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格式化后他后悔了》作者:米虫爱偷懒   文案:   苏潼是个初生的系统,在主神空间发生内乱时掉入空间乱流,被一个凶巴巴的少年祁渊捡到,少年长得好看极了,对他虽然凶巴巴的实际上口是心非。   初生的苏潼雏鸟情节,觉得爱情来的汹涌又迅疾,卷着他就往漩涡里转,转的他晕晕乎乎,越看祁渊越心跳加速,暗恋就像秋天的果实,又酸又甜。   这一恋就是五年,少年也走向了青年,功成名就,西装革履,他终于等到了祁渊的一句我喜欢你。   那段时间,幸福像糖,甜的让苏潼轻飘飘的像飞起来一样!   却不知道,   在祁渊心里,对他只是喜欢,而不是爱。   祁渊不爱他,爱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月前家中破产来投奔他的竹马小助理。   后来,一次雨夜车祸,苏潼眼睁睁看着祁渊冒着雨前来,头也不回的救走了小助理,他累了!   毅然开车转身撞进了海里,只给岸上的嘶吼着什么祁渊留下熊熊大火和滔天巨浪。   回到了主神空间的苏潼才知道自己掉入一本竹马豪门的甜宠文中,小助理上辈子在竹马祁渊和天降中选择了天降,结果婚后老公劈腿,一朝重生他决定踹掉天降,抱着竹马过一辈子。   苏潼在主神的建议下,格式化了自己的感情,抽掉了当初所有的情绪,从此以后,他的眼中只有无机质的冷漠,无情无欲,冷漠森寒,再无一丝温情。   成为了主神空间内最合格也最优秀的系统。   注:1.追妻火葬场。   2.攻是狗的,虐死是必要的,百分之七十虐攻。   3.日更,每天晚上六点准时更新。   内容标签:相爱相杀 打脸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潼┃配角:下一本《吐血后我美貌值飙升》┃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被格式化后,他突然疯了   立意: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别等失去才追悔莫及。 第一章   傍晚的秋天,天空阴沉的乌云越聚越多,呼啸的风声裹挟着萧瑟的秋雨拍打在窗户上,卷起一阵阵凉风和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的凋零。   俊美到有些失真的青年像一座雕塑,靠着窗户,纯黑的瞳孔怔然地看着窗外随风飘零的枯叶,眼看它打着旋从枝头坠落,再无声地落入地上。   苏潼觉得自己好像坏了,这段时间心口出现了很多莫名的,让他不喜欢的感觉。   可是这里不是主神空间,没有检修站,没有专业的检修员,自检的结果每次都是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明明问题很大,非常大。   苏潼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祁渊之间的关系会变的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恶劣。   窗外的雨愈发的急了,甚至有丝丝水汽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吹起了苏潼的头发,纷乱的发丝被风吹起,苏潼隐约想起他们从前。   大雪纷飞的冬天,他们缩在小小的地下室里裹着被子一起取暖,畅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大房子,里面什么都上最好的,在也不挨冻了。   那时候的他初次沦落到这个世界,被祁渊捡到,什么都不懂,只会仔细的聆听祁渊说每一句话,然后用那双比一般人纯黑的瞳孔认真地看着祁渊,极其信任的点头。   在他心中,祁渊是无所不能的。   祁渊就会万分无奈地嫌弃斜睨他一眼,“小傻子,就知道傻乐捧哏,这个家啊还得靠我。”   苏潼喜欢祁渊说话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带着苏潼从没见过的意气和鲜活,每次祁渊说话,苏潼都会睁大眼睛歪着头专注地聆听,极力记住祁渊说的每一句话。   那时候祁渊就会用温暖干燥的手掌使劲揉他的头,带着莫名的笑意,说他是个小傻子。   苏潼喜欢祁渊揉着他的头发,笑着喊他小傻子,祁渊掌心独有的皂角香丝丝缕缕缠绕着苏潼,让他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即使现在他们关系越来越僵化,苏潼依旧忘不了曾经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美好的记忆让他直到现在想起都会感受到当时的快乐和幸福。   温暖的回忆,带着和冰冷的芯片数据不一样的温度。   ……   苏潼是个系统,初生系统,主神空间发生内乱时不小心跌进时空裂缝,落到了这个世界的海底,浸泡了大半个月才苏醒上岸。   但是当时的他芯片因为在海底泡了太长时间,出现了问题,苏潼无法侵入这个世界的网络,得到相关信息,而芯片自我修复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没有芯片的帮助,苏潼作为一个初生的系统,懵懂无知,他听不懂这里的人说什么,也不懂得如何和他们交流,只能按照本能,踉踉跄跄的生活,大冬天的赤着脚成为小镇上远近闻名的傻子。   后来有一天小镇上有人发现苏潼长的不错,起了歪心思,哄着苏潼跟他们走,半途被祁渊一伙瞧见把他们打得半死。   祁渊他们早就认识这个流浪到镇上的小傻子,又看苏潼可怜,祁渊带这苏潼吃了顿饭,又请警察帮忙找到苏潼的家人,可惜警察一无所获。   苏潼吃了饭之后,隐约记住了祁渊,当天晚上本能告诉他需要更多的能量,苏潼蒙头蒙脑的就循着祁渊的味道找去了祁渊的地下室,轻松打开了祁渊家紧锁的大门,进门找吃的。   半夜被吓醒的祁渊一还以为家里来了贼,借着夜色看见冰箱前面坐着个人,一棒子打在苏潼后脑上,等苏潼茫然脸的回过头,才发现居然是镇上的小傻子。   这下好了,给苏潼看病又花了不少钱,祁渊攒了那么多年的身家立刻缩水大半,再看看苏潼的傻样,祁渊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还能养苏潼,想着养几天等苏潼全好了就扔了他,结果没几天祁渊被人追着打时,苏潼没头没脑的冲上来保护祁渊,后脑又挨了一棍。   短短两天,苏潼后脑就挨了两棍,祁渊担心苏潼因为这两棍越来越傻,又觉得小傻子虽然傻,但是人长得好看,还挺可爱的,还知道保护他。   养着吧。   就这样,祁渊养了苏潼大半年,教苏潼读书,认字,陪苏潼说话,一直到苏潼的自我修复完成,学会了这里的语言,才开始磕磕绊绊的和祁渊交流。   苏潼芯片被下了指令,不允许像外人吐露关于系统和主神空间的任何事,所以祁渊一直把苏潼当做没有家人的小傻子。   两个孤零零的少年在阴冷的地下室里,一起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共同努力,许下无数豪言壮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潼喜欢上了祁渊,他喜欢祁渊勾着他脖颈说话时的模样,喜欢祁渊眼中带着光,畅想未来的模样。   那种陌生而浓烈的情感在芯片堆积,发酵,最后势如破竹的破土而出,拖着苏潼义无反顾的撞进暗恋的漩涡,并甘之如饴。   三年相处,五年暗恋,终于在去年结出了甜美的果实,苏潼也终于等来祁渊的一句:我喜欢你。   那段时间幸福像糖,甜的让苏潼轻飘飘的像飞起来一样!   要是那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永远就好了。   天边沉闷的响雷几乎震破天穹,银色的白蛇匹练割裂天幕,刺目的闪电伴随着巨响拉回了苏潼的思绪,苏潼翻出手机,干干净净的手机里什么信息都没有,备忘录上的相爱一周年纪念日好像在讽刺他。   楼下响起一阵阵门铃声,苏潼跳下窗台去楼下打开门,门口时一个看起来颇为阳光的青年看到苏潼笑了笑,手里的蛋糕盒递到苏潼手边,   “先生,这是您在我们这里定的蛋糕。”   苏潼没什么表情的接过蛋糕,“谢谢。”,随后转身回屋,一个人打开蛋糕盒,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填充了整个空间。   这是他专门为了纪念日定做的蛋糕,上面甚至还有两个幼稚的小人,彼此依靠。   祁渊喜欢吃甜,苏潼订了高甜款的,苏潼极力维护好这段来之不易的甜美果实。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大而空的别墅内,只有苏潼一个人的呼吸声在回荡,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桌上的蛋糕,打开了手机。   公司群里正在上传视频,热闹而喧嚣的包厢内,居中位置的一个带着梨涡的少年眉眼弯弯,声音轻软,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好像撒娇一样,“今天是我来公司的第一天,谢谢大家能参加我的欢迎会。”   少年似乎有些腼腆,说完之后看着身旁撸起袖子,露出结实胳膊的高大青年,抿着唇笑意浅浅。   “渊哥,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工作机会。”   祁渊脱下西装搭在椅子上,胳膊上肌肉结实流畅,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熟捻而自然,“我们什么关系,这么见外,小时候要不是你,我早就烂在哪个墙角了。偏就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很成功。你看你这几年在国外瘦的,赶快多吃点。”   许岁之哭笑不得,“渊哥,你还是赶紧吃蛋糕吧,我可是记得你最喜欢吃甜的,赶紧的,这么多年了喜欢训人的习惯怎么还没变呢?”   许岁之边说边把一块蛋糕推到祁渊手边,“吃了我的蛋糕,可不许在训我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幽幽的手机蓝光反射到苏潼如同凝固了脸上,苏潼面无表情的关上手机,视频里的欢声笑语消失在别墅内。   苏潼吃了一口桌上的蛋糕,他是系统,吃不到味道,却可以用数据模拟,只是这一次,苏潼却觉得芯片似乎在颤抖,模拟出来的味道带着苦,带着涩,带着冷。   原来揉头发这种动作,祁渊不止会对他一个人做。   苏潼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剩下大半的蛋糕扔进垃圾桶,糊成一团的两个小人在垃圾桶里,渐渐融化,低落,直到彻底看不清。   他枯坐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一直到后半夜,别墅响起引擎的低鸣声,祁渊回来打开灯,看到苏潼呆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潼潼,你怎么现在还没休息?”祁渊紧张的看着苏潼,伸手覆上苏潼的额头,“是哪不舒服吗?”   苏潼没什么情绪的看着祁渊,“我不喜欢许岁之,你让他去别的部门。”   苏潼不懂得什么叫掩饰情绪,他是系统,只会最直观的表达自己的要求。   祁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潼潼,你怎么总是针对他,我不是说了,岁之在我小时候帮过我,还偷过家里钱给我看病,他现在无依无靠一个人回国,就提出做我助理这么一个要求,我不能恩将仇报啊。”   “今天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你说过会回来一起过,但是你没回来。”苏潼盯着祁渊,可能是祁渊的语调太温柔,苏潼有点委屈。   祁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深蓝的袖扣。   “我知道,但今天是岁之第一次入职,他初来乍到有些害怕融入不进群体,我让他选个时间,办一场欢迎会,他恰好就选了今天,连时间都提前通知下去了,我若是让他换个时间,这不是下他的脸吗?”   祁渊将袖扣给苏潼戴上,上下打量着,“我们的纪念日还有很多呢,下次过也一样,我的眼光果然不错,果然很配你,你看我这不是还记得嘛,不就一顿饭嘛,明天在吃也一样。”   苏潼看着祁渊轻飘飘不以为意的模样,固执地拧眉摇头,“可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潼潼,乖,听话,别耍脾气。” 第二章   苏潼曾经很喜欢祁渊揉着他的头发喊他,对他说,“乖,听话。”。   专注的目光和唇角的笑意让苏潼有种被珍视的错觉,可是今天苏潼才明白,祁渊不仅仅会对他做这样的动作。   苏潼也越来越不喜欢祁渊说这句话了,每一次涉及许岁之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表达对许岁之的不满,祁渊都只会不在意地哄他,让他听话。   他不想听话,不想继续做祁渊嘴里那个乖乖的苏潼了。   苏潼只觉得心口的位置好像喘不过气,无端的憋闷和酸涩让苏潼猛然打掉祁渊的手,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情绪让他急欲爆发,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我不想再听到乖,也不想再听话下去了,我不要再听到这三个字。”   空气中一阵沉凝般的寂静,祁渊和苏潼谁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和被大雨打的沙沙作响的树叶。   过了很久,祁渊才捏着眉心有些疲倦,“潼潼,别闹脾气了好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苏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炽热而数据混乱的芯片渐渐趋于冷静,苏潼垂着眼,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休息吧,我今天心情不好,睡次卧。”   第二天一早,苏潼起床的时候祁渊已经做好了早饭,照常吃完饭,祁渊开车和苏潼一起到了未来科技公司。   这是他们两人风雨同舟,努力了五年的共同成果。   祁渊是公司的总经理,苏潼则是负责技术研发的科研部部长。   “潼……”祁渊还想和苏潼商量一下今天把纪念日给补上,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就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渊哥,苏潼哥,好巧啊。”   带着些微腼腆的许岁之双眼发亮的看着他们,苏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却看见祁渊看见许岁之后,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和温暖。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祁渊对许岁之的特别,但是这幅场景依旧让苏潼下意识的拧着眉头,有些不舒服。   还有许岁之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带着点审视和戒备。   “我先走了。”苏潼不想听到祁渊和许岁之说什么,说完之后立刻转身离开,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许岁之笑眯眯的盯着苏潼的背影,直到苏潼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看向祁渊,揶揄地打趣,“渊哥,早就听说你们的感情很好啦,没想到渊哥居然能找到苏潼哥这么好的人。”   祁渊低声笑了笑,嗓音温柔,不欲多说苏潼的事,“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许岁之眼睛咕噜噜的转,带着点灵动,“不行,渊哥必须得跟我说说怎么认识苏潼哥的,苏潼哥这么好的人居然能被你骗到手,我得取取经,改明也去骗一个去。”   “越说越没谱了,赶紧上班。”祁渊温声训了一句。   ……   苏潼一整天都沉浸在研究室内,新的研发已经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成功之后,就可以休息休息了。   下班时间,苏潼和研发部里的人一一点头告别时,接到一个电话,   “喂,是苏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温婉而尊敬的女声。   苏潼一边脱下白色手套,一边嗯了一声,“有事?”   “苏先生,你一个月前在我们店定制的私人对戒已经做好了。”   对戒……   苏潼停下手里的动作,怔然片刻,这个对戒是许岁之还没回来的时候定做的,那时候,他是想在两个月后的祁渊生日那天,大胆求婚。   苏潼自嘲的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我现在去拿。”   “好的苏先生。”那头挂了电话后,苏潼发了条短信给祁渊,“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一会让司机载你回去。”   订做戒指的店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距离公司大概三十分钟车程,苏潼进去之后,店里的柜台人员看到苏潼呆了片刻,随后眼睛一亮。   我靠,今天运气太好了,这个帅哥,居然是今天取戒指。   世界上长的好的人很多,但是好成这样标准建模脸,皮肤好的就跟磨皮滤镜一样令人难以忘记,气质又冷又乖,还有钱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了。   听说他定制的戒指一共三百八十万。   就是可惜听说这位帅哥当初订做的是一对男款戒指,让她们无比忧伤。   第一个看到苏潼的柜台人员赶紧上前,顶着其他同事眼热羡慕的视线,极力端出最美的笑,“苏先生,这边坐,您是来取戒指的吗?”   苏潼点点头,“嗯。”   “苏先生您在这坐一会儿,我去问问我们经理。”这位柜台人员端过一杯茶放在苏潼的桌前,赶紧转身去找经理。   苏潼没等太久,很快经理就和柜台人员一前一后出现,经理将苏潼订做的对戒呈上,打开蓝色绒盒,推到苏潼面前,   “苏先生,您看一下。”   银白色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苏潼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将盒内的戒指拿出来,戒指是大气低调的素戒,苏潼举起戒指,里面还有他们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这是苏潼自己设计的,现在看来,幼稚而普通。   苏潼没有细看,随意合上盒子起身,“很好,多谢。”   随后转身离开,戒指店的经理没好气的看着员工们的不舍,魂都要被勾走了,“行了,赶紧收收视线,人都走了还看。”   苏潼没注意那些人的视线,他一向不怎么关注别人,手中装着对戒的蓝色绒盒被苏潼放在车前,顿了片刻,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   苏潼靠在车座的椅背上,沉默了片刻,摩挲着手中的蓝色绒盒。   想起今天祁渊对许岁之温柔的笑意,苏潼垂着眼,捏着盒子的手愈发收紧,芯片明明没有温度,苏潼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隔了很久苏潼才回过神,最近和祁渊的交流越来越少了,苏潼又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陷入了莫名的僵持。   苏潼只觉得,似乎有种无力和疲倦在芯片中升腾,最近愈来愈烈。   苏潼的世界很小,从初到这里,一直到现在,他的世界都只有祁渊,也只在乎祁渊。但是祁渊不是,祁渊的世界很大,装满了很多事很多人。   而且,自从许岁之回来之后,祁渊的世界似乎又多了小时候的这位故人,那段时光,只有祁渊和许岁之两个人,没有他。   苏潼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绪,他只知道,他不喜欢祁渊和许岁之越来越近的关系。   芯片似乎承载不了复杂的想法,一阵阵的发烫,苏潼摁下车内的按钮,准备将蓝色绒盒收起来,却猛然看见车内的收纳盒中露出一角白色。   苏潼奇怪的伸手,是一个白色的小方盒,里面是一块镶钻手表,上面三颗钻石形状是很奇特的水滴状,反射着车内的光芒。   这是……祁渊的东西?   苏潼将手表拿出来仔细端详,祁渊是想要换手表了?   端详了一会后苏潼不怎么在意的把手表放回原处,将对戒盒放进去,开车离开。   刚一进门,苏潼就看到别墅内昏黄暧昧的灯光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祁渊锋利的眉眼在灯光下温柔了很多,此刻正托着下巴看过来,声音像是带着蛊惑,   “潼潼,过来。”   苏潼最不能抵抗的就是祁渊对他柔和一笑,此刻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气,双脚也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慢慢靠近祁渊。   “潼潼,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忘记我们最重要的日子,你别生气。”   祁渊捏着苏潼的手,下巴抵在苏潼肩上,带着小小的撒娇。   苏潼对着祁渊专注歉意的眼神,只觉得埋藏了一天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发泄口,盯着祁渊的纯黑瞳孔溢出满满的委屈,眉目间还带着小小的任性,“你对他笑了,还笑的那么好看。”   “我发誓,我下次看到他板着脸。”祁渊立刻举手发誓,“再笑我就是小狗。”   “你还给他买房买车安排工作。”   “以后再也不买了,我的就是潼潼的,这是我们潼潼的钱,下次不许他用潼潼的钱。”祁渊赶紧接话。   苏潼看着祁渊,闷声闷气,“你说话算话,不许哄我。”   “我说话算话,保证不哄我们最聪明的潼潼。”祁渊立刻一本正经的保证。   “你还对他那么好。”苏潼继续任性。   “让你对他好,让你对他好,世界上只有潼潼才是最好的,分不清谁请谁重吗?”祁渊立刻左手打右手,一边打一边瞅着苏潼。   苏潼扬着头,抿着唇忍着笑,颇有些睥睨的看着祁渊,   “你昨天为了他没回来,还揉他的头,还说我闹脾气。”   祁渊最喜欢苏潼这幅小模样了,苏潼在外人面前都是冷漠少语的模样,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发小脾气。   “昨天的祁渊哪哪都瞎,以后咱这手只能揉潼潼,别人得自觉远离,说谁闹脾气呢,这能叫闹脾气吗?明明祁渊错了还不承认,该打。”   祁渊又开始啪啪啪打手背,这是小时候祁渊哄苏潼的招数,一哄就见效。   苏潼等到祁渊把手背打的通红,这才扬着下巴,抿着笑眉目间重现丝丝依赖,“那你说,在你心里许岁之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们不一样,潼潼。”祁渊蹭着苏潼白皙的脖颈,双眼微眯。   “有什么不一样?”苏潼扭着身子从祁渊怀里出来,直勾勾的盯着祁渊。   “潼潼,我养了你九年,你不一样,你和他较什么劲?”祁渊安抚地摸着苏潼的背脊,哄着苏潼。   苏潼盯着祁渊强调,“总之,你说话算话,不许再对许岁之好,我会不舒服,不开心。”   祁渊伸手发誓,“我保证,潼潼我们不说他了,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总说别人干什么。”说着趁苏潼不注意塞了一块蛋糕在苏潼嘴里。   苏潼鼓着脸颊瞪了一眼祁渊,心里却觉得积郁了很久的乌云似乎散开了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弧度清浅的笑意荡漾在黑瞳中,昏黄的灯光打在苏潼侧脸,无比开心而满足。   “对了潼潼,你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祁渊从苏潼蛋糕里抢出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唔,后天进行三测了,三测稳定的话,预计一周就可以量产了,怎么了,研发部没把资料给你吗?”苏潼含糊不清的边说边看着祁渊。   祁渊擦了擦苏潼嘴角的蛋糕,“给了,我没注意看,这方面一直是你负责的,我又不懂这些。”   “术业有专攻嘛,你也很厉害啊,跟那些人说话绕弯来绕弯去的一点都不费劲,真不懂哪来那么多话外音,话都不能好好说,拐弯抹角的。”苏潼现在想起那些人面上带笑,话里有话的样子,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问我这个干嘛?”苏潼转头看向祁渊。   祁渊动作微顿,看向苏潼,“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的公司,确实应该再腾飞一下了。” 第三章   祁渊说到做到,虽然苏潼和祁渊不是一个部门,但也听说了祁渊虽然把许岁之当做助理,却似乎不怎么让他近身,也不会安排什么事情做。   只是让许岁之领一份助理的闲职和工资,享受助理的待遇,实际上什么都不需要做。   苏潼听到这个消息后楞了片刻,不过就像祁渊说的,许岁之当年对祁渊有恩,祁渊家里出事后是许岁之一直在安慰祁渊,怕祁渊没饭吃还偷家里的饭给祁渊,祁渊生病了也是许岁之偷家里的钱带祁渊去医院,更是在祁渊低谷时鼓励他,相信他,在所有人都厌恶祁渊时,只有许岁之相信祁渊,被祁渊抢了几次零花钱还坚持和他做朋友。   就像祁渊说的,人不能恩将仇报,即使苏潼在不喜欢许岁之,也说不出让许岁之离开公司的话。   后面苏潼的研究测试进行到最后关头,也没心思关心许岁之的消息,他当天晚上把戒指收好,准备等祁渊生日当天,拿出来给祁渊一个惊喜。   三天后,科研院传来一阵欢呼,一群人抱在一起仰天狂笑。   “太好了,成功了。”   “这下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要回家睡觉,要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我就不一样了,我妈让我回家相亲,嘿嘿。”   苏潼听着手下人欢呼雀跃的声音,靠在桌边,唇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科研院一共十一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   “这次如果不是部长的模拟计算一如既往的流弊,你们这些小崽子哪能这么快成功。”副部长是个中年男人,已经有小肚腩了,此刻正慢吞吞地喝了口咖啡,瞅着面前这群欢呼雀跃的小崽子。   “对对,要说厉害还是我们部长最厉害。”副部长身旁的小个子异常认同的点头。   “就是,你们瞎得瑟什么,看看部长,多淡定。”正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的小李敬佩地看着苏潼。   “说的好像刚刚不是你最得瑟一样。”   一群人吵吵嚷嚷,互相打闹,苏潼也难得的放松下来,眉眼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喜欢科研,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管太多的杂事。   最重要的是他身为系统,在数据和实验模拟方面有着天然的能力优势。   未来科技公司绝大部分的研发都是出自他的手中。   “小张,安排人把资料送给祁总,小李,你去通知生产部的卫林。”苏潼按照惯例吩咐下去。   “是,部长。”立刻出来一男一女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剩下的几人已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接下来的假期做什么好了。   按照惯例,研发部每一次研发成功后,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苏潼亲自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妥当,等科研院的人全部下班回家,苏潼才开着车回到别墅。   他比祁渊回来的早,甚至还有时间去商场买菜,家里的冰箱都空了。   苏潼不会做饭,家里的饭菜都是祁渊做的,以前祁渊看苏潼总是不爱吃饭,担心养不活苏潼,就吭哧吭哧的为了苏潼学习做饭,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苏潼只需要负责买菜就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天假期一晃而过。   上班当天,苏潼正在生产部检查参数,突然接到电话,是祁渊的秘书,   “苏部长,这次的科研院的研究数据泄露了,祁总请您和卫经理过来一趟。”   数据泄露?   苏潼瞳孔一缩,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后苏潼紧盯着卫林,卫林被苏潼盯得有点紧张,“苏部长,出什么事了吗?”   苏潼面色不变,“没什么,祁总有事找我们。”   卫林惊疑不定的跟着苏潼一前一后直奔祁渊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祁渊沉着脸,气势颇盛的靠在椅背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直到苏潼两人在秘书的带领下进门后,才紧盯着他们。   “祁总,苏部长和卫经理到了。”秘书敲门领着他们进来。   “嗯,你出去吧。”祁渊冲秘书点点头,秘书知趣的带上门出去,不远处出来接水的许岁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视线黏在苏潼的背影上,一直到苏潼消失祁渊的办公室里,才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办公室内,祁渊面沉如水,“叫你们来是因为我相信你们,这次的研发数据出现泄露,从头到尾接触过详细数据的人只有你们两个部门,你们回去查一查。”   卫林大惊,“祁总,你相信我,我在咱们公司干了五年了,绝对不会干这事啊。”   “我不是怀疑你,就是因为相信你,才会叫你来跟你说这件事,你回去悄悄查查手底下的人。”祁渊看着卫林。   卫林感动不已直点头,“请祁总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查。”   祁渊挥挥手让卫林出去,才看向苏潼。   苏潼正拧着眉想着这次是哪出错了,这五年来每一次研发都是这样,之前没出错,怎么现在就出错了呢?   自己研究院的那十一位科研人员更是不可能做这种事,那些人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苏潼不愿意去怀疑他们。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苏潼看着祁渊,仔细观察祁渊的表情,“数据真的泄露了?”   祁渊沉默片刻,苦笑,“我会拿这种事说笑吗?”   苏潼深吸了口气,揉着眉头,“我回去查查我手底下的人,知道是哪个公司吗?”   祁渊点点头,“明岸公司,三个月前刚成立的新公司,据说和黎氏集团有关系,黎董事长前不久还发表了声明,会给私生子和婚生子一样的机会,让他们在三年内靠自己开一家公司,无论成功与否黎氏都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谁最优秀未来的黎氏集团就由谁继承,这个明岸公司总经理就是黎董事长第三任妻子的婚生子,叫黎岸。”   黎氏集团的人?   苏潼听说过黎氏,如果说他们未来科技公司是异军突起的新起之秀,那么黎氏就是屹立不倒底蕴极深的顶层集团,无论是资产还是实力都不是未来科技公司能抗衡的。   “你看。”祁渊将手机递到苏潼手里,上面是明岸公司的新品发布会,发言人身后的大屏幕上正在显示新产品测试后的参数和性能。   和苏潼前几天研究出来的新品一模一样。   此时,屏幕里的发言人正在笑容满面,“我们此次的新品预计半个月后投入市场,线上线下均可抢购。”   半个月……   苏潼眉头越皱越紧,祁渊看苏潼眉头都要纠成一团了,上前替苏潼揉了揉眉头,“放心吧,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我能做什么?”苏潼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压力全部让祁渊一个人承受。   祁渊看着苏潼紧张的模样,没忍住笑了,“早知道你会这么担心,我就不让你知道了。”   苏潼没好气的瞪了眼祁渊,上扬的眼角让苏潼冷淡的气质陡然消散,带了点纯真的媚气,“这是我们共同的公司,你不让我知道,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不是更担心。”   祁渊看苏潼这副模样,伸手使劲揉着苏潼的头发,指间不经意地拂过苏潼的眼角,流连摩挲,“怎么,不相信我,我们公司成立这么久以来,比这困难的都多了去了,还不是被我解决了。”   苏潼也想起以前的事,也对,以前比这还难的事祁渊都能解决。   不过,苏潼不乐意的抿着唇,还是想帮助祁渊,他舍不得让祁渊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和困难,他们是恋人,是一体的,他也想保护祁渊,而不是永远躲在祁渊的庇护下。   祁渊看苏潼这模样,轻轻捏了捏苏潼软软的右腮,假装凶巴巴,“你居然不相信我。”   苏潼立刻捂住右腮,黑瞳瞅着祁渊,纯真而信任,“我没有不相信你,但是,我也想保护你嘛。”   在苏潼心里,祁渊是无所不能的,就是他世界里的超人,无论什么样的困境,祁渊都会带着他走出去,这几年来,一直如此。   祁渊定定看着苏潼纯真而信任的双眼,突然伸出大掌一把捂住苏潼的眼睛。   苏潼乖巧的靠在祁渊身上,长长的睫毛扫着祁渊的掌心,即使眼前一片漆黑,也不挣扎,他永远相信祁渊,鼻尖祁渊熟悉的皂角香缠绕着他,有种莫名的安心,只是有些疑惑,“祁渊,你捂着我干什么?”   耳边祁渊的声音奇怪地沉默了一会,很快恢复正常,温声调笑,“我的潼潼太可爱了,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苏潼自然明白祁渊话里的意思,微微软下身体靠着祁渊,连声音都放软了,蠢蠢欲动,“为什么要忍?”   祁渊哑然失笑,他都忘了潼潼的性子了,才不懂什么叫害羞,只会直白的表达内心的需要。   他放下手捏了捏苏潼的鼻子,“不许勾我。”   苏潼没好气地白了祁渊一眼,“明明是你先说这话勾我的,还赖我。”   祁渊眉眼中的笑越来越盛,“对,是我错了,我的错,谁让我们潼潼这么好呢?”   “知道我好就行。”苏潼扬着唇有点小得意,“你得一直对我好,我才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遵命,潼潼大人。”祁渊举起左手对右手敲了敲,沉着声音,“听到了吗,潼潼大人说了,你得一直对我们潼潼这么好。”   右手又立刻举起来,掐着嗓子,“谨遵潼潼大人懿旨。”   苏潼没忍住笑了出来,“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还玩这种游戏。”   祁渊理直气壮,“我们潼潼喜欢,就不叫幼稚。”   苏潼看祁渊极力逗他笑的模样,心里知道是祁渊怕他多心,心里一暖,“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我相信你。”   这次数据泄露的事情需要祁渊处理,新产品后续该怎么做也需要祁渊拿主意,苏潼知道祁渊这段时间会很忙,心疼又没办法,只能尽量不打扰祁渊,叮嘱了祁渊几句后就离开了。   祁渊看着苏潼的身影消失,倚着沙发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后拨通秘书电话,“让许岁之过来。” 第四章   苏潼回科研院后,召集了所有科研人员,就这次的数据泄露事件开了一个小会。   明岸公司新品发布会已经召开过了,公司内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他们现在所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次事件。   “部长,您说什么?数据泄露?”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这么多年没出现过问题,怎么会这时候出问题?”   “对啊部长,部长我们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专心科研,没有未来科技公司就没有我们,真的不是我们啊。”   “就是啊部长,您是知道我们的,我们是不可能做这么没良心的事的。”   科研院内的这些人闻言简直急的团团转,眼巴巴的看着苏潼,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连留着小肚腩的副部长也偷偷拽了拽苏潼的衣袖,小眼睛努力睁大,试图让苏潼看清自己眼中的真诚,“苏部长,我更不可能啊。”   苏潼简直哭笑不得,敲了敲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后,才声音淡淡,“我没有怀疑你们,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困局。”   这些人互相看了看,挠挠头一脸茫然,“啊?这个……部长你这不是难为我们吗?你这让我们搞研究还行,让我们动脑子想这个,就……”   话没说完,但是该懂的大家都懂,这明显超出他们的思考范围了嘛。   苏潼拧着眉靠在椅子上,新产品被别的公司抢先推出,意味着公司对这次产品投入的所有一切全部零回报,之前投入的一切全部亏损。   偏偏公司对这次的研发极为看中,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一旦收不回成本,对公司将是一次巨大而沉重的打击。   苏潼神情愈发凝重,其他人也想到了接下来的后果,一时间所有人都焦躁起来,努力想着破局之法,科研室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安静。   片刻后,副部长倒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苏潼,低声道,“部长,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新产品的基础上,研发出二代产品,和明岸公司打擂台。”   “二代!”   其余人眼前一亮,但没一会又气馁道,“仅仅是一代就已经耗费我们大量的时间了,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做到极力完美,哪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啊。”   副部长有些苦恼,“那你们说,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方法?”,说完又看向苏潼,“部长你觉得呢?”   苏潼仔细思考了副部长的话,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就按你说的办。”苏潼看向副部长,点点头,随后看向其余研究人员,“时间紧急,最近就辛苦你们大家和我一起熬夜加班了,这次之后,所有人奖金假期加倍。”   “得令,部长。”其余人闻言立刻眼神发亮,大声应到。   整个科研院急速运转起来,苏潼作为领头人,也是这次研究的领队和负责人,所承受的压力更大。   祁渊有别的事需要出差一段时间,苏潼在祁渊走后,为了省时间加快进度,直接休息在科研院了,不仅仅是苏潼,科研院内的其他人也和苏潼一样,把科研院当家。   一次次的会议研究,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测试,几乎耗尽了科研院所有人的心血。   但是他们在苏潼的带领下依旧亢奋,观察着最新的数据,   这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苏潼正在进行第十一次模拟实验,突然眼前一黑,仓促间扶住桌角,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钻着孔往里钻,好像裂开了一样,疼的苏潼瞬间脸色惨白,身体微抖。   芯片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发出了高频次的厉啸,核心数据一片混乱,纠缠成一团,   “滋……正……连接……滋滋……编号……滋滋滋……答……滋滋……失……滋滋……”   芯片如同要挣出体内,剧烈的疼痛让苏潼几乎要跪倒在地。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在干扰他体内的芯片。   好疼……   疼痛只是持续了几秒,几秒后芯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陷入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好像之前的疼痛只是苏潼的一场错觉。   “部长,部长您没事吧?”副部长距离苏潼最近,最先发现苏潼的异常,赶紧大步上前,扶着苏潼焦急不已。   其余人听到副部长担忧的声音,也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凑到苏潼面前,着急而担心,“部长,部长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就看到刚刚部长好像不舒服一样,脸煞白,扶着桌子都要跌倒了。”副部长忧心的扶着苏潼,向其余人解释着。   “部长一定是太累了,一天只休息两个小时,这铁人也扛不住啊。”   “对啊部长,要不您先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部长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潼听了他们的话摆了摆手,仔细观察了一下自身,启动自检系统,检测结果却是一切正常,而且芯片也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的异变没出现过一样。   身体也没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苏潼又检查了一遍自身,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后,看向他们,“放心吧,我的身体我有数,我真没事。”   “不行,部长你必须得歇息歇息。”副部长第一次强硬的拉着苏潼出了科研室,略带教训,他年纪比苏潼大,对苏潼一向是敬佩而关切,“这实验也不是一天做成的,急也没用,身体最重要,这要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得了。”   苏潼拗不过他们,只能去了休息室,和副部长一再保证后,副部长才安心的离开。   看着副部长离开,苏潼捂着芯片所在的位置,思索着刚刚突如其来的异变,但无论检查了几次,都毫无变化,检查不出什么苏潼也只能放弃。   休息了几分钟苏潼才回到科研院。   时间一点点过去,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时间内,苏潼带领众人一心投入研究中,那场突如其来的疼痛再也没来过,苏潼担心了几天后,疼痛再也没来过,苏潼也就不再在意。   终于,这天研究院内传出一声欢呼,一群黑眼圈的人精神无比亢奋,   “天呐,我们居然成功了,真的成了。”   “歌颂部长,部长流弊!”   “果然还是得靠部长,你们一个个都学着点。”   “也不看看你们谁有部长的贡献大,部长这大半个月每晚只睡两个小时,看我们部长都瘦了。”   “哈哈哈,部长得回去好好补补,得申请让祁总给咱们部长加工资。”   “就是就是,赞同。”   无数欢声笑语在科研室内回荡飘扬,副部长和苏潼站在一起,无奈地对视一眼,看着这群狂欢的小崽子,但是眉目间的宠溺却如出一辙。   “这群小崽子,就知道拍马屁。”副部长笑着摇头。   ……   祁渊回来的时候是苏潼实验成功的第二天,大半夜的苏潼还以为小偷进来了呢。   看到祁渊疲倦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祁渊看到苏潼倒是笑容轻松,“第一眼就看到潼潼的感觉就是棒。”   “就知道哄我。”苏潼一边帮祁渊把行礼收拾好,一边带着笑意说着。   等祁渊收拾好一切,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枕着手臂看着苏潼,眼神专注,“我看看,没有我的投喂,我家潼潼瘦没瘦。”   苏潼认真地点头,“瘦了,他们做饭都没有你做的好吃,我都吃不下去。”   祁渊摸着苏潼的小脸,只觉得手感都不如以前好了,当初大惊失色,“完了,脸都饿脱相了,不好看了。”   “不许瞎说。”苏潼吓得下意识的摸摸小脸,“还是好看的。”   祁渊闷声笑了起来,“对对对,还是好看,全世界最好看。”   “我不要做全世界最好看,我就做祁渊世界最好看就行了。”苏潼枕着祁渊的胳膊,理所当然的看着祁渊,纯黑的瞳孔里满满都是祁渊。   祁渊简直心都要化了,反手楼住苏潼,声音低沉温柔,“对,潼潼是祁渊世界里最好看的,谁都比不上。”   苏潼哼了一声,皱着鼻子拍了下祁渊,“算你有眼光,还有,你得补偿我,这几天没有你在我身边,我都没睡好。”   “快让我看看全世界最好看的潼潼,这没睡好有黑眼圈没。有黑眼圈就该更难看了。”祁渊赶紧假装大呼小叫地两手捏着苏潼的小脸,凑近了看。   却在苏潼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苏潼的世界,装满了祁渊。   祁渊愣住了,苏潼被祁渊捏的脸都成一团了,说话含糊不清,“不许捏我的脸,捏的更瘦了。”   祁渊不自觉的沉迷地盯着苏潼的双眼,“真好。”   “什么?”苏潼疑惑。   祁渊声音无比温柔,“我说潼潼这样,真好,这样好的潼潼,是属于祁渊的,真好。”   苏潼听到祁渊这话,眼睛都亮了,双眼亮晶晶的比星辰还要耀眼,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心里又轻又甜。   当场又缠着祁渊打闹了一会,祁渊才松了手重新躺下去,声音疲倦,“不行了,明天再陪你闹,睡觉。”   几分钟后祁渊已经呼吸悠长双眼紧闭的睡着了,苏潼低头看过去,睡梦中的祁渊侧脸线条清晰锐利,苏潼看了几秒,又心疼又着迷。偷偷蜻蜓点水地亲了祁渊唇瓣一口,喃喃自语,“明天祁渊知道我为他解决了难题,一定会非常惊喜。”   苏潼越想越开心,他终于可以和祁渊一起并肩努力,扛起一切了,还可以为祁渊解决问题,他再也不是祁渊身后的那个潼潼了。   以后的一切,他们一起承担。   祁渊一定会很感动,很开心,还会激动地夸他,苏潼仅仅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只觉得这大半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一夜非常美好,虽然苏潼不做梦,但身边熟悉的气息也让苏潼觉得安心幸福,猜测着明天祁渊的反应,苏潼连睡梦中都带着弧度清浅的笑。 第五章   第二天,苏潼一大早就看起来颇为开心,神神秘秘的,还有点压抑着的小骄傲。   去往公司的路上,祁渊看到苏潼这样还惊奇半天,“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苏潼轻轻咳嗽了一声,强忍着得瑟,“我今天要送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到了公司你就知道了。”   祁渊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开车了,既然苏潼这么说,就说明到了公司之后苏潼自会告诉他,苏潼从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这点祁渊无比肯定。   到了公司后,两人各自去了各自的办公区域。   科研室内,苏潼和其余人员看着辛苦研发出来的成果,一个个无比兴奋。   “小李,把这次产品的资料给我,我亲自送给祁总。”苏潼对着身后一个穿着研究服的女生道,送科研资料的事一向是由她负责,不过这次苏潼想自己去送。   小李立刻将资料递到苏潼身边,“苏部长,都在这了。”   苏潼接过资料,随意翻看了几页,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合上资料,抬眼看着这些颇为激动的手下,“我出去一趟,你们几个安分些。”   “知道啦部长。”   “部长早去早回。”   几人立刻搞怪地嬉笑答应,苏潼和副部长对视一眼,让副部长看着一下这些人,这才转身抱着资料离开。   一路上和不少人打了招呼,公司的人都认识公司科研部的这位天才部长,更何况这家公司有苏潼的一半,苏潼和祁渊的占股比份差不多,和祁渊同为公司老板,员工自然认识。   苏潼乘着电梯走到了祁渊的办公室外,祁渊的秘书注意到苏潼,立刻恭敬道,“苏部长。”   苏潼点头示意,“祁总在吗?”   “在的在的。”秘书急忙点头,“祁总正一个人在办公室,苏部长找祁总吗?我立刻通知祁总。”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不用通知。”苏潼淡淡道,在秘书恭敬的视线中离开,敲响了祁渊办公室的门。   “笃笃笃”   办公室内的祁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有些奇怪的抬头,“进。”   看到苏潼进来后,不由笑了,“这是给我送惊喜来了?”   苏潼颇有些得意地坐到祁渊对面,亮晶晶地看着祁渊,将资料递到祁渊桌上,“看,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祁渊早就奇怪苏潼神神秘秘的惊喜是什么了,当下翻开桌上的文件,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苏潼坐在祁渊对面,托着腮直勾勾看着正低头认真看文件的祁渊,半明半暗的阳光被窗户割裂开,柔和而不刺眼地洒在祁渊的半边身子上。   祁渊侧脸沉静而锋利,神情幽暗,下压的眉峰带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袖子微微挽起,露出精壮结实的手臂。   这样的祁渊勾的苏潼移不开眼,虽然苏潼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依旧会被这样的祁渊拨动心弦。   呆呆地看着祁渊的侧脸,想着昨天祁渊对他说的话,苏潼只觉得自己再累都是值得的,祁渊这次一定会很高兴。   几分钟后,祁渊放下文件,如果说前面他还能看懂的话,那后面涉及到详细参数的信息,他就真的一脑门线团了。   不过他依旧看明白了苏潼给他的文件。   “所以,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份在新产品基础上,改进出来的二代产品?”祁渊合上文件看向苏潼。   苏潼使劲点头,像个急于向家长展示自己的成果,以图得到夸奖的孩子,扬着下巴矜持又骄傲,   “对啊,怎么样,我厉害吧!你上次不是说新产品数据被泄露了吗,我们回去讨论了半天,觉得只有研究出二代产品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你看你看,我们厉不厉害。”   苏潼边说边期待地瞅着祁渊。   祁渊沉默了一会,才长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又去你的科研院加班去了。”   苏潼瞬间眼神飘忽,心虚不已,“也没有怎么加班嘛,就是,时间太紧了,我们实在没办法。”   祁渊定定看着苏潼,看的苏潼越来越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是这个方法不行吗?没关系的,这个不行我们还可以继续想办法。”   他越说底气越低,带着极深的失望,还有点自我责备,他以为这次他成功帮助祁渊渡过了难关,终于可以和祁渊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努力了。   结果,还是不行。   苏潼越想越失落,整个人从刚开始的小得意瞬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了,连骄矜扬起的小下巴都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头上温暖的大掌揉着苏潼的头顶,还带着祁渊皂角香的味道,耳边传来祁渊无奈低沉的声音,“不,潼潼这次做的很好,非常好,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潼潼,如果不是潼潼,这次公司一定会跌一个大跟头。”   “真的?”苏潼半信半疑地抬头,黑瞳上下瞅着祁渊,“你没哄我?”   “真的,我刚刚只是气你又一声不吭的跑去科研院加班,肯定又是日夜不休,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苏潼气息立刻恢复了欢快,眼睛晶亮,“其实也不是很辛苦,科研院的人都在陪着我加班,才会这么快成功。”   祁渊大手一挥,“这次你们科研院立头功,解决了公司最大的灾难,一会我让他们给你们科研院所有人发奖金。”   “还有我,还有我。”苏潼闻言坐不住了,一个劲的暗示祁渊,别忘了自己这个最大的功臣。   祁渊摸摸下巴状似思考,“潼潼当然是最大的功臣,潼潼说想要什么?”   苏潼想了半天才郑重其事颇为严肃,“我要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不许再一个人扛着,必须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祁渊楞了半天,哑然失笑,“行,我答应。”   “对了,查到是谁泄密的吗?”苏潼想起了正事。   祁渊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摇摇头声音不变,“暂时还没有线索。”   苏潼有些奇怪,凝眉思索,“当时的数据只有科研部,生产部,还有你办公室这三个地方有,这些地方很久之前就被我装上监控了,监控里也没线索?”   祁渊摇头,“监控我也查了暂时没查到线索。”   “这样吗?”苏潼眉心紧皱,喃喃道。   “你的金脑子就留着做研究吧,这种事你不擅长,我来处理就好了。”祁渊揉揉苏潼柔软的发丝。   两人又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些关于新产品的事,苏潼接下来还要去生产部,将新的参数告诉他们,让他们重新调试机器,就先离开了。   苏潼拿着资料到了生产部,将新的数据递给卫林,边解释数据边告诫,“这次的数据一定要保管好,防止出现上次的情况。”   卫林镇重保证,“苏部长放心,这次我一定贴身保管,而且这里的监控全天开着,我时时看着监控呢,非得抓着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员工,气死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员工吃里扒外,未来科技公司给他们的待遇不好吗?被抓到绝对不给他们好果子吃。”   苏潼停下了解说,虽说祁渊不让他操心这种事,但就算是为了全体科研院的清白,他也不能不关心。   前段时间一直忙于新产品的研发,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但是现在新产品既然已经研发出来了,苏潼就有时间查清这件事了。   未来科技公司是他和祁渊两个人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也是祁渊的立身之本,决不允许有人破坏。   “卫经理,生产部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监控你都看过了吗?”苏潼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卫林,气势冷峻。   卫林抓着头发,一脸纠结痛苦,“看过了,都看过了,苏部长你看我的黑眼圈,就是查监控查的啊,我甚至让他们放慢速度一帧一帧的看,但是压根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现在带我去监控室。”苏潼沉声道。   卫林急忙带着苏潼去了监控室,监控室内的员工看到苏潼立刻起身问好,苏潼淡淡点头,“你们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监控全部拷贝出来。我要带走。”   “是,苏部长。”监控室内的员工立刻开始拷贝。   拷贝完后苏潼转身和卫林离开,路上苏潼叮嘱卫林,“这段时间还要辛苦卫总继续看着监控,一旦出现可疑人物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卫林连忙点头,“这点苏部长放心,就算是为了我的清白,我也得注意啊。”   苏潼和卫林又说了几句后,回到了自己的科研部,第一件事就是让副部长把科研院内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监控全部拷贝出来。   最后需要的就是祁渊办公室内的监控了,苏潼没打算找祁渊要,祁渊都说了不让他操心这件事,肯定不会给他。   不过苏潼有办法。   他身为系统,自然可以黑入祁渊办公室的监控内,自行查看这两个月的监控,不仅祁渊办公室内的监控,整个公司的监控,苏潼都可以轻松查看。   只是苏潼从来没用过这个能力,他小时候隐约觉得这个不太好不敢让祁渊知道,怕祁渊会生气,更怕祁渊知道他不是人,一直没敢告诉他,祁渊也从来不知道他有这能力。   这次苏潼决定让祁渊大吃一惊。   第二天苏潼休息,整个科研院按照惯例休息三天。   趁着祁渊上班,苏潼回到自己房间,反锁房门,将两个U盘拿出,纯黑的双眼盯着U盘,瞳孔颜色瞬间变成冷漠无机质的冷灰色,眉眼冰冷毫无温度,机械冷漠的双眼浮现大量幽绿色数据,如同瀑布流一样一闪而过,急速变换。   监控内的画面从幽绿的瞳孔射向半空中,一个正方形的影像出现,画面里赫然是U盘内的监控景象。   苏潼打算短时间内看完这两个U盘后入侵再整个公司,查看这一个月的所有监控。   普通的查看肯定时间不够,苏潼只能运用自己的系统能力。   他的芯片记录了当时的文件影像,此时会自动锁定跟踪当时的文件,就看监控内除了他们三个部门,还有谁接触过这个文件了。 第六章   半空中监控里的画面急速流转,很快就定位到了当时的那份文件,生产部的卫林确实没说假话,直到监控结束,也没有其余人接触过文件。   科研院的监控更是毫无可疑之处。   半响后,苏潼眼中蓝光闪过,半空中的画面陡然消失,苏潼摩挲着手中的两个U盘,随手将U盘放到桌上,闭上眼入侵了整个公司的监控。   几息后,苏潼睁开眼,半空中重新出现画面,只不过这一次,是祁渊办公室的画面。   画面变换极快,很快就快进到小李带着文件向祁渊报告,画面中小李详细汇报了新产品的功能,祁渊正低着头翻着文件,大约半个小时后,小李离开了。   祁渊在小李走后似乎研究了一会文件,随后秘书进来,祁渊随手将文件放到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文件一直安安稳稳呆在祁渊的办公桌上,直到第三天,祁渊似乎有些累了,将桌上的一摞文件搬去休息室批复,其中就夹杂着新产品。   休息室属于祁渊的私人空间,自然是没有监控的,苏潼也无法看见。   一直到傍晚,祁渊才扭着脖子从休息室出来,叫来秘书把已经批复好的文件传达下去。   那份新产品的文件则被祁渊整理好,放到了上了锁的立式文件柜最上层,一直到第二天,也安静的呆在那,没有外人靠近。   直到夜色慢慢靠近,一轮残月慢慢升上半空,整个公司已经变得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祁渊的办公室内突然出现一道轻微的响声,目标明确的向着立式文件柜走去,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苏潼立刻沉神观察,但是就在这时,监控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这是,这人把办公室的总电闸关了?   苏潼呼吸一顿,薄唇紧抿着,冷灰色的无机质瞳孔渐渐放大,像是失去了生物特征的机械,漠然冷血,大量幽绿的数据在其中环绕旋转。   监控不行,办公室内可以反光的东西却太多了。   画面中的最后一幕被苏潼提取出来,无限放大。来人戴着连帽衫和口罩,身影被玻璃照的清清楚楚。   随着半空中画面的无限放大,此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最终停在文件柜前的影像被彻底定格在画面上。   苏潼芯片数据快速闪过,匹配着与此人身体数据重合的公司员工。   一秒后,匹配停止,苏潼蓦地看向半空中被定格的影像,牢牢盯着,不可思议,   是——许岁之。   数据永远不会说假话,苏潼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苏潼想不明白,许岁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许岁之对祁渊始终有层救命恩人的身份在,只要许岁之有一点脑子,也应该明白祁渊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苏潼想半天想不明白,但是这件事必须让祁渊知道,否则许岁之有一就有二,对未来科技公司造成的损失就更严重了。   苏潼想了半天,最后将定格在半空的画面导出来,作为证据,防止许岁之不承认。   搞清了这件事,苏潼哪还坐的住,新产品的相关文件还在祁渊公司,如果许岁之再次出手,那就完了。   想清楚厉害关系,苏潼立刻拿上导出来的照片,出门打电话让司机过来,送他去公司。   司机来的很快,乘着苏潼去往公司,路过市中心时,苏潼注意到整个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明岸公司对新产品的代言广告。   人山人海的中心街道上,很多无聊的人下意识的抬头看见广告后,还会讨论一两句。   这个产品,就是从苏潼这里偷去的研发产品,不过苏潼现在没心情去看。   车刚停下,苏潼就迫不及待的拿着证据前往祁渊的办公室。   一路上敷衍性地朝着向他打招呼的员工点头,脚步匆匆直达祁渊的办公室门口。   “苏部长。”祁渊的秘书看见苏潼心里一惊,急忙起身,“苏部长,祁总正在开会,苏部长可不可以稍等片刻?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开会?”苏潼有些疑惑,“什么会议,为什么不叫我?我也是公司的股东兼董事吧?”   秘书声音小了一些,“祁总说,这是公司的内部小型人事会议,没必要通知苏部长。”   “人事会议?”苏潼稍微疑惑了一下,但他没功夫纠结这些,只以为是祁渊在做什么人事总结,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许岁之的事情。   “他们的会议什么时候结束?”苏潼蹙着眉。   秘书摇摇头,“或者苏部长在这稍等片刻,我进去和祁总通知一声。”   “不用了。”苏潼不想等,直接走向会议室,“我也是公司董事之一,我直接进去。”   身后的秘书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潼进去。   苏潼推开棕红色的大门,会议室内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坐在首位的祁渊看到苏潼突然出现,惊讶极了,“潼……苏部长?”   剩下的人也赶紧纷纷起身,生产部的卫林也在这,他们尊敬地向苏潼打招呼,“苏部长。”   苏潼看了一眼,公司的各部门几乎到齐了,但是,苏潼眼神一凝,气势冷冽,紧盯着坐在末位的人。   末位的许岁之顶着苏潼冰冷的目光,小声喊了声苏部长。   苏潼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没记错,许岁之只是公司一个小小的助理,还是背叛了公司的员工,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次会议。   许岁之手足无措的看向祁渊,苏潼顺着许岁之的视线紧盯着祁渊,眼神越来越冷。   其余的人见这架势那还敢说话,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是说苏部长有事不来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出现了。   苏潼一步步的走到自己的席位上,他和祁渊共为公司董事,股权也和祁渊差不多,只是职位不同,座位自然是在祁渊的下首第一位。   祁渊看会议室凝固的气氛,稍稍咳嗽了一声,“苏部长,有什么事咱们先坐下说。”   苏潼反手将照片背着扔到桌上,盯着末位的许岁之,“他为什么在这?”   会议桌上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许岁之,原来另一位老板压根对许岁之没好脸色,许岁之本就白的脸更是煞白,“苏大哥,我,我……”   苏潼一听到许岁之这个称呼,就觉得脑仁疼,尤其是知道害他们背黑锅的是许岁之之后,更是没好感,“不好意思许先生,请别乱攀亲戚,我从不和吃里扒外的人沾亲带故。”   吃里扒外?   会议室的各部门负责人几乎下意识的眼神一亮,纷纷盯着许岁之,难道有什么八卦,大瓜可吃?   许岁之看到这些人看他奇异眼神,既委屈又生气,当即咬着牙,愤怒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苏部长,说话要讲证据,你凭什么随意污蔑人。”   祁渊私底下拉了拉苏潼,示意苏潼有什么私底下回家说,现在在谈正事。   苏潼一把甩开祁渊的手,将照片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冰冷至极,“你说你不是吃里扒外,那照片上的你,在做什么?”   照片上许岁之鬼鬼祟祟的身影被文件玻璃柜照的一清二楚。   许岁之盯着照片,突然笑了一声,不看苏潼,一脸强忍着委屈气恼地看着祁渊,“做什么,不好意思苏部长,这件事祁总应该知道,你可以问问祁总。”   苏潼猛然把视线转到祁渊身上,祁渊接过苏潼手里的照片收拢起来,叹了口气,“对,我知道。”   随后祁渊又看向会议室的众人,“这次让大家来,也是关于这次数据泄露的事。”   身后的大屏幕打开,是明岸公司新产品的详细数据,甚至还附带着内测信息。   苏潼作为该产品的研发人,自然对该项产品无比熟悉,随着大屏幕上的信息变动,苏潼瞳孔一缩,“等等……不对,这个内测数据,不对。”   "当然不对。"末位的许岁之一脸不服气,直勾勾看着祁渊,纯白的牙齿倔强地咬着下唇,颇为忿忿,“因为我给他们的,就是假的,这件事,祁总最清楚。”   “假的?”   “居然是假的?”   “这下好了,让明岸公司偷我们的数据,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好了。”   “哈哈哈哈”   “祁总棋高一着啊,许助理也不错。”   整个会议室突然纷杂兴奋起来,当他们第一次听说明岸公司偷盗他们的数据时,那团火简直要把自己气炸了,现在明岸公司倒霉了,怎么能不高兴。   恨不得当场放鞭炮以示庆祝。   苏潼却觉得浑身冰冷,所以这件事,祁渊从头到尾都知道,许岁之也知道,却一直在瞒着他,在他这撒谎,表现得无懈可击,明知道他们科研院是清白的,却什么都不说,任凭他苏潼一个人在着急,想办法,甚至加班熬夜解决困局。   祁渊看苏潼这幅模样,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苏潼的手,被苏潼面无表情地躲了过去。   祁渊没办法,当即起身,迎着会议室众人的目光看着苏潼,“苏部长,我首先要和你,和整个科研院的人说声对不起,没有把计划提前告诉你们,让你们为了解决这件事,熬夜加班,是我的错。”   苏潼毫无动静,祁渊又看向生产部的卫林,“还有卫经理,让你们自我怀疑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卫林哪敢像苏潼一样拿架子,苏潼是董事之一,他可不是,赶紧起身,“祁总说笑了,为了公司,都是为了公司。”   接下来祁渊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中年男人,祁渊看着苏潼无声叹了口气,公共场合没法解释,但是祁渊觉得,只要好好解释,苏潼会理解自己的,“为了公司内部的团结,我来解释一下这件事。”   “这两个人,分别是明岸公司的副总和研发部的负责人,明岸公司的背景大家应该都知道,其实三个月前这家公司刚成立的时候,这位副总就来找过我,他想收购我们公司。”   “什么?收购?”   “这……这……”   会议室里出现了阵阵低声讨论,祁渊接着道,   “虽说黎董事长放出话,说黎家不会提供帮助,但是却没说不让别的公司提供帮助,想巴结明岸公司的人太多了,明岸公司董事长黎岸更是资本雄厚,黎老爷子的声明,你们应该都知道,他们想要在三年内在那么激烈的竞争中迅速发展起来,常规方法肯定不可能。”   “而且刚巧这位。”祁渊指着画面上研发部的负责人道,“据说手段……特殊,虽然是科研部的负责人,但是最擅长的却不是科研,是掠夺别人的科研成果。”   “他们一直试图强行收购公司,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成功收购宜化科技和幻想科技,我们是第三家。”   “为了自保,我才会出此下策。”   祁渊接着放出了宜化科技和幻想科技两家公司的信息,这两家公司都是白手起家,高速发展的小公司,却在前不久同时陷入产品危机,接着被无奈并购。   未来科技是明岸公司的第三个目标。   “上个月他们收购谈判失败后,派人接近许助理,想买通他拿到我们公司的最新的产品数据,许助理告诉了我,是我让他将计就计,送了一份假的数据给他们。”   “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反击。”   祁渊详细解释着,下面的人听完后面面相觑,虽然没说出口,但担忧之色挺浓,“可是,祁总,明岸公司,我们能对付的了吗?”   毕竟,明岸可是黎氏的人啊。   祁渊眉间带了点狠,“我们会和别的公司联手,明岸公司已经严重破坏了规则,他现在还没成长起来,完全有机会,而且风险从来和机遇并存,一旦成功,明岸公司这块蛋糕哪怕吃下一口,也够未来科技公司消化腾飞一段时间了。” 第七章   屏幕前的祁渊说了很多,甚至在他的解释下,会议室的众人原先对许岁之的敌意也彻底消失了。   他们都是跟着公司一起发展的老员工,对许岁之这样对公司忠心耿耿的员工,自是好感极佳。   许岁之坐在末位,真诚歉意地看着卫林,起身鞠躬,“卫经理,真的很抱歉让你们生产部被怀疑了这么久,还请您理解。”   卫林笑呵呵的摆摆手,“没事,一切解释通就好了嘛,再说了如果我们生产部这边没动静,说不动还会引起他们那些人的怀疑呢。”   其余人也极为赞同的点头,公司内部出现数据泄露这样大的事件,如果没一点动静,那才是奇了怪了呢。   祁总当时瞒着他们,也是为了公司考虑。   许岁之状似松了口气,笑的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谢谢卫经理理解。”而后他看向苏潼,带着点无伤大雅的小得意,让会议室内的人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点失笑,毕竟许助理年纪还小,沉不住气,需要包容。   苏潼自始至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帘低垂,没发表任何意见,即使祁渊几次看向他,苏潼也只做没看见,盯着许岁之搭在桌上的手腕,眼神越来越冷。   许岁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看起来颇为低调,尤其是上面三颗水滴状的钻石,给许岁之莹白的手腕添了几分精致。   就是苏潼那天从戒指店出来后,在祁渊车上看到的那个手表。   他以为是祁渊准备换手表了,没想到是祁渊送给许岁之的,如今更是被许岁之光明正大的戴在手上,就在他前脚说完让祁渊不许接近许岁之后,祁渊嘴上答应,后脚就送了他一个价值不菲的手表。   苏潼突然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根本没了解过祁渊,祁渊那天晚上和他说的,全都是假话,没有一样做到的,还有这件事,为什么瞒着他?   难道他苏潼会告密不成,还是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祁渊不信他?不信和他在一起九年的人,反而信任许岁之这个幼时的救命恩人?简直可笑。   “苏部长,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是当时也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和祁总才会没告诉你,不过,我们也确实有错,对不起苏部长。”许岁之别扭道歉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就连会议室的人都觉得人家许岁之说的也是实话,这也是为了公司。   听着许岁之一口一个我们,好像他和祁渊是一体的,他苏潼只是个外人,还有众人对许岁之的眼神,苏潼突然笑了。   一向俊美淡漠的面容唇角微勾,如同冰川消融,万物复苏,带着能攫取灵魂的惊艳,不由自主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舍不得移开视线。   要知道苏部长一向是淡漠沉静,寡言少语的,一心沉迷研究,就算来也只是去祁总的办公室,几乎很少有人看见他这样一面。   祁渊也专注地看向苏潼,但是注意到其他人惊艳的视线,又带了点隐约的烦躁。   许岁之一直注意着祁渊,看见祁渊的眼神,简直气的牙都要咬碎了,手指甲掐的手心通红。   苏潼知道祁渊要干什么,他想给许岁之在公司铺路,但是他苏潼不高兴,他不高兴,所有人都别想如意。   苏潼看向许岁之,眼神微冷,“许助理说的没错,作为公司科研部的部长,我确实应该理解公司的决定和策略。不过,”苏潼慢条斯理地敲着桌子,   “我作为公司的大股东兼两位董事之一,应该有资格知道这个计划吧,祁总,你能解释一下吗?”苏潼看向祁渊。   祁渊楞了一下,因为苏潼从来懒得理这些,也从没有使用过董事的权利,一心一意搞科研,所以祁渊当时才没有和苏潼解释。   现在对着苏潼冷漠至极的质问,祁渊看出来苏潼是真的生气了,不过苏潼说的没错,作为公司两位股东之一,祁渊这样做确实犯了大忌,“苏部长,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什么?苏大哥也是公司董事之一?”许岁之震撼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苏潼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平平扫视了眼许岁之,不咸不淡道,“怎么?许助理有意见?”   许岁之使劲掐着手心,才回过神,强挤出一抹笑,“没意见,我只是有点惊讶。”但他眼中的情绪可不是这么说的,苏潼漠然地看了眼许岁之,那如同看蝼蚁的眼神让许岁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公司不是祁渊一个人的吗?为什么还有苏潼的一半?   祁渊从没和他说过。   还有苏潼,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苏潼敲了敲桌子,他根本懒得去看许岁之,“祁总说的没错,作为公司员工,许助理一心为公司的赤忱之心我很感激,所以我做主,嘉奖许助理奖金五百万,下班后去财务领取,走祁总的帐,祁总没意见吧?”   祁渊第一次见苏潼这样冰冷的神情,哪还敢有意见,养的宝贝发个脾气而已,“没有。”   “五百万?”   “这么多?”   会议室的人看着瞬间富起来的许岁之,羡慕至极,这五百万就到手了?   真可恨那些人怎么找的不是他们。   许岁之顶着这些人羡慕的目光,气到手心都要掐烂了,他要的根本不是钱,他要的是利用这次事件让公司的人对他心生愧疚好感,要的是祁渊对他愧疚信任,要的是别人对他大义的赞美,敬佩,要的是这些人逐渐倒向他。   