破楚蘅外衣，下一鞭接踵而至。 　　不知多少下，楚蘅跪在地上冷着脸一声不吭，但外衣已被勾成破烂，依稀可见白色里衣渗出的血。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晋王问。 　　楚蘅开口，“知道，不该暴露晋王府与穆国公府有往来。” 　　又是一鞭子狠狠落下，引得楚蘅闷哼一声，晋王声音带着戾气，“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做，一个男人就让人你乱了心，彻底不顾大局，我早该让你亲手除掉他！” 　　楚蘅猛地抬头，想要辩解，但晋王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鞭子打在楚蘅身上，他再次开口，“本王也说过，将来你要什么人都有，一颗被舍弃的废棋不值得你如此。” 　　“不过无妨，你舍不得，为父就帮帮你好了，黑影，你知道怎么做。” 　　旁边的侍卫，也就是黑影，干脆利落应声，“是！” 　　眼看着黑影要走，楚蘅着急的起身想阻拦，却因为跪太久，又挨了那么多鞭子，一个踉跄没能站得起来。 　　楚蘅连忙朝晋王拱手，“父王，请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儿子现在还不想他死。” 　　“因为我还没得到他，”那话语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 第45章 炉焙鸡＋松鼠桂鱼＋水煮肉…… 　　穆汀和齐湛进宫那日是腊月二十八, 再过一日便是岁除，岁除过后就是真正的年。 　　宫里也开始张灯结彩筹备了起来，入目满是艳彩, 映着红墙绿瓦，与宫道上往来忙碌的宫人，倒增添了不少人情味。 　　天子是个勤政的天子，封了印也还在书房中看奏折。 　　齐大哥领着穆汀和齐湛向天子行礼，天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免礼，起身吧。” 　　放下奏折，天子开门见山, “听齐爱卿说你二人是要进宫谢朕，打算怎么谢，嘴上说说还是打算给朕磕两个头？” 　　但一般流程不都是这样的吗，齐湛有点茫然。 　　虽然他是很想让汀汀做点好吃的带进宫贿赂皇上, 但他爹说什么都不让，最后就只能两手空空的来了。 　　齐湛想了想，试探的开口, “那要不磕三个？” 　　话一出就被齐大哥瞪了一眼, 同时引得皇上轻笑一声, “齐卿，你这个弟弟倒是有些意思。” 　　齐大哥拱手回话, “皇上恕罪，臣这个弟弟向来愚笨不会说话，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皇上伸手点了齐大哥两下，“跟你父亲一样，一板一眼的, 远不如你两个弟弟有趣。” 　　然后又看向齐湛，“今儿不必太过拘束，磕三个头也不是不行，但只磕头的话你就不能求朕答应你别的事了。” 　　齐湛顿时一惊，在心里默默地想，难道皇上也跟他爹一样会算命不成？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皇上就知道自己有别的事求他了。 　　他哪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全明晃晃写在脸上了，皇上平日面对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哪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齐湛伸手悄悄拽穆汀衣服，询问他怎么办，他们今儿还不止一件求皇上的事。 　　不过没等穆汀开口，皇上先点了穆汀的名，“朕倒还记得从前秋猎时你在马背上神采焕发的模样，不过一年光景，你倒经历了不少事。” 　　穆汀回话，“多谢皇上夸奖，是经历了一些事，但对草民来说是幸运多过不幸，如今这样就挺好。” 　　“朕知你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若一身才学被埋没倒是可惜了，你可有意科举，然后入朝为官？” 　　科举，入朝为官这样的事穆汀从没想过，他可斗不过这么多狐狸，而且整日勾心斗角的算计也太累了。 　　穆汀再次向天子道谢，然后回绝了此事，比起当官建功立业，他还是更喜欢当一个厨子。 　　而齐湛抓紧机会趁机夸他媳妇儿，“对的对的，皇上，汀汀做菜可好吃了，但宫外的吃食不便带进宫给皇上您吃，”齐湛说着，突然跪下了，“皇上，学生先给您磕三个头，然后再求您一件事好不好，我想到交换条件了。” 　　齐湛砰砰砰磕了三个头，一点不带犹豫的，然后抬头用可怜巴巴加祈求的目光看着皇上，目光极度真诚。 　　不得不说，胆子虽大，但也不让人反感，尤其是在天子心情还不错的时候。 　　皇上问，“那得看你用什么条件交换了，你要知道朕可什么都不缺。” 　　齐湛大着胆子道：“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您得吃饭啊，对吧？” 　　皇上视线落在穆汀身上，“朕的确有所耳闻，你之前曾做了一种名叫蛋糕的吃食，惊艳了不少人，此后你这厨艺就在京中传开了。” 　　从祝芸的生辰宴过后，穆汀又做过几个蛋糕，不过他身份暴露后就没人找上门了，没想到皇上还知道这事。 　　“朕也好奇，你这厨艺是否如传闻那般，今儿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说着，视线转到齐湛身上，“不过…若让朕不满意，这条件就不能提了啊。” 　　天子松了口，齐湛喜上眉梢，立马道：“皇上放心，汀汀的厨艺可好了，”在我心中天下第一好！ 　　不过这话齐湛没敢说。 　　只说借御膳房一用，就拉着穆汀要走。 　　齐大哥也想跟上去，但被皇上叫住了，“这一顿饭怕得等上好一会儿，齐卿便留下陪朕下盘棋吧。” 　　齐大哥自然不敢不从。 　　天子的贴身内侍多福公公吩咐人摆上棋盘，天子与齐大哥分坐两侧，下棋前齐大哥开口向天子告罪，“皇上，臣弟不太会说话，还请皇上……” 　　天子抬手截断了齐大哥的话，说道：“齐卿可知这世上有人生来便讨喜，令弟心思纯善，可比你和你爹招朕喜欢多了，好了，下棋。” 　　“是，”齐大哥不敢再说什么，与天子你来我往的下起了棋。 　　而另一边，齐湛和穆汀被内侍领着往御膳房去，路上齐湛时不时就唤穆汀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小声跟他说悄悄话，“汀汀，嘿嘿，我的愿望要实现了。” 　　穆汀也跟他咬耳朵，“你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会答应。” 　　齐湛道：“因为皇上是个好皇上，因为汀汀的厨艺无人能敌，”他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怀疑。 　　齐湛其实有个谁都没说的秘密，他救天子那年天子便说过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生，让大禹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齐湛想，一个好皇帝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一个好皇帝跟答应给他和穆汀赐婚好像也没什么必然关系，但齐湛就是觉得皇上肯定会答应的，这是他的直觉。 　　两人很快到了御膳房，领他们来的内侍叫来御膳房总管将皇上的吩咐说了，菜让穆汀做，其他人都暂时听他吩咐给他打下手。 　　御膳房总管自然领命，只做一顿饭，加上穆汀身份特殊，不存在竞争关系，没必要为这么点事得罪齐家人。 　　齐湛也挽起袖子想帮忙，但他什么都不会，被穆汀赶一边，他就找膳房里厨子厨娘们聊天说闲话，自个儿也挺自在。 　　御膳房总管石原跟在穆汀身边，询问他做什么菜。 　　穆汀在偌大的御膳房转了一圈看食材，与外头冬日缺菜的情况不同，御膳房内什么都有，便是虾贝鲍参翅肚这些海产物都有，真不愧是御膳房。 　　看完食材，穆汀把自己要做的菜名报给石原——炉焙鸡、松鼠桂鱼、水煮肉片以及作为甜品的雪媚娘。 　　石原当了多年御厨，听完菜名却露出了些许茫然的神色，“穆公子，这炉焙鸡水煮肉小人都听过，那松鼠桂鱼也还好，但那什么雪媚娘这听着着实也不像点心的名字啊。” 　　穆汀道：“是点心，待做出来了总管便知道了，这期间还得总管安排人帮我些忙。” 　　“穆公子尽管吩咐差遣便是。” 　　因为穆汀做出来的那些生辰蛋糕，让身份还没暴露的他声名在外，石原对他也有所耳闻，还试着自己做过蛋糕，不过不知道那什么奶油怎么来的，所以没成。 　　石原今儿也存了点小心思，希望今日配合得好了，能让这位穆公子小小透露下那蛋糕有什么诀窍。 　　雪媚娘这道甜品是最麻烦的，不仅要做面皮，还要打发牛乳，这事穆汀让石原叫了个力气大的来做。 　　穆汀自己最先做的是炉焙鸡，取鸡一只，水煮至八分熟，捞入凉水降温，然后剁成小块。 　　接着另起油锅，先放整粒的大蒜入锅炒香，将大蒜捞出后就下鸡肉和姜片一块翻炒，需将鸡肉全炒至两面金黄，炒出鸡油，之后便到了这菜最关键的步骤了，转小火，取大碗扣住鸡肉，在边缘淋上由醋和上等花雕调制成的酱汁，酱汁烧干后便再次淋入，如此反复三到四次，待鸡肉熟了，再将碗取走，翻炒鸡肉收汁，最后放先前捞出的大蒜粒与调味料一块翻炒入味儿，这炉焙鸡便好了。 　　在等待炉焙鸡烹制的过程中，穆汀已切好猪肉片放在一旁腌制，以及调制好了要做水煮肉片的底料。 　　水煮肉片也是一道偏重口的川菜，肉嫩易嚼、味香麻，是一道很典型的下饭菜。 　　水煮肉片的做法简单，重在调味，锅中放油，丢干花椒进去小火慢炸，爆香后将其捞出，下豆酱、茱萸酱翻炒，接着加入骨汤，放葱姜、酱油等调味，然后放莴笋叶豌豆苗下烫熟捞出，接着就开始下腌制过的猪肉片了，一片片慢慢放入锅中，待煮熟煮沸后连汤汁一块倒入装着蔬菜的大碗中。肉片撒上碾碎的花椒，大蒜，最后再另起锅烧油，将热油淋入碗中，滋啦一声，味与声同出，立时传遍整个御膳房。 　　原本有怀疑穆汀厨艺的，在香味爆发出来后，那点怀疑顿时消散无踪，心中剩下的想法只——敢给皇上做饭吃的，哪能没真本事。 　　而更见证真本事的乃下一道菜，松鼠桂鱼，又名松鼠鳜鱼，因样做松鼠，又取蟾宫折桂之意而得名。 　　松鼠桂鱼考验刀工，考验手法，因为一个不慎，肉皮便分家了，若炸得不好看，这桂便这折不下来。 　　穆汀去捞了一条鳜鱼，先去鳞鳃，抛开鱼腹去其内脏，接着切下鱼肉，鱼身两边贴骨片开，但不能切断鱼尾。之后切下鱼骨，去除鱼腹处带刺的肉，就到了展示刀工的时刻了。 　　切好的两片鱼肉，鱼皮朝下鱼肉朝上，使刀在鱼肉上先直剞，再斜剞，深至鱼皮成菱形刀纹，鱼皮不破，鱼肉不断。 　　穆汀动作快，这样的动作像做过千万遍，再是熟练不过，看得人的眼花缭乱，也引得人心中惊叹。 　　花雕酒、盐抹在上鱼头和鱼肉上，再滚上干豌豆淀粉，便可下油锅炸了。 　　八成热的油温，手倒拎住鱼肉，将锅中油从上至下浇在鱼肉上，这鱼便开了花，如林中松果，一片接一片，原本只在心中惊叹的人此刻已惊呼出声，就连石原目光中都有些些许敬佩。 　　炸过的鱼还要过油锅复炸一次，使其更好地定型。 　　鱼头也要下锅炸，炸的同时还得给它开开嘴，让下巴部位展开定型。 　　鱼头和鱼肉被穆汀放入盘中摆成了整条鱼的形状，头尾都翘起，金灿灿一片。 　　菜还没做完，要调酱汁，穆汀用柠檬和胡萝卜汁代替了番茄酱，在其中加入骨汤、细糖、香醋、酒、酱油、淀粉一并在锅中烧至浓稠，然后起锅浇上鱼身便可。 　　为让色泽更好看，还可以加一些煮熟的豌豆粒和虾仁点缀。 　　酱红，好看得如同花儿一般的松鼠桂鱼摆在盘中，御膳房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时间他们不知如何形容。 　　身在御膳房，他们什么样菜式摆盘没见过，石原更是雕过龙，做过凤，一看就是大手笔让人觉得这厨子刀工深厚非寻常人所能比，龙凤还栩栩如生，远胜穆汀松鼠桂鱼的精致，就连天子都赞过好。 　　但却都不如穆汀这道菜让人有食欲，看了就想吃，热腾腾的菜泛着酸甜的香味儿，让人闻者生津。 　　一道菜，让人想吃，喜欢吃，觉得好吃，才叫菜。 　　而只看着精致、大气，只觉可观而不想破坏的菜是技艺，却不是一道真正的好菜。 　　石原觉得他好像领悟了些什么。 　　而另一个领悟更多的已经凑到了穆汀身边，用渴望的狗狗眼神看着他，“汀汀，这个鱼太好看了，一定很好吃，回去后你能不能也做给我吃啊？” 　　齐湛看看鱼，看看其他菜，再看看穆汀，摸了摸肚子，真要流口水了。 　　这鱼不止齐湛想吃，穆汀自己都馋了，没有任何污染，在江中畅快长大的肥美鳜鱼配上酱汁，配上他的手艺，那味道简直不用想。 　　穆汀点了头，说道：“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卖鳜鱼的，买两条回去。” 　　“好！”齐湛答应的可快，满脸期待，甚至想拔腿就出宫买鱼去。 　　三道菜做齐，盖上盖子，只等穆汀做好甜品就可以一块送去给皇上用了。 　　雪媚娘打发奶油和做皮子是费些功夫，但准备工作做好，便只需将奶油挤入皮子，里面加上一些干果碎粒或水果就成了。 　　这道看着很简单的甜品让人有点怀疑它的味道，穆汀想了想，切开一个给石原尝，反正给皇上吃的东西，都得有人先试毒，比皇上先吃也不算不敬吧？ 　　但显然齐湛也很想当试毒的那个，所以在石原拿雪媚娘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很是幽怨，一时竟让石原不知道自己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穆汀把另一半给了齐湛，“你的，别说话。” 　　齐湛将半块雪媚娘一下塞入口中，软软糯糯，中间的梨子搭配奶油冰冰凉凉，奶油细滑，吃在嘴里满口生香，吃完更是满心舒爽。 　　齐湛一双眼亮得出奇，非常想张口就狠夸一句好吃，还有很多想要夸赞的言语，整个人显得格外激动，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想起穆汀让他别说话的事了，齐湛特别想问他是不是早料到自己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不让自己说话的。 　　但越不让齐湛就越想说，憋得脸都红了。 　　穆汀轻笑，“回去说，也做给你吃。” 　　齐湛重重点头，“嗯！”为了吃，他可以先忍着不说话。 　　而另一个试吃者石原也是意外中透着惊喜，完全没想到这做法简单，看着其貌不扬的团子内藏乾坤，吃起来味道更是不简单。 　　皇上喜不喜欢他不清楚，但宫内的娘娘们是绝对会喜欢吃。 　　石原看向穆汀时就多了几分渴望，除去蛋糕外，他还想知道这个雪媚娘的做法，“穆公子…那个……” 　　石原开口时也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穆汀一看他反应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他道：“石总管，做这雪媚娘关键便在于我之前让人打发的牛乳，我称之为奶油，这奶油能做的吃食很多，比如我之前做过的蛋糕。” 　　穆汀点到即止，身为御厨总管，石原很快领悟过来穆汀的意思，他欣喜不已，但同时也没忘承诺，“穆公子放心，这其中之关键我绝不外传，我石原若违此誓，就让我被赶出御膳房，也永不再拿菜刀。” 　　这对厨子来说是个重誓了，穆汀道：“石总管言重了，奶油只是关键，其他的还需石总管自己再琢磨琢磨。” 　　等说完，穆汀就让送菜，他和齐湛跟着一块回去。 　　皇上和齐大哥才下完两盘棋，也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除了穆汀做的三道菜和甜品外，御膳房准备午膳也一并送了来。 　　天子并不奢侈，六菜一汤，每一道份量都不多，应该是刚好吃完的量。 　　盘子放下，盖子揭开，香味扑面而来，与天子平常吃的菜大不相同。 　　平常的膳食清淡，送到后只微微有热气，味道过得去，香味却不浓郁，而且配色也跟穆汀做的这几道菜不一样，穆汀做的这几道菜颜色鲜艳红亮，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穆汀站在旁边主动介绍了自己做的三道菜，天子先点了看着最清淡的炉焙鸡，多福先验毒，然后试菜，等确认没问题了才用筷子夹到天子面前。 　　天子看了眼多福，“如何？” 　　多福面带微笑躬身回话，“味道极好。” 　　这个极字用得妙，多福跟在天子身边多年，但凡天子吃的东西都由他先尝过，从前对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都没用过极好这样的评价。 　　天子一时也多了些许期待，将一块无骨的炉焙鸡吃了嘴里，炉焙鸡颜色红润，鸡肉细嫩，加了许多醋吃起来却不会觉得过酸，加了酒，有酒香但又不甚浓郁，就像一味调料，不轻不重，恰好得当。 　　天子的确是意外的，毕竟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从小精心教养着长大的前穆国公府嫡长子竟有这么一手好厨艺，也不知是何时练成的。 　　天子没问，看向了松鼠桂鱼，多福又开始验毒试菜夹菜，还挺忙。 　　松鼠桂鱼入口先是一股浓厚的酸味，紧接着甜味浮现，再一尝，咸味也有，一菜多味，却不冲突。 　　炸过的鱼肉表皮有些脆，但包裹在里面的肉却是极嫩的，还鲜，这江中直接打捞上鲜鱼还自带清甜，这鱼肉引得天子自己连夹了好几筷子。 　　也满意的对穆汀说，“不错。” 　　第三道菜便是水煮肉片了，这跟石原最开始以为的水煮肉不一样，在御膳房时他便念过，石原以为就是水煮白肉，那是一道挺常吃，但也极考验厨子厨艺的菜。 　　而穆汀的水煮肉片重口，麻辣鲜香齐聚，这样的菜入口便比旁的菜多了几分刺激，味蕾受到刺激后对菜又多了渴求，味道是怎么都不会差的。 　　当然，不差不代表会很惊艳，让人赞不绝口，剩下的便是对厨子的考验了。 　　穆汀是个很好的厨子，绝不是夸张，天子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到后面都不用多福布菜了，自己筷子动得格外频繁，吃的都是穆汀做的那几道菜。 　　天子身份特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死，想要在他的吃食中动手脚，以至于在这方面他不能露出自己真正的喜好，以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而今日着实是破例了，原因也简单，穆汀不是御膳房的厨子，天子清楚，穆汀做的菜他可能也就吃这一次，倒也没什么影响。 　　吃完，漱过口，擦了嘴，天子开口，“味道很好，朕今日也算畅快吃了一顿，这交换条件朕答应了，说说，想求朕什么事？” 　　“真的吗？”齐湛激动的抓住穆汀的手，然后直接给天子跪下了，“太好了，我就说皇上果真是好皇上，”他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满脸笑容，“皇上，学生想求一道赐婚圣旨，给学生和汀汀。” 　　齐湛伸手指了指自己和穆汀，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天子，希望他能答应。 　　是有些没想到，但又好像并不怎么意外，天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笑了声，“你们当真想好了？朕的圣旨一下，你们这辈子可就彻底绑在一起了。” 　　“想好了，”齐湛迫不及待的回答，“想得不能再好了。” 　　“你呢？”天子问穆汀。 　　穆汀道：“草民愿与齐湛自首偕老，同生共死，绝不后悔。” 　　有些犟，像少年人的执着，但又很坚定，像早已想过千万遍，确定了那就是要厮守终生的人。 　　天子再道：“你们要想清楚，即便朕赐婚了，外面的传言不会少，旁人对你们的看法还是一样。” 　　“皇上，我们不怕的，日子是我们自己过，跟外人又没关系，我们又不靠他们活，学生想求这道赐婚圣旨就是想昭告所有人我们要成亲了，”最主要的是警告楚王八不要再觊觎汀汀了！ 　　齐湛在心里悄悄的哼了哼，楚王八实在太讨厌。 　　“朕吃人嘴短，既如此，那朕便答应了，给你们赐婚。” 第46章 交易条件 　　天子当场拟了圣旨交给齐湛二人, 齐湛满脸洋溢着喜气，张口就对着天子一顿猛夸，虽然翻来覆去表达的意思都只有‘皇上, 您真是个好皇上’‘皇上您这么好肯定是个明君，将来要被千古传诵’‘皇上您这么好，下次有机会还请您吃好吃的’诸如此类的大白话。 　　一听就知道没读过什么书。 　　皇上听得倒挺舒畅，主要是齐湛这语气真挚，夸得也真心实意, 十分纯粹。 　　等夸完，便该走了，皇上用了午膳但他们还饿着, 齐湛迫不及待想回家吃饭。 　　“怎么，这就要走了？”天子兴味地说道。 　　啊？齐湛迟疑片刻，然后想起了他们确实还有事，汀汀还想求皇上找人帮他打楚王八一顿呢。 　　于是齐湛伸手去拉他大哥, 催他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穆汀在家里做了两天肥皂，今日都带上了，因考虑到他可能要做饭, 携带不方便, 齐湛又是个性子跳跃的, 指不定就把东西给拉哪儿了，于是那两块肥皂被强行放在了齐大哥的衣袖中, 谁让他最靠谱呢。 　　但谁也没料到，齐大哥也翻车了，天子找他下棋，几次抬手后肥皂被甩了出来，还险些被当成了暗器…… 　　场面就一度有些尴尬, 而齐大哥坦白从宽便把穆汀要求的事同天子说了，那两块肥皂自然也就到了天子手中。 　　因为一举一动都在天子眼皮底下，所以齐大哥也没机会告诉穆汀和齐湛，现在齐湛问他要东西，他还真拿不出来。 　　但有人拿的出来，多福将两块肥皂放在天子面前，天子指着肥皂问，“可是在找此物？” 　　齐湛一看，立时瞪大了眼，满脸惊诧，心想皇上除了会算命竟还能隔空取物了吗？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令人敬佩！ 　　齐湛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皇上，这也是汀汀做的，叫肥皂，闻着香香的，汀汀说能洗手洗衣，比皂角好用多了。” 　　齐湛一股脑把穆汀告诉他那些话全说了，然后又问天子，“皇上，您觉得这肥皂好吗？” 　　两块肥皂，一块绿的，一块白的，做成了手柄形，从中间握着正合适。 　　好不好天子还真不知道，他对穆汀道：“你自己来说说吧，若跟你厨艺一般，你所求之事朕也不是不能考虑。” 　　穆汀自然不可能只准备两块肥皂，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由多福呈给天子。 　　天子从信中取出厚厚一沓纸，抬眼看穆汀，等他解释。 　　穆汀道：“皇上，这是草民写的肥皂做法，用法，以及关于贩卖肥皂的一点生意经。” 　　天子展开纸开始仔细的看了起来，穆汀写的很详细，肥皂用处不少，而若做的好看，再加上香味和清洁效果，必是不愁卖的。从穆汀写的生意经来看，这肥皂利润很大，而且这肥皂背后还能带动其他产业创造收入。 　　比如那块绿色的说加了艾草制成艾皂，艾草不值钱，乡下遍地都是，但如果艾草能制皂，那百姓割艾草卖便又多了一笔收入。 　　还有做肥皂要用的油，不止猪油，还可以用羊油，取油多，要屠宰的猪羊便多，怕因为肉太多导致猪羊肉贬价，穆汀也在上面写了，他可以开一家酒楼专卖猪羊肉，避免这个情况。 　　有穆汀的厨艺打底，天子自然信他能做到，不管卖多高的价都会有人去吃，毕竟这京城从来不缺有钱人。 　　一个新物件出现，背后总有许多与此息息相关的机会或问题，单看如何解决。 　　穆汀交给天子的着实算得上一份好生意经，而且不止能用在肥皂上，往后若再出现别的新物件，其实都可以多看看背后有什么。 　　天子看完，有些好奇，“这么一笔赚钱的生意当真就给朕了？你们齐家便是拿着卖肥皂赚的银子砸也能将人给砸死了，又何必让朕掺一脚？” 　　齐湛丧了吧唧的接话，“不敢……也不划算，”还得偿命，楚王八才不配。 　　天子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实诚的，”比起什么忠君爱国，有好东西礼理应献给他这个天子的话，他倒宁愿听齐湛这般实话实说。 　　无利不起早，很久之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不过命人打楚蘅一顿就能换大笔银子，天子觉得这是个很划算买卖。 　　他将信纸扣在桌上，微微一笑，“这个交易朕做了，除此之外，朕还送你们一家酒楼，多福，取五千两银票。” 　　银票很快被送到穆汀手中，天子伸出两根手指，“朕要两成利。” 　　天子是个精明的人，即便做商人也不差，他信那酒楼在齐家手中，两成利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毕竟他亲自尝过穆汀的手艺，有这等厨艺在，酒楼的生意绝不可能差。 　　而对齐家来说更是占了一个大便宜，五千两银子买个地段差点的酒楼完全没问题，有天子保驾护航，不管生意再红火也不敢有人使阴招搞破坏，别说两成利，就是五成六成齐家也愿意。 　　齐大哥和穆汀反应快，立马跪下谢恩了，齐湛还沉浸在天子愿意帮忙打楚蘅的喜悦中，没注意到后面的话，见穆汀跟他大哥跪了，后知后觉的跪下，然后开始拍天子马屁，“皇上您真好，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皇帝！” 　　天子心头发笑，抬手，“起来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穆汀几人磕头告退，等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湛又想起了一件事，倒回来走到正对着天子的台阶前，自以为小声的提醒，“皇上，您别忘了吃雪媚娘，很好吃的。” 　　说完又行了礼，赶紧退了出去。 　　齐湛一走，天子便道：“这齐家老三倒是个有意思的。” 　　多福接话，“还是因为皇上仁慈，不与这齐三公子计较。” 　　仁不仁慈天子自己心中清楚，只是难得碰上几个合心意的人，便多了几分宽容。 　　“东西呢，”天子朝多福伸手。 　　多福还反应过来，天子看他一眼，“吃的，都特意倒回来提醒了，朕总得尝尝是个什么味儿。” 　　多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将那份没动的雪媚娘送来，那是见天子午膳用的多，怕他撑着，多福才命人先撤下的。 　　雪媚娘被切开，多福吃了一半先试毒，这一入口他便明白那位齐三公子为何会特意回来提醒了，他都忍不住对天子道：“奴婢叩谢皇上，今日因皇上奴婢才能尝到这等美味，世间少有。” 　　天子横了他一眼，冷冷道：“朕还没吃，”一个试毒的还提前夸起了味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多福从小便在天子身边伺候，也是天子仅有能真心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多少能大胆放肆点，多福捧起盘子，“皇上请用。” 　　勺中的一半雪媚娘刚入口天子便知道多福为何会忍不住夸了，天子吃过的点心不知凡几，却一时找不出几道能与这点心媲美的，软软糯糯的表皮，里面细腻入口即化的馅儿，因加了水果，衬得馅儿冰冰凉凉，口感实在让人赞不绝口，甚至难以忘怀。 　　盘里装了六个雪媚娘，多福每一个都得尝尝，但除了第一个吃了一半，后面天子都只让他切了个边，自个儿吃了大半。 　　用了三个后，天子将盘子递给多福，多福瞬时眼睛一亮，“皇上这是赏给奴婢的？” 　　天子踢他一下，打破了他的幻想，“滚你的，朕是让你端去送给皇后尝尝。” 　　多福憨笑两声，“这不都怪这点心味道太好了吗，奴婢这就去，一定亲手送到皇后娘娘手中。” 　　多福捧着盘子快步走了。 　　他走后天子又叫来一人，“汪岐，你去一趟晋王府，比着穆汀当初的伤势来就好。” 　　“是!”汪岐虽领了命，但还是有些迟疑，站在原地没动。 　　天子问：“怎么，有问题？” 　　汪岐道：“臣不解皇上为何要与齐家做这个交易，”那什么肥皂配方，只要皇上想要，齐家还能不给，皇上完全没必要去掺和齐家与晋王府的事。 　　天子手指轻扣桌面，“因为朕是天子，但有的人已经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所以……” 　　未尽之言汪岐懂，他行礼，抱剑转身退了出去。 　　而等多福回来后天子又吩咐他一件事，“嘉乐与魏家子的婚期订在了何时？” 　　多福还未答话，天子便直接道：“选个最近的好日子，嘉乐年龄大了，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奴婢遵旨，奴婢这便去传旨，”多福明显察觉到天子动怒了，所以未敢多言。 　　这世上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之人其心必然可异，其结果也只有两种，要么改朝换代，要么，死！ 　　…… 　　穆汀等人并不知天子动了怒，也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安排，一出宫，他们就去买鱼买菜了。 　　齐湛饿得不行，下马车后买了几个包子和饼，分给穆汀和齐大哥，说先垫垫肚子，然后回去吃汀汀做的菜。 　　齐湛一边吃包子一边说，“要不是刚才吃饭的人是皇上，我早坐下蹭饭了，汀汀你是不知道你做的菜多好吃，我当时眼睛都绿了。” 　　穆汀好笑道：“看出来了，回去就做给你吃。” 　　齐湛一口咬下包子，感动地说，“汀汀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他还拿出圣旨展开给穆汀看，“你看，皇上也这么觉得，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他才肯给我们赐婚。” 　　给穆汀看还不够，齐湛还举着让齐大哥也看，“大哥大哥，看到了吗，圣旨，皇上让我和汀汀择日成亲。” 　　齐大哥：“……” 　　他觉得他不应该在马车里，齁得慌。 　　“看到了，”齐大哥回应得格外冷漠。 　　齐湛显然是不满意他这个回答的，就凑过去跟穆汀咬耳朵，“我觉得大哥肯定是嫉妒，他和大嫂成亲皇上都没赐婚，但我们有，也不知道回去后二哥会不会也嫉妒。” 　　穆汀看着齐大哥逐渐不善的眼神，嫉不嫉妒他不知道，但挨打是很有可能的。 　　穆汀捂住齐湛的嘴，冲他比了个手势，“嘘，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了，等晚上我们再悄悄说。” 　　齐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然后乖巧点头，穆汀还从中看出了几分害羞。 　　穆汀：“……”所以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不容易回了家，齐湛提着买来的食材就狂奔向了厨房，穆汀便只好让齐大哥去帮忙跟齐父齐母回话，然后一会儿大家再一块吃饭。 　　穆汀做的菜跟在宫里一模一样，又惊艳了齐家后厨的一众下人，而原本已经吃过午饭的齐家人在看到穆汀做的菜后又不自觉动起了筷子，最后的结果是全都吃瘫了。 　　当然，这其中没包括齐湛，吃完饭他去端了一大盘足足有十多个雪媚娘来，然后以一种洋洋得意的表情看向众人，自夸道：“还是我最聪明，留了点肚子可以吃点心，而你们就只能看着我吃了，嗷呜太好吃了！” 　　齐湛拿起一个雪媚娘大大一口咬下，整个人幸福的冒泡，还举着没吃完的那一半在众人面前轮流炫耀，特别欠打。 　　因为齐湛着重表示雪媚娘要多做一些，他自己勤快的打发了许多牛乳，穆汀便如了他的愿。 　　一大盘的白团子散发着甜香，看着也格外诱人，但又实在吃不下了，于是齐母想了个法子，“冬月，拿小盘来，先数个数，按人头分，”绝不给齐湛多吃一个的机会！ 　　现在他们吃撑了，但过会儿消化了就能吃，怎么能便宜齐湛？ 　　李氏等人跟着点头，对齐母这个做法非常赞同，并开口为婆婆呐喊叫好。 　　只有齐湛，一下从得意转变成了垮起个批脸，整个人都蔫儿了。 　　这幅模样实在太好笑，齐湛还从可怜虫变了齐家人的乐子，齐湛觉得手中的雪媚娘都没那么香了，不对，还是很香，齐湛将剩下的雪媚娘往口中一塞，眼中闪过精光，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齐湛用盘子装了几个雪媚娘，端起就跑，跟兔子似的，飞快。 　　但齐家人并没多大反应，齐母甚至还悠悠说了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后齐湛果然回来了，回来一把拽起穆汀，“汀汀，快跟我走，”然后拉着齐湛又开始往外跑。 　　但回来再想走就不可能那么顺利了，齐母叫了丫鬟家丁堵在门口，让齐湛把多拿的雪媚娘放回去，不然他今儿都别想出这屋子了。 　　齐湛又要护盘子又要牵着媳妇儿一起走，挺忙，便果真如齐母所说，没能踏出房门一步。 　　斗不过亲娘，多拿的雪媚娘最后还是还回去了，齐湛哭唧唧，更惹人想笑了。 　　倒是穆汀好奇的问齐母，“娘，你怎么肯定他还会回来？” 　　齐母先看了齐父一眼，然后才幽幽道：“因为某些人走时忘了媳妇儿啊。” 　　齐父默默看房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而齐湛也在反思自己，怎么能为了点吃的就忘了媳妇儿呢，太不应该了。 　　他凑到穆汀面前，“汀汀我错了，你打我吧。” 　　穆汀只摸了摸他脑袋，道：“下次我主动跟你一起跑，”一定让你抢吃食成功。 　　齐湛又感动了，“还是汀汀你对我最好。” 　　然后拉着人出了门，走到没人的地方对穆汀道：“汀汀，我太感动太高兴了，所以我能亲亲你吗？” 　　虽然这因果关系听起来怪怪的，但穆汀还是答应了，两人就在院中亲了许久，分开时嘴唇都有些发麻。 　　齐湛还抱着穆汀胳膊腻歪，两人跟连体婴似的走回了房间。 　　当然，关上门悄悄地两人又亲到了一块儿，齐湛说，“我在马车上就想了，汀汀你说等晚上我们再悄悄说时，我就觉得你肯定是想亲我了，吻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所以就变成没有人能听到的悄悄话了，嘿嘿。” 　　穆汀：“……”真是很好的理解呢。 　　虽然他确实也想亲亲齐湛，这个人甜得很。 　　两人就在屋内胡混了一下午，穆汀连晚饭都没起来做，反正中午吃得很饱，晚上也没什么食欲。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晋王府却是一片肃穆。 　　下午，皇上身边的近身护卫汪岐出现在了晋王府，说奉命替穆汀完成欠楚小王爷的那一顿打，若有人胆敢阻拦，直接入宫面见天子。 　　见了天子后是个什么结果无法预料。 　　晋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拦，而晋王也不敢明着吩咐府中阻拦天子身边的护卫打他儿子，那无异于等同跟天子作对。 　　晋王病怏怏一步三咳嗽地站在汪岐面前询问他缘由，但汪岐油盐不进，半天也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楚蘅盼着穆汀来打他，好见他一面，是绝想不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更不愿挨这一顿打，他怒目瞪着汪岐，“你敢动本王？” 　　汪岐不卑不亢，表情冷漠，“汪岐奉命行事，还请小王爷配合。” 　　楚蘅皱着眉反问，“若本王不呢？” 　　汪岐：“皇上有令，小王爷是想抗旨不尊？” 　　说到抗旨不尊，那事就大了，晋王立马咳嗽着前来打圆场，“汪侍卫，衡儿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明白这事怎么就跟皇上有关了，不是说好让那穆汀亲自来出气吗？” 　　“皇上有令，现在由臣代劳，小王爷请吧，臣还要回去复命。” 　　楚蘅冷眼死死的盯着汪岐，并警告的开口，“你要知道你动的是什么人，汪岐，你不过是个小小护卫，有什么资格……” 　　“闭嘴！咳咳…咳咳…” 　　见楚蘅的话越说越不像样子，晋王立马厉声呵止，却因为动怒导致咳嗽，还咳个不停，一会儿后竟咳出血了。 　　晋王府下人乱成一团，着急忙慌地要去请大夫要扶晋王回屋休息，但晋王却不肯动，虚弱地说：“衡儿犯错，皇上责罚是应该的，汪护卫你动手吧，本王就在边上看着绝不阻拦，也是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然而汪岐一要动手晋王就开始咳，每次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如此反复，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让汪岐动手。 　　楚蘅的恨意中也多了几分嘲讽，像是在问汪岐，你又当如何？ 　　然而汪岐能做到天子近身护卫，又岂是这么一点麻烦就能难住的。 　　汪岐直接动手将楚蘅一拽就直接将人拽上了房顶，同时对晋王说，“既然当着王爷的面对小王爷动手会加重王爷的病情，为王爷身体着想，汪岐便只能不碍晋王爷的眼了。” 　　汪岐拎起楚蘅在奔走于房顶，给晋王留了一句，“王爷放心，汪岐执行完皇上的吩咐自会将人送还回来，王爷保重身体。” 　　汪岐带着楚蘅瞬间消失无踪，而险些将肺腑都咳出来的晋王此刻脸上也只剩冷漠和杀意。 第47章 烤肉 　　大禹景昭五年腊月二十九, 是个极为热闹的日子。 　　这日传出来可供大家议论闲谈的大事有三件，第一，皇上给齐家三公子齐湛及穆国公府前嫡长子穆汀赐了婚, 两个断袖要光明正大地成亲了；第二，长公主与魏国公世子魏子栎的婚期提前，就定在了正月；第三，晋王府的楚小王爷挨了一顿打，被送回晋王府时当场吐血, 然后昏迷不醒。 　　每一事都足够让人津津乐道许久，闲谈起来似乎比过年还让人高兴。 　　若按现代来说，妥妥的吃瓜群众。 　　而瓜主之一的齐三公子正坐茶楼嗑瓜子吃点心然后听周围人议论, 心情十分好。 　　但与他同座的几人不论心情还是表情就都很微妙了。 　　来的自然是齐湛的好兄弟们，以齐湛的性格，被皇上赐婚这么大的喜事怎能不跟好兄弟们分享呢，于是今儿一早他就让人去外头到处传他和穆汀即将奉旨成婚的事, 然后自个儿坐马车挨个去把他的好兄弟们接了到茶楼来喝茶。 　　他们起先不知道齐湛要做什么，问了齐湛也只说请他们吃饭喝茶，结果一进茶楼就听人在位子扯着嗓子喊天子赐婚一事。 　　那人后面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 但齐湛完全不在意, 只洋洋得意的看着他们, “你们听到了吗？皇上给我和汀汀赐婚了，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哈哈哈哈。” 　　完全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怎么不加任何掩饰炫耀听得他一众好兄弟想打人。 　　然而这还没结束, 齐湛还跟他们念皇上都在圣旨上写了什么，说他率性秉直，心思纯善，说穆汀聪明，说他们两天生一对, 嘴巴拉巴拉就一直没停过，就更想打他了。 　　也就周围那些议论两个男人成亲伤风败俗，不堪入目的话能与齐湛这张嘴媲美。 　　原本想打齐湛的众人很想过去撕烂那些人的嘴，别人成亲关他们屁事，又不娶你，屁话这么多。 　　倒是齐湛自己没什么反应，还拦住了想去帮他说话理论的人，喝口茶，齐湛慢慢悠悠的开口，“我既然想跟汀汀成亲，早就想好了，闲言碎语少不了，我们才不怕。而且这才刚开始，后面肯定还有更难听的话，我要是这都忍不了，那往后可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冲上去将人打一顿吧。” 　　听起来好有道理，所以这心情一下就复杂了呢。 　　齐湛也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又开始吃点心，吃了两口就嫌弃没穆汀做的好吃。 　　余旭尧嫌弃中带着羡慕地吐槽他，“我看你这是离了你媳妇儿就不能活了。” 　　齐湛嚼嚼嚼，把糕点咽下去，然后以一种极度自豪的口吻回答，“那是，汀汀就是我的心肝脾肺肾，是我的命。” 　　余旭尧：“……”是我自讨苦吃。 　　齐湛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才慢悠悠的说，“今天找你们来除了告诉你们赐婚的事外，还有另外两件好事跟你们说，要听吗？” 　　齐湛当场就得了好几个白眼，祝酒道：“如果不是请我们去你家吃饭，就不必说了。” 　　“那如果说是呢？”齐湛反问。 　　众人先是愣了下，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真的？” 　　齐湛一派高深，在几人满目期待中轻点了下头，“真的。” 　　当即就有人拦住了齐湛肩膀，“齐三，我们果然没交错你这个朋友，你放心，就冲你肯让我们到你家吃饭这事，我跟你做一辈子的兄弟。” 　　其他人也相继表态，全都很激动，毕竟穆汀做的菜味道太好，而他们能去齐家吃个饱的机会太少，今儿齐湛主动开口请他们，那不吃撑绝不出门。 　　齐湛挪开搭在他肩上的手，“难道你们就不想听听另一个好消息？” 　　在这些人眼中，没什么比能去齐家吃饭的消息更好了。 　　但还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示意齐湛说。 　　齐湛手摊在桌上，“每人给我五千两银票。” 　　齐湛也没故意卖关子，接着说，“给你们一成酒楼分红。” 　　酒楼，这不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嘛，又想到穆汀那做菜的手艺，几人霎时眼睛一亮，“齐三，你媳妇儿准备开酒楼？”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以后就有口福了！ 　　齐湛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近些，压低声音道：“这酒楼是皇上送的，往后酒楼的菜式我媳妇儿亲自拟，专卖猪羊肉做的菜。” 　　几人不太明白怎么跟皇上扯上关系了，余旭尧问，“总不能皇上都知道你媳妇儿厨艺好这事了吧？” 　　齐湛挑眉，“不能说。” 　　“切，”余旭尧切他一声，然后开始从怀里掏银票，数了数然后拍齐湛手中，“只有五百两，剩下的我回去叫人给你送府上。” 　　余旭尧动作这般干脆，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把身上的银票全掏出来了，这可是皇上都有份儿的酒楼，若不是齐三真把他们当朋友，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也掺一脚，齐家可是出了名的不缺钱。 　　体会到兄弟情深的几人自然不会犹豫，这个时候犹豫，即便现在不是傻子回家后都要被抽成傻子。 　　一大堆银票在手，齐湛美滋滋，一会儿回去就交给汀汀。 　　等交完银票，余旭尧几人才问齐湛，“这是你家里说的，愿意让我们掺一份？” 　　齐湛竖起食指晃了晃，“非也，这酒楼是我和汀汀两个人的，我爹娘说了他们不管，让我自己做主，我就跟汀汀商量了下，让你们也掺一脚。” 　　“不过我先说在前头，这酒楼如何经营你们不能插手，这酒楼也不关你们家里人的事，只算你们自个儿的，等开始赚钱了，每个月月底给你们结银子。” 　　齐湛很自信地表示，“有我媳妇儿在，即便以后你们还是一事无成被赶出家门了，这一成分红也足够你们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了。” 　　几人赞同的点头，就穆汀那厨艺，他亲手做的菜一道卖一百两都有人买，这京城这么多有钱人，穆汀只要愿意，大把的银子等着他赚。 　　余旭尧带头表态，“放心，我们有分寸，到时候咱们再写个契书，谁要是违背了规矩那就自个儿拿着那五千两银票走人，咱们还真不缺这点。” 　　不说缺不缺银子，就是这酒楼有皇上在背后当靠山，除非是他们爹不想当官了，否则哪敢生什么事。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齐三，你把我们当兄弟有好事愿意提携我们，我们肯定不会辜负你这一番心意。” 　　“放心吧，到时候真做了什么出格事，哪能轮到你们来赶我，估计我爹当场就能打断我腿。” 　　“我爹估计直接将我逐出家门。” 　　“那我爹怕是要打死我了。” 　　听起来就是一个爹比一个爹凶残。 　　齐湛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道：“那就都留意下合适的酒楼，地方大点最好，你们自个儿走去我家等着，我先去卖菜的地方接汀汀，走了。” 　　齐湛揣好银票起身，他这几个好兄弟们却没动，等齐湛走远了他们才将杯里的茶喝干净，然后杯子直接扔到了旁边还在骂齐湛和穆汀两个男人搞断袖有辱斯文的隔壁桌。 　　起身后单脚踩着板凳一头把板凳踩翘起，手拿起然后一个用力摔在了地上，一群人吊儿郎当的脸上多了几分凶狠，派了个最会吵架的人上场。 　　“有辱斯文，辱你娘的斯文，齐三跟他媳妇儿是吃了你家米了还是你爹啊，管这么宽，爷警告你们这些人，嘴巴放干净点，往后再敢胡咧咧，爷就让你们这板凳一样缺胳膊少腿，当他娘的废物。” 　　这群公子哥们突如其来发飙，让茶楼一时间安静如鸡，谁都不敢吭声。 　　然而这还没完，这群人动了起来，去跟喝茶的人勾肩搭背，“刚才说得挺大声啊，要不再说一句让爷听听？” 　　被问话的人还没开口脑袋就挨了一下，“爷的兄弟是你这种货色能骂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骂他你配吗？” 　　“背后嚼人舌根知道叫什么，叫小人，小人配王八，你是要气死你祖宗吗？” 　　“再敢让爷听到你乱说，爷撕烂你的狗嘴！” 　　整个茶楼里骂声警告声此起彼伏，开口都是齐湛那几个好兄弟，其他方才没跟着一块骂齐湛断袖的这会儿便成了旁观者，看这群公子哥教训人心中莫名爽快，若不是怕自己也被盯上，他们肯定会坐下边磕瓜子边看。 　　那几个骂得最凶的都被教训了一番，然后一群公子哥潇洒而去。 　　原本是打算扔点银子给掌柜赔偿摔坏的杯子板凳的，但由于他们所有人全部家当都给了齐湛，现在荷包空空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最后只能留下一句让掌柜派人到家里去取。 　　也因为板着脸摆足了架势，隐藏住了他们没钱的窘迫，才不至于由潇洒离去变成落荒而逃。 　　等出了茶楼，几人相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然后一致决定今儿肯定好好吃齐家一顿，要不是因为齐湛，他们哪至于落到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的境地。 　　他们这边结伴溜达着去齐家，齐湛也接到了穆汀往回走。 　　要请齐湛的朋友们吃饭，穆汀便亲自领着人去买食材了，人多，他打算请他们火锅加烤肉。 　　基本穆汀觉得能烤能烫的菜穆汀都买了，他出门前也炒好了火锅料，可以先让齐湛招呼人先吃着火锅，他这边准备烤肉，吃个半饱再续上烤肉，绝对让他们挺着肚子出门。 　　两边几乎是同时到的，余旭尧等人对穆汀客客气气的，那恭敬的态度像恨不得把穆汀给供起来一般，让穆汀看得好笑。 　　他道：“你们先坐会儿，菜很快就上来，今儿吃火锅和烤肉，到时让齐湛给你们介绍。” 　　虽然两样他们都没吃过，但火锅的滋味齐湛早跟他们描述过，当时把他们给馋得，都想联手去齐家把齐湛媳妇儿给偷走了。 　　今日能吃上让他们心心念念许久的火锅，他们对穆汀可不止客气，目光更叫一个灼热。 　　让齐湛都看不下去了，拿起下人放在一旁的扫帚开始把人往屋里赶，“看什么看，那是我媳妇儿，再看我就把你们打出去!” 　　余旭尧他们几个还在跟齐湛开玩笑，说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就要看，把齐湛给气得，真举扫把乱舞了。 　　一群人闹成一团，堪称鸡飞狗跳。 　　穆汀摇摇头，自个儿转身去了厨房开始忙碌。 　　火锅底料炒好了，菜有赵全帮忙切，穆汀只需要再调一些蘸料就可以一块送到前厅让他们先吃着。 　　火锅端到前厅去时已泛着香，原本还在追逐打闹的众人立马停了手，恩怨情仇放一边，没什么比吃更重要。 　　今次的火锅也是鸳鸯火锅，红汤里已煮上了血旺，清汤用的是鸡汤，穆汀也在其中放了不少鸡肉，送到便能吃。 　　压根用不着齐湛介绍，这些人夹了菜就自己蘸料吃，每人满满两碗蘸料，夹起鸡肉或者血旺在油碟中一滚，带着碗中配料一块送入口中，那滋味，他们可算明白齐湛当初为什么将这火锅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了。 　　人这辈子不吃上一顿，不，应该是很多顿火锅，那都叫遗憾。 　　为了吃得更快更多，谁都没空出嘴来说话，几个人埋头奋战，边上摆着的菜很快就少了一盘又一盘。 　　火锅接近尾声时，穆汀带人抬着烤炉并许多菜出现了。 　　火锅没吃饱，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但穆汀让把火锅撤下时谁都没反对，他们坚信，只要是齐三媳妇儿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所以这个铁块块做的吃食味道绝对更好! 　　火锅烧烤烤肉这些吃食皆是美食界巨头，味道各有千秋，谁也不能说完全把对方给比下去。 　　铁板烤炉上刷油，片好的五花肉放上去很快发出滋啦响声，一群人眼巴巴坐在对面看着穆汀的动作，心里不停催促着快点快点，嘴却闭得紧紧的，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烤炉大，第一拨每个人就分了两片五花肉，正好蘸料也有两种，一种加了黄豆粉配芝麻花生碎，一种是加了茱萸酱制成的甜辣酱。 　　五花肉轻轻在蘸料碟中轻轻一碰就裹起满身粉粒，五花肉香而不腻，油脂被烤了出来却衬得猪肉更香了，舌头接触到花生碎，颗粒摩挲着舌头，牙齿一咬，花生的香味立即充斥了整张嘴，真真是满嘴生香。 　　因为需要等待，这回吃的不急，一片肉入口立即就有人高喊了一声好吃，“这花生这芝麻太香了，与肥而不腻的五花肉堪称绝配！” 　　立即就有人反驳，“这甜辣酱与五花肉才是绝配，这酱是冷的，肉放进去滚一滚就降了温，入口正好，酱又辣又甜，还有少许的酸味，吃起来是又香又带劲儿，不信你们自己尝尝。” 　　没谁不信，所有人都是一片肉搭配一个蘸料，各有千秋，哪个都不差，只是烤肉的速度稍有点慢，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在烤炉上了。 　　穆汀并不打算全程烤，他教会了两个丫鬟就让她们一块烤，他坐到了齐湛身边，齐湛把自己的那份肉留了一片给穆汀，沾了芝麻花生碎的酱夹起喂给穆汀，“汀汀你辛苦了，快尝尝，可好吃了。” 　　穆汀眼中含笑，张口吃了。 　　而其他人，就很难受，吃个饭还得看齐三跟他媳妇儿腻歪，欺负他们没媳妇儿还是咋地。 　　不对，就是有媳妇儿的也不如这两人腻歪，明明没吃饱他们竟觉得想打个饱嗝了，齁得慌。 　　齐湛才不在乎其他人在想什么，反正接下来不管吃到什么都会激动地跟穆汀说，然后夸他，抢完了他们本就会的不多的那点成语。 　　第一盘烤的是五花肉，第二盘鸡脯肉，无骨又是鸡身上最嫩的那块肉，与五花肉不同，鸡肉吃起来没什么油却一点不柴，配上蘸料同样香的很。 　　第三盘是腌过的牛肉，好吃到让人恨不能将舌头都给吞了；第四盘是蒜香排骨，第五盘梅花豚肉…… 　　一盘接一盘，有荤也有素，如穆汀之前想的那样，这群人最后吃的一个个瘫在椅子上连动都得懒得动弹，太撑了。 　　但他们一点都不后悔，如果还有菜没吃完，他们甚至还能爬起来再战，这么好吃的食物，不多吃点都对不起自己。 　　吃得太撑，他们就不着急走，讨论起了魏子栎即将成亲跟楚蘅挨打的事。 　　魏子栎就是给楚蘅背锅的，反正这人已经废了，之前还跟丞相之子谢弘言几人齐名被称为京城四才子，自从被赐婚后就被排除在外了，现在好几个都在想着顶替魏子栎成为四才子之一呢。 　　所谓的才子看的从来不止本身才能，而是与他们背后势力，将来前程息息相关，尚了公主的魏子栎将来除了是个驸马还能如何呢？ 　　而对比起来，楚蘅挨打这事就有看点多了，余旭尧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昨天晋王府发生的事，然后用一种敬仰的口气说道，“汪护卫真不愧是皇上的近身护卫，文武双全不说，脑子转的还快，实在令人钦佩。” 　　“你们是不知道，汪护卫昨天是把人领哪儿去打的。” 　　“哪儿？”齐湛对楚蘅挨打的事格外在意，立马就问了。 　　“皇宫，”余旭尧吐出两个字，“你们谁都想不到吧，据说是汪护卫怕晋王心狠手辣把儿子弄死然后栽赃陷害他身上，就直接把人带到了皇宫，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在人活着的时候又把人送了回去，有皇上给他做证人，晋王就不敢使阴招了。” 　　穆汀默默想，那晋王估计更恨这位汪护卫了，还有楚蘅，这父子两以后怕得想尽办法弄死那汪护卫。 　　“楚蘅伤得不清，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年躺过去，不会出来作妖了。” 　　这对他们在场的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不过他们也很好奇余旭尧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被问到，余旭尧神秘一笑，“本公子自有本公子的法子，别的不说，本公子打听这些消息最是拿手，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穆汀举了手，“那你可知当初魏子栎进宫与长公主说了什么，两人最后因何不欢而散？” 　　其他人也挺好奇，纷纷看向余旭尧。 　　余旭尧轻轻嗓子，又喝了一口消食的山楂糖水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让长公主去跟皇上说让皇上收回赐婚圣旨，说他无意长公主，让长公主另寻良人。但在这之前吧，魏子栎见到长公主就对人笑，笑得跟花儿似的，还很温柔地看着长公主跟她眉目传情，要不然长公主哪会认为魏子栎也对她有意思。” 　　“最好笑的是，就在赐婚前不久，长公主送魏子栎香囊，魏子栎还回了一块玉佩，很贵重的那种，这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要不是因为觉得他们两要成，长公主应该也不至于助纣为虐帮魏子栎和楚蘅的帮凶。” 　　虽然长公主不怎么样，但魏子栎绝对是个人渣。 　　“两人没说拢，魏子栎最后就对长公主放了狠话，说嫁给他要一辈子独守空房，然后长公主就把人给赶走了。” 　　婚事成了定局，长公主还没到能让皇上改变主意的地步，所以魏子栎闹这一出只会让自己更不利。 　　但他也没办法，比起尚公主，自然是保住自己的世子之位更重要。 　　众人听完一点没生出什么同情之心，只觉得自作自受，活该。 　　祝酒还补刀，“这么算下来楚蘅就是个灾星了，谁挨他谁倒霉，希望他能有点灾星自觉，自个儿闷死在家里，少出来晃悠了，也没人喜欢看他。” 　　这话也是齐湛的心声，他端起山楂糖水敬了祝酒一杯。 　　一群笑笑闹闹，直到很晚才起身准备回家。 　　穆汀在他们走的时候给了每人一个食盒，“里面是一份点心，带回去给家中长辈尝尝，名叫状元糍，有很多种口味，每个口味有两个，可以分着吃。” 　　吃饱了还有东西拿，竟还有这么好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拒绝，于是高高兴兴提着食盒谢过穆汀走了。 　　齐湛送他们到门口，边挥手边道：“银票别忘了抓紧时间送来啊。” 　　等人走，齐湛就将门一关，屁颠儿屁颠儿跑去找穆汀了，掏出所有银票往他面前一推，“汀汀，我们发财了！” 　　今儿收的都是零头但也有好几千两，齐湛钻到床下拖出装银票的箱子把银票全放进去，满足的压了压，“这一箱也快满了，我们养老的钱有了。” 　　他凑过去在穆汀脸上亲了一口，求表扬，“汀汀，我是不是特别能干？” 　　穆汀凝视他，目光将他从上往下看了眼，轻声道：“还没试过，谁知道呢？” 第48章 试一试行不行 　　腊月三十, 岁除，景昭五年的最后一天，穆汀一早起来就在厨房忙了。 　　他拟了菜单, 加上主食凉菜还有汤，足足十六个菜。 　　因为日子特殊，这一日齐家的主子和下人们吃的菜都一样，因为知道菜单是穆汀这个三少夫人拟的，齐家上下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恨不得全跑厨房去给三少夫人帮忙去。 　　早做好他们就早吃饭。 　　齐母和李氏徐氏也在，女眷们一块在厨房给穆汀帮忙打下手。 　　齐父和齐大哥齐二哥也闲了下来，父子三人一块下棋；哪头都凑不进去的齐湛就负责带小孩儿, 领着两个小孩儿以及五条狗一会儿一趟跑厨房，一会儿一趟跑书房看他爹和两个哥哥下棋，等折腾的次数多了，齐父齐母都恨不得抄起棍子就揍他。 　　可能是知道三十初一不兴打孩子, 齐湛有恃无恐浪到飞起，到下午时家里已经关不住他了，还带着侄子侄女跑出去跟街上的小孩儿玩, 也不知他怎么哄的, 那群小孩儿被他领回来分了一些穆汀做的丸子点心, 就跟在齐湛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的喊，齐湛和他的五条狗也终于在这日如愿称霸了这条街。 　　成了这条街上最威风的纨绔。 　　因为其他的都还没长大。 　　热闹了一天, 天终于黑了，外面赶着时候放起了烟火，齐家的晚饭也上了桌。 　　穆汀开始报菜名：手撕鸡、蒜泥白肉、夫妻肺片、拌三丝、水晶肘子、八宝鸭、香酥鸡、东坡肉、炝炒牛柳、清蒸鱼、莲蓬豆腐、炒青菜、雪梨鸽子汤、莲子猪肚汤以及饺子和双皮奶。 　　四凉菜，八热菜，两汤品, 一主食一甜品，十六道吃食。 　　满满一桌子菜，看得人又欢喜又担忧。 　　欢喜的是这么多好吃的菜，看着就高兴，吃着肯定更满足，而担忧的是这么多菜，他们还不知得撑成什么样。 　　当然，让他们少吃点显然也不可能。 　　“坐下吃吧，要年年有余，”齐父开口，并提醒众人注意，不要因为味道太好就全给光盘了。 　　所有人坐下，端起碗拿好筷子，齐父一动筷其他人就立马下了手，齐湛夹了一筷子肘子肉放在穆汀碗中，“汀汀你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穆汀也回了他一块香酥鸡，并道：“你今天也跑累了，吃吧。” 　　齐湛点着头附和，“是的，我早饿了，这么多菜我一定会多吃点的，”齐湛看着穆汀笑，觉得他真是太幸福了。 　　这满桌子的菜，味道各不相同，却都美味至极，吃得齐家人很是沉默，因为没空说话。 　　而外面的齐家下人们更沉默了，一个个吃得头都不抬，心中全都在想，他们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吃到三少夫人做的菜。 　　只要三少夫人在齐家一日他们就一直留在齐家干活，绝对不走，太香太好吃了！ 　　到最后，即便有齐父的提醒，有好几道的菜都空了盘，齐家下人那几桌更是连汤都不剩，只余下了盘子。 　　大家吃得都不少，谁也没资格指责谁，所以都默契就当不知道什么年年有余的规矩，反正有三少夫人在，明年肯定还有更多好吃的！ 　　吃过晚饭时候也不早了，但依旧满天烟火，从岁除开始到上元节这期间都不宵禁，用过晚饭的百姓开始上街看烟火赏灯，门外是满满当当的热闹，以及对新年的期盼。 　　儿子都各自娶亲，一吃完饭齐父就开始赶人，让他们要么出门要么自个儿院子去，他要跟齐母看烟火去。 　　穆汀发现齐父投在齐湛身上的目光很复杂，似怨念似解脱似欣慰，反正他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满意地拉着齐湛走了。 　　齐二哥在旁边跟穆汀解释，“因为老三成亲最晚，往年岁除爹娘不忍看他一个人，所以都会把他带在身边。” 　　如此就打扰了齐父齐母的二人世界，穆汀表示，他懂。 　　因为今年齐湛有了他，少了这个电灯泡，所以齐父很欣慰。 　　齐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前些年有多讨他爹的嫌，蹦着来牵穆汀的手对他说，“汀汀，我们也出去玩儿啊，外头好热闹的，灯也很好看，我去猜灯谜赢灯给你啊。” 　　穆汀面露怀疑，“那我今晚能有灯吗？” 　　齐湛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有的，我最近看了好多灯谜，绝对能猜到。”充满表现欲。 　　“那就去吧，”他也想看外面的热闹，想提一个齐湛赢给他的灯。 　　开了门，走到主街，便如同入了另一个世界般，目之所及全是行人和各式各样的灯笼，喧闹，繁华，还有喜悦，是人间又像仙境。 　　齐湛抓紧了穆汀的手，对他说，“外面人多，我要牵紧了你，不能让你走丢了。” 　　穆汀回握，唇角轻扬，“好。” 　　这般盛景因身侧多了一个人便觉得更甜了些，又觉人间值得。 　　并没有发生什么电视剧情节，没碰见情敌也无新的相遇，只有齐湛在猜谜时闹了许多笑话，但他坚持不懈地替穆汀赢了一盏灯，满心欢喜地交到了穆汀手上。 　　然后穆汀转身就猜对了一道谜，也给齐湛赢了一盏灯，对比太过明显，齐湛整个人都懵了。 　　穆汀脸上笑意更胜，拎着灯牵着齐湛去了桥上。 　　桥下的河边有无数放河灯许愿的百姓，桥上有许多执手而立的夫妇，远处是连天的灯火，而近处是有个人眼中满心满眼的你。 　　穆汀抬手在齐湛鼻梁上刮了下，“齐湛，你想亲亲我吗？” 　　齐湛简直一秒振奋，迫不及待的点头，“想啊，”他试探地说，“那我直接亲了哦。” 　　穆汀的回应是闭上了双眼，等待他的降临。 　　两唇相接，呼吸牵连彼此，（锁的是这个位置，一个亲亲的描写，我删除啦，其他没变） 　　他们在人来人往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桥上亲吻着彼此，周围喧嚣热闹皆避之耳外。 　　两人如此大胆的行为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年轻姑娘羞怯捂脸，也有看不过的男子大骂伤风败俗，但两人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睁开眼，静默地看着彼此，万千灯火，不及你眼底深情。 　　“哇，汀汀，我们刚才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了呢。” 　　齐湛脸上透露着兴奋的惊讶，他又抱了抱穆汀，“汀汀你好好亲，我都想一直这么亲下去。” 　　穆汀与他相拥，问道：“那为什么不继续了？” 　　“因为我想回家亲，不让别的人看到汀汀你了，想把你变小揣在怀里藏起来，是我的汀汀。” 　　如今的情话越来越好听，也越发地甜了。 　　穆汀松开他，拉着他的手慢慢往回走，与街上来往行人擦肩而过，一路行至家门。 　　齐湛突然停下对穆汀说，“汀汀，我背你进门吧。” 　　穆汀问，“为什么要背我？” 　　齐湛笑容灿烂，“要从今年背到明年，这样我们就一起过了一年啊，然后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再背你，背到后年，后年我也……” 　　齐湛絮絮叨叨的说着，眼中似有星火，泛着点点星光，明亮又灼热。 　　穆汀趴在他背上，被齐湛一步一步背回院子，路上齐湛告诉他，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那个风流王爷就这么把狐狸精哄到手的。 　　他还跟穆汀保证他一点都不风流，只是想哄穆汀而已。 　　将人放下后，齐湛还变戏法般的掏出了一个发冠递给穆汀，“这是我在外面买的，觉得很好看，而且跟你汀汀你很衬。” 　　发冠是连理枝纹，交互缠绕，中镶了一颗碧玉宝石，纯银打造，一眼看去便觉极为精致，需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才能衬得上它。 　　齐湛拉着穆汀梳妆的铜镜前坐下，“汀汀，我给你束发。” 　　穆汀任由他摆弄，好奇问，“这也是跟那位风流王爷学的？” 　　齐湛点头，“嗯啊，王爷说这叫闺房情趣。” 　　发冠戴好，齐湛俯身凑近穆汀耳边，“汀汀你知道情趣后又是什么吗？” 　　发冠很好看，穆汀那张俊美的脸完全能衬得上，并且更添几分风姿。 　　他回身，拉住齐湛衣领，同样对着他耳边轻声说，“我知道。” 　　齐湛：“……” 　　齐湛哭丧着脸委屈地说，“汀汀你知道的太多了。” 　　穆汀起身拍拍他，“时候不早了，去沐浴吧。” 　　齐湛跟他打商量，“那汀汀你能装作什么都不懂吗，”这样他好没成就感的。 　　穆汀很好说话，点头答应他了。 　　齐湛又欢快起来，“那我一会儿再来问汀汀你，我去沐浴啦。” 　　穆汀失笑，回身看自己头顶的发冠，的确很好看。 　　他其实也给齐湛准备了礼物，就看这人知不知道怎么用了。 　　等两人都沐浴完，躺在床上，齐湛又问穆汀，“汀汀你知道闺房情趣后是什么吗？” 　　穆汀配合的摇头，“不知道。” 　　齐湛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下，低声道：“是把你亲得浑身发软，发热。” 　　没给穆汀反应时间，齐湛起身而上堵住了他的嘴，重重吻着。 　　待穆汀气息不稳时，齐湛才开口，“汀汀，你让我试试我行不行好吗？” 　　这是在回应他昨天说的那句话。 　　穆汀也是仗着齐湛是个不懂太多的黄花大闺男，所以张口撩了这么一句，当时齐湛确实有些茫然似乎没听懂。 　　却不想这人已经学会扮猪吃老虎，知道装了。 　　他伸手解穆汀衣带，并跟穆汀解释，“我应该很行的，汀汀你愿意吗？” 　　穆汀心想，都开始脱衣服了，再问愿不愿意是不是有点晚？ 　　他没说话，齐湛就有些不安，想把衣服给穆汀拉回去，“汀汀你不愿意我就不试了，等我们成亲后再试。” 　　“呆子，”穆汀无奈地骂，“你不知道床上的话不可信吗，因为人最是容易口是心非。” 　　“要就是要，不要也是要，懂了吗？” 　　齐湛脑子还在慢慢转，穆汀却先一步伸了手，在他某处轻轻一捏，“我得提前验验货，齐湛，要是你不行，我可是要换个人成亲的。” 　　齐湛一听就急了，立马表示，“我一定行的！汀汀你躺着就好。” 　　急于表现的齐某人是把自己从书上学的那点知识全用上了，力求把齐湛亲软亲热。 　　但他不知道，只要想到这个人是齐湛，穆汀便本能地有了反应。 　　枕头下不知哪儿来的一罐香膏，正好用上。 　　穆汀这个老师教得好，学生也格外听话，牢牢记住了穆汀的话，要就是要，不要还是要。 　　夜漫长，被翻红浪，一室生香。 　　…… 　　但第二天早上齐湛醒来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脸，非常不好意思，同时还有些担心，“汀汀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因为黄花大闺男第一次很快，一点也不行。 　　哪怕后面有弥补，但自己不行这事就压在了齐湛心底，让他格外在意。 　　他还有些愤愤不平，“书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还说男人一晚上可以七次，骗人！” 　　他不仅第一次不行，也不够七次，搞得他都不像个男人了。 　　穆汀躺在床上没动，就静静地看着齐湛。 　　齐湛不平完了，又躺下在穆汀颈间蹭了蹭，跟他道歉，“汀汀，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做到好不好，让你可舒服可舒服地享受七次。” 　　穆汀叹了口气，也实在没想到自己一个受方早上醒来还得给上头那个做心理辅导。 　　“第一次都这样，这才能证明你是个真的黄花大闺男，没有骗我，我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你的。” 　　“也不用七次，我会难受的。” 　　“还有，其实我昨晚很舒服，”虽然也确实喊了好久的不要。 　　“真的吗？”齐湛一下又高兴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穆汀。 　　穆汀轻点了下头，“真的。” 　　“但我现在腰有点疼，所以……” 　　话还没说完，腰间便多了一只灼热的大掌，轻柔的替他按着腰间。 　　一边按齐湛一边很认真的叫了穆汀一声，“汀汀，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都不懂，你多教教我好不好，只说一次我就记住了，我会好好学的。” 　　“只要你别嫌弃我，不要我就好了，我好喜欢你，离不开你的。” 　　直接的大白话，听得穆汀还怪感动的。 　　腰被揉的很舒服，穆汀轻哼一声，“那就看你表现了，反正不能让我难受。” 　　既然齐湛要求，穆汀也想任性一下。 　　“肯定的，我才舍不得让你难受，”齐湛说得毫不犹豫。 　　然后又问穆汀，“汀汀你腰好点了吗？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吃的，我们晚些再去给爹娘请安拜年。” 　　昨晚的烟火过后，初一的早上显得还挺宁静，也不知是昨晚屋内的声音传出去让守夜的人听到了还是怎么，今日张嬷嬷并未来叫他们起床。 　　不过穆汀也不好意思耽搁太久，对齐湛说，“你去给我拿衣服，我们去正房用饭。” 　　齐湛乖乖地下床了，不过走两步又倒回来在穆汀嘴角亲了一口，“嘿嘿，汀汀，新年好。” 　　穆汀笑，“新年好。” 　　两人收拾好出门，齐湛不让穆汀走路又要背他，穆汀身上是还有些难受，便没拒绝。 　　反正他跟齐湛这关系，怎么腻歪齐家人也见怪不怪了。 　　等到正房后穆汀才发现他和齐湛竟然不是最迟的，齐二哥和徐氏还没到。 　　初一要祭天，还去祠堂祭祖，不知是以前就传下来的规矩还是齐父齐母定的，齐家并未有女子不入宗祠不祭先祖的规矩，全家男女老少一块去了，跟着齐父叩拜先祖。 　　齐父捡着去年的大事在牌位面前说了，然后又把穆汀唤到前面去。 　　齐父正色道：“今日初一，我欲在族谱加上你的名字，你可愿？” 　　不等穆汀回话，齐父又道：“入了齐家族谱便生是齐家人，死入齐家坟，再无退路，你要想好。” 　　“我愿意！”穆汀语气坚定，未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能让他一个男儿媳上齐家族谱，齐家对他的态度摆的再明白不过了，齐家和齐湛他都很在乎。 　　“好，既如此，从今日起我齐家族谱再添一人。” 　　齐父净了手，命人取来族谱，提笔写上了穆汀的名字，紧跟在齐湛之后。 　　祭拜完成，一家人坐下用早饭，齐湛让丫鬟取了软枕垫在穆汀的椅子上，又怕被家里人看出来穆汀会害羞，还帮他找理由。 　　“是昨天晚上出去玩儿，汀汀被人撞到扭了腰，他有些疼，所以要垫的。” 　　但其他人都在用早饭，谁也没理他。 　　齐湛：“……” 　　就很尴尬。 　　穆汀给他夹了一个鸡蛋，“吃吧，我没事。” 　　除了齐湛这个傻子，齐家这些过来人，还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只是都会意得没提而已。 　　“哦，”齐湛乖乖点头，开始大口吃鸡蛋。 　　初一十五烧香拜佛，用过早饭，家中女眷便要出城去城外寺庙上香，而男人要么出去应酬，要么便陪着去。 　　齐大哥和齐二哥都要陪的，齐湛和穆汀也早说好要去找长空大师给算个良辰吉日，只有齐父不去。 　　不是他不肯，而是齐母不让，齐父在朝中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山上总不能陪她跟一群妇人打转，齐父自己不好意思，齐母也不愿意，所以他就只能出去找人喝茶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齐父出门时穆汀还从他的背影看出了怨念，大概就是儿子都能赔陪媳妇儿而我不能，全家都出去玩却不带我，不高兴…… 　　齐母才不管他，招呼人儿子儿媳出门。 　　知道穆汀身子不舒服，齐湛就单独要了一辆马车，命丫鬟铺了被子，让穆汀上马车就趴着，头枕在他腿上。 　　齐湛摸摸穆汀滑嫩的脸蛋，“汀汀你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穆汀半眯着眼，却没什么睡意，他问齐湛，“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坚持今天去上香吗？” 　　因为他身子不舒服，齐湛是不想让他出门的，上香哪天都能去，过了初一还不打挤，没必要非赶今天。 　　但穆汀却说要今日去，齐湛向来不会违背穆汀的意思，也就答应了。 　　齐湛认真道：“我知道的，因为汀汀也想早些娶我啊，你想找长空大师给看日子。” 　　齐湛勾着穆汀的手指玩儿，“虽然我老说害怕汀汀你离开我，但我知道你其实更怕我不要你，因为他们都说你什么都没有，可我不这样觉得，只要汀汀你想你就什么都会有的。” 　　“你会不安只是因为我还不够爱你，我会努力的，终有一日我会让汀汀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让你觉得我是真离了你就不能活了。” 　　“毕竟我的汀汀这么好，怎么都是值得的。” 第49章 遇孙璃 　　齐湛的话让穆汀听得眼眶竟有点酸, 他怀疑齐湛昨晚是不是背着他又去补了什么狐狸精的书，这一套一套的。 　　穆汀也不客气，“我确实值得。” 　　“对啊对啊, 我没说假话吧，”齐湛寻求穆汀的认同。 　　“没有，”穆汀说。 　　齐湛高兴得直乐，然后又猛吹了穆汀一番，穆汀都快生出一种人间配不上他, 他理应上天的错觉了。 　　等齐湛夸够了，穆汀才转移话题，问了件自己好奇的事, “你们家的族谱是爹一个人能做主的吗？” 　　齐父今日给他上族谱，过程有些简单得过分，跟穆汀以前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穆汀话音落，齐湛就立即反驳了他, “是我们家，不是你们家，汀汀也是齐家人了。” 　　然后才开始跟穆汀解释, “因为我爹是齐氏的族长啊, 虽然我们齐家是世家, 但只是个落魄世家，直到我爹考上状元才慢慢起来的。” 　　齐氏以前也是世家, 种地起家，根基并不深厚，没撑多久就没落了，然后族人散落各地，相互也没什么联系。 　　齐家这边是嫡支, 长辈们不甘心齐家没落成这个样子，就费心培养后辈，同时到处寻找联络齐氏族人，不过两代下来都没什么起色，那时家中最大的官也才一个县令。 　　到齐父这一辈，他是个会读书的，却挡不住有个偏心的娘，齐父读书求学的过程挺坎坷，他最幸运的是得了岳父也就是齐湛外公周发达的青眼，资助他念书，花银子给他请好先生，陪他赶考等等，比亲爹亲娘好多了。 　　外公的要求就是让齐父娶齐母，其实也是齐母自个儿先看上了齐父，要不然齐父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齐父在周家发了誓，要一辈子对她好，而且不管未来多飞黄腾达也只有齐母一人。 　　一开始齐家人对周家资助齐父这事满意的，毕竟不用自家花银子就能供出个读书人，多大的便宜。 　　然而也是因为周家对齐父太好，齐父自己又是个争气的，不论考秀才还是举人都是一次考中，还都是头名，比考了两次才中秀才的齐定柏不知好哪儿去了。 　　齐定柏认为这是周家给齐父请了好先生的缘故，加上周家在银钱方面从不亏待齐父，还每季都给制新衣新鞋，添置笔墨纸砚，齐定柏看了心生妒意，又起了贪念，就在齐奶奶耳边吹了不少风。 　　齐奶奶偏心的没眼看，觉得齐父考中举人就够了，让齐父引荐齐定柏给周家，试图让齐定柏取代齐父享受周家给予的一切。齐父没搭理，齐奶奶还悄悄找上过周家，取而代之的事周家自然不可能答应。齐奶奶也是够不要脸的，就提出让周家把齐定柏一块供养了，还言说齐定柏将来必然成才，当上大官，可以提携他们周家。 　　齐定柏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家早清楚了，自然不可能答应，在齐奶奶耍混时就提出条件，供养齐定柏可以，但齐定柏从此改姓周，与齐家再无任何关系。齐奶奶哪舍得心爱的儿子去给别人当儿子，于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齐奶奶还不甘心，后头又去闹过几次，甚至还想出了一件更可恶的事，她企图让齐定柏休了他的妻子王氏，改为娶齐母，齐母带着大笔银两陪嫁过来，齐家自然就富裕了。她还打算好了，等将来齐定柏高中再休了齐母，另娶达官贵族之女，借岳父之势让齐定柏青云直上。 　　这打的极好的算盘，成了齐父闹分家的源头，他宁愿不再继续读书考功名也绝不允许自己亲娘如此算计心爱之人，更是发了狠警告齐奶奶，若让他知道齐奶奶私底下做了什么阴损勾当逼得齐母不得不嫁给齐定柏的话，他就跟齐定柏同归于尽。 　　齐爷爷也发了狠，以休了齐奶奶为要挟，如此这样的一番警告，才让齐奶奶不敢再打周家的主意。 　　而齐父自觉对不起齐母，发了狠地读书，一路高中状元，然后回乡第一件事就是风光迎娶齐母。 　　小儿子是状元，大儿子依旧是个秀才，齐奶奶这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又在得知京中大官都看中了齐父想招婿后，齐奶奶就看中了人家的权势，非逼着齐父纳齐母为妾去娶其他人，好让他未来岳父多提携提携齐定柏。 　　齐父自然不肯，齐奶奶就将所有不满全撒在了齐母头上，背着齐父要将齐母赶出家门，还各种败坏她名声，逼她干活，使过的招可一点不少。 　　齐父察觉到不对，在知道他亲娘做过的那些事后就彻底跟家中翻了脸，狠狠闹了一场，然后分家，齐父甚至要将自己的名字从齐氏族谱中迁出来。 　　但齐父考上了状元，加上他又是个会为人办事的，只要不走岔路将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聚集在一块的齐氏族人是绝对不愿意的。 　　为了不让齐父彻底脱离齐氏，齐父年纪轻轻就成了齐氏一族的族长，族中许多事他都能独自决定，像在族谱上加一个自家人同样不是难事。 　　后面齐父带着齐母入京，到地方上任，再回京，一步步坐到了朝廷三品大员，在人本就不多齐氏一族中自然说一不二。 　　加上齐家三个儿子有两个成器的，族中也培养出不少人才，齐氏族人相信在齐家的带领下，齐氏一族必然能重现当年繁荣。 　　所以祠堂都供在齐家而不是齐大伯家。 　　齐湛道：“名字上了族谱还不算完，我爹肯定跟族中去了信，到时候会带你回去祭祖认识族中一些长辈，在整个齐氏一族过明路。” 　　穆汀想，难怪之前齐奶奶要赶他出门时齐母反应会那么大，肯定是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日子。 　　齐母应该是自己当年遭遇了齐奶奶的苛待，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所以对儿媳妇格外宽容，婆媳间相处得也好。 　　“齐湛，你太幸运了，”有这么好的爹娘，哥哥嫂嫂。 　　而他也是何其有幸，能遇见齐湛，能拥有这么好的家人。 　　齐湛道：“当然了，我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还有你啊。” 　　见穆汀似乎很高兴，齐湛低头靠近他，鼻子抵着鼻子，“汀汀，我爱你呀。” 　　“还有，我其实很行的对不对？” 　　穆汀横他，“想想你第一次。” 　　齐湛：“……”瞬间萎靡了。 　　穆汀失笑，不跟他讨论这个，继续把话题转回到齐家恩怨上，“爹难道不是你祖母生的，她竟这么偏心？” 　　“自然是，”齐湛语气不由有些嘲讽，“当年也不知是在哪儿信了什么狗屁骗子的话，说她大儿子将来会飞黄腾达，能让她当上诰命，成为人上人。” 　　“偏巧生爹的时候她又难产了，就觉得爹克她，从小就对爹不好，在爹读书比她大儿子好，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后，她更觉得爹克她了，还抢了她大儿子的福运，我爹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她大儿子的。” 　　齐湛连大伯都不愿叫，对齐奶奶也只称她，这心里头的怨气大着呢。 　　等不住在一块了，齐父齐母才过上了安生日子。 　　即便后面齐定柏也考上进士入了京，但他和齐父的差距已越来越大，怎么都追赶不上了，齐奶奶才稍微收敛了些。 　　齐定柏倒想修复和齐父的关系，但齐父不肯，若不是为了面上好看，还有齐爷爷夹在中间，二房与大房连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持。 　　于是就变成了齐家只在儿子娶妻时会请大房来，大房拿捏不了二房，就在齐大哥齐二哥新婚第二日拜见长辈时端架子教训人，就是之前齐湛经历的那些。 　　“过年可要去？”穆汀问，他是一点不想跟大房的人打交道，吵架都浪费口水。 　　“不去，以前我爹会去看看祖父，送点年礼，但今年刚吵过，傻子才去，我觉得我娘估计年礼都不想送了。” 　　“在家眼巴巴盼着给我们送东西去，结果年都过完了还什么都没有，绝对能气死他们。” 　　反正只要大房不好，他就高兴了。 　　穆汀也觉得这样挺好，除非大房想把二房得罪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否则就算齐家过年时什么都不送，大房也只能忍了，不敢去外头到处张扬。 　　从齐湛口中了解完齐家过往后，马车也停在了香山寺的山脚下。 　　齐湛要背穆汀上山，除了心疼穆汀不想让他自己走外，也想证明自己确实很行，体力很好。 　　沿路有许多上山烧香拜佛的，也有来的早这会儿已经开始往回走的，香火旺盛的香山寺山脚山顶都很热闹。 　　原本庄严肃穆的古刹因着来往香客多也热闹许多，显出旺盛繁荣的景象。 　　知道齐湛和穆汀要去找长空大师算成亲的吉日，在上过香后，全家人都陪着他们一块去。 　　长空大师有名，想见他的人不少，但他却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要么有缘，要么有钱。 　　前者是他自己算的，后者是因为香火钱捐太多，方丈给推过来的，他不能驳了方丈的面子，毕竟香山寺这么多弟子全靠这些香客养活。 　　齐家这一行算即有缘又有钱的，很快便见到了长空大师。 　　未等他们开口，长空大师就递了两张纸条分别给齐湛和穆汀，“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已结良缘，恭喜两位施主。” 　　两张纸条写了两个日期，一个在正月，一个在三月，除日期外还各写了忌讳。 　　忌讳也挺有意思，正月忌女，三月忌男。 　　齐湛瞅了瞅两张纸条，满脸懵逼，“大师，既然有忌讳那怎么还定这两个日子啊，能给我们换个不忌讳的吗，成亲是大事，不能有忌讳。” 　　穆汀看了眼齐湛手上那张正月的纸条，想到那日正好是长公主与魏子栎成亲的日子，如果他和齐湛选在同一日成亲便撞了，这所谓的忌女，想来便是长公主了。 　　而三月，穆汀却没想明白这忌的男是谁。 　　“阿弥陀佛，此乃施主命中劫难，可知却难避，一切皆有定数。” 　　长空说完，抬眸看向穆汀，“施主心中是否已有答案？” 　　劫难，穆汀想，对自己来说能被称之为劫难的便只有晋王府和穆国公府的人了，这个忌男，想来便是楚蘅了。 　　赐婚圣旨已下，让他们择日成亲，两人的婚事不能拖太久，如果真的只有这两个日子能选的话，穆汀想选正月，与长公主本就有了过节，再多一点也无妨。 　　而楚蘅他是万不想见到的，尤其是在成亲那日。 　　穆汀道：“想好了，多谢大师。” 　　长空大师闭目念佛，不再言语。 　　齐家人谢过他离开，等人离开后长空才睁开眼，念了句禅语，“是福不是祸，是祸难躲过，一念成佛一念魔。” 　　而原本欢欢喜喜来求吉日的齐家人也因为长空大师的话欢喜不起来了。 　　齐母皱着眉，“怎么成个亲还有劫难呢，这叫什么事。” 　　她忧愁的看着齐湛，总不能她这蠢儿子这辈子就是个娶不到媳妇儿的命？ 　　但齐母想想又觉得不对，齐湛明明是要嫁人的那个，这总不能娶媳妇儿不顺嫁人也不顺吧，那也太惨了点。 　　齐母转过身，看向供奉佛像的大殿，“不行，我得再去上几炷香，多捐点香火钱，求佛祖保佑你们。” 　　齐母说完，就匆匆领着丫鬟走了。 　　李氏和徐氏连带着齐大哥齐二哥都一块去了，为了弟弟能顺顺利利嫁人，他们是真的操心。 　　而两个当事人，穆汀还好，并没有太大反应，就是齐湛噘着嘴满脸不高兴，抱着穆汀胳膊，忧伤地开口，“汀汀，我好难哦。” 　　穆汀摸摸他脑袋，“没事的，大师不是说了我们缘分已定，拜堂成亲就是个过场，到时咱们自家人小办一下，再请上你的朋友们热闹热闹就够了，都是熟人，不会生出意外的。” 　　这跟齐湛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自己风风光光嫁给汀汀，到时候满城撒喜钱撒喜糖，请人吹吹打打在京城绕着圈地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成亲了。 　　如果只是小小办一下，都对不起皇上赐婚的圣旨。 　　齐湛在穆汀胳膊上蹭，整个人都自闭了。 　　穆汀正想继续劝他，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准确点说是盯着齐湛。 　　穆汀寻着视线来源看去，见是一位长相清秀，气质温婉，满身书香气的姑娘在看着他们。 　　察觉到被发现了，那姑娘慌忙移开视线不敢与穆汀对视。 　　穆汀已然认出了对方，正是大房之前企图让齐湛娶的那位孙姑娘。 　　齐大哥命人去查了，没发现她有哪里不对，按齐母说的去寻孙家诊脉的大夫，打听后才知道孙家自个儿养了医女，女眷从不外看大夫，所以也没什么结果。 　　大房没敢再上门，孙家也没提过婚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没想到今儿竟又碰到了。 　　穆汀戳戳齐湛，“看到了吗，孙家姑娘。” 　　齐湛施舍般的抬眼皮看了眼，然后丧里丧气的摇头，“没汀汀你好看。” 　　但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这位孙姑娘都不差，齐湛道：“她要是没病不可能看上我的，除非她瞎。” 　　“瞎说什么，你这般好，看上你也正常，刚还盯着你看呢。”穆汀反驳他。 　　“不可能的，”齐湛摇头，一点不这么认为，“翰林院的人一向自恃清高，我娘商户出身，我又是个纨绔，孙家哪可能会把女儿嫁给我，反正我是不信的。” 　　“的确不可能，”上完香回来的李氏接了话，“跟孙家结亲的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齐家不在考虑范围内，其中必有原因。” 　　李氏话音刚落，那边便有个妇人领着那位孙姑娘朝这边走来，李氏介绍道：“那是孙大人的夫人，林氏，那位孙姑娘名唤孙璃。” 　　林氏是来寻齐母说话的，跟齐母寒暄一会儿后，林氏直接忽略穆汀，目光落到了齐湛身上，以一种惊喜且高兴的语气询问，“这位便是三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听说三公子还有一手好画技，真巧，我家这姑娘也是个喜画的，许是能说上几句。” 　　林氏推了孙璃一下，差点推得孙璃直接撞到齐湛身上，齐湛吓得直接蹿到穆汀身后躲着了。 　　他这么明显的躲闪，让林氏脸色僵了下，干笑着道歉，“是我下手有些重，还请三公子不要介意。” 　　齐湛拉着穆汀往后退了几步，对林氏说，“男女有别，我们还是站远些说吧。” 　　然后就小声跟穆汀咬耳朵，“汀汀，这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们家还真看上我了不成？” 　　齐湛嘀嘀咕咕，“不应该啊，我一不争气，二是个断袖，只要疼姑娘的哪会想把女儿嫁给我。” 　　穆汀示意他稍安勿躁，看看林氏还想说什么。 　　比起林氏，孙璃自个儿倒镇定自若，脸上也没任何不悦的表情。 　　接下来，林氏说的话都是围着齐湛的，还一副为齐湛操心的口气，“要我说，这两个男人哪能真过一辈子，都是年轻人一时兴起图个新鲜，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后悔。迟早还是要娶妻生子的，这才是正道。” 　　“齐夫人你可不能太纵着孩子，要不然等将来娶不到合适的好姑娘，兴许还得怨你这个娘以前没管他。” 　　“年少荒唐归荒唐，但不能忘了传宗接代的根本，三公子要实在舍不得人，就先留在身边，再娶个大度的妻子，享齐人之福也成。” 　　“大度的妻子，孙夫人是在说你女儿吗？”见林氏的话越来越难听，齐母直接冷下了脸，不客气的反击。 　　“不都说孙家书香世家，怎么娶媳妇儿时不长眼，娶了你这么个没眼见力好管别家闲事的玩意儿，孙大人看着也没瞎啊？” 　　齐母边说还边看向齐大哥等人求证。 　　齐大哥配合的点了点头，“孙大人眼力不错。” 　　虽然是在证实孙大人没瞎这事，但这话怎么听都有股子反讽的味道。 　　齐母和齐大哥的话成功让林氏变了脸，很是难看，她质问，“你们齐家这是何意，我好心替你们着想，你们竟如此骂我，果真是……” 　　许是不想得罪齐母，林氏并未将话说完。 　　但谁都能猜到，那句完整的话是——果真是商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我儿有父有母，还轮不到外人来操心，孙夫人也少惦记他，不然外人还会以为你想给齐湛当娘呢，这种话传到孙大人耳中就不好了。” 　　齐母这嘴皮子哪是林氏能说得过的，林氏生生被齐母这话给气得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识好人心。” 　　齐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是人是鬼呢，我不管你们孙家打的什么歪主意，少惦记我儿子，他是要嫁人的，不缺陪嫁。” 　　林氏脸色越发难看，却隐忍着并未反击，更让人觉得怪异了。 　　这时，孙璃站了出来，她将林氏拉到身后，眼睛看着穆汀身后的齐湛，对他说，“齐三公子，我能否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齐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能，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孙璃这会儿也体会了刚才她娘的尴尬，脸僵住了，不过她很快恢复原样，改了目标，转向穆汀，“那不知穆公子可愿听我说几句？” 　　一提到穆汀，齐湛反应就大了，立即挺身站到了穆汀前面，双手展开做出拦人的架势，“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许打汀汀的主意。” 　　孙璃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勉强笑道：“那请三公子移步，我只说几句话就好。” 　　齐湛回头看穆汀，穆汀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那走吧。” 　　并未走多远，只确定齐家人听不到就停下了，齐湛催促，“你快点说。” 　　孙璃抬头，正视齐湛，“三公子，我想请你娶我。” 第50章 焦糖布丁+毛巾卷 　　孙璃的话一出口, 齐湛就双手捂胸跳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脸警惕瞪着孙璃，“你果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但我不会答应的, 我心里只有汀汀一人，你别做梦了。” 　　孙璃眼神暗了暗，往前两步试图靠近齐湛，不过才刚动就被齐湛给喊住了，“别过来, 你离我远点，你对我图谋不轨，我怕太近了你会忍不住占我便宜。” 　　“而我浑身上下都是汀汀一个人的, 绝不可能给你这种人碰！” 　　孙璃：“……” 　　她没想到这位齐三公子竟还是个能言善辩的。 　　孙璃只好退回原地，对齐湛说，“孙璃无意破坏你与穆公子的感情，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还请三公子给小女子一个机会，听小女子将话说完。” 　　齐湛手改为抱头，可劲儿摇头, “不听不听, 反正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不会娶你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我和汀汀可是有皇上赐婚圣旨的, 你嫁给我，是想抗旨对皇上不敬吗？” 　　孙璃立马辩解，“孙璃自是不敢对皇上不敬，三公子还是可以跟穆公子成亲，孙璃只想求一个平妻之位, 成亲后孙璃也会安分守己，绝不打扰三公子与穆公子，还请三公子怜惜孙璃，救我一命。” 　　孙璃说着就红了眼眶，是有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齐湛完全不觉得，他在心里感叹道，多看书果然有用的，书上写的坏女人就跟孙璃现在一个样，装柔弱装可怜，然后骗男人心疼她，书上的男人甚至为了坏女人而冷落狐狸精，哼，他才不会上当。 　　这女人红眼眶的样子一点没汀汀好看，昨天晚上在床上汀汀红着眼跟他说不要的时候他都差点忍不住要不行了。 　　汀汀好看还诱人，让他觉得心疼的同时又想狠狠的欺负他，让他继续红着眼求自己，齐湛想，他真是太坏了，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呢。 　　因为齐湛想昨晚的事想的出神，脸上还多出了点娇羞，让孙璃觉得或许有希望，于是往前一步，娇声唤了齐湛一声，“三公子，还请三公子可怜可怜小女吧。” 　　齐湛听到这一声唤，顿时打了个激灵，指着孙璃的脚，“退回去，你又不是要死了来求我救什么命，再说，你有爹有娘的，家里还有哥哥，还用的着我一个外人来救你命，你在说什么没脑子的话。” 　　齐湛哼哼，“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管你啊。” 　　齐湛对她的苦衷完全没兴趣，转过身就要走。 　　孙璃急了，连忙跟上前，“三公子！” 　　齐湛回头，“你别跟着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都休想进齐家的门，我们家不纳妾，更不会有什么平妻，赶紧走吧你。” 　　齐湛说完立马跑向穆汀，还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她好生不要脸，竟想嫁给我，太可怕了。” 　　然后又哼哼唧唧的看穆汀，“我被吓着了，汀汀你哄哄我呗。” 　　穆汀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孙璃，这位孙姑娘已由红眼眶转为落泪了，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比第一眼见的娴淑文静更添几分姿色。 　　穆汀摸摸齐湛脸，“好了，没事了。” 　　然后又问，“说清楚没？” 　　齐湛点头又摇摇头，“我说了我不会娶她的，但她好像听不懂人话，说有苦衷让我救命什么的，但她有苦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这么大女儿的。” 　　“说明白了就好，我们有赐婚的圣旨，孙家不敢乱来，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他们孙家承担不起。” 　　在齐湛回来时，林氏也走过去询问孙璃了，母女两在那边说话，眼神还时不时往这边看，透着不甘。 　　“走走走，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晦气，”齐母催促着众人离开，是一点不想跟那母女两打交道了。 　　下山时穆汀依旧是被齐湛背着的，引得许多自己走下去的小孩儿格外羡慕，都闹着要爹娘背，还把穆汀当参照，说他这么大了都有爹背。 　　于是齐湛被迫成了穆汀的爹……而为了安抚这些小孩儿，穆汀也只能被迫伤了腿…… 　　反正这个山下的并不愉快，将穆汀放到马车上时齐湛还一脸怨念，“我有这么老吗，我明明才十八，就被认成了汀汀的爹……” 　　因为还没领会到叫爸爸的精髓，所以现在齐湛只有不满，一直在碎碎念。 　　穆汀忍着笑安慰他，“童言无忌，小孩儿不懂，你一点都不老，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帅的人，谁也比不过你。” 　　至于叫爸爸的精髓，还是不说的好，不能乱教，穆汀在心中正义的想到。 　　回去时还是两人一辆马车，齐湛巴拉巴拉把自己和孙璃的对话一股脑全告诉穆汀了，然后愤愤表示，“那些想嫁给狐狸精相公的坏女人在进门前也这样说的，什么不争不抢，只想侍奉在男主人身边就行，结果进了门就开始各种给狐狸精使绊子找麻烦，还想弄死狐狸精，我才不可能答应她，谁知道她是不是被谁派来害汀汀你的。” 　　穆汀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而孙家不顾赐婚圣旨还想把孙璃嫁给齐湛，必然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又或者说，齐湛对孙家来说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穆汀细细想了想齐湛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他现在是个公然出柜的断袖，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不会与女人同房。 　　所以孙璃是有什么问题吗？ 　　或者说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从孙家只用自家养的医女开始，这件事便隐约透出几分古怪了。 　　“哎呀，汀汀你别想了，反正她们不可能如愿，再说了，我都是要嫁给你的人，总不能真跟娘说那样，带着她当陪嫁吧，我怕到时候你连我一块不要了。” 　　穆汀失笑，抬手捏捏齐湛的脸，“可能性很大的。” 　　齐湛一脸严肃，“所以我绝不会让她破坏我的好姻缘的！” 　　穆汀想，自己大概一点都不用担心往后齐湛给他弄出个什么情敌来，看上齐湛的可能还没见到他，在齐湛这儿就先夭折了。 　　“嗯，你很乖，继续保持。” 　　“我会的，”齐湛重重点头，十分认真。 　　碰上孙家母女是有些晦气，但齐家人都自觉是无关紧要之人，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很快就抛之脑后。 　　回家后叫上因没能跟去上香而有些不高兴的齐父，全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穆汀和齐湛成亲的事。 　　穆汀把自己的猜测说了，表明就正月成亲，赶跟长公主同一天就好。 　　穆汀道：“两个男人成亲，除去关系亲近之人，其他的宾客怕不会有太多，只怕还有夹在中间为来不来一事为难的，选在与长公主同日成亲，也算两全其美不是吗？” 　　众人顺着穆汀的思路细想，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一月成亲的确比三月好，楚蘅养好伤，加上他老实够了，在家做足面子功夫，就算再犯事，有晋王从中周旋，皇上只怕也不会重罚。 　　然而楚蘅心中憋着火，闹上门却绝不会手软，针对的必然是齐湛和齐家。 　　楚蘅正面闹事齐家自然可以反击，但成亲时人多，防不胜防，那本就是个小人，谁又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最后齐父拍板，“既如此，那日子就订在正月吧，家里可以先准备起来，消息可以等成亲前一日再散出去，即便楚蘅有心找麻烦，也得有时间做准备才行。”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两个新郎官只要在成亲当天出个人就行，其他准备的事不用他们插手，齐母当场就安排给了齐湛的哥哥嫂嫂们。 　　等说完便各自回去用饭，歇息。 　　齐湛觉得穆汀今日太累了，把人背回去后就把人放在床上让他躺着睡觉，连吃食都是端来喂到嘴边的，然后又拿了书过来读给他听，跑前跑后的格外殷勤。 　　许是昨晚睡的少，穆汀还真被齐湛念狐狸精给念睡着了。 　　甚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很强，他第二天又生龙活虎，没有一点不适了。 　　穆汀醒的早，齐湛还没醒，穆汀也没叫他，穿戴好便往厨房去了。 　　今日初二，李氏和徐氏都要带着夫君孩子回娘家，他打算给做点吃食让两个嫂子带回去。 　　穆汀一出现在厨房，后厨的人都表现的很激动，纷纷询问他是不是又要做早点了。 　　穆汀之前做过一次，生煎包配胡辣汤，但因为天冷，又需要起的早，齐湛就不让，说他身体还没养好，怕冻着他，还叫了张嬷嬷等人盯着他，不许他早上进厨房。 　　也因为就那一顿早饭，所有尝过味道的人都念念不忘，这会儿见着穆汀可不激动。 　　穆汀道：“今儿做些甜品，一会儿大嫂他们带回娘家吃，至于早餐，你们想吃什么，让赵师傅做啊。” 　　听到这话，赵全立马道：“我厨艺哪能跟三少夫人比，不说亲自动手，就随便指点我几句，做出来的吃食味道也非比寻常。” 　　这时有人凑上前来，“三少夫人要忙别的事，那不如说道吃食，让赵师傅做，我们都来给是三少夫人帮忙，三少夫人您看成吗？” 　　“成，我看到醒好的面，那赵师傅再做个浇头，今儿早上就吃刀削面吧。”这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一向积极的很。 　　穆汀把自己这边要打发牛乳的事交待下去，然后就去教赵全怎么做炸酱浇头，以及刀削面。 　　刀削面其实很简单，就是醒好的面团用刀削成片，在锅内煮熟，捞到加入调料的碗中就能吃，反而炸酱这儿需费点时间。 　　先把酱油、淀粉、豆酱、细糖放入碗中，用凉白开调成酱汁，接着取四六比的肥瘦肉剁碎成肉沫，下油锅煸出香味，然后加入葱末和少许茱萸酱一块翻炒，炒熟后加入酱汁，翻炒至浓稠便可出锅了。 　　刀削面做好，舀大半勺炸酱浇在面上，不需太多的汤，轻轻拌匀，面和炸酱一块入口，酱香浓厚，猪肉鲜嫩，刀削面劲道，加了调料鲜香麻辣俱全，热腾腾的吃上一大碗，满足更满意，没有人不叫好。 　　刀削面做好时，这边穆汀要的奶油也都打发好了，他自个儿正在搅鸡蛋。 　　穆汀要做的甜品有两道，一乃焦糖布丁，一是毛巾卷。 　　焦糖布丁很简单，先取两个鸡蛋，加细糖搅拌均匀，然后加入牛乳再次搅拌，然后过筛去掉杂质，能使做出来的布丁口感更加细腻。过筛完倒进杯中，确认好甜度是否合适，便可以放入烤炉烤了。 　　过程很简单，难点在于烤炉能否烤好，烤成想要的效果。 　　一杯一杯的布丁放入烤炉后穆汀叫了人在边上守着，自己去做毛巾卷。 　　用到的材料也是鸡蛋、细糖、牛乳，不过多了低筋面粉，将材料放在碗中搅拌均匀，然后加少许油，加调色用的粉末，做出来皮子能更好看，更惹人注意。 　　穆汀在其中加了蔷薇花粉末和绿茶粉末，打算做一款粉嫩嫩的蜜桃毛巾卷和一款绿油油的抹茶毛巾卷。 　　最后过筛三遍，到滤过的浆没有任何颗粒杂质就可以开始烙饼皮了。 　　调制好的粉浆放入锅中小火煎成皮，饼皮冒泡泡便可以揭出开始煎下一张。 　　等数量足够，交叠铺成一排，在中间位置挤上奶油，加入切好的果粒，再饼皮从头卷起，卷成一个毛巾卷的形状，便做好了。 　　若为让颜色更好看，还可以在上面筛上一些相同颜色的粉末，在装毛巾卷的盘子里放一绿叶点缀，漂亮的外表，香甜的牛乳香，吃过的人绝对难以忘记。 　　穆汀做毛巾卷做的正起劲时齐湛跑进了厨房，用一副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的表情看着穆汀。 　　他拉过穆汀的手摸了摸，“还好不凉，”然后又用幽怨的口气对穆汀说，“早上很冷的，汀汀你不听话。” 　　穆汀切下半块毛巾卷，然后塞到齐湛嘴里让他咬着，“我已经好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也只是想着大嫂二嫂她们今日回娘家，所以才想做点吃食让她们带回去给长辈也尝尝，又不是每天都做。” 　　毛巾卷里面加了奶油，还是一层一层的，皮子和奶油交叠，细腻中带了点嚼劲儿，中间夹了冰冰凉凉的果粒，奶香浓郁，甜味正合适，一口要咬下去还会爆浆，有种满满的幸福感。 　　齐湛吃得鼻尖嘴角都沾了奶油，成了个俊俏的小花猫。 　　“好吃，”齐湛边吃边说，“跟雪媚娘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同，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吃。” 　　穆汀替他擦去嘴角的奶油，道：“那看在毛巾卷好吃的份儿上，就原谅我，不计较我早上做吃食了呗？” 　　齐湛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汀汀，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不等穆汀开口他又道：“但你这像是在耍赖，你明知我不会跟你生气，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法。” 　　“那怎么办啊？”穆汀含笑问他，等他拿主意。 　　齐湛歪头想了想，然后眼睛放光的看着穆汀，“汀汀，我有个好主意，”他凑近穆汀耳边嘀嘀咕咕小声了几句。 　　然后穆汀的表情就有些……裂开了。 　　穆汀疑惑的瞧了瞧齐湛的脑袋，“又在书上学的？你现在脑子里除了狐狸精的书还装了什么吗？” 　　“你啊，”齐湛答，眼神温柔。 　　行吧，那确实没什么问题，毕竟看狐狸精的书也是为了他。 　　齐湛几口将剩下的毛巾卷吃完，然后抓着穆汀衣袖撒娇，“汀汀行吗，你就答应我呗。” 　　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羞耻。 　　这开了荤的男人，真无师自通，进步着实有点快。 　　穆汀觉得即便他不给齐湛当老师，过不了多久这人懂的就会比他多了，毕竟前有理论扩充，后能实践出真知。 　　穆汀想了想道：“那你得哄哄我，把我哄高兴了我就答应你。” 　　“没问题！”齐湛答应的飞快。 　　他压低声音道：“我把我自己送给汀汀，哄你高兴呀。” 　　穆汀不吃这一套，“可你本来就是我的，你还能怎么送？” 　　齐湛皱皱鼻子，叹气，“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穆汀将他推出去让他在外面想，然后继续忙自己的。 　　除了让李氏徐氏她们带回去，还要给齐家留一些吃，所以穆汀做的份量很多。 　　也是运气不错，焦糖布丁一次就成烤成功了，将剩下的放进去烤后，穆汀就把齐湛叫进来让他尝味道。 　　焦糖布丁闻着有股明显的鸡蛋香，还有焦香，吃着丝滑细嫩，入口即化，甜味不重，与鸡蛋牛乳仿佛天生绝配。 　　杯子不大，齐湛几勺子吃完，很明显意犹未尽，他又忍不住夸，“汀汀，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什么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堆好吃的，这世上除了你绝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了。” 　　赵全这时也插了句话，“其实这世上厨艺好的厨子大有人在，但三少夫人出奇创新的本领的确无人能及，三少夫人做的许多吃食我们别说吃，连听都是头一回听，这才是三少夫人真正的厉害之处。” 　　“那是，汀汀就是最棒的，”齐湛一点不谦虚的提穆汀应下了这话。 　　“好了，别夸了，来吃早饭，一会儿把东西给大嫂二嫂送去。” 　　“嗷，”齐湛应了一声，去端刀削面。 　　因为要守着还在烤的焦糖布丁，两人就简单在厨房吃了。 　　齐湛开启大胃王吃播模式，面去添了一碗又一碗，赵全做的炸酱也被他给包圆了，一点没剩。 　　吓得后厨好几个自称一顿能吃三碗饭的人连声都没敢吭，毕竟三碗跟六碗比起来，那都不叫弟弟，完全是父子关系，三公子真不愧是三公子！ 　　齐湛饭量大这事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但除了在主子屋里伺候的丫鬟嬷嬷外，其他人是没见过的，后厨的人今儿也是头回看现场，实在很难不震惊。 　　齐湛自己是没啥感觉的，吃完了还对毛巾卷蠢蠢欲动，被穆汀给拍开了手，不让他继续吃了。 　　齐湛就委委屈屈的蹲在灶前，演绎了下什么叫小可怜，看得穆汀又不忍了，只得递给了一个毛巾卷给他。 　　齐湛瞬间高兴了，“我就知道汀汀对我最好了，嘿嘿。” 　　穆汀在心头骂了句傻子，继续忙自己的事。 　　装了大大两食盒的甜点，由齐湛提着去送给准备出门的李氏和徐氏，穆汀告诉了她们甜点的名字，又说了吃法，被李氏和徐氏接连夸了有心，又给了他一个大红封作为谢礼，还说回家后一定能惊艳所有人，大出风头。 　　但没想到的是，上午高高兴兴走，没过多久齐大哥和李氏就带着溯儿回来了。 　　齐大哥一张冷脸浑身怒意，李氏面色难看且眼眶红肿，明显哭过，溯儿似乎也有些被吓到了，一进门见着齐湛后就伸手要他抱。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齐湛一问，李氏眼泪夺眶而出，竟是直接哭除了声。 　　齐大哥脸色更是阴沉，掏出手帕给李氏擦眼泪，“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李氏摇摇头，哭着开口，“我到底是亲生的啊，也从没对不起谁过，他们就这般见不得我好吗？” 　　穆汀和齐湛现在旁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齐大哥抱了抱李氏，安抚她，“你如今是齐家的人，旁人管不了你，更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你哭成这样叫他们知晓了反而得意。” 　　李氏只呜呜的哭，是真的伤心难过，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还把齐父齐母给引了出来。 　　齐母把齐大哥拽开，过去把李氏头按在自己怀里让她哭，同时拍她的背安抚她。 　　“又是为了子嗣？”齐父询问。 　　齐大哥点了点头，“这次是直接算计到我头上了，若非我反应快，溯儿又机灵的来给我报信，只怕我这院里就不得不多个人了。” 　　最后一句齐大哥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见心里气的不行。 　　齐父闻言，也冷下了脸，“不知何时起。我齐家的男儿竟如此讨人喜欢，让一个个的姑娘都上赶着要嫁。” 第51章 摸腰 　　李氏带着夫君, 领着儿子，还有齐家准备的年礼，以及穆汀一大早地起来精心制作的甜点, 高高兴兴地回娘家。 　　起初都还挺好，她娘热情的拉着她说话，嫂嫂们也问她在齐家的情况，看起来和和乐乐。 　　齐大哥在前厅跟岳父和两个舅哥说话，谈论朝廷大事, 论民生，同样一派祥和，没有任何问题。 　　到用饭前, 李氏就拿了穆汀做的两道甜点分给众人吃，自然是无一不夸好，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是吃了还想吃，满满一食盒的甜点在吃午饭前吃得一干二净。 　　到这个时候都没什么问题,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一顿饭过后，她娘家人就送了她一份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大礼。 　　原定计划是在娘家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齐家, 用过午饭, 李氏便被李母叫到屋里说话, 问的是齐家近况，包括穆汀和齐湛要成亲的事情, 然后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子嗣。 　　李母对女儿久久不再怀一事比李氏本人都急，求医问药，求神拜佛，找偏方，几乎什么都做过, 就怕齐家嫌她生得少，后头又是纳妾又是找通房的，这样李氏日子会难过。 　　李氏这几个月心情都不错，加上穆汀做饭好吃，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圆润了些，李母问了她还劝李母别急，她跟齐洵年龄都还不到三十，孩子想来迟早会来的，而且她已经有溯儿，就算真的没孩子也不影响的。 　　结果这话音才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丫鬟的叫声，跑着在整个李家喊出事了，说是见着大姑爷跟李家二房小姐李如意怎么样了。 　　李氏一听就急了，着急忙慌地跑出去，然后在自己出嫁前住的闺房看到了没穿衣服躺在自己床上的李如意，以及牵着溯儿满脸阴沉站在门口的齐洵。 　　李氏不是蠢货，如此情形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进去就大声质问李如意到底是有多缺男人，竟连自己的姐夫都要勾引算计，李家的女儿何时已经沦落到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地步了。 　　李如意不说话，只抱着被子哭，活像已经被人给玷污了一般。 　　丫鬟的喊声引来了李家所有人，李如意亲娘冯氏一出现就冲到床边抱着李如意哭，说她命苦说她受委屈了。 　　其他人的视线全落在齐洵身上，用一种指责的目光看着他，李父也板着脸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溯仰头帮他爹说话，说他爹是来找他娘的，但他看到了屋里的人不是他娘，所以在他爹要进门的时候就跑来告诉他爹了。 　　小孩儿不会说谎，加上这的确是李氏的闺房，李如意是二房嫡女，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这会儿光着身子在自己堂姐床上躺着，怎么看问题都比齐洵大。 　　齐家男人在外也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李氏跟齐洵成亲多年，陪李氏回娘家时从没有什么过线举动，对李家女眷规规矩矩，连单独相处都没有过，哪会突然间就要对李如意不轨了。 　　哪怕齐洵自己一句解释没有，但他以前的言行替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众人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其中问题所在，李家人面色各异，就在李父要开口说话时，李如意和她娘冯氏又大声哭了起来。 　　冯氏边哭边喊着她女儿往后还怎么见人，还有什么活路，话里话外就是要逼齐洵负责的意思。 　　李二老爷也跟着帮腔，说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意，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看这事怎么处理，毕竟女儿家名声重要，这传出去后可不止李如意名声不好听，是整个李家都有影响。 　　李家百年名声，怕要因李如意一个人毁于一旦。 　　毕竟爬姐姐的床勾引姐夫，这传出去，娶了李家女儿的怕都要担心自己床上以后是不是会多个妻子的妹妹了。 　　而李家的出嫁女日子同样也不会好过，少不得要被人笑话，被婆婆给针对一段时间。 　　李二老爷在说这话时看得是齐洵，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想让他负责。 　　齐洵从事发后就一直冷着脸，然后一句话都没说，李二老爷看过来时齐洵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被李氏给拦住了。 　　李氏被二房这一家子的无耻给生生气炸了，直接挑明了二房是不是要让李如意给齐洵做妾。 　　这一家人再度刷新了他们的不要脸程度，说姐姐当正妻妹妹做妾不好听，不如就娶为平妻，享齐人之福，姐妹两同侍一夫，若是和和美美的，兴许多年后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还说李氏现在不能生，齐洵膝下子嗣单薄，有个妹妹帮她分担，多替齐洵生几个孩子，往后外面也不会有人再传齐洵的闲话，多好的事。 　　李二老爷让李氏多为齐洵和齐家着想，不能只顾自己过的好不好。 　　一番话生生把李氏给气笑了，然后怒骂二房不要脸，并告诉他们李如意这辈子都休想入齐家的门，就算她死了都不可能。 　　二房的人觉得李氏不让李如意进门就是逼李如意去死，那母女两就哭，李二老爷就说不通李氏就用李家的名声做威胁，逼李父李母来劝李氏大度些，别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 　　李母不肯，但李父是李家家主，比起女儿的幸福，自是李家颜面名声重要，虽二房这样做的确很无耻，但在李父看来，不就是让自己夫君多纳个妾，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的妾室也不少，妾室跟下人没什么区别，就当在屋里养个玩物而已。 　　李父不好劝齐洵，但对自家女儿就没什么顾忌了，不过他才刚开口，齐洵就过来把李氏拉到身后护着，明明白白的告诉李家人，他是被李家丫鬟以李氏身体不舒服在屋里休息为由给骗过来的，因为没在外面看到李氏身边伺候的丫鬟便察觉到不对，又刚好碰到齐溯来问他是不是来找娘的，齐溯说李氏不在屋内，他没进门，从头到尾更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床上的人长什么样。 　　他们齐家有规矩，男不纳妾，女不做妾，此生他绝不会再娶任何人。李家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胆敢逼他逼李氏，他不介意替李家好好宣扬一番李家女儿做的好事，到那时再看李家有什么名声可言。 　　齐洵更是直接对李父说，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在乎的爹，这样的岳父他不认也罢。 　　齐洵直接带着妻儿出了李家，李如意要如何，李家要如何都跟他没关系，他娶的也只是李氏，不是李家。 　　出了门李母又追了出来，抱着李氏哭，说让她怨二房恨李如意都成，但别怨李父，李父是李家家主，要为了整个李家着想，也是身不由己。 　　李氏当场就哭了，哭的还很大声，却什么话都没跟李母说，等后面收拾好情绪就让李母回去，她也要回家了。 　　李氏抱起溯儿，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李母在后面呼喊也没停，他们是走着回齐家的。 　　站在齐家门口时，看着门口蹲着的两条大狗就对齐大哥说，就是可惜了穆汀做的那些甜点，要是早知如此，她宁愿拿来喂狗了也绝不会分给二房那些不要脸的吃。 　　李氏是真被伤透了心，子嗣一直是她心里的结，以前每次回娘家都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李家也不是没想过再安排个人来，他们觉得齐洵就算要纳妾纳李家姑娘也比纳别家的好，李家嫡女庶女都有年龄合适的。 　　李氏以齐洵不愿意娶，齐家有家规为由推了，也说自己年轻还能生，用不着给齐洵后院添人。李母是不愿逼她的，她二婶冯氏却是明里暗里暗示过许多次想把女儿嫁到齐家。 　　还美名其曰代替李氏帮齐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必李氏再吃这十月怀胎的苦。 　　李家姑娘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可齐洵这人，生得俊俏，说一句芝兰玉树完全不为过，家世不差，为人正直，最主要的是对李氏一心一意，又洁身自好，李氏嫁过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两人争吵过，齐洵没有通房没有妾室，除了带人查案外不曾踏足过青楼一步，如此男人，是问有几个不心动的。 　　这么好的姐夫，李家众多未出阁的姑娘中对李氏可是羡慕妒忌得很，对齐洵心动的也不止李如意一人，只不过知道自己没戏所以只敢在心里想想。 　　所以谁也没想到李如意竟这般大胆，直接算计上齐洵了。 　　齐大哥和李氏将在李家发生的事说给穆汀他们听，说完后李氏一抹眼泪，大声道：“爹娘放心，我没事，二房既如此对我，我自然不可能再把他们当亲人，他们若敢闹什么，我便是豁出去不当李家女儿了，也绝不叫他们得逞。” 　　“我的夫君，谁也别想抢！” 　　齐母表示很欣慰，“有我当年的风范，别人越惦记越不能叫他们得逞，气也能把他们给气死，你安心，老大媳妇儿我也只认你一个，这个家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说完齐母瞟了齐父一眼，齐父立马表态，“夫人说的是，这个家你做主。” 　　李氏也破涕为笑，对齐母道：“谢谢娘。” 　　人安抚好了，齐父就叫齐大哥到书房去说话，想了想，把齐湛跟穆汀也捎上了。 　　坐下后，齐父直奔主题，“这事你们怎么看，是巧合还是另有图谋？” 　　孙家女想嫁齐湛，求的是平妻之位。 　　李如意想嫁齐洵，求的同样是平妻之位。 　　若是巧合便也巧了些。 　　孙家那边得逞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只要齐湛不乱跑，孙璃就连见齐湛的机会都没有，齐湛油盐不进，压根没给孙璃任何机会，往后只要小心些，齐湛也很难被算计到。 　　但齐洵这却是差点就着道了，主要是没人想到李如意和李家二房如此豁得出去，竟像不顾后果也要算计他一般。 　　但凡他今儿反应慢了一拍，进了门，那结果也会完全不一样。 　　“不是巧合，”齐大哥开口，语气又冷又肯定。 　　“也不可能是。” 　　穆汀心中闪过一个可能，“楚蘅！”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穆汀身上，他道：“应该又是冲我来的。” 　　齐父却摇了摇头，“也许不止，更何况他现在应该没那个闲心来布这样的局。” 　　楚蘅伤得不清，跟当时的穆汀一样，躺了好几天才清醒，醒后连床都不能下，没道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找上孙李两家给齐家送女儿。 　　如果不是楚蘅的话，那显然要麻烦许多，毕竟楚蘅也就占了个小王爷的身份，行事疯狂不顾后果，但脑子却算不上太聪明。 　　“查！”齐父一锤定音。 　　既然有人找茬，齐家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平白吃这样的亏。 　　齐父对齐大哥道：“就查孙李两家是否跟晋王府有无往来，另外再让你媳妇儿多打听内宅之事，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 　　齐大哥点头，“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查。” 　　接着齐父又给齐湛安排任务，“找时间问问你那几个朋友，他们家中可有什么异常。” 　　至于穆汀，除了有事或出去买菜，他基本不出门，齐父也就没说让他做什么。 　　从齐父书房出来，穆汀就去问李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做给她吃。 　　李氏摇头，说没什么胃口，还觉得挺对不起穆汀的，把他辛苦做的吃食给了那种人吃。 　　她这么说，穆汀心也沉了沉，跟齐湛一块回屋后，就直接问齐湛，“若这些事当真都是楚蘅所为，是因为我故意针对你们齐家的……” 　　穆汀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湛给气呼呼地打断了，“这人真是坏透了，晋王怎么养出这么个坏东西，难怪他儿子是个疯子，晋王自己也是个病秧子，一定是因为楚蘅太坏，老天爷降的惩罚，活该！” 　　穆汀：“……”听齐湛骂人是挺解气的，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穆汀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楚蘅所为，如果有一天你或者两位哥哥真着了道，因而受到伤害，你会怨我吗？” 　　齐湛不懂，“怨你做什么，那又不是你的错，明明都是楚王八搞的鬼。” 　　“可一切祸事因我而起，你们都是受我牵连。” 　　“那你也不想这样啊，又不是你主动去招惹楚疯子的，汀汀你最可怜，被一个喜欢到处害人的疯子喜欢上，连出个门都得担惊受怕，你太不容易了。” 　　齐湛说着就抱住了穆汀，心疼地拍了拍穆汀的背。 　　穆汀知道，他没错，他没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他也是受害者。 　　但受害者有罪论这样的想法太普遍了，不论什么时代。 　　他想知道齐湛的想法。 　　而这个人似乎从未没让他失望过。 　　穆汀转身回抱他，“不管是楚蘅还是其他人，我们一定会触摸到真相，然后结束这种随时都担心被算计的日子，谁也不能破坏我们齐家宁静安稳的生活。” 　　“嗯嗯，汀汀你放心，有我在呢，”齐湛从夹缝中伸手进去拍了拍胸脯，力证自己靠谱。 　　穆汀被他逗笑了，“嗯，我信你。” 　　两人屋里腻歪了一会儿，穆汀又去了厨房，虽然李氏说不想吃什么，但穆汀还是打算熬个粥给她喝，还有齐溯，小孩儿估计是头一回见一群人吵架的场面，估计是吓着了，也给他煲个汤压压惊。 　　齐湛也去把齐溯抱过来玩儿，三叔当得尽职尽责。 　　齐二哥和徐氏这天歇在了徐家没回来，齐家也没再出别的事。 　　结果没想到，第二日天才亮，张嬷嬷就在外面拍门唤齐湛和穆汀起床，说齐大哥那边让人去请大夫了，李氏怕是病了，让他们赶紧去看看。 　　两人完全没了睡意，急急忙忙起床穿衣服鞋子，脸都没来得及洗就朝齐大哥他们的院子跑去。 　　才进院子就听到了李氏干呕的声音，看起来似乎很严重，李氏不让齐大哥近身，他只能在旁边焦急的走来走去，连穆汀他们到了都没发现。 　　“大哥，大嫂这是怎么了？”齐湛跑去问齐大哥。 　　齐大哥道：“早上一睡醒就开始吐，胃里吐空了后就开始干呕，到现在就没停过。” 　　李氏有些狼狈，眼都是红的，眼中还有血丝，可见不止吐，昨晚怕也没睡好。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除了喂点温水让李氏漱口，也不能做其他的，是挺急人。 　　这动静把齐父齐母也给惊过来了，齐母冷若冰霜，当场就放下了话，“老大媳妇儿没事最好，要不然老娘就提刀砍上他们李家去！” 　　那气势真怪吓人的，齐湛还往穆汀身后躲了躲，毕竟娘一般不收拾人，但收拾起来就不是人了。 　　齐父在旁边安慰她，让她别急，提刀砍上李家的可能性不大，但当街问候李家祖宗十八代的可能性却很大。 　　毕竟她有前科。 　　大夫来的挺快，进了门，就赶紧给李氏把脉，大夫来回换了两只手，等把完脉还是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起身道：“月份太浅，像是滑脉，但又不能确认，还得等些日子才知道。” 　　滑脉？ 　　齐家众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意外中夹杂着喜悦，李氏这是怀上了？ 　　齐母开口问大夫，“大夫，那还得等多久才能确认，还有，我这儿媳今天一早就开始吐，是怎么回事？” 　　大夫道：“再等半月看看，这吐是因为突然情绪激动，大悲大喜造成的，往后可不能这般，要不然这胎不好养，得吃不少苦头。” 　　“我们知道了，多谢大夫，”齐大哥接过话，又请大夫开药，李氏这么一直干呕也不行。 　　等送走大夫，全部人围在床边看李氏，齐湛笑嘻嘻地对李氏说恭喜。 　　李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脸上的高兴掩不住，嘴上却说，“大夫说还不能确定呢，再等等，别是空欢喜一场才好。” 　　齐湛立马道：“大夫既然说是滑脉那就是有把握，咱们再等上半个月就能知道了，绝对不会是空欢喜的，大嫂，你别想太多，安心养身体，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就行。” 　　齐湛喜滋滋，跟穆汀说，“汀汀，我很快又要有小侄儿或者小侄女了，嘿嘿。” 　　“傻样，”穆汀戳了他一下，然后问李氏想吃什么，他给做。 　　吃是不想吃的，只想吐，李氏话没说几句又想干呕了。 　　穆汀想了想，拉着齐湛往厨房走，他以前也给客人做过缓解孕吐的吃食，可以做来给李氏试试。 　　路上齐湛高兴的哼小曲儿，“我大嫂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看以后谁还敢说她跟大哥的闲话。” 　　“还有李家那些人，要是知道他们前一日才想给我大哥床上送人，第二日我大嫂就怀上第二胎了，肯定鼻子都要气歪，我太想看他们到时知道我大嫂有孕时的反应了。” 　　穆汀也觉得那场面肯定会很好看，“再等半个月就知道了。” 　　齐湛嗯嗯嗯地点头，然后又问穆汀打算给李氏做什么好吃的。 　　穆汀道：“做一道陈皮话梅鸡，再加一个橙子煎吧。” 　　齐湛砸砸嘴，“听着都好酸啊，大嫂平时不爱吃酸的，她能吃下吗？” 　　“一些女子怀孕期间口味会与平常有异，许多平日不吃的，怀孕时却又想吃了，做好后先端去给大嫂尝尝，若她不喜欢就给你吃。” 　　“没问题，”齐湛立马拍胸脯表示，“只要是汀汀你做的，我什么都吃，而且绝对吃的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 　　穆汀看他，“你一天吃这么多，光吃不长肉，也不知吃哪儿去了。” 　　按他这个饭量，就是养猪都该养肥了，从他进齐家到现在，齐湛愣是一点没长肉，身高倒又拔高了两公分。 　　齐湛拍拍肚子，“都在里面呢，你要摸摸吗？” 　　腹部平坦还硬邦邦，其实还挺好摸。 　　齐湛等穆汀摸够了就把穆汀往自己怀里一拉，“汀汀你摸了我，我也要还回来，我想摸摸你腰，又细又软，我好喜欢摸。” 　　现在不用等穆汀点头，他就直接动手了，一边摸一边念，要是没衣服隔着手感会更好，希望穆汀晚上能让他再摸一会儿。 　　穆汀：“……”他现在都怀疑这人给他揉腰时其实是想借机摸他。 　　“够了吗？”穆汀问，摸的他腰有点痒，还有点软，再摸下去他怕是腿都要软了。 　　齐湛实诚的摇头，“没有，摸汀汀肯定是怎么都摸不够的。” 　　穆汀推推他，“晚上再说，现在先去给大嫂做吃的，”穆汀努力保持镇定，不想暴力自己腰很软的事。 　　齐湛遗憾的收回手，不过下一刻又突然兴奋，凑近穆汀小声说，“汀汀，你现在欠我两件事了，我想到时候一边摸你腰，你一边帮我那个好吗？” 　　穆汀瞪他，好你个头，搞颜色会被锁不知道吗？ 第52章 口水鸡+炸鸡套餐…… 　　某些想法□□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没了在腰上作乱的手，穆汀一头钻入厨房给李氏做吃食。 　　陈皮话梅鸡的用料和做法都很简单，先将皮丝、甘草、话梅用温水浸泡备用。 　　然后取鸡腿肉切小块, 切好的鸡腿肉用酱油和淀粉腌制好，接着起油锅，葱姜下锅爆香，腌制好的鸡肉入锅翻炒，至表面金黄后就可以将浸泡好配料连同一块放入锅中, 大火烧开后再转小火闷煮，等鸡肉熟透了，在出锅前放少许的酱油、细糖收汁调味即可。 　　陈皮理气和胃, 话梅生津开胃止呕，鸡肉酸甜可口，味道鲜美滑嫩，吃起来绝对不差。 　　陈皮话梅鸡做好后穆汀就让齐湛先端去给李氏, 愿意吃，吃了能止吐是最好的，若是不行就另想法子。 　　他自己留在厨房守着橙子煎, 所谓橙子煎是取橙子煮水, 连皮都不用去, 只需洗干净后切瓣加蜂蜜一块小火炖煮就好。 　　不过火候得把握好，味道也不能差了, 不然喝起来会苦，所以才需要穆汀亲自守着。 　　等他将橙子煎盛入碗中正要给李氏端过去时，齐湛拎着个空盘子回来了，“汀汀，大嫂把鸡肉全部都吃光了！” 　　“而且大嫂现在也不想吐了, 还是汀汀你最厉害，你无所不能！” 　　穆汀笑笑，端起橙子煎，“那我们把这个也送过去，让大嫂渴了或是想吐的时候喝。” 　　齐湛接过托盘，跟穆汀一起离开厨房，路上还碰到了刚回来的齐二哥和徐氏，齐二哥边走边逗沛儿小姑娘，看着心情不错，应该没遇着什么事。 　　齐湛和穆汀跟他们打招呼，徐氏问他们端着东西要去哪儿，穆汀就简单把齐大哥和李氏昨日回娘家碰到的糟心事说了，又提了李氏可能又怀上的事，徐氏听完又愤怒又高兴，连忙道：“走，我也去看看大嫂，大嫂等了这么多年，可算盼到了。” 　　徐氏和穆汀走在前面，齐湛就往他二哥身边凑，问他，“二哥，有人对你投怀送抱吗？” 　　徐家没李家那么复杂，徐父虽有妾室，但都没子嗣，徐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就是说徐氏是徐家唯一的女儿，徐家没其他女儿羡慕妒忌徐氏过得好，反倒是她如果过得不好，徐氏几个哥哥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在齐二哥身上了。 　　齐二哥睨了齐湛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二哥我也是能揍你的？” 　　齐湛悄悄旁边挪了两步，然后反驳，“过年不兴打孩子！” 　　齐二哥比对了下齐湛那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有脸自称孩子的。 　　齐湛有理有据，“我还没及冠，我就是孩子。” 　　齐二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道：“你有话直说。” 　　齐湛说：“昨天我们分析了下，觉得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我和大哥都遇到了美人计，总不能二哥你没有。” 　　齐湛又退开几步，仔细打量他二哥，“虽然二哥你没我英俊潇洒，也不如大哥冷漠有气势，但也不太差，不应该没被盯上啊？” 　　齐湛目光还挺疑惑。 　　齐二哥眉头直跳，抬手就想去撅旁边花园里的树枝，皮笑肉不笑的问齐湛，“那你想试试你二哥的手劲儿差不差吗？” 　　“不要！”齐湛反应飞快，一下蹦出老远，坚决不给齐二哥尝试的机会。 　　齐二哥没好气的骂，“臭小子，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屁股开花。” 　　躲出去老远的齐湛作死不停，把托盘放穆汀手里后还冲齐二哥做鬼脸，“你，打不着，打不着哈哈哈哈。” 　　齐二哥抱着沛儿就想上前追，吓得齐湛转身就跑。 　　齐二哥在地上跺了两下脚，冷笑，就这胆子还跟他斗，真动起手来，齐湛也就只有跪着挨打的份儿。 　　发现上当受骗的齐湛很快又跑了回来，垂头丧气地跟穆汀诉苦，“汀汀，我在这个家真是太难了。” 　　穆汀觉得这完全不能怪别人，都是齐湛作的。 　　但不得不承认，齐湛闹起来这个家都会显得格外有生气。 　　橙子煎好不容易送到李氏屋里，齐湛又跑去撩拨齐大哥了，也不知说了什么，齐大哥当场就抄起了门后的棍子，举着就要抽齐湛，齐湛赶紧跑来拉穆汀，带着他一块飞奔出了齐大哥的院子。 　　背后还能听到齐大哥怒吼让齐湛等着的声音。 　　等回了自己院子，齐湛才长出一口气，“太凶残了，好歹是亲弟弟，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穆汀问：“那难道还应该提前跟你打个招呼，说好要打你了才能动手？” 　　齐湛点头表示，“以前就是这样嘛，让我去祠堂跪一会儿才动手，跪着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了，突然袭击是不讲武德。” 　　穆汀想，这都突然袭击了，哪还管什么武德不武德的，再说打弟弟哪需要这玩意儿。 　　穆汀也顺势提起了明日去给方先生拜年，把人请来教齐湛功夫，穆汀表示，“别的不说，功夫学好了，哪怕大哥二哥打你时你不能还手，但至少能跑得更快，少挨几棍子，少疼点。” 　　齐湛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们明日吃过早饭就去！” 　　穆汀就跟齐湛打听了这位方先生爱吃什么，家中是否有小孩儿，他还可以做点哄孩子的吃食带去。 　　“方先生最喜欢吃肉了，以前在齐府教我大哥二哥功夫时我见每顿都要吃一大碗炖肉，白花花的也没什么味儿，但方先生吃着可香了。” 　　“他家里的小孩儿应该有十来岁了，是一对双生子，小时候虎头虎脑还怪好看的，不过长大后我就没见过了，汀汀你随便做些吃食吧，你手艺这么好，做什么都好吃，不会有人嫌弃的。” 　　穆汀道：“那我就看着做吧，你先去跟娘说，把明日去拜年时要带的年礼准备上，我今晚让厨房备好食材，明日早些起来做。” 　　齐湛说，“也不用太早，这天还冷得很，大不了下再去呗，不急的。” 　　穆汀答应下来，两人简单用过午饭后就进了书房，一块看书，一块作画。 　　书是狐狸精的书，画也画的是狐狸精，因为看书学到了很多新知识，所以齐湛最近越发沉迷狐狸精了。 　　齐湛在纸上勾出一个大头胖狐狸，一边跟穆汀说，“汀汀，等开春后你酒楼开起来，我就找几个说书先生天天在酒楼说书，就说这些狐狸精的故事，保证有很多人喜欢听。” 　　胖狐狸画得还挺形象，火红的毛，大脑袋，大肚皮小短腿，颇有点马上就要生了的味道，但又怪萌的，穆汀觉得若是做成挂坠手链抱枕之类的物件都不错，卖周边肯定很有钱途。 　　他正要开口点拨齐湛几句，齐湛就拉了他一把让他看书上的内容，“汀汀，这个王爷也太色了吧，他竟然让狐狸精变成狐狸的模样跟他那个，太过分了！” 　　“狐狸这么小，把她给压死了怎么办，这个王爷简直不是人!”齐湛说的很气愤。 　　穆汀看了眼，果然是在描写跨物种色彩，是他不能接受的尺度，古人玩得真开。 　　若见到原作者，穆汀觉得他一定会对对方说一句——失敬了。 　　但齐湛这个关注点也很清奇，“你就只担心狐狸精被压死，而不是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齐湛义正言辞的表示，“当然不对，怎么能欺负狐狸呢。” 　　穆汀：“……”算了。 　　他另找话题，“你觉得这样的内容适合让说书先生说给客人听吗？” 　　“那当然不行，我们开的是酒楼又不是青楼，万一有人听了后把持不住想在酒楼里做点什么……”那个场面简直无法想象，齐湛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穆汀又翻出几本书摆在齐湛面前，指给他看，“基本都差不多，狐狸精爱上负心汉，先被爱慕男主人的女子欺负羞辱，又被男主人误会虐待，还要跟他上床这样那样，最后甚至为这么个负心汉毁了一身修为，毁了内丹，最后落得个飞灰湮灭的下场，不新颖不说，听了还叫人生气，影响食客食欲。” 　　穆汀总结，“我觉得还是不说这些的好。” 　　齐湛也觉得穆汀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所有狐狸精的书都是这个套路，这些书最大的卖点也因为书中有堪比避火图的画，还有各种香艳描写，也被称为上不了台面的下流之作。 　　齐湛有些懊恼，“那只能等明日再去街上书铺看看，有没有不这么香艳的书了。” 　　“为何要去书铺？” 　　齐湛以后，“那不去书铺到哪儿去买？直接找人写吗？” 　　穆汀戳戳他胸口，“你啊。” 　　齐湛对上穆汀的视线，发现他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 　　穆汀又道：“这些话本套路都大同小异，狐狸精付出所有最后依旧被辜负，多可怜啊，你难道不想帮她们改一改结局吗，写一个被人欺负就会立马反击的狐狸精，男主人也对她维护不已，不管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信狐狸精，写出他们情比金坚，又爽又甜，喜欢的人肯定也不少。” 　　“又或者你还可以写狐狸精最初深爱男主人，却因为被伤透了心就不要男主人了，这个时候男主人发现从前那些表妹，红粉知己都不像表面那般善良，而他也早已离不开狐狸精，然后开始重新追求狐狸精，被伤透心的狐狸精自然不会轻易答应男主人，得狠狠虐他一顿，又有坏人从中搞破坏，两人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了，这样的故事肯定也很感人。” 　　穆汀还把齐湛画胖狐举起来给他看，“书中的插画也由你画，我们还可以做狐狸配饰，玩偶卖，到时候就在酒楼旁边给开一个小铺子，保管生意红火，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家的，夸我们夫夫二人都能干。” 　　“齐湛，你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吗？” 　　“想的！”齐湛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样我们还能赚好多好多银子，要发财了。” 　　齐湛还试图掰着手指数，然后发现怎么都数不清。 　　因为现在一个铜板的进账都没有…… 　　但齐湛还是很激动，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赞美之词一股脑倒出来夸穆汀，“汀汀，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齐湛抱着穆汀就亲，啵啵啵的在他脸上啄了好几口。 　　“我会努力写的，等我闯出一番成就，就跟汀汀更配了，嘿嘿，”齐湛乐呵。 　　“嗯，能写就写，不能还可以画画，这世上的路不止一条，商人并不低贱，没有商人，整个国家都难以运转，他们是谁都离不开的存在，聪明人都明白。” 　　齐湛乖巧点头，并表示，“以后谁再骂商户上不了台面我就替他好好宣扬一番，让所有商人都不卖他东西，看他怎么活。” 　　齐湛觉得很多事到了穆汀这儿就变得简单了，果然他的汀汀是最厉害最聪明的，怎么夸都不够。 　　有了目标齐湛也有动力了，将画纸拿开，坐下拿着笔挠头，虽然胸中有一番干事业的热血，但万事开头难嘛，齐湛也不知从哪儿下笔。 　　穆汀是很有责任心的，既然是他出的主意，自然不会放任齐湛把头给挠秃，他先教齐湛怎么构思故事，想主角名，写大纲，最后才写开头。 　　不过等写完大纲天就已经黑了，两人去吃饭，吃完后齐湛就惦记着白天说的，要摸腰。 　　穆汀去沐浴他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最后来了个鸳鸯浴，手一直作乱，穆汀被他摸腰摸得浑身发软，最后是被齐湛抱上床的。 　　到了床上这人也没停手，若不是念着明日要出门，齐湛估计又要试试自己行不行了。 　　要睡前还抱着穆汀嘀咕，“验货不能只验一次，要不然不准，汀汀你要多验几次，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穆汀被摸得舒服得哼哼两声，觉得也有道理，就说，“那等下次不出门的时候再让表现。” 　　“好嘞，那我最近要养精蓄锐，”还征求穆汀的意见，“汀汀，那我能让你哭出来吗？” 　　他欺身亲亲穆汀眼角，“汀汀你眼睛红红的，又好看又惹人疼惜。” 　　穆汀戳戳他脑门，“这才多久，你脑子里就装了这么多东西了？” 　　齐湛表示这个不是他学的，是真无师自通，自己领悟到的。 　　通的还挺快，穆汀翻个身，正对着齐湛也抱住他，打了个哈欠，“看你表现吧。” 　　穆汀闭眼睡了过去，齐湛这回很懂这个表现是什么意思，靠近穆汀嘴唇亲亲一吻，然后说，“我会的。” 　　…… 　　穆汀打算带去方家的吃食是一道口水鸡和炸鸡套餐，前者是做给方先生用来下酒吃的，后者则给方家的双胞胎兄弟吃，至于方先生的夫人，则有齐家另备的礼物。 　　齐湛跟穆汀一块起的，跟屁虫似的跟他到厨房，穆汀忙着将鸡放到锅里煮时，齐湛就拿了个包子过来喂他，边喂边说，“赵全现在手艺进步许多，今儿做的这灌汤包还挺好吃。” 　　当然没忘补一句，“还汀汀你做的最好吃，谁都比不过。” 　　穆汀的往锅内下入花椒、葱姜，盖上锅盖，让烧火的人加柴，先大火烧开。 　　这鸡是做口水鸡用的，在等煮鸡这期间穆汀用了早饭，把赵全帮忙腌制的鸡肉鸡腿拿了出来。 　　齐湛不让穆汀起太早，穆汀就把腌制的法子说给了赵全，让他来厨房后就帮忙腌着，到现在正好半个时辰，可以开炸了。 　　炸鸡下锅炸之前要先裹粉，穆汀先取了个大盘子调底料，在盘中放入面粉、淀粉、盐和胡椒粉拌匀，接着另取一个大汤碗，碗中磕几个鸡蛋，倒入适量的牛乳，然后就可以开始裹粉了。 　　鸡腿先在底料中滚一圈沾上面粉，接着到鸡蛋牛乳调的浆中湿个身，然后再回底里打滚，把浑身裹干，抖一抖多余的粉就可以下油锅炸了。 　　炸鸡套餐除了炸鸡块，鸡腿外，穆汀还另炸了鸡米花，鸡柳，做法大同小异，用的全是鸡肉，但味道吃起来滋味却各不相同，各有风味。 　　有齐湛在，穆汀做的吃食第一个尝鲜的自然是他。 　　穆汀拿了个大鸡腿给他，牙轻轻一磕就碰到了炸鸡酥脆的表皮，咬下去喀嚓作响，撕开表皮，瞬间一股热气冒出，里头被锁住的汁水流出，碰到舌尖，又烫又鲜。 　　炸鸡做得好，便是外表看着干燥全是炸后的面粉，可实则鸡肉鲜嫩的汁水全被锁在了里面，鸡肉一点不柴，是恰到好处的鲜嫩，越吃越香，也越吃想吃。 　　鸡腿大，肉多，大口地啃着，吃得满嘴流油，更满心畅快，充满喜悦。 　　穆汀还制作了酱汁，有甜辣酱，还有茱萸粉加芝麻做茱萸辣粉，前者能中和油腻，后者则让口味提升，同样各有各的妙处。 　　一个鸡腿根本不可能满足齐湛，他在吃完鸡腿后就对穆汀大夸特夸，然后就把魔爪伸向了鸡米花鸡柳等吃食。 　　穆汀这边已经开始做口水鸡了，先前煮好鸡捞出在冰水中过凉，现在已完全冷却，可以切了。 　　鸡肉切成块整齐地摆在盘中，只等淋酱汁了。 　　口水鸡好吃就好吃在这味道上，还有个“名驰巴蜀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州”的美称，可见这一道吃食做好了，味道该有多好。 　　口水鸡属川菜，集麻辣鲜香嫩爽于一身，这道菜得名便是因为吃了会麻到嘴巴瘫痪不由自主地流口水，由此叫了口水鸡这不太雅观的名。 　　但都吃到流口水了还想在吃，更说明这口水鸡滋味绝美，完全让人停不下来。 　　穆汀在调酱汁，爆香的葱油淋在炒制过的茱萸粉上，撒上一把芝麻，接着再往里加花椒粉、酱油、细糖、蘑菇粉、蒜末、香油、醋和盐，一块拌匀后浇到切好的鸡肉上，再撒上少许花生，一点葱花，这口水鸡就真正做好了。 　　齐湛在吃炸鸡的时候就看到穆汀往调料里加了好些花椒粉，他还没吃，只看着就觉得嘴皮都麻了，连嘴里包着的炸鸡都忘了嚼。 　　等穆汀夹了一块鸡肉让他过去尝味道，齐湛下意识靠近，但没敢张嘴。 　　他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然后小心的问穆汀，“汀汀，这个肉我吃了还能张嘴说话吗？” 　　他的嘴会不会被麻肿啊？ 　　穆汀语气轻柔，表示，“肿不至于，顶多就流点口水，不负菜名。” 　　“快点，我手举麻了，”穆汀催促。 　　刚说完，齐湛就主动往前凑张嘴吃了肉，流口水就流口水吧，反正只要汀汀不嫌弃他就行。 　　鸡肉沾了酱汁，一入口味道便在口中散开疯狂刺激着人的味蕾，满口的麻辣，鸡肉鲜嫩，鸡皮弹牙有嚼劲儿，除了调料还有本身的鲜，这滋味，当真是绝了。 　　齐湛吃完一块又去夹下一块，同时嘴里说着，“这个味道，就是流口水也值了。” 　　口水鸡是凉菜，夏天吃开胃，冬天吃同样不差，估计还能多下几碗饭。 　　留了些给齐湛吃着玩儿，其他就全装进了食盒，由青松给提去外面的马车放着。 　　等齐湛吃完，两人去换了一身衣裳就出门坐马车去给方先生拜年了。 　　方先生家距离齐家坐马车一盏茶工夫，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下马车后齐湛就犯怂，不敢去敲门。 　　穆汀是知道起伏早跟方先生打过招呼的，只不过没告诉齐湛，毕竟这人当年把方先生得罪那么狠，不好好跟方先生赔礼道歉那肯定是不行的。 　　敲门的事穆汀和青松谁都没做，就让齐湛自己去，齐湛不动他们就陪他在外面等着。 　　齐湛看了看穆汀，穆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齐湛一咬牙，去了。 　　里面很快传来询问的声音，齐湛自报家门，然后里面就没动静了。 　　齐湛回头看穆汀，满脸担忧，“汀汀，不会是方先生不愿意让我进门吧。” 　　他看了看地，“那跪下再敲一次，有用吗？” 　　这个问题……穆汀还真答不上来。 　　“算了，不管行不行，先试试再说，”齐湛弯下膝盖就要跪。 　　就在膝盖即将碰地的时候门开了，齐湛想起又因为膝盖太低一时没起得来，于是当场表演了个前扑，五体投地的那种。 　　直挺挺的扑在了方家门槛上。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的礼，当不起。” 　　头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嘲讽声，齐湛惨兮兮的抬头，看到了一个一把胡子的魁梧大汉。 　　“方先生……” 　　想想，齐湛又补了一句，“给您拜年了。” 第53章 要你的命！ 　　方先生就也不是很想受这么大的拜年礼。 　　他默默后退了几步, 目光颇为疑惑，“小时候你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几年不见, 似乎有些脑子不大好使的感觉呢？” 　　方先生说完还转头看了看站在他后面的妇人，寻求赞同。 　　妇人没附和，只有些无奈地说，“还不快些把三公子给扶起来，地上凉。” 　　方先生啧了声, 然后单手揪住正要自己起身的齐湛把人给拎了起来。 　　齐湛：“……”自闭了，不想说话。 　　方先生也挺嫌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瘦不拉几的，白当饭桶了。” 　　齐湛默默走回穆汀身边，揪住他衣角，更自闭了。 　　倒是穆汀觉得这位方先生怪有意思的, 齐湛说这位方先生文武双全，但他这魁梧的外表怎么看都跟文沾不上边，也如齐湛叙述的那样, 嘴皮子功夫厉害。 　　齐湛这是碰上硬茬儿了, 一个能治住他的人, 难怪之前犹豫那么久才敲门呢。 　　穆汀上前一步，拱手向方先生和他夫人问你, “见过方先生，方夫人，在下穆汀，是齐湛……” 　　“我知道，你是他男人, 这小子不是到处嚷嚷着要嫁给你，那消息传的，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要嫁给你了。”穆汀话没说完就被方先生给打断了，他指着齐湛，一脸了然的说道。 　　接着方先生又仔细瞅了穆汀两眼，摇头晃脑的表示，“可惜了，瞧着挺好看的，听说你以前还是什么国公府嫡子，想来学问也不差，怎么就看上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哭包？”方先生一副我十分不明白的反应。 　　“我才不是哭包！”齐湛听到方先生在穆汀面前抹黑自己，立马梗着脖子反驳，看起来还凶巴巴的。 　　“啧，”方先生冷笑，“也不知是谁当年在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要我帮他好好回忆下啊？” 　　齐湛小声哔哔，“我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又不是真爱哭。” 　　方先生又欲开口，被他身后的方夫人拉住了，“行了，大过年的，跟孩子闹什么，人上门给你拜年还不快请他们进门。” 　　方先生倒是想反驳，但被方夫人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只得将门大大敞开，没好气地请穆汀他们进门。 　　齐湛这会儿也是个有眼见力的，看出了方先生在家里的地位，于是一蹦就蹭到方夫人面前去了，嘴里喊着师娘，然后殷勤地夸方夫人好看，还跟当年一样，一点没老。 　　又去给方夫人准备的年礼提了过来，说是都是给她的。 　　年礼全是首饰，发钗、镯子这些，齐母亲自选的，因为这两位夫人在金银首饰上审美那是一模一样。 　　方先生与齐家是有往来的，毕竟方先生是齐大哥齐二哥的武师父，古代师如父，是极为注重师徒关系的，逢年过节送的礼没少过，齐大哥齐二哥也会时不时来方家看看，只有齐湛是这么多年没再登门过。 　　一听是齐母准备的，方夫人脸上笑容就更灿烂了，热情招呼他们进屋喝茶，让人上点心。 　　然后方先生就被冷落了，一个魁梧大汉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他媳妇儿，画面也挺渗人的。 　　偏齐湛一点没察觉到，还在夸方夫人，方夫人被他夸得高兴，脸上笑容就没淡过，连声称齐湛为好孩子。 　　“好什么好，一个会哭的鼻涕虫，哼！”方先生可能是忍无可忍，说出了声。 　　穆汀戳了下齐湛，示意他收敛点，本来就是赔礼道歉的，别反而把人给得罪得更狠了，那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揍。 　　齐湛叫了青松一声，让他把食盒提来，然后往方先生身边凑，跟他打商量，“先生，我请你吃好吃的，你别生我气了，成不？” 　　齐湛还故意把食盒盖子开了条缝，让口水鸡的香麻味儿飘出来。 　　方先生鼻子本来就灵，下意识一吸，那味道就萦绕在鼻间，实在勾人。 　　齐湛又加码，“这可是我媳妇儿做的，先生你一直在京城住着，肯定听说过我媳妇儿有一手好厨艺的事，你就不想尝尝？” 　　齐湛把食盒盖子揭开，让方先生看里面的菜，一大盘浸在红油中金灿灿的鸡肉，盘子边缘是散落的花生和点缀的葱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下酒菜，先生，你真的不要吗？” 　　方先生在破防的边缘，明显产生了动摇。 　　齐湛又让青松把另一个食盒提来，一打开，摆在最上面的全是大鸡腿，一个个还冒着热气，泛着香味。 　　齐湛道：“这是汀汀做给两位师弟的，味道好极了，我看两位师弟似乎不在家，那这一盒也是先生您的了。” 　　齐湛和青松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在方先生面前送，冲鼻的香味勾得他肚里馋虫咕咕叫，这还怎么忍得住。 　　方先生伸手，一手一个食盒，“行了，念在你小子是当时年少不懂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食盒放在桌上，方先生小心地端出来，然后唤方夫人给他拿酒来，有这么好的下酒菜他今儿一定要喝个痛快。 　　方夫人起身去了，不过出来时除了怀里抱着的酒，后面还跟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高壮少年。 　　那块头一看就是方先生亲生的。 　　两个少年直接冲到桌前控诉他爹，说那大鸡腿本是送给他们的，他爹竟不叫他们出来想独吞，不讲理。 　　方夫人把酒给方先生，然后拉过两个孩子对齐湛二人介绍，“这是兴文兴武，来，叫人，你齐三师兄，这位是穆公子。” 　　方兴文方兴武虽然块头挺大，但都是听话的老实孩子，方夫人让叫人，他们便乖乖的喊了，还跟穆汀道谢，谢他专门给他们做了吃食。 　　然后就凑到他爹旁边去要本该给他们的那一食盒炸鸡了。 　　到手的东西哪能那么轻易给出去，而且在这两小子跟穆汀他们说话时方先生已经先尝了一块炸鸡了，味道太绝了，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物，这尝到了那怎么都得吃个够才行。 　　父子三人进行了一番争抢，最后被方夫人瞪了眼，父子三人被迫达成和平协议，一块吃，至于吃得多吃得少，就各凭本事了。 　　方先生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惬意，而方家兄弟抱着鸡腿啃得格外香，坐在高凳上晃着腿美得冒泡。 　　方夫人不爱这些，只有些嫌弃地看着方先生，小声对穆汀说，“就他这样的还有脸说别人是饭桶，他自己个儿少说两个饭桶起。” 　　穆汀笑笑，说了句老掉牙的话，“能吃是福。” 　　方家日子过得还不错，要不然也养不出两个这么壮实的孩子，方夫人倒也赞同穆汀这话。 　　不过看着父子三人为抢夺最后一个鸡腿又差点动手，方夫人觉得实在没眼看，丢人。 　　倒是齐湛一脸自豪，他媳妇儿的厨艺就是这么好，都能让人吃着吃着就打起来。 　　齐湛跑去跟方先生说话，“先生，我今儿来还有件事想求你，你能重新回齐家教我功夫吗？” 　　方先生咬下一大口鸡腿肉，灌下一杯酒，点头，“行。” 　　齐湛：“啊？” 　　这就答应了？ 　　他明明准备了许多话，还一句都没说呢。 　　方先生瞥他一眼，“怎地，一个字你都听不明白？” 　　倒不是不明白，主要是太意外了。 　　齐湛实话实说，“先生你答应得这么容易，我这心里反而有些不安，要不你再多听我劝几句重新答应？” 　　方先生用一种‘果然还是个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也实话实说，“谁冲你去了，我是看在你媳妇儿这一手好厨艺的份儿，我成了你师父，也算是你媳妇儿师父，然后……” 　　方先生视线落在穆汀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都当穆汀师父了，每日还不能蹭一顿徒弟做的菜吃吗？ 　　穆汀先替齐湛应了，以后每日方先生去齐家教齐湛习武，饭菜都由他包了。 　　方先生夹起盘里最后一粒花生米，分外满意，恨不得明日就到齐家给齐湛上课。 　　方兴文方兴武抹着嘴上的油，对他爹羡慕得很，只恨自己岁数太小，不能给齐湛做师父，不然这吃饭的好事也有他们一份儿了。 　　方先生也注意到了两个儿子羡慕的眼神，拎起其中一个说，“看到了吧，功夫练好了才有饭吃，现在信你老子的话了吧？” 　　被拎起来的是方兴武，他丧了吧唧地点头，“信是信了，但太晚了。” 　　小孩儿凭借自己的体重优势，成功落了地，语气深沉地感叹，“吃口饭真难啊。” 　　这话成功逗笑了穆汀几人，齐湛上前说，“那你们兄弟两好好练武，我还有个小侄儿，他长大了也要习武的，到时候可以请你们去当先生，一样有饭吃。” 　　“真的？”方兴文也跳下凳子，站在他弟弟旁边，眼神发亮地看着齐湛。 　　齐湛点头，“真的，不过没有过硬的本事，这饭可能还是只有你们爹吃了。” 　　“那不行，”兄弟两齐齐摇头，非常有斗志地说，“我们一定能打赢爹，抢走他饭碗的！” 　　“臭小子，”方先生骂了声，倒也没打击他们，只把齐湛给拎了出去，要在院里先看看他现在的底子如何。 　　齐湛的底子就是被方先生几根手指头就给放倒了，实在过于凄惨。 　　齐湛也觉得羞耻，“我好弱。” 　　方先生将他拎起来，评价道：“还算有自知之明，好事。” 　　齐湛觉得一点都不好。 　　方先生才不管齐湛在想什么，说道，“这么弱，得重头学，你现在年龄大，骨头都长硬了，可得吃不少苦头，小子，虽然我答应了教你，但我也要再问你一句，你当真要习武？” 　　“学！”齐湛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怕苦不怕累？” 　　“不怕，我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等我功夫好点，至少不用拖汀汀后腿。” 　　齐湛眼神很坚定，“先生，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我想保护他，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把你哭跑的。” 　　方先生一声冷哼，“你还有脸提，臭小子，哭包，丢人。” 　　齐湛反驳，“我才不是哭包！” 　　“说你是你就是，当年给我烦的，幸好我走的早，要不然你那眼泪水怕得把整个京城都淹了。” 　　齐湛承认自己当年不懂事，但坚决不认哭包这个称呼，觉得太丢脸了，他都无颜面对汀汀。 　　然后师徒两就在院里吵起来了。 　　穆汀在门口当旁观者目睹了全过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大概就是不论年龄不论块头大小，幼稚起来真不分上下。 　　方夫人也站到了穆汀旁边，看着院中的两人对穆汀说，“看着是不是怪热闹的？” 　　穆汀点头，这是真的。 　　“你们师父性子是个跳脱的，这么多年都这样，年轻时有很多人跟我说他不好，说他将来成不了大器，他吧，或许只有一点好，就是有什么好东西，不管贵不贵重都会眼巴巴捧着送到我跟前来。到如今，他也的确没成大器，但我一点不后悔嫁他。跟他在一起我从没觉得日子清冷，如今两个孩子也十来岁了，经常跟他吵架斗嘴，时不时还会打起来，比以前更闹腾。” 　　“我就觉得这样好啊，热热闹闹无病无灾地过一辈子，成不成大器又有什么关系，这样就是最好的了，我知足。” 　　穆汀侧头看方夫人，见她目光落在方先生身上，氤氲缱绻。 　　很快她又开口，“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劝你知足，也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看人很准，那孩子是个有心的，你也是，所以你们两好好过，别怕。” 　　穆汀道了谢，然后说，“我从来都没怕，我知道他有一颗赤诚之心，我会好好守着，守到老那日，也让他不变。” 　　他喜欢齐湛神采飞扬的模样，并不想让他为成所谓的大器去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他们已经有很多了，也是知足的。 　　那边吵架结束，结束的原因是方先生用武力强行镇压了齐湛，小弱鸡只能可怜兮兮服了软。 　　一被放过后就跑到穆汀旁边抓住他手求安慰，同时跟方夫人告状，说师父欺负他，让方夫人帮他做主，气得方先生当场又想动手了。 　　齐湛赶紧拉着穆汀脚底抹油跑了。 　　不过没多久他又跑了回来，掏了一叠银票递给方先生，“先生，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方先生睨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那什么，汀汀在家不是每天都做饭的，等过完年他还有大事要忙，我也不想他因为我整日被困在家里困在厨房里，所以他不做饭的时候先生你能吃赵全做的菜吗？” 　　齐湛表情很认真，“我知道我不应该对先生说这种话，但汀汀不欠我的，所以我得说，先生，我另外再补偿你成不？” 　　方先生瞅着他手上的银票，“所以你打算拿这些银票补偿我？” 　　“臭小子，你先生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你信不信我揍你？” 　　齐湛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点头，“信啊，那肯定信，但我们答应了，不能先不讲信用，我就想提前跟你说好嘛。” 　　齐湛把银票塞方先生手里，“先生你拿着，过不了多久你知道这银票的用处了。” 　　齐湛说完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又回来了，“方先生，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这回说完是真跑了。 　　方先生看着齐湛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银票，笑了声，“傻小子，”至于银票，徒弟孝敬的，不收白不收。 　　…… 　　穆汀在外面等齐湛，人出来后两人就上了马车，穆汀也没问他倒回去做了什么。 　　反而是齐湛看着马车上的两个箱子，好奇地翻了翻，“这是哪儿来的？” 　　穆汀解释，“青松说是方夫人让人送来的，说之前有客商从外地来京城卖东西，她买了些发饰，让带给娘。” 　　箱子打开，里面果然一溜金灿灿的发饰，非常符合他娘的喜好，对胃口。 　　齐湛没什么兴趣了，转而问穆汀要不要去玩儿。 　　过年期间京城格外热闹，便是什么都不做，从街头走到街尾看看沿路的景象都觉得高兴。 　　穆汀摇头，“算了，每次说去玩儿都能碰到不好的人或事，我们还蹲家里吧？” 　　穆汀格外赖得住，觉得出不出门都能过，他蹲家里也不无聊。 　　然而有时候吧，就是这么寸，哪怕他都已经说不去玩儿了，但还是碰上事了。 　　齐家的马车跟人撞了，当场惊了马，掀翻好几个摊子，若不是穆汀出去勒住了马，怕还要伤着人。 　　而另一边跟他们撞到那匹马也没好到哪儿去，车夫被甩了下来，马一路往前跑，吓得街上百姓纷纷后退着躲避，摊子不知被撞到了多少。 　　穆汀在追勒停下齐家的马车后就转过身去追另一辆马车了，不管马车上的人是谁，对方意图为何，但真伤了人那问题就大了。 　　就在马快踏到一个小孩儿身上时，风掀起的帘子让穆汀看清了马车里坐的人，对方冲他微微一笑，充满挑衅。 　　穆汀眼神一冷，快步奔袭去拽孩子，但离得太近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车被掀翻了，连带的将马都给带到了，穆汀也眼疾手快地将孩子抱走，站到了边上。 　　掀翻的马车齐湛拍拍手，悠闲地叉腰看着摔在地上想爬起来的人，用脚踹了踹马车车厢，“诶，姓杨的，穆国公府又没把你关好，放你出来发疯了？” 　　马车里的人正是穆邱，而齐湛更喜欢叫他杨永富。 　　摔倒的力道不小，穆邱被摔得有些惨，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但他还能指着齐湛骂，“姓齐的，你给我等着，本少爷今儿一定收拾了你！” 　　听他这么说，齐湛干脆抬脚踩着马车不让穆邱起来，“爷等着呢，你倒是先爬起来啊，不然你小心爷一脚踩在你脑袋上，先收拾你了哦。” 　　“你敢！姓齐的，你若敢动本少爷，小心你的狗命。” 　　齐湛抬脚就想踹人，但有人比他更快，力道也不小，踹完更是直接在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上碾了碾，穆邱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动脚的穆汀，他把孩子交给家人后过来，正好就听到穆邱说想要齐湛的狗命，这哪能忍。 　　惨叫过后的穆邱又开始骂穆汀，穆汀干脆又踢了他一脚，“你若不想今儿跟这马车陪葬，嘴巴就放干净点，不然……”穆汀动了动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然会如何。 　　穆邱不能动弹，只被挨踢的份儿，几次折腾后，终于老实了。 　　穆汀问他，“说，为什么突然撞我们？” 　　穆邱不认，“明明说你们撞了本少爷的马车，造成马失控，你自个儿看看，车夫摔下去了，马车还跑出这么远，要不是你们撞本少爷，本少爷的马好好的，怎么会失控？” 　　穆汀冷笑，“穆邱，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到底说谁先撞谁，街上百姓可看得清清楚楚。” 　　穆邱仰头看穆汀，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百姓？那你让这些人上衙门去给你作证看看，不说别的，就刚才你救的那孩子，你问那一家子，他们肯，他们敢去衙门给你作证吗？” 　　“说白了，一群乌合之众，看着多，实则什么用都没有，你去问问这些人谁敢得罪穆国公府！” 　　穆汀看着他，问：“所以这就是你今日的目的吗，先让马车失控，然后嫁祸给我们，没伤着人是侥幸，若是伤了人便跑不掉，对吗？” 　　穆邱把手从穆汀脚下抽回来，“没人看到是我先撞你们的，他们只看到了我的马失控跑出去好远，还险些伤了人，而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穆汀，我得谢谢你来救人，因为这样才能坐实是你们撞了本少爷我的马车，也是你们在惊了本少爷的马后怕出事，所以才奋不顾身的来救人，因为你们怕死了人你要偿命。” 　　“不然该怕的是我才对。” 　　穆邱说了句让穆汀毛骨悚然的话，他说：“穆汀，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你的命！” 　　“而现在你已经活的够久了。” 第54章 又挨打了 　　“要命, 我要你大爷的命！” 　　“你才活得够久了，你全家都活得够久了，小爷踹不死你这王八蛋！” 　　齐湛一听穆邱的话就炸了, 将人从马车里拖出来抬脚就开踢，边踢还边骂，“你脑子有病就去看大夫，出来乱发什么疯，就凭你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就想动汀汀,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就是死透了，骨灰都给扬了，汀汀也会好好的, 绝不会有任何事。” 　　穆邱被踢得惨叫连连，嘴上却还在挑衅齐湛，“你打啊，打得越凶越好, 先撞了我的马掀翻了这么多摊子，接着又殴打穆国公嫡长子，齐湛, 这账算起来你以为齐家能保住你吗？” 　　齐湛看着穆邱一声冷笑, 嘲讽地开口, “穆国公府嫡长子？上族谱了吗？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贵重玩意儿不成？而我好歹是我爹的亲儿子，一出生就在齐家族谱上, 是你这种恶心货色一辈子都比不了的。” 　　这话着实戳到了穆邱的痛处，他看齐湛的眼神也变得阴鹜，狠狠道：“齐三，既然你铁了心要护着穆汀这个乡下贱种，那我就找机会让你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好了, 你们都要死！” 　　“看，找你们麻烦的人来了，”穆邱看向齐湛两人背后，后面传来了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齐湛和穆汀回头，就看到府衙的衙差佩着刀朝这边赶来，还未走近就有人大声质问，“什么人胆敢在街头闹事？” 　　穆邱露出笑容，“穆汀，你们先把今日这一关过了吧。” 　　穆邱那半路摔下来的车夫这会儿也能爬起来了，冲到那群衙差面前去告齐湛二人的状，说他们指使车夫撞穆国公府的马车制造混乱，不仅掀了摊子，还差点伤了人命，让衙差将齐湛二人带衙门审问，请府尹大人还他们少爷一个公道，还有被无辜波及到的百姓一个公道。 　　又让衙差看穆邱，悲愤的控齐湛动手打穆邱的事，“看我们少爷伤成什么样了，今日若不重罚凶手给我们少爷一个交待，穆国公府绝不罢休！” 　　那可真是黑的白的都让他说了。 　　衙差们面色也挺苦，他们这些衙差就是最底下的小喽啰，齐家和穆国公府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但穆国公府的人都开口要衙门处理了，他们也不能当没到，只能把人往衙门带。 　　心里不免埋怨，这些公子哥们不对付要打架就打了，过后叫上爹去对方家里要说法就是，干嘛将他们衙门扯进来，这样的事就算府尹也不好判，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穆邱装伤的重，被下人搀扶着跟衙差走，齐湛和穆汀跟他完全不一样，两人腰挺的板板正正的，是牵着手走着的。 　　见衙差要将人带走，边上摊子被掀的百姓喊了起来，“那我们这些摊子怎么办，谁来赔我们的损失？” 　　一呼，其他人全部应和，要赔他们的损失。 　　齐湛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对穆汀说，“姓杨的小人不是说没人敢给咱们作证吗，那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青松，回家取银子，”齐湛朝前面守着马车的青松喊。 　　然后又高声对周围的百姓道：“诸位父老乡亲的损失我齐湛赔，只要你们愿去衙门将刚才看到的如实告诉府尹大人就成。还有刚才亲眼看到是穆国公府马车先撞齐家马车的乡亲，只要你们愿去衙门替我作证，我每人十两银作谢礼。” 　　对普通百姓来说，十两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当即就有人问是不是真的。 　　齐湛答，“自然是真的，只要去衙门做了证，出门就能领，绝不骗人，如若没领到银子尽可以去找齐府麻烦。” 　　“我去，我看到了，就是穆国公府那马车先撞过来的。” 　　“我也看到了……” 　　“还有我……” 　　为了拿银子，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嚷了起来，还有人主动跑到衙差后面跟着，要去衙门作证。 　　穆汀低声对齐湛说，“限制人数，最多二十个人。” 　　于是齐湛又喊只限前二十人进衙门作证的有银子拿，还必须是亲眼看见的，去衙门做假证是要挨板子的。 　　看到的人是真不少，一听发银子有人数限制，原本还在犹豫的人都动了起来，生怕赶不上。 　　反正他们是真看到了，又不是做假证，才不怕挨板子。至于穆国公府找麻烦，这些人想的是，作证的又不止一人，总不能挨家挨户地去找麻烦吧。 　　而穆邱也没想到齐湛竟会来利诱这一出，若真让人去衙门做了证，那他今日使的计可就全白费了，最主要的是他可挨了一顿打，穆邱摸着自己疼得不行的肚子，这打他绝不能白挨，他要让穆汀和齐湛这对狗男男付出代价！ 　　穆邱伸手喊，“愿意去给本少爷作证的人，本少爷每人给二十两银！” 　　人群一片哗然，这可是二十两，都够许多人家一整年的开销了。 　　动心的人就更多了，就在跟在衙差身后的人要应声时，穆汀转身看了过去，他温声提醒，“前头说了，做假证是要挨板子的，各位可想好再说。” 　　虽然声音温和语气平淡，但听到这话的百姓却像被震住了般，愣是不敢开口应穆邱的话。 　　穆邱见穆汀一句话就将这些百姓吓住了，心头怒意丛生，骂这些百姓都是软骨头胆小鬼，有银子都不敢赚。 　　偏巧他还看到了齐湛得意的表情，穆邱一咬牙，高喊：“五十两，只要给本少爷作证的每人能得五十两银！” 　　这可不得了，人群中传来惊呼，五十两啊，即便是做假证挨一顿打也值得。 　　穆汀那点威胁起不了作用，跟在后头的人几乎全部倒戈了。 　　穆汀拦住了要加银子的齐湛，问穆邱，“穆少爷果真是财大气粗旁人所不能及，二十人作证怕是不够吧？不如再多加一些？” 　　穆汀话一出，边上围观百姓瞬间激动起来，立即跑上前，他们不跟在最后了，而是围在穆邱身边，生怕这个大财主跑了。 　　耽误了这么久，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少说有百余人要去衙门凑这个热闹，这阵仗穆邱也被吓到了。 　　穆汀还在背后补刀，“人是有点多，不过对于堂堂国公府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肯定是能拿得出来的。” 　　“拿不出来也得拿啊，要不然堂堂国公府可要因为不守信而名声扫地了。”齐湛跟穆汀一唱一和，话说得穆邱脸色越来越阴沉。 　　而周围百姓也下意识将穆邱围在中间，将人看得紧紧的，一点不给穆邱逃跑的机会。 　　事情到现在已变了质，穆邱从信心满满要坑穆汀二人一把变成了要如何应对这些来给他作证要银两的百姓。 　　穆汀和齐湛是一点不担忧的，即便是他们主动撞穆国公府的马，但说成是不小心碰到引起的惊马，加上他们愿意赔摊主的损失，也没伤到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打穆邱，编一个理由遮掩过去就行了，这人本就恨不得他们死，这次又让他吃了个哑巴亏，顶多就是恨意再深一些，恨多不愁。 　　意识到自己又被穆汀二人算计了，穆邱恨不得当场将穆汀扒皮抽筋，浓烈的恨意使得他脸都扭曲了，却因为被百姓围在中间使得他只能往衙门的方向走，连回个头都难，所以除了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咒骂，他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一大群人就这么到了衙门，衙差进去同府尹汇报，听完全过程的府尹也很头疼，但还是将穆汀等人宣了进去，让来作证的百姓在外面等着听传。 　　告状阐明情况的还是穆邱那个车夫下人，府尹一拍惊堂木，问齐湛和穆汀，那车夫所言是否属实。 　　穆汀回话，清晰地阐述了事情真正的经过，然后点明他们没证人，证人都被穆邱用每人给五十两的承诺给贿赂走了，还让府尹大人传在外头等候的百姓进来询问。 　　穆汀今日是一定要让穆国公府将这笔银子给掏了，相信掏了银子后，穆邱他亲爹也会与他进行“友好”沟通的。 　　穆汀冲穆邱微微一笑，对他说，“穆少爷，你要嫁祸我们的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高兴吗？” 　　穆邱瞪着穆汀，眼睛都瞪红了，咬牙切齿地说，“穆汀，你给我等着，终有一天，我会亲手解决了你！” 　　穆邱最后悔的事，是在当初穆汀离开穆国公府后让李遥遥打晕他将他代嫁到齐家，他后悔没有直接让穆汀葬身穆国公府，让他永远出不了穆国公府的门，彻彻底底成个死人！ 　　也不等府尹叫外面的人来作证，穆邱直接起了身，对府尹说，“大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必大人再审理了。” 　　穆邱出了公堂，外头等候的百姓一拥而上，问是不是到他们进去作证了。 　　穆邱看不上这些贪图小利的人，满眼鄙夷，他取下腰间的钱袋，倒出里面的全部碎银朝人群一扔，“本少爷不用你们作证了，这些银子就当赏你们的，谁抢到了算谁的。” 　　银子扔在人群中自然有人低头捡，数目不够分，开始了你争我抢。 　　但更多连银子影儿都没见着的，依旧围着穆不让走，让他一定把银子结了，不结他们就上穆国公府要去。 　　穆邱不惧，只冷笑一声，“你们有胆尽管去，看能不能要到一个铜板，滚开，别挡本少爷的路！” 　　围着穆邱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继续围着要银子的好，还是放他走去穆国公府要，若说就这么算了，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他们也不甘心。 　　穆汀和齐湛比穆邱后出来，两人就站在一旁看穆邱应付这些百姓，今日这出戏大概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湛高兴得就差鼓掌叫好了，“这下好了，不管穆邱拿不拿银子，他回去一顿竹笋炒肉肯定少不了。就这么个脑子也敢跑来算计汀汀你，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可能是他爹娘给的吧，”穆汀淡淡道。 　　穆邱如此蠢还被一次次放出来闹事，穆国公葫芦里卖的药越发让人好奇了。 　　“幸好我爹娘管我管得紧，现在还有汀汀你在，否则我可能也会跟这姓杨的小人一样，无药可救了。” 　　穆汀去牵齐湛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同时说，“不会，你们不一样，你是好人，而他不是。” 　　离开府衙，齐湛让已经取了银两回来府衙门口等着的青松去赔商贩的损失，自己则跟穆汀手牵手漫步回府。 　　而在穆汀二人出府时，不远处有人一直盯着穆汀，目光深沉。 　　“国公爷，可要命人追上去？” 　　若穆汀看到了，便能发现这个盯着他的人正是他这个身体的前便宜爹，穆国公。 　　穆国公抬手，“不必了，我会让他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的。” 　　手下有些不解，穆国公却并未解释，转身上轿让打道回府，还被困在府衙内的穆邱，完全不知他亲爹来过，却连来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 　　回府后，穆汀和齐湛去见了齐父齐母，把方先生愿意回来教齐湛功夫的事说了，只是具体教习时间还没定，应该是要在他们成亲后。 　　然后又把方夫人给齐母准备的礼物给了齐母，接着才说起在街上遇到穆邱的事。 　　他们坑了穆邱一把，也是间接让穆国公府吃了亏，两家这积的怨是越来越深了。 　　“无妨，一家小人，深就深吧，”齐父此刻的想法也是怨多不愁。 　　齐父这么说他们就放心了，齐湛回去就让青松跑腿去给余旭尧送信，让余旭尧想法子打听穆国公府的消息，他很想知道捅出这样的篓子后穆邱会被打成什么样。 　　下午时，穆国公府公子赖账不肯给银子，还仗势威胁百姓的事就传开了。 　　而穆邱挨打的事齐湛和穆汀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余旭尧打着送消息的名义过来蹭饭吃。 　　余旭尧一边翘腿吃着齐家的糕点，一边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二人听。 　　“惨，很惨，非常惨，惨不忍睹!” 　　余旭尧一开口用了递增式的形容，“穆国公亲自动的手，据说人刚进门就挨了几棍子，然后让他跪着去了祠堂，边走还边在抽他，人到祠堂时嘴角都出血了。” 　　“挨打只是开始，到了祠堂就让穆邱磕头，磕一百个头，说是因为败坏了穆国公府的名声，一百个响头，那磕完可不就头破血流了，毁容也有可能。” 　　“接下来就到请家法的时候，把外衣脱了，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余旭尧摇头表示，“光听着就疼得不行了。” 　　“这还不算完，一顿抽后也不让去包扎养伤，穆国公让他在祠堂跪了一整晚，不许吃不许喝，连件厚衣服都不给穿，穆邱也是个不会做人的，他受罚后谁都没去看他，什么时候晕了都不知道，反正我收到的消息是他今早是被从祠堂抬出来的，发着高烧，这一折腾，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糕点吃完的余旭尧又开始嗑瓜子，“所以你们得小心点了，按穆邱那种人的性子，他肯定会觉得他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伤一好铁定来找你们报仇，谁知道又有什么花招。” 　　瓜子磕得磕磕作响，余旭尧还挺感慨，“你们怎么招惹上的都是些脑子不好的疯子，一个楚蘅，一个穆邱，这两天生一对似的。” 　　齐湛接话，“那可不，最好就是他俩凑一块，千万别去祸害别人了。” 　　想法虽然好，但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听到穆邱这么惨，齐湛还是很高兴了，“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好，这王八蛋昨儿还说想要汀汀的命，我看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穆国公怎么不再下手重点，干脆把他给打死算了。” 　　“那不能，”余旭尧摇头，“穆国公府名声本就不好，再来个亲爹打死亲儿子，还要不要过了，而且为一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赔上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那多不划算。” 　　齐湛很遗憾，“我知道，我也就想想。” 　　穆汀接过话茬儿，问余旭尧，“余公子可能打听到穆国公府一些其他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余旭尧反问。 　　穆汀：“比如穆国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的行为太令人捉摸不透，我想知道他求什么？” 　　人有所求，才会有目的。 　　余旭尧想了想说，“这个嘛有点难，我尽量让人给你打听，不过到时候……”余旭尧眨眨眼，指着已经空了的糕点盘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没问题，”穆汀一口答应，“到时候给你做一桌子好菜，让你吃饱。” 　　余旭尧高兴得一拍手掌，斗志昂扬，“好，你放心，这消息我一定给你打听出来，”为了吃，他拼了！ 　　不过在那之前，今天中午还得吃一顿。 　　余旭尧砸砸嘴，期待地看着穆汀，问，“那今儿中午咱们吃什么？” 　　穆汀起身，“昨日做菜用了不少鸡，鸡爪我都让人留下了，今儿就吃鸡爪煲吧。” 　　让齐湛招待余旭尧，穆汀自个儿往厨房去了。 　　鸡爪余旭尧是没吃过，但他不怀疑穆汀厨艺，而且被拿出来待客，今儿这菜肯定不会差。 　　他对齐湛勾勾手指，“齐三，我两去院里打一架，消消食，待会儿才能多吃些，去吗？” 　　齐湛这会儿也不饿，听着挺心动的，但他有担忧，“我爹和大哥二哥都在家呢，你不怕打着打着他们突然冒出来将我两一块狠揍一顿啊？” 　　余旭尧果然产生了犹豫，“我不是你家的，他们对我应该不会下太狠的手吧？” 　　“那难说，”齐湛摊手表示，“他们打起人来六亲不认，连我这个亲弟弟都被打得那么惨，更何况你这个外人呢？” 　　余旭尧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开始发愁，“那怎么办？这不消食一会儿吃得少，太亏了。” 　　齐湛站到门口，视线在院里环顾一周，然后落在了狗窝上，他对余旭尧招招手，“来，我想到消食的好法子了。” 　　余旭尧赶紧凑过去，“什么法子？” 　　齐湛指着狗窝，“看到了吗，我养的狗，五条！叫威风队，现在都长成大狗了，我们可以去跟威风队赛跑，谁输了谁学狗叫怎么样？” 　　余旭尧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学不学狗叫不重要，重点是这样多跑几圈可不就消食了，比打架还好，不用挨揍也不用疼。 　　“就这个了，快去牵狗。” 　　不得不说，能成为朋友的人，总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于是，穆汀才进厨房没多久，齐家就响起了狗叫声，一声接一声，声声不熄。 　　赵全一边喊着莫不是进贼了吧，一边拎着菜刀跑出了厨房，其他人也纷纷跟出去，想看下到底怎么回事。 　　不止厨房的人，是整个齐家的人都听到了，得知是蠢弟弟带着他的朋友跟狗赛跑闹出来的动静后，齐大哥拎着棍子出现在了正在进行人狗赛跑的赛场——花园。 　　齐二哥作为辅助，紧随其后，一出现就捉住了齐湛，对齐大哥说，“大哥，可以动棍了。” 　　还没打下去齐湛就已经嗷嗷叫了，同时还很有义气地让余旭尧赶紧跑，齐大哥棍子在地上一抽，“我看谁敢跑！” 　　余旭尧被震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齐大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然后当场给他表演了一出打弟弟的好戏，齐湛一边嚎一边奋力挣扎，终于挣脱了齐二哥的束缚，然后开始满花园乱窜，看得余旭尧目瞪口呆。 　　原来齐三在家挨打是这个款式的，真长见识了。 　　他决定他以后被打时也跑，他爹上了年纪肯定追不上他，这样就能少挨好多棍子了。 　　然而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齐大哥的棍子就落在了他面前，余旭尧下意识一抖，小心发问，“我也要挨打吗？” 　　齐大哥板着脸冷冰冰地反问他，“中午饭吃吗？” 　　“吃！”余旭尧答得毫不犹豫，然后默默转身背对着齐大哥，“大哥你打吧，打完就该吃饭了。” 　　齐大哥举着的棍子愣是没能落下去，他心中多了个诡异的念头，一个为了吃宁愿挨打的老实孩子，就也不太容易。 　　然而这个想法仅维持了一眨眼的工夫，齐湛窜到余旭尧面前将人拉走，“站着等打，你是不是傻，我大哥力大如牛，打起来疼啊。” 　　“齐湛！！！”力大如牛的齐大哥一声怒吼，齐府屋顶的瓦片又抖了三抖。 　　然后，没多久院里就多了两个站成一排低头相互埋怨的鹌鹑。 　　余旭尧认为，他老实挨一顿打，后面就不会被训了，而且主动挨打齐大哥也不会下手那么重，哪至于像现在浑身都疼。 　　而齐湛觉得自己是好心在救朋友，而且哪有挨打不跑的，那不是傻子吗？ 　　还觉得后面跑的时候余旭尧拖了他后腿，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大哥一顿狠揍。 　　最后，齐湛叹气，“算了，打都打了，再说也没用。我去找汀汀，问他能不能看在我挨了打的份儿做菜的份量多点。” 　　齐湛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朝厨房的方向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哥他们只在乎我听不听话，只有汀汀关心我疼不疼，饿不饿，他果然才是最爱我的人。” 　　余旭尧在后面听得又羡慕又妒忌，他何时才能有个关心他疼不疼，饿不饿的媳妇儿呢？ 　　齐湛很快见到了那个他觉得最爱他的人，锅内的鸡爪煲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泡，香味在厨房萦绕，齐湛看看锅，看看穆汀，可怜兮兮地唤了穆汀一声。 　　穆汀回头看他，问，“很疼吧？” 　　齐湛点头，委屈道：“可疼了。” 　　穆汀微微一笑，“既然这么疼，看来是没力气吃饭了，一会儿我都帮你吃了好不好？” 第55章 鸡爪煲 　　齐湛懵了！ 　　齐湛震惊！ 　　齐湛哭唧唧地看着穆汀, “汀汀，我不是你最爱的心头宝，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了吗？” 　　穆汀面带微笑, 摸摸他头，“当然是啊。” 　　“你不是疼嘛，我也是心疼你，怕你吃了这辣味的菜会更疼，乖啊, 先忍几天，等好了就能吃了。” 　　齐湛使劲儿摇头，不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他眨眨眼可怜巴巴地开口，“汀汀，我现在说不疼，你信吗？” 　　穆汀视线落在他还捂着屁股的手上。 　　齐湛嗖的一下将手拿开, “我现在不疼了！” 　　为提高可信度，他还原地蹦跶了几下，“真的, 汀汀你信我。” 　　穆汀叫他, “转个身, 背对着我。” 　　虽然不知道穆汀想做什么，齐湛还是乖乖转了身。 　　穆汀抬手在齐湛屁股上拍了下, 齐湛嗷呜一声惨叫，蹦出老远。 　　然后转身满眼控诉地看着穆汀，但也不敢说疼，怕把自己的午饭给疼走了。 　　穆汀轻笑，“手感挺好, ”屁股也很翘。 　　齐湛听到这话了，眼睛一转有了主意，颠颠地跑回穆汀身边，小声跟他商量，“那晚上给你摸，中午让我吃饭行吗？” 　　怕不足以打动穆汀，还伸手抱穆汀的胳膊晃悠跟他撒娇，“汀汀，好不好嘛，我知道错了。” 　　穆汀没答应，只问他错哪儿了。 　　齐湛低头看地，开始陈述自己的错误，“我不该带着余旭尧在家里跟狗赛跑，也不该跟他打赌说输了就学狗叫，然后弄得整个家都被狗叫声笼罩，闹出太大动静了。” 　　“还有大哥打我时我不仅自己跑，还带着余旭尧跑，认错态度不端正。还想以挨打为由来博取汀汀你的心疼，我一下犯了好多的错。” 　　说到最后齐湛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个儿真是太过分了。 　　齐湛抬头，“汀汀，我记住这次的不对了，以后保证不犯了。” 　　态度挺诚恳，但没什么用，从他来齐家开始，齐湛每次挨打的理由都不同，可以说同样的错他从不犯第二次，每次挨打都在创新。 　　这要放现代，兴许齐湛还能获一个吉利斯世界纪录——世界上创造被打理由最多的人。 　　“汀汀，”齐湛又叫了声，小狗眼神再次出现，看着是怪惹人怜的。 　　穆汀这心软得也容易，他无奈叹一声，“你喜欢热闹，我们也喜欢，但现在家里情况有些不一样，你是知道的。你在院里怎么闹腾都行，但不应该把动静闹那么大，吓着大嫂，影响到附近的住户就不好了，明白吗？” 　　齐湛乖巧点头，“明白了，我今天中午少吃点，然后分出一些菜送去给大嫂，我跟她道歉。” 　　穆汀：“我好像还没说要给你吃来着？” 　　齐湛从背后抱住穆汀，笑嘻嘻，“因为我知道汀汀舍不得生我气啊，更舍不得饿着我。” 　　穆汀失笑，“拿你没办法，行了，你先回院子，很快就能吃了。” 　　咕嘟咕嘟冒泡的鸡爪煲香味更加浓郁，像迫不及待送到嘴边给人吃了。 　　齐湛脸在穆汀背上蹭了蹭，然后高兴地走了，回去叫余旭尧准备吃饭，这回学聪明了，出了厨房才捂的屁股，是真疼啊。 　　…… 　　咕嘟冒泡的鸡爪煲出锅，穆汀分了两份，一份小的如齐湛所说送去给李氏，大的那份就端回院子吃，大的那份碗装不下，还是用大陶锅装的。 　　撒上芝麻和葱花，给本就香味四溢的鸡爪煲又增加了几分滋味，穆汀低头闻闻，很是满意。 　　叫来白灵把李氏那份给送去，大的那份让青松端回院子，他自己则去盛了满满一盆米饭，全不用担心吃不完。 　　穆汀回去时，齐湛和余旭尧已经在桌前坐好了，姿态端正，力求不表现出屁股痛，怕没得吃。 　　丫鬟给他们一人面前放了一个碗一双筷子，两人眼巴巴的看着穆汀，等他发话。 　　穆汀看得好笑，为了吃也真是够拼的，他道：“吃吧！” 　　齐湛顿时欢快地嚎了一声，举起筷子就朝鸡爪下了手。 　　余旭尧动作也不慢，夹的同样是鸡爪，就冲这菜的名字叫鸡爪煲，他就知道鸡爪是重头戏，是绝不会差的。 　　果然鸡爪一入口余旭尧眼睛就亮了，鸡爪软糯，只需轻轻一抿，肉就能从骨头上脱落，汤汁已经完全煮入鸡爪内，咸香入味，有微微的辣意，不重，但恰到好处，像给鸡爪注入了灵魂般，而这鸡爪的味道非要形容的话，余旭尧觉得也只有销魂二字能配得上了。 　　鸡爪煲内不止有鸡爪，还有鸡翅，同样是轻轻一咬便脱骨了，鸡翅与鸡爪不同，肉多，一口肉咬在嘴里，满满的满足感。鸡皮也煮得极为软烂，配上内里的肉，一股滑嫩细腻的感觉便游荡在唇齿间，香味更是往鼻间上涌，这滋味，便是吃个百来回也不腻。 　　穆汀还在里面放了一些猪瘦肉片，猪肉同样滑嫩，却比鸡翅鸡爪多了些许较劲儿，上面裹了浓稠的汤汁，混着米饭大大扒一口，那才真的是绝了。 　　除此之外，里面还加了鸡蛋，胡萝卜，豆皮等等配菜，因为食材本身的味道，一锅煮出来的又不止一个人味儿，保留了食材本来的鲜美，每一样都好吃得让人把舌头都一块吞了。 　　齐湛和余旭尧没吃多久就进入了抢菜模式，穆汀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早早给自己分出一份，不然他这个做菜的人可能到最后还要吃不饱。 　　菜好吃，又下饭，穆汀最开始端来的那一大盆饭早被吃得精光，丫鬟后面捧着大碗又去厨房给续了个饭。 　　这两人的胃口，穆汀觉得自己就跟在看大胃王现场吃播比赛一般，直到菜全部吃完也没分出胜负。 　　陶锅内还剩了些许汤汁，齐湛和余旭尧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起身动的手，要端锅倒汤汁拌饭！ 　　穆汀：“……”他甚至觉得饭桶两个字已经不够形容这两人了。 　　“放下！”穆汀开口。 　　争抢中的两人本能地听话松了手，陶锅放回原位。 　　齐湛品质优良的提醒穆汀，“汀汀，汤汁不吃就浪费了，这样不好。” 　　穆汀没理他，吩咐丫鬟，“把剩下的饭捏成饭团，然后放在汤汁里。” 　　一听不是让把汤汁倒了，齐湛立刻乖巧坐好，等饭团吃。 　　虽然不知道吃饭团跟直接拌饭有什么区别，但有汤汁在，味道肯定不会差就是了。 　　捏过的饭团似乎多了一丝嚼劲，裹着汤汁一口咬下，美得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 　　齐湛又开始夸穆汀，“还是汀汀你聪明，这饭团也太好吃了。” 　　余旭尧也开始跟穆汀打听，“请问穆国公府还有其他人会做饭但没出嫁的人吗？只要做饭好吃，人不坏就行，我要求不高的。” 　　齐湛看向余旭尧，露出不满的表情，“你这也太不讲究了，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一家子什么人吗，你还敢娶他们家的人，就不怕娶回家给你做饭时在菜里下药啊？” 　　余旭尧悲愤地吃了两个饭团，“我就是想娶个会做饭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娘不是给你相看了好几个吗，前头还听你说快成了，”吃饱了，正好听一听好朋友的八卦，齐湛还放慢了吃饭团的速度。 　　余旭尧就更悲愤了，“骗人的，找了个厨娘做吃食，然后就说成是他们家小姐做的，还送来给我尝过，味道挺不错的。我娘本来都准备好聘礼要上门提亲了，结果好家伙，那厨娘成了那家老爷的小妾，不能给那小姐当陪嫁，然后这事儿就败露了。” 　　“这叫什么事嘛，不会做饭就不会做，非得弄一出骗人戏码，那家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女儿的陪嫁都抢，太不要脸了。” 　　齐湛和穆汀对视一眼，觉得余旭尧是怪可怜的。 　　齐湛给他出主意，“也不一定要你未来媳妇儿会做饭，人嫁给你又不是专门来给你做饭的，你家多请几个好厨子不就成了。” 　　“要求别太高了，像我们这样的纨绔娶个好媳妇儿也不容易，我是运气好，你比不了的。” 　　余旭尧怒瞪齐湛，“你想打架吗？” 　　齐湛下意识把凳子往穆汀身边挪，嘴硬道：“本来就是嘛，这天底下是绝不会再有第二个汀汀的。” 　　余旭尧祭出了拳头，齐湛认输，“好好好，别动手，要不然我大哥一会儿提着棍子又来了，你也不想瘸着腿回去不是，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余旭尧哼了声，放过他了，然后继续说，“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算了，我就娶个不嫌我没出息的就成，反正你们要开酒楼了，大不了我以后带着媳妇儿去酒楼吃呗。” 　　余旭尧一想，觉得这主意还挺好，决定回去就跟他娘说，给他重新相看。 　　“对了，说起酒楼，我让人找到了一家要卖的，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 　　齐湛看穆汀，等他拿主意。 　　最近也没什么事，穆汀道：“那明日就去吧，早些定下来也好重新装修布置，前头这些准备功夫得费点时间。” 　　“那就明日了，明儿我叫上祝酒他们，到时候来齐家叫你们，一块去看看。” 　　穆汀和齐湛应下，余旭尧也起身准备回去了，棍子打得挺疼，还是早点回去上药吧。 　　不过走之前他又给穆汀他们透露了个消息，“最近京城这些当官的有好些人都纳了个妾，都是些正经人家的年轻姑娘，嫡女庶女都有，我觉得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你们先听听，往后遇到了也小心些。” 　　孙家和李家的事两家自己知道善后，肯定不会乱传，齐家这边也没对外到处说，所以余旭尧并不知齐家已经碰上了。 　　但上赶着给人做妾这事的确怪异，穆汀开口询问，“你知道是那些人家纳妾了吗，又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余旭尧问，“怎么，还真有问题？” 　　穆汀看齐湛，齐湛就把孙璃要嫁他，李家有女儿要爬他大哥床的事说了，“我们都觉得这不像巧合，李如意和孙璃都是嫡女，上赶着给人做妾怎么想都不对劲，但暂时还没查到其他消息，所以也不知这两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人有点多，我回去写下来，明天再把名单给你们，如果真有古怪，这事儿我得跟我爹说了，你们齐家碰到了，我们家怕也不远了。” 　　余家比齐家只好不差，余旭尧他爹可是朝廷二品大员，虽然也出了余旭尧这个纨绔，但余旭尧大哥如今有官职在身，他还有个会读书的弟弟，将来也不会差。 　　穆汀道：“你消息灵通，最近多打听打听京中的动向，知道得多了，也许我们就知道了。” 　　“行，我多留意，”余旭尧点头，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坐马车回家后，余旭尧就直接去见了他爹。 　　余父余母正在吃午饭，余旭尧自己拖了凳子一屁股坐他爹旁边，“爹，跟你说个事儿。” 　　余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余家规矩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余旭尧还因为在家里吃饭时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挨过个打。 　　但现在他没吃，所以可以随便说。 　　“我今儿中午在齐家吃的，鸡爪煲，爹你知道什么是鸡爪煲吗？” 　　“就是鸡的脚加鸡翅膀，再加猪肉，胡萝卜，豆皮这些菜咕嘟咕嘟煮上一大锅，那滋味，这辈子要不吃上个十顿八顿的，就是遗憾，临老了都得后悔。” 　　余父的眼神逐渐危险，而余旭尧完全没察觉到，嘴继续叭叭，“鸡爪又软又糯，入口就化，像爹你这种牙口不太好的，吃着最合适了。还有那鸡翅膀，吃起来也不费劲儿，味道可香可香了，”余旭尧边说还边闭上眼回味似的咂了咂嘴。 　　余父放下了筷子，余母在旁边拦了他下，“下手别太重，你饭没吃饱，前力使大了后头没劲儿。” 　　在余父起身要去拿棍子时余旭尧终于反应过来了，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蹿了起来，还因为动作太快，碰到了身上的伤，惨叫了一声。 　　余旭尧赶紧向他爹求饶，“别，爹，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儿子已经挨了一顿打了，经不起第二顿的。” 　　余母露出疑惑的表情，“怎地，你在外头还认了个爹，让人抽了？” 　　余旭尧：“……我没有，娘你别乱说！” 　　余母笑笑，“没有就没有，你激动个啥。” 　　余旭尧想说他只是澄清事实，并没有激动，然后余光就瞥到他爹已经棍子在手了。 　　余旭尧：“！！！” 　　他反应过来，他娘跟他说话就是为了拖住他，然后给他去拿棍子的时间，不让他提前逃跑。 　　余旭尧生气了，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两口子又算计我！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 　　余母一撩裙摆，背靠着椅子，一条腿踩在了椅子上。 　　余旭尧：“……” 　　余旭尧哭丧着脸，低头屈服，主动走回他爹跟前，“我错了，爹你动手吧。” 　　到这会儿余旭尧领悟了他在家挨打为什么不敢像齐湛那样上蹿下跳的原因，一般动手打他的都是他爹，他娘会在旁边看着，但如果他敢有逃跑的心思，他娘就会出马了。 　　也没别的，他外公是个武将，他娘——将门虎女 　　他跑也跑不过，如果不幸让他娘动手了，床上半月躺少不了。 　　余旭尧又忍不住想，他哥哥弟弟都争气也不是没原因的，毕竟都不如他抗揍，只能听话当好儿子了。 　　余旭尧已做好再被打一顿然后明日不能下床的心理准备了，但等了半天发现棍子没落下来，他回头看，见余父举着棍子跟娘在眉来眼去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就打个儿子，没到隔空传武力值的地步吧？ 　　余旭尧小声提醒，“爹，娘，我是亲生的，”下手太重要不得。 　　儿子养这么大也怪不容易的，对吧？ 　　余母冲余旭尧招手，“来，坐着，”余母指着她旁边的凳子。 　　余旭尧慢腾腾挪过去，屁股沾了点的凳子边，坐下了。 　　“爹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吧，你把你今儿吃的那什么鸡脚…” 　　“鸡爪煲，”余父提醒。 　　余母接着说，“鸡爪煲，你去齐家想法子弄一份回来，我跟你爹就不计较你今儿犯的错了，怎么样？” 　　余旭尧替自己辩解，“我明明没犯错，我说话的时候又没吃……” 　　余母一个眼神瞪来，余旭尧默默闭了嘴。 　　他知道，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齐家请穆汀帮忙做一份鸡爪煲，要么挨打。 　　“我明天试试吧，今儿肯定是不行了，”余旭尧觉得心里苦，也后悔多嘴来眼馋他爹娘，直接说正事不好吗？ 　　余母摸摸他脑袋，“儿子乖，等吃的带回来了，娘不会亏待你的。” 　　余旭尧正事也不想说了，起身回往自己院子走，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瑟。 　　而余父余母高高兴兴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余旭尧回去就趴在床上让小厮给他上药，小厮一边上药一边念叨，“公子明明是去吃饭的，怎么还挨了顿打，还下手这么重。” 　　余旭尧对此不甚在意，“若是挨顿打就能天天吃到鸡爪煲这样的美味，那我情愿天天挨打，”为了吃，一点小伤小痛算得了什么。 　　没尝过味儿的小厮不解，余旭尧也没多解释，只发愁明儿要怎么跟穆汀开口请他做菜。 　　…… 　　穆汀是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自己做的菜，余旭尧走后他就跟齐湛去看李氏了，齐湛给李氏道歉，说不该在家闹出那么大动静吵着她。 　　李氏早上起来还会吐，不过在吃了穆汀做的菜后就会好很多，齐湛闹出来的动静对她倒没什么影响，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惊吓的人。 　　李氏道：“我没事，不过你养的那几条狗现在大了，一块叫起来动静是不小，这大过年的狗叫得这么凶，怕邻里不高兴，往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齐湛乖乖应好，他今儿也就是为了消食突发奇想，平常肯定不会这样。 　　两人又陪李氏说了会儿话，逗溯儿玩了会儿，就准备走了。 　　但在门口时被齐大哥叫住了，因为李氏只有吃了穆汀做的菜后才不吐，齐大哥就想拜托穆汀往后做饭都给李氏送一份。 　　而齐家人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送各种首饰或银票。 　　首饰穆汀用不到，所以他和齐湛回去的时候抱的是一小箱银票，穆汀对此产生了怀疑，“你们家这银票都是在内部流通的吧？” 　　一家人送来送去。 　　齐湛大方地表示，“没关系，他们都有钱，别看我大哥冷冰冰的，他可有挣钱的路子了，算下来我才是我们家最穷的，他们既然给，我们收着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所以你对客气的理解就是别人给你就收吗？ 　　那真是太不客气了呢。 　　银票理所当然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钥匙在穆汀手里。 　　齐湛还跟穆汀讲述了他当初要让穆汀保管钥匙的真实想法，然后骄傲地拍着胸膛问穆汀，“汀汀，我是不是很聪明又机智？” 　　“是，就你最聪明最机智了，”穆汀伸手掐掐齐湛脸，配合地夸他。 　　齐湛乐呵呵，他把穆汀的手放下来，又到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后就把门给关上。 　　接着跑到床上去趴着，热情地邀请穆汀，“汀汀，你快来给我上药，上完药就能做你想对我做的事了。” 　　穆汀：“？？？”你说清楚，我想对你做什么？ 　　见穆汀不动，齐湛又开始催促，“汀汀你快点啊，你不是说我屁。股手感好，想多摸摸我拍拍吗，虽然我答应的是晚上，但现在外面没人，我可以提前满足你的，快来啊。” 　　穆汀：“……” 　　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情也很复杂，总觉得去动了手的自己像个涩鬼，□□就开始耍流。氓。 　　见穆汀还没动，齐湛就干脆自己去找了伤药，然后拉着穆汀到了床边，还鼓励穆汀，“汀汀，现在是你想摸我，所以你要积极主动点，你别怕，我不会害羞的。” 　　他还自己主动脱了衣服，就等穆汀动手先给他上药了。 　　穆汀虽然心情复杂，但他觉得齐湛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要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齐湛。 　　穆汀先挖了药膏替他抹在受伤的背部、腰间，最后在把魔抓伸向了他觉得手感很好的部位。 　　一边揉药膏一边占便宜，穆汀心想，手感的确不错。 　　而齐湛还在说让他不要客气，想摸多久就摸多久。 　　穆汀回，“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摸自己的男人，客气个啥。 第56章 酸辣葱油拌面 　　齐湛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跟以往挨打后第二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他屁股疼。 　　屁股墩儿一碰就疼，不碰似乎也有点难受。 　　他转头望穆汀，有点委屈, “汀汀你昨晚太用力了。” 　　穆汀了然，拿了药走回床边，“裤子脱了，给你上药。” 　　齐湛慢吞吞地把自己裤子脱下，趴好方便穆汀上药, 同时提醒他，“虽然我很好摸，但我昨天才挨了打, 汀汀你一点都不怜惜我，好疼啊。” 　　穆汀给他抹药，面无表情地反问他，“那是谁昨晚说让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想摸多久就摸多久的，现在说我不怜惜你了。” 　　齐湛痛得哼唧，“是我说的, ”但他现在痛嘛, 就有点委屈。 　　抹完药, 穆汀帮他把裤子拉好，把人拉起来抱到怀里哄了哄, “我错了，不该太过留恋你屁股的手感一直舍不得挪开手的，以后不会了，我跟你道歉。” 　　齐湛太好哄了，穆汀这么一说他就立马摇头, “汀汀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的，等我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很快就能好的。” 　　穆汀亲亲他，“嗯，那你要快点好起来。” 　　齐湛回亲了穆汀一下，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因为自己动的手导致齐湛屁股痛，穆汀就决定去做一顿早饭补偿他。 　　让齐湛再睡个回笼觉，穆汀自个儿去了厨房。 　　“三少夫人，今天早上是不是又有新吃食了？” 　　穆汀一踏入厨房，便有人开口问了。 　　不等穆汀开口，便有人反驳了最先开口那人，“去，说的什么话，只要是三少夫人来厨房哪回做的不是新吃食，要问也该问今儿早上吃什么。” 　　“三少夫人，那今儿朝食吃什么？” 　　“酸辣葱油拌面，”在看到还有醒好没用完的面后穆汀开了口，又看到赵全在做包子，于是又补了句，“配灌汤小笼包。” 　　赵全是做包子的一把好手，穆汀之前就写过灌汤小笼包的做法给他，赵全做出来的包子也得到了齐家上下一致好评。 　　赵全听到穆汀的话，笑着道：“那今天早上我们又有口福了，正巧还熬了粥，不怕这群崽子吃得太急噎着了。” 　　穆汀笑笑，心想，齐湛应该也很需要粥，毕竟那也是个吃饭急的。 　　穆汀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净过手后开始揉面。 　　醒过的面反复搓揉，揉得面团光滑，然后用擀面杖擀成薄皮，擀均匀后将面皮折叠起来再用刀切成面条就好。 　　比起宽面穆汀更喜欢吃细面，觉得会更入味儿，一刀一刀均匀落下，面皮就成了细细的面条。 　　