这样以后他才能彻底融入公司,取代苏潼,离祁渊越来越近,但这其中决不能主动牵扯钱财上的事。   “苏部长……”许岁之一脸难堪屈辱,“我要的不是钱。”   “五百万还不够吗?八百万。”苏潼懒洋洋地掀着眼皮。   “苏部长,我说了我不要钱。”许岁之打断苏潼的话。   苏潼靠坐在椅背上,“就像祁总说的,许助理这次为我们公司立了大功,许助理可以不要,但我们不能不给,这是我们未来科技公司的一次千金买马骨,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我们未来科技公司依旧会怀着感恩之心,嘉奖对一心为公司的员工。”   “我做主,一千万。”苏潼看着许岁之,“这些钱就当做是公司的小小心意。”   “一千万?”   “要我说一千万差不多了,还推辞就太贪心了。”   “就是啊,而且只是随手换个数据这种事,没有祁总的配合,他根本拿不到文件,这还嫌少?”   “对啊,而且员工本身就不得出卖公司信息,就算许助理真的拿了,被查出来后可是得负法律责任的。”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公司对许助理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会议室内众人看着许岁之,原先对许岁之的愧疚好感现在全然消失,对苏部长和公司的忠诚度却大大增加,他们虽说是公司的老员工,跟着公司一起发展的,但薪酬待遇嘛,肯定也是一方面。   现在苏部长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每一位对公司有贡献的员工,公司都会记住他们,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现在想一想,许助理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而且如果没有祁总的配合,许助理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   再说了,就算没有许助理,也还会有其他的人,而且难道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这么一想,众人对许助理的印象迅速从被冤枉的优秀员工变成了做了本职工作的普通员工。   许岁之最先察觉到众人对他视线从欣赏变为平淡,就连祁渊原先对他的愧疚也没了,好像这就是一场交易。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盯着苏潼的视线越来越不善。   苏潼似乎完全忽略了许岁之这个人,只是看向祁渊,平声道,“祁总,一千万,走你的帐。”   他不会付许岁之一分钱。   许岁之还想说话,他不能要这一千万,一旦要了,他在祁渊心中的印象就完全变了。   就在许岁之还想说什么时,会议室大门猛地被打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进来,为首的人环视了一圈,最后对准许岁之,“许岁之先生,你被举报涉嫌泄露商业机密,请和我们走一趟。”   许岁之被吓到脸都白了,颤抖着嘴唇惶然地看着祁渊,急切地扑过去,   “渊哥,渊哥,你和他们说,我没有泄露商业机密,我没有,我真没有,这是……”   苏潼唇角噙着冷笑,无论祁渊愿不愿意,许岁之都得走这一遭,不是将计就计吗?那嫌疑人被举报也是将计就计,让明岸公司的人更相信不是吗?   祁渊也不傻,自是迅速想到这一点,猛地看向许岁之,“许助理。”   许岁之反应过来,棋已经下到这了,为了计划祁渊也不能半途而废,他气的发抖,把仇恨的目光对准苏潼,有证据证明他泄露数据的,只有苏潼。   是苏潼报的警。   苏潼悠闲地坐在座位上,他说了,他不高兴,所有人都别想高兴。   一直到许岁之被带走,祁渊才揉着眉心,看着苏潼,“潼……苏部长,你这,最起码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苏潼理都不理祁渊,讥讽道,“如果祁总提前和我打过招呼,我自然是不会举报,祁总没和我说,我作为公司的老板,对于公司的蛀虫自然要用法律知识保护自己。”   会议室的众人也赞同的点头,从公司的利益角度出发,苏部长这么做也没错。   “再说了,”苏潼接着冷声道,“我觉得祁总的计划有漏洞,许助理是祁总秘书处唯一的新人,也是最可疑的人,公司怀疑他,调查他,找到线索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样那些人应该才会更相信许助理给的数据吧。”   “不过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等许助理出来之后,再划两百万到许助理卡上,走祁总账户,祁总没问题吧。”   苏潼不管祁渊发黑的脸色,虽然不知道祁渊送给许岁之的手表多少钱,但是既然祁渊喜欢送钱给人家,那就送。   当着众人的面,祁渊又不能反驳,公司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董事不和的现象。   临近会议结束的时候,苏潼打断了祁渊的话,垂着眼冷声道,“对了,我既然是公司的董事,以后公司所有会议,一律通知我,祁总,这种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免得误伤了公司员工。”   祁渊知道这次苏潼是气狠了,得哄着,立刻同意。   会议结束后,祁渊立刻拉着苏潼到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内,“潼潼,这件事我没提前和你说,确实是我的错,不过,你今天真的让我眼前一亮,看来以后不能把潼潼在当成小孩子看了啊。”   苏潼不听祁渊的话还好,一听祁渊这话,芯片几乎爆炸,一直被强压着的情绪让苏潼几欲喘不上气,不甘酸涩茫然委屈难受复杂的感觉瞬间淹没了苏潼。   苏潼甚至听见芯片在颤抖,在哀鸣,那是他心底的哭音。   他和祁渊九年的感情,有亲情有爱情,苏潼学的第一句话,认得第一个字,就连吃的第一口饭都是祁渊教的,喂的。   甚至当初为了攒钱给他治傻病,祁渊背着他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就连别人吃不完的剩菜祁渊也当宝贝一样藏在怀里,就怕凉了,带回家和苏潼一起分享。   祁渊那时候天天抱怨这是养了个儿子,然后一个人躲起来用药膏擦手,那段时间,苏潼几乎每天都是伴随着祁渊手上难闻的药膏味入睡的。   甚至可以说,就连苏潼的情感都是祁渊教的,系统本身没有情绪,是祁渊教会了苏潼,什么叫依赖,什么叫家人,什么叫爱,这九年来,祁渊就是苏潼的全部。   初生的雏鸟情节和后面长达九年的日夜相处,相互依靠,祁渊已经变成了苏潼的全世界,从懵懂无知成长到如今的独当一面,每一步都少不了祁渊的教导。   现在,他们却不再彼此信任,而他,也似乎脱离了祁渊的教导,不再是祁渊的那个乖乖的潼潼,开始反抗他。   他极力维护的感情,出现了缝隙。 第八章   “如果我一直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苏潼甩开祁渊的手,第一次无比陌生的看着祁渊,拒绝祁渊靠近,“还有这次会议,为什么全公司的人都参加了,却独独没有通知我。”   “于公,我是公司的董事,于私,我是你的家人和爱人,可在你心里呢?”   祁渊想要靠近苏潼,苏潼后退两步,冰冷的看着祁渊。   “潼潼,你听我解释。”祁渊看苏潼一直躲着自己,只能不在上前,如同被困之兽,焦躁着急,“潼潼,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但这件事关乎的是整个公司的生存安危,这个公司是我们两亲手打拼出来的,我不想让我们的五年来的成果毁于一旦。”   祁渊盯着苏潼,“新产品的数据只有你们研发部是最先接触到,但是你手底下的人,包括你,如果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会表现得那么真,没有丝毫破绽吗?这件事本身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潼潼,我不敢赌,不敢拿我们的成果去赌,我也怕你知道了会着急,会担心,会失了分寸,所以我才会瞒着你,你只需要在我的保护下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我会保护好你,给你创造最好的环境。”   苏潼面无表情的听着祁渊的解释,“这就是你的理由?”   苏潼满肚子的委屈想诉说,满芯片的悲哀想倾诉,他想问祁渊,他一心想帮祁渊解决问题,熬了四天三夜开发出第二代产品,祁渊有没有想到过,有没有担心过。   祁渊的计划瞒着他,许岁之却在计划内,祁渊可以和许岁之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对他苏潼却是像普通的员工一样,欺骗隐瞒。   不仅如此,他明确的和祁渊说过,他不喜欢许岁之,祁渊却背着他送了许岁之一块精美的手表,是什么意思?   但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中,苏潼却一句也不想问了,也没有之前那种必须知道的焦躁迫切,他们之前因为许岁之的争吵太多了,每一次都以冷战结束,即使上次祁渊哄他,他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祁渊也终究不放在心上。   他说的话都是哄骗,是谎言,苏潼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在像之前一样,信赖祁渊了。   祁渊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潼潼,对不起,我这次真的做错了,公司所有的压力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可能疏忽了你的感受,我一直以为我一个人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想把你保护在羽翼内,却忘了征求你的意见了。”   苏潼芯片颤了颤,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潼潼,这段时间真的很重要,我需要你,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持,就当是我携恩图报,原谅我的疏忽,好吗?”   苏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祁渊没有哄他他,但这幅疲惫而无力的模样却拉着苏潼似乎回到了幼年时,祁渊艰难养他的时光。   那个时候,祁渊辛苦劳累,尚且青涩的眉眼间都是疲惫和无力,手上全是冻疮,会掐着苏潼的右腮,气哼哼的警告他,一定要记着他祁渊的好,以后不许做白眼狼,得听祁渊的话,报答祁渊。   那是祁渊每次累的撑不下去的时候,龇牙咧嘴对苏潼说的话,每次必须要苏潼懵懂点头才喜笑颜开,有一次苏潼在祁渊抖着手包扎全是血泡的双手时,苏潼知道祁渊是为了他才会这么拼,为了讨几乎疼的要哭了的祁渊开心,磕磕绊绊重复着这句话。   祁渊乐的连疼都要忘了,挤着苏潼的脸,喜滋滋,“没白养没白养,记着你的话噢,最好能做到。”   后来,为了鼓励祁渊,每次祁渊累的要哭时,苏潼都会说这句话让祁渊开心。   苏潼要记得祁渊的好,以后发达了得报答祁渊,不许做白眼狼,久而久之,这句话彻底扎根在苏潼的芯片中。   祁渊也只有在苏潼面前,才会彻底放下心防,不再是外面那副沉着冷静的祁总,这样的祁渊也会让苏潼由衷的感激,和心疼。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这样的你。”苏潼苦笑的自言自语,不管是因为感激,愧疚,还是爱,他这次都不可能真的因此彻底和祁渊撇清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祁渊一直忙于工作,每天忙到半夜才会来,明岸公司新产品的问题开始在网上陆陆续续爆发,网络上不断爆出出现问题的视频,直播,而后,随着几位粉丝流量巨大的大V和直播网红公开抨击这款产品,让新产品的质量问题彻底陷入白热化讨论。   无数开箱测评,专业测试参数分析,客观或主观的评价,全是对明岸公司这款产品的气愤,抨击,评价他们黑心,欺骗消费者,几乎引起了公愤。   明岸公司官博已经被网友骂的瘫痪了。   而后,在明岸公司忙于洗白压舆论时,明岸公司科研部负责人这些年掠过别人研究成果的消息一夜之间火遍全网,大量当事人出面作证,共计四十六位受害人联名将此人告上了法庭。   苏潼随意打开一个论坛,都能看到别人对明岸公司的辱骂,嘲讽,对这类企业的强烈反感,甚至出现了抵制明岸公司产品的呼声。   “这种公司就不应该存在。”   “还科研部负责人,科研部掠夺科研成果负责人吧?”   “这种公司就是坑我们钱的黑心公司,我们应该强烈抵制。”   “没错,这种黑心公司就应该立刻破产,倒闭。”   “还明岸公司,黑暗公司吧。”   “日常问候,明岸公司董事长逝世否,总裁副总逝世否,科研部负责人逝世否?”   “吾日三省吾身,骂明岸公司没,骂明岸公司没,骂明岸公司没?”   ……   苏潼关了电脑,明岸公司再怎么说,也只是刚刚成立了三个月的新公司,新总裁手腕不行,手底下的人只会仗势欺人,却缺少了处理危机公关的经验和手段。   更何况,黎家子嗣众多,乐意暗地里搭一把手送黎岸出局的还是挺多的。   许岁之前不久就被保释出来了,祁渊怕苏潼不高兴,特意和苏潼解释了一声,报告了后续,许岁之收了钱了,祁渊也让许岁之回到了自己的岗位,重新做他的小助理,绝对没有过界的关系,苏潼隐隐有些触动,想忽略祁渊这次的事情,却始终觉得心有隔阂。   他和祁渊的关系,终究还是不如以前那般彼此亲密无间了。   最近这段时间祁渊忙着公司的事,晚上几乎半夜才回来,早上则是匆匆离开,这天晚上,祁渊直接休息在办公室的休息室中,不回来了,打了个电话通知了苏潼一声。   苏潼的研发部暂时没有新的进展,所以每天按时下班,他和祁渊之间,除了上次的交谈,因为祁渊的忙碌,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交流过了。   他们的距离,似乎也在无形中越来越远。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晚,很快,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连半轮弦月也在厚厚的云层下若隐若现,苏潼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转身去了楼上的房间,倚在床上拿起床边的书籍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苏潼的芯片突兀地猛烈疼痛起来,尖锐撕裂般的痛楚连芯片都发出了悲鸣。   苏潼瞳孔极限放大,已经在剧烈的疼痛下失了神,冷汗瞬间沾湿了衣裳,唇色惨白干裂。   “疼……好……疼……”   芯片内的数据紊乱动荡,高频率的滋滋声响彻在苏潼的大脑中,苏潼只觉得全身的血脉好像被打了一抢后放进了油锅中,整个人无力地跌落倒地,手中的书也掉落到地上。   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黑色的发丝,苏潼蜷缩着身体全身发红,大张着嘴无力地呼吸着空气,瞳孔放大失去神采,纯黑色的瞳孔悄然间变成了冷灰色,其中荧绿色的数据隐隐约约从眼底浮现。   下一秒,苏潼在痛苦中彻底失去了意识,歪着头闭着眼陷入了昏迷。   “滋滋……系……089……定位……坐标……传送……坐标。”   诡异的电子机械声伴随着滋滋声突兀地在房间内响起,几秒后,机械声重新响起。   “自我……调……整……检测……检测完毕,自我调整结束,重新接触,重新接触。”   地上的苏潼猛的睁开眼,冷灰色无机质的瞳孔带着机械特有的漠然呆滞,声音呆板,“检测到连接,同意连接。”   “连接开始,信号传输,定位传输,芯片传输,传输完毕,正在分析传输结果,警报……警报……系统089芯片疑似衍生出情感,建议立即格式化处理,重复,建议立即格式化处理。”   苏潼眼神呆滞机械,一道绿色光芒笼罩住苏潼,机械声继续,“系统089号位置已确认,重复,位置已确认,已将分析结果上传,已将准确位置上传,等待结果,等待结果。”   几分钟之后,诡异的机械声重新响起,“系统089号分析结果已被主神读取接收,寻找系统089号任务已完成,申请回归。”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潼睁开眼从冰冷的地上醒来,想起刚才撕裂般的疼痛,当即脸色一变,启动自检程序,但自检程序却什么也没检测出来。   可是,苏潼拧着眉神情凝重,这已经是芯片第二次疼痛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突如其来的第二次疼痛让苏潼无比紧张,即使自检结果告诉他没问题,苏潼也不敢放下心,甚至更加绷紧心神,毕竟一次可以当做巧合,可两次的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接下来的几天里,即使苏潼怎么紧张,那场疼痛和第一次一样,彻底没了踪迹。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这天,苏潼脱下研究服照常下班,刚巧在车库里看见许岁之,许岁之坐在车里,右手搭在车窗外,苏潼一眼就看到了许岁之手腕上的手表,精致而低调。许岁之看见苏潼一副惊讶,   “苏潼哥,这么巧。”   苏潼面无表情的扫视了许岁之一眼,眼神没停留一秒,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一样,平淡的转过头,准备打开车门上车。   许岁之最厌恶的就是苏潼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心中的火几乎压不住,恶意满满的看着苏潼,手指轻敲车门,手腕上的手表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苏潼哥,你看我的手表好看吗?”许岁之斜睨着苏潼。   苏潼脚步不停,完全无视许岁之,正准备打开车门进去,一旁车上的许岁之不自觉得的捏紧了手,随后立刻若无其事的松开。   “苏潼哥,这是渊哥送我的,还有渊哥送我的车和房子,我都很喜欢,难得渊哥还记得我的生日,特意送了我这款手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生日要到了,渊哥还替我记着。”   苏潼神情冷漠,打开车门,许岁之的声音停了一会,转头看着站在车门前的苏潼,   “苏潼哥,九年前我离开了,但是我了解祁渊,我在他心中种下的种子不久后就会发芽,这次我回来,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苏潼,珍惜你现在的日子吧。”   许岁之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自信和对苏潼的不屑,似乎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随手为之的事情,说完,许岁之上下打量了眼面色漠然的苏潼,嗤笑了一声,   “这里,以后将没有你的位置,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高傲的起来。”   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许岁之猛地启动发动机,黑色宾利喷着尾气利落滑出地下车库,和苏潼擦肩而过。   苏潼冷漠的坐进车里,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将许岁之的话听到耳朵里。   “他这么挑衅你,你不生气吗?”车后座突然传出一道戏虐的声音。   “谁?”苏潼猛地转头厉喝,就看到自己的车后此刻正坐着一个拖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男子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上衣的纽扣上边两颗特意没扭上,露出一大片精壮的胸膛,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半眯着眼,莫名狮子打盹的感觉。慵懒而强大。   在这人身上苏潼甚至有种隐隐的压迫感。   但是苏潼却无比确认,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苏潼脸色大变,警惕而戒备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上有种莫名的贵气,半眯着气场强大的丹凤眼,倚在真皮靠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撩着眼皮看着苏潼,“我叫遥不还,唔,这个名字你可能比较陌生,不过另一个身份你大概就知道了。”   苏潼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自称遥不还的男人,浑身肌肉紧绷,时刻戒备面前这人,“什么?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遥不还有些懒洋洋地双手交叠于腹部,“初生系统089号,神历三年六月九号,于主神空间内乱时掉入时间裂缝失踪。”   苏潼愣住了,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遥不还,089号,正是他的系统编号。   每一位系统出厂之后,芯片内都会刻上他们的编号,也是他们出厂以后自动录入数据中深入骨髓的认知和记忆。   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系统编号,难道,是从主神空间内出来的系统……或者是人?   他失踪了这么久,主神空间还是找来了,是来带他回去的吗?   苏潼有些茫然,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半响才看着遥不还,眼神复杂,“你……你究竟是谁?”   遥不还陡然坐直身子,语调严肃,“系统089号,失踪后跌落至小世界,于小世界生活九年,疑似已衍生出情感。”   苏潼愣愣的看着这人,遥不还伸出手,手心渐渐浮现出缠绕成一团的荧绿色数据,苏潼下意识的看过去。   “这是关于的你的检测报告,你可以看一下。”遥不还说完,手心的那团数据慢慢飘向苏潼,消失在苏潼双眼中,苏潼纯黑色的瞳孔陡然变成冷灰色,眼底数据环绕,吸收着数据里包含的数据。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潼冷灰色的瞳孔变为了纯黑色,喃喃自语,“所以那两次的疼痛,都是主神空间是在连接我的芯片。”   难怪他怎么自检也查不出问题。   苏潼捂住心口的芯片,回忆着数据里包含的记忆,尤其是第二次连接检测时,那道冰冷的分析结果,疑似089号系统生出情感,建议立即格式化处理。   格式化处理,苏潼自然知道是什么?是将以往的记忆个情感全部清空,恢复出厂设置。   “你是来带我回去,进行格式化处理的吗?”苏潼声音很低,垂着眼遮住眼中的悲伤。   “不,我是来看看能衍生出情感的系统是什么样的。”遥不还慢吞吞的摆手,“我不是说了,我还有第二个身份吗?我的第二个身份,就是主神空间的主神哦。”遥不还颇为得意的朝着苏潼眨眼,“怎么样?看到顶顶头上司,什么感觉?”   苏潼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芯片,然后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他从出生就到这了,没见过主神,对主管系统空间的主神真没什么感觉。   遥不还没意思极了,“好吧。”他看着苏潼,“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   苏潼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遥不还,“你不带我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遥不还反问。   苏潼慢慢眨了眨眼,芯片复杂的情绪绕成一团,“我……我不知道。”   “那就是不想回去,等你什么真的想回去了,我会带你回去,那时候,我需要你格式化掉你衍生出的所有情感,成为一个合格的系统。”遥不还靠在背倚上,紧盯着苏潼。   “如果我一直不想回去呢?”苏潼停顿了片刻,小声道。   “不会的。”遥不还语带深意,“你会同意的,你的情感全部寄托在那个当初捡到你的祁渊身上,这份寄托,坚固又脆弱。”   苏潼猛地看向遥不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遥不还答非所问,“刚刚那个人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苏潼捏着手,“生气的,有点生气。”   “那人很有自信,自信祁渊最后会属于他,而祁渊对他做的事,未来也许会越来越多,那个时候,你还能维持的你的情感寄托吗?”   苏潼苦笑了一声,“我懂了。”   现在他和祁渊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祁渊的世界太大,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和祁渊也不在像之前一般亲密无间,他们是爱人,是亲人,如果有一天,他极力维护的感情最后还是破裂了,苏潼将无话可说。   “其实你现在已经有点累了。”遥不还晃着脚尖,“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最害人,哦,不对,还害统,甚至会让你变得不像你,会彻底摧毁别人强大的心。”   苏潼捏紧了双手,他茫然地看着窗外,祁渊对许岁之的特殊,其实已经让苏潼有些疲于交流了,但是,他狠不下心真的断了那相依为命的九年感情,尤其是现在特殊的时候,就算是为了感恩,苏潼也不能一走了之。   遥不还拍了拍苏潼的肩,“你要这么想,统生多了几分别样的体验,也不错嘛。”   苏潼无声的扯着唇,勾出一抹似有若无得笑,“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带我回去。”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谎言,一个被强行带回的系统,即使格式化了,也终究会因为发现了蛛丝马迹执着于寻找自己的记忆,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因为他们还抱着希望,但是一个彻底心如死灰的系统,只剥夺情感而保留记忆,就绝对没有这问题。”   遥不还说完还得意的哼起了小曲。   苏潼听完苦笑,“没错。”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遥不还打开手机,“来,加个联系方式,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这,想找我的话直接联系我就行了,我二十四小时在线。”   “啊?”苏潼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拿出手机怔然地递给遥不还,“你不是可以直接勾连我的芯片吗?这样还可以时刻看到我的信息,芯片联系,为什么要加联系方式?”   “你不一样,别的系统我就答应了,你的芯片嘛,我怕我在里面发现什么不良信息,污染我的数据,再说了,一旦勾连了,你的隐私可彻底没了,全天候在我的监视之下,我不信你能同意,这再你一疏忽,让我看到什么不合适的……”   苏潼本来还没听明白,后面懂了后哄的脸都红了,脖子通红一片,冷白俊美的脸染上粉,连冷淡的眼角都飞上了红意,绯红一片。   苏潼板着脸死鱼眼地看着遥不还,行吧,这下他对这位主神是彻底没什么紧张感了。   遥不还看苏潼这模样啧啧称奇,咔咔就是几张照片,“难怪会被人捡回去养,早知道我就捡了,这可是难得的画面,先存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拍完了之后,遥不还身形一阵闪烁,几息后彻底消失,空中只留下一句,“等你找我。” 第十章   晚上,苏潼一个人躺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回想着遥不还说的话,芯片中一片混乱,接连几天的实验也明显表现了神不守舍。   “苏部长,苏部长?”耳边响起副部长的声音,苏潼这才回过神,看道副部长一双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了?”   副部长放下手,稀奇地看着苏潼,“我还想问你呢苏部长,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魂不守舍的。”   苏潼收回深思,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重新摆弄桌上的实验器材,重新恢复以前那副专注研究的模样,“没事。”   副部长狐疑地又看了几眼苏潼,发现苏潼确实在专心实验,这才满肚子疑惑的转过身,抓着头发皱着脸,心里暗暗纳闷。   几天之后,苏潼下班后随意拿起手机,突然怔了片刻,喃喃自语,“后天就是九月十四了。”   九月十四,是祁渊父母出事的忌日。   祁渊每年都会和苏潼一起去祭拜,风雨无阻,从无例外,苏潼还记得去年的忌日,他和祁渊一起站在墓前,祁渊紧紧攥着他的手,轻声对着墓碑上的父母说道,“爸,妈,他是苏潼,你们已经认识了,不过今天他是以另一个身份来祭拜你们,那就是我的男朋友。”   在祁渊说完后,墓前荡起了阵阵微风卷起了片片树叶,似乎是他们在回应祁渊的话,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点点光斑,明媚的似乎能看清阳光里漂浮的尘埃。   他和祁渊在阳光下相视而笑,温馨而满足。   从回忆里抽身,苏潼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晚上,苏潼原以为祁渊今天依旧不会回来,就听见别墅外面响起的低鸣的引擎声,没过几分钟,楼下客厅的灯亮了。   苏潼下了楼,就看到祁渊一脸疲惫,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正在解领带,听到苏潼下楼的声音,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潼潼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苏潼站在楼梯上,低低嗯了一声。   祁渊将解开的领带搭在架子上,换了鞋,微微挽起小臂上的袖子,去厨房准开火做饭,“潼潼,你在这等一会,我先煮碗粥,晚上吃了暖胃,我听说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苏潼穿着拖鞋下了楼,倚在厨房间门口看着祁渊忙里忙外,“还行吧,最近有点事,你怎么回来了?”   祁渊系着围裙,撸着袖子正在片肉,“最近不那么忙了,而且后天不是我爸我妈的忌日嘛,我请了两天假。”   苏潼没说话,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祁渊做饭。   “潼潼,拿把葱给我。”   苏潼顺手将桌上的葱递给祁渊,祁渊利落的洗好切好放入盘中,“潼潼,生姜。”   苏潼弯腰倒柜半天没找到生姜,“哪有?没看到啊。”   “转头,你身后。”祁渊一边切豆腐,一边无奈地看了眼苏潼,苏潼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桌角的生姜,递给祁渊,“喏。”   祁渊洗了手去拿,中途两人指间相碰,祁渊停顿了片刻,接了生姜背过身,案板上响起沉闷的声音,“潼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做饭的时候。”   苏潼听到祁渊的话,不由眼神恍惚,想起了那时候他们两人笨拙的样子。   其实起初祁渊是不屑做饭的,苏潼傻的时候两人是凑合着吃,等苏潼清醒了,祁渊就压迫苏潼,让苏潼做饭,总不能养个什么都不做的大爷吧,弄回家当祖宗伺候着。   可惜苏潼天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报废了几次后祁渊就肉疼的不行,咬牙切齿的不允许苏潼靠近厨房,但是苏潼清醒了之后反而对祁渊做的猪食碰都不碰一口。   祁渊气的放狠话,让苏潼有本事饿死。   但事实证明苏潼真的是宁愿饿死也不吃祁渊的饭,太难吃了!   挨了几天之后祁渊骂骂咧咧的撸着袖子给人家餐馆做服务生了,趁机偷学点手艺,免得家里的大爷真的被饿死了。   每次回来虽然看见苏潼就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任命的做饭,只是边做饭边骂自己,真是给自己捡了个祖宗回来,还是个少爷命的祖宗。   苏潼就只会在一边卖乖,睁着眼睛看祁渊做饭。   祁渊的大嗓门都要把屋顶掀跑了,“看,看,就知道看,不会做饭不知道洗菜吗?”   在苏潼懵懂的把手里的菜全洗烂了之后,祁渊气的围裙都甩飞了。“老爷,祖宗,你是我大爷,我亲大爷。”   想起祁渊抓狂的模样,苏潼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眉间的淡意被冲散了不少,让一直偷偷瞅着他的祁渊算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我的。”苏潼神情温和,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的自己那么难伺候,祁渊居然没把自己扔了。   祁渊余光瞅着苏潼眼中流露的笑,手中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这顿饭吃的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少了很多,饭桌上,祁渊不时回忆起过去的时光,让苏潼心头的阴霾似乎都少了一些,看着祁渊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温暖。   第二天祁渊请了一天的假,但是苏潼没请假,晚上下班的时候,祁渊早早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苏潼回来,让苏潼惊讶不已,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也许是因为祁渊勾起了两人之间过去的时光,苏潼甚至一度觉得他们两之前出现的隔阂只是幻觉。   祁渊父母的忌日那天,天气有些阴沉,两人收拾好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开着车去了格元公墓,那是祁渊父母被埋葬的地方。   两人到了公墓,祁渊放下手中的东西,攥住苏潼的手,好似需要苏潼力量的支撑,苏潼犹豫了片刻,还是回握住祁渊的手。   祁渊低低和父母诉说着这一年的情况,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苏潼看着墓碑上含笑的容貌,祁渊和苏潼说过他父母在世时,家庭幸福和睦的场景,父母的疼爱让祁渊骄傲而幸福,每天无忧无虑,还有点小孩子的任性。   苏潼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幸福,又是怎样的疼爱,也无法想象当祁渊知道父母死后,是什么样的绝望悲伤,但是,最起码在这个时候,苏潼是真的,心疼祁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阴云似乎更厚了些,祁渊和苏潼在公墓中呆了大半个上午,两人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潼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惊讶的声音,“渊哥,苏潼哥。”   苏潼下意识的微微皱紧眉头,看向身后,许岁之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手中还捧着一束花,下一秒看到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时,眼中陡然阴沉,但下一刻又迅速恢复成那个笑的腼腆的少年。   祁渊也有些惊讶,“岁之,你怎么来了?”   许岁之站在苏潼和祁渊的对面,有点怀念,“祁叔叔和祁姨小时候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日子呢?其实我回来的第二天就来看过他们了。”   祁渊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带着一丝回忆和温柔,“难为你还记得他们,他们看到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对啊,小时候只有膝盖高的娃娃,现在已经长大啦!”许岁之略略歪着头,看着两人身后的墓碑,感慨道。“而且,那个时候,祁叔叔还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呢,要不然我现在就是你弟弟了。”   祁渊心头一阵触动,眼神落在虚无之处,似乎是在回忆,“我爸一直很喜欢你。”   “因为我乖啊,我那个时候多乖多懂事啊,祁叔叔和祁姨最喜欢我了,可比你这个天天欺负小朋友的魔王好多了。”许岁之无比骄傲。   祁渊不由失笑,“因为你我没少被我爸妈揍。”   许岁之调皮的挑着眉,得意极了,“那是你活该,让你欺负我。”   两人之间似乎因为拥有了共同的回忆,关键渐渐由冷淡变得熟捻,苏潼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回忆过去,突然想起前两天,祁渊也是这么和他回忆过去的。   苏潼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他当时不是也像祁渊一样,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态度逐渐软化。   真可笑!像小丑一样。   苏潼甚至觉得恶心。   苏潼眼中因为前两天和祁渊一起回忆过去产生的温情逐渐消失,甚至越来越冷,皱着眉想要缩回手。   祁渊似乎有所察觉,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潼,紧了紧攥着苏潼的手,随后朝许岁之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许岁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花,眼睁睁看着他们两手牵着手离开。   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时,许岁之突然冲着祁渊的背影大喊,“渊哥,当年祁姨曾经和我一起埋了时光胶囊,她说那是她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想去看看吗?”   祁渊陡然停下脚步,一直紧握着苏潼的手也猛地松开,怔然的回头看着许岁之,一步步靠近他,“你说什么?”   许岁之甜蜜的笑了起来,小梨涡重新出现,“渊哥,祁姨在你六岁那年,领着我一起埋了个时光胶囊,祁姨说这是送给长大后的祁渊的礼物,渊哥,你想去……看看吗?”   苏潼站在原地,看着祁渊转头看着他,眼中有喜有悲,看着许岁之的眼神越来越触动,转身看着身后的苏潼,“潼潼……”   祁渊话还没说完,许岁之突然接过话头,“苏潼哥,不如你也一起来吧。” 第十一章   苏潼冷淡的神色落在许岁之身上,许岁之歪着头笑的眉眼弯弯,看着苏潼的眼中不时流露出一丝恶意。   祁渊整个人沉浸在惊喜中,眼中亮的惊人,步履急切的走向苏潼,“潼潼,你听到了吗?我爸妈他们,给我留了礼物,我们一起去看看,不知道我妈会留什么给我。”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苏潼,被苏潼不经意的躲过,随后声音平淡,“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两人站在许岁之身后不远处,看着许岁之站在墓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说着他对他们的想念,对他们的不舍,对他们的崇敬,还有这些年在国外发生的事。   许岁之的声音顺着风送过来,身后的祁渊和苏潼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与苏潼的面无表情不同,祁渊的眼神渐渐怅惘,感慨,似乎透过许岁之看到了过去那段岁月。   苏潼注意到祁渊的神情,在祁渊看不到的地方,苏潼看到许岁之侧过脸,对着他勾唇冷笑,似嘲讽似讥诮。   苏潼觉得腻味,他神情冷漠的靠着树,环抱着双臂,看着面前这幅感人的场景,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声,苏潼拧着眉,他的手机中联系人少的可怜,几乎没人会给他发信息,以为是垃圾信息,没去在意。   过了几秒,手机又震动起来。   苏潼掏出手机,就看到一连串的信息,是遥不还。   “哎,真可怜,感动是他们的,你一无所有。”   “感情啊,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回忆很美好,可惜没有你。”   一连串的信息简直让苏潼不知道遥不还从哪学来的这些话,看完后刚准备删除,下一秒遥不还又发送了一条信息,   "一会,跟他们一起去,必须去哦!"   一起去……   苏潼下意识的看了眼许岁之和祁渊,他们接下来要去看祁母留给祁渊的时光胶囊,苏潼本是不想去掺和的。   但是,苏潼又看了眼手机,遥不还,让他一起去。   那就,去吧。   等许岁之祭拜完之后,眼眶还泛着红,似乎刚哭过,转过头看到祁渊慌张的擦着眼泪,瓮声瓮气,“渊哥,苏潼哥,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祁渊眼神更柔和了,“岁之,谢谢你还记得来看他们。”   许岁之狠狠擦了下眼眶,瞪了眼祁渊,“渊哥,祁叔叔和祁姨不仅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祁渊楞了一下,神情追忆,“对,是家人。”   苏潼收起手机,他不想在这呆了,率先离开,“走吧。”   三人开着车,许岁之在前面带路,祁渊背着包,包里是会用到的工具,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在离城市很远的郊区,草地青青蔓延很远,石头小路蜿蜒,路边长着野花,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笔直宽阔的河流。   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徐徐清风送来野花的清香,还能听到船上的汽笛声。   许岁领着他们到了这里,身后的祁渊怔然恍惚,“是这。”   “对啊渊哥,记起来了吧。”许岁之和祁渊并肩站在一起,“当年,这里就是祁姨以前每个周末都会带我们玩的地方。”   祁渊放下包,走向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上面的划痕隐约可见,祁渊摸着划痕,“这是,当年我量身高的地方。”   许岁之也走过去,和祁渊站在一起,摸着祁渊手底下的另一道,“这是我的。”   苏潼靠着树干抱着双臂,看着两人和谐的身影,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渊恍惚了一下,“是啊。”,随后想起这次的目的,“岁之,你说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在啊?”   许岁之走了几步,仔细打量着这里的树,随后在一颗有些歪脖子的树前停下脚步,“找到啦,这里,就是这里。”   祁渊激动地跑过去,抬头看了眼这棵树,又看向许岁之,“你确定是这里?”   “当然,我绝对不会记错。”许岁之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祁渊刚想转身拿背包里的工具,就看到背包出现在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拎着包,“这里。”   祁渊抬眼,苏潼纯黑的瞳孔正盯着他,好像在打量他一样,却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祁渊下意识的接过背包,手在接触到苏潼手指时,被苏潼自然的躲过。   “潼潼,你……”   “渊哥,快点啊,你不想知道祁姨留了什么吗?我都等不及了。”许岁之的声音激动而雀跃。   祁渊好像没听见一样,微微皱着眉看着苏潼,他不喜欢苏潼现在看他的眼神,拧着眉转头看了眼许岁之,“潼潼,你别这样,你理解我一下好吗?”   苏潼眼神平淡而淡漠,“我没说不理解你,快去吧。”   “渊哥渊哥,你快点啊。”许岁之满脸激动地招手喊着祁渊,祁渊看了眼许岁之,又看着苏潼,苏潼抬着下巴点了点许岁之,“快去吧。”   祁渊狠狠皱着眉,又看了眼苏潼,仔仔细细打量着苏潼,最后确认苏潼应该不介意后,立即转身离开。   苏潼一个人靠着树,看着祁渊和许岁之两人蹲在一起,从背包中拿出工具,朝着树底下挖去,许岁之一直在说着什么,祁渊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看向苏潼的视线也被拉了回去,眼神逐渐温和,带着追忆之色,只是不应声。   许岁之额上很快渗出了汗,他一边随手擦了擦汗,一边雀跃好听,栩栩如生的说着过去的事情,祁渊逐渐开始单音节回应,到说上几句,最后和许岁之相谈甚欢。   苏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凑在一起,面上带着追忆之色,别开眼看着天空洁白的云朵,只是眼神空茫,浑身有种迷茫之感。   很快,树底下一个大大的盒子出现,祁渊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上来,抖干净泥土,触摸着盒子上的划痕,使劲闭上眼,缓了一会才睁开眼,“这上面,是我妈的字迹。”   祁渊抱着盒子来到苏潼身前,似哭似笑,“潼潼,你看,这就是我妈留给我的,这上面的划痕,是我的名字,真好,真好,她居然留了东西给我,留了东西给我。”   苏潼低头看着面前的盒子,看祁渊极力忍着激动澎湃的情绪,到底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祁渊的手,“恭喜你。”   许岁之对祁渊抱着箱子找苏潼很不高兴,但是没过一会又不在意的走过去,“渊哥,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祁渊好像抱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将盒子放在地上,小心打开。   盒子不大,里面装着十几颗大胶囊模型,还有一些小玩具,乐高积木,魔方,手织的手套和围巾,最下面还有一件手织的小毛衣。   祁渊拿过胶囊,扭开,里面是泛黄模糊的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祁渊母亲写给祁渊的信。   这是祁母送给五岁祁渊的信,祁母这样的一共写了十五封,打算等祁渊二十岁时,陪祁渊一起来挖这些珍贵的回忆,谁知道,最后来的,却只有祁渊一个人。   祁渊坐在地上,生怕碰碎了纸,干脆坐在地上,将纸搭在自己的腿上,抖着手一点一点虚指着上面的字,几乎要落泪。   一封信读完,祁渊小心的将纸折好,重新放了回去。   这次,祁渊看着许岁之的眼神愈加感激,“岁之,谢谢你。”   许岁之赶紧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渊哥,你知道祁姨当初埋时光胶囊的和我怎么说你的吗?”   祁渊摇摇头,许岁之背着手,模仿当时祁母的神态,“岁之,这个是属于我们的小秘密哦,这是我送给祁渊的礼物,等以后挖出来,得让他好好感动一下,看他还说我偏心。”   祁渊怔怔看着许岁之,“她什么都对你说吗?”   许岁之扬着下巴,“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你那时候天天皮,跑的都没影了,都是我在祁叔叔祁姨面前,当然什么都和我说了。”   “那……我爸,有和你说什么吗?”   许岁之理所当然的点头,“有啊,说你调皮霸王性子,还说以后肯定得找个老婆好好管教你。”   “对了对了,还有还有,祁姨和祁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在说你呢,你别看祁叔叔在你面前板着脸,其实他在别人面前可喜欢夸你了,祁姨也是。”许岁之自然的坐在祁渊旁边,靠祁渊很近。   “想知道祁叔叔怎么夸你的不?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让你之前老师欺负我,可算让我逮到报仇的机会了吧!”许岁之得意洋洋。   祁渊在许岁之带领下仿佛回到了过去,似乎隐约间还能听到不远处母亲温柔的喊声,不由地像小时候一样作势撸起袖子,威胁的斜睨着许岁之,“快说。”   许岁之委屈的抱着头,“我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像小时候一样欺负我。”   祁渊拉了拉袖子,许岁之赶紧摁着祁渊的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许岁之托着腮坐在祁渊旁边,说着祁父在外人面前是如何夸赞祁渊的,祁渊入神的听着,许岁之余光讥讽的扫过苏潼,双手依旧摁在祁渊的手臂上,声音不变。   苏潼看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好像把他隔绝在了两人之外,扯了扯嘴角,眼神冷漠,摸了摸芯片所在的位置,芯片好像坏了一样,漏了洞,透着风,有点冷,有点重,有点麻木。   所以遥不还为什么让他来? 第十二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的声音终于渐渐低了下去,许岁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祁渊,   “对了渊哥,我家里还有祁叔叔和祁姨当年的录像,就是我每年生日他们都会和我一起录的那个,被我保存的可好了,你想看看吗?”   “录像,真的,你真的有录像?”祁渊紧紧抓着许岁之,眼底通红,手指几乎泛白。   他,他还能看到父母的音容吗?还能看到父母幸福的笑容,还能听到父母的声音,   父母过世那么多年,无论祁渊在梦里如何哭泣,如何嘶吼,父亲和母亲都会在迷雾的另一端,慢慢消失,祁渊怎么跑都找不到他们。   可是,当年父母留给他的遗物,和房子一起被大火烧毁了,一样都没有留下,即使祁渊掘地三尺,也只有满地的焦黑。   没想到,没想到许岁之手里,还珍藏着父母的录像。   祁渊急切的掐着许岁之的手腕,许岁之挣脱了一下,“渊哥,真的,要不我现在回家拿给你?你看过不就知道真假了?”   祁渊脱口而出,“不,我和你一起回去。”   许岁之似乎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苏潼,祁渊顺着许岁之的眼神注意到苏潼,不由松开掐着许岁之的手,   “潼潼,我……”   苏潼眼神寒凉,声音很轻,“那就去吧。”   祁渊急忙拉着许岁之“快走,潼潼,我们也快点,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吧,我跟你说,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他们人很好的,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苏潼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去。”   祁渊愣住了,转头看着苏潼,“你不去吗?为什么?”   苏潼笑了笑,“我有点不舒服,不太想去,你去吧,我知道你着急,不用担心我。”   许岁之闻言关切地看着苏潼,“苏潼哥,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啊?”   苏潼好像没看见许岁之一样,听到许岁之的话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许岁之见状眼神一阵阴寒,“渊哥,要不你先陪苏潼哥去医院吧,我一会把录像送给你,不过渊哥可能得等一会,”许岁之挠着头,“我得回去找找。毕竟好多年了。”   “要找很久吗?”祁渊拧着眉。   “毕竟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要不是渊哥这次提醒我,我真的快忘了录像带了。”许岁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苏潼没等祁渊再次说话,“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和许岁之去找录像带吧。”   祁渊似乎有些为难,苏潼盯着祁渊,接着道,“不过,今天晚上我希望你早点回来,我想和你谈谈。”   祁渊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晚一定很快回去。”   “嗯,去吧。”苏潼看了眼许岁之和祁渊,随后转过身子离开,空中只留下一句,“我今晚在家等你。”   许岁之看祁渊看着苏潼的背影,立刻惊呼着蹲下身子,“渊哥,这盒子里的东西不能敞开太久,万一氧化了怎么办?”   祁渊听到许岁之的话心里一惊,赶紧蹲下身子和许岁之一起将盒子里的东西冲重新摆放好,“幸亏岁之你提醒我。”   “渊哥,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许岁之边盖盒子边笑着看祁渊。   苏潼临近公墓出口时,转身回头看了眼身后,视野中两个小人蹲在一起,笑望彼此。苏潼垂着眼,挟着冷风神色漠然的往前走,彻底将身后的两人抛在身后。   苏潼刚打开车门,就听到后座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透过后视镜看到正交叠着双腿十指交叉放在腹部,靠在后座的遥不还,苏潼淡定的发动车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们的小89有没有哭啊。”遥不还晃着脚尖,左手轻轻一抹,车内立刻出现公墓内此刻发生的场景,许岁之和祁渊并肩走着,还在回忆往昔,许岁之不时想抢祁渊手里的盒子,被祁渊轻易躲过,许岁之眼睛滴溜溜的转,作势再抢,却一脚跌进了祁渊的怀中。   画面就此定格,遥不还欣赏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许岁之睁大眼惊慌地看着祁渊,摁着祁渊的手臂,祁渊抱着盒子,诧异地看着许岁之。   两人视线相对,身边还有被秋风吹落而下的枯叶,旋转着落下,居然有几分情意绵绵的感觉,   遥不还敲了敲苏潼的椅子,“怎么样?看到此情此景后没后悔提前离开?”   苏潼猛地刹车,纯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后座的遥不还,“你为什么让我来?”   遥不还换了个姿势,细长的五指搭住半边脸,声音慵懒,“当然是见证一下你的感情了。”   苏潼沉默了一会,“现在见到了。”   “见到了。”遥不还点着脚尖,身形一阵闪烁后出现在苏潼的副驾驶上,居高临下地嗤笑苏潼,“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苏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顿时间时间的憋闷,还有祁渊今天的作态让苏潼心里好像吞了个大石头一样,又堵又冷。   “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特别好。”苏潼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有无数的话哽在喉头,有无数纷杂的情绪,最后却只能茫然的盯着车内虚空的地方,面上带着空茫的痛。   “苏潼,人是会变得,也是善变的。”遥不还看苏潼茫然无知的悲伤模样,眼神一动,手痒的摸了摸苏潼的头发,声音幽幽,“还有,你是不是眼瞎?”   苏潼猛地将遥不还的手打下去,“你怎么骂人?”   “你是人吗?”遥不还缩回手,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车内的装饰,懒洋洋地斜睨着苏潼。   苏潼一哽,“那也不能骂统。”   “苏潼,你猜他,”遥不还施舍了个眼神给屏幕上定格的祁渊,似乎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污染,“会不会变?”   苏潼下意识地看了眼屏幕上的祁渊,似乎对上面暧昧的情景毫无触动,但是遥不还却看到了苏潼颤动的睫毛,“我不知道。”   “苏潼,人心不可测,复杂多变。”遥不还靠着椅背,斜视着苏潼,“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别被过去蒙蔽了双眼。”   身形刚落,遥不还身形再一次闪烁出现在车后座,哀叹了一声,声音低沉惋惜,“可惜了多好的系统,被带坏成这样,早知道当初捡到你的人是我多好。”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飘起斜斜的细雨,连绵的秋雨落地无声。   遥不还伸手将车内祁渊的画面抹去,身形闪烁透明消失,车内只留下一句,“还有,千万别变得卑微,我的系统应该骄傲冷静,未来的你,当跨越山海万里,走遍大千世界,而非拘泥在这小小一隅。”   遥不还临走的话响彻在苏潼脑海里,让苏潼的大脑几乎空白,他不由喃喃重复道,“跨越山海万里,走遍大千世界,而非拘泥在这小小一隅。”   越重复,心中的波澜就越大,苏潼芯片几乎颤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有多大?又有多浩瀚?又是什么样的?   “遥不还?”苏潼猛然转过头去,眼中几乎发亮,他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可惜转过头去,车后座已经没有人了。   苏潼急忙拿起手机,遥不还下一秒就发了信息,“你的心有多大,未来就有多大,外面的世界究竟多美,不如你亲自用双眼去观察,等你来找我。”   外面的世界……   苏潼咀嚼着这句话,眼中逐渐熠熠生辉,亮的惊人,他握着手机,视线透过雨幕直勾勾的看着苍穹,恨不得透过苍穹看到外面辽阔而美好的世界。   那里,瑰丽无边,风景无限,却又危险神秘,拥有着这里所没有的一切,却又带着致命的引诱。   雨幕中,苏潼坐在车内遥望着外面的世界,眼中的震动越来越大,就在这时,苏潼突然感到车后面一阵轻微响动,似乎被追尾了。   从恍然中回过神,苏潼就感到外面的车窗被谁敲响,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车窗外一道恭敬的声音道,苏潼放下车窗,是一个中年人,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们。   苏潼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黑色张扬的跑车内,后座上一个年岁不大,模样轻佻的桃花眼男子注意到苏潼的视线,左眼轻轻一眨。   可能是年岁小,加上刚刚的举动不轻浮,反而好看的眼角弧度上扬,有点勾人的意思,让人不自觉得想包容。   可惜这其中不包括苏潼,苏潼神情冷漠,平平扫视过男子不在意的移开眼,眼神平淡没有丝毫波澜,这幅冷漠如冰的模样加上俊美非凡的容貌,倒是让男子产生了兴趣。   “嘿,你叫什么?”男子大声朝着苏潼喊道。   苏潼冷漠的扫视过男子,下车查看车受损的情况,细雨中眉眼隐约冷冽,如竹倚石的修长挺拔身形,气势凌厉,偏偏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高冷而禁欲。   所幸没出问题,苏潼和司机说了一声后,接过司机的名片就上了车,启动车子彻底离开这里。   “喂,喂,喂,嘿!记得打电话给我啊。”男子伸头使劲喊着,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苏潼的成了个小黑点。   “知道他叫什么不”男子扒着车窗问着打开车门的中年司机。   司机摇了摇头,“黎岸少爷,这个他没说。”   黎岸摸着下巴,“算了,先回去吧,这样有意思的人有缘会一定会再见到,还赶着老夫人明天的寿诞呢,这次老子第一个出局,那群傻逼肯定私底乐疯了。” 第十三章   苏潼回到家,连绵的秋雨伴随着黑压压的乌云让天色渐暗,天际似乎随时倾覆而下,雨渐渐变大,天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随后一道银色白练划破天际。   他站在窗前,视线透过窗户看着天边的苍穹,修长的身影在白光下明暗不定,只有几欲透破苍穹的眼神,带着惊人的亮度。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苏潼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这是第一次他的心里没有因为祁渊的事而心烦意乱,他似乎有了,其他更想追逐的目标和理想。   雨下的越来越大,天色也一点点变暗,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门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苏潼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祁渊却一直没回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打了祁渊很多电话,却一直没有接听,苏潼思绪拉了回来,不由深深皱起了眉。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祁渊和许岁之的录像带还没看完吗?祁渊应该早到家了啊。   现在天黑雨急,苏潼觉得祁渊应该不会再许岁之家里过夜,担心祁渊会出事,想起新闻里那些形状惨烈的雨夜事故,苏潼简直坐立难安。   就算他和祁渊现在有了隔阂,也没恩将仇报到希望祁渊去死的地步,就算如今心冷,苏潼和祁渊之间总还是有亲情在的。   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苏潼只能从公司群里找到许岁之的号码拨过去,结果也是无人接听。   “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潼放下手机捏着眉心,他总觉得,祁渊应该不可能在许岁之那里过夜,以他对祁渊的了解,根本不可能。   祁渊不会做这种事。   但如今祁渊和许岁之的电话都打不通,苏潼干脆闭上眼,纯黑的瞳孔悄然变成冷灰色,入侵了这一路上所有的监控,寻找祁渊车辆的踪迹。   监控中,祁渊和许岁之开着车到了许岁之小区的门口之后,两人并肩消失在监控中,再次出现,已经过了几个小时,祁渊手里拿着东西和许岁之道别,随后上了车离开。   就在祁渊车子刚离开小区,许岁之冒着大雨突然追了出来,大声喊着什么,一直在追着祁渊的车,祁渊从后视镜里刚看到,就看到许岁之被一辆黑色的轿车刮倒在地,吓得赶紧停车下去,急忙将许岁之送去了医院,而刮伤了许岁之的车主也跟着一起到了医院。   ……   而此时的医院内,许岁之面色惨白,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手里还捏着一串项链,正轻柔地掰开祁渊的手,将项链放进祁渊的手掌心,   “渊哥,这是回忆啊,我们一家人的回忆,你比我更需要它。”   祁渊轻轻地将项链中心的怀表打开,里面是祁父祁母和祁渊许岁之四人的合照,四人开心的看着镜头,笑的开心而灿烂。   “你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祁渊紧紧捏着项链,“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出事?”   “因为它对渊哥你很重要。”许岁之深深看着祁渊,掷地有声,“你说过,这是幸福,幸福是不能丢的。”   祁渊整个人似乎僵硬了,耳畔似乎响起小时候的对话。   “岁之,你你知道这个项链代表了什么吗?”   “不知道。”   “这代表了幸福,这个项链我们谁都不丢,妈妈说过,幸福是最不能丢掉的东西。”   “原来你还记得。”祁渊喃喃道。   “不,”许岁之打断祁渊的话,复杂的神情几乎要看到祁渊的眼底,“我从未忘记过。”   祁渊低头捏紧了项链,错过了许岁之的眼神,“对,这是幸福,是最不能丢掉的东西,可我却把他丢了,跟那栋房子一起烧没了。”   “没关系的渊哥。”许岁之握住祁渊的双手,拉住祁渊的视线,专注地盯着祁渊,声音温柔,“我把我的幸福分给渊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幸福了。”   祁渊珍惜地摸着项链中的相片,眼底颤动,“岁之,谢谢你。”   许岁之豪气的摆摆手,却嘴角一扯,哎哟出声,让祁渊不由失笑,“行了,赶紧别乱动,一会伤口裂了。”   就在这时,另一道颇有些恍惚低沉的声音响起,“值得吗”   祁渊还许岁之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严肃的青年站的笔挺,五官深邃立体,气势如剑,眉眼间带着点古板正气,此刻正看着许岁之,重复道,“值得吗?”   许岁之看到男人猛地垂下眼,身侧的手不由捏紧,侧过脸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似乎极为反感他。   祁渊以为许岁之被吓到了,将许岁之挡在身后,青年似乎有些懊恼,浓眉微拧,“是我唐突了,刚刚真的抱歉,不小心伤到了你。”   许岁之突然从祁渊身后露出了小脸,认真地盯着青年,“值得!”,说完不易察觉地打量着青年的神色。   青年眼底似乎出现一丝察觉不到的羡慕,他对这份纯粹的感情的感到艳羡,也对这样认真对待感情的许岁之好感极佳,看着祁渊,“你们很相爱。”   祁渊脑海中瞬间出现苏潼的面孔,立刻下意识的摇头,“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许岁之立刻眉眼低落,整个人瞬间没了什么精神,恹恹的靠在椅子上,别过脸,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伤心的丑态,倔强的一个人难过。   青年注意到许岁之的神态,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有人对这样纯粹而干净的感情视而不见,又觉得自己没立场说,只能不悦的抿着唇。   许岁之身侧的手紧紧捏紧,不受控制的看着青年,“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青年楞了几秒,似乎没想到许岁之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刚刚的话让眼前的人难堪伤心了,只能抿着唇,歉意地看着许岁之,“抱歉。”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有别的吗?”许岁之冲着青年吼了一句,接着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随后别过脸肩膀微耸。   祁渊和青年见状一愣,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青年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的眼泪,但是此刻眼前的人不仅是自己的车弄伤的,好像也是被自己刚刚的话说哭了,只能强压着内心冒出的反感,但浓眉依旧紧紧皱着,   “抱歉。”   就在这时,医院走廊尽头响起一道脚步声,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斯文青年出现,恭敬道“黎董。”   许岁之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来人眼底几乎淬着毒,下一刻立刻恢复正常,谁也没察觉,而后突然对青年腼腆一笑,眉眼弯弯,“原来你姓黎啊!” 第十四章   秋雨之后第二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苏潼枯坐在别墅的客厅内等了一整晚,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夜色从黑暗到黎明初现,一直到阳光破晓,别墅门口才出现低低的引擎声。   祁渊抱着一大堆东西进门,抬眼就看到苏潼坐在沙发上,像是僵硬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双眼失神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潼潼,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祁渊还有点诧异。   “我一整晚没睡,祁渊,我昨天和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苏潼转过头,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祁渊,语气冷的几乎淬冰。   祁渊停下脚步,明显思考了一瞬,小心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好,才一脸歉意地看着苏潼,温柔而懊恼,   “潼潼,对不起,昨天你让我早点回来,说有话和我谈,但昨天岁之为了把这个给我,”祁渊指了指手里的项链,“他一直追我的车,结果受伤了,我把他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岁之的伤口暂时不能见水,需要人照顾,所以我昨天没能及时回来。”   “那手机呢?你有看过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你一晚上不回来为什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苏潼冷漠地看着祁渊。   祁渊摸了摸口袋,摸了半天后突然搜遍全身,“哎?我手机呢?不对……我想想,我的手机昨天没电了被我关机放车里了,就一直没装在身上。”   祁渊转头看着苏潼,眼神歉意温柔,“潼潼,昨天害你担心了,我昨天是真的忘了。”   苏潼看着祁渊一脸歉然的神色,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着心里想要脱口而出的茫然委屈和质问,那样太难看了,苏潼不想让自己变得陌生。   “对了,潼潼,你说让我早点回来,要和我谈什么?”祁渊坐到苏潼身边。   苏潼猛地起身离开祁渊身边,纯黑复杂的视线看着祁渊,沉默了几息,“祁渊,如果我说,让你离许岁之远一点,你要在我和许岁之之间选出一个,我非常不喜欢你们靠的太近,你能做到吗?”   祁渊怔然地看着苏潼,“潼潼……你,这,岁之他……”   “对,他是你的小时候的朋友,救命恩人,现在的故友,需要你一口一个岁之岁之这么没有分寸感的亲近,你不用说了。”苏潼猛然急促地打断祁渊的话,眼底的寒冰几乎让祁渊心惊。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问这么问题了,明岸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吗?”苏潼转过身上楼,到了楼梯口侧过脸视线却没放在祁渊身上,而是在祁渊身后的窗户上。   苏潼专注而认真的视线透过窗户,直达苍穹。   “还没解决。”祁渊看着苏潼的背影,只觉得苏潼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了其他的东西,再也不是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了。   祁渊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他下意识地急走几步上楼梯扯住苏潼,急切地注视着苏潼的双眼,直到在苏潼的眼底看到属于自己的身影,才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潼潼,你懂事一点,听话一点,我这段时间真的很累,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在谈关于岁之的事好吗?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潼拧着眉甩开了祁渊紧紧箍着自己手臂的手,“随你。”   "潼潼,你别这样。"祁渊紧紧捏着苏潼的手臂,眉眼间是明显得压不住的躁意,强迫性地盯着苏潼,“潼潼,你以前不是这样。”   苏潼漠然地挣脱开祁渊的手,上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苏潼靠坐在落地飘窗阳台上,眼神虚无而飘渺地看着窗户外。   其实昨天他让祁渊早点回来,确实是想和祁渊谈谈,谈谈这段时间的事,还有祁渊对许岁之的特殊,两人之间九年的感情,苏潼还想为了他们的感情再努力一次,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放手。   苏潼也想维持保护他们彼此的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事,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这一次,如果祁渊愿意,苏潼想,就算自己被遥不还的话动摇了,但也许自己能为了祁渊,放弃遥不还口中的广阔世界,因为祁渊值得,更因为祁渊身边只有自己了,他们的感情没变,苏潼实际上对他们九年的感情还是抱几分若有似无的希望和犹豫。   可是,苏潼眼底的冷漠越来越盛,芯片里似乎已经冷的麻木了,也许真的是他耽误了祁渊和许岁之两人,许岁之为了送祁渊项链受伤了,而祁渊则彻夜照顾受伤行动不变的许岁之,真是感人肺腑的感情。   期间祁渊来敲过几次房门,试图和苏潼解释,苏潼反锁了房门,不为所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潼外面的房门终于清静了下来,就在苏潼松了一口气时,祁渊猛地从窗户口出现,隔着窗户皱着眉看着苏潼,艰难的平衡着身躯,过了一会似乎想通了一样开始做鬼脸,锐利的五官在窗户上扭曲的不成人形,又将鼻子贴在窗户上,将脸压成扁平的一片,极力哄苏潼一笑。   苏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祁渊作怪,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有点烦。在看了几秒后果断开门离开这房间,祁渊使劲拍打着窗户,苏潼也当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结果苏潼离开房间没几秒,就隐约听见一声闷哼,祁渊掉下去了。   苏潼只能无奈地打电话请了私人医生过来,又认命的下去蹲在祁渊面前,看着祁渊躺倒在地上,额上沁着冷汗看到他还是强忍着风轻云淡的模样,叹了口气,   “现在安静了?”   “安静了。”祁渊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努力调整着疼痛的呼吸,死死拽着苏潼的手,“潼潼,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刚刚是我错了。”   苏潼看着这样的祁渊,伸手将他的手扯下来,无比清醒,“祁渊,其实自始至终,你都在装傻。”   祁渊身形一僵,他执着的拉住苏潼的衣袖,即使额上疼出了冷汗,他也执意盯着苏潼,咬着牙眼神发狠,   “我不管,潼潼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一起生活了九年,我养了你九年,我把你从傻子养成如今这样,我给了你一切,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放弃我,抛弃我,更不能背叛我,你是属于我的,我做什么你都应该理解我,原谅我,支持我,这才是正确的。” 