接着就开始烧水煮面条，同时另起一锅烧油制作调料，切成段的葱放入锅中炸至两面焦黄，先撤了灶火，待油温稍冷却一些就开始下蒜末、茱萸酱、熟芝麻等用油的余温炒香，另还要加入适量的酱油、醋、细糖、盐，拌匀后浇到煮熟过了冷水的面上，这一碗酸辣葱油拌面便成了。 　　葱油的味道还挺浓郁，筷子挑起面便能清楚地闻到。 　　穆汀先分出一小份面给李氏身边的丫鬟，那丫鬟正好来取早饭，顺便就给带回去了。 　　穆汀这边则让赵全给端出一摞蒸好的灌汤小笼包，又盛了一大碗的粥，跟白灵青松一块，三个人才将早饭给端回去。 　　齐湛已经起床洗漱好了，自己给凳子上垫了个软垫坐着，一脸乖巧地在等早饭。 　　这场面吧，穆汀总觉得他昨晚临幸了齐湛，少说得有五六七八次才让齐湛吃个早饭还得垫软垫坐。 　　不止他这么想，白灵和张嬷嬷等人看齐湛的眼神也有些古怪，张嬷嬷也明白了，难怪三公子总嚷嚷着要嫁人，这底下那个不嫁人还能咋地。 　　张嬷嬷还过去问穆汀，“三少夫人，这面看着有些辣，三公子吃了怕是不方便，要不就只让他吃粥和包子吧。” 　　穆汀一听就知道张嬷嬷在想什么，他忍住笑意替齐湛解释，“他那是昨儿被大哥打的，不碍事，这面我特意少放了辣，他能吃。” 　　张嬷嬷闹了个乌龙，表情讪讪地退下了。 　　临走时也没忘多看齐湛两眼，心里还挺奇怪，三公子以往挨打了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从没垫过软垫坐，难不成大公子这回下手真的很重？ 　　因为不知道齐湛和穆汀两口子玩了什么情趣，张嬷嬷心中有了个‘美丽’的误会。 　　齐湛一心扑在吃上，完全没听明白张嬷嬷话里的意思，穆汀说他可以吃面，他就先给自己夹了一碗，飞快地往嘴里送。 　　葱油拌面油用得多，看起来油光闪亮，吃起来也有些油却不觉得腻，配上炸得又香又脆的葱段，味道鲜美至极。酸辣甜咸的口味，口感丰富，面条爽滑劲道，这一口面下肚，直叫人拍案叫好。 　　齐湛边吃边点头，一小碗几口吃完，喝上半碗放至温热的粥，再夹一个小笼包一口塞入口中，即便嘴会被小笼包内的汤汁烫一下，但这都不是事儿，只会觉有一股强烈的幸福的满足感从心头升起。 　　面好，粥好，小笼包也好，配极了。 　　“太好吃了，就是一碗面汀汀你也能做得比御厨做的还好吃，汀汀你对我真好。” 　　齐湛夸完，一刻不歇地开始吃第二碗面。 　　就这吃面的速度，脸上高兴满足的表情，谁能看出他有哪儿不舒服呢。 　　反正一顿早饭吃完，齐湛又活力满满生龙活虎了，他蹦了两下，一脸惊奇地跟穆汀说，“没想到这葱油拌面还有止痛的效果，真是太神奇了。” 　　“真不痛了？”穆汀问他。 　　齐湛摇头又点头，“有一点点，不过没早上起来的时候疼了。” 　　那应该是抹的药膏起了效，加上这人惊人的恢复力，穆汀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少坐少走，你的朋友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先趴着去写你的话本吧，等人来了再看你要不要跟着出门。” 　　齐湛的话本有了新的进展，他开了头，虽然还没写多少字，但大白话写出来开头还挺有吸引力，等整体故事写出来，穆汀觉得应该是能有很多人喜欢的。 　　毕竟大白话直白又浅显易懂，受众就比那些文绉绉的话本子多。 　　至于会不会被人嫌弃吐槽说不堪入目，他们也不在意，本就是用来消遣娱乐之作，又不是什么文学名著，写那么高深做什么。 　　齐湛在院里转了两圈消食，然后就进屋趴在了软塌上，头顶着被子翘着脚开始继续写他的大作。 　　穆汀被齐母叫去看一些成亲时要用到的东西，因为李氏现在身子不利索要静养，更不能劳累，所以原本齐母安排给她李氏的任务又被她自己接了过去。 　　成亲的具体日子是正月十八，也就剩下十来日了，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齐母最近也挺忙的。 　　穆汀一出现，齐母就热情地对他招手，“来看看，这是喜冠，你们两个男人成亲咱们就不兴穿女装，给你们做了一样的喜冠，看喜欢吗？” 　　喜冠是纯金打造的，做了镂空花纹，正前方是一颗红宝石，粗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仔细看却发现整个喜冠花纹雕出是一只鸟儿形状。 　　齐母解释，“这是鸳，”两只喜冠并排放，两只鸳便正对着，凝视着对方。 　　与喜冠搭配的还有红色发带，发带的尾部绣了两个大头小人，就是齐湛平时画的大头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齐湛，穿着红色喜服，头顶正好戴着那一对喜冠。 　　穆汀眼中闪过惊喜，“娘，”他唤了齐母一声，却不知说什么。 　　齐母太有心了。 　　齐母伸手领着他去旁边的屋子，门一开，穆汀发现里面摆了大大小小许多箱子，齐母道：“这是我让人去李家要回来的，当初湛儿娶的是你，如今要嫁的也是你，咱们跟李家毫无关系，自然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 　　“他两个哥哥娶媳妇儿都给了聘礼，他要嫁人也不能不给他嫁妆，到时候就把这些东西抬到你们院里去，往后就给湛儿傍身用。” 　　穆汀看着这一屋子的箱子，心情也怪复杂的，他对齐母说，“齐湛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本该用来娶妻的聘礼最后成了他自个儿的嫁妆。” 　　齐母也乐了，“这谁能想到，当初要早知道他最后会跟你成，我也不必去到处折腾给他相看，直接把你从穆国公府接出来跟他拜堂成亲，可得省去我不少麻烦事。” 　　穆汀道：“若非那出阴差阳错，我也不会遇到他，更不会有娘你们这般好的家人。” 　　“这就是缘分，”看完嫁妆，齐母又领着穆汀回了正房，“有缘分咱们才成了一家人，你道齐家好，可又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有多好，若不然我们又怎会留下你，还把儿子都嫁给你。” 　　齐母让人取了一个小木箱，她打开给穆汀看，里头一对白玉，“当年我生下湛儿时他外祖母让人送来的，说将来等湛儿成亲后给他和他媳妇儿。起初我也是有意看看你的本性，想看看你对湛儿是否真心，若你们是真的好，我就把玉佩给你们。结果玉佩还没给，你倒一朝从女娇娥变成男儿身了。” 　　“不过现在也好，给的是你，而不是让你顶着李遥遥的名字接了这玉佩。” 　　齐母将小木箱递给穆汀，“成亲那日戴上，听你们外祖母的，百年好合。” 　　穆汀没推辞，接过后同齐母道谢，“谢谢娘，等有机会，我和齐湛再当面谢外祖母。” 　　“好孩子，”齐母点头，很是高兴，“我给他们去了信，到时候他们应该能来。” 　　之前齐湛成亲，是齐湛一个表嫂即将临盆，他外祖母身子又不大舒服，周家便没来人。 　　这回没事耽误，加上外孙要嫁一个男人，周家那边便都想来看看人。 　　“那等外祖母来了，我给她做好吃的。” 　　齐母笑，“你放心，你们外祖母最是通情达理，外祖父也是眼界宽的，要不然当初哪会把我许配你们爹一个穷小子，又费心费力地供他读书，他们啊，都是最和善的人。” 　　齐母说着突然眼眶就红了，这不提还好，一提她也想家人了。 　　穆汀看出来了，他顺着齐母的话说，“他们能养出娘这样心善又有魄力的女儿，自然是最最好的。” 　　齐母擦了擦眼，“嘴巴倒甜。” 　　穆汀就笑，笑得齐母情绪缓过来了，他才道：“娘，我现在还没什么银子，暂时不能给齐湛准备聘礼，等酒楼开起来，我赚了银子再给他置办，往后银子也都给他保管。” 　　“这事儿我不管，你们自个儿商量，反正聘礼也是他收。” 　　比起置办东西，齐湛估计更喜欢银子。 　　穆汀便顺和地应好。 　　齐母又跟他说了再过两天试喜服，就打发穆汀回去了。 　　穆汀回去把玉佩拿给齐湛看，又传达了一番他有嫁妆的事。 　　齐湛脸都笑开花了还假惺惺地说，“嗐，这么客气做什么，都跟娘说不要嫁妆了，抬来抬去的麻烦，不过娘既然给了，那是她的心意我不好不要，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穆汀横他一眼，“你不怕娘听到后真不给你了。” 　　齐湛笑嘻嘻，“我只跟汀汀你说，娘不会知道的。” 　　“对了，嫁妆多吗，咱们院里能不能放下？要不我们去外面买个宅子，专门放嫁妆啊。” 　　穆汀伸手戳他脸，“想得倒美，把你的嫁妆都拿去倒卖了，兴许正好够买个宅子。” 　　“那也成啊，你把我藏进去，就叫金屋藏娇，”齐湛笑容越发灿烂，觉得自己很适合当被藏起来的娇。 　　“行，”穆汀配合他，“等我赚了银子就买个宅子把你放进去，然后每天晚上悄悄翻墙出去找你，跟你这个娇幽会。” 　　两人乱七八糟说着闲话，齐湛晃悠着脚，时不时在纸上写一句，穆汀坐在他对面，前头摆了一本狐狸精的书，这般悠闲地便过了一上午。 　　等到用过午饭后，余旭尧一行人来叫他们出去看酒楼，到出门时齐湛屁股已经不疼了，整个人活力满满，一路上都在跟他的朋友们炫耀穆汀今早给他做的早饭。 　　要看的那一家酒楼位置稍微有些偏，也正是因为位置偏，酒楼生意不行，老板做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转让。 　　两层小楼，一楼大堂很宽，摆上二十张桌子都不挤，楼上也有十来个雅间，有大有小。后头还带了一个大大的院子，一家人住里面都不觉得挤。 　　余旭尧提前让人来打听过，“老板说了，八千两银一并转让，桌椅板凳还有厨房的东西都留下。” 　　这些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穆汀都是要重新找人订做的，地方偏也不怕，到时香味能引来客人，还有齐湛他们能帮忙宣传，只要有人来，吃一顿他便不愁没回头客了。 　　穆汀最看重的是这酒楼地方宽，人多有地方坐，后头的小院到时还能弄点自助特色项目，都是进账啊。 　　给他们领路介绍的就是这酒楼的老板，姓曹，穆汀便直接问他，“曹老板，你这卖了酒楼是打算去别处做另外的营生？” 　　曹老板知道面前这群公子哥身份都不简单，不敢打马虎眼，老老实实回了，“打算在地段好点的地方去一家小饭馆，让家里人有口饭吃就成。” 　　“那原先酒楼里跑堂的小二呢？” 　　曹老板答道：“有几个去别家了，还剩两个，我原本是打算带着人跟我走的，公子问这话是？” 　　穆汀没答，而是接着问，“曹老板应该很舍不得卖这家酒楼吧？” 　　曹老板露出心痛的表情，“唉，到底是祖传下来的，祖上有一手好厨艺，这巷子深也有食客来，到我这一代，厨艺不行，也不善经营，若不是实在做不下去了，哪会卖这祖传的酒楼啊。” 　　“那曹老板擅长什么？” 　　曹老板似乎琢磨出了点什么，眼睛一亮，立刻积极说起了自己擅长的，“因为祖辈都是厨子在经营这酒楼，我从小就跟商贩打交道，学了些挑菜挑肉的功夫。” 　　“公子，小人自知就那么点本事，斗胆跟谋一个后厨采买管事的位置，公子，小人在附近这一带也有些名声，公子可遣人去邻里问问，小人绝不会做贪图便宜中饱私囊一事，还请公子给小人一个机会。” 　　曹老板也是个聪明的，说完长处就开始给自己谋位置了。 　　齐湛盯着这老板看了几眼，好奇道：“你不是要自己开饭馆吗，这自个儿做老板不比当个后厨采买好？怎么算开饭馆都赚得更多。” 　　曹老板赔着笑解释，“小人前头也说了，小人不善经营，开饭馆也只是为了谋生，让一家老小不至于饿着，至于能赚多少，有没有得赚还另说。当后厨采买到底固定月银拿，而且几位公子一看出身就不凡，将来这酒楼生意必定红火，小人做得好，主家也不会吝啬，拿的月银也够养活一家人了。” 　　有月银，还有这卖酒楼的银子，他们一家子另置办一处房产，吃穿是不愁了，而他尽心尽力把采买一事做好了，兴许还能入几位公子的眼，给后代谋一条出路。 　　“倒是个脑子灵活的，”余旭尧等人评价。 　　不过穆汀并未马上应下曹老板当后厨采买一事，而是道：“这酒楼我们要了，采买一事等酒楼重新装好了再定，到时候再看曹老板是否有缘了。” 　　曹老板知道大户人家用人那必须是三挑四选的，他也不怕等，反正重新置办住处也得花时间，他平常没事就来这儿守着，总能找到机会。 　　交了银票，到衙门过户，那酒楼便到穆汀名下了。 　　穆汀几人又进去转了一圈，他让齐湛仔细记下这酒楼内的格局，回去画下来，他来安排装修的事。 　　齐湛乖乖地应了，跟穆汀保证他一定一点不错的记下来，还引得余旭尧几人笑话他，乖顺得跟只猫一样。 　　当然，他们更佩服穆汀，把齐湛给训得服服帖帖的，若以前，他们哪能见到这样的齐三。 　　不过又一想，如果他们有穆汀这么个好看又会做饭的媳妇儿，比齐三更乖顺也不是没可能，厨艺好的媳妇儿多难找啊。 　　齐湛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若知道了那估计是亮拳头的，汀汀是他的媳妇儿，谁都不许想！ 　　酒楼看完，一行人就打道回府。 　　余旭尧就往穆汀身边凑，话没说就先掏了一叠银票给他，“那什么，齐三媳妇儿，我能问你买道菜吗，就昨儿吃的那道鸡爪煲。” 　　穆汀还没说话，齐湛就拿眼睛瞪他了，“昨天吃那么多你还没吃够吗？” 　　余旭尧反驳齐湛，“你昨天吃得也不比我少，你敢说你吃够了吗？” 　　那……显然没有，今天再来一锅他肯定也是能吃完的。 　　余旭尧很嫌弃地把齐湛推开，“你别插嘴，等我说完。” 　　余旭尧只好交待了他昨天回去馋他爹娘险些被教训的事，“我爹娘说了，他们今天要是吃不到鸡爪煲，我屁股就要开花了。” 　　余旭尧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可怜些，虽然知道穆汀不会心疼，但求他看在自己跟齐三关系不错的份儿上，能给点面子，让他避开这顿男女混合双打，他娘打起人来是真的疼啊。 　　银票数目不少，余旭尧正想说不够他再回去拿，反正他娘说了不会亏待他，到时候让他娘补偿回来就是。 　　但话没出口，穆汀面前又多了几叠银票，来自其他同行的祝酒等人。 　　余旭尧非常不满地挥手赶人，“去去去，你们捣什么乱。” 　　祝酒说，“如果你爹娘吃到了鸡爪煲而的我们爹娘没有，他们知道是因为我们这些当儿子的没开口，你能想到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那也许就不是男女混合双打这么简单了，他们上头还有哥哥嫂嫂呢，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个纨绔，大家打起人来都是一把好手。 　　这话余旭尧无法反驳，他只要带入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大概就是一道菜引发的血案吧？ 　　齐湛凑过来解救穆汀，“你们这么多人，汀汀就一个人，能做的过来吗？” 　　“那怎么办？”众人虚心求教，为了不挨打，想尽办法也是要求到菜的。 　　齐湛也不知道，于是就问穆汀，“汀汀，你说呢？” 　　穆汀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的，他想了想问齐湛，“你们家里关系好，过年会相互拜年到彼此家里吃饭吗？” 　　京城的大户人家没这规矩，关系好也就是送年礼，吃饭这种事都是出嫁女儿携夫婿儿女一块回去，长辈是不会动的。 　　齐湛正要摇头，余旭尧几人却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声道：“我们觉得可以有！” 第57章 一品锅 　　穆汀也没想到出去买个酒楼还顺便接了个宴席承包的活, 他看着齐湛捏在手里翻来覆去数的银票，恍然间觉得赚钱是件挺容易的事。 　　就是老从身边人身上薅羊毛，似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齐湛把银票数好, 然后全部递给穆汀，“一千三百两，汀汀你收着。” 　　齐湛还在算，“都是能吃的，估计买菜买肉就得去一两百两, 剩下的就是汀汀你的辛苦钱，那么多人来，你肯定要忙很久的。” 　　穆汀的拜年提议得到了余旭尧一众人的认可, 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如果他们几家人都来齐家吃饭，那吃的肯定不止一个菜，可比让穆汀单独给他们每家做划算多了, 而且人多还热闹，多好啊。 　　他们当场就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全塞给了穆汀，说是用来买菜买肉的钱, 等齐家把日子定好, 他们就举家上门拜年, 穆汀做什么他们都说，让他尽情发挥。 　　虽然是穆汀提起的, 但他没好一口就答应下来，还要回去跟齐父齐母说说，最主要的是李氏现在情况特殊，怕人多会吵得他不舒服。 　　穆汀将银票揣好，说道：“得回去先跟爹娘他们说说,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答应，要是来家里不方便，就把吃饭的地方定在酒楼好了，正好地方大，坐得下。” 　　齐湛凑近揽住他肩膀，半搂住穆汀往前走，“放心吧，爹娘肯定会答应的，他们可巴不得有人上门陪他们喝茶下棋唠家常呢，没看爹一天在家闲得都快发毛了吗？” 　　这事怎么说呢，就是齐湛三兄弟各自成家，都成天跟媳妇儿孩子腻在一块，而齐母呢因为忙着筹备穆汀和齐湛成亲的事，就不大有空搭理齐父，齐父又不想每天都出门找乐子，就显得又闲又无聊，整日窝在书房看书，是有点要发霉的意思。 　　听起来竟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齐湛还感慨了起来，“我爹肯定很怀念以前我故意去招惹他的日子，每次我都把他气得想跳起来打我，今年我不去气他了，我爹可能心里还不得劲儿。” 　　齐湛摸着下巴琢磨，“汀汀你说，我回去要气一气爹吗？” 　　穆汀眼睛往他屁股看，问：“不疼了？” 　　齐湛自个儿揉了揉，“还行，没什么感觉了。” 　　所以又可以浪了。 　　穆汀揪揪他耳朵，一天真是变着法儿在讨打，“那不如你回家后陪爹下几盘棋吧，修身养性，比挨打好。” 　　齐湛立马摇头，“不要不要，我坐不住，而且爹也不喜欢跟我下棋，他嫌弃我。” 　　穆汀继续出主意，“那画画？” 　　齐湛还是摇头，“不了不了，如果我把爹画成喷火老头，他还是会打我的。” 　　齐湛叹气，“唉，要怪就怪我爹爱好太少了，又很古板，要不然我就大方地把我那些狐狸精的话本分享给他了，顺便还能交流下哄媳妇儿的心得，多好。” 　　穆汀笑，“如果不怕被爹追着揍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齐湛哪儿敢啊，爹毕竟是爹，既能揍他，还能没收他的狐狸精话本。 　　齐湛表示，“还是让他继续闲着好了。” 　　话虽如此，但一到家齐湛就冲到他爹书房，跟他分享了家里即将有大批客人来的好消息。 　　并列举了这些客人来后他爹能做的事，比如跟谁下棋，跟谁吵架斗嘴，跟谁比媳妇儿好等等一系列可以排解寂寞的好事，就不用一个人闷在书房发霉了。 　　前面都还挺好，直到齐父听到齐湛说他寂寞，一个闷在书房发霉的话，脸色就变了，他伸手在桌子下摸了摸，“我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打你了？” 　　齐父从桌下摸出了一根棍子，并对准齐湛高举了起来。 　　齐湛：“！！！” 　　“爹，为什么你桌子底下还藏了棍子！” 　　“你是不是一直惦记着找机会打我！” 　　齐湛悲愤中夹杂了些不可置信，他好歹是亲生的，不至于这么对他吧？ 　　齐父慢悠悠把棍子拿下来，又拿出一根帕子仔细擦了擦，说道，“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那是备不时之需吗，爹你明明是为了方便随时随地打我，”齐湛拉过穆汀，躲在他背后，满脸控诉地指责齐父。 　　齐父幽幽开口，“知道太多就不好了。” 　　齐湛：“……” 　　齐湛脑袋抵在穆汀肩膀上哭唧唧，“枉费我为了能让爹开心，一回家就来告诉他家里要有客人来的事。” 　　在齐湛没看到的时候，齐父一贯爱板着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可见心情不错。 　　这显然是齐父拿齐湛逗乐子呢，穆汀也没打算拆穿，仔细跟齐父说了余祝几家人会来吃饭的事，齐父点头应了，“只是吃个饭，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着安排便好。” 　　齐父也是真期待有人来陪他打发时间，便又多了句人什么时候来。 　　穆汀一看就知道齐父在想什么，道：“就明日，我先去问问大哥大嫂那边，若方便就请人来家里，若不方便我们就去酒楼吃，正好那边座椅板凳都有。” 　　“好，”齐父应了声，把棍子收起来打发他们走。 　　哭唧唧完的齐湛看齐父把棍子起来了，胆儿又开始肥了，跑去揪了一下他爹的胡子，然后飞快跑门口，冲他爹做鬼脸，“只要我跑的快你就打不着，就算藏了棍子也没用，”然后在齐父追出来前大笑着拉着穆汀跑了。 　　背后传来齐父的怒吼声，让齐湛等着。 　　扳回一城的齐湛这会儿才不怕，笑得可得意，“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的。” 　　然后还跟穆汀求表情，“汀汀，我是不是很聪明？” 　　去拔老虎胡须的作死行为，可真是太聪明了。 　　穆汀伸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撸了两把，“聪明，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在这辈子遇到你。” 　　猛然被这么夸，齐湛还有点害羞，抱着穆汀胳膊谦虚道：“汀汀你别这么说，我没那么好。” 　　穆汀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带着这个大挂件往齐大哥院子去。 　　李氏坐在院里晒太阳，最近天气暖和了许多，还每日都有大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心情都要明媚不少。 　　李氏知道他们下去出去是看酒楼，先问了事顺不顺利，穆汀便把买下酒楼，还有酒楼大体样子都跟她说了，然后才提起有人来拜年吃饭的事。 　　“我没事，除了早上刚起那会儿有些不舒服，后面吃了你做的菜就不难受了，你说这几乎人家都是同咱们家交好的，家中女眷我也熟识，来了正好热闹。” 　　“如此，那我一会儿就让人送信，让他们明日来吃午饭了。” 　　“好，”李氏应道，脸浮上笑意，“明日我们又有口福了。” 　　“那大嫂明儿就多吃些，”穆汀道，然后就表示要再去齐二哥那边说说，虽然徐氏没身孕，但都是一家人，也该说说。 　　齐二哥和徐氏自然不会反对，都跟李氏一般，对明日期待得很，又可以吃到新菜了。 　　家里人都同意后，穆汀就让齐湛去给他的好朋友们送信，确定好明日要来的人数，他在家拟明日的菜单。 　　余父余母惦记的鸡爪煲不能少，岁除那天吃的凉菜也能添进来，干锅肥肠，红烧肉，松鼠桂鱼，芋儿鸡，黄豆焖猪蹄这些菜也能再做做，另再添一道主菜就差不多了。 　　主菜穆汀打算做一品锅，一品锅是徽菜，属于火锅类，内里菜品繁多，荤素搭配，放最后吃正合适，没吃饱的还可以加菜继续煮，保管不会让人饿着肚子走。 　　定好菜单，穆汀又将需要采买的食材写好，等齐湛回来确定了人数，就可以交给管家去安排人采买了。 　　齐湛回来得挺快，然后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拜年人数，一百人，还不算齐家人。 　　这个时代的一家人跟现代的一家人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像齐家这样人口少的也有整整十人，人丁兴旺的，一家子二三十人也是寻常。 　　齐湛道：“这还是我说了只请嫡出的，要不然人会更多，”齐湛站到穆汀背后去给他揉肩，“这么多人，汀汀你能忙的过来吗？” 　　要足足摆十一张桌子，每样菜都得做十一份，比得上一次宴席了。 　　“有赵全他们给我帮忙呢，忙得过来。” 　　穆汀将食材单子交给管家，自己就去了后厨，先把今天能做的准备工作做好。 　　齐湛不敢给穆汀添乱，就乖乖窝在软塌上写他的话本，晚上帮穆汀沐浴，给他全身按摩，伺候得格外周到。 　　穆汀倒没觉得有什么，作为厨子，谁还没办过几次宴席，只要食材准备好，不出岔子，到点保管准时开饭。 　　…… 　　第二日，齐家后厨早早开始忙碌。 　　而准备来齐家吃饭的人也挺忙，忙着换衣服。 　　不为别的，只看三点，一是衣服保暖好看，二是抢菜方便，袖子不能拖泥带水影响发挥，三则是不能勒着肚子，不然影响饭量，会吃亏。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今儿去了齐家他们绝对要满肚而归，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吃饭机会。 　　收拾好，一家老小就上了马车，一辆辆马车直奔齐家而去。 　　相继在齐家门口停了一长串，场面看着竟有些壮观。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整整一个时辰，所有该上门来拜年的人全到了，人多，差不多都是认识的，自己找跟自己相熟的人下棋聊天，弹琴作画唠家常，场面看起来格外和谐。 　　只除了总有人时不时就往齐家后厨附近凑，伸长了脖子闻香味儿，然后就好些人或蹲或站地讨论是什么菜的香味儿，一会儿都有什么好吃的。 　　原本打算带着一群孩子在家里疯玩的齐湛看到这场面后，就跑去堵人了，他总觉得这些人不仅想吃菜，还惦记着他媳妇儿，毕竟那么好吃的菜都是他媳妇儿做出来的，所以他坚决不许他们踏入厨房一步，不许去见他媳妇儿。 　　齐湛就搬了个椅子，把威风队全牵来，地上画了一条线，谁敢越线一步，他就放狗咬人。 　　齐湛如此做法，得了好些个小气的评价，齐湛一边嗑瓜子一边晒太阳，对此浑不在意，只要守好了媳妇儿，小气算什么，小人他也能做。 　　外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穆汀耳中，他只笑了笑，没管，都是闲的，等一会儿开饭后就好了。 　　有人帮忙，其实菜做得很快，只有一品锅这个主菜最费时，食材多，步骤也多。 　　管家让人寻了很多穆汀要的食材，如鱼翅干、干笋、干豆角、火腿、冬笋等，除此外，这一品锅还要用到鸡肉鸭肉，猪蹄筋等。 　　一品锅讲究多次下料、多次加汤、多次焖烧，让菜肴的本味相互渗透的同时又能很好保持菜的原汁原味，菜品色泽分明，鲜艳好看，味道更是一绝，当之无愧的一品二字。 　　穆汀炸了肉丸子，做了蛋饺，往豆腐泡里塞了肉，取来锅，开始往锅内放材料。 　　萝卜丝、干豆角、干笋、鲜冬笋打底，加了小火慢熬一整夜的高汤，锅子放上炉子开始慢慢煮。 　　汤汁沸腾时开始铺第二层，火腿片铺一层，猪蹄筋靠边放，又加汤汁煮。 　　第三层放鸡，第四层是鸭子，第五层放蛋饺，金灿灿的周围放一圈肉丸子，肉丸子上再铺一小个头鸡蛋，最后一层是豆腐泡，泡发的鱼翅干，以及粉丝，分三份，各占一格，最后再缀上绿油油的豌豆苗，硕大一锅喷香的一品锅便成了。 　　一品锅还在炉上沸腾，除了需要快手炒的菜，其他已做好往桌上端了。 　　厨房外闻香的人在下人上菜时就散了，各找各桌，端好碗，筷子在手，只等主人一句话，他们立马开动。 　　唯一没动的只有齐湛，看到里面已经在收尾，穆汀没那么忙了，齐湛就溜进去找他。 　　穆汀正在尝一品锅的汤，因为忙，也因为厨房内灶火多又旺，这大冬天的穆汀竟生生出了一头汗。 　　齐湛身上也没揣手帕，举着自己袖子就上了，“汀汀你辛苦了，是不是很累啊，要不要我给你按一按？” 　　穆汀摇头，“我没事，”他盛了一碗汤端给齐湛，“尝尝味道如何。” 　　还没入口齐湛就先说了，“肯定很好喝，”他把碗递到穆汀嘴边，“汀汀你先喝。” 　　这汤非要形容的话，就只有两个字，一个鲜，一个美。 　　齐湛已经吃了不知多少穆汀做的菜，汤也喝过，发现竟无一有手上这碗汤这么鲜的，“汀汀，我觉得我舌头都要被鲜掉了，这也太好喝了吧。” 　　穆汀介绍道：“这叫一品锅，里面有很多食材，是一点点用文火煨熟的，汤里的鲜都入了菜，菜本身的味道也入了汤，相辅相成。” 　　齐湛不懂这些，只觉这样一道菜端出去让今日的客人吃了，惦记他媳妇儿的人肯定更多了。 　　穆汀让人将一品锅也端上桌，齐湛就从后面抱住了穆汀蹭着他撒娇，“汀汀你是我的，是我媳妇儿，也是我夫君。” 　　穆汀轻声问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齐湛闷声闷气地解释，“因为你太好了啊，我怕有人跟我抢你。” 　　“就因为做的菜好吃吗？” 　　“这还不够嘛，就这一点就有很多人想抢你了，更别说你别的地方也那么好。” 　　厨房里的人都在往外端菜，没人注意他们，穆汀就转身抱着齐湛，跟他抵额头，“可我再好都只是你的啊，这样高兴了吗？” 　　齐湛脆生生答高兴，笑容灿烂，眼睛明亮，满眼都只有面前这一个人。 　　穆汀捏捏他脸，“好了，菜上齐了，去前面吃饭吧，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得多吃点。” 　　“我会的！”齐湛拍胸脯保证，然后拉着齐湛去花园。 　　人多，屋内摆不下这么多桌子，就摆在了花园里，整整齐齐十一张桌子，每桌都坐满了。 　　齐湛和穆汀自然跟他的好兄弟们坐一块，今日人多，也是大家第一次全家上门拜年吃饭，齐父作为主人家，讲了几句话，然后众人举杯共饮。 　　一喝完所有人便眼巴巴地看着齐父，那眼中累积的渴望让齐父招架不住，他郑重道：“开饭！” 　　话音落，桌上筷子就开始飞舞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仪的菜，早早就看好了，只等落筷。 　　许多人发出惊叹，正要夸几句，却发现其他人都没出声，只顾埋头吃，于是懂了，先吃，吃完再夸。 　　每一样菜味道都好，不管吃没吃过，都是满满的惊艳，恨不得将盘子都一块吞了。 　　一品锅在上桌前有丫鬟专门介绍过，说是今日的主菜，所以大家有意识的把一品锅留到了最后吃。 　　其他菜过半，有人把筷子伸向了一品锅，就先夹了一筷子最上面的豌豆苗，吃前还觉得似有些清淡，但菜一入口，菜在汤汁里打过滚，那股鲜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吃的人当即大赞一声，“好!” 　　这还是开吃以来第一个说话的人，众人看到他夹菜的动作后，纷纷将筷子伸向了自己桌上那份一品锅。 　　豌豆苗鲜，还保留着本身的清甜味，吃起来还是脆的。 　　豆腐泡里夹了猪肉馅儿，又煮进了汤汁，一咬，汤汁就爆了满口，微微有些烫，却刺激了味蕾，叫人只想要更多。 　　粉丝也不差，不硬不软刚刚好，若是往碗中盛一点汤汁，夹一点豌豆苗配粉丝一块吃，不仅有嗦粉的乐趣，更是吃到了一种绝妙的搭配，让人忘却一切的想叫好。 　　吃了一品锅，众人就没再夹过其他菜，倒不是其他菜味道逊色，而是不想破坏这么纯粹的鲜，只想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这锅的菜见底为止。 　　众人吃完一层就发现这下头每一层都透露着惊喜，就连菜的摆放都有讲究，每层都是不同的花样，菜还没吃完，有人就在开始邀客了。 　　余父坐在齐父旁边，对他说，“明儿上我家，不用别的，就让你家儿婿再做一次这个一品锅，你跟他说，条件随便开，他要我儿子给他做小都行。” 　　当即就有人切了余父一声，“人要看得上你儿子还用得着你开口，你家那小子早自己上了。” 　　余父很惋惜，“怎么就让齐家小子给抢先了一步呢，要早知道……” 　　在场的人谁不想早知道，要知道他们肯定想尽法子都要抢一抢人，越想越觉得这齐家走运，看齐父的眼神颇为艳羡。 　　齐父替穆汀开口回绝，“儿子女儿都不要，吃饭行，但他不做了，太累人，我家那不成器的要心疼。” 　　众人心头道着可惜，下意识加快了夹菜的速度，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今儿就是挺着肚子回去也绝不能剩菜！ 　　而这百来人在齐家吃得欢快，却不知道外面因为上午那浩浩荡荡的一排马车已经有了传言，觉得这排场这阵仗，齐家怕是要搞事啊。 　　这么多当朝大员携家眷齐聚一家，着实惹人注目，短短时间消息就传开了，连宫里都知道了。 　　多福把外头传的齐家有不轨之心的话说给天子听，天子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不轨之心啊，听着像那么回事。” 　　“实际呢，在齐家做什么？” 　　多福道：“吃饭，”多福用了个形容，“聚众吃饭。” 　　天子勾了勾嘴角，“准备吃饱了来造朕的反？传这谣的人是缺了颗脑珠子？” 　　多福想了想说，“兴许是他们没吃上，嫉妒了吧。” 　　天子觉得这话比去齐家吃饭那些人有不轨之心可信度更高。 　　天子又问，“知道吃什么吗？” 　　多福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要不不说了吧，怪折磨人的，”听的人折磨，说的人也不好过。 　　天子一个眼神甩过去，“胆儿肥了？” 　　多福立马闭眼开始背菜名，“红烧肉、松鼠鱼、芋儿鸡、焖猪蹄……一品锅。” 　　多福悄悄咽了咽口水，没敢继续说那些人是怎么夸那一品锅的，他怕皇上听了要怪齐家没请他。 　　天子沉默了一会儿，是有些后悔，他干脆起了身，提议道：“随朕出宫走走？” 　　多福笑一声，道：“得带上汪护卫。” 　　…… 　　除了宫里，别处收到的消息也差不多，尤其是穆国公府和晋王府。 　　有仇，就难免对齐家多关注了几分。 　　即便知道是跟齐家交好的那几家去的，也知道是去吃饭的，但因为有仇，难免就会多想。 　　几乎是同一时间，晋王和穆国公都在问手下人，“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去了吃顿饭，这等蠢话你们信？” 　　手下是信的，毕竟人家吃的是真香。 　　但他们主子不这般认为，只表情冷厉的吩咐，“给本王把齐家盯紧了，这一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没一个是善茬儿。” 　　穆国公也吩咐手下，“齐家有任何动静立即来回禀，尤其是穆汀，本国公的好儿子，你该回家了。” 第58章 锅包肉 　　天子一行人抵达齐家大门外时, 汪岐察觉到了不对，他屏息听声，片刻后对天子说, “周围有人。” 　　不是里面有人，而是周围有人，代表着周围这些是不请自来的，而目的，显然是为了监视齐家, 查探里面那些人的动向。 　　天子让多福去敲门，抬头看了看齐家房顶，“有意思, 看来关心朕皇位的人不少，”早早就来替他盯着人了。 　　齐家大门被敲开，多福举着一枚金色令牌让门房看，然后道：“悄悄请你家主子来, 不必惊动其他人。” 　　门房看到金色令牌瞬间心头一跳，连忙道：“是，小人这就去。” 　　大门打开, 隐约还能闻到院里飘来的香味, 多福抬手煽了煽, 今儿来齐家吃饭的可真是有口福。 　　趁等人的空闲，多福小跑回天子旁边, 小声对天子说，“皇上，可一定得要一品锅，那是今儿的主菜。” 　　“出息，”天子没好气地骂。 　　多福笑笑, 都到人家门口了，还要什么出息，能吃到美味那才叫出息。 　　门房去传了话，齐父几乎是手忙脚乱跑出来的，一出门见着天子就要下跪，天子虚扶了他一下，“齐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是微服出宫，闻着齐爱卿家的饭香了，所以特来蹭顿饭，朕没来迟吧？” 　　齐父也分不清天子是真冲着饭菜来的，还是另有其因，但天子开了口，自然是要请人进门，然后好生招待的。 　　“皇上里边请，今日是臣几位好友携家眷来家中拜年，中午让臣儿婿做了些家常菜招待他们，午饭用得早，所以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若皇上不嫌弃，臣便请儿婿再单独为皇上做一桌菜，皇上您看？” 　　天子跟着齐父进了门，没让他往人多的地方领，而是去了没人的前厅，天子道：“冒昧上门蹭饭，朕自觉，不必太麻烦，做什么朕吃什么。” 　　齐父忙应声，“是，臣这便唤臣儿婿去做菜，皇上请稍等片刻。” 　　天子坐下，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着，对准备退下的齐父道：“把你儿子，最小那个叫来，对了，不必告诉他朕的身份，只说有客人前来便是。” 　　“是，”齐父恭敬应声退下。 　　然后没过多久，齐湛就捧着个碗来了。 　　边走还在边吃，念着真香。 　　结果一进门，看到他爹口中的客人竟是天子时，齐湛惊呆了，连碗都险些掉了，他喃喃自语，“难怪我爹不让我拿碗来，原来是皇上来了。” 　　“哦，不对，应该先行礼，”齐湛捧好了碗，膝盖一弯就跪下了，“学生齐湛叩见皇上，皇上新年好，万福金安。” 　　“起来吧，”天子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他觉得没让齐爱卿告诉齐湛这小子自己的身份，可太对了，否则哪能看到齐湛如此有趣的反应。 　　齐湛起身后把碗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小心地用眼睛看向天子，“请皇上恕罪，学生不知道是您来，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 　　天子敛了脸上笑意，询问齐湛，“怎么，不是朕便可以端着碗来迎客，这就是你们齐家的规矩？” 　　齐湛没明白天子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他老老实实解释，“我爹让我来陪客，我就以为是我认识的人，我认识的那些人都知根知底，谁还不知道谁什么德行嘛，我端碗就是想来炫耀下我媳妇儿做的菜，可好吃了。” 　　齐湛下意识去端碗来给天子看，“皇上，今儿有很多菜，不过学生觉得最好吃的还是一品锅，这一品锅啊……” 　　齐湛嘴叭叭地就开始介绍一品锅，还把锅内所有菜的名字报了一遍，每一样菜吃起来大概什么口味也用他为数不多的词汇量形容了一番。 　　最后终结，“啊，一品锅真好吃!” 　　齐湛越说，天子脸就瘫得越厉害，等齐湛说完，这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了。 　　偏齐湛还一脸懵逼的问天子是不是不喜欢这道菜。 　　天子良好的涵养让他忍住了没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告诉齐湛，“朕，没吃过，”所以有什么资格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齐湛悄悄在心里想，汀汀也太厉害了吧，做的菜连皇上都没吃过。 　　“汀汀已经去做了，皇上放心，您很快就能吃到的，”齐湛把自己过来时听到他爹让穆汀去厨房做几道菜的事跟皇上说了。 　　不过刚说完齐湛又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皇上，汀汀说这一品锅做起来有点麻烦，皇上您饿了没，要不我先去催汀汀给您做几道其他菜先吃着，然后再等一品锅怎么样？” 　　齐湛总觉得他爹没说皇上想吃一品锅的事，怕穆汀没做，他得去提个醒。 　　他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天子哪能看不出来，于是便问，“那你是打算一走了之，把朕给晾这儿了？” 　　“不是，怎么会，”齐湛连连摆手，“我哪儿敢啊，那不是正好让我爹有揍我的理由了嘛。” 　　齐湛态度积极，“皇上，学生还有很多朋友，都是太学的，学生叫他们来陪您说话解闷儿啊。” 　　那群饭桶绝对会趁他和汀汀不在，可劲儿在吃菜，一会儿他回去剩下的肯定就只有盘子和锅了，大家都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同甘共苦，一起有菜不能吃才对。 　　“行吧，那你去将他们叫来，朕也好奇他们要怎么陪朕解闷儿。” 　　“诶，学生这就去，”齐湛得了令，应一声，转身就跑走了。 　　天子喝了口热茶，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齐湛的好兄弟们很期待。 　　多福大着胆开口试探，“皇上看着心情不错。” 　　天子微微一笑，“是不错，朕就是想看看，这些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都是个什么样。” 　　出了名的纨绔们来的很快，因为知道了天子的身份，所以一个个进门时跟鹌鹑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心里已经翻来覆去把齐湛问候了好几遍，当他们不知道是齐三怕他们把菜吃光才推他们来陪皇上解闷的。 　　众人心里想，还解闷，估计皇上看到他们就已经够闷的了。 　　毕竟哪个皇上会喜欢一群纨绔呢？ 　　他们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天子看到这群人的反应，眼中多了些笑意，叫起身后问道：“怎么，朕是吃人的老虎，这般怕朕？” 　　余旭尧几人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皇上您怎么是老虎，您明明是真龙天子。” 　　“是天下霸主。” 　　“是天神下凡。” 　　“是佛祖转世。” 　　“是……” 　　“是个好皇帝！” 　　这群人跟报数似的一人接一句，开始还好，中间乱七八糟，最后用朴实的言语竟又给圆回来了。 　　说完就忐忑不安地等天子开口评价，读书少，就算夸皇上都得绞尽脑汁，他们也很不容易。 　　天子眼中笑意更盛，这也是群有意思的人，除了胆儿没齐湛大，其他倒差不多。 　　“朕既是你们口中的好皇帝，那朕便不为难你们，就想法子逗朕开心吧，逗到饭来了为止。” 　　余旭尧反应快，立马举手，“皇上，学生去催饭。” 　　其他人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余旭尧，这小子抢了他们准备好的话。 　　但，被天子无情地拒绝了，“催饭的人已经去了，要不然你们怎么会来这儿呢？” 　　众人在心里咬牙，齐三！ 　　这个坑货！ 　　都太嫩了，连表情都不太会掩饰，反应自然被天子看在眼中，他倒觉得等饭菜时间长些也无妨，总归有人陪着解闷儿。 　　而把好兄弟推入坑的当事人齐湛，正在厨房围着穆汀打转。 　　齐父的确没跟穆汀说要做一品锅，但天子突然出现在齐家还说要吃饭，穆汀觉得绝不会是心血来潮，必是有什么前因。许是因为今日来齐家的人太多，引起的动静让有心人注意到了，天子闻讯而来。 　　如果是这般，那天子对齐家今日吃的菜必是有所了解，人都来了，还不给他上主菜，不仅是不敬，只怕也会让天子心中不舒服。 　　所以穆汀一来后厨就开始焖煮一品锅了，好在知道人多，准备的材料多，煮起来倒也快。 　　除了一品锅外，红烧肉，黄豆焖猪蹄，芋儿鸡都有。 　　穆汀想想，又加了一个新菜——锅包肉 　　这是一道东北菜，讲究外脆里嫩，味酸甜。在加淀粉腌制，下锅炸以及炒味时都很讲究。 　　取一块猪里脊，切成均匀的厚片，清洗干净后挤干猪肉里的水分，就可以开始腌制了。 　　盐、酒腌制一盏茶工夫，加豌豆淀粉和油调成浆糊，要让肉片都裹上淀粉，这样下锅炸时才能炸得更脆更香。 　　肉片要炸两次，一炸熟，二炸色，炸至肉片两面金黄，肉片干脆，这才叫炸好了。 　　接着就是起锅炒料调味儿，葱姜蒜入锅爆香，加米醋和细糖并少许酱油炒成浆状，倒入炸好的锅包肉翻炒，锅内滚几圈，肉片染上了酸甜，这菜就能出锅了，上桌前，再加点葱丝点缀，金黄的锅包肉搭配翠绿的葱丝，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做好的菜先送去给天子吃，一品锅需要等等，等前头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就正好上。 　　知道来的有三人，穆汀就将菜分了两份，一份天子吃，一份给多福和汪岐。 　　菜上来，余旭尧等人解闷任务终于完成，全都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不容易。 　　天子也不为难他们，放人回去吃饭，一群人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地走了。 　　在外吃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齐家来了贵客，虽没人透露贵客具体是谁，但齐家从不与京城的皇亲国戚们走动，只要脑子不笨的多少能猜到些。 　　正好午饭也到了尾声，各家老爷就让家眷们先回去，他们自己留下，看那位贵客要不要召见。 　　贵客吃饭吃得正香，暂时还没召见人的打算，一品锅虽然还没上桌，但其他菜也不差，尤其是那道被称为新菜的锅包肉。 　　一口咬下，满是酥脆，外皮泛着油脂，却与裹在上面的酸甜酱汁正好中和，味儿酸到要让人眯眼时甜味又正好涌出，两种味道交错、融合，刺激着味蕾，让人想…吃饭。 　　天子察觉到了这菜的特别之处，不像其他菜那般让人吃了第一口又想马不停蹄地吃第二口，这道菜不适合连着吃，但又让你在吃过其他菜后频频将筷子伸去。 　　天子还吃出了几分乐趣，在试哪道菜与锅包肉更配，一盘盘的菜不消多会儿便去了一半，天子也吃了个七分饱。 　　一品锅也该上桌了，由齐湛端来的，穆汀拿了三个碗跟在他后面。 　　盖子盖得严实，香味并未散出来，锅也就是个黑锅，看着平平无奇，与让所有人都惊叹赞赏的一品锅差得挺大。 　　锅放在桌上，盖子揭开，隐匿期间的浓香瞬间迸发，疯狂涌入人鼻间，勾得人不停分泌口水，对这满满一锅吃食生出了馋意。 　　穆汀抬手，“皇上，此乃一品锅，请您品尝。” 　　多福积极地夹菜盛汤替皇上试菜，装了满满一碗，吃了就没停下来。 　　天子：“……” 　　天子想让他滚。 　　也不用等多福开口，天子自己动了筷子，就那吃相，就那量，真要有毒一头牛都倒下了。 　　一品锅名副其实，吃过所有山珍海味的天子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夸赞道：“当得上一句人间精品，妙极。” 　　穆汀道谢，“多谢皇上夸奖，皇上，这一品锅每一层都是不同吃食，皇上可往下翻翻。” 　　每翻一层似乎都是惊喜，蛋饺外嫩里鲜，鸡肉吃着满口香，鸭肉结实有嚼劲儿，最底下煮过的冬笋又鲜又嫩，而干笋更是别有滋味。 　　像吃了个大杂烩，又像吃了好几道菜，天子到吃得有些撑了才放的筷。 　　天子是个克制的人，今日却在口腹之欲上破了例。 　　天子看了穆汀一眼，说道：“朕收回之前的话，朕觉得让你去做官才是屈才了，你当厨子更容易名满天下。” 　　齐湛积极附和，“是吧是吧，皇上，汀汀厨艺天下第一好对不对？” 　　“厨艺天下第一好的人开的酒楼应该叫天下第一楼才对，皇上，酒楼我们买好了，您能给题个字吗，就写天下第一楼，我们配得上！”齐湛满脸骄傲。 　　天子用意外的目光看着齐湛，“朕记得旁人提起你都说你蠢笨，朕瞧着不像啊，这脑子转得不是挺快的。” 　　齐湛点头，“是吧，学生也觉得自己不蠢，外头传的都是谣言，他们肯定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天子好奇。 　　“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啊，”齐湛拉了拉穆汀，说道。 　　“可那些传言似乎在你还没成亲前就有了，”天子提醒他。 　　齐湛一脸认真的回道：“那肯定就是嫉妒我将来会娶到汀汀这么好的媳妇儿呗，我知道有些人能掐会算能预知未来的，”比如他爹，比如皇上。 　　天子觉得自己都快被齐湛这一番歪理给说服了。 　　齐湛趁热打铁，继续对天子说，“皇上，您能帮帮忙吗？” 　　蹭了顿饭吃，又是吃人最短，天子想了想，答应了，“取笔墨吧。” 　　齐湛高兴得蹦了下，立马叫人取笔墨来。 　　天子提笔，按齐湛的要求写了天下第楼，中间本该有一的位置被空着了。 　　天子道：“到底第几，凭你们本事吧，若真到了人人称赞的天下第一时，朕再替你们补上。” 　　穆汀觉得这样也不错，中间空了一个字的招牌显然更惹人眼，届时会因为这份新奇招来不少顾客。 　　他还可以在门口立一块牌匾，让来吃过饭的客人在门口留下他们心目中关于酒楼的排名。 　　到时候可以每月更换一次招牌，那空着的数就取客人投票意向最多的数，而终有一日，那块招牌会全部换上天子亲笔题下的全部名字——天下第一楼 　　再不换下。 　　穆汀和齐湛跟天子道了谢，把字好好的收了起来。 　　天子虽打着蹭饭的名义来的齐家，但他来却不是只为一顿饭，题完字就没齐湛他们什么事了，天子去见了齐父等人，那几个朝廷重臣。 　　桌上的菜还没吃完，尤其是一品锅还剩下许多，多福和汪岐都要近身跟着天子，多福在路过穆汀时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菜别收。” 　　穆汀点头，表示明白，把陶锅的盖子盖上，他和齐湛就留在屋里也不走，替多福守着这些菜，等他回来时可以吃。 　　天子走后没多久，齐湛的好兄弟们找过来了，他们没跟着一块走，解决完一品锅后，余旭尧就出去了一趟，找人打听消息，因为他们觉得皇上不会突然来齐家，尤其还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来，有点怪。 　　这一打听还真叫余旭尧打听到不少消息，他让一群人聚拢，神神秘秘地开口，“外面在传我们今天聚在齐家是要商量造反的大事！” 　　余旭尧一说完，众人就集体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个消息真是太让人震惊了，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响才有人问，“我们有这能耐吗？” 　　然后有人接话，“应该有吧，我们可以靠吃垮朝廷来达成目的。” 　　其他人纷纷夸赞，“好主意，妙计了！” 　　毕竟除了不成器，吃是他们唯一有把握的事了，只要努努力，吃垮朝廷也不是不行，是吧？ 　　一番玩笑过后，众人开始认真严肃起来，询问余旭尧，“除了这个传言外，还有其他的吗？” 　　余旭尧说，“大同小异，总体说来就是觉得我们有不轨之心，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就准备择日起事了。” 　　齐湛问，“那打听出来是哪个王八羔子传的了吗？” 　　“对，问出来没，咱们抄家伙揍人去，这些王八犊子传这种谣言，揍不死他们。” 　　余旭尧摇头，“从我们进齐家那会儿就有人传了，查来源要些时间，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准。” 　　祝酒道：“就看谁跟我们最不对付就查谁呗，反正就那些人，还不信找不着了，找到后爷非揍得他满地打滚不可！” 　　齐湛已经开始捏拳头了。 　　穆汀在他手背上戳了下，开口道：“这样的传言着实可笑，要造反的人除非十拿九稳，不然绝不会这般大张旗鼓，而且今日皇上还来了，他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在吃饭，所以不会信的。” 　　“不过传言虽对我们几家没什么影响，但被这般造谣若什么都不做，倒显得我们太好欺负了。” 　　穆汀看向余旭尧，“余公子，你消息来源广，就劳你费心查查这幕后传谣之人，查到了，我们再集体上门讨个说法。” 　　余旭尧一口答应下来，本来高高兴兴来齐家吃饭，菜那么好吃，应该是让人更高兴的事，结果偏有人来膈应他们，等知道是谁，他一定要揍得对方娘都不认识。 　　穆汀他们这边商量好了查传谣之人，天子跟几位朝中重臣的对话也结束了，然后就该回宫了。 　　不过在走之前汪岐出现了齐家前厅，跟穆汀说了声后，就当着众人的面端走了剩下的一品锅。 　　余旭尧看得眼都直了，小声嘀咕，“连锅都不放过吗？” 　　确实连锅都没放过，汪护卫端着锅走得飞快，也可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脚步还有些慌张。 　　“唉，谁让我媳妇儿厨艺太好，做的菜太好吃了呢，”齐湛装模作样地叹着气，拉着穆汀的手在他好兄弟面前变向炫耀。 　　他的好兄弟齐齐翻了个白眼，对齐湛一拱手，“告辞，后会无期！” 　　他们选择滚。 　　齐湛还得寸进尺地喊让他们不要走，留下来再说会儿话，但谁都没理他。 　　等连人影都看不到了，齐湛才冲穆汀粲然一笑，“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我。” 　　穆汀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也低声笑了笑，“对。” 　　应该也有许多人在羡慕嫉妒我，穆汀想。 　　…… 　　齐家周围的人多，天子来齐家的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各方，得知天子在齐家用过饭，走时还让护卫从齐家端走了一锅菜的消息后，各方虽反应不一，却一致的把目光放到了一个人身上——穆汀 　　这位穆国公府的前嫡长子从身份被揭破后似乎带来了很多变故。 　　而当这样人是敌非友时，留着似乎就没什么必要了。 第59章 魏子栎再出现 　　从酒楼开始装修后, 穆汀出门的时间就变多了，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进度。 　　齐湛偶尔会跟着，多数时候会跟他的好兄弟们去打打架, 主要打架对象还是赵明飞，这个齐湛的老对头。 　　原本从那次赏雪宴穆汀出事后齐湛就跟赵明飞一群人没什么交集了，就连打架吵嘴都没有，但也不知是不是过年在家没事做闲的，赵明飞又盯上了齐湛, 又因为齐湛整日围着穆汀转，连门都不怎么出，赵明飞就干脆派人在齐家附近蹲着了。 　　一连蹲了几日, 终于蹲到有一大群人坐马车进了齐家，蹲守的认出来人身份，回去跟赵明飞禀报了，赵明飞一听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这么多朝廷大员齐聚齐家，其中必然有事儿啊。 　　于是，街上很快就有了朝廷命官聚众在齐家商议举事, 有不轨之心的传言。 　　当余旭尧打听到谣言是赵明飞让人传出去后, 立即就召集齐湛等人, 将消息告诉他们，然后一个个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去揍人。 　　唯有穆汀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只有蠢到家的人才能传出这么荒唐的谣言，赵明飞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人设，甚至还有几分般配。 　　然后齐湛一行人就去赵明飞算账了，一群人带着家丁扛着棍子先去赵家门口叫骂，赵明飞他爹完全不知这坑货儿子又做了什么蠢事, 听完前因后果，尤其在知道皇上当天还去过齐家后，赵父当场表演了个暴揍儿子的节目。 　　场面挺震撼，赵明飞哭天喊地，赵父下手之狠把齐湛等人都给震慑住了。 　　因为赵父抢先动手，所以齐湛他们丧失了打人的机会，赵父转头又去找皇上请罪，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揭过了这事。 　　但这只是赵父认为的，挨了一顿狠打又丢了那么大脸的赵明飞自然不甘心，没两天就带着人来找齐湛茬儿了，双方你来我往的，打架都成了日常。 　　穆汀便开始了白日忙装修的事，晚上回去给齐湛上药的日子。 　　穆汀本来是想把齐湛带身边的，但齐湛不主动去找麻烦的时候赵明飞就会来，齐湛不想把他搅和进去，所以就不怎么跟穆汀一块儿了。 　　穆汀预计这打架日常可能要持续到太学开始上课，所以总结来说就是，闲的。 　　今儿又是齐湛去打架，穆汀带着青柏去酒楼看装修的日子，酒楼装得还挺快，二楼雅间已重新布置完成，只等一楼和厨房重装完，桌椅更换了，就能择日开业了。 　　穆汀出门时间一变多，碰到的人和事就多，穆汀在这些日子遇见了齐湛前未婚妻，在街上看到他就对他冷哼，也不知哪儿出了问题。 　　还遇见了他的前前未婚妻，跟她夫婿一块儿逛街，两人看到穆汀也没好脸色，还阴阳怪气嘲讽他喜欢男人，嫁给齐湛这个断子绝孙的纨绔，说什么恶事做多了才会如此。弄得穆汀一脸懵，也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两人，毕竟怎么看当初都是这女人先跟自己表哥搅和绿了齐湛，她没理在先吧。 　　他这个后来者一没得罪这两人，二跟他们毫无关系，怎么也轮不到这两人来嘲讽他，穆汀也不想忍，当场就怼了回去，直接把当初对方的所作所为给喊了出来，引来许多路过百姓围观指点，最后两人闹了个没脸，灰溜溜地走了。 　　还有李遥遥也悄悄藏在角落里盯过他，穆汀看到了，但没搭理。 　　不过这其中最让穆汀厌恶的是碰上了魏子栎，或者说对方有意出现在他面前。 　　一道圣旨让这个曾经的京城四大才子之一，人人称赞的翩翩公子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再没从前的阳光，温润如玉的感觉，而是浑身上下都透着阴鹜，看穆汀的目光更是阴冷。 　　魏子栎来找穆汀的原因很简单，劝他识趣点主动去晋王府找楚蘅认错，说若等楚蘅找上门，那时他必然会吃尽苦头，被楚蘅狠狠折磨。 　　穆汀只是冷笑一声，回了他一句，当楚蘅的狗当得真好，到现在依旧如此忠心。 　　魏子栎没敢当街动手，又或者这动手了也不一定是穆汀的对手，不能将人带走。 　　时间并未过去几天，看完定制的桌子后，穆汀带着青柏回家，又被魏子栎拦了去路，这回带的人不少。 　　魏子栎眼中泛着凉意，面无表情看着的穆汀，“最后一次，穆汀你识趣点就跟我走，若不然等小王爷亲自来请时，你就不是走着进晋王府了。” 　　魏子栎冷声嘲讽，“小王爷只要一个能躺着让他发泄的人，只要你是热的能喘气就行，可并不一定要你四肢健全，穆汀，你该知道取舍。” 　　穆汀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和魏子栎带来的人外，四周空无一人。 　　魏子栎也发现了他的动作，冷笑一声，“放心，我没那么蠢，谁也不会知道是我将你带走的。” 　　所以是有备而来。 　　穆汀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问魏子栎，“楚蘅是活不过今天了吗，让你今天一定要将我带去见他？” 　　魏子栎面色冷厉，“穆汀，用不着耍嘴皮子功夫，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呢？魏子栎，你若敢强行动手带我走早吩咐人抓我了，又怎会先说威胁的话。” 　　“而且你也说了楚蘅要的是活着的我，你又怎么敢肯定你动一下，我不会当场死给你看呢，魏子栎，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想你是明白的。” 　　“有些事你没忘，我更没忘，”穆汀眼神锐利，更带了几分杀意。 　　魏子栎一怔，穆汀的话成功唤醒了他的记忆，当初不仅是楚蘅险些被穆汀废了，而他更是差点死在穆汀手中，那把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脖子，只要再轻轻一用力，他必然命丧当场。 　　那回忆算不上好，也让魏子栎身上的气息更为阴郁，他视线落在穆汀身上，“我也早说过，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魏子栎抬起手，“你宁死不从，我断你一条腿强行将你带走，想来小王爷也不会怪我。而你对齐湛那个纨绔一往情深，你舍不得死，不信我们赌一赌。” 　　手往前招，魏子栎身后的人一拥而上，魏子栎吩咐，“断手断腿都行，人活着就好。” 　　穆汀站在原地没动，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青柏做好了防御姿势。 　　人很快对着穆汀他们围了一圈，穆汀往后魏子栎身后指了指，“你回个头。” 　　魏子栎没动，只嘲讽道：“用不着玩这种小把戏，我不会上当。” 　　穆汀很真诚，“没骗你，我男人来接我了，所以今儿有很多证人，除非你能将他们全部灭口。” 　　“可你敢吗？” 　　魏子栎带着怀疑回了头，然后就看到了一群扛着棍子脸上还挂了彩的人正气势汹汹目光凶狠地站在他背后。 　　齐湛例行来接穆汀，余旭尧等人要回家，正好顺路从这边走，结果到巷子口时就看到穆汀和青柏被一群人堵住了。 　　齐湛几人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穆汀跟魏子栎的对话，齐湛好几次气得想冲上去直接敲爆魏子栎的狗头，但都被按住了。 　　直到魏子栎要让人动穆汀，他们才扛着棍子出现，几人悄悄计划好了，只要魏子栎那边的人一动，他们就立马冲过去照着魏子栎的脑袋敲。 　　齐湛还在后面对穆汀做让他别怕的口型。 　　然后穆汀就先暴露了他们，没给他们敲闷棍的机会。 　　魏子栎在看到齐湛等人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格外难看，他命人清走了附近的百姓，却没提防齐湛这群人会出现。 　　而这群人虽是纨绔，但真让他灭口，他却是不敢的，这些人谁出了事，别说什么保住世子之位，就是尚公主都不可能了，他会彻底被毁掉。 　　穆汀微笑道：“有时候就是这般，人算不如天算，魏世子，你说巧吗？” 　　那一声魏世子叫得格外讽刺。 　　齐湛在后面举着棍子指向了魏子栎，“魏王八，你还在给楚蘅那个疯子卖命啊，他是你爹吗，你这么孝顺。” 　　余旭尧在旁边给齐湛帮腔，“看他那狗腿样，怎么也得是爷爷吧。” 　　祝酒继续补充，“起码是祖宗，不然不至于。”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说得魏子栎脸色铁青。 　　他看向穆汀，眼神狠戾，“穆汀，你软肋太多了，如果你今日不跟我走，就小心你那男姘头，小心他活不过这个正月。” 　　穆汀回，“那你也小心，你和魏国公府晚一步到地下，我和齐湛会亲自找你复仇。” 　　一语双关。 　　当相互都可以威胁时，穆汀并不惧。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魏子栎眼中闪过杀意，指挥他带来的人，“上！” 　　魏子栎带来的人动了，穆汀迎战，他功夫不差，对付起这些人来并不吃力。 　　齐湛等人也一拥而上，全举着棍子围着魏子栎敲。 　　不过这些纨绔们跟纨绔打架还行，对上魏子栎这种真正练过的却处处落了下风。 　　穆汀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然后高唤齐湛，“去外面叫人！” 　　齐湛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匆匆跑出巷子口，扯着嗓子大喊，“杀人了，魏国公世子魏子栎当街杀人了！” 第60章 中毒 　　余旭尧几人很快意识到他们打不过魏子栎, 打不过那自然是立马加入齐湛喊人来看热闹的阵营。 　　因为有他们的大声呼唤，于是原本被清空了人，不会有任何看到是魏子栎让人带着走穆汀的巷子口出现了大量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魏子栎看着明明拳拳到位却假装被打得很惨的穆汀, 又看看对着百姓大声宣扬他恶行的齐湛等人，他青着脸，杀意再次浮现眼底。 　　他对着穆汀的方向勾起嘴角笑了下，“穆汀，你以为这就是我全部的安排了, 我会让你跪着来求我把你送到小王爷床上的，我不信这世上没人不怕死。” 　　“撤！”魏子栎对着围攻穆汀的人喊了一声，他自己却趁这些人没退下前出现在了穆汀跟前, 魏子栎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抬手一把粉末撒出，然后快步转身走了。 　　他带来的人立即跟上。 　　而没提防魏子栎会用毒的穆汀即便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口鼻，却也吸入了一些粉末。 　　这毒不知是什么毒, 穆汀才刚吸入就觉得头有点晕。 　　他看着要走的魏子栎，立即对齐湛喊，“拦住他！” 　　齐湛注意到不对, 让余旭尧他们拦人, 自己立马朝穆汀跑去, 不过还没靠近就被穆汀给喊住了，“别过来, 魏子栎下了毒！” 　　齐湛明白过来，立即回头朝魏子栎冲去，重重挥舞着棍子打在护着魏子栎离开的人身上，要将他们打倒，好近魏子栎的身。 　　穆汀中了毒, 不知是什么毒，更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齐湛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狠狠打魏子栎一顿，然后拿到解药。 　　当目标不同，心中的信念不同，人的潜力便也难以预估。 　　还没能挤出人群，围在魏子栎身边的人很快被齐湛一棍子一个给打倒了，他对上魏子栎的视线，然后高高举着棍子重重落下，魏子栎抬手挡，同时抬脚踹齐湛。棍子落下发出响声，齐湛被踹得闷哼一声却稳住了没倒。 　　他狠狠咬牙，对魏子栎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今儿别想离开！” 　　因为齐湛力大，打下这一棍子时更用了全部的力气，魏子栎被打得手臂发麻已有些支持不住。 　　但面上却保持着得意的笑容，魏子栎道：“他就要死了，解药只有晋王府有，若他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带他去晋王府，否则，他就只能看着自己一天一天溃烂，然后死去。” 　　“齐湛，舍不得他死……” 　　“你才要死，你全家都要死，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汀汀有事你们谁都别想活！” 　　魏子栎自以为得意的威胁彻底激怒了齐湛，他手一松，不再压着棍子对魏子栎使力，而是再举棍子对着魏子栎就开始抽，手法跟他大哥平时打他时一模一样，但力道却大了许多。 　　魏子栎猝不及防，一连挨了好几棍子，还因为齐湛动作过于凶狠，一时竟毫无还手之力。 　　余旭尧几人也不是干看着，纷纷来给齐湛帮忙，之前没打过，这次却没多会儿就把人给打倒在地了。 　　齐湛狠踹魏子栎几脚，然后脚踩着在他肚子上，棍子抵着魏子栎脖子，“王八蛋，快把解药交出来！” 　　魏子栎死死瞪着齐湛，看着他凶狠的表情，笑了，“我说过解药在晋王府，你有本事就去晋王府拿啊，齐湛，其实小王爷也在等你，等着你将你这个抢了他玩物的货色碎尸万段。” 　　结果刚说完嘴就挨了一棍子，是祝酒动的手，他瞪着魏子栎怒道：“嘴倒挺能说，你他娘的才是玩物货色，不对，你他娘的连个玩意儿都不是，就是楚蘅养的一条疯狗，让你咬谁就咬谁。” 　　“解药交出来！”齐湛踩着魏子栎肚子上的脚加重了力道，一字一顿地催促。 　　魏子栎痛得变了脸色，依旧嘴硬，“你有本事就直接弄死我，但穆汀很快就会下来给我陪葬，我在底下等着他。”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陪你一起死就好了。”就在齐湛几人又要动手打魏子栎时，穆汀过来了，手中还攥了一把灰。 　　“去找点水来，”穆汀说。 　　余旭尧几人相互看了眼，其中两人钻出人群找水去了。 　　他们回来得很快，穆汀让人按住魏子栎，又掰开他的嘴，他将手中攥着的灰一点点喂给魏子栎，“喂水，让他吞下去。” 　　虽然有些不明白穆汀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乖乖地照做。 　　魏子栎挣扎得厉害，又拒绝吞灰，折腾得直接咳嗽了起来，在魏子栎的咳嗽声中穆汀替众人解了惑，“魏子栎，刚才你撒了毒，我是吸了些，但更多的都落在了地上，这是周围那一圈抓起来的灰，你猜里面混了多少毒药？我们会一起毒发而亡吗？” 　　这话不止魏子栎听得心下慌乱，就是余旭尧等人心中都颤了颤，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齐三这个媳妇儿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穆国公府前嫡长子，是曾被人称为天子骄子的存在。 　　脑子比他们聪明太多了。 　　毕竟他们是怎么都想不到还可以抓落在地上的毒来喂下毒之人这样的法子，虽然最后魏子栎吃的灰肯定比毒多。 　　魏子栎咳得更厉害了，同时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后把咽下去的灰吐出来。 　　“看，还是怕死的，刚才不还嚷嚷着让弄死你吗，是在赌我们不敢？” 　　穆汀语气嘲讽地开口，“晋王府我是死也不会去的，但反正都要死，所以我又怎么会放过你这个凶手，魏子栎，你凭什么跟我耍横？” 　　那一把灰全部喂到魏子栎肚子里后，穆汀让人松开了他，魏子栎卡着喉咙试图将吞下去的灰吐出来，但没成功。 　　“把人绑了带去齐家吧，青柏，去给魏国公府送个信，让他们来领儿子，太晚了，我们可能就要换个地方见面了。” 　　“对了，不要忘记告诉他们，这件事发生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看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全是证人啊。 　　魏子栎带来的人其实完全能打赢齐湛他们将魏子栎带走，但场面完全被穆汀控制住，他们没反应过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在余旭尧等人的帮助下，魏子栎就这么被带回了齐家。 　　他们没进门，就在门口看着齐湛把魏子栎拎进门时，然后说，“这回可要热闹了，希望那毒不要太烈，齐三别发疯。” 　　然而冲着要命来的毒又怎么可能不烈，几乎刚进门，穆汀嘴角就有血流了出来，这还是他只吸了一点点的结果。 　　齐湛立马焦急地来扶穆汀，然后大喊着让人去请大夫。 　　魏子栎在旁边大笑，“没用的，就是宫里的御医来了都解不了，穆汀，你只能回晋王府。” 　　穆汀擦了擦嘴角的血，用眼神告诉齐湛别担心，然后看着魏子栎，是真的好奇，“楚蘅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把我往他身边送，魏子栎你知道从今日开始你就彻底成为弃子了吗？” 　　魏子栎冷笑，“我不是早成为弃子了吗？” 　　“所以我怕什么，但只要有人肯给一颗被舍弃的棋子一点希望，他就能不顾一切替对方卖命，这样，有一日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站到更高的位置。” 　　“穆汀，你多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你愿意，你远可以比我拥有更多，谁让小王爷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痴心惦记着你呢。” 　　魏子栎说完低低地笑了起来，其状态竟跟楚蘅有几分像，都像疯了。 　　魏子栎的话透露出太多信息，穆汀都听明白了。 　　其实心中早有猜测，今日得到了证实。 　　所以楚蘅能给魏子栎想要的，而魏子栎愿舍弃所有只为满足楚蘅想要得到自己的愿望。 　　别的不说，这其间情分还挺感人肺腑的。 　　穆汀问，“你两干脆在一起得了，何必多个旁人来打扰。” 　　“汀汀，你难不难受啊，别跟这种人说了，我叫管家把他关起来，他进了齐家肯定跑不掉，我抱你回去休息啊。” 　　齐湛恨死魏子栎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想穆汀继续跟他说话，所以果断插话，转移穆汀的注意力。 　　毒是挺烈的，胸中像血海翻涌般，穆汀咳了两声，说道：“勉强能忍，你让管家把他关好，派人一刻不离的盯着他，然后再派人跟娘说一声，如果我一会儿昏迷了也别急，等爹和大哥他们回来后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他们知道怎么办的。” 　　穆汀絮絮叨叨地交待着，齐湛乖乖点头，眼一下就红了，很是难过。 　　按穆汀说的都办了，就抱着回房休息，齐湛边走边说，“我又没保护好汀汀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你又被下毒吐血了，我还是好没用。” 　　穆汀笑了笑，“那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们又不会未卜先知，哪能什么都预料到。” 　　冲着他来的，总是想尽办法都要伤害他，不是今天的毒也会有明天的暗箭，大概就是反派不死，日子就别想安宁。 　　受一次伤又中一次毒就够了，所以这次魏子栎这个楚蘅的爪牙，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既然是被舍弃的弃子，那就该好好当一颗弃子，永无翻身之日才对。 第61章 布局 　　穆汀是在齐湛给他喂药时醒来的, 药还没喝他先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抬手去擦时，穆汀看到了自己手背上多出来的东西, 像一坨从里面生出来的脓疮，最外面开了个口子，边缘已经开始烂了。 　　齐湛用手盖住穆汀的手背不让他看，“汀汀，不会有事的, 大夫说只要解了毒，很快就能好起来，恢复原样, 你别怕。” 　　心头还是在翻涌，有一种随时都会再吐一口血出来一般，喉头发痒，身上也觉得有些痒, 想要挠一挠。 　　穆汀将自己的手抽走，抿嘴笑了笑，“我不怕, 你离我远点, 这长出来的脓包也不知会不会传染, 别让你也招上了。” 　　齐湛固执地将穆汀的手又抓回来，“不会传染, 大夫来看过了，我不怕，也不会嫌弃你的。” 　　脓包看着其实挺渗人，穆汀想起魏子栎之前说的话，说他会一天天溃烂, 现在是已经开始了，他坐起来扯开自己的衣领往身上看，长脓包的地方应该不止手背一处。 　　齐湛不想让他看，要继续给穆汀喂药，穆汀便顺从地喝了，问他，“这药有用吗？” 　　“大夫说能缓解，阻止毒性扩散，但不能解毒，不过汀汀你不用担心，魏国公府的人已经来了，爹和大哥二哥去见魏国公，很快就能拿到解药的。” 　　天已经黑了，屋内点了蜡烛，穆汀问，“我昏了多久？” 　　齐湛道：“还不到一个时辰。” 　　“魏子栎呢，他怎么样了？”穆汀继续问。 　　齐湛垮下脸，语气很不好地说，“要死了。” 　　穆汀疑惑抬头，毒是粉末，除了不小心被吸入的，其他都散在了空气中，即便真有落在地上的也不会太多，穆汀的目的只是为了恐吓魏子栎，他知道那一把灰还不至于让魏子栎真中毒。 　　而齐湛的说法跟他预想的明显不符。 　　齐湛道：“你进屋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大夫来看过后说尽快拿到解药，要不然会有性命之忧，然后我就去找魏子栎要解药，结果我都还没开口，他就说你要不行了，我一气之下就一棍子把他打晕了。” 　　然后就开始搜魏子栎的身，又搜到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看着也不像解药的样子，而且齐湛觉得魏子栎这么狡猾，一心想把穆汀带去晋王府交给楚蘅那个疯子，所以也不可能把解药带在身上。 　　然后他就把那一整包药都喂给了魏子栎吃，没一会儿这人就开始有了反应，跟穆汀一样先是嘴角出血，接着手长了脓包，因为量比穆汀大得多，毒发作起来可比穆汀猛多了，脓包一个接一个起，还浑身发痒，把魏子栎生生给痒醒了，醒来就乱抓一通。 　　魏子栎在得知齐湛将整包药都喂给他后当即就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就差当场跟齐湛拼命了。 　　齐湛对穆汀说，“他怕得要死，当时还威胁我让他回去，我让他交出解药，不然就把捆起来继续给他喂灰，可能是灰太难吃，魏子栎不想继续吃了，就跟我说解药在楚蘅手中，那毒是楚蘅给他的，让他在关键时刻用。” 　　穆汀：“这是楚蘅为了让魏子栎把我带去晋王府提前就安排好的？” 　　齐湛摇头，“不知道，魏子栎不肯说，只说他愿意写信送去晋王府要解药，还说他写了楚蘅就一定会给。” 　　穆汀想，不肯说，那应该就不是了。 　　也对，这毒一看就很折磨人，不可能是专为他制作的，他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值得。 　　那这毒真正要用到的对象就很耐人寻味了。 　　“信送去了吗？” 　　齐湛微微点头，“送了，爹让管家送去的，不过晋王府没动静，送完后不久魏国公就来了。” 　　至于商量得怎么样了齐湛也不知道，他一直在照顾穆汀，没去前面听他们谈话。 　　齐湛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我让人去问问什么时候能给你拿解药来。” 　　将装药的碗放在托盘上，齐湛端着起身要去叫人，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齐大哥在喊齐湛的名字。 　　齐湛赶紧去开门，一见到人就问，“大哥，怎么样了，拿到解药没有？” 　　齐大哥摇头，“魏国公府没解药，魏国公会让人去晋王府要，若明日没拿到解药，爹后日会直接在朝堂上书状告魏子栎，请皇上做主。” 　　齐湛回头看穆汀，想到他手上的脓包，不高兴地说，“能不等吗，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毒发了，明天再等一天肯定更严重，魏家不在乎魏子栎，觉得他死了都无所谓，可汀汀不一样，他耽误不起的。” 　　齐大哥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弟婿有事的，魏家是不在乎魏子栎，可有人在乎，虽然知道得太多不好，但有时候却能保命。” 　　魏子栎跟楚蘅走得那么近，焉能不知一些晋王府的幸秘，除非晋王府没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他们会来交换魏子栎的。 　　魏子栎死在哪儿都行，唯独不能死在齐家，否则谁也不知齐家从魏子栎口中知道了什么，那会成为晋王府心中的一根刺，一直膈应着晋王府的人。 　　本就是对头了，还握着晋王府的把柄，齐家又怎会放过这么好对付晋王府的机会呢。 　　“皇上的话虽然好使，可他不是齐家人，不会随时随地都能给齐家做主，你要记住，皇上是天子，身份尊贵，不是你想求便能求的人。” 　　而且这事证据证人都直接摆在了他们眼前，事情简单，清楚明白，都这样了还要去求皇上做主才能拿到解药，皇上也会怀疑齐家的能耐的。 　　只是就算晋王府明天要送解药来也不会来很早，穆汀的确是要吃些苦头的。 　　“知道了，”齐湛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不肯再说什么了。 　　齐大哥拍拍齐湛肩膀，“没事的，早些休息，等明日一过就都会好起来的。” 　　齐大哥要走，穆汀却开口叫了齐湛，让齐湛去厨房替他拿些吃的回来。 　　齐湛要开口叫人，穆汀又道：“你去好不好，帮我拿些我喜欢吃的菜。” 　　这就是有意要支开他了，这种时候齐湛反应比平时要快许多，他回头看穆汀，穆汀就冲他笑，齐湛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下来，端着托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齐湛走后齐大哥就进了屋，穆汀直接开口，“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齐大哥静静地看着他，等穆汀继续说。 　　穆汀是笑着说的，“我要魏子栎再不能翻身，彻底成为一颗废棋。” 　　齐大哥很冷静，告诉穆汀，“这不好办，而且魏子栎很快会成为驸马。” 　　穆汀说，“废棋自然不可能当驸马，也只有让那些替晋王府卖命的人真正看到了魏子栎的下场他们才知道有些人不是明主。” 　　穆汀不知晋王府布了多大的局，摆了多少颗棋子，但棋局从来都是一步走错便分崩离析。 　　“长公主对魏子栎一往情深，如果她的驸马没了，你又多了个敌人，这个敌人还能随时随地命令你，是更大的麻烦。” 　　长公主虽没什么实权，但她身为公主要故意折腾人却再简单不过。 　　穆汀依旧在笑，“谁又知道是我们让他当不成驸马的呢？” 　　楚蘅一次又一次地找他麻烦，也该付出点什么了。 　　“大哥，楚蘅是个疯子，我们谁也算不准一个疯子会做出些什么来。” 　　静默片刻后，齐大哥问：“你想我做些什么？” 　　“我想请大哥替我去给楚蘅送一封信，大哥请到外面稍候片刻，我写好信便给你。” 　　齐大哥转身出门，穆汀也掀开被子下了床，那毒让他有些难受，却也没太过虚弱，至少脑子很清醒，写一封信完全不是问题。 　　穆汀在齐湛回来之前把信交给了齐大哥，齐大哥没看信的内容，直接收了起来，不过他问了穆汀，“为什么不想让三弟知道？” 　　穆汀答，“我会告诉他的，”他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瞒着齐湛的理由。 　　齐大哥说明日会早些将信送到晋王府，然后便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齐湛就提着个食盒回来了。 　　看到穆汀在下了床，就着急忙慌地把食盒一放，要抱穆汀上床。 　　穆汀没让，走到桌前坐下，“没到一定要躺着的地步，别担心。” 　　齐湛表情闷闷的，去拿了件衣服来给穆汀披着，又把食盒里的吃食摆出来，筷子递到穆汀手上，但就是不说话。 　　穆汀用筷子戳戳他手背，“怎么不高兴了？” 　　齐湛看了穆汀一眼，用手垫着下巴，闹着直接趴在了桌上，“觉得我太没用了。” 　　不用穆汀细问，他就自个儿都说了，“只能等着别人给你送解药来，什么都做不了，你有事都是跟大哥商量都不肯让我知道，因为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跟我说了也没用。” 　　齐湛语气很丧，“汀汀，我一点都不好，我都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穆汀听完反而笑了，“看来是闹脾气了，在不高兴我有事瞒着你。” 　　穆汀把凳子挪到齐湛旁边离他近了些，“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还给一个你很讨厌的人写了信，你是不是要跳起来了？” 　　“谁？是不是楚蘅那个王八蛋？”穆汀一说完齐湛果然很激动地跳了起来，并第一个联想到了楚蘅。 　　齐湛用控诉的眼神看着穆汀，“是他吗？” 　　穆汀点了点头，“是他。” 　　“你怎么能给他写信呢，”语气就格外委屈，“还故意支开我不让我知道，汀汀，我要不高兴了。” 　　穆汀逗他，“你不是已经在不高兴了吗？” 　　齐湛愣了下，是哦。 　　“那就是更不高兴了，”他补充道。 　　穆汀勾勾手指让他回来坐着，问他，“那要怎么才能重新高兴起来呢？” 　　齐湛本来想说要你哄哄我，但目光在触及到穆汀手上的脓包时，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小声说，“不闹脾气了，只要汀汀你的毒解了我就能重新高兴起来了。” 　　穆汀夹了一块肉喂给齐湛，眼中含笑，“你不是问我看上你什么了吗？” 　　齐湛停下嚼肉的动作，屏息等着穆汀说话。 　　“看上你满心满眼都是我，看上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我好，看上你会因为我每一个举动产生情绪变化。” 　　穆汀很认真地告诉他，“看上你是个好人。” 　　“齐湛，你大概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明明被许多人骂蠢，说你一事无成一无是处，但你身边却围了许多人。你有一群很可爱的朋友，你们平时吵吵闹闹相互嫌弃，可在关键时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挺身而出维护你。你还有一家子很爱你的家人，好像人人都能打你，但他们谁都没有真正嫌弃过你，他们是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底气。” 　　“你看这么多人都觉得你好，你又怎么会没用呢。” 　　齐湛越听眼睛越亮，“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原来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啊，你没有这么好，怎么能入我的眼呢，”穆汀很肯定地说。 　　齐湛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对啊，汀汀你这么聪明的人都喜欢我，那我一定很好，”他欢欢喜喜接受了这个说法。 　　齐湛又高兴了，他的情绪反应总是很简单又很直白。 　　他凑过去抱住了穆汀，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穆汀就任他抱着，吃着饭，然后问他，“怎么都不问问我给楚蘅的信里写了什么？” 　　齐湛说，“我不会吃醋的，你又不喜欢他，我只是不高兴你给他写信，这不一样。” 　　齐湛不问，穆汀便道：“那我就先不说了，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好啊，”齐湛就赖着穆汀，看他吃饭，吃完了又给他擦脸，陪他上床睡觉。 　　虽然闭了眼但其实齐湛并没睡，也不敢睡，穆汀身上没解的毒就悬在他心间，一直提心吊胆。 　　夜里穆汀睡得并不安稳，抑制毒性扩散的药作用并不大，他另一只手，还有手臂，身上都开始长了脓包，还浑身泛痒，偏人又觉得的困乏，总在睡着了后下意识伸手去挠。 　　齐湛就一直抓着他的手，在穆汀痒的实在难受的时候轻轻替他挠一挠，让他睡得舒服点。 　　就这么熬了一整夜，到天明时穆汀才清醒过来。 　　丫鬟早早送了药来，齐湛就在旁边守着他喝药，两人一起用早饭。 　　知道解药不会那么早来，又做不了其他事，穆汀就提出去看看魏子栎。 　　毒药量大，又没给他开抑制毒性扩散的药，魏子栎可比穆汀惨多了，一夜过去这人不仅手上就连脸都长了脓包，脸和脖子上都有很多挠痕，直接挠破皮见了血。 　　看到穆汀出现，魏子栎那阴冷的目光可恨不得要吃人。 　　“怎么，来看我笑话？”他主动开口，语气嘲讽。 　　“对啊，就是来看笑话，”穆汀直白地承认。 　　齐湛嫌弃地看着他，问，“没有解药的话你还能活几天啊，你记得提前说，我要提前让人把你抬山上去埋了。” 　　在魏子栎充满恨意的注视下，齐湛解释道：“不是我好心让你入土为安，我是怕你烂的太难看，人家野狗都不敢啃你的尸体，你烂了发臭会影响别人。” 　　“魏子栎，你这么坏，你的尸体一定比普通人臭。” 　　“齐湛！”魏子栎咬牙。 　　他冷笑一声，“我死了你以为穆汀能活得了吗，他会跟我一样，浑身溃烂，变成你口中野狗都看不上的腐尸。” 　　“呸呸呸，汀汀才不会有事，你当谁跟你一样，”齐湛凶巴巴，眼看着就要跟魏子栎吵起来了，穆汀拉了他一下，让他先到旁边站着，他有话跟魏子栎说。 　　魏子栎直接摆出一副拒绝的态度，“不必费那个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放心，我不会问你晋王府藏了什么秘密，因为他们那点心思早已众所周知，我只是想告诉你，楚蘅很快就会对你动手了。” 　　魏子栎目露不屑，“挑拨离间，你说谁对我动手都可能，唯独小王爷不会，知道为什么吗？” 　　魏子栎一字一顿告诉穆汀，“因为他还没得到你，他信只有我能把你带到他身边去，穆汀，你至今还不知道小王爷对你的执念到底有多深，那我好心告诉你，不死不休。” 　　“那楚蘅是真够信任你的，但你都说了楚蘅那么想得到我，你说如果我跟他用你的命做个交易，他会愿意吗？” 　　魏子栎眼中闪过惊诧，“你与小王爷做交易？” 　　穆汀脸上带笑意，“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的事，你知道的，他有多想得到我，一点小小的要求他又怎会不满足我呢，你知道的，楚蘅是个疯子。” 　　虽语气平淡，可那种掌握一切运筹帷幄的感觉却很强，让魏子栎心中产生了动摇。 　　这件事最大的变故就在楚蘅是个疯子，还因为接连的打击显得越发疯了。 　　魏子栎说话，穆汀也不着急，就静静等着。 　　好半响，魏子栎抬头，直视穆汀，“你想换什么？” 　　穆汀嘴角微微翘起，“取决于你，觉得留下什么秘密才能保住你的命。” 　　魏子栎却不再开口了，或许是不信穆汀，或许是对晋王府太过惧怕。 　　穆汀转身对齐湛道，“走了。” 　　齐湛还挺迷糊，魏子栎还什么都没说，这就走了？ 　　不过他一向听穆汀的话，穆汀说走他就跟着走了。 　　走到门口时齐湛回头看了魏子栎一眼，发现这人也在看他们，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出了门，齐湛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汀汀，你不是来问话的吗？” 　　穆汀说，“已经问完了。” 　　“但魏子栎什么都没说啊，”齐湛还是不明白。 　　穆汀揽着他肩往前走，“说不说并不重要，只要有人知道在齐家时我和你去见过他就够了，人的想象力很丰富，有时候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也会有人自动帮你补全的。” 　　“虽然魏子栎没说，但我说了啊，只要我的话成了真，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总会想尽办法替自己找后路的。” 　　齐湛依旧迷糊，穆汀却没再继续解释了。 　　到中午时他又开始不舒服，但晋王府的解药依旧没送来，魏国公府也没来人，足以说明了他们对魏子栎的态度，也难怪这人一条道走到黑，死心塌地跟着楚蘅了，毕竟现在只有一个疯子能给他希望。 　　在等解药时穆汀让齐湛出门往祝家跑了一趟，祝母与长公主生母曾是闺中密友，祝芸小姑娘也时常进宫走动，与长公主颇为熟识。 　　让小姑娘去宫里去长公主说说闲话，透露些宫外的情况与魏家对她这个长公主的态度，日后这亲成不了，长公主总得找个对象发泄心中怒火才是。 　　魏家，并不无辜。 　　天渐渐暗了下来，齐家人都在翘首以盼，今天一整日甚至连大门都没关过。 　　但直到天彻底黑了还是没人来送解药，齐湛急得不行，要跑去找齐父商量，都想夜闯晋王府直接强抢解药了。 　　穆汀没让他出门，他跟齐大哥他们的想法一样，解药一定会来的，对方不过是想让他多吃点苦头。 　　晋王府做主的不是楚蘅啊，而是对他厌恶至极，觉得他魅惑了楚蘅的晋王爷，如果可以，晋王巴不得他死。 　　临近上元节，明月高悬，在齐家打算熄烛灯睡觉时有人从房顶落到了齐家，敲了穆汀和齐湛的房门，扔了一个瓷瓶进屋，同时留下一句话，“人我带走了。” 　　穆汀在屋内回，“谢你们王爷的解药，希望是真的。” 　　对方没出声，很快离开去找魏子栎了。 　　齐家护卫发现了人，要来追时被齐大哥叫住了。 　　对方入齐家以为如入无人之境，又怎知齐家也一直在等着他来呢。 　　拿到的解药没马上服用，而是让被请来在府上候着的大夫检查后，确认无毒才服的。 　　夜重归宁静，但都知道，宁静只是表面，其间早已暗潮汹涌。 　　解药没做手脚，从齐家带回去的人却不太好，两天后穆汀收到了一封来自魏子栎的信，而那之前已有消息传来，办事不利的魏世子被楚小王爷废了双腿。 第62章 上元节 　　大概没人会想到楚蘅只因为穆汀写的一封信就直接废了魏子栎的腿。 　　双腿不能走了, 魏子栎便成了残废，不提他早已被魏家放弃，就是这尚公主之事也吹了, 哪怕是有婚约在，长公主不可能再嫁给一个残废，哪怕是她自己愿意只怕天子也不会允许。 　　更何况长公主自己是否愿意还另说呢。 　　魏子栎双腿被废的消息传来时穆汀就被齐父叫了去，问他到底在信上给楚蘅写了什么。 　　哪怕事是楚蘅做的，但只要让人知道楚蘅是因为穆汀送的信才对魏子栎下手的, 这笔账还是会算到他头上。 　　齐父问了，穆汀也不隐瞒，说道：“我只是告诉楚蘅, 穆汀早已经死了，死在穆国公府，而他这一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强取豪夺，所以他到死都在恨楚蘅。” 　　穆汀带入原身, 告诉齐父他们，“楚蘅虽然心计深沉，但也不是生来就是个疯子, 他对我一次次的逼迫都是有人在背后告诉他, 这样做迟早能让我屈服。” 　　“我说, 如果他当初不用强，也许所有事情都不一样, 而现在，他会被一个死人永远地恨着。” 　　信上还有一些内容，是楚蘅与原身没闹翻之前相处的往事，在那之前他们关系是真的不错。 　　就如他在信上写的那样，如果没有那些逼迫算计, 楚蘅和原身没闹翻，没让楚蘅求而不得逐渐疯狂，也许在原身身份揭开后，穆文晖就不会为了讨好楚蘅打压原身要把他送给楚蘅当礼物，没有穆文晖刻意的纵容，穆邱便也没机会让原身喝毒鸡汤，而原身也就不会死。 　　虽然只是可能，但谁又敢肯定没那样的可能呢。 　　穆汀说道：“我只是唤醒了楚蘅的一些记忆，让他意识到把我和他之间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是因何而起，又是谁在背后挑拨撺掇造成的。” 　　记忆被唤醒，楚蘅越想得到他就会越恨那个把事搞成这种局面的人。 　　哪怕他自己才是错得最多的人，但楚蘅不会这么认为，他只会觉得是那个一直在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故意把事情搞成这样，让他永远无法得到穆汀的。 　　再加上魏子栎用了不该用的毒，办事不利还把晋王府牵扯了进去，楚蘅又怎么会让他好过。 　　即便能放魏子栎一把，晋王也不会的，毕竟此事可是将晋王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哪怕齐家没去找天子告状，可事闹成这样，都已人尽皆知了，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晋王还得编一个理由去糊弄天子。 　　魏子栎的所作所为可是狠狠坑了晋王府一把。 　　穆汀将魏子栎让人送来的信推到齐父面前，让齐父打开看。 　　信上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是个名字，叫楚君玉。 　　齐湛三兄弟也相互传阅了这封信，脸上多少有些迷茫，齐大哥手指轻弹了下信纸，说道：“晋王府并没有一个叫楚君玉的人。” 　　早在穆汀真是身份暴露，他与楚蘅扯上关系时，齐大哥就想法子让人去查过晋王府，除了府中不起眼的下人外，其余的，他多少有些印象，他可以肯定晋王府并没有一个叫楚君玉的人。 　　穆汀道：“晋王有一个义子，曾给楚蘅做过护卫，因为楚蘅不喜对方什么都管着他，将人赶走了，此人名叫林择，乳名君玉。” 　　若是不知内情，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当护卫的义子与晋王还有什么关系，若不知林择的乳名，这封信什么用也没有。 　　但现在，送信和接信的人，一个知内情，一个知乳名，这封信就变得举足轻重了。 　　穆汀语气沉着，“所以林择又能叫楚君玉。” 　　听完穆汀的话，齐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晋王那么纵容楚蘅那个疯子，让楚蘅狂得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原来玩的障眼法，还悄悄养了个种呢。” 　　齐二哥意外地看了齐湛一眼，说，“这会儿反应倒挺快。” 　　齐湛露出自豪的表情，“我有时候也是有脑子的！” 　　一言出，引得书房内的人都轻笑了起来，原本有些严肃的氛围也就此打破。 　　齐父将信纸丢入火盆，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齐父叹道：“既是把柄也是催命符啊。” 　　齐大哥开口，“爹不用担心，魏家子只要还想活就不会说出这信上所书为何。” 　　被晋王知道了信上的内容就是催命符，若不知就是魏子栎的护身符。 　　齐父提醒，“可有时候，人活着还不如死，”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太多了。 　　“若晋王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下手太狠的，”齐大哥说着看了穆汀一眼，除非晋王想让身边的人因为惧怕跟他离了心。 　　还有那些观望者，晋王就更收不拢了。 　　这是穆汀的期望，但上不上套就只能看晋王了。 　　所以如今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魏子栎腿被废了，这次穆汀被他下毒的仇是报了。 　　其他的，都只能等待。 　　等待并没有多久，正月十四就有了消息，因魏子栎双腿残废，自觉配不上长公主，魏国公入宫替儿子退了婚，还代魏子栎在天子面前发下誓，因毁约在先，有负长公主，魏子栎自觉罪孽深重，愿一辈子不娶，青灯古佛替长公主祈愿。 　　退婚一事就这么定下了，据说魏子栎当天就被送去了城外的一座寺庙。 　　魏家牺牲一个儿子揭过了此事，魏子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天子也因没给长公主赐个良配，觉得内疚，于是给长公主赐了封号，提前让长公主入住长公主府。 　　另一个被牵扯其中的晋王府，魏国公府不追究，这事就以晋王入宫在殿外长跪半日，最后跪晕过去，天子心软，只下令禁足楚蘅半年结束了。 　　唯独穆汀这个受害者什么都没有，没道歉，没赔礼，就好像只发生了楚蘅废了魏子栎腿这事，他中毒的事无一人提起，丝毫没有姓名。 　　就连齐家也一并被剔除在了群聊之外。 　　齐湛原本还在等着魏国公府的人上门赔礼，连上元节都不出去玩，在家等了一整天，要狠狠骂魏家人一顿，结果连魏家人一根毛都没看到。 　　到晚上人还没来，齐湛鼻子都快气歪了，还在嚷嚷着他明日就带人去魏国公府叫骂去。 　　穆汀拉着他出门赏灯，他倒觉得这样挺好。 　　穆汀分析给齐湛听，“我与魏家的仇算结下了，就算来赔礼道歉我也不会真心原谅，而魏家人对我只有恨，可没半分觉得自己有错的想法，又何必来折腾一趟呢，双方都不高兴。” 　　齐湛不接受这样的理由，“堂堂国公府就是这种做派，儿子做错了事竟连屁都不放一个，看来魏家是不想要这脸了。” 　　在京城，像皇亲国戚豪门望族的动向是时时有人盯着的，魏子栎这次做的事瞒不住，自然有许多人在等着看魏国公府要如何处理这事，若做错了事连上门赔礼道歉都没有，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可就让人看不上眼了。 　　除非他们全然不在乎旁人看法，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华灯初上，亮如白昼，行人比肩接迹，喧嚣热闹，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灯让人目不暇接，是为盛景。 　　穆汀拉着齐湛的手挤在人群中，对他说，“今日我赢灯给你好不好，别不高兴了。” 　　齐湛抬眼往前看，上元灯节，这一日的灯远超过岁除那日，还有人专做了大灯笼，举办了各种比赛。 　　齐湛又侧目，看到穆汀微微勾起的唇角，笑容浅浅，但烛光映着却无比好看。 　　穆汀同样侧目，与他对视，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想那些不开心的人做什么，你该看着我。” 　　齐湛见穆汀是真的高兴，完全没将那些人放在心上，就想开了些，有了笑脸。 　　穆汀抬手戳戳他的梨涡，“这才对，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 　　穆汀去给齐湛赢了一盏兔子灯，粉粉嫩嫩，看着格外可爱，长长的兔耳朵戳一下动一下，俨然成了齐湛的新玩具，也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齐湛高兴的时候整个人都充满活力，在哪儿都能找到乐子，一手兔子灯一手牵着穆汀，带他去放河灯，带他跑去京城最高的酒楼看楼下的满城灯火，带着他在街上奔跑放肆地笑，还坐在河边蹭河上花船里的琴音哼小曲儿给他听。 　　穆汀看他的眼神柔的要溢出了光。 　　齐湛看看四周，然后快速在穆汀脸上亲了下，“汀汀，今儿好像岁除那晚。” 　　穆汀正要点头，齐湛又说话了，“那天晚上的汀汀还很主动，”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穆汀。 　　穆汀明知故问，“所以？” 　　齐湛忙道：“所以你快邀请我亲亲你，等亲完我们就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 　　齐湛凑近穆汀耳边，在沸腾的人声中告诉，“回去让汀汀你验货啊，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才验一次货，这样你很亏的。” 　　“所以你再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我行不行，我们验久一点啊。” 　　齐湛握拳，“攒了半月，我觉得我能七次，汀汀你信我！” 第63章 体力是个问题 　　七次是件很艰巨的事, 哪怕满怀雄心壮志，但操作起来却发现腰软腿软，是真的难。 　　已夜深人静, 齐湛趴在穆汀旁边哭唧唧，为自己没完成的豪言壮语难过。 　　穆汀倒感觉不错，确实挺舒服，齐湛在这方面天赋不错，就可能还是新手, 所以体力分配上有问题，一开始格外凶猛，到后面就逐渐疲倦, 这也是他没能完成七次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体力确实不足，需要再好好提升下。 　　穆汀戳戳他，“需要我安慰你吗？” 　　齐湛哼唧两声, “不了，先让我自己难过一会儿吧。” 　　“我一点都比不了书里的男主人，”齐湛轻轻捶床。 　　穆汀也不知怎地格外想笑, 按照小说阅读量, 像齐湛这种攻是挺少的, 都快成稀有动物了。 　　穆汀道：“明日我去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补肾的药膳，我到时候做些给你吃, ”体力要提升，肾也可以先补起来，夙愿没能达成，齐湛估计还想冲刺七次。 　　穆汀揉揉自个儿的腰，其实也很酸, 实话是就算齐湛能七次他怕也跟不上，穆汀思索着，他是不是应该把原身学的功夫起来，体力多练练，顺便补肾的药膳可以一起吃。 　　察觉到穆汀揉腰的动作，齐湛也不哼唧，侧过身伸手给穆汀揉腰。 　　穆汀对他说，“你穿衣服下床，我要沐浴。” 　　齐湛听话地下床穿衣服，然后去叫人送水来。 　　热水送来后齐湛就来抱穆汀，穆汀露出怀疑的神色，没伸手，“有力气抱吗，要不我自己走过去？” 　　齐湛恼了，“汀汀你看不起我！” 　　穆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太累。” 　　齐湛不说话，低头一把将穆汀给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朝浴桶走去，将人放下后齐湛才问，“我行吗？” 　　穆汀忍着笑点头，“行，很行，你非常厉害。” 　　齐湛蹲下浇水在穆汀身上，帮他沐浴，并没有因为穆汀的话而感到高兴。 　　“我们快成亲了，等成完亲方先生就会来府上教我功夫，我以后肯定行的。” 　　“嗯，”穆汀半闭着眼应了声，有些昏昏欲睡，虽然他就躺着都没动，但体力消耗也不少，这会儿被温水一泡，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开始困了。 　　见穆汀想睡觉了，齐湛也不再说什么，细心地替他洗好，擦干，然后又把人抱回床上放进被窝。 　　他自己去快速冲洗了下，也钻进了被窝，手放在穆汀腰上替他揉捏着。 　　待穆汀睡熟，呼吸平稳时齐湛才去吹了灯，在穆汀脸上亲一口，小声说，“汀汀，我体力比你好点，比你后睡着。” 　　又说，“你放心，等我功夫学好了，我一定能满足你的，你等等我啊。” 　　他抱紧了穆汀，闭上眼睛睡觉，嘴里还在念，“汀汀，我好喜欢你啊。” 　　穆汀没听到，但睡得很香甜，连梦里都有齐湛。 　　…… 　　次日，两人几乎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睁眼后两人看着彼此，穆汀刮刮齐湛鼻子，“傻子，今天不难过了吧。” 　　齐湛抱着穆汀蹭了蹭，闷闷地说，“本来我都忘了，汀汀你这是在戳我伤疤。” 　　穆汀问，“那疼吗？” 　　齐湛摇头，“不疼了，一觉醒来发现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往后那么长，我肯定能说到做到，”他可是即将有师父教功夫的人！ 　　穆汀就知道自己没想错，一夜七次在没达成前会成为齐湛的执念。 　　“嗯，我等着，不过现在还是先起床，时候不早了。” 　　齐湛动了动，去摸穆汀的腰，“还难受吗，要不要再给你揉揉。” 　　“你昨晚捏了很久，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快起来吧。” 　　“哦，”齐湛下床穿衣服。 　　等衣服穿好了，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汀汀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给你捏了很久啊，你明明都睡着了。” 　　穆汀戳戳他凑过来的脸，笑，“你猜？” 　　齐湛歪头想了想说，“你装睡骗我？” 　　不过刚说完就被他否定了，“不可能，我肯定你一定睡着了，你不可能知道的。” 　　齐湛猜不到答案，又想知道，就开始冲穆汀撒娇，让穆汀告诉他。 　　穆汀起身，眼中含笑，给他解了惑，“因为我的身体感受到了啊，我腰不难受了，所以我知道你一定给我按了很久。” 　　“你的用心我都知道。” 　　日子就是这样，只要有心，处处都能察觉到对方的爱意。 　　齐湛替穆汀拿来要穿的衣服，被穆汀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再说是我让你难受的，我就给你揉揉而已。” 　　穆汀勾勾手指，让齐湛低头，然后凑近他耳边说，“但你也让我很舒服。” 　　齐湛瞬间眼睛一亮，然后铿锵有力的开口，“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让你更舒服！” 　　“那我等着，”穆汀也不害羞，反而用期待的语气鼓励着齐湛。 　　然后齐湛就高高兴兴出门去让去吃食，丝毫看不出他昨晚还在哭唧唧懊悔自己体力不行，没能一夜七次。 　　长公主和魏子栎的婚约取消，正月十八那日就只有穆汀和齐湛成亲，原定计划会去参加长公主婚宴的人只怕那日都会来齐家，之前只预备了几个酒席，现在肯定是不够了。 　　吃过早饭后，齐母就让人来叫穆汀，让他去定菜单，来的人多，这上桌的菜也要安排得更妥帖才行。 　　齐湛陪穆汀一块去，结果两人才刚到正房，门房就来禀说齐家大房来人了。 　　齐母当即冷笑一声，“还以为不打算来了呢，没想到还是没忍住。” 　　这个年二房没送年礼过去，也没人去拜年，就当没大房这门亲戚了。 　　这对齐家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但大房就很不好了，大房这个年过得格外紧巴。 　　看在齐爷爷的面上，往年齐家给大房送的年礼也算丰厚，要么被拿去送人，要么留下自己吃喝用，总之不管怎么用，这对大房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便宜。 　　这么多年已经成习惯了。 　　今年大房也在等二房的年礼，还盘算是送人还是自己用，齐奶奶甚至还抱怨过二房每年年礼送太迟，要是早些送来，让他们知道是什么，大房还能剩下更多开销。 　　因为不知道二房的年礼具体准备了什么，所以不管是送人年礼还是自家的吃喝用大房多多少少得花银子备些，如果提前知道了，就可以少备其中一样，这银子可不剩下来了。 　　大房全然忘记他们在过年前狠狠把二房得罪了一番的事，等着二房年礼上门，结果等啊等，好几天过去二房竟毫无动静，齐奶奶可骂了二房好几天不孝，还想直接上门要年礼，不过被齐定柏拦住了，怕本来有他们的份儿，因为齐奶奶上门一闹给弄没了，太不划算。 　　大房等着等着，知道了穆汀被下毒的事，齐定柏就更不敢来了，怕二房迁怒他，但心里和齐奶奶一样是把穆汀骂了又骂。 　　齐定柏觉得穆汀就是个扫把星，一个男人搞断袖本就让人不耻，进了齐家后更连连给齐家招麻烦，甚至因为他，让大房和二房闹了矛盾，他当时就在想魏世子怎么不狠狠心直接把这扫把星毒死，没了他，大房二房雨过天晴，又能跟从前一样了。 　　可惜没能如他的愿，二房的年礼直到上元节都没送来，昨天齐定柏就想好了今儿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最主要的是把年礼给带回去。 　　他今年买年礼花的银子比往常多出一半，齐定柏想的是一定要把这损失给补偿回来，所以打着质问二房怎么不去给齐爷爷齐奶奶的借口上门了。 　　齐母问门房，“来了几个？都有谁？” 　　门房道：“只来了两人，大老爷夫妇二人一块来的。” 　　“那就说没空，让他们回去吧。” 　　只要齐奶奶那个老太婆没来，不会有人在门口大吵大闹，齐母压根不想让大房的人进门。 　　门房应声，然后去回话。 　　门房走后齐湛冷哼着开口，“竟还有脸上门来要年礼，这脸皮也够厚的，真让人长见识了。” 　　齐母是完全不想搭理，提都不想提大房的人，直接拉过穆汀，让他写菜单，齐湛没事做就自个儿到门口蹲着。 　　而直接被门房拦着连门都不让进的齐定柏夫妻二人垮着脸，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齐定柏想强行进门，但被门房拦得死死的，连门槛儿都摸不着。 　　齐定柏恼羞成怒指着门房就骂了，门房无动于衷，齐定柏又开始骂齐父齐母不孝，不敬兄嫂，要去衙门状告二房，门房依旧不理人。 　　齐定柏气的跳脚但什么用都没有，最后是王氏拉住了他，“既然二房如此不孝，那还是请娘来教教二房的晚辈吧。” 　　他们要脸豁不出去，但齐奶奶不一样，她既是长辈又够不要脸，若二房不放进门，估计能直接在门口撒泼打滚，若真闹成那样二房脸上可不好看，就不信他们不怕。 　　齐定柏和王氏走了，走前还跟门房放话让他们等着，两个下人，一会儿就来收拾他们。 　　门房什么都不说，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门口。 　　齐定柏气哼哼的走了，没多久后携齐奶奶一块儿前来，已商议好要怎么讹二房一顿的他们，率先看到了大门口蹲着的五条甩着尾巴目露幽光的五条大狗。 第64章 威风队的表演 　　齐家大门关着, 门外只有两个门房和五条狗，狗脖上套了绳子，绳子攥在其中一个门房手里, 五条狗眼睛直直盯着来人，大有绳子一松，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马扑上去咬人一般。 　　威风队长大了，齐湛养了几个月的狗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坐守齐家大门, 让试图上门逞威风的人碰面就先腿软气虚了几分。 　　别的不说，躺地上撒泼打滚的行为是绝对不敢了。 　　威风队只要不跟齐湛这个主子混在一起时还是挺有气势的，大房的人被五条狗盯着, 愣是没敢迈上齐家的台阶。 　　如此情形，二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于是大房的人当场变了脸。 　　王氏害怕地站到了齐定柏背后，语气很是不满，“不仅不孝, 长辈上门竟关门放狗，二房这是什么意思，是连爹娘都不打算认了？” 　　同时在心里想, 不就一点年礼嘛, 不给就不给, 何必摆出这等阵仗来。 　　“他敢！” 　　王氏话一出口齐奶奶就立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脸上表情也非常难看, “我倒要看看今儿谁敢拦着不让我进！” 　　“哼，老二若敢不认我这个亲娘，我就去衙门击鼓告状，看到底是谁怕谁。” 　　说完人就气势汹汹地迈步上台阶。 　　结果另一只脚都还没踏上来，威风队就是一阵凶猛的汪, 吓得齐奶奶连退都退不赢，险些就左脚绊右脚狠狠摔一跤。 　　而刚才放出来的狠话就像个笑话，狠狠打在了他自己脸上。 　　因为出了丑，齐奶奶就更气了，指着齐家大门怒道：“好，好得很，这是铁了心要当个不孝子，连亲爹娘都不认了。” 　　但没人回应她，齐家的两个门房腰杆挺得笔直，目视前方，仿佛根本没看见大房的人一样。 　　在没人迈上台阶时，五条大狗依旧甩着尾巴，乖巧坐着。 　　因为没人搭理，又不敢撒泼，除了把自己气得不行外，齐奶奶来了也没什么用处。 　　王氏就问齐定柏，“现在怎么办，进不去门，我们可什么都要不到。” 　　齐定柏脸色阴沉，没想到二房为不给那点年礼竟连狗都放出来了，可见是丝毫没把他们大房放在眼里。 　　齐定柏道：“既然二房如此不给大房脸，那我也就没必要顾及什么兄弟情分了。” 　　齐奶奶和王氏都看着他，想知道他打算如何解决这事。 　　齐定柏拉过齐奶奶，压低声音开口，“娘，你是长辈，你让那两个看门的把狗给牵走，然后去叫二弟出来见你，只要见到看了他，你再痛骂他一顿，以去衙门状告他不孝威胁他，他不敢不给年礼。” 　　五狗齐唤那看着凶猛的样子让齐奶奶有些惧怕，她摆手拒绝，“不行，我不敢，那狗会咬人的。” 　　齐定柏却道：“娘，若狗咬你了，这就是二房落在咱们手中的把柄，往后你说什么二房的人都得听，否则……” 　　齐定柏眼中闪过凶光，“当儿子的放狗咬亲娘，这事传出去，老二那吏部侍郎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一个能放狗咬亲娘的人定会被无数人弹劾，那把柄握在我们手中，老二不敢让这事传出去，娘，到时候你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他，便是让他休了他那商户媳妇儿，他也不敢不听！” 　　拿捏不了齐父是齐奶奶一直以来的心结，而齐父娶了一个她看不上的商户媳妇儿更是让齐奶奶格外不满，偏巧让她不高兴的人都过得比她好，也比她最在意的儿子好。 　　日积月累的怨愤早已不是不满那么简单，齐奶奶早就想好了，不管二房做什么，如何讨好她，她都不会原谅那个不孝子了。 　　齐奶奶曾经以为齐父想讨她这个亲娘的喜欢，所以只要她端着等着，齐父迟早会自己凑上来，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事实是齐父只想离她这个亲娘远远的，最好永不沾惹。 　　没能如愿的齐奶奶心中存了很多怨恨，大儿子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只要有了老二的把柄在手，能威胁他，到那时她得让老二跪着求她原谅，不许把事说出去。 　　齐奶奶想到那样的场面心中便满是喜悦畅快，她点头，“好，我去敲门，我就不信这些畜生还真敢下嘴！” 　　齐定柏心中希望这五条狗最好下嘴能狠些，这样把柄才能更大，对他们更有利。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对齐奶奶说的，齐定柏顺着齐奶奶的话哄着她再上台阶。 　　只要台阶上有脚威风队就会狂吠，齐奶奶忍着惧意上了两只脚，在狗叫声中怒骂门房，让他们去开门，把齐母叫出来接她这个长辈，还把各种威胁的话放了出来。 　　但门房纹丝不动，像压根没听到齐奶奶的话一样，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行为让齐奶奶更生气了，心里想着今儿一定要进门，然后将二房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齐奶奶带着怒火继续朝前走，威风队也从坐改为站，头往前伸，蠢蠢欲动。 　　齐定柏和王氏盯着齐奶奶的背影，同样紧张得不行，能否掌控二房，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终于，齐奶奶一只脚放在了最后一步台阶上，狗一直叫着但没下嘴，她心中默念着会叫的狗不咬人，然后在她迈第二条腿时，攥在门房手中的狗绳松开了，感受到自由的威风队按主子教的齐齐奋力扑向前方…… 　　五条大狗扑来的场面大概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那一瞬间竟有遮天蔽月的惧意，本能想要逃。 　　齐奶奶下意识转身就跑，深藏在身体里的潜力也被激发了出来，两步下台阶，三步超过同样被吓跑的齐定柏夫妇，一点也看不出来竟是个六十好几的人。 　　大房的人在前面跑，没扑到人的威风队迈着四条腿在后面追，齐家的门房紧随狗后，一时间这你追我赶的场面还有点刺激。 　　“好，威风队好样的，真聪明，等回来给你们喂大骨头！” 　　前面上演追狗撵人的好戏，后头狗主人在鼓掌。 　　齐家大门虽关了，但旁边的墙还可以翻，想看好戏的齐湛就拉着穆汀趴自家墙上，看清了大房和威风队全部的表现。 　　这不，大房一走，他就开始活跃了。 　　齐湛笑得可高兴，给威风队叫完好就从墙上跳下来跑去开大门，同时对穆汀招手，“汀汀快来，我们追上去看看，那几人被狗撵得满街跑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穆汀踩着楼梯下来的，不打算去凑那个热闹，让齐湛自个儿去看，齐湛一溜烟就跑走了。 　　知道大房的人肯定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年礼，所以齐母猜到他们一定会去叫齐奶奶来撒泼耍混，齐湛就出了个关门放狗的主意，用几块骨头贿赂了威风队，打算好好治一治大房的人。 　　威风队不咬人，但它们能跑，尤其喜欢追着人跑，只要撵上几条街保管大房的人往后不敢再上门来。 　　于是这日街上的百姓看了好一场热闹，并口口相传这京城出现了几条神狗。 　　起因是狗在撵人，跑得飞快，狗还一边追一边吠，看起来格外凶猛。但没过多久被撵的人跑不动了，又怕被狗咬，就东躲西藏往人摊子底下钻，然后刚钻下去就对上了一双或两双甚至更多双亮晶晶的眼，吓得人一个机灵，当场掀了人摊子转头就跑。 　　又过了一会儿，跑的人实在跑不动了，就算被狗咬都不动了，然后神奇的事就发生了，这几条狗竟要拱着人跑，有的在前面用嘴咬着人衣服拉，有的在后面用脑袋推膝盖，还有的在旁边做示范，对着人汪几声，然后拔腿就往前跑，跑出去一段路又跑回来，盯着人想让对方学它。 　　人不动，狗又继续示范，如此场面自然引来了许多围观百姓，对此啧啧称奇。 　　有人好奇地谈论着为什么狗会撵这些人，后面跟上去看热闹的齐湛听到了，当场就掏了银子找人去散播消息，把大房的几人说成是上门打秋风穷亲戚，品行不端，喜欢到处嚼舌根，还喜欢耍横，这不把主人家逼急了嘛，然后就放狗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凑这样的热闹，经过齐湛的努力，百姓都直接管大房那三人叫打秋风的了。 　　然后每个人给新来的解释时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看到没，打秋风的，就长那样。” 　　齐湛怕自己把事闹大了不好收场，半路还跑回去请教了穆汀一番，穆汀给出了个主意，让齐湛找人画下大房三人的画像，然后拿着画像去找大房的人，告诉他们老实点，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否则这些画像就会贴满全京城，每一张上面都会配上四个字——打秋风的。 　　被狗撵得险些去了半条命，又被百姓指指点点围观，自觉要脸的齐定柏都抬不起头了，在齐湛拿着画像去警告他时都没力气恨齐湛了。 　　说完穆汀教的那些话，齐湛在走前又补充几句，“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但你们不会如愿的，想让我爹丢官职不容易，但想让大房你们从此一无所有却很简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威胁完人，齐湛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 　　门房牵着五条狗跟在他后面，领着威风凛凛的大狗在街上行走，一路畅通无阻，让齐湛切真感受到了在街上横着走的神气，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齐湛一回家就满脸自豪的告诉穆汀，“我宣布，从今儿起我就是京城的纨绔之首了！” 第65章 纨绔之首的骄傲 　　教训了大房的人一顿, 又自我感觉实现了纨绔之首的梦想，齐湛格外美。 　　去厨房拿了好些骨头来喂威风队，挨个叫着名字摸狗脑袋, 夸它们做得好，说以后有坏人来还放它们出去。 　　齐湛还让搬了桌子到院里，取了纸笔画了一副胖狗啃骨头的画像，要找人裱起来，以后挂在书房, 彰显他对威风队的喜爱。 　　啃完骨头的威风队又成了傻狗，围着齐湛要跟他玩儿，穆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这五条狗欢快蹦跶的样子竟跟咧着嘴乐的齐湛格外相似。 　　狗随主人也许并不是说说。 　　齐湛压根不知道穆汀在想什么，闹够了后去跟齐母回话，虽然这次是把大房得罪狠了，但从今往后大房估计也不敢随随便便上门了, 失去一门不喜欢的亲戚换得许多宁静，少无数麻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另外, 齐家还有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今日请大夫来给李氏诊脉, 诊出李氏确实是有身孕了，等到年底, 齐家又要添丁了。 　　双喜临门，齐父他们回来后决定要吃一顿庆祝下，穆汀想到因为他前头中毒的事，一家人也是有七八天没在一块吃过饭了，于是他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齐湛闲得很, 也跟着一块去了，拿了本狐狸精的书蹲在灶边要边烧火边给穆汀念书听。 　　今天这是本新的狐狸精，一开始是想吸富家公子的阳气，结果在相处过程中因为富家公子温文有礼，待人谦和，又饱读诗书，狐狸精就爱上他了。 　　不过在这之前，狐狸精还吸了富家公子不少阳气，吸的富家公子格外虚弱，但即便是在富家公子很虚弱的时候，他还是能一夜七次。 　　这就让齐湛很不平了，他拿着书凑到穆汀面前指给他看，“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点都不虚但不能七次！ 　　穆汀看了眼，反应平淡，“你又没见过人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多次，都是作者提笔写下的，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让你笔下的男主人一夜十次。” 　　齐湛点头，“没错，我可以，我一会儿就去写！” 　　要比别人多，才能突出他男主人的特别，反正就像汀汀说的，他又看不到对方是不是真能这么多次，不用管真假，只要次数足够多就行了。 　　齐湛又坐回了灶前，继续读书给穆汀听。 　　富家公子与狐狸精感情也挺波折，富家公子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表妹还心悦他，就等着长大后富家公子提亲娶她，结果富家公子跟狐狸精勾搭在一块了，表妹怒火中烧，变坏开始害人了。 　　而狐狸精那边也有个喜欢他的熊精，屡次求爱狐狸精都被拒绝了，在狐狸精和富家公子两情相悦时跑出来捣乱，还跟表妹联手拆散两人，狐狸精可受了好些折磨，特别惨。 　　齐湛又产生了联想，觉得这完全就是他跟穆汀啊，熊精就是楚蘅，表妹可能就是他之前那几个未婚妻，因为楚蘅搞破坏，穆汀又受伤又中毒的，简直跟狐狸精一样惨。 　　齐湛又捧着书去给穆汀看，忧心忡忡道：“你说我前面那些未婚妻有可能会跟楚蘅联手吗？” 　　穆汀为今天晚餐准备的菜是大盘鸡，他正在切鸡肉，瞥了眼齐湛指的内容，他道：“联手不可能，只会是你的前未婚妻被楚蘅利用。” 　　齐湛更担心了，“那万一他们被楚蘅用性命做威胁要来害你呢，这防不胜防啊。” 　　切好的鸡肉下锅加葱姜酒焯水，焯完洗净后，就起锅烧油，先将花椒炸香炸透，接着放细糖加鸡肉炒糖色，然后放盐，放酒，加泡过的干蘑菇，再放入各种香料，豆酱、茱萸酱一块翻炒，之后加少许水焖煮。 　　锅盖盖好，穆汀去旁边揉面，同时回答齐湛的问题，“算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楚蘅，只要解决了他，我们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过相对来说解决楚蘅是件高难度事情，毕竟身份在这儿摆着，若想解决楚蘅后不被晋王找麻烦，那就只能让整个晋王府一块覆灭。 　　齐湛闷声，过来挂穆汀肩膀上，“我倒是想啊，”但这不可能嘛。 　　穆汀道：“不急，我们可以等，总会等到那日的。” 　　晋王府打的什么算盘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只是穆汀好奇，当今天子圣明还有手段，晋王府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做这等痴心妄想。 　　这个问题就连仔细调查过晋王府的齐大哥都不知道，着实神秘。 　　“那我希望早点来，让楚蘅得到应有的报应！”齐湛愤愤道。 　　穆汀翻炒了下锅里的鸡肉，让齐湛接着去烧火，还扣下了他的狐狸精书，“看得不高兴就别看了，专心烧火。” 　　“哦，”齐湛乖乖去了，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鸡肉香，这才想起问穆汀，“汀汀，今天做什么菜吃啊？” 　　“大盘鸡，”穆汀道。 　　等鸡肉焖得差不多了，穆汀倒入切好的胡萝卜和冬笋，继续翻炒焖煮。 　　这是一道并不正宗的大盘鸡，缺乏关键配菜——土豆。 　　不过冬笋和胡萝卜也不差，吃起来会是另一番滋味。 　　香味越来越浓郁，齐湛也不烧火了，凑过来闻味儿，一脸馋样，因为他也有好些日子没吃穆汀做的菜了。 　　穆汀看得好笑，唤了他一声，“我给你表演个拉面，你仔细看着。” 　　齐湛立马瞪大眼睛，还特意用手撑着眼皮来回应穆汀，表示他会很认真看的。 　　穆汀拿起一条切好的面皮，一松一紧地拉着，也没怎么用力，眨眼间短面皮就成了长长一条，穆汀还在空中抛了下，隔着灶台都差点打到齐湛的头。 　　而这只是个开始，穆汀接下来就在各种拉面甩面，一条接一条，看得齐湛目不暇接。 　　拉好的面下开水锅滚一圈，熟了捞起又放冷水里滚一圈，这样做的皮带面吃起来更劲道，过了凉水的面铺在装了个盘的鸡肉上，再浇上煮大盘鸡汤汁，撒上一点绿油油的葱花，一道不正宗但美味好吃的大盘鸡就成了。 　　因为要配得上这菜的名字，所以是真装了超大一盘，由齐湛端着去正房。 　　路上还碰到了齐大哥和李氏，齐大哥牵着李氏的手，两人在说话，脸上都带着甜蜜的笑意，走路时也很小心，只看背影就能感觉出这两人有多恩爱。 　　齐湛看看旁边的穆汀，他也想牵手，但因为手里一大盆菜，得两个手端着，没多的手了。 　　齐湛噘嘴，对穆汀说，“汀汀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齐湛说完就端着大盘鸡快步走了，穆汀在后面喊让他小心点，别端洒了。 　　动静引起了齐大哥和李氏的注意，齐大哥看了路过他们的齐湛一眼，想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毕竟扔下媳妇儿一个人走不像齐湛的风格。 　　齐湛没答，李氏替他答了，她看看她和齐大哥交握的手，说道：“想牵媳妇儿的手呗，现在没空，得跑快点把菜给放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氏话说完没多久，就看到去而复返的齐湛撒丫子朝着这边跑，跟一阵风似的又一次路过了他们，直奔穆汀而去。 　　一站到穆汀面前齐湛就伸出了手，“汀汀，快牵着。” 　　穆汀顺从的牵上了，十指紧扣，齐湛开始晃手，还一本正经地表示，“这样甩别人才能看到我们牵着手。” 　　穆汀看了看四周，只看到了齐大哥和李氏，他想，齐湛口中的别人大概就是这二人吧。 　　因为齐大哥和李氏走的慢，齐湛两人很快就追上并超过了他们，然后齐湛就把两人牵着的手甩得更高了，生怕他大哥大嫂看不到一样。 　　齐湛也不说话，就是时不时回头看他大哥一眼，然后眼神画了个弧线落到他穆汀牵着的手上，怎么看都像是在明示齐大哥，炫耀自己牵着媳妇儿的手这事。 　　前后甩着的手一直在齐大哥面前晃，晃得他眼晕，他忍了忍，然后在齐湛回头冲他做鬼脸时没忍住，提醒了他，“年过完了，可以打弟弟了。” 　　齐湛身躯一震，甩手的幅度稍小了些。 　　他跟穆汀小声抱怨，“我很不喜欢这些哥哥打弟弟的习俗，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凭什么我晚出来几年就要挨打呢，这不公平。” 　　穆汀问他，“那如果有弟弟可以打哥哥的习俗，你敢动手吗？” 　　齐湛回头看他哥，就发现了他哥会变脸的事，明明他刚回头的时候他大哥还在冲大嫂笑，但在看到他时立马收敛笑意板着脸，还瞪他。 　　齐湛：“……” 　　大哥这么凶，简直就像另一个爹，他哪儿敢啊。 　　齐家最底层的存在，齐。怂了吧唧。湛悲伤摇头，不敢，也不配。 　　穆汀贴心地安慰他，“放心，我是绝不会打你的，听了心里会好受一点吗？” 　　齐湛这会儿挺会算，他道：“这只是没有多一个人打我，不代表打我的人就减少……” 　　话没说完齐湛就看到了穆汀抬起的手，他立马改口点头，“好受了！” 　　穆汀失笑，手落在他脸上轻轻抚过，“真不打你，只会爱你。” 　　这下齐湛心里是真好受了，然后又回头看他大哥大嫂，故意大声回，“汀汀，我也爱你！” 　　背后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齐湛假装不知道，昂首挺胸，骄傲！ 　　他对穆汀说，“汀汀，我大哥就不会在外面对我大嫂说这样的话，所以，我觉得我赢了！” 　　自我脑补赢了齐大哥的齐湛觉得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同时还认识到了成为纨绔之首是件多不得了的事，他连他大哥都能战胜！ 第66章 大盘鸡 　　齐湛是在齐大哥的注视下进的门, 一进门就拉着齐湛躲到了齐母身后，他相信，但凡他再晚一点进门, 继续在他大哥眼皮子底下作死，他今儿的打可能就真逃不过了。 　　齐母瞥了齐湛一眼，“是有些日子没屁股痛了？” 　　齐湛点头，“爹大哥是有日子没打我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又要被打了, 但挨打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齐湛觉得自己挺会算的，一年少挨一次打, 等到老那就是几十次，都是他靠自己本事省下来的！ 　　齐母白了他一眼，“后天你成亲了，成亲后还被哥哥打, 丢人。” 　　齐湛也很无辜，“那有什么办法，你们给了大哥打我的权利, 除非你们收回这权利, 明令禁止他不许打我, 这样就不丢人了。” 　　齐母送了他两个字，“做梦！” 　　齐湛冲穆汀努嘴, 摊手，“看来我这辈子都逃不出我大哥的魔爪了。” 　　“也不一定，”穆汀一开口就告诉了齐湛一个更残酷的可能，“等大哥上了年纪打不动，这执棍大权兴许就会落在溯儿手中, 代代相传。” 　　穆汀摸摸齐湛脑袋，颇为怜悯地说，“可惜你也不会有个替你分担挨打的孩子，注定只能一个人承担。” 　　齐湛：“！！！” 　　还要过被侄儿打的日子？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就在这时溯儿牵着沛儿小姑娘跟齐二哥还有徐氏一块儿进门了。 　　两小孩儿都很热情地奔向了他们三叔，想让齐湛陪他们玩儿。 　　齐湛还沉浸在他疼爱的小侄儿以后会打他的可能性中，看溯儿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他一把抱起溯儿，认真地询问他，“溯儿，以后你长大了会以下犯上打你三叔吗？” 　　溯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先乖巧地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他三叔的额头，“三叔你是病了吗，怎么会说这种话？” 　　“三叔没病，”齐湛道，“只要你能跟三叔保证以后绝不打你三叔，三叔就什么病都没有。” 　　溯儿配合地认真点头，“三叔放心吧，我不会打你的。” 　　齐湛松了一口气，掂了掂溯儿，“那就好，要不然三叔可能会在你没长大前先打回来，你也不会快乐的。” 　　齐溯觉得他三叔今天可能真的病了，于是贴心地从他怀里下来，不要他抱了。 　　还拉着齐湛让他坐下好好歇息，别累着了。 　　齐湛沉浸在侄儿以后不会打他的喜悦中，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穆汀觉得他呆乎乎的，有些好笑。 　　人到齐后一家人开始坐下吃晚饭，大盘鸡色泽鲜艳，一看就很容易勾起人食欲。 　　鸡肉吃起来爽滑麻辣，辣中带香，里头配菜皆入了味儿，干蘑菇中煮进了汤汁，一咬汤汁便在口中爆开，浓郁的咸香便在嘴里绽放；冬笋还有脆，咬下去全是笋香味儿，本身的鲜也没被掩盖住，吃起来滋味也是极好的。 　　还有胡萝卜和皮带面，胡萝卜泛着微微的甜味儿，入口一抿就化，还有些许烫嘴，却让人忍不住一块接一块地夹着吃。面条更是吸满了汤汁，这一口咬下去面劲道，味儿更是鲜，两个小孩儿很喜欢吃这皮带面，抱着碗嘴放在碗边一点点地往嘴里吸溜，吃得格外香甜。 　　穆汀做的菜味道自是不用说，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些夸赞的词穆汀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一家人起初都埋头干饭，一大盘的鸡肉和面条肉眼可见地减少，等吃到有七八分饱时才放慢速度，边吃边说上了话。 　　齐父道：“明儿就十七了，湛儿你明天挨个跑一趟去把请帖送了。虽说长公主不成亲了，但排场还是不宜过大，否则难免勾起她的伤心事，怕会一直惦记，往后想法子折腾你们。” 　　“当然，也不用遮遮掩掩，你们光明正大地成婚，谁不高兴都不能拦，咱们只不招惹不熟之人就行。” 　　齐父说完又看向齐大哥，“老大你回去筛选下请帖，哪家要送哪家不送，你心里有个数。” 　　齐大哥应了声，他在写请帖的时候就想到了，写的都是亲近之人，后面知道长公主不成亲了也没添几份请帖。 　　齐父还让门口多安排些人守着，他们还记得长空大师说的，那日是有忌讳的，别的不说，就怕有人上门找麻烦。 　　齐父每说一句齐湛就跟着点头，听得可认真了，对自己要出嫁的事格外看重。 　　他还很认真地问，“到时候我要坐轿子到外面去绕一圈才进门吗？我的嫁妆要不要一块儿抬着，只在家门附近转一圈，不算排场大吧？” 　　齐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齐湛身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齐父问，“你想吗？” 　　齐湛点点头，“想啊，规矩的不都这样，汀汀当初也坐过花轿，我也不能少不是？” 　　齐父又沉默了，他看向齐母，让她说话。 　　齐母开口，“是规矩没错，所以明儿送完请帖你就别回来了，这要成亲的人成亲前不能见面，你自个儿去找个客栈住着，后日一早我安排人去给你梳妆打扮，等及时到了汀汀便骑马去接亲，把你迎进我们齐家门。” 　　齐湛觉得除了不能跟穆汀见面这点外，其他都没问题，他试图跟齐母打商量，“我能十八一早再去客栈吗？我会早些起来的。” 　　从穆汀来齐家后，他们两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一次都没分开过，齐湛舍不得。 　　齐母无情拒绝，“不行，不管你坐不坐花轿嫁进来，从明儿开始你们都不能见面了。” 　　齐湛：“……” 　　齐湛不开心，连碗里的鸡肉都不香了。 　　齐母又骂他，“没出息，等成了亲你们要腻在一起一辈子，就分开一晚上怎么了。” 　　齐湛摇头，“一晚上都不想分开，出息也没汀汀重要，而且我本来就没出息啊。”齐湛觉得齐母这是在说实话，并不是在骂他，完全不在意。 　　齐湛还想让穆汀跟他站在同一边，拉拉穆汀手臂，眼巴巴地看着他，“汀汀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不等穆汀开口，他又凑近了些小声对穆汀说，“我想每天都能见到汀汀，每晚都跟你睡在一起，要一辈子都没分开过，汀汀你帮我说说话好不好？” 　　齐湛清楚的知道在他爹娘心中穆汀比他有地位多了，所以穆汀说话比他管用。 　　穆汀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齐母，齐母哪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完全不给穆汀开口的机会就无情拒绝了，“不行，这是规矩，新婚前日前面不吉利，就一晚，忍也给我忍着。” 　　齐湛张嘴想反驳，他们第二次成亲，规矩不那么大也行。 　　不过被穆汀拦住了，穆汀小声跟他说，“到时候我想办法，现在听娘的。” 　　齐湛眼睛一亮，乖巧点头，“好。” 　　两人搞的小动作完全被齐母看在眼里，齐母当场就把管家叫来了，吩咐他，“明儿让人把大门守好了，齐湛出门后就不许放他进门，也不许汀汀出去，知道吗？” 　　管家点头，表示一定会把大门给守好了。 　　齐湛见他娘这般防范着他们，又转头看穆汀，穆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齐湛便闭嘴什么都不说了，他相信汀汀，明天他一定能看到汀汀的！ 　　碗里的鸡肉又变得好吃了起来，齐湛接着干饭，要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完。 　　只要是穆汀做的菜就没剩过，齐家人说话时夹菜的手也没停下，满满一份大盘鸡吃得一点不剩，汤汁让齐湛拌了饭。 　　事说完了，人也吃饱了，便慢慢溜达着各回各的院子，齐湛去招惹了他大哥，又去逗了逗他二哥，在挨打的边缘拉着穆汀一路狂奔回了院子，看着格外兴奋。 　　回去后又开始同威风队打闹，一刻也不消停。 　　穆汀便问他，“很高兴？” 　　齐湛跟狗子们击掌玩，听到穆汀的话点了点头，“对啊，一想到要跟汀汀成亲了就很高兴，”日子临近这种感觉才变得强烈，齐湛觉得他还努力压制了自己的兴奋。 　　府内今日已经开始挂红灯笼了，从明日开始就会到处贴喜字，绑红绸，整个齐家会是一片红，变得无比喜庆。 　　穆汀抬头看屋檐下的红灯笼，与上元节在街上看到的花灯完全不一样，除了欢喜，更多了几分期待。 　　他正要说话，齐湛已经领几条狗到他身旁了，“汀汀，你高兴吗？” 　　穆汀蹲下，也开始跟威风队击掌，他道：“自然是高兴的。” 　　齐湛笑容灿烂，把威风队赶走，拉着穆汀进门。 　　丫鬟端了水来，洗过手后齐湛就突然亲了穆汀一口，“汀汀。” 　　“嗯，”穆汀应他。 　　齐湛又叫了一声，“汀汀。” 　　“在呢，”穆汀又应。 　　齐湛也不说别的，就一直叫穆汀的名字，穆汀便配合陪他玩儿这个你叫我答的游戏。 　　叫到后来实在有些无聊了，穆汀干脆倾身向前用嘴堵住了齐湛的嘴，让他所有的呼唤都咽回肚里。 　　穆汀主动，还不给齐湛反客为主的机会，把人亲得都快呼吸不畅了才松开。 　　齐湛喘了两口气，脸染上了红晕，他羞答答的夸穆汀，“汀汀你好厉害，亲得我腿都软了。” 　　齐湛还想到一个问题，“汀汀你有功夫，身体也好，你是不是能一夜七次啊。” 　　齐湛问得很认真，他对这事格外惦记。 　　穆汀如实回答，“我没试过，不知道。” 　　然后目光在齐湛身上扫视一圈，“所以你是打算让我试试吗？” 第67章 日常 　　齐湛第二天去送请帖的时候受到了他一帮好兄弟们的强烈谴责, 成亲的消息告知得太迟，没给他们准备礼物的时间。 　　齐湛晃了晃手指，“没关系, 礼物没有银票到位就成，我和汀汀不会嫌弃的。” 　　然后就被骂贪财了。 　　齐湛有理有据地表示，不是贪财，是成了亲要养家，这是他的责任。 　　而且他很享受交银票给穆汀的感觉, 觉得格外有成就感。 　　齐湛挨家送完请帖，又把要银票不要礼物的说法传达了一番后就开始溜溜达达地回家了。 　　然后在门口被拦住了，门房说什么都不让他进。 　　齐湛垮着脸, 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时间还早，现在大白天的你们就不让我进门有点太过分了吧？” 　　门房得了吩咐，表示, “夫人说了，三公子想进门也行，进门后哪儿都能去, 但唯独不能去见三少夫人。” 　　齐湛不满, “要是不能见汀汀我还进去做什么。” 　　门房一摊手, “那不就得了，三公子您还是赶紧去找客栈住下吧, 找好了让人回来送个信，明儿夫人好安排人去客栈给您穿戴喜服。” 　　齐湛哼了声，不高兴，但也不肯走，干脆在门口蹲下了。 　　青松小厮随主, 蹲在了齐湛旁边，并成功引起了齐湛的注意。 　　齐湛眼珠子转了转，心头有了主意，对青松招手，“来。” 　　青松乖乖附耳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你进去找汀汀，跟他说我在门口等他，不让我进门，难道还不许汀汀出来吗？” 　　青松很不给面子的点头，“夫人吩咐了，不许公子进也不许三少夫人出来，公子，要不还是先去找客栈吧。” 　　齐湛摇头，“不要，我要见汀汀。” 　　齐湛起身把青松拉起来，“你快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齐湛一动，两个门房也警惕了起来，立马站到中间挡人。 　　齐湛对此很不满，“我不进！”然后推了青松一把，“他进！” 　　“总不能还不许他进吧？” 　　两个门房相互看了眼，夫人只吩咐了不许三公子进，没把小厮算在内，于是点了点头，“能进。” 　　齐湛又高兴了，催青松，“快点。” 　　青松只好跑进了门，去找穆汀。 　　穆汀今儿也挺忙，齐母估计是怕他抽时间去找齐湛，就把指挥贴喜字绑红绸这种事安排给了他。 　　青松找到穆汀时他正在指挥人贴喜联，青松凑过去嘀嘀咕咕把齐湛吩咐他的话都告诉穆汀了，最后道：“三公子说，让您一定要去，他在门口等您，见不到人就不去客栈。” 　　穆汀看了眼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的管家，对青松道：“让他等等，一会儿就去。” 　　不仅忙，也不太自由，齐母都防着呢。 　　青松又往门口跑去传信，齐湛听了穆汀的答复，齐湛又在门口蹲下了，“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然后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大门口。 　　青松在旁边小声嘀咕，“公子，你现在就跟一尊望夫石似的。” 　　“我就是！”齐湛毫不犹豫的承认。 　　青松默默闭嘴，还稍站远了些，不挡他们三公子当望夫石的光。 　　也不知等了多久，穆汀领着一群人出现在了门口，然后两个门房如临大敌，一个站到了齐湛面前，一个进门去拦穆汀，不许他出来。 　　齐湛看到穆汀心头一喜，立即站起来冲穆汀挥手，“汀汀！” 　　穆汀其实一出现在大门附近就看到了齐湛，那眼巴巴瞅着的样子最是让他心软，下意识就想迈步去靠近他。 　　明明早上齐湛出门前还跟他腻歪了好久，说了一堆话，还撒娇，差点大早上就出了趟晨车，最后还是穆汀劝住他，让他继续攒着，不然他怕明晚洞房花烛夜齐湛又哭。 　　毕竟力不从心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惨。 　　但门房的行动比他和齐湛都快，穆汀走到门口时就听到齐湛在跟门房说，“放心，我不进，我就隔着门跟汀汀说话，”同时还疯狂跟穆汀眨眼睛。 　　穆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领会齐湛的意思，他的确没出去，只站在门内冲齐湛笑，“请帖都到了吗？” 　　齐湛点头，“送到了，余旭尧几个还抱怨我消息说得太迟，没时间给我们准备贺礼呢。” 　　穆汀表示知道了，又问：“那客栈定下了吗，住哪家客栈？” 　　齐湛转过头就吩咐青松让他去跑腿找客栈，自己是不会动的。 　　齐湛又朝门口走近了几步，问门房，“我娘是不是说我只要不进门就行？” 　　齐湛盯着人，大有你敢说不是我就要闹了的意思，门房被迫点头，“是。” 　　齐湛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又指指穆汀，“是不是说只要汀汀不出大门就行？” 　　都点了一个头，自然会有第二个。 　　然后门房和管家以及一众来贴门联的下人就看到他们三公子和三少夫人隔大门牵起了手。 　　齐湛振振有词，是说脚不能出又没说手不能出，牵手又不违反他娘定下的规矩。 　　除了不能出门进门的要求外，夫人还说了不许他们见面，两个门房无助的看向了管家，管家觉得他们三公子一点都不笨，就是那聪明劲儿没用对地方，不然你看现在，为了能跟三少夫人见面，脑瓜子转得多快。 　　这么想着，管家就开口来拆分这对鸳鸯了，他清清嗓子提醒穆汀，“三少夫人，门联还没贴完呢，一会儿得去跟夫人回话的。” 　　齐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穆汀的手，“那汀汀你先去，我在这儿等你。” 　　穆汀嘴角含笑，说道：“你先去客栈歇息，然后……等我。” 　　后面两个字是压低了声音悄悄说的，齐湛高兴得差点笑出声，重重“嗯”一声，“好！” 　　两人分开，穆汀接着去忙，齐湛还在门口蹲了一会儿，等看不到穆汀人影了，就上街晃荡着找青松。 　　后头青松又跑回府，来告诉穆汀齐下榻的客栈，甚至连怎么走最近都说了，可谓是周到。 　　下午的时候穆汀一直都在府里忙，连门口都没再去过，让一直盯着他的管家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布置了新房，穆汀晚上睡觉时也挪到了隔壁，齐母还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他偷溜，但他还是出现在了齐湛住的客栈。 　　谁让穆汀平时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绝不会翻窗的错觉呢，窗户压根无人管，偷溜起来格外方便，又因为有功夫在身，翻个墙也不是问题，几乎是齐家人一个晃神没注意人就不见了。 　　齐湛一直在屋里等着，走来走去，走得青松头都晕了，又不好说让他停下，因为一停就会听到他念“汀汀什么时候才来？”“汀汀为什么还不到？” 　　头虽然不晕了，耳朵却要起茧子，总之一个字，难。 　　等穆汀推门进来，齐湛立马上前一个熊抱把人抱住了，“汀汀你可算来了！” 　　青松自觉地溜了出去。 　　两人在床上坐下，齐湛翘着脚兴奋的晃悠，“汀汀，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 　　他抓紧了穆汀的手，“我好高兴，但又有点紧张，跟之前成亲时完全不一样，是因为我知道要嫁的人是你吗？” 　　齐湛顺势就靠在了穆汀肩上，把人抱了个满怀。 　　穆汀回答，“大概是你第一次嫁人吧，所以紧张。” 　　齐湛觉得有那么点道理，然后说道：“那你明日早些来接我，也不知怎么，就想一直跟你在一块，一刻也不想分离。” 　　“这么黏糊啊，”穆汀拍拍他肩，“我们要在一起很久的，这么黏糊不怕腻吗？” 　　“怎么可能？”齐湛抬起头立马否定，“永远都不会腻的。” 　　穆汀勾了勾唇角，笑了，“嗯，我也不会。” 　　他推推齐湛，“起来，给你脱衣服，然后哄你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不能留下过夜是必然的，晚上能见就不错了，齐湛是个知足的人，乖乖配合。 　　衣服脱了，齐湛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穆汀，好奇地问，“汀汀你要怎么哄我啊？” 　　穆汀俯身，在他唇角亲吻，“亲亲你，把你亲到睡着。” 　　齐湛配合地闭上眼，“来吧，我准备好了！” 　　穆汀嘴角笑意加深，低头吻了下去，齐湛还给了反应，“汀汀你亲的我真舒服，还要。” 　　穆汀依言继续，脑海中却不由回想起昨天他跟齐湛的那一番对话，齐湛说：“只要汀汀愿意，做什么都好。” 　　对他没有丝毫的脾气，无底线的纵容。 　　穆汀想，如果他一开始提了，也许他跟齐湛这上下位置真要换一换。 　　但纵容的从来不止齐湛一人，他也同样，只要齐湛愿意，做什么都好。 　　也许是亲吻真的很舒服，齐湛竟慢慢睡着了。 　　乖巧的睡颜展现在穆汀面前，他握着齐湛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明日他们就要成亲了，一个很重要的仪式，向所有人昭告他们是一对的仪式。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 　　穆汀在齐湛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声说，“我爱你。” 　　刻骨铭心。 　　……… 　　景昭六年正月十八 　　大吉，宜嫁娶。 第68章 大婚 　　齐湛起了个大早, 他娘亲自带着人来的，换完喜服后坐在镜前，齐母给他梳头。 　　本来还应该说些“一梳梳到头, 富贵不用愁”的话，但齐母看齐湛一会摸摸发冠，一会儿理理头发的臭美样，愣是没能说出口。 　　齐母干脆连梳了三下，梳子都还没放呢, 齐湛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这样就行了吧，汀汀到了没, 你们快去看看，我等着他来接我呢。” 　　齐湛还想自己扒门口去看，但被齐母拽了回来，让他老实在屋里待着, “你一个出嫁的人这么着急做什么，人新娘子都得三催四请才能出门，你给我坐好了。” 　　“哦, ”齐湛乖乖坐下, 然后反驳, “我不是新娘子，我也不用三催四请, 汀汀来了我马上就出去找他了。” 　　客栈外已响起了喜乐，街上的百姓被吸引过来看热闹，也有消息快的，打听到今日成亲的是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还挺有名，一个因为嚷嚷着自己要嫁给一个男人, 成过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这是他第三次成亲了，不过由娶变成了嫁。 　　一个是穆国公府前嫡长子，有一手好厨艺，因为代嫁进了齐家，勾得那位齐家三公子生生成了断袖。 　　最主要的是，天子竟给这两人赐了婚，祝他们百年好合。 　　百姓不敢议论天子赐婚一事，但许多人觉得两个男人成亲有违人伦，还会断了子嗣，实乃大不孝，让人不齿。 　　看热闹的人多，议论声也不小，客栈的二楼隐隐也能听到些。 　　齐母让人去开了窗，带着齐湛走到床边让他听让他看，百姓的反应还挺激动，活像齐湛和穆汀两个男人成亲对他们造成了什么伤害一般，言语间都是谴责。 　　齐母问，“看到了吗？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了，出了这个门，你便彻底跟一个男人绑在了一起。” 　　“娘，我和汀汀不是早绑在了一起吗，现在说这个太晚了。” 　　他探头去看，甚至还朝下面的百姓挥手，一点都不介意。 　　齐母一时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好事，儿子心大，脑子还不灵光，还执着，哪怕有些问题早早问过了，齐湛的回头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可两个男人相爱，到底是离经叛道的事，齐母还是担心。 　　怕这傻儿子哪天就吃了亏，跑来哭唧唧地说难受。 　　齐湛挥完手，见齐母情绪不太好，眼中氤氲，他抓住齐母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两下，“娘，儿子的大喜之日你该高兴才对，你以前还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肯定有，还会一直有，你得信我。” 　　“你儿子傻人有傻福。” 　　齐母抬手就在他手臂上掐了下，说道：“我儿子才不傻。” 　　敲门声恰好响起，外头有人喊接亲的来了。 　　齐湛立刻逃开齐母的魔爪，撒丫子朝门口跑去，在开门时回头对他娘笑，“娘啊，你的聪明儿子嫁人去了，你也快些回去，一会儿给您敬茶。” 　　门打开，外头接亲的人站了一大群，但齐湛眼中只能看到最前头的那人，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立，面如冠玉，眉目含笑，眼中一片柔光，他红唇轻启开了口，“齐湛，我来接你了。” 　　“汀汀！” 　　齐湛动作反应比脑子还快，一下就扑上去抱住了人，然后一顿猛夸，“汀汀你真好看，尤其穿这身红色，气度非凡，风度翩翩，好看得叫人都移不开眼了。” 　　穆汀手搭上齐湛的背轻拍两下，夸道：“你也好看，我一见你便如见春花，让我满心荡漾。” 　　齐湛听得也高兴，主动把手往穆汀手里塞，“吉时到了，那你快些带我回去，我们拜堂成亲。” 　　这样有些太没规矩，哪有嫁人的一方这般着急的，不过齐湛亲娘都没说什么，旁人也不好逾越，都假装当没看到。 　　穆汀先牵着齐湛的手，对屋内的齐母郑重一拜，此处的拜与一会儿拜堂是不一样的。 　　齐母凝视着二人，同样的喜服，同样的喜冠，就连发带都是她亲自让人去制作的，俯身拜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般配。 　　齐母又突然升起自豪，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如此的好。 　　她抬手，“去吧，别误了吉时。” 　　齐湛转头看穆汀，等他牵自己出门，穆汀没牵，而是蹲下，“我背你。” 　　背着他一步步下楼梯，迎着无数人或善良或厌恶的目光，将齐湛放到了马背上。 　　“怎么是马啊？”齐湛环顾四周寻找花轿。 　　穆汀纵身上了另一匹马，解释道：“没有花轿，都是马，”他伸出手，“走吧。” 　　齐湛把手放了上去，心想都骑马也挺好，两个新郎官骑马在街上同行，旁人看他和汀汀英俊潇洒的模样肯定觉得他们格外般配。 　　齐湛扬起灿烂的笑容，“走啦！” 　　喜乐再次奏响，府中下人沿路撒着喜糖，喜钱，小孩儿叽叽喳喳一路追着叫好，无限热闹。 　　这样的热闹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憎恨。 　　长公主楚嘉乐与宫女幻竹就在客栈对面的茶楼，可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楚嘉乐定定地看着穆汀与齐湛二人骑马远去，思绪飘远，目光涣散。 　　幻竹将楚嘉乐的反应看在眼中，颇为愤怒的开口，“公主，这齐家人真是丝毫没将您放在眼里，明知道您与魏世子退了婚今日不能成亲了，却偏要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今日，他们这是存心打您的脸，故意让您难堪呢。” 　　“前面还故意瞒着，直到昨日才将请帖送出去，明显就是在防范着什么，难不成是怕公主你破坏他们的亲事不成，公主您可是皇上的妹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齐家算个什么东西！” 　　楚嘉乐在幻竹的愤怒声中回了神，方才穆汀温柔地将齐湛背出来的样子她都看见了，心中总忍不住想，若魏子栎没出事，婚约没取消，她今日是不是也能这般，被心上人背上花轿，奏着喜乐，被人群拥簇着去到长公主府，与魏子栎拜堂成亲。 　　不可能了。 　　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楚地告诉她，不可能了，魏子栎如今成了个废人，即便她愿意皇兄也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他的。 　　更何况…… 　　幻竹的声音再次响起，“魏世子是跟那个穆汀闹了不和后才出的事，谁都知道楚小王爷喜欢穆汀，谁晓得是不是他吹了什么枕边风让楚小王爷故意废了魏世子的腿故意来破坏公主您姻缘的，要奴婢说啊，这穆汀一个乡下人也是真有本事，先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府嫡长子，险些连世子之位都要到手了。又把楚小王爷给勾得神魂颠倒的，为了他可是吃尽了苦头。还有齐家那三公子，更是为了他生生把自己当个女人出嫁了，奴婢看这穆汀就是个狐狸精，就会勾引人。” 　　幻竹的话也打断了楚嘉乐心中生起的念头，让她及时压住了，她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势利之人，她是喜欢魏子栎的。 　　不会因为他成了废人就嫌弃他，是皇兄不让她嫁的。 　　楚嘉乐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让自己更加坚定。 　　幻竹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像引诱，“公主，难道您就什么都不打算做，就这般算了吗？” 　　“他们这是把公主您的脸丢在地上踩，凭什么两个男人都能成亲，而公主您和魏世子却被迫分开，公主您有多喜欢魏世子奴婢都看在眼里，公主您真的甘心吗？” 　　一句句都像诱惑，引诱着楚嘉乐，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该就这样算了。 　　喜乐声渐渐远去，百姓也跟在后头去看热闹了，现在楼下只有零星过路的行人，留下一地寂寥。 　　凭什么呢，同样是赐婚，两个男人能高高兴兴的成婚，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她是公主啊，楚嘉乐心中的不甘涌了上来，凭什么她堂堂长公主要过得这般落寂，只能看着别人成亲满眼羡慕。 　　还是毁了她大好姻缘的人！ 　　楚嘉乐的眼神变了，而将她反应看在眼中的幻竹则悄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门亲怎么能顺利，别说长公主今日不成亲，便是成亲也不能任由一对断袖抢了她的风头。 　　楚嘉乐还没开口，幻竹又来推了一把，“是奴婢不该说这些话引公主难受，公主是心地善良之人，从来都是苦着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又怎会因为别人选在同一日成亲就做什么呢。” 　　“公主您别难过了，不如还是先回宫吧，日子长了，便都过去了。” 　　楚嘉乐脸上带着倔强和不甘，“本公主为什么要苦着自己？” 　　“有人让本公主不如意了，本公主又凭什么让他们高高兴兴的成亲？”楚嘉乐语气越是冷了。 　　话说完，转身下楼。 　　幻竹赶紧跟上，还让藏起来的护卫们也跟紧了。 　　要去找麻烦自然得人多才有气势。 　　而等到长公主领着人来势汹汹地进了齐家门时，齐家已是宾客欢聚一堂坐上桌大吃特吃了。 　　两个新郎官正并肩挨桌敬酒。 　　堂已拜完，她来迟了。 第69章 机智的齐三 　　天色大亮, 可以清楚地看到齐家内里的布置，满眼的红，就连草木都透着喜庆。 　　喜宴宾客吃得欢, 推杯换盏，筷子还经常打架，时不时就为抢菜拌一两句嘴，尤其这里头许多人都是这京中叫得上名号的。 　　对来敬酒的两位新人更是祝福声声未停，真心实意。 　　楚嘉乐凭长公主身份进齐家进的顺利, 看到的却是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的画面。 　　齐湛和穆汀笑容灿烂，敬完酒就坐在了齐湛朋友那一桌，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桌上人皆放声大笑无比欢乐。 　　直到——被楚嘉乐安排去给穆汀传话的人出现，说了几句后，那热闹的场面瞬间冷却，一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这边, 或不悦，或不满，或愤怒,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尽管有意在掩饰了, 但楚嘉乐还是能看出他们对她到来的不满。 　　反让她心中生出些许畅快，不满又如何, 她是当朝公主，再不满这些人也不敢当着她面说一句不是。 　　而看着起身朝这边走来的穆汀和齐湛，楚嘉乐心中更高兴了，哪怕臭着一张脸却还是得听她吩咐乖乖来见她。 　　人走进了，两人躬身向她行礼, 楚嘉乐假装没看到，问身边的幻竹，“齐家其他人呢，本公主都上门了还不来迎，齐家这是要做什么，藐视皇室？” 　　幻竹屈膝回道：“下人已经去通报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楚嘉乐抬手优雅地拨了拨头上的发簪，慢条斯理好半响才出声，“穆公子免礼。” 　　只叫一人？ 　　穆汀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楚嘉乐的视线，她微微一笑，从头上拔下发簪递给幻竹，“既是成亲，本公主不请自来也不能空手，听说齐三公子今日是嫁人的一方，这簪子权当本公主给三公子添的嫁妆吧，三公子可不要嫌弃。” 　　幻竹双手捧着簪子递到了齐湛面前，长公主没叫起，齐湛自是不可能直起身，只得抬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枚簪子。 　　这一出明显有折辱人的意思，齐湛在心里念着这长公主真不讨喜，嘴上却道着谢把簪子接了过来。 　　而楚嘉乐对他这个反应是不满意的，她看了眼幻竹，幻竹瞬间意会，微笑着对齐湛说，“齐三公子这谢礼是不是行错了，哪有新娘子行男子礼的。” 　　这分明就是把齐湛当女人对待了。 　　穆汀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见她面带笑意，明显很期待齐湛的反应，等着看好戏呢。 　　齐湛反应很快，抢在穆汀前面就开了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长公主喜欢看男子学女子行礼啊，你早说嘛，”齐湛当即行了个女子惯常行的礼，然后问，“长公主，你看是这样吗？” 　　齐湛脸色坦荡，丝毫没有被折辱的感觉，这反应长公主自然是不满意的。 　　楚嘉乐眼神暗了暗，脸上露出不悦，正要说话时，齐父领齐大哥等人到了。 　　众人上前给长公主行礼，齐父刚躬身拜下，齐湛就立马过来扶住了他爹，并说道：“爹，你这样不对，长公主喜欢看男子学女子行礼，我刚才就行了，你看，她还赏簪子给我了，”齐湛摊开手中的簪子给齐父看，那分明也是女子戴的。 　　齐父混迹官场多年，哪有不明白长公主的用意。 　　他看了齐湛一眼，齐湛还催他，“爹，你快点啊，长公主等着看呢，说不定她高兴了也给爹你赏赐个簪子呢。” 　　赏簪子的顺序一改，这事就变了味儿，齐湛声音也不小，来了的人全听到了，长公主这相当于被架了起来。 　　让朝廷命官行女子礼来取悦她这个长公主，这事若传出去了，那后果楚嘉乐只想一想就险些白了脸。 　　她皇兄是绝不会纵容她这般无理取闹，仗势欺人的。 　　楚嘉乐开始坐立不安。 　　偏齐父像没察觉到长公主的不对一样，领着跟他一块来的人恭恭敬敬行了个女子该行的礼，“臣见过长公主。” 　　齐父屈膝蹲下时，楚嘉乐没能坐住，蹭地下站了起来，“齐…齐大人免礼。” 　　齐家人都来了，除了齐父外，齐大哥齐二哥都有官职在身，都给她行了女子该行的礼。 　　而不远处还有很多来吃饭的客人，数过去一桌子的朝廷大员，将这边的情形尽收眼底。 　　本是来找麻烦的她只刚打个照面就被反将一军，楚嘉乐也有些稳不住了。 　　幻竹微微退后几步，过去扶了下长公主，小声提醒她，“公主，您可是当场长公主，皇上的妹妹，您身份尊贵，行一个礼而已，这是他们应该的。” 　　楚嘉乐偏头看了眼幻竹，眼中闪过冷光。 　　齐父没将这行礼的事放在心上，然后询问长公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还请她去屋内说话。 　　失了先机，又不能直接说是来找茬儿的，楚嘉乐稳住心神，说道：“出门散心，偶然得知齐三公子今日成亲，所以本公主是特意前来贺喜的。” 　　“不成想来得有些迟，是本公主唐突了。” 　　齐家这喜宴开得着实有些早，不论是习俗还是规矩又或算好的吉时，旁人成亲这喜宴都是天黑了才吃，新郎官敬完酒正好入洞房。 　　楚嘉乐觉得齐家这是故意在防她，防着她来找麻烦，打断齐湛二人拜堂。 　　若这心声让穆汀在场的人知道了，定是要感叹一句长公主果真有自知之明的，他们的确是在防着她。 　　骑马在街上绕了一圈，进门后就开始拜堂，齐家请的宾客都惦记着齐家的饭，来的也早，观完礼就能吃饭了，一切都正好。 　　等拜完堂，不管谁来，不管带多少人来闹，这亲是顺利地成了。 　　这便是齐家打的主意。 　　而听完长公主的话，在场人心里想得也是，的确很唐突，所以赶紧走，别打扰他们吃饭。 　　不止过来见长公主的齐家人，便是其他坐着吃饭的人也时不时就看一眼这边，是很影响他们尽情地享受美味。 　　但长公主说唐突，齐父却不敢应，还客套地请她去内堂一块吃个喜宴。 　　如此情形，楚嘉乐也没那个脸，说了几句祝福穆汀和齐湛的话，推辞着走了。 　　齐父领着人将她送到大门口，人一走远就立即让门房关了门，不欢迎的态度摆得实在很明白。 　　麻烦一走，齐家又恢复了高高兴兴的场面，客人们再次比拼起了手速，桌上一盘盘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 　　穆汀和齐湛也坐回了他们的位置，也没人问长公主来做什么这么扫兴的话，而是开始灌齐湛和穆汀的酒，还说吃完了一会儿要闹洞房。 　　齐湛举起杯子跟他们碰杯，说道：“我人都在这儿了，又不是没见过，还有什么好闹的。” 　　余旭尧几人露出坏笑的表情，“那可难说，齐三儿，你等着瞧吧。” 　　他们早盘算好了，上次没闹成洞房，这回绝不能放过他，毕竟齐湛也不可能再成第三次亲了。 　　这边摩拳擦掌地等着一会儿去闹洞房，而另一边冷着脸出了齐家的楚嘉乐径直回了长公主府。 　　楚嘉乐为自己今日不仅没能找成穆汀和齐湛麻烦还反被对方坑了一把而生气，幻竹从马车的隔层里端出水壶给楚嘉乐倒了一杯水，劝她别生气了。 　　不过劝了几句后又开始火上浇油，说齐家人太过分了，果真是没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又说她们带去的人太少了，若人多点长公主想怎么教训齐家人都行，还说也可能是缺了帮手，嘴叭叭的说了一大堆。 　　楚嘉乐仔细听着，一杯水喝完，手生气地攥着拳头，说道：“你说得没错，本公主的确缺了人当帮手。” 　　而幻竹却不再提这事了，反替楚嘉乐焦虑起若今日齐家人给她行女子礼这事传出去后怎么办？ 　　幻竹一脸担忧地表示，“那些朝臣压根不知公主心里有多苦，只会觉得公主这样做不对，肯定会将事捅到皇上面前去，到时……” 　　幻竹小心地看着楚嘉乐，不敢再说了。 　　楚嘉乐却笑了，“你不是说了吗，我是公主，是皇兄的亲妹妹，只要皇兄心里有我这个妹妹，谁又能奈我何，不是吗？” 　　幻竹连忙点头，“公主说得对，皇上对您好着呢，兴许不仅不会怪罪公主，反而会责罚齐家，若是那样就最好了，还能帮公主出口气。” 　　楚嘉乐撩起帘子看外面，轻声接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马车驶过街道，停在了长公主府，楚嘉乐领着幻竹下车进门，一进去楚嘉乐就吩咐人将门关上了，紧接着表情冷漠，语气严厉的吩咐，“来人，把幻竹给本公主拿下！” 　　护卫反应很快，楚嘉乐话音落他们便将幻竹抓住了。 　　转变就在一息间。 　　幻竹满脸不可置信，挣扎着想从护卫手里逃脱，同时嘴上开始同长公主对话，“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奴婢做错什么了，怎么突然就让人抓住奴婢了，公主，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 　　楚嘉乐往前几步靠近幻竹，看着她焦急似乎又有些可怜的目光，又笑了。 　　楚嘉乐开口，“幻竹，本公主的确是去了齐家找麻烦，但那不是因为你说服了我，而是我本来就想去。” 　　“一件事做不做取决于本公主的心情，而不是你自以为的挑拨成功，本公主听出你背后另有其人了，还与齐家有恩怨，不过你们所图为何本公主不关心。” 　　“本公主只知道背叛了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70章 往后余生 　　幻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连忙摇头，“不要，公主不要, 幻竹从小就跟在您身边，伺候您这么多年，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求公主饶过幻竹吧。” 　　楚嘉乐抬手勾起幻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长的也不差，就直接这般处置了你当然可惜，你不是为本公主担心有人要参本公主怎么办嘛, 本公主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楚嘉乐手指在幻竹下巴上狠狠捏了下，“本公主要进宫，出了事总该有个交待的，皇兄眼里揉不得沙子。” 　　“备马车, 进宫！”楚嘉乐重重松开手，一句话定了幻竹的结局。 　　幻竹已然猜到楚嘉乐想做什么了，疯狂挣扎起来, 用眼神祈求楚嘉乐, “公主不要, 幻竹求求您了，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 求公主饶了奴婢这次吧。” 　　幻竹挣脱不了就往地上跪，要给楚嘉乐磕头。 　　楚嘉乐没理，直接让人将她绑了捆着扔上了马车。 　　嘴没堵上，马车往皇宫走时幻竹还在求情，楚嘉乐神情淡漠, 并未有被贴身宫女背叛的难过。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蠢，被一个男人迷了眼，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觉得能掌控我，随便利用我。幻竹，你那些话本公主听得出来，每一句都是挑拨。” 　　“可你们忘了，普天之下除了皇兄，谁也不能逼本公主做什么，本公主做的这一切都因为自己乐意，穆汀算什么，魏子栎又算什么，只要皇兄还在位一天，你们都谁都动摇不了我的地位，他们谁都没我皇兄重要。” 　　“你背后的人玩的什么花招我也能猜到，只可惜把算盘打到我头上就大错特错了，不管我多蠢，唯有一件事我是绝不会做的，那就是背叛皇兄！” 　　楚嘉乐很清楚，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谁给的。 　　她不问幻竹背后的人是谁，把人交给皇兄他自然能审出来，而她不必知道那么多。 　　幻竹还是摇头，“公主您听奴婢解释，奴婢对公主您忠心耿耿，绝对没做背叛公主您的事，公主，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楚嘉乐拿出自己的手帕揉成一团塞进了幻竹嘴里，“我不想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跟我说，所谓情分，在你选择背叛本公主时便已经尽了。”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楚嘉乐却没着急下马车，而是让人去送了信，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答复，皇上特许她此次能坐马车进去，直至天子的书房外才停。 　　幻竹被抬了进去，楚嘉乐一进门就跪下了，说今日自己受这宫女的挑拨去了齐家，还让齐大人给他行女子该行的礼，她自知有错，所以特地绑了宫女来认错，求天子责罚她。 　　天子听完楚嘉乐一番认错请罚的话后，看了她一眼，规劝道：“往后少出门，也少上别家门，没人欠你的。” 　　楚嘉乐脸色白了白，恭顺地应是。 　　“既已知道错了，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别丢了楚家的脸，行了，退下吧。” 　　天子什么处罚的表示都没有，让楚嘉乐自己看着办，但楚嘉乐心中清楚，若做不好，她皇兄会不高兴的。 　　天子不高兴，只需动动手指便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是，嘉乐知错，嘉乐告退。” 　　幻竹被留下了，结局如何楚嘉乐并不关心，她该做的是上齐家去赔礼道歉。 　　不过不是今日，否则她跟齐家的怨怕是要结得更深，虽然楚嘉乐也从没想过能跟齐家重修旧好就是了。 　　从当初答应办赏梅宴请穆汀来算计他时，她就知道，他们注定不可能交好了。 　　不过她也不后悔，谁让她那时是真喜欢魏子栎呢，而穆汀虽然挨了打，但已经好了，又没真让楚蘅得逞，所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楚嘉乐心中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一走，天子就直接叫了来审幻竹，如果只是普通的怂恿，不值得楚嘉乐特意让人来请示允许她坐马车进宫。 　　一定是这个宫女知晓些什么。 　　天子眺望远方，“胆子越发地大了，连嘉乐身边的贴身宫女都敢动了。” 　　天子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多福身上，问他，“你算算，何时能轮到你啊。” 　　多福上前奉茶，“皇上，奴婢觉着怎么着都轮不到奴婢。” 　　天子喝了口茶，“还挺自信。” 　　多福道：“谁不知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找到奴婢跟前那不是把自个儿往皇上面前送嘛，想来有心思的人都没这么蠢。” 　　“那个宫女也从小跟在嘉乐身边的，”天子提醒他。 　　多福还是摇头，“皇上，奴婢笃定，绝不会有人来找奴婢的。” 　　“为何？”天子挑眉。 　　“因为奴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绝不会背叛皇上，找了没用。”多福诚挚且深情的说道。 　　被天子嫌弃地挥手赶到另一边去了。 　　“再让人仔细查查穆汀的身份，一个两个的似乎都对他有意见，不该啊，”天子觉得此事不对劲。 　　之前他就让人查过穆汀的身份，除了还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天子也不是怀疑穆汀本人，便没让继续查，如今看来，这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真实出身了。 　　“是，”多福应了声，然后匆匆去办天子吩咐的事了。 　　天子自个儿敲着桌子，回想着楚嘉乐刚才说的去齐家贺喜之人在吃饭的事。 　　他觉得齐家人太不上道，他赐的婚，成亲之日竟不请他，没点眼力见。 　　当然，天子这点心声也是无人得知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吃光了喜宴上所有菜的宾客们也渐渐散去，只剩下那几个想要闹洞房的。 　　因为成亲高兴，齐湛这个酒量不行的早被喝得迷迷糊糊的了，脑子里也只剩下入洞房这一个念头，正好遂了余旭尧一群人的愿。 　　被拥簇着到了洞房门口，余旭尧几人就开始起哄，让穆汀先亲齐湛几口，不然不许他们进去。 　　喝醉了的齐湛对此格外敏感，穆汀还没答应呢他揪着穆汀的衣领霸道地亲了上去，将人抵在门上，看起来可凶了。 　　结果还因为门没栓，两人直挺挺栽了进去，穆汀费了老大劲儿才稳住，没让两人一块摔地上。 　　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开始起哄，让他们抱一个，齐湛顿时把穆汀抱了个满怀，还蹭来蹭去地想继续亲他。 　　他这么听话，这群人更起劲儿了，又让齐湛把穆汀给抱起来亲，齐湛一边喊着穆汀的名字一边想抱他。 　　然后被穆汀给一把抱了起来，这人就勾着穆汀脖子想亲他，余旭尧几人就在门口起哄。 　　穆汀看过去，好心地提醒他们，“你们当中还有人没成亲呢。” 　　几个没成亲的相互看一眼，转身就溜，穆汀点子多，齐湛又是个能闹腾的，到时候牵着狗去他们洞房凑热闹也不是没可能，他们就别想安生洞房了。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洞房。 　　没成亲的溜了，剩下的人少闹不起来干脆也都撤了。 　　今儿这个亲成得算有惊无险吧。 　　穆汀就这么抱着齐湛去关了门，然后想把他放下来喂醒酒汤给他喝，但齐湛不肯，非赖着穆汀，黏黏糊糊地对着他耳朵吹热气。 　　醒酒汤也不肯好好喝，手指放在穆汀唇上，大着舌头说，“汀汀你…你，喂我！” 　　穆汀就端着碗往他嘴边送，齐湛摇头拒绝，“嘴巴…要用嘴巴喂…喂我。” 　　还拍着穆汀肩膀催他，“要快点…醒了洞房…” 　　穆汀都让他给逗笑了，“这会儿记得洞房了，先前喝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少喝点。” 　　齐湛不说话了，傻乎乎地笑。 　　穆汀无奈，只好自己含了醒酒汤用嘴渡给齐湛，得偿所愿的齐湛倒很配合，就是舍不得放穆汀走，非要亲了一会儿后才让他喂下一口。 　　穆汀说他，“再这么亲下去腿就要软了，抱不起你咱俩得一块摔。” 　　齐湛就自个儿下来了，但醒酒汤还让穆汀用嘴喂，穆汀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装醉了。 　　一碗醒酒汤灌下去，再亲了个相互腿软，这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齐湛就抱着穆汀乐呵，“汀汀，我们成亲了啊。” 　　穆汀让他坐好，“对，成亲了，先把交杯酒喝了，然后去沐浴。” 　　身上一股子酒味，影响洞房心情。 　　酒杯轻碰，手腕交互，饮尽杯中酒，从此同舟共济，此生不渝。 　　两人互相看着，眼中并未有太多的情绪，只入了一个人，他们在看着彼此。 　　虽是新婚，但人早已经刻入骨中。 　　穆汀突然道：“那日我想留下来，就拉着你去厨房做面给你吃，想贿赂你。” 　　齐湛眨眨眼，“我记得，汀汀做的面可好吃了，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份吃食。” 　　穆汀手指抚上齐湛脸颊，慢慢游走，他说，“那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吃食的人。” 　　“齐湛，你之于我是不同的，再无人能与你比。” 　　“往后余生，只你一人。” 第71章 你好坏 　　上一次的洞房花烛夜过得着实随意, 这次肯定是要不一样的。 　　齐湛攒了两天，觉得他又可以了。 　　等沐浴完回来就信心满满的跟穆汀保证，“汀汀, 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 　　穆汀视线扫过他腰，又掠过他腿，体贴劝道：“人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要不咱们循序渐进一次一次的增加如何？” 　　这样说不定哪天就实现目标了呢。 　　人嘛，总要做做梦, 尤其是在洞房夜的时候。 　　齐湛凝视着穆汀，挠挠脸，发问：“汀汀你是不是不信我？” 　　穆汀如实回答, “我不敢信，”我还怕你哭。 　　齐湛手抚上他腰，捏捏他挺厚实的腹肌，“咱们也不一定非要追究数量, 质量也很重要，你多积累积累经验先，成吗？” 　　齐湛思索片刻后点头, “行吧, 这次我记住了, 最开始不会太用力的，也会更让你舒服的。” 　　“那你待会儿要听我的, 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好，”齐湛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把人往床边推。 　　烛光氤氲，入目满眼的红, 是最好的氛围。 　　有过两次经验的齐湛做某些事时已经很熟练了，时不时就问下穆汀的感受，看在穆汀眼中就成了乖巧。 　　他心中生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让齐湛哭出来就好。 　　嗯，让一个攻哭着说自己不行了，一定更可爱吧。 　　穆汀觉得自己有点坏，但脑海中的画面真的太动人了。 　　因为齐湛的动作穆汀眼角逐渐染上红晕，他微微喘着气跟齐湛商量，“齐湛，我觉得七次你可以的，你想试试吗？” 　　还哄他说，洞房花烛夜就这么一次，今晚不努力再等何时呢？ 　　虽然穆汀现在的说法跟之前不一样，但正中齐湛心思，他自然愿意。 　　可大声的道：“汀汀，就交给我吧，我可以！” 　　后来…… 　　齐湛没可以，但穆汀如了愿。 　　他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一边欣赏齐湛红着眼哭唧唧的可爱模样，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满足了自己的那点坏心眼后穆汀又开始哄人，让他不要哭了，还说他表现得很好，每一次都在进步，下次一定可以的。 　　齐湛哭着反驳，“可下次就不是洞房了，而且下次也不一定能行。” 　　穆汀轻轻地给他擦眼泪，“只要你愿意每晚都是洞房，不是有我陪你。” 　　“方先生也要来教你功夫了，功夫练好了，肯定能成的。” 　　“而且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穆汀在齐湛眼睛上落下一吻，“好点了吗？” 　　齐湛也不知道自己好点没，虽然不想哭了，但心里还是难受。 　　他指着眼睛道：“要你再亲亲才能好点。” 　　穆汀亲了他左眼，齐湛就指着右眼说这边也要，眼睛亲完了鼻子要，脸要，嘴巴也要，齐湛最后总结，“全部都要。” 　　穆汀笑出声，“全是你的。” 　　火又撩了起来，但因为齐湛的心有余力不足，穆汀不得不做了重复哄人的工作，丝毫没有不耐烦，反乐在其中，甚至觉得之前怕齐湛哭的自己太蠢了。 　　这么可爱的齐湛，那自然是哭起来更好看。 　　等把人哄好了，穆汀想想，又把自己的那点坏心思告诉了齐湛，并夸他，“你哭起来真好看。” 　　齐湛：“！！！” 　　齐湛不可置信的看着穆汀，然后又想哭了，他控诉道：“汀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好坏！” 　　接着嘀嘀咕咕地说，“比我坏多了，我之前也想让你哭，但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我都忍住了，早知道你喜欢这样，我就不忍了。” 　　齐湛在心中想着，其实他们两个都挺坏的。 　　穆汀轻声道：“那下回满足你，”这次他让齐湛哭了，下次也该礼尚往来。 　　齐湛一下就高兴了，抱住穆汀狠狠亲了一口，“汀汀你真好，一点都不坏！” 　　穆汀失笑，两个人床笫间的事，只要不过火，你情我愿的，便都当情趣了。 　　夜已深，穆汀催着齐湛睡觉，明日还得去敬茶呢。 　　齐湛应了，手搭在穆汀腰上给他揉腰，嘴里反倒催起了穆汀快睡。 　　穆汀闭上眼，他想，没有比齐湛更好的人了。 　　…… 　　次日，两人还起迟了，也没人叫他们，等睁眼时太阳都晒屁股了。 　　穿戴好说要去敬茶时被张嬷嬷告知，齐母说的，不必讲那些规矩，让他们好生歇着。 　　张嬷嬷还代为转告了一句话，“夫人说三公子和三少夫人节制些，为将来着想，不然力不从心，看的着吃不着怪难受的。” 　　齐湛：“……”他已经难受过了。 　　穆汀拍拍齐湛，对张嬷嬷说，“我们知道了，有分寸的。” 　　齐湛蔫哒哒，觉得七次梦可能只能是梦了。 　　穆汀便安慰他，“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齐湛选择沉默。 　　不用去敬茶，穆汀便让齐湛去找方先生，跟他定好上门教齐湛习武的日子，他则去看看李氏，问她想吃点什么。 　　结果齐湛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来请他去前厅见客，说是长公主来了。 　　穆汀对这位长公主着实没什么好印象，便先问了，“可知是来做什么的？” 　　来请穆汀的丫鬟道：“带了许多礼物上门，一进门就去见夫人了，做什么的没说。” 　　听到带了礼上门，穆汀便猜到是来赔礼道歉的，毕竟昨天那么多人看着，事情迟早会传到天子耳中，长公主聪明点就自己先上门赔礼，若不然等天子后面追究起来，那轻重程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穆汀到前厅时齐母和徐氏都在，李氏没来，应该是齐母没叫人去请。 　　穆汀色上前要给长公主行礼，动作还挺犹豫，不知该行那种礼。这反应被楚嘉乐看在眼中，觉得穆汀这是在嘲笑她昨日的行为，心中有些不悦。 　　“免了吧，本公主今日上门来是为昨日的事赔礼道歉的，不必多礼，”楚嘉乐一张口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就是那语气，态度，着实不像一个来赔礼道歉之人该有的。 　　“来人，”楚嘉乐唤了声，门外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每人都捧着一个托盘，最后进来的护卫还抬了两个大箱子。 　　楚嘉乐解释道：“本公主有错，不该贸然上门打搅，皇兄已训斥过本公主了，这些东西是本公主为昨日莽撞道歉的礼物，还请齐夫人不要嫌弃。” 　　都把天子搬出来了，齐母哪敢说嫌弃的话。 　　楚嘉乐对齐家的态度摆在这儿，齐母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客套地搭话，“长公主折煞齐家了，昨日长公主上门送了贺礼连喜宴都没留下吃，是我齐家招待不周，长公主不怪罪我们已是大度。” 　　齐母看了眼那些东西，很是迟疑，“这些……” 　　齐母话没说完就被楚嘉乐打断了，“不收东西是还在怪本公主昨日的无礼吗？又或者是看不起本公主？” 　　话说成这样，齐家不收也得收了。 　　看着齐母似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楚嘉乐轻蔑地笑了声，只要皇兄在，只要她还是长公主，这些人谁都得敬她三分。 　　“行了，话本公主说了，东西你们也收了，本公主该走了，昨日的事你们也该忘了。”楚嘉乐起身，警告的看了在场人一眼。 　　齐母领着穆汀和徐氏恭送长公主。 　　走到门口时楚嘉乐突然回头指了穆汀一下，“你过来，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穆汀上前，楚嘉乐出了门，还把周围的人遣开，看着穆汀道：“你是不是很恨本公主？” 　　穆汀要开口时被楚嘉乐抢了先，“本公主都知道，你恨，但又不能拿本公主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憋屈？本公主就喜欢你们对我恨得咬牙却什么都不敢做的样子。” 　　“穆汀，楚蘅毁了本公主的姻缘，本公主一样奈何不了他，但你不一样，若让本公主知道他对魏子栎出手的事与你有关，本公主绝饶不了你，本公主会亲自将你送到楚蘅的床上去。” 　　楚嘉乐满脸的警告。 　　穆汀反应平淡，“谨遵公主教诲，穆汀铭记于心。” 　　楚嘉乐哼了声，转头就走。 　　穆汀注意到她今日身边跟着的宫女没昨日那个叫幻竹的，心中有了思量，他追上去，也送了楚嘉乐一句话，“长公主，不作不死，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呢。” 　　楚嘉乐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穆汀这是在警告她，不由怒从中来，正要斥责他时，却见穆汀已转身走了。 　　她做不到追上去呵斥穆汀，更不能站在原地大声喊骂，穆汀这一出就是生生让她受个哑巴气，有气也不能对他发。 　　想明白这点，楚嘉乐就更气了，脸也冷了下来，狠狠在心中念道：穆汀，你等着！ 　　楚嘉乐什么反应穆汀差不多都能猜到，但他并不后悔这点挑衅，从这趾高气昂的道歉态度就足以证明她压根没把齐家当回事，如此，他也不能什么都忍。 　　更何况他还是好心提点，让长公主自己心中有数，免得那日就仗着自己是天子的妹妹做出无法无天的事，那便晚了。 　　穆汀想，他可真是人帅心又善，都开始为自己讨厌的人着想了。 第72章 要让我嫁人 　　楚嘉乐的到来对齐家并没产生什么影响, 她送来的东西齐母让人打开看了，没什么问题就全堆入了库房，反正用不着, 也不会用。 　　齐母坐下幽幽说了句，“这人啊，脑子不好做什么都不行，给那么好的身份拦不住要找死的那股子劲儿。” 　　齐母还感叹，“兴许那魏家子宁愿双腿被废当一辈子的和尚也不愿意娶这公主, 他心里对那个疯子也是感激的。” 　　徐氏在旁边听笑了，说道：“娘这话说的，长公主是比夜叉还可怕了。” 　　齐母道：“不是夜叉胜似夜叉。”反正她是看不上长公主这做派的。 　　穆汀接话, “其实这样也好，人若蠢到家了，都不必仇家做什么，他们自个儿就能把自己做送上路了。” 　　穆汀希望他仇人都是这样的人, 好让他早些过安生日子。 　　齐母：“那改明儿得去庙里上柱香，求菩萨早日还我们齐家一个太平。” 　　齐母说做就做，直接跟徐氏说明儿陪她, 也给李氏求个平安符。 　　穆汀和齐湛成亲了, 也没旁的事要忙, 出城内散心走走也好，徐氏一口答应了下来。 　　穆汀则要开始忙酒楼开张的事, 便不打算去了，他提出要去看李氏，齐母和徐氏就说一块去。 　　他们到时李氏正坐在院里看信，眉间透出几分不悦。 　　齐母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 　　李氏叫了人，然后把信递给齐母看，“李家让人送来的，李如意要成亲了，让我有时间回李家一趟。” 　　齐母把信看完，冷笑了一声，又递给徐氏，让她和穆汀传着看。 　　“她一个二房女儿成亲要你回去做什么，再当着你面说一句她虽然要嫁给别人了，但心里喜欢的是她姐夫是你男人吗，得不到人，呕也要呕死你。”李家的做法让齐母很是厌恶，她是一点不想再招惹了。 　　不等李氏开口，齐母又点了点她肚子，“不说别的，为着你肚里这个你也不能回去，谁知道那一家子知道你有了会起什么心思，这可是你求了这么多年才求来的，若真出了什么差错，你受得了吗？” 　　信是李氏亲娘写的，言语间全透着盼李氏回去的意思，齐母就怕李氏一心软就答应回去了。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怀着身子，回去就跟羊入虎口似的，齐母担心，说的话也难免重些。 　　李氏并没生气，她知道齐母是为她好，她道：“娘，你放心，我没那么傻，孩子没出生前我不会回去的。我只是觉得奇怪，李如意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还有我娘，二房那般对我，她明知道我才受了委屈，她一向最疼我了，现在竟写信给我叫我回去。” 　　不仅奇怪，李氏心里还有些不好受，觉得李母写这信压根没顾及她的感受。 　　穆汀最后一个看完信，他能看出心里想让李氏回去的迫切，他也想不明白，李如意要嫁人这么急切的叫李氏回去做什么。 　　齐母听完李氏没回李家的意思，语气也柔和下来，“你安心养胎，我让人去打听下李如意要嫁给谁，还有这亲事是何时定下的。” 　　穆汀想想，提了一句，“娘，你再顺便打听下最近有多少人要成亲，尤其是那孙家姑娘是否有动静。” 　　穆汀的话引得齐母等人侧目，“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穆汀道：“之前余旭尧提起说过，说京城最近纳妾的官员多，当时齐湛和大哥前后碰上投怀送抱的人，我们觉得不像巧合。” 　　如果投怀送抱没成功孙璃和李如意都要嫁人了，那便有了定论。 　　“行，我让人多打听，”齐母应了下来。 　　不高兴的事不再提，穆汀问了李氏想吃什么，说给她做。 　　提到吃，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李氏连忙道：“想吃酸的，辣的也行，最好味儿能重一点。” 　　又酸又辣，穆汀立刻就想到了酸辣粉。 　　他道：“那大嫂你等会儿，我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食材。” 　　齐母和徐氏也看着穆汀，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穆汀笑，连忙道：“我明白的，那我做好后今儿中午一起吃。” 　　穆汀转身往厨房去，齐母和徐氏留下继续陪李氏说话。 　　快到午饭时间了，后厨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昨日他们办了一个最方便收拾的喜宴，不像以往都有剩菜，就是剩菜倒来倒去的都要忙活半天，而昨天，除了收碗，再清理下骨头，旁的什么都不用做，那真是又快又方便。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这辈子可能也见不着几桌。 　　来的客人真是将菜吃得干干净净，完全秉承了宁愿撑着走也绝不留剩菜给主人家添麻烦的信念，获得了齐家下人们的好感。 　　昨儿他们也有一桌子菜吃，每个人吃得叫一个欢快，满足，在心里不知念了多少次三少夫人的好。 　　以至于今天再看到三少夫人时，他们的表情可比往常又热情了许多。 　　就连赵全都有些激动，虽然菜单是三少夫人写的，做法也是三少夫人告诉他的，但昨日那些菜可都是他做的，赵全昨日听到了许多夸他厨艺，其中不乏朝廷大官，对赵全来说就是何其荣耀。 　　而这些都是因为三少夫人，赵全看穆汀的目光都快宛如再生父母一般了。 　　这样的反应倒让穆汀疑惑了，“一个两个的，这是什么情况？” 　　赵全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句，“我们就是觉得三少夫人您真好！”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挨个数着穆汀的好。 　　穆汀忍不住笑，“我这每来一回厨房你们都得夸我一顿，这肚子里怕得装不少墨水才够用。” 　　其他人也乐了，墨水是不多，但饭菜绝不少。 　　穆汀也不跟他们多闹，在厨房里转了起来，没有红薯，想做酸辣粉是不成的，不过酸辣米粉倒能做。 　　厨房的缸里有不少糯米粉，可以直接加水调成米浆，米浆过漏勺落入锅中煮熟，这样就能做出米粉。 　　另还可以和成粉团，反复揉细腻光滑后，放入热水中烫上几分钟，接着放进模具挤压成一根一根的米粉。 　　相比之下，揉过的米粉更有韧劲儿，也耐煮一些，不会一碰就断。 　　没有压粉的模具，穆汀就叫了人去现做一个，在竹筒盖上打均匀的孔就成，另还需一个可以推拉方便将粉团压成条状的工具，配个套就是个打气的气枪，做起来并不难。 　　穆汀也已经和起了糯米粉，这糯米粉碾的细，在加水和之前还过了两道筛，尽量保证没任何颗粒。 　　一遍遍揉过后粉团格外光滑，又白又亮，放进热水中翻滚着烫上一会儿后捞出，只等模具做好，这米粉就可以下锅煮了。 　　穆汀也不知齐湛回不回来吃，便决定再等等，毕竟有没有齐湛在，要准备的份量是截然不同的。 　　穆汀先去调了调料，又炒了一个炸酱码子，一会儿米粉煮好后加在上面拌着吃正好。 　　赵全那边把午饭都做好了，齐湛还没回来，穆汀估摸着可能就在方家吃了，正准备压米粉，齐湛就突然跑了回来。 　　表情有些难看，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老远看到穆汀就喊了一声，“汀汀！” 　　那声音里透着无限委屈，穆汀就是他的救星。 　　穆汀示范了下压粉的动作，然后交给了后厨的人先压着，有齐湛在多少都能吃完，不怕多。 　　他自己则出去见齐湛，人一靠近，齐湛抱住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汀汀，”齐湛唤穆汀的名字，听起来更委屈了。 　　穆汀拍他背，“怎么了，碰上什么事了？” 　　齐湛三分委屈四分愤怒两分嫌弃一分不悦，表情挺复杂。 　　“有人想占我便宜，差点就得逞了！” 　　穆汀也惊了，立马问，“是谁？具体做了什么？” 　　然后就开启了齐湛的诉苦讲故事过程，简单来说就是他去方家跟方先生说了从明天来齐家教他学功夫的事。 　　方家本来是要留齐湛吃午饭的，但齐湛没应，自觉是个好男人，新婚第一天应该陪着穆汀，所以他一出方家就积极地往回走。 　　然后这一走吧就在半道上碰到了人，“她一下就摔了，我根本碰到都没碰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齐湛愤怒表示。 　　穆汀摸摸他，给是他顺毛，“没事，咱们无愧于心就好，然后呢，是谁碰瓷你的？” 　　“孙璃呗，”齐湛哼了声，“她脑子是真的不好，明知我昨天才成了亲还敢跑来赖我。” 　　人摔了，齐湛自然不能立马走，当然，齐湛也没扶人，不是他撞的，凭什么要扶啊。 　　齐湛不扶，孙璃自己跟腿断了站不起来似的，一直半坐在地上，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齐湛，那样子活像齐湛一个恶霸在欺负良家女子一样，吓得齐湛当场就退后了几步。 　　最后没办法，还是孙璃的丫鬟把她扶起来的，孙璃被丫鬟扶着又走到了齐湛面前，这回改成了下跪，跪下直接说，“求三公子救孙璃一命。” 　　齐湛用之前在香山寺说的那些话敷衍孙璃，一个想嫁给他，破坏他姻缘的女人，他一点都不喜欢。 　　而且他一个纨绔自己都管不好，能救谁的命。 　　齐湛觉得孙璃也太蠢了，求救命求到她头上，到现在还活着，算命大了。 　　齐湛当场道：“我帮不了你，你找你爹去吧。” 　　齐湛要走，却被孙璃扑过来抱住了腿，齐湛吓的一脚就把人给踹开了，惊魂未定间，齐湛听到孙璃说，“求求你三公子，只有你能救我。” 　　“我家里要让我嫁人了，你是我唯一的活路。” 第73章 酸辣米粉 　　穆汀前头才提到孙璃是不是可能也要嫁人了, 一顿饭的工夫不到，真相就自己送了上门。 　　穆汀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 　　齐湛气得跳脚, “然后她就哭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她哭什么哭，就算想哭自己回家哭去啊，又不是没家, 在大街上哭，路过的百姓都以为是我欺负了她。” 　　齐湛很生气，非常生气, 对孙璃更加厌恶了，那么多人怎么就自己倒霉被她给盯上了呢。 　　孙璃有病，脑子不好这话齐湛觉得自己都说腻了。 　　穆汀拉着齐湛进了厨房，米线已经压好了, 直接下锅煮，煮熟后放入调料碗中，再烫一点菜叶, 放两个煎蛋, 浇上一勺骨汤, 挖大半勺炸酱，撒上葱花, 这样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酸辣米粉就成了。 　　穆汀让人将齐母她们婆媳三人的份送去李氏的院子，再告诉齐母，齐湛回来了，他就不过去跟她们一块吃了，然后便和齐湛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回了自己院子。 　　穆汀的意思是, 先吃，消消气，然后再慢慢说接下来的事。 　　米粉爽滑细嫩，还有韧劲，挑起一大筷子放进嘴里，大口地嚼着，一股浓浓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又或者是用力一吸，虽发出了呼呼响声不雅，但嗦粉这事会让人有种畅快感，并且容易上瘾，穆汀在教了齐湛这么嗦粉后，齐湛觉得他可以这么一直不停的再嗦两碗。 　　米粉调的是酸辣味，料全在汤中，米粉沾了些许，味道不浓但也不淡，给予得恰到好处，一口粉吃完，余味生津，耐人回味。 　　齐湛吃得欢快，果真也不生气了，一个孙璃而已，哪有吃重要。 　　穆汀的碗也大，装的多，他吃不完，齐湛喝完自己碗里的汤后就自觉端过穆汀的碗，把剩下的米粉包圆了。 　　等吃完，齐湛满足地瘫在椅子上，并脑洞大开，“汀汀你做饭这么好吃，你说孙璃是不是看中了你的厨艺，想以嫁给我为由混进我们家吃你做的饭啊。” 　　齐湛说完就立马摇头，“那不行，绝对不行，她休想踏进齐家一步！”绝不能给孙璃来跟他抢汀汀的机会！ 　　齐湛握拳，目光坚定。 　　穆汀失笑，“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而且她图的是你，不是我。” 　　齐湛反驳，“那谁说的准，你这么好，真让她进了门估计没几天就被你勾了魂，万一跟话本里一样是个手段高明的坏女人，我得吃多少苦啊，”齐湛心疼的抱住了自己。 　　穆汀：“……”戏挺多的。 　　他问，“我在你眼中就长得像个没脑子的男主人样吗？” 　　齐湛解释，“话本里的男主人一开始也是人模人样的，但后面就跟瞎子一样，就是看不到坏女人欺负女主人，还老误会女主人。” 　　不过在穆汀逐渐危险的目光注视下，齐湛果断改了口，“我知道汀汀你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你心里只有我，你最喜欢我了，绝对不会让吃苦的！” 　　还冲穆汀眨了眨眼，看起来特别真诚。 　　穆汀把话题拉回正道，“好了，别贫了，说说你都知道些，准确点是孙璃都告诉了你什么。” 　　“汀汀你真聪明，什么都能猜到，”齐湛挪着凳子靠着穆汀坐近了些，小声道：“她跟我她不喜欢我，想嫁给我是因为不用跟我圆房，否则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她一定会死的。” 　　“她说她是个石女。” 　　听到这话穆汀微微皱眉，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意外。 　　齐湛还在继续，“孙璃说她不想嫁人，但亲事已经定了，甚至不是孙家人给她定的，她反抗不了，便只能来求我了。” 　　“她石女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后果肯定很严重，整个孙家只有她和她娘还有贴身丫鬟知道这事，孙家最重面子，如果她爹知道她无法跟人圆房不能生孩子的话，肯定会将她逐出孙家甚至逼死她的，孙璃说她不想死。” 　　“还跟我保证绝不会破坏我们的感情，只求齐家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处就行，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哭得很可怜。” 　　如若这些话是真的，孙璃接二连三求齐湛救命的行为倒说得过去，她一心想嫁给齐湛的做法也解释得通。 　　但是真是假就只有他们孙家人自己知道了。 　　穆汀问，“那这事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齐湛疑惑。 　　“虽然她是很可怜，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她变成石女的，总不能因为她可怜我就得娶她吧，这叫什么道理。” 　　“娶妻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可怜就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呢，还是在我已经跟汀汀你成了亲的情况下，她就是白日做梦！” 　　齐湛说完，见穆汀在打量他，顿时脑子转的飞快，当场脱口而出，“汀汀你是不是想说，孙璃那么可怜，我一个男人看到了就丝毫不同情，不想做些什么吗，反正她是石女，嫁入齐家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 　　齐湛以一种我要说完你的话让你无话可说的得意表情望着穆汀，并振振有词地自问自答，“怎么就没影响了，她来了不得吃我们家的米住我们家的房子啊，还要吃汀汀你的菜，凭什么？我们家又不欠她的。” 　　穆汀见他说得起劲儿，就托着下巴示意他继续。 　　齐湛又想了想，认真道：“其实一开始她就好好说，做个坦诚的人，兴许我还真会看她可怜让汀汀你想法子帮帮她，但她一来就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想嫁给我做平妻，还一副看不起你的样子，她娘还觉得孙璃嫁入我们齐家跟施舍一般，这种人就算再可怜也活该。” 　　齐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穆汀听完他的话，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手搭在齐湛肩上揽着他，说道：“你看得很清楚，这就是你的魅力。” 　　在关键事情上齐湛从不掉链子，心里门清。 　　而平常那些无伤大雅的作死行为便也成了可爱之处，带给人欢笑，带给他自己一顿打，引来无数热闹。 　　被夸的齐湛骄傲的挺起胸膛，“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好。” 　　穆汀接着问，“那她跟你说完这些事后呢，你就跑回来了？” 　　提到这个，齐湛脸上的骄傲瞬间消失，是垮起个批脸的状态，他说，“孙璃估计以为我听完她的秘密就心软怜惜她了，就羞答答的跟我说成亲后虽然不能跟我圆房，但她能做其他的，让她做什么都行，这个女人就不要脸的来抱我了！” 　　“当然，我没让她得逞，我一下就往后跳了一大步，并严厉地呵斥了她。”齐湛表明自己的态度。 　　穆汀听得皱眉，“大庭广众之下想抱你？” 　　齐湛：“那倒不是，在没人的小巷子里，她不是要跟我说秘密嘛。前头还想叫我去茶楼雅间来着，我着急回来陪你，就没答应，就近找了个小巷子说的。” 　　齐湛表示，“你看这么不知羞的人，我为什么要可怜她。” 　　穆汀想，难怪在知道孙璃听起来那么可怜的秘密后，齐湛还是生着气回来的。 　　穆汀附和他的话，“的确不值得同情，” 　　少些手段，这事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那后面呢，你怎么跟她说的。” 　　齐湛摊手，“什么都没说，然后我就回来了，你知道我笨嘛，我怕她还有什么手段让我防不胜防丢了清白，那就对不起汀汀你了。” 　　齐湛一向自觉，打不过就跑，反正他又不怕丢人。 　　“嗯，你做得很好，”穆汀夸他。 　　也不知孙璃到底要嫁什么人，已经逼得她把把柄往齐湛手里送了，穆汀挺好奇，也很想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穆汀道：“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只要齐湛没当场心软，孙璃这步棋就满盘皆输。 　　穆汀还叮嘱齐湛，“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藏在心里就好，”不到万不得已，穆汀并不想用毁一个女子名誉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谁。 　　齐湛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嘴可严实了，我答应的话绝不会往外传的。” 　　这点穆汀是信的。 　　穆汀也给齐湛分享了李家写的信说李如意要成亲的事，“孙璃不是说那亲事不是她家给她定的嘛，我猜李如意大概也是如此。” 　　齐湛满脑子浆糊，他使劲儿挠了挠头，“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打算学话本，把女子当狐狸精送去魅惑人吗？” 　　“当官的要这么好迷惑，那大禹朝早完蛋的了。” 　　这点上穆汀跟齐湛持相同意见，是会有些宠妾灭妻没脑子的，但大多数朝臣在这种事上还是清醒的。 　　再晚些，齐母让人来叫穆汀和齐湛到正房去，说有事。 　　两人进门后发现屋里还站了一个下人模样打扮的男子，齐母开口，“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吧。” 　　那人给穆汀和齐湛行了礼后说道：“按夫人吩咐的，小人打听到李家小姐和孙家小姐都是要嫁与人做填房的，她们要嫁的人官职并不高，但一个在兵部一个在户部。” 　　而这不是重点，“小人还打听到，最近京城议亲的人家很多，尤其是军中武将，就连京卫指挥司也有。” 第74章 请天子吃饭 　　在听到下人说的话后, 穆汀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总结为一点，幕后之人所图不小, 最主要的是知道这些人需要什么。 　　一般来说，文官娶妻远比武将容易，武将这边，除了官做得最大的那几个，底下一群光棍, 对他们来说，娶妻不是件容易的事，时间一长便成了执念, 若在这时有人出来说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说感恩戴德，但绝对是会记在心中，把对方当个好人的。 　　等这样的人多了, 再想办什么事也容易多了。 　　不管是朝堂还是军队，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从内部瓦解, 把地底挖空, 高处的人再能耐也是孤掌难鸣, 独木难支。 　　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不是连着最上面那个也一块拉拢了呢。 　　穆汀想着，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法子。 　　像蜘蛛在织网一样, 起初只是一圈一圈绕蛛丝，等成了形才能看出是个网，而到那时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下人打听到的事就这么多，齐母又吩咐他让他再查仔细点, 具体是谁要娶什么人，都是些什么官职。 　　人走后，齐母对穆汀二人说，“这事听起来就不简单，你们也别往中掺和，等你们爹回来我跟他说说，看他在怎么办。” 　　齐湛表示，“我觉得这事还是告诉皇上的好，这拉拢武将收买文臣，一看就是想造反啊，罪大逆不道不提，主要是皇上是个好皇上，绝不能让那些坏心眼儿的人成功。” 　　齐湛小时候觉得太子是个好太子，长大后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尤其是皇上还给他和穆汀赐婚，就冲这件事，他就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 　　齐母道：“你爹自有分寸，而且这些事我们能打听，皇上又怎会不知，这些都只是前头的准备功夫，没到那个时候，”真到了，皇上绝对会雷霆手段处置的。 　　这位天子从登基那日始，便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不是傀儡，不会任人操控。 　　穆汀也告诉齐湛，“时人讲究师出有名，”不论是造反还是擒反贼，比的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去忙你们的吧，”齐母挥挥手开始赶人。 　　