第十五章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响起。   苏潼放下右手,面上寒霜凛冽,眼底积压着风雪,“清醒了吗?”   祁渊左脸微红,被苏潼打的头撇在一边,垂下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一动不动,空气中只有寂静的几乎凝固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在蔓延。   苏潼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祁渊,压抑着内心的冷意和悲哀,语气平淡,“祁渊,别消耗我们之间的所剩无几的情分,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祁渊沉默半响,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所以你真的不想要我了,是不是?你就因为这点小事,这么轻易放弃我们之间那么九年的感情。”   苏潼简直想笑,什么叫这么点小事,算了,他已经不想什么了,“随你怎么想吧。”   无论他说什么,祁渊都是有选择性的听,而且,苏潼心里甚至觉得可笑,他一直以为他和祁渊之间是相互扶持,地位平等,可是在祁渊看来,他苏潼一直是祁渊在养。   所以祁渊从来不是真正去听他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和祁渊说好,就算是为了这九年的恩情,一切等祁渊彻底解决明岸公司的事情在说,苏潼甚至不想在留在这里。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一直到私人医生提着药箱匆忙过来,才打破了僵局。   私人医生姓沈,沈江陵,面容清隽,带着点书卷气,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温温吞吞,不急不忙,但是医术确实没话说,做他们的私人医生已经三年了,和他们俩的关系都不错。   不过和祁渊的关系更不错,苏潼不太喜欢接触祁渊以外的人,和沈江陵关系也只是泛泛之交,能聊上几句的存在。   当年祁渊咬牙花了大价钱请来了他,本来是怕苏潼的傻病有什么后遗症,替苏潼请的。不过后来也没用过几次,祁渊后来公司做大,手里不差钱,就养着了。   “你们俩吵架了?”沈江陵将手里的药箱放下,边检查祁渊边慢吞吞的问道。   祁渊和苏潼谁都没说话,沈江陵看看祁渊,祁渊正低垂着侧脸,看不到神色,再看看苏潼,苏潼更是面色冷冽,眼带寒霜,两人之间的气氛冷的冻死人。   得,谁都惹不起,做正事吧。   沈江陵替祁渊做完检查后,若有所思的抬眼看看祁渊正上方的二楼窗户,又转脸看着苏潼,“苏先生,祁先生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吗?”   苏潼嗯了一声,冷声道,“他从二楼窗户掉下来了。”   沈江陵慢悠悠的点点头,“祁先生的腿没什么大碍,有点擦伤,还有脚踝大概扭伤了,休养几天就好了,祁先生,您忍一下,我会尽量轻一点。”   话音刚落手上已经用劲,祁渊眉头猛地皱紧,随后沈江陵细细打量了一下祁渊的腿,“应该好了。”   “你不是西医吗?”苏潼看沈江陵和温吞行为完全不一样的举动,忍不住好奇。   "哦,我还兼职替动物正骨,尤其有些动物会走错路伤到腿,需要外力的毒打。"沈江陵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祁渊,重新恢复温吞的模样。   动物正骨……   苏潼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祁渊也一僵,动了动腿发现确实没问题后,扶着树起身,确定没什么疼痛后,看着沈江陵,“多谢沈医生。”   沈江陵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苏潼则不想看祁渊,干脆送沈江陵出了门。   别墅门口,沈江陵上车之前看着苏潼,“苏先生,多谢相送。”   苏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离开时身后的沈江陵突然再次开口,“苏先生,我以前做过兽医。”   苏潼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沈江陵,不知道沈江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沈医生什么时候做过兽医?这跨越度大的,苏潼都不知道以后敢不敢找沈江陵看病了。   错品种了吧。   沈江陵重新慢吞吞的道,“有时候遇见认不清自己地位,还自私听不懂人话的坏宠物,立个规矩打一顿就好了,太宠着他了,会让宠物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苏潼没明白沈江陵是什么意思,认真想了一下沈江陵,“一顿还不行呢?”   “那就打少了,再多打几十顿应该可以。”沈江陵笑眯眯地看着苏潼,意有所指,苏潼不明所以的思索着沈江陵的话,等反应过来沈江陵已经走远了。   苏潼回到别墅,祁渊正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苏潼眼前一亮,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亮度陡然暗淡下去,“潼潼,你……”   苏潼没理,径直将祁渊仍在脑后,直接转身回了楼上,反锁了房门开始收拾东西。   既然祁渊没事,苏潼也不想在呆在这里继续看到祁渊,祁渊的话还在耳边,苏潼甚至觉得可笑,原来在祁渊心里,他一直是靠祁渊养的存在。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平等的存在,就算他做的再多,祁渊也觉得是他给了机会,才让他变成如今这幅优秀的模样,一切都应该归功于祁渊,他的每一份成就,都是因为祁渊。   苏潼这两个字从来不是独立的存在,永远是祁渊的附属品,独占物。   如果不是祁渊的话,苏潼居然不知道祁渊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他,这么想他的。   简直……令人心冷到发抖。   苏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那样太卑微,太可笑了,芯片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那里只有一大片空洞和麻木。   收拾好东西,苏潼环视着房间内的摆设,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有属于他和祁渊的记忆,每一份摆设都是他和祁渊亲手挑的。   他以为他和祁渊是在布置属于他们的共同新家,可在祁渊心里,他大概是个被养着的小玩意,其中的地位天差地别。   苏潼拉着行李箱下楼出了客厅大门,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祁渊注意到,立刻过来夺过苏潼手里的行李箱,猩红的眼瞪着苏潼,手指捏的泛白,“潼潼,你在干什们,你想走?你想离开这?”   苏潼去夺祁渊手中的行李箱,“松开。”   “我不,潼潼,苏潼,你一声不吭的就想离开,怎么可能,我不许,我说过你是属于我的,别想离开我一步,九年的感情。你为什么不允许我犯错?为什么不能包容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潼眼神越来越冷,“松开。”   祁渊捏紧了苏潼的行李箱,摆明不放手,苏潼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想起沈江陵的话,右肘用力利落地攻击祁渊肩头,在祁渊面带痛苦的后退几步后一脚将祁渊踹到沙发上,无视祁渊不可思议的神情,神情冷漠,   “你跟素质教育还有九年感情呢,也没见他们把你教出个人样?” 第十六章   说完这句话后,苏潼一把拽过行李箱气势冷漠,没有丝毫留恋径直出了大门,身后的祁渊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苏潼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颓然地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搭在额头上,想要转身不看苏潼眼睛却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自觉寻找着苏潼快要消失的背影,只能薄唇紧抿,极力压制着随时脱口而出的挽留。   过了几秒,祁渊想要起身,被苏潼攻击过的地方却钻心的疼,伸手小心碰了一下。   “嘶”   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痛让祁渊瞬间倒吸了口冷气,缓了好一会,祁渊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江陵的电话。   得,刚回家还没喘上一口气的沈江陵只能听从老板的旨意,重新回来了。   路途中的沈江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会真的被我说动,动手了吧?”越想越激动,按捺不住的催促司机,   “司机师傅麻烦快点,我有急事。”   ……   苏潼在酒店顶层开好了房间,把所有行礼放好,一个人半躺在床上闭着眼,什么也不想去想,不想去看。   “怎么?不开心?”房内突然出现一道慵懒的声音。   苏潼好似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几息后才睁开眼,看着交叠着双腿,悠闲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遥不还,“你怎么来了?”   遥不还双手交叉拄着下巴,斜睨着苏潼,“不欢迎?”   苏潼半坐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上,另一条长腿垂落在床边,黑而长的睫毛微微阖着,冷漠中带着些微涩和讥讽,“我没想到,我在他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要出去散散心吗?”遥不还拄着下巴看着苏潼,“感情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换个心情,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九年来,是不是除了祁渊身边,公司和家,别的地方都没去过?”   苏潼微微皱眉回想着,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这九年来一直在祁渊身边,从没去过别的地方。   “就是因为你的心太小了,苏潼你的世界太小了,只有祁渊一个人,就认为他就是你的全世界,当你的世界变大后,你就会发现,祁渊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苏潼牢牢盯着遥不还,明显想到了遥不还之前的话,略带希翼地看着遥不还,就连语气都轻快了一些,“你要带我去别的世界看看吗?”   遥不还眼含笑意,一直看到苏潼眼底,“要去看看吗?”   “要。”苏潼迫不及待,眼中之前的冰冷和些许难过全部消失不见。   他想去看看遥不还口中的别的世界,想去看看有多大,“可是,你不是说必须要我找你,你才会带我离开吗?”   遥不还挑着眉,拖着下巴,修长的五指点着腮边,拖长了音调,“本身呢,你是不能去的,但谁让今天我们小89不开心呢,就破例一天吧,不过只有一天哦,下次就要看我心情喽。”   “谢谢。”苏潼及其认真地看着遥不还,遥不还斜看着苏潼,身形一阵闪烁,下一秒整个人站在苏潼面前,朝着苏潼伸出白润如玉的右手,“走吧。”   苏潼看着面前的手,将手放在遥不还的掌心。   “闭眼。”遥不还大声喝道,苏潼立刻死死闭上眼,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似乎瞬间失去了温度,极为冰冷,体内的芯片也一阵晃动。   大概过了一息,又像是过了很久,苏潼只觉得芯片发烫,耳边传来遥不还的声音,“好了,睁开眼吧。”   苏潼慢慢睁开眼,耳边纷纷扰扰传来一阵阵笑闹喧闹声,鼻尖则是芳香扑鼻的食物香气,一条古色古香的小镇出现在眼前,古老的青石子路延伸到远方,路过的每一人或嗔或喜,或笑或哭,还有揪着自家孩子耳朵的大婶骂骂咧咧的从两人身边走过,似乎没人看见他们。   “喏,尝尝看。”遥不还的声音响起,苏潼一低头,就看到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出现在眼前,遥不还已经懒洋洋的拿着一串尝了。   苏潼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后被酸涩的味道刺激的一皱眉毛,过了一会猛然想起,“你付钱了吧?”   遥不还白了苏潼一眼,“废话,走吧。”   苏潼跟在遥不还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两边行形色色的摊贩正大声吆喝着,还有的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商品,热闹而温馨。   正走着,苏潼突然觉得腿边似乎被什么撞到了,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被一个小男孩撞到,苏潼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成实体了。   “哎呦,”小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委屈的揉着额头,歪着头看到苏潼后奶声奶气地拽着苏潼的裤子,看着苏潼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叔叔,对不起。”   苏潼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刚想接就被一位大婶揪着耳朵揪起来,歉意地看着苏潼,“不好意思啊,糖葫芦我们不要,你吃吧,狗儿,和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小男孩舔了舔唇角,牵着大人的手走了。   苏潼还看到男孩走远了还不时回头看他手里的糖葫芦,注意到苏潼的眼神后还冲苏潼笑了笑,露出缺了一个牙门的豁嘴,下一秒立刻惊恐地捂住脸。   苏潼见状简直忍俊不禁,遥不还无奈地看了眼苏潼,伸手在苏潼肩上一拍,“行了。”   苏潼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副隐身状态。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钟声响起,随后是三道两场一短的尖哨声,街道上迅速出现一队身穿黑色盔甲手持长戬的士兵,领头的人大叫,“所有人不要乱,立刻有序回家,托金人又来了!”   大街上一阵人心惶惶,在小范围的骚乱后,这些人赶紧抱着自己的东西,还有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急匆匆往家里跑,没一会街道只剩下那队黑色士兵。   苏潼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有点茫然,遥不还率先转头,“走,去看看。”   苏潼迅速跟着遥不还往回走,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居然是一座高大约十米的城楼,遥不还拉着苏潼身形一阵闪烁,再次出现已经在城楼之上。   就在这时,苏潼猛地发现时间流速居然在增加,城楼上有约两千士兵,而城楼下黑压压一片数不清人数,全是骑着战马面色粗狂的人,这群人看着城楼,似乎在看囊中之物,眼中残忍狠戾。   战争很快开始了,下面的人投石车,带着火焰的箭铺天盖地冲向城楼,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攻击几乎让城楼上站着的士兵们像韭菜一样倒下去,几乎直入云霄的楼梯搭在城楼上,下方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上阶梯。   上面将楼梯推下去,滚石滚油倒下去,却始终阻止不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无数的惨叫响彻云霄,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和血腥味回荡在空气之中,炙热的火焰让空气甚至开始烧焦扭曲,惨烈的景象让苏潼死死捏住手上的糖葫芦。   时间在迅速前进。   城楼上坚守的士兵越来越少,从两千慢慢到只剩数百,盔甲也残破不堪,血迹斑斑,每个人脸上布满了疲惫和绝望,连拿着长戬的手都在抖,城楼上布满了暗红的血液。   苏潼听见城楼上领头的人穿着破碎的甲装,额上青筋暴出,看着这些仅剩的人,眼底含着泪,嘶吼道,   “将士们,这一战,我们别无选择,想一想那些托金人以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身后是城内的百姓,是我们的亲朋好友,无论怎样,从我们穿上身上衣服的那天起,我们就背负了属于我们责任,我们要守护好他们,哪怕胜利的希望再渺茫,我们也要努力抓住,最起码,死的……有价值,而不是在这等死!”   领头的人说完,城楼上的祭几百士兵立刻挺起胸膛,眼中射出决然的目光,一起怒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就在这时,城楼突然响起一阵阵喧闹声,苏潼闻声看过去,只看到城内那些躲在家中的百姓们一个个拿着手中的家中仅有的铁具,毫不犹豫地向着城楼而来。   负责守卫的士兵看到这些百姓,愣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回去。”   所有百姓眼中含着泪,他们挤挤挨挨得站在城门口,大声吼道,   “还有我们,我们也不怕死,这种时候,守卫这里不仅是你们的责任,也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没错,哪怕我们没有你们的武力,但我们还能动,我们能推石头能做其他的,我们也要战斗。”   “没错,我们也要战斗。”   滚滚声音汇成一道震天的洪流,城楼上听到声音的所有士兵眼眶全部湿润了,一个个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狼狈的擦着泪水。   就连苏潼也被震撼到了,他直直看着他们,城楼上的百姓和士兵们众志成城,久违的笑意似乎开始出现在他们的面上。   遥不还和苏潼眼睁睁看着面前景象急速发展,叹了口气,“可惜,天往往不遂人愿,他们还是输了。”   下一秒,时间再次加速,苏潼只看到城楼上所有人都死了,即使他们死前努力抓着对方,即使有的百姓死死搂着敌人掉下城楼,即使有的士兵拉着敌人滚入火中,可惜,对方的援兵到了——城破了!   那些人肆意大笑,在城楼内折磨被俘虏的人,惨叫声几乎彻夜不绝,腥红的鲜血染红了道路,当初苏潼踩过的青石路已经完全成了粘稠的暗红色。   曾经热闹喧嚣的街道如今尸横满地,苏潼甚至看到那个撞到了自己的小男孩被泡在井里,泛白浮肿的身体漂在井口,眼睛的位置已经成了两个空洞的窟窿眼。   苏潼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瞳孔剧烈抖动,想阻止却根本碰不到他们,剧烈的刺激让他心神震颤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颤抖,手上一直捏着的糖葫芦咕噜噜的掉在地上,滚落到井里,小男孩的身旁。   “回去吧,”遥不还身形闪烁,带着苏潼重新回到酒店,看着苏潼几乎落泪的惨白面容,揉了揉苏潼的头发,声音低沉,   “你不是接了任务的正式系统,是改变不了既定历史的。” 第十七章   苏潼似乎听见了遥不还的话,又似乎没听见,纯黑的瞳孔剧烈放大却什么也映不进去,呆呆看着刚刚拿着糖葫芦的手,眼前似乎还有那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小男孩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的身影。   可下一秒,那个小男孩却孤零零的躺在井里,甚至连尸骨都不全,而那些凶手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带着残暴的笑,毫不留情地对着活着的人举起屠刀,享受着听他们的惨叫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潼只觉得心口的芯片好像充满了无数陌生却厚重的浓烈情感,是那样让人心头沉重,布满阴霾,憋闷的无法呼吸,那种想做什么却无力地感觉,让苏潼捏紧了拳头,眼中纯黑的瞳孔也在悄然变成冷灰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去那吗?”遥不还背对着苏潼站在窗前,负手看着楼下如蚂蚁般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行人,神色莫名。   苏潼猛地看向遥不还,冷灰色瞳孔冷冽漠然,“为什么?”   “苏潼,我说过,你的世界很小,所以才会认为祁渊就是你的全世界。”遥不还转过身,倚在窗前看着苏潼,“你甚至没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标。”   苏潼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手指,漆黑的睫毛微颤,遮住了眼中的迷茫。   “但是,苏潼,你现在告诉我,当你从那个世界出来后,你最想做的是什么?”遥不还紧紧盯着苏潼,不放过苏潼一丝表情。   “我想……帮他们。”苏潼喃喃自语,“那些英雄,那些百姓,他们就算死,也不该那样倍受折辱毫无尊严的死去。”   遥不还眼神看向窗外的某处,眼神虚无,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窗户,   “你想给他们的尊严,但他们要的却不是尊严,苏潼,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遥不还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   苏潼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遥不还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吗,那个世界,这样暗无天日的惨剧还要持续四十八年,你看到的那个城镇只是冰山一角,可他们,其实只是想生存,想活命而已,可就连这样简单的念头都无法实现。”   “所以他们要的不是尊严。”遥不还转身盯着苏潼,镇重道,“他们要的……是希望,是光明,是未来,是能让他们虽死无悔的一线曙光,而不是毫无价值的死亡。”   “他们不惧死亡,却害怕看不见希望。”   遥不还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清楚地回荡在苏潼耳边,发聩振耳,让苏潼心口的芯片都在战栗,颤抖。   “希望……”苏潼虚无的握了握拳,眼中似乎褪却了几分迷茫之意,他迟疑地看着遥不还,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渴望,“我……我能做什么吗?”   遥不还摇摇头,意味不明,“现在的你,什么也没法做。”   苏潼陡然泄了气,遥不还没有接着安慰苏潼,而是托着腮转移了话题,“那你现在还在为祁渊生气吗?还觉得他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苏潼以为自己在听到祁渊的名字后会心冷,但实际上,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祁渊,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刚刚遥不还说的话上,甚至还没从那个世界中回过神。   而且,听到祁渊这两个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触动了。   “苏潼,你的未来还未开始,你有无数选择,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还有你的感情,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真的愿意把自己一生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遥不还说完后整个房间陷入一阵沉寂之中,无声的寂静在房间内流淌。   就在这时,酒店的房门突然被敲响,苏潼两人从沉思中回过神,对视一眼,就听见外面传来祁渊的声音,   “咳咳……潼潼,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潼潼,我们谈一谈,我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那个……潼潼酒店不好,我们回家啊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胡乱说话了,我以后一定和许岁之保持距离,真的,不信潼潼你监督我。”   “你回来监督我好不好?”   外面祁渊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突然,面前的棕红色大门被打开,祁渊满脸的笑意刚堆上来,就看到面前一个身穿睡袍气势高贵的男子斜倚在门框上斜睨着他,眼角还带着懒散之意,语调慵懒,   “你谁啊?”   祁渊愣住了,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你和苏潼什么关系,你说,你和苏潼什么关系?”   祁渊越说越急,撸起袖子开始扒拉门前的遥不还就要往里闯,急的眼珠子猩红,“苏潼你给我出来,你说,他是谁?你们俩为什么在一间房里,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说清楚,你出来说啊。”   遥不还不屑地看了眼祁渊,幸亏顶楼没什么人住,不然祁渊的话还不把看热闹的人都给召来。   “哦~”遥不还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祁渊,“你找潼潼啊,早说嘛,你是潼潼的朋友吧,你等一下啊,潼潼刚睡了,我去叫他。”   说完遥不还就作势回屋里,祁渊一把拉住遥不还,死死拉着遥不还的衣领,手臂肌肉紧绷,咬牙切齿地瞪着遥不还,   “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是谁,为什么和苏潼在一个屋里,还他睡了,干什么了就大白天的睡觉,你给我说清楚。”   遥不还不屑而睥睨地看着祁渊,伸手攥住祁渊拉着衣领的手腕语气暧昧,“你……猜!”   祁渊手臂青筋毕露,眼中开始布上红血丝,冲着遥不还就一拳上去,怒气冲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说你和苏潼什么关系?说啊!”   遥不还摸了摸被祁渊一拳打的微红的嘴角,突然无比灿烂的笑了笑,笑的祁渊心头的怒火瞬间上涌,下一秒祁渊就看到遥不还侧身露出屋内的苏潼。   “潼潼,他打我,好痛!而且我都说了我和你只是朋友,他居然说你不能有朋友,你是他养了九年的宠物,我说你不是宠物,是人,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他居然打我。你看看给我打的,潼潼你得给我吹吹。”   遥不还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潼,巴拉巴拉一大堆还带着撒娇的表情让苏潼恶寒,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潼眼神瞅着遥不还,你当我耳聋啊,你们明明没说这么多话,也根本不是这么说的,遥不还丝毫不觉得羞愧,一边揉着嘴角一边心疼地看着苏潼,   “潼潼,他谁啊,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我跟你说咱们正常人得离这种人远一点,我受伤了不要紧,反正我皮糙肉厚,但潼潼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受伤,我会心疼的。”   祁渊简直气笑了,但心中依旧有恃无恐,只是拧着眉看着苏潼,按捺着心里怒意,“潼潼,你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听话,现在跟我回家,别闹了。”   遥不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是潼潼的朋友啊,怎么,你还限制潼潼交友了不成?”   祁渊压根不理会遥不还,执意盯着苏潼,苏潼平淡的眼神扫过祁渊,好像祁渊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路人,视线定格在遥不还嘴角的红印上,“没事吧?”   遥不还伸手碰了碰,夸张的痛呼起来,让苏潼嘴角一抽,祁渊看到苏潼和遥不还两人之间的举动,下意识拉住苏潼,警惕厌恶地看着遥不还。“潼潼,你听我说。”   苏潼冰冷的视线钉在祁渊拉他的手上,语气森寒,“松开。”   祁渊接触到苏潼的视线肩膀一疼,下意识的松手,但是看到遥不还之后咬着牙又攥紧,“潼潼你听我说……我”   苏潼猛地拽住祁渊右手,右腿微弯,一个利落地过肩摔将祁渊摁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看着祁渊,“我说过,松手。”   “就是就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听不懂人话。”遥不还在一边赶紧幸灾乐祸。   祁渊只觉得肩膀受伤的地方好像断了一样,一张脸疼的煞白,努力忍住脱口而出的痛呼,尤其是在潼潼身边这个陌生男人面前,只是额上冷汗密密麻麻冒出来。   “潼潼,他是谁?你们为什么在一起?还叫你叫的这么亲热。”祁渊硬是挤出一抹笑,一脸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准备换个温和的方式问苏潼。   遥不还抢先接过话头,“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对吧潼潼。”   苏潼淡淡嗯了一声,看向祁渊,“我最近不想看到你,别在出现在这里。”   “潼潼,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祁渊压着对遥不还的厌恶,看了遥不还一眼。   “潼潼最近不回去了,我生日快到了,潼潼说要给我过生日,还要好好玩玩呢,最近潼潼都会和我在一起。”遥不还笑嘻嘻地看着祁渊。   “什么?”祁渊简直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话。   “对啊,怎么,你不会不高兴了吧,我和潼潼只是朋友,一起过个生日而已,你不会不同意吧,心眼这么小吗?而且你没看到潼潼很累吗,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闹,一点都不听话,不懂事,是吧潼潼。”   祁渊眼都要冒火了,死死盯着遥不还,又气又急,只是朋友,谁信啊,还他不懂事,这种事谁能懂事的起来?   却看到苏潼居然还认真想了想这个男人的话,还点头了,纯黑的瞳孔上下打量着祁渊,一锤定音,嫌弃极了,“对,一点都不乖,不懂事。”   “所以我们快进去,真正的朋友一定会理解你的,就比如我,如果他怀疑你,那肯定是不信任你,快快,我还要擦药拿,嘶,好疼。”遥不还赶紧拉着苏潼进去,给了祁渊一个蔑视的眼神后一把关上门。   “等等,等……”祁渊眼睁睁的看着苏潼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进去,想起那个男人蔑视的眼神,憋闷委屈又愤怒,肩膀处也疼的要命   “我也受伤了啊,比他还重……还疼。” 第十八章   祁渊盯着紧闭的大门简直是越像越气,巴巴等了半天却发现潼潼居然是认真的,潼潼……潼潼难道是忘了他也受伤了吗?   他从来没被潼潼这样对待过,祁渊越想越气,还有种莫名的委屈,以前潼潼从来不会这么对他,更别提对他动手了。可今天,就今天加起来,潼潼已经对他动了三次手了。   第一次是给了他一巴掌,第二次是行李箱的时候,前两次他都理解潼潼,没有计较,可潼潼居然在别人面前打了他。   还有潼潼和那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共处一室,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祁渊怎么可能不着急,他攥着拳头困兽一样在门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恨不得扒着门缝看里面,可惜即使扒着门缝也什么都看不到。   想起遥不还刚刚说的那些话,祁渊就气的牙痒痒,如果遥不还就在眼前,恨不得把遥不还那张脸皮给扒下来。   他不仅在苏潼面前胡说八道,还挑拨离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潼潼一向简单,肯定是不知道这个人的真正面目,被这人给骗了。   牢牢记住遥不还这张脸,祁渊只能揣着一肚子火气和隐隐约约的慌张,一边打电话叫沈江陵重新回来一趟,一边让秘书查清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还有潼潼……说不动潼潼最近的不对劲就是这个男人带坏的,说不动潼潼最近会对他动手也是这个男人挑拨的。   对,潼潼一向都是听话乖巧的,潼潼一定没错,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没关系,他了解潼潼,潼潼现在只是生气了,等过段时间潼潼知道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就会气消了,也一定会回来的。   沈江陵这个倒霉的医生还没吃口饭呢,又只得急匆匆回来了。   ……   而此刻,酒店房间内,   遥不还摸了摸唇角,指间荧绿色光芒抚过,唇角的红印瞬间消失,他颇有意思地看着苏潼,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很爽。”   苏潼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祁渊和他说的那些,什么乖,听话,懂事,他只是我的恩人这类让人一听就上火的话,怼回去居然这么爽。   想到祁渊阴沉憋屈的脸色,苏潼就觉得连芯片里原先堵的慌的感觉都没了。   “这才对嘛,我跟你说,”遥不还拍着苏潼的肩膀,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遇到让你不高兴地人或事,必须学会反击,宁愿让他憋屈,也别自己憋屈。”   苏潼似懂非懂的看着遥不还,还有点怀疑,“还可以这样?”   遥不还理所当然的点头,搂着苏潼的肩膀,“我能骗你吗?你自己说,刚刚是不是感觉出气了,心气都顺了。”   苏潼捂着心口芯片的位置,再次感受了一番,牢牢盯着遥不还,双眼微微发亮,好像学会了什么,非常肯定的点头,声音都轻快了,“嗯,是的。”   遥不还被苏潼这幅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使劲呼噜了一把苏潼的头发,在苏潼生气之前放手,“学会了吧。”   “学会了。”苏潼镇重的点头,认真的好像学会了什么无比珍贵的新知识一样,让遥不还乐的不行,觉得苏潼又呆又可爱。   关键是还听话。   遥不还虽然在祁渊面前放话,说苏潼要和他呆几天,不过当天晚上遥不还就离开了,他知道不能逼苏潼逼的太紧。   当天晚上,苏潼闭上眼,梦中全是尸横遍野的街道,惨烈的哀嚎,还有那个泡在井口的小男孩空洞洞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身旁红艳艳的糖葫芦似乎变成了猩红的血迹,渐渐蔓延开来,将井水变成一片血红。   苏潼猛地从梦中惊醒,捂着剧烈颤抖的芯片,瞳孔放大,唇角微颤。   耳边仿佛又回荡起遥不还的声音,“他们需要的是希望,是曙光,是未来!”   可是,这么重的责任,他能担的起吗?   苏潼愣愣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他的腿似乎还存留着男孩撞到他后的温度,还有他的手心,还残留着糖葫芦的粘稠,稠的像血,无比厚重。   梦醒之后的苏潼一夜没睡,下了床站在窗前,视线穿透夜幕直达苍穹,陷入暮色下的侧颜像是一座雕塑,只有那双眼,似乎隐隐有一簇火苗从眼底逐渐升腾。   心中祁渊的身影,似乎越来越黯淡,另一种陌生却震动的情绪悄然出现。   似乎,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又好像,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苏潼请了假一个人呆在酒店的房间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苍穹,敛眉入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的火苗似乎也在渐渐变大。   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的祁渊又来了,在苏潼开门后一个劲的想看里面有没有那个男人。   “你干什么?”苏潼拧着眉,半掩着房门,牢牢挡住祁渊的视线,不耐地看着祁渊。   “潼潼,你朋友呢?还和你一起住在这吗?”祁渊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潼。   “这和你有关系吗?”苏潼倚着房门。   “潼潼,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前几天做的事让你生气了,但是你也不能和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成为朋友啊,你相信我潼潼,那个男人他不怀好意,他接近你一定是有所图谋,潼潼你别被他迷惑了。”祁渊急忙道。   苏潼嗤笑了一声,想起祁渊之前经常和自己说的话,又想起遥不还的教育,嘲讽地看着祁渊,“我和他只是朋友,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祁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别闹了。”   “潼潼,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吗?”祁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潼回忆着祁渊说这话时的表情,学着祁渊的模样眉眼低垂,一副随你高兴,我就看着你的表情,   “难道不是吗?”   祁渊既憋屈又愤怒,尤其是苏潼无谓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一团无处爆发的火,又想爆发又找不到出口,几欲爆炸,   “苏潼你信他不信我?”祁渊气的连一向温和的神情都维持不住了。   所以潼潼,潼潼真的被那个男人迷惑了?   他们九年的感情,居然不如一个才认识几天的朋友?   “我和他是朋友,当然相信他,行了你以后别再过来,我不想看见你。”苏潼好好欣赏了一番祁渊无处言说的愤怒憋闷,心情颇好的一把关上门。   哦,这一幕真熟悉,他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苏潼毫不在意地想着。   别的不说,苏潼发现看祁渊生闷气确实比自己生气舒服多了,看来遥不还教他的是对的。   不过无论苏潼和祁渊之间的关系变得如何,也不管苏潼对遥不还的话怎么想,他和祁渊之前都说过,哪怕是为了这九年的亲情与恩情,一切等到明岸公司的事情结束再说。   而之前在亲耳听到在祁渊心中,他苏潼是怎样的地位之后,苏潼更是下定决心,这段时间,只当还了当初祁渊捡到他养了让他的恩情。   还清之后,他会把他所占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还给祁渊,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瓜葛,这里,也不在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而他,苏潼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目光灼灼地抬眼直视天穹之上,眼神坚毅,也该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眼前仿佛又想起了那惨烈悲壮的画面,还有那个男孩,只不过这一次,苏潼眼中燃起火焰,深深凝望着紧紧握起的双手,“我想……做点什么。”   有了打算后,苏潼甚至觉得这段时间在公司看到祁渊都不再无比反感,只是当做看不见。   这天,公司科研院内,   苏潼带着手底下的人正在做实验,但他不再负责最重要的步骤,更多的是将这些步骤细致的教给他们,在一旁监督指导。   这些人跟了他五年,苏潼希望他们以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中午休息时间,苏潼正在自己办公室整理汇总资料,他准备把这些作为最后的临别礼物,送给科研部的人,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苏潼颇为奇怪,很少有人在这时候找他。   “进。”   苏潼抬起头就看到副部长焦急的进来,小心掩上门,确认没别人后严肃地看着他,好像什么大秘密一样,   “苏部长,最近你小心点祁总秘书处的许岁之许助理。”   副部长知道苏潼和祁渊的爱人关系,只不过职场上从来没谈过,只有私底下偶尔和苏潼聊过几句。   “怎么了?”苏潼还以为什么事呢,随即不感兴趣的低下头。   “苏部长,刚才在茶水间我听见祁总的几个秘书在八卦,说许助理对祁总有不好的心思。”副部长想起来就着急,看到苏潼还一副不关心的样子,急的把苏潼的笔都抢下来了。   “苏部长你不能不当回事啊,秘书处的人说许助理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听说祁总今天要去外地出差,今天火急火燎的去请假,请完假就闯祁总办公室,也不知道他和祁总说了什么,居然成功跟着祁总一起出差了。” 第十九章   “就算我去了,又能怎么样?”苏潼看副部长这着急的架势,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如果祁渊没有这个心思,我不用去,如果他有了这个心思,我就更不用去了。”   “可是,可是……”副部长卡壳了半天,最后发现苏潼说的也没错,这关键在许助理吗,这关键在祁总会怎么做嘛,如果祁总没有这心思,那许助理手段再多也没用,如果祁总是故意的,那苏部长去了也没用。   而且,如果祁总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苏部长的事,他们科研部的所有人宁愿不要工资,也不在这呆着了。   苏潼看副部长脸色变来变去,渐渐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安抚道,“放心吧,这件事我自有决定。”   又安抚了副部长几句,直到副部长彻底将心放到肚子里,出了办公室,苏潼才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中拿出一支笔,低下头重新开始认真整理资料。   晚上苏潼一个人回到酒店,洗完澡后手机突然响起,苏潼一边擦着头发一把摸过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祁渊的电话,苏潼眼皮都没撩一下,直接挂了电话,无意间划过一道新闻,某地已接连几天暴雨,苏潼不感兴趣的划过去,将手机扔回沙发上,自顾自的坐在书桌前继续未完成的资料整理。   手机掉在沙发上,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几次之后大概意识到手机的主人不想接,就恢复了平静。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段时间祁渊打了很多电话苏潼都懒得接,大段大段的信息苏潼看也不看,直接删除,后面嫌烦人干脆把祁渊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果然,耳边清静了很多。   祁渊这次出差大概需要一个星期,不过可能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现在已经是第九天了,祁渊一行人也没回来。这段时间苏潼每天都会在科研院指导这些人做实验。   这天,苏潼正和往常一样监督指导的时候,副部长过来敲门,小声叫他,苏潼悄悄出门,走到副部长身边,副部长指着办公窒桌上的电话,   “部长,是金秘书的电话。”   金秘书是祁渊秘书处的总秘,这次跟祁渊出差的另有其人,他负责留在这里时刻和祁渊汇报公司情况,不过,金秘书是直接和祁渊负责的,很少和他联系。   难道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苏潼接过电话,淡声道,“金秘书,”   电话那头严谨的声音有些失真,及其凝重,“苏部长,出事了,祁总他们一行人,全部失联了。”   “什么?”苏潼不由一惊,反应过来心头一沉,“你确定?”   “我确定,苏部长,昨天祁总亲口说今天就会回来,而且今早之前,祁总他们的手机全能打得通,今天早上九点四十左右我还接到祁总的电话,收录他传给我的文件,文件中有一些小问题需要祁总核实,可是等我打过去,祁总就联系不上了,不只祁总,就连其他人也联系不上了。”   金秘书压抑着心中不祥的预感,在电话里匆忙而凝重的和苏潼说清了一切。   “我现在过去,电话里说不清。”苏潼当即挂了电话,和副部长匆匆嘱咐了一句后大步的朝着祁渊的秘书处走去,一路上直接略过那些打招呼的员工,直奔祁渊的总裁秘书处。   一路上苏潼神情凝重,涉及到生命安危的事绝无大小,苏潼只希望联系不上只是个小意外,而不是真的出事了。   金秘书早就在秘书处等着苏潼了,苏潼一到立刻焦急且条理清晰的将事情全部说清,这时,金秘书的手机突然响了。   两人心头一惊,彼此对视一眼,金秘书迅速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激动极了,“苏部长,是小吴的电话。”   小吴是这次跟着祁渊一起去的人员之一。   “接,扩音。”苏潼沉声道,不用苏潼提醒,金秘书也知道该怎么做,迅速接通了电话,就听到里面小吴的哭声,“金秘书,祁总他们不见了。”   透过手机还能听见那头剧烈的雨声,似乎那头在下着大暴雨。   “什么?”金秘书一惊,几乎维持不住镇定,苏潼使劲握拳,干脆把金秘书的手机夺过来,语气沉静,安抚着那头明显慌乱的小吴,   “小吴,我是科研部的苏部长,没事,你先冷静一下,你们现在在哪?我亲自带队去迎你们。”   那头似乎有人在安慰小吴,随后另一道沉稳的中年男音出现,“苏先生您好,我是壶宝市的王警官,壶宝市安县今天发生了泥石流事件,有一小部分人都失踪失联了,吴先生刚刚被救援出来,心情还没有平复,贵公司的员工们,据吴先生所说,全部被埋在下面了,我们队友正在积极救援。”   ——泥石流   苏潼一瞬间甚至感受不到芯片的存在,大脑一片空白,心头的石头越压越大,下意识的扶住身边的桌子定住身形,咬着牙回过神,一旁的金秘书脸色几乎瞬间惨白,但也很快回过神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立刻前往支持救援,必须将公司的员工带回来。   “多谢王警官,还请王警官时刻保持和我的联系,我立刻带人过去。”苏潼和那头匆匆说了几句,死死捏着电话,盯着已经恢复冷静的金秘书,   “立刻安排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今天之内必须到达祁总那里,越快越好。”   “是,苏部长。”金秘书深吸了口气,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乱。   于此同时,壶宝市安县发生泥石流事件已经被迅速传播开来,大部分公司员工刷到视频,一时间有些慌乱,为了安抚他们,苏潼召集了所有部门开了个简单的会议,将公司骚乱镇压下去后,立刻带上金秘书,坐上金秘书租的直升飞机,迅速前往事发地点。   路途中,苏潼通过手机查看着这次事故的原因,安县附近就是山区和大片的森林,唯一的公路更是横贯山体森林,这几天接连几天大暴雨使得安县山体滑坡发的同时引发了泥石流,现在安县的暴雨还未停止。   而这条唯一的公路,正是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   几十分钟后,苏潼带着金秘书迅速到了事发地点,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连绵不绝的土黄色山石覆盖了整条公路,一眼望去只有灰扑扑的一片,山体的森林歪歪扭扭的似乎随时可能倾斜塌下来,脚踩在地上只能听见汲汲的水声,一片泥泞,不留意就会陷进去,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脸上,溅起无数水花。   金秘书艰难的给苏潼撑着伞,很多搜救者穿着简单的雨衣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弯腰探查着,寻找着,还有本地居民在哭,在喊,很多穿着警服的人分散在四周,抹着脸上的雨水,用对讲机急促的交流着什么。   现场嘈杂混乱,又乱又忙。   苏潼和金秘书在一个警官的带领下去在小吴,小吴需要立刻送往医院检查,只能匆匆说几句当时的情况。   原来因为今天早上雨变小了,他们就决定回来,但在路过这里时,许助理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忍不了,而且脸色疼的煞白,连路都走不了。   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祁总担心许岁之出什么别的意外,在许助理的要求下扶着许助理顺着小路上了山。   小吴坐在车里是最先看见山体滑坡的,山体就好像坍塌的流石,山石流沙还有巨大的石块全部倾泻而下向他们砸过来,车根本就开不过去,当时他们所有人都傻了。   小吴最先下车,车内的人紧随其后,一群人亡命一样的跑,不只是他们,公路上其他的车辆和行人也发疯一样的逃命。   他们一行人全被冲散了,小吴被人推的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就晕倒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搜救队救出来了。   可是,整个公司,除了他,其他人全都没有消息。   小吴被送到医院后,苏潼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帐篷里,看着外面被狂风裹挟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心头的阴霾却越来越盛,抬脚走向小吴说的地点。   雨下得越来越大,苏瞳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身后的金秘书打着伞小跑跟上苏潼,到了地点站定后,苏潼的裤管已经被雨彻底打湿,沾着泥水裹在脚腕上,又湿又冷,衣服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苏部长,现在我们怎么办啊?”金秘书站在苏潼身后,焦急地看着现场。   苏潼猛地转头看向金秘书,瞳孔亮的惊人,“你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情况立刻告诉我,我去找祁总。”话音刚落,苏潼不顾金秘书的阻拦打着伞朝着小吴说的大概位置走去。   他和祁渊之间就算没了爱,还有亲情和恩情,他不会心狠到让祁渊陷入生命危险,生命不是儿戏,苏潼不会拿祁渊的性命开玩笑。   祁渊和许岁之一起上的山,苏潼摸不清具体位置,这里的监控没有线索,苏潼只能迎着风雨上山,一路上雨丝倒灌进领子里,就连额发鬓角都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脸上,山里的水洼很深,几乎沒过苏潼的脚腕,苏潼艰难的行走着,急雨迷了视线,苏潼摸了把脸使劲辨认方向,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没注意前方的一个水洼有障碍物,苏潼踉跄着差点被绊倒在地,幸亏及时撑住自己,但两条裤管已经完全成了土黄色,黏在腿上,伞也被挂破了,苏潼干脆弃了伞,只一会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湿漉漉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眼皮上,带来阵阵刺痛。   苏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祁渊……”   “祁渊……”   脚下一空,苏潼心里一惊:遭了,踩空了。   下一秒他已经咕噜噜的滚落下去,一路头昏脑涨只听到耳边枝桠不停断裂的声音,最后砰的一声撞到一棵大树才停止,半响才费力的借着树爬起来,后背麻木的疼,苏潼小心的摸了一下,算了,来不及管了,苏潼咬着牙艰难的继续喊着祁渊的名字,在急雨中继续辨认方向。   而此时,   就在距离苏潼较远的反方向一处山腰内,祁渊和许岁之两人湿漉漉的缩在一个山洞里面,祁渊看了眼许岁之的右腿,神情复杂,“谢谢你,岁之,如果不是你发现这里,我们真凶多吉少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就在山顶滑坡的一瞬间,一块石头差点砸中祁渊,如果不是许岁之手疾眼快的推开他,他就真可能出事了,而且许岁之居然正好发现这隐蔽的山洞。   可许岁之却在推开他后被石头砸伤了腿。   许岁之脸色惨白的笑了笑,听到祁渊的话后下意识的垂着眼避开祁渊的视线,抖着嗓子声音又低又细,惶然不安,   “渊哥,我的腿……好像断了!” 第二十章   雨势渐渐小了,不时能听到搜救队的人和被困亲属大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山上也渐渐出现了搜救队成员的身影。   苏潼全身已经湿透了,在风中冷的厉害,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随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睫毛黏成一团,眼底全是雨水,眼前的雨幕让苏潼方向辨认的很艰难。   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苏潼不敢有一点耽搁,他扶着树一边一点一点前进,小心不再踩空,一边大声喊着祁渊的名字。   “祁渊……”   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苏潼下意识的低头抬脚,一枚海蓝色的袖扣正静静躺在草地上,已经变得污浊不堪。   苏潼眼神一凝,弯腰捡起袖口,将袖扣擦干净,猛的抬头看向四周。   这是祁渊的袖扣,款式是苏潼当初亲手选的,一定不会认错。   祁渊——就在附近。   苏潼紧紧攥住袖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枚袖扣应该是祁渊慌忙间弄丢的,那么,他们两人跑过的地方,肯定会留下脚印还有枝桠被人为踩断的痕迹。   现在只希望当时山上朝着这附近跑的人不多,不然,苏潼这种匆忙间的粗略推断,可能丝毫不起效果。   现在只能看幸运女神站在哪一边了。   苏潼使劲闭上眼,手心的袖扣膈的手心发疼,随后苏潼睁开眼,眼底瞳孔悄然变成冷灰色,莹绿色的数据流附着在眼底,当看向地面时,一切痕迹和线索都精准成了数据。   几秒后,苏潼扶着树睁开眼,有些疲惫,随后看向一个方向,大步前进。   而此时,山洞里整出来查探情况的祁渊,似乎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激动不已,连忙屏住呼吸,仔细侧耳聆听。   对,就是有人呼喊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可以肯定,有人来救他们了。   祁渊急忙进了山洞,小心将行动不变的许岁之扶到山洞口,剧烈的疼痛和寒冷已经让许岁之整个人有些神智不清了,半歪着脑袋倚在山洞,不安的拽着祁渊的衣袖,喃喃自语,“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害怕!”   看着许岁之蜷缩成一团还紧紧拉着他,祁渊不由矮下身子,半蹲在许岁之身边,摸了摸许岁之的额头,焦急极了,   “不会有事吧?许岁之,你不能有事啊。”   许岁之似乎听到了祁渊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看着祁渊,迷迷糊糊的钻进祁渊怀里,哭声细弱哽咽,“渊哥,我们会不会死啊,我不想死,我害怕。”   祁渊急忙将外套脱下给许岁之盖上,看着贴在自己腿上的许岁之,想推开又顾及许岁之的腿,手上上下下没个位置,只能虚放着,   “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许岁之迷迷糊糊的哭起来,含糊不清道,“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我还没来得及跟恒星哥哥说,我就是许岁之,是之之,我才不是什么慧眼识金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恒星哥哥是谁,才会那么坚定不移的让我爸妈投资他。”   祁渊突然愣住了,他一把抓住许岁之的手,“你说什么?你说谁?你是谁?谁是恒星哥哥?”   许岁之哎呦一声,嘟嘟喃喃带着点小得意,似乎在昏迷的呓语,   “我不告诉你,我才不告诉你我一直知道祁渊哥哥就是恒星哥哥,我怎么会认不出他呢?我才不告诉你我喜欢祁渊哥哥,从小到大一直喜欢,连出国了都一直在关注祁渊哥哥,为了让爸妈投资祁渊哥哥,我还被打了一顿呢,好疼好疼。”   “可是,可是……”许岁之突然细弱的哽咽起来,好像无比绝望,“可是祁渊哥哥不属于我了,他有别人了,我满心欢喜的回来,祁渊哥哥却属于别人了。”   昏迷中的许岁之简直哭的都要喘不过气来,祁渊犹豫半响,神情复杂的将手放在许岁之的背上,生疏的拍打着他的背,心头却无比震动。   恒星哥哥是他当年的一个网名,那时候他和苏潼两人正准备创业,但一没钱二没人,走投无路的祁渊满心失落无处发泄,他不想把负面而消极的情绪发在苏潼身上,就在匿名网站注册了一个账号,叫恒星哥哥。   每天苦中作乐的吐槽着他和潼潼今天又做了什么,又受到了别人怎么样的嘲笑和冷遇,也许有一天他们能收集起九九八十一种冷遇讽刺,然后召唤神龙。   起初底下只有零星几个留言,都是嘲讽他的,都在说创业哪有这么容易,祁渊也没当回事。   可几天后,评论下面突然来了一个叫之之的人,每天变着花样鼓励他。   后来他们就成了网友,不是很亲密,只偶尔才会聊一聊,毕竟那时候祁渊和苏潼都太忙了。   可突然有一天,这个之之说,他可以投资他们,因为他欣赏他们这种为梦想努力的坚持,当时祁渊拉投资已经快绝望了,突然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不是狂喜,而是警惕。   可谁知道这个之之真的给他转了一笔钱,然后只给祁渊留下一句:“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去找你,这个钱就当我投资你的公司了,我始终相信你,你会成功的,对了,别找我,我会出现的。”   然后,祁渊就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之之了。   这件事祁渊还和苏潼说过,但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投资人说了这笔钱当做投资,那祁渊就一定不会辜负别人的信任。   陌生人都这么相信自己,那他就更不能气馁了。   后来祁渊用这笔钱建了个小公司,开发苏潼的第一个产品,借着苏潼的产品强势打开市场,从此以后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现在的规模。   可这个给了他们初始资金的人,他们却一直不知道是谁,不过也一直遵循着他的意思,没有找过他。   可今天,祁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许岁之,那个一直鼓励他们,相信他们的投资人,居然是许岁之。   他就是之之。   乍听到这个消息,还有许岁之说的那些话,祁渊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似乎都不会思考了,他怔然地看着山洞外,眼神恍惚,最后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地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许岁之。   而且,算上这次,许岁之已经救了他两次了。   “找到了,在这里!快来救人。”突然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带着明显得激动,随后一群搜救队员立刻出现在山洞口。   祁渊看着终于到来的救援者,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而此刻帐篷内,   苏潼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帘低垂,就在这时,金秘书惊喜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苏部长,苏部长,祁总和许助理他们都被救回来了。”话音未落,金秘书已经气喘吁吁的进来了,一脸的喜色。   苏潼淡淡嗯了一声,将毛巾挂好,率先转身,“去看看。”   他走到帐篷外,就看到祁渊和许岁之正被几人搀扶着靠近这里,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迅速靠近,训练有素的将许岁之放上担架,但许岁之昏迷了也紧紧攥着祁渊的衣袖。   医护人员为难的看着祁渊,祁渊蹲下身子一边低声眉眼柔和地安抚着许岁之,一边小心握着许岁之的手,将衣袖抽出来。   医护人员刚把许岁之抬走,祁渊一抬手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站在帐篷前的苏潼,气势冷漠,俊美的面容在雨幕中添上了几分模糊的晕染。   估计来了很久了,一直在帐篷里等消息。   祁渊下意识抬步走近苏潼,“潼……”   苏潼身后的金秘书没听出来,在祁渊靠近后急忙汇报公司现在的情况,祁渊听到公司员工还处于被困状态,哪里还坐的住,也没时间在这时候和苏潼说什么了,拿着把伞就和金秘书一起去了最近的现场。   临走前,祁渊对苏潼叮嘱道,“潼潼,你别担心,你在这安心等着,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说完就和金秘书重新进了雨幕。   就在祁渊刚走不久,搜救队又救出了几人正在送往这里,看到苏潼后笑了笑,一边擦着脸上的一雨水,一边看着苏潼,   “刚刚真是多亏了苏先生啊,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们他们两的位置,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位置也太偏了。”   苏潼笑了笑,客气道,“应该的。”   等救援人员走后,苏潼不由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其实他在确认了祁渊所在位置后,就顺着路线顺利找到了他们,当时,许岁之正披着祁渊的外套,贴在祁渊腿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而祁渊掌心贴着许岁之的额头,眉间全是隐忧,雨幕下山洞内的氛围带着温暖和默契。   那时候,苏潼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树叶滴落到身上,   他狼狈且孤单的在雨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最后还是踩着满地的枝桠和泥水转身离开,笔直挺拔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远,找到搜救队的人,将祁渊的位置告诉了他们。   只需要确认祁渊没生命危险就好。 第二十一章   夜色渐渐降临,所幸雨已经变小了,救援行动进行的很顺利,暂时没有发现死亡事件,不时有被困人员在家人的陪同下上了救护车,他们公司也有两名员工被解救出来,伤势颇重,被立刻送往了医院。   苏潼心里挂着其他几名没被找到的员工,一直在帐篷内时刻关注着现场。   天色越来越晚,但是现场依旧混乱,祁渊回来的时候半边身子湿的能拧出水来,头发半干不湿的贴在颈间,金秘书被他安排就近买几件换身的衣物。   帐篷内,祁渊匆忙间换好别人提供的不合身的衣服后,才终于有了喘气的功夫,站在苏潼一臂远处,轻咳了几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你还在生气吗?”   苏潼没听清祁渊的话,他的后背似乎从麻木的疼痛中缓过劲来,现在疼的厉害,每一根神经都像火烤后的针扎一样跳动,耳边仿佛出现了嗡鸣声,吵闹刺耳。   他努力挺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皱眉抿唇,看起来毫无异色。   祁渊没听到苏潼的回答,以为苏潼还在生气,想起苏潼和那个陌生男人之间的亲昵,心烦意乱的捏着眉心,   “潼潼,我们都不要闹了好吗?而且,我以为我遇险归来,你起码会关心我一句。”   苏潼强忍着疼痛想回去休息,或者找医护人员要点药膏自己擦,这里的医护人员人手本身就紧张,苏潼也不想麻烦他们,他不想在这里和祁渊继续说什么,抬步准备前往医护帐篷。   祁渊这几天一直因为苏潼的闹脾气而心里烦闷,胡乱猜测着苏潼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今天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好运死里逃生,苏潼却连一句关心和问候都没有。   那个男人呢,那天只是被他擦破了唇角,苏潼就给他擦药。   以前,苏潼从来不会这么对他,从不会,苏潼永远是最关心自己的那个人,他从未离开过。可现在,为什么他们之间连句话都困难?   此刻看见苏潼转身离开的背影,祁渊心里的委屈愤怒嫉妒还有被苏潼抛弃背叛的痛苦轰然爆发,让他一把拉住苏潼,死死捏着苏潼的手腕,   “潼潼,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以为你能来,是因为你还关心我。”   苏潼强忍着疼痛盯着祁渊,声音冰冷,“松手。”   祁渊看苏潼一脸难看的神色,突然笑了,想起苏潼之前对自己动手的三次,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苏潼,你现在连对我一个好脸都吝啬对吗?你可以和别人谈笑风生,对我呢,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我一个人在面临灾难的时候我也怕,你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吗?我差点被埋在里面,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慌,我不要求你来找我,来救我,你最起码说一句关心的话不行吗?”   “这很难吗?”   祁渊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隐隐约约传出了帐篷,消散在大雨中,他毫无所觉,他遇见了危险,苏潼从头到尾不仅每一句关心的话,连脸色都没变过。   这样祁渊心里发冷发寒,哪怕苏潼说一句担心的话,祁渊也不会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值得,此刻的他只觉得遭受了巨大的背叛,眼眶猩红,   “你没有良心苏潼,你没良心,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我当初捡到你的时候我才多大啊,我也不过才十七八岁,我小时候家里人连碗凉水都舍不得我喝,我什么时候吃过苦受过累,我就算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过自己,为了你,为了养你,我大冬天给人家洗碗,手都烂了,我一天打三份工,我累到哭的时候你看到过吗?”   “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说什么了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学做饭,这几年来,你做过饭吗?哪一顿不是我做的?你傻的时候天天被人笑,是我挨家挨户拿着跟棒子敲门堵人放狠话,是我在维护你的尊严,是我在保护你,别人说我不学好,说我是毒瘤,因为谁?被笑的是我吗?被人家欺负的是我吗?傻了的人是我吗?”   “苏潼你自己说,这么多年没有我,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做你光鲜亮丽的苏部长?你早不知道被人卖到哪去了,结果呢?结果我迎来了什么?就得到了这样的下场?在我快死的时候你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祁渊声音渐渐变小,他整个人如同遭受了巨大的背叛,粗重而沉重的呼吸响彻在帐篷内,积压已久的情绪勃然爆发,对苏潼这样冷漠的不满让他狠狠盯着苏潼,   “苏潼,早知道会这样,养你我不如养一条狗,狗还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叫两声,你连条狗——都不如。”   苏潼一直静静的听祁渊发泄完情绪,说完了所有,微微落下的刘海遮住了苏潼的眼神,垂落的双手却慢慢攥起,   “所以呢?”苏潼声音响起,“因为你养了我,所以我就得接受你和许岁之之间不清不楚?你明知道许岁之的意图,却一直装傻,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还是我不仅得接受你准备脚踏两条船,不能有任何怨言和情绪,还得兢兢业业的做你的科研部部长,继续给你的公司创造辉煌?”   苏潼抬起头,纯黑的瞳孔看不到一丝亮光,“祁渊,我喜欢了你五年,可你呢,把我当成什么?我被你养一阵子就要全身心为你奉献一辈子?”   “没错。”祁渊猛然大喝,通红的眼眶盯着苏潼,声音带着颤和狠,   “我只知道,我那么辛苦那么艰难的养你,我把你当祖宗一样捧着,连我爸妈我都没这么伺候过,现在你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是不是想和那个野男人走?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告诉你苏潼,你是属于我的,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没有我你早死了,早被人玩死了,我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伺候了你那么久,你说想离开就离开,不可能,你做梦,我还告诉你苏潼,别说现在就许岁之这点小事,就算我以后真喜欢上许岁之,你也给我留在这,给我们一辈子弯腰低头端茶倒水伺候回来。”   "你算什么东西你和他比,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当初给了我们第一笔投资的之之,他是养活我两的,你是靠我养的,你们不一样。”   祁渊看着苏潼面无表情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里的怒火早已把神智燃烧殆尽,极尽恶毒的话语不经思考的说出来,   “你知道他的腿是怎么断的?他是替我断的,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就只坐在这里悠闲地等消息,连个消息都懒得打听,这九年我养出一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甚至不如许岁之,人家收过我恩惠吗?像你一样理所当然得享受着我的好吗?没有,你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不对,狗还有感恩之心,你有吗?你配和狗比吗?”   苏潼手指甲死死掐着手掌心,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地,口中都是腥味,   “你呢,祁渊你把自己标榜的这么好你算什么?你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口口声声我是靠你养的,但当年如果没有我你的公司有产品吗?你打算卖什么?卖身吗?公司的每一项产品哪个不是我研发的,科研人员哪个不是我培养出来的?当初是你说你的梦想是开一家公司,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梦想,这么多年你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对,所以我给了你一半的股权,我有独吞你的功劳吗?我有说这个公司是靠我一个人吗?公司的董事和股东一直是我们两,我们两持股一样多,我才没像你这么忘恩负义。”   祁渊黑沉沉的视线盯着苏潼,“而且,你想要什么重要吗?”   祁渊说着让苏潼心惊得话,   “连你自己都是属于我的,你为什么要有其和我无关的想法,你为什么要有梦想,你是不是早就想彻底离开我?明明你只需要完成我的梦想就可以了,我难道没给你酬劳,没给你公司的一半吗?我不是把我的成功分你一半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乖乖听我的话,只会认真听我说话,只会支持我从来不反驳不好吗?”   “还是,这就是你因为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和我生气,还能安静的呆在这里,不顾我死活的理由?养大了的白眼狼心也变大了?还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想抛下我自己远走高飞?”   祁渊眼中的恶意越来越大,让苏潼芯片扭曲的疼。   曾经记忆里两人一起相互扶持,意气风发的回忆,此刻全变成了祁渊如今恶毒扭曲的模样,曾经温馨的记忆迅速褪色,甚至让苏潼觉得恶心。   一直到祁渊接到电话离开,苏潼才捂着胸口干呕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潼才慢慢起身,脸上湿漉漉一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真难看啊。   苏潼面无表情的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一直在掉。原来他在祁渊心中,是这样的人,原来曾经那个带着皂角香的少年,终究是死在了过去的时光里,长大后的那个少年,变得陌生而可怕,扭曲而丑陋。   那段在苏潼看来无比带着和冰冷的数据不一样的记忆,终究还是变味发臭,再也没有记起来的必要了。 