齐湛就拉着穆汀走了，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看的出来是真挺担心。 　　穆汀戳戳他，“想什么呢？” 　　齐湛很深沉地回答，“想幕后之人是谁呢。” 　　穆汀问他，“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怀疑晋王府。” 　　齐湛道：“是怀疑，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晋王是个病秧子，楚蘅是个疯子，他们怎么造反啊，而且晋王府无权无势的，现在还靠仰皇上鼻息活着呢。” 　　“一个病秧子，一个疯子，谁能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心思，多好的掩护啊。” 　　穆汀目光沉沉，说起晋王府有意造反，大概许多人都是齐湛这样的想法，晋王那成天的咳咳咳的样子，谁也不知他能不能咳到明天，儿子也不成器，就算造反成功了，这皇位都不知传给谁，听着很像赔本买卖。 　　最主要的是晋王府无权无势，拿什么造反？ 　　穆汀只能说，论人设的重要性。 　　然后他提醒齐湛，“但还有一个在当义子的楚君玉，以及晋王咳了这么多年都还活着，那病是真是假，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旦人设崩了，人畜无害的晋王府就是吃人的老虎，随时都能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齐湛被穆汀说的有些紧张，他抓住穆汀的袖子，攥的紧紧的，说道：“那就更不能让晋王府得逞了，楚蘅那个疯子还惦记着你呢，到时候他一定会仗势欺负你的，甚至还会用我们齐家人的命来威胁你妥协……”齐湛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可怕。 　　“放心，”穆汀安抚道：“不会有那天的，我们要相信皇上。” 　　一个圣明天子自神人相助。 　　齐湛是信的，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汀汀，如果真的不是晋王府，或者不止晋王府，那你觉得最有可能造反的人会是谁？” 　　这倒是把穆汀问住了，他还真看不出来，目前的已知关系都是以晋王府为中心的。 　　但齐湛提了个很好的问题，如果真的另有其人，那对方就藏得太好了。 　　“找机会跟爹也提一提，兴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对于企图造反的人，不管有多少，都是一网打尽比较好，不然总要提心吊胆。 　　天子有太多事可做，广阔的疆域要治理，数万万百姓还未过上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实在不必费心天天去盯着一些想造反的人。 　　齐湛感叹，“皇上可真难当，一天要做那么多事，还要时刻担心会有人跟他抢位置，暗算他，太不容易了。” 　　齐湛跟穆汀商量道：“汀汀，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请皇上来家里吃饭吧，皇上好好的，我们才能好。” 　　这因果关系往大了算是没什么毛病的，穆汀答应了，但什么时候有机会，那就难说了。 　　惦记着请天子吃饭的齐湛不知道，天子一直记得成亲那日齐家没请他的事，所以对齐家父子都有些许迁怒，险些让齐父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做错了。 　　之所以是险些，是因为齐父反应过来了，并把天子带回了家。 　　齐湛和穆汀两人说完正事就腻腻歪歪地趴在床上说悄悄话呢，就听到青松敲门，把他们叫到门口，让去见客。 　　“谁来了？”齐湛疑惑，还抬头看了看天，时候也不早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青松压低声音说，“皇上，”还补了句，“像是来吃饭的！” 　　齐湛：“！！！” 　　他回头看穆汀，惊道：“汀汀，我就说皇上会算命，你看我才刚有请他来家里吃饭的想法他就来了，肯定是算的！” 　　穆汀：“……你高兴就好。” 　　齐湛是挺高兴的，还催穆汀走快点，同时问他要做什么吃的给皇上。 　　齐湛说：“时候不早了，皇上估计也着急回宫，你就随便做几个快手菜，反正不管你做什么都好吃。” 　　齐湛就对着穆汀报起了菜名，都是他之前做过的菜。 　　穆汀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还得去厨房看食材。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正厅，天子正坐着在跟齐父说话，齐大哥和齐二哥都在，不知说了什么，天子看着似乎挺高兴的。 　　两人进门给天子行礼，天子叫了起，齐湛表现的很激动，有些欢快的问天子，“皇上，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原本是想直接问天子是不是来吃饭的，但那样会显得天子很馋嘴一般，不太好，所以齐湛改了下口。 　　天子看着齐湛满脸笑意的样子，不答反问，“怎么看着你还挺高兴朕来的？” 　　齐湛立马道：“当然了，皇上驾到，让我们齐家蓬荜生辉。” 　　“皇上，您肯定是跟我爹有事商量吧，估计也还没用晚膳，那皇上您先和我爹聊着，我们去给您走晚膳，等吃了饭再走。” 　　齐湛还是表达出了想留天子吃饭的意思，然后积极地去拉着穆汀往厨房去，还说要给穆汀打下手。 　　他话说得快，人跑得也快，天子想留人都没留住。 　　不过对齐湛的反应，天子还是满意的，他对齐父说，“齐爱卿，你这个小儿子果真比你讨喜多了，”眼力见也比当爹的好。 　　齐父觉得这也算夸奖吧，谦虚地替齐湛接受了。 　　天子来齐家的主要目的是吃饭，但有些事正好也可以说说，齐父干脆就让人叫了齐母来，让她把收到的消息都说给天子听。 　　齐母说完后还补充了一些齐湛跟穆汀的看法，说都觉得事不简单，希望天子能让人查一查。 　　频频动作，这说明有人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又或者是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做点什么了。 　　天子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得远比齐家更多，只不过也得等，等到能把人连根拔起时才能出手，否则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齐家有心了，朕会让人仔细查查的，”天子表了态。 　　这事天子不多提，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齐父转而跟天子说起了其他的事，不至于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这种时候齐父也是想念齐湛的，有齐湛在就没冷场的时候，他心想，早知道就不让齐湛跑了。 　　后厨这边，齐湛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正高兴地在烧火。 　　到晚上了，剩下的菜并不多，这会儿出去买估计也买不到，穆汀在厨房转了圈，最后决定做煲仔饭。 　　广式煲仔饭可也是有名的美食，简单，快捷，味道好，而且可添加的配菜多样，真有那个工夫来做的话，这煲仔饭也能吃出花儿来。 　　穆汀洗米下锅时，齐湛就在旁边嚷嚷，说这样的锅，他一个人能吃十锅。 　　穆汀动作有小小停顿，认真的问，“饭量又上涨了吗？” 　　齐湛怕穆汀说他，就伸出手指比划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就一点点吧，不多的。” 　　同时还小声跟穆汀解释饭量上涨的原因，“可能是晚上太用力太累，所以白天就想多吃点。” 　　接着又开始抱着穆汀的胳膊撒娇，“哭也是很费力的，你都看我哭了，就不要说我了好不好？” 　　穆汀看着自己胳膊的上手，默默想，真是叫人着不住。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说，“好，不说，你吃多少都行。” 第75章 煲仔饭 　　穆汀在炉子上放了两口小砂锅, 锅内放了洗净的米，盖上盖子先煮，两个锅, 一锅做干菇滑鸡，一个做豆豉排骨。 　　齐湛看着两个小砂锅，感叹道：“皇上饭量可真小。” 　　然后又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说道：“我就不一样了，这样的锅，我能吃十锅。” 　　穆汀偏头看他, 这话刚刚说过了。 　　齐湛见穆汀注意到了自己，立马凑上前，冲他眨眼, 满脸都写着——你懂我的意思吧？ 　　穆汀想了想问，“所以你是想这么给你摆十个锅煮？” 　　齐湛颇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一个锅能煮十份这么多的饭也行的。” 　　然后就去旁边端了一个锅展示给穆汀看, “比如这样的。” 　　那大陶锅做汤菜比较多，而且几乎都快成齐湛专属了。 　　穆汀睨了他一眼，齐湛振振有词的表示, “这是汀汀你做的新吃食, 我怎么能不捧场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的吃食我都要第一个吃吗？” 　　穆汀险些怀疑自己记忆是不是断片了，“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 　　“我不管, 你就是说过，没说过也说过，”齐湛摆出一副你再不答应我就要无理取闹了的架势，惹的人想笑。 　　“行吧，我说过, ”穆汀指指旁边放米的地方，自己去装米来洗。 　　“嗷！”齐湛瞬间欢快起来，端着个大陶锅往角落里蹦。 　　然后装了半锅米回来…… 　　官二代齐三公子头一回自己要淘米煮饭，着实没经验。 　　本来还想邀功的，但看到穆汀不像是满意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了，他揭开正在火上煮的小砂锅盖子看了眼，然后蹭蹭蹭跑回去把米倒出去小半，回来献宝似的把陶锅递到穆汀面前，“汀汀，现在可以了吗？” 　　穆汀正在腌制鸡肉，他点了点头，让齐湛自己去洗米。 　　这事齐湛见穆汀干过，还是能行的，洗好还装了水回来。 　　陶锅大，放炉子上怕煮不好，穆汀就让齐湛放灶上了，并道：“这个灶的火你自己管着，大小我跟你说。” 　　齐湛一口答应，“没问题，我肯定把火烧好。” 　　齐家人多，也不能只给齐湛一个人煮煲仔饭，于是齐湛又被穆汀指挥着去淘了米，在另一个灶上又煮了一大锅饭。 　　上面的肉菜都一样，加上赵全已经在准备的菜，晚上也够吃了。 　　本来鸡肉和排骨能腌制半个时辰是最好的，但不能让天子久等，所以穆汀不得不减少腌制时间，连要泡发的干菇也是煮过的，这样才能熟。 　　因为腌制时间不够，穆汀还先将鸡肉与排骨都炒了下，以便入味儿。 　　排骨是七成熟放入砂锅，鸡肉要嫩，所以八成熟时候下正好。 　　鸡肉香菇铺到米饭上，在砂锅的边缘淋上少许油，这样不容易糊锅，米饭上也要淋酱汁，是做的蒜头油酱汁。 　　这蒜头油便是将蒜末在油中炸过，出了香味后便捞起蒜末，然后调入酱油，少许细糖，香油，蘑菇粉，再加小半勺凉白开，如此混合，这酱汁便成了。 　　淋过酱汁，再盖上盖煮一会儿。 　　穆汀又开始焯青菜，焯熟的青菜放一旁备用，煮好的煲仔饭中再打入一个鸡蛋，盖上盖又焖几分钟，最后再加入青菜，这煲仔饭便能直接端上桌吃了。 　　给天子做的两锅先好，穆汀交待赵全看好，就和齐湛一人一锅端到去给天子。 　　托盘中除了两个砂锅和碗筷外，还有半碗酱汁，那是开吃前要淋的，这酱汁淋下去后从砂锅给出的反应便能判断这煲仔饭味道如何。 　　正事早已说完，穆汀和齐湛端着煲仔饭来时天子已经在和齐父下棋了，齐大哥和齐二哥当旁观者，似乎真的无聊，茶水都喝淡了。 　　穆汀和齐湛的到来就跟救星似的，齐二哥连忙提醒齐父，皇上该用膳了。 　　这局棋刚过半，胜负还不明显，但吃的都来了，哪还有心情下棋啊，本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两个砂锅放在桌上，天子先让穆汀介绍，“这是何种吃食？” 　　穆汀揭开盖子，闷在其中的热气和香味立时涌出，扑鼻而来。 　　穆汀端起酱汁淋在青菜和砂锅边缘，瞬间发出滋滋响声，加了蒜头油酱汁看着又黑又亮。 　　穆汀介绍道：“这道吃食名叫煲仔饭，有两种口味，一为干菇滑鸡，一为豆豉排骨，饭菜都在这砂锅内，皇上请品尝。”穆汀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福比天子可积极多了，穆汀刚说完他就站了过来，满脸都是——我已经做好试菜准备了。 　　那样子，看得天子都想说不用他试菜了，丢人！ 　　勺子和筷子都有，不过吃煲仔饭勺子更为方便，当然，最主要的是一口能多吃点。 　　多福挖了一大勺饭放入嘴里，一嚼他就察觉出这饭的滋味妙在何处了，米饭透着浓香，还有本身的甜味，再加上酱汁的咸香，这一口饭吃出了好几种味道，且互不冲突。 　　多福本是想慢慢品的，但天子盯着他，不敢做太过，只好快速吞下，接着试起了菜，鸡肉嫩滑，鸡汁鲜美，里头还煮入了蘑菇的香味，咬下去还有些烫嘴，但那好吃的味道是绝舍不得吐出来的。 　　青菜没放其他调味料，只有酱汁，有咸味儿，但更多的是青菜本身的原汁原味，带着些许脆甜。 　　最后就是那个蛋了，多福很想从中间下手，但没敢，只尝了边上的蛋白，没什么味儿，但如果整个吃的话味道绝不差。 　　吃了还在惦记下一口的能有什么问题？天子拿起了勺子，自己把托盘往跟前拉了拉。 　　天子开始吃干菇滑鸡煲仔饭，多福则去试豆豉排骨煲仔饭，豆豉排骨这个穆汀没放鸡蛋和青菜，一开盖看到的就是铺了一整层的排骨。 　　有的沾了些许黑色的豆子，那是被压碎跟排骨一起炒的豆豉。 　　穆汀依旧淋了酱汁下去，不仅有响声，还能闻到下面的焦香味，可以判断底下的锅巴一定焖的不错，不过多福是吃不到了。 　　豆豉的味道有些重，与排骨搭配别有一番风味，这排骨肉嫩，但骨头没那么好脱落，就需要用上手，多福啃的格外香，甚至在心中期盼，皇上用手抓东西吃不雅，怕是不怎么会碰这排骨了，那到时应该都是他的。 　　于是——手中的排骨吃着就更香了。 　　只能吃一块排骨和一口饭，完全不够，多福虽退后了几步，但眼睛就没从砂锅上挪开过。 　　天子虽是背对着多福没看到他的反应，可多福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 　　天子在心里骂了声出息，自己倒吃的高兴。 　　这煲仔饭味道是真不错，饭香，菜也好吃，一勺子下去有饭有菜更是绝配，就这么小小的一锅，滋味却不少。 　　正暗中点评着这煲仔饭的味道时齐湛凑了过来，“皇上，你往下头翻翻，底下有锅巴，汀汀跟我说这煲仔饭里的锅巴可好吃了。” 　　齐湛也很馋，尤其是想起穆汀描述的，“那锅巴烧的金黄，吃起来干香脆口，滋味悠长，绝对叫人回味无穷，皇上，您要不试试，汀汀都这么说了，那味道绝对好。” 　　在吃这方面齐湛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相信汀汀绝对没错！ 　　天子瞅着他那眼巴巴的样，很怀疑是不是齐家短了他吃。 　　这会儿倒也不在乎规矩不规矩的，天子问，“怎么，你也没吃过这煲仔饭？” 　　齐湛摇头，“没呢，汀汀今天第一次做，皇上您是贵客，理应先吃。” 　　天子不由回头看了眼多福，最先吃到的可不是他，在吃食上争先后顺序这事，他这个天子总是吃亏的。 　　但多福刚才没吃到下面的锅巴，天子把勺子放在边缘往底部舀去，然后将饭翻了个面，金灿灿泛着油光的锅巴露了脸，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天子用筷子撕下一块锅巴，吃的时候想，总算让他抢了个先。 　　锅巴很脆，嚼的时候发出了响声，天子闭着嘴尽量不让其他人听到，保持着良好的用膳礼仪。 　　这锅巴着实香，天子觉得是这一锅饭中最精华的存在。 　　齐湛不敢坐，就半蹲在了旁边，等天子夹下一块时又开了口，“皇上，好吃吧。” 　　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穆汀的厨艺摆在这儿，天子倒不吝啬夸赞，“不错，比朕的御厨还更胜几分。” 　　然后天子就想起了酒楼的事，问他们筹备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都是穆汀在忙，齐湛不太知道，于是他挪开把位置让给了穆汀，穆汀没蹲，而是站着回天子的话。 　　“已经装修完成了，只待招到人手就可以开张了，小民也正要请示皇上，这猪羊肉的食材何时能供应？” 　　做肥皂的计划交给天子后他们就不再过问，进度如何他们也不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肉送来了就行。 　　“等酒楼开张，自有肉送来，不过若是生意不够红火，肉剩了太多，这卖肉一事朕就要另着人办了。” 　　穆汀道：“皇上放心，小民定会想法子让生意红火起来的。” 　　天子点了点头，继续吃锅巴，话是信的，别的不提，就只每日卖这煲仔饭，那生意也差不了。 　　天子饭量不大，干菇滑鸡吃到一半就换了豆豉排骨，跟多福预想的不一样，天子似乎对排骨的喜爱还胜鸡肉一筹，而且也没用手，就拿筷子夹着，优雅的吃得干干净净。 　　多福很失望。 　　而脑回路一贯剑走偏锋的齐湛也发现了要点，他小声悄悄地跟穆汀说，“皇上牙口真好。”骨头上肉一点没剩。 第76章 腻歪 　　牙口很好的天子饭量不大行, 两锅煲仔饭各吃了一半，后面的菜根本都没机会上桌他就饱了。 　　齐湛还挺担心，怕天子觉得他们招待的寒酸, 还小心的去问了天子。 　　而天子看了眼正在自己动手把干菇滑鸡往豆豉排骨锅中倒的多福，比寒酸，他这个天子好像更拿不出手，毕竟他身边的贴身内侍还计划着吃不了兜着走。 　　丢人呐！ 　　天子在心中默默叹息。 　　好在也不是第一回 了，加上齐家已经习惯有人光盘有人想打包的各种行为了, 对此并没产生多大意外。 　　然后天子和端着锅的多福就走了，最后还跟着个从进门后一句话都没说，不数人头都不知道其实来的是三个人的汪护卫。 　　齐家人都有些替汪护卫担心, 他这样冷漠，不言不语的，那多福公公带回去的剩饭能不能分到都是个问题。 　　而真相，他们是无从得知了。 　　天子一行人走后, 齐湛又说了一句话，“他们拿走咱们家两个锅了！” 　　上次装一品锅的那个大陶锅被汪护卫端着后就没了踪迹。 　　“没想到咱们家的锅也这么受欢迎，”齐湛自言自语。 　　锅这个事吧, 嗯, 不太好说, 就当没看到吧，反正齐家也不差那几个锅。 　　不想让齐湛再纠结锅的事, 穆汀就戳了戳他，“我觉得饭好了，你去端来呗。” 　　听到能吃了，齐湛立即蹦了起来，“终于轮到我们吃了, 汀汀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然后撒丫子就跑走了。 　　齐大哥和齐二哥也回去唤自己媳妇儿孩子来吃饭。 　　现在齐家已经没三天才聚一起吃饭的规矩了，现在基本取决于穆汀晚上做的菜适不适合以及够不够全家人一块吃的，只要够，每天一块吃晚饭都没问题。 　　两大陶锅的煲仔饭，一开盖，香味都比小锅的浓郁，酱汁淋下去发出的响声似乎也更响，齐湛摩拳擦掌要开始干饭了。 　　穆汀给他盛了一大碗，他舀一勺子吃到嘴里，然后含糊不清的夸着穆汀，说饭好好吃，“我觉得我们吃的比皇上那两个小锅更香。” 　　齐湛的看法，吃饭要大锅吃，做饭要大锅做！ 　　穆汀给他碗里夹了快排骨，“来，试试看你牙口好不好。” 　　齐湛顿时生起了攀比心，一定要把骨头啃干净。 　　等他把光溜溜的骨头吐到桌上后，就开始求表扬了，“汀汀，我牙口是不是比皇上还好？” 　　齐父齐母他们不知道怎么就扯到皇上牙口好这事上了，投来疑惑的目光。 　　穆汀就把之前齐湛跟他说的悄悄话说了，齐家众人看着齐湛的眼神挺复杂的，因为一时不知说什么，导致饭桌变的很沉默。 　　然后就轮到齐湛疑惑了，“有什么问题吗？刚才爹和大哥二哥都看到皇上吃骨头的样子了，是很干净啊，难道不是牙口好吗？” 　　这根本就不是牙口的问题，而是你关注点的问题好吗？ 　　众人在心头呐喊，但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还是多吃饭吧。 　　有饭吃，齐湛倒也没继续追问，他拿出了干饭人实力，一碗接一碗，向穆汀证明了他饭量确实上涨了的事。 　　穆汀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用那句老话说服了自己——能吃是福。 　　两大陶锅饭最后也没剩下什么，当然，结果是齐家所有人都要去花园里散步。 　　齐湛让人装好了吃剩下的骨头，来院子里喂威风队，喂完狗又跑去逗小孩儿，没一会儿满院子都是他和两个小孩儿的笑声。 　　李氏抚摸着肚子依偎在齐大哥旁边，对齐大哥说，“有他三叔在，是不缺伴儿了。” 　　齐大哥有些嫌弃，“都要及冠了，又成了亲，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得亏不用他当家。” 　　李氏便笑，“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和二弟，要不然三弟也不会养成这种性子，”李氏表示，“当弟弟的，总该多享享福。” 　　而另一边的徐氏艳羡的看着李氏抚摸肚子的动作，她也急，李氏好歹生了个儿子，她只有一个姑娘，也是沛儿年岁小，暂时还没人说什么，若再怀不上，那些流言蜚语就要冲着他们来了。 　　齐二哥察觉到她的情绪，抓住了徐氏的手，“别着急，我们耐心等，总有一天孩子会愿意来的，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徐氏靠着他，说自己心中所想，“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见没人主意，齐二哥低头亲了亲徐氏额头，“我们已经有沛儿了，我女儿多好，要没那个缘分我们就一辈子只疼这个姑娘，养大了给她招个婿，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不是没规矩，只是规矩用在了该用的地方，而不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拘着。 　　招婿听着好，可要吃的苦头不比嫁人少，而且愿做赘婿的又有几个能拿的出手，徐氏可不想女儿嫁那等人。 　　“我不急，再等等，”缘分到了便会来的。 　　穆汀和齐湛并不知这对夫妻在说什么想什么，穆汀被齐湛强行拉着陪小孩儿玩，在院里肆意奔跑放声大笑的滋味并不赖，出一头的汗，胸中那些沉淀的气闷也被释放了开来，穆汀觉得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也或者是喜欢这人，这个连小孩儿都欺负非让溯儿沛儿来追他的人，齐湛。 　　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也累的打哈欠了，三兄弟才领着自家媳妇儿各回各屋。 　　齐湛和穆汀跑了一身汗，两人又一块沐了浴才上床睡觉。 　　齐湛今天虽然碰到了不高兴的人和事，但请天子吃饭的心愿达成，还吃到了那么好吃的煲仔饭，他还是很高兴的。 　　一高兴似乎就有用不完的精力，搂着穆汀就蹭蹭蹭。 　　穆汀就问他想做什么，还提醒他，“明日方先生就要来教你功夫了，你也不想第一天就腰酸腿软，然后被方先生骂吧。” 　　齐湛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会腰酸腿软的，你看今天晚上跑的时候多有劲儿啊。” 　　穆汀：“嗯，白天不会，就是晚上不争气，一会儿就开始哭。” 　　成功戳到了齐湛的伤心事，齐湛哼一声，“我生气了，明明是汀汀你想看我哭故意逗我的，现在翻脸不认人，如果你不哄我，我要生很久的气的。” 　　穆汀手指挠他掌心，含笑问，“很久是多久啊？” 　　“很久就是……”齐湛也没想好，生气都卡壳了。 　　对上穆汀温柔的目光，刚思索好的狠话又给咽了回去，齐湛自暴自弃的开口，“明天早上，从今天晚上睡着后一直生到明天早上，睡着就不跟你说话了。” 　　穆汀被逗的笑出了声，他说，“那你晚些睡，多陪我说说话，不然你睡着不理我了，我会想你的。” 　　齐湛一下就翻身抱住了穆汀，然后埋怨他好过分，“汀汀你就知道逗我，你这样我都不敢比你先睡着了。” 　　接着又说，“可是就算知道你是在逗我，我也还是拿你没办法，我都舍不得跟你生气。” 　　腻腻歪歪又黏黏糊糊的话，穆汀觉得从齐湛口中说出来，他怎么都听不腻，也丝毫不嫌弃。 　　他道：“那就都听我的，好吗？” 　　齐湛想，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拍着穆汀的背，又亲亲他嘴角，开始哄穆汀睡觉，“你要比我先睡着啊，就算想我了也是在梦里，我也会到梦中去找你的。” 　　穆汀闭上眼，轻声答，“好。” 　　这夜似乎裹了蜜，一碰就甜滋滋。 　　…… 　　就是过的有点快。 　　天刚微微亮外头就有人喊齐湛起床，说方先生来了，让他赶紧去给方先生敬茶，然后出早课。 　　这等于齐湛从今往后都别想偷懒赖床了。 　　穆汀则走鼓励路线，让他想想，一夜七次，如果功夫不练好，体力不好的话可能这辈子都别想实现了。 　　他告诉齐湛，“你是个有梦想的人。” 　　齐湛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被哄出了门，具体做了哪些事穆汀不知道，但他起来的时候齐湛在齐家后面专划出来习武的地方扎马步。 　　能跑能跳平常活力四射的齐三公子，现在扎马步扎的跟鹌鹑似的，腿都在抖了也不敢吭一声。 　　主要原因是正在旁边看书的方先生面前摆了一根棍子，断的。 　　穆汀来了后青松给他解说了一番，那棍子是被方先生掰断的，徒手。 　　并且方先生还看着齐湛幽幽的说了句，“你，我也能。” 　　本来就下定决心想学的齐湛当即就更老实了，表现的乖乖巧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一天嘛，方先生也没太难为人，只让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现在堪堪过了一半。 　　穆汀看着齐湛在发抖的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习武若吃不了苦，那这辈子也不会有所成。 　　他去方先生问过好后，就跟齐湛说了要出门，今儿去招厨子，晚些回来。 　　今日的京城依旧热闹，街上人来人往。 　　穆汀去酒楼时碰上了过来守着他们招人的酒楼前掌柜，曹老板。 　　这位也挺执着，穆汀已经碰到过他很多次了。 　　穆汀想想，觉得有个对经营酒楼熟的人也不错，就打算把人留下，先当个跑腿办事的，等酒楼开张了，再让他去做采买。 　　曹老板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直呼穆汀心善。 　　有曹老板在，穆汀找厨子跑堂小二这事就顺利多了，这一天就定下了四个小二两个厨子，后面再招几个人就凑够了。 　　到下午时穆汀才溜达着往家走，中途还去买了只烧鸡打算带回去给齐湛吃，毕竟习武辛苦了。 　　结果就这买烧鸡的功夫，他还目睹了一场逃婚好戏。 第77章 逼嫁 　　卖烧鸡的铺子有些偏, 不在正街，而是在一个巷子里，但烧鸡的味道很好, 慕名前来的食客也不少，巷子附近还挺热闹。 　　穆汀排队买完烧鸡刚转过身要往回走，巷子里就突然跑出一个抱着包袱的女子，路过他时还撞了他一下。 　　紧接着后面就跟出来好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追着那女子跑，一边跑一边喊, “小姐，别跑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你跑不掉的。” 　　女子时不时回头看下追的人到哪儿了，显然是娇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没什么逃跑经验，体力也不行, 没多会儿就被后面的家丁给追上围了起来。 　　百姓见有热闹看，顿时一哄而上围在家丁外面。 　　穆汀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眼熟，便捧着烧鸡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 　　女子抱着包袱警惕地看着家丁, 满脸抗拒, “你…你们别过来, 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家丁中有人说话了，“小姐, 您这是何必呢，老爷马上就要来了，您还是乖乖听话跟我们回去吧，不然等老爷来了定会生气的，小姐何必要自讨苦吃。” 　　家丁们还试着靠近想去抓人。 　　女子举着包袱四面挥舞, “别过来，不许过来，我是绝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死也不会！” 　　就在家丁快碰到她时，女子表情凶狠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脖子上，“退后，你们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自尽！” 　　家丁们是不敢动了，只能围着她继续劝。 　　女子也跑不掉，场面便僵持住了。 　　也是这时，穆汀对面的人群突然让开一条道，一中年男子在两个家丁的拥簇下走到了中间。 　　中年男子冷冷的看着女子，“跑，你倒是继续跑啊，不知羞的东西，竟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女子握簪子的手抖了下，对中年男子摇头，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爹，女儿求您了，女儿不想给人做填房，宁死也不愿。” 　　女子挺直腰板，簪子离脖子又近了些，看着格外坚定。 　　不过中年男子丝毫没被吓到，表情冷漠，一步步朝女子靠近，“想死是吗，那你就死给我看。” 　　中年男子逼近，女子便后退，外面有家丁拦着，其实也无路可退，女子不停摇头，“爹，别逼我了，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中年男子突然一大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死，你不是想死吗，你现在就死给我看！” 　　女子被中年男子有些阴鹜的眼神给吓到了，加上中年男子的手一直在用力让簪子逼近女子的脖子，嘴上喊的凶，可真到了让她自尽的时候女子却怕了。 　　父女两手上较着劲儿，最后以簪子飞出去落地结束。 　　中年男子骂，“丢人现眼的东西，没那个胆子就少闹幺蛾子，不敢死就跟我回去，准备出嫁！” 　　女子红了眼，眼泪夺眶而出，在中年男子转身的时候‘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爹，女儿求您，别逼我了好不好，那人比爹您的年纪还大，您逼女儿嫁过去跟逼死女儿有什么区别？” 　　“爹，这么多百姓看着，您也不想女儿自暴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您为了……便活活逼自己女儿去死吧。” 　　没说出来的话显然就是这中年男子最大的秘密了，他在女子快提到时猛然回了头，看自己亲女儿的目光都是毫不掩饰的凶狠。 　　中年男子又转身走向女子，强行把人拉了起来，小声说了句什么，在场的人没听到，女子明显怔了一瞬，然后倔强道：“爹放心，女儿现在不会说的，但如果您真逼得女儿除了死之外再无路可走的话，到时就别怪女儿不孝了。” 　　中年男子明显被气到了，连说了几声好，“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中年男子转身甩袖离开，当然也没忘吩咐人把女子给带走。 　　女子挣扎无用，被迫被带走了，那落在地上的簪子也不知被何人眼疾手快的给捡走了。 　　没热闹看，人情慢慢散去，穆汀也随着人流往回走，不过比先前脚步略急了些。 　　从方才那一番对话，还有那有些许相似的面容，穆汀大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回家后没去找齐湛，而是直奔齐大哥和李氏的院子，去见李氏了。 　　正巧今儿齐大哥回来的早，正在院里教溯儿念书，李氏就在旁边坐着看丫鬟绣花。 　　见穆汀来，李氏忙起身迎他，“汀弟来了，快去搬个凳子来，让三少夫人坐。” 　　穆汀忙道：“大嫂不必麻烦，我就是来问点事，问完就走。” 　　齐大哥也看向了这边，询问穆汀，“可是出事了？” 　　穆汀摇头，“出事倒没有，只是看了个热闹。” 　　穆汀把自己买烧鸡碰巧看到的好戏跟二人说了，然后问李氏，“大嫂，李如意的长相跟你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李氏点头道：“是有些，我家小妹还为此喝过醋，我与李如意站一块，旁人都觉我们才是亲姐妹，我家小妹才是二房的。” 　　“怎么了？你觉得在街上看的人是李如意？” 　　穆汀颔首，“看着像，还有个中年男子，李如意唤他爹，个子不高，还有些许胖，右眼上边长了一颗痣，留着长须，这是李家二老爷吗？” 　　李氏和齐大哥对视一眼，李氏点了头，“是他，那你便没认错了，那年轻女子正是李如意，看来她确实不喜欢这门亲事。” 　　穆汀想，又怎么可能喜欢呢，李如意说她要嫁的人比她爹年龄还大，官职也不高，嫁过去做什么，等人死了守活寡吗？ 　　而且还有李氏这个对比，姐姐嫁了青年才俊，专情体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她却只能嫁给老男人做填房，这心里怕难受的紧，都大胆到要逃跑了，甚至还当街威胁她爹。 　　穆汀说，“李家不厚道，李如意自己也走了一步蠢棋，哪怕她威胁成功不再嫁去填房了，日子也绝不好过，”尤其是那背后的人，是绝不会允许有李如意这么颗□□在的。 　　“可总有个人要嫁的，”在穆汀说完后，李氏突然开口。 　　她望着齐大哥，“李家未出阁的女儿不止李如意一人，小妹也没出嫁。” 　　这种定好的亲事，尤其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帮忙定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算了的。 　　“不会，”齐大哥抓住李氏的手安抚她，“一个五品官纳填房还不敢把主意打到小妹头上去。” 　　李父从三品，大女儿嫁的不错，还不至于让小女儿去给糟老头子做填房，而且李家二房在密谋的事，大房只怕还不知情。 　　李氏摇头，对齐大哥道：“你不懂，有时候嫁人，长辈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咬着牙也得同意。” 　　李氏有些感慨，“齐家太简单了，许多内宅的阴私手段你别说见只怕听都没听过。在嫁给你之前，我娘可是教了我好些东西，就怕你往后纳妾对我不好。不过我想的不一样，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只要你对我不好，那咱们就谁都别想好。” 　　李氏这话说的温柔，但想到她的性格，若真闹起来了，杀伤力还是有的。 　　不过齐家没给她任何发挥的余地，李母教她的也快忘得差不多了。 　　只今日才想起，不是哪儿都跟齐家一样太平的，李家二房是个什么德性，过年时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李氏道：“二房能把李如意脱光了送给你，他们也能用同样的法子针对小妹，一把年纪还想娶年轻姑娘做填房的人可不是你这样的君子。” 　　虽只是李氏的担忧，可李家二房的人品摆在哪儿，也不是没可能。 　　穆汀对李家也不熟，就当了个旁观者，听着李氏和齐大哥商量怎么防范。 　　齐大哥道：“之前岳母给你写的信不是还没回吗，你写封信回了岳母，另外再写一封信给小妹，派人亲手交到小妹手中，她也不小了，会明白的。” 　　李氏有孕在身不能回李家，而齐大哥作为姑爷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去李家管闲事，还是让李小妹知晓后自己警醒些吧。 　　李氏觉得这样可行，便要去写信，没穆汀的事了，他便出了院子去找齐湛。 　　齐湛还没能休息，被方先生盯着在打拳，发现穆汀后，立即投来可怜兮兮的目光。 　　穆汀举着手中的烧鸡，大声对齐湛说，“你好好练，我给你买了烧鸡，一会儿来吃。” 　　有吃的吊着，齐湛顿时又满血复活，觉得打拳似乎也没那么累了。 　　高兴地应了声好，并快速打出几拳，想给穆汀看自己今天学习的成果，然后……因为动作不对，被方先生给抽了一棍子。 　　齐湛：“……” 　　穆汀笑笑，大半天不见，这人依旧是他的开心果。 　　穆汀叮嘱齐湛听方先生的话，然后就拎着烧鸡回了院子，然后又去了厨房，之前说好管方先生饭的，这第一日肯定要把人招待好了。 　　穆汀加入忙得热火朝天的厨房，从案板上拿过唯一剩下的大肘子，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儿做红烧肘子。 第78章 红烧肘子 　　在穆汀看来做大菜其实比家常菜要简单, 大菜主要大在食材本身，以及所花费的时间上。实则只要调料到位，像火烧肘子这样的菜只需放入锅中等炖好便成。 　　当然, 不是全部的大菜都这样，有些做起来是真麻烦。 　　红烧肘子可以放在简单那一类，取一个处理干净的前肘，先改花刀，接着入锅焯水, 捞起后洗净沥干，这时锅中就可以下油加糖炒糖色了，糖炒化后从锅边缘倒上一勺热水, 与锅内的糖搅拌融合后，倒出备用。 　　接着再另起锅烧油，炒香料，做红烧肘子要用到的香料不少, 有干山楂、草果、桂皮、香叶、丁香等，另还需要八角、葱姜蒜。这些香料备好，一块入油锅翻炒, 等炒出香味了, 就开始下茱萸酱和豆酱了, 为让颜色和味道都更好看，还可以加一些腐乳。 　　这腐乳是用红曲做的, 色泽红亮，极为好看，亦是下饭的好配菜，过年那几日齐湛也没少吃，他那几个好兄弟都拿了一些回家。 　　加入了腐乳, 再来一点酱油，接着把前头备好的糖水倒下去，到现在就能下肘子了，炖肘子所需的水可以根据肘子大小来定。 　　穆汀在炖的这个肘子块头很大，一会儿方先生和齐湛对半分也能吃的畅快。 　　肘子入了锅，只需要盖上锅盖慢慢煮就行了，炖一个时辰，中间只需偶尔开盖翻下，让肘子两面炖的更均匀，不糊锅就行。 　　这也是穆汀说做大菜简单的原因，前头步骤做好，剩下的便交给时间与火候，待出锅，必不会辜负你所等待的时间。 　　肘子还没炖好，齐湛练功先结束了，一结束就直奔厨房，然后一进厨房就闻到了从锅里飘出来的香味，跟小狗似的吸了吸鼻子往穆汀锅边凑，同时问穆汀，“汀汀，今儿吃什么啊，好香。” 　　穆汀正在准备其他的菜，只吃肘子是不够的，所以他准备再炒个木肉丝，拌个凉菜，再做个三鲜汤。 　　“红烧肘子，还有会儿才好，你去拿了烧鸡跟方先生一块吃吧，这边好了再叫你。” 　　烧鸡也不错，但吸引人远不如穆汀锅里炖的肘子，他摸着肚子有些犹豫的问，“汀汀，肘子大吗，我怕吃了烧鸡一会儿就吃不到太多肘子了。” 　　穆汀停下切菜的动作，开始为锅里的肘子担忧，怕一会儿连骨头都剩不了，毕竟只有一个。 　　“没事，放心吃吧，肘子不多，不管够。” 　　“哦，”齐湛高兴之余又透着点失望，烧鸡和肘子他都想要，可惜没个无底胃。 　　“那我先去吃烧□□，”齐湛转身走了。 　　穆汀又叮嘱他，让他别忘了带方先生一起。 　　齐湛在门口跟他挥手，“知道了，我又不傻，一个人吃烧鸡，一会儿肘子就全是先生的了，”那多不划算，他绝不会为几口烧鸡做这种赔本买卖的。 　　在吃这方面，他可机灵了。 　　穆汀笑着摇头，拿着刀继续忙了起来。 　　齐湛回去拿了烧鸡，又跑来厨房拿了一壶酒，跑去找方先生。 　　齐湛很敬重的给方先生分了大半，等方先生边喝酒边大口吃了几口肉他才开始说自己在厨房闻到的香味，菜长什么样没见着，但味道已经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方先生觉得手里的烧鸡似乎没那么香了，齐湛倒吃的美滋滋，还催方先生快点吃，吃完就能开饭了。 　　两个大鸡腿都在手的方先生横了齐湛一眼，“小子，到底还是聪明了点，你长大了。” 　　齐湛笑，“好说好说，都是汀汀教的好，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厨艺好，”烧鸡虽不错，但比穆汀做的菜可差远了。 　　啃完两个大鸡腿，又喝了半壶酒的方先生说什么都不肯吃剩下的鸡肉了，他决定一会儿打包带回去给家里两个崽子吃，同时也有些庆幸，好在饭量不错，不然让齐湛一忽悠，那大肘子铁定没他的份儿了。 　　烧鸡吃完，师徒两就眼巴巴的瞅着厨房的方向，只等有人出来喊一声开饭，早些吃到那美味的肘子。 　　厨房里，穆汀已经在给肘子收汁了，勺子不停的往肘子上浇汤汁，让肘子的颜色看起来更加鲜亮，肘子肉也能更入味儿。 　　待汤汁收好，捞起肘子放入大盘中，雪白的盘子生落着绛红肘子，上头再来一小把葱花点缀，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穆汀还放了一把小刀和一个叉子在盘中，用来切肉。 　　穆汀让人跑腿去喊齐湛和方先生吃饭，他领人端着菜去前厅。 　　然后在半路就碰到了齐湛，后面还跟着假装很正经，努力表现的并没那么馋的方先生，穆汀想，如果在看到肘子时没有突然眼睛一亮的话会装的更像一点。 　　其实这顿本该齐家人一起请方先生吃饭的，但肘子的亮不太够，人太多，方先生估计怕吃不痛快，所以穆汀又遣人去跟齐母他们说说，等明日他多做点菜再全家人一块吃。 　　等到桌前坐下时，齐湛的眼珠子都快贴肘子上了，“先生，我没骗你吧，这肘子闻着可太香了，你看看这肘子的颜色，多好看，吃起来肯定更香。” 　　然后就眼巴巴的瞅穆汀，“汀汀，能吃了吗？” 　　穆汀动手，将肘子切开，可以清晰看到里面肥瘦分明的肉，一碰那肥肉还在颤。 　　穆汀先给方先生切了一大块，又给齐湛分了一块，“吃吧。” 　　齐湛夹起就往嘴里送，肘子已经炖的十分软烂，一入口便是猪皮在口中融化的软糯感，汤汁早已入味，又咸又香，看着肥肥的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只轻轻一抿便滑入喉头，齐湛沉醉的闭起眼，满脸都是幸福的滋味。 　　“好吃，太好吃了，”齐湛竖起大拇指，觉得都不知要怎么夸穆汀好了。 　　红烧肘子这样的菜各酒楼都有，赵全也做过，齐湛不知吃多少回了，但没有一道能与穆汀做的肘子媲美，看起来似乎长的都差不多，吃都嘴里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好，齐湛觉得只怕里面的骨头都香的。 　　方先生也没好哪儿去，一个粗犷汉子吃肘子吃的脸都泛起了红晕，一口肉一个饭，速度飞快，已经超过了齐湛。 　　齐湛本来还想再跟穆汀说几句的，察觉到方先生的动作后，也急了。 　　他夹起一大块放到了穆汀碗中，“汀汀，这是你的，快吃。” 　　穆汀是绝抢不过他和方先生的，所以还是先分一块的好，剩下就是他方先生的斗争了。 　　之前分烧鸡时的师徒情俨然没延续到肘子上来，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吃了个势均力敌。 　　硕大一个肘子，好像就眨个眼的功夫就没了。 　　最后还剩一个光秃秃的骨头在盘中央，方先生一筷子就把骨头挑走了，而齐湛经验更丰富，直接端了盘子把汤汁全倒在了自己碗里，让丫鬟给他续饭。 　　方先生看到齐湛的动作，没说话，但记住了，汤汁拌饭。 　　穆汀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肘子肉，不参与抢肉纷争，愣是吃了点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肘子味道真不错，穆汀觉得下次可以炖两个，争取每个人都多吃一点，那样岁月大概会更好。 　　肘子过后还有其他的菜，木耳肉丝也很下饭，凉拌菜更是开胃，等几碗饭下肚再来一碗三鲜汤，喝的人额头直冒汗，浑身发热，格外舒畅。 　　吃饱喝足，方先生给齐湛布置了晚课，然后就拎着前面没吃完的烧鸡回家了，吃的有些撑，路上正好消食。 　　出齐家大门的时候方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觉得他自个儿也得练练，不然长此以往，这肚子得大啊。 　　天色渐暗，行人归家。 　　而勤快的齐三公子蹲在院里扎马步，一个时辰后才能歇息，这是他今天的晚课。 　　穆汀也不忍心在齐湛吃苦的时候自己跑去悠闲躺着，于是去门后抽了跟棍子在院里舞了起来。 　　原身学的是剑，招式都很好看，即便穆汀手中握的是棍子，动起来时依旧飘逸灵动，风采动人。 　　齐湛在旁边看着，有些羡慕，又觉得很好看，“汀汀，你耍棍的样子真好看。” 　　齐湛没开口前也许是挺好看的，一开口瞬间就被拉低了档次，听着与耍猴没甚区别。 　　穆汀出了汗，便收了棍准备去沐浴，齐湛则捶着自己的腿，在心里默默想，最近大概是没机会证明自己行不行了，腿又酸又软，感觉比一夜七次后还疲惫。 　　虽然他并不知道一夜七次后会是什么样，但并不妨碍他夸张。 　　两人先后沐浴完，躺上床，穆汀问齐湛累不累。 　　“累啊，好累的，”齐湛蹭着穆汀开始撒娇，“我都没力气动了，汀汀亲亲我啊。” 　　穆汀便亲了亲他，“这样够了吗？” 　　“不够，要多一点，反正我现在没力气，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并发出请求，“把我亲晕过去吧！” 　　小伙子很有想法，就是实现起来很难。 　　穆汀堵住他的嘴重重亲了一口，“假装晕过去了好不好？” 　　齐湛不肯，甚至还激穆汀，“汀汀你是不是不行？” 　　穆汀想，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成全你了。” 第79章 不见，滚 　　穆汀努力的证明自己很行, 然后把齐湛给亲睡着了。 　　他摸摸有些发麻的嘴，看着闭上眼呼吸平稳齐湛，松了口气, “也算完成你的要求了吧，”他还是很行的。 　　第一天习武身体还不习惯，齐湛累的够呛，半夜还哼哼说腿疼，肩膀疼, 穆汀便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起来给热敷，擦药天亮时才微微眯了会儿。 　　齐湛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见穆汀还在睡便去偷了个香，然后坐着在床边看着穆傻笑了一会儿，“汀汀，我就知道你不行,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们就扯平了。” 　　穆汀亲不晕他, 他不能一夜七次, 谁也别嫌弃谁, 真是天生绝配！ 　　听到有人敲门，齐湛起身开门出去, 方先生来的早，他又要去做早课了。 　　齐湛就这么过上了每日勤学练武的日子，而穆汀也早出晚归去忙酒楼的事，日子过的宁静又太平，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月末。 　　穆汀把酒楼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一, 酒楼开张是大事，齐湛便提前跟方先生请了一天假，呼朋唤友的到街上发起了传单。 　　传单是穆汀弄出来的，就是一张纸，上面写了酒楼开张时间，主营菜品，还有价钱几何，当然，最主要的是凭借传单，酒楼开张当日可以打折。 　　发传单这种事压根轮不到齐湛他们这群公子哥儿做，但他这段时间每天都被关在家里学功夫，憋狠了，这是找法子出去放风呢。 　　他这段时间表现的挺乖，家里人便也放了，还让穆汀也陪他一块儿。 　　两人都有事做，也就每天早晚能腻歪一会儿，齐湛自然是巴不得走哪儿都要跟穆汀一块儿的。 　　传单打折这揽客的方式以前并未过，加上传单上画的菜都挺好看，让人很有食欲，所以百姓们还挺愿意凑这个热闹，领了传单说明儿去瞧瞧。 　　齐湛真跟刚笼子里的狗狗一样，到处撒欢，发个传单愣是拉着穆汀跑了好几条街，还觉得街上哪儿哪儿都新奇，跟从没见过似的。 　　穆汀坏心眼的想打击他一下，提醒他，“二月初三你还要去太学念书，白天念书，晚上习武，更没时间到街上来闲逛了。” 　　齐湛：“！！！”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霹在了齐湛头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呆滞，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穆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被齐湛的反应取悦了。 　　“不过你还有旬休，等以后每次旬休，我都陪你出门玩儿怎么样？” 　　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回去还顶着月亮练武，这日子怎么就那么苦呢？ 　　旬休都让齐湛高兴不起来。 　　自己惹出来的，只能自己负责哄好了，穆汀拿过他手中的传单替他发，“你习武是为了能保护我啊，以后有你在，便谁都不欺负我，这样想是不是能开心点？” 　　传单发出去大半，穆汀靠近齐湛耳边跟他悄悄话，“还有你的梦想，你愿意为了实现它而更努力一点吗？” 　　梦想的事齐湛觉得自己差不多看开了，男人总要有点做不到的事，比如穆汀做不到亲晕他，比如他做不到一夜七次。 　　他正要说自己的领悟，穆汀抢在了前面开口，“人不该轻言放弃，否则你这一生会错许多。” 　　齐湛看到穆汀温柔的目光中带着期盼，他原本想说的话被咽回了肚里，他不想让穆汀失望。 　　穆汀领悟到齐湛的意思，绽开笑容，“我会陪着你的，往后你白日去念书，我就去酒楼忙，晚上你回来练功，我也跟你一起。” 　　“我们先吃吃苦，不必有多大出息，别任人鱼肉就行。” 　　“其实也不算苦，”齐湛开口说话，“方先生说我身体好，功夫也学的快，将来在方面肯定比我大哥二哥都厉害，我觉得练武读书有趣多了，我很喜欢。” 　　也让齐湛找到了成就感，他从小除了闯祸比两个哥哥厉害外，什么都比不过他们，而现在总算有一样可以有希望超过他们了，齐湛才不想半途而废。 　　他一脸坚定地对穆汀说，“汀汀，我可以的，念书和习武都行！” 　　穆汀摸他脑袋，齐湛就跟小狗似的蹭他掌心，引得穆汀掌心发痒。 　　再小的事，只要是和齐湛，都是乐在其中。 　　一大摞的传单跑了几条街全部发完，两人走回酒楼。 　　余旭尧几人早发完回酒楼等着了，他们一进门，便起哄着让穆汀吩咐厨子先做些菜给他们尝尝，美名其曰试菜，他们觉得好了，那客人一定会喜欢。 　　招来厨子后穆汀就在教他们做菜，两个厨子，每人会的不一样，往后每个月都会推出新菜。 　　两个大厨对于穆汀的厨艺是很佩服的，态度恭敬，若不是他们本就有师父，两人还想直接拜穆汀为师。 　　厨子签了十年契约，对双方要求和他们所能享的福利都明确写在了上面，然后去衙门过了明路，只要他们还想过安稳日子，穆汀便不担心他们会背叛。 　　跑堂小二是五年契，工钱跟是底薪加抽成，没有上限，只要勤快，做得好，一个小二月入十两银也并非不可能。 　　曹老板也如愿做了后厨采买，还有几个打杂的，穆汀都跟他们签了三年以上的契约，三年后，他相信这天下第楼中间缺的那个数字一定会变成第一。 　　穆汀欣然答应了他们，让厨子做一桌招牌菜来，还特意叮嘱了量一定要多，不然他们可就要看到这群纨绔当场表演啃盘子了。 　　等菜的时候几人就坐下聊天，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余旭尧的主场，因为他消息多，谁家的事儿都能提两句。 　　不过今日他没说八卦，而是摊开掌心伸到桌子中间，“给银票，小爷我要订亲了，喜钱拿来！” 　　众人一听，齐刷刷看向余旭尧，惊讶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齐湛问：“铁树终于开花了吗？” 　　祝酒反驳他，“不，应该是终于有人肯嫁他了。” 　　余旭尧嗤了祝酒一声，“你哪儿来的脸说我，你媳妇儿还连个影都没有呢。” 　　祝酒端起茶杯摇头，“我不急，若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我又何必给添堵。” 　　“那你就等着吧，看这辈子能不能等到个喜欢的人。” 　　余旭尧说完祝酒，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我不一样，我觉得这事儿可以跟齐三学学，他们两口子成亲前不仅没见过，连男女都不知晓，处下来不还是伉俪情深了吗，看看他们现在多黏糊，我跟我未来媳妇儿肯定也能这样。” 　　余旭尧说着，对即将到来的黏糊日子充满了期待。 　　穆汀好奇问，“是哪家的姑娘？” 　　余旭尧笑开了眼，“谢家的。” 　　谢家，当朝丞相便姓谢，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余旭尧点头，“正是丞相府谢弘言的双生妹妹。” 　　谢弘言在京城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京城四才子之首便是他，出身好，自己有拿的出手的本事，相貌还好，说一句天子骄子也不为过。 　　谢弘言的双生妹妹谢绮兰也是颇有才名，与其兄有七八分相似，也是出了名的美人。 　　众人闻言，看余旭尧的眼神都不对了。 　　谢家的女儿莫说嫁给纨绔，就是嫁给次子都很少，几乎都是嫡长子，嫁过去就能管家那种。 　　齐湛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谢家的人眼睛出毛病了？” 　　“否则怎么就看上你了？” 　　余旭尧不满，“去，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能娶谢家女儿了，人愿意嫁我那也是我的本事。” 　　倒也是，若非谢家和谢绮兰真愿意，余家也不可能逼人嫁。 　　行吧，齐湛点头，算认同了余旭尧那点本事。 　　“那你们何时订亲，又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余旭尧没答，而是摊手要银票，好不容易有收银票的机会，他绝不能放过。 　　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往后要勤俭持家，多赚少花。 　　齐湛等人贡献了银票，然后得到了答案，后日订亲，不出意外就是下半年成亲。 　　说话间，小二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招牌菜都是用猪羊肉做的，上的菜有蒜香排骨，梅菜扣肉，红烧肉，回锅肉，卤羊蹄，羊杂汤等等，还每人有一大碗猪肉拌饭。 　　反正看去就是满满一桌肉，香味浓郁，菜一上桌他们就没心思说话了，满脑子都是吃，要多吃！ 　　碗里饭先拌一拌，然后扒一口进嘴里，这一吃他们就觉味儿来了，味道是不错，比他们府中厨子做的都好吃，但赶穆汀的手艺不行，很明显就能吃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些饭和肉的，要每一样都先替客人试试菜，看看好吃不好吃，至于为什么试空盘了，那自然是人多，一人一筷子就没了呗。 　　一边在心里找着借口，一边筷子伸得差点出残影。 　　齐湛也觉得菜没穆汀做得好吃，所以他今天可能要少吃两碗饭了。 　　穆汀则记下了需要改进的地方，吃完就去后厨跟两个厨子说了，又叫来所有人训话，明日开张不能出问题，直到傍晚时才往家走。 　　而走到家门口时，却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焦急的在门外徘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去敲门。 　　齐湛上去叫了声，“你是谁？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的做什么？” 　　姑娘闻声回头，穆汀一下就认出了她，正是前些日子他在街上看到的想逃婚的李如意。 　　李如意看到他们有些激动，激动到直接红眼哭了出来，并哭着说，“我想见见我大姐。” 　　齐湛也认出了人，并当场给了她答复，“不见，滚！” 第80章 杀鸡儆猴 　　李如意今天是来找李氏求救的, 从逃婚失败被带回李家后没多久李如意就意识到她用那个所谓的秘密威胁她爹是个大错特错的行为。 　　整个李家二房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说的那些话早被人听了去。 　　回家后李如意就被关了起来, 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直到有一天她找到机会打算再次翻窗逃跑的时候她爹来了，将她抓个正着。 　　李如意明显的察觉到了她爹的怒气，她辩驳的话尚未出口，她爹甩手便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 李如意脸火辣辣的疼，当时就肿了。 　　她爹表情阴鹜地告诉她，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要么心甘情愿地嫁人，要么，死！ 　　不是她一个人死，而是全家一起给她陪葬。 　　冯氏也哭着求她, 让她替家里人想想，即便是嫁个老男人守活寡，那也还活着, 活着总比死了强。 　　可嫁人也不是随便嫁了, 要心甘情愿, 要告诉那天街上所有听到她说不想嫁的百姓，她是自愿的, 她喜欢那个老头，是真心想去给他做填房。 　　李如意知道，这是背后的人给她和李家二房的警告，惩罚她的不听话，李家二房所有人的命在背后之人眼中如同蝼蚁, 轻轻一捏就能让他们死得彻底。 　　那这样的惩罚是李如意不肯接受的，这会毁了她，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她不愿，然后再次被关了起来，那边给了五日期限，五日一到，李如意必须做出选择。 　　那五日她爹娘，兄长，弟弟每日都轮番来劝她，不论是爹和兄长的威逼还是她娘的苦恼，又或者是她弟弟故作温柔的劝说，李如意都没妥协，全忍了，她绝不允许自己嫁给那样一个人。 　　那比……姐夫差远了。 　　李如意惦记齐洵也不是一两日，她早早便听闻了齐洵的才名，又因李氏在嫁入齐家后齐洵对她的种种好，让李如意既羡慕又妒忌，她不是没试图引起过齐洵的注意，可那人太过正人君子，李如意觉得他眼里好像从没看到过自己。 　　长期的求而不得就成了心中执念，李如意不觉得自己勾引姐夫有什么错，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只要能嫁给齐洵，做妾她也甘愿。 　　她只恨她都做到那步田地了，齐洵依旧不肯正眼看她。 　　被关起来的日子李如意一直在想，如果她就这般听话的嫁了，那李氏得多痛快，往后见了她还指不定要怎么冷嘲热讽呢，所以她不甘心，她就凭着这一股不甘心愣是没点头。 　　她以为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直到五日后，她依旧没做出选择，二房的人开始接连出了事。 　　她小弟在外跟人起了冲突，不慎失手伤了一位大官独子，对方瞎了一只眼，小弟被押入牢房，那边放了话，要么就挖了小弟的两只眼，要么就流放。 　　再接着，他大哥办差回家的路上惊了马，他从马上摔下摔断了腿。 　　还有他娘，连门都没出，只在家中，被一颗石子飞来的石子弹下了池塘，险些溺死。 　　送走给她娘看诊的大夫后，她爹说，下一个就是他了，这就是他们不听话的下场，二房谁都逃不过的。 　　李如意终于怕了，她不想嫁人，也不想出任何事。 　　父女两商量了许久，想了两条出路，一是她爹去跟大房坦白他在做的事，让大房伸手帮他们一把。二是李如意到齐家去求李氏，只要说动李氏就等于说动了齐家，齐家受天子重视，齐洵更是得天子青眼，如若齐家肯帮忙私下在天子面前提一提，他们二房便能熬过这一劫。 　　不过父女两都清楚，他们把李氏和齐家都得罪了，李氏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们无路可走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得试试，更何况他们还有件能用来威胁李氏的事呢。 　　于是便有了李如意在齐家门口徘徊的事。 　　可惜刚一开口就在齐湛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李如意被拒，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挺能豁的出去，直挺挺的就冲齐湛跪下了，还想伸手去抓齐湛衣摆，“三公子，求你，我只想见见我大姐跟她说几句话而已，我没有坏心的。” 　　齐湛在她伸手的时候就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气愤，“咋地，你勾引我大哥还不够，现在连我这个弟弟都不放过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你到底有没有点廉耻！” 　　“你想进齐家，做梦吧，我怕你脏了我齐家的地！” 　　齐湛直接毫不掩饰地嫌弃着实刺伤了李如意，齐湛都是这个态度，那齐家其他人只怕会更厌恶她。 　　那齐洵是不是……李如意不敢深想，只要一想到那人对她是满心厌恶，避之不及的态度，她就觉得心中难受。 　　李如意沉浸在了自己的深情中，没注意到齐湛和穆汀两人怪异的表情，齐湛拉着穆汀越过李如意快步往大门口走去，同时跟穆汀说，进门就叮嘱门房，把门关严实了，绝不许李如意踏进齐家半步。 　　敲门时李如意听到了声，反应过来立即起身追了过来，齐湛警惕的看着她，“做什么，还想强闯不成？” 　　门房很机灵的一人拎着一根棍子出来了，往李如意跟前一横，“想进门，先问我们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然后李如意赶在大门关上前又跪下了，并对着齐湛喊，“三公子，如意只想见姐姐一面同她说几句话而已，如此简单的要求三公子都不愿成全吗？三公子若是不应，如意便在齐家门口长跪不起。” 　　还玩这一套，不仅齐湛不满，穆汀也跟着沉下了脸。 　　他直接吩咐门房，“把人拉到巷子口跪着，那儿人多，都能看着，既然要用长跪不起威胁齐家，那就多替她找些见证人，好叫人知道我齐家有多冷漠无情。” 　　门房二话不说就去拉李如意，李如意下意识的抗拒，她暂时还没理清她若真去巷子口跪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本能告诉她，不能去，去了就真一点机会都没了。 　　齐湛嫌弃地哼了声，“还以为多大能耐呢。” 　　然后就拉着穆汀走了，之后的事门房知道怎么做。 　　李如意被关在了门外，她自然不可能长跪不起，她进不了齐家，但也没放弃，便躲在了附近，打算堵还没回来的齐家人。 　　而穆汀和齐湛两人则去见李氏，跟她说了李如意在门口堵住想见她的事。 　　李氏说，“她刚来时门房就来问过我了，我让他们关上门别管，只要人进不来，自是不会扰我清净。” 　　齐湛夸道：“还是大嫂聪明。” 　　李氏笑，“就你嘴甜，”同时递出一封信，“你们看看这个，这应该就是李如意会来齐家找我的原因。” 　　信是李小妹写来的，自从前头李氏给小妹写信让她小心二房后，李小妹就一直注意着二房的动向，这封写给李氏的信说的就是二房最近出的事。 　　齐湛看完，幸灾乐祸的说了句，“活该！” 　　穆汀想的多些，他道：“杀鸡儆猴。” 　　像李如意这般被安排去给人做填房或嫁自己不想嫁之人的姑娘绝不止李如意和孙璃，她们不想嫁不甘心，可能也没少反抗，但布这个局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她们忤逆。 　　刚巧李如意逃婚在大街上闹了一出，又提到所谓的秘密，李家二房自然被选中，成了可以用来祭天的鸡。 　　那些同样不愿的人看到李家二房的下场后肯定会心生忌惮，那些姑娘的爹娘更会逼着她们一定要嫁，杀鸡不仅儆了猴，还能达成目的。 　　就是李家二房可能会很惨。 　　但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既想投“明主”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 　　毕竟历代的开国皇帝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的，改朝换代总会有牺牲，穆汀想，李家二房应该早做好准备了。 　　就是老想跟齐家扯上关系这点让人很厌烦。 　　李氏开口，“不管那些人想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的，二房的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我谁都不会见的。” 　　齐湛拍手叫好，“对，就是要像大嫂这样，李家二房关我们屁事！” 　　李氏叫他给逗笑了，然后道：“那你就帮我盯着点，李如意应该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你大哥还没回来呢，可不能叫她堵到人，她多看两眼你大哥都是我的损失。三弟，你明白大嫂的意思吧。” 　　齐湛重重点头，“明白！” 　　然后就拉着穆汀跑了。 　　穆汀问他去做什么，齐湛大声回答，“遛狗！” 　　威风队又要派上用场了，从上一个被吓走的齐家大房到现在都没敢登门来看，威风队还是很厉害的。 　　齐湛真诚的说：“我会让李如意觉得嫁人其实比被狗撵好。” 　　然后齐湛就牵着五条大狗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也是巧，齐湛开门出去的时候李如意正好伸手拦在了齐大哥的马前，用一种似可怜似羞怯的眼神看着齐大哥，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在李如意张嘴要说话时，齐湛一抖牵着威风队的绳子，高呼：“威风队，上，给我撵她！” 第81章 酒楼开张 　　威风队出马一个顶俩, 五条站起来快比李如意还高的狗子齐齐朝前扑上去，李如意当场就表演了个腿软坐地，那羞怯可怜的眼神变成了惊恐, 怕极了。 　　威风队得到的命令是撵人，但人不跑它们怎么撵？ 　　狗子们吠了几声，似是疑惑。 　　齐湛跑过去给他大哥牵马，不让威风队惊着马吓到他大哥，同时对威风队喊, “撵她，把她拉起来追着她跑。” 　　威风队也不知听没听懂，围着李如意转圈圈, 转了一会儿开始用牙齿咬李如意衣服想拖她走，还有的企图去舔李如意的脸，吓懵了的李如意终于有反应了，厉声尖叫着挥手赶狗, 她一叫吧，威风队也挺兴奋，跟着开始叫, 这声音一大, 引得附近的狗也跟着叫…… 　　最后就是附近一条主街附近几个巷子的狗全跟着叫了起来, 此起彼伏跟唱戏似的。 　　威风队对外面在叫的狗也很有兴趣，有的还跑到巷口往外看了看, 看完就回来拉扯李如意，齐湛觉得它们大概是想带李如意一块去看其他狗吧。 　　不跑的李如意就很没意思了，齐湛也怕她真的太过胆小被吓出个好歹来，上前牵起威风队的绳子，对反应激烈还在挥手惨叫的李如意说, “快走，要不然下次就不是吓你这么简单了。” 　　“你们自己作的孽自己偿，求谁都没用。” 　　说完齐湛就不再理她了，牵着狗回家，经过这么一吓，齐湛觉得短期内李如意是不敢再上门了。 　　狗叫声停下，李如意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抬眼看去，齐湛正坐在大门口给狗挠下巴，几条狗还争宠，都往齐湛身边凑。 　　而刚才被她拦住的齐洵，则动作利落的翻身下了马，马自有下人牵到后头马圈去。 　　齐洵径直走向大门，叮嘱了齐湛一句让他别玩太久，然后便迈过门槛儿朝里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李如意视野里。 　　从头到尾，这个人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便连瞧都未曾正眼瞧过她。 　　李如意说不清到底是惧怕太多还是因为太过难受，就这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然后观众齐湛就捂住了狗的耳朵，提醒李如意，“你吵到我的狗了。” 　　“哭不知道回家去哭吗，非得在别人家门口，太讨嫌了。” 　　穆汀不知何时也来了，也坐着门槛上撸狗，两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而是讨论起来了怎么给狗挠痒痒让它们更舒服。 　　也可能是知道找齐家帮忙这条路彻底无望了，又或是一个人哭不起劲儿，没多久李如意便没了声，起身狠狠瞪了穆汀和齐湛一眼，然后走了。 　　她一走，齐湛长吐一口气，“可算走了，麻烦。” 　　是有些麻烦，总喜欢下跪，喜欢哭，好像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便多对不起他们一般。 　　可凭什么呢，他们谁都不欠，求人没个求人的样，做了坏事的现在也装起了可怜。 　　这一茬儿接一茬儿的，跟韭菜似的。 　　“走了，”穆汀起身，拉过威风队的绳子，催齐湛进门。 　　“虽然方先生今天没来，但你该练的也得练，快去吧。” 　　“哦……”齐湛刚高兴了一下，就觉得心情又不怎么好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去了，要听汀汀的话。 　　穆汀把狗牵回去后就去了厨房开始做晚饭，没不相干的人打扰，练完功回来吃晚饭的齐湛又高兴了起来，并把中午少吃的那两碗饭给补了回来。 　　吃完穆汀就陪他过招消食，直到夜深才去沐浴睡觉。 　　…… 　　翌日，二月初一，酒楼开张，齐家能去的全都去了。 　　余旭尧等人也带了不少来人捧场，加上拿着传单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场面热闹非凡。 　　穆汀安排人在门口放了好一会儿的鞭炮，又给来看热闹的百姓撒了糖和丰厚，饭还没吃，百姓已经在称赞老板大方了。 　　还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酒楼叫什么名字，催促穆汀揭红布露出招牌。 　　这酒楼的招牌也是一步棋，自是要揭的，而在揭前穆汀还搞了个猜招牌送大礼的活动，百姓积极参与，但因为没一个猜中，故而对招牌充满了好奇。 　　揭红布之前，穆汀先让人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摆着瓜子蚕豆之类的吃食，另一张放下后就来了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在桌前坐下，桌上有个箱子，把在场人的好奇吊的高高的。 　　穆汀笑问，“诸位乡亲想看招牌吗？” 　　有人早等不急了，自然想看，催着穆汀赶紧揭开谜底。 　　“既如此，那我便揭了，”手中红绸轻轻往下一用力，挂在高处的招牌露出了真面目。 　　招牌一现，人群一片哗然，许多人认字的人都惊呼出声，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这算个什么招牌，名儿都不全。” 　　“就是，谁知道你这是天下第几楼，名都取不好，这生意还能做吗？” 　　等这些人议论了好一会儿穆汀才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开始讲起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招牌。 　　“我们希望这酒楼的名是诸位客人取的，这酒楼的酒菜在你们心中排第几，这招牌上便写第几，诸位请详细听我说说规则。” 　　穆汀把自己先前想的那一套给招牌投票的想法全说了出来，然后拍拍手，小二抬出了两张桌子，一张摆着瓜子蚕豆这些小吃，另一张桌子放下后来了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他拎着个箱子在桌前坐下，小二又送了笔墨来，书生提笔在纸上写下数字，展示给众人看，接着折好放进箱子中。 　　这是为百姓演示怎么投票。 　　而在酒楼吃饭花费累积超过一两银子的都有投票权。 　　穆汀提到了一句，说要让诸位客人看着这酒楼扬名，是他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这会让人有参与感有成就感，勾起许多人的兴趣。 　　当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进去吃饭了，想吃完出来投票。 　　穆汀便顺应的宣布了酒楼正式开张，百姓们开始争先进门，竟是一会儿功夫就把一楼大堂的位置给坐满了。 　　小二和掌柜都是培训过的，有条不紊的接待着客人，点菜传菜，大堂后厨都忙得热火朝天。 　　进门的客人讨论着投票改名的事，谈论着这酒楼许多他们从未听过的招牌菜，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直到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有人闻着香站了起来，有人使劲儿吸着鼻子闻，还有人想往后厨的方向去，这些反应无不证明那香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自家的人和亲朋们穆汀让齐湛给领到二楼雅间去了，他自个儿在楼下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但实际上除了催菜上快点外，还真没什么突发情况，菜一上桌这些人就埋头狂吃了，都没心思生事。 　　里头的人吃的香，还吸引了不少本只想看热闹不打算吃饭的人，反正外面也瓜子蚕豆可以吃着打发时间，一时竟有不少人在门口排起了队。 　　这开张头一天的生意是不愁了。 　　余旭尧几人也没心思陪长辈吃饭，纷纷跑到楼下看这热闹的场面，心里想着那都是大把的银子啊，看着就高兴。 　　穆汀嫌他们挡路，就把人赶到外面去陪排队的客人说话，身为纨绔，他们还是很会来事的，知道的消息又多，没一会儿就忽悠的许多人当场喊今天不吃到这酒楼的饭就不走了，还有想当场跟他们拜把子的，许配家中女儿的，氛围好得不得了。 　　穆汀本觉得有些好笑，却在转身时瞟到了对面茶楼二楼靠窗坐的人，对方似乎就在等他一般，一见穆汀发现了他，立即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做了个唤他名字的口型。 　　“楚疯子！” 　　齐湛不知何时到了穆汀身后，顺着穆汀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的人，立马就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三个字。 　　“他不是还在被禁足吗，怎么会跑出来喝茶，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穆汀想，人家更大胆的事都敢做，违背皇命跑出来喝个茶算什么。 　　“不管他，你越理他越起劲儿，你就当他是个屁，放出来他自己就会散了。” 　　齐湛觉得有道理，狠狠瞪了楚蘅一眼，就拉着穆汀要换个地方。 　　被挑衅的楚蘅反而笑的开了，就是阴测测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穆汀看到他张嘴又说了句话，楚蘅说——我会来找你的！ 　　穆汀假装没看见，跟着齐湛要走，正转身时就发现楚蘅前面点的窗户也打开了。 　　穆汀看到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抱着剑，脸跟天然冰箱没什么区别的汪岐汪护卫，一个是试菜把天子试出脾气来的天子内侍，多福。 　　这两人在，那他们的主子显然也在。 　　这就很有意思了。 　　齐湛也看到了，冲多福挥手，还招手让他来这边，多福笑着跟齐湛比手势，乱七八糟的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看的懂，但都挺高兴就是了。 　　等齐湛告诉穆汀，一会儿天子也要过来用饭时，穆汀心中有了主意，他出了酒楼，站到街中，抬头回应了楚蘅刚才的话，“你来，我等着。” 　　等看一会儿的好戏是否足够精彩。 第82章 一个惊喜 　　楚蘅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对面还坐了一个人，那半扇窗户关着，看不清楚脸, 仅能从对方端茶时露出来的衣袖判断出是个男人，衣服颜色偏深，花纹绣的简单但精致，可以猜出对方偏年长且身份不低。 　　穆汀冲楚蘅喊完后站在原地也没动，似乎是在等楚蘅下来。 　　而楚蘅在听到穆汀的话脸上明显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甚至想立即起身下去。 　　他对面的人按住了楚蘅的手，提醒他, “小王爷觉得他这是真心邀请你下去？” 　　楚蘅脸上的欣喜敛去，改为漫不经心，他抽回自己的手，端着茶一饮而尽, 而后嘲讽地开口，“怎么可能。” 　　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下一刻楚蘅又说话了，“不是又如何, 见了人本王就会让他变成心甘情愿。” 　　对面的人收回了刚才那句夸奖, 将评价改成了狂妄自大且脑子不清醒。 　　“小王爷当真有这么喜欢穆汀？” 　　听到这话楚蘅眼神添了些冷意,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人得不到就会一直惦记, 他对本王而言还是个新鲜玩物，本王想将人弄到手，然后亲手一点一点的摧毁。” 　　曾经或许有几分喜欢爱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穆汀又一次接一次的跟他作对, 所谓的喜欢已不复存在，他只想得到他，占有他，然后狠狠的玩弄他！ 　　楚蘅五指攥成拳，眼中透着疯狂。 　　对面的人看到他这模样，没有任何的意外，道：“若小王爷心中已有想法了那便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别叫人认出你了。” 　　楚蘅心中不屑，认出又能如何，难道谁还敢去告状不成。 　　楚蘅起了身，出门下楼。 　　楚蘅走后，坐他对面的人转身看了看背后的墙，慢条斯理的喝茶，是有好戏看了。 　　这些人都不急，他却不想再等了，所以动作得快点。 　　…… 　　楚蘅下了楼，慢慢走近穆汀，不过连口都没来得及开，齐湛就冲出来一把将穆汀拉到自己背后挡住，凶巴巴的瞪楚蘅，“你想做什么？” 　　楚蘅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微微挑眉，“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楚蘅用扇子戳齐湛，“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今儿可是汀汀亲口叫本王来的。” 　　齐湛很不高兴，继续凶，“他叫你来你就来，你是他养的狗吗？” 　　穆汀不满意这个说法，在后面小声提醒齐湛，“别这么说，侮辱狗了，你想想威风队。” 　　“哦，那他不配跟狗比。” 　　齐湛打算换个说法，不过他两说悄悄话的亲密样子刺激到楚蘅了，楚蘅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企图用扇子将齐湛扒拉走，“滚！” 　　十来天的马步不是白扎的，齐湛最近下盘挺稳，楚蘅一下竟还没将人扒拉动。 　　齐湛脚稳稳的站在原处，有些得意，并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练功夫的好处，高兴！ 　　齐湛的反应看在楚蘅眼中就成了挑衅，这让他脸色极度难看，他冷冷的警告齐湛，“识相的，你最好滚远点，否则……” 　　“否则你要如何？”看着楚蘅一副真要动手的模样，穆汀截断了他的话。 　　见穆汀说话了，楚蘅表演了瞬间变脸，笑了，“也不用如何，你知道本王一直心心念念在求什么，只要你肯陪本王乐上一乐，本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他会发生点什么本王就难以预料了，这世上的意外多着呢。” 　　楚蘅说着，往前几步要来拉穆汀，“你放心，本王不会嫌弃你被这种玩意儿睡过的。” 　　穆汀在楚蘅手伸过来时拉着齐湛往后退了两步，也没生气，而是好心地提醒楚蘅，“小王爷，你回个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楚蘅嘴里说着不管穆汀今日耍什么花招都想就这么走人，“是你让本王下来的，本王可成全了你，那你……” 　　目光触及到二楼上的两个人后，楚蘅的话戛然而止。 　　楚蘅猛的看向穆汀，咬牙切齿道：“贱人，你敢算计本王！” 　　穆汀勾起个嘲讽的笑，“变的真快，以及，不是我算计你，而是你自己没把那位的旨意当回事，今天被人抓了个正着。” 　　“楚蘅，你若聪明点就该赶紧去跪着磕头认错，而不是在这儿跟我算计不算计的事，这天下虽然姓楚，可还不是晋王府的，你说对吗？” 　　楚蘅脸色冷成了冰，看穆汀的眼神也满是狠戾。 　　楚蘅道：“你说的对，他果然已经死了，真正的穆汀绝不会如此对本王。今日的仇本王记下了，来日，本王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穆汀伸手往上方指了指，“汪护卫在呢，都听到了，以后再威胁人时放聪明点，当然，我最希望是你再没这个机会。” 　　“今天就祝你好运了。” 　　穆汀说完，对着上面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齐湛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穆汀就直奔厨房，齐湛问他做什么。 　　穆汀道：“先斩后奏的请皇上帮了忙，总得有点表示，你一会儿就去门口守着，人过来了便请他们到楼上雅间休息，我一会儿送菜来。” 　　齐湛一想也是，皇上要处罚楚蘅，如果能给皇上多做点好吃的，说不定皇上就会下令禁足楚蘅一辈子，让他终身不能出门了，那多好，光想想齐湛就高兴得不行。 　　他立马点头，“汀汀你放心，我一定会招待好皇上的。” 　　齐湛决定先出去跟小二学学怎么接待客人，让皇上来了一回还想来第二回 。 　　被他们惦记着的皇上本人正在慢悠悠的喝茶，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酒楼，楚蘅跪在他面前，但天子权当没看见。 　　既然敢屡次挑战皇权，丝毫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中，他又何必看得见呢。 　　天子不搭理他，楚蘅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躬身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酒楼传出一股浓郁的香味，不管是在酒楼外排队的还是街上路过的行人，甚至这边开着窗喝茶的全闻到了。 　　楚蘅跪地看不到，多福就冲天子使眼色，提醒他差不多可以去吃饭了。 　　都是聪明人，穆汀做的事天子全看在眼中，虽是被利用了，但考虑到穆汀很识趣地回了酒楼，今日他必有口福，天子便也不想跟穆汀计较了。 　　门口闻到香味的百姓纷纷想挤进门去看看里头到底做了什么吃食，便是在里面坐着的客人也同样好奇，上桌的菜虽然味道不错，可远没那刚传出来的香味霸道，好多人都想直接钻进后厨瞧个清楚。 　　看到这阵仗，掌柜不得不安排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人随便进后厨，又进去跟穆汀反应了下情况，然后才出来安抚食客。 　　掌柜道：“我们东家说了，往后每逢五，当月在酒楼里花银子最多的前三位客人可获赠一道东家亲手做的菜，另还会在逢五当日抽取两位幸运客人，也会赠送一道菜，诸位现在闻到的香味便是我们东家今日所做吃食传出来的，诸位期待吗？” 　　香味浓郁且久久不散，着实勾人的很，来吃饭的客人哪有不期待的。 　　恨不能今日就吃到，还有人当场掏银子说买穆汀现在在做的菜，不过都被掌柜给打圆场应付过去了，今日的菜是给贵客做的，掌柜虽不知道这贵客是谁，但能让东家亲自下厨那来人肯定不简单。 　　掌柜可是知道穆汀身份的。 　　第一股香味没散，第二股又紧接着冒了出来，闻的到吃不到着实有些折磨。 　　对多福来说也很折磨，只想催皇上快点把楚蘅打发走，好去酒楼，他要试菜啊。 　　多福心里还在盼，希望这穆公子将菜的份量做多点，皇上吃剩了他们才能打包带走，上回吃的煲仔饭多福可是一直念念不忘。 　　见多福一脸沉醉的嗅着对面传来的香味，天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觉得实在没眼看。 　　香味太霸道，不止多福是这般反应，就连冰块脸的汪岐也时不时动下鼻子，眼睛频频看向对面。 　　天子：“……” 　　他不由怀疑他这个做皇上的是不是亏待了跟在身边的人，让他们馋成这个样，太丢人了。 　　不过天子也不打算继续无视楚蘅了，毕竟菜凉后没热的好吃。 　　他也没叫楚蘅起，说道：“既然朕说的话不管用，你心中也没朕这个皇上，那就回去找个能管住你的人吧。” 　　天子说完起身，多福和汪岐连忙跟上，吃饭重要。 　　见天子要走，楚蘅也急了，连忙喊天子，“皇上，皇上，臣弟知错，请皇上责罚，不管什么惩罚臣弟都接受，并且往后绝不再犯。” 　　天子目光落在楚蘅身上，语气有些冷，他道：“上次你爹也是这么跟朕保证的。” 　　楚蘅心头发凉，开始磕头，“皇上，皇兄，你再信臣弟一次，臣弟这次说到做到，绝不会再抗旨不尊了，臣弟真的知错了。” 　　天子笑了，“既知错，怎么朕说的话就听不进去呢？” 　　楚蘅愣了，抬头看天子，天子虽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只有冷漠，楚蘅听见天子说，“朕以为朕说的话该管用的。” 第83章 红焖羊肉＋烤羊肉串…… 　　天子领着多福和汪岐进了对面酒楼, 楚蘅还跪在地上没起，不是不敢起，而是宁愿跪着他也不愿回家。 　　天子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他不处置楚蘅，让楚蘅自己回去找晋王，违抗皇命乃是杀头大罪，若非他身份摆在这儿，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毕竟楚蘅已不是头一次犯了。 　　天子虽不说具体怎么处置他，但如果晋王对他的处罚过轻那就是整个晋王府一起藐视皇权，那整个晋王府都会被牵连, 日子绝不好过。 　　当然，晋王府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马上反了，如此一来便不惧天子了。 　　然而楚蘅清楚, 他爹不会的，绝不会在没有万全之策的前提下造反，更不会为了他突然造反, 他没那么重要。 　　所以就只剩下唯一一的条路, 那就是他爹重重罚他, 罚到让天子满意，盖过晋王府不将天子放在眼里这样的大罪, 求的天子不再追究晋王府。 　　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儿子的楚蘅再清楚不过。 　　人人都说他是疯子，可疯子跟真正的心狠手辣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晋王，一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 内里要过多少条人命，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楚蘅不知在屋内跪了多久，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对方是护卫模样打扮，怀中抱着剑，他看着楚蘅说：“回去吧，王爷都知道了，正在府上等你。” 　　楚蘅抬头，看清来人后自嘲一笑，“是不是很高兴？我这颗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很快就要给你让路了。” 　　“让不让路你说了不算，王爷自会处置你，早些回去别让王爷久等，不然王爷生起气来你要受的惩罚就不一样了。” 　　对方并未搭一把手拉楚蘅起来，淡淡说完这样一番话便消失无踪了。 　　楚蘅凝望着对方刚才站过的位置许久，慢慢起了个身，但因跪太久，腿脚都麻了，起身后踉跄好几下，最后是扶着桌子站稳的。 　　棋子会成为弃子，迟早会有被舍弃的那天。 　　就像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疯子，而是慢慢的一步步疯的。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楚蘅想，也许他会变成一个真疯子吧。 　　楚蘅出了门，第二次下楼，回家，去迎接属于他的结局。 　　…… 　　来酒楼吃饭的食客络绎不绝，齐湛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天子三人，他学着小二在肩头搭了一根白帕子，天子一来齐湛便弯腰做手势，“欢迎光临，三三位客官楼上雅间请。” 　　齐湛在前头带路，一路提醒，“客人小心台阶，客人小心门槛……” 　　椅子拉好，又道：“客人请坐。” 　　“客人是喝茶还是果汁，我们酒楼有绿茶、奶茶、酸梅汁、橙子水，客人需要哪样呢？” 　　话也没好好说，听着怪腔怪调的，天子看了眼齐湛右手搭左手乖巧站着的样子，生出好奇，“酒楼缺人？” 　　齐湛摇头，“不缺，皇上，学生是专门来招待您的，那些都是才跟小二学的，皇上觉得怎么样？” 　　皇上道：“还行，不过说点能听懂的话就更好了。” 　　齐湛嘿嘿笑，去角落里推了个带轮的小桌子来，倒了一杯茶给天子，“这都是汀汀教的，刚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多听一会儿就习惯了，跟在唱曲似的，还怪有意思的。” 　　唱曲也不像唱曲，但总觉得耳边跟有七八只鸟在叫似的。 　　天子也没过多谈这个，而是品起了茶。 　　这茶也不知怎么泡的，竟比对面茶楼几两银子一壶的茶要好喝上许多。 　　天子对其他的奶茶酸梅汤也有了兴致，让齐湛倒给他尝尝。 　　齐湛就另取了杯子，每样倒了半杯摆在天子面前，并贴心地说，“皇上您尝尝味儿就行，汀汀今天做的菜可香了，别让茶水占肚子，多吃菜更实惠。” 　　这话天子头一次听，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想，就挺复杂的。 　　而齐湛已经开始补充了，“这都是经验之谈，在吃饭这上面皇上您信我。” 　　天子点了点头，“行吧，那朕就信你。” 　　也没让多福试毒，齐家没这个胆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天子还是很放心的。 　　酸梅汤是酸甜味儿，凉飕飕的，喝完嘴里还残留着酸味儿，挺好喝，就是量少不过瘾。 　　天子又喝了口茶，然后再尝别的，奶茶是甜的，有股子焦味儿，很香。 　　橙子水也是酸甜口的，不过比酸梅汤味道淡，喝完嘴里橙子味儿比较重，味道天子不怎么喜欢，觉得一般。 　　最后比对下来天子觉得还是茶更好喝。 　　齐湛就跟他解释了，“汀汀说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有像皇上您这样喜欢喝茶的，也有喜欢喝酸的，喝甜的，喝味儿淡的，种类多点每个人的可选性就多了，喝到自己喜欢的茶水果汁，心情也会更好。” 　　天子赞道：“的确是个会做生意的。” 　　天子一说完齐湛又去端了一些小吃来，“怕客人久等无聊，我们还备了小食可供客人在等菜的时候打发时间，这样不会催的太急，后面厨子做菜时间充足，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会更好。” 　　小食除了瓜子蚕豆外，还用面粉炸了锅巴，猫耳朵这些，天子一样尝了一片，味道不错，哄小孩儿尤其合适。 　　这酒楼能留客，这是天子在尝完小食后的想法。 　　齐湛给多福和汪岐都各端了一份，然后对天子说让他坐坐，他去催穆汀送菜来，前头就闻着味儿了，应该马上就能送来。 　　提到正菜，这些小食就差了那么点味儿，天子连茶都不碰了，毕竟他清楚自个儿的饭量，齐湛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少喝多吃，实惠。 　　穆汀做了两样吃食，一道红焖羊肉，另一样则是烤羊肉串。 　　前头那股浓香就是烤羊肉串的香味，上面撒了孜然，那味道可不得飘香好几里。 　　齐湛来后厨时两样吃食都好了，穆汀就他端了烤羊肉串，他自己则端的红焖羊肉。 　　路过大堂时可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力，都问这是送给谁的，穆汀也只笑了笑，没答，贵客的身份自然不能透露。 　　吃食摆上桌，穆汀同天子行过礼后开始介绍，“皇上，这烤串羊肉是先将羊肉切小块，腌制过后用签子串成串，放在炭火炉上烤出来的，烤制过程中已加了调料，拿着签子直接吃就行，趁热味道会更好。” 　　多福积极站到了天子身旁，“皇上，那奴婢就先试菜了。” 　　天子：“……”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嗯，”从这敷衍的语气可以判断出天子是真无奈又挺无语。 　　多福高高兴兴拿一串羊肉，先嗅了一下，然后才往嘴里送，一入口多福就知道这烤羊肉串为何会那般香了。 　　羊肉被烤得流油了，表面裹满了孜然粉，还有花椒粉以及茱萸粉，吃进嘴里这些粉就满嘴乱跑，一咬羊肉，油脂迸出，正好裹着粉一块在嘴里泛着香。羊肉很嫩，一点都不膻，还有股被炭火烤后的焦香，多福吃着只觉好吃又开胃，一串肯定不够。 　　他飞快解决了一串，然后咽了咽口水，对天子说，“皇上请用，没什么问题。” 　　天子心累，拿起一串烤羊肉泄愤似的咬了一口，然后大概明白了多福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这味道，谁不说一声好呢，即便是他这个天子也一样。 　　同时天子还发现这样一口一口将肉从签子上咬下来的滋味也不错，若是在生气就咬重点，不生气就轻点，旁人都只会以为你是在吃肉，完全猜不到你的真实想法，天子觉得很适合需要泄愤时吃。 　　羊肉串一串接一串的不停，天子吃的很高兴。 　　穆汀在一旁算着，觉得天子快半饱时提醒他可以换着吃，砂锅内的红焖羊肉也不错。 　　穆汀揭开了砂锅的盖子，一股带着有些辣意的香味飘了出来。 　　红焖羊肉正热乎着，穆汀撒下一同端来的葱花，用勺子在砂锅里翻动几下，接着盛了半碗递给多福。 　　这红焖羊肉是用羊排做的，里头加了胡萝卜和春笋，春寒料峭，来一锅羊肉正好补身。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不膻不腻，味道极其鲜美，吃着还热乎，一口接一口的，完全不够多福吃，吃完后那骨头上的汤汁都要抿一抿。 　　穆汀给他盛的半碗了里除了羊肉，胡萝卜和春笋各有一块。 　　胡萝卜是极合适与这种带汤汁的炖菜一块煮来吃的，煮的软硬刚好，吸满了汤汁，吃着真是满嘴的香甜，就是量也太少。 　　春笋也不错，微微有些脆，但入味儿，还自带笋香，多福觉得他是真吃出了春天的味道。 　　半碗，吃的汤一滴没剩，全被多福解决了。 　　天子这回没等他吃完才动筷，只在多福吃第一口羊肉时他就让穆汀给他盛了。吃着这菜，天子也很想问问穆汀是否愿意到宫中去做御厨，这胃口被养刁后再吃别的菜是真觉得不行了。 　　也是齐湛不知道天子心中的想法，否则肯定会立马挡在穆汀面前警惕的看着天子，心中想——果然人人都想跟我抢媳妇儿！ 　　也不知会不会后悔请天子吃饭。 　　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还积极地劝天子多吃点，这两样吃食目前之前没做过，但闻着香就知道味道肯定没得说，不多吃点都对不起自己。 　　天子在齐湛的疯狂安利中盛起了第二碗，还觉得可以再来碗米饭，吃的那叫一个香，把旁边的多福馋的不行。 　　齐湛看到多福的表情，目光落在砂锅上，很惋惜，这口锅今儿怕也是要保不住了。 第84章 天子遇刺 　　最后那锅如齐湛所料, 还是被端走了。 　　天子没吃完的羊肉串也一串没剩都用油纸包着拿走了，齐湛想留一串尝尝味儿都没机会。 　　所以天子一走齐湛就拉着穆汀去了厨房，眼巴巴的看着他, 说他也想吃烤羊肉串。 　　穆汀还没答应呢，齐湛那群朋友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他们也想吃。 　　行吧，既然都想吃，那就干脆去后院弄一个自助烤串吧。 　　穆汀指挥人搭灶, 又让人去买菜买肉，让这群公子哥们自己动手穿串，一时这酒楼的后院是忙的热火朝天, 本是来贺喜的长辈们也全都被招了下来。 　　然后便是连绵不绝更为浓郁的香味传到了前面大堂，让许多你食客都坐不住了，纷纷闹着让掌柜把那些吃食给他们也上一份，许多人还往桌上拍银子, 说他们又不是付不起银子要吃白食。 　　眼看着食客要闹起来了，掌柜只好又去找穆汀，听掌柜说完前头的动静, 负责在烤串的余旭尧几人都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感叹道：“没想到我们竟也有做厨子的潜力, 引得那么多人喊着叫着要吃。” 　　调料是穆调好的，怎么烤什么时候加调料都是穆汀说的, 有他掌控全局，这些公子哥们烤的串味道还真挺好吃。 　　掌柜吹捧了几人一番，然后话题转到穆汀身上，询问他怎么办。 　　穆汀道：“既然都想吃，那就一人送两串吧, 一荤一素，卖今日是不卖了，等他们吃完你再让小二去问问这些人的意见，若喜欢的人多，咱们就再多做个烧烤生意。” 　　掌柜连忙应是，匆匆去前面回话了。 　　穆汀则继续指挥人烤串，他自己也动上了手。 　　烧烤这样的吃食算不得多健康，但许多人爱的便是那口烟火气，烟熏火燎烤出来的烟火气。 　　当然，吃烧烤的氛围也不能少，穆汀几乎肯定这生意能做了，所以还得在附近寻个铺子，专做晚上的烤串生意，嗯，啤酒也可以酿一酿。 　　等酒楼和烧烤的生意做起来，往后这巷子里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也许再过不久此处就会成为一条美食街。 　　人一旦开始做生意，这野心也跟着大了起来，穆汀把齐湛叫过来，齐湛蹦跶着跑过来，把自己手上拿着的羊肉串往穆汀嘴里送，“汀汀你找我？” 　　穆汀咬下羊肉，点了点头，等将羊肉咽下才开口，“床底下的银子还多吗？” 　　齐湛鼓着腮帮子嚼肉，“多啊，那几个箱子都没动过，而且成亲的时候我们还收了很多礼钱，我们现在可富了。” 　　齐湛为此感到骄傲。 　　穆汀就顺手指着前方画了个圈，“那够把这个巷子里的铺面都买下来吗，不论大小。” 　　齐湛点头，“行啊，这巷子里的铺面又不多。” 　　不过说完齐湛就意识到不对，“汀汀你想买整个巷子的铺面，你要这么多铺面做什么？” 　　穆汀给串翻了个面，往上面撒花椒粉，他道：“自然是做生意。” 　　“买来后我们自己留两三个，其他的到时候再租出去，关于这巷子我有个想法，晚上回去说给你听，你今儿有时间就去外面跑跑，问问有多少人愿意卖。” 　　穆汀把烤好的串递给他，“给你的跑腿费。” 　　齐湛之前吃自己烤的肉觉得已经很好吃了，但再吃穆汀烤的吗，觉得把他比的连渣都不剩，他嘴角沾了油，好吃到都眯起了眼，“汀汀，你烤的肉真的太好吃了！” 　　穆汀抬手为他擦干净嘴角，道：“那你先去，一会儿等就酒楼关了门，就回去把家里人都叫来，今晚我们一家人就在这后院吃烧烤。” 　　“红焖羊肉也要，”齐湛提要求，之前看皇上吃时他就馋的不行，所以绝不能错过。 　　穆汀宠溺一笑，“好，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齐湛欢欢喜喜跑走，烤好的串也开始往前头送。 　　每人两串，不收钱，开张第一日请进店吃饭的食客们尝个鲜。 　　不过吃完反被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就更想吃了，但不论怎么游说掌柜都说不卖，只道以后有机会他们能再吃到，兴许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加上有店小二来问那烤串的味道，许多人都察觉出或许这酒楼后头要做这烤串生意，心中不免期待起来。 　　酒楼开张第一日生意红火，食客络绎不绝，准备的菜还添补了几次。 　　不过跟这边的祥和热闹比，天子那边却遇到了麻烦，天子在回宫路上遭遇了刺杀，还是当街刺杀。 　　好在汪岐武功高强，加上天子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自保没问题，所以虽然被拦了一会儿路，但都没受伤。 　　当然，也跟来刺杀天子的人功夫一般有关。 　　最后刺客全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汪岐从刺客身上搜到了一个令牌，上面写着“晋”字。 　　天子微服出宫本没多少人知道，因一场刺杀，变成了京中官员人尽皆知。 　　而正在棍打儿子的晋王也很快收到了那些刺客有晋王府令的消息。 　　前脚天子将在禁足期跑出去耀武扬威的楚蘅抓了个正着，结果没多久天子就遭遇刺杀，刺杀的人还有晋王府的令牌。 　　晋王听到消息立马撂下棍子，“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是不是晋王府动的手他最清楚，但外人不会这样想，只会觉得他是因楚蘅被责罚一事对天子怀恨在心，甚至派人想除掉天子，又或者他早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只不过正好挑了今日天子出宫的时候下手。 　　晋王几乎可以肯定，过不了多久街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当然，外头传言如何晋王并不在乎，他只在天子的态度，只要天子不信那晋王府就平安无事，若天子信了，又或者本不信但想借题发挥对付晋王府，那就打乱他全部计划了，晋王不想让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现在他还没万全的把握，更不愿让自己多年的筹备功亏一篑。 　　晋王急匆匆进了宫，留下楚蘅一人跪在院子中央，下人不敢说更不敢做什么，快速散开去忙自己的事了。 　　楚蘅刚才挨了晋王狠狠几棍，背后泛着阵阵疼，但他脸上没任何表情，目光涣散，像是认命了。 　　之前那个护卫模样打扮的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楚蘅面前，“这就是你为一个男人惹出来的祸端，楚蘅，你可后悔？” 　　楚蘅不言，更像完全没听到这话一般。 　　男子也不急，围着他转了一圈，继续说，“一个男人和晋王府孰轻孰重，你这都分不清吗，现在是人人唤你一声小王爷，可晋王府一旦出事你便什么都不是，这你也不明白吗？” 　　楚蘅有了反应，他抬头看了男子一眼，笑了，满眼嘲讽，“你放心，我活不到那日，爹会在晋王府覆灭前就处置了我，你该想想你自己，你会得到什么——楚君玉！” 　　这护卫模样打扮的男子正是魏子栎曾在心中提到的楚君玉，这个人也是他的保命符。 　　更是晋王后继有人的证明。 　　男子，或者该叫楚君玉，楚君玉手中的剑点了点地，“虎毒不食子，虽然你已经废了，但王爷不会随便要你命的。” 　　大业未成前，楚蘅是最好的障眼法，所以不能死。 　　大业已成后，留一个无用的疯子一条命，也只是天子一句话而已，不难。 　　“你用处很大，不必妄自菲薄。只不过你该醒醒，要认清你心心念念那个男人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穆国公嫡长子。” 　　“当然，你若做不了取舍，等此事一过，会有人帮你做决定的。” 　　一个变故，早该死了。 　　楚蘅语气淡漠，“你随意，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他还顺便提醒了楚君玉一句，“如果你不想下场跟我一样的话。” 　　倒不是穆汀有多难对付，而是他着实嫁了个好人家，对方还护短。 　　除非楚君玉能做到一夜间让整个齐家灭门，否则留下任何一个都必成祸端。 　　楚君玉眼神有些凌厉，他道：“我不是你，没那么蠢。” 　　楚蘅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嘲讽，但没再说话。 　　楚君玉也无意再与楚蘅逞口舌之快，转身走了，来这一遭也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 　　晋王进宫时，天子当街遇刺的事已经传开，许多朝臣都着急忙慌的进宫想问问情况，大理寺和刑部则已得了命令开始彻查此事。 　　线索只有那一地的尸体以及一块晋王府的令牌，天子没说他信是晋王安排的刺客，也没说不信，心思让人难以揣摩。 　　