第二十二章   夜越来越凉,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终于停了,一轮弯月隐藏在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将月光洒向大地,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潼面无表情的擦干净眼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中暗沉的不见一丝光亮,他慢慢抬起手触摸着月亮的方向,半响后,眼底另一种亮渐渐浮现。   他的过去一片糟糕,像是腐烂的废墟,毫无价值,但他的未来,却有无限选择。   祁渊一晚上都没再回来过,苏潼也没在意,第二天天蒙蒙亮苏潼和金秘书说了一声就回去了,他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司律师团的首席律师李律师现在过来。   办公室内,   李律师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潼,“苏部长……您说,你要把手里的所有股份全部转给祁总?”   “没错,就在这弄吧,我会直接签字。”   苏潼的平静无波,让李律师都怀疑苏部长究竟知不知道他手中股份价值多少?   尤其是现在未来科技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苏部长手中可是有一半的股权,未来会无限增值的,就这么轻易……全放弃了?   但是看着苏部长坚决的模样,李律师还是按着苏部长的要求将文件做好。   苏潼毫不留恋的签上字,随后盖上笔帽,紧盯着李律师,“等祁总回来,你直接把这份文件给他。”   “是,苏部长。”李律师核实好签名无误后,点了点头离开了苏部长的办公室,小心将房门掩上,离开了这里。   等李律师走后,苏潼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联系了遥不还,“我考虑好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那边的信息几乎是秒回,是一个定位,居然是在一片距离市区较远的靠海郊区。   苏潼捏紧了手机,直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乘着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刚打开车门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勒住自己的脖子,随后一块布死死捂住嘴,异常浓烈且刺鼻的味道猛地袭来,不过瞬息,苏潼就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下。   苏潼身后三个带着鸭舌帽深戴着口罩的男子互相看了看,随后一个扒开苏潼的瞳孔看了看 ,无声地朝另外两个点了点头。   另外两个对视一眼,右边的一个指了指上面的监控,横着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另外两人点点头,他们又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最后将昏迷的苏潼运上旁边一辆黑色的车内。   随后黑色的车声音低鸣的滑出车库,再不见踪影。   ……   苏潼醒来的时候只觉的头昏昏沉沉的,手脚动弹不得,嘴上也被沾上了胶带,整个人好像被人捆绑着扔在地上,邻近深秋,地上的凉意丝丝缕缕的透过苏潼的衣服贴近皮肤。   让苏潼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冷意刺激了大脑,苏潼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艰难的转头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不止自己一个人,不远处还有个穿着病号服的许岁之背对着他,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不过,许岁之现在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苏潼来不及多想,又看了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库房门外似乎还有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苏潼侧耳倾听,但仓库的隔音太好,根本听不清外面有多少人。   苏潼挣扎着试图解开绳子,但无论怎么做都是解不开,就在这时,苏潼听见一声细碎的声音,不远处的许岁之正挣扎着睁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下意识的叫喊起来。   外面的声音停止了,苏潼来不及顾及许岁之,猛地看向外面,果然,没过一会,一群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当啷一声,仓库的大门被打开后又关上,一瞬间刺眼的光芒让苏潼下意识的撇过头。   “呦,两位都醒啦!”为首的一个眼眶深陷的男人阴沉沉底看着他们,向他们走来,身后跟了数十人。   苏潼眼神一凝,是他——明岸公司的科研部负责人。   不过他的案子不是已经开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另一边的许岁之明显也认出来了,惊愕过后是更大声的呜咽。   阴沉男慢慢走近他们,最后靠近许岁之身边,半蹲下身子拍了拍许岁之的脸,阴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敢耍我,给老子下套是吧,害的老子身败名裂是吧,想让老子死是吧?要不是你毁了老子一生,老子怎么可能会被逼到如此地步,这是你们逼我的。”   苏潼看到许岁之在颤抖着摇着头,呜呜咽咽的不知道说什么,阴沉男后面的动作越来越大,许岁之半边脸几乎通红。   阴沉男似乎在欣赏着许岁之的惶恐,过了一会才走到苏潼面前,半蹲下身子,掐着苏潼的脸仔细打量,力道越来越大,   “还有你,业内都说未来科技公司的科研部苏部长是天才,但是呢,非常可惜,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比我聪明的天才,而且,我听说你和你们公司的祁渊,关系匪浅啊,哦不对,不知是你,那个也是。”   阴沉男一把甩开苏潼的脸,在他和许岁之面前来来回回的踱步,“这祁渊有什么好,你们两个都喜欢他,如果不是他,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   “都是你们的错!我要让你们后悔,后悔!”阴沉男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苏潼没说话,安静的躺在地上,垂着眼看不清神情,阴沉男看着他们两个,慢慢踱步,   “真有意思,你们既然敢算计我,就要承受的住后果,我倒要看看这个祁渊,是不是这么博爱,如果你们两个之间只能选一个,不知道会选谁呢?”   阴沉男亲自从后面人手中接过手机,把他们两一起拍下来,发送给了祁渊。   果然,没一会,电话来了,急促的铃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及其清晰,阴沉男歪着头听着铃声,就是不接,很快铃声就停了,但没过一秒,又重新响了起来。   直到第三次之后,阴沉男才接听了电话,打开免提,那头祁渊焦急地声音异常明显,“你是谁?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许岁之听到祁渊的声音泪流的更凶了,阴沉男饶有兴趣地踢了踢许岁之,把电话靠近许岁之,确定他听清了之后才悠哉地开口,   “我这辈子都毁在你们手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要的呢?祁渊,祁总,我很好奇,这里呢,一共有两个人,你是要他呢?还是要他呢?”   虽然阴沉男的话好像有问题,但在场的和电话那头的祁渊都知道,这两个他指的是什么。   “位置呢一会我会发给你,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了。”阴沉男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不解气的又踢了踢许岁之和苏潼几脚,留下几人看守着他们两个,才和众人一起出去。   苏潼努力想着对策,他出发前问过遥不还地址,遥不还这么久没看见他应该会奇怪,以他的能力出现在这里很容易。   但遥不还一直没出现,是不想出现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人大概吃完了饭,阴沉男才重新带着众人出现在仓库中,一群人盯着他们,苏潼丝毫找不到可以做手脚的时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后没过多久,哗啦啦的瓢泼大雨猝不及防落下,甚至能听到搭在外面铁门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急促的雨声像是鼓点一样砸到地上。   “老大,太好了,居然下雨了,这是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阴沉男身后的一人注意到下雨了,喜上眉梢。   大雨就是最好的冲刷证据的东西,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无论是他们留下的脚印,车痕,还是指纹和皮屑,都会被大雨洗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其余的人也不由露出喜色,苏潼紧紧皱眉,不远处的许岁之则不可抑止的发着抖,绝望极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苏潼注意到阴沉男身后的一个男人正在不停的看着手机,似乎带着耳机,似乎正在和另一个人对话,阴沉男注意到苏潼的视线,有意思走过去踢了踢苏潼,   “眼神不错嘛,你们祁总正在努力的找你们两,怎么样,感动不感动,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了,你们说,如果我当着他的面杀了你们两,会不会很有意思?哈哈哈哈……”   阴沉男好像说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笑完了肚子,半天后突然面无表情的起身,“这么迟都没找到,真是废物。”   天色似乎越来越晚,不过很快他们就打开了仓库内部的照明灯,急促的雨声夹杂着阵阵轰鸣声让仓库更显得几分阴森。   突然,一直带着耳机的人猛地扯下耳机,一脸凝重的看着阴沉男,“遭了老大,他们似乎找到了位置。”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阴沉男心里一沉,转头看着地上的苏潼和许岁之,“把他们两个带上,转移地点,我倒要看看这场猫捉老鼠谁会赢?”   很快就有人大力拽着苏潼而后许岁之出了仓库,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呼啸的风雨声夹杂着猛烈的大雨砸在身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疼痛,地上已经湿成一片了。   那个一直戴着耳机的人坐上驾驶位,苏潼和许岁之被随便的扔到车后座,一边一个看守着他们。   车辆迅速启动,几辆车在雨中狂奔,苏潼刚刚被推出来的时候努力环视了四周,闻到海浪的咸腥味,他昏迷的时间没多久,最符合这个距离的,就是市区靠海的郊区了。   而这里,刚巧也是遥不还给他发的定位。   难道,遥不还知道什么?   苏潼来不及多想,车迅速变得颠簸起来,负责驾驶的人低声咒骂,“该死的,你们座好了,警察追上来了!”   “什么?”车后座的两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下一秒,车辆被猛烈撞击,驾驶的人咬着牙猛的一打方向盘,雨幕中车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迅速拐弯,   “妈的,老子玩车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车窗都被撞裂开了,雨丝瞬间顺着车窗渗进来,警笛的声音下一秒也划破寂静的夜空。   不过刚刚的一撞似乎把车内照明系统撞出了问题,黑暗笼罩了他们,车辆还在坑坑洼洼的开着,雨丝已经浸湿了苏潼的衣服,苏潼小心的看了眼周围,手中黏腻一片。   刚刚玻璃碎开的时候,有一块掉到了苏潼手边,苏潼趁众人不备迅速握在手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掌心,此时车内一片漆黑,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外面连绵不绝的警笛吸引了,苏潼悄然的划着手腕上的绳索。   身后的警笛越来越密集,就在这时,前方雨幕中一辆着了火的车目标明确的朝他们冲过来,坐在驾驶位上的阴沉男满脸疯狂,   “我让你报警,我要带着你们一起死,我要让他后悔!”   后座负责看守苏潼和许岁之的两人瞬间满脸惊恐,惊慌失措的拍打着车门,“开门,快开门啊,我们不想死,不想死。”   驾驶位的人眼神陡然睁大,慌乱的立刻按车门按钮,   “跳!”   话音刚落,三人立刻打开车门滚落下去,大雨顺着车门斜飘进来,车内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无人驾驶的车辆在大雨中迅速朝着前方行驶,许岁之惊恐大声地呜咽着,千钧一发之极,苏潼彻底松开了手上的绳索,立刻越过车座跳上驾驶位。   一阵剧烈的震荡后,车辆撞上了前面阴沉男的着火车辆,车停了。   还没等苏潼彻底放下心,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后座的许岁之惊恐的瞪大眼,不停的呜咽着,苏潼被撞的昏昏沉沉,腿剧烈的疼痛,他的腿……好像被卡住了。   就在这时,祁渊的声音突然出现,他眼中布满血丝,全是雨水,衣服皱成一团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在雨幕中快速朝着这边狂奔,“潼潼,岁之,快,快出来,车着火了,要爆炸了!”   后座的许岁之大声地呜咽起来,狼狈不堪的祁渊没等站稳,迅速打开车门,看了眼被绑的结结实实明显不能自己走的许岁之,又看了眼坐在驾驶位上正常的苏潼,当机立断从后座抱出许岁之,   “潼潼,快,跟上,车要爆炸了!”   祁渊急着把许岁之放到安全的地方,而驾驶位上的苏潼,平静无波地看着祁渊抱着许岁之在大雨中大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海域,眼中毫无触动,一片死寂。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事情。   而且,他似乎明白了遥不还给他发的定位是什么意思了。   苏潼眼神从寂静慢慢变为坚定,他猛的发动车子,着了火的车辆立刻发出轰鸣,歪歪扭扭的冲破海域的护栏,在落水的瞬间轰然爆炸,通红的火焰如同璀璨的烟花,大火熊熊燃烧,掀起滔天巨浪。   “系统089号,确认回归!” 第二十三章 格式化后的苏潼   岸边剧烈的爆炸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这一刻,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人呆滞的转过头,看到半空中轰然落下的熊熊火焰和滔天巨浪。   一切仿佛放慢的镜头,祁渊瞪大眼,不可思议的转过身,眼眶瞬间充血,目渍欲裂的朝着出事地点跑去,嘶吼着苏潼的名字, 整个人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半跪在地上,眼泪留了满脸。   “还要看吗?”   遥不还和苏潼隐没了身形, 虚空站在在出事的地点,看着下面的情况。   苏潼平静的摇摇头, 淡漠的目光扫视过祁渊, 看着下面瞬间乱成一团的景象,摇摇头,“走吧!”   两人身影一阵闪烁, 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主神空间内,   苏潼略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银白色的巨大空旷建筑内, 不时有人走过,这些人眼底散发着莹绿色的数据流,行色匆匆,上空还有一些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小圆球,似乎在互相追逐玩耍。   一些小圆球似乎没见过苏潼,颇为好奇的围着苏潼转了几圈, 然后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又嬉闹着彼此追逐着离开了。   苏潼跟着遥不还穿过大厅,左拐进了一处巨大的建筑内,一路上苏潼都在仔细打量着周围,等遥不还停下他才顺势停下。   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虚拟的圆球,是遥不还扔给他的。   苏潼不明所以的看着遥不还,又看看手里的圆球,“这是……”   遥不还示意苏潼读取里面的数据,“给你看看你所在的世界的真相。”   苏潼迟疑的看看圆球,在遥不还微笑的鼓励中才闭上眼,手心的虚拟圆球瞬间化为一道道数据锁链,钻入苏潼的大脑中。   苏潼只觉得眼前无数带着生活气息的画面闪过,大量的信息和数据被迅速读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恍惚的睁开眼,带着尚未回神的恍然,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当初掉入了一本竹马豪门的甜宠文中,而捡到他的祁渊,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主角,难怪祁渊会对许岁之这么特别。   许岁之才是真正的主角,上辈子和祁渊从小一起长大,在祁渊家里出事后一直安慰着祁渊,最后在竹马祁渊和天降黎行安中选择了黎行安,可惜婚后黎行安劈腿,让许岁之痛苦不堪。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重生回来之后,当即决定这辈子都要离黎行安远远的,和竹马祁渊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他了解祁渊上辈子的一切,明白他要什么,最终会再次吸引黎行安和祁渊,不过这一世的黎行安爱而不得,只能看着许岁之和祁渊甜蜜一生。   遥不还等着苏潼回过神来,才淡淡道,“你会喜欢上祁渊,无非是因为他捡到了你,而且对你很好,雏鸟情节加上日久生情,我相信谁都逃脱不了。”   “但我更相信你,当你看过更广阔的天空后,会明白你想要什么。”   “不,”苏潼紧急盯着遥不还,纯黑的瞳孔认真坚定,“我现在已经明白我要什么。”   遥不还眼中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哦?你想要什么?”   苏潼看着自己的双手,抿了抿唇,转头看着遥不还,眼底似乎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我想为他们,为那些人,做些什么。”   他们俩都明白苏潼说的他们代表了谁,遥不还逗乐的揉了揉苏潼的头发,“还记得我第一次说的话吧,我说过,你跟我回来后,我需要彻底格式化掉你曾经的情感,还有那些复杂的情绪。”   “我记得,我愿意!”苏潼眼神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那些已经变质了的回忆和温情,还有偶尔出现的复杂情绪,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数据垃圾,既然是垃圾,就要清理掉,没必要占用芯片的内存。   遥不还看着苏潼,眼带笑意,“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苏潼坚定的点头。   “既然你考虑好了,那么,跟我来吧!”遥不还带着苏潼闪烁间出现在另一处空间,这里到处是精密的仪器和穿着研究服的人员。   有的弯腰指着数据和别人议论着什么,有的看着虚空中的模型快速的记录着数据,还有的忙忙碌碌行色匆匆,遥不还和苏潼隐身穿过这里,一路向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而去。   房间里到处是精密的仪器,银白色的墙壁泛着冷光,遥不还看着苏潼,“你的事情我已经和这里的负责人说过了,他自会对你进行相应的操作。”   苏潼点头表示知道后,遥不还身形闪烁着离开了这里,独留下苏潼茫然四顾,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口出现一道冷漠的声音,   “系统089号?跟我来!”   苏潼迅速跟着前面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房间内。   ……   几天后,   建筑顶层的一间大厅内,   遥不还隔着窗户看着里面,正双眼紧闭虚立在半空中的苏潼,俊美的容颜似乎陷入了沉睡,缓慢旋转,身边环绕着无数莹绿色的数据流融入苏潼的体内。   苏潼身旁还立着同样大小的拟真全息影像模型,密密麻麻的数据参数不断刷新出现。   “情况怎么样?”遥不还看向身旁穿着研究服,正低头查看数据的妩媚女性,她就是负责维护系统的司长,姓林。   林司长看了眼里面的苏潼,又翻了翻手里的数据,声音冷漠,“089号正在进行格式化处理,所有无关数据的情感已经被被抽取销毁,正在重新调整芯片数据。”   遥不还环抱着双臂,靠在玻璃上,“为了说动他,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没让我白费时间。”   林司长仿若未闻,盯着里面的苏潼不时在笔记上记录着相关数据,神情专注。   “对了。”遥不还突然出声,嘴角噙着笑意,斜斜地看着停下动作认真倾听的林司长,   “把他的事业心给拉满了,一定要做到绝对的理智冷漠,顺便把情感模块彻底销毁,没事瞎谈什么感情,耽误正事,追求事业多好。”   林司长点点头,记下主神的要求,“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遥不还摇头,恢复到懒洋洋的状态,看着林司长,“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走了,等他醒了带他来见我。”   “是。”林司长目送着遥不还离开,按照遥不还的要求开始设置数据,那些荧光数据如乳鸟归巢一般融入苏潼身体。   虚立昏迷的苏潼眼皮底下瞳孔急速震颤,身旁的全息影像数据也开始坍塌重构。   回到主神领域的遥不还悠闲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脚尖轻晃,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遥遥看着窗外,   “陷入沉眠的土地,种子终有一天会死灰复燃的复苏,但是腐烂枯败的地方,种子只会彻底死亡。”   ……   主神空间内没有白天和黑夜,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潼只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觉,慢慢睁开眼,就听到身边一道冷漠的女声,   “醒了就起来吧,衣服在手边。”   苏潼隐约看见一个穿着研究服的女性正背对着他正专注地操作着仪器,按照声音穿上衣服,芯片里有她的信息,“林司长。”   林司长转过身,上下打量了眼苏潼,冷漠转身,“走吧,主神要见你。”   苏潼跟在林司长一起去了遥不还所在的主神领域,这片领域是遥不还能力幻化出来的,看起来在建筑内,实则只是投影,大门后连接的是别的空间,必须遥不还亲自批准才能进入。   “笃笃笃”林司长带着苏潼到了地方,林司长率先敲着门,屋内传来遥不还的声音,   “进。”   林司长和苏潼一前一后的进来,看到遥不还后林司长一板一眼道,“089号格式化完毕,按您的要求带来见您。”   坐在椅子后的遥不还惊奇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潼,苏潼进来的第一眼遥不还就看到了他。   原先的苏潼瞳孔纯黑,眉眼间带着点认真的固执,有点可爱的呆气,格式化后的苏潼气质大变,冷灰色的瞳孔带着无机质的冷漠,无情无欲,冷漠森寒,再无一丝温情。   恢复了机械化生命特有的漠然,看人如同看着山石,什么都映不入眼底,偏偏面容俊美,有种禁欲且不可高攀的高傲冷漠。   让人望而却步却又奢望能靠近攀折。   遥不还摆摆手让林司长出去,看着面前的苏潼,“苏潼?”   苏潼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遥不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遥不还看到这样的苏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微弱的烦躁,试探性的看着苏潼,   “你……还记得祁渊吗?”   “记得。”苏潼语气平板无波,就没了,静静的盯着遥不还,神色无波,遥不还还等着苏潼继续说呢,和苏潼蒙逼的四目相对,   “没了?”   “没了。”苏潼点点头。   遥不还头疼的联系上了林司长,   “我说林司长,我让你把他事业心拉满,没让你把他格式化成机器人啊,这么冷夏天都能当空调使了。”   那头林司长的声音传来,似乎在一边调取数据一边解释,   “没格式化成机器人,一切按照您的意思修改了他的芯片,放心吧,他大体性格没变,本性也没变,记忆也没变动,只是没有了情感感知模块,您说的东西他又不感兴趣,他就会看着你说,一会我把他的全部信息传给您,您自己看一下就明白了。”   下一秒遥不还就收到了林司长传来的关于苏潼的全部数据,全部看完之后,遥不还才看向苏潼。   好嘛,这苏潼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但是呢,人家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一旦你聊的话题人家不感兴趣,就不接话了。   就冷漠的盯着你,静静看着你自己在那说,直到你重新换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知道的是苏潼在听你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用眼神冷冻现场呢。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可爱。   遥不还心里刚刚诡异的烦躁瞬间消失,林司长同时发了份文件,为了核实情感模块和格式化没问题,需要苏潼在数据收录者的陪同下和第一任情感缔造者接触,并记录下数据。   也就是说,苏潼还需要回去一趟,不过是隐身状态,接触一段时间后,确认芯片数据无异常,没有情感波动就行,接下来就可以安排任务了。   遥不还将文件给苏潼看过后,看着苏潼的神情,好吧,人家对这个不感兴趣。   “走吧,我做你的数据收录者,陪你一起去。”   ……   秋天的雷雨季节渐渐变得密集,入夜又是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外面的树叶落了满地。   苏潼和遥不还隐身站在客厅的一角,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祁渊就是苏潼的情感缔造者,苏潼和遥不还只需要确认重新看见祁渊并接触一段时间后,苏潼没有任何异常和变化就行。   祁渊一个人坐在客厅黑漆漆的沙发,胡子拉碴,眼底青黑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中只有烟头的那点火红,在夜色中忽明忽亮,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祁渊摁了免提,那头金秘书带着电流的声音响彻整个客厅,   “祁总,方先生他们说雨下的太大了,打捞难度太难,他们……他们说不做这笔生意了。”   祁渊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烟,气氛陷入了深深的压抑,那头的金秘书也不敢说话,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祁渊呆坐一会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烟被越捏越紧,而后猛然摁灭了手里的烟头,眼中布满血丝,   “苏潼你真狠,你活着想离开我,死了连个尸体都不想给我,没关系,我不要了!”   外面的雷雨声越来越大,银色的闪电隐约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清楚的看见祁渊皱巴巴的衣服和通红的眼,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满满一堆烟头。   ”我不要了!”   “你没那么重要,对,你没那么重要,是你背叛了我,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了。”祁渊不知道向谁说着,喃喃自语,声音似哭非哭,沙哑至极。   客厅内的遥不还抱着双臂倚在墙壁上,看着祁渊发疯的模样,又凑近苏潼看了看,“怎么样,看到他”遥不还下巴指了指祁渊,“这样,有感觉吗?”   苏潼漠然地扫视了眼恍惚的祁渊,俯视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蝼蚁,眼神无波无澜。   “没有。”   他是真的没感觉,虽然有和祁渊相处的所有记忆,但是那些记忆都是发烂发臭的记忆,看到面前这个人时,苏潼芯片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感觉,就像是看见了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遥不还左手幻化出莹绿色的虚拟光芒,扫描着苏潼此刻的状态,好吧,确实没有。   这波动比看见蚂蚁还不如,好歹苏潼刚刚看见蚂蚁之后还看了一眼,这位,按照苏潼此刻的状态,正处于看一眼都浪费的情况,   祁渊一个人在客厅里枯坐了一整夜,神经质的喃喃自语着,桌子上的烟头堆满了一地,一直到第二天雨停了,祁渊才通红着眼,看着外面。   没关系,难过是正常的,九年的感情,养什么都有感情了,难过是应该的。   看着熟悉的别墅,这里,他和潼潼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前一直居无定所,可自从有了钱后,他和潼潼一起选了这里,甚至每一点都有他们共同生活的气息。   他想起来,潼潼从五年前就每天变着法的给自己告白,他会仰着小脸,纯黑的瞳孔认真的看着自己,颇为严肃,   “祁渊,我喜欢你!”   那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   哦,自己耳根微红的别过脸,假装没听见。   可是,可是潼潼不要他了,他开着着火的车跳海了,火势那么大,爆炸那么响,他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都不愿意给他。   当初警察打捞了很久都没打捞到,没办法的祁渊只能雇打捞队打捞苏潼的尸体。   可是一天,   两天,   三天   ……   十天过去,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苏潼的尸体甚至连个残骸都没有,连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这半个月来,潼潼甚至不入他的梦,连梦都梦不到他。   没关系,没关系,祁渊乱七八糟的抹着眼泪,这下你是如愿的彻底离开我,抛弃我了,是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明明,明明你说过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我不仅不要你,我还不会难过,对,一点都不难过。   祁渊好像魔怔了一样,他猛然盯着别墅内有关苏潼的东西,“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我为什么要为你难过,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好,比之前还要好。”   他通红着眼,从客厅开始把苏潼最喜欢的茶杯,抱枕,他们两的合影照片,所有和苏潼有关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又开始进苏潼的房间,把房间内所有苏潼的东西全部拽出来。   “你要走的就走的干脆点,别留一点痕迹,凭什么让我一个人痛苦,难受,我一点都不会想你,绝不会!”   祁渊越来越疯,毫无章法,几乎把苏潼所有的用过的,没用过的东西全部扔出来。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苏潼和遥不还都站在祁渊身后,目睹着祁渊发疯,遥不还看着属于苏潼的东西全部被胡乱扯出,扯了扯嘴角。   “你这前任,够疯的啊。”   苏潼看了眼遥不还,跟平板朗读读物一样,“哦。”然后那双无机质的眸子冷漠的盯着他。   遥不还头疼的捂着脑门,“得,当我没说,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你用过的吧,你打不打算处理了?”   苏潼只是情感和情绪被抽取,记忆没问题,这些东西确实是他用过的,属于他的东西,既然是他的东西,就不能留在一个无所谓的外人手里。   “烧了吧。”   “一把火全烧了?这些东西?”遥不还确认着苏潼的话。   “不是这些。”苏潼眼中出现莹绿色的数据,环视着别墅,“这栋别墅,我住的,被别人污染了,一起烧了。”   “这栋别墅全都烧了!”遥不还咋舌的看着苏潼,这够狠的啊。   “对。”苏潼点头,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里出现别人的气息,谁知道留在这里会被别人拿来做什么,这些东西全烧了最好。   至于祁渊会如何,那不是苏潼考虑的事,和苏潼无关,对于无关的人和事,苏潼甚至不会浪费一个眼神,而且如果这次不是需要进行数据复测,他根本不会过来。   立刻出任务不好吗?   就在这是,一个戒指盒突然咕噜噜的滚落到地上,露出里面的两枚银色尾戒。   祁渊动作一怔,眼睁睁看着戒指盒滚落到脚边,僵硬了半响,才蹲下身子把戒指盒拿起来。   “这是什么,戒指?”遥不还半蹲下身子惊奇地看着戒指盒里的两枚尾戒。   苏潼注意到遥不还感兴趣,大概回忆了一下,找出相关回忆,没什么兴趣的解释道,“嗯,这个戒指是之前的我打算求婚用的。”   “可惜了,求婚时求不成了,这个呢,要不要烧?”遥不还幸灾乐祸的看着苏潼。   “嗯。”苏潼难得皱着眉,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心思,   “这个戒指顺带一起烧掉好了。”   盒子里面银色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祁渊小心的捡起来,把里面的对戒拿出来,摩挲了一会后注意到里面的刻字,急忙举起来仔细看。   戒指里面是两个字母的缩写,q和s,他和苏潼名字的首字母缩写,祁渊小心的试戴上去,大小正合适。   他突然想起,就在几个月前,晚上睡觉得时候苏潼闹着要量他的手指尺寸,还神秘兮兮的表示,在他生日的时候,有惊喜给他。   是……这个吗?   祁渊突然变了脸色,一把将戒指薅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白眼狼,没良心,骗子,你说的都是假话,你说在生日时候给我惊喜,你说的都是假话,假话。”   戒指发出清脆的声音,孤零零的掉在地上,祁渊冷着脸一把将两枚戒指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滚,和你的主人一起滚的远远的。”   “哇哦,这么远。”遥不还手遮着额头眺望观察着戒指的轨迹,“这下是真滚远了。”   戒指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祁渊死死盯着苏潼的房间,看到房间里苏潼和他的照片,干脆全部拿下来摞在一起,堆在盒子内,泄愤一般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封条。   最后把苏潼所有的东西又重新放回苏潼的屋子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双眼猩红的看着苏潼的房子后,彻底将这间房锁上。   “我现在一定是太闲了,才会一直想起你,没关系,我会忘了你,忘了你这个抛弃了我的,没良心的白眼狼。”   祁渊安慰着自己,摸了把脸收拾好自己,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凉水扑面,深秋的凉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祁渊冻的一激灵。   身后的遥不还和苏潼依旧隐身站在别墅内,这次他们没有跟着祁渊。   开车去了公司,公司内的员工看见祁渊后纷纷愣住了,“祁总。”   这还是苏部长去世以后,祁总第一次出现,公司众人自然无比惊讶。   祁渊到了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金秘书过来。   “祁总。”   金秘书看着祁渊,他已经知道了苏部长的事,想说什么但是看祁总的神色似乎很不好,犹豫半响最终还是怕多说对错,不敢说话。   “我在名山居的别墅,你立刻帮我挂上出售信息,另外再给我买一套新的别墅。”   “……是,祁总。”金秘书即使疑惑祁总的话,还是点头答应。   等到金秘书离开后,祁渊强行忽略疼的抽搐的心口,眼中几乎带着报复性的疯狂,“看不见你的任何东西,我就不会再想起你了,对,没错,就不会再想起你了。”   坐在别墅内的遥不还立刻察觉,左手挥出,上方的莹绿色屏幕上立刻出现祁渊现在的画面。   “他要卖了这栋别墅。”遥不还看着身旁的苏潼。   苏潼冷漠的哦了一声,半响后看遥不还没反应,转头盯着遥不还,等待着他的下文,遥不还一噎,瞅着苏潼小声嘀咕,“没以前好玩了。”   而此刻在公司的祁渊捏着笔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干脆让金秘书进来,踯躅了半天,   “那个别墅,不卖了。”   金秘书等了半天看祁渊没别的话了,小心翼翼的提醒,“那祁总,新的别墅还买吗?”   “买,越快越好,我要立刻住进去。”祁渊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阴沉。   “好的祁总。”金秘书看了眼明显情绪不对的祁渊,小心翼翼地下去。   祁渊重新拿起笔,批着批着眼神恍惚,手渐渐松开,突然又一把捏紧,重新打了电话给金秘书,   “那栋别墅,挂上去……如果有人联系你,你直接告诉我。”   “好的祁总。”金秘书嘴角抽了抽,最后确认祁总没有其他要求了,准备离开,   “等等,先别……先别挂。”祁渊眼底几乎充血,掌心扣的生疼,声音嘶哑的像是磨砂,“先别挂,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金秘书小心的偷窥着祁总的脸色,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选择一样,眼底猩红,流露着痛苦和愤恨,手背上青筋暴露,金秘书只偷偷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他不知道祁渊和苏潼的关系,所以不懂为什么祁总为什么会这样。   “你先出去,我再想想。”祁渊陡然泄了一口气,瞳孔剧烈的震颤。   他……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和苏潼的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别墅,那里有他们三年的点点滴滴,有他们的成长,由他们欢声笑语的记忆。   真的,要舍弃吗?   而且,苏潼所有的东西,所有的遗物,都在那。   祁渊眼前突然出现苏潼当初开着车毅然跳海的画面,嘴里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腥气,他甚至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苏潼宁愿死也要离开他。   苏潼抛弃他了,不要他了,他甚至都没有犹豫,没有留下一句话,就彻底离开,苏潼有想过他吗?   祁渊心里的痛苦和怨恨像毒舌一样啮噬着他的心,那些过往的记忆一直缠着他,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无论是记忆还是苏潼,都狠心的不来梦里看他。   凭什么留他一个人痛苦,备受折磨,让他被过往的记忆纠缠。   他偏不让苏潼如意,他会过的很好。比以往更好。   祁渊狠下心,重新拨通了金秘书电话,直接在电话里通知,“那套别墅立刻挂上去卖出去。”   “……确定吗祁总?”金秘书实在是前车之鉴,大着胆子确认。   “确定,”祁渊一字一顿道。   “好的祁总。”金秘书挂了电话,立刻开始操作。   “等……”祁渊的话还没说完,金秘书已经翻着白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候着那头的新命令。   “暂时……暂时别卖,别卖。”祁渊声音越来越小,挂了电话后倚在椅背上,手臂遮着双眼,牙关紧咬,肩膀颤抖。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哎,你不能进,你们不能进。"   随后一堆人推开祁渊的办公室,是科研部的所有员工,门后的前台秘书为难的看着冰冷的祁渊,“祁总,他们一定要进来,说是有要事找您。”   祁渊看着面前这群哀意浓重,怒气冲天的人,摆摆手让前台出去,看着他们,   副部长是唯一知道祁渊和苏潼之间关系的人,他一把上前恶狠狠的抓住祁渊,直接拖过桌子,   “为什么?苏部长究竟为什么会突然遭遇不测?你说啊,你不是他爱人吗?为什么不把他救出来?现在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没错,明明苏部长之前还好好的,他还指导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出意外?”   “苏部长还那么年轻,我甚至……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以后要报答他。”   “我想……我想我们部长了,他为了公司付出那么多,祁总你让他回来好不好?”   “我们可以掏钱,多少钱都可以,海水太凉了,我们部长一定会冷的,我们有钱,请最好的打捞队,别让部长一个人呆在那。”   “他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如果不是因为公司,部长不会出意外的。”   这些科研部的员工们带着怒火而来,可是没说几句却再也忍不住哭起来,哀伤至极的哭声蔓延在这件办公室内,浓重的哀伤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副部长也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祁总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说公司数据泄露之后,我们部长为了你,为了公司,他一个人在实验室里熬了几天几夜,中间甚至只睡一两个小时的觉,你知道他是怎么和我说,他说他想帮你,不想你一个人奔走,他想和你一起努力。”   "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为什么让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他才多大啊,他……他……"   说着说着副部长豆大的泪珠砸落下来,已经是中年,孩子都有了的副部长这一刻嚎啕大哭,像个孩子,哽咽的泣不成声。   身后所有科研部的员工也大声哭了起来,思念和痛苦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悲伤。   祁渊恍惚的听着,也想起了那时候,苏潼眼睛晶亮,神秘兮兮的看着他,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说想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解决所有难题,那时候的苏潼满心满眼都是他,满满都是他祁渊的身影。   这一切恍如昨日,眼前似乎还能出现苏潼鲜活的眉眼,   祁渊猛的甩开副部长的手,压抑着悲伤和愤怒。沙哑的嘶吼,眼底红的几乎滴血,   “我也不想他死,我也不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长,是他,是他不要我了,他自己开车跳海,什么都不留给我,他太狠心了,太狠心了,我也想他,我比你们都想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他,我找不到办法,我又该怎么办,我也想他。”   心里一直被强行压抑忽略的痛苦这一刻排山倒海的涌来,巨大的悲伤和思念瞬间压垮了他,可是苏潼已经死了,死了。   他再也见不到苏潼了,永远都见不到了,和他在一起九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那个少年,一起哭一起笑的那个人,一直陪着他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从少年到青年的那个潼潼,让他已经彻底习惯了的那个存在,不要他了。   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那个会认真的看着他,听他说每一句话,时刻跟在自己身后的苏潼,鲜活的,活生生的苏潼,没了。   祁渊整颗心像是被攥紧扭曲,撕裂般的疼,他的眼泪无知无觉的砸在了副部长的手上,整个人不可抑止的颤抖,努力压抑着哭声。   他能怎么办?他也想人回来,也想苏潼回来啊,回来后,哪怕苏潼想去哪都可以,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   苏潼太狠了,连奢望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恨苏潼,恨他,为什么真的这么狠得下心抛弃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别墅内,   遥不还和苏潼看着画面里哭成一团的众人,戳了戳苏潼,自从发现苏潼似乎变得冷漠了之后,遥不还更喜欢对苏潼动手动脚了,这样才能吸引苏潼的注意。   看着苏潼转过来的视线,指了指画面,“你的这些手下,不错嘛。”   苏潼难得赞同的点头,眼中有几丝欣赏,“他们很好。”,记忆里这些人都很好,苏潼对这种人自然是抱着欣赏的态度。   “他呢?”遥不还指着睁大眼无声哭泣的祁渊,如同被巨大的绝望压倒一样,眼中没有一丝神采,脸白的像鬼一样。   苏潼没什么兴趣的扫视了一眼,又淡漠的移开视线。   遥不还掌心一挥,将半空中的画面抹去,看着苏潼,“你不是说打算烧了这里吗?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苏潼直接道,“现在吧,我还等着早点完成复测,回去接任务,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种地方。”   两人身形闪烁着出了房间,站在别墅门前,   “谁动手?”遥不还懒洋洋的抱着双臂。   苏潼没接话,指间数据闪烁,别墅内的一处老化电线开始出现滋滋火花,火花越来越大,落到铺着地毯的地上瞬间燃起火舌。   很快,眼前的别墅开始冒出白烟,火红的火苗开始由内而外的吞噬着屋内的一切,并越来越大,越来越盛,如同绽放的火花,很快就出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火苗变成了火舌,点燃了这里的每一处,浓烈的黑烟直冲云霄。   这种半山腰的别墅都是独门独栋,两户距离很远,而且有遥不还看着,不会烧到别人的地方。   苏潼和遥不还隐没身形站在这栋已经彻底被大火吞噬的别墅前,当然苏潼重点照顾了自己所在的房间,确保不会遗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火势越来越大,灼热的高温让空气都似乎被烤的扭曲了。   属于苏潼的房间彻底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正巧祁渊今天把属于苏潼的所有东西全部堆积在这个房间内,也省得苏潼一点一点探查了。   火势越来越大,遥不还不经意地轻轻看了眼苏潼,冷漠平静的像是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小事,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遥不还看着面前的场景,挑着眉,“这下也不用那个祁渊在纠结究竟是卖还是不卖了,这么费劲,做事婆婆妈妈的,替你决定了。”   浓烈的黑雾很快被别人察觉,才有人发现这里居然失火了。   很快路边就出现了消防车的声音,大量的消防人员赶紧阻止灭火,而临近的住户也闻声出来,有认识的祁渊的赶紧给祁渊打电话。   不道过了多久,祁渊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出现,他好像尚未从巨大的打击中回神,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下一秒突然双腿发软一样站立不稳,唇角哆嗦,脸色恐怖的扭曲着,他瞳孔睁大到了极致,被恐惧和绝望覆盖。   “不……不不不,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着火,怎么会着火啊,你别烧,别烧,求你了,别烧。”   “这是我们的家,这是他的家,他会找不到回来的地方的,别烧,别烧,是不是因为我说要卖了这里,才会烧起来?我错了我不卖了,我不卖了,我不卖了。”   祁渊声音绝望而嘶哑,眼泪流了满脸,这是他和苏潼的家啊,这是他们的家啊。   他们的家——没了,没了!   是不是因为他说要卖房子,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不然以前怎么没事,一定是因为他说要卖房子才会这样,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只是赌气,他没想卖,他怎么舍得卖。   “先生,你冷静一下,先生。”一旁的人急忙拉住祁渊。   “不对,里面有他的东西,他的东西全在里面,他最喜欢的东西,全在里面。”祁渊猛的推开别人就跑向火场,想要冲进去,带着绝望的哀求,   “不能烧,不能烧,那是他的东西,不能烧。”   “先生。”不远处的消防员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几人立刻过来摁住祁渊,   “先生,这样大的火势,里面已经成废墟了,你冷静一下。”   “我不信,我不信!”祁渊努力挣脱着束缚,眼睁睁看着火苗吞噬一切,终于瘫软的跪倒在地,眼底红的滴血,几乎流出血泪。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今天收集潼潼的所有东西,为什么恰好是今天。   他没了潼潼,没了他们的家,现在连纪念潼潼的东西都没了。   他什么都没了。   潼潼,潼潼会不会怪他没有保护好他喜欢的东西?   祁渊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臂青筋暴露,猛然大力的推开他们,速度极快的朝着火场跑去。 第二十四章 全没了   隐身的苏潼和遥不还两人并肩站在别墅不远处的树下, 看热闹一样看着前方的一片混乱。   遥不还手搭在苏潼肩膀上,有意思的看着祁渊冲入火场, 不过还没进去就被消防员死死摁住,祁渊还在拼命挣扎,顿时失望极了,   “这人上赶着找死,怎么还拉着呢,哎,潼潼, 万一这祁渊真进去了, 弄了个非死即残怎么办?”   “与我无关。”   苏潼淡漠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切,他的眼中映不进去任何存在, 听到遥不还的问题,语调平静的如一湖死水,   火场上,   祁渊整个人如同步入绝境的野兽,徒劳无功的嘶吼着,听不进任何劝告解释, 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爬满了他的瞳孔, 可怖又可怕, 嘶吼的声音沙哑的像是暮年老人, 渐渐带上了哽咽的哭音,   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墅在大火中噼里啪啦的燃烧,肆意火红的烈焰染红了半边天,轰轰烈烈的烧着,最后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残骸, 零乱的废墟,摇摇欲坠的残余建筑骨架在风中嘎吱作响,还有散发着余温的灰烬,被风裹挟着卷起,吹向远方。   祁渊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人和他说着什么,又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隔了一层膜。   直到人都走光了,深秋的风慢慢吹起地上的灰烬,祁渊才恍然回神,踉踉跄跄的走到这堆残骸中,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恍惚的举目四望,伸手却只握住了一堆灰烬。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的家,他和潼潼的家,没了。   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好像茫然间被人夺走了最重要的东西,祁渊眼泪无知无觉得掉下来,他脸色惨白,抖着手虚摸着这里的一切,双腿如同陷入了沼泽中,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几乎跌倒。   他来来回回的绕着别墅的残骸废墟磕磕绊绊的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好像觉得这是一个梦,一个劲的寻找着出口。   一直到黄昏来临,他才瘫软着跪倒在地,抖着手摸地上随风飘扬的灰烬,无助而绝望的大哭出声,就像找不到的家的孩子,嘶哑难听的声音响彻云霄,   “潼潼,潼潼你回来,我好难受,我好怕。”   “什么都没了,潼潼你回来哄哄我,我心里好疼,我没有家了。”   “啊……潼潼,你抱抱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了。”   “潼潼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绝望到极致的哭声在废墟回荡,惊起天上的一群飞鸟,瞬间扑棱着翅膀飞离这里,苏潼和遥不还站在树下,冷眼看着不远处似乎哭到近乎痉挛的祁渊。   他们谁都没说话,遥不还看着飞起的飞鸟,而苏潼则是漠视的注视着前方的祁渊,没忍住掏了掏耳朵,看着此刻的祁渊心里毫无波动,只觉得他的哭声刺耳,吵的耳朵疼。   风将还散着最后一丝余温的灰烬吹到两人面前,遥不还抬手张开手,看着这些灰烬穿透手掌洋洋洒洒的落到草地上,枯黄的树叶上,最后落入尘埃中再也看不见。   遥不还不经意的看着祁渊,嘴角不屑而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渊好像回过神来,突然半爬的跑到苏潼曾经的房间的位置,跪在地上随手擦过脸,用手小心的扒拉着废墟,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喃喃自语,   “一定还有没烧完的东西,一定还有,一定可以找到。”   起初祁渊还在小心的扒拉着,但是这里除了空荡荡的灰烬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徒手一点点的挖着下面坚硬的泥土,手指甲很快劈裂流血,祁渊依旧没有知觉一样,继续挖,这里挖不到就换一个地方,好像那些东西可以钻进土里一样。   直到他的十指劈裂,原先修长白皙的手指此刻又脏又黑,指甲上都是干涸的血液,半跪在地上的祁渊才猛然被一股力道拉开,他的十指被另一双软嫩的双手包裹在手中。   “渊哥,你别这样,苏潼已经死了,他如果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难受的。”   祁渊茫然地抬头,许岁之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之前刮伤了他的青年,许岁之满眼心疼的看着他。   “你还有我,我知道你和苏潼哥在一起九年了,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以后可以有另一个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一辈子。”许岁之看着祁渊的双眼。   祁渊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滚!”   说完不顾许岁之的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在黄昏下拉的很长,孤独而死寂。   只是刚走到半路,背影突然摇摇晃晃,最后猛的后仰晕倒。   “祁渊……”许岁之赶紧和身后的人一起把祁渊送到医院。   遥不还和苏潼遥遥看着他们,遥不还捣了捣苏潼,眼神示意,“看,三主角到齐了,看到那个推着许岁之的人没?他就是许岁之上辈子的老公,这辈子的痴情备胎,啧啧啧。”   苏潼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向来充耳不闻,遥不还没意思极了,“连一起八卦的人都没有,我真是太惨了。”   就在这时,遥不还眼尖的注意到不远处的草堆里,一抹银光反射着照进他的眼中,遥不还奇怪的过去,这才发现居然是被祁渊扔出窗外的戒指。   只不过当初祁渊扔出了两枚,可这里只有一枚,遥不还将戒指拿起来,明显是祁渊的尺寸,顿时好像捡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直接扔给了苏潼。   “喏,你的戒指。”   苏潼眼帘都没动一下,顺手接过,看着手心的戒指,直接将其高温融化成铁水,随手扔到地上。   “哎?你那枚呢?”遥不还正准备把苏潼的那枚找到,一起销毁,突然听到苏潼平静的声音,“有人来了。”   嗯?   遥不还立刻抬头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一个斯斯文文,带着书卷之气的男人正慢吞吞的走过来,看着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别墅,颇为唏嘘。   “认识?”遥不还看着苏潼挑了挑眉。   苏潼声音淡淡,“沈江陵,祁渊的私人医生,不太熟。”   沈江陵看起来慢吞吞,不过动作也没慢到哪去,此刻已经背着手站在黑黢黢的别墅残骸面前,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遥不还抽了抽嘴角,靠近苏潼,小声嘀咕,“他有病吧。”   苏潼想了想,回忆着以前沈江陵的行为举止,最令他记忆深刻的大概就是沈江陵当初的一句,“打一顿就好了。”,沉吟片刻,最后下了结论,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遥不还惊奇地看着苏潼,“你说什么?你居然说他有意思,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评价一个人啊。”   能让现在的苏潼说上一句有意思,那肯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人。   可惜遥不还对他没兴趣,他的兴趣都在苏潼这了。   沈江陵负手在废墟别墅转悠了一圈,又看了看周围,突然奇怪道,“这是什么?”   这声音同时引起了苏潼和遥不还的关注,两人就看到刚才遥不还还在找的,属于苏潼的那枚戒指,居然被沈江陵找到了。   “我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遥不还张大嘴,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就这么巧被沈江陵找到了。   沈江陵奇怪的举着戒指翻来覆去仔细观察,注意到内圈的两个字母,单眼闭着使劲看清里面的字母,随后睁开眼,摸着下巴,   “一个q,一个s,又是在祁渊的别墅找到的,莫非,一个代表祁渊,一个代表苏潼?”   “傻子都知道的事。”   遥不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在等着看有没有拿过来的机会时,就看到沈江陵一把将戒指塞进里衣的口袋,还珍惜地拍了拍,感叹不已,   “这别墅都被烧成这个鸟样了,估计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虽然不知道祁渊去哪了,但这戒指也算是祁渊和苏潼两人的回忆了吧。”   苏潼和遥不还还以为沈江陵是想把戒指还给祁渊,就听到沈江陵接下来乐滋滋的一句,   “肯定能从祁渊那个傻子那卖出很多钱,这可是他们的回忆,可以睹物思人的,说不定还能坐地起价,大捞一笔,没白跑一趟。”   沈江陵满意极了,手一直放在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时时刻刻攥着他未来的大额钞票,哼着歌离开了。   遥不还和苏潼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这下怎么办?还去把戒指拿回来毁了吗?”遥不还看看苏潼,又看看已经走眼的沈江陵。   苏潼想了想,“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顺带销毁了吧。”   一想到这枚戒指会落到祁渊手上,苏潼还是倾向于把戒指销毁,免得被污染。   “行吧。”   遥不还不甘心极了,这人运气也太好了,早在知道他就用数据寻找了,这下可好,被别人拿走了。   而此刻,医院里的祁渊神色挣扎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瞳孔震颤,似乎深陷噩梦之中。   大雪纷飞的冬天,一处偏僻靠海的小镇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赤着脚的少年,明明是大冷天,他却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毫无目的的前进,细细的脚踝深陷雪地中,少年却似乎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他就像是莫名出现的一缕幽魂,徘徊在小镇的街头,没有人认识他。   有好心的人和他说话,他也只会仰着头,用比一般人纯黑的瞳孔懵懂的看着来人,眼中是纯真到近乎稚儿的天真,他会歪着头认真的看着说话的人,却从不会回应。   慢慢的,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傻子,阳光明媚的时候,这个傻子最喜欢蜷缩在墙角晒太阳,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小镇上的人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有时候会有好心人给傻子一些不穿的衣服或者吃食,但更多的时候,这个傻子会被镇上无知的孩子嘲笑,欺负,他也只会茫然的睁大眼,似乎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欺负他。   直到有一天,这个傻子被人盯上,傻子看着傻,但是那张脸洗干净了,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认真聆听的时候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去。   镇上有人想哄骗小傻子,小傻子懵懵懂懂的跟着他们走,直到在街头遇见了一群正勾肩搭背的少年们,为首的少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镇上有名的小傻子,再看看小傻子身后这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哪能不知道这群人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几个少年热血感上头,当即一哄而上把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打得半死,这群人也不敢惹事,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为首的少年看小傻子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模样,被他歪着头的模样萌的心里一颤,再看看小傻子这大冬天还衣裳褴褛的可怜模样,发了个善心请小傻子吃饭。   又觉得这个小傻子看起来虽然傻,但是这一身冷玉般的肌肤加上矜贵的气质,看着也不像没家的人,说不定是走丢的。   少年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自然知道离开了父母身边的孩子有多苦,带着小傻子吃完饭后,就拉着他直奔警察局,请警察帮忙找到这小傻子的家人,可惜小傻子一问三不知,警察也一无所获。   少年带着还一副懵懂的小傻子出了警局,看小傻子一直跟着他,也不管小傻子听不听得懂,“我可养不起你啊,我养我自己都费劲,别跟着我。”   结果晚上,少年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家里来了贼,吓得立刻拿上棒子蹑手蹑脚的去观察情况,一眼就看见冰箱前面坐着个人,当机立断一棒子打过去。   等贼人回过头时,少年才发现居然是镇上的小傻子,就算是被打了也还是无辜的看着他,少年只能自认倒霉的捏着自己的钱包,带着小傻子去了医院。   等出院时钱包都瘪了好大一块,可让少年心疼的不行,但是小傻子需要有地方养几天,少年只能捏着鼻子让小傻子住下去。   几天以后,少年在一次打架斗殴中被一群人围殴,关键时刻小傻子突然蒙头蒙脑的冲上来帮他,后脑又挨对方了一棍。   少年看着虽然傻却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小傻子,突然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从此以后,少年和小傻子两人开始了磕磕绊绊的一起生活,即使小傻子没有一点常识,做什么都只会越帮越忙。有时候少年生气了,小傻子就在一边无辜的歪着头看他,少年在大的气都没地方撒。   就这样,两个同样无父无母没有家的孩子,就像寒冬的两只幼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有过哭有过笑,有过欢声笑语有过壮志酬筹。   那些年的阳光明媚,天气正好,即使再艰难,也能嗅到空气中的芳香。   等祁渊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心头浓重压抑的悲伤和绝望不断涌上心头,如同在漆黑看不见光的深海中溺水,看不见希望和光的恐慌让他几近绝望。   祁渊摸了摸脸,已经湿漉漉一片了,他哭了,这是潼潼出事后,他第一次梦到关于他们的事。   梦里的那个少年是他自己,而那个小傻子就是潼潼,他们原来曾经是那样的幸福美好,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甚至潼潼不惜选择去死,也要离开自己。   祁渊眼前似乎还留恋着梦中的温馨美好,可越是这样,越显得现在是何等的冰冷空寂。   他像是被包围在漆黑的海里,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祁渊不自觉得蜷缩在一起,他死死咬着手,无声绝望的哭泣着,眼泪留了满床。   他想他了,他第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心,他想那个认真到有点呆气的小傻子了,哪里能找到他,把他还回来好不好?   把他的小傻子还给他,还给他。   他再怎么否认,再怎么压抑内心的情感,再怎么安慰自己,可他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离不开潼潼,离不开那个在他生命里存在了九年,占了他人生整整三分之一时间的小傻子。   祁渊紧紧的蜷缩着,努力从虚空中汲取着虚无的安全感,大大的瞳孔中充斥着绝望和悲恸。   可是,他连他和潼潼的家都没保护好,那里被烧了,烧成了灰烬,他甚至连可以思念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办?祁渊无声的痛苦,咬的手臂全是鲜血,却毫无所觉。   他和潼潼一起买,一起布置,一起住的家,每一处都有苏潼的气息,声音,记忆的家,刚刚在他眼前被大火烧没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家成了黑漆漆的灰烬,风一吹,全没了。   他该怎么办?   祁渊整个人沉浸在绝望的世界中,找不到光和出口。   “潼潼……潼潼……我想你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还,你不是最舍不得我难过的吗?”祁渊的声音好像带着沙砾,刺嘶哑刺耳,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而此刻,祁渊的窗户外面,苏潼和遥不还正站在一起,看着里面悲痛欲绝的祁渊,手臂的鲜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滴落,不时就染红了惨白的传单。   听着祁渊一声又一声啼血般的叫着他的名字,苏潼仿若未闻,眼皮都没动一下。   遥不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里面的祁渊,现在的苏潼,就算祁渊死在他面前,也不会让苏潼有一丝情绪波动,连眼帘都不带动一下的。   遥不还看苏潼兴致缺缺,数据也显示苏潼对此刻的祁渊毫无数据波动,随手将数据上传上去,看着苏潼,   “你如果觉得没意思的话,我跟你聊一聊主神空间的任务类别吧,也顺便让你做个心理准备,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快速完成。”   苏潼眼前一亮,眼角弧度微微上扬,冷漠的神情瞬间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淡漠之意淡化了许多,当他专注的看着别人的时候,那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专注且冷清的眸子,好像透过遥不还的双眼,直接看到了他的心底,给遥不还一种他是最特殊,最重要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提到苏潼感兴趣的话题时,苏潼的反应啊。   遥不还看到这样的苏潼心里还有点痒痒。   身侧的手蠢蠢欲动的想捏一把。   就连慵懒随意的神情都不自觉地发生了微弱的变化,语调带着莫名的笑意,趁着苏潼不注意偷揉了把苏潼的头发,才轻咳了一声,   “一般系统接任务的模式有两种,一种呢,是宿主模式,一种呢,是系统模式。”   苏潼点点头,“这个芯片里有记录。”   顾名思义,宿主模式,即是系统做任务时在小世界中挑选一名宿主,合力完成任务,不过这里又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宿主。   第二种,是系统如果觉得这个宿主可以长期合作,而这名宿主也符合主神空间的要求,就可以转为任务者,和系统绑定,一直做任务。   当然,如果任务者成绩优异,可以允许提出换系统的要求。   而系统模式,则是系统不需要绑定任务者,自行进入小世界做任务。   这两种模式都有好有坏,各有优劣,系统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选择。   “你知道我当初做任务的时候,是什么模式吗?”遥不还靠着树,斜看着苏潼。   苏潼第一反应是搜寻数据库,   “你也是系统?可是数据库里没你的相关信息啊。”   遥不还嗤笑了一声,“当然没有,我作为主神,自然可以随时撤销掉我的个人信息。”   苏潼关掉了数据库,思索了一瞬,随后紧紧盯着遥不还,“你是系统模式?”   “没错。”遥不还悠闲地抬头看天,又看向苏潼,语重心长,“人心复杂,这条路上你能真正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苏潼下意识将遥不还的话记录在芯片中。   “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苏潼,你呢,你会选择什么模式?”遥不还好奇的看着苏潼。   苏潼盯着遥不还,“我和你一样。”   遥不还拍了拍苏潼的肩膀,很是欣慰,“加油吧小89,看好你,期待你给我的结果,希望能给我一个惊喜啊。”   夜晚很快过去,祁渊一晚上都蜷缩在床上,睁大双眼,眼底通红,满嘴都是血腥味,手腕上更是被咬的血迹斑斑。   甚至没等第二天天明,祁渊就一个人悄然离开了病房开车去了被烧成灰烬的别墅,静静的呆在车里看着黑灰色的残骸骨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眼底只有微弱的光,摇摇欲坠。   记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祁渊无声的哽咽着,无助的看着外面的废墟,紧咬牙关,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被自己扔出的戒指,   那两枚戒指,会不会——会不会没事?   祁渊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抱着一线希望踉跄的跑过去,跪在草地上,用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索寻找着。   可是,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祁渊舍不得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他惶惶然的跪在地上几乎要贴着地皮,哆嗦着唇,一点一点用手扒拉着,最后嫌手指甲上的纱布碍事,一把扯了下来,随意的仍在一旁。   干涸暗红的鲜血很快重新渗出血液,顺着劈裂的指甲缝滴落到草地上。   祁渊几乎跪在地上把这一片都用手一寸寸寻找完了,也没有发现那两枚戒指,他徒劳无措的惶然四望,空荡寂静到令人害怕的废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一个人跪在废墟中,身形单薄,神色茫然,似乎风一吹就没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废墟,深秋寂寥的风吹动了枯叶,他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染红了半边天的大火,肆意的燃烧,却怎么也扑不灭。   苏潼和遥不还看淡漠的看着祁渊,对这样的情形随意的一瞥而过,好像在看一个发疯的陌生人,谁都没说话,但谁也没把祁渊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祁渊的手机响了,是金秘书打来的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祁渊突然眼神一亮,仿佛突然在找到了一线希望,立即起身,长久的跪姿让他差点没站稳摔倒,语气激动至极,   “我现在就过去。”   嗯?苏潼和遥不还看到祁渊陡然振奋的状态,对视一眼,当机立断跟着祁渊一起过去。   一路上祁渊甚至来不及换一身衣服,风驰电掣的赶往公司,不顾别人惊讶诧异的眼神,急忙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金秘书已经早早等在那了,看到推门进来的,身上皱巴巴还沾着泥土黑烟草屑,十指指甲全是暗红的泥土,双眼猩红模样憔悴狼狈的祁渊,迟疑了半天,   “祁总……您没事吧?”   他还从没有见过祁总这样。   祁渊没接话,直接走到金秘书面前,直勾勾的盯着金秘书,看的金秘书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你刚刚说,公司的监控出现了问题?”   金秘书汗颜了一下,“祁总,监控设备一向是科研部他们顺带维护的,但是科研部的人最近全部撂挑子不干了,您看,这……”   祁渊仿若未闻,他不停的走来走去,眼中光亮越来越盛,连声道,“对,对,还有监控,我怎么会把这个忘了,还有监控。”   金秘书正摸不着头脑呢,祁渊猛地看向他,“你现在立刻去把公司所有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啊,祁总,这……”   “还有,继续联系最好的打捞队,让他们一定要找到苏部长的尸体,只要能找到,钱不是问题,”祁渊继续急切的吩咐道。   金秘书根本不明白祁总想干什么,他只觉得祁总是不是被苏部长的死刺激了,最近非常不对劲。   先是在苏部长死后的大半个月不来公司一次,这好不容易来了,还这么莫名奇妙。   不过他还是恭敬的点头,“是,祁总。”   祁渊没等金秘书回答,突然自言自语,“不,等等,监控的事我亲自去,监控有他的影像。你立刻联系打捞队,今天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祁渊直勾勾的盯着金秘书,金秘书只觉得祁渊气势压迫,低头道,“好的祁总。”   祁渊得到金秘书的回答后,才迅速出了办公室,直奔监控部门,不顾这些人的惊讶,让他们立刻把能调出来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   时间越久远越好。   监控部门的人虽然面面相觑,但大老板都发话了,只能照办,没一会就把公司近年来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祁渊拿着这些,让他们再拷贝一份后,急忙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上办公室大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随后,才打开了监控。   果然,监控内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身形修长,眉目冷峻,面溶俊美,纯黑的瞳孔似乎带着冷意,此刻正站在电梯门前,低头看着时间。   祁渊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苏潼是个清冷不喜言辞的研究者,他似乎有些孤僻,不喜欢和别人走的太近,但只有祁渊知道,这只是潼潼的伪装。   只有祁渊见过苏潼认真呆气,傻乎乎的模样,苏潼也只愿意把这样的一面彰显在祁渊面前。   祁渊知道,潼潼心里,所有人都被分为了两类。一类是祁渊,另一类是其他人,他对苏潼来说是最特别,最亲近的人。   他对其他人永远不冷不热,冷冷淡淡,可在祁渊这里,他会撒娇,会得意,会耍小脾气,会心疼他,祁渊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潼潼帮他解决了数据泄露的那个晚上,他皱着鼻子,骄傲又自豪。   那时候他纯黑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满满全是他,仿佛祁渊就是他的全世界,只有祁渊是最重要的。   监控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有苏潼上楼的,有苏潼换了一身研究服,严谨而禁欲的,还有一板一眼的做实验的。   他微微弯腰低头,监控内只能看到侧脸,黑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认真而专注。   科研院内的人那么多,可只有苏潼最特别,最好看,他就像是笼上了一层光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是累了,离开岗位到了休息室,正含笑和副部长说了些什么,半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俊美的容颜,也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暖。   祁渊几乎舍不得移开一丝丝的目光,他贪婪的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容,眼眶发热,一股湿意浸染了眼底,祁渊鼻子酸涩,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他仔细的看着监控里苏潼的一举一动,看着里面的苏潼上班,工作,下班,偶尔和别人交谈,舍不得遗漏一点点,这样熟悉的苏潼,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还有昨晚的梦,是那么温暖。   祁渊眼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丝丝追忆,他狼狈的摸着泪,又哭又笑。   真好,真好,他还保留着潼潼的影像。   祁渊伸出手虚虚的点着里面的人,指间颤动,可最后还是不舍得放下了手。   站在祁渊身后的苏潼和遥不还看着祁渊这幅作态,两人对视一眼,遥不还特意凑到祁渊旁边,一同看着屏幕里禁欲干练的苏潼,在看看现在冷漠机械的苏潼,啧了一声。   “还是现在好,不会被人骗。”   苏潼平淡的瞥了眼祁渊面前的屏幕,又看看似乎陷入过往追忆的祁渊,轻描淡写,“毁了吧。”   遥不还非常赞同,“就是,人在的时候吧什么也不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人不在了,在这假惺惺,鳄鱼的眼泪,潼潼,你别信他。”   说完还颇为严肃地看着苏潼,苏潼双眸冷漠,语气淡淡,“嗯。”   遥不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祁渊,又凑上去看着屏幕里的苏潼,“不过别说,你以前认真工作起来居然是这种样子,可惜了,浪费在这种小地方了。”   苏潼没接话,冷灰色的眸子盯着遥不还,等着遥不还自己略过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接到金秘书的电话,   “祁总,前台说公司外面有个人想见你,他说他和您是熟人,有关于苏部长的事和您说。”   一听到关于苏潼的事,祁渊立刻回过神,一边紧盯着监控里的苏潼,一边急切道,“是谁?等等,你立刻带他去休息室,我一会就到。”   “好的祁总。”金秘书一脸蒙逼的挂了电话,赶紧下去把人接上来,电梯里,金秘书奇怪的看着身后这个一副书卷之气的男人,   犹豫了半天,才道,   “你和我们苏部长认识?”   男人温吞的笑了笑,“我和你们祁总,苏部长都认识,我叫沈江陵,是他们的私人医生。”   金秘书奇怪不已,“他们?祁总和苏部长共用一个私人医生?关系这么好吗?”   沈江陵笑意不变,“你不知道吗?你们祁总和苏部长是爱人关系,他们一直同居在一起,我自然是为他们两一起服务。”   金秘书差点被口水呛着,瞪大眼睛,“什么?”   不是,他作为祁总的秘书,居然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   难怪,难怪祁总在苏部长死后,会这么不对劲,这是伤心过度了啊,   他这个秘书居然一直不知道,真的是太失职了。   金秘书一脸恍惚的把沈江陵带到休息室,“沈先生,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通知一下祁总。”   沈江陵笑眯眯的点头,金秘书小心离开后,才一副梦醒的样子,难怪祁总出事的时候,苏部长会这么着急,原来是这样。   他恍恍惚惚的敲着祁渊的门,看到祁总后难得卡壳了一下,才道,“祁总,沈江陵沈先生来了,已经在休息室等您了。”   祁渊暂停了监控,“沈江陵,他有事找我,为什么不提前联系我?”   奇怪归奇怪,祁渊还是先停了监控,和金秘书一起出了门。   就在苏潼眼底泛着莹绿色数据,对准这些监控时,大门突然再次被打开。   是祁渊,他小心翼翼的把监控画面关上,又看了看电脑上插着的u盘,犹豫片刻,想到一会就能回来,最终还是没拔下来。   这一次祁渊走后,苏潼冷灰色泛着莹绿数据流的视线一直跟随祁渊,直到看到祁渊关上了休息室的门,估计在和沈江陵交流。   苏潼这才把视线放到祁渊的电脑上,而且这一次,为了防止未来科技公司有监控备份,苏潼直接彻底攻击了祁渊公司的所有数据。   一瞬间,公司的所有设备在一秒内遭受了数亿万次的攻击,所有数据全部丢失。   尤其是公司的监控数据,完全被破坏,而且是不可恢复状态。   包括祁渊的电脑和电脑上的u盘,也被彻底破坏掉。   苏潼做完一切后眼中数据流大量闪烁,确认没有疏漏后瞳孔才恢复正常状态。   未来科技公司立刻陷入混乱之中,金秘书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紧急敲开休息室的门,看着里面的一起回过头看着他的两人,语气涩然,   “祁总,您出来一下。”   祁渊出去后,金秘书才涩然道,“祁总……公司刚刚被黑客攻击,所有数据全都丢失了。”   祁渊楞了一秒后,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拔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跑去,打开电脑里的u盘,却发现里面已经成了一团乱码。   那些监控,那些画面,全没了。   祁渊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的扶住桌子,疯狂的重启着电脑,使劲点着u盘,可是里面的数据全没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等等,有备份,对,我还有备份。”   祁渊几乎是抖着手点开备份,可是电脑里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祁渊整个人战栗着,抖着手把u盘拔下来,再重新插上。   不行,还是不行。   “不不,是电脑的问题,一定是电脑的问题。”祁渊慌不则乱的把办公室的所有电脑打开,抖着手挨个重试了一遍,越到后面手抖的越剧烈。   可是,依旧不行,那些监控画面仿佛只是美梦一场,是他的臆想一样。   事实依旧冰冷残酷,那一缕希望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就再次破灭,祁渊瞳孔剧烈放大颤抖,浑身好像泡在冰水里。   “没事的,没事的,监控部门还有备份,我让他们拷贝了,他们有,他们有。”祁渊从巨大的恐慌中回过神,抖着唇努力安慰自己,就要去监控部门。   就在这时,金秘书突然打来电话,   “祁总,监控部门的设备完全坏了,公司所有的监控全部找不到了。祁总,您之前让他们拷贝的监控……也全没了。” 第二十五章 绝望   苏潼做完了一切之后, 丝毫不管会对祁渊的公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和遥不还并肩站在一起, 冷眼看着所造成的后果。   祁渊听到金秘书的话,只觉得周围的景物似乎在一瞬间颠倒旋转,似远非近的声音从耳畔传到大脑,化成了利剑,戳烂他的心脏大脑,那一瞬间,祁渊甚至没有了丝毫的思考能力。   ……全没了?   关于潼潼的监控……全没了?   祁渊甚至一瞬间头重脚轻, 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跌落到地上, 他佝偻着身体,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似乎也即将泯灭。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喊着他:祁总, 祁总。   祁渊茫然的看着电话那头,又低头看着手里的u盘, 好像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疯狂摇头,   “我不信,我不信, 怎么可能全没了, 是你们技术不好, 一定是你们技术的原因, 只要我花高价,一定可以修复回来。没错,一定可以。”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u盘,像是在保护什么稀世珍宝,又小心的打开,捧在眼前, 直到眼泪流下,他才好像反应过来,眼中似乎有了一丝神采。   可是,很快大量的悲伤之色充斥着他的双眸,灰暗到见不到光的眼神泯灭而黯淡。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那么好的潼潼就在监控里,他终于可以再次看见潼潼了。   他还是那样,什么都没变,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一举一动都那么鲜活,那么美好,没有任何褪色,让祁渊心里第一次有了满足,   可为什么这样的美好只是昙花一现,明明已经拿到希望了,下一秒却让他的希望破碎,像是从高处跌落,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他和潼潼的家烧了,潼潼的影像没了,他会不会忘记潼潼,会不会忘了潼潼长什么样?   如果他当时回来的时候把u盘拔走了,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都已经看到希望了,已经摸到拿到了,下一秒却残忍的夺走了它,让他重新陷入绝望的深渊。   祁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身形蜷曲痛苦着,瞳孔猩红,无声的哽咽哭泣,眼中全是看不见光的绝望。   苏潼和遥不还站在一起,两人只当陷入绝望的祁渊是背景板,遥不还倒是想起了这个突然来见祁渊的沈江陵是谁。   不就是那个运气好,找到了他没找到的戒指那位吗?   哦,苏潼还说这人非常有意思,遥不还不屑的在心里切了一声,能有什么意思。   不过,遥不还戳戳苏潼,看着苏潼转过来的视线,示意了眼休息室的沈江陵,“你这个私人医生,不会真的是拿戒指来卖钱了吧?”   苏潼眼中瞳孔无机质化,启动了扫描系统,迅速在沈江陵的上衣口袋里定位到他捡到的那枚戒指。   “看样子,是这样。”苏潼将扫描结果传送给遥不还,冷声道。   遥不还看着检测结果,又看看苏潼,沉吟了一会,“如果他真把戒指卖给了祁渊,看祁渊这架势,肯定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这怎么办?”   苏潼左眼迅速模拟出情景和解决方案,最后漠然道,“那就硬拿。”   他的东西,绝不允许被别人污染。   遥不还和苏潼对视一眼,透过苏潼冷硬的眼神,迅速意识到苏潼说的是什么意思,怔了片刻,突然大笑,看着苏潼的视线越来越欣赏,   “我就说我没有选错,小89,你真的让我惊讶,看来销毁你的情感模式是正确的,这样的你,一定可以走的很远。”   苏潼面对遥不还的赞赏,眼皮都没动一下,遥不还笑够了才和苏潼一起继续看着祁渊,只不过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消下去。   办公室内,   祁渊空茫的看着上空,捂着胸口,他好疼,心口像是被无数的尖刀狠狠戳穿,翻来覆去的乱搅,让他疼的受不了,祁渊甚至能闻到嘴里浓郁的血腥气。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回来了。   他和潼潼还在一起,还那么幸福温馨的在一起,他做饭潼潼就在一边认真的看着,吃的时候不停的捧场点头,傻乎乎的呆里呆气。   眼泪似乎流到了嘴角,祁渊能清楚的尝到苦涩之意。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想起一道温吞的声音,“祁总,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祁渊恍惚的抬头看过去,沈江陵和金秘书正在门外,金秘书还处在震惊中出不来,他不明白祁总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之中。   甚至当祁总抬头的看他们的时候,金秘书甚至觉得祁总的眼中毫无生气,一片死寂。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祁祁总,我打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敲门您也不应,沈先生说找您有事,一定要过来。”   祁渊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好像无比绝望疲惫,眼神茫然死寂,虽然祁总的视线在看着他们,但金秘书却觉得,祁的心神压根不在这里。   祁渊低低道,“我知道了。”   金秘书为难的看着沈江陵,示意现在不是时候,让沈江陵和他一起出去,但沈江陵毫无眼色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和你们祁总说说话。”   这……   祁渊看沈江陵这幅模样,想起沈江陵来的原因,他说他是有潼潼的相关消息来的,勉强打起点精神,“金秘书你下去吧,我和沈先生聊聊。”   金秘书听到老板的发话,这才小心的掩上门出去。   祁渊盯着沈江陵,“什么事?说吧。”   沈江陵笑眯眯的将里衣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递到祁渊面前,就在祁渊一瞬间惊喜的瞪大眼睛伸手时,猛的把戒指收回去。   站在窗口的遥不还见状,眼睛一眯,“果然,是来卖戒指的,看祁渊这架势,肯定是势在必得了。”   苏潼丝毫不关心,眼神冷漠,看祁渊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没关系,不属于他的,拿了只会烫手。”   祁渊视线紧紧盯着沈江陵手中的戒指,急迫激动,甚至眼眶一瞬间通红湿润,舍不得移开一点点视线,眼中已经熄灭的亮,渐渐又燃了起来。   在自己真正陷入绝望的时候,希望又一次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他迫切的看着沈江陵,“你,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江陵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里的戒指,看祁渊激动地样子,慢吞吞道,“这是我从一片废墟中捡来的。”   至于是哪片废墟,不用沈江陵说明白,他和祁渊都心知肚明。   “谢谢,谢谢你。”祁渊又哭又笑,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风范,可他已经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等等,我送这个来呢,可不是听你说谢谢的,这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你想就这么拿回去,不合适吧。”   沈江陵重新把戒指收起来。   祁渊看沈江陵又把戒指收起来,有点着急,巴巴的看着沈江陵怀里的戒指,不甘心的收回视线,不过还是明白了沈江陵的意思,   可是,祁渊不确定的看着沈江陵,“只有一枚吗?”   沈江陵耸了耸肩,交叠这双腿慢吞吞道,   “虽然这戒指的款式一看就是对戒,应该有两枚的,但是我确实只找到一枚,倒不如问问祁总,这好好的两枚戒指,怎么会突然分开了,还跑那么远。”   祁渊想起当时自己的举动,心里渐渐涌上了对自我的厌恶,他当初为什么要把怒气撒在苏潼订做的戒指上,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听到沈江陵只见捡到一枚后,祁渊心里陡然失落了一下,但有已经是最万幸的事了,祁渊甚至很感激沈江陵能捡到它。   最起码,他还拥有着潼潼的东西,而且,是潼潼亲手订做,意义非凡的东西。   “你说吧,多少钱,开个价吧。”   沈江陵笑眯眯,悠闲极了,“什么价位吗,就看苏先生在祁总心里是什么价值了。”   听到沈江陵说起潼潼,祁渊只觉得心疼的厉害,他强忍着喉头的哽咽,鼻头酸涩,声音沙哑,   “他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你说吧,多少钱,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这是潼潼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沈江陵靠在椅背上,没作声,只是静静的打量着祁渊,探究的神情让祁渊不明所以,祁渊以为沈江陵是在思考价格,沈江陵却突然开口,转向了别的话题,   “祁总,节哀,苏先生走了那么久,祁总没了可以依靠的人,这么伤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祁总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祁渊茫然的看着沈江陵,“你说什么……我依靠他?”   “难道不是吗?”沈江陵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当初见到祁总和苏先生的第一眼,就看出来啦,苏先生性格清冷,但很关心祁总,包容祁总,祁总也是啊,虽然看起来是你照顾苏先生,但实际上,有什么事都喜欢和苏先生讲,精神上很依赖苏先生啊。”   祁渊恍若雷击,原来,是这样吗?   沈江陵接着道,“而且,祁总什么事都想得到苏先生的同意认可,苏先生似乎是祁总的精神支柱吧。苏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在支持包容着祁总,难怪苏先生去世,祁总您这么难过。”   祁渊怔然不已,蓦地回想起,以前的时候,他不管是伤心还是难过,都会潼潼说,只要潼潼的一句鼓励,他就能满血复活。   谁都没有潼潼重要,谁都比不过潼潼。   他被别人否定不要紧,可是他最怕被潼潼否定,潼潼日复一日的鼓励才是他坚持下去的关键。   沈江陵把戒指放到桌上,推到祁渊那边,认真的看着祁渊,“戒指可以给你,甚至可以不要一分钱,但是……”沈江陵紧紧盯着祁渊,   “我希望以后,祁总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渊从涩然地回忆中回过神,半信半疑的接过戒指,看着沈江陵,“只是这个?你不要钱?”   “只是这个,我希望祁总可以答应我。”   "没关系,我答应你,这戒指对我很重要,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我也答应。"   沈江陵收回手,看着祁渊,“一个就够了。”   “没关系,我同意了,你说吧,什么条件。”祁渊满口答应,只要能拿回戒指,他什么都答应。   沈江陵已经起身离开,听到祁渊的话后回头看着祁渊,   “现在不需要启用这个条件,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来祁总。”说完就准备开门,不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看着祁渊,   “对了祁总,戒指呢我已经给了,不过祁总最近似乎运气不怎么好,我听说,刚刚祁总的公司也被黑客攻击了,就像祁总说的,这枚戒指是苏先生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还请祁总一定要保护好它,这是苏先生仅剩的东西了。”   说完后,沈江陵彻底打开大门出去,祁渊紧紧握着手里的戒指,珍惜的摩挲着,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宝物,不敢有一点放手,更不敢有一点错眼。   这真的是潼潼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他们的房子,潼潼的影像全都没了,祁渊也查过,可房子会烧起来,怎么查都是线路老化造成的,只是巧合。   这次公司突然遭遇袭击,祁渊拳头慢慢握紧,眼神狠戾,他已经让人去查了。   不管是谁,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祁渊不顾一切也要查出来。   可是,祁渊小心翼翼的看着手里的戒指,就像沈江陵说的,这些事不管是巧合还是人为,但他没保护好苏潼的东西,这是事实,所以祁渊真的害怕,会连这最后的东西都保不住。   祁渊小心仔细的看着戒指,将戒指举起来,对着窗户,看着里面的字母,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代表他们名字的首字母仅仅挨在一起,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真好,真好!   祁渊眼神柔和不可思议,看着戒指的神情几乎软的能滴出水来。   窗户前的苏潼冷冷看着祁渊的动作,他有记忆自然知道这枚戒指代表了什么,就是知道,才不能接受,尤其是这枚戒指代表着那么暧昧的信息,他更不能接受。   此刻看着祁渊的摩挲着代表他名字的字母,苏潼看着祁渊的眼神冰冷至极。   遥不还歪着头,注意到苏潼的神情,他可是等着看一场好戏呐。   “对了,”沈江陵的声音突然再次出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祁渊惊讶的看着他,沈江陵反手掏出一张名片,放到祁渊桌上,   “我看祁总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建议起祁总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喏,这个心理医生是我的校友,非常有名,祁总可是一起试试看。”   说完后沈江陵这次是彻底离开了,只剩下祁渊一个人捏紧了手中的戒指,一边珍惜的摩挲,一边看着沈江陵推给他的名片,随后将名片塞进了抽屉中。   他久久地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神专注入神,一直灰暗的气息终于第一次恢复了安宁和平静,他细细的摸着戒指,自然第一之间知道,这是属于潼潼的那枚戒指。   这个尺寸,就是潼潼的尺寸,他和潼潼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潼潼的每一根手指,他都细细的摩挲过,捏过。   如果没有意外,这枚尾戒本该戴在潼潼的小拇指上,潼潼的手指一向修长瘦削,骨节分明,祁渊甚至可以想象,这枚戒指带上去之后,一定会非常美。   美的令人炫目,移不开视线。   祁渊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眼中的悲伤绝望却依旧没有减少,他紧紧的攥着戒指贴着脸,努力汲取着上面丝毫不存在的潼潼的气息。   可心里依旧像是空了一大块,又疼又冷,令人发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渊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才反应过来,他四处找着可以藏戒指的地方,他不敢让戒指离身,不敢让戒指离开视线。   之前的别墅,刚刚的监控事件,已经彻底把祁渊的安全感毁了,他惶恐着这最后一样属于潼潼的东西,最后依旧会在意外中消失。   找了半天的祁渊最后还是决定把戒指捏在手心,才半放下心来,“进。”   金秘书推开门进来,抱着一些文件,看着祁渊,“祁总,这里有些文件需要您批复。”   祁渊点点头,时刻感受着手心的触感,心不在焉,“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的祁总,”金秘书刚转回头,看着祁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道,“祁总,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您和苏部长的关系,但是,苏部长已经走了,您现在这副样子,如果苏部长看见的话,一定会心疼的。”   “心疼?”祁渊苦涩的重复了一遍,看着掌心,“他才不会心疼,他如果心疼我,他就不会这样抛下我离开。”   “不会的。”金秘书陡然开口,看着祁渊,   “当初祁总你们出事的时候,最着急的就是苏部长了,他带着我一路赶往祁总你们出事的地方,连口气都没喘匀,冒着大雨就去找你们了。”   祁渊突然怔住了,他愣愣的看着金秘书,“你说……潼潼他,曾经去找过我?”   “对啊祁总,你不知道苏部长当时有多着急,当时的雨下的那么大,苏部长的伞都坏了,他找了你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全是都湿透了,后背还受了很重的伤。”   金秘书感叹道,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天他被祁总安排出去买几件替换的衣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部长从医护帐篷出来。   他还以为苏部长受伤了,赶紧去问医护帐篷里的护士,结果护士说苏部长是不慎踩空跌落下来,后背撞到了树上,青紫破皮了老大一块,还是护士给他上的药。   苏部长是出去找祁总回来后受的伤,这说明当时苏部长肯定是在找祁总的时候,不小心出了意外。   祁渊听着金秘书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大脑呆滞的几乎无法思考。   所以,潼潼当时去找他了,还冒着那么大的雨受了伤,他却一无所知,还在和潼潼争吵,设甚至辱骂他。   祁渊浑身冰冷,无尽的悔意和自厌像是毒蛇,一点一点啃啮着他的心。   祁渊仿佛回到了当时,他对潼潼说出了那么多恶毒侮辱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窖,简直不敢想当时的潼潼,心里又多冷,多失望。   心里的空洞慢慢变大,让祁渊心里冷的发抖,他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那样——把潼潼踩在脚底的话。   祁渊抖着唇,痛苦的捂着脸,眼泪却还是顺着指缝滴落下来,溅在桌子的文件上。   都是他的错,他的错,他什么也做不好,他之所以会那样对潼潼,无非是占着潼潼对他的特殊有恃无恐。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秘书被吓得赶紧住了嘴,迟疑的看着祁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着头紧紧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潼潼,那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祁渊抹了把眼泪,努力镇定,双瞳血红的盯着金秘书,金秘书被吓得退后了一步,才结结巴巴道,   “是,是下午五点多,临近六点的时候。”金秘书回忆着,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当时我从医护帐篷出来的时候,还听见里面有个消防战士和小护士聊天,说如果不是苏部长提供准确位置,他们还真不找不到那两个人所在的山洞,也太隐蔽了,幸亏去的及时。”   金秘书现在突然反应过来,那两个人,不会指的是——祁总和许助理吧?   祁总和许助理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就跟在苏部长身后,当时就觉得祁总和许助理之间有点不太亲近了,那时候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知道苏部长和祁总是一对啊。   而且,苏部长当时也没什么反应啊,看着挺正常的,等等,不会吧?   金秘书怀疑的看着祁总,按照沈江陵说的,这祁总和苏部长是一对,可那天,祁总和许助理之间可是看起来有点过于亲近了来着。   这,莫非,苏部长那天其实找到了祁总,但是祁总和许助理两个人都在山洞里,说不定比那时候还亲近,这苏部长就自己离开,把他们两的位置告诉了消防员,然后自己回来了吧?   不是吧,金秘书深深的不解,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苏部长还要让别人去救祁总他们呢?   这,不去找人,等着祁总和许助理死一起,然后自己痛苦的接管公司,成为公司的唯一董事,每天抽空祭奠一下祁总,在悲痛欲绝的花着手里花不完的钱,不好吗?   金助理简直替苏部长惋惜,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这祁总有钱好吗?那指定没有啊。   祁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秘书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的可怕,原来,从头到尾错的只有自己。   没人规定是爱人就一定要救伴侣,就算潼潼真的不来,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那天,潼潼第一时间来找他了,冒着大雨和危险进山,为了寻找他的踪迹,甚至从山上跌落受伤,他依旧坚持着,可最后找到了之后,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辛辛苦苦找的人,正和别人在一个山洞里,那个别人还不是其他人,是他最反感的人,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多讽刺啊,多不值啊。   回来之后,还被那样辱骂。   祁渊狼狈的捂着脸,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出身来,片刻后,他看着金秘书,声音沙哑,   “你知道吗?”金秘书一脸蒙逼的看着祁渊,祁渊仿佛在对金秘书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那天,我骂他了,我骂他连条狗都不如。”   金秘书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祁总,心里糟口无多简直无话可说。   他只觉得,如果他是苏部长,祁总没死在泥石流里,也得把他摁死在里面,干什么我为你们公司卖名卖力,还得把人人格踩在地上侮辱啊。   在看看祁总如今的这幅作态,金秘书及其不屑,人都不在了在这深情,深情给谁看啊。   他暗地里撇撇嘴,可惜这位是自己的大老板,金秘书只能在心里diss。   不止是金秘书,一旁的遥不还也嗤了一声,   “现在在这怀念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谁稀罕啊,真当全天下皆他妈了,说一声自己知道错了就完事了?你说是吧潼潼。”   苏潼靠在窗户上,眼皮子都没撩,客观的下评价,“伤害已经造成,不管什么理由,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就是就是。”遥不还非常赞同,   祁渊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精气神全被抽走了一样,金秘书还不识趣的看着祁渊,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八卦之魂,也有替苏部长不平的意思,   “祁总,如果您和苏部长是爱人关系,那为什么,对许助理这么照顾,走的这么近啊?”   祁渊好像反应不灵敏一样,怔然了半天才看着金秘书,“我和岁……许助理,走的很近吗?”   “不近吗?”金助理奇怪的看着祁渊,   “许助理第一天上班,你怕他融入不了集体,特意为他开了欢迎会,上次公司数据泄露的事情,连苏部长都瞒着,却相信许助理,而且听许助理说,您还送了他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就连许助理如今的房子和车都是祁总给置办的,更别提在公司特别照顾他了。”   妈呀,这样一说,金秘书都觉得祁总人品堪忧,这算不算是脚踩两条船。   渣男扮什么深情,浪费老子感情,亏老子还以为你是多痴情的人,因为苏部长不在了才这么伤心的呢,这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深情啊。   不然你们的关系能连我这个总秘都不知道?还不是你没说过。   金秘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哎,真是白瞎了苏部长这么好的人。   “原来,我居然这么差劲吗?”祁渊喃喃自语,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声音含着沙砾,“所以,是我配不上他。”   金秘书看祁总这样又痛快又不忍,为了防止自己心软,果断的和祁总告别了之后就离开了,看不见就不会心软了。   祁渊没管金秘书,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戒指,眼眶通红,双手颤抖,眼泪滴落到戒指上又被祁渊惶恐的擦去,压抑着看不到未来的绝望哭声,   “可是,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潼潼,我该怎么办?我知道错了。”   “只要你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潼潼,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我离不开你,离不开你啊,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我不要许岁之了,我不要他了,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祁渊无助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苏潼和遥不还却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祁渊手里仅仅捏着的戒指,这枚戒指,一定要拿回来。   突然,祁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捏着戒指,惶惑又珍惜的抱在胸口,眼里露出一丝丝压抑和疯狂。   “潼潼,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你的戒指了,我会保护好它,一定会保护好它。”   “它不会再消失,不会再不见了,我保证,我保证。”   “它会一直在我手里。”   祁渊深深看着手里属于苏潼的尾戒,苏潼的骨节瘦削,尺寸比他小,这枚尾戒又是小拇指戴的,祁渊擦干净眼泪后,仓皇的试了无数次都戴不进去。   他不敢放在别的地方,这枚戒指只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的看到。   可是,戴不进去就是戴不进去,祁渊眼神逐渐疯狂,立刻打电话给沈江陵,让他把下午的时间全部空出来。说完后不等沈江陵回话,立刻挂了电话,拿着戒指连外套都没穿就急匆匆的出了公司。   苏潼和遥不还自然也要跟上去。   祁渊一路上眼中的坚定和疯狂越来越多,一路到了沈江陵的小型医院。   医院内,沈江陵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要削骨?”   “没错,”祁渊漆黑的瞳孔暗的透不进一丝光,眼中深沉的黑暗让沈江陵看的心惊,   “我只有它了,我什么都没了,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它了。”   “这是潼潼的东西,我会保护好它,我要时时刻刻和它在一起。”   祁渊嘶哑的声音带着嘶嘶疯狂,猛的看着沈江陵,   “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他,配不上潼潼,可我已经早知道错了,我想他,只要戴上它,我就可以永远看见潼潼了。”   沈江陵僵硬了一瞬,措辞着语言,尽量温和,   “要不,祁总,你过几天在来做手术?我先给你预约个心理医生?就之前我给你推荐的那位,很好的,你可以试试。”   祁渊深沉的黑眸死死盯着沈江陵,过了片刻后低低道,“先帮我做手术吧,我会考虑的。”   “祁总,您真考虑好了?”沈江陵再三确认。   “没错。”祁渊像是看着情人一样看着手中的这枚尾戒,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寄托,都在这里了,沈江陵注意到祁渊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全身迷漫着浓浓的死寂。   只有看到手中的戒指时,似乎才活了过来,眼中出现一丝光亮,有了一丝活气。   他的人生,全在这枚戒指上了,   沈江陵叹了口气,不过别人的感情他没有置喙的资格,让祁渊在手术单上签字以后,他带着医院的其他医护人员,穿上白大褂,将祁渊转移到手术台上。   祁渊看着头顶的无影灯,似乎已经遇见了未来的美好,嘴角出现了一丝纯真的满足。   就算是在手术台上,他另一只手也紧紧握着戒指,心底无法满足的恐慌让他不敢把戒指交给任何人。   潼潼,你看到了吗,我在努力学着成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有关你的东西一件件的消失,我努力去保护,却还是没了。   一定是我努力的不够,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潼潼,这一次,我会保护好这枚属于我们的仅有的东西。   不惜一切代价。   手术台旁边,遥不还和苏潼看着被祁渊紧紧抓在手心的戒指,对视一眼,   “这下怎么办?”遥不还环抱着双肩,紧紧盯着手术台上的祁渊,他是真没想到,祁渊居然会这么做。   看着周围医生手里反射着银光的手术刀,还有其他的医疗设施,遥不还悄悄退后几步,   “这么恐怖,他不怕吗?”   苏潼漠然的瞥了眼手术台上的祁渊,没接话,声音冷漠,“等出了手术室,准备好。”   遥不还突然凑近苏潼,“看祁渊这样子,这枚戒指没这么好拿啊。”   “不好拿,那就硬拿。”苏潼不带感情的吐出残忍的话语,这是他眼中的最优解,说这句话时,苏潼眼中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遥不还愣了半天,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倒吸了口气,“别说了,我已经感觉到疼了。”   手术持续了一会,很快祁渊就被推到了隔壁的病床,就算是在昏迷中,祁渊也紧紧握着掌心的戒指,但是神情却异常不安。   等到麻醉劲过了以后,祁渊才苏醒,第一反应就是查看掌心的戒指,还好还好,还在,   他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又看看右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下意识就想解开,他想试看看,能不能戴上。   沈江陵来查看的时候简直被祁渊气死,这种不听医嘱的病人最让人头疼,   “祁总,你的手暂时还需要养几天,先别着急,过几天我通知你来复查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才可以戴你的戒指。”   祁渊只知道直勾勾的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没有说一句话。   沈江陵只能叮嘱了几次,看祁渊点头后才松了口气。   “行了祁总,你在这休息一会,觉得可以的话就可以离开了。”沈江陵忙的很,如果不是祁渊也算他老板,他才懒得亲自过来。   祁渊的眼神一会看掌心的戒指,一会看右手的纱布,等沈江陵一走,他立刻解开纱布,右手的小拇指不自然的耷拉下来。   麻药劲过了之后是剧烈的疼痛,从骨缝里裂出来,生不如死的疼痛让祁渊止不住的颤抖,额上冷汗涔涔,他举着右手在颤抖,身上很快被冷汗浸湿,可是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他拿起一直攥在掌心的戒指,小心的戴在右手的小拇指上,尺寸正合适。   祁渊突然哭了,又笑又哭,小拇指不自然的颤抖着,可是祁渊却好想大哭一场。   潼潼,我留住了我们最后的东西。   病床上的祁渊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抬首间仿佛看见了苏潼的身影,他站在阳光下向他看过来,眉眼带笑,正歪着头认真的看着他。   祁渊伸出手想去触摸,最后却不舍得移开了手。   他靠着病床,眼神飘忽,第一次开始认真的反思,一直以来,他一直以为潼潼只是他养着的,可有可无的人,却忘了,潼潼的优秀。   其实潼潼很耀眼,他对数据方面的东西异常敏感,当潼潼沉浸在研究中时,他认真俊美的眉眼能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就像科研部的那群人一样,他们敬佩潼潼,是潼潼的忠实后盾,他们信奉潼潼说的每一句话。   甚至公司成立初期,潼潼一鸣惊人后,就有很多公司挥舞着钞票想要挖走潼潼,他的优秀有目共睹。   可潼潼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们,在祁渊会不安的时候,认真的承诺,绝不会离开他,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后,祁渊习惯了。   祁渊一直说潼潼依靠他,但实际上,祁渊苦涩的意识到,他们两人中,真正占据主导位置的,是潼潼。   是那个永远都在,感激自己,喜欢自己的那个潼潼,潼潼已经在这么多年中,成了他精神的支柱和依靠。   可也正是因为潼潼的这份包容,让祁渊开始肆无忌惮,肆意挥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潼潼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可靠的后盾,又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让祁渊习惯而忽视。   却忘了,空气无形,却不可或缺。   所以在失去潼潼之后,祁渊才恍然回过神,那个明媚优秀的潼潼,他早就离不开了,可是,现在意识到又有什么用呢?   祁渊心口闷疼的几乎爆炸,他绝望而珍惜地抚摸着这枚戒指,眉眼哀伤,唇角也带着苦涩的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渐渐露出几丝宠溺的笑,慢慢歪着头沉入了梦想,眉眼轻松,神色淡然,好像梦见了什么好梦。   也许,是梦见了他和潼潼的从前。   就在祁渊彻底闭上眼,呼吸清浅的进入梦想后,房间内突兀的出现两道身影,站在祁渊床前。   遥不还看着沉浸在梦想中的祁渊,和苏潼对视一眼,“谁动手?”   苏潼没说话,平静的靠近祁渊,睡梦中的祁渊肢体放松,苏潼很快将祁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   银色的戒指在苏潼之间熠熠生辉,拿到戒指后,两人身形悄无声息的闪烁了两下,渐渐消失。   出了医院后,苏潼和遥不还谁也没有回头,遥不还偏头就看到苏潼随手将戒指化为银水,洒出窗外,从始至终态度冷漠,神色不变。   遥不还沉默了一瞬,突然道,“你的数据达标了。”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苏潼可以回到主神空间,准备接任务了。   苏潼猛的偏头看他,眼神专注,冷灰色的瞳孔微微带着光,“真的?”   遥不还笑了一下,将苏潼的数据复测情况复制了一份,其中一份上传给林司长,另一份拉给苏潼看。   “当然,”   下一秒,遥不还接到林司长的准许回归信息,递到苏潼面前,苏潼和遥不还两人对视一眼,遥不还眼中带着笑意,   “准备!”   两人的身影开始闪烁,几息后突兀的消失在医院门口,医院内所有的监控和来往车辆人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二十六章 离开   主神空间内,   林司长低头看着苏潼的数据报告,又看看正垂着眼面无表情的苏潼, 沉吟了几息,“你的数据没有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任务?”   “越快越好。”苏潼淡淡道。   林林司长绕过苏潼将数据文件整理好,背对着苏潼声音冷漠,“接任务出门左转,那里会有人给你派发任务。”   苏潼芯片中有相关内容,谢过林司长后照着记忆, 穿过长廊左转, 中间遇到了很多系统和带着系统的任务者,有的看到苏潼后还好奇的看了两眼。   苏潼一路直走, 在一件颇有古风气的建筑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里面穿出一道清越的声音,   “进。”   苏潼推门而入,就看到里面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正脚搭在桌子上,看到苏潼之后, 迟疑了半天, 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089号系统?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苏潼垂着眼淡淡应了一声, 这人随手从抽屉中拿出一枚芯片,递给苏潼,   “拿着它,”这人下巴指了指苏潼手中的芯片,“你自己应该知道去哪选任务吧?”   “知道。”   苏潼芯片中自然刻有这类信息,和这人点点头后, 拿着芯片出了门,一直向前,进入最后一个大厅,用芯片划开了倒数第二间的大门。   大门内是一间豪华房间,所有设备一应俱全。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刚刚那人给他的芯片是进入大厅和任务的凭证,苏潼点了一下桌面,桌面立刻弹出一个虚拟的正方形。   苏潼上下滑动,点进去看了一下,这个虚拟弹幕连接着整个主神空间,所有任务都会在这里刷新,系统需要接任务,也需要在这上面提交申请。   除非是上面颁发指定系统的任务,会私发给系统,其余任务都必须在这上面领取提交。   当然,那些指定系统的任务一般都是制定给级别很高的系统。   别的系统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   苏潼作为尚未出过任务的新系统,能接的任务很少,而且绝大多数是简单的任务。   就在苏潼划拉着屏幕,挑选任务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样,挑好了吗?”   苏潼眼皮都没动一下,继续划拉着,遥不还也不着急,他知道苏潼想找的是什么,自己悠闲地坐在苏潼房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食指轻敲着桌面,托着下巴看着苏潼。   直到苏潼没找到想找的任务后,才停下动作。   “怎么?没找到你想去的世界?”遥不还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斜斜地看着苏潼。   “你知道我想去哪?”苏潼侧头看身遥不还,遥不还歪着头,指间数据飞泻而出,很快就形成了一副画面,画面上,赫然是当初他和苏潼所去的那个世界。   画面定格在了他们离开时横尸遍野的样子。   苏潼眼神微动,想起了当初的那个豁了一颗牙,还想吃他糖葫芦的那个小男孩,“为什么我的任务里找不到这个世界?”   遥不还伸手将画面抹去,很是理所当然,自在地晃着脚尖,“当然是因为你权限不够,无法解锁这个位面。”   就在苏潼准备转身重新选任务时,遥不还慢悠悠的吐出下半句,   “不过,你的权限不够,我的权限却可以,如果我们组队,你就可以去了。”   “组队?”苏潼看着遥不还,微微敛眉,“你这么闲?”   遥不还悠然自得的掸了掸裤脚,“毕竟你是我带出来的,你的第一次任务,自然有我来引导你,做你的领导者。”   新系统第一次任务时,都会配备一个资深系统,为了指导,也是为了监督。   不过,苏潼看着祁渊,从来没有主神亲自带系统的先例,“这样对其他系统不公平吧?”   “为什么不公平,”遥不还奇怪地看着苏潼,“我又不做任务,你不会还要我做资深任务吧?”   苏潼被噎了一下,“可是资深系统和新系统都有各自的任务,你不做谁做?”   遥不还理所当然的看着苏潼,眼里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肯定不做,但做任务的就我们两个,我不做,那做任务的人还用说吗?   “你让我一个人做两份任务?”苏潼死鱼眼的看着遥不还,看遥不还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神情,立刻转身重新筛选任务,   “那算了,我还是等着分配的资深者吧。”   遥不还叹了口气,异常惋惜,“哎,那真是太可惜了,估计你是等不到了。”   苏潼闻言立刻转头直勾勾的盯着遥不还,遥不还耸耸肩,   “看我干嘛,你等你的嘛,可怜我堂堂一个主神,心情好想要指点你一下,居然被人……哦不对,统,嫌弃成这个样子。”   苏潼没说话,“行啦,没骗你,我把你的信息截取了,由我当你的指导者,走吧。”遥不还拍拍裤腿起身,看着苏潼。   苏潼思忖了一下,如果遥不还带他,确实比较好,而且,苏潼眼底野心初露萌芽,他会尽快强大起来。   “走吧。”遥不还重新将那个世界的任务展现出来,确认领取任务后,和苏潼一前一后消失在了房间内。   等苏潼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香甜的气味,身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   “公子,公子?”   苏潼恍惚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娇软美人的大腿上,身旁还围绕着几个眉眼妩媚的女子,正伸着纤纤细指一个给他喂葡萄,一个给他喂酒。   莺啼般娇艳的娇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含了糖一样,让人心生缱绻。   苏潼立刻起身,打量周围,身旁的几位各有特色的貌美女子就软软的扶着他,柳眉微蹙,令人心折,   “公子?怎么了嘛,是姐妹们伺候的不好吗?”   就连一旁的小厮都惊奇地看着苏潼,在琢磨着今天叫的姑娘是不是不够多。   苏潼咳嗽了一声,淡然自若,“没事,你们先出去,我自己待会。”   “这,公子……”几位女子互相为难的看了看,苏潼眉头微皱,身边的小厮立刻开始赶人,“出去出去,没听到吗,我们公子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出去。”   几位貌美的女子只能徐徐退去,小厮刚想说话,就听到苏潼盯着他,那双一身轻浮的凤眼此刻冷若冰霜,含着一股威压,“你也出去。”   小厮心里一跳,急忙低头,“是,公子。”   等这里彻底没人后,苏潼才开始在意识中联系遥不还,遥不还居然没在这,他会在哪?   “别找啦,在这呢。”遥不还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苏潼一低头,找了半天,最后看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沉默了好一会,敲了敲,   “别敲了,就是我。”扳指亮了亮。   “你怎么在这?”苏潼出任何之前,从没听过有系统会附身在其他死物身上。   “还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苏潼盯着扳指,他明明选的是本体前来。   “因为我想偷懒,不想做任务啊,你如果本体前来怎么把我那份任务一起做了。”遥不还很是理直气壮。   苏潼默然了片刻,扳指发出微弱的光芒,“怎么,怕了?放心吧,在你快死的时候,我会提点你的。”   苏潼没在说话,遥不还将此次任务传送给了苏潼,苏潼眼底闪过一丝丝数据流,几秒后,眼底的数据流才消失。   这里就是苏潼和遥不还之前来过的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昏君当道,外族势力虎视眈眈,边境屡有摩擦,百姓生活困顿,食不果腹,战死的战士和将军不计其数,可惜朝廷丝毫不在意。   上位者喜欢美色和靡靡之音,下面自然上行下效,大量军饷被挪用,用以建设供皇帝享受的望月台,皇宫内援和大臣家中丝乐之音连绵不绝。   按照时间发展,虎视眈眈的托金族会在三个月后一路挥师北上,一路上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横尸遍野,寸草不生,最后打到皇城脚下。   封朝数百年的基业将会一夜断送,封朝百姓彻底成为托金族虐玩的对象,这样暗无天日的景象一直持续了近四十年,直接导致封朝的人口数量在四十年内锐减三分之一。   苏潼当时看的景象,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还有比这更黑暗,更残暴的景象。   而苏潼此刻的身份,则是当朝仁亲王之孙,从小走鸡斗狗,纨绔不堪管教,喜好女色,此次正是背着家人来这秦淮河畔,所幸这具身体还小,一直只是口花花,吃吃姑娘的豆腐,倒是没有过界的动作。   而他此次的任务,是修改封朝未来的进程,改变封朝四十年来横尸遍野的未来。   遥不还的任务是什么,苏潼还不知道,他敲了敲扳指,扳指发出微光,“别敲了,头晕,我的任务是在封朝和托金族中选择最合适的人选,统一大业。”   “任务目标不一样?”苏潼听到遥不还的话第一时间陷入思考。   “当然不一样,我们呢即是指导监督关系,也是竞争敌对关系,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自己想吧!”   扳指在说完这句话后,微微一闪后彻底陷入了沉静。   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呢?遥不还看着上方苏潼的面容,眼中有着丝丝玩味和期待。 第二十七章 接任务   苏潼什么也没做, 他透过窗户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靡靡之音,低低的软语像甜丝丝的糖线一样, 裹得人一点一点沉浸,其中还掺杂着娇俏的撒娇声。   温香软玉,吴侬软语,连空气中都泛着香甜的味道,令人熏熏然沉醉其中,醉生梦死。   而皇城之外的地方,却早已陷入连绵不断的战火之中, 将士们缺兵少粮, 战死沙场,百姓食不果腹, 惶惶不安,就连七岁的稚子都知道国之将亡。   可惜上位者昏庸无能, 朝中文官当道, 大行君子之风,劝说皇帝为了彰显封国杨威,索性将托金族攻打下来的城池直接送予他们, 扬我封国气度。   这话让当朝武将气了个倒仰, 与之争执, 结果居然被皇帝当场斥责厌弃, 怒而辞官。   其实谁都知道,这哪是什么君子之风,这就是封国死不要脸给自己上的一块遮羞布,这样的话就可以对外声明,你看啊,不是我们不要, 是我们不稀罕要,既然你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谁让我们封国上下都是君子呢,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既喜爱,拿去便好。   这可不是我们打不过啊,这是我自己不要的。   当苏潼从记忆里扒拉出这段记忆后,差点把自己噎死,好一个拿祖宗基业送人的君子,这皇帝居然还能做这么久,封国居然这么久还没人造反,简直是奇迹。   苏潼安静的沉眸垂思了半天,最后才在小厮的敲门声中回过神,“公子,公子,”小厮低声道,“公子,该回去了,再不回去,老爷该知道了。”   苏潼这才穿好衣服起身,发髻散乱,长长的乌发贴在颈边,一向软弱的步伐此刻看起来竟笔直挺拔,以往浮躁的眉眼如今含着霜雪,面无表情。   小厮有些诧异,又有些惊艳,不自觉地偷瞄着苏潼。   一直等回到了府中,才得知皇帝又召集群臣欣赏歌舞,仁亲王此刻不在府中,苏潼这具身体的爹是仁亲王唯一的孩子,结果夫妻两早年意外逝世,如今仁亲王膝下只有他一个稚童,府里上下自然把原身当宝贝一样。   回到房间里后,扳指再一次泛出微光,遥不还有意逗着苏潼,“怎么样,有想法了吗?”   苏潼不自觉得摩挲着扳指,还没说话,遥不还隐忍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别摸了别摸了,你摸的我想笑。”   “哈?”   苏潼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举起扳指,对着阳光打量着,细细研究,沉吟了半天,“你不会真变成扳指了吧?”   不然遥不还为什么会说这么令人惊悚的话。   扳指在苏潼指间微微发热,“对啊,所以你一直摸我,是不是该对我负责了?”   就在苏潼死鱼眼准备将扳指拿下来时,遥不还突然憋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潼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成扳指了吧,怎么可能,哎呀潼潼你可太有意思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就好像遇见什么令他捧腹大笑的事情一样,遥不还一直在笑,笑的苏潼面无表情的堵住了耳朵,也放弃了把扳指拿下来的想法。   跟鸡叫一样。   鸡叫的遥不还完全没有察觉,等停止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笑,“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应该把这一幕录下来,以后留作回忆素材。”   苏潼就静静等着遥不还自己笑完,也不接话,一双清棱棱的眼静静盯着他,一直盯到遥不还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自己转移话题,   “行吧,不说这个了,你找到方法了吗?”   苏潼没说话,以他如今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造反时间太久,劝诫无人上心,只能剑走偏锋了。   沉吟了一会后,突然将门外的小厮叫进来,在纸上写了一堆药材,递给小厮,“你去把这些东西全部买回来,记住,一样都不能少,我有用。”   “好的公子。”小厮被苏潼严肃的神情唬得心里一跳,急忙捧着纸出去,转头就安排几个下人和自己一起去药店,购买公子要的药材。   遥不还看见苏潼写的东西,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苏潼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苏潼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是苏潼太冷了,让遥不还稍稍有点遗憾,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惋惜,如果当初没把他的情感模块去掉的话,会不会更有意思?   不过遥不还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这种想法遥不还只是偶尔想一下就过去了。   大约一下午的时间,小厮带着几个下人终于将苏潼要的所有药材全部搬进了苏潼的院子里,然后一脸蒙逼的听见苏潼吩咐,   “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人都不许进我的院子,少爷我有事要做。”   负责服侍苏潼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低头,“是。”   而后,苏潼让他们搬来一些负责炼药的工具后,就紧锁了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也幸亏府中仁亲王没在,下人们不敢置喙主子们的事,这才任由苏潼胡闹。   苏潼的院内大门一直关到了第二天一早,   直到第二天天色微亮,苏潼才满意地看着身旁整整一盒的药丸,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满满当当,大概三十来个,被放在褐红色的盒子里。   苏潼捏起一个打量了一下,缕缕清香从药丸上散发出来。   他挑了几个放在香囊里带好,这才打开大门,在一院子下人期盼的眼中出现在门前,洗漱完毕后,带着小厮和香囊大摇大摆的去了秦淮湖畔。   按照原身的习惯点了几个姿色柔美的姑娘,在她们的照顾下,苏潼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果然,另一搜明显比这艘更大,更豪华的花船渐渐出现,苏潼身旁的姑娘们眼中露出丝丝羡慕,这可是传说中连皇上都时不时去关顾的清月姑娘的船。   苏潼一直盯着这艘花船,这艘船也一直在这里没有移动。   一直到夜色降临,夜幕低垂,苏潼才带着小厮施施然离去,不过他没有回府,而是目标明确的朝着那艘更大的花船而去。   这艘花船虽然大,但是里面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花船主人清月姑娘,其他人除非清月邀请,否则是上不来的,负责花船的看到苏潼过来,下意识的拦住了他。   苏潼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这人,淡淡道,“你可以告诉你家姑娘,有人想见她。”   这人狐疑地看了眼苏潼,又看了看苏潼手里的东西,半信半疑的进去,将东西送给里面的人,不过几息,这人惊诧地看着苏潼,   “我们姑娘请你进去。”   苏潼让小厮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就看到里面一个看起来婉约忧愁的女子正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才柔声道,“公子请坐。”   两人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清月打开了僵局,“公子想要什么?”   苏潼轻轻抿着桌上的茶水,吹着眸一声不吭,在任务提示中,有关于清月的信息,清月原名姓叶,世代为封朝镇守边疆,杀敌退兵,忠心耿耿。   叶家几代战死沙场,最后只剩下叶家老祖宗和三儿媳,还有三儿媳留下的一双儿女。   结果皇帝在一次微服私访中看上了叶家的三儿媳,不顾叶家几代功勋和朝臣劝说,用叶家老祖宗和一双儿女性命威胁,逼的叶家三儿媳进宫。   可惜进宫不过三个月,就因为愁眉不展被皇帝虐杀,杀完了之后又怕叶老祖宗和那对儿女对他有威胁,干脆安了个通敌卖国的污名,将叶家斩草除根。   当天叶家小小姐被奶娘哭着抱住,和奶娘的孩子换了衣服,被人推着从狗洞逃走,一个人茫然痛哭,无处可去,正巧被花娘看上,就带回了花船,一直养到现在,取花名清月。   也就是如今的清月姑娘,她一直在伺机报仇,杀了当今皇帝,可惜即使如今的皇帝被她美色吸引,偶尔关顾,也怕死的很。   叶清月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过在未来的进程中,叶清月会在不久后找到机会,差点成功,可惜被惜命的皇帝躲过,最后被凌迟处死,   而苏潼刚刚给她的,正是叶清月的身世隐秘。   苏潼看的出来,叶清月虽然看起来惶恐不安,但眼底全是坚韧和不屈。   “不用担心,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苏潼放下手中的茶盏,将香囊中,昨天连夜炼制好的丹药递给叶清月。   “这是香息丸,服用之后可令人肌肤如玉,自带体香,你想接近皇上,这个必不可少。”   清月伸出纤弱的指间,拿了一枚出来,细细打量,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送了回去,眼中戒备依旧。   两人在房间里交流了很久,直到残月渐渐升上高空,苏潼才从清月的房间内出来,而腰带上装着药丸的香囊,则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潼一直呆在王府,没在去过花船,偶尔会出去逛逛,看看这里的风俗景色,尝尝这里的特色。   倒是让他感受到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放松和惬意。   “怎么样,我说你应该没事出来走走看看吧,人啊,总困在一个地方,斗志都没了,你看出来多好,还能看山看水看美食,先干什么都可以,”   扳指微微发烫,似乎在征求苏潼的赞同。   苏潼难得脸上露出轻松之意,这样与众不同的体验,确实很特别。   “哎那边那边,那家店看起来不错,走走走,走尝尝。”遥不还简直比苏潼还激动。   苏潼抬脚过去,边走边说,“你又吃不到,这么激动?”   遥不还毫不在意,“你吃了之后把味道形容给我听不就行了?”   这样悠闲的日子苏潼悠哉悠哉地过了几天,皇城街道的每一角都有苏潼的身影,直到五天后,皇帝再次召开群臣宴,   这一次,皇帝是为了庆祝他新纳的一位美人——清月姑娘。   宴会上更是当场封清月为月贵妃,寓意月中仙子,这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皇都,大街小巷都能听见传闻,   据说这位清月姑娘是花船里出来的,不仅国色天香,美的如月中仙子,那一身皮子就像是软玉一样,白的发光,最重要的是这位清月姑娘自带香味,令闻者如痴如醉,让人心折。   这些百姓每说一句,就要朝着皇城的方向淬上一口,暗地里回家都得唉声叹气。   这世道都这样了,狗皇帝居然还惦记着他的美人,咋就那么能活呢   这位月贵妃一进宫就独得恩宠,从进宫第一天老皇帝就一直传唤月贵妃,皇宫里也在同时乱成一团,老皇帝的两个儿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和老子一样,昏庸无能,一直和老皇帝的后宫妃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结果就在一个下午,让老皇帝当场逮到,这下好了,当场气的瘫痪,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六皇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夺位,当天晚上带兵进宫杀了他老子后又派人命七皇子全府上下自我了结,结果皇位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染指他老子的后宫,当天传唤了十几个妃子,学人家酒池肉林。   没过几天,暴毙了。   临死前还面带微笑。   一连死了两任皇帝,这边边境又传来急报,托金族已经开始一路北上,眼看就要打到皇城脚下,让他们成为亡国奴了,朝臣们急的要死。   这眼看着群龙无首,国将不国,赶紧找皇帝登基啊。   于是,一块天降大饼落在了仁亲王头上。   朝臣们请愿让仁亲王来继承皇位。   没办法啊,老皇帝身前生怕自己的皇位被皇子或者兄弟夺去,那些老皇帝的兄弟早没了,就连一些长成的皇子,不是死于宫中阴私,就是被老皇帝亲自派人处死,,也幸亏仁亲王和老皇帝一母同胞,自身还废物,这才逃过一劫。   老皇帝可真是生怕自己哪天稀里糊涂没了皇位。   好不容易留下的六皇子和二七子,七皇子一家全府上下没一个活口,六皇子虽说年长,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膝下从无子嗣。   仁亲王好歹是仅剩的一支皇室血脉,不让他来让谁来。   就这样,这块大饼就这样落到了仁亲王头上,可怜仁亲王六十高龄,一时间突然知道自己要当皇上了,是有喜有忧。   喜得是自己终于可以登上这个位置了,忧的是,这皇位摆明了就是亡国之君呐,还不知道能当几天。   封国如今内忧外患,仁亲王自认自己上位是和他哥一样,没胆子打战的,更大可能是直接投降送钱送人送珍宝,把那些托金人打发走就行,就是不知道那些托金族愿不愿意走啊。   但他也知道这肯定是要遭人唾骂,几十年时候怎么有脸见封国的列代祖先啊。   当天晚上由于思虑过甚,直接病倒了,醒来之后被朝臣催促着,强撑着病体登基称皇后,第一件事就是立独苗苗小孙子为太子,又把苏潼叫过来,好一顿教育。   大概意思就是趁现在还有权利,赶紧及时行乐,想干啥干啥,也算是过了一把太子的瘾了。   苏潼就这样成了封朝的太子,不过由于仁亲王实在是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暂时由苏潼监政,处理朝政。   晚上,   苏潼坐在自己的太子府,挥退了众人,一个人呆在书房内,手中的扳指泛着微光,遥不还感叹道,“你这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   “有用就行。”苏潼声音淡淡,眉眼低垂。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遥不还带着兴味的声音出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恭敬谦卑的声音,“太子殿下,有人持您的信物来见您,说是您的朋友。”   苏潼声音冷漠,“请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人推门而入,他定定地站在距离苏潼几步远的地方,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清丽冷眼的面孔。   “殿下,我来兑现承诺。”   赫然是叶清月,她面色冷凝,身形笔直,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潼。   “你真的考虑好了?”苏潼歪头看着叶清月,当初他们两人约定了两个条件,第一件事,是叶清月想要恢复叶家的名誉。   她请苏潼为叶家翻案,他们叶家保护了封朝百年,镇守边疆,不该落的这样人唾骂的下场。   第二件事,是叶清月想要重新靠自己重现叶家荣光,她想要上阵杀敌,可是这个朝代对女子太过苛刻,没有上位者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叶清月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苏潼身上。   苏潼看着叶清月,即使是这么多年的不幸和磨难,也没有磨灭她眼中的坚韧和光,她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苏潼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和叶清月聊完之后,第二天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叶家翻案,恢复叶清月的身份,力排众议,命叶清月成立首支女子队伍,前去支援。   而他,则是用重典和血腥手段,将朝堂里的投降派软骨头换了一波人。   一道道指令发出去,都快被人打穿了的封朝迅速转动了起来,即使有人去见皇帝,皇帝也是支持自家孙子,毕竟封朝还不知道能存在多久呢。   就当给自家孙子练手,找乐子,及时行乐了,你们有我孙子开心重要吗?哪来么多废话?   等到朝堂彻底被肃清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也因为这个新太子雷厉风行的手段,对封朝的气数有了一点信心。   却没想到,第二天苏潼就当着重朝臣的面决定,他要御驾出征,振奋军心。   这话一出口,朝堂上的人简直炸锅了。   也就遥不还比苏潼还激动,扳指烫的苏潼都要秃噜皮了,“对对对,我也去我也去,这才有意思嘛。” 第二十八章 鹦鹉   当天下了朝, 苏潼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也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 第二天上朝,苏潼拿出了皇帝的圣旨,奉旨出征。   这下朝臣谁都无话可说了。   没过几天,苏潼和前去支援的将士们一路前行,离开了皇城之后,苏潼骑在马上看着两旁,沉默了许久, 更直观地认识到了当今形势。   