但围着晋王府查肯定是没错的。 　　齐大哥接到命令后最先就是去了酒楼，找穆汀和齐湛确认天子今日来吃饭的事。 　　齐湛还在外面问铺面的事没回来，穆汀则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齐大哥。 　　然后着重提到了那个在茶楼与楚蘅一同喝茶的人，穆汀道：“那人身份不简单，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大哥或许可以去找对面茶楼的人问问那人是谁。” 　　齐大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酒楼关了门就早点回家，皇上遇刺，不管还会不会有人趁机作乱，这段时间总归都不会太平。” 　　今晚一块吃烧烤的事是不可能了，穆汀让人打包了些吃食给齐大哥让他带走，并送他出门。 　　齐大哥抬脚过街往对面的茶楼去，穆汀注意到这茶楼不知何时竟关了门，楼上的窗户也关了。 　　他抬头看天色，心中奇怪，“现在还不到歇业的时候啊？” 　　齐大哥已经在敲门，但半响都没动静，穆汀走过去跟齐大哥说话，“大哥，我觉得有些古怪，要不要再叫些人来，直接破门进去。” 　　齐大哥看着紧闭的门窗，微微皱眉，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85章 灭口 　　“死人了！！！” 　　随着一声惊恐的高喊, 惊起巷中鸦雀无数。 　　不论是在酒楼门口排队的还是在里面吃饭的，又或者是巷中的住户，过路行人, 瞬间又惧又好奇地涌到茶楼门口围观。 　　是的，在穆汀酒楼开张第一日，对面的茶楼你被人灭了口，从掌柜到小二甚至是里面未曾及时离开的客人，都无一幸免。 　　死于毒, 悄无声息。 　　直到衙差破门而入时才被发现。 　　对方还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在衙差将门撞开时，一具尸体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们脚下, 也因此才有了那一声尖叫。 　　而这茶楼中十多条人命枉死的原因竟只是为了掩盖幕后之人的身份，以防见过他的人认出他。 　　所以宁可错杀也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穆汀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具真的尸体，意识到这所谓的夺位之争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许多。 　　十几条人命，顷刻间消失在这世上, 又何其凶狠。 　　他也在想，是不是他间接害死了这些人。 　　如果他没有搭理楚蘅，不算计他被天子看见, 茶楼里的人今日是不是就不会被灭口了？ 　　看到尸体的时候穆汀就想了很多, 到离开茶楼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齐大哥察觉到他不对, 在旁边劝他，“你不必自责, 一个人若非足够的心狠手辣是做不出这等残忍之事来的，而且不是今日也会有明日有后日，这样的人总会不择手段想尽一起办法达成目的，错的是杀人者，与你无关。” 　　不论是想挑拨天子与晋王府的矛盾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都有的是法子，仁善者绝不会杀无辜百姓，那人这般做了，便说明他从未将这些百姓的命放在眼里过。 　　他们于他，不过是路上一块垫脚的石头。 　　齐大哥道：“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查清这人到底是谁，如若对方的野心比晋王府还大，真让他得逞了，那时所有人的日子都难过了。” 　　穆汀敛了心神，冷静下来，认真地同齐大哥分析，“其实他这样做反而暴露了自己，还把晋王府给摘了出来。” 　　因为那块从刺客身上搜到的令牌，晋王府的嫌疑可是最大的，如今这人为保住自己的秘密，弄了一出灭口的戏码，反叫人觉得他是心虚，大理寺和刑部的目光也会聚集在这人身上。 　　齐大哥有几年的办案经验，听闻穆汀此言摇了摇头，“不一定，监守自盗的事从来都不少，谁也不知那人是晋王府的人还是另有身份。” 　　当然，如果这是晋王府洗清嫌疑的手段，那反应着实很快。 　　“你叫上三弟早些回去吧，明日酒楼也先不开门，等过几日事情平息了再开门做生意，死了这么多人，百姓暂时也不敢来这儿吃饭了。” 　　齐大哥这话刚说完，齐湛就着急忙慌的喊着穆汀的名字跑过来了。 　　他都跑到巷子最里面去了，正跟人商量着铺子的价钱呢，有人便跑过来喊说前头死人了，齐湛立马拔腿就往回跑，一路挤进人群挤到了穆汀身边。 　　“汀汀你没事吧？什么情况，到底谁死了？” 　　穆汀抓住他的手，对他摇头，“我没事，你别急。” 　　他又跟齐大哥说，“大哥，那我去跟掌柜说一声，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哥你要小心，忙完就早些回家。” 　　穆汀拉着齐湛先进了酒楼，原本吃饭的百姓都跑出去了，小二们只需要将碗筷收拾好，便能直接关门。 　　穆汀跟掌柜说了，最近几日先不开门做生意，所有人都回家休息几日，等茶楼死人的事淡下去后再开门，这期间的工钱照发。 　　本来红火的生意竟因出了这种事闹了个提前关门，掌柜无奈的点了点头，跟穆汀道谢。 　　余旭尧他们也没走，穆汀也叫上了他们一块，回去时都没坐马车，穆汀把自己知道的事简单跟他们说了下。 　　当场就引得他们拍腿大骂这杀人的不是个东西。 　　“这么个狠毒玩意儿可一定要尽快将其抓到，不然谁知道还不会不会去祸害其他人，畜生！” 　　“这种畜生就活该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死都不得安宁，不然都对不起被他害死的无辜百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了好久心情才稍有平复，然后猜起那人的身份。 　　“楚疯子今儿身边连个小厮都没跟，单独跟那个神秘人一起到茶楼喝茶，可见对其很信任，说明这人跟楚疯子或者是晋王府有很深的交情。” 　　“穆汀不是说了吗，那人身份不简单，还上了年纪，铁定是朝中品级高的大臣，或者皇亲国戚什么的。” 　　“你们说会不会是魏国公啊？”猜着，有人突然提到。 　　余旭尧几人立即分析道：“兴许还真是，魏国公府不一直是晋王府的狗腿子嘛，儿子被楚疯子给弄残了连吭都不吭一声，说不定那刺杀的事就是楚蘅指使的。然后这人又在茶楼里毒死那么多人给晋王府转移注意力，这样才方便晋王在皇上面前狡辩，反正证人都死了，只要查不出是谁动的手，这事儿就只能找几个替罪羊结案，对晋王府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这算一种思路，但穆汀觉得可能性不大，天子英明，底下朝臣能干，还是刺杀天子的大事，绝不可能随意敷衍揭过。 　　穆汀道：“现在还剩下楚蘅一个证人，就看是楚蘅自己憋着不愿说还是有人让他不能说。” 　　齐湛不太明白，“楚蘅为什么不愿意说？来的那人又不可能是晋王，他若不说晋王府麻烦就大了。” 　　穆汀反问，“晋王府有麻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从他引楚蘅下楼被天子发现那一刻起，楚蘅和晋王府的关系就已经产生了裂痕，又或者其实早就有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穆汀对齐湛道：“楚蘅并不是晋王的唯一选择，在让皇上满意和保护儿子之间，他会有个抉择，我们等着看就好。” 　　若晋王放弃了楚蘅，那楚蘅可就未必肯说对方是谁了，因为总归日子都不好过，还能拖着晋王府一块下水，只怕对楚蘅这样的疯子来说反而更为畅快。 　　穆汀觉得这或许也是对方在茶楼杀了十几个人的原因之一。 　　晋王府窝里反，楚蘅显然是斗不过他爹的，而晋王所做的事一旦败露或天子不想再容忍他了，那他就只剩一条路走了——造反！ 　　毕竟死是不可能死的，晋王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死在天子手中。 　　穆汀想，他大概窥透了对方的用意，幕后之人在逼晋王府提前造反，而这个将晋王府也当做螳螂的黄雀等不急了。 　　至于突然着急的原因便不得而知，穆汀凝望前方，也许从这方面下手查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这是注定不平静的一天，而这样的不平静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只是个开始，有人按耐不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穆汀情绪一直很低落，就连晚饭也只简单的用了一点，睡觉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齐湛凑过来抱住他，轻拍他的背，“汀汀，你是不是很难受？” 　　“嗯，”穆汀浅浅应了声。 　　齐湛道：“大哥一定会尽快查到是谁动的手，抓到真凶的。” 　　“可抓到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而且一条命怎么去赔十几条命，便是真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不够的。” 　　而且对方身份不简单，若没切实的证据，很难将人绳之以法，那错综复杂的权势，世家与帝王的博弈，从古至今都未断过，穆汀知道这事不好办。 　　除非对方真的造反，那便是天子要杀人的最好理由。 　　齐湛晃晃他，“你别这么想，人已经死了，我们不能改变什么，能抓到真凶给那些枉死者偿命是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事，这已经是尽最大的力了。” 　　穆汀闭了闭眼，他什么都懂，但依旧难受，是对人命的惋惜，以及悲伤。 　　齐湛亲了亲穆汀，“汀汀，你今晚先难过着，等睡一觉起来就不难过了好不好，明天酒楼不做生意，我们就去城外上香，求佛祖保佑大哥早日抓到凶手，然后让那个凶手七窍流血，浑身溃烂，反正怎么惨怎么死，佛祖会保佑好人惩罚坏人的。” 　　穆汀说了声好，但没睡意，便问齐湛为什么不劝他现在别难过了。 　　“因为汀汀是个善良的人，而且你已经在难过了，我劝你就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难不难过还得看你自己，兴许越劝你就想的越多，反而越难过了。再说人难过、伤心、哭都是应该的，就跟高兴和笑一样，又没什么不对。” 　　“但不能难过太久，会伤身，我也会心疼。” 　　穆汀搭在齐湛腰间的手稍紧了些，有些想笑，鼻头又有些酸，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齐湛贴着穆汀脸颊蹭了蹭，有些许害羞，“因为我是汀汀你的媳妇儿啊。” 　　穆汀想，那他真是太有幸，娶到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第86章 四脚朝天 　　第二日, 天子遇刺和十几个人命丧茶楼的事便在京城内传开了。 　　一上街所有人都在说这两件事，久居京城的百姓知道的也多，但凡这刺杀皇帝的事多了, 或死的人变多了，那就证明有人想夺位，这京城快要乱了。 　　不过只要这些人不滥杀无辜，不屠城放火，他们倒没什么性命之忧, 唯一不好的是得关上门过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等天放晴，地砖上的血被冲洗干净, 便尘埃落定，他们又能正常进出了。 　　虽说他们都盼着宫里那位是个明君，他们日子能更好过，可他们就是普通百姓, 无法阻拦朝代更迭，皇位落入谁手，碰上明君自然高兴, 若碰上昏君那便只能咬牙忍着, 等熬死这昏君, 就有转机，一般来说昏君也活不长。 　　京城的百姓们心态还是很好的, 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穆汀和齐湛坐马车出城拜佛烧香，看到是同往常一样的景象，行人摊贩都多，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齐湛撩起帘子一路听外面百姓聊天, 听到有人骂在茶楼下毒之人心狠手辣不是东西的，就立即分享给穆汀听，还道：“这么多人骂，佛祖今儿一定会听到我们祈祷的。” 　　一觉醒来，穆汀虽不像昨天那般难受了，但依旧带着淡淡愁绪，兴致不高。 　　齐大哥今儿早早就出了门，说是领人去晋王府找楚蘅问话，等他们回来后应该就有结果了。 　　今日的天儿也不大好，阴沉沉的，像是所有阴谋算计聚集成了一块大乌云，笼罩了整个天空，带着人的情绪都添了几分阴霾。 　　穆汀托脸看着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永远活力满满的齐湛，勉强勾了勾嘴角，“你说得对，佛祖会听到的。” 　　他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不论是晋王府还是其他想要造反的人谁都不可能成功，让这天下太太平平的。 　　当今天子会将自己的江山治理的很好。 　　见穆汀终于肯说话了，齐湛就高兴了，做鬼脸继续逗穆汀，“汀汀我好看吗？” 　　齐湛小拇指勾着两边嘴角，手指按着鼻子扮了猪，还从喉头发出哼哼哼的声音，有些憨，但真挺像。 　　穆汀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好看，你是这世上最俊俏的猪。” 　　齐湛的手移到脑袋上比了两个羊角，又学着羊咩咩的叫，“羊也是最好看的吗？” 　　穆汀点头，“是，不论你做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齐湛便朝他靠近了些，在他嘴角偷了个香，“我不仅好看，我还很好亲，你亲亲我吧，然后就要高高兴兴的，好吗？” 　　穆汀亲了亲他，说，“我没有不高兴，就是天气不好，觉得兴致不高，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就是想的多。” 　　齐湛问他，“你在想什么？” 　　穆汀道：“在想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这个局里面，从很早很早之前。” 　　齐湛没太懂这话的意思，穆汀便又说的详细了些，“我至今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所以我怀疑我与穆邱被调换绝不像表面说的那般简单，或许那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 　　他没有证据，只能通过一件件发生的事来推断以及猜测。 　　齐湛也想起来，“对，我还没问过你到底是怎么跟穆邱抱错的，穆国公府可是世袭爵位，身份尊贵，怎么会跟一对乡下夫妻扯上关系？” 　　穆汀道：“说是当初几个月大的时候穆国公夫人与丫鬟嬷嬷带着孩子去上香，然后中途被人调换了，就连衣服都换了，小孩儿又长的差不多，竟谁都没发现。” 　　直到长大后穆邱出现，当年的事才寻到真相。 　　跟在穆国公府身边的丫鬟嬷嬷全被处置发卖了，因为她们照看孩子不利。 　　理由挺蹩脚，但也能拿来糊弄人，穆汀从穿来便不想跟那一家子扯上关系，所以并不在乎这抱错孩子的真相到底真不真，但现在细想，问题大了去了。 　　“穆国公府肯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许等有人造反后，我的身份谜底也该揭开了。” 　　反之，若能弄清他的真实身份，也许就能知道那个要捕晋王府的黄雀到底是谁。 　　穆汀把这些话都说给齐湛听，齐湛听是听明白了，但依旧很糊涂，“汀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万一跟你没关系呢？” 　　穆汀答，“猜测加一点点直觉，如果没关系就更好了，也方便想办法从局里摘出来，不掺和那些事。” 　　“我们先去上香，回去后跟大哥说说，让他帮忙查下。” 　　齐湛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都听穆汀的，还催车夫将车赶得快点，好早去早回。 　　目的地依旧是香山寺，去拜佛的时候齐湛跪着小声说了许久，格外的虔诚。 　　出了大殿就跟穆汀说，“佛祖答应我了，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穆汀没问他许了什么愿望，只问，“佛祖怎么答应你的，跟你说话了？” 　　齐湛摇头，“没有啊，就是因为没说话，所以我就当他答应了。” 　　如此解释，穆汀就懂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理论。 　　然后两人就去捐了香油钱，接着去见长空大师。 　　坐下后有点相对无言，不知说什么。 　　齐湛就看看长空大师又看看穆汀，眼睛在他们两身上来回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问穆汀，“汀汀，你想问什么啊？” 　　穆汀还没回答，长空大师便先说话了，“阿弥陀佛，施主的心有些乱。” 　　穆汀点头，“是，想太多，想求的也多。” 　　“施主不必忧心，万事有始便有终，施主所求是为同一事，可静待水落石出，花开月明。” 　　穆汀眉头微皱，“可我怕会有更多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一切皆有定数，”长空说完，闭上眼，开始诵经。 　　谈话便也到此结束，穆汀和齐湛起身离开了禅房。 　　等出了门，齐湛很茫然的说，“汀汀，我没听懂。” 　　穆汀回，“我也没懂，”因为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今日香客不多，只有几个和尚在四处打扫，穆汀便提议走走，虽然来几次了，但都没好好逛过这香山寺。 　　齐湛自然没问题，走在穆汀后面当跟屁虫。 　　香山寺很大，好几座宝殿，后面还有高塔，圈了很多地，全种的菜。 　　齐湛看着园子里绿油油的菜，很想摘点回去，穆汀之前提过开春后做芥菜饺子，他也不认识芥菜，但知道饺子一定好吃，这地里的菜兴许就能包饺子。 　　不过菜没摘成，倒碰到了个坐着轮椅拔草的熟人——魏子栎。 　　“轮子压到菜了，”这是齐湛看到魏子栎坐着轮椅拔草后的第一想法。 　　穆汀便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齐湛说的是真的。 　　不远处的魏子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本就不太高兴的脸瞬间转为阴沉。 　　齐湛看到后，就继续跟穆汀吐槽，“他犯了错还给别人甩脸色看，心眼儿也忒小了些。” 　　穆汀还没接话，魏子栎就看向他们这边，声音冷漠，“笑话看够了就滚！” 　　“这才刚来，哪就够了，”穆汀接了话。 　　魏子栎冷冷的盯着他们，没再开口。 　　穆汀便拉着齐湛朝魏子栎走近了些，“看来魏公子这些日子并未好好的修身养性，脾气反更大了。” 　　魏子栎不语，只是手中攥着的那两根草让他给捏烂了，透出他的不平静，以及不甘。 　　齐湛看他这样，憋不住又小声跟穆汀说，“搞得像我们在欺负他似的。” 　　但离的近，魏子栎又会功夫，听到了，他抬头瞪齐湛，“看我笑话还不够？齐湛，你别欺人太甚！” 　　魏子栎突然生气大呵，齐湛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但因为都是菜地，泥土松软，于是齐湛很准确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继五体投地后解锁的又一新姿势。 　　齐湛：“……” 　　他幽怨的质问魏子栎，“到底谁欺人太甚啊？” 　　穆汀把他拉起来，给他拍干净背上的泥，又看了眼地，“幸好，这地里还没种东西。” 　　魏子栎凉凉的拆台，“种了，昨天刚撒的种子。” 　　穆汀伸手扒了扒泥，发现魏子栎没说谎。 　　齐湛转头看他，问，“是不是要赔银子了？” 　　穆汀点了点头，觉得魏子栎真是克他，每次见面都没好事。 　　他拉着齐湛下意识离魏子栎远了些。 　　因为齐湛这一摔，魏子栎觉得他找回了些主动权，心情也好了很多，主动询问穆汀二人来有什么事。 　　穆汀实话道：“如果我说我们碰见你纯属巧合你信吗？” 　　毕竟他们真没什么理由要来见魏子栎，双方可是仇人。 　　魏子栎满脸嘲讽，“穆汀，你何时也成了敢做不敢当之人，想看我笑话你直说便是，何必扯这种牵强的理由。” 　　穆汀：“你多虑了，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你还不值得我们专门跑一趟看你笑话。” 　　魏子栎哼笑一声，不信。 　　穆汀也懒得与他辩驳，拉着齐湛转身要走。 　　不过魏子栎叫住了他们，“京中如今的局势如何了？” 　　穆汀回头，“我们为何要告诉你？” 　　魏子栎笑了，语气笃定的说道：“因为我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 第87章 蒜烧泥鳅 　　穆汀和魏子栎做了一个交易, 穆汀告诉了魏子栎如今京中局势，而魏子栎告诉了穆汀一个名字，一个穆汀从未听过的名字——徐秋娘 　　他们走时, 魏子栎还说，他逃不掉的，除非所有想造反的人都死了。 　　也许还会有人在死前拉着穆汀一块下黄泉，因为他在那些人眼中是变数。 　　不受控制的变数会影响很多事，一个人在知道自己筹谋多年终成败局, 那心中必然充满恨意，所以穆汀不仅是局中人，还被好些人盼着早点死。 　　穆汀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变数, 但他清楚他没做过坏事，是个独立的人，不该被任何人安排，掌控。 　　在局中也不怕, 总有一日他会破局而出，依旧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下山时，两人心情都算不上好。 　　齐湛满脑子都是那些人怎么这么坏, 自己想篡位造反就算了, 还把汀汀给拉进去, 简直有病。 　　然后又在想魏子栎提到的那个名叫徐秋娘的人，想不明白这跟那些人造反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来想去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摇一摇甚至有点黏。 　　齐湛抬眼去看穆汀，见他端坐着，但明显有些放空，他伸手在穆汀眼前挥了两下穆汀都没反应。 　　穆汀想的也是魏子栎说的那个名字, 他在心中反复念着徐秋娘的名字，但不管多少遍也丝毫找不出熟悉感。 　　魏子栎当时也只说了这个名字，旁的人便什么都不透露了，穆汀一时都不知让人从何查起。 　　也不知想了多久，穆汀察觉到有人在抓自己的袖子，回了神，然后就对上齐湛委委屈屈的眼神。 　　穆汀抬手摸摸他脸，“怎么了？” 　　齐湛道：“叫你半天都不理我，袖子也拉了好一会儿，你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出神？” 　　穆汀：“在想徐秋娘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湛疑惑，“怎么是跟你有关系？” 　　“猜的，魏子栎说这是我们想要的答案，我们现在只想要两个答案，一是躲在楚蘅背后的人是谁，另一个便是我身份了。而魏子栎这话是在我还没京中局势前说到的，所以他觉得我应该想找到父母，这个名字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哦，”齐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夸穆汀聪明。 　　一个名字，漫无目的找，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只希望到时候黄花菜还没凉，他也好好的。 　　“咱们先找京城的，京城我认识的人多，到时候多叫些人出去打听，这个叫徐秋娘的一听就是个女人，回去再问问娘和嫂子们，她们兴许能知道些什么，不管找多久我都陪着你，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穆汀点头，搂住齐湛把他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脸贴着他头发蹭了蹭，“陪我腻歪一会儿。” 　　齐湛觉得这完全没问题，还说回去就晚课，晚上就能空出很多时间继续腻歪了。 　　穆汀捏捏他腿，“最近做完晚课腿还软吗？腰酸不酸？” 　　如果依旧腰酸腿酸还这儿疼那儿疼的话，那再多时间估计都只能抱一块睡觉。 　　齐湛迟疑片刻，回想自己最近的状态，腰是不酸了，但腿偶尔扎马步扎太久，方先生给他布置的功课多的话，腿就容易软。 　　他想了想说，“昨天我没练，现在很有劲儿，应该没问题吧？” 　　穆汀很想说，攒是攒不出来的，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要打击他了，便配合的说，“没问题，你一定可以。” 　　齐湛握了握拳，也觉得很有信心。 　　经过一番行不行的讨论，愉悦指数上升不少，一回家齐湛就跑去练拳了。 　　穆汀则先去找了齐母，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徐秋娘这个人，齐母也想了半天，觉得很陌生，完全没听过。 　　于是穆汀又去问了李氏和徐氏，她们是不知道的，她们身年纪比较大的嬷嬷倒听过这名字，不过两边说了下，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且都是普通百姓，日子也平常的很，显然也不是穆汀要找的人。 　　穆汀拜托她们帮忙打听留意下，又逗了一会儿小孩儿，才离开。 　　不过才出院子就碰上正好回来的齐大哥，穆汀还很疑惑，“大哥，你今儿回来这么早，案子有进展了？” 　　齐大哥摇头，“楚蘅不承认他昨日是跟人一块去茶楼的，说只有他一人，而目的是为了见你。” 　　“因为爱你到无法自拔，所以宁愿违抗皇命也想去见你一面。” 　　穆汀给听笑了，“这就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了，打算给我树一个狐狸精形象？让人把楚蘅所犯的错全都归咎于我？” 　　招数不高明，但偏就有那迂腐之人会认为这就是穆汀的错，不然楚小王爷也不会公然藐视圣意就只为跑去见他一面。 　　兴许明日早朝就会有拿他说事了。 　　齐大哥道：“那等顽固不化脑子不好使的不必理会，我回来是想问你，昨日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看见楚蘅对面是坐了人的。” 　　因为他和楚蘅有过节，所以他出面做证反会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反咬一口，穆汀并不是最合适的证人。 　　穆汀道：“有，昨日酒楼门口的人很多，当时我与楚蘅说话时许多人瞧见了，应该有人注意到他对面还坐了一个人，大哥可让衙差去寻人问问。” 　　齐大哥点了点头，然后道：“没别的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穆汀表示，“大哥，我有事跟你说，我有些猜测，兴许对你查这个案子有些帮助。” 　　齐大哥直接叫他回了院子，又让人送了茶水来，坐下慢慢说。 　　穆汀要说的便是让齐大哥查这京中的朝廷大员们有谁家开始频繁请大夫，家中主事人身体不大好的。 　　“着急将造反一事提前必有特殊意义，要么就是人上了岁数身体快撑不住了，要么就是他们在乎的人快不行了，又或者有一些其他我没想到的原因，大哥你都可以留意下。” 　　其实通过这样的排除法便能排除很多人，剩下的再慢慢细查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另外就是今日我和齐湛在香山寺见到了魏子栎，跟他交换了一些消息，他说了一个人名，徐秋娘，我觉得这人跟我的真实身份有关，若大哥方便，烦请大哥帮我打听下此人。” 　　齐大哥追问，“只有名字？” 　　穆汀道：“对，除此外魏子栎什么都不肯说，让我连查的方向都没有。” 　　齐大哥眉头轻皱，有些怀疑魏子栎的用心。 　　“我会让人帮你留意的，你既是从穆国公府出来的，那便从穆国公府查起吧，不论你当年被抱错是有心还是无意，穆国公府总有人知道些什么，那便是线索。” 　　“多谢大哥，”穆汀起身道谢。 　　事说完穆汀便要走，结果刚转身就被齐大哥给叫住了，“近日出门你小心些，昨日晋王进宫向皇上解释刺客一事，皇上让晋王等结果，晋王为表自己无二心，回去后就痛打了楚蘅一顿，今日问话他都是躺着的。而且我瞧着似乎不止挨一顿打这么简单，若晋王父子反目，楚蘅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他这样的疯子，一定会在死前做一些很疯狂的事，你牵扯其中，加上楚蘅以前对你有意，只怕会盯上你。” 　　从楚蘅不承认昨日有人跟他去茶楼一块开始，就证明他已经做了决定，包庇真凶，放弃晋王府。 　　若不是牵涉其中，还随时可能有危险，穆汀还真觉得这出窝里反的好戏够精彩。 　　当然，他得承认，那个藏在背后一步步布下这盘大棋的人更是聪明。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穆汀再次道谢，觉得自己被迫成了个麻烦精，好在他自己和齐家人都不嫌弃他。 　　穆汀回院子前又去看了看齐湛，齐湛练功很认真，这一会儿功夫就满头大汗了，穆汀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累了就给做点吃的，吃饱了晚上才能有劲儿。 　　穆汀本来还在想做什么合适，结果一到厨房就发现食材都给他备好了。 　　泥鳅，新鲜的刚从田里摸出来的泥鳅，这会儿还桶里翻滚。 　　赵全见穆汀在看泥鳅，便跟他解释，“今日买菜的人在外头看到有人挑了泥鳅来卖，有小半桶，就都买回来了。” 　　赵全自己是会做泥鳅的，不过他觉得他做肯定没穆汀做得好吃，便留着没动，打算等穆汀来厨房时问问他要不要做，如果穆汀不想沾手，他就给一锅炸了，这炸泥鳅也是很好吃的。 　　穆汀开始挽袖子，“我来做吧，就做蒜烧泥鳅。” 　　泥鳅要先剖开肚子把里面的东西全清理出来，穆汀动作快，也没叫人帮忙，自个儿花了点功夫就给处理好了。 　　处理好的泥鳅还要多清洗几次，然后再腌制下，这样能去掉泥鳅那股子土腥味。 　　洗干净的泥鳅放在一旁沥干水分，穆汀开始准备配料，姜蒜，一点泡萝卜，全都切成丁。 　　先起油锅，姜蒜放下去炸香，然后将姜蒜捞起，锅内只剩油，这时倒入泥鳅小火慢煎，直至两面金黄时捞出，接着就是炒料了，把捞出的姜蒜与泡萝卜丁倒下去一块翻炒，再加茱萸酱，少许的酱油，炒香倒入泥鳅，泥鳅在炒料里打几个滚，然后加水盖上锅盖慢炖。 　　这中间穆汀又切了一点水芹菜，等泥鳅煮好煮入味儿了，就开始收汁，把切好的水芹菜放进去，这水芹菜吃不吃都行，主要是用来增加配色，让泥鳅装盘时样子更好看。 　　半桶泥鳅，以齐湛的饭量完全能解决，穆汀端着一大盘泥鳅回院子，心想，今晚应该很有劲儿了。 第88章 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泥鳅, 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有水中人参之美誉。更有补中益气，壮阳，祛湿等功效，是为佳品。 　　蒜烧泥鳅摆上桌，齐湛也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胡乱用帕子擦了汗，就快步走到桌边去看盘子里的菜。 　　他盯了半响，没认出来, 便开口问穆汀，“汀汀，今晚吃炸小鱼儿吗？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鱼啊。” 　　穆汀将筷子递给他，“是泥鳅, 不是小鱼儿，这菜名叫蒜烧泥鳅。” 　　齐湛以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也见过百姓卖泥鳅，跟这炸过的不一样, 他看到的泥鳅用桶装着, 泥鳅在桶里扭来扭去跟蛇一样, 齐湛当时看的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难受。 　　一听穆汀说这是泥鳅, 伸到盘子里的筷子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泥鳅在桶里扭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不敢吃，也吃不下。 　　穆汀自己倒吃得香，这蒜烧泥鳅蒜香味十足, 穆汀最爱吃这种炸过再煮的表皮，入味儿，酥酥软软，味道极佳，若起了锅巴那就好了。 　　这泥鳅肉嫩，刺也小，炸过后，这刺也可直接嚼烂了吃。汤汁浸入了肉里，是有那么点吃鱼肉的感觉，但又不尽相同，野味儿更重，吃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齐湛不动筷，穆汀疑惑又有些稀奇，“怎么不吃？还是不爱吃这个？” 　　齐湛夹了一颗蒜放进嘴里，苦巴巴的说，“我见过活的泥鳅，看着太让人难受了，不敢吃。” 　　穆汀倒没想到还有这点，他也不勉强，便道：“那我叫人去厨房另给你端些菜来，这泥鳅你就别吃了。” 　　齐湛又有点纠结，“我没吃过，汀汀你做的菜味道肯定都不错，想吃，”但又不敢。 　　泥鳅对齐湛来说可比当初的猪下水刺激多了，纠结的滋味儿也挺不好受。 　　半响后，齐湛一咬牙，飞速伸筷夹起一条泥鳅，然后眼一闭心一横将泥鳅塞进了嘴里，大口嚼。 　　嚼了两口，他就尝出这泥鳅的香了，菜一香吧，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齐湛睁眼，有些惊喜，“汀汀，这泥鳅还挺好吃的。” 　　穆汀笑笑，“你不都说了只要是我做的菜就没有不好吃的吗，既如此，那这泥鳅味道肯定也不差。” 　　“觉得能接受就吃，不能就算了，不必勉强自己。” 　　动了第一筷，又觉得味道不错，后头就容易多了。 　　齐湛道：“我能吃，不勉强。” 　　齐湛还在这短短时间内得出结论，“如果你害怕一样东西，那就做成菜，吃掉它，这样就不怕了！” 　　穆汀夸赞道：“想法很棒，”不愧是吃货民族的老祖宗。 　　为证明自己是真的可以吃，齐湛又就夹了一条泥鳅，这回还捎带了一瓣蒜，这炸过的大蒜又香又绵，好吃的很。配上泥鳅滋味便更好了，齐湛就这么连续吃了好几条泥鳅后，彻底不怕了。 　　没收干的汤汁浇一点在饭上，一口饭一条泥鳅，齐湛恢复了干饭人应有的姿态。 　　穆汀也加了一些汤汁拌饭，汤汁浓郁，因加了泡萝卜在里面，所以是酸辣味儿的，拌饭不仅好吃，还很开胃。 　　两人不仅干完了那一大盘泥鳅，饭也没少吃，吃到后面感觉有些撑了，才去院里溜达转圈。 　　好在时候还早，并不耽误晚上的腻味时间。 　　穆汀还陪齐湛在练武场过了会儿招，结果是齐湛完全被穆汀按着打，齐湛整个人都懵了。 　　昨天刚在楚蘅面前生出来的那点自豪，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穆汀将一脸懵逼的齐湛拉起来，给他拍了拍灰，“没关系，你才刚学，以后会更好的。” 　　齐湛自己平静了会儿，接受了现实。 　　并对穆汀说，“汀汀，如果你是纨绔，绝对是京城的纨绔之首，打遍纨绔无敌手！” 　　穆汀闻言笑道：“那岂不是要抢了你的风头。” 　　齐湛很大方的表示，“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谁当都一样，当然，要是你当腻了，让给我当几天也成。” 　　毕竟是一直以来的梦想，齐湛还是很在乎的。 　　穆汀答应了，“行，只要你哄的我高兴了，我就让让你。” 　　“没问题，我肯定让你高兴，我觉得我现在可有劲儿了！”齐湛拉着穆汀就往回走，消食消的差不多了，该回去沐浴腻歪了。 　　沐浴完天正好黑，齐湛关上了房门，然后抱着穆汀朝床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激动的，他不仅有劲儿，似乎还有那么点热。 　　穆汀看着他脸颊逐渐染上的红晕，轻轻笑了，希望齐湛今晚能得偿所愿。 　　当然，也有点遗憾，这样一来，往后再想看齐湛哭唧唧就难了。 　　齐湛凭借着身上以及内心的一股劲儿，这夜格外勇猛，勇猛到比之前多了一次。 　　但最后由于太勇猛，累哭了。 　　齐湛没能得偿所愿，穆汀倒又一次看到了他哭，被伺候的很舒服，又看到了想看的，所以很满足。 　　等看够了才开始安慰齐湛，“这次进步很大啊，比之前都好，距离你的目标没差多远了，我相信不出一年，你一定可以的。” 　　齐湛哭着问，“汀汀你看够了吗，我是不是不用哭了？” 　　穆汀：“？？？” 　　“所以你不是累哭的？”穆汀表情微微裂开了。 　　齐湛抹了抹眼泪，“也是累的，但没累到想哭。” 　　穆汀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完全呈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所以你为什么哭？ 　　齐湛看懂了，答道：“因为汀汀你想看啊，”之前穆汀说的，他都记住了。 　　于是为了让他高兴，便假装累哭了。 　　穆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觉得好笑，又感动，觉得齐湛把他真是拿捏得死死的，他靠在齐湛胸膛上蹭了蹭，说，“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齐湛听到这话很高兴，抓住穆汀的手亲了一口，“那多好，我也离不开你，我们两个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我还想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这样。” 　　总之就是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嗯，”穆汀眯起眼，低低应了声，齐湛没累，他倒累了。 　　看见穆汀想睡觉，齐湛就慢慢移开自己，把枕头垫在了穆汀脑袋下，自己起身去叫人送热水来。 　　等热水这期间他就一直在给穆汀按腰，同时小声说话，分享自己的喜悦。 　　具体表现为，学功夫好处真多，这才半月的功夫他比以前厉害多了，若跟穆汀劝的那样，时间一长，达成所愿绝不是空想。 　　齐湛心中欢喜，就不住想亲穆汀，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接一下落在了他脸上、唇上，密密麻麻，让穆汀在半睡半醒间整个人全被齐湛的气息所笼罩。 　　这夜是极好的夜，令人满心舒畅。 　　次日一早升起的太阳更是春光明媚，泛着喜悦的气息。 　　不过比起宁静又欢快的齐家来说，其他地方便没那般融洽了，比如——晋王府 　　楚蘅躺在床上，床边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爹，另一个是名义上的义兄，实际上的亲哥哥楚君玉。 　　晋王一双眼宛如利刃直射楚蘅，脸上表情也很冷，他在质问楚蘅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前日与他同去茶楼的人是谁。 　　晋王前日进宫同天子解释刺杀一事跟晋王府没关系，他能明确的感受到天子对晋王府产生了怀疑，这怀疑还不小，若真让人再找到点证据，晋王府上下所有人必死无疑！ 　　他的局才布到一半，想要拉拢的人没全部拉拢，此时造反必败无疑，哪怕晋王猜到有人在背后推这一把是想逼他将造反的事提前，但他绝不会冒险。 　　偏生了个逆子！ 　　晋王看楚蘅的眼神添了几分狠戾，“衡儿，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若你聪明点，本王会念在我们的父子情分上留你一命，如若不然……” 　　楚蘅听到此，笑了，“父子情分？父王何时开始跟一颗棋子有父子情了？父王说这话时心中不觉可笑吗？” 　　晋王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没说话。 　　而楚蘅脸上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留我一命，是想叫我后半生一直做个苟且偷生的废物，然后向你摇尾乞怜？” 　　楚蘅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休！想！” 　　说完这三个字时，楚蘅脖子上多了一把指着他的剑。 　　楚蘅丝毫不惧，反笑的更大声了，挑衅道：“来啊，来杀了我，这剑往前，轻轻一划我就死了，然后这世上将再无人知晓那日的人会是谁，晋王虎毒食子，你的大业永不可能成！” 　　晋王看了眼持剑威胁楚蘅的楚君玉，楚君玉面无表情收回了剑，退到一边。 　　晋王看着楚蘅说，“既知本王食子，那就该想清楚了。” 　　“要你死自然容易，可要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折磨，本王也同样有的是法子，当个废物安稳活着比吃苦头好。” 　　“况且，这证人也不是非要你来当，你当知道，一颗棋子，你的一举一动本王都一清二楚，念在我们父子间的情分，本王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肯说，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君玉，割了他的舌头！” 第89章 越来越近 　　晋王一个儿子是个疯子, 可另一个儿子却更像刽子手，对主人言听计从，手中剑可以割下任何人的脑袋。 　　即便剑指向楚蘅时也没太多迟疑。 　　楚君玉毫无感情地说, “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给楚蘅的最后一次提醒。 　　楚蘅抬手握住了剑尖，满脸笑意，“你猜，他还有没有其他儿子？” 　　楚君玉的剑往前动了动，楚蘅掌心被戳破, 血顺着剑流了下来。 　　楚蘅轻蔑一笑，“我还以为你甘心当一个只会杀人的刽子手，什么都不在意呢。” 　　楚蘅又问, “如果他还有儿子，你猜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楚君玉满脸冷漠，“他杀不了我，”他在陈述事实。 　　而楚蘅也在陈述事实, “你就是他养他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要你死也不过一句命令而已, 这世上像你这么听话的狗可不多。” 　　“与你无关, ”楚君玉冷着脸回。 　　“我知道无关, 毕竟我也看不到那日，我只是想在临死前给你提个醒而已。” 　　楚君玉：“你不会死, 他只吩咐让我割了你的舌头。” 　　楚君玉从楚蘅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剑，依旧指着他，“你今日变聪明了，可惜没用。” 　　“有用没用谁知道呢，谁也不知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 ”楚蘅脸上含笑，眼中却只有嘲讽。 　　楚君玉明白了楚蘅的选择，上前一个劈手将楚蘅打晕了过去，“这样你能少痛一会儿。” 　　楚君玉拎着血迹未干的剑出了房门，晋王在院中等他。 　　“他还是不肯说？” 　　楚君玉回，“没说。” 　　“嗯，”晋王应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往前走，楚君玉则默默跟上。 　　快走回晋王自己住的院子时，他停下脚，说道：“别学他，放聪明点，本王没第三个儿子了。” 　　楚君玉微愣，明白这是听到他和楚蘅的对话了，他拱手，“是。” 　　而后晋王进了院子，楚君玉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他是晋王的儿子，亦是他的护卫，甚至不比楚蘅那颗棋子，至少他是名正言顺的晋王之子，过着一个王爷之子该过的日子。 　　这个府上只有一人可以决定自己也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其实他和楚蘅都是棋子，不过是作用不同而已。 　　…… 　　这日，当齐洵领着人寻到证人确定前日楚蘅在茶楼时对面有人坐着后，他便匆匆又去了晋王府，结果一进门就被告知，楚蘅遭贼人暗算被割了舌头，从此口不能言，是个哑巴了。 　　齐洵不仅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被晋王拜托要尽快抓住找出那幕后下毒之人，为楚蘅报仇，因为晋王怀疑楚蘅的舌头就是被那幕后之人派人所割。 　　是真是假齐洵并不清楚，晋王并不让探望，说楚蘅因此事伤心过度，怕再被问话会想不开出事。 　　不过这事也并不难确认，晋王一说楚蘅舌头被割，往后只能做哑巴这样的话，便意味着楚蘅后半生绝不能在人前开口说一句话，否则……后果大家都清楚。 　　当然，除非那个时候龙椅上坐的人是晋王或是楚君玉，如此便是楚蘅真开口说话，旁人也拿他没办法。 　　齐洵一无所获的离开晋王府，不过一出门就吩咐人看紧了晋王府，有任何异常就立马来报。 　　楚蘅的舌头是被谁割他不清楚，但从晋王那装的太假的伤心来看，这事他们有后招，要么舌头被割是假，要么晋王府的人已经知道了那日跟楚蘅见面的人是谁。 　　只要盯紧了晋王府，他们迟早会跟着晋王府的人一起查到真相的。 　　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要更快一些了，不然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齐洵改为去查京中哪位朝中大员身子不好，还有谁家夫人身子不好，其行为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查吧，还真叫齐洵查出点事，不是谁病了，而是好些人家进门的新妇，不管是正妻、填房还是小妾，这些人身边跟着的丫鬟都与晋王府的人有过往来。 　　其中，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武将中娶妻纳妾的人最多。 　　齐洵简单试探了下，发现好些人都觉得晋王不错，有人是受过晋王的帮助，有的则从家中妻妾处得知，不过这些武将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估计暂时还没被洗脑成功，并不明白这背后的含义。 　　所以这是一条长线，甚至不知布置了多少年。 　　查到的消息齐洵进宫禀告给了天子，天子看到他折子上写的名单，并不意外，反而开口夸奖，“朕这皇叔真是个聪明人，眼光也不错。” 　　“臣不明白，”齐洵拱手请示。 　　“你可知这些武将都是何人的手下？” 　　齐洵沉片刻，“顾将军，顾百川。” 　　顾百川是天子的人，顾家世代武将，从来都只忠天子。 　　天子再问：“可朝廷有名的武将不止这些人，你可知那些没上名册的又归谁管？” 　　答案呼之欲出。 　　朝廷只有两位大将军，除宫中近卫的统领大权在汪岐手中外，大禹的几十万大军分管在元、顾两位将军手中。 　　元，乃元守光，元家跟顾家不一样，元家沾了个对天子有救命之恩的光，不过不是当今天子，而是□□，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祖父。 　　因这一层救命之恩，元家那是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天子宠臣，还因为有点领兵打仗的能耐，元守光之父成了大将军，手握虎符，管着二十万大军。 　　再后来，元守光之父辞官，先皇就将大将军之位给了元守光，百姓都管那二十万大军叫元家军了。 　　不过元家也算老实，这么多年没生过乱子，只是也没人想到，这元家跟晋王府搅和到一块儿了。 　　天子似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嘴角含笑，“不急，都在台下练了这么久，总得给个让他们上台唱戏的机会，朕等着看呢。” 　　“皇上，可那是二十万大军，”齐洵目露担忧。 　　天子挑眉，“看来你猜错了，若朕的好皇叔真跟元家联了手，又何必要去讨好顾百川手下的人，元家啊，野心不比朕的皇叔小。” 　　齐洵眉头微皱，觉得这局越发地复杂了，他敢肯定元家不是躲在晋王府背后的人，所以要么就是有三方势力想造反，要么，就是元家与人联了手。 　　而元家最有可能联手之人就是那幕后之人，也就是说对方有兵权在手，那…… 　　不仅这局势复杂，最怕的是将来不好收场，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这样一场夺权斗争中。 　　天子似乎看出了齐洵在想什么，“朕的皇位不会让他们染指分毫，朕的大军知道他们真正该尽忠的人是谁，”这是来自帝王的自信。 　　齐洵跪下，“齐家誓死效忠皇上！” 　　“起来吧，朕不需要谁跪在朕面前喊着要效忠朕，朕只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齐洵起身后，天子便让他退下了，也没说晋王府私下拉拢武将的事要不要继续查。 　　齐洵走后，多福来奉茶，看到天子心情不错，多福便大着胆子询问了句，“皇上看着很高兴。” 　　天子道：“朕该高兴，真相就在眼前了，希望齐洵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黄雀太多，螳螂也不少，可蝉却只有一只，现在是要争谁能吃到那只蝉。 　　岂不知，蝉也不是普通的蝉，长了翅膀不说，还在等着吃黄雀。 　　“多福，宣晋王进宫，堂弟成了哑巴，朕也该关心关心皇叔。” 　　多福躬身应是，那些野心太大，想要造反的人怕是还没看清局势，皇上登基五年，早已站稳了脚跟，耳目遍布大禹。 　　谁又能逃过他的眼。 　　…… 　　正在往宫外走的齐洵也意识到，事情变得明朗了起来，又多了一个可查的方向，那就是元家与谁往来最频繁。 　　他在查的事不一定会查到他想要的结果，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收获会指向下一条线索，顺着元家这条线摸下去，离真相就更近了。 　　握着线头的人便是他要找的。 　　齐洵猜天子已经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了，不说是因为需要证据，他所能查到的都会变成证据，这才方便天子名正言顺的处置这些别有居心的人。 　　齐洵再次忙碌起来，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彻底了才归家。 　　穆汀的酒楼已重新开门做起了生意，食客比第一日少了许多，但也不算冷清。 　　百姓对茶楼死人的恐惧已消散的差不多了，但因为这事一直没结案，便成了他们的闲谈，猜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其中观点以晋王府“监守自盗”最多。 　　晋王府就这么被架在了火上烤，也使得晋王每日都要进宫一趟，向天子自证清白。 　　天子信不信另说，京中关于晋王刺杀天子，意图谋反的传言越来越甚，就切切实实的在逼晋王做决定。 　　明明是春光暖人，可许多人瞧着，都觉得是风雨欲来，这京城要乱了啊。 　　齐洵查到元家与幕后之人来往的证据时，有人在朝堂上提出让天子为太后大办寿宴，太后这一年正，知天命。 第90章 天下第一大孝子 　　齐洵盯了元家好几日, 同时安排人查元家的姻亲关系，以及平日往来结交的都有些什么人，都快把元家祖宗十八代翻遍了, 才让他发现出一点不寻常。 　　元家旁支一位庶女入了穆国公府给穆国公当妾。 　　原本这也不奇怪，旁支庶女为妾，还是给一个国公，说起来都是那位庶女高攀了。 　　而不寻常的地方在于晋王府也盯上了穆国公府，盯着晋王府的人发现晋王那位明面上的义子楚君玉深夜扛了一个人进府, 然后第二天晋王便乔装去了穆国公府。 　　楚蘅无法再开口，对于他的那些事最清楚的，无疑只有他的好狗腿魏子栎了。 　　齐洵让人去香山寺走了一趟, 发现魏子栎果然不见了，由此肯定那个被深夜悄悄带进王府的人是魏子栎，晋王从魏子栎口中问出消息，所以去了穆国公府, 元家又与穆国公是姻亲关系，这线一下就连上了。 　　得知幕后之人极可能是穆国公后，齐洵也吃惊不已, 毕竟在这之前谁都没想到是他。 　　这位因不被天子重用, 平常不显山不露水, 不参与任何纷争，在朝中跟个隐形人似的, 看着也像不求上进，一心只想当个闲散国公的样子，却没想到暗地里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有了方向，再查穆国公平日的行踪就方便多了。 　　除了茶楼那日还没明确的证据证明与楚蘅同去的人是穆国公，但平常他们两确实有往来。 　　其主要目的是穆国公为讨好楚蘅, 商议着如何把穆汀送给楚蘅的事，就连穆汀藏在齐家这事都是穆国公引导楚蘅发现的。 　　那位跟穆汀身份错换的穆国公府真嫡长子穆邱，也不过是穆国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前头屡次冒出来找穆汀麻烦，后头因穆国公一顿狠打，至此销声匿迹，外人谁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 　　也是个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狠毒之人，与晋王大概很合的来。 　　其实细想下来穆国公的所作所为透着很大的矛盾点，讨好楚蘅是为了跟晋王府拉拢关系，提前站队，好在晋王将来造反成功后凭这点关系奔一个好前程。 　　可如果真那么在乎前程的话，讨好天子，平常表现积极点同样可行，晋王府不是他唯一的出路，但穆国公面对天子时可连马屁都没拍过几句，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手握大权当权臣的样子。 　　那讨好楚蘅，也不止将来明面上看着的那点目的了。 　　这局是早早就布下的，逼晋王府造反是他的一步棋，如今走的差不多了。 　　齐洵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先回了家一趟，他要把查到的事都告诉他爹，还想问问他爹对此事的看法。 　　齐洵说完，齐父并没发表看法，而是提及了早朝发生的事，“今日礼部的人提议让皇上下令为太后娘娘大办五十寿辰。” 　　太后寿辰还有两个多月，离得不近不远。 　　只是在这种刚出了事的关头提及，就显得有些怪异，尤其是太后当年因二子生下来便夭折一事，便开始信佛，此事众人皆知。而现在才死了十几个人，转头就要为她大肆操办寿宴，太后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礼部提议之人不是太没考量便是别有居心。 　　齐洵沉吟片刻，然后开口，“爹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在太后寿宴上动手脚？” 　　齐父面色凝重，“也许不止动手脚这么简单，我也是才得知，太后因思郁过度，这两年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不说动不动手脚，而这怕也是太后最后一次过寿辰了。 　　意义重大，对太后自己，对天子，也或者还要加一个别有居心的人。 　　齐父可以肯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目的都是奔着太后寿辰去的。 　　齐父没敢想是奔着太后本人去的，那太过大逆不道。 　　太后生病一事瞒的很严实，若非在天子或太后身边有耳目的，只怕都不知道这事，就连齐父也是今日下朝后从吏部尚书处得知的。 　　吏部尚书已经年迈，又有意齐父接替他任下一任尚书，是以两人关系还算亲厚，因今日礼部的人在朝堂提出太后寿辰的事，吏部尚书才给齐父通了个信儿。 　　太后重病且命不久矣，齐洵听到这个消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齐父便问他，“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 　　齐洵道：“前头三弟婿跟我说了些话。” 　　齐洵把穆汀跟他说的查谁生病，谁夫人生病这些事说给了齐父听。 　　“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穆国公和太后娘娘……” 　　齐洵话没说完就被齐父给截断了，“慎言，不可妄议！” 　　齐父虽打断了齐洵的话，但他知晓，若穆国公真有意造反，只怕真与太后有关系。 　　“爹，你可知他们从前有什么往事吗？” 　　齐父摇头，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即便真有，两人身份这么特殊，也不敢有人往外传。 　　齐父道：“你如实禀报给皇上吧，若真有什么过往，皇上定然清楚。” 　　“若无皇上授意，你也不必再查下去，这等皇家幸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齐洵点头，“是！” 　　在家吃了顿饭，歇息了一会儿，齐洵就打算进宫禀报天子，走到大门口正巧碰上了穆汀和齐湛回来。 　　齐湛如今要去念书，穆汀一天大半时间都守在酒楼，下午齐湛下学后就坐马车去酒楼接穆汀回来，不过时间早晚不一定。 　　今日算回来的早，两人有些日子没见齐洵了，跟他打招呼时都有些惊讶。 　　齐湛问，“大哥今日怎么在家，可是凶手抓到了？” 　　凶手没抓到，衙门至今没结案，那些无辜被毒死的百姓由官府出面帮忙安葬，官府也承诺了一定会抓到真正的凶手给他们个交待。 　　不过日子也过去了半个多月，除了还在查案的和那些死者亲属，旁人都已快将这事遗忘了。 　　齐洵道：“有些线索了，我查到穆国公有异心，正要进宫去禀报皇上，不跟你们多说了，快进去吧。” 　　“哦，好，”听到穆国公有异心这话，齐湛都愣住了，这可比晋王想造反离谱多了。 　　穆汀倒不怎么意外，从一开始他就好奇穆国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其行为让人摸不着头脑，如今反倒有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大哥慢走，路上小心。”穆汀把齐湛拉到一边给齐洵让路。 　　等人骑着马走远，齐湛拽了拽穆汀衣袖，“汀汀，穆国公，我们刚才没听错吧？” 　　穆汀就顺势带着他进门，边走边说，“没听错，就是他。” 　　“可为什么？”齐湛觉得自己想不出穆国公想造反的理由。 　　穆汀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这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贵，万人之上，钱财名利，掌控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坐拥天下美人，反正以前他身为国公时不能做的事当了天子后全都能做，如此，还要问为什么吗？” 　　“那绝不能让他得逞，要不然咱们家可就不好过了，我们有仇，穆国公那种小心眼儿的人肯定会对齐家下手。” 　　齐湛攥着穆汀衣服的手紧了紧，询问穆汀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拦。 　　穆汀说，“用不上我们，皇上英明，手下能臣干将众多，哪能让穆文晖得逞。” 　　齐湛觉得有道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所以他们一定能打败穆文晖这种坏蛋的。 　　“希望皇上快点下旨把他给处置了，这样才好给汀汀你报仇，”齐湛还惦记着之前穆汀在穆国公府被下毒的事呢。 　　穆汀也挺想，没有穆文晖的纵容，原身不会死，那条命是穆文晖和穆邱该还的。 　　两人在半道上又碰到了齐父，齐父正背着手在院里走来走去，面带愁容，似乎挺忧心。 　　齐湛一下蹦到他爹面前，然后大喊一声，“爹！” 　　齐父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即瞪大了眼，怒呵，“齐湛！” 　　齐湛快速往穆汀身边跑来，不给他爹近距离揍他的机会，“我在呢，爹你找我有事？” 　　齐父气的捂住了胸口，“臭小子，我是不是又好久没揍你了！” 　　这是真的，连齐湛自己都点了头，不仅他爹没揍，齐大哥也没揍，他还小声跟穆汀嘀咕，“难怪我最近老觉得皮痒痒，原来是好久没挨打了。” 　　穆汀：“怎么？还挺怀念三天挨一次打的日子？” 　　齐湛说，“也不是怀念，就是习惯了，只要不揍太狠，让他们出出气也挺好的，总比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的好。” 　　说完，齐湛便立即问，“汀汀，我这样是不是很有孝心？” 　　舍身挨打讨父兄欢心，穆汀发自内心称赞道：“实乃天下第一大孝子。” 　　“嘿嘿，”齐湛乐，他很喜欢这样的夸奖。 　　就是没乐多久，发现耳朵落入了他爹手中，齐湛还听到他爹威胁他，“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在他和穆汀说话的时候齐父悄无声息站到了齐湛伸手，一把揪住了他耳朵，穆汀为成全齐湛这天下第一大孝子的名声，所以没给齐湛提醒。 　　齐湛控诉道：“爹，你使诈！” 　　“爹是为了能让你当孝子，”用心良苦。 　　齐湛可怜巴巴的看着穆汀，想哭，“汀汀救我。” 　　穆汀很无情，往旁边走几步远离了他，且嘴角上扬，想笑。 　　见穆汀不帮忙，齐湛只好跟他爹打商量，求齐父高抬贵手放过他。 　　齐父也的确高抬了贵手，就是他手一动齐湛就嗷嗷叫，叫的整个齐家都听得到。 　　待在一块做绣活的李氏对徐氏感叹，“憋闷了这么些日子，听到三弟这熟悉的惨叫声，才觉得这家又热闹了起来。” 　　齐湛，功不可没。 第91章 干笋烧鸭+酸萝卜老鸭汤…… 　　因为齐湛这一出闹腾, 齐父心中的忧虑的确散去不少，叫两人坐下，跟他们提起了太后生病, 以及有人想给太后办寿宴的事。 　　穆汀几乎是下意识询问齐父，太后与穆国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齐父叹了声，“你们大哥也问过一样的问题，此事不知，更不敢妄议, 且等你们大哥回来，问问皇上的意思吧。” 　　穆汀道：“如果穆文晖真是冲着太后去的，凭皇上对太后的敬重, 只怕恨不得要当场除掉穆文晖了。” 　　太后是天子生母，太后一路为天子保驾护航各种筹谋，才让天子的登基之路不至于太过惨烈，母子两关系一向亲厚, 天子是绝不允许有人对他母后存不该有的心思的。 　　“这等事不宜大肆宣扬，即便错的是穆国公，可传出去了到底对太后名誉有损, 所以还是得问清皇上的意思。” 　　那倒是, 这时代对普通百姓, 对女子，向来是不公的。 　　“不过也是好消息, 大哥忙了这么久，总算查到点东西了，那我去厨房做几个菜，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全家人一块吃顿饭。” 　　自从齐大哥开始忙着查案，全家人就没一块吃过饭了。 　　听到这话齐父眼睛也亮了亮, 虽然现在家里的伙食很好，赵全的厨艺也有很明显的进步，但都不能跟穆汀做的菜比，加上每次都是他们没吃过的新吃食，穆汀一提起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期待。 　　“好，那就辛苦你了。” 　　穆汀去厨房，齐湛想跟着，被齐父拉住强行转了个方向，对着练武场那边，“方先生在等你，快去。” 　　偷懒是不可能偷懒的。 　　齐湛只好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穆汀的手，蔫儿吧唧的往练武场走。 　　齐父跟他一道，见齐湛这副样子，伸手在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没出息，你们两一天在一块黏黏糊糊的时间还少，就练个武的功夫不见，还能要了你的命啊。” 　　齐湛捂住胸口，一脸沉痛的说，“爹你不懂，我们少年人就喜欢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你上了年纪，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 　　齐父的眼神逐渐危险，但齐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未发现，齐父让他把刚才的话重新再说一遍。 　　齐湛的作死行为大概会贯穿终生，他不仅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还多加了一句吐槽他爹的话，“爹，你真是岁数大了，耳朵也不好使……啊！” 　　话没说完齐湛就惨叫了一声，齐父也没干别的，只不过是再次揪住齐湛的耳朵使劲儿扯了下而已。 　　齐湛再次开启了惨叫模式，“爹爹爹，您轻点……耳朵要掉了啊啊啊！” 　　“掉了活该，混账东西，你说谁岁数大了，谁耳朵不好使？” 　　齐湛眼泪都疼出来了，可怜兮兮地说，“是我岁数大了，是我耳朵不好使，爹，我错了！” 　　齐父哼了声，没松手，就这么揪着齐湛的耳朵把人拎到练武场，并特意叮嘱方先生要好好教齐湛，言外之意就是给我狠狠的练，最好把这小子练哭。 　　方先生认真的点了点头，谁给银子他听谁的，不给银子那个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然后齐湛就开启了他今天凄凄惨惨的练武之路，中间还企图让青松去给穆汀报信，请穆汀来救他。 　　不过都在方先生沙包大拳头的镇压下，未遂。 　　于是在厨房忙碌的穆汀什么也不知道，正专心做他的菜呢。 　　今日时间还早，而且不知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做菜的时间很充裕，穆汀在后厨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想做的菜，便想着自己来齐家后还没怎么用鸭子做过，于是便让人出去买几只鸭回来，还特意叮嘱要买一只老鸭。 　　他去翻了存放干货的口袋，多数已经吃完，就剩少许的干蘑菇以及干笋了，穆汀便打算做一道干笋烧鸭，再煲个酸萝卜老鸭汤。 　　这酸萝卜老鸭汤，那股又酸又鲜的味道简直绝了，喝着还开胃，一碗碗怕是都停不下来。 　　他泡的酸萝卜味道也好，不说拿来做菜，就这么切成片或丁吃也极为下饭，齐湛有时候无聊，还整个拿着啃，那酸味儿经常馋的下人们流口水。 　　李氏也爱吃，自从不怎么吐了后就老想吃酸的，时不时就让人来厨房给她摸点酸萝卜去，不过这东西是腌制品，盐放得重，孕妇吃了并不好，穆汀便不让，就跟李氏说了，每三日给吃一点，绝不多给。 　　知道是为孩子好，李氏便尽量忍着，只有实在馋到不行了才让丫鬟来找穆汀，估计今晚吃到这酸萝卜老鸭汤，肯定高兴的不行。 　　买回来的鸭子是活鸭，下人手快脚快的给杀了，洗干净放到了穆汀面前，穆汀就拿起刀开始宰鸭子。 　　现在的鸭子腥味儿还没后世那么重，剁成小块后不用腌制，直接下锅焯水简单去腥就好。 　　鸭子焯完水，便起油锅放酸萝卜，少许茱萸酱跟鸭肉一块炒香，等炒干水分后再另加开水入锅炖，炖的时间有些长，大火烧开后再炖一个时辰左右，不过也来得及。 　　老鸭汤炖上后，穆汀就开始制作干笋烧鸭了，这道菜的鸭肉要先用葱姜酒腌制两刻钟，等腌制好了再入油锅炒，将鸭肉煸出油，放入各种香料，豆酱、茱萸酱继续翻炒，直到香味炒出来。 　　做这道干笋烧鸭许多人都会用啤酒，不过穆汀从前就习惯用黄酒，用纯黄酒在瓦罐里焖出来的鸭肉，在穆汀看来，那滋味绝不是啤酒能比的。 　　黄酒也有度数不高的，对于能喝酒的人来说，吃用酒焖出来的鸭肉完全不是问题，黄酒的香，醇厚的滋味全融进了肉里，吃得让人赞不绝口。 　　因齐家有女眷，李氏还是个孕妇，所以穆汀干脆分了两锅，一锅用黄酒焖炖，另一锅加水炖。 　　都加入干笋，慢慢的炖，炖上半个时辰，跟老鸭汤正好前后脚出锅。 　　齐大哥回来的挺晚，到家时天都彻底黑透了，一进门就去找齐父说事，不过知道穆汀做了好吃的，今晚一块吃饭时他决定先等一等，吃完了再说。 　　穆汀这边得了消息，就开始给干笋烧鸭调味，再给老鸭汤撒一把葱花，让人小心地端到正房去。 　　齐湛练完功回去沐浴换了身衣服，然后又跑来接穆汀，一来就凑近在穆汀身上嗅了嗅，像只狗子。 　　穆汀推开他，“做什么？” 　　齐湛道：“想问问汀汀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哦，那闻出来了吗？”穆汀跟着他往前走。 　　齐湛掰着手指头算，“有股酸味儿，辣味儿也有，还有股腥味儿，汀汀，今天吃鱼吗？” 　　穆汀摇头，“不是，再猜猜，是我没给你做过的。” 　　“是菜我没吃过，还是肉没做过？” 　　“肉做过一次，菜你没吃过。” 　　齐湛就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把吃过的都念一遍，然后就出现了茫然，“还有什么肉是我没吃过的？” 　　穆汀轻轻敲他脑袋，“呆子，都没吃过，怎么猜得出来。” 　　齐湛转头，用鼻子哼哼表示自己不高兴了，“汀汀你又逗我。” 　　“怎么，不喜欢吗？” 　　齐湛心想他哪敢啊，当然，他也不会真生气就是。 　　他蹿到穆汀背上，“你逗了我，就要把我背到正房去，一会儿回来我背你啊。” 　　“好，”穆汀手勾着他腿，轻轻松松把人背了起来。 　　齐湛闲的，就对着穆汀脖子吹气，弄的穆汀脖子痒意难耐，偏这人还贴心的很，又伸手给他挠。 　　穆汀便问他，“这又是哪本狐狸精里的招？” 　　齐湛最近都挺忙，加上还要写自己的话本，所以狐狸精的书都没买新的了。而之前在书上学到的招数都用在了穆汀身上，总体效果不错。 　　齐湛笑嘻嘻地回，“不是，是我自己想的，我打算写进话本里，汀汀你觉得这招怎么样？” 　　穆汀实话实说，“很适合狐狸精勾人时用。” 　　电视里就经常这么演，狐狸精扭着腰，伸手从背后缠住男人，长长的指甲抚摸着男人的脸，嘴就对着人耳朵或脖子吹气，妖媚感尽显。 　　齐湛惊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就又鼓着腮帮子长长吹了一口气，吹的穆汀脖子凉飕飕的，还很没自知之明的问穆汀，“汀汀，你有被勾引到吗？” 　　穆汀：“……”不敢有。 　　穆汀问，“这是一口妖气吗？”如果再个法术，估计能直接把他吹走。 　　“对啊，”齐湛在穆汀背上点头，“狐狸精是妖精，这吹出来的气就是妖气，没错。” 　　有理有据。 　　但穆汀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下齐湛，“别吹太重，不然你和狐狸精可能都没男人了。” 　　齐湛闻言立即搂紧了穆汀脖子，“不会的，我与你同在！” 　　而狐狸精与她的男人也同在。 　　“那手松开点，留我一命去吃饭，”穆汀抖了齐湛下，出声拯救自己的脖子。 　　齐湛反应过来，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还赠送了穆汀一个亲亲，“汀汀，这是补偿你的。” 　　穆汀回：“好的，谢谢狐狸精。” 第92章 夏侯府 　　穆汀背着他的狐狸精到了正房。 　　齐家众人已经早早到齐等着了, 穆汀二人进门就迎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齐湛本来还想炫耀下自己是被背过来的，但余光瞥到他爹似乎又蠢蠢欲动想揪他耳朵时，齐湛识时务的闭了嘴。 　　众人落座, 穆汀先让丫鬟给每人盛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暖身又开胃。 　　李氏果然对这汤喜爱的很，才尝几口便夸了起来，“这鸭汤味道真不错，酸中带点辣, 还鲜，又有鸭肉的味道，喝着一点都不腻, 一碗下去肚里就暖烘烘的，汀弟如今的厨艺越发精进了。” 　　厨艺是否有进步穆汀不清楚，不过做菜的水准一直维持很稳定，至少没退步。 　　他笑着对李氏说, “大嫂喜欢，那今日就多吃些，这酸萝卜老鸭汤偶尔喝一次也无妨。” 　　李氏一听这话, 当即又让丫鬟给她盛了一碗, 比起肉, 她更为喜欢这汤。 　　而其他人，开了胃口就开始惦记着吃饭吃肉了。 　　老鸭汤里的鸭肉其实味道一般, 远不如汤让人惊艳，但干笋烧鸭里头鸭肉就不一样了，滋味浓郁，还有股浓浓的酒香，吃着又辣又入味儿, 入口时先用力做嘬一下汤汁，香味瞬间在嘴里蔓开。 　　鸭肉炖得刚刚好，易脱骨却不软烂，反而很有嚼劲儿，这鸭肉就是得嚼着吃，一层层的肉这般吃着才更带劲儿。 　　里头的干笋也被煮软了，汤汁浸入干笋，笋香浓郁，完全入了味儿，爱这一口的，只觉得比鸭肉都更胜一筹。 　　因干笋烧鸭一个是用酒焖的一个是用水炖的，起初都按穆汀说的，不能喝酒的女眷就吃水炖的，可齐母看齐父他们吃酒焖的吃得太香，筷子就伸了过来，然后便再也没伸回去。 　　就连徐氏也被勾着夹了好些，以至于那水炖得就剩李氏一人在吃了。 　　她倒也想吃酒焖的，不过齐大哥不让，穆汀也不太建议，只说等孩子出生后再给她做，好在水炖的味道也不错，李氏吃得也很香。 　　每每只要是穆汀做饭，全家人坐着一块吃饭的那一顿，结果必然是扫光所有菜最后吃撑的。 　　吃撑后就瘫坐在椅子上说闲话。 　　今儿齐大哥有正事说，反正都是自家人，齐父便也没让单独去书房，直接在饭桌上就问起了皇上的意思。 　　齐大哥进宫向天子禀报，说完穆国公的野心后，发现天子并不意外，显然早有猜测，或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在齐大哥把穆国公想篡位的动机与太后联系起来后，天子当场就沉了脸，眼中透着明显的怒意。 　　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天子是绝不允许穆国公对太后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的，而且对穆国公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 　　齐大哥便请示天子，问他是否要继续查穆国公府。 　　天子直接下了命令让齐大哥查，要将穆国公府查个底朝天。 　　到这会儿，晋王府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晋王虽筹谋多年，可手段远不如穆国公老辣，手中也没兵权，即便有，也比穆国公好对付的多。 　　晋王在穆国公眼中就是他造反路上的垫脚石而已，在明面上搅风搅雨，替穆国公做掩饰。 　　齐大哥猜测，穆国公最终目的是逼晋王不得不造反，在天子与晋王两相斗争时，他趁虚而入，坐收渔利，除掉晋王再除掉天子，最后荣登大宝。 　　天子要与晋王斗，必要耗损很多兵力，穆国公手握二十万大军，便是一人一脚，踩都能将天子给踩平了。 　　再查穆国公府，便不是查他要造反的事了，而是彻查他造反的原因，也就是与太后的关系。 　　齐湛听完他大哥的话，觉得云里雾里的，“皇上和太后娘娘关系不是很好吗，直接去问太后娘娘与穆国公有何关系不就成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复杂，猜来猜去不累吗？” 　　不得不承认齐湛说的很有道理，可事关皇家幸秘，又或事关太后名誉，关系到先皇，甚至还可能涉及到皇室血脉等种种问题，并不能像齐湛说的这般简单解决。 　　齐湛摇头叹气，“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够信任，你们又不能肯定查到的证据就是真的，万一是穆老头耍坏心眼儿故意假造的，用来败坏太后娘娘的名声呢？” 　　“等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再去问太后娘娘，估摸着人本来没病都要给气出病来。” 　　从心理上穆汀是赞同齐湛的，这样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他也清楚，人性本就复杂，若什么事都是问清楚说清楚就能解决的，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各种步步为营的算计。 　　他跟齐湛分析，“皇上会不会问太后我们不清楚，但问了也需要个佐证，如果大哥最终查到的证据与太后所说属实，那这便更能让人信服，如果不属实，就得找原因了。而且你也说过，穆文晖人坏心眼儿多，很可能做伪证，万一他弄一些假证据出来陷害太后娘娘呢，这世上对女子偏见颇多，总有那些没脑子的会信并言语攻击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本就在生病，被一气就更不好收场了。” 　　若有人找了些引得些顽固不化的迂腐书生来搅和捣乱，天子也不好做，处置重了会被骂，处置轻了天子自己也憋屈。 　　穆汀总结道：“查一查也好，有实证在，若有人还敢有人诬蔑太后娘娘，这样皇上也好发落那些没脑子的人。” 　　占据绝对优势，许多事做起来爽感都提升了。 　　这回齐湛听明白了，但他还是觉得，“你们大人真复杂，还是我们少年人好。” 　　然后齐湛得了他两位兄长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为此齐父只庆幸的表示，幸好齐湛不是长子，不然齐家要完。 　　说完天子吩咐的事，穆汀便问齐大哥可有徐秋娘的消息。 　　听穆汀问这事，齐湛就可积极了，立马帮腔，“对对对，徐秋娘，大哥你这么厉害，在外面查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消息了吧，快跟汀汀说说。” 　　齐湛对找徐秋娘这人上心的很，他那群朋友全被他问过了，甚至还花了银子请人帮忙打听，不过这事不能张扬，加上只有一个名字，着实很难找，是以到现在都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齐大哥瞥了齐湛一眼，幽幽开口，“我们大人太复杂……” 　　齐湛立即起身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我错了，是我们少年人没用，什么都办不好，只能求大哥您。” 　　他凑到齐大哥背后，殷勤且狗腿，“大哥，刚才吃饭吃累了吧，弟弟给您捶捶肩，让您放松放松。” 　　有事求到了，齐湛也是很能屈能伸。 　　弟弟很识趣，齐洵便也不跟他计较了，让齐湛给他按着肩膀，说起来了自己让人打听到的事。 　　“京城的大户人家中倒有几个叫徐秋娘的，不过符合条件的不多，一个在丞相府，是谢家小姐的乳娘，另一个则在夏侯府，但人已经死了很多年。” 　　“死了？” 　　齐湛一惊，给他大哥捶肩的手力道就重了许多，齐大哥猝不及防被重重一捶，痛的想当场表演打弟弟。 　　他回头，目光不善的看着齐湛。 　　齐湛：“……我错了，我这会用捏的，一定伺候好大哥你。” 　　齐大哥心中生出担忧，怕自己骨头被捏碎了，他挥挥手让齐湛子自个儿回去坐着，齐湛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松了手，“谢大哥！” 　　一坐回椅子就眼巴巴的看着齐大哥，催他继续说。 　　“那徐秋娘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因一场意外，夏侯夫人与当时院里所有的人，包括夏侯才刚出生的女儿，全都命丧火灾。” 　　“夏侯也因痛失妻女，从此远避京城，再未回京过，如今的夏侯府早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一座空宅。” 　　夏侯名夏明熙，乃当今太后的亲兄长，从前人称一声夏国舅，天子登基后册封为侯，不过夏明熙连官都不想当，太后也常年礼佛，不问俗事，整个夏家对旁人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夏明熙是不是侯爷也无丝毫影响。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齐父那一辈的，许多年轻后辈连知都不知晓有这号人。 　　齐大哥目光看向穆汀，“之所以我要将夏侯府那个已故的徐秋娘算进来，是因她死的在十八年前。” 　　穆汀接话，“与我年岁相当，”听着实在巧。 　　齐湛视线在穆汀和齐大哥身上来回游移，又是惊讶又是不解，“所以汀汀很可能是夏侯的儿子？” 　　这个没证据之前谁也不敢肯定。 　　齐大哥道：“我再让人仔细查查谢家那个嬷嬷，若她没问题的话，便只剩下夏侯府了，锁定范围后查起来也更快。” 　　穆汀对此也不算太意外，主要是因为知道穆文晖是个什么人，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真找个乡下小子当儿子，原身也曾是被精心教育着长大的。 　　他的身份对穆文晖来说，也许是重要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纵容穆邱毒死原身这事便更不能让人理解了。 　　穆汀脸色有些凝重，穆文晖所图到底为何？ 第93章 小蝌蚪找爹记 　　即便有一些线索, 但穆汀的真实身份还是个未解之谜，好在有了方向，可以更好查了。 　　说完正事, 时候也不早了，便各回各屋休息。 　　齐湛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一定要背着穆汀回去。 　　穆汀摸摸自己有点撑的肚子，不是很愿意，两人为此还在门口拉拉扯扯了一会儿。 　　最后齐湛妥协, 不过条件是给穆汀讲狐狸精的故事，不是新买的书，而是他自己写的那本。 　　最开始什么大纲啊人设啊还是穆汀教齐湛弄的, 不过写着写着齐湛就不让穆汀看了，说等将来写好再给他看，要给他一个惊喜。 　　到现在齐湛已经写出好几万字，凑够印一本书的内容了, 他想在拿出去印前先说给穆汀听。 　　至于为什么不是看呢？ 　　穆汀也是这般问齐湛的。 　　齐湛扭捏的扭了扭，“怕汀汀你看了会害羞。” 　　穆汀一开始没懂为什么会害羞，直到齐湛开始给他背书的第一回 , 错嫁；第二回, 一碗面；然后第三回…… 第三回 穆汀就直接打断了齐湛, 这话本听着耳熟的很啊。 　　齐湛当即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汀汀你听出来了吗？我写的就是我们的事, 现在已经写到你被楚疯子算计去参加那长公主的赏雪宴了。” 　　“不过在话本里我肯定不能真让狐狸精被欺负，我让狐狸精狠狠揍了楚疯子一顿，然后还晚上扮鬼去吓他，吓得他屁滚尿流的，我写得可好看可精彩了。” 　　从齐湛那兴奋的样子, 穆汀看出来了。 　　虽然正经书没读多少，但狐狸精看的足够多，开始读的那几回大白话听着也挺吸引人。 　　穆汀问，“所以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齐湛连连点头，“怎么样，汀汀你喜欢吗，虽然成亲的时候没能十里红妆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成亲的盛大场面，但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写下来了，书一定会卖得很好，卖遍大江南北，让这天下人都听过都看过我们之间的故事，也许还能后世流传，是不是很好？” 　　齐湛激动的扑过来一下抱住穆汀，“他们都会知道曾经有这么两个男人相爱过，即便是断袖，即便是狐狸精也不怕。” 　　穆汀本来对齐湛拿真实事件改编还有点看法，但齐湛这么一番话完全说服了他，他也觉得，挺好。 　　穆汀拍拍齐湛，“你有心了。” 　　齐湛毫不谦虚的接受了这句夸奖，松开穆汀拍着胸脯说，“当然了，谁让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呢。” 　　齐湛继续炫耀自己的功劳，“我还给画了大头画，比我们两拜堂的样子，你给我做饭的样子，还有我背你的样子，我全都画下来了，也全都记着。” 　　这话本上写了画了许多东西，承载的都是他和穆汀情真意切。 　　穆汀很感动，感到想看看齐湛写的话本，不用他念。 　　穆汀表示，“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害羞。” 　　齐湛想了想说，“那我要是写得不好你也不许说我，反正我是不会改了。” 　　一听这话，穆汀便知道那话本里藏了齐湛没告诉他的秘密，引得穆汀更加好奇了。 　　两人回院子后进了书房，齐湛把所有的手稿都翻出来给穆汀看，字迹端正，插画形象且萌的不行，唯一让穆汀有点接受不能的是齐湛对他这个人设的描写。 　　在书中他是狐狸精，男的，冰肌玉骨，样貌俊俏到一笑就能让天地变色，于是又因为他和齐湛成亲后经常笑的原因，导致这京城的天总是说变就变，跟雷公电母还有金乌成天在天上打架似的。 　　而男狐狸精还饱读诗书，一吟诗作画让人恨不得跪下聆听，一弹琴唱曲就有人哭着求着要拜他为师，状元郎对此甘拜下风，探花郎惊为天人，榜眼恨自己生了个榆木脑袋。 　　男狐狸精还无所不能，干啥啥都是最好的，便是打起来人了都风度翩翩优雅至极，扮鬼也是最好看的鬼。 　　总之，男狐狸精，只应话本里有，人间不配。 　　穆汀：“……” 　　穆汀还在这里面找到了很多原型，比如身为状元郎的齐父，榜眼齐大哥，探花齐二哥等等。 　　穆汀深吸了一口气，他问齐湛，“你可曾想过爹和两位哥哥看到这话本后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齐湛一脸自信的说，“肯定会夸我写的好，有出息，从前大字不识，现在都能出书了，我们齐家可能祖坟都冒青烟了。” 　　穆汀：“……你赢了。” 　　他心想，如果到时候齐湛挨打的话，他会帮忙拦一下的，也尽量劝阻齐父，别出现父子三人打的情况，不然齐湛可能就要躺床上了。 　　齐湛没领悟到穆汀话里的深意，只问穆汀自己写的怎么样。 　　穆汀就把自己觉得夸张的地方一处一处指给齐湛看，问他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齐湛义正辞严地表示，“可在我心中汀汀就这样好的啊。” 　　穆汀心说，难怪前头齐湛会说怕他看了书害羞呢，都是有原因且有证据的。 　　穆汀并不想以这样的形象面世，于是苦口婆心的开始劝齐湛改改，当然，这一版可以留着他们私下欣赏，但给别人看的还是实际点，不然老变天容易让百姓一惊一乍，日子一长容易神经衰弱，不好。 　　还言明如果过于夸张，书卖出去后他会挨骂，齐湛显然是不想有人骂他的，所以接受了穆汀的建议，打算改改。 　　穆汀松了一口气，决定再多盯着点齐湛，不能让他过于放飞自我，不然他可能就会凭借着一头随着心情变颜色的头发，一哭就流彩虹泪珠的经典形象，“流芳千古”了。 　　挽救了自己的形象问题，穆汀坐在旁边盯着齐湛改描写，同时发呆想事情。 　　主要是他的身份问题，与穆文晖与夏侯府都有些什么关系，穆汀觉得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兜兜转转他最后竟还是穆文晖的儿子。 　　如果那样，他选择让爹去死！ 　　但从长相来说，他跟穆文晖没什么相似之处，反倒是那个离京许多年的夏侯更有可能，也因为人不在京中，没人将他和夏侯放在一起比对，反而没人提及过相貌之事。 　　如果他与夏侯府有关，那当年的那场火又真的是意外吗？ 　　谜团在逐渐被解开的途中又生出了更多的谜团，叫人难以捉摸。 　　…… 　　夜里，穆汀做了一个梦，梦见有四个男人围着他叫儿子，还跟争宠似的让穆汀喊他们爹。 　　有两张熟悉的脸，一是齐父，二是穆文晖，剩下两个很模糊，没具体印象，梦过于惊悚，穆汀半夜直接被惊的坐了起来。 　　动作多大，还把齐湛也给吵醒了。 　　齐湛揉着眼迷迷糊糊的问穆汀，“汀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穆汀回了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只是做了个梦，被吓着了。” 　　齐湛也坐了起来，对着穆汀使劲儿吹气，“吹一吹噩梦就走了，汀汀别怕。” 　　一下突然多出四个爹，穆汀还真有点怕，以及这事让他觉得还很诡异，加上夏侯和穆文晖满打满算也就三个爹，但他梦里竟出现了四个。 　　穆汀把自己梦到的场景跟齐湛说了，“所以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齐湛立即回答，“预示着夏侯和多出来的那个人其中有一个肯定是你亲爹！” 　　不会无故多出来一个人，最好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才是亲爹，夏侯不过是因为吃晚饭时齐大哥提及过，让他对这人有了一些概念。 　　齐湛也很茫然，“谢家？谢丞相？”吃饭时他大哥还提到过谢家有个叫徐秋娘的。 　　“算了，”穆汀往床上一趟，“不肯定就别说了，我怕一会儿梦里会有五个爹，”更吓人。 　　齐湛跟着躺下，将穆汀搂进自己怀里，“那我抱着你睡，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穆汀蜷进他怀中，将人抱的紧了些，他脑中浮现出一个有些好笑的想法，他现在就像小蝌蚪在找爹一样，沿途出现了各种各样像他爹的人，但都不是。 　　亲爹还挺神秘，当然，亲娘也不差，谁都没想着早日现身。 　　他轻声叹口气，其实找到了也不是亲生的，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只不过那是解开谜团的其中一条线，总得查清楚了。 　　后半夜穆汀没再做梦，在齐湛怀中安睡到天亮。 　　然后齐湛起床去上学，穆汀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去酒楼。 　　这日过的还平静，只在傍晚时被告知家里来了客人，让他和齐湛都早些回家。 　　两人坐了马车到门口，然后一进门就看到院中摆着的两盆植物，才有手指那么高，但已然能清晰辨认这是什么植物了。 　　穆汀瞬间眼前一亮，快速跑过去，喜悦瞬间挂在脸上，然后冲着齐湛招手，“快来，这就是我之前一直提的辣椒，满满两盆，能种出好多辣椒！” 　　此刻的辣椒树还算嫩芽，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辣椒该有的样子，但穆汀脸上的笑容不作假，所以齐湛知道，那是真的。 　　他几步走到了穆汀跟前，陪着他笑，“恭喜汀汀得偿所愿。” 第94章 周家人 　　齐家来的客人是齐湛的外祖父一家, 便是周家人。 　　因齐湛和穆汀的婚期决定突然，周家人没办法及时赶来参加，不过因为两边已经有多年没见了, 周家人还是决定上京城来看看。 　　尤其齐湛外祖父外祖母都上了年龄，这次不来，往后只怕想来都很难有机会了。 　　古代路途遥远，女儿远嫁，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相见。 　　这两盆辣椒是周家人送给穆汀的礼物。 　　当初穆汀拜托齐母帮忙找时, 齐母就给自己娘家人去了信，周家是商户，还有自家的商队, 平常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见的东西也多，齐母就让他们帮忙找找，没想到竟真寻到了, 动作可比他们在京城的要得多。 　　而且这两盆只是周家人用种子种出来的，他们让人买回来的辣椒还不少，这次全给带来了。 　　听说是周家人来了, 齐湛立马就拉着穆汀往正房跑, 要去见他外祖父外祖母们, 边跑还边跟穆汀说，“外祖父他们可好了, 尤其是表哥，小时候我随爹娘哥哥一块回乡祭祖，表哥就一直带着我玩儿，我们在他们县城里横行霸道，十里八乡的小孩儿都没人敢招惹我们, 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畅快。” 　　穆汀默了默，然后才问，“所以那是你想当纨绔之首的开端吗？” 　　齐湛回答道：“也算吧，别的不说，当老大多好，听起来多威风啊。” 　　穆汀懂，毕竟这还是威风队名字的由来呢。 　　周家来的人多，穆汀他们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欢笑声，格外爽朗。 　　“外祖父、外祖母，”齐湛是喊着人牵着穆汀进门的，一进门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满满当当一屋子人，视线齐刷刷投过来，看得人还有些紧张。 　　当然，齐湛在这种场面从来不知紧张为何物，一下就朝屋里的两个老人扑了过去，挨个抱了下，脸也笑成了一朵花儿。 　　语气甜腻的叫了人，然后又来拉穆汀，给他介绍人。 　　“汀汀，快叫外祖父，外祖母。” 　　“这是汀汀，我嫁的人，他可好了，长的好，又聪明，做饭特别好吃！”那股子由内而发的自豪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穆汀恭敬地行礼叫人，两位老人也是喜笑颜开，打量着穆汀，嘴里直呼好孩子。 　　外祖母对穆汀招手，穆汀一靠近她就掏出了一叠银票往穆汀手里塞，“来，好孩子拿着，外祖母没能赶上你们成亲，就当外祖母给你们的赔礼，收着。” 　　那银票厚厚一叠，全是百两面额，这一叠最少有五千两。 　　穆汀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齐母一见面就给他送银票的由来，真。遗传。 　　外祖父也不甘落后，从身后像管家模样打扮的人哪儿拿来了一大钱袋子，里头装了不知道什么，但看着就沉。 　　他袋子递给齐湛，“来，这是外祖父给的，是些金子，你们拿去用，要不够了再问外祖父要。” 　　这给金子的行为还被外祖母嫌弃了一番，说：“这玩意儿又沉又少，早跟你说了不如那银票，轻飘飘的多方便，非整这些不实际的东西。” 　　外祖父开始辩解，“这金子重是重，但实用啊，我这一袋金子可也能换好几千两银子，哪儿不好了？” 　　眼看两位老人就要开始拌嘴了，齐湛马上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轮流夸，谁都好，金子和银票他全都喜欢，还拉着穆汀让他一起表态。 　　穆汀便也跟着劝，还提了辣椒的事，向他们道谢。 　　外祖母道：“那不是我们的功劳，得算在你们表哥头上，人在那儿呢，湛儿你带汀汀过去跟他们说说话。” 　　齐湛一口答应，“好勒。” 　　然后就拉着穆汀去挨个认人，这次周家除了齐湛大舅要留在家守着，照看家中生意，其他人全来了。 　　大大小小十几人，认了一圈人，穆汀就收了一堆礼物，全都是值钱的东西，要么就直接是银票银子，总之，周家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差钱的气息。 　　甚至让穆汀怀疑，他们这次来京城带的是不是全是金银珠宝。 　　穆汀还很小心的问了句，来的路上可还顺利。 　　提到这个，齐湛最喜欢的那位周家表哥周承望就很有话说了。 　　他拉着齐湛和穆汀坐下，自个儿站了起来，突然起高调，“话说，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我们一行人没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不得不寻了一处破庙休息，那破庙破烂不堪，蛛网密布，附近无住处，往来无行人。只听得周围夜风嗖嗖，吹的那叫一个冷啊。” 　　“就在我们准备生火做饭包吃一顿时，突然一群大汉提刀出现在了破庙外，威胁我们交出银子，否则就格杀勿论！” 　　“来的竟是一群山匪，专劫过路商户，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匪，已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他们之手，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碰到这种恶匪我哪还能忍，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飞冲出去，当场便持剑砍下了匪首脑袋，吓的一群来势汹汹的土匪当场屁滚尿流慌不择乱的逃走。但我又怎么会放过一群为非作歹的恶匪呢？于是我……” 　　表哥的活力跟齐湛有的一拼，连说带表演的讲完了这一个反杀恶匪的凶险之事，生动形象，非常精彩。 　　他一表演完齐湛就啪啪啪的给他鼓掌，直呼表哥厉害。 　　就是其他人的表情都挺复杂，尤其是那位打扮的英姿飒爽的表嫂。 　　在周表哥打算继续跟齐湛吹的时候，周表嫂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周表哥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并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周表嫂，小心翼翼道：“媳妇儿，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嗯，所以事情的真相就很明白了。 　　大舅母在旁边笑着解释，“你们表嫂家里是开武馆的，平常也会做一些运镖或者护送人的事，文英从小跟着他爹习武，武功高强，她那一众师兄弟没一个能打过她的。” 　　“表嫂真乃女中豪杰！”齐湛转头就开始夸上了。 　　周表嫂豪爽一抱拳，“听说表弟也开始学功夫了，那有机会我们过上几招。” 　　齐湛连忙点头，“没问题。” 　　周表哥的风头瞬间被抢走，他也不敢说什么，叹着气坐回原位，表情忧郁的表示，“我媳妇儿太能干了。” 　　这话齐湛跟他很有共鸣，注意力又立马转移到了周表哥身上，跟他探讨起了自家媳妇儿也能干的事，媳妇儿优点太多，就有说不完的好话，以及其他人完全插不进去。 　　穆汀想了想，起身问周表嫂带来的辣椒在哪里，如果多的话他可以拿去做菜，一会儿全家人一块吃饭。 　　穆汀馋有辣椒的火锅好久了，在其他调料都不缺的情况下，放辣椒就如同注入了灵魂。 　　“多呢，整整一口袋呢，”周表嫂就起身引着穆汀去看。 　　“当时我们去了塞外，那边番邦人多，卖什么的都有，这红彤彤的东西据说还是从海那边来的，一路上用盆种着，在路上接了一茬儿又一茬儿，那些番邦人就全给晒干收起来了，我们当时看到那盆栽，就问有没有种出来的果子，那番邦人起初还不肯卖，怕我们买了果子自个儿回来种，往后他这花就卖不出去了。你表哥花了大价钱，够他这辈子吃穿不愁的，这才买了下来。” 　　穆汀对周表嫂道谢，“多谢表哥表嫂，让你们费心还破费了。” 　　周表嫂摆摆手，一脸豪气，“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再说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银子。” 　　穆汀笑：“表嫂，这辣椒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同时也是个能赚钱的生意，表嫂你待会儿尝尝我做的吃食便知道了。” 　　能不能赚钱无所谓，周家现在有生意做，味道好吃才最重要，“那我可就等着了，姑姑早给我们去信说你厨艺不错，来了京城我们就有口福了。” 　　她还跟穆汀说了个笑话，当初他们刚买到辣椒时自己也想尝尝什么味儿，结果碰这辣椒的人不是辣的舌头疼就是眼泪直流，谁都不觉得这东西能吃，定然是有毒。 　　穆汀想，如果有毒的话那大概是个能让人上瘾的毒物，爱上辣椒再想戒掉可就难了。 　　辣椒是有整整一袋，不过不是大麻袋，算下来就够做两顿火锅的样子。 　　穆汀分出一半，直接带着去了厨房。 　　正巧管家也来了，问穆汀要买些什么菜，他好安排人去买。 　　“今晚吃火锅，肉菜素菜都要，最好看看有没有牛肉牛杂，另外再买一些鸡鸭还有猪下水、猪蹄回来，我用的着。” 　　“是，”管家应下，知道今晚有口福了。 　　虽然他们下人没单独的锅底，但主子们吃完那锅底也不能浪费，拿过来涮菜正好。 　　之前吃过火锅的人此刻听穆汀提起，都开始咽口水了。 　　后厨开始忙碌起来，先将本来有的食材处理好，穆汀则忙着开始制作锅底。 　　今晚的火锅不仅有辣椒，还有卤味儿，卤煮火锅，味道同样一绝！ 第95章 卤煮火锅 　　买牛肉是件碰运气的事, 加上都这个时间了，自然很难买到。 　　不过鸡鸭还有猪下水、猪蹄这些就好买多了，家里人多不怕吃不完, 而且还有酒楼，带到酒楼去做菜也成。 　　猪下水和猪蹄交给下人清洗干净，穆汀杀鸭子取血取内脏，宰下鸡爪鸡翅，鸭掌鸭脖子, 又拿了几块豆干，切了几个大白萝卜，就准备开始做卤菜了。 　　荤的都要先下锅焯水, 然后再放入大锅中，加各种香料，加酒、酱油、黄豆酱、还有冰糖和盐，几个干辣椒, 再加水盖锅盖煮上两刻钟，之后加素菜进去，一块煮熟便成。 　　这卤味做好后可以直接就这么吃, 也可以放到火锅里煮一煮再吃, 怎么吃味道都不错。 　　今儿的吃食, 不管是卤味还是火锅味儿都很重，那香味便尤其明显, 从厨房飘出去老远，和周家表哥吹完各自媳妇儿领着一帮孩子在院里玩的齐湛等人都闻到了。 　　然后这脚便不由自主的朝厨房这边走，齐湛领着一群孩子以及周表哥在厨房门口趴着闻香气。 　　“有火锅的味道，今天肯定吃火锅，不过还有些别的, 我没闻出来，应该是汀汀做的新菜。” 　　这火锅周表哥是知道的，齐母给周家写的信中提到，那夸得叫一个味道好，当时看信就把他口水给馋出来了。 　　想到今儿就能吃到美味的火锅，周表哥瞬间高兴起来，扯扯齐湛的袖子，“你要不进去问问，最好是能问问还有多久吃饭，味道太香了，忍得难受啊。” 　　齐湛也馋，看了眼几个眼巴巴盯着灶的小孩儿，他挨个摸摸脑袋，“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问问。” 　　齐湛几步蹿到穆汀背后，“汀汀，好香啊，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穆汀正在制作火锅蘸料，这回有了辣椒，除了油碟和麻酱，也能做干碟了，这干碟用来沾腰片，猪脑还有血旺是最好吃的。 　　他回头看门口，周表哥和小孩儿们下意识把脑袋缩了回去，显得格外心虚。 　　穆汀便放下手中的活，去取了个盘子来，“吃火锅，然后还做了卤味。” 　　卤菜差不多要好了，穆汀就夹了一些鸡翅尖、鸡爪、豆干在盘子里，递给穆汀，“先端出去给孩子们吃，很快就能好了。” 　　火锅底料穆汀前面已经做好了，配菜也有下人洗干净，赵全把肉菜全切好，只等穆汀的卤味做好就能开吃。 　　“吃完就去看看爹和大哥二哥回来没，回来了我就让人上菜。” 　　“好，”齐湛端着盘子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开始分吃的，数着数每人分了两样，然后边啃着鸡爪边去前头看他爹回来没。 　　小孩儿和周表哥依旧跟着他，边吃边夸，“这味道可真是太绝了，这鸡爪子还能这么好吃，我家里厨子都不做这玩意儿，太暴殄天物了。” 　　齐湛啃完鸡爪已经吃上豆干了，“这算什么，猪肚子里的猪下水你吃过吗？还有牛下水，那才叫一个好吃，我看锅里有猪大肠，待会儿一定叫你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周表哥有些吃惊，“这猪大肠也能吃，那不是……不是装屎的吗？” 　　“洗干净了啊，一点味道都没有，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最好，省的跟我抢。” 　　周表哥小时候就被送去武馆学武了，也正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才能将武馆馆主女儿给娶回家，这习武之人，又是个常年在外跑商的，饭量是没得说，完全能对齐湛构成威胁。 　　周表哥一听齐湛这么说，顿时觉得那猪大肠定是美味不已，毕竟只有好吃才怕别人抢。 　　“那不行，你既然说的这般好，我定是要吃的，”分到的鸡爪和鸡翅尖吃完了，他觉得似乎更馋了。 　　几个小孩儿吃的手和嘴都油乎乎的，仰着头说还想吃。 　　刚说完，周表哥就见齐湛转身又朝厨房的方向跑，他连忙喊，“做什么？” 　　齐湛边跑边回答，“我看到我爹了，去跟汀汀说让上菜！” 　　周表哥领悟过来，领着一群孩子继续往前，“走走走，咱们去坐着等，很快就能吃上了。” 　　下人们开始往院里摆桌椅板凳，吃饭的人也很积极，等菜从后厨端上来时人全都围着桌子坐下了。 　　人多，一共有三张桌子，菜和锅底还有蘸料相继端了上来，最后上的是卤味，穆汀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长辈们坐一桌，同辈的男丁加几个大点的孩子一桌，女眷们则跟小孩儿一桌，也方便照看小孩儿吃饭，毕竟火锅很烫，让孩子自己吃她们也不放心。 　　穆汀简单介绍了下火锅和卤味的吃法，见主桌的人动了筷子其他人便也飞快吃上了。 　　火锅底料里面穆汀已经放了鸭血进去，前头可以先吃卤味或烫一些切的很薄的羊肉片，在锅里打几个滚就能吃了。 　　即便过了穆汀的手，茱萸酱也没什么苦涩味儿，但用辣椒做出来的火锅底料是真怎么吃都觉得更胜一筹。 　　周表哥他们没吃过，只一口一句的说好吃，但之前吃过火锅的齐家人就完全能吃出不同。 　　齐湛从锅里捞出鸭肠，对穆汀挑起大拇指，“汀汀，太好吃了，我以为之前的火锅已经惊为天人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外还有人，以后就是每天叫我吃一顿火锅我都愿意！” 　　周表哥对卤的软耙耙的肥肠同样惊为天人，他对齐湛说，“三表弟，你果然没骗我，这猪大肠太好吃了。” 　　好吃到都眼泪汪汪，当然，都是被辣的。 　　他们不像齐家人，从穆汀来后就经常吃加茱萸酱做的菜，已经很适应吃辣了，周家这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辣的吃食，自然有些受不了。 　　但不吃是不可能的，越辣就越想吃，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从开始只顾着吃卤味，到后面已经轻车熟路能自己下菜煮，知道什么菜配什么蘸料更合适，前后也就用了一刻钟吧。 　　味道太好，不管是火锅还是卤味，吃的完全腾不出嘴来唠家常，生怕慢一步就少吃点了。 　　齐湛他们这一桌战斗力最凶猛，毕竟全部饭桶都集中在这儿，其他两桌菜还没过半他们就已经让下人又上了一次菜了。 　　卤味是最先被吃完的，鸡爪又耙又糯，这入口一抿就能骨肉分离，肥肠鸭胗豆干这些都没骨头，一筷子一口，没怎么会儿就光了盘。 　　就是那要用手拿着啃的猪蹄，也没谁矜持，筷子一放就直接上了手，抱着啃，那叫一个香啊。 　　素菜味道也不差，尤其是萝卜，完全煮入了味儿，一口咬下去汁水就流出来了，萝卜甜滋滋，卤味浓郁，煮的不软不硬，若不是还有别的菜，他们光吃这萝卜都能吃个饱。 　　各种卤味大捷后，火锅又开始接受挑战，薄片的肉一人几筷子就解决了，厚一点的也没让他们费力，吃的似乎更香了。 　　锅里的鸭血煮熟后捞起来夹成两半，在干碟中打个滚，沾满辣椒面花生碎，吃进嘴里，那滋味叫一个绝。 　　周表哥时不时就得擦下眼泪，但丝毫没影响他下筷的速度，看穆汀的眼神也跟看神仙似的，激动的无以言表。 　　辣椒的魅力太大，穆汀自己也吃的很香，一点没收着，毕竟这一顿过后，还得再等好几个月才能吃上了，可不得多吃点。 　　后面等吃到每个人都饱了速度才慢下来，穆汀便顺势提起了辣椒的事。 　　“表哥可有意种辣椒，然后做一做这辣椒生意？” 　　经过这一顿火锅，这辣椒的好周表哥已经意识到了，旁的不说，就说这火锅，开家专卖火锅的店也能赚翻天。 　　而这辣椒肯定还能做别的菜，这多出来的一位调料，往后定能多出无数吃食来，家中经商，周表哥自己也跑商，这眼光还是有的。 　　他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表弟，这事表哥听你的，你说怎么做都行。” 　　辣椒迟早会进入市场，并且需求量巨大，这太平天下吃食生意是最好做的，也足够赚，穆汀有个挺大胆的想法。 　　“表哥，这辣椒要的多，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种，种出来后若不好卖就我来想法子。” 　　周表哥道：“种是没问题，有许多地方整个县辖下的村子都在橘子桃子之类的，若要的多，周家的地可以全部拿来种，另外我还可以找几个村子，包下他们的地，全用来种辣椒便是。” 　　“一点粮食不种不成，”齐大哥加入发表意见，“而且这辣椒若赚钱，周家还容易树大招风，或许还可以有更稳妥的法子。” 　　“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穆汀问道。 　　齐大哥说道：“得先让人知道这辣椒的好，上头有人护着，如此才能长久，而且百姓也能种的更安心。” 　　“皇上！”一提上头，齐湛立即就有了人选。 　　齐湛这会儿脑子转的还挺快，“让皇上下令呗，一个县的人都种，到时候不交粮食税，而是直接换成银子交税，百姓种的粮食只要够他们自己吃就成。” 　　穆汀和齐大哥相互看了眼，这想法也算不谋而合了，不过只这样还不够。 　　天下太平，人口会增加的很快，粮食需求也会更多，若想让百姓把种粮食的地拿出来种辣椒，百姓能不能同意另说，朝中大臣反对的肯定居多。 　　最好的法子还是得有高产粮食，可以一地产出就能供许多人吃饱饭，其他地方的百姓可以种一些特产，用银子换粮，都赚了钱还不缺吃，那才是最好的。 　　穆汀也挺遗憾，穿越一场也没给他点什么金手指。 　　辣椒要种，不过还得想个更妥善的法子，嗯，眼下更重要的是明天再请皇上吃顿饭，抱好大腿，然后才好谈大家一起赚钱的事。 第96章 野心 　　往宫内送吃食不现实, 所以想请天子吃饭呢就只能约天子出宫。 　　不过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天子再想悄悄出宫也不行了，多福和汪岐都不答应。 　　但带一群人出宫吃饭, 就更不可能了，只怕他前脚在酒楼坐下，后脚就有人往他跟前凑了。 　　至于凑来做什么，便看来的是什么人。 　　于是最后折中的法子是穆汀进宫给天子做饭，可以从外面带一些食材, 不过要经过重重检验，然后才能入天子的口。 　　天子看着烫了一片菜一片肉，又一片菜又一片肉的多福, 第一次感受到当皇帝吃饭真是件很麻烦的事。 　　当然，也可能不是第一次，但今天这感觉格外强烈。 　　今儿穆汀给天子做的还是火锅，红彤彤的辣椒在锅内随着汤底翻滚, 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沸腾的锅底透着满满诱惑，让人只想赶紧下菜进去烫一烫, 然后尝尝这红亮的锅底煮出来的吃食是个什么味道。 　　就像这会儿还在试毒的多福一样, 一筷子接一筷子的不停歇。 　　天子也看了眼旁边的穆汀, 挺想问他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菜，要让多福试这么长时间！ 　　当然, 天子没开这个口，他坐姿端正，面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猜就更不敢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 确定没任何问题，多福才开始伺候天子用膳。 　　切成薄片的牛肉在锅里打个滚，捞起放在油碟中，拌着碗中蘸料一块送入口中，先是麻，然后是辣，还有股浓厚的油味儿，与天子平常吃的不一样，虽然重，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更添了风味。 　　再嚼一嚼，麻辣鲜香全在这小小的一片肉里了，尤其是那股辣味，与天子平常吃的也不一样，天子脑中浮现出一个可以形容这辣味的词——刺激！ 　　一股冲鼻的刺激，更刺激了味蕾，满心都在叫嚣着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刺激。 　　那小小的一片肉也就塞个牙缝。 　　天子爱上了这牛肉片，让多福给他下了好些，一次性吃了个过瘾才让换了别的。 　　锅子天子是吃过的，宫中御厨会做的锅子很多，但这种加辣椒放牛油的天子却是第一回 吃。 　　尤其这桌上摆了许多内脏，什么鸭下水，牛下水的，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往常是绝不会出现在天子膳桌上的。 　　今儿穆汀做清洗这些东西时还被御膳房总管石原拦过，很担心穆汀将这些东西送去给天子吃会直接丢了脑袋。 　　后面还是多福在询问过天子的意思后，这些下水才上的桌。 　　天子从前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吃过几顿穆汀做的饭后时常就会惦记，尤其好奇他能折腾出什么新吃食。 　　天子觉得穆汀敢把这些东西带进宫给他吃，想必齐家人都尝过，甚至觉得不错，不然绝不敢呈到他面前的，如此，那他自然不能辜负这一番心意。 　　毛肚七上八下，吃到嘴里是又脆又嫩，尤其是中间裹着辣椒和葱，天子吃的额头都冒了汗，但筷子和嘴丝毫不想停。 　　还有那牛蹄筋，煮得软软的，入口就是满嘴的黏糯，味道好到似乎吃过就能叫人记一辈子似的。 　　还有什么鸭肠，鸭血，甚至是卤过的猪大肠，这些内脏哪样都不差，味道实在好极了，可完全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天子凝视了穆汀片刻，还是没将让穆汀进宫当御厨的话说出口，他是天子，不能太过重口腹之欲，这不合适也不该。 　　当然，如果齐家人有眼力见点儿，时不时请他吃顿饭就很好了。 　　吃到八分饱，天子有些不舍的放下筷子，打算先说说话，等吃进肚里的消消食，然后再接着吃。 　　天子看向穆汀和齐洵，“说吧，这回又想求朕什么？” 　　天子接过多福奉来的茶，喝了口，也有些想笑，他这每吃一顿饭就得给齐家人办件事，还真有那么点吃人嘴短的意思。 　　齐大哥没说话，让穆汀自己说。 　　穆汀上前两步，指了指锅中浮在面上的辣椒，“皇上，小民想请您给个特许，让小民安排人多种些辣椒，此物一旦上市卖定会获许多百姓青睐，同时也是一个给百姓和给朝廷增收的来源，钱途无量。” 　　穆汀将钱字咬的格外重。 　　“卖辣椒啊，朕还当你是打算做这火锅生意呢，”天子对这名为火锅的吃食很满意，也觉得拿出去赚钱必能日进斗金，倒没想到穆汀打不是这火锅的主意。 　　穆汀解释道：“皇上，您今日吃着觉得这火锅美味，正是因为辣椒这位必不可少的调料，火锅虽有许多做法，不沾任何辣也能很好吃，但小民觉得这火锅中的主流必是这麻辣火锅。” 　　天子想了下，他也是更爱这麻辣的，觉得吃着更有味儿。 　　“那你说说，要种多少，多到要朕来给特许？”天子饶有兴致地开口。 　　昨晚提到说要找天子当靠山来种这辣椒后，穆汀回去便写了个详细的计划，大概就是辣椒种植——销售——食用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辣椒可以大量种，把他之前提到的一个县城扩大到整个州府，凡百姓愿意都可种植辣椒，到收成之时由钦定的商户去收，每年由当地衙门提前贴出辣椒的售卖价格，以统一价格收购，谁都别占太多便宜也不吃大亏。 　　这样既不影响百姓种植粮食，又能让他们多一笔收入，市场上还能多一味调料供给，商户也赚了钱，朝廷收了税，皆大欢喜。 　　而这其中有两点难处，一是得让百姓愿意种，二是商户能守得住这辣椒生意，刚上市的辣椒不说天价但也绝不便宜，大把的银子往口袋里装，有几个不眼红的，如此一来，为抢这辣椒生意，那出头的商户就危险的很。 　　所以穆汀的想法是成立个商会，专做这辣椒生意，同时还要担当起培育研究新品种的责任，银子不能只进不出，也不能不承担任何责任，否则这银子就赚的太轻松了些。 　　百姓种植，商户售卖，当地官员负责管理，收来的税按朝廷要求进入国库。 　　计划很详细，天子的视线落在了培育研究新品种这事上，他指着问穆汀，“这个仔细说说。” 　　穆汀点头，“皇上可知有一似驴非驴似马非马名唤骡子的牲畜？” 　　“朕曾在书中看到过，据说那驴和马交合而生，是个四不像。” 　　“是，动物杂交可出新物种，植物嫁接也能得出新品种，所谓的培育研究便是将一样样的未知变成已知，比如用什么样的种植方法可以提高辣椒产量，可以延迟或提前辣椒成熟时间，又怎么才能得出新品种的辣椒，这便是培育研究，是通过一次又一次试验得出的有效结果。” 　　天子听完，捏着纸的手指动了动，好半响才说话，“除了辣椒，别的也可以，可对？” 　　这是一个肯定的问句。 　　穆汀点头，“对，就像水稻，每年都选颗粒最饱满的稻子做稻种，一年年下来，庄稼人就会发现这稻子的产量越来越高，这样的行为也称之为择优。” 　　简单比喻就是，选个最好的儿子传皇位。 　　天子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提高了粮食产量，便降低了百姓忍饥挨饿的可能，日子一长，还能家家有余粮，便是碰上天灾人祸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作为一个皇帝，一个有野心的皇帝，大概没人不想被称一声明君。 　　可要做好一个真正的明君却难的很，仅让百姓吃饱穿暖这一点，历代帝王无一人做到过。 　　景昭帝的野心开始滋生扩长，他想做这千古第一人。 　　穆汀说的是辣椒，天子从他这些言语中听到也看到了更多。 　　“特权朕可以给，不过朕要你再拟一个更详细的章程，你要种多少辣椒朕都允。” 　　穆汀听出天子心情不错，语气偷着轻快，嘴角也有了笑意，但眼中的却透着另一种情绪，是欲。望，势在必得的欲。望。 　　“是，多谢皇上，小民一定会尽心写好章程。” 　　穆汀知道，天子要章程并不是为了辣椒，但一举多得的事，他何乐不为。 　　心情好了，饭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说完正事后天子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火锅，穆汀和齐大哥识趣地告退。 　　齐大哥今儿就是负责领穆汀进宫，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不笨，从刚才天子和穆汀的对话中猜出了天子的意图，往宫外走时，齐大哥问穆汀，“这培育研究能成吗？” 　　穆汀回答：“自然能成，虽然过程可能有些慢，也会经历无数失败，但只要有心有人，便一定能成。” 　　穆汀说完就笑了起来，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大哥，皇上真是个好皇上，一位是非分明，心怀天下的好皇上。” 　　能有这样的天子，当属幸事。 　　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哥，你，爹爹，二哥，还有这朝中许多大人们，你们也都是好官，辅佐贤明，造福天下。” 　　他也愿出一份小小的力。 第97章 因果 　　穆汀将辣椒的种植培育计划写好后让齐父代为转交给天子, 当天齐父也带回来一个消息，天子已命礼部开始为筹备太后五十大寿一事。 　　据说，办寿宴是太后自己同意的。 　　用的是给所有人添添喜气的理由。 　　因刺杀天子和毒杀茶楼十几个百姓的事, 京城最近的风头有些紧，太后在这时办寿宴，喜气能不能添上无法得知，但说出来的话是好听的。 　　这一答应也遂了许多人的愿，好似一切都准备好, 只待那日到来了。 　　当然，有人遂愿自然也有人不满，比如晋王府, 或者说依旧是晋王府。 　　晋王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晋王府今年的运势是不是不好，好像所有人和事都在跟他对着来，而他想做的, 一件没成。 　　晋王召集了秘密养的几个幕僚，共商造反一事该怎么办。 　　晋王已经确定这一切的事都是在穆文晖那老鬼在背后作乱了，但他自个儿心虚, 又不能跑到天子面前去揭穿穆文晖的真面目。而且晋王也怀疑他那皇帝侄儿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就等他们动手好将他们给一网打尽呢。 　　晋王顾虑颇多, 便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如今就被僵在中间，造反不是, 不造反也不是。 　　晋王大概这辈子都这么恨过一个人，如今是恨不得将穆文晖这搅屎棍直接大卸八块。 　　穆文晖与天子对上，不论谁赢都不可能放过他，但他现在就起兵造反，前有天子, 后有穆文晖虎视眈眈的盯着，同样谁都不会放过他。 　　晋王时不时想起便觉头疼，如今不是装病，而是真快病了。 　　幕僚们显然也没见过这等局面，觉得晋王就跟出嫁女儿偷夫家东西补贴娘家，夫家说他吃里扒外，娘家说他偷的东西少，骂他没用，最后下场是里外不是人。 　　众人坐在屋里，面面相觑了一阵，晋王先开了口，“诸位先生可有什么高见？” 　　幕僚们又你看我看你，最后其中一位身着素白衣，浑身透着清贫样的中年男子起了个身，朝晋王拱手询问，“王爷如今是想谋大业还是想活下来？”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不管想做什么，前提都必然是能活下来。 　　这京城风雨即来，晋王的脑袋是悬在脖子上的，能否谋大业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他其实没得选。 　　晋王微微沉了脸，不过没动怒，而是叫那中年男子继续说，“胡先生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王爷，棋子也自有棋子的用处，这一步棋对，对方满盘皆输，而一步棋错，己方亦是作茧自缚，顷刻间覆灭。” 　　“王爷，若非要让您选一人为帝，当今天子和穆国公二择其一，王爷当如何选？” 　　晋王被问的有些烦躁，“本王谁都不选！”若愿意让别人当皇帝，那他还费尽心思造反做什么。 　　晋王不想听废话，“说点有用的，说不出来就坐下！” 　　被晋王称为胡先生的幕僚并不识趣，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后面还加了句，“王爷一定要做出选择。” 　　如此不识抬举，晋王愤而甩袖，“闭嘴，胡卓，你这是想要跟本王作对吗？” 　　晋王冷冷的看着胡卓，“本王如今是处境不大好，可还轮不到你这小小幕僚在本王面前叫嚣，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本王不介意先处置了你！” 　　胡卓抬手恭敬一行礼，跟倔驴似的，“王爷，您现在还有两条路可走，若及时做决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晚了，王爷便只剩下一条路了。” 　　“胡卓，你好大的狗胆！” 　　晋王的愤怒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死死盯着胡卓，怒道：“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给本王拖出去，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在场的幕僚们也急了，纷纷起身出言劝说。 　　其中一位颇得晋王信任的幕僚走到晋王跟前同他说道：“王爷，胡卓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他今日提出此番话其中定有深意，王爷不若先顺着他，听他将话说完再行处置也不迟。” 　　当着幕僚的面杀幕僚，其他人未免兔死狐悲，跟晋王离了心。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近来极易动怒，而且气多了脑子似乎也不够使了，只觉得这也让他不满那也让他不如意。 　　亲近幕僚的这番话晋王虽听进去了，但心中却越发愤怒了，他竟被穆文晖那老东西逼到了如此地步，这笔账他一定要算！ 　　晋王挥手，让众人坐回原位，“那本王选楚睿，再不济他是楚家人，本王好歹是他皇叔，便是要对本王下手也会有所顾忌。” 　　胡卓道：“王爷如此想便是最好的，那接下来王爷便要等，等到太后寿辰那日。” 　　胡卓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判断，“那在朝堂上提议给太后办寿宴之人皆与穆国公有些关系，显然是受其指使。同时也说明，穆国公极有可能会在太后寿宴上动手，这便是王爷的机会，王爷只需……” 　　因前头对穆文晖生出的恨意，胡卓后面这番话倒让晋王很是满意，尤其是将穆文晖一网打尽这话，正是晋王心中所想。 　　晋王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如此，那本王就等着寿宴那日，”除掉穆文晖，重获楚睿的信任，再重图大业。 　　采纳了胡卓的意见，晋王便让这一众幕僚退下了，他心情不错，便打算去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楚蘅。 　　楚蘅还活着，不过整个人了无生气，跟快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楚蘅屋里还关着一人，正是当初被楚君玉半夜掳回来的魏子栎，魏家人早已放弃他，连他死活都不在乎，更不会关心人在哪儿了。 　　晋王看着楚蘅要死不活的样子，怕哪天没看住就真让他死了，所以他便扣下魏子栎直接把两人关一屋，痛恨之人在眼前，大概不会有人舍得先对方一口咽气，总会比谁活得更久。 　　晋王进门时发现楚蘅在看画，而魏子栎坐在轮椅上，目光直直的看着楚蘅，眼中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 　　晋王对此很满意，说明他的法子起到了作用，晋王府短时间内不会办丧事了，不会影响他进宫给太后贺寿。 　　不过当晋王看到楚蘅手中画像上的人时，刚生出来的那点满意瞬间化为愤怒，他一把抓过画像三两下撕碎揉成一团重重扔在地上，“蠢货，不争气的东西，到现在还在想男人，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废物样，都是谁害的，到如今这地步，你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晋王甩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楚蘅脸上，他怒道：“本王怎么生了你这没用的东西！” 　　楚蘅闻言笑了声，满脸嘲讽，“那该问你，毕竟子肖其父。” 　　晋王抬起巴掌又想动手。 　　而楚蘅仰头伸着脖子把脸往他跟前送，“打啊，别犹豫，没用的儿子就该被打死，不然会堕了你一世英名，传出去不好听。” 　　晋王的巴掌反倒落不下去了。 　　楚蘅勾起嘴角，冷笑。 　　他推开晋王，从床上下来捡被他撕烂的画面，小心展开抚平摆在床上，一点点的将画给拼成原样。 　　晋王对此很不解，“一个已经嫁了人的男人就值得你这般惦记？” 　　楚蘅回头，看着晋王，认真又郑重地说道：“他不是穆汀，他是我爱的人，他已经死了！” 　　魏子栎在后面补刀，“楚蘅，他是被你害死的。” 　　楚蘅显然被刺激到了，他猛地转头看向魏子栎，双眼赤红，“闭嘴，你没资格说这话！” 　　魏子栎轻笑一声，“我有没有你不是最清楚吗？楚蘅，你喜欢的人被你害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示弱。 　　唯有晋王听的很迷糊，“穆老鬼那假嫡子不是在齐家吗，你们怎么说他死了？” 　　但没人给他解惑，楚蘅突然发疯大叫着让晋王滚出去，晋王不动他就开始朝晋王扔东西，那双赤红的眼满是凶狠像是要吃人一般。 　　晋王意外中又夹杂着不悦，骂了楚蘅几声不争气，气哼哼的甩袖走了，连个说请大夫来给楚蘅看看的话都没有。 　　晋王一走，守在门外的护卫立马就将门关上了。 　　魏子栎看到这情形，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对楚蘅说道：“再多发疯几次你就会变成真正的疯子了。” 　　“真正的疯子会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届时你想见谁就能见到谁，小王爷，你是不是很期待那日的到来？” 　　“当一个疯子可比当一个哑巴有趣得多。” 　　这些话楚蘅不知听见了没，依旧在胡乱愤摔东西，瓷器碎了一地，椅子脚分了家，整个屋里乱七八糟，唯有那被他捡起来放在床上的画没被动过。 　　魏子栎作为旁观者将他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是笑非笑的说道：“小王爷可真是痴情哪，穆汀一定会很感动的。” 　　感动到想你早些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早些下去陪他。 　　魏子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眼中寒光乍现，谁毁了他，他必然十倍百倍奉还！ 第98章 负心汉 　　下学后齐湛跟想去吃饭的余旭尧等人一块去酒楼, 在街上巧遇了周家表妹。 　　巧遇的位置也挺微妙，在一家艺馆外，还不是一家寻常艺馆, 这艺馆隔壁有一家青楼，京城的公子哥们都知道，这艺馆与青楼只隔一扇门，门一开，是快活还是只听曲儿, 端看银子给的多少。 　　齐湛在他表妹身旁左瞧瞧右瞧瞧，除了她和丫鬟外其他熟识之人了。 　　齐湛试探的问，“表妹可是对这艺馆好奇？” 　　周家表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唤周婉月，乃是齐湛二舅的小女儿，周家也是男丁多，总共就两个姑娘, 从小就捧在掌心当宝贝宠着长大的。 　　齐湛觉得她可能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所以会有些好奇。 　　周婉月却摇了摇头，“不是的, 我在等人。” 　　齐湛有点懵, “这艺馆里有表妹熟识的人？” 　　“我未婚夫, ”周婉月语出惊人。 　　齐湛瞪眼，什么情况？ 　　周婉月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明显憋不住了，但看了看齐湛周围的人，没敢开口。 　　齐湛便回头看他的好兄弟们，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毕竟是涉及到人表妹的终身大事, 余旭尧等人虽然很好奇，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不仅退后了还自觉捂住耳朵表明自己绝没偷听。 　　人一退后，丫鬟就愤怒的说开了，“表少爷，小姐是去年定的亲，那人是县里一个穷书生，因受了周家恩惠才能读书科举，去岁他考中举人，老爷便提过完婚一事，却不想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非说只有举人功名配不上我家小姐，要等春闱考中进士，然后再风风光光回去迎娶小姐。” 　　“结果倒好，”丫鬟伸手一指面前的艺馆，“那白眼狼刚进京没多久就来了这种地方，竟还骗小姐每日都在客栈里专心温书，我呸！” 　　那举人名唤冯思学，说春闱要提前到京找住处，好好温书，所以去岁科考完没多久便启程来了京城，年都是在京城过的。 　　冯思学为了能将周家的银子骗到手，供他在京城逍遥快活，对周婉月还是很积极的，隔些时日就给周婉月送信。等他们来京后都还托人往齐家送过信，也是给周婉月的。 　　周婉月对京城不熟，加上齐家又没同龄的小姑娘陪她说话，她便生了去看冯思学的想法，也是巧，刚出门没多久便碰到了，冯思学与两个同是读书模样打扮的人笑容满面的进了这艺馆，艺馆的姑娘似乎跟他们熟的很，一口一个冯公子喊的极亲热，还说谁谁谁一直在等他。 　　即便不知这艺馆跟隔壁青楼的关系，周婉月也看出冯思学这情况不对了，她也没冲进去直接质问，而是带着丫鬟花银子把冯思学来京后做的事都给打听清楚了，今儿便是特意来此等冯思学的。 　　齐湛看了看这两细胳膊细腿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皱了皱眉，“等到人了，然后呢？你们打算做什么？” 　　齐湛给小姑娘讲这事的危险，“那王八蛋不是一个人，而且还都是男人，他若存想对你们做点什么，你们两个小姑娘要怎么办？” 　　“还有，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再看看旁边，就那王八蛋拉你到里头走一圈，你名声就毁了，到时候他再用你名声已毁，假惺惺的说什么不嫌弃，纳你为妾之类的话，你爹娘不得气死吗？” 　　“还有……” 　　齐湛还有的话没说完，他看到周婉月的丫鬟掏出了一根擀面杖，拿在手上转圈玩儿。 　　齐湛：“……所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周婉月温柔的笑了笑，说道：“表哥，我又不傻，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应对之策，小竹是大嫂家武馆收留的孤女，虽很小就跟在我身边了，但武艺却不差，是大嫂手把手交出来的，对付冯思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完全没问题。” 　　“而且，周家还有齐家撑腰呢，冯思学哪敢对我做什么，除非他前程不想要了。” 　　齐湛：“……”行吧。 　　只是他不明白，“冯思学既知周齐两家的关系，又知道你来了京城，还敢明目张胆的往这艺馆跑，怕本就没想要前程了吧。” 　　周婉月道：“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他最近才开始频繁来这艺馆的，据说里面新从南边来了位花魁，估计是被勾走魂儿了吧。而且谁又能想到我一个姑娘家敢来这种地方呢。” 　　齐湛想也是，寻常良家女子就是路过这艺馆门口都是步履匆匆绝不往里多看一眼，像周婉月这样大赤赤在门口站着等的实在少见，还会找人先把消息打听清楚，既聪明又果敢。 　　齐湛夸奖道：“表妹不错，不愧是我齐湛的表妹！”一句话夸了两人。 　　周婉月笑了笑，没说话。 　　齐湛又问，“那你知道这王八蛋一般什么时候出来吗？”齐湛觉得自己身为表哥，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正好他有好久没打架没活动筋骨了。 　　齐湛下意识掰了掰手指，活动活动了肩膀脖子，拿出了大干一场的气势。 　　周婉月说，“具体时辰不准，不过一般不会过夜。” 　　“那表哥陪你等，”齐湛还指挥青松让他去给穆汀报信，说晚些去酒楼接他。 　　然后齐湛又去跟余旭尧几人说话，“今天先在这儿堵个王八蛋，等揍完了再去酒楼吃饭。” 　　即便没听到齐湛表妹说了什么，但在艺馆外头等未婚夫，无非就那么点事，他们猜也能猜到，毕竟来参加春闱的举子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的可不止一两个，其中不乏有家室已定亲的。 　　“没问题，齐三你的表妹就是我们的表妹，这王八蛋敢负表妹，看小爷不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也是一群人好久没打过架的，正手痒呢。 　　说起来打架，他们其实挺想念赵明飞的，不过赵明飞最近被他爹管的很严，每日除了来上学就是被关在家里，压根没时间跟他们打架。 　　众人微微叹息，遗憾啊，少了赵明飞这么个对手，生活都少了许多乐趣。 　　几人又开始谴责起赵明飞不是个合格的纨绔，毕竟一个真正的纨绔要存有随时随地搞事的理想，这样生活才能更多姿多彩。 　　等人实在闲，他们还叫了下人去买瓜子，就蹲在艺馆门口磕，又因为衣着华丽，站没站相，旁人一看就觉得不是善茬儿，路过的人都有意避开，本来想进艺馆的也默默转身走了，严重影响了艺馆生意。 　　成功把艺馆的妈妈给引了出来。 　　“几位公子是在等人还是想进来玩玩儿？” 　　齐湛摸了张银票给她，“等个人，一会儿就走。” 　　妈妈看着手里的银票，扭着腰笑着走了，既然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那爱站就站呗，而且这些可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想赶人也没那个胆子。 　　天色渐晚，街两边的铺子开始点亮门口的灯笼，呈现出了另一种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景象。 　　来艺馆寻乐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而不过夜的也开始慢慢往外走。 　　冯思学今儿得了花魁青眼，在屋里给唱了几首曲儿，又陪着喝了一会儿酒，到被人催着离开时冯思学已经醉醺醺，走路都打晃了。 　　而在外面嗑瓜子磕的嘴都干了齐湛等人在周婉月点头确认冯思学出来后，瓜子一扔，一群人三两步就冲了过去，也不说话，举着拳头就开始揍人。 　　阵仗挺吓人，与冯思学一块出来的两人下意识躲到了一边，过路的也纷纷停下瞧热闹。 　　冯思学刚开始还有点懵，挨了几下后就痛清醒了，然后抱着脑袋满地滚，嘴也没闲着，一边问齐湛他们是谁，一边放出了狠话。 　　“我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你们敢打我就不怕我报官啊…”齐湛往他脸上打了一拳，成功断绝了他报官的想法。 　　冯思学接着又开始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齐家姻亲，你们敢惹齐家，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哟，不仅背着未婚妻逛窑子还敢打着齐家的名号在外头耍威风，厉害啊。” 　　余旭尧接了句话，然后伸手揪住冯思学衣领把人往齐湛那边一扔，“齐三，你家姻亲，你来教他规矩。” 　　冯思学听到那声齐三，心中一咯噔，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完了。 　　齐湛让其他人都退开些，把冯思学按地上，微微一笑，“来，跟爷我说说你跟我齐家是什么姻亲，要我怎么吃不了兜着走，仔细说说。” 　　冯思学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慌乱摇头，“我不是……齐三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 　　齐湛语气温和，“什么误会？只是什么？” 　　冯思学想挪动身体往后退，目光却触及到朝他走来的周婉月，冯思学完全没想过周婉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看到人顿时眼前一亮，觉得救星来了，连忙朝周婉月伸手，“婉月，婉月救救我。” 　　周婉月温柔的对齐湛说道：“表哥，你放了他吧。” 　　齐湛犹豫了下，还是挪开了脚。 　　就在冯思学心中欢喜想要爬起来的，周婉月又开口了，“小竹你去吧，下手别太轻。” 　　小竹一声爽利的是，然后手中擀面杖都快在空中舞出了残影，冯思学除了惨叫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等后面冯思学哀嚎都断断续续了，小竹才收了手，大声对冯思学说，“三日之内把你从周家拿走的银子尽数还回来，否则咱们就公堂见！” 　　冯思学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脑海中也只回荡着完了这话。 　　收拾完人，齐湛他们便准备撤了，刚转身耳边就响起了个熟悉的声音，“看来我来迟了。” 　　齐湛吓的下意识往街上蹦，并反应迅速的解释：“汀汀我没有进青楼我只是为了打那王八蛋多迈了几步台阶我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 　　一气呵成，说完都不敢大出气，生怕穆汀不信他。 　　穆汀轻声笑，“我信你，而且你不是说了上青楼要我陪你去嘛，我相信你一个人是绝不会去的。” 　　齐湛立马点头，“对，汀汀你记性真好，什么都记得。” 　　穆汀视线落在冯思学身上，说，“我记得的事多着呢。” 　　“在人家门口动手不好，影响别人做生意，既然是家事，那就把人带回家说吧。” 　　穆汀这语气有些重，齐湛猜到其中肯定有事，立马挥手叫青松去捆人。 　　然后又对其他人说明日再请他们吃饭，知道这是有事，余旭尧等人很给面子的带着人走了。 　　穆汀等人往回走，齐湛凑到穆汀身边问，“汀汀你认识这人？” 　　穆汀摇头，“不认识，但昨日见过，跟穆邱坐一桌喝茶，还收了穆邱的银子。” 　　消失的棋子再出现，意味着穆文晖又想自己，要给他找新麻烦了。 第99章 穆邱的目的 　　冯思学是个贪生怕死得很明显的人, 被带回齐家后，都不需穆汀他们过多恐吓威胁，齐父和齐大哥齐二哥往他跟前一站, 冯思学便什么都招了。 　　起初他的确是因为好奇，被人劝着去了艺馆，等发现艺馆与青楼仅一门之隔后，冯思学又觉多了些刺激，尤其是艺馆的女子看着清雅出尘, 旁边青楼的妖媚动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和诱惑，让冯思学难以自持, 来艺馆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时常去这样的地方花销太大，虽有周家在背后支持，但冯思学也清楚他不可能要银子要的太频繁，否则定会引起周家人怀疑, 所以冯思学一边写信安抚讨好着周婉月，一边惦记着另寻出路找银子。 　　穆邱便是在这时候找上冯思学的，从冯思学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周家人的信息, 得知周家人要来京城后, 穆邱就让冯思学想办法混入齐家, 然后帮他办一件事，事成后不仅有重金酬谢, 还言那艺馆里的姑娘，冯思学看上哪个穆邱便将哪个赎出来赠与他。 　　冯思学起初还有些犹豫，直到青楼来了个新花魁，一见就迷住了冯思学的眼，再见穆邱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穆邱的要求, 还从穆邱手里支走了一些银子。 　　也说因为这，冯思学才会送信到齐家，他觉得信送的频繁，齐家人对他总有些印象，加上他还是周婉月未婚夫，届时他在信中暗示下，周婉月只要齐家人面前提一提，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入齐家。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齐家人对他不设防，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就能完成穆邱交给他的任务，从此攀上穆国公府，并抱得美人归。 　　至于周家和齐家，跟穆国公府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冯思学不知这京中局势，来京后也几乎都扑在了女人身上，所以对穆国公府的了解仅限于既是国公府，那必是寻常大臣不可比的。 　　听完冯思学的话，齐湛在旁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二舅舅的眼光这么差吗？竟然选了这么个玩意儿给表妹当夫婿，他一点都没继承外祖父的慧眼。” 　　“回头得好好跟外祖父说说，让他管管二舅舅。” 　　无论是作死还是引人注意，齐湛从来凭借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一点水分不掺。 　　他这番话刚说完就被齐父给横了一眼，“长辈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齐湛噘嘴，觉得自己没错，不过爹的话不敢不听，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穆汀看他这样有些好笑，便抓住他的手，手指挠了挠他掌心，齐湛瞬间眉开眼笑，高兴了。 　　两人握着的手没松开，冯思学也还没审完，齐大哥凝视冯思学生，“穆邱让你做什么？” 　　冯思学身子下意识一抖，不知是被齐大哥给吓到了还是穆邱让他做的事太可怕。 　　“我…他…”冯思学不敢说，“说了我会没命的。” 　　齐大哥道：“大理寺审犯人的手段可听过，若是不肯说，这世上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齐大哥在说这话时整个人气势都变了，格外凌厉，冯思学直接打了个冷颤。 　　“我…”冯思学结结巴巴的开口，试图跟他们谈条件，“我若说了，你们…你们能保我性命吗？” 　　“就看在我是未来周家女婿的份儿上，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让我活着我就说，我什么都说。” 　　不提女婿这茬儿还好点，一提这火气又往上涨了点。 　　齐大哥眼神闪过冷光，“好啊，那你说，我们不动你。” 　　冯思学判断不了这话真假，但在齐大哥的威慑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得把穆邱交待他办的事说了。 　　“他让我想法子给一个人下药，并将他引到一个小院，”冯思学小心地看了穆汀一眼，虽没直接点名，但都知道就是冲着穆汀来的。 　　穆汀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贼心不死，看来我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齐二哥分析道：“引你去指定的地方显然是为了抓你，日子将近，你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这点穆汀从未怀疑过，而且肯定是穆文晖指使穆邱做的，穆邱在他手上吃了几次亏，所以不敢自己动手，便找上了冯思学这种不清楚情况又跟齐家沾点关系的人，看着稍微聪明了一点。 　　就是选的人不行，选了个软饭硬吃，贪生怕死的货色。 　　冯思学但凡聪明点，或不流连青楼把自己伪装好了，兴许还有点机会，而现在，就是穆邱送来给他们提醒的。 　　在问出要下什么药以及小院的位置后，齐大哥转头就叫了直接把人给扭送去衙门，以意图谋害穆汀的罪名。 　　冯思学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一直在喊，“我全都告诉你们了，不是说好放了我吗？” 　　“我不去衙门，放开，我还要参加科考，你们快放开我。” 　　齐大哥好心提醒他，“去了衙门你兴许能活长点，在外面可就难说了。” 　　毕竟在狱中动手杀人，这无意是在挑衅天子，相信现在这敏感之期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冯思学被送走后，齐父问穆汀有什么想法。 　　穆汀道：“既然他们这么费劲心思的找我麻烦，连地方都给准备好了，我也不能浪费。” 　　见穆汀心中有了主意，齐父便没多问，只道：“府里的人手你随意调动，若需要其他的跟老大说便是。” 　　穆汀道谢，“谢谢爹，不用那么多人，有齐湛就够了。” 　　听到有自己的事儿，齐湛立马积极起来，询问穆汀他能做些什么。 　　一行人出了门往外走，周家这女婿算没了，还得跟周家人把事说清楚。 　　在之前周婉月已经把冯思学做的事说过了，周家人为此气愤不已，不论长辈小辈全都存了要狠狠教训冯思学一顿的想法。 　　齐湛二舅也挺内疚，他给女儿选这未婚夫也是看在当初冯思学勤勉好学，家中那般清贫都还坚持读书，这样的人将来必有大出息，女儿跟着他也能过上好日子。 　　谁曾想，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来了京城就大变样。 　　周婉月自己倒看的开，觉得看清了冯思学的真面目也好，免得稀里糊涂的嫁了，往后吃更大的亏。 　　周家不缺银子，她也不是非要当什么官夫人，只要能嫁个喜欢她，能真心待她好的人就行。 　　不过女婿可以不要，但冯思学从周家拿走的银子却得让他还了，还有春闱的事，若让这样的人考中进士，将来当了官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齐湛自觉站出来，表示替冯思学扬名的事就交给他了，他要让冯思学连参加的春闱的机会都没有！ 　　祸害人名声，替人散布做的“好事”他们纨绔最在行了。 　　今天打架活动了筋骨，明天又有事可干的齐湛特别兴奋，跟穆汀一块回院子的时候都是用蹦的。 　　当然，他没忘记最重要的事，一进门就从背后抱住穆汀，把下巴抵在他肩头蹭，当挂件似的挂在了穆汀身上，“汀汀，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啊，你告诉我呗。” 　　齐湛觉得自己从没给穆汀帮过什么忙，这次穆汀能用到他是他的荣幸，所以他一定要尽心尽力，漂漂亮亮地把事给穆汀办好！ 　　穆汀拖着他在屋里绕了一圈，拿了纸笔出来开始写信，信是写给穆邱的，告诉他人已经带出来了，让穆邱到定好的地方去接人。 　　穆汀将信装好，“明日在街上叫个人给穆邱送去，然后我们去那处院子等他，然后……” 　　自然是把所有该算的账算清楚了。 　　让反派都下线吧！ 　　穆汀心中冒出这句莫名有些中二的话。 　　穆汀把齐湛和他的小伙伴们要做的事说清楚了，见齐湛一脸郑重地点头，不由笑了起来，“那明天就拜托你了。” 　　齐湛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我一定办好，汀汀你就放心吧。” 　　穆汀伸手捏他脸，光滑细腻，手感挺好。 　　齐湛很顺从的让他捏，模样看着实在乖巧可人，想让人做点什么。 　　穆汀转身去梳妆镜前的抽屉里翻出了他之前用过的口脂，伸手沾了一点抹在齐湛眼角和嘴唇，穆汀对齐湛说，“你哭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泪水划过眼角，湿了胭脂，染开红晕，一定会很好看。 　　齐湛一边嘴上说着汀汀你好坏，一边实诚的眨眼睛想哭，然后他发现，“汀汀，我哭不出来。” 　　模样委委屈屈。 　　穆汀立马说，“够了，这样就很好，比哭起来更好看。” 　　齐湛保持着委屈的模样问穆汀，“那汀汀你要看多久？” 　　穆汀手指从他眼角划过，说，“要看一辈子。” 　　“那你看吧，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齐湛把自己脸往前凑了凑。 　　穆汀笑了起来，“我很高兴，”高兴有个愿意事事顺着他的人，明知道是他的坏心眼儿也依旧配合。 　　他亲亲齐湛的脸不让他继续委屈了，“你什么样都好看，是我心中最好看的人，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唔……” 　　穆汀夸赞的话被齐湛堵在了嘴里，齐湛反客为主发起了进攻，他说，“我也想看汀汀你哭，我也很坏。” 　　夜深，正好情浓。 第100章 让反派下线吧 　　翌日, 穆汀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不太好，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齐湛也很担心，怕会影响到他们收拾穆邱的计划, 便问穆汀要不要延迟。 　　穆汀摇头说不用，“这是春雨，不会下太大，没什么影响。”而且说不定会因为刮风下雨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催齐湛去上学，自个儿吃过早饭后也要去酒楼了。 　　上次穆汀让齐湛在那小巷里去谈买铺面的事, 许多人都愿意卖，也有些人看到酒楼生意兴隆，巷里进出的人多了, 便也生了自己做生意的心思，不愿转让铺面。 　　穆汀便让人将那些愿意卖的铺面都给买了下来，美食街计划已在筹备中，其中一间有内院, 门外也宽敞的铺子被穆汀提前划了出来，让装修好了做烧烤生意。 　　开业第一日吃过烤串的客人一直心心念念惦记，听说穆汀新装修的铺面便是要做那烧烤生意, 表现的比穆汀这个老板还积极, 每日都要前去看一番装修进度, 就等着开张。 　　今日穆汀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往里面搬桌椅板凳了，边上围了很多人, 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看到穆汀来了，立即冲他喊，“穆公子，这铺面装修好了, 今儿是不是就能开张了？” 　　穆汀穿过人群，走进里面看了一圈，放食材的柜子摆好了，桌椅板凳配置完成，只待从铁匠铺将烧烤架搬回来，厨子小二到位便能做生意了。 　　穆汀对那些等答复的客人笑了笑，“快了，也就这几日的事，这烧烤店都只做下午和晚上的生意，大家若只吃烧烤可不必每日这么早来。” 　　“我们也不想这么早来，可若不早点来排队，别说午饭，便是晚饭都轮不到，谁让这酒楼生意太好了。” 　　提起这，客人们就很有话说了，多是埋怨这酒楼生意太好，厨子太少，位置也太少，让他们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穆汀规定的是酒楼招牌一月一换，二月已到了尾巴，经过记名投票得出来的票数，下月酒楼可以改为天下第三楼，这也才天下第三，客人就已经多到没地方坐了，许多人都挺担心往后的第二，第一怎么办。 　　人群中不知是谁叹了声说，“往后怕得十天半月才能来酒楼吃上一顿了。” 　　这话可就让很多人慌了，争先抢后的问穆汀是不是真的。 　　穆汀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诸位且听我说，酒楼每日照常营业，能不能吃上还看各位来的早晚。而且以后这巷子里不会只有一家酒楼，定会有更多的吃食铺子，保管叫大家进来了就绝不会饿着肚子离开。” 　　有人听出了弦外之音，便高喊着问穆汀，“穆公子可是要在这巷子里多开几家铺子？” 　　当即就有人表态，说，“只是要是穆公子开的，不论做什么吃食我都来。” 　　“我也是，就冲穆公子的厨艺也绝对要来捧场。” 　　穆汀道：“是还会开吃食铺子，不过不一定是我开，一会儿我会让人贴个详细的公告在酒楼门口，大家可以去看看。” 　　这话就成功勾起了许多人的兴趣，也不看烧烤铺子了，纷纷往酒楼跑，就等着公告张贴出来。 　　穆汀也被青柏护着进了酒楼，把一份自己写好的公告递给他，“你先誊写几份，往酒楼和巷子入口处都贴上。” 　　青柏领命去了。 　　穆汀还没来得及坐下，掌柜的又来了，说是有人来应招厨子，想让穆汀去见见。 　　穆汀便又跟着掌柜一起去面试厨子，厨子定下后，门外又因为告示的事格外热闹，许多人都不懂，穆汀又只得出面去解释。 　　等说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一上午片刻没歇息，下午同样也忙，又是有应招小二的人来，又是京城其他酒楼的掌柜看到告示上的消息过来想跟穆汀谈生意，几乎是一整日的连轴转。 　　快到约定时间了，穆汀便坐上马车往小院赶，路上揉了揉额头，觉得急需找个能帮他管事的人，往后铺子开的越来越多，下头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只靠他一个人可不行。 　　穆汀不大懂在古代怎么找秘书，便跟在驾车的青柏打听。 　　青柏道：“有本事的管事不好寻，要么就是熟人举荐，要么就是自家培养，偶尔能在人伢子处碰碰运气，人伢子能介绍一两个靠谱的。” 　　“三少夫人若是找管事，可回府后问问管家，府中下人买卖安排都是他一手操办，或许能帮少夫人找到合适的人选。” 　　穆汀点了点头，然后问青柏，“你觉得你自个儿怎么样？” 　　因齐湛嫌弃青柏是个三面倒的墙头草，所以出门一般都让青松跟着，青柏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府上。 　　穆汀身边没伺候的小厮，他每日都要去酒楼，身边没个人跟着也不方便，所以便让青柏跟着他。 　　这些日子青柏跟着他忙前忙后的跑腿，交待下去的事也都完成的很好，他虽话不多，但人聪明，脑子灵活，穆汀觉得培养下做个管事也不错，而且青柏是齐家出来的人，能信任。 　　“我？”青柏愣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三少夫人，我不合适，而且我从没做过管事，管不来的。” 　　“合不合适，做了才知道，又没人生来便是管事，谁都是一点点学的。不着急，你可以先想想，等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青柏敛了敛眼眸，应了声是。 　　他很清楚这是机会，三少夫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不答应自有的人是愿意来。 　　只是，青柏对自己没足够的信心，他怕会辜负了三少夫人的信任。 　　路不长，就在青柏心乱想事的时候便已到地方了。 　　马车一出现院子门口，齐湛就冒出来了，招呼穆汀赶紧躲好，说穆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穆汀对齐湛招手，人凑近后对他说道：“你们按昨天说好的，暗中行事，我就马车里。” 　　穆汀还拿出了一顶斗笠递给青柏，“你戴着，将脸遮住，然后把马车停进院中，我们就院中等他。” 　　这院子的钥匙穆邱给了一把给冯思学，昨日拿到后穆汀就给了齐湛，这会儿门已经打开，马车直接进去就行。 　　穆汀自己也在马车内躺好，累了一日，正好休息。 　　对抓穆汀这事穆邱积极的很，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无数种折磨他的法子了。 　　他爹说过，只要人活着就行，旁的不论，穆邱觉得这就是他爹在暗示他可以狠狠整治穆汀。 　　穆邱在穆汀手里吃过几次亏，之前被穆国公打的不成人样，那些仇穆邱可全记穆汀头上了。 　　他这回能出来替他爹办事，都是他娘求的情，他娘还说如果事办成了，兴许他爹就松口给他上族谱并立他为世子了，穆邱便下定决心一定将穆汀逮住，他一定要当上穆国公府的世子！ 　　知道穆汀狡猾，还会功夫，即便冯思学让人送来的信中写明他已经给穆汀下药了，但穆邱还是不放心，所以带了好些人来。 　　当走进巷子走到院子门口看到停在里面的那辆马车时，穆邱面上顿时闪过喜意，不过却没贸然上前，而是推了个小厮让上前查看。 　　人过来时，带着斗笠的青柏直接掀开了帘子，让小厮看清里面躺着的穆汀。 　　穆汀好歹曾是府上的大公子，小厮自是认识，确认没问题后便立即跑去跟穆邱说，穆邱一听是真的，当即就大笑出声，走上前从马车旁边撩起帘子看里面的穆汀，“穆汀啊穆汀，今日你还是落到我手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穆邱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恨意浓厚。 　　他手一挥，“把这贱种给我搬下来，再拿本少爷的鞭子来，本少爷就给他开开胃，赏他一顿鞭子。” 　　穆邱此刻只想报复穆汀，压根没主意到马车前带着斗笠的人并不是冯思学。 　　穆邱带来的下人听命上马车去抬人，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关上了，房间里也传来响声，正高兴的穆邱像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只警惕又有些惧怕的看向四周，“谁？出来，少在本少爷面前装神弄鬼，若让本少爷逮到，本少爷绝饶不了你！” 　　没人理他，屋内的响声越发明显，下人们都下意识朝穆邱靠近将他围在中间。 　　这时屋里响起了说话声，“纳命来……纳命来……” 　　那声音拖的又尖又长，渗人的很，偏巧这时一阵风挂过，吹的人脖子一凉，穆邱带来的人顿时惊成一片。 　　穆汀选了个天将黒但又没完全黑的时辰，穆邱在院里待着，屋内有宛如鬼索命的声音传来，加上天一点点黑下去，又有风，便会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正好吓那胆小心虚之人。 　　穆邱还在叫是谁，让滚出来，门外却又多了点东西。 　　“鬼，鬼呀！” 　　不知道是谁叫了声，引得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就见一道白影从墙上闪过，一下没了踪影。 　　但紧接着，另一面又出现了白影，再加上屋内的响动和尖利的声音，好些个家丁吓的腿都软了。 　　穆邱胆子本就不大，此刻更是被吓的面容扭曲，抱住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又一阵风过，大门被打开了，还有点理智的下人们立马奔向门口，与穆邱主仆情并不深的他们最开始都忘记要带这个主子一起了，等反应过来再想去拉他时，门又被关上了。 　　到后面，院里就只剩下了穆邱一人。 　　屋内动静变小，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的穆汀出现在了穆邱旁边，他开口唤了一声穆邱的名字。 　　穆邱抬头，正对上一张血盆大口的惨白鬼脸，那鬼脸对他说，“穆邱，纳命来……” 　　穆邱当场便被吓晕过去了。 　　穆汀抬脚踹了他下，说道：“我不能杀你，但该你还的债却得还清楚了，所以这远远不够，也只是个开始。” 　　“青柏，取水把他浇醒！” 　　这一晚穆邱便在被吓晕，被浇醒，被吓晕被浇醒中反复度过，没得半点出喘息时间，身上传来的疼痛，以及周围阴恻恻的环境，让穆邱以为自己或许是真死了。 　　到后面更是精神恍惚，什么也分不清了。 　　直到五更时分，穆汀一行人才将东西收拾好，痕迹抹去，带着穆邱走了。 　　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将穆邱送去一处破旧宅子，将他交给了住在宅子里的人，那是齐大哥介绍的，蹭在大理寺当过狱卒，最是懂如何审问人以及折磨人。 　　穆汀让对方帮忙关穆邱两日，待两日后穆邱彻底神志不清时再将人送到穆国公府门口，之后便看穆国公要如何对这个儿子了。 　　原身的死都穆国公的纵容在，那穆邱这个该下线的反派也不能少了亲爹的帮忙。 第101章 挂炉烤鸭 　　穆邱消失不见这事穆国公府并未有太大动静, 齐湛找了人盯着穆国公府，得知虽派了下人去找穆邱，但找的并不怎么尽心, 好像就走了个过场似的。 　　穆国公府一没报官二没来找过穆汀，可见穆国公对这个儿子是真不在意。 　　到了约定时间，穆邱在半夜被套着麻袋扔到了穆国公府门口，然后第二日便有穆邱疯了的消息传出。 　　也算目的达成，穆汀想着齐湛的小伙伴在其中帮了很多忙, 于是打算请他们吃好吃的——烤鸭！ 　　烤鸭并不是什么新鲜吃食，许多酒楼都有卖，跟烧鸡一样, 算传统吃食了。 　　不过穆汀想请他们吃的是北京烤鸭，北京烤鸭又分挂炉烤鸭和焖炉烤鸭，穆汀要的是其中的挂炉烤鸭。 　　挂炉烤鸭的鸭子不必开膛破肚，只开个小孔将其内脏取出, 给鸭肚子里灌开水，缝上口子，挂在特制的壁炉上用梨木, 枣木慢烤而成。 　　穆汀是在定制烧烤架时候想起的弄个壁炉来制作烤鸭, 就做在了酒楼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他也没打算卖烤鸭跟人抢生意，只打算做给自家人以及亲朋好友吃。 　　炉子才晾干没多久, 穆汀烧火试过觉得能用了，于是今儿一早便让人去买了十来只鸭子，准备全烤上，等齐湛他们晚上下学回来再叫上齐家周家人一块吃。 　　人多，完全不怕吃不完。 　　中午时, 青松从酒楼取了吃食给齐湛一行人送去，并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了他，这群人激动的很，恨不得当场翘课去吃饭。 　　不过，这不现实，很可能去了不仅中午没得吃，晚上也没得吃了。 　　然后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食盒上，祝酒率先接过食盒打开看，香味扑面而来，很诱人，换成平常他们肯定早馋了，但今儿难得的嫌量有点多，毕竟中午吃太饱就很容易影响到晚上的战斗力。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有人提议，“不如多叫几个人分一分，我们只需吃个五成饱就行。”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他们将青松打发走，开始去找人分菜了。 　　穆汀不止让青松通知了齐湛他们，还让他回了齐家一趟，跟家里人都说了，齐家众人选择了和齐湛他们一致的做法，中午少吃，留着肚子等晚上。 　　穆汀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他上午早早处理好鸭子，挂着等晾干，中途就去见了管家给他介绍来的一位姓张的管事，管家人很靠谱，介绍来的人也不错，一张口就是□□湖，穆汀跟他谈了会儿觉得还不错，便打算将人留下来先试用两个月。 　　面试完管事，穆汀又问了青柏一次，青柏在沉默了一会儿提出想给张管事当一段时间学徒。 　　穆汀答应了，不过对于张管事愿不愿意收他为徒这事就看青柏自己的本事了，他不插手。 　　古代的师徒关系比之父母也差不了多少，收徒拜师皆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成的。 　　管事暂且定下了，穆汀心情不错，吃过午饭就开始准备吃烤鸭的配菜。 　　先做了一锅甜面酱，不考虑保质期，简易的甜面酱做法简单，就是清水中加面粉加酱油和细糖一块熬制粘稠就可以了。 　　做好甜面酱，穆汀又开始制作荷叶饼，荷叶饼的特点是饼薄如纸，绵软洁白，嚼着有弹性，有股淡淡的甜味儿，裹大葱蘸酱或烤鸭蘸酱，别具风味。 　　醒好的面切成小剂子，然后擀成又薄又圆的面皮，放入蒸锅蒸熟便成。 　　做法也很简单，最难的是这个量，人一多，这个量就大了，穆汀几乎整个下午都耗在厨房了。 　　现在厨子不够多，酒楼的大厨每日给酒楼客人做菜都没停歇过，穆汀也不好额外再增加人的工作量，而且其他人做出来的味道总归差了点，第一次做的吃食，穆汀希望所有人吃到的都是最美味的。 　　荷叶饼堆了两座小山后穆汀又开始切葱丝胡萝卜丝和黄瓜丝，这些菜都是温泉庄子上种出来的，现在这种时候也就大户人家才能吃的到。 　　配菜准备好，穆汀算着时间就开始取下晾好的鸭子，往里头灌上热水再给缝上口子，放进炉子里烤。 　　根据季节不同，鸭子重量不同，烤制时间也有区分。 　　现在还是春天，天不冷不热，鸭子统一选的五斤左右的鸭子，差不多要烤制三盏茶的功夫。 　　穆汀也是第一次用这炉子，怕会失败，所以就先放了两只进去，打算先看下烤出后的效果。 　　真正好吃的烤鸭必是外形圆润、饱满，颜色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并带着一股果木清香，用刀片下鸭皮，一口咬下嘎嘣脆，若鸭肉的脂肪没片掉，吃进嘴里时还有油脂迸出，稍有点油却不觉得腻，裹上配菜就正正好了。 　　穆汀一直守在炉前，算着时间等。 　　吃饭积极的齐家人和周家人已提前来了，穆汀这边没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他们便坐在院子里聊起了路上撞见有人跳河一事。 　　从齐家到穆汀的酒楼，中间有一座桥，桥下便是内城河，那河只有晚上才热闹，青楼艺馆的花船每到天黑便会出现在河上，河边也挤满了看热闹放河灯的人。 　　今日他们路过时便见桥上站满了人，石桥柱子上站了一位年轻姑娘，闭着眼看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周围的人都在劝她别想不开，那姑娘却回头凄然一笑，而后决然地跳了下去。 　　齐母他们是走路来酒楼的，那姑娘回头时齐母看清了她的模样，竟还是她认得的。 　　正是那位想求齐湛娶他的孙家姑娘，孙璃。 　　人跳下河，有会水的便也跟着跳下去捞人了，齐母他们多留了会儿，看到孙璃被人救了上来，水湿了衣袖，向上卷了一截，露出的小小一截手臂上竟有好几道红痕，叫人看得心惊。 　　齐母叫了两个丫鬟过去帮忙给她挡下，再把人送医馆。 　　齐母心中有些唏嘘，这些人竟真将一个正如花似玉的女子逼到走投无路自寻短见了，生在那样的人家实属不幸。 　　齐母正跟周家人说完孙璃与齐家的那点瓜葛，她叫送孙璃去医馆的两个丫鬟回来了，两个丫鬟一脸同情。 　　齐母便问，“怎地了？” 　　丫鬟道：“那孙家小姐身上全是伤，不仅有鞭子棍打的，甚至还被烙了字在身上。” 　　丫鬟语气不忍，凑近齐母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个贱字。” 　　“孙小姐在醒来后情绪很激动，哭喊着还要寻死，说她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齐母也怔愣了片刻，没想到竟有人如此狠心，用这等下作手段侮辱一个女子。 　　齐母问，“是她嫁那人刻的？” 　　丫鬟点头，“后头孙小姐的丫鬟也来了，我向她打听了下，那丫鬟说孙家也不管她，孙大人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夫家随意管教。” 　　齐母叹息一声，真是作孽啊。 　　齐湛外祖父也摇了摇头，“没能投个好胎，遭了一对不是东西的爹娘，那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他们这般感叹着，齐湛也下学了，领着他的小伙伴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见还没开席才松了口气，生怕自己来迟了。 　　齐湛上前叫了人，没瞅见穆汀，便立即唤着他的名字去寻他。 　　穆汀在屋里应了声，试烤的两只鸭子出炉了，他正在片肉尝味道。 　　齐湛立刻闻声找去，进门就闻到了香，便问穆汀，“汀汀，现在能吃了吗？” 　　穆汀把刚片下来还冒着热气的鸭皮的塞齐湛嘴里，“这是试烤的，你先尝尝味儿，正式吃饭还得再等等。” 　　齐湛牙齿咬下嘎嘣脆的鸭皮，边吃边点头，“汀汀，好吃的，好香啊，有股子果子味，吃起来还有甜味儿，嗯，又有些咸，我还要再来一块。” 　　他说完张着嘴等穆汀投喂。 　　穆汀便用荷叶饼给他卷了一个烤鸭卷喂他嘴里，“试试这样搭配。” 　　穆汀自己也尝过，味道是不错，不过稍缺了点火候，烤制的时间可以再延长些。 　　两只鸭子不是同时取出来的，穆汀觉得后面那只味道便好上许多。 　　齐湛吃得津津有味，觉得都很好吃，见穆汀在忙着片鸭子，他就自个儿动手包上了。 　　穆汀就指挥他往外端东西，“先端出去外祖母他们尝尝，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摆桌子吃饭了。” 　　齐湛往穆汀嘴里塞了个包好的烤鸭卷，又给自己塞了两口鸭肉，“我觉得什么都不沾也好吃，不过包起来吃着更有味儿一些，我也喜欢，反正汀汀做的什么都好吃。” 　　齐湛端着盘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问穆汀这吃的叫什么名字。 　　穆汀笑了下，说，“仅此一家的挂炉烤鸭。” 　　“好勒，”齐湛就边往外走喊，“挂炉烤鸭来喽~” 　　在吃这方面他好兄弟们一向积极，立马就跑给齐湛接盘子，还有直接跑进屋里穆汀有没有其他要端的，一群人眨眼的功夫就把烤鸭肉和配菜全端外面桌上了。 　　齐湛同他们解释了下只有两盘鸭肉的原因，又演示了下卷鸭肉的吃法，吃货们这会儿脑子灵活手也灵巧，一上手就卷成了。 　　吃进嘴里后也是连声惊叹，烤鸭他们自然是吃过的，但味道是完全没办法比的，“这烤鸭也太好吃了，尤其是鸭皮，今儿吃到齐三媳妇儿做的烤鸭我觉得以前那些都是白吃的。” 　　齐湛骄傲的挺胸，那可不，他媳妇儿做的，肯定好吃。 　　中午没吃饱，这会儿正饿的慌，这么多人，两盘鸭肉就塞了个牙缝，还把肚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众人盯着穆汀烤鸭子的房间，望眼欲穿。 　　齐湛坐到他娘身边，问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他进门时听到他娘说谁造孽，齐湛还同他娘，“你可别说的是穆邱那蠢王八，他那是活该，一点都不可怜。” 　　齐母横他一眼，“谁说他了，我们说的是孙璃。” 　　齐母便把孙璃的事跟他说了，齐湛一听完就立马跑去找穆汀，然后又把齐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穆汀听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同情可怜是有的，孙璃虽之前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不该被这样对待。 　　齐湛骂道：“她爹和那个打她的老东西都是畜生！” 　　“要换成我就绝不会寻短见，我肯定会把那老东西先阉后杀，欺负姑娘什么玩意儿！” 　　看着齐湛愤愤不平的样子，穆汀问他，“你想帮她吗？” 　　齐湛有些犹豫，“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之前还拒绝过她，现在凑上去她会不会觉得我假惺惺啊？” 　　而且孙璃自己立不起来，齐湛觉得自己帮了也没用，他总不能帮孙璃一辈子，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穆汀道：“法子有很多，并不一定要露面，不让她知道是你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图她回报。” 　　齐湛点头，这倒是，他只是觉得随意折辱姑娘的畜生该死，想他得到报应。 　　“我觉得孙璃要是能把当初凑上来说要嫁给我的胆子用在反抗她爹娘或那个老东西身上，兴许也不会这样。” 　　都能不顾名声不要脸面来求他娶她了，别的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穆汀道：“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而且这个时代对女子束缚太多，父母是天，可以掌控儿女，孙璃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嫁个男人当依靠，所以想求别的男人救她，宁愿跳河自尽也不敢做别的。 　　“算了，我就当做个好人了，我托人给她送一封信去，再给点银两，之后怎么样就看她自己吧。” 　　孙璃与他们算结了怨，他们也不可能对孙璃负责，就做一点他们能做的事吧。 　　“好，”穆汀点了头，“那回去写，你先让青松去打听下孙璃人在哪儿，然后明天找个机会悄悄把信送去。” 　　“嗯，”齐湛扑过来让穆汀背他，心情有些不好，便跟穆汀撒娇。 　　穆汀也反过来向他撒娇说，“我今日忙了一整天，我好累。” 　　齐湛立马从穆汀背上跳下来，然后蹲在穆汀面前，“那我背你啊。” 　　“背着就不觉得累了。” 第102章 少年人啊 　　桌子板凳摆好, 再去厨房端一些炒菜，一锅骨头汤来，最后摆上今日的主菜, 挂炉烤鸭套餐，人到齐，便可落座开吃了。 　　穆汀和齐湛跟他的好兄弟们加周表哥一桌，一桌饭桶齐聚，菜一上桌, 便筷飞手舞嘴巴没停。 　　往往是嘴里吃着，手上飞快的卷下一个烤鸭卷，等嘴里的吃完下一个便立即送进嘴继续吃, 无缝衔接。 　　一群人因为忙碌，并生怕别人多吃了点，所以谁都没空说话，但有的人吃得摇头晃脑的, 浑身上下都冒着欢喜，他们用身体反应表明了对烤鸭的热爱。 　　在烤鸭肉见底时，有人开始用荷叶饼包其他的吃食, 如葱爆羊肉、酱肉丝等, 吃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用就米饭，这饼便当主食了。 　　等到桌上所有的菜一扫而空, 肚子也填了个七八分饱，第二轮菜和烤鸭上来，他们便放慢了速度，边吃边说起了话。 　　余旭尧跟穆汀提建议，“不如你再开一家烤鸭店, 就你这手艺，那生意绝不比酒楼差。”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只偶尔才能吃一顿，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太浪费你的厨艺，浪费这么好吃的鸭子了。”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穆汀这人做菜，只喜欢做旁人没吃过的新吃食，其他做过的很少会做第二次，很多菜他们都没吃过瘾，意犹未尽，但很难吃到第二次，心里可惦念。 　　“你要是缺人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找，保管都是靠谱能干的，你只要开店，旁的绝不用多操心。” 　　为了以后能经常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鸭，他们也是很拼的。 　　穆汀慢条斯理的吃着齐湛给他卷的烤鸭，像生怕他动作慢抢不赢吃不饱，就可劲儿往大了给他饱，里头鼓鼓囊囊的全是鸭肉。 　　他吃完一个齐湛又给他盘子里新放了一个，还催他多吃点，说这段时间太累，人都瘦了。 　　穆汀听他们的话，吞下鸭肉后才开口，“店可以开，不过不能是我来开了，你们谁家中有酒楼或想做这生意的，我就把这挂炉烤鸭的做法教给他，回头每月给两成分红就是。” 　　做一样吃食，只要味道，生意怎么都差不了，而且这京城，人多，有钱的人更多，完全不担心没人来吃，穆汀这话完全等同于谁家接了这话，便给谁送银子，而且是大把的。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不管谁开了烤鸭店，每年都得拿出一成利润用于救济百姓，老人，妇孺孩童，不是做表面功夫，是必须落到实处。”穆汀又补充了几句。 　　但即便去掉三成利，收益同样可观。 　　一桌人相互看了看，大把银子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就能抓到，说不心动是假的。 　　不过这也是明着占大便宜，他们也开不了这个口。 　　好一会儿后，余旭尧提议，“不如这样，咱们还跟这酒楼一样，每人占一成，齐三两口子就出厨艺，我们其他人出银子，这多出来的就给皇上一成，一成拿出救济百姓如何？” 　　皇上肯定是再多银子都不嫌多的，而且给了皇上分成，皇上心里也有个底，知道他们赚了多少，也表明他们几家对皇上的忠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生意皇上占了份额，那也就没不长眼的敢来找他们麻烦了。 　　余旭尧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可，又有烤鸭吃，又有银子赚，还能当个善人做好事，一举多得，完美！ 　　齐湛没替穆汀做主，开口问他觉得怎么样。 　　穆汀终于把最后一块烤鸭卷吃完了，并拦住齐湛要继续给他包的手，说道：“那就这样吧，分红我和齐湛也只要一成，多出来一成留着，若将来碰上什么天灾人祸的，便捐出去，尽我们的一份力。” 　　“好！”众人爽快答应下来，显得有些激动。 　　不仅因为能赚银子，还因为他们将来可以做以前连想都未曾想过的事，他们给纨绔挣脸了！ 　　为这事，他们还举杯干了一杯。 　　这事周表哥没参与，但他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他或许也可以，做一些利索能力的事。 　　一群纨绔没有太多雄心壮志，但他们很好，是少年人独有的模样。 　　…… 　　吃完晚饭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内城河边烛火通明，花船上映着女子婀娜的身姿，丝竹声声极为悦耳，不论看人还是听乐都是一种享受，也无怪河边人影攒动。 　　穆汀他们路过时也在桥上看了一会儿，凑了份热闹才慢慢悠悠的溜达着回家。 　　齐湛抓着他的手甩，走着偶尔还会蹦两下，跟个小孩儿似的。 　　巧的是，这次齐大哥牵着李氏抱着溯儿又跟在他们身后。 　　穆汀戳了戳齐湛，让他回头看，齐湛回头，发现他大哥表情似乎有些不善，条件反射的绷紧了皮，不过也只有一瞬，齐湛拉着穆汀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大胆开口，“不怕，他现在牵着大嫂抱着儿子，腾不出手来打我。” 　　然后他便猖狂的抓着穆汀的手继续甩，幅度越发大了。 　　穆汀：“……你高兴就好。” 　　现在没手，回去就看命吧。 　　反正齐湛也很久没挨打了，而且练武，更加皮糙肉厚了，一顿打应该没事。 　　但显然，齐湛要讨打的时候作的死肯定不止这一点，甩手这游戏玩长了会手累，在穆汀不让他甩了后，齐湛就倒回去从他大哥手里抢走了他儿子。 　　还挑衅地冲他大哥说，“来追我啊，”然后抱着溯儿拔腿就跑了。 　　齐大哥额头直跳，咬牙低喊，“齐湛！” 　　知道这会儿他大哥这会儿要照顾大嫂不会当街打弟弟，于是齐湛回了头，把溯儿放下冲他做鬼脸，还教溯儿一起，笑得可欠揍了。 　　对侄子侄女齐湛从来都是雨露均沾，他将溯儿送到穆汀怀里抱着，自个儿又冲刺着回去抱沛儿，依旧是抱着就跑。 　　这一跑就惊动了后面周家的几个孩子，几个小孩儿也爱跟齐湛一块玩儿，见他跑立马就追了上来，这下齐湛就更来劲儿，一边在前头跑一边在后头喊让来追他，又笑又叫的，引得整条街都是他们的笑闹声。 　　街上其他小孩儿以为他们是在玩什么游戏，也跟着往一堆凑，闹到后头就是招惹了人大半条街的孩子。 　　因是晚上，而且孩子这么多，怕出事，穆汀就去买了好些糖来，让齐湛分给小孩儿，分了糖就挨个把小孩儿给送回去，这要丢了人或出了事，齐湛是真要被打断腿了。 　　好在这些小孩儿都是在街上跑熟了的，不是住在巷子里，就是爹娘在附近做生意，很快就能送回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的小孩儿抱着齐湛大腿不肯走，说想继续跟他玩，或是问他明天晚上还来吗，他们等他。 　　也就疯跑了一阵，分了几颗糖，其他什么都没做，这些小孩儿就惦记上他了。 　　穆汀在旁边笑他，“你还真招小孩儿喜欢。” 　　齐湛骄傲一仰头，“那是，从小就有人喜欢跟我玩儿，”长大后只要他想，那绝对是孩子王。 　　就齐家住的那条街附近的孩子人人都管他叫大哥，齐湛对此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好了，齐湛哥哥，回去吧，都拉下他们好长一段路了。” 　　齐湛对穆汀管他叫哥哥这事很受用，于是欣然答应，带着一群小孩儿往外走。 　　巧的是，他们到家门口时齐大哥也在，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齐湛：“！！！” 　　那棍子是做什么的，齐湛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甘的为自己辩驳，“大哥，我今天没犯错，你不能打我！” 　　齐大哥配合他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手痒，想舞一舞棍子而已。” 　　就是棍子可能会全舞到弟弟身上，而已。 　　齐湛觉得他大哥太过分太不讲理了，齐大哥一点都不否认，就杵着棍子站在门口，反正他们要进门就必须先过了他这一关。 　　穆汀估摸了下齐大哥的态度，觉得应该不会真打弟弟，就是想逗他，以及恐吓一番，免得太久不挨打的齐湛真浪翻天。 　　穆汀默默退到了旁边，不参与他们兄弟的相亲相爱，他负责看戏就好。 　　说不通他大哥的齐湛跺了跺脚，然后看着身边将他围在中间的小孩儿，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蹲下跟一群小孩儿嘀嘀咕咕商量了几句，然后又对穆汀招手，“汀汀你过来。” 　　穆汀走过去，“怎么了？” 　　齐湛拉住他的手，“等下你跟紧我。” 　　穆汀还没弄明白他想做什么，齐湛已经拍拍其中一个小孩儿，说道：“去吧！” 　　一群小孩儿一拥而上，集体去抱齐大哥的大腿，拉他手里的棍子，而齐湛则趁齐大哥没反应过来，拉着穆汀就飞奔进了大门。 　　等跑出去一阵后齐湛就松开了穆汀，“汀汀你先回院子，我去接人。” 　　说完又转身跑了，穆汀没走，而是跟在他后面看他又打算做什么。 　　倒没什么花样了，就是站着招呼小孩儿们过来。 　　齐大哥自然不可能对一群孩子动手，就这么被困在了门口。 　　齐湛一喊，小孩儿们就哄拥朝他跑来，等人凑齐了，他们在齐湛的的带领下一块冲齐大哥做起了个鬼脸。 　　穆汀明显察觉到齐大哥这回是真想打人了。 　　他叹了口气，去把孩子们拉走，至于齐湛，留给他大哥吧。 　　或许是为这热闹的夜晚再增添点喜气，没多久齐家就响起了齐湛鬼哭狼嚎的声音，一边嗷嗷叫一边说他大哥不讲理。 　　又一次凭实力作死换来了一顿打呢。 第103章 等不了多久 　　穆汀的烧烤铺子赶在了春闱前一日开张, 那真叫生意兴荣，客似云来，中午便开始接客, 一直到晚上关门，中间竟没一点空闲，随时都是满座。 　　即便穆汀猜到生意会很不错，特意让人多买了食材备着，结果还是补了两回才将将维持到关门, 等关门时，不管是肉还是菜，一点没剩, 两个厨子累到手都抬不起来了，小二们也瘫坐在椅子，连句话都不想说。 　　穆汀见他们这么辛苦，便叫了青柏去前面酒楼取一些饭菜来, 然后又叫张管事去找来收拾清洗，并对大厨和小二说，“大家今天辛苦了, 我也没想到这开张第一日生意便好成这样, 今儿所有人的工钱翻倍, 吃完饭你们便去歇息，明日下午再开门。” 　　工钱翻倍这话实在令人欣喜, 原本累瘫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的一干人听到这话，立即高兴到站起了，连声给穆汀说好话。 　　穆汀笑着接下了那些夸赞的话，然后说道：“只要你们认真，肯吃苦, 往后每月都会有奖赏，我不会亏待手下的人，但也绝不会纵容你们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 　　最后这话有些严肃，不过小二们都不在意，他们就是来做工赚钱的，谁家都是这样的规矩，这都不算什么。 　　而且像穆公子这么大方的老板可少找，谁没事会放弃这么好的活。 　　正巧这事青柏也领着酒楼的几个小二拿饭菜过来了，见到有吃的，这些积极的人，手脚麻利的开始摆碗筷，坐下就开始大口扒饭大口吃菜，这一天不仅累，还饿。 　　穆汀把剩下的事交给张管事，然后就领着青柏走了。 　　青柏对穆汀道：“少夫人，三公子来了，在酒楼等您呢。” 　　今日烧烤铺子开张，穆汀早上出门时就跟齐湛说了，他今天得晚些回去，让齐湛不必来接了。 　　穆汀一走近酒楼，齐湛就从里面蹦出来跳到穆汀面前，“汀汀，我来接你了！” 　　穆汀应了声，“不是说好不用来吗？” 　　齐湛摇头，“那怎么行，要每天都来接你，而且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啊。” 　　站在后面的青柏默默往旁边移了下，他不是人，此刻他不应该存在。 　　穆汀嘴上念着有什么不放心的，心里却还是因为齐湛的话感到高兴，“我去跟掌柜说几句话，然后我们就回去。” 　　齐湛点头，吩咐青柏去赶马车来。 　　青柏转身走了，这会儿他也不是人，他只是个车夫。 　　坐上马车往回走，齐湛让穆汀脑袋枕在他腿上，手在两侧替他轻轻按着，“汀汀你现在好忙，还累，要不再找几个管事吧，这样你也轻松点。” 　　穆汀舒服的闭着眼，听到这话后嗯了声，说道：“在寻了，刚开始是要忙一些，等都上正轨后就好了。” 　　齐湛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下，“那你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知道的，我又舍不得你心疼。” 　　但他的确有些累，跟齐湛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到后面怎么进的门，怎么上床睡觉的全没印象，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竟连齐湛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穆汀也觉得他这样确实不行，事业要搞，但不能因此顾不上其他，尤其是齐湛。 　　穆汀起床伸了个懒腰，打算今儿上午就不去酒楼了，去见几个人伢子，让帮忙寻些管事，厨子和小二也要，就免得后面临时再找。 　　不过他出门忘了看黄历，巧不巧的碰上了孙璃第二次跳河。 　　穆汀产生了一瞬间的疑惑，不知是孙璃与这河有缘，还是与齐家与他有缘，两次都撞了个正着。 　　穆汀回头问青柏，“昨日齐湛派人给她送信了吗？” 　　青柏道：“青松说已经送了，三公子银票也放的不少，若这位孙姑娘愿意，逮着银票离开京城，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信确定收到了？” 　　青柏道：“收到了，青松说看着孙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拿了信才走的，她们昨日住在客栈，并未回家。” 　　所以今日是又想寻死，还是想借寻死达成别的目的呢？ 　　桥上，孙璃的丫鬟正在劝她，都已经跪下来了，周围的百姓也在劝，让她别想不开，孙璃一直没说话，站了一会儿后张开了双臂，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喊救人，有两个男子紧随其后跟着跳了下去，丫鬟哭着对桥下喊小姐，周围的百姓也摇头叹息说着孙璃可怜。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围观百姓已经说起了孙璃的悲惨遭遇，说亲生爹娘不要她这个女儿，说孙璃夫家不是个东西，比孙璃大几十岁，孙璃嫁过去后没过一天好日子，被打的浑身都是伤。 　　总之就是孙璃怎么怎么可怜，而娘家夫家都不是东西，据说还都是做官的。 　　听到是当官的，许多人便闭口不言了，那些当官的他们可惹不起。 　　有人不说话，但有的人胆子却越发大了，当场就高声说了句，“朝廷选拔这样的畜生为朝廷命官，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祸害完自家女儿迟早会祸害到我们百姓头上。” 　　此言一出，现场更添几分寂静，但很快便有应和声响起，百姓的注意力也被转移，甚至没多少人注意到孙璃被救起被带走了。 　　穆汀站在边上看完了全程，大概猜到了孙璃的用意。 　　两次寻死，闹一个孙家和她夫家身败名裂，是个划算的买卖。 　　就是不知是她自己的主意，是领悟了，还是背后有人。 　　“走吧，”戏结束了，穆汀便叫上青柏一起离开。 　　不过没走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青柏站到穆汀前面，警惕地看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对方没理青柏，而是直接对穆汀说，“主子让小人转告穆公子，玩够了就早些回家，若等他来请，怕是会有些难看。” 　　一开口穆汀就知道这是谁的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回道：“那也请你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不是他的便不要痴心妄想，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 　　穆汀说完，青柏便大力推开挡他们去路的两人，抬手让穆汀离开。 　　两个被推的人因为穆汀的一番话，脸色很不好看，其中一人出声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穆汀直接当没听到，没给任何反应。 　　这种时候还跑来威胁他，到底是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走远些了，青柏才问穆汀，“三少夫人，方才那是穆国公府的人？” 　　穆汀点头，“对，除了穆国公府和晋王府外，我也没别的仇人了，而晋王现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种几年再出来，绝不可能跑来威胁我。” 　　“这穆国公府的人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有恃无恐，有春闱和太后寿辰两件大事，皇上不会现在动干戈的，他们都在等。” 　　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穆文晖胆子大了许多。 　　穆汀想，挺难为他的，像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悄悄在底下钻，企图有一日将地底掏空，让地面塌了。岂不知，地面一塌，他的老鼠洞没了，他也会被永远埋在地下。 　　穆汀安抚青柏，“无事，没到最关键的时刻，他只会搞一些小把戏，还不到来硬的时候。” 　　另一边，穆文晖听到了两个下人的汇报，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早猜到穆汀不会这么乖。 　　给自己倒了杯酒，穆文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轻声道：“跟年轻时的你真像你。” 　　那话不知是对谁说的，两个下人也不敢问，只站在等他接下来的吩咐。 　　好半响后，穆文晖才道：“跟着他，只要人在京城就行。” 　　那可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筹码，怎能功亏一篑。 　　下人应了是，然后悄声退下，穆文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外面，他在盼着那一日能早些来，他等太久了，实在迫不及待。 　　穆文晖找人给穆汀传话的事也很快传到了天子耳中，天子听完脸色微沉，随后冷声吩咐汪岐，“安排人暗中保护好他，他不能出事。” 　　“是！” 　　都在等，只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汪岐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天子也不想继续批折子，而是拿出了两幅画，两幅画皆是人像，两个画中人竟有七分相似。 　　若穆汀在，必能认出其中一幅画的正是他，而另一人，大概有许多人熟，又有许多人毫不相识。 　　天子手指在画像上点了点，当初让人去查穆汀身份时，他也没想过这其中竟藏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而这个布局之人，想到此，天子眼中划过一道寒光，他必要这人追悔莫及，付出惨痛的代价！ 　　天子放在画像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凸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多福赶紧奉上茶，“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等不了多久了。” 　　天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恢复了平静，他道：“的确等不了多久了。” 　　这京中的风雨早在酝酿，只待大雨倾盆那日。 第104章 报复 　　有人在拨弄风云, 这京城便时时瞧着都热闹。 　　孙璃被娘家夫家双方逼得两次跳河寻死的事很快闹到了天子面前，御史公正严明的把两边都给参了，还把百姓说的那些因两个官员就不看好整个朝廷的话一同说了。 　　这话一出口, 天子尚还没反应，好些朝臣就炸了，这些当官的谁不在乎自己名声，即便是真坏也要装的道貌岸然不许旁人看出来，更何况还是受无妄牵连, 那肯定不能忍，当即便有人提出罢了这两人的官，严加惩罚。 　　这两人官职都不怎么高, 又不是什么朝中要臣，处置这两人显然不是御史参这一本的真正目的，御史还呈了一份奏折，上头写明了孙璃是被逼嫁的, 不止家人逼嫁，暗中还有股势力在逼着孙家，御史觉得对方图谋不小, 心怀不轨, 请天子下令彻查是否还存在其他女子被逼嫁一事。 　　查是谁在背后逼迫, 与这些朝廷官员有什么勾结，这才是重点。 　　这事天子懂, 其他人也懂了，其中被逼迫过的官员不仅懂，还慌了，天子一查便知道他们有不臣之心，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杀头大罪啊。 　　但也没人敢站出来让天子不要查, 因为一说就显得心虚。 　　这日下朝，好些人都是着急忙慌的出了宫，当然，有人不疾不徐的走着，在看好戏。 　　天子这边，他将御史呈上来的奏折递给多福，“送去晋王府，给朕的好皇叔瞧瞧他做的好事。” 　　晋王也不算个蠢货，但每一步棋都被穆文晖捏在手中成了对付他的把柄，天子对他这个皇叔有些微同情。 　　多福恭敬应声，拿着奏折转身出去了。 　　这回还是在逼晋王动手造反，也挺执着。 　　不过也不排除穆文晖只是想提前铲除晋王这个垫脚石而已，免得给楚家留了人，会有人辅佐晋王来跟他这个反贼打对台戏，尤其是兵权在手的，闹起来也不好收拾。 　　在多福到晋王府之前晋王便已经知晓早朝上发生的事，是有某些被他拉拢，这会儿着急忙慌来找他想法子的蠢货。 　　晋王见他们亲自来，又听完发生了什么事，当场就指着这些人怒骂了一顿没脑子，但凡脖子上顶那东西有用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亲自往晋王府跑，谁知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完全就是捧着把柄给别人手里送的愚蠢行为。 　　结果刚骂完人，就听下人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了，来的还是天子身边的内侍，多福。 　　多福代表的便是天子，一听他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急了，有人更是慌不择路地想找地方躲起来，哪还有一点朝廷命官的样。 　　晋王看到这些人的反应，脸色更加难看，狠狠地骂了声，“废物！” 　　晋王也挺后悔，当初净找了些这么没用的东西，现在还成了别人的把柄。 　　不过后悔归后悔，人还是要见的，晋王亲自出去见多福。 　　两边客套一番，多福说明来意，把奏折交给晋王，“王爷可以仔细看看，相信王爷看完便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或者说看完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晋王把多福送走，手紧紧攥着奏折，因为过于愤怒，脸色也显得狰狞难看，这是在逼他，全都在逼他！ 　　晋王狠狠将奏折摔在地上，“一个两个都来逼本王，本王就偏不遂你们的愿！” 　　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被迁怒。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楚君玉出现将奏折捡了起来，翻开看起了上面的内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他，在看完奏折，脸又更冷了几分。 　　“王爷，这次我们骑虎难下了。” 　　只要一查，晋王府怎么都逃不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若天子发怒将那些与晋王府有勾结的人革职查办，只怕会供出更多晋王府的秘密。 　　即便现在天子什么都知道了，但只要天子没动晋王府，晋王府也不承认，便还能粉饰成表面太平。 　　可如果是其他人供出来的，便是天子不说，其他人也会上书请天子处置晋王府的，这种大罪，天子再偏袒也不可能轻饶他们，更何况天子又凭什么偏袒他们呢？ 　　晋王抓过奏折看了起来，看完后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穆老狗，我跟你没完！” 　　楚君玉等着听晋王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晋王把奏折收起来，对他说，“去把屋里那些蠢货给打发了，本王要进宫一趟。” 　　穆文晖打的什么主意晋王如今看的一清二楚，可他绝不会让那老东西如愿的。 　　晋王换了身衣服，然后拿了几封信和带上奏折一块儿出门了。 　　不过这进宫之路似乎没那么顺，走半道上晋王让人拦了车驾，晋王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刚要开口骂，对方声音先传来了。 　　“王爷，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啊。” 　　这声音晋王挺熟，他掀开帘子朝对方看去，便见对面马车也掀着帘子，穆文晖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车里看他。 　　晋王现在正恨不得把这老东西大卸八块，自是没好脸色，“滚！” 　　穆文晖不怒反笑，“王爷何必动怒，气大伤身，这样不好。” 　　晋王一句废话都不想听他说，直接吩咐车夫，“直接撞过去，出了事有本王担着！” 　　“王爷别急啊，穆某人还为王爷准备了大礼，王爷不如再多看两眼，穆某保证王爷喜欢这份厚礼。” 　　晋王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巧这时车夫在外面喊，“王爷，是小王爷，他们抓了小王爷。” 　　晋王猛的再掀开帘子，就见楚蘅果然在穆文晖的马车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脸上却透着疯狂，像个真正的，会咬人的疯子。 　　晋王其实已经注意到楚蘅越来越不对劲儿了，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扔东西，行为癫狂，谁劝都没用，不仅不会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 　　晋王也给请过大夫，不过楚蘅不配合，药也不喝，大夫来了也没用，晋王便只让人将他看的严一点，疯不疯就随他去吧。 　　他都快自身难保了，也没太多心思来管儿子疯不疯。 　　只是楚蘅竟被穆老狗给抓走了，这着实出乎晋王意料了。 　　“王爷，先前听说楚小王爷被人割断了舌头，成了个哑巴，可穆某怎么见他会说话啊，王爷，你说小王爷没哑这事传到皇上耳中，您算不算欺君之罪？” 　　“嗯，还不止，王爷现在着急赶着进宫是为了向皇上解释你结党营私之事吧，那王爷不如把欺君之罪也一块说了，免得回头还要再进宫一次，多麻烦。” 　　穆文晖是面带笑意说这番话的，不过晋王听着着实刺耳，他怒瞪穆文晖，“老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文晖依旧笑，“穆某并不想做什么，只是好心来给王爷归还儿子而已。”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从旁边的房顶被扔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穆文晖探头出去看了眼，摇头道：“错了错了，那是穆某的儿子，不是小王爷。” 　　穆文晖推了推楚蘅，问晋王，“王爷可要让人在地上接一接，要是把小王爷摔疼就不好了。” 　　晋王心头怒火丛生，连眼都给气红了，指着穆文晖说道：“老东西，你别太猖狂，你以为你周围就没眼睛吗？” 　　穆文晖低低笑了两声，他道：“有又如何，王爷且看看这些眼睛会对穆某做什么。” 　　正值春闱，天子若不想这京城乱了，便是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会当不知道，不然后头的麻烦多着呢。 　　晋王险些将牙都给咬碎了，恨不得有人从天而降当场就割了这老东西的脖子，叫他猖狂。 　　他这恨意太明显，直接摆在脸上的，穆文晖哪还猜不出他的想法，穆文晖道：“若是这般容易，穆某今儿又怎有机会同王爷在这街上叙话呢。” 　　他没点底气，又怎敢提前挑明，公然与天子作对。 　　晋王被气到不想有人杀他了，而是想自己动手。 　　穆文晖对晋王的反应很满意，让人拽出楚蘅扔在了地上，“王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穆某等王爷的好消息。” 　　马车转了个方向，驾着走了，被扔到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穆邱也一块被带走了。 　　前方没人拦路，车夫却不知还要不要继续往前，开口请示晋王。 　　晋王犹豫片刻，让车夫把楚蘅带上马车，然后说：“回府。” 　　这皇宫今日不必去了，往后怕也很难再去。 　　“是，”车夫自是听命，晋王府的马车也调头回府。 　　…… 　　下午的时候晋王便收到了消息，说穆国公之子穆邱因疯病发作不慎跌落池塘竟生生给淹死了。 　　晋王骂了穆文晖几声恶毒，这老畜生连自己亲儿子都舍得下手，难怪能蛰伏这么多年，连自己也被他给算计进去了。 　　晋王自以为已经心狠手辣，可现在觉得他比穆文晖差远了，这么想着，他又有些埋怨楚君玉，若当日狠狠心把楚蘅舌头割了，也不至于又多了一把柄在穆文晖手里，让他处处受掣。 　　他也知道穆文晖这一出是在给他警告，若他今日进了宫，死的就不是穆文晖的那个蠢货儿子，而是楚蘅了。 　　想到楚蘅，晋王才发现他还不知楚蘅是怎么到穆文晖手中的，他让人将看守楚蘅的人全叫了来，询问楚蘅是何时被人带走的，他们竟一点都没发现。 　　就连楚君玉也没发现，这王府若是进了贼人，还没能逃过他眼睛的。 　　最后问出来的答案是楚蘅不是被劫走的，而是被魏子栎送到门口的，外面有穆文晖手下的人接应，轻而易举就带走了楚蘅。 　　护卫们发现想来禀报时，晋王已经出府了。人回来后他们再来，晋王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竟是等晋王想起问这事他们才有机会开口。 　　“那姓魏的小畜生呢？” 　　晋王这心头的火越蹿越高，恨自己一时仁慈，把魏子栎这种歹毒小人留在了府中。 　　“他跟小王爷一块不见了，”一名护卫回。 　　这事说来也是晋王的锅，眼看着楚蘅疯病逐渐严重，魏子栎就给求了个情，说他偶尔可以带着楚蘅在府里转转，或许能让楚蘅恢复，晋王当时看着楚蘅疯狂的模样，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晋王勃然大怒，一拳重重捶在了桌上，“小畜生打的好注意，竟敢蒙骗本王，去找，一定要将人给本王找到，敢耍本王，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能拿穆文晖那老东西怎么办，还不能对付一个残废吗？ 　　被穆文晖逼到这步田地，晋王急需找个发泄口，而魏子栎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走到这一步魏子栎又岂会甘心任晋王鱼肉，他跟在楚蘅身边多年，曾以为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却没想到竟是楚蘅彻底毁了他。 　　仇他要报，不止楚蘅，所有放弃他觉得他无用的，都是他的仇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在诱导着楚蘅变成一个真疯子的时候，魏子栎便知道他也疯了，否则不会跟穆文晖那样的人联手。 　　与虎谋皮，终被虎食。 　　不过当废物做个疯子苟活于世，不如让所有人陪他一块下地狱，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好。 　　魏子栎出现在魏国公府门前时，两个看门的下人又是惊讶又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时，魏子栎突然就对穆汀生出了羡慕之情。 　　这人当初敢放弃穆国公府的荣华富贵选择偷跑，又幸运的入了齐家，遇到了你一个甘愿为他当断袖的男人，还有一家子护短的亲人。 　　真是生来好命啊。 　　“若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下手了，”也许结果会大不一样。 　　就是可惜，太晚了。 　　魏子栎敛去心中那点遗憾，叫人推他进了门。 　　他一回来，魏家人全知道了，反应很激烈，当初将人送去寺庙清修思过是魏国公在皇上面前说过的话，现在魏子栎竟自己回来了，若皇上怪罪下来…… 　　魏国公一想到此，便立即上前严声呵斥，“混账东西，你回来做什么？你是想将整个魏家都拖下水吗？” 　　其他人也跟着劝，叫魏子栎趁还没人发现早些回寺庙，别连累魏家。 　　魏子栎轻轻笑了起来，而后越笑越大声，笑容中带了些凄楚又有些放肆，而后突然收敛，凉凉一笑，“是又如何？” 　　“你们如此对我，难道还指望我为保全你们牺牲自己，凭什么？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如此？” 　　“疯子，魏子栎你疯了，竟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而魏国公也大骂逆子，让他现在就滚。 　　魏子栎直视魏国公，淡淡一笑，“晚了，知道我回魏家的人多着呢，你们逃不掉的。” 　　魏子栎收回视线，让下人推着他往自己曾经住的院子去，同时嘴上说道：“你们最好对我好点，因为谁也不知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 　　“兴许就一把火将整个魏国公府付之一炬，让你们给我陪葬呢。”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若魏子栎是存着心回来复仇的，他们怕真有大麻烦。 　　等魏子栎走远，魏国公府一众人便凑到一块询问魏国公要怎么办。 　　魏国公看了眼你魏子栎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说道：“若他真这般歹毒，要拉全家人一起给他陪葬，那就不要怪我这个当爹的狠心了。” 　　“趁他还没动手前，”魏国公比了个所有人都懂的收拾。 　　众人心头一跳，有人觉得可行，有人觉得这样太狠了些，觉得魏子栎毕竟是魏家人，留着魏家的血。 　　有人当场反驳了这话，说道：“他都能做出拉全家人陪葬的事，便是心中早没将我们当一家人了，就是心狠也是他更狠，不然你们以为他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总不能是真走亲戚看一眼我们过的怎么样。” 　　最后魏国公开口，“好了，就这样定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谁都不要招惹他，以免引火烧身。” 　　魏家众人达成了一致，而这些话也很快传到了魏子栎耳中。 　　看着已落了灰尘的房间，魏子栎吃吃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家人啊，一个个都是跟我剪不断的血亲，都盼着除掉我呢。” 　　下人询问魏子栎该怎么办。 　　魏子栎温柔的凝视前方，“那就如他们的愿，大家一起死好了。” 　　烧成灰烬，一家人生生世世都不分离才最好。 　　“计划提前，越快越好。” 　　说完，魏子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去齐家，把这封信交给穆汀，就当还当初算计他的债了。” 　　下人接了信转身往外走，中途回了一次头，从魏子栎笔挺的背影中看出几分凄凉。 　　下人摇摇头，揣好信，什么都没说，大步出了魏家。 　　…… 　　魏子栎的人来送信时，穆汀和齐湛正好坐马车回家，在门口撞上了。 　　穆汀接过信，那人朝他一行礼，转身就跑远了。 　　穆汀看着信颇为疑惑，“魏子栎这是又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齐湛拿过信替穆汀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展开，上面的内容依旧很短，非常符合魏子栎的一贯风格。 　　那句话是——穆汀，你本姓楚。 　　穆汀怔住了，齐湛对着信点了点头，“汀汀，这后面还有字。” 　　穆汀翻过纸，背面还有一段话，上头写着——穆汀，真相已解，我却始终欠你一句道歉，不过这辈子不打算说了，下辈子你若不幸再遇见我，我再说。 　　这夜，魏国公府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迅猛，整个魏国公府被大火吞噬，从深夜烧至快天明，府中上下，无一人生还。 第105章 春游野餐 　　魏子栎选择了一种谁都不曾想过的决绝方式为自己复了仇。 　　魏家人一次又一次放弃他, 或许比楚蘅废了他双腿带来的伤害更深。 　　所以他谁都没放过，包括他自己。 　　大火怎么燃起的无从探究，不过从半夜救火却怎么也扑不灭可以判断出, 必是早有准备，才会如此。 　　刚跟魏子栎合作完的穆文晖和惦记着找到魏子栎将其碎尸万段的晋王在次日得到消息都意外得很，也才明白，他们谁都不曾掌控过魏子栎。 　　一个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人，才是真的狠。 　　这一场大火, 死在大火中的魏家人成了百姓新的闲谈，就连正在考试的举子们都有些受影响。 　　这日正好赶上齐湛休沐，昨晚因为魏子栎让人送来的那封信, 穆汀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 　　主要实在没想明白他怎么就姓楚了，魏子栎特指他姓楚，那肯定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楚，而是跟皇室有关系。 　　一朝荣升皇亲国戚, 跨度大的有点过分了。 　　穆汀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是跟晋王府有关系，要让他认晋王当爹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没多久穆汀就推翻了这种可能，魏子栎上一次给的名字, 徐秋娘这个人是跟夏家有关的, 夏家乃太后娘家, 即便算关系，应该也是他和太后和当今皇上有关系。 　　亲生爹娘不膈应人, 穆汀便觉得好受许多。 　　他睡不着，齐湛便陪着他，两人躺着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说了好多话。 　　都到这一步了，距离真相只是张口问一问的事，想再多也没用, 齐湛又亲亲抱抱像哄孩子一般，哄着穆汀入了睡。 　　因为睡得晚，直接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齐湛休沐，穆汀也想偷偷懒，两人便磨磨蹭蹭许久才起床。 　　到吃午饭时他们才从青松口中知道昨夜魏国公府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的事。 　　穆汀便想到了魏子栎给他写的那句话，原来是诀别。 　　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要说什么好，魏子栎不是个好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生不出同情，但这样的结果依旧是穆汀没想到的。 　　更像是一种唏嘘，或像一种知道坏人把自己作死了的感慨。 　　吃完午饭，穆汀让齐湛陪他去魏国公府看看。 　　虽然不知道穆汀想去看什么，但齐湛还是一口答应了，两人也没坐马车，慢慢溜达着走了过去。 　　衙门的人在善后，外面围了无数百姓，边看边议论着昨晚那场怎么都扑不灭的火。 　　穆汀抬眼看去，偌大的魏国公府被烧的只剩石头和瓦，四周还泛着焦气，地上一片漆黑。 　　衙差不让人进去，穆汀他们也只能在外围看着，穆汀凝视着前方，轻声开了口，“魏子栎，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那个人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永远都别再遇见你和楚蘅这样的疯子，别去打扰他。” 　　他不知那个穆汀是否像他这般幸运还能在另一个世界重活一次，但他希望他能过的好。 　　穆汀站在原地看穆国公府的废墟看了许久，直到两眼发酸，他才拉着齐湛转身，“走吧，回去了。” 　　穆汀说的话齐湛全都听到了，听得有些糊涂，不过穆汀不说，他便不问。 　　察觉到穆汀情绪不高，齐湛便说，“汀汀，我们去玩儿吧，穆邱死了，魏子栎也不在了，现在肯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 　　今儿天色很好，春光明媚，很适合出去郊游踏春一番，穆汀便点了头，“好，我们出城看看，去挖点野菜给你包饺子吃。” 　　要出城，便不好走着去，青柏回去赶马车，穆汀他们便慢慢往城门口的方向走，边走边等。 　　要出城便是另一个方向，正巧要路过晋王府，他们走过时看着晋王府大门敞开，下人都着了素衣，披麻戴孝，还有拿着白帆往门口来。 　　穆汀和齐湛对视一眼，这说明晋王府也有人死了。 　　晋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就两人，一个晋王，一个是楚蘅，楚君玉虽是晋王之子，可名分只是义子，便是楚君玉死了，晋王也不敢这般给他丧事。 　　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晋王，二是楚蘅。 　　两人心中清楚，是楚蘅的可能远超过晋王。 　　齐湛道：“我们去一趟余家，让余旭尧找人打听下。” 　　一行人转去余家，余旭尧因为快要成亲了，怕被未来媳妇儿嫌弃没文化，最近都挺刻苦，休沐的日子也没出去玩，闷在家里用功。 　　不过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一听说齐湛他们来了，便立马从书房飞奔出来，见到齐湛就问，“来叫我出去玩儿？” 　　“玩儿什么玩儿，”齐湛嫌弃的推他一把，“有正事，找个地方坐下说。” 　　余旭尧便将人带到他家后院的亭子处，又让人上了热茶和点心，“说吧，什么事要哥哥给你们帮忙。” 　　齐湛也没卖关子，把晋王府的事说了。 　　“你虽然没出门，但魏国公府的事肯定已经知道了吧，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主要是让你查查，晋王府到底谁死了，怎么死的。” 　　余旭尧拿了块点心吃，“这还用查吗，一想也知道是那疯子，至于怎么死的，巧了，我还真知道。” 　　余旭尧这消息是从魏国公府传出来的，可以算的上是魏子栎故意放出去给人听的，毕竟他们这些官宦人家谁家没藏几个别家的眼线，魏子栎有意为之的消息更是传的快。 　　“魏子栎下的毒，先让他变成疯子，然后再下毒，毒发时间应该就是昨夜魏家起火的时间，睚眦必报，魏子栎连自己亲生爹娘都拉着一块儿死了，怎么可能放过楚疯子。” 　　余旭尧说，“其实这是好事，这些像一个娘生出来的坏东西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上，便让其他人的手干净了许多。” 　　余旭尧意有所指，“比如你们二人。” 　　不必想法子报仇，去沾一条人命，哪怕那人该死，可手也会脏。 　　楚蘅做过很多旁人不曾知道的事，在穿来后见他的第一面，穆汀对他的形容是一个畜生，许多事都在藏在记忆中，穆汀也不愿再提，楚蘅的死，不仅罪有应得，还大快人心。 　　穆汀点头对余旭尧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楚蘅死了，穆汀觉得是件很高兴的事，理应庆祝。 　　他这庆祝二字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余旭尧就积极的问了，“那今天吃什么？” 　　嗯，在他眼中，庆祝就得吃，尤其得吃好吃的。 　　“吃什么吃，感情累的不是你媳妇儿，你们一群饭桶，每次吃饭汀汀都要忙很久，闭嘴吧你！” 　　齐。护妻狂魔。湛迅速上线，抬手就拍了余旭尧一下。 　　然后齐湛抱住穆汀胳膊，“汀汀，说好了今儿出去玩，挖野菜的，不用做饭。” 　　余旭尧摸着自己被打的肩，听说挖野菜，连忙开口，“我也去，跟你们一块去，对，还得叫上祝酒他们，我这就让人去喊。” 　　余旭尧立马叫来自己的小厮，让去跑腿，挖野菜这么好的事肯定要人多，人多才挖得多，挖的多才有的吃嘛。 　　他算盘也是打的极好的。 　　齐湛哼了声，早知道就不亲自来找余旭尧了，让人传个话就是，余旭尧又不是不说。 　　穆汀摸摸齐湛的头，给他顺毛，“人多也好，热闹，挖完野菜咱们就在河边煮了吃，顺便看看有没有卖鱼的，我给你做石头鱼吃。” 　　齐湛一下就被勾起了兴趣，“汀汀，什么是石头鱼？长在石头里的鱼还是把鱼做成石头的样子？” 　　穆汀笑着摇头，“都不是，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然后穆汀看向余旭尧，“余公子，人多，锅碗瓢盆还有调料都得带上。” 　　余旭尧大方的表示，“没问题，我让人去厨房搬，我家什么都有。” 　　看这架势是要把整个厨房都给带上。 　　穆汀默了默，道：“还是我去吧，只带需要的东西就行。” 　　余旭尧自是巴不得，赶紧给穆汀带路。 　　锅碗瓢盆不能少，要做饺子，面粉也不能少，还有调味料，虽没将余家的厨房给搬走，但东西也少了大半，还得单独拿马车装。 　　这边东西装好，那边祝酒等人也来余家了，一听要出城玩儿，还有好吃的，一个个都积极的很。 　　还有人带了家眷，齐湛就余旭尧出主意，“你去问问谢姑娘呗，我再让人把表妹叫上，女眷多，也有人说话，你们还能多培养培养感情。” 　　余旭尧一听，觉得可行，“那我先去谢家，咱们一会儿城门口见。” 　　说完人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让没带家眷的也纷纷说要回去带媳妇儿一块。 　　只有祝酒纹丝不动，并邀请齐湛他们坐他的马车。 　　齐湛就问他，“你真不着急啊，要是以后我们出门都带媳妇儿出去，就你一个人单着，岂不显得你很可怜。” 　　祝酒拿出了扇子，扇着风，一脸淡定，“急也没用，若真碰上喜欢的人，我自是不会放手，但碰不到嘛，这样也挺好。” 　　对于祝酒的这种想法，穆汀表示了支持，并不许齐湛往后再问人这种话了，简直像极了现代过年回家碰上的爱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这样不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然后在城门口集合，等人来齐了才出发往城外走。 　　具体也不知哪儿野菜多，便顺着河边走，看到有人时就问问，走走停停，看着沿路的景色，田地里忙碌的百姓，在路上奔跑打闹的小孩儿，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觉得极好。 　　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庄子附近的河边停下，开始挖野菜捞鱼。 　　现在这种时候正是吃芥菜吃香椿和春笋的好时候。 　　这庄子很大，周围田也多，芥菜正好长出新一茬儿，还有些香椿树，女眷们在底下挖芥菜，穆汀就和齐湛玩起了爬树摘香椿的比赛。 　　刻苦练功的齐三公子最近体力越来越好了，方先生教他的招式也学的有模有样，非常适合表演个爬树来证明自己，想炫耀的某人就一定拉着穆汀比赛。 　　这种事穆汀一般都纵着他，齐湛要比便跟他比了。 　　刚开始爬树的速度都很快，但香椿树又高又直，没有落脚点，到中间的时候便有些困难了。 　　好在还带了木棍绑着的镰刀上来，举着木棍可以割一些香椿，只是爬到顶端是不可能了。 　　两人在树上耗费了许多力气也没摘下多少香椿，下来后齐湛默认是打了个平手，又闹着一块去摘附近小香椿树上的香椿。 　　穆汀把一朵香椿递到齐湛鼻子前让他闻，“觉得怎么样？” 　　齐湛：“……” 　　他忍了忍，没忍住，说，“恶心，想吐。” 　　穆汀便顺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那多半是有了。” 　　齐湛跟着乐，“你的，你要负责。” 　　“好，”穆汀配合他，继续摘香椿。 　　闻着味儿后，齐湛对这玩意儿就没什么期待了，“汀汀，这真的好吃吗？” 　　“明明叫香椿，味道却这么臭，一点对不起它的名字。” 　　穆汀道：“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一会儿做好了你尝尝，不喜欢便不吃。” 　　像香椿香菜这些，最是容易两极分化，有人喜欢的不行，有人闻个味儿都觉得难受。 　　“哦，”齐湛乖乖地点头，帮穆汀拿着他摘的香椿，中间凑近闻了下味道，然后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摘菜钓鱼也花了不少时间，他们带出来的下人已经将地方都布置好了，穆汀就洗了手过去和面，同时指挥齐湛等人去捡鹅卵石。 　　知道穆汀是要用来做石头鱼的，一群人积极的很，一股脑冲了过去，开始往桶里装，不过没装多久，又玩起了泼水，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打起水仗也是谁也不服谁，笑闹着如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穆汀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没打扰这群人寻找童年乐趣。 　　出城时买的猪肉剁成肉糜，与切碎的荠菜装一起，加上两个鸡蛋，各种调味料，一块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直到拌匀有些黏稠了才停下。 　　除了芥菜，还有从农户家中买的笋子，都是煮好用水泡过的，加上羊肉，可以蒸一笼羊肉鲜笋馅儿的包子，那味道一样不差。 　　切碎的香椿混进搅散的鸡蛋中，做一道香椿玉子烧，可以当饭前点心，这是女眷们的最爱。 　　包饺子和包子时全部人都跑来帮忙了，女眷们在家中都被教导过厨艺，还算有模有样，这群男人，大概应了他们自己口中那句话，除了能吃，一无是处。 　　后面就被穆汀赶走了，让他们烧火烫石头去。 　　包子蒸上锅，饺子一半做蒸饺，一半用水煮，有人看着火，穆汀便去处理鱼。 　　这鱼仅有两三条小鱼是他们抓的，大鱼全是跟河边打渔人买的。 　　让鱼骨肉分离，鱼骨切成段，肉片成片，先用鱼头熬一锅汤，鱼肉鱼骨放入装着烫好的石头的木桶中，配料放进去，再倒入与鱼汤，就这么在桶里烫上小会儿，这鱼便能吃了。 　　盖子揭开时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花椒的麻，辣椒的辣，鱼的香裹挟着热气瞬间扑鼻而来，让人闻着生津。 　　齐湛他们也在旁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的石头鱼，有意思。” 　　齐湛扒着穆汀的手问，“汀汀，能吃了吗？” 　　穆汀往旁边看了眼，包子已经上了好一会儿的气，差不多可以吃了，热水也烧开，只需将饺子放下煮熟就行。 　　“那你们开始摆东西吧，我调一个饺子的蘸料，饺子煮好就能吃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吃了，一群人可不积极的很，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搬了些石头来，就开始摆碗筷了。 　　包子和蒸饺都是整笼端去的，石头鱼一共煮了两桶，两边各放一桶，饺子就装在盘里，配上一碗蘸料，自己夹来吃。 　　而香椿做的玉子烧之前已经吃完了，一点没剩。 　　席地而坐，每个人都朝着自己喜欢的吃食下手，有媳妇儿的也没忘记照顾媳妇儿，尤其是齐湛，专门找了个大碗放穆汀旁边，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让他慢点吃，这样就不用跟其他人抢了。 　　穆汀先吃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包子这面发的极好，宣软蓬松，带着丝丝麦子的甜味儿。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汤汁就流出来了，是羊肉和竹笋混在一起的鲜，羊肉没有一点腥味，也丝毫不油，是极合适的搭配。 　　一个包子完全不过瘾，好在做的不大，穆汀又接连吃了两个才转去吃蒸饺。 　　芥菜馅儿的饺子，一股独属于春天的味道，蒸饺的表皮偏干，皮也比水饺更有嚼劲儿，里面锁满了汁水，一咬开便是一股热气冒出，有些微烫，但更多的是香，吃着清爽又美味。 　　齐湛拿了两双筷子，一边夹着蒸饺一边在夹鱼，完全是一口饺子一口鱼，他觉得这样吃味道好极了，鱼片格外下饺子。 　　他小伙伴还有样学样，一个个吃的恨不得埋碗里去。 　　吃过蒸饺后穆汀也吃起了鱼，刚打上来的鱼，是极新鲜的，又嫩又滑，石头的热度烫的刚好，加了辣椒后，这鱼更入味儿了，麻辣舒爽，若有饭绝对能下好几碗。 　　水饺也不错，尤其配上蘸料，天生一对，最完美的配对。 　　吃这水饺大口大口的更好，嚼着便有股幸福感，尤其是转眼便能看到美好秀丽的风景，听着潺潺流水声，便是一种享受。 　　美食美景，与美好的人，美如画。 第106章 特别的缘分 　　穆汀做的吃食最后一点没剩下, 吃的干干净净。 　　这些人吃了一顿还觉得不满足，又跑去问庄户买了芥菜、竹笋，各捡了一堆石头带着回城, 打算让家中厨子做了包子饺子明早吃。 　　至于石头鱼嘛，那完全可以明天中午给他们送到太学去，给太学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石头鱼。 　　当然了，最重要一点是, 他们在外头吃了好吃的，不给家里人带点回去，难免就要被骂一声不孝。 　　作为孝顺儿子, 肯定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爹娘哄高兴了，这到手的银钱也是蹭蹭蹭的涨，都是经验。 　　一群人吃完, 兜着野菜石头回了城。 　　半日过去，京中百姓谈论的依旧是魏国公府葬身火海之事，少有人提楚蘅之死, 而城中热闹并未因这些人的死减少, 他们对百姓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之人。 　　但对有的人来说, 这般结结实实被摆一道，就让人很不爽了。 　　楚蘅半夜突然毒发暴毙, 晋王先是没反应过来，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那个被当了多年棋子利用的儿子没了。 　　心中或许有几分悲伤，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楚蘅这一死为他带来了多少好处。 　　死了儿子，他便不方便进宫，造反什么的就更没那个心思了, 儿子都死了，他造反又有什么用，简直是个绝佳将晋王府从这些事中摘出去的理由。 　　尤其楚蘅的事算起来还跟穆文晖那老东西有关，白天刚抓了人，半夜人就死了，还是毒发身亡，说跟穆文晖没关系都没人信，便是没有，晋王也要强行将这事按在他头上。 　　简短的悲伤过后迎来了狂喜，晋王可太感谢魏子栎和穆文晖这两人了。 　　他高兴，穆文晖自然就高兴不起来了，他跟魏子栎就是合作关系，相互利用，却没想到被魏子栎临死前狠狠算计了一把，打破了他原定计划。 　　晋王不仅不会像他安排的那样去造反，反而极有可能去天子面前告他一个杀子之罪，让天子来查他。 　　穆文晖其实也怕，怕天子不愿等了，要将所有的事提前。 　　天子随时都能动手，不挑日子，但他在乎，他筹谋这么多年，就为那一刻。 　　穆文晖在书房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下了决心，眼神一冷，他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看来只能逼你不敢动了。” 　　“来人！” 　　穆文晖话音落，便立即有人推门进来，跪着穆文晖面前，“主人。” 　　“盯着那些春闱的举子，盯紧些，必要时候下手利落点。” 　　来人厉声应是。 　　穆文晖的吩咐还没结束，他道：“齐家也好好盯着，尤其我的那个好儿子，他可一定得好好的。” 　　得了命令的下人离去，穆文晖转过身，视线落在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穆文晖眼神中透露出疯狂，手紧紧攥住了旁边的椅子，“梦儿，很快我就能再见到你了，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们一家团聚，你一定很期待吧，毕竟你盼了这么多年。” 　　穆文晖说完，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可丝毫让人听不出高兴，只觉不寒而栗。 　　穆国公府透着一股让人害怕的宁静，府上的下人不管进出忙碌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位据说是掉入池塘的国公亲子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没办，草草用席子卷着便给埋了。 　　可国公府在穆邱死后便设了灵堂，那屋内摆了好几副棺材，里面各放着一块被布罩住的牌位，每日灵堂内烛火通明，国公却不许任何人靠近，让满府上下的人皆瘆得慌。 　　在穆邱变成疯子被送回来那日，国公夫人便病了，说是因为儿子疯了，大受打击，便一病不起。 　　这偌大的国公府开始变的没有一丝人味儿，处处让人恐惧。 　　而关起门来，外面对此一无所知。 　　…… 　　天子很快便知道了穆文晖搞的那点小动作，他其实不急，若急，他早动手了。 　　天子叫来汪岐，吩咐道：“去给些警告，若不然朕不介意将这日子提前些。” 　　汪岐领命离开，多福上前禀报，“皇上，昨儿齐家三公子呼朋唤友出城去了，在城外吃了芥菜饺子，羊肉鲜笋包子，还有石头鱼。” 　　天子侧目，面无表情的看着多福，“又怂恿朕出宫？” 　　“多福，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这话，若让朝中那些大臣知道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 　　多福笑道：“奴婢这不是见皇上您整日批阅奏折，近日繁忙，想让您多歇息会儿。” 　　天子横他一眼，“是想让朕歇还是你自己嘴馋？” 　　多福讪笑，不敢接话。 　　天子放下一本刚批阅完的奏折，说道：“最近不去了，等这些麻烦事解决了，朕想吃什么没有。” 　　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吧，天子恨不得现在就将穆文晖那老东西跟他手下那些王八一锅端了。 　　天子觉得烦人，把多福也给赶走了，吃又吃不到，来说什么，平白惹人惦记。 　　穆汀并不知道自己的厨艺让天子也惦记上了，他在忙着美食街的事。 　　之前和几家酒楼签了契约，给他们租几个铺子，然后他们再从穆汀手中买一本菜谱并一道小食做法，菜谱可以拿回他们自己的酒楼让厨子照着做，小食则是开在巷子里，菜谱是高价买的，小食铺子则除了租金外每月给穆汀两成红利，另拿出一成救助穷苦百姓。 　　穆汀背后站着齐家，齐家又跟余家祝家来往密切，哪怕这些酒楼掌柜背后也有人，但他们轻易是不敢得罪穆汀的，三成利对比起能赚的钱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大多数铺子被穆汀租给了普通百姓，自家有能得出手的吃食的，便只付租金就行，若需要让穆汀这边教的，便每月给分红，给够多少年，之后的利润便全是他们自己的了。 　　能来摆摊的百姓也是经过筛选的，多是些家中贫苦，但为人勤快老实本分的，有坏心思的，连租铺子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巷子进来，约莫有三四十种吃食，每家都不重样，食量小又想多吃几种的还可以搞拼盘，食量大的，那完全可以选择从头吃到尾，吃个畅快再走。 　　每家铺子的门口穆汀都让人放了竹子做的垃圾桶，食客吃完就将垃圾扔进桶里，就不会扔得满地都是。 　　铺子大的食客就能进去坐着吃，若铺子小只够摆摊的，便可端着吃食外面的公众桌椅上吃，不过大多数人应该更喜欢边走边吃。 　　穆汀还买下了巷子附近的一块空地，可以用来给人停马车。 　　进巷子的沿路挂满了彩色灯笼，一到天黑便点燃里面的蜡烛，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美食街尚未正式开张，已吸引了许多人，都对这些据说各不相同味道极好的吃食充满了好奇。 　　因为这灯笼，给巷子又吸引了不少食客，烧烤铺子的生意尤其好，即便穆汀后面又多招了厨师，小二，增加了烧烤架子，还是忙不过来，每晚都是卡着宵禁的时间才关门。 　　没吃上的都在盼望美食街能早日开张，这样即便吃不上烧烤，他们也能吃别的。 　　知道即将开门做生意的铺子都跟穆汀有关系，他们丝毫不担心味道，不管卖的是什么他们都会捧场。 　　前面的准备工作做好，穆汀选了个特殊日子开张，正是今年殿试前三名游街那日。 　　春闱考了一天又一天，放榜后又过了殿试，由天子钦点出殿试前三甲，这三年一度的科举才算结束。 　　状元郎、榜眼、探花三人骑马游街，这一日街上会格外热闹，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到街上来沾一沾喜气，沿路跟着跑好，若累了饿了，需要找吃的或歇脚的地方，美食街便最合适不过。 　　巷子口穆汀让人做了招牌，上面写了美食街的名字——食天下！ 　　虽然开张时才三四十种吃食，但却包含了天南地北各处的特色，等他这生意做起来，相信往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想来掺一脚，真正在这一条街吃到天下各种美食也并非奢望。 　　待打马游街的状元郎等人一走，穆汀这边就让人放了鞭炮，让人小二在旁边敲锣大喊食天下美食街今日正式开业，今日所有消费满八十八文前便打八折，还有小礼品相赠。 　　里面为了开张第一日生意就红火，各家铺子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香味直接从巷子里传到外面街上了。 　　许多酒楼和烧烤铺子的老顾客昨日就知道了今天美食街开张的事，一直在巷子口守着呢，等锣一敲，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朝里跑去，若不跑快点，一会儿又得排队了，他们可不想久等。 　　而其他还没进过这巷子的，见有人这么积极，加上传出来的诱人香气，不免也好奇，想进去尝尝看。 　　穆汀还让做了很多专用来诱惑小孩儿的吃食，什么米花糖，冰糖葫芦，钵仔糕之类的，只要进到里面花钱买了吃食，便能免费给孩子领一样吃食。 　　人们对免费二字向来敏感的很，一听这话，好些有孩子的直接抱着孩子就进去了。 　　客人给引了进来，能不能留住，便看各家本事了。 　　穆汀现在招了好几个管事，不用什么事都亲自盯着，见大家都把自己事做的有模有样的，他表示很满意，然后领着青柏一路从头吃到尾，还顺便各打包了一大份，打算一会儿给还在辛苦上学的齐湛送去。 　　来往皆是人，场面热闹，香味扑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穆汀走到巷子出口时回头看了眼，这也算他打下的江山，他很满意。 　　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穆汀坐马车去了太学，正值中午，齐湛和他的小伙伴站着门边等饭，看起来可乖了。 　　等看到是穆汀从马车上下来，齐湛立马就想往他面前蹦，不过人没蹦出来，被边上阻拦学生出门的先生给一戒尺敲在了膝盖上，齐湛痛的嗷嗷叫。 　　穆汀笑了下，让青柏把食盒递给齐湛他们，然后又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小食盒用来贿赂先生，让齐湛出来跟他说几句话。 　　先生本来没那么好贿赂，但里头的香味儿又实在勾人的很，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先生，他选择放穆汀进去，让他们就在门口说话，先生打开食盒，美滋滋的品尝起了美食。 　　“汀汀，你怎么来了啊，今天美食街开张是不是很忙，累不累？你让人给我送来就行，怎么还自己跑一趟，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你最近都没歇过。” 　　穆汀一进门，齐湛就叭叭的说开了。 　　穆汀摇头，“不累，下面有人管着，现在没我什么事，等晚上回去数银子就好。”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齐湛瞬间露出甜甜的笑容，快速抱了穆汀一下，“我也想你，我下午就回去了，你在家等我。” 　　穆汀点头，手头的事分下去后，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齐湛了，而且这春天快过去了，他还有好多食材没做过呢，可不能错过那些只属于这个季节才有的美味。 　　像有说不完的话，但又没什么重点，两人腻腻歪歪到先生吃完了午饭，穆汀就被赶出去了。 　　同齐湛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吃饭，穆汀便打算回去了。 　　却在上马车前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那个人在看着他，因为视线太过灼热引起了穆汀的主意。 　　一看过去，穆汀就觉得自己跟这个人有关系，他们长得太像了。 　　旁人见了也会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亲生父子。 　　穆汀朝中年男子走去，向对方问了好，然后道：“我叫穆汀，敢问长者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神情有些激动，眼中还隐隐泛着泪光，他抬手似乎想要来抓穆汀，但又有些不敢，最后缓缓放下了。 　　“你应该听过我，我是夏家的人。” 　　穆汀心中很快有了答案，“你是夏侯。” 　　他赶紧行礼，“见过夏侯。” 　　夏侯夏明熙，他抬起穆汀的手，“都是虚名，无需见外。” 　　夏明熙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十七八年了，少年出落的很好，模样是少有的俊俏，眉眼与自己透着相似，这张脸更是像极了他年轻时候。 　　夏明熙道：“我刚回来，到处走走，没想到今日能见着你。” 　　穆汀同样没想到，除了在刚收到魏子栎那封信的晚上他失眠了半宿，后面穆汀都不曾再仔细去想过这个问题，指向已经很明显了，而他猜天子应该早知道了他的身份，但现在什么都没说，便是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既如此，穆汀便当什么都不知道，真相来临那日他该出现在谁的面前，或者说谁该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会知晓。 　　今日见到夏侯，着实意外，但两人如此相似的长相，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穆汀其实很想问，他应该叫夏明熙什么，是舅舅吗？ 　　“你活着，还长的这么好，她应该很高兴，等我找个时间带你去见她，兴许病就好了。” 　　“她一直惦记你，只是以为你死了，不然绝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的。” 　　夏明熙话一出，穆汀所有猜测皆被证实。 　　穆汀有些难过，那个被惦记的人不是他，真正该被找回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不管是误会还是别的，都晚了一步。 　　穆汀不知道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会不会怪他的娘亲，他无法替他回答。 　　穆汀拒绝了夏明熙的提议，说，“一切听皇上的安排吧，今日与夏侯遇见实属意外，未免会影响到皇上的计划，我们便当今日没见过，告辞。” 　　穆汀行了礼，转过身就走，直到上马车都未回头。 　　夏明熙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微不可查地叹了声，造化弄人。 　　那居心叵测之人当真该死！ 　　等事了那日，他定要亲手解决了那混账东西。 　　那人欠他们夏家，欠楚家的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偿还。 　　夏明熙眼中带着戾气，在太学外停驻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他逃避了太久，当年的账该让人还了。 　　另一边，穆汀从坐上马车就一直沉默，直到回了齐家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回去便将自己关在屋里。 　　只觉心里闷闷的，让人难受，但脑袋空空又什么都没想，提不起劲儿。 　　中间白灵和张嬷嬷轮流敲门给他端茶送吃食，一直主意着，等下午齐湛回来便立马告诉了齐湛，让齐湛来劝他。 　　齐湛担忧的坐到穆汀旁边，“汀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伸手摸了摸穆汀的额头，发现也没发烧，但穆汀整个人恹恹的，又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穆汀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觉得难过。” 　　齐湛问，“那能跟我说说吗？” 　　穆汀侧目看他，见齐湛满脸的认真，他犹豫了片刻，缓缓开了口，“我说过很多次，穆汀死了，你还记得吗？” 　　齐湛点头，“记得。” 　　“我是穆汀，也不是穆汀，你可以理解为，我这个身体住过两个人，前面的主人不在了，然后才有我。” 　　“我遇到的是你对吗？”齐湛问。 　　“是，”穆汀说，“你认识的从头到尾都是我，那个他死在了穆国公府，被穆邱让人送的那碗毒鸡汤毒死了，然后我就来了。” 　　虽然知道不该，但齐湛心中还是很庆幸，他抱了抱穆汀，“是你就好。” 　　穆汀接着说，“我今日见到夏侯夏明熙了，他告诉我，穆汀就是太后曾经那个出生便夭折了的孩子。” 　　“可我不是他，虽然找到了爹娘，但相认的人不对，我觉得可惜，替他觉得难过。” 　　若原本的穆汀还活着，母子相认，找到他真正的亲人，应该都很高兴吧。 　　就是太迟了。 　　原本的穆汀也很好，他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也曾是一个活得肆意明媚的少年，本不该就这样消失。 　　“汀汀，本来的你也死了吗，然后你才会来到这儿。那这样的话，这个穆汀会不会也去了你那儿，你们其实只是换了地方，然后成为了彼此。” 　　“那他一定也过的很好，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也是很好的缘分，才让你成了他，老天爷也会让他成为你的。” 　　“然后你有了我，他也会有爱他的人。” 　　这是一种最美好的祈愿，穆汀伸手拨了拨齐湛的头发，他说，“是你这么心善的人说出来的话，那一定会成真。” 　　虽然惋惜，但他更希望另一个穆汀会在他的世界过的很好。 　　穆汀亲了亲齐湛，“一定是最特别的缘分，才让我遇到了你。” 第107章 气气她 　　春闱结束后, 天子突然有了动作，那些曾暗中投靠晋王，私底下搞过小动作的官员全被罢免了, 一个都没放过。 　　其中孙家和孙璃嫁的那人罚得尤为重，不仅被罢免，其子孙后代皆不能科举入仕。 　　本有人觉得天子这般罚的太重，还突然罢免这么多人，会导致官员空缺无人可用, 天子转头就将这些空出来的官职分给了新科进士们，堵的那些人无话可说。 　　当然，其实也是有话的, 不过天子只问他们谁不想做官了，这些人便全成哑巴了，毕竟外人哪能跟自己比，这种时候但凡有点眼色的都不会跳出来反对。 　　天子这一动作, 晋王就急了，生怕下一刻天子就要直接治他的罪，着急忙慌的进了宫, 未再有丝毫先前想造反的雄心壮志, 只求天子能放过晋王府。 　　晋王在天子面前始终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病弱人设, 说一会儿就开始咳嗽，模样看着凄凄惨惨, 天子都觉得自己被衬得像个恶人了。 　　他打断在滔滔不绝跟他念叔侄情的晋王，开口问，“皇叔，朕只想知道你为何想造反，先帝待您不差, 朕对晋王府更算得上纵容，到底是何处让皇叔不满了？” 　　“皇叔起来说话，也不必咳了，你是真病还是假病，你我心中都清楚。” 　　天子这是要将话挑明了说，晋王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他起身，直直地看着天子，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皇上可知，你皇祖父曾说过要将这皇位传给我？” 　　晋王是□□幼子，先帝最小的弟弟，是老来子，又因从小体弱多病，虽很小就被送去了寺庙，可□□对其十分纵容，也经常招他回宫，□□对他说过什么话都不足为奇。 　　先帝继位时晋王才十五六岁，依旧是体弱多病的模样，先帝的兄弟死得只剩他一个了，加上是一个看着毫无威胁的幼弟，自也是宠的很。 　　只不过先帝对他的纵容宠溺，在晋王看来不过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弥补，他一直记得□□说过的话，觉得是先帝抢了他的皇位，更是怕先帝杀他，他才不得不装了这么多年的病。 　　这经年累月的，心中恨意越发深了，在先帝弥留之际，晋王还曾试探过，想让先帝传位于他，可先帝自己有儿子，加上天子从小便被立为太子，这皇位哪轮得到他来染指，所以本就在筹谋造反篡位的晋王更加坚定了。 　　只不过晋王生母娘家不怎么样，娶的妻子也只是个文官之女，又早逝，给不了他什么帮助，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谋划，没有兵权，又怕被察觉，无人助他，晋王动作慢，效果也不大，结果最后还成了别人的棋子，被算计一场，连保命都成了问题。 　　天子听完晋王的执念出处，忍不住笑了，“皇叔，皇祖父说这话时你才几岁，想来这哄小孩儿的话也只有你当了真。” 　　晋王对此不满，愤怒反驳，“几岁如何，他是天子，金口玉言说的话，为何不能当真？” 　　天子道：“那你该问问宫中还活着的那些老太妃们，皇祖父当年对多少人说过只爱她一个，天子也是人，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有多少是一套？” 　　君子讲言而有信，但对天子可不实用。 　　天子提醒晋王，“皇叔，若这皇位该是你的，当年便是你的了，而不是到现在你都没能抢到手。” 　　晋王看天子的眼神除了不甘，还有恨，他道：“不用你这般刻意提醒，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也清楚，既然你容不下晋王府，那便随你处置。” 　　一个犯了错的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天子淡漠的看了晋王一眼，说道：“朕就知道刚才皇叔跪着求朕时说的那些话并非真心实意，朕差点就信了。” 　　晋王脸色一僵，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天子嘴角微微翘起，“朕在这世上还活着的亲人不多了，皇叔也还没错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所以朕不杀你，朕给皇叔两条路选。” 　　天子竖起一根手指，“一，去皇叔从小长大的地方，度过这后半生。” 　　天子竖起第二根手指，“二，在晋王府过后半生，只要皇叔都老老实实的，朕会给皇叔养老送终的。” 　　不杀，但要幽禁，不管是去寺庙还是晋王府怕后半生都不得踏出那宅院一步了。 　　晋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天子，手有些抖生，“楚睿，你当真…当真要如此狠心？” 　　天子轻笑，“皇叔，你都想要朕的命了，朕只是将你关起来而已，这就狠心了吗？” 　　“又或者皇叔就希望朕能给你一个痛快，学学魏家，一把火将皇叔与宅邸一块儿烧了，如此，行吗？” 　　“楚睿！”晋王怒吼一声，不可置信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恐。 　　天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面容温和，“朕在，皇叔别唤了，也不急，朕给皇叔一天的时间，皇叔回去想想。” 　　晋王咬牙，即便心中气的不行，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汪岐就出现了，对天子说，“皇上，楚君玉求见。” 　　“宣，”天子淡淡开口。 　　楚君玉来的很快，进门后跪下给天子行礼。 　　天子抬手，“起来吧，说说来意。” 　　天子无意跟他客套，也不想玩拐弯抹角那一套，张口便让他直说。 　　楚君玉拱手说道：“请皇上饶过晋王，小人愿任由皇上差遣，终生为皇上卖命，绝无二心。” 　　楚君玉在说话时天子在打量他，觉得他跟汪岐是真像，一样的面冷，一样浑身杀气，穿衣打扮也是雷厉风行的模样。 　　一看便知是从小被当杀手或影卫养大的。 　　天子听着他的话，有些好奇，“为何？因为他是你父亲？” 　　在天子看来，晋王可不是什么好父亲，毕竟普天之下把儿子当杀手养，当棋子利用的真不多。 　　“是，”楚君玉回答，“他于小人有生养之恩。” 　　天子提醒他，“一个正常的父亲不会这般对自己的儿子。” 　　“小人知道，小人不悔，还请皇上开恩成全。”楚君玉说完便跪下给天子磕头。 　　天子起身，“朕不会杀他，你也不必给朕卖命，只要你们父子二人从此歇了心思安分守己就好。” 　　“退下吧，”天子无意再与楚君玉多说。 　　楚君玉还想说些什么，被汪岐给拽了一把，然后推出去了。 　　等汪岐回来，便对上了天子意外的目光，汪岐主动解释，“他功夫不错，不过不是个好杀手，对自己人心太软。” 　　一个合格的杀手，除了主子，谁都能杀。 　　天子对此不予置评，既是人，哪会不心软。 　　“既然你对他还有几分欣赏，那盯着晋王府的事便交给你来安排吧，把话说明白些，没有第二次，”他不是什么时候都念血缘亲情的。 　　“是！”汪岐恭敬应下。 　　天子今儿挺忙，这边人走了，多福又说夏侯已在门口候着了。 　　“他来做什么？” 　　多福道：“提了个食盒，说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先来向皇上您禀报一声。” 　　“嗯？”从宫外带吃食进来？ 　　多福解释说，“是穆公子做的，夏侯说是穆公子知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特意给炖的汤，请夏侯帮忙送。” 　　夏侯与穆汀巧遇的事，天子是知道的，但暗卫回禀的消息是穆汀并不期待与太后相认，这主动送汤，倒让天子有些意外。 　　多福在旁边替穆汀说话，“许是刚确认身份，穆公子一时接受不了，但他是心善之人，到底舍不得太后娘娘生病难受。” 　　“皇上，穆公子的厨艺您是知道的，太后娘娘吃了他做的汤兴许真能好起来。” 　　太后是心病，拖了这么多年，加上她自己觉得活够了，现在全靠每日的药养着，进食极少，人不吃饭，便是再健康的人都不行，更何况太后这身子骨本就不好。 　　天子看了多福一眼，问他，“夏侯答应了让你给试毒？” 　　多福摇头，挺惋惜，“奴婢倒是想，不过夏侯说他在宫外时已经尝过了，待会儿也由他亲自试毒。” 　　“呵，”天子冷笑一声，“没出息。” 　　这一个接一个地来找他，想批奏折也静不下心，天子干脆下台阶出了门，“那就跟着夏侯一块去看看太后吧。” 　　“诶，”多福连忙跟上，那汤装在食盒里，据说里面还有个瓦罐，用来保温用的，一揭开肯定香味扑鼻，即便喝不着，闻闻味儿也不错，多福格外好满足。 　　天子出了门，见到夏侯才发现那食盒挺大，绝不止装了汤，天子也不用夏侯给他行礼，直接问，“里面还有什么？” 　　夏侯笑道：“还有片好的挂炉烤鸭，今儿他们的烤鸭店开业，那两个小孩儿送汤时给捎了一份。” 　　天子知道夏侯口中的两个小孩儿指的是穆汀和齐湛，他继续问，“也是给母后的？” 　　夏侯指指天子，又指指自己，“我们的，你那弟婿说的，让我们当着太后的面吃，故意馋她，惹她生气，还要跟太后说若是想吃就赶紧好起来，这天底下好吃的可多了，再吃个几十年也吃不完，而且啊，他媳妇儿什么都会做。” 　　夏侯感叹一声，“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天子一听这话是齐湛说的，便不觉得意外了，他道：“那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比他父兄可有趣多了。” 　　夏侯跟着天子一块往太后住的寝宫走，边走边说道：“如此看来你是不打算拆那对鸳鸯了。” 　　天子纠正他，“该是鸳鸳，不是鸳鸯，我又凭什么拆散人家，他肯不肯认我这个兄长都还另说。” 　　人现在吃穿不愁，吃食生意做的红红火火，还拉扯着他这个兄长一块赚银子，脑子更不是白长的，他又如何去插手人家的事。 　　更何况本就是他们欠穆汀的。 　　天子看的清，也很清楚这天下事并不是他一人就能说了算的。 　　夏侯对此很欣慰，“也好，那是两个好孩子，模样般配，性子也都极好，活该是一对。” 　　天子笑他，“你总共才见过人几回，就说这种话了。” 　　“真正相配的人，一见面就能看的出，而不配的，便是见上个千百回还是不配，那两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彼此，什么都摆在脸上了。” 　　天子就想到了齐湛跑来跟求旨赐婚的事，也不得不承认夏侯说的是实话。 　　舅甥二人说着话走到了太后寝宫，尚未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药味，这是经年累月喝药留下的，日子一长，味道便很难散去了。 　　他们到时，太后刚喝下一碗药，捂着嘴在咳嗽，皇后在一旁服侍她。 　　太后近来身子越发弱了，饭食难进，喝下的汤药偶尔也会吐出来，全靠心中那股气撑着。 　　见到天子和夏侯，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怎么还一块儿来了。” 　　夏侯给太后行了礼，把手中食盒提到跟前，“来给太后娘娘送好吃的，保管叫您吃了就惦记。” 　　皇后站过来给天子行礼，天子抓过她的手拍了拍，“辛苦皇后了。” 　　“这是臣妾该做的，何谈辛苦一说，皇上可用过午膳了，要不要臣妾让人传膳？” 　　天子拉着皇后到桌前坐下，“不必，舅舅不是带了吃的来，我们就吃那个。” 　　“啊？那不是给母后的吗？”皇后有些迷糊。 　　夏侯已经将食盒交给多福让他将里面的东西摆上桌，他自个儿来扶太后，太后虽没什么食欲，但也不想辜负弟弟和儿子的一番好意，跟着在桌前坐下了。 　　食盒打开，烤鸭和配菜先取出来摆了半桌子，最后才是那瓦罐，不大，也就两三碗的量。 　　一打开，还泛着热气的香味便涌了出来，这瓦罐里装的是鸡汤，是穆汀让人上农户家买的走地鸡，里头还加了火腿，小火慢煨了许久才煨出来的。 　　那股子浓香勾人的很，太后这个久病之人都被吸引了，道了一声好香。 　　夏侯先给自己盛了一点喝下，接着才给太后盛，“这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太后您尝尝看。” 　　闻着香，太后便没那么排斥了，低头喝了一勺，这汤一入口，太后便察觉出这与她平时所喝的汤不同，她又惊喜又是意外，“这味道真好，满口鲜，当真一点都不腻，我甚至吃到油味儿，好喝。” 　　太后说完便开始喝第二勺，第三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着像对这汤喜爱的紧。 　　夏侯看的更是满意，然后便招呼起了天子吃烤鸭。 　　“你还没吃过这东西吧，齐家那小孩儿教过我了，说用这荷叶饼加上这葱丝，黄瓜丝，萝卜丝再加点这叫甜什么的酱，来两片烤鸭，这么一卷，吃着可香了。” 　　夏侯说着，就已经卷完了一个，他也没在天子面前客套，卷完就往嘴里送，吃的连连点头，“好吃，这味道真不错，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鸭，这味道真是绝了。” 　　嘴上夸着好吃，手已经忙着开始卷第二个了。 　　天子也动了手，还对皇后说，“尝尝，是他做的，你以前也吃过他做的菜，你知道他厨艺的。” 　　天子口中的他，皇后自是明白是谁的，她与天子也是少年夫妻，这些年天子虽不是独宠她一人，但皇后该有的尊宠天子都给了，这后宫无一人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虽不像寻常夫妻那般，但夫妻间感情也不差，许多事天子都会同皇后说。 　　皇后自认算不上聪明，但她知道自己命不错，从嫁给还是太子的天子那一刻起，不管是娘家人还是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只要做好皇后的本分，知晓天子是夫，是君，在需要取舍的时候选择天子，这样就足够了。 　　她好了，让天子满意了，不必她开口为娘家人求什么，天子自然会给。 　　天子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分忧，治理六宫的皇后，不是一个别人家的女儿。 　　这些年她做到了，所以天子给了她应有的体面，也给了她足够的信任，便是连穆汀的身份这事都未瞒着她。 　　天子卷的第一个烤鸭卷放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温声道了谢，然后小口吃了起来，吃一口，皇后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当真是绝品佳肴。” 　　天子也很快吃上了，便明白为何那几个小子为何要单独开一家烤鸭店了，毕竟偶尔才能吃上，着实叫人惋惜，惦记。 　　他们吃得美味，而太后只有汤喝，太后看了看烤鸭，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第二碗汤，汤虽然不错，但这鸭子也香啊。 　　太后便问，“这鸭肉哀家不能吃吗？” 　　皇后正要应声，夏侯抢在她前面开了口，说道：“还真不能吃，做菜的人说了，得等您好起来才有的吃，对了，从今儿开始，我每日都会进宫陪太后您用膳，您喝汤，我吃肉，您高兴吗？” 　　太后：“……” 　　太后拉着脸，咳了两声，然后问，“你看哀家像高兴的样子吗？” 　　夏侯说话也不忘卷鸭肉卷，他道：“不高兴就对了，往后不高兴的日子还多着呢。” 　　这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但听的人除了太后都挺高兴，因为只有人活着才知道高兴不高兴。 　　太后说是不高兴，其实也比往常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多了几分生气，太后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感激夏侯感激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是为了彻底让太后不高兴，夏侯又当面给了她表演了个吞鸭肉卷，连声说着好吃，但太后却吃不着。 　　太后心中知道这是他在逗自己，却也真有些不高兴，觉得这是在欺负她一个病人，她采取了还击，端起汤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哀家有汤，这吃的，哀家不稀罕。” 　　太后起身走了，似乎有那么点生闷气的意思。 　　夏侯冲天子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小声说，“齐家小子真不错，出了个好主意，等回头你多赏赏他，那可是大功臣。” 　　天子点了点头，“两个一起赏，”他弟弟这一手好厨艺，值得。 　　穆汀和齐湛并不知夏侯带着烤鸭和鸡汤进宫后如何，心中还有些紧张。 　　跟齐湛说出自己的来历以及心中所想后，穆汀便想通了，他占了这个身体，也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太后不是不找他，不认他，只是以为他死了，甚至还成了心病，可见太后始终是记得他的。 　　既如此，他便替原身认了这个娘亲，尽一尽自己的孝。 　　穆汀自认没别的本事，只有厨艺能拿的出手，所以便煲了汤请夏侯送入宫，烤鸭的主意是齐湛出的。 　　齐湛还举了个例子，说以前他爹一到冬天腿就疼，老窝在屋里不出门，他觉得这样不好，腿脚有毛病多半是走得少，于是就变着法儿地去惹他爹生气，引齐父来追着打他，这每天跑一跑，他爹的腿竟真好了。 　　齐湛觉得自己真是又聪明又有孝心。 　　穆汀对此不知道作何评价，但明白齐湛能好胳膊好腿儿的活着长这么大，父兄仁慈是真的。 　　穆汀想了下，如果自己腿脚不舒服的时候，还有个人故意来气自己，他估计想打死对方的心动有了。 　　穆汀最后总结，齐父真是个好父亲！ 　　但他和夏侯都采纳了齐湛的提议，已经到这个份儿了，总不会有更差的结果，兴许真有用呢。 　　等烤鸭店这边忙完，两人就跑去了夏侯府，夏侯正好回家，还把食盒跟瓦罐给他们捎回来了。 　　被齐湛夸了一番，说夏侯很好，知道有借有还，而不是像某些喜欢端锅的人，总是一去不还。 　　穆汀则问夏侯，“侯爷，怎么样？” 　　夏侯笑，说，“很好，汤好，烤鸭也好，人生气了，咱们目的达成。” 第108章 狠毒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暮春时节，香山寺后山的桃花开得正盛，齐家全家一块去烧香拜佛添了许多香油钱, 也获得了去后山摘些桃花的特权。 　　穆汀回去做了一桌子的桃花宴，还晒了许多干花，打算用来磨成粉，给太后做个寿桃蛋糕。 　　距离太后的寿辰越来越近，这京城越发热闹, 也越发的人心惶惶。 　　周家人在齐家待了一个月也启程回去了，路上一来一回加上在齐家的这一个月，小半年便过去了, 家中的事也不能只靠齐湛大舅一人管着。 　　二也是怕万一真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再想走就难了，所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周表妹前头那未婚夫冯思学也被押了回去。 　　冯思学被送入衙门后就一直被关在牢中，都没用上齐湛找人去败坏他名声, 他也没能参加春闱。 　　周家让冯思学赔的钱财赔不出来，他还涉嫌谋害绑架穆汀，这是犯律法了, 府尹把这事写了信送去给冯思学原籍的知府, 他这举人身份便被剥夺了, 然后又给判了一年牢狱，冯思学虽还是个秀才, 但名声坏了，周家又不再管他，这样的人已经掀不起风浪，无足轻重了。 　　只等回家后将婚事一退，两边再无瓜葛。 　　周家这次回去还带了一道圣旨, 正是与辣椒有关的，穆汀写的计划书也给了周表哥一份，往后这辣椒能在百姓餐桌上有多高的地位便看他们了。 　　周表哥这次来京城也涨了不少见识，还经常跟着穆汀一起去看他如何管理经营酒楼，筹备美食街，还把京城的街都给遍了，就看这地方什么东西最畅销，什么人最喜欢买什么，不一定用的上，但这些事多知道点也没坏事。 　　他也满怀雄心壮志，要回去将这辣椒种植经营出花儿来。 　　少年人从不缺勇气，亦不怕失败，他希望下次再来京城时，也能侃侃而谈，商户之子不比任何人差。 　　似乎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并为之而努力着。 　　也有人在期待中更加焦躁，比如穆文晖。 　　随着太后寿辰将近，他时常会收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比如太后的身体逐渐好转，比如他手下的人经常失踪，再比如他派去抓穆汀的人一次都没成功过。 　　穆文晖觉得这个他养了这么多的年筹码应该回来派上用场了，却发现他压根逮不到人。 　　穆汀自己有功夫没那么容易抓，他身边的人亦对他忠心的很，就是每日的饮食都是他自己动手做来吃，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天子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只要他的人敢对穆汀出手，必会被天子的人截杀，一连折损十几人，穆文晖便开始焦躁不安了。 　　若寿辰当日，不能将穆汀抓在手里好好去威胁嘲笑那人一顿，他这般筹谋又有什么意义。 　　穆文晖每一天都在盼着太后寿辰快些到来，天子已经在暗中铲除他的羽翼，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穆文晖将自己关在书房，正思索着对策，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门口。 　　穆文晖一惊，立即看去，才发现这是元家人。 　　穆文晖赶紧伸手去扶对方，“元小将军，这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躺在地上的人气若游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连声都没能出，挣扎了下当场便咽气了。 　　“元家谋逆，皇上有令，元家上下斩立决，不留活口。” 　　那个死了的元家人没回答穆文晖，但有另一人开了口。 　　穆文晖顺着声音抬头往上看，先看到了一把剑，剑尖还在滴血，然后再往上，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天子近卫——汪岐。 　　穆文晖手抖了下，问汪岐，“汪护卫这是什么意思？” 　　汪岐冷漠回答，“意思是，戏唱了这么久，该有个结果了。” 　　从太后每日喝穆汀炖的汤，慢慢好转开始，天子就改了主意，他不想再配合穆文晖唱这出戏了，他要好好给太后过寿辰，以及在寿辰当日将穆汀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给太后一个真正的惊喜。 　　而穆文晖这种令人恶心的存在绝不能在那种好时候出现碍人眼，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所以天子提前让人动了手，动的是穆文晖的党羽们，从那些被拉拢的朝臣们，再到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元家人，最后才是他。 　　没了元家，穆文晖便也不值得忌惮了。 　　穆文晖下了很久的棋，天子亦然，除掉元家不容易，好在天子有可用之人，一步步地也走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 　　天子给过元家机会，只要交出虎符，元家家主自刎，元家人自此可远离京城过他们的安宁日子，但被养大的野心自不可能屈服，所以他们选择了另一种结局。 　　汪岐的剑指向穆文晖，“穆国公，您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 　　穆文晖起身，眼如寒冰，满脸阴鹜，“若我两样都不选呢？” 　　“不选，就地处置。” 　　“国公爷，真相并不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你死还是活对皇上来说并无多大意义。” 　　穆文晖往前两步，“你敢！” 　　“你们当真以为我图谋这么多年，便只有元家这一个筹码吗？若当真如此，你主子迟迟不动我，又是为何？” 　　“汪护卫，你信不信，只要我一死，这京城立马血流成河，这满京城的人甚至你的主子全都要给我陪葬。” 　　汪岐反应平淡，脸上一丝表情都没给，“那也简单，只要国公爷不死就成，您都这把年纪了，熬也能熬死您，有的是时间让我们拔掉你的爪牙。” 　　穆文晖显然没想到这冷面护卫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他冷笑一声，“那你敢试试吗？” 　　“汪护卫，我这国公府好进，想出去却是难了。” 　　随着穆文晖话音落下，汪岐便看到他对面房顶站了一排人，每人都手持弓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他射成马蜂窝。 　　穆文晖还在说，他问汪岐，“汪护卫可知你脚才踩着的这块地埋了多少尸体？” 　　“不知道，你愿意跟我说说吗？”汪岐面无表情的回。 　　穆文晖被噎了下，这人还挺会接话。 　　见穆文晖不说话了，汪岐好心替他缓解尴尬，“国公爷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汪岐今日陪国公爷同生共死，您可以让人看看大门外面，我年轻能熬，不怕。” 　　像是为了给汪岐当证人似的，他话刚说完，便有人急匆匆跑来同穆国公禀报，“国公爷不好了，外面全是官兵，将整个国公府都围住了。” 　　汪岐脸上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等着看穆文晖的反应。 　　穆文晖说不清该愤怒还是有其他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汪岐说，“带我去见皇上，还有太后，再让人去把穆汀找来，今日就将一切都了解了吧。” 　　“国公爷，你没资格谈条件。” 　　穆文晖眼神凌厉，“我有，如果你不想太后寿辰当日你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的话。” 　　汪岐想了想说，“国公爷您怕是那池子里的莲藕投胎，心眼儿也太多了。”跟皇上有一拼。 　　“那就请国公爷随我走一趟，进宫去吧。” 　　汪岐剑架在穆文晖脖子上，挟持着人往外走。 　　看汪岐这反应，穆文晖总觉得自己好似中了什么计，或许一开始天子就没想直接杀他，而是想从他嘴里套什么消息。 　　至于具体套什么，穆文晖回想了一番自己说的话，然后惊诧地转头看汪岐。 　　汪岐这回很大方，送了个笑容给他，“多谢国公爷。” 　　只要知道他的筹码是什么，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一路出了门，外面早有马车候着，汪岐直接一提就把穆文晖送上了马车，并全程陪同。 　　直到进了皇宫，见到天子，以及满屋子的人，穆文晖心中猜测被证实，这就是天子给他设了个圈子，他还主动往里跳了。 　　天子轻描淡写地看了穆文晖一眼，开口，“人齐了，那就说吧。” 　　这一屋人，天子、太后、皇后、夏侯，包括穆文晖想见的穆汀都在，还包括几位朝中重臣，早早便在等着穆文晖呢。 　　穆文晖见此笑了两声，然后讽刺的对天子说，“皇上好计谋。” 　　天子道：“不必客套，直说吧，当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又为何要谋反。” 　　穆文晖道：“皇上不是查的一清二楚，什么都知道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因为朕，要你亲口说，承认你当初犯下的罪孽。”天子的目光冷，语气更冷。 　　“罪孽，哼！”穆文晖伸手一指穆汀，“那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若没有我，兴许他就真不在了。” 　　“皇上，你这一路走来，亲兄弟一个没剩，你得感谢我，给你们楚家多留了个种，若不然，你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先帝的子嗣虽多，但好些小时候便夭折了，长大的，有些死在了先帝手中，有些死在了天子手中，帝位只有一个，只能你死我活，天子没把自己当成什么仁善之辈，他手中确确实实沾过至亲的血。 　　天子轻声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说得对，朕确实该谢谢你。” 　　“等你说完该说的话，朕亲自谢你。” 　　穆文晖对上天子的视线，很想问他若不说会如何，但转瞬又想到了汪岐之前说的话，他们并不一定想要知道真相，反而是他，想要将这一切告诉那个人。 　　穆文晖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我。” 　　“闭嘴！”天子冷声呵斥，眼中染上怒气。 　　不说这话大逆不道，但听着实在叫人恶心。 　　太后反倒没多大反应，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眼神都没给穆文晖一个，轻声问，“你是何人，值得哀家惦记？” 　　这轻蔑的语气和不屑一顾的态度，对穆文晖来说是莫大的刺激，他微微攥拳，“太后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们差点就成了一家人，太后娘娘，你本该是我的女人。” 　　提到最为在意的事，穆文晖表情有些夸张，疯狂中透着几分执着，还有恨意，“清柔，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差一点就定亲，我差一点就娶到你了，却因为那个姓楚的，他仗着自己皇帝，一道圣旨就抢走了你，使你我被迫分离。清柔，在你入宫那日我就发过誓，终有一日我会抢回你，哪怕是你的尸骨。生，你是我的，我要得到你；死，我也要你与我同葬！清柔，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穆文晖越说越激动，并试图朝太后靠拢，满眼疯狂。 　　他等这一刻等很多年了，他要在清柔面前说自己有多爱她，要告诉她自己这些年都为她做了什么。 　　“清柔你看看我，看看我有多喜欢你，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你，当年我们许下的诺言我全都记得，清柔，我现在来找你了。” 　　穆文晖慢步靠近，想伸手去触碰太后，不过手才刚伸出来就被汪岐一挥直接给摔回了大殿中央，重重落在地上。 　　但这一摔并未让穆文晖清醒，他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太后，嘴里叫着太后的闺名。 　　“够了！”太后一声呵斥，然后扶着身边的嬷嬷起了身，“穆文晖，但凡你是个人，你有点良心也绝说不出这种无耻话，哀家与你从未有过婚约，更不曾许过终身，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 　　夏家与穆家是表亲，当初长辈们亲近，往来频繁，夏家姐弟和穆文晖的确算从小一块长大的，只不过婚约之事，夏家无意再与穆家接亲，太后也只当穆文晖是表哥，从未应承过什么。 　　先帝一道圣旨让太后入了宫，她从此再未与穆文晖有过牵连，若早知道穆文晖存了这种心思，她绝不会容忍他到现在。 　　甚至还害了自己的孩子。 　　太后看了眼一旁的穆汀，满脸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穆文晖这黑心狠毒之人，她又怎么会误以为那个孩子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找过他。 　　“呵呵，痴心妄想，清柔，你没有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替你保全了孩子，替你精心养大，现在又好好的送到你跟前，你竟然说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清柔，你怎么能如此对我。”穆文晖疯狂的脸上添了几分痛苦。 　　而这一番虚伪的话却是让太后勃然大怒，“闭嘴！你这个畜生，你偷偷换了我的孩子，让我以为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没了，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你还有脸提，就是将你生吞活剥大卸八块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穆文晖似乎很满意太后的反应，痛苦褪去，变成了畅快，甚至得意。 　　他大笑了起来，“那你知道那个一生下来就死了的孩子是哪儿来的吗？” 　　穆文晖突然伸手，指向夏明熙，“对，就是他的，清柔你那好弟媳生的，一胎两个，可惜命不好，有一个死在了肚子里。说来我其实得谢她，若不是看到那个死婴，我还想不到这一出偷梁换柱的好计谋。” 　　夏明熙夫人生了双胎，其中一个还死了，她害怕，一怕双胎的不吉，二怕夏明熙觉得是她在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就害死了其中一个会迁怒于她，于是将这事悄悄瞒了下来，还命人悄悄将死婴埋了。 　　埋孩子的时候穆文晖刚好撞见，同时宫里传出还是皇后的夏清柔生产一事，穆文晖当即生了念头，买通伺候夏明熙夫人的嬷嬷徐秋娘，然后以这是夏家给夏清柔准备的接生婆为由将人带进了宫，在徐秋娘和宫女的帮助下，成功偷梁换柱，让夏清柔的孩子成了死胎，并从此成了她的心病。 　　孩子带回来，穆文晖找人养在了外面，过了几个月想办法跟他自己的孩子调换，从此，那个孩子成了穆国公府的嫡长子。 　　而接生婆徐秋娘和夏明熙的夫人孩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宫女没多久也失足落井，至此，这世上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他一人，他守着这个秘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看太后难过痛苦，以及恨死了他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然后他会告诉她，这就是当年你背叛我嫁给别的男人的下场。 　　再笑着问她后悔了吗？ 　　当年那一道圣旨在穆文晖心中埋下了种子，他清楚地意识到，身为皇帝有多大权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女人就能要什么女人。 　　姓楚的抢了他的女人，凭什么他不能抢了他楚家的皇位，再杀掉他儿子，抢回自己的女人？ 　　眼看着距离他选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很快就要达成目的了…… 　　穆文晖突然转身，眼神锋利直射天子，“没想到我几十年的布局，到头来竟没玩过你这毛头小子，论算计，论心狠手辣，谁也比不过你们姓楚的。” 　　“不过，也不是姓楚的脑子都好使，我得谢谢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晋王父子。” 　　穆文晖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很得意，他往穆汀的方向走，“好儿子，为父真是遗憾，把你教的太好，让你从楚蘅床上逃了，你不知道，为父当时有多想他把你睡了，这样才能在真相大白那日看到我的清柔崩溃痛哭的样子，兄。弟。相。奸啊，光是说说就让人兴奋，让满朝文武听见了，让天下百姓知道了，你们楚家人的脸一定会很好看。” 　　“就是可惜，没能成，但没关系，等你的身份公之于众那日自会有人提起楚蘅想睡你的事，你，”穆文晖转着圈的指人，“你们楚家，依旧逃不过。” 　　穆文晖想伸手去拍穆汀，他问，“喜欢为父给你准备的大礼吗？” 　　穆汀活动了下手腕，问天子，“皇上，我能揍人吗？” 　　天子点头示意，“你随意。” 　　话音刚落，穆汀对准穆文晖的眼睛就是重重一拳头，“喜欢看兄。弟。相。奸是吧，放心，我一定会在你死之前给你多塞几个王八，让它们好好伺候你这个王八哥哥。” 　　穆汀下手重，并只挑脸打，“你放心，我不遗憾不可惜，绝对让它们把你伺候好了，你满意我即将为你献上的厚礼吗？” 　　穆文晖在穆汀面前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按着打，或许是怕丢人，不管穆汀打得多重，他竟连吭都没吭一声。 　　待穆汀停手时穆文晖那张脸已经没法看了，穆文晖坐在地上，低低笑了起来，“成王败寇，今日我输了，任你们处置，但我会在下面等着你们的，相信我，很快你们就会下来，所有人全都会下来陪我！” 　　穆文晖伸手向上展开双臂，语气极尽疯癫。 　　穆汀甩手又是一拳过去，将穆文晖脑袋都给打偏了，“陪你妈个头！” 　　他将穆文晖踹倒，脚踩在他身上，“放心，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毕竟我送的礼你还没收呢。” 　　“不让你死，但这世上将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法子可多着呢，会有人让你好好享受的。” 　　穆文晖痴痴笑出了声，“生不如死，这样的滋味我早尝够了，当年狗皇帝抢了我的女人，我就已经受尽了折磨，现在我更不会怕，你们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我奉陪。” 　　穆文晖脑袋转了个方向，去看太后，“清柔，喜欢今日听到的真相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你弟弟的夫人和孩子，是你差点害得自己亲儿子被他堂兄玷污。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因为离开了我而造成的。” 　　“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清柔，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有什么脸面对你的弟弟，你的孩子，你就应该死，陪着我一起死！” 　　穆文晖看太后的眼神怨毒又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太后的病是有好转，但到底是多年心结，郁结于心，她就对没能找孩子愧疚，现在又知道弟弟妻女都是因为她才被穆文晖害死的，还有穆汀和楚蘅的事…… 　　太后想着这些事，心中悲痛，当真咳嗽了起来，还咳越狠停不下来，到最后竟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精气神就因为这一吐血，怕是彻底前功尽弃了。 　　太后这一晕，所有人都急了，着急忙慌的去传太医。 　　唯有穆文晖笑的得意，“我说过，她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入我的坟哈哈哈……” 　　不过没笑多久，笑声便戛然而止，穆汀抽过汪岐的佩剑抵在了穆文晖脖子上，冷冷的告诉他，“你不会有坟，你会被五马分尸丢在乱葬岗，你会尸骨无存，你所有的想法都不会实现！” 　　穆汀手起剑落，一剑削掉了穆文晖的鼻子。 第109章 正文完结 　　因为穆文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然后牵连了一堆人进来，这疯魔的行为远超楚蘅。 　　穆文晖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再加上调换皇子，谋害夏明熙妻女，在茶楼毒害的十几个无辜百姓，种种罪行加在一起，足够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死上无数回了。 　　不过他也的确有后招, 怕殃及更多无辜之人，天子暂时没要他的命，将他关进了大理寺的天牢, 让人再仔细审问，将所有他密谋的事都给问出来，一件也不许漏。 　　天子也明说了，只要人不死, 其他随下面人处置。 　　大理寺那种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完好无缺的走出来。 　　穆汀也说到做到，出宫后就去买了好几只王八, 交给齐大哥, 让他带给大理寺负责审讯穆文晖的人, 务必让他享受享受什么叫兄。弟。相。奸。 　　之后，他会在穆文晖死那日去看他, 更会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被抛入乱葬岗，他说过的话会一一兑现。 　　天气晴朗，太阳甚至有些晒人，穆汀并未着急回家，而是走到河边找了一处路边茶铺坐了下来, 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喝，看着往来或闲散或急匆匆走过的行人，放空自己。 　　如今他这皇亲国戚的身份算半过了明路，天子也说了，会在太后寿辰那日正式宣布认回他，但这些对穆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早想好了，不当什么王爷，更不必让天子给什么爵位，他没有孩子，那些他都用不着，将来也传不下去。 　　他就想像现在这样，留在齐家，跟齐湛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求的不多，这会儿都已经在自己手中了，什么都不缺，他很知足。 　　穆汀品着茶，想到了心尖尖上的那个人，眉眼皆含笑意。 　　而他最爱的那个人正站在桥头看他，待穆汀看去时，那人便粲然一笑，如漫山春花绽放，连这明媚的阳光也失了色。 　　穆汀看到他张开双臂，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奔来，然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找到你了！” 　　“嗯，”穆汀轻轻应了一声，眼中氤氲着光，心中满足。 　　他说，“我猜，你会来找我，我猜对了。” 　　齐湛松开他，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茶，“当然会来找你，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这次进宫我没能去，我担心你害怕。”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但他喜欢齐湛觉得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样子。 　　“嗯，当时可想你了，那老东西还骂我，我就想你要是在就好了，肯定能帮我骂回去。” 　　听他这么说，齐湛就生气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壶都跟着跳了跳，“王八蛋！他敢骂你，汀汀你等着，我回去找去找大哥，让他带我去天牢见那老王八，我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成灰，让他家先人后悔生了这么个畜生玩意儿。” 　　穆汀给他倒茶，“他祖宗十八代早成灰了，骂他们没意思，骂这老王八就行。” 　　“他暂时还不会死，皇上派人彻查他在京中埋下的那些钉子，要将其一一拔除，以免危及到百姓。” 　　汪岐带人把穆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又从穆国公府夫人嘴里问出一些消息，才知道这老王八还私造了□□，一旦他死了，就会有人用那批□□直接炸掉皇宫，甚至整个京城。 　　元家那二十万大军是用来对付天子手下人的，那些□□才是真正的杀器。 　　好在穆文晖怕死，所以给的命令都是等他死后再动手，他不死，便有机会提前清除这些隐患。 　　“最近几日京城可能会有些乱，太学应该也会放你们回家，你就在家好好学武吧。” 　　“哦，”虽然知道习武好处多多，但作为一个纨绔，提到这种要勤学苦练的事，本能地不喜欢。 　　治住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催他读书习武，这人瞬间就能蔫儿了。 　　穆汀又哄他，“我也不出门，就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天天陪你。” 　　“嗯！”齐湛重重点了下头，又高兴了。 　　穆汀起身，朝齐湛伸出手，齐湛仰头看他，“要回去了吗？” 　　穆汀道：“对，牵着我的宝贝儿回家。” 　　齐湛赶紧把自己手伸过去，另一只手摸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付茶钱，然后笑盈盈的对穆汀说，“那你要牵紧点，你的宝贝儿可宝贝了，只有这一个的。” 　　穆汀点头说好，然后牵着人一路朝前，过了桥，走过热闹的街市，穿过小巷，走到了家门口。 　　两人站在台阶下，看着彼此笑了笑，“回家了。” 第110章 番外一 此生无憾 　　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天子的人才将穆文晖埋在京中的隐患清除干净，并将整个穆国公府付之一炬。 　　穆文晖在府中设了灵堂，灵堂内停放的棺材中放着牌位, 上面写的全是楚家人的名字，也包括穆汀。 　　天子勃然大怒，遂让人一把火将其烧了个干净。 　　而在大理寺天牢中受尽折磨的穆文晖命挺硬，不仅活着，还神志清醒, 每日问一次太后死了吗，哪怕每次的结果都是被人狠狠一顿折磨，他却照问不误。 　　这人已疯到着了魔, 早就无可救药了。 　　这事被齐大哥禀告给了天子，天子又告知了太后。 　　太后修养半月，死去的儿子失而复得，加上每日都有汤药养着, 太后多了想活下去的念头，反倒比之前好了许多。 　　太后知道穆文晖的执念是他，说起来这许多人皆是因穆文晖未得到她而死, 太后觉得多少也跟她有关系, 便提出去天牢见穆文晖一面, 将所有过往之事做个了结。 　　太后屏退其他人，只留了老嬷嬷跟在身边, 无人知道她到底与穆文晖说了什么，但太后走后，穆文晖整个人瞬间垮了，毫无生念。 　　太后见过穆文晖没多久，天子便下了令, 将穆文晖的罪行公之于众，还所有死于他手的人一个公道，死在茶楼的那十几人，等了几个月也终于等来了杀他们的真凶伏法。 　　天子给穆文晖判了死刑，五马分尸，在法场执行。 　　那日穆汀和齐湛都去了，齐湛之前如愿求得他大哥允许进天牢大骂了穆文晖一顿，他花银子又去进修过，那一日足足骂了穆文晖一个时辰，齐湛自己骂的口干舌燥意犹未尽，穆文晖也难得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甚至还因齐湛的聒噪想一头撞死。 　　齐湛对穆文晖的反应很满意，而今日来看他被五马分尸更满意。 　　这个伤害过穆汀，害死过那么多无辜百姓的疯子终于要死了。 　　五马分尸的死法血腥而又惨烈，来看的百姓并不多，但来的人大多都对穆文晖恨之入骨。 　　双手双脚还有头各用绳子绑在马上，五匹马被同时驱赶往五个方向奔跑，一声未叫全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穆文晖就这么被分成了五块，血液飞溅，场面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好，有人高喊死的好，而后是百姓的连声附和。 　　尸体并未马上收敛，而是放在烈日下晒了半天才被用破席子一块卷了，运去城外，丢入所谓的乱葬岗。 　　穆汀和齐湛也去了，他在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那山谷中有自然而生蛇，有从天俯冲而下的鹰，有人说夜里还豺狼，凡丢入谷底的尸体，不出两日便会被分食干净，兴许，连骨头都不会剩。 　　穆汀把那些话全记在了心中，然后去了香山寺脚下，他烧纸燃了香，一句句说给了原本的穆汀。 　　原来的穆汀没有坟，他不知该去哪儿告诉他，不好在佛祖面前说这种血腥之事，又怕随便选个地方他听不到，便选了香山寺的山脚。 　　“那些所有害过你的人如今都死了，不论你是去转世投胎还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愿你一生顺遂，会有个与你两情相悦，厮守终生的人，若有缘我们再见。” 　　…… 　　穆文晖死后没几日便是太后五十岁的寿辰，寿宴照常举办，普天同庆。 　　寿宴那日早上，齐家的后厨忙成一团，所有人都在给穆汀打下手，他要做寿桃蛋糕，要做长寿面，还要做一桌子给天子和太后吃的菜，早早就起来了，但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宫里专派了人来接他，即便许多人都知道了穆汀的身份，但今日是天子正式昭告天下人的日子，所以对此格外看重。 　　等快到寿宴开始，菜全部装好送上了马车，穆汀才去沐浴更衣，换了专给做的制服，是亲王才能穿的紫色冠服。 　　虽然穆汀什么都不想要，但天子却不能什么都不给，这是他唯一的亲弟弟，是太后积郁成疾念了十多年的小儿子，如今更是这天下数一数二尊贵的人，天子的封赏不会少，牌面更要给够。 　　齐湛也陪他一块去，他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是齐母让人给他新做的衣服，墨绿的，衣衫正前方和袖口都绣了翠竹，远远看去，非常青葱如玉的感觉，格外绿。 　　试衣服的时候齐湛还嘟囔了好久，觉得太绿了，穿起来真的很像葱，但明显口是心非，实则喜欢的紧，否则也不会在今日穿。 　　衣服绿是绿了点，但是很衬齐湛，他笑起来的灿烂模样，少年人身上的肆意飞扬，整个人透出来的鲜活，叫人心动又着迷。 　　看着他摆弄着衣袖朝自己走来，穆汀温声夸道：“很好看，与我很相衬。” 　　穆汀这么一说，齐湛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儿，“汀汀你喜欢就好，我也觉得很衬，所以今天才穿这一身的。” 　　穆汀拉他一把，两人上了马车，齐湛一张嘴也叭叭开了，期待起今日盛大的场面。 　　既是太后寿宴，又要认回穆汀，自是下了功夫要精心布置的。 　　说来，穆文晖想在太后寿宴上做手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安排了不少人，其中有两个还是他们的熟人，李如意和孙璃。 　　李如意不是石女，被迫嫁了人，虽不像孙璃那样经常被殴打辱骂，但她心中不平，每每把自己跟李氏一对比，又想到李氏对她见死不救，心中恨意陡增，恨不得要李氏的命。 　　穆文晖要孙璃借跳河将晋王逼嫁之事闹大，他暗中让人联络的自然不止孙璃一人，好些心中不甘过的不如意的都入了穆文晖的眼。 　　穆文晖给了她们所有人承诺，只待事成，她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李如意想李氏死，想嫁给齐洵，几乎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穆文晖的条件。 　　穆文晖用她们替换了本该在寿宴当日献舞的人，要她们在当日下毒、刺杀朝臣，引起混乱，还给她们也准备了□□，他从想过让寿宴正常举行。 　　后面穆文晖自己招认，这些人也被天子清查了出来，说起来也是群可怜之人，却又生了报复之心，要殃及无辜，让人觉得可恨。 　　天子并未杀她们，而是下令流放，至于能不能熬过流放之苦，一切便看命了。 　　是这时代的不公，亦是人性的抉择。 　　操办寿宴之人换了一大批，有前车之鉴，后面的人无有不尽心。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穆汀和齐湛携手并肩前行，后有来着，看着前头两个身形相似，身高差不多的少年，觉得这样也挺好，少年人何须顾忌太多，是心之所爱，情之所向便够了。 　　一路行至举办寿宴的大殿，今日来的人多，有诰命在身的女眷也会前来，再加上朝中大臣，平时不怎么露面的皇亲国戚们，场面也热闹的很。 　　穆汀坐的位置很靠前，就在天子下首，旁边挨着夏侯。 　　夏侯已经先到了，一看到他们就问，“都准备了些什么吃食，我这个舅舅有份儿吗？” 　　自从穆汀让他给太后带补汤进宫后，夏侯几乎每日都能吃到穆汀做的吃食或者从酒楼拿的吃食，早已成功被俘获，他反正闲来无事，又自觉一把年龄，大仇得报，剩下的日子该好好享受，每日就惦记着那点吃了。 　　穆汀说，“菜有不少，但能不能吃上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天子现在胃口好的很，再加上皇后和太后以及几个皇子公主，真难说。 　　毕竟夏侯这身份在这儿，又不能给他吃剩菜。 　　夏侯一听穆汀这么说就明白了，他表示，“无妨，回头上你酒楼去吃，你那酒楼的厨子厨艺越发精进了。舅舅也不求别的，你让人给留个位置就成。” 　　穆汀的酒楼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楼，每日那叫一个人满为患，若不早早去排队取号，压根吃不上。 　　不仅酒楼生意好，整条食天下的美食街也每天从早热闹到晚，食客络绎不绝，生意好到叫人眼红。 　　即便这些日子有人学了美食街的一些吃食到别处卖，但生意远不如美食街好，味道好是一方面，主要是许多人觉得在美食街吃东西更有氛围，而且来这儿的都好那一口吃食的，即便是不熟识的人也有话说，容易结识许多新朋友，好些人都养成习惯每日要来这里面转一圈了。 　　也听说有其他人在筹备美食街的事，这京城的吃食往后会越来越多，但也是好事，唯有太平盛世才能有这红火场面。 　　穆汀也知道这事，不过并不担心，因为有竞争才会更用心，这是好事。 　　穆汀如今身份一下就尊贵起来了，他和夏侯还没说上几句，就有大臣过来找他说话了，人都是笑呵呵来的，穆汀也不好不搭理，只能陪着寒暄。 　　天子和太后的到来解救了他，众人坐回原位，穆汀也松了一口气，齐湛贴心的递上茶，“润润嗓子。” 　　给天子和太后行了礼，穆汀小声跟齐湛吐槽，“我就不习惯也不喜欢这些，”但往后这种场合怕不少。 　　齐湛安慰他，“不用担心，你一心只想做生意经营酒楼，他们看皇上不重用你，等新鲜劲儿过去他们就不会理你了。” 　　现实就这样，无利可图时一般没人会往身边凑。 　　穆汀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天子在说话，等说完就到了祝寿环节，皇子公主们先后祝寿献贺礼，接着轮到朝臣，大家都是有备而来且不敢出错，所以场面挺和乐，太后也满脸高兴。 　　穆汀和齐湛并未献礼，穆汀准备的就是寿桃蛋糕和长寿面，还有那一桌子吃食，要等去外面传膳时才会呈上。 　　里面的流程走完，众人就移步到了外面，一边吃一边看各种精心准备的节目。 　　等重坐好，夏侯就在旁边催穆汀，“你准备的吃食呢，该上了吧？” 　　穆汀看了眼多福，多福立马安排人去传话，等宫女们端着一个个托盘上来，多福便高声喊：“汀公子献礼。” 　　一个接一个的托盘摆在太后和天子面前，上面都罩了盖子，让人看不清是什么，中间那个最大，是被两人抬上来的。 　　众人都知穆汀一手好厨艺，便也猜到这贺礼就是吃食，在场的人几乎都去穆汀的酒楼吃过饭，味道自是让人赞不绝口，据说他亲手做的菜味道远胜酒楼厨子，众人对此也好奇的很，想知道今日又是谢什么菜。 　　盖子一个个揭开，香味扑鼻而来，远远的他们看不清具体都是些什么菜，但凭着这股浓香就知道味道肯定不得了，若端到他们面前怕最后连一滴汤都不会剩。 　　中间最大的托盘盖子没揭，天子直接点了穆汀的名，询问他这卖的是什么关子。 　　穆汀起身上前，行过礼后亲自去揭开了盖子，然后众人便看到一个硕大的桃子。 　　“这是桃子？”有人惊呼出声。 　　“这么大的桃子？”有人不可置信。 　　那桃子做的极像，粉嘟嘟中透着白，就那么立在托盘之中，除了大的不真实，看起来与真桃子无二。 　　在众人疑惑和期待中，穆汀揭晓了答案，“这是寿桃蛋糕，穆汀在此祝太后娘娘生辰快乐，福寿宁康，寿比南山。” 　　穆汀切蛋糕的竹刀递给太后，“太后娘娘，您来切可好？” 　　太后在穆汀说词祝寿时便已经眼中含泪了，她心中无比庆幸她还活着，否则哪能有今日这一幕。 　　太后连忙应了声好，让嬷嬷扶她起身，她接过了竹刀，又有些期待的看着穆汀，“孩子，你能跟我一块儿切吗？” 　　穆汀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好，我们一起切。” 　　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些人都已经知道蛋糕代表的含义，看到穆汀与太后同执竹刀切下蛋糕，场面竟很感人。 　　一刀下去，寿桃就变了样，太后高高兴兴切了好几份，分给了天子、皇后、夏侯，还有穆汀和齐湛，剩下的便让宫女切了分给一众朝臣。 　　分蛋糕的时候，太后频频看向天子，天子了然，当众宣布了穆汀身份，又叫多福取来圣旨，宣布了穆汀的封号。 　　天子封了穆汀为宁亲王，赐一座亲王府邸，外加良田百亩，金银无数，许了随意进宫的权利，便连齐湛都沾光得了个五品官位，虽有名无实，但有俸禄，而且还是王夫，这身份也一下跟着水涨船高了。 　　两人叩谢圣恩，大臣们齐声对太后和天子贺喜，然后欢快的吃了起分到的蛋糕。 　　这一吃他们就越发遗憾了，怪自己没那个运气，也没那个眼力见，什么都让齐家人抢了先。 　　连带的对跟齐家交好的人都很羡慕，毕竟那都是些能经常吃到宁亲王亲手做的吃食的人，不仅如此，还被带着赚了大把银子。 　　一干人默默在心中叹气，他们怎么就没那么好运呢。 　　叹完气又时不时看看上座的天子等人，太后在吃长寿面，天子和皇后在吃宁亲王做的菜，夏侯也跟着凑了过去，吃的那叫一个香，他们不由在心中呐喊——放下筷子让我来！ 　　可惜没人听到他们的心声，哪怕眼巴巴的瞧着也没分到一口。 　　而天子下首的穆汀和齐湛正说悄悄话，齐湛对自己有了官身一事格外高兴，满脸喜气的跟穆汀说，“汀汀，能嫁给你真好。” 　　穆汀下桌下握住了齐湛的手，“能娶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然后两个人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目光柔和，笑容明媚。 　　…… 　　太后寿宴圆满结，穆汀和齐湛留下陪太后说了会儿话，齐湛把太后逗的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实在受不了，将他们给赶走了。 　　两人就牵着手溜溜达达回家。 　　回去的路上齐湛特意领穆汀去了一家书铺，指着摆在最外面的书让穆汀看，“汀汀，狐狸精上新了。” 　　那是一本做的极为精致的书，书封是白的，上面画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人，小人身后有条红色大尾巴，大脑袋上长了两个狐狸耳朵，那狐狸精的脸穆汀也熟，是他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的模样，灵巧动人，又可爱至极。 　　齐湛去拿了书，然后捧着递给穆汀，“这是第一册 的狐狸精，我写完了，我做了一本不一样的书，也只有这一本，我想送给你。” 　　“剩下的都在印了，我也不知道会卖的怎么样，但我会一直写下去的，写到我和狐狸精都不在了那日。” 　　他牵上了穆汀的手，继续说：“那天你领着你的宝贝儿回了家，今天我也要领着我的狐狸精回家，我会对他很好很好，陪着他一辈子，然后每日给他说小情话听，让他高高兴兴，无忧无虑。” 　　狐狸精低头看了眼书封上可爱的自己，轻声道了一声好，狐狸精也会有好结局，他碰到了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而后此生无憾。 第111章 番外二 另一个穆汀 　　穆汀没想过自己会死的那般狼狈, 一碗毒鸡汤轻轻松松就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没想到的事也挺多，爹不是亲生的，娘也不是, 这个他住了十多年的家到头来竟跟他毫无关系。 　　也像他这十多年竟是白活了一般，找不到来处，去路又挺黑。 　　没错，穆汀死后发现他双眼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一片黑, 但脑子却很清楚，可以胡思乱想，想从前许多他没做过不曾想过的事。 　　他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 还要过多久，就难免有些寂寞。 　　想寻一个出口，然后看到光，看到人, 哪怕鬼也行。 　　他也曾跟人探讨过人死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去哪儿，他们想了会吃人的妖魔鬼怪, 想了地府的黑白无常, 想了十八层地狱等等, 唯独没想过只有黑暗只剩黑暗这样的可能。 　　也或许是他心中执念太深，有一日他耳边就多了呼唤的声音, 他开始能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有时候是自称妈妈的人，有时候是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好多他没听过名字的朋友。 　　他从那些人口中了解到,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他好似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那个人也叫穆汀，是个厨子。 　　听的多了，穆汀便迫切的想要回应，想要开口说话，感觉一日比一日强烈。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竟有了光，很亮，甚至刺得他眼睛痛。 　　他还看到了许多人，他们对着他又哭又笑，穿着暴露的衣服，还不顾男女有别来抱他。 　　好在他曾经听了很多，所以没有什么激烈反应。 　　但有个很大的问题，他不再是原来的穆汀，他不会厨艺。 　　在得知他这一脚醒来竟不会做饭了，局面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用一种担忧且可惜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怕他因此大受打击想不开，做什么出格的事。 　　也为他未来担忧，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穆汀不仅不会厨艺，连许多常识都忘了，宛如一个失忆新生之人。 　　穆汀也不敢暴露，怕被当异类。 　　在他本来的时代，异类都是要被烧死除掉的，而这个时代据说会被送去做实验，他虽不知道实验是什么，但应该也不会比烧死好哪儿去。 　　他养了几个月的伤，对这个新世界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自己不再有爵位继承，也没月俸拿，若想活下去并有钱花，那他就得找个工作。 　　穆汀在权衡过后，打算去找个保镖的工作，他原本学的功夫深刻在脑中，那些心法招式他都记得，可以慢慢找回来。 　　然后在当保镖的闲暇之余去考个教师资格证，虽然现代很多东西他不懂，但他可以教古文，而且教师有编制，休沐时间也多，等年老了每月还有俸禄拿，穆汀觉得挺好。 　　他想的很好，但没想到自己会入一个叫娱乐圈的坑，然后纵横娱乐圈，彻底住里面了。 　　他的标签是： 　　他武功卓绝 　　他满腹经纶 　　他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他是谦谦君子，他温润如玉，他娱乐圈共同的财富，他是所有追星人的老公，老婆也行。 　　不会做饭的他找到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他在短短时间内成了圈子的顶流，他在这个圈子里似乎也功成名就。 　　凭借漂亮的皮囊，以及他的种种优点，他吸引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他们或是真的喜欢他，又或者只是想睡他，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 　　穆汀很感谢这个时代的开明，他可以做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还可以选择一辈子单身。 　　哪怕是换了个身体，但他还是他，有些事虽然过去了，但他不会忘，那些记忆依旧在缠绕着他，让他本能的反感。 　　现在日子过的很好，什么不缺，穆汀有时候觉得自己所求是不是太多了。 　　直到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好似回到了大禹朝，看到了他原本的身体，那里面也住进了一个新的灵魂，还叫着穆汀。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男子，与他甚是相配，看他的眼神满是温柔宠溺，两人在一处山脚下烧香烧纸，并念着他的名字。 　　然后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多话，告诉他，所有欺负过他害过他的人都死了，死得彻彻底底，连每个人是如何死的也说了。 　　还告诉他，找到他的亲生爹娘了，原来他竟然是皇子，是当今太后的儿子，与天子是同胞兄弟。 　　是穆文晖，也就是那个养了他十几年的爹因一场所谓的痴恋造成的这一切。 　　而他的生母太后娘娘为他报了仇，虽不知具体在天牢中与穆文晖说了什么才让他再无生意，住在他身体里的穆汀说了自己的猜测，无非就是恨穆文晖的所作所为，说从未喜欢过穆文晖，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甚至后悔认识穆文晖之类的话，将其彻底打击到了。 　　对穆汀对来说，他的亲生爹娘他知道的太迟，又死的太早，仅在他的假嫡子身份被揭露后他被关在穆国公府那些日子想过，他也的确盼过能找到他们，哪怕真是一对乡下夫妻也无妨，他自觉在穆国公府这么多年还算学了点本事，养一家人还是能行的。 　　可惜谁都没给他机会。 　　如今听到实情，穆汀也说不出是高兴居多，还是感慨更多。 　　好在，一直有人惦记着他，他的亲生爹娘并不是故意将他抛弃，睡梦中的穆汀嘴角泛起了笑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害他的人死了，而他重新来过，那些过往便真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听着那个穆汀说的有缘再见，默默念了一声好，他也期待见到他们。 　　…… 　　一场梦醒，阳光透着窗照进了屋里，满室的暖意，穆汀眨眨眼，心情不错。 　　心结已解，他夜里少了许多梦，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噩梦也再没出现过，甚至开始慢慢忘却。 　　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别人的靠近和接触，也开始由内而外真正的感受到快乐，并试着去接纳其他人，结交新朋友，知己。 　　或许他未来会遇见一个爱的人，或许不会，但他现在过的很好，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