自从遥不还带他来看过这个世界后, 苏潼一直没有忘记过,没忘记他心底的震动, 恍惚,那一切, 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的种子, 如今正在破土而出。   他至今还记得遥不还那时候和他说,这里的人,缺的是希望, 是光明, 是美好的未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但是他想努力去做到, 去实现当初的想法。   尚未出城,大军行进的很慢,苏潼淡淡地看着两边,不远处的居民建筑低矮漏风,两边的稻谷稀稀拉拉,一家人拖家带口衣裳褴褛的在田里, 看到马车过来赶紧退到一边,麻木地低着头,眼中看不见一点光。   瘦的几乎能看见骨头,所有人都是赤着脚,披肩散发,木木地看着掀开帘子看着他们的苏潼,只有看到苏潼身后的大军时;眼中才出现恐慌,死死搂着自家孩子。   苏潼不知道该说什么,默然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扳指放出荧光微微发烫,温度正好,“是看到他们这样,心里不舒服?”   苏潼垂着眼,"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所以这里才需要你。”遥不还声音不变,他看过太多的世界,见过太多的事情,对这些已经免疫了,但是苏潼不一样,遥不还等待着苏潼自己想好。   一旁身穿盔甲身材魁梧的王将领注意到苏潼的情绪,特意让马走的慢一些,和身旁的人看了看,两人靠近苏潼,努力安慰着他们的新太子。   虽说这个太子以前好像也不是很着调,但总比之前的那两个皇帝好多了。   那两个看见武将就跟要吃了他们一样,甚至在朝堂上说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反抗,那些托金族人也不会因为这些迁怒整个封朝。   甚至想要把他们处死,以消托金族的怒气。   所幸他们关押在监牢中时老天开眼,让这昏庸的皇帝死了,现在摄政的太子殿下亲自将他们放出来,其实不止他们,还有其他将军,也被放了出来。   只不过他们有别的任务。   如今看到太子殿下能因为看到百姓疾苦而深有所思,已经令他们快要热泪盈眶了。   “殿下,您不必太担忧,只要我们赶走了托金族,以殿下的手腕,自然可以回复民生。”王将军安慰着苏潼。   苏潼微微颔首,“嗯。”   两人一路上又说了一些,苏潼虽然说话少,但是每一句都言之有物,让王将军越来越振奋。   大军加快了速度,苏潼一路上看见无数形如枯槁的百姓,就连孩子的眼光都是呆的,没有生机,他们就这样看着大军出了城。   晚上,苏潼一个人坐在帐篷外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里的夜空清晰明亮,闪烁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之上,柔和的月光洒下来,似乎地面上的惨状和它无关,就在苏潼正在看天时,不远处突然吵吵闹闹传出一阵阵压抑着欢喜的声音。   苏潼侧目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将正举着一只杂毛鹦鹉,“快快快,今晚加餐吃肉,老子终于可以闻到肉味了。”   杂毛鹦鹉正扑棱着翅膀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尖细,细碎的绒毛纷纷扬扬的落在人的头顶。   其余人异常高兴,“看这精神的,肉肯定劲道。”   就在苏潼准备回过头时,鹦鹉正好看向苏潼这边,一双黑豆眼灵动异常,看到苏潼黑豆眼里的光更亮了,杂毛扑腾都都要断了,乱飘的羽毛更是飘了一地。   “救命啊,救命啊。”   这些人注意到鹦鹉的视线,顺着看过来,看到不远处的苏潼立刻吓得噤声,恭敬低头道,“殿下。”   抓着鹦鹉的小将下意识的手一松,鹦鹉立刻扑棱棱的直朝着苏潼飞过去,一旁的人吓了一跳,负责抓着鹦鹉的小将更是魂都吓飞了,就看见这只杂毛鹦鹉趾高气昂地站在苏潼肩膀上。   苏潼随手将这只杂毛鹦鹉抓起来打量了一下,最后下结论,“真丑。”   是真的丑,颜色杂乱不堪,羽毛长短不齐,除了这双黑豆眼颇为灵动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优点了。   看着肩膀上被鹦鹉掉了毛的地方,苏潼随手将鹦鹉丢了出去,看着绕着它转圈飞的鹦鹉,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声音冷漠,   “别靠近我。”   转身进了帐篷,只留下这只还在帐篷外徘徊的鹦鹉,最后落在苏潼的帐篷上,眼神迷茫。   “将军,这怎么办?”小将看着急忙过来的王将军。   王将军看着苏潼帐篷上面的鹦鹉,眉头紧皱,“把它撵下来,别让它打扰了殿下的休息。”   “是,将军。”周围有擅长弓箭的人立刻拉弓对准鹦鹉,王将军立刻拦住了他,"别杀,我看殿下好像对他有点意思,你们赶走就行。别让他落在殿下的帐篷上。"   周围的将士们立刻开始撸袖子。   这只鹦鹉被撵的四处狂飞,只能落在一颗大树上,歪着头迷惑地看着帐篷里的苏潼,黑豆眼中有着人性化困惑。   祁渊不明白,自己怎么一觉睡觉就成了一只杂毛鹦鹉了,还对帐篷里的人有种想要亲近的熟悉感,总觉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潼潼。   难道是他太想潼潼了,还是,这只是一场梦?   他明明因为最后一样属于潼潼的戒指不见了,找遍了沈江陵的整个医院都没有之后,心如死灰,每天守在海边,等待着苏潼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昨天晚上刚吃了安眠药休息,怎么醒来就成了只杂毛鹦鹉,不仅好像脑容量小了,思考问题明显不够,还被人追着打了。   可是,祁渊不确定地看着帐篷,那个人,给他感觉,真的很像潼潼,但是,潼潼没有这么冷,而且,祁渊心底撕裂般的疼。   潼潼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老天终于开眼,把他送到了潼潼转世的身边?   祁渊想到这整个人都振奋激动了,黑豆眼亮度惊人,他这次,是不是真的被老天爷垂怜,抓住了希望?   又或者,其实只是他想多了?   祁渊越想越激动,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心潮澎湃,小心地朝着苏潼的帐篷飞过去,小心翼翼躲过守卫,用嘴掀开帘子,一点点钻进去。   他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感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正抓着自己,祁渊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被人喊做殿下,异常熟悉的人。   他像潼潼,又不像潼潼,他的眼神和一举一动都像潼潼,可是他的潼潼没有这么冷,也从没这样陌生地看过他。   “怎么又进来了?”苏潼抓着这只杂毛鹦鹉,上下翻看着。   祁渊想说话,可是鹦鹉的发音和人不一样,祁渊越急越不会用,苏潼已经叫松开了它,将它放出了帐篷,一旁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转身,注意到苏潼手中的鹦鹉,吓了一跳。刚准备请罪,苏潼阻止了他们,   冷漠地盯着鹦鹉,“算了,别让它再靠近我,一旦靠近,直接射杀。”   守卫的将士立刻道,“是,殿下。”   祁渊还想说什么,苏潼已经松开了手,让守卫打点水来,刚刚抓过鹦鹉的手洗了一遍,才重新进了帐篷。   一旁的守卫互相看了看,厌恶地看了眼杂毛鹦鹉,祁渊摇摇晃晃地重新飞回树上,一晚上黑豆眼都在直勾勾地看着苏潼的帐篷。   他又想起之前苏潼说的,丑,还有刚才洗手的动作,祁渊知道,这是嫌弃他又丑又脏。   祁渊看了看苏潼的帐篷,咬咬牙扑腾着翅膀飞了很远飞到小河边,艰难地用水清理着毛发,细致又认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丑,不那么灰扑扑,鹦鹉怕水的天性似乎也影响了他,但是祁渊咬着牙,克制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   也许,也许那个像苏潼的人,有一天看到他干净又整洁,就让他落在他的肩膀上了呢。   大军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几天之间,苏潼看着一直紧跟着自己的这只杂毛鹦鹉,眼中冷光微凝。   就连一边的王将军都觉得不对劲,哪有鹦鹉这儿跟着人的?   “殿下?”王将军请示地看着苏潼,苏潼微微点头,手一伸,“弓箭。”   王将军立刻将怀里的弓箭递给苏潼,祁渊这可多天一直跟着苏潼,心底的熟悉感越来越盛,但又不敢确定,只能徘徊在苏潼身旁,不敢离开。   祁渊刚成为鹦鹉,飞行速度很慢,为了赶上他们祁渊已经累到了极限,除了晚上能稍微休息,白天根本没时间休息。   鸟的耐力值很差,祁渊咬着牙坚持到现在。   他怕自己一松懈就没有机会了,翅膀的肌肉酸疼抽筋,整之鸟都提不上力气,但他不敢放弃,他怕跟丢了就找不到了。   偏偏苏潼不允许他靠近,也不允许他在军营附近盘旋,没有歇脚的地方时,他只能盘旋在苏潼上空,不停飞翔。   最重要的是,每天还要清洁自己的羽毛啊。   此时注意到苏潼抬头看他,激动极了,盘旋着酸疼无力地翅膀就要靠近,靠的越近,他越能看到苏潼眼中的冷漠,此时正毫无情绪地盯着他。   下一秒,苏潼接过身旁的人递来的弓箭,拉满了弓弦,闪烁着森冷银光的箭矢对准了他,瞬间有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慌感。   祁渊心底一凉,就想要飞离,但是翅膀已经无力,而且不管他怎么飞,苏潼手中的箭矢都对准了他,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感让祁渊头皮发麻。   “嗖”   苏潼松开手,飞驰地箭矢贯穿了鹦鹉的身体,鹦鹉浑身一僵,胸口赫然被贯穿了一个大洞,此刻嘴角淌着血,挣扎着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连一直用心打理的,又干净又整洁的毛发也沾上了灰扑扑的尘埃,血迹慢慢浸湿了土地,黑豆眼也慢慢失去神采,却还是努力看着他的方向。   “去看看,这只鹦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苏潼冷眼看着哀鸣跌落的鹦鹉,声音冷漠,他和王将军的担心一样,这只鹦鹉明显不对劲。   会不会是敌军训练出来的野禽?专门用于探查敌军踪迹?   他们的行踪一旦暴露,不管是前方的将士,还是他们这只大军,都将面临灭顶之灾,一旦如此,封朝才是真完了,所以这种明显可疑的飞禽,一定要及时处理。   不能因为对一只畜牲一时心软而葬送了整个封国。   这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王将军下马事先检查了半天,确认这只鹦鹉没毒后,才拎着鹦鹉的翅膀走向苏潼。   鹦鹉已经奄奄一息了,头软软地耷拉在一边,濡湿的鲜血从羽毛处滴落出来,就连嘴角都是血迹,却还是努力盯着苏潼,极力向着苏潼啼叫。   苏潼毫无表情地看着这只鹦鹉,注意到鹦鹉的情况,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王将军将鹦鹉递给苏潼,就在鹦鹉眼中亮光稍显的时候,就听到苏潼居高临下声音冷漠,“脏,扔了吧!”   他只需要扫描一下鹦鹉的状况就行,不需要亲自动手检查。   鹦鹉已经越来越虚弱,祁渊也觉得意识越老越模糊,浑身越来越冷,疼痛过后就是麻木,连心跳都停滞了,他努力地看过去,也只能模糊的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   耳边隐约还有苏潼冷漠的声音,“脏,扔了吧。”   祁渊疼的神智涣散,模模糊糊的有点委屈,似乎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苏潼冷漠地瞥了自己一眼,随后离开,一边流血一边无声张合着嘴,眼神恍惚,眼前情景似乎在重合,黑豆眼里慢慢淌下眼泪,“不脏,我不脏。”   所以,别扔了我,我这次一定乖乖听话,乖乖听话。   我听话,我会乖,我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说那些话了,求你,别扔了我。   而后,他被人猛地掐住了伤口,头顶响起一道粗狂的声音,“没毒,通知下去,今晚加餐。”   “好嘞将军。”另一只粗壮的手接过这只杂毛鹦鹉,语气颇为激动。   祁渊被拿走的时候一直努力寻找苏潼的身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那个好像苏潼的人,负手站在帐篷前,气势冷漠,有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让祁渊从心底发抖,他宁愿这不是潼潼。   就在祁渊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刹那,站在帐篷前的苏潼突然察觉到芯片内似乎涌上一股暖流,他隐隐有种芯片被补全,升级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玄妙,而且只有一瞬间,苏潼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嗯?”扳指突然亮了起来,遥不还语气严肃,“苏潼,你刚刚的数据突然涨了一截?发生了什么?”   苏潼知道一切瞒不过遥不还,遥不还一直都在关注他,就算他不说,遥不还也能调出今天的所有画面。   苏潼语气平淡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带丝毫波动的叙述出来。   扳指一直在亮,片刻后,遥不还才道,“你刚刚射杀的鹦鹉呢?带我去看看。”   苏潼转身去找王将军,王将军听完苏潼来的原因后,很是讪讪地挠着后脑勺,带着苏潼到了地方,灶台旁只剩一堆零乱的鸟毛和骨架了。   王将军尴尬不已,“殿下,兄弟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荤腥了,我就做主……让他们给炖了一大锅汤,每人尝点荤腥味,补充一□□力。”   苏潼没说话,半蹲下身子,带着扳指的手靠近这堆羽毛。   扳指微微发烫,苏潼镇定自若的起身,看他们都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环视了一圈周围战战兢兢站着的人,淡淡道,“王将军,等回了朝,自行按照军律领取处罚。”   “是,殿下!”王将军立刻昂首挺胸应到。   苏潼在其他人恭敬的眼神中慢慢离开,回到帐篷后敲着扳指,“查出来了吗?”   扳指发出荧光,遥不还声音带笑,“查出来了,只能说,你运气不错。”   苏潼没说话,遥不还接着道,“你应该也能有所察觉你自己的变化,世界上没有毫无缺陷的系统,每个系统芯片都会有一些漏洞,这些漏洞注定了系统无法脱离主神的掌控。”   “除非……”遥不还拉长声音,慢吞吞道,“你遇见了恰巧可以补全你漏洞的东西。”   “你就是吗?”苏潼垂眸紧盯着遥不还。   遥不还轻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带着蛊惑,“没有目标的系统不是好系统,苏潼,你想补全你的漏洞,脱离被我控制的命运,成为像我一样的……主神吗?或者,取代我?”   苏潼没有回答,遥不还倒是声音轻快,“你已经找到了补全漏洞的东西,记住他的所有数据,接下来,你们也许还会遇见。”   “到时候,杀了它!”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苏潼面无表情看不清神色,倒是遥不还接下来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在哼着歌。 第二十九章 归来   接下来的一路上, 苏潼一路面无表情的赶路,遥不还也没再苏潼说话, 让苏潼自己思考。   一路随行的王将军等人虽然有所奇怪,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以为苏潼在为前线的局势担忧。   而另一边,   祁渊猛地地从床上苏醒,急促的呼吸着,瞳孔微微放大,额上冷汗涔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浑身似乎还存留着那种被人拔毛后,被开膛破肚的痛苦。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那种被贯穿的无力感和失血过多的冰冷,现在还让他感到心悸。   最让他心惊得, 是那个很像苏潼的人, 他努力到最后,却依旧无法靠近的人,熟悉的眼神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他, 漠然地随意一瞥, 似乎只把他当做垃圾一样的眼神, 还有他缓缓吐出的那句, 脏,扔了吧。   让祁渊心头发冷,那冰冷的眼神至今残留在眼前,久久没有散去,随着那句话一起涌出的委屈和渴望的感觉深深烙印在祁渊心里。   祁渊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外面依旧漆黑一片, 隐隐约约能看见惨白的月光,模糊的笼罩在大地上了,距离这里大概十里的海边,就是苏潼出事的地方。   祁渊下了床,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凝望着海边的方向,整个人像被人抽空了一样,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眼中只剩下一丝摇摇欲坠的烛光,风一吹,随时可能熄灭。   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祁渊摸着自己的小指,一股颓然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保护不了任何东西,他原先以为他抓住了希望,结果却告诉他,那只是他一闪而逝的一场梦。   梦醒了,世界依旧冰冷黑暗,找不到出口。   他如今每天守在那片海域,只想把苏潼的尸体从冰冷的海水中打捞出来,海底太冷,太黑了,他会找不到家的。   可是,祁渊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种一场真实的,被冰冷的箭矢贯穿的痛苦,还有死亡的恐惧,熟悉却陌生的眼神,却又让祁渊从空洞绝望的心底深处,生出了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会不会,那场梦其实是真的,他看见的人,就是潼潼?   否则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只鹦鹉,到了另一个世界,还看见了那么相像的人呢?   祁渊越想越激动,眼中的光在黑暗中亮的惊人,他狠狠摁灭了手中的烟,转身回到了床上,会不会,他睡着了,就能再次回去了?   祁渊立刻回到床上,努力闭上双眼,想要重新回去,心底无比忐忑期待,也许,还能再次见到呢。   ……   苏潼带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前线,在镇守将军激动到热泪盈眶的神色中,苏潼好好安慰鼓励了他们,随后交接安顿好这些人后,苏潼换了一身衣服,拒绝了他们的保护,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城镇中。   城镇看上去很热闹,空气中洋溢着食物的甜香,还能听见空气中荡漾的笑声,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周围的小摊贩们,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偶尔还能听见一起骂天子和托金族的话,语气中全是对死亡的镇定自若,这些人即使随时面临死亡,也依旧在努力的过好每一天。   当然,这也和守城的这些将士们有很大关系,百姓们信任他们,相信他们。   苏潼还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身边围满了孩子,苏潼的眼神在其中一个略矮小的孩子身上停留一会,眼神一滞,这孩子正努力的仰着头,惦着小脚,高高举起手上的一个铜板。   可惜卖糖葫芦的人一直在收别的孩子的钱,将糖葫芦地给他们,轮到这个小孩后,楞了一下,摸了摸小孩的头,慈祥极了,“糖葫芦要两个铜板,你这一个不够哦。”   小孩陡然泄了气,蔫吧了,垂着头嘟囔着,“好吧。”   苏潼慢慢上前,从老伯手中买了两串糖葫芦,然后蹲下身子,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小孩捂着嘴眼不时地看着苏潼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声音嗡嗡,“大哥哥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啊?”   苏潼眉眼柔和,“别捂啦,我都看见了,门牙掉了是不是啊,这么害羞。”   小孩陡然睁大眼,惊恐你了,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潼没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上的糖葫芦,“你想吃吗?”   小孩迟疑地不敢点头,不住地舔着唇瓣,眼神渐渐警惕怀疑,“不,不想吃。”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帮我把这封信递给那个人,这串糖葫芦就当做谢礼给你,你觉得呢?”苏潼半低着身子,拿出一封信,语气不变。   小孩眼神陡然一下亮了,“可以哒。”   急忙接过苏潼手里的信,哒哒哒的跑走了,过了好一会才额上都是汗,双眼晶亮地跑回来,仰着小脸求表扬,“哥哥我送完啦。”   苏潼奖励了小孩几句,看着小孩骄傲的笑意,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他,看着小孩一路蹦蹦跳跳的跑走,冷漠的眼神此刻像是带了光。   明亮而璀璨。   这个孩子就是当初撞到他的小腿,最后被人残忍杀害,丢到井里的那个小孩。   苏潼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希望,代表了什么,责任,代表了什么,而他,第一次从心底觉得,他想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只是,苏潼慢吞吞的走着,看着两边温馨的景象,眼神逐渐深沉,敲了敲扳指,语气淡漠,   “你之前说,只要杀了和那只鹦鹉拥有同样数据的东西,就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主神?”   “没错。”遥不还声音慵懒,“怎么,是不是想清楚了?”   苏潼声音淡淡,“我不明白,你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不怕别的系统心生反抗?成为新任主神,把你拉下来?”   遥不还似乎伸了个懒腰,拖长了语调,“这不是更好吗?再说了这种事几率很小的,你不会以为你发现了,其他系统就也这么巧发现了吧?”   “可是,”苏潼想起自己发现的过程,也不是很难啊。   扳指微微发热,吸引了苏潼的注意,苏潼低头看着扳指,   “如果真有系统发现了,也不用担心,我对自己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地,而且,一个人的永生太枯燥了,如果有另一个人陪着,才不就无聊吧。”   遥不还声音带着笑,“苏潼,我很看好你,而且你的运气也很好,如果你能成为主神,那我就不会无聊了。”   苏潼慢慢抬眸,眼神从扳指上转移到其他地方,“成为主神吗?”   “不错,不过呢,这条路太难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成功呢,如果你走出了自己的路,成了主神,那当然最好,你是我带出来的嘛,我就不用孤孤单单了。”   遥不还懒洋洋地道,拉长声音,极为幽怨,“一个人真的是太寂寞,太无聊了,手底下的系统一个个的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你有意思。”   苏潼没说话,眼神微动,成为主神吗?   “对了,”遥不还突然想起刚刚的事,“你刚刚那封信什么都没有啊,而且还是送给你的下人,你让那小孩送这个干什么?莫非是你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不是。”苏潼声音淡淡,“我只是让他付出了能得到糖葫芦的相应劳动,而不是让他不劳而获。”   “啧啧,哲人。”遥不还啧啧感叹,他从来不会在意这点小细节。   对自己无利可求的事,自己是懒得去想,懒得去关心的。   苏潼在这里逛了很久,直到黄昏降临,城镇街道的人越来越少,苏潼才回了府中。   王将军和城主早就在府里等着苏潼了,此刻看到苏潼出现,激动极了,尤其是城主,他原先以为朝廷已经放弃他们了,却没想到居然能见到当朝太子亲自前来。   所有守城的将士们之前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了,甚至一腔热血,想要立刻为苏潼征战沙场。   “殿下,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一旁的城主彪悍的黑脸激动到潮红地看着苏潼,苏潼摆摆手,“不用了,召集所有人到我府中,我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势。”   两人闻言不怒反喜,惊喜地对视一眼,不禁振奋应到道,“是!殿下。”   这一晚苏潼房间的灯一直没暗过,就连路过的下人们脸上也带着充满希望的笑意,走路轻盈,生怕打扰到里面。   休息了几日后,苏潼在城主和其他人的带领下,亲自上了城楼,激励了所有将士。   果然,之前的那些将士们看见苏潼后,几乎热泪盈眶,之前一直堆积的对朝廷的怒气,立刻消散,在看到苏潼出现的一刹那,所有人士气大震。   精气神重新回到了他们脸上,每个人眼中都重新带上了光,甚至有激动地当场抹泪。   他们艰难战斗了这么长时间,不怕死不怕疼,就怕朝廷当软骨头,这下好了,他们看见希望了。   苏潼看着下面的士兵,一个个面色潮红,激动到眼眶泛泪的仰头看着他,那种眼中带光,气势如虹,数万人如出一辙的神情,让苏潼心头微微震动,他的到来,点燃了他们眼中的光,给了他们看见未来的希望。   这就是遥不还所说的吗?   那一晚,苏潼久久没有入睡,他不想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寄托在主神空间,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虽然遥不还很好,但是苏潼始终认为,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可是,他又想为那些人,做些什么。   脑海中再次出现遥不还的话,苏潼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所以,成为主神吗?   杀了那些和鹦鹉一样数据东西,补全芯片天然漏洞,就可以了吗?   时间渐渐过去,   这天,托金族再次过来攻打的时候,苏潼登高远眺,看着远处战火四起,硝烟弥漫,眼底瞳孔陡然变为冷灰色,看向远方的托金族后,详细数据立刻浮现。   他们打了多久,苏潼就看了多久。   直到第一次鸣金收兵,对方大量将士退走,苏潼眼底的冷灰色才悄然散去,变成正常的黑色,看着盔甲上带着血迹彼此搀扶着,眼中坚定面带喜意的将士们,下了城楼。   当天晚上让人拿了一摞纸过来,将白天探查到的所有信息全部记录上去,芯片计算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上半夜,书房的烛光一直没灭过。   负责服侍苏潼的几个下人见状面面相觑,又不敢劝诫,只能低着头等待吩咐。   直到下半夜,他们看见书房的烛光灭了以后,这才轻呼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苏潼起身后就让下人把所有人叫过来,将昨晚写的东西递给他们,这些人原先还有点疑惑,在看到苏潼给他们的详细情报和数据后,一个个瞪大了眼。   他们作为武将,又和托金族一起斗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手中这份数据的可贵,一个个几乎连呼吸都急促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殿下,这,这,这是殿下从哪得来的,真的是太珍贵了。”   王将军和城主激动到鼻翼煽动,恨不得把这人抢回自己的帐篷里。   苏潼表情淡淡,“这份情报真实性不用怀疑,你们照做就是了。”   “是,殿下。”   几人火急火燎地拿着情报回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等到再次开战的时候,几乎是大胜而归,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苏潼一共在前线停留了二十多天,每次和托金族战争的时候,苏潼就会登上城楼眺望,然后记录下数据,晚上交给他们。   这些人一次次的胜利,恢复了斗志,笑容越老越多,面色不再麻木,直到最后一次大胜而归。   托金族的俘虏被城主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来,这些平日里残暴不堪的人,此刻居然尿了裤子,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抱着他们的大腿。   让所有人又哭又笑,痛快之际,眼中的恨意几乎迸射出来。   他们打败了托金族,赢得了胜利,他们含着泪在笑,在看着苏潼时,眼中的敬仰,感激,激动交织在一起,他们已经彻底成了苏潼的信众。   苏潼和大军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道路两旁,眼含热泪,发自内心的尊崇他,服从他,苏潼还在路边看见了那个孩子。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孩子他将不会在躺在黑漆漆的井底,他将会有无比灿烂而光辉的未来。   那个孩子似乎注意到苏潼的视线,冲着苏潼咧嘴一笑,豁了一个门牙的嘴立刻漏风,不过这次他没在捂着嘴,而是努力和苏潼挥手,大声说着什么。   这些人眼中的麻木已经全然消失了,从他们的脸上,只能看见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就是希望吗?”苏潼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回去的时候和来时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精神状态,苏潼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眉眼也渐渐柔和。   就在苏潼临近皇城时,突然接到紧急传书,皇帝终究没撑过去,快要不行了,如今正被太医吊着一口气,强撑着病体等着苏潼回来。   苏潼只能和王将军等人说了一声,一路上跟着迎接他的人紧急回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去了皇帝的寝宫。   等出来之后,苏潼在众大臣跪地尊敬的目光中,彻底成为了封朝的新皇,立国号,“元”,从此以后,元朝彻底进入和历史上完全不一样的轨道。   国泰明安,万国来朝。   ……   等苏潼完成任务回归之后,遥不还早就在扳指里被憋坏了,天知道苏潼居然这么可怕,这么能沉得住气,在元朝硬是呆了五十年,最后把原先轨迹中,四十年后挽救封朝的人收为继子,传位与他,这才离开。   简直太贪心了!不仅要自己的那份,还要遥不还的那份,遥不还的任务原先是寻找继承人,但是苏潼硬是认定,他苏潼就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这下好了,遥不还的积分只剩没多少了。   遥不还简直对苏潼另眼相看,他以为苏潼在知道了成为主神的方法后,会迫不及待地完成任务离开,结果苏潼明明被说动了,还这么慢沉的住气,很少有系统愿意在任务世界呆这么长时间。   越早完成任务就能越早出来,然后接着接任务,往复循环。   不过这次苏潼的积分也确实很高,不仅有自己的积分,遥不还的积分也得分苏潼一半,遥不还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积分,白眼都忍不住了。   “我说你可真够能忍的,居然这么能忍得住寂寞。”遥不还惊叹。   “大概是我和你们想的不一样,”苏潼声音淡淡,“你们想的是任务积分,我想的是人。”   他既然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就要负起责任做到最好。   遥不还突然沉默,半天后才看着苏潼,眼神复杂,却没有在说这个话题,“我回去了,接任务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去?”苏潼听到遥不还的话,盯着遥不还,“你积分都没多少,都快打白工了,还去?”   遥不还恢复之前懒洋洋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任务屏幕,“我如果真想要积分,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有我护着你,你还不情愿?”   “谢谢。”苏潼淡淡道。   遥不还和苏潼又聊了几句后,这才身形闪烁,消失在了苏潼的房间内。   苏潼看着遥不还离开,坐在房间内,眼眸低垂陷入沉思,这些积分是用来升级系统的,苏潼之前没升级过,不知道升级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就在刚刚他接收积分准备用来升级芯片时,这些积分突然大部分涌入了芯片深处,找不到踪影了。   不过虽然好像积分全部消失了,但苏潼有种这些积分就在芯片内的感觉,而且,积分消失的同时,苏潼原先因为杀掉那只鹦鹉而突兀出现的隐约升级感,现在更清晰了。   这绝对不正常。   苏潼不知道遥不还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不过既然遥不还没点破,他也装不知道好了。   第一次任务之后,接下来有一段休息时间,苏潼还是第一次彻底轻松下来,自然想在主神空间内转一转,熟悉一下。   他慢悠悠地出了房间,大厅内很多光球互相追逐,看到苏潼后兴奋地绕着苏潼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嘻嘻笑着,苏潼被他们转的头晕。   “行了,小九,你们快回来。”不远处出现一道温润的声音。   苏潼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温和青年,几个光球迅速飞过去,亲昵地绕着这人盘旋,青年眉眼带笑,看着苏潼,   “你好,我是系统056,住你斜对面。”   苏潼楞了一下,“你好,我是089号系统。”   “我知道你,听说你是主神亲自从小世界带回来的,而且,你刚刚还打破了一项记录。”056有些揶揄地看着苏潼。   苏潼没明白,“打破了记录?”   “对啊,打破了之前初次任务积分最高的记录,你快出名了,这几个小家伙刚刚在给你打招呼呢。”056冲苏潼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这些光球。   几个光球亲昵地蹭了蹭056,又绕着苏潼转了转,苏潼芯片里从没有这些光球的信息,伸手看着光球落在自己肩上,看着056,   “它们是……”   056笑了笑,“这些小家伙们是被造出来的残次品,他们的芯片在初生时就完全破碎了,林司长也无法修复,这些小家伙们没有神智,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和指令,通常都会在大厅里嬉戏。,你和他们相处久了就能看出他们的意思了。”   苏潼看这几个小光球亲近056的模样,礼貌的摸了摸小光球。   这些小光球们好像受到了鼓舞一样,更亲近苏潼了,056扶了扶眼睛,笑意温润,“看来他们很喜欢你。”   苏潼举着手看着小光球们靠近自己,又和056说了几句话,从056口中得知了很多主神空间内其他系统和任务者的事情。   还从056口中得知了一些做任务的细节,一直到一个小光球落在056肩上,不停蹭着056,示意056陪他玩,056才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这个光球,和苏潼告别离开。   苏潼总觉得056看肩上这个光球的眼神,好像有点温柔的过分。 第三十章 不甘   苏潼目送着056号系统和那些小光球们离开, 才继续慢吞吞的身前走,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接下来的几天, 苏潼或者留在自己的房间内,或者随意地在主神空间内四处观察,遥不还有时候闲着,会出现在苏潼的房间内,为苏潼解惑。   但是更多的,是遥不还再说,苏潼在听。   苏潼从遥不还口中得知了很多芯片内没有存储的事, 有些是八卦, 有些是告诫,有些是经验, 有些就是纯粹的闲聊吐槽,全看遥不还自己当天的兴趣和心情。   不过苏潼还是从遥不还的话中提取了很多信息, 和遥不还之间的关系也渐渐不再陌生。   一直到第二次任务刷新, 两人组队,再次出现在了新的任务世界。   而这次,和之前一样, 遥不还没有出现, 甚至没有一句提点, 除了偶尔和苏潼聊聊天之外, 和任务相关的事情一概不说话,全程看着苏潼一个人做任务。   苏潼依旧和上个世界一样,不急不躁,踏踏实实按部就班的走好每一步,遥不还也清楚地看到,无论是苏潼的心境和手段, 都比上个任务世界进步了很多。   也优秀了很多,而且即使遇见再大的难题,苏潼也不会想到求助他,只会严谨地根据情况,沉默的思考,列好解决问题的方法,一条一条的尝试。   遥不还愈加欣赏苏潼了,苏潼在迅速的成长,成长的速度甚至可怕,他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不骄不躁却每一步都在向着目标前进。   这天,是苏潼完成任务后,滞留在第二个任务小世界的第十一天,他不顾遥不还啰里啰嗦劝他回去的话,面色不变的坐在书房内,面容冷肃,低头查看着定天城最近的情况。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是这个世界居然有无数轻功武术,属于武侠世界。   苏潼是定天城的城主,资质不高,在上任城主夫妻被人暗杀后,苏潼扛起了整个定天城,这么多年不仅武术高强,屡屡败退挑战者,被誉为当世第一,更是将定天城发展的有声有色,蓬勃身上。   而遥不还则变成了一本书,正给苏潼随手仍在手边。   “我说潼潼,你不会又打算在这里待个几十年吧?”遥不还书页哗啦啦的响着。   苏潼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习惯性地将书摁住,毕竟遥不还这话已经说了n次了,苏潼甚至都能猜到遥不还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小男孩骄纵的声音,“我不,我就要见舅舅,就要见舅舅。”随后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还没有苏潼腿高的小孩迈着小短腿,拎着一个鸟笼子像枚炮弹一样朝苏潼撞过来。   跟着小男孩的几位侍女吓得脸都白了,看着苏潼急忙低头辩解,“城主,小少爷一定要过来。”   “舅舅舅舅,你别怪他们,是我要来的,舅舅你看,这是我送给舅舅的礼物,花了我好多好多银子呢,他们都没争过我,舅舅你快看,喜欢吗?”小男孩踮着脚,努力将手里的鸟笼递到苏潼面前。   苏潼屏退了几个侍女,从男孩手中接过鸟笼,这是一只看起来很是圆润的珍珠鸟,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此时正歪着头看着苏潼,似乎在观察着苏潼。   接触到苏潼的视线后,楞了几秒,这只鸟突然激动起来,一个劲地拍打着笼子,似乎想像苏潼飞过来。   “舅舅,他喜欢你,你看他喜欢你。”小男孩激动极了。   苏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身后的侍女立刻明白,从城主手中接过鸟笼,退到身后,笼子里的鸟一个劲地扑腾着,可是奇怪的是,这只鸟好像不会叫。   小男孩还仰着脸等着苏潼的夸奖,苏潼也确实摸着他的头,夸了他几句,又和小男孩说了几句,鼓励了他几句后,小男孩这才离开。   一直到小男孩开开心心的离开,在苏潼的视线中越来越远,苏潼才敛了柔和之意,眉间冷肃,看着身后的侍女和侍女手中的鸟笼,声音冷漠,   “这鸟是他从哪弄回来的?”   侍女低头柔顺回答,“回城主,是小少爷在集市上,从外乡人手里买回来的。”   苏潼看着笼子里像团雪一样的鸟,负手而立眉间冷凝,“去查查他们,立刻抓捕,这鸟应该是用药物培养出来的,活不了多久,那群人应该是惯犯。,”   “什么?”几个侍女大惊,下意识地看着鸟笼中可爱之际的鸟儿,心疼不已,她们本就对这类可爱的生物没有抵抗力,此刻知道这情况后,简直是怜悯之心大起。   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自然见过有些心狠的商人,为了培养出品相绝佳的动物,让动物们看起来更好看,惹人喜爱,卖给达官贵人们,会给这些动物日日喂食毒素,毁坏它们的内脏。   更有的丧心病狂的,会用及其残忍的手段培养出外形可爱的动物,这些动物看起来惹人怜爱,但是它们却日日夜夜受着身体痛苦的折磨。   “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啊,居然对这样可爱的小生命下毒手。”拎着鸟笼的侍女简直眼眶都要红了,心里更是对这群人恨的不行。   “城主,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它吗?”侍女跟着苏潼久了,自然知道苏潼其实只是面冷,苏潼查探了一下鸟的内部,摇摇头,“没法救。”   侍女们眼泪汪汪,倒是笼子里的鸟看起来颇为正常,只是依旧想要靠近苏潼,歪着头黑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潼看。   “你们出去吧,这只鸟留在我这。”苏潼神色淡淡的转身,身后的几位侍女立刻福身应是,将鸟笼挂在苏潼身后,就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这只鸟一个劲地拍打着笼子,似乎想吸引苏潼的注意力,张着嘴却叫不出声音,苏潼注意到动静,回身看着鸟,静静盯了几秒,屋内突然穿出一道突兀的声音,   “这只鸟是被药物培育出来的,不仅是喉管,五脏六腑都被毒物入侵,不知道用了多少药物,才让它变成如今这幅可爱的模样。”   明明屋中只有苏潼和这只鸟儿,没有第二个人,可是这声音却无比清晰,带着惋惜和感叹,说话的人明显就在屋内,这鸟儿似乎有灵一般,黑豆眼中都是震惊警惕,毛都支楞起来了,随后在笼子里蹦哒着,小脑袋歪受到惊吓一样,一惊一乍地四处打量。   但它很快察觉到苏潼没一点反应,依旧淡淡地看着他,“你这算是鳄鱼的眼泪么?”   “你说是就是吧。”那道声音带着笑意,随后没在说话,而苏潼也似乎对这只鸟失去了兴趣,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这只鸟还想蹦哒着吸引苏潼的注意,就看到苏潼冷漠地盯着他,鸟类灵敏的第六感明显告诉它安静。   这只鸟迅速缩成一团,头扎进翅膀里,但黑豆眼依旧小心地偷瞄着苏潼,入神地看着苏潼笔直冷冽的背影,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连苏潼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夜幕降临,这只鸟被体内好像硫酸腐蚀一样的痛苦唤醒,就好像烈油直接浇在了血肉里,张合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软到在笼子内,浑身抽搐,两只鸟爪不时抖动着,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意识,瘫软着无法起身。   这样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祁渊都佩服自己,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撑了下来,他恍惚地看着笼子处的花纹,想起今天看到那个,被侍女们撑做城主的人,和潼潼更像了。   祁渊努力地回想着今天看到的,城主的正脸,那种熟悉感,更重了,这一次又是什么,梦,还是真实?还是他见到的,就是潼潼。   自从第一次他好像成了一只杂毛鹦鹉,被那个好像潼潼的殿下一箭射死之后,祁渊以为自己只需要在睡过去,就可以再次梦见潼潼,查清情况了,结果那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后面祁渊再怎么努力也梦不到,进不去了。   直到昨天,祁渊特地花高价买了一只和梦境中一样的杂毛鹦鹉,在入睡前他还喃喃自语,“确实挺丑,如果还能见到,可不能再这么丑了,我要做一只漂亮的鸟。”   结果一觉醒来,他变成了一只略有杂毛的鸟,和一群其他的鸟类被送到统一的地方,祁渊以为他可以见到潼潼了,结果却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每天有专门的人开门给他们灌药,把他们浸泡在不明液体中,每一次都让他们痛苦不堪,很快就有鸟类死亡,这些人每天固定将死亡的鸟类清理出去。   祁渊直到他这是被鸟贩子抓了,这些人转门抓鸟,将它们培育成浑身雪白,象征着祥瑞的鸟,献给达官贵人,或者高价卖出。   是的,祁渊如愿以偿的变成了一只又可爱又美丽的鸟,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渐渐地,剩下的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漂亮,浑身的毛发像雪一样,可眼神已经变得呆滞,也不能再啼叫了,而且这种药有后遗症,会让这些鸟每天晚上疼痛无比却无法啼叫。   可鸟终究是鸟,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哀嚎,甚至连攻击力都弱的可怜,这些人丝毫不顾及这些,他们只需要有钱就好了。   就这样,几个月后,祁渊终于和别的鸟一起被运了出去,运往各个方向。   祁渊听到这些人讨论,定天城的小少爷天性活泼,一定会喜欢这鸟的,他们定好计划如何让小少爷感兴趣,然后一点点引小少爷上钩。   果然,祁渊被这个小少爷兴冲冲的买走了,然后,祁渊翅膀捂着心跳不止的心脏,眼眶湿润,心头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这个无比熟悉的人。   他遇见了,他又遇到了像潼潼的人,穿着一身繁复的白衣,高贵冷漠,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这里的城主。   祁渊极力的想要靠近,触摸这个人,几乎和潼潼一模一样的熟悉感让祁渊按捺不住狂喜,想要靠近他,可他依旧被嫌弃,被忽视。   祁渊甚至有点委屈和茫然,他看着自己雪白的毛发,他不好看吗?   上次他是杂毛鹦鹉,被嫌弃。可是这一次他变了,又美又干净,不再是又丑又脏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摸摸他呢?   他只想靠近他,碰碰他,讨他开心,祁渊在见到这个人之后,甚至都不觉的身上的疼是疼了,如果这个潼潼愿意,他可以忍,忍着疼,努力像他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这个潼潼并不喜欢他,祁渊颓然地倒在笼子里,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猛地做起,黑豆眼接着黑暗警惕地打量四周。   今天房间里明明只有他和这个潼潼两个人,那个说出了他的情况的另一道声音,是谁?关键是这个潼潼城主,好像对这情况习以为常一样。   而且,祁渊心里酸酸的,抖了抖鸟脚,这个潼潼城主对这个陌生声音态度这么好,对他却这么差,差距真大。   很快祁渊就来不及细想,体内的痛苦再次袭来,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黑豆眼迅速涣散,像是蒙了一层雾,不停的抽搐着。   他恍惚地看着笼子里的花纹,大张着嘴却无法哀嚎出声,只能问道口腔内浓烈的血腥味。   第二天天色将明,苏潼就接到下人的回报,果然这群鸟贩子手里有着大量一模一样的珍珠鸟,但都是用药物催化出来的,身体已经被毒素摧残到了极致,鸟类本身寿命就低,如今被这样对待,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了。   这些鸟贩子被抓之后还一脸振振有词,本朝并无改造鸟判刑的律法,他们怎么不能做了,苏潼面色冷漠,定天城是他的地盘,当即把这条律法加上,安排人救出了所有鸟类,并将这几人打入地牢。   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成为别人趋利的工具。   做完这一切后,苏潼回到自己书房内,看着屋内的这只异常灵动的鸟,祁渊激动的拍打着翅膀,在察觉到苏潼微弱了退后了一小步之后,立刻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瞅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埋头在翅膀里闻了闻,他现在很干净,很整洁,很漂亮,又乖又可爱,为什么不摸摸自己呢?   苏潼只是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让侍女带医馆过来,给这只鸟检查完了身体后,医官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祁渊,   “这只鸟的身体已经被毒素彻底毁了,就算是勉强就活,也只是活受罪而已,而且城主你看。”医官将鸟的嘴掰开,能明显闻见口腔里的血腥味,还有里面的渗出的丝丝血水。   苏潼神色微变,看着这只鸟即使疼痛难忍,也一直渴望地看着他的眼神,终究还是上前了几步,垂着眼看着眼前的鸟。   “看来这只鸟很喜欢城主啊。”医官见状不由惊叹,就连后面的侍女都不停点头。   苏潼站在这只鸟面前,垂着眸看着这只可怜兮兮的鸟,鸟儿还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但是没走几步就开始倒在地上抽搐,鸟嘴里不停地漾出血水。   即使这样,这只鸟此刻显得朦胧的黑豆眼依旧挣扎着看着苏潼,祁渊模模糊糊地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身边的医官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纱,听不真切。   身体越来越痛,祁渊不停的呕着血,疼的意识模糊,他撑过了这么久,他坚信他会来到这里,一定和上次一样,有一个熟悉的人在等着他,他也终于不再是上次那个又脏又丑的鸟了。   可是,原来,只是这么短暂吗?他们的相遇甚至没到一天。   他忍过了将近一年的折磨和痛苦,忍过了无数痛苦不堪的黑夜,却只迎来了不到一天的相遇。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和这个潼潼说,   他变漂亮了。 第三十一章 也不是不行   苏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鸟挣扎着闭上眼, 周围响起了侍女们低低的抽泣声,医官也长叹了一口气, 给鸟儿身上扎了针后,才收起医包,递给苏潼一枚灰褐色的药丸。   “城主,这只鸟已经到了极致了,原本还应该有三天的寿命,但是这三天内它会无比痛苦,这枚药丸可以激发它最后的生命, 让他在明天早上黎明之前无病无痛, 但是,黎明之后……哎。”   苏潼修长的手指接过这枚药丸, 医官看苏潼收下,又回头看了眼鸟, 才叹着气摇摇头离开。   侍女们眼眶红红, 心疼地看着晕厥过去的鸟,苏潼慢慢走近,靠近鸟儿, 就在身后的侍女准备从他手中接过药丸时, 苏潼突然淡淡道,   “我来喂。”   身后的侍女惊奇地互相看了看, 虽然不知道一向洁癖的城主为什么会亲自动手,但还是听话的退到一边,看着他们的城主掰开鸟嘴,随手将药丸喂进去,药丸入口即化,过了一会后, 能明显看见这只鸟已经不在颤抖抽搐了。   一旁的侍女立刻奉上毛干净的毛巾和水,苏潼洗干净手,才转过身,“带着它出去吧。”   “是,城主。”   几位侍女徐徐福身,小心地带着鸟出去了,苏潼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内,桌上的书无风自动,隐约有几分诡异,一直到第二天黎明将至,破晓的朝霞一点点撕裂黑暗。   而此刻,被侍女怜惜地放在暖房内的祁渊慢慢回过神,歪着鸟头看着陌生的房间,一直连绵尖锐的痛苦也消失不见了,   他恍惚了半天,“我……还没死吗?我活了,还不疼了,是不是被救好了,有足够的时间了?”   祁渊激动地不行,下一秒他立刻蹦起来,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哪里都看不到。   他叫不出声,只能一个劲地拍打着鸟笼,可惜直到精疲力尽,这里依旧黑暗死寂,没有任何人来,祁渊睁着眼,久久的看着门外。   他在等着这扇门的开启,迎着阳光,以最好的姿去见那个熟悉的潼潼。   一直到隐隐约约的光照进暖房,祁渊浑身无力,慢慢倒在笼子里,眼睛依旧都舍不得眨的盯着门外,充满了渴望,他在等有人带他出去。   直到黎明的到来。   苏潼芯片微不可差的一震,不由自主地闭上眼,一股莫名的感觉笼罩了芯片,似乎在修补芯片内天然的漏洞,那是一种明显更高层次的升华感 。   这次的时间似乎比上次的长了点,感觉也更明显了一点,而且,苏潼眼底数据隐现,多了丝若有似无的威压。   等这种莫名的震动消失之后,苏潼才睁开眼,附着在书上的遥不还看到苏潼睁开眼,书页慢吞吞的翻动着,意味深长,“你的数据又增长了。”   苏潼嗯了一声,淡漠的眼神看向昨天被带走的那只鸟的方向,果然,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苏潼淡淡道,“进”   负责这只鸟的侍女低着头,手里拎着笼子,像团雪一样的鸟儿正软哒哒的倒在笼子里,已经僵了,侍女眼眶通红,“城主,鸟死了。”   苏潼视线停在已经僵硬了的鸟尸上,垂着眼,片刻后才出声,“找个好点的地方,葬了吧。”   看着侍女转身离开,苏潼感受着芯片内的充盈和升华感,垂着眼眸,一向冷漠的眼底出现了几不可见的一丝野望,一瞬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遥不还都没察觉到。   接下来的时间内,苏潼和第一个世界一样,在这个世界呆了很久,还推进了相关世界对动物的一些律法,这才在遥不还的三番五次催促后离开。   回到主神空间之后,感受着大量的积分悄无声息的融入芯片深处不知道的角落,芯片隐隐传来一种更圆满了的感觉,苏潼眼神莫名。   遥不还这次没回苏潼这里,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的顶楼,陪着苏潼做任务的这段时间,他可是挤压了一堆工作没做。   就在苏潼沉思着自己的情况是,就听到外面的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外面是上次见过一面的系统056号,此刻身边依旧和上次一样,几个小光球绕着056飞舞着,注意到看门的苏潼之后,纷纷抛下056,亲昵地绕着苏潼,还有他听不懂的嬉笑声。   有一个小光球停在了苏潼的肩膀上,小心的蹭着苏潼的脸颊,稚气可爱的动作让苏潼下意识随手摸了摸他,这个小光球顿时发出惬意的声音。   “我看到你房间的门亮了,知道你回来,特意过来拜访一下。”056倚在门口,笑着看着苏潼身旁的这些小光球,又含笑看着苏潼。   苏潼楞了一下,每个系统做任务时,大门都会呈现暗灰色,这说明这里的主人不在家,而回来后,大门则会变为科幻的冷银色。   “谢谢。”苏潼看着056含笑的模样,不由道谢。   056笑了笑,伸手就有一只小光球立刻过去,蹭着他,“没事,这些小家伙好像尤其喜欢你,它们感应到你回来了,一直在闹着我,我还担心是我打扰了呢。”   苏潼摇摇头,学着056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这些小家伙,“没有打扰,进来坐吧。”苏潼侧过身,让056和这些小光球们进来。   正好他作为才做任务的新系统,有些是想和056核对一下。   就在苏潼和056交谈的时候,小世界内,   祁渊站在窗前眉头紧皱,额上隐隐约约渗出了冷汗,他回头看着身后鸟笼子里的这只杂毛鹦鹉,错觉中总觉得浑身似乎还残留着被药物摧残过的剧烈疼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如同浸泡在硫酸中的痛楚,祁渊额上的冷汗被窗外的风一吹,变成一种刺骨的凉意,瞬间吸引了祁渊的注意。   祁渊送了口气,虽然已经第二次了,但他依旧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但是那样的痛又是如此真实。   而且,祁渊眼前浮现那个城主的身影,他是只鸟的时候,似乎脑容量也和鸟一样变小了,似乎当时更多的是凭着本能,在亲近这个熟悉的人。   而且当时很多的细节自己是只鸟的时候想不到,这次却能想起来了。   首先,是那道诡异的声音,祁渊现在越想越熟悉,那不就是当初在酒店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吗?虽然只听过几次,还隔了那么长的时间,但祁渊怎么可能忘记。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当时说的话那么气人又暧昧,祁渊想忘记都难。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还有那个无比熟悉的城主,祁渊现在突然想起当时城主在看到他时,面容冷肃的模样,尤其是微微下压的眼角,这是潼潼以前遇到略有些嫌弃,想远离的东西,下意识的表情。   还有潼潼负手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右手的中指和拇指,喜欢松松的圈着左手手腕。   虽然这一次他们的相处时间太短,但那种无比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小动作,祁渊心里的肯定越来越多。   可是,祁渊想起两次看到潼潼时,潼潼和以前大相径庭的,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和气质,心里不由发慌,潼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他为什么和潼潼在一起,潼潼又为什么和他这么熟悉?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是不是早在第一次见到潼潼之后,他就有什么坏心思了?或者,他就是对潼潼有什么不轨之心,想起那个男人对他说的那些暧昧的话,还有和潼潼亲近的关系,祁渊整颗心就像捏皱了放进柠檬汁里。   从里到外都是酸疼苦涩。   祁渊此刻对那个男人心里从满了戒备和警惕,急的都要上火了,真是越想越着急,祁渊恨不得现在就去查个清楚,但无论他怎么心急如焚也没用。   祁渊只能烦躁的满屋子转圈圈,他只能一个人焦躁恐慌的在这里等待着,满心不安和惶恐。   有可能他们还会遇见,有可能再也遇不见了。   祁渊能做的,只有等到,没有任何提示的等待,这种无力感和绝望感让祁渊的心渐渐沉底,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越想越急。   ……   主神空间内,   苏潼和056聊完了之后,056带着小光球们回去了,而苏潼则一个人坐在屋内,陷入沉思。   “怎么,没聊好?有什么不明白的?”遥不还的身影突兀出现。   苏潼看着遥不还,“你来干什么?”   遥不还很是幽怨,哀怨地看着苏潼,“怎么,这才几天没见,就有新人,不欢迎我了。”   苏潼辣眼睛的转过身,扒拉前桌上的屏幕,看着里面的内容,遥不还悠闲的靠在椅子后面,“这两次任务做完,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潼陡然想起大额积分全部消失在芯片不知名的角落内的情况,下意识的凝神观察遥不还,遥不还对苏潼的视线很是诧异,摸了摸脸,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是不是突然发现这个主神不仅有点帅,还很靠谱,两次任务的合作让你终于发现了我的亮点,想和我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哎呀,虽然说我这个人向来洁身自好,不那么随便,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你……”   遥不还还没说完就被苏潼斜睨了一眼,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出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遥不还挠挠脸,幽怨地吐出下半句,   “也不是不行。” 第三十二章 脏   "主神大人?"突然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 遥不还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056身旁围着几个光球, 正好奇的看着他。   几个光球也好奇的围过来,不过不敢围着遥不还太紧,有点胆怯又有点好奇的绕着遥不还。   遥不还尚未敛去的笑意顿时消失,居高临下的睨了眼056,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一边的小光球们立刻退开, 和056一起看着主神离开。   056看着主神的背影, 又看了看苏潼的房间,随后面带笑意的逗弄着身边的小光球, “我们走吧。”   而此刻,房内的苏潼在遥不还走后, 微微闭上眼检测体内芯片的情况, 芯片不知名的角落,似乎已经把被引过去的积分完全吞噬了。   从芯片内部传来隐隐约约的圆满感和升华感此刻更清晰了。   苏潼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截然不同的升华感, 眼底陡然出现一丝精光, 他抚摸着体内芯片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垂着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野心和势在必得。   很快第三次的任务就到了, 依旧是遥不还和苏潼一起去,这一次苏潼照旧完成任务后滞留在这个小世界,遥不还也罕见的没有开口催促。   不仅如此,苏潼开始不再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只是散心观景一样, 游遍了这个任务世界的各个地点。   直到在雪山之巅,遇见了已经接近枯萎的雪莲,苏潼停下了脚步,遥不还知道——苏潼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他们也快要回去了。   果然,当天晚上,苏潼摘下这朵雪莲,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它枯萎,死去,感受着体内芯片的升华感,渐渐闭上了眼睛。   遥不还无声的看着有关苏潼的数据在急剧攀升,一直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第二天黎明破晓,圣洁的雪莲花被苏潼随意扔在地上,沾上尘土,苏潼漠然的踩着皑皑白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彻底消失在了小世界。   回到主神空间后,苏潼看着一脸欣慰的遥不还,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接下来的任务,我想自己做。”   遥不还笑意半挂在脸上,错愕之极,楞了半天,认真的看着苏潼,确认苏潼没有开玩笑后,拧着眉,   “你确定?你应该知道,两个系统是为了减少危险和伤亡,一个系统危险性很高。”   “我确定。”苏潼紧紧盯着遥不还,   “接下来的任务,我一个人做。”   遥不还摩挲着手腕,又看了眼苏潼,看到苏潼面无表情却坚决的模样,无奈极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答应啦,可以,我相信你。”   “谢谢。”苏潼听着遥不还的回答,没想到遥不还会这么容易答应,沉默了片刻,发自真心的道谢。   遥不还及其认真的盯着苏潼,“别让我失望,苏潼,大胆往前走,还有,别担心,你现在正在走我曾经走过的路。”   “我等着你和我并肩的那天。”   "还有,"遥不还踯躅了半天,才看着苏潼,深深打量着苏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但是,苏潼,记住你先是任务者,后是系统,你之前做的很好,一直坚持下去,别有一天弄反了。”   苏潼听出了遥不还的意思,遥不还一直知道他的情况,只不过出于朋友之间的交情,也许是看出来苏潼不想说,一直没有多说。   这一次,是遥不还在替他抹去他多余的担心,也是从朋友角度在告诫他,担心他。   苏潼第一次对遥不还露出一丝卸了防备,发自内心的真诚柔和,“嗯,谢谢。”   遥不还盯着苏潼,恍惚了几秒,耳根好像露出了一丝红意,他急忙咳嗽了一声,不乐意道,   “你居然一直对我有防备,我可真是太伤心了,行了,我走了,有问题随时找我,毕竟我那么善良,那么乐于助人。”   说完后人已经倏忽间出现在远处了,又一个眨眼间人彻底消失了。   苏潼看着遥不还的背影,眼神逐渐柔和的摇了摇头,随后重新闭上眼,感受着积分冲入芯片内,检测不到的天然漏洞被慢慢修补。   期间苏潼和056之间也越来越熟悉。056温润的语气和进退有度的风度,还有渊博的知识,确实让人好感倍升,056也成了他在主神空间内的第一个朋友。   苏潼还去过056的屋内,056可能是心有牵挂,苏潼能看得出056每次做任务,都是尽快做完,第一时间回归。   想到056对这些小光球宠溺的眼神,苏潼知道,056是放心不下这些小光球们。   虽然似乎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苏潼觉得这些小光球还是挺讨主神空间内这些系统喜欢的。   接下来的任务中,苏潼第一次自己接了任务,并越来越成熟,在后面的日子里,他如愿的他、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神奇而瑰丽的各种小世界。   随着任务的一次次高效完成,苏潼的经验越来越多,做任务也越来越娴熟。   甚至在这么多高危任务的磨练中,愈加的冷漠果断,眉眼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   但永远没有变化的,是苏潼在完成任务,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后,总会一个人在小世界踽踽独行,目标明确的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从无例外,   然后,像遥不还之前教他的那样,果断出手。   随着一次次任务的历练成长中,苏潼成长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果决。   凭借着高强度的任务和巨额积分,还有越来越干脆冷冽的行事作风,苏潼成绩急剧攀升,几乎成了主神空间内知名的系统。   不管是任务者还是系统,都重新认识了这个被主神亲手从小世界带回的089号系统。   这个089号系统他有名字,他叫苏潼。   苏潼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了近百个任务,且多数都是高难度的任务,苏潼用实力,让自己的名字响彻主神空间。   所有人都以为苏潼是为了积分才拼命接任务,但只有苏潼自己知道,他不是。   他之所以会接高难度任务,是因为,越高难度的世界和任务,他从那些和鹦鹉一模一样的数据身上得到的能量也越多。   再一次完成任务,回到房间内的苏潼照例闭上眼。   习以为常的感受着高额积分消融进芯片内部,然后渐渐传来一阵阵圆满升华的感觉,直到这种感觉消失,苏潼才睁开眼,长吐了口气。   以前他只知道芯片似乎有着天然的漏洞,但是这种感觉只有隐隐约约的,直到现在,随着苏潼吞噬的和鹦鹉同类数据的东西越多,他的感觉越明显,   他作为批量产出的系统,之前的芯片,应该是最普通的芯片,这类系统有着天然的,自己检测不到的漏洞。   但是苏潼第一次任务从鹦鹉身上得到的莫名能量,似乎能修补升华他的芯片。   而且,遥不还的话也确实应证了这一点。   而后面当他接受积分奖励的时候,体内被修补好的地方似乎也需要大量积分进行升级,所以才会出现大量积分被融入芯片内。   随着他获得的能量越来越多,积分也越来越多,芯片业被修补的越发圆满。   苏潼能感觉到,芯片有种升华的感觉,不仅如此,苏潼在看到一些初生的系统时,甚至有种似乎生命体系高于他们,可以控制他们的错觉。   可惜也只是错觉,苏潼尝试过控制,可惜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芯片内隐隐传来被修补好的地方有了裂缝的坏消息。   苏潼摸着芯片所在的位置,回到房间内垂眸思考,就发现遥不还再一次不请自来。   正自来熟的随手变出一个沙发,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个橘子,慢吞吞的在剥皮。   苏潼已经习惯了遥不还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房间,遥不还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不时抬头看着苏潼,看到苏潼沉眸凝思的模样,随意的开口,   “怎么,是不是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控制了他们,还受到反噬了。”   轻飘飘的话如同响雷炸在苏潼耳边,苏潼立刻抬头看向遥不还,遥不还扔了个橘子在嘴里,   “潼潼,你是不是傻?这是谁的地盘,这是我的地盘啊大哥,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了,你试图控制我的人,哦不对,我的系统,我能察觉不到?你现在能力不如我,当然会被反噬。”   苏潼没想到遥不还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很快从他的话中提取了重点,若有所思,回想起之前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那不是错觉。”   “当然,看来你这段时间大有收获,居然会进步的这么快,连我都不得不为你惊讶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   遥不还将橘子放在桌上,双眼熠熠发亮的看着苏潼,激动极了,就像是在看一块瑰丽的珍宝,看起来比苏潼还高兴。   遥不还实在按捺不住内心莫名的激动,坐不住的起身开始满房间的转悠。   “太好了,以你这个速度,到我的程度那不是快了,我终于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你一定会很优秀的,太好了太好了。”   “我终于有了同伴了,和我一样的同伴,果然把你带回来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次决定。”   遥不还傻笑着转悠着,看着苏潼的表情简直是越来越喜欢,看苏潼垂眸沉思看不清神色的模样,拧眉思索了半天,   “对了,你不是想控制他们吗?走,我带你去提前享受一下主神应有的权利。”   说完遥不还就拉着苏潼身形闪烁的到了顶楼的专属主神空间。   就在苏潼打量着周围的一圈银白色墙壁,不明白遥不还带他来的目的时,就看到遥不还单手朝着墙壁一抹,这面墙壁瞬间反射出初生系统所在的制造区域,此时的景象。   这批初生系统应该是才被制造出来没多久,双目中还有点呆滞,不过很快呆滞之色慢慢褪去,一个个在制造人的领导下,迈着统一的步伐,去了别的地方。   遥不还替苏潼选定了落在最后的系统,点着走在最后的这个系统,看着苏潼,“你试一下,看能不能控制他。”   不用遥不还多解释,苏潼之前有过一次控制的经历,   虽然是失败的。   苏潼直勾勾的盯着走在最后的系统,芯片内部的核心区域闪过一缕莹绿色的光芒,那种冥冥中自己芯片更高级的感受又出现了。   下一秒,落在最后的那个系统突然诡异的一顿,随后停下脚步,举起了右手,又绕着圈走了一圈,过了一会似乎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很快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苏潼的眼睛越来越亮,遥不还的眼睛比苏潼还要亮,惊喜的看着苏潼,面上全是惊叹,   “你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遥不还伸手抹去了墙壁上的画面,温和的看着苏潼,“闭上眼。”   苏潼不知道遥不还想干什么,但他现在对遥不还已经不再防备了,他知道如果遥不还真的想做什么,就不会这么费心费力的培养他。   苏潼缓缓闭上了眼,遥不还指间泛着莹绿色的数据,点在了苏潼的额头上,这些数据瞬间融入苏潼肌肤之中。   苏潼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一震,大量繁杂的知识和画面陡然想苏潼袭来,苏潼紧紧皱眉,剧烈的呼吸着,直到几息后,苏潼才猛然睁开眼,眼神有些恍惚。   似乎还在庞杂的知识数据中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苏潼才彻底消化了遥不还给他的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遥不还,“谢谢。”   遥不还拍了拍苏潼的肩膀,“去吧,我还等着你跟我一起并肩呢,下一次任务,我和你一起去。”   苏潼迟疑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嗯。”   遥不还挥手间把苏潼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顶楼的主神空间也随之沉入次元空间。   回到自己房间内的苏潼感受着遥不还传给他的记忆,恍惚间摸了摸自己芯片所在的位置,眼神虚虚落在空气中,动了动手指。   遥不还之前传给他的数据中,有很多是遥不还亲身经历的情况,还有他逐渐成为主神的过程,这些资料可以说珍贵至极。   但遥不还就这么毫无保留的给他了。   而且这些资料,对现在的苏潼来说,也确实无比的珍贵,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苏潼又想起之前他向056打听过关于遥不还的相关信息,056当时还有些惊诧的看着苏潼,然后一边逗弄着光球一边努力回想,   “我们能见到主神的机会不多,不过,主神还是挺好的,最起码没听过他下过什么脑残的言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其余的,距离太高,没注意过。”   再想起之前遥不还对自己的教导,还有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鼓励和帮助,苏潼对遥不还的感觉越发好了。   在苏潼看来,遥不还就像一位导师,一路教导他,鼓励他,带着他一步步的攀爬,前进,指引着他,如果没有遥不还的提示,苏潼都没想过自己会到达如今的这个地步。   苏潼在自己的房间内呆了三天,一直到彻底消化完遥不还给他的资料和信息,才睁开眼,冷灰色的瞳孔隐隐有数据闪现,随后又消失在眼底。   桌上的屏幕响起了阵阵滴滴声,新的任务解锁了。   苏潼看了一眼任务后,本想像往常一样,随手接下任务,下一刻立即想起遥不还和他说的话,这次的任务,遥不还要和他一起做。   苏潼将任务发给遥不还,不过两息,遥不还的身影出现子苏潼的房间内,身影也从透明的闪烁变为实体,随后看着苏潼。   "决定好了,接这个任务?"   苏潼点了点头,“嗯。”   遥不还将两人的状态改为组队状态,而后两人一起消失在了房间内。   再次出现时,两人看着白玉组成的洞府,脚下的山峰,还有周围笔直入云的大树,互相看了看。   苏潼有些诧异的看着遥不还,遥不还这次居然附身在了人的身上。   遥不还附身的人,叫祝竹,是个带着点张扬风发意气的少年,眉眼高傲不屑,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睥睨,好像天生高人一等。   遥不还也观察着苏潼,这还是他和苏潼做任务以来,第一次以人的视角个苏潼一起做任务。   苏潼附身的这个人,被外人尊称为白衣山主,是星辰派的一山之主。   此刻一身繁复的白衣直到脚踝,眼里淬着含冰,从骨子里透着种极致的冷漠,让人不敢高攀。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接收到彼此的任务和记忆,他们两人的任务居然是一致的。   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但是百年之后就要被毁灭了,他们两的任务,就是找到原因,并阻止这个世界被毁灭。   两人将任务核对完了之后,互相看了看彼此,遥不还叹了口气,突然揶揄的喊了苏潼一声,“师尊。”   没错,他们两彼此的身份,正是一对师徒。   苏潼没什么表情的转身回了里面的白玉石室,后面的遥不还颇有兴味的大量着四周,随手摘了一棵狗尾巴草吊在嘴里,看起来就没有一点正型。   两人都不是新手,也都不是那种没来过修仙世界的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几天,由遥不还懒洋洋的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出去打探消息,等到晚上在回来告诉苏潼。   一直到一个月后,苏潼突然收到一份传讯,是掌门发来的简讯,门内即将收新弟子,白衣山主近年来身边只有祝竹这唯一一个弟子之外,身边再无其他弟子。   这一次必须再收一个,哪怕是个侍奉弟子也可以。   苏潼将简讯给遥不还看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苏潼回过了短讯,“好。”   那头正在召开门派会议的掌门收到苏潼的回复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就怕苏潼会再次找借口拒绝。   “怎么样?白衣他同意没?”掌门下面坐着的几人急忙问道。   也不能怪他们不着急,这白衣虽然是他们的小师弟,星辰派的山主,但是一向深居简出不闻外事,只一心修炼,虽然这修为是越发高了,但也越来越冷漠了。   身边还只有一个只会惹事的祝竹,这怎么能让他们放心,就他们小师弟和祝竹两个人,也照顾不好自己啊。   这就算不收几个亲传弟子,也收几个伺候的弟子啊   现在得知白衣居然同意了,自然是松了一口气,面上也轻松了很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星辰派广受弟子的时间,这一天,苏潼和遥不还一大早就被掌门的大弟子请到了掌门所在的地方。   掌门和其他长老山主都已经到齐了,就等着苏潼了。   他们看到苏潼眼中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身后的遥不还乖巧的喊着掌门,他们这才注意到苏潼还带着遥不还,有些奇怪,打趣着祝竹,   “怎么,这是要时时刻刻跟着你师尊啊,害怕他跑了不成?”   遥不还毫无违和感的装着祝竹的模样,扬着下巴别扭极了,“我就是要看看,这次谁有资格能入得了我师尊的眼,哼。”   苏潼看着遥不还这副模样,神色微动。   其余人发出善意的微笑,掌门更是笑出了声,说了几句后几人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没介意祝竹跟着,同时出现在了星辰派的广场前方。   广场上挤挤挨挨站了一群人,嘈杂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周围是穿着星辰派衣服的弟子,维持着秩序,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乱哄哄的人。   这些人看着这群弟子的,眼中也都是艳羡。   这些弟子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掌门等人,立刻弯腰,整齐恭敬道,   “拜见掌门,拜见各位长老,山主。”   广场上前来拜师的这些人自然也看见了,仰着头看着他们,如同按了暂停键一样,广场瞬间寂静无声。   这些人张大嘴,艳羡的看着这些凭空出现,虚立在半空中的人,眼中的羡慕和敬畏几乎化为实质。   几人凭空虚立在半空中,敛了笑,面容肃穆,好似踏着虚无的阶梯一样,一步步走向下面的椅子前,随后一挥衣袖,面无表情的坐上椅子,看着广场上的这群人。   苏潼也坐在掌门左手边的第二把椅子上,遥不还正站在他旁边,很是突兀,广场上的人颇有些好奇的偷瞄他们,毕竟只有苏潼一个人带了弟子。   掌门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才淡淡的的说了几句话。   这些人都是从第一轮选拔中挑选出来,有资格到星辰派参加第三轮比试的弟子,按照往年的情况,这些人应该能留下一些。   已经够资格让掌门和他们说上两句了。   就在掌门在前面淡声说话时,广场上的一个穿着褴褛满脸灰尘的少年,正捂着胳膊努力瞪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上位的苏潼方向。   “白羽,你看什么呢?”少年身旁的一个胖子注意到少年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看着上位的苏潼,又看看苏潼身旁站着的青年,艳羡极了。   “那就是白衣山主啊,听说他曾经一剑劈山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就好了。”胖子满脸艳羡。   白衣山主吗?   白羽捂着肩膀,视线久久停留在苏潼脸上,舍不得离开,但是想起之前临死前的心悸和恐慌,还有绝望,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次的下场,又会怎么样。   祁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中,他早就已经认出了苏潼,他们一起生活了九年,苏潼的每一点成长,他都历历在目。   甚至有苏潼经常做的小动作,苏潼自己没察觉到,祁渊却已经习惯了。   本以为苏潼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的相遇,相遇后的苏潼不在是之前那副满眼都是他的模样,也不再是在外人面前伪装的那种,外冷内热的模样。   他的眼底是无情的冷,是居高临下的冷,是漠然一瞥的冷。   没有了丝毫人的活气。   让祁渊从心底发寒,发冷,他距离苏潼越来越远,却不知道该怎办,而且,这样的潼潼不止陌生,也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性格。   祁渊不知道潼潼还记不记得他,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   可是转念一想。记不记得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曾经也许很美好,但那一切终究是被他亲手毁了,祁渊甚至不敢去试探,他害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敢想的答案。   而且,每一次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痛苦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俯视他的苏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种冷漠的,看着猎物的目光,让祁渊每次醒来都久久不能忘却,冷汗涔涔的坐在床上,那眼神,就像是清晰无比的噩梦,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   此时的祁渊看着高台上的苏潼,这次他知道一定会再次遇见潼潼,而且这一次,祁渊使劲的捏着拳,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终于有了活人的身体。   他能说话了,能继续留在潼潼身边了,看着潼潼了,之前一定是因为他不是人,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一次,他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弥补潼潼。   心底的空洞和恐慌,在看到潼潼的瞬间,也似乎终于被填满了。   但是,祁渊心里知道他之前做的事有多混帐,不管潼潼记不记得他,他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怕潼潼厌恶,他也知道他如今的这幅模样和本身大相径庭,只敢化名白羽。   怕潼潼会认出来。   很快考核开始,祁渊不舍的最后看了眼苏潼,毅然转身和众人进了结界,参加考核。   就在这些人进入结界的瞬间,广场上突兀地出现了几道光幕,上面清楚的显示了结界内考核的情况。   坐在高台上的苏潼轻敲着椅子,和遥不还同时看向祁渊所在的位置,又意味不明的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苏潼需要的能量,来了!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着光幕中的祁渊,苏潼敲击着椅子,力道越来越重,长长的睫毛压住了眼底流泻的一丝莫名光芒。   师徒两的目光第一次统一了,苏潼身旁的一位妙龄女子看到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灰扑扑的祁渊,顿时掩着唇轻笑了一声,打趣道,   “怎么,是看中了这个小家伙?我看看。”女子手中出现一枚玉简,似乎在神识查看,一息后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意,   “这小家伙资质只是不错,倒是能做个侍奉弟子。”   周围的几位听到女子的话,不由感兴趣的看着苏潼,   “什么,师弟这次有看中的弟子了?哪个小家伙运气这么好?”   “这次居然是主动看中的,是哪个天赋异禀的小弟子?”   “幸亏我已经备好了见面礼。”   坐在椅子上的人笑呵呵的看着苏潼,就连掌门都乐呵呵的插了一嘴,“不错,师弟你的山峰确实太过冷清了,也是该进几个新弟子了。”   “师尊才没有看上他呢,师尊的弟子只有我一个。”一旁站在苏潼身旁的遥不还气冲冲道,简直是把不乐意刻在了脸上。   偏偏他模样本就矜贵高傲,又年纪还小,此刻做出这幅模样来,倒是不讨人厌,反而惹人喜爱。   让人不由得想要逗弄,   "小竹子啊,你都多大了还粘着你师尊,也不怕别人笑话。"   “就是,再说了你师尊这么多年来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弟子,也得来个其他弟子照顾你们了。”   椅子上的几位知道他们师弟的性子,沉默寡言,只能互相逗弄着祝竹,看起来心情颇好。   遥不还看起来玩的挺开心的,苏潼是看了一眼,看遥不还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淡淡转过头去,淡漠的注视着光幕里的人。   星辰派山门广场内,一共有五轮选拔,强度不高,毕竟还都是孩子,而且这几轮中,如果有资质特别低下的,也会被劝退,或者做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一直到黄昏降临,这场选拔才正式结束,真正留下的只有几十人,稀稀拉拉的站在广场内。   这些人都是资质不错的弟子,最低也能做个内门弟子,如果有运气好的,或者资质尚佳的,倒是可能会被这些坐在椅子上的长老,山主们选中,有幸成为记名弟子。   那才是一步登天。   其中,站在最后一排的就是祁渊,看起来灰扑扑的颇为不起眼,但此刻也偷偷的觑着上位的苏潼。   看到上位的苏潼看起来及其高贵的模样,还有站在苏潼一旁,看起来光鲜亮丽又矜贵的少年,   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灰扑扑的模样,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自卑和难堪,耳边再次回响起当初苏潼面无表情的嫌弃,还有他冷漠的话语,   脏!   祁渊小幅度的捏着袖子擦着自己身上的尘埃,极力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潼潼。   而广场上除了祁渊之外,其余的人都渴望而倾慕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众人,又兴奋又激动,一个个脸涨的通红,接受着上面椅子上众人挑选的目光。   很快,就有长老们看中了下面的弟子,轻飘飘的指着看中的弟子。   每被选中一个,选中的人眼中的光亮都会亮到了极致,几乎是抖着嗓子回复,好像踩在云端上一样,飘乎乎的走到选中他们的长老或者山主身旁,激动地不行。   而下面的弟子在这样的刺激下,连呼吸都粗重了,不由自主的战栗着,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挑选,代表着他们之间未来的成就,和彼此的距离,他们将彻底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被选中的人,不仅以后有了靠山,有了资源,有了机缘,有了保护者,而且还有了修行路上的师尊,让他们免于走弯路,这已经代表了这些人将有无比璀璨而光辉的未来。   一旦没选中,就要成为普通的弟子,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拿命去争取。   就算有机缘,也要在在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真正拿到手,让机缘彻底属于你,否则,   机缘多,但是机缘门前的尸体更多。   祁渊则是自始至终都在不时地偷瞄着上面的苏潼,又渴望遇见,又对现在灰扑扑的,似乎和对方有着云泥之别的自己有点自卑。   又担心对方选了别的弟子,会不会对别的弟子好,祁渊的心里几乎是七上八下,剧烈的心跳声如同雷鸣般响彻在耳边。   很快,广场上稀稀拉拉的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的弟子,他们扬着脸,脸涨的通红,不敢错过一点消息,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归属。   在广场上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二的弟子后,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除了苏潼之外,身旁都已经站了一排弟子,他们也都闭了口,这说明他们已经挑选好了。   下面还没被选上的弟子眼巴巴的看着上位的苏潼,这他们最后的希望。   祁渊也和众人一样,视线牢牢附着在苏潼身上,不敢离开。   苏潼轻轻地敲击着椅子把手,淡漠的视线扫视着下面的众人,每一个被看到的人都扬着脸,努力让苏潼看到自己,祁渊矛盾极了,既想让苏潼看到自己,又怕他嫌弃此刻的自己。   其余长老们也互相看了看,掌门咳嗽了一声,看着苏潼,   “师弟,你看……”   苏潼神色不变,一旁的遥不还笑嘻嘻,“我来替师尊挑选。”   “唔……就他吧。”   遥不还手指指着后面的祁渊,祁渊在众人艳羡的神情中几乎是恍惚的起身,不敢置信的走到苏潼身边,痴痴的看着苏潼。   既然选择好了,也该回去了,所有人都带着自己选好的弟子就准备回山峰,苏潼也随手扔出一只纸鹤,三人跳了上去。   祁渊还想小心翼翼的靠苏潼近点,就看到苏潼移开了脚步,居高临下的垂眸,眉眼霜寒,神情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别碰我” 第三十三章 傀儡   祁渊下意识的将脏兮兮的手指缩进袖子里, 有点怔然的仰头看着苏潼,下一刻肩膀突然被猛的一撞, 差点绊倒,   转头就看到和苏潼站在一起的,那个张扬矜贵的少年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习惯性的拿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擦拭着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   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苏潼一向冷漠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眉眼间的寒霜尽数褪去,正垂眸看着少年一点一滴点替他擦拭。   两人之间和谐而温馨的画面让祁渊不自觉得捏紧了手, 想上前分开他们, 但看到苏潼下压着眼角,代表着排斥和疏离的神情, 踯躅了半天,还是没有上前。   只是一直站在两人的不远处, 看着他们两。   纸鹤飞了大约一刻钟后, 终于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半山腰停下,苏潼挥袖间三人同时下去,纸鹤也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纸鹤, 被苏潼收入袖中。   “走吧。”苏潼身形挺拔的朝着自己的小山峰走去, 遥不还紧随其后, 祁渊也急忙跟了过去。   祁渊一路走一路观察, 就在即将和苏潼他们一起进入洞府门口的时候,遥不还突然拦住了大门,   "哎,等等,你不能进去。"   祁渊茫然的看着恍若未闻径直入内的苏潼,眼睁睁看着苏潼消失, 着急的恨不得眼睛会拐弯,跟苏潼一起进去,可视线总会被面前这个正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少年挡住。   他对苏潼可以说是由爱故生怖,害怕苏潼会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对面前的这个人可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他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我凭什么不能进去?”祁渊不乐意了,还伸头想要看里面的苏潼。   遥不还随手布了一个结界,挡住了祁渊的目光,祁渊只能看见里面光秃秃的石头,恨恨地间视线收回来。   “就凭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而你只是师尊的侍奉弟子,知道侍奉弟子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来打杂的,你还想进去,你还想干什么,长的不美想的还挺美。”   遥不还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祁渊,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随后懒得和祁渊多说,“这座山脉,自己想住哪都行,自己开辟洞府,对了。离我们不能太远,不能太近,还有一会记得把这周围都打扫干净,我会定期检查。”   咕噜咕噜说完这些后,遥不还就要转身回洞府,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祁渊,   “对了,有礼貌一点,以后看见我叫我祝师兄,听见了吗?不然我就让师尊把你送回去,不要你了。”   祁渊听到遥不还的话气的牙痒痒,但想起刚刚在纸鹤上,苏潼和这人之间的熟悉和亲昵,到底害怕真的被苏潼送走,再也见不到苏潼。   只能忍气吞声,“是,祝师兄。”   遥不还这才心满意足,大摇大摆的进了苏潼的洞府,独立下祁渊一个人,在苏潼的洞府门前巴望了半天,发现确实看不到人后,才垂着脑袋离开了。   开辟洞府的时候,祁渊一边思忖着苏潼的情况,一边心酸的回想起苏潼和祝师兄之间的亲昵,整个人简直就像是柠檬成精,从里到外都在酸,拧一拧都能拧出二斤柠檬汁来。   突然,祁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停下了动作,怔怔的立着,   他回忆起刚刚这位祝师兄,抱着双臂倚在洞府门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时的神情,和当时那个倚在苏潼的酒店房门门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无论是动作还是神韵,都无比神似。   而且那个男人,在他第二次变成白色小鸟时,也出现在了苏潼身边,虽然看不见人,但是声音却无比清晰,也让祁渊无比的熟悉。   不过,似乎只有在那一次他才看到了那个男人,其他的世界,他似乎都没看到,或者再听到他的声音,都一直只有苏潼一个人。   那这个世界,他又为什么再次出现在苏潼身边,而且……   祁渊想起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还有苏潼对他明显不一样的态度,死死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他遥遥看着祁渊洞府的方向。   ……   洞府内,   苏潼和遥不还正相对而坐,遥不还此刻和之前的张扬完全不同,正惬意的交叠着双腿倚在椅子上,微眯着眼享受着洞府内的灵果。   而苏潼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心软了?”遥不还眼睛都没睁,语调慵懒。   苏潼下意识的看了眼遥不还,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掌门说让你明天开始,带着弟子出去历练一下,做个任务。”   遥不还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回来的时候,顺便还能看一场好戏。”   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遥不还吃完了又开始背着手,去各大山门转悠,完美发挥了原祝竹的性子,长的好嘴又甜,对长辈和女性说话简直又甜又酥。   对于他想要讨好的人更是又乖又可爱。   虽然有时候会惹事生非,偶尔欺负同辈和低级的弟子,但是这样的小可爱能有什么错呢?   苏潼满山峰的看着遥不还玩的颇为开心,似乎他的本性就是这样,苏潼大概明白了遥不还之前是怎么做任务的。   确实,优秀。   第二天一大早,遥不还从苏潼这里磨了不少好东西走,虽然他用不上,但是用他的话说,   “这些东西是拿来用的吗?当然不是,是拿来加深人设,拿来炫的。”   行吧,苏潼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   没错,原白衣山主就是这么宠弟子,也难怪会把唯一的祝竹宠成这样。   遥不还走后的第三天,苏潼一大早起床,就注意到洞府门口似乎弥漫着淡淡的浅香,而且门口不仅变得干净整洁,还颇有些野趣。   苏潼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弯腰扫着庭院中的落叶,可能是注意到他出来了,立刻抬起头,露出通红的脸和布满汗水的额头,   就连鬓边的黑发也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肌肤上。   苏潼再看看整洁的地面,这么大的面积,眼前的这个少年明显是还没有学会清尘诀,不知道是什么起来开始打扫的,苏潼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而且,今天的少年和前几天那个灰扑扑的少年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差别,尤其是这张脸洗净了,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即使是干了这么久的活,身上也依旧一尘不染。   好像是特意保持的那么干净。   他不会法术,只能是在打扫的时候刻意留心,不沾惹尘埃,估计也是费了好大的劲 。   虽然苏潼不明白,不就是换身衣服的事,事情做完了换身衣服,和做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注意别弄脏衣服,明显后者费事吧。   少年看见他似乎很激动,抬手擦了擦额头,“师尊。”   苏潼打量了眼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看了眼地面,又看了看正双眼晶亮看着他的少年,“你叫什么?”   祁渊看到苏潼出来后,第一时间注意看自己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他不想在看见苏潼排斥疏离的眼神。   接着注意到苏潼居然没制止他喊师尊,心里激动不已,又听到苏潼的问话,立刻站好,“师尊,我叫白羽。”   他还是不敢用祁渊的名字。   苏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左边厢房内有秘籍,你自行修炼即可。”   说完立刻转身离开,祁渊强压着心里对苏潼的亲近,不舍得看着苏潼的身影渐渐消失后,才重新低下头,但是嘴边的笑意却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果然还是变人好,变成人后潼潼都开始和他说话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那也是话啊。   祁渊瞬间觉得浑身充满干劲,扫把使得虎虎生风,不就是侍奉弟子吗,不就是负责伺候苏潼的起居吗,他又不是没做过。   谁有他了解潼潼吗?谁有他知道潼潼的口味,知道潼潼爱吃什么吗?   而且这身份还能和潼潼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还能每天看见苏潼,这多好啊。   这万一哪天苏潼觉得他人不错,对他青睐有加,两人的关系在亲近亲近,说不定他们就能回到记忆中的那时候了。   祁渊想着想着,甚至都把两人以后去哪养老都想好了。   此时正在修炼室的苏潼正凝望着虚空的一点,眼帘低垂,而他目光所注视的方向,正是祁渊所在的方向。   早在祁渊今早出现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那种和鹦鹉数据一模一样的,他最需要的能量。   可是,苏潼耳边回响起遥不还的话,“怎么。心软了?”   眼前出现之前近百次毫不犹豫的出手,又出现白羽鲜活的笑,红通通的脸,还有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神。   为什么这一次,会变成生命,变成人呢?   苏潼莫名的叹了口气,最后闭上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谁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苏潼这一次的闭关修炼了大概三个月,当他出了修炼室后,就看到白羽恭敬的守在门外。   祁渊看见他出来眼睛刷的变亮,下意识的打量着自己今天的穿着,确认没问题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苏潼。   苏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抬步离开,祁渊立刻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潼身后,   “你祝师兄还没回来吗?”   苏潼没看到遥不还,转头看向祁渊,祁渊一怔,略有些不乐意,“没回来。”   苏潼只是随口一问,听到祁渊的话后,点了点头,看祁渊还跟着自己,转头看着他,“你也回去修炼吧。”   祁渊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苏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回去,但是又找不到借口,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   “师尊,弟子之前还是凡人的时候曾学过做菜,师尊可否赏面尝一尝?”   做菜?   苏潼略诧异的看着祁渊,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一手,不过他个人不好口腹之欲,倒是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师尊他不爱吃这些,正好我喜欢吃,小师弟你这正是时候啊。”   祁渊怎么会听不出这声音,下意识拧眉,异常嫌弃的看着从半空中落下的遥不还,遥不还披着祝竹的壳子,雀跃的就想往苏潼怀里扑。   祁渊立刻插入他两中间,无视遥不还气的冒火的神情,颇为恭敬,“拜见祝师兄。”   遥不还立刻怒视着祁渊。   苏潼对看遥不还表演没什么兴趣,和遥不还淡淡谈了几句之后,确认遥不还没什么问题,转身回了自己的洞府。   祁渊立刻就想跟着苏潼走,遥不还猛的拉住祁渊,斜睨着他,一边走一边硬拽着他,完全不顾祁渊不时回头找苏潼的视线。   “小师弟,你不是说你会做好吃的吗?我替你尝尝。”   偏偏这祝师兄的力气还特别大,祁渊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能被他硬拽着离开。   不过,祁渊不经意的观察着身旁这个看起来颇为霸道的少年,敛住了眼底的深思。   这个人,和当初在潼潼酒店房门口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期间祁渊一直试图接近苏潼,但一直无法得偿所愿,除非苏潼主动愿意见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差距实在是太远了。   但是苏潼根本不会把视线停留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侍奉弟子,就算哪天运气好,苏潼偶尔有时间,那个祝竹叶也会突然出现。   极为热情的拉着他,向苏潼保证,由他来教这个小师弟,绝不会打扰师尊修炼。   然后祁渊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祝竹拉走,眼睁睁的看苏潼离自己越来越远,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不是打不过祝竹,祁渊甚至觉得自己都想把祝竹直接摁进地里,让他别再出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祁渊也试图学习这里的修炼心法,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祁渊资质明明不错,却就是迟迟入门不了,而且,这些秘籍只要祁渊一旦合上书,大脑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似乎这里的规则冥冥之中在排斥着他这个外人。   这天,祁渊终于找到机会,在苏潼终于有了时间,而祝竹叶不在这里时,恭敬的抱着秘籍出现在苏潼洞府门前,等待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苏潼冷漠的声音,   “进来吧。”   祁渊推开门,看到里面背对着自己的青年,冷白的脖颈在黑发的映衬下色差明显,却又带着奇异的融合,此时正低头查看手里的书籍,注意到他进来,清冷的眉眼正注视着他。   双眸中第一次真正印上了他的身影,也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他,让祁渊突兀的有种想要哭的感激。   祁渊深深看着苏潼,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战栗,深吸了几口气,恭敬的将自己的问题提出。   “无法修炼?”   苏潼听完祁渊的话,拧眉将手里的书放下,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搭在祁渊的手腕上,闭眼查看了一番后,看着满目期待的祁渊,沉吟了片刻,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给你找找办法。”   “嗯”   祁渊完全压抑不住,内心因为苏潼第一次真正看见了他,还关心了他的激情澎湃,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上,脚步发飘的走出去。   太好了,离目标更近了。   而就在祁渊身后的竹林里,一道身影正站在竹林中间,牢牢盯着祁渊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无法修炼?”   当天晚上,圆月升上当空,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山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祁渊屋内,伸出食指点在祁渊眉心中央,查看着祁渊的情况,半响身影才消失。   整座山峰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接下来的时间内,祁渊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接近苏潼了,只是时间很短,祁渊无比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时间就在这样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宗门大比的时间,   这次的宗门大比,正是原主记忆中灾难被埋下的引线,苏潼已经提前让遥不还通知了祁渊,这几天不用过来了,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清楚的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情绪。   大比当天,苏潼一大早和各位长老,山主们坐在上位,看着擂台上的这些弟子们互相切磋,上位的长老们一个个点评着,似乎颇为满意。   大比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大比之后就是由前十的弟子前往禁地,在那里修炼三个月,禁地中的灵气浓度和这里是天壤之别,而且里面有星辰派的镇宗之宝,时光塔。   时光塔内的作用是可以调节外界的时间流速,外面一月,里面一年。   几乎被所有人趋之若鹜,也被无数人觊觎。   随着禁地的开启,此次大比的前十很快消失在了禁地之中,看着他们陆续消失的背影,苏潼摩挲着手腕,和遥不还对视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面前缓缓合上的禁地。   当晚,   祁渊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山峰口吹着冷风,遥遥看着苏潼所在的方向,本来这几天他和苏潼之间还是不错的,一天起码也能说上一句话了。   听到他喊师尊的时候,也能回应的点点头了。   结果这个祝竹这个搅屎棍又来了,这几天不许他去找苏潼也就罢了,还信誓旦旦的让苏潼把他祁渊交给他。   关键是苏潼还无比信任祝竹,真就任凭祝竹把他带走。   这让祁渊更肯定,苏潼和这个祝竹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起码他们信任彼此。   不行,想到这就更气了。   又想起这祝竹每天和苏潼之间的距离那么近,还住的那么近,祁渊就觉得心里又急又躁,火急火燎的,心里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白衣山竹是就是苏潼的身份,还是他们也是和他一样,半路来的。   如果苏潼和祝竹是婴儿时期就过来,然后一起做了数百年的师徒,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使是祁渊,也不得不悲哀的承认,   他和苏潼之间九年的感情,与这数百年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别说九年,就是十九年,二十九年,也会在这数百年的时光中磨灭,不留下丝毫痕迹。   “哎!”祁渊长叹了口气,   可是,他再急躁也没用,苏潼根本听他的,他和祝竹之间的差距太大,苏潼会听谁的这是明摆着的问题。   祁渊这个侍奉弟子,在苏潼心中的地位估计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看到月色下的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什么浅绿色的尘埃,与之一起来的,是一阵阵的异香,让祁渊只觉得头脑昏沉,来不及多想,很快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惨淡的月色下,淡淡的浅绿色雾气无声而迅速弥漫了整个星辰派。   ……   等祁渊昏沉的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地牢内,而且地牢里挤挤挨挨全是星辰派的弟子,此刻有的正捂着脑门坐起来,有的还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   而且,不止是这一个地牢,隔壁和对面也被塞满了星辰派的人。   这些人很快陆陆续续的醒来,迷茫的捂着脑袋,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看清周围环境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是哪儿?谁把我们关起来了?”   “有人没有,快出来,快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别慌,长老和山主们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然后来救我们的。”   “没错。”   嗡嗡的声音吵的人头疼,祁渊紧紧皱着眉心,就听到角落里一句熟悉的低声嘟囔,“吵。”   是祝竹,祁渊陡然睁大眼,看着身后右侧的角落,果然,祝竹正没精打采的蜷缩在那里,托着腮半眯着眼,懒洋洋的看着这群人。   这些人似乎还没注意到祝竹。   察觉到祁渊的视线,祝竹看了眼祁渊,又没什么兴趣的转过头去。   祁渊急忙挤到祝竹这里,看祝竹不慌不忙的模样,小声道,“祝师兄,师尊呢?”   苏潼在哪?   又……会不会有危险   祝竹轻蔑的扫了眼祁渊,离祁渊远点,“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祁渊一时语塞,注意到祝竹厌恶的看着他的视线,在看看四周全是人头,看不清人的情景,突然无比惊喜的大喊,   “祝竹师兄,你也在这里,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无比惊喜的回过头,果然看见白衣山主的亲传弟子,祝竹就蹲在角落里,纷纷为了上去,喜不自胜。   他们终于找到主心骨了。   祁渊默默地走到一边,看着这些人团团围住祝竹,叽叽喳喳说个不同,又默默地走远了一点,然后努力看着别的地方的牢笼。   深怕看见了苏潼的身影。   他努力踮着脚,四处寻找了半天,发现确实没有苏潼之后,陡然松了口气。   祝竹头疼的看着这些把自己团团围住的弟子,咬着牙又看看一脸悠闲的坐着的祁渊,再不愿意也只能安抚众弟子。   不过地牢里很块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星辰派的众弟子立刻看过去,一群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渐渐出现,冷眼看着他们,为首的拍了拍巴掌,身后立刻出来几个黑衣人,将地牢打开,从里面拖走了几个弟子。   而后带着这几个弟子慢慢消失。   其余的人看到这幅情景,顿时瞪大了眼。   就在黑衣人出现在地牢的同时,   星辰派内,   苏潼和星辰派的掌门,长老们坐在一起,   “掌门,我们已经查过了,这次派内大约失踪了四分之一的弟子,其余弟子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掌门摸着胡子,眼中淬着寒光,点了点头,“禁地呢?”   “掌门,禁地内的时光钟已经换成赝品了,那群弟子也已经被我们秘密看守了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会为了时光钟,冒充此次大比的前十位弟子,如果不是掌门您提醒我们,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发现啊。”   几位长老颇有些唏嘘。   掌门老脸一红,下意识的看了看此刻正端坐的苏潼,这件事还是他这个小师弟最先发现的,如果不是小师弟不让他说,他可没脸独吞这份功劳啊。   而且,为了此次计划,小师弟的亲传弟子和侍奉弟子全部被抓走了。   如果这次救不出他们,他这个掌门都觉得愧对师弟啊。   苏潼没注意到掌门的眼神,他此刻正在垂着眼,无声的观看着从遥不还那边传来的共享画面,还不时给他传来吐槽的情绪。   看遥不还还有时间吐槽,就说明那里的情况不是很紧急。   而且以遥不还的能力,应该能平安度过这次难关,苏潼倒也不是很担心。   由于星辰派提前得到那群黑衣人的消息,早已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的到来,地牢内的众弟子,有一多半是他们门派内的精英和长老伪装的。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了。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和苏潼共享视野的遥不还还在叭叭叭个不停,让苏潼烦不胜烦,直接关了遥不还的话,只看画面。   很快,三天后,   黑衣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地牢内的多数弟子一反之前的惧怕懦弱,一个个显露出修为后,居然最低都是元婴期修士,而且他们的据点也已经暴露,被星辰派的弟子完全包围了。   这群黑衣人气急,只能迎战,他们力量诡异,而且数量庞大,难怪会有这样的野心。   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地牢里陷入了一片混乱。   地牢内的众人纷纷冲出去和黑衣人搏杀,现场混乱而血腥,   于此同时,   祁渊混在人群中往隐蔽的对方移动,他没有修为,能做的只有努力保护好自己。   突然,混乱中,祁渊觉得胸口一疼,尖锐的疼痛让祁渊几乎软倒在地,他怔怔的低下头,就看到胸口汩汩的血液正喷涌而出。   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心脏。   极度失血的虚弱感和冷意渐渐侵袭进心底,让祁渊意识越来越模糊,在这只手从胸口抽离之后,祁渊重重地倒在地上,瞳孔急剧放大,涣散。   身旁搏杀哀嚎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又好像放慢了的卡碟画面,隐隐约约的传进耳朵里。   祁渊挣扎着看向四周,模糊的双眼睁大,他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可是,周围的人好像都扭曲了,他们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这是祁渊死的最缓慢,痛苦的一次。   真的,好疼……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祁渊恍惚间看见了他和潼潼坐在树荫底下,一起相识而笑的场景。   祁渊嘴角开始不停的溢出大量鲜血,身体不住的颤抖着,他微微抬起手,似乎在和幻想中的人打招呼,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微弱的弧度。   很快,他的手重重落在了地上,溅起一些尘埃,微睁得眼彻底失去了神采。   ……   据点的广场之上,苏潼和众位长老们正在攻击这群黑衣人,这群黑衣人似乎已经招架不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拿出一只哨子,放在嘴边。   很快,尖锐的哨声立刻响彻云霄。   星辰派众人见状眼神一凝,“快,立刻打掉他的哨子。”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广场轰然从两边裂开,所有人立刻飞到半空中,就看到从裂缝里涌出大量脸色青白的人。   看模样有星辰派的弟子,也有别派的弟子,此时眼神呆滞的朝着众人僵硬的攻击。   这群人面色如同死人,动作僵硬,眼神呆滞,虽然有些活着,有些是真正的死人,但却极难辨认。   “该死,原来他们是傀儡宗的人。”掌门大惊,厌恶的看着这群黑衣人。   “所有弟子听令,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是,掌门。”广场上众人立即听令,紧接着原先在地牢的众弟子也纷纷赶了过来。   广场上的形势更加白热从了,苏潼和几位山主负责攻击这些黑衣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跑掉,其余人则全力攻击黑衣人下属和这些被控制的傀儡。   各色法器虹光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将广场几乎犁了一边又一遍,广场上到处回荡着的哀嚎声和惨叫声,还有怒骂声,鼻尖萦绕着的,都是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苏潼手捏剑诀,神情冷漠,头顶的长剑吞吐着森寒的气息,连空气都出现了丝丝龟裂。   黑衣人越拉越少,苏潼慢慢落到地上,下方这些没有丝毫神智的傀儡立刻一窝蜂的扑上来,苏潼一剑过去,虽然是顾及着有些事活人,但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可这些傀儡居然只是身上有了深却不致命的划痕,让苏潼眼神微凝。   下一刻,苏潼芯片微动,就看到身后一个脸色清白的人攻击过来,苏潼侧身闪过,猛的抓住这人,死死的禁锢住他,却没想到这个傀儡似乎力大无穷,猛的挣脱开苏潼,就要朝着他攻击而去。   不仅仅是这具傀儡,其他的傀儡也有一部分发生了变异,此时众人正在艰难抵抗着。   上方的掌门看见心里一跳,“师弟,这是变异傀儡,救不回来的,杀了他。”   苏潼没有动作,这具傀儡双眼猩红的再次朝着苏潼而来,掌门认出了这个傀儡是苏潼刚收的侍奉弟子,以为是苏潼不忍心,大吼道,   “师弟,以大局为重,他毒素入体,救不回来的。”   苏潼紧紧捏着剑诀,指间剑芒吞吐,眼神一暗,剑芒猛然靠近傀儡,下一秒,苏潼就看到这具傀儡眼中居然出现了一丝人性从的悲伤和决绝。   随后尸体轰然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在这具傀儡倒地的下一瞬,苏潼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涌进自己芯片,芯片似乎在微微震动,放出了一缕银白色的光芒。   等到一切结束后,掌门看着苏潼一直在凝望着这具傀儡尸体,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潼的肩膀。   “师弟,修仙一途,本就逆天而为,凶险难料。”   苏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遥不还所在的方向,沉默片刻,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掌门正在查看这具傀儡,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异了,检查了半天后,看苏潼还是冷着一张脸,俯视着这具傀儡,有心说些话缓和气氛,   “师弟,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剑意是不是又精进了,这剑气消散的也太快了,没有丝毫剑意残留,连道剑痕都没有,我要不是看到你亲自动手,都怀疑下手的不是剑修。”   苏潼没说话,看向遥不还的方向,遥不还注意到苏潼的视线,扬了个大大的笑脸,苏潼淡淡的冲遥不还点了点头,才语气平静的嗯了一声。   “哎,这群人怎么这么快就研究出变异傀儡了,看来我们的资料得更新了。”   掌门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等一切残局收拾好后,已经临近半夜了。   洞府内,   遥不还和苏潼面对面的坐着,遥不还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苏潼,“怎么样,是不是收获很大,你的芯片应该快要圆满了吧。”   苏潼看了眼遥不还,对遥不还这作态已经习惯了,“你最近是扮祝竹扮上瘾了?”   遥不还笑嘻嘻,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苏潼,“这才是做任务的精髓嘛。” 第三十四章 苏潼回来了   这件事之后, 星辰派似乎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但实际上, 星辰派的高层波涛暗涌,似乎在酝酿着风暴。   与此同时,修真派的其他门派,来星辰派交流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这是苏潼在小世界停留的时间里最长的一次,他和遥不还足足在这里留了百年,一直到确认百年后,这场灾难已经被消弭, 两人才终于从这个小世界里脱离了出来。   回到主神空间后, 两人同时出现在了苏潼的房间,房间也由任务中的灰色变成了以归来的冷银色。   遥不还长叹了一口气, 使劲捏了捏脸,“终于出来了, 我先回去喘口气, 明天过来找你。”   话语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苏潼则是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领取属于自己的巨额积分奖励, 源源不断的积分不停的涌入芯片, 那种升华感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明显。   虽然自检系统检测不到, 但芯片就是不停的传来裂缝被修补的声音。   随后,苏潼芯片微微一震,原本普通的芯片温和的漾出冷银色的光,丝丝缕缕,直至占据整个芯片,似乎也在冲刷着苏潼的身体, 苏潼下意识的闭上眼。   胸口的芯片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冷银色的芯片质感明显,它轻轻漂浮在苏潼的心口,沉寂了片刻后敛去而来光芒,重新回到之前那副普通模样。   几分钟后,苏潼睁开眼,冷灰色的瞳孔深处泛着点点银光,一息后,银光悄然消失,好像那只是一个错觉。   苏潼捂着芯片所在的位置,垂着眼,此时他体内的芯片已经完全升华了,从之前普通充满裂缝的芯片,变成了此时更加圆满的,冷银色的芯片。   可是也只是更加圆满,升华后的芯片,依旧有两条很深的裂缝,需要能量和大量积分的填补,否则依旧有再次跌落的风险。   而且,需要的能量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微弱的能量了,它似乎,需要更加强大的。   但是,芯片给他的回馈也更强了,苏潼不仅仅可以控制其他低级系统,还隐隐有种可以拒绝主神遥不还命令的感觉。   不过遥不还从没给他下过什么命令,这点无从验证。   就在苏潼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无规律的,哐哐砸门的声音,   苏潼刚打开门,就被一群小光球拖曳着长长的银色轨迹,像炮弹一样猛的撞进怀里,一个劲的蹭着他,还不时发出嬉笑的声音。   几个小光球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苏潼好不容易从光球堆里出来,就看到056一脸笑意的倚在门前,眼中荡漾着暖融融的笑,眼中全是这些小光球的身影,让人心生亲近,   “你刚回来的时候,这群小家伙就坐不住了,想来找你,我拉也拉不住。”   小光球嬉笑的声音弱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徘徊旋转的靠着苏潼,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似乎怕苏潼生气一样。   苏潼摸了摸这几个小光球,“没事,正好我刚回来,也没事情做,进来坐吧。”苏潼侧过身,邀请056进来,056是他唯一的朋友,而且相处起来很容易让人好感倍升。   他们之间也算是越来愈熟络了,056也没和苏潼客气,苏潼的家他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了。   “这次任务还顺利吗?”   056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上去,一个光球迟疑着飞到了056的肩膀上,蹭着056的脸颊。   苏潼倒了杯水,递到056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当然,这只是水的拟态,是数据模拟出来的,专为系统提供。   氤氲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苏潼的视线,苏潼指间轻敲着茶杯,   “任务没什么问题,很顺利。”   “这次回来还急着接任务?不再多休息一段时间?”056像哄着熊孩子的爸爸,宠溺又无奈的和这些小光球门玩闹着,抽空看了眼苏潼。   苏潼已经在主神空间内出名了,只要是他完成过的任务,后续发展是最稳定,最没有后顾之忧的,而且苏潼接任务的适度很快。   尤其是这一次,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为了亲眼看见后续进程,硬生生在小世界呆了百年,一直到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回来。   他不仅仅有任务的巨额积分奖励,还有一些小世界天道和规则,为了表示满意感激给予他的馈赠。   如今的苏潼,所获得积分和排名可以说是主神空间的佼佼者,而且凭借着自己冷漠果决的行事作风,   已经成为了空间内最合格也最优秀的系统。   也只是因为苏潼本人孤僻冷漠,深入简出,喜欢独自一人,寻常不和其他任务者或者系统见面,这才让众人对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苏潼问了一些056关于他走后,主神空间的一些事,056挑了一些自己知道的说了,两人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很久,期间056还笑着打趣苏潼,   "难怪别人都说你性子冷,看来还真没说错。"   苏潼笑了笑,放下一直捧着的茶杯,氤氲的白雾柔和了苏潼冷冽的神情,056似乎看见苏潼浅淡的笑了一下,惊讶了半天,   “原来你会笑啊。”   苏潼看了眼056,白皙的指间搭在茶杯上,白到几乎透明,“我要是不会笑,那不成机器人了。”   056不由笑了起来,“那你这和机器人也差不多了,估计在进化进化就能成机器人了。”说完056自己都笑出了声,苏潼捂着脸,就静静看着056一个人笑。   不过他的笑不是遥不还那种大笑,而是笑意一点点从眼角眉梢晕染出来,似乎取消苏潼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一直坐在他肩膀的小光球好奇的看着056大笑,又懵懂的看看苏潼。   圆圆的脑袋里里装着大大的困惑,然后学着056嘻嘻笑了半天,又蹭了蹭056的脸,似乎在等待着夸奖,056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温和的夸了它几句。   苏潼学着056的样子点了点这些小光球,抬头看着056,“这些小家伙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056楞了一下,回忆了一会,有点不确定道,“它们不是同一时间出现的,我就记得,起初是一两个,后来数量才慢慢增多,”   “你的芯片初生时间比我早,我还不知道以前的事呢,芯片里也没有当时的记忆。”苏潼慢慢摸着手上的小光球,小光球紧紧贴着苏潼,发出了表示舒适的哼唧声。   “之前的事,我想想,其实我也没比你早多少,真正按照出厂时间来看,我是第四批出来的,当时有意识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很多系统了,不过他们之中有很多,据说没有型号,就像是林司长啊,还有负责发布任务的连主管他们啊。”056掰着手指头在那数。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056努力扒拉着自己的记忆。   苏潼点点头表示在听,又小声的指了指上面,对着一脸蒙逼的056问道,“那主神呢?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056耸耸肩,“这谁知道呢,反正我出现的时候,主神就已经是主神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地位差距太大。”   想起上次从苏潼家门口看见主神,结果主神那副居高临下,像是看尘埃的眼神。又想起传闻中苏潼就是主神亲自带回来的,056打量着苏潼,   “不过我看你和主神的私交不错,对他感兴趣?"   苏潼摇了摇头,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就是因为私交不错,才奇怪,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谁知道呢,或许是爱情喽,毕竟,爱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056揶揄的看着苏潼。   苏潼扯了扯嘴角,对056的笑话并不觉得好笑,“你看他,像是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这么说,还真是有点道理,不过主神他虽然一直高高在上,但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应该没什么坏心思,机缘嘛,往往都是这样,突如其来,莫名奇妙。”   “再说了,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一定要理由的为什么。”   056对这些的态度倒是和苏潼截然相反,带着点顺气自然,看着苏潼,   “这人不能多思,系统也一样,一多思了,就会胡思乱想,然后你就会想尽办法验证,最后往往都会得到自己最不想看的的结果。”   说完这些,056056领着这群依依不舍的小光球们和苏潼告别,一路行上和小光球们戏耍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苏潼休息了很长时间,没急着做任务,期间遥不还带着苏潼又去了一次他专属的主神空间,两人聊了很多,直到这一次,苏潼第一次收到了,系统给他的专属任务。   这也意味着,苏潼已经踏入了最拔顶层的系统行列之中,也只有这类的系统,才有资格收到系统匹配的专属任务。   这次苏潼的任务,是去627小世界,帮助一位叫裴轻舟的人,并将裴轻舟引导为优秀的任务者。   苏潼沉吟着看着手中的任务,沉眸凝思。   ……   苏潼皱眉不适看着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眉心微皱。   昏暗的灯光下,所有的人都有种奇异的笑容和扭曲。震耳欲聋的音乐简直让他耳朵都要炸了。而且穿着异常暴露,所有的人都在跟着音乐扭动着身体。歇斯底里,疯狂的癫狂,灯光的颜色忽明忽暗。   声音大的好像心脏节拍都跟着砰砰作响。   再次避开了试图靠过来的人,苏潼扫视了眼如此热闹的地方,第一次重新打开任务界面,再次确认任务目标。   没错,确实是双腿瘫痪,坐着轮椅的人士。   这……   怎么说呢,苏潼只能佩服这位,坐着轮椅还坚持来这里的人士了吧,也难怪系统空间会看上他。   苏潼瞳孔变为冷灰色,探查着裴轻舟的所在位置,很快一组准确的虚拟人像出现在二楼的包厢内,不过数据显示,二楼的包厢内不仅有裴轻舟,还有一人。   此时两人正在包厢内谈话。   苏潼随意的在楼下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眼底瞳孔数据隐现,观察着他们。   这个裴轻舟,倒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眉眼深沉,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上衣的纽扣上边两颗特意没扭上,露出一大片精装的灯光,在昏暗的灯光下,莫名好像狮子打盹的感觉。   即使残疾,也不妨碍他的强大,甚至他隐隐危险的气场,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的身体状况,就连说话,都带着一种内敛的危险。   难怪,系统空间会看上这个人。   苏离心神沉浸在检测观察中,却没看到这个酒馆里鱼龙混杂,早就有人看上他了。   冷冽的气质加上俊美异常的相貌,狭长的双眼半眯着,靠在沙发上,冷漠而慵懒,明明暗暗的灯光给他添了几分暧昧春色。露在外面的脖颈如同上好的冷玉,手臂线条结实流畅,带着力量的美感,手中懒洋洋的挂着一杯酒,   尤其是现在苏潼看起来眼帘低垂,好像是有点醉了的样子,更是让一些人蠢蠢欲动。   苏潼毫无感觉的听着裴轻舟两人的对话,微微摇晃着玻璃杯中的酒液,直到听到两人似乎结束了对话,准备离开,这才起身。   刚走到一处没有监控的巷子口,突兀的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从里面跟着自己出来的几人。   “小美人,要不要陪哥哥们喝几杯啊?”几个人笑嘻嘻的拦在苏潼面前。   还有人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苏潼的小脸蛋,刚刚里的有点远没看清长什么样子,这近距离的看,果然是个顶尖的美人。   和他们平时玩的都不是一个品级。今天算是捡到宝了。   苏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爪子,头一偏。眼睛里像淬了寒冰一样。一片冰凉。定定的看着这群找死的人。   可惜几人已经被酒精迷昏了眼,笑嘻嘻地看着苏潼,动作也更肆无忌惮了。   “瞧瞧这眼神,多带劲,就是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冷的起来了。”   “就是啊,美人,教你一个道理,酒吧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哎,对了,大哥,我们的货,还有吧”有个黄毛突然想起来什么,通红的脸上激动地肌肉都颤抖起来。   “你是想…”另外几个有点明白黄毛的意思了。   “大哥,这么好的姿色,一次哪够啊”黄毛激动地提醒。一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就高傲矜贵的人到时候跌入泥潭的狼狈的样子,激动地都快颤栗了。   其他几个人想到那个情景,不约而同的激动地脸都红了。   苏潼半眯着眼,冷灰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眼中的冷意几乎蔓延出来,   裴轻舟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巷子里几个小混混围堵着一个人,裴轻舟本身是不想管的。可是他后来看到那群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拿出了那东西,眼神充满厌恶,这些人明显是嗑嗨了,居然明目张胆的就拿出来,还想害人。   对这种东西裴轻舟深恶痛绝   “王叔,下去看看。”   驾驶座上的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闻言无声的点了点头,开门下去。   裴轻舟毫不犹豫的报了警。   苏潼眼神冰冷,在这群人凑的越来越近时候,微眯着眼动了动手指,就在准备出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几人渣滓还没反应过来,就迅速被人摔倒在地。   彻底昏迷过去。   此人出手的瞬间,苏潼已经探测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他任务目标的司机,而他的任务目标,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车内,黑沉沉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看过来。   王叔完成了裴轻舟的命令后,看了眼苏潼,转身朝着裴轻舟的车内走去,苏潼沉吟了一下,紧跟着前面的人一同向前走,果然,王叔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没什么情绪的走到车内,打开车门上去。   苏潼敲了敲裴轻舟所在位置的车窗,窗户很快放下,露出裴轻舟的藏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正审视着苏潼。   难怪会被人盯上,就算是裴轻舟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确实长的好。   面容俊美的不像真人,气势冷漠,此刻垂着眼看人时,双眼无波无情,如千年积雪,此刻昏暗的灯光下如上好膏玉的肌肤毫无瑕疵,浅淡的薄唇正紧抿着。   而且,衣服还穿得严严实实,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的扣子给他添了几分禁欲高贵的冷。   偏偏,他又似乎确实在认真的看人,裴轻舟这才发现,眼前人的瞳孔居然是罕见的冷灰色,此时直勾勾的看着他时,裴轻舟居然有了几分兴趣。   裴轻舟像是看中了猎物的狮子,紧盯着苏潼,“上来?”   苏潼无声的点了点头,裴轻舟居然难得兴奋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对胃口的人了。   驾驶位上王叔一看就看出了裴轻舟的心思,按了一下车内的按钮,苏潼立刻打开车门,坐到了裴轻舟的身旁,在看到裴轻舟的双腿时,神情不变。   裴轻舟牢牢盯着苏潼,对苏潼简直是越来越满意了,他不管这次事件是个偶然还是必然,也不管眼前这人究竟是哪方的人,他只知道,这次这个人,他很满意。   “你叫什么?”   “苏潼。”   苏潼声音冷漠,无声的采集着裴轻舟的数据。   由于裴轻舟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了。随着警察一起来的,还有裴轻舟的秘书,李明,也是裴轻舟叫来的。   李明急匆匆的过来,敲了敲车窗,疑惑的看了眼裴总身旁的苏潼,总觉得隐隐有些熟悉,但也没细想,小声的提醒着裴轻舟,   “裴总,刚刚有人偷拍了你的照片。”   裴轻舟看着秘书递过来的照片,随意翻了几张,不屑的嗤笑一声,照片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这技术都侮辱照相机了。   裴轻舟将手中的照片递给苏潼,“看看我们的合影。”   李明看到裴总的动作,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打量着苏潼,但是却越看越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没等细想,警察来通知他们,让他们跟着一起去警局做个笔录。   一路上裴轻舟没有在和苏潼说话,只是心情颇好的看着手中的照片,看着苏潼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浑身疏离的气息,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王叔。   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叔默默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平稳的开着车,一边迅速的发信息,让他们迅速查清苏潼的身份。   看看他,究竟是哪方派过来的人。   苏潼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依旧闭着眼假寐,什么也没说。   到了警局之后,裴轻舟没有下车,由王叔代替他做笔录,苏潼作为当事人,和王叔一起下去。   在警局里呆了没多长时间,只是做个笔录就行了,小巷子里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几个人身上携带的东西已经证据确凿。上面的指纹和唾液已经被当做证物了。   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做完了笔录天也已经黑漆漆了,李明跟王叔和苏潼后面,进警局的事情警局这边没问题,就怕会被其他人拍到。   要是第二天报道上出现裴总进警局的事情,恶意得猜测肯定会对两个当事人有影响。   李明的预测是有可能出现的,本身裴轻舟对这种事情无所谓,但是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味的看着苏潼,   “你介意我们两一起上新闻吗?”   苏潼闭着眼声音淡淡,“随便。”   裴轻舟耸了耸肩,算了,还不容易遇见一个感兴趣的,还是不逗了。   “你去解决。”   “是,裴总。”   吩咐完之后,裴轻舟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看着苏潼,“你家在哪,送你回家。”   王叔平稳的开着车,苏潼侧脸斜斜看了眼裴轻舟,黑长的睫毛像是直接扫进了裴轻舟的心里,让他心痒痒的。“今晚,去你家。”   裴轻舟黑沉的双眼盯着苏潼吗,意味不明的反问,“你确定?”   “我确定。”苏潼淡淡扫视了眼裴轻舟,漠然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什么尘埃,裴轻舟还从没被人这么看过,一时间竟气笑了。   就算是他腿断了的这段时间,也从来没人敢这么看过他。   裴轻舟黑沉的眼神愈加危险,直勾勾的盯着苏潼,可惜苏潼一动不动,丝毫没动静。   “王叔,去万山别墅。”裴轻舟看着前面的王叔,王叔点了点头。   大概几十分钟后,车辆停在了一个别墅前,苏潼率先出去,就看到王叔习惯的从后备箱中拿出一个轮椅,将裴轻舟抱了上去。   注意到苏潼一直在看他,裴轻舟表面上镇定自若,但苏潼还是看见了裴轻舟露出的手背爆出的青筋。   不过一瞬,裴轻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快的几乎让苏潼以为是苏潼的错觉。   裴轻舟由王叔推着进了别墅,苏潼紧随其后,一起进了卧室。一进门,随处可见恢复用的复健器材,但苏潼探测过裴轻舟的双腿,这些对裴轻舟来说,根本没用。   就在苏潼跟着他们一起消失在别墅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跑车突然停下,车窗打开,驾驶位上的少年疑惑的盯着苏潼的背影,随后桃花眼越来越亮,   “是他!”   少年看苏潼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失落的发动车子进了隔壁的别墅,进门时正好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带着文件的青年的人碰上。   青年看到他点了点头,“黎岸少爷。”   “辛秘书,”少年冲青年打了个招呼,看着青年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二楼的一间房,   哎了一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撇嘴,   “也不知道小叔什么眼光,那许什么之的玩意有什么好,辛秘书为了谁在公司呕心沥血十几年,小叔是眼瞎吗?”   ……   暮色越来越深,裴轻舟洗漱好后由王叔推着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床上的苏潼,   挑了挑眉,王叔看裴轻舟没动静,默默离开了。   裴轻舟则从上至下的打量着苏潼,不得不再次肯定,眼前的这个面容俊逸,冷漠禁欲的人,真的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你想要什么?”裴轻舟坐在轮椅上,紧紧盯着苏潼,气场强大。   苏潼淡淡道,“你。”   裴轻舟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卧室的灯很亮,能清楚的看见苏潼冷漠的线条和那双冷灰色的双眼,明明落在自己身上,却始终映不进他的眼底。   这目无下尘的高冷模样,让人有种想把他狠狠拽下来的感觉。   裴轻舟也不例外,他的心跳第一次略微加速,眼神越来越暗沉,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这么主动吗?”   “介绍一下,我叫苏潼,代号089号系统,隶属于主神空间。”苏潼声音平板,神色不变。   裴轻舟一头雾水的听着,双眼渐渐放空,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不会是……捡了个傻子回来吧?   就看见,苏潼整个人身形渐渐闪烁,陡然变成一道莹绿色的流光,钻进了他的大脑。   裴轻舟仅仅捏着轮椅,神情恍惚,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而此刻,   已经回了家的李明,都快睡着了,突然瞳孔紧缩,整个人猛的坐起,冷汗直冒,瑟瑟发抖,跟见鬼了一样惊恐极了,   “我靠,他他他他……他不是那个未来科技公司的苏潼吗?”   “可是,他不是在五年前就死了吗?” 第三十五章 特殊的”慢头“   第二天一大早, 裴轻舟猛的睁开眼,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 没看到苏潼的身影,不知道是该庆幸昨天只是一场梦,还是应该可惜。   “你是在找我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出现,裴轻舟眼睁睁的看着苏潼从无到有,闪烁着现出身形,垂着眼漠然的看他。   裴轻舟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视线在苏潼身上停留了一会, 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清楚的听见外面清脆的鸟叫。   伸手揉了揉眉心, 语气很轻,像是做梦一样, “也就是说, 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裴轻舟不自觉得看向自己的双腿,自从车祸之后, 他找遍了所有的名医, 但是, 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他不可能恢复了。   他不去想这些, 只是做自己能做的,抱着微弱的希望,坚持复健。   其实这么久,他已经渐渐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他, 他的腿可以恢复,甚至可以恢复如初,不仅这些,他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   裴轻舟甚至第一次失态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微微的刺痛告诉他,这是真的,不是梦。   “为什么,选我?”裴轻舟沉默了片刻,看着苏潼。   他是生意人,从来不相信什么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更相信苏潼说的,治好他的腿是一个鱼饵。   还是笃定他不会放弃的鱼饵。   苏潼站在裴轻舟的床边,身形笔直,语气冷漠,“我说过,为了你,准确的说,是为了你的未来。”   “也就是说,我提前透支了我的未来,把我的未来卖给你们,作为报酬,你们帮我治腿?”   “可以这么理解。”   “好。”裴轻舟笑了一下,丝毫不介意苏潼的冷漠,一向黑沉阴霾的眼底映入了一丝光亮,“我答应了。”   等王叔进裴轻舟卧室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慢慢睁大眼睛,   他竟然看见,他从小带到大的少爷,半躺在床上,侧过头看他时,眼中不再是黑沉沉的,似乎有阳光拨开了那层迷雾,照射了进去。   那是自从车祸之后,他再也没看到过的少爷。   王叔竟一时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轻舟,甚至害怕这一切只是错觉。   自从少爷出事了之后,一直一个人住,不想让别人照顾,老爷夫人还有老爷子他们都无比担心,却不敢表露的太明显,深怕揭了少爷的伤疤。   如今,如果他们看见少爷这样,一定会非常开心。   裴轻舟轻笑了一下,看着床边的苏潼,“王叔,以后苏潼是我的贵客,就住在这里了,你安排一下。”   “哎,哎,好的少爷。”   王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切都是在苏潼来了之后发生的,王叔对苏潼的态度和昨天的冷漠截然相反,恨不得把苏潼供起来。   苏潼对着王叔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   一切收拾好之后,几人这才下楼吃饭,可以看出裴轻舟今天的心情很好,就连早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些,看的王叔愈发的激动。   几人刚吃完饭就看到裴轻舟的秘书李明正拿着一些文件进来,不过精神状态很不好,眼底青黑一片,看到苏潼之后简直下意识的一激灵,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远离苏潼。   察觉到苏潼探寻的视线后,立刻汗涔涔的擦着额头的汗,手脚发麻,僵硬的笑着,   “苏苏苏苏……苏先生好。”   苏潼淡淡应了一声,和李明点了点头,倒是裴轻舟神色奇怪的在李明和苏潼之间来回观察。   但是李明此刻已经僵硬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了,额上冷汗越来越多,这下在苏潼的视线中,连擦汗都不敢了,明明注意到老板奇怪的视线,依旧头皮发麻。   妈呀,还真是姓苏,不会真的是那个苏潼吧。   他明明,明明在五年前就死了,他们那个老总祁渊现在还在发疯,见天的守在那片海域等着捞尸呢。   天地良心,他最怕鬼了,李明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鬼不仅会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出现,还赖上他们裴总了。   王叔看李明一脸惊恐的都快打摆子了,上去就是一掌拍在李明的背上,   “你干什么呢?”   苏潼对李明的视线视而不见,吃完了之后擦了擦嘴,和两人淡淡点了点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人目送苏潼离开,李明瞬间没出息的扶着桌角,狂擦头上的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裴轻舟好像没看见李明的作态一样,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看着李明,“走吧,”率先推着轮椅去了一楼不远处的书房。   李明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楼上,软着脚跟在裴轻舟身后一起去了书房。   "说吧,怎么回事?"裴轻舟被李明推着坐在桌子后面,十指交叉,颇有意思的看着李明。   他记得昨天,李明看见苏潼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这才一晚上功夫,就紧张成这样,看着眼底的青黑,估计是一万上没睡好。   这倒是让裴轻舟起了兴趣,这李明是查到什么了。   李明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将文件中夹杂的关于苏潼的信息抽出来,递给裴轻舟,   “裴总,你看。”   裴轻舟翻看着李明给他的文件,一语不发,眼神渐渐凝缩,李明也不敢说话,屏住呼吸,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裴轻舟一个人翻动着文件的哗哗声。   一直道裴轻舟看完这些,将文件放下,右手牢牢的压在文件上,食指轻点着文件右上角的照片,一语未发。   一张两寸照片正贴在上面,照片里的苏潼气质清冷,穿着一身研究服,正认真的盯着前方,一双纯黑的瞳孔看起来带着些纯真的执拗。   但是,如果和现在在楼上的苏潼相比较,照片里的这个人,明显更稚嫩一些,他的气质清冷看起来是更像不喜表达造成的。   而楼上的苏潼,裴轻舟观察过,他的瞳孔颜色是罕见冷灰色,眼角眉梢都是漠视的冷,喜欢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人,似乎无论什么事他都不关心,他的眼中也不会留下任何事物的身影。   裴轻舟又翻看了一边苏潼的资料,这里面详细记载了苏潼的所有事情,包括他作为未来科技公司的两位股东之一,和另一位股东之间,是如何一起打拼。   两人又是如何将未来科技公司发展到今天的业内翘楚。   而资料的最后一页,则里面明明确确的写了,   苏潼,在五年前不幸逝世。   “这个苏潼,你还知道什么?”   裴轻舟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没想到这个苏潼,居然这么有意思。   “裴总,咳咳,那个业内传言,当初这个苏潼,在未来科技公司任职期间,好像和他们那个总裁,祁渊,咳咳,关系不太一般。”   李明小心翼翼的看着楼上,小声凑到裴轻舟身边。   看到裴轻舟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尴尬的挠了挠脸,颇为不好意思,   “这个,业内猜的,猜的,而且裴总你是不知道,据说这位,”李明指了指楼上苏潼,   “现在尸体都还没被打捞出来,也是邪了门了,这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打捞队都被未来科技公司联系了个遍,但就是找不到尸体,那个祁渊天天往哪跑,现在都没人接他们的单子了。”   裴轻舟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大拇指指腹互相轻轻摩擦着,视线再次落在了文件上苏潼的照片上,语调很轻,   “是这样啊。”   李明惊愕的看着裴轻舟,“裴总,您不怕吗?他可是,可是……”到底没敢说那个字,但李明惊恐地神色已经不言而喻了。   裴轻舟轻飘飘的引导他,“五年了,尸体都没打捞出来,海域又不大,说不定是人家没死,被谁救了呢,不然能好端端的坐在这?”   李明转念一想,哎,还真是。   而且他今早还他特意观察过了,这个苏潼就跟正常人一样嘛,关键是他有影子。   李明瞬间松了一口气,就说嘛,这世间哪来的鬼,都是自己胡思乱想。   “行了,你回去吧,下午过来把这些文件带回去。”裴轻舟已经开始批阅文件了,李明这才想起来看时间,急忙和裴轻舟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正好在下楼的时候遇见苏潼,李明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想起裴轻舟的话,又鼓起勇气走向苏潼,伸出手露出一抹僵硬的笑,   “苏先生您好,我是裴总的秘书,李明。您叫我李秘书就好了。”   苏潼黑长的睫毛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明,看的李明刚有点镇定的心又开始狂跳,半响才随意地伸出手,   “苏潼。”   李明和苏潼握手后才发现面前的这个人,手掌心居然是热的,是活人,是活人。   李明下意识的猛松一口气,高高提起的心也让肚子里了。   苏潼目送着李明出了别墅后,慢悠悠的朝着裴轻舟的书房走去,一旁的王叔沉默着想阻止,想起苏潼的特殊,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最后还是决定当自己的隐身人,他相信少爷的判断。   苏潼敲了敲门,里面的裴轻舟头也没抬,“进。”   不过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王叔的脚步声裴轻舟能听出来,这不是王叔的声音,裴轻舟刚抬起头,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自己眼前,径直拿起一旁李秘书刚送来的苏潼的资料。   裴轻舟下意识的抬起头,面前苏潼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白皙的手指正翻看着里面的东西,速度不快不慢,从头到尾裴轻舟都看不出苏潼神情有什么变化。   等苏潼看完,将文件重新放到裴轻舟的办公桌上,视线一直停在第一页自己的照片上,眉头微皱,从裴轻舟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面前这个人冷忽色的瞳孔似乎完全被隐隐约约的莹绿色数据覆盖。   眼底无机质的冷漠也瞬间明显,带着一种机械生命特有的冷。   好半天苏潼才松开眉心,揉着眉心的位置,眼底的数据也悄然散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怎么,不认识自己了?”裴轻舟没放过苏潼的任何一丝表情,仔细打量着苏潼。   苏潼点点头,声音冷漠,他刚才在调取芯片记忆的数据,他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的时间只有九年,但是他已经进行了无数任务,在任务世界中度过的时间加起来也有近千年。   相对于这近千年来的记忆,这里的九年实在是基数太小,苏潼不仔细想还真想不起来。   “差不多,时间过去的太久,有些太过久远的记忆,我会放在芯片里,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提取。”   裴轻舟哑然,“你才失踪五年而已,怎么就这么久远的记忆了。”   苏潼修长的手指慢吞吞的翻着文件,直到眼神定格在文件最后一页,他死亡五年的这行字,沉吟了一会,   “从我回主神空间到现在,我一共接了一百多个任务,每项任务停留时间在三十年到五十年,最后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死一百年,按照这个计算。我应该死亡了几千年,可这里,却只过去了五年。”   这时间流速,有点特殊。   能做到这地步的,根据苏潼的芯片存储知识,似乎只有遥不还一个人能做到。   但是……   如果是遥不还做着,那遥不还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潼在自己观察探索原因,和直接问遥不还之间,还是选择了自己寻找原因,准备通讯遥不还的手也放了下来。   裴轻舟听到苏潼的话,神情渐渐沉凝,不可否认,他对苏潼所说的主神空间,产生了一点兴趣,他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苏潼说话的字眼,   “你刚刚说,你回到主神空间?”   “不错,”苏潼淡淡道,他刚刚提取芯片记忆时,也慢慢想起来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只不过苏潼没想到,他来到的居然是这个世界,这里,应该算是他的起点吧。   “我本身就是从主神空间流落到这里的,只不过当初掉到海里和祁渊捡到,后面的事情,你文件里面都有了。”苏潼没什么情绪的说着。   裴轻舟突然看着苏潼,“那你当初不会是假死吧?不然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你的尸体。”   “假死。一半一半吧,当初确实是面临死亡的危险,主神也正好在那时候让我回去,我就直接回去了。”   苏潼说完后视线一直放在裴轻舟身上,紧紧盯着裴轻舟。   盯得裴轻舟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这么看我?”   苏潼等了半天没等到裴轻舟继续发问,“没了吗?”   “没了……什么?”裴轻舟差点跟不上苏潼的脑回路。   “没别的问题了吗?”苏潼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裴轻舟咳嗽了一下,本来想说没了,突然眼神心虚的飘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鬼使神差的盯着苏潼,“还有一个问题。”   苏潼示意他问,裴轻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就是听说你和你们公司老总祁渊,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嗯,那时候是恋人。”苏潼语气不变,平板的吐出芯片记忆中的关系,吐出恋人这个词时,就像是说什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非常普通,说完后直勾勾的看着裴行舟,等待着他别的问题。   裴轻舟轻咳了一声,“没别的问题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随便坐吧,我还要批改文件。”   裴轻舟的书房很大,靠墙那里摆放着一个真皮沙发,苏潼就窝在沙发上,眼神专注地看着虚空,正在搜索着如何治愈裴轻舟的断腿。   裴轻舟这一批改,就批了一下午,期间王叔上来给裴轻舟端过茶水,看到苏潼居然坐在沙发上,而裴轻舟一句话也没说,两人各居一角,室内的气氛甚至可以用和谐来形容。   王叔尽量小心的放轻脚步,不去打扰他们。   时间过去的很快,等裴轻舟批改完所有文件,已经临近黄昏了。   “我找到治疗你腿的方法了。”   裴轻舟刚放下笔揉着脖颈,就听到苏潼突如其来的一句,立刻呆住,紧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苏潼,苏潼平淡的看着他。   裴轻舟不自觉得看了眼双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努力压抑着心中纷杂的激动,   “你不是说需要我成为任务者吗?现在就可以治腿?”   苏潼声音不变,声音平板的解释,   “两者并不冲突,治好你的腿后,你需要暂时和我绑定,成为我的宿主,被绑定的宿主除非死亡,或者主神亲自出手,才能脱离主神空间,等你和我一起回主神空间之后,可以解除绑定,”   裴轻舟不自觉得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沉声道,   “绑定之后,你会像之前那样,成为数据钻进我的大脑吗?”   “不会,”苏潼看了眼裴轻舟,“我更习惯以人的形态出现。”   裴轻舟点了点头,难怪苏潼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不选择,而选择这样的形式出现。   当天晚上,苏潼跟着裴轻舟进了卧室后,在王叔欣慰离开的目光下,冷漠的掀开了裴轻舟的被子,裴轻舟深吸了口气,努力安抚住内心的潮涌。   被子里的裴轻舟穿着一件丝绸的睡裤,苏潼手一挥,裴轻舟立刻虚虚的浮在空中,睡裤也被一股力道向上卷起。   裴轻舟的腿出事的时间太久远,虽然时常被人按摩,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萎缩,看起来有点不美观,裴轻舟深吸了口气,注意到苏潼依旧面无表情,松了口气。   腿是他的禁忌,也是他唯一的伤疤,即使他看起来不在乎,但也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异样的眼光。   苏潼面无异色,眼中被莹绿色的数据覆盖,闪烁的数据像是瀑布流一样,明明灭灭的消失出现,裴轻舟的身体状况和数据信息密密麻麻的出现在苏潼眼前。   还有裴轻舟双腿的经脉和脉络,全部呈现在苏潼眼前。   苏潼指间渐渐萦绕着大量的荧光数据,凝成一道绿色光速,慢慢的朝虚空中裴轻舟的双腿输送过去。   裴轻舟能看见,却感受不到,他死死的盯着笼罩住自己双腿的绿色能量,原先虚虚垂在两侧的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捏紧,眼睛眨都不敢眨。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笼罩着裴轻舟的绿色越来越稀薄,直到最后的一些融入他的腿中,苏潼才挥了挥手,将裴轻舟重新放在床上,被子也自动盖上。   “你的腿受损太久,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   苏潼的眼睛和手指重新恢复正常,看着裴轻舟。   裴轻舟哑身了半天,才声音沙哑,“谢谢。”   苏潼一句话没说,冲裴轻舟漠然的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谢意,离开卧室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一天天过去,   苏潼就这样以裴轻舟客人的身份住在了这里,这栋别墅,除了日常照顾裴轻舟的王叔和每天过来送文件的李秘书,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但苏潼在半夜的时候,能感受到经常会有一些陌生的气息停留在别墅门外,也不敢上来,只是呆一会就走。   今天已经是苏潼留在这里的半个月后了,   卧室内,   苏潼之间莹绿色的数据流包裹着虚虚浮在半空的裴轻舟,眼底数据闪烁,急速分析着裴轻舟此刻的情况,时间一到,裴轻舟立刻回到了床上,   只是这一次,裴轻舟第一次失态的看着苏潼,极力保持的镇定也消失了,他震惊的看着苏潼,   “我,我的腿在发麻,发酸。”   “已经渐渐好转了。”苏潼垂眸看着裴轻舟,“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好了。”   裴轻舟激动地一晚上没睡,他轻轻摸着自己的腿,一向黑沉阴霾的眼中渐渐湿润,裴轻舟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阴霾散去,亮的惊人。   王叔是最先发现裴轻舟的精神状态的,他的少爷在一天天的变好,在一天天的变回车祸前的样子,浑身的阴霾和阴沉也在一点点散去。   他真的愿意走出来了。   他无比的激动,第一次主动背着少爷,联系了夫人和老爷,接到电话的裴母捂着嘴当场哭了出来,就连裴父也喉头哽咽,眼眶微红。   当天晚上,苏潼就发现别墅不远处似乎有一群人正浩浩荡荡的过来,目标明确的朝着这栋别墅而来,根据数据分析,应该是裴轻舟的家人。   但是苏潼一向冷漠孤僻不喜和人交流,又不愿意变成系统呆在裴轻舟的脑子里,那会让他有种逼仄且被别人控制的感觉。   和裴轻舟王叔两人打了个招呼,打算出去。   王叔虽然欲言又止,非常想让裴父裴母见到苏潼这个改变了少爷的人,但又不敢明说,怕少爷知道夫人和老爷是他叫来的,只能闭着嘴一语不发。   裴轻舟倒是非常爽快的将车钥匙和一张黑卡抛给了苏潼,自从腿有了见好的希望,他也会偶尔开上几句玩笑了,此时正暗示性的叮嘱苏潼,   “密码六个零,随便刷,还有,注意安全,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可别一不小心暴露出你的身份。   虽然这句话没说,但是两人都能听出来,苏潼顺手接过车钥匙,“我知道了。”就迈着大长腿头也不回的离开。   ……   距离别墅区不远的公路上,苏潼正开着车到处闲逛,他的私欲浅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大概就是怎么修补芯片内的裂缝,更进一步。   一直逛到夜色将近,才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拿出裴轻舟给他的黑卡。   没想到这家酒店居然就是裴家的产业,看到苏潼拿出属于裴轻舟的黑卡后,这家酒店的老板亲自过来,毕恭毕敬的带着苏潼入住。   苏潼在一群人热切的眼神中入住了房间。   等到天色渐渐黑沉,苏潼斜躺在床上正无聊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籍,一旁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震动声。   是裴轻舟发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苏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依旧垂着眼翻着书,只是眼底数据隐现,直接将回复发给了裴轻舟。   【今晚不回去了,治疗时间调整为两天一次。】   【嗯,有需要打我电话。】   那边发完这最后一个信息后,彻底陷入了沉寂,没有接着发信息过来。   苏潼眼底数据渐渐消失,就听见外面一阵疯狂的砸门声,还伴随着别人小声拽着他的声音,砸的正是苏潼所在的房间,苏潼神情不变,充耳不闻假装没听见。   外面咋门声渐渐停了,过了一会又响起,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醉酒大喊声,声音渐渐减弱,似乎是谁在贴着他的门坐下来。   苏潼捏了捏鼻梁,冷灰色的瞳孔对准门口,   就看到一个眼镜戴的歪歪扭扭,看起来有点呆板的青年眼神迷茫的醉倒在他的门口,身旁一个桃花眼的少年极为尴尬的想拽着他离开,可惜拉不动。   看样子是一时半会离开不了了。   苏潼起身刚打开门,门口的两人就齐齐倒了进来,青年还嘟囔了几句,倒是少年赶紧爬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喝醉了。”   黎岸急匆匆的解释着,毕竟这酒店离旁边的别墅区很近,这里又是顶楼,能住进来人都非同小可,他可不敢在这里造次。   黎岸边解释边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俊美青年,当即眼神一亮,   “是你!”   苏潼听到少年惊喜的声音抬头打量了一下他,又从芯中提取了相关数据,可惜没找到。   说明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黎岸开心的不行,还想跟苏潼说什么,就听到脚下的青年咻的一下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振臂高呼,   “老子要辞职,老子……嗝,老子不干了!”   黎岸捂着脸,实在没脸看苏潼,使劲拽着辛秘书,   “辛秘书,你喝醉了。你房间不是这间,走,我送你过去。”   辛秘书一把搂着一旁的椅子腿就开始哭,哭的歇斯底里,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眼镜通红,眼镜都飞了,就是不肯走。   黎岸彻底没办法了,捂着脸,明明辛秘书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他还以为辛秘书好酒量呢,还想借口送辛秘书回家,出来远离家里的某人,接过刚出辛秘书就开始醉态毕露了。   苏潼闻着屋内浓郁的酒气,再看看面前这个醉醺醺的人,只能让酒店经理过来在隔壁重新开了一间房。   黎岸好不容易将辛秘书收拾好,转头就发现苏潼不见了,眼睛一转,立刻跑到隔壁小声地敲着门。   苏潼挥手将房门打开,门外的黎岸探头看了看里面,注意到苏潼看他的视线,扒着门框讨好一笑,桃花眼眼角上扬,倒也不让人反感。   “有事?”   苏潼半倚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斜斜的放在地上,看着门外的黎岸。   黎岸狂点头,表示他真有事。   “进来吧。”苏潼声音淡淡。   黎岸小心的看着苏潼,眼中都是亮晶晶的讨好,还伴随着一点点的委屈。   没错。他就是来告状的。   五年前,   他作为明暗公司的老总,当年手底下的科研部负责人居然做出绑架这种事,还导致一人坠海身亡,怎么可能会不接受警察的盘问。   当初这件事各大报道报道的纷纷扬扬,苏潼的照片那是哪里都是,警察更是拿着苏潼的照片问过他好几次,再加上苏潼的尸体久久打捞不到,自然会有别的猜测。   黎岸自然认出了当年有够一面之缘的,让他惊艳的人,这让黎岸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黎岸觉得自己也很冤,他对管理公司这本来就不擅长啊。   他的公司从成立之初,他母亲就让他舅舅替他管理公司,公司大大小事物包括人员招聘入职都是他舅舅一手把持。   他只需要拿钱就行了。   他根本没想到他舅舅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完全就是给恶毒的疯子,连累的他受牵连。   这还不止,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们黎氏集团股价当时都跟着下跌,他更是老爷子狠狠打了几十棍,因为他舅舅做的事太过恶毒,他和他父亲他母亲已经被第一时间排除在黎氏的继承人之外了。   黎世作为能鼎力那么多年的顶级豪门,自然是有一定道德底线的。   不过黎岸倒是觉得没什么感觉,他本身就对这方面不擅长,咋加上他嘴甜,老爷子喜欢他,给他的分红还是不少的。   虽然对黎氏没有丝毫话语权,但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黎岸已经满足了。   他虽然是个废物,可是还是有基本的道德底线的,对于出了人命的事情又怕又难受,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有那个许岁之,如果不是舅舅的人绑架了许岁之让他理亏愧疚,他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黎家被许岁之堵的说不上话,还要受着许岁之的气。   茶香飘的三里地都能闻见了,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也就是小叔黎行安一个人看不出来,还把他当个宝贝。   而且这个许岁之还明里暗里针对辛秘书,今天直接在黎家让辛秘书难堪,关键小叔还眼瞎的跟着一起训斥辛秘书,不然辛秘书怎么可能会喝那么多的酒。   辛秘书喜欢了小叔那么多年,却不及许岁之的一句话。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许岁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让老爷子把对苏潼死去的愧疚,决定补偿到许岁之身上。   他决定,挑个黄道吉日,收许岁之为养子。   当初一起被绑架的两个人,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那么,他们自然要将所有的愧疚双倍补偿到活着的人身上。   黎岸都要吐血了。   这许岁之居然打算舔着苏潼的人血慢头往上爬!   既然黎老爷子都发话了,黎家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可是黎岸现在在黎家人微言轻,就算他说什么,也根本撬动不了他们的决定,黎岸已经完全不想回那个家了。   对,当时绑架的是两个人,那怎么就你活下来了,苏潼没活下来呢,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黎岸甚至暗地里暗搓搓的推测,会不会当初其实是许岁之抢了苏潼的逃生机会,甚至就是他害死苏潼的。   还有那个祁渊,眼瞎大王八,跟他小叔一样眼瞎,两个人受困你救什么许心机啊,搞的好像后悔人能回来一样。   就算回来了,也看不上你这个眼瞎大王八。   所以他看见苏潼才会那么兴奋,其实出事这么久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苏潼的尸体一直打捞不到,黎岸又觉得会不会是苏潼根本没死,说不定是被人救了,或者自己逃生了。   黎岸没亲眼看到过那场爆炸,他尽力朝着好的方面想。   现在看到活生生的苏潼自然是喜不自胜,黎岸第一反应苏潼当初果然活下来了,   第二反应就是就是绝对不能让许心机得逞。   许岁之的这些手段已经完全让黎岸起初对他的愧疚消失殆尽了,甚至暗搓搓的想,真弄死了才是为名除害了。   黎岸巴拉巴拉把这些全讲给苏潼听,整个人义愤填膺,气到爆炸,   “你不知道,这个许岁之没事就说你们当初多惨,说如果不是我们黎家。你就不会死。”   “他倒是会将歪理,老爷子本来就气我约束不好手底下的人,我一怼许岁之或者劝老爷子冷静一点,许岁之就拿你的事说事,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弄的老爷子觉得我做了坏事还不知道愧疚,根本不听我说话。”   “现在老爷子和小叔都向着他,别人根本不关心这事,只知道做老爷子的应声虫,以前我还能和他怼两句,劝老爷子几句,现在我已经都快被老爷子厌弃了。”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恶心,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黎岸越说越来气,已经气的原地打转了,随后猛的看向苏潼,   “所以我来找你,你得跟我回黎家,最起码不能让那种人借着你的死上位。” 第三十六章 各方齐聚   黎岸已经气的快要火冒三丈了, 拳头握的紧紧的,不停的在房间内来来回回的走动。   苏潼依旧半倚在自己的床上, 垂着眼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里的书,无动于衷,侧脸冷硬,冷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如上好的玉石。   黎岸回过头来看到这样的苏潼时,原本怒气冲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下意识的噤了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带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上好像看什么不争气的孩子一样, 恨铁不成钢, 气急道,   “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那个许岁之拿你当筏子啊。”   苏潼将书搭在自己的腿上,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搭在书页上, 侧过头看着黎岸, 冷灰色的双眼一片平静,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黎岸哑然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不行, 你得跟我回去, 就算你不要属于你的那一份, 也不能让许岁之替你受了,还双倍的补偿,开什么玩笑。我就没听过有这种不要脸的理论。”   “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吗?”苏潼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黎岸。   黎岸一脸茫然,“知道什么?”   苏潼轻敲着腿上的书,声音淡淡。从黎岸进来说这些开始, 苏潼就已经把黎氏查的一清二楚了,他也看得出来黎岸是好心,苏潼才愿意耐着跟他解释,   “你们黎氏是在谁的手里发扬光大的?”   黎岸茫然地看着苏潼,不明白苏潼为什么要说这些,“在我爷爷手里。”   “那你爷爷执掌黎氏多少年了?”   “快五十年了,怎么了?”黎岸乖乖的回答着苏潼的问题。   “那你觉得,你爷爷能把黎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靠运气吗?”   “不是运气。”   黎岸对老爷子还是了解的,如果没有一定的手腕和手段,黎老爷子不会将黎氏在商场上发扬光大,更不会被人称作商场巨鳄了。   “那你觉得,许岁之这点小伎俩,能玩得转你家老爷子吗”   “可是,可是,那为什么爷爷他……”黎岸这么一想也对,老爷子一向老辣,手段也强硬,在黎家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就连小叔也要怕上三分。   但是一想到老爷子跟被那个许心机灌了迷魂汤一样,还真就什么都应着许心机,还是让黎岸满头雾水,不明白。   苏潼看黎岸这满脸蒙圈的状态,就知道他没听懂。   揉了揉眉心,看着黎岸,估计也算是心性纯良,黎家的那位老爷子才没将这些事全部告诉黎岸,也没有告诉黎家其他人,想让他们学会敬畏生命,不像他那么冷血。   黎岸虽然还是有些蒙圈,但是他最起码听懂了一件事,猛的抬头看着苏潼,   “”也就是说,老爷子他知道许心机的意图?”   “嗯。”   苏潼看了眼黎岸,淡淡嗯了一声,重新拿起书开始看。   “可是,可是……”黎岸可是了半天,整个人都颓了,丧气了半天,还带着点隐隐的委屈,眼角耷拉着,   “既然看出来了,那他为什么不戳穿那个许心机的嘴脸,还为了他训斥我。”   黎岸看苏潼毫无动静,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直接大喇喇的把椅子拖到苏潼旁边,就坐在苏潼旁边不走,眨巴着一双桃花眼,试图打动苏潼,让苏潼给他解惑。   苏潼抬眼就能看见旁边拖着下巴看着自己的黎岸,慢悠悠的翻着书,寂静的房间内只有书页被翻动的哗哗声。   直到好一阵之后,苏潼平静的声音才出现在房间内,   “为了安心。”   说完这四个字后,苏潼也不管黎岸惊喜的神情,直接合上书,   “不早了,我要休息,你可以回去了。”   这次黎岸连耍无赖的机会都没有了,看着苏潼气势冷漠,拒绝交流的模样,还有那双冷灰色的瞳孔漠然的盯着自己时,下意识的心里一跳。   立刻把椅子放回原位,跟脚底着火了一样,一溜烟跑了,半天突然又响起了什么,一脸讨好的再次出现在门外,和苏潼摆摆手,   “我来关门,关门。”   看着黎岸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苏潼随后将手里的书放在书桌上,垂着眼思忖着黎岸刚刚说的话。   他跟黎岸说的话没错。   黎老爷子不是傻子,也不是能被许岁之糊弄的人,但却依然跟着许岁之的想法走,愧疚占了一部分,估计还有一部分,是他和许岁之达成了什么协议。   黎老爷子终究是站在高处,俯视别人太久了,早就失去了那份敬畏之心,他对许岁之的补偿,实际上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也许是为了做给黎家人看,也许是为了自己那份微弱的愧疚感。   在他看来,他们黎家确实害了人,做错了事,但是他们已经补偿过了,只要安慰了自己就行了,高高在上的黎老爷子不会去调查具体情况,只要能消弭心里的那份愧疚就行   其他的事,和他无关。   这个情景,莫名的苏潼想到了自己曾经路过的一个小世界。   那是一个以孝道为重的小世界,皇帝高高在上,再一次围猎中被贴士侍卫所救,最后侍卫死亡,皇帝为了感激侍卫的救驾之功,特意下旨加封侍卫爹娘,封侍卫弟弟为侯。   但实际上,这个贴身侍卫还有一个妹妹,幼年他们兄妹的亲娘被父亲暗地里虐待致死,后来父亲新娶的夫人心如蛇蝎,怀孕后竟设计让自家混子弟弟轻薄他妹妹,并想要强娶。   那个时候孝道大过天,父亲不管事,他妹妹被夫人强压着嫁了过去,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而侍卫在新夫人生下弟弟后,被夫人磋磨的不成人形,而这个弟弟,更是在在妹妹撑着病弱的身子来看他时,趁府中别人不注意,强了他妹妹。   为了掩盖丑闻,父亲和新夫人直接将妹妹推进井里淹死,事后只给了妹妹那个只会嫖赌的夫君一点钱打发了。   侍卫为了复仇,长大后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为的就是为妹妹和母亲报仇。   可谁能想到,他护驾死后,他的仇人们竟借着他的功劳过上了泼天的富贵,踩着他的尸骨狂欢。   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是不可能收回的,即使知道情况的人也不敢向皇帝说明情况,这不是质疑皇帝的决定不圣明吗?   其实,如果皇帝真心想要感激,会不知道侍卫家的情况吗?   他只要寥寥问上几句就能知道具体情况,可他连问都没问过一句,因为他不在乎侍卫怎么样,他在乎的是做给别人看,做给自己看。   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想起这件事别再愧疚感激就行了,高高在上的他认为,自己这样的人,都已经这样感激过了,难道还不够吗?   至于其他的,和他无关。   黎老爷子的做法和当时的皇帝及其相似。   更贴切的形容,是他们都是冷血而自私的人,至于黎老爷子为什么不跟别人说,无非是他不想让黎家的人看到他的真面目,更别学会他的自私冷血。   因为他老了。   更自私,也更害怕了。   ……   第二天苏潼醒来,洗漱好正准备开门出去,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短促的尖叫声,昨天那个喝醉了酒的青年此刻正慌忙的穿着衣服开门出来,惊恐的看着身后。   他身后黎岸还一脸蒙圈,眼底青黑一片,看起来一晚上没睡,幽怨的看着青年,   “辛秘书,这才几点啊,你今天又不上班,一大早尖叫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你叫醒了。”   黎岸看到苏潼出来后,急忙挤出一个笑,又指指苏潼,   “你看,昨天被你骚扰的人也被你吵醒了。”   辛秘书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潼,礼貌而尴尬的笑了笑,黑框眼镜戴在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呆气,苏潼礼貌的冲辛秘书点点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青年的脸突然爆红,连耳根都红了,又突然惨白一片,紧紧捏着抓着外套的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黎岸听到一头雾水,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茫然更严重了,桃花眼里的问号都要具现了。   苏潼提取出了青年支吾不清的话,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重复,   “他说他屁.股疼。”   “咳咳咳咳咳……咳咳……”   辛秘书差点被口水呛死,惊恐的看着苏潼,头顶没梳好的呆毛直愣愣的冲天而起,大大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起来更呆了。   苏潼看着辛秘书的眼神,冷凝的眉心微拧,再次重复,   “你刚刚就是这么说的。”   辛秘书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更红了,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怎么听的这么清楚?”   他刚刚含糊小声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一旁的黎岸还在茫然中没回过神来,不是,辛秘书屁.股疼,跟他有什么关……   ——等等,辛秘书说什么?   黎岸这才恍然大悟,简直冤死了,   “不是,辛秘书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昨天喝醉了知道自己从床上跌下来多少回吗?我都累死了,你应该好好感受一下,你那是屁.股疼吗?你那是尾椎骨疼,不止那,你还应该全身都疼。”   不过,后面这句话怎么不对劲呢。   不管了,黎岸看着辛秘书的眼神更幽怨了,还有点点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啊辛秘书的复杂。   辛秘书本来就呆的脸看上去呆了,直愣愣的看着黎岸,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上来了。   这次纯粹是尴尬的。   黎岸则是无奈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可真能想,我辛辛苦苦把你搬到酒店,你是不知道你昨天醉成什么样,就赖在别人家的房间里不想走,一个劲的抹眼泪,嚎着你要辞职,不干了,还霸占人家房间,搞的人家不得不把房间让出来给你住。”   辛秘书被黎岸说的越来越尴尬,不住的扶眼镜。   黎岸说完了,才用下巴点点苏潼,示意苏潼就是他说的那个人,“喏,你看,被你昨天骚扰的换房间的人就是他。”   辛秘书转头看着苏潼,真诚的和苏潼道歉,   “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那个,多少钱,我赔。”   苏潼摇摇头,声音冷淡,“不用了。”   说完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   只留下辛秘书看看苏潼的背影,又看看身后的黎岸,突然眉头紧蹙,努力回想着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啊。”   黎岸理所当然,“你当然觉得眼熟,他就是当初和许岁之一起被绑架的苏潼,这许岁之还不就是借着苏潼的死才入了老爷子的眼吗?”   “他是苏潼?”   辛秘书乍一听见这话动都不会动了,立即转身极力寻找苏潼的背影,但苏潼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别找了,人早都走没影了。”黎岸懒洋洋的倚在房门前。   “可是,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辛秘书回想着刚刚苏潼的模样,真的,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黎岸不屑地切了一声,慢吞吞的扣着手腕处袖子的纽扣,急匆匆的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   “死没死还不是许岁之的一句话,我就说这么长时间打捞不到,绝对是苏潼没死,你们还不承认。”   辛秘书看着苏潼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被救了吗?”   “这下看许岁之还怎么在家里得瑟装无辜小可怜。”黎岸裂的嘴都快到耳根了。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辞职的吗?还去吗?”黎岸想起辛秘书昨天一直嘟喃的话。   “辞职吗?”   辛秘书低着头默默重复了一遍,攥着外套的手越来越近,抓着外套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丝褶皱,像是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心里挣扎一样。   渐渐地,辛秘书松开了手,扶了扶黑框眼镜,   “辞吧,我去打辞职报告,我一手带出来的小林已经可以胜任贴身秘书这个位置了。”   “真辞职啊,真决定了?”   黎岸上下打量着辛秘书,又为辛秘书觉得可惜,又觉得辛秘书这样做才是对的。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就这么放下我小叔了?”   辛秘书扶了扶眼镜,带着些微的苦涩还有释然,   “放不放下,他也没属于我过,如果你小叔单身,那我继续留在他身边,这叫等待爱情,如果你小叔明确有了喜欢的人,那我就应该主动避嫌,这是最基本的道德。”   黎岸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辛秘书已经决定了,他也不说什么了。   在他看来,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情,一定是辛秘书被他小叔的外在条件迷了心智,等离开他小叔了,辛秘书在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什么的,还能想起个鬼。   就算再想起他小叔,也不过就是随口感叹一句。   时间可以磨灭一切嘛。   黎岸可太熟悉了,毕竟他就是这样,能一年谈个十几次恋爱。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需要我帮忙吗?”黎岸问道,他对辛秘书还真不怎么了解。   辛秘书想了想,“我可能会回老家,出来这么多年,一直为你小叔工作着,我都十几年没回老家陪爸妈好好过个节了,也没好好休息过了,正好我的积蓄也挺多,以后可能在老家开个花店之类的。”   “到时候欢迎黎岸少爷过来坐。”   昨天如果不是黎岸,他还不知道会狼狈的睡哪个马路牙上的。   之前他对黎岸的感觉一直平平,彼此只是点头之交,没深入接触过,他一直都以为黎岸是那种混吃混喝拿分红的平庸富家子弟,但是经过昨晚一天,他已经对黎岸改变印象了。   之前,是他映像刻板了。   黎岸扣好了衣服上的扣子,也有些意动,   “你离开也挺好的,毕竟自从那个许岁之来了之后,家里人都变味了,乌烟瘴气的,我也准备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辛秘书笑了笑,黎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受伤动作微顿,突然眼珠子一转,   “等等辛秘书,不如这样,你把辞职报告给我,我帮你转交给我小叔,免到时候你在我小叔那里憋不住情绪,在有谁刁难你。”   辛秘书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他也怕会在黎行安面前,丢人的绷不住情绪。   黎岸这下真的是喜笑颜开了,拍了拍辛秘书的肩膀,为了辛秘书的想开而高兴,   “就是嘛,想开一点,你看多好,走,回房间打辞职报告到时候我替你送过去,谁稀罕做他的秘书啊。”   辛秘书被黎岸拽着重新回到了房间。   ……   裴家,苏潼停好车进门后,就看到裴轻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鼻尖微红,看起来心情很好,看到他回来了很是高兴,就连一旁阴影里的王叔也和善的和苏潼点了点头。   苏潼点头回过去后,沙发上的裴轻舟正倚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摩挲着大腿的地方,   “怎么样,昨天出去有没有什么看上的?”   苏潼随手将车钥匙扔到裴轻舟桌前,力道刚刚好。   “没兴趣。”   裴轻舟把车钥匙重新仍给了苏潼,“车送你了,以后你想去哪就直接开车去,钱不够很我说。”   苏潼没拒绝,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车钥匙,注意到裴轻舟眼中的光比初见时亮多了,就连阴沉的气势也渐渐消散,到是另一种自信掌控的气质渐渐回归。   “看起来你昨天过的不错。”   苏潼迈着大长腿坐在裴轻舟一臂远处,裴轻舟笑意越来越大,摸过一瓶果汁推到苏潼面前,推到一半想起来,怀疑的看着苏潼。   “你能喝吧?”   一旁的王叔用诡异而慈祥的神情看着他们,只要少爷开心,怎么样都好,而且,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了,无论苏潼是少爷的朋友,还是别的关系,他们都不会阻止。   苏潼从裴轻舟手里拿过果汁,平平扫视了眼裴轻舟,   “能喝。”   裴轻舟长舒乐一口气,倚在沙发的后座上,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轻轻的点着腿部,感受着腿部传来的阵阵的触感,裴轻舟闭上眼,遮住了里面的情感。   昨天他家里的人都来了,但是裴轻舟还是把自己有可能会被治愈,以后就可以行走的事情隐瞒了他们。   他心里还是有着一点点的恐惧和担忧,害怕最终不能成功,他的家人和他一起再一次承受希望破灭的绝望。   这一次,他想等自己真正好起来,在亲自出现在他们眼前。   苏潼莫名奇妙的看着裴轻舟的气息越来越愉悦激动,默默的离裴轻舟又远了一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王叔出去后和外面的人交谈,隔了好一会再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个烫金的请帖。   “少爷,是黎家的请帖。”   裴轻舟从我那王叔手中接过请帖,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片刻后神情诡异的看着苏潼,轻咳了一声,默默把请帖递给苏潼。   苏潼看了眼裴轻舟,看裴轻舟示意他接过,放下果汁拿过裴轻舟手中的请帖,   打开一看。   巧了,这件事今天早上黎岸刚跟他说过,没想到黎家的动作这么快。   这份请帖,正是邀请裴轻舟三天后,参加黎老爷子收许岁之为养子的宴会。   裴轻舟在李秘书给他的文件上已经明白了许岁之和苏潼之间的关系,此时自然是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养子呢,是只有个名头,还是准备添入黎家的家谱户口本的。”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大着呢。   苏潼将请柬放在桌上,烫金的请柬衬着棕红的桌子格外耀眼,双腿交叠,声音冷漠,   “黎老爷子不傻,糊弄人玩呢。”   “这可不一定,总有那么些不聪明又急着扒黎家大腿的人,被糊弄到。”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彼此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裴轻舟敲着桌子,看着苏潼,他明知道苏潼到场之后会造成什么影响,还是非常又看热闹的兴致。   这种兴致,他已经很久没有了。   “怎么样,去不去看个热闹?黎家虽然势大,总会有别人压过他们,比如我们裴家,你现在是我们裴家的人,就算他们想找麻烦也得掂量着自己几经几两。”   裴轻舟气势强势自信,星眸黑沉,轻点着桌上的请柬。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彼此嘴角都出现了一丝莫名却相似的意味。   “去,为什么不去?”   裴轻舟抚掌大笑,“没错,这才对。”   语毕,他侧过头看着王叔,“王叔,替苏潼先生准备好三天后参加宴会的服装。”   “是,少爷。”王叔立刻点头。   一个电话过来,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加长的林肯车停在别墅外面,里面的人拿着各色工具鱼贯而出,恭敬的站在大大厅内,齐齐道,   “裴少爷。”   裴轻舟指着苏潼,“我要你们在三天内,为他准备好一身出席宴会的正装。”   “是,裴少爷。”   苏潼看着这么多人就头皮发麻,刚准备离开就被这群人堵在沙发上,裴轻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像看他难得的模样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这群人无比专业,苏潼只能在众人的围绕下面瘫着脸随他们怎么弄,他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抬胳膊就太胳膊,让歪头就歪头。   过程中裴轻舟简直笑的嘴都要咧耳朵后面去了,整个人散发着无比愉悦的气息。   在他看来,看着一直面瘫脸的苏潼居然也有这种时候,简直是难得的机会。   一群人围着苏潼测量他所有的数据,然后小声而严肃的告诉旁边的人,嘈杂而有序,让他们记录。   一旁负责记录的人一直低着头,刷刷记着。   这群人记录好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苏潼冷漠的扫了眼依旧欢快的裴轻舟,“我先上去了。”   “行,你去吧。”裴轻舟极力控制着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冲苏潼回应道。   等苏潼的身影消失之后,阴影里的王叔慈祥的看着裴轻舟,   “少爷,你很喜欢苏潼先生。”   裴轻舟眼中笑意未散,还带着光,“你不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吗?”   王叔跟了裴轻舟这么久,早就对裴轻舟的话闻弦音而知雅意,赞同的点头,   “苏潼先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眼里和心中都没有丝毫恶意。”   这也是他愿意让苏潼接近少爷的原因。   裴轻舟看着苏潼房间的方向,点点头,“是啊,面冷心热,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   这样的朋友,才值得交。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苏潼此刻正站在镜子前,修长的手指扭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穿好裴轻舟给他定制的衣服。   不得不说,裴轻舟名下的设计师眼光是真好。   当苏潼如竹倚石的身形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连裴轻舟都被惊艳了。   苏潼正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穿着一身极为合身的银灰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纽扣都扣到了最上面的白色衬衫。   灯光下,他穿的规矩而禁欲,可愈是这样,他裸露出来的肌肤越显得勾人。修长的脖颈好像上好的膏玉一样毫无瑕疵,轻轻搭在栏杆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露出那截修长瘦削的手腕。   偏偏他自己却毫无所觉,眼神冷淡,黑长的鸦羽在眼帘处打下一小片阴影。淡漠而冷清。   此时正居高临下的淡淡的俯视着他,弧度好看的狭长双眼下压着,冷灰色的瞳孔凉如寒霜,浅淡的唇紧紧抿着,无波无澜的看着他。   带着一种天然的高贵禁欲,又冷的像是经年不化的积雪。   让人仰望却又不敢心生妄念,唯恐亵渎了眼前的人。   裴轻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今天穿着正式的苏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欣赏,嘴边的笑意也愈来愈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叔也不住点头,   “真的很适合苏潼先生。”   苏潼没说话,冷淡的垂着眸子,冷灰色的瞳孔寒凉而冰冷,冻的裴轻舟一哆嗦,赶紧招呼王叔把他推出去,   “走吧。”   身后的苏潼不紧不慢的跟着裴轻舟,三人上了车,空气中隐约传送来裴轻舟带着笑的声音,   “王叔,让他们根据苏潼的尺寸,再多设计几件。”   “是,少爷。”   声音伴随着汽车低沉的引擎声,还有逐渐消失的汽车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等到快到的时候,裴轻舟坐在车上轻点着请柬,语气玩味,   “黎老爷子一向有些古板,家族观念很强,一般黎家的宴会都会在老宅举行,这次的地点居然是在黎行安的别墅,啧啧。”   前面的王叔安静的开着车,一语不发。   “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苏潼假寐的闭着眼,淡淡的回复。   “就怕有些人,会揣摩过度啊,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裴轻舟想到了某些画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还有,这次祁渊也回来。”裴轻舟转头看着苏潼。   苏潼神色不变,眼皮都没动一下,“人来的越多,戏才越有意思。”   裴轻舟没忍住乐出了声,“你果然懂我。”   如今正值盛秋,晚风微凉,初秋的傍晚还带着点水汽和凉意,天边的夕阳肆意的泼洒这自己的颜色,大片大片的红霞映在天际。   宴会是在黎行安的私人别墅区举行的的,黎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自有侍者们有序的替来客们打开车门。   刚刚下来的一个中年男性,正搂着身边的女伴,抬头看着面前豪华的别墅,就听到后面爽朗的大笑,“王总,好久不见啊。”   王总转头一看,瞬间笑的眯起了小眼,   “是李总啊,好久不见啊。”   李总身边也有一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女伴,李总乐呵呵,“王总也是来参加黎家宴会的?”   王总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请柬。笑呵呵,“对啊,你这不也是吗。”   到来的宾客越来越多,王总脸上笑呵呵的很适和善,实际上正默默打量着前来的宾客们。   看来黎家这次,是把绝大多数的上流人士全部聚集在此了。   王总搂着身边的小姑娘,笑呵呵的对着身旁的李总道,“我们进去吧。”   看着李总进去后,王总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就在看向身后时忽然眼神一愣,小眼睛渐渐变大,赶紧擦擦手露出谄媚的笑,也不管身边女伴了,弯着腰极为恭敬的朝着后面一辆低调的黑车过去。   此时黑车前,一个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气势鼎盛的青年,正睥睨傲慢的扬着下巴,轻声的和身后推着轮椅的俊美青年说话。   “裴总,您也来了。”王总端着一副恭敬谄媚的笑。   谁不知道裴家横跨商政两界,背景深不可测,底蕴深厚,裴家更是商业界的帝王,跺跺脚整个商圈都要颤三颤的存在,根基极深,黎家和裴家比起来算什么啊。   只是裴家继承人裴轻舟虽然能力卓绝,但终究天妒英才,他也从车祸后就很少出现在人前,让人连巴结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这次,黎家居然连裴家这个久不见人的裴轻舟都出来了。   王总这下喜得见牙不见眼,这次可真是没来错。   裴轻舟漠视的看了眼眼前这个油腻的中年人,敛去了刚刚和苏潼交流的愉悦,傲慢冷漠。   “王叔。”   一旁一直沉默的王叔立刻挡在裴轻舟面前,气势森冷,冷漠的注视着众人,拒绝靠近的意思非常明显。   其余刚看到裴轻舟,立刻想过来套近乎的人见状,赶紧远离,眼巴巴的看着裴轻舟被身后那个陌生俊美青年推着离开,等裴轻舟走远了,立刻热切的凑在一起交流。   别墅的大厅富丽堂皇,面积极大,耀眼的灯光将大厅照的如同白昼。   大厅里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们,正在彼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觥筹交错,熟练的打着交道,裴行舟还没进来,黎家的人立刻得到消息,苏潼就看到一个气势颇盛,穿着唐装的老人在几人的簇拥下,急步朝着这边走来。   老人自然是黎家的老爷子,此刻笑的无比慈祥,视线停留在苏潼身上两秒后迅速移开,正亲切的看着裴轻舟,语气亲热,   “裴贤侄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让行安这孩子亲自在门口迎接你。”   裴轻舟笑的极为敷衍客套,   “只是听闻黎世叔要收养子,我就来凑个热闹,我的情况世叔也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闷久了,就想凑凑热闹,沾点活泛气。”   黎老爷子眼里一喜,这裴轻舟自从车祸后,这还是第一次现于人前,如果他们黎家的人哄的裴轻舟开心了,获得了裴轻舟的友谊,上了裴家这条大船。   那他们黎家就真的脱胎换骨了。   黎老爷子简直喜得不行,二话不说就让身边的人去把黎行安叫来,招待裴轻舟。   他这些儿子中,也就小儿子最让他自豪,行安手腕经验能和裴轻舟相提并论,应该能和裴轻舟谈到一块。   黎老爷子身边的其他小辈虽然气老爷子偏心,但也没办法。只能上去找黎行安。   而此刻,黎岸也专们挑这个机会准备把辛秘书的辞职报告给小叔黎行安。   黎行安正在许岁之的房里说着什么,一向冷硬的眉眼此刻柔和,低低安扶着面前的人。   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黎行安和许岁之两人对视一眼,黎行安摸了摸许岁之的头,打开门,就看到黎岸站在门外,   黎行安眉眼冷硬,眉心下意识一皱,以为黎岸又是来找许岁之麻烦的。   刚准备开口,黎岸就把一个信封拍在他胸口,幸灾乐祸,   “拿好了黎总,这是辛秘书让我转交的辞职报告,哦对了,还有,他人已经走好几天了,你就好好陪你的许岁之吧。” 第三十七章 潼潼,你回来了!   黎岸把辛秘书的辞职信狠狠拍到黎行安身上, 厌恶的看了房间内的许岁之一眼,第一次什么也没说, 就大步转身离去。   反正他是决定,等这次宴会一结束,他是不可能继续在这个家呆下去了。   继续看见许心机那副恶心的样子,他都怕自己寿数都短了。   “等等。”黎行安好像才反应过来,眉眼间还有点茫然,指间攥着信封,下意识的猛地抓住黎岸。   “你说他, 他, 他辞职了?”   黎岸翻着白眼想掰开黎行安的手,可惜怎么都掰不动, 干脆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让黎行安抓着他的外套去吧,   “他是你的秘书, 又不是我的秘书,反正呢,他的辞职报告我是给你了。”   “那, 他, 他去……”黎行安这才回过神来, 无疑是的抓着黎岸的外套, 眉眼间隐约可见一丝烦躁不安,使劲揉着眉心,还想说着什么,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行安少爷,”   一位老者从楼梯口上来, 看着黎行安,黎岸和黎行安立刻一起尊敬道,“吴叔。”   吴叔是跟着黎老爷子几十年的老人了,做了老爷子几十年的管家,如果说黎家的人第一尊敬的是老爷子,那第二尊敬的人就是吴叔。   吴叔看到黎岸点了点头,“黎岸少爷也在。”   黎岸立刻尴尬的笑了笑。   吴叔一眼就看出了黎行安和黎岸两人之间的僵持,他视若无睹,只是平静的看着黎行安,   “行安少爷,老爷叫你下去,招待贵客。”   黎行安看了眼黎岸,黎岸才不管他,和吴叔打了个招呼,翻着白眼拒绝正眼看人,一把从黎行安手里拽出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颇为张扬的昂着头离开。   边走边想着,他决定了,过几天就去找辛秘书,和辛秘书一起享受一下乡下的质朴和纯真,辛秘书自己都说欢迎他去来着。   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谁爱呆谁就呆着吧,反反正他是不呆了。   黎行安薄唇微抿,眉心不自觉得的皱起来,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粗糙的信封,犹豫片刻,还是将信封递给了一旁的佣人,嘱咐他将信封放到他的房间,才调整好纷乱的心绪,跟着吴叔准备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吴叔始终落在黎行安的一步远处,就在两人快要下楼梯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黎先生,你们这是?"   黎行安回过头,许岁之正神色略带紧张的扶着门边,露出半张脸,黑亮的瞳孔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扶着门的指间捏的泛白,能看的出来主人的紧张和不安。   黎行安见状第一次有些没有心疼,看着许岁之熟悉的脸,黎行安眼前却闪过黎岸递给他的辞职报告,但很快黎行安就把这些情绪压下去。   刚准备对许岁之说什么,身后的吴叔无声的挡住了许岁之的视线,语气平板,   “许少爷,老爷有事找行安少爷,去去就回。”   “没错,之之你在这等会,我一会就回来。”黎行安声音温柔,像往常一样安抚着许岁之。   许岁之看了眼吴叔,对着黎行安抿唇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颇为乖巧,“那我在这等黎先生。”   “嗯。”黎行安眼中微微漾起笑意,在许岁之的目光下和吴叔一前一后离开。   身后的许岁之在黎行安走后腼腆的和周围的人笑了笑,进了房间后笑容瞬间消失,紧紧捏着拳头,死死的咬着牙,眼中布满了厌恶和恨意。   刚刚吴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不屑一顾,让许岁之心里的恨像毒液一样,慢慢吞没自己,淹没他的所有理智。   就是这个眼神,上辈子他在黎家,已经受够了的眼神。   无论什么时候,黎家人都看不上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一瞥,无言透露着他们内心对他的鄙夷和无视,似乎他的出现是对他们黎家最大的侮辱。   尤其是黎老爷子,还有那条老狗,他们高高在上的俯视他,把他当做透明人。   许岁之深吸了口气,没关系,上辈子黎行安背叛了他,他这辈子就要把黎行安玩转在手心,上辈子不是不喜欢他吗,这辈子他要让黎行安后悔,他要让黎行安深深爱上他,却得不到他。   永远痛苦不堪。   还有那个吴叔,不过是一个下人,又凭什么看不起他,他以为自己是谁,黎家的狗什么时候也高贵起来了?等他彻底拿下黎行安,黎老爷子一死,他就让黎行安彻底将这条老狗赶出黎家。   他已经和上辈子不同了,他改变了老爷子对他的看法,得到了老爷子的青睐。   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做到的,总之,他都已经彻底踏上了和上辈子不同的路。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黎家的养子,是黎老爷子广而告之的养子,他的身份已经完全蜕变了,他将高高在上,永远受人追捧,被人奉承,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平凡的自己,所有人,都别想再看不起他。   他想要的一切都将实现。   他步入了豪门,上了黎家这条船,未来他将一片璀璨光明。   这一次,他不仅要荣华富贵,还要黎行安的爱,他要黎行安成为他的狗,忠实的狗,为他奉上一切。   还有祁渊,他也要,不过是一个死人,凭什么和他争。   许岁之眼神越来越快意疯狂,眼中的疯几乎要凝成实质流泻出来,就在这时,许岁之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伴随着佣人尊敬的声音,   “许少爷,行安少爷为您准备的东西到了,您要看看吗?”   许岁之来了唤回之前那副腼腆乖巧的笑,打开了门,将外面的人迎了进来。   黎行安的别墅很大,黎行安和许岁之住的地方在另一边区域,需要横穿过一条横廊才能到达大厅,还没走近,就听到不远处黎家的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就连一向古板严肃的老爷子此刻也格外和蔼。   黎行安眼皮子一跳,老爷子那人他可非常清楚,能让他这样对待的人,看来身份非同小可,那怪会让他来接待,黎行安边走边打量着轮椅上坐着的青年,当视线上移的时候,脚步一顿,眼神一凝。   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惊愕,他不敢置信的仔细端详着,视线牢牢钉在轮椅后面的那个俊美青年脸上,越看越震惊。   青年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向他这边,神色冷漠的向他颔首点了点头。   黎行安下意识的点头回应,但一旁的手指却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跟在身后的吴叔敏锐的注意到黎行安的不对劲,看了眼苏潼,但是苏潼已经转回视线了。   “行安少爷,你认识他?”吴叔注意到黎行安的不对劲,走进黎行安身旁,低着头小声问道。   黎行安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样低着头,微微动唇,   “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当初和之之一起被绑架,现在应该是死人的苏潼。”   吴叔沉默了一会,“行安少爷,你确定没看错?”   “我确定。”黎行安又看了眼苏潼,之之喜欢的祁渊就是这个人的爱人,他怎么会没有注意过。   只是,当初在场的众人都信誓旦旦的说亲眼看到苏潼死了,就连之之都是这么说。   可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叔,爷爷说话的那个人,是谁?黎行安低声问道。”   “裴老爷子唯一的孙子,裴轻舟。”吴叔解释道,随后召来一位侍者,俯耳对他说着什么,侍者急忙点头,退了出去。   “裴轻舟……”黎行安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难怪连老爷子会对这人这么慈祥,原来是他。   但是,苏潼怎么会和裴轻舟在一起?   黎行安来不及细想,老爷子已经看到他了,正招手让他过去,就在指着黎行安准备和裴轻舟说着什么时,一旁立刻出现一个侍者,小声地附耳对黎老爷子说着什么。   黎老爷子下意识的看了眼一直站在裴轻舟身后,不声不显得苏潼,面上笑意不变,只是点点头让侍者下去,不好意思的看着裴轻舟,带着笑,   “裴贤侄,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刚出了一些事,你看这样,正好行安也来了。就让行安代替我招待你,怎么样?正好你们小辈应该有话题讲,我这个年纪是跟你们有代购喽。”   一句话说完,黎行安也到了老爷子身边,黎老爷子很是开怀,   “行安,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裴先生,我就不掺和了。”   裴轻舟轻轻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明明是坐着的,却好像在俯视别人一样,居高临下的量着黎行安,傲慢中带着些许的不尊重,黎老爷子就跟没看见一样,笑的依旧和蔼。   黎行安也任由裴轻舟打量,沉稳的和裴轻舟打招呼,对着后面的苏潼也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稳重沉肃。   黎老爷子又笑眯眯的嘱咐了一遍黎行安,才带着吴叔转身离开。   裴轻舟在黎老爷子走后,黑眸微沉,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气势强势中带着疏离,拒绝交流的意思非常明显。   直接把黎行安晾在一边,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和身后的苏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大厅内的其他人都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原先他们是及其嫉妒黎家居然能有幸让裴轻舟亲自前来,关键是裴轻舟态度非常明显。   只看他身边,曾经身为裴老爷子的保镖,如今正守在裴轻舟身边,拒绝别人靠近的那个中年人就能看出来,裴轻舟这次来,他们这些人是没法去套近乎了。   可是现在看到黎家的继承人黎行安居然也是这种待遇,哦不对,比他们的待遇还差,裴少爷摆明了懒得搭理这位,这下由不得他们不幸灾乐祸了。   一个个端着酒杯凑在一起,指着黎行安嘀嘀咕咕,掩饰着嘴边幸灾乐祸的笑,一个个就好像看小丑一样对着黎行安指指点点。   另一边,黎老爷子正和吴叔站在隐蔽的角落,   “老爷,这……”吴叔看到裴轻舟的作态,再看看黎行安此刻的情况,眉间隐忍着怒意,“裴少爷的架子也太大了。”   黎老爷子面无表情,只是轻声道,“你刚刚说,裴轻舟身后的那个人,就是苏潼?”   “是的老爷。”吴叔点头,显然是想起了苏潼的身份,有点担忧。   黎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看着不远处裴轻舟和苏潼轻声说着什么,沉默了片刻,苍老的眼中精光闪过,   “我知道了,倒是没想到,这个苏潼,居然能傍上裴家这艘大船,还真是小瞧了他。”   吴叔一直没吭声,倒是那头的苏潼敏锐的看过来,清冷的眼神平平扫过来,又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怎么,有人关注你了?”裴轻舟靠着轮椅,交叉的双手摩挲着,昂着下巴理所当然的吩咐着王叔,“王叔,把那边角落的沙发清理出来。”   好像把黎家当成自己家一样,偏偏一旁的黎行安这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即使裴轻舟没搭理他,他也依旧沉稳的站在裴轻舟身旁。   此刻听到裴轻舟的话,平静道,“裴少爷,我来清理吧。”   裴轻舟思忖了一下,侧过头看着王叔,“既然黎先生这么说了,那就去清理吧,对了,记得把周围的人遣散走,我不喜欢太多人。”   黎行安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没有丝毫的不满,朝着裴轻舟看上的地方走去,对裴轻舟把他当做佣人使唤的态度毫无感觉。   裴轻舟这下可真能是对黎行安刮目相看了。   这样一个荣辱不惊,放得下身价,心性沉稳的人,尤其是眉间还有点古板之气,怎么也不像眼瞎啊,那怎么就会被许岁之那样的人迷惑呢?   这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一个个的看着黎行安给裴轻舟做佣人,由衷的佩服,看来黎家为了讨好裴家,可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他们是服气了。   裴轻舟遥看着黎行安的背影,“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身后的苏潼淡淡看了眼黎行安,客观评价,“沉稳冷静。”   “能把这样的人迷惑,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个许岁之是个什么样的人。”裴轻舟玩味的看着黎行安的背影。   “等会你就能看到了。”苏潼声音淡淡。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无比惊喜的声音,“苏潼?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呢,就没给你请柬,早知道你要来,我就提前准备好啊。”   黎岸迈着大长腿三两步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苏潼惊喜极了,桃花眼亮晶晶的。   苏潼和黎岸点了点头,难道有耐心解释,“来凑个热闹。”   “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脏了眼。”黎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把嫌弃刻在了脸上,裴轻舟见状,不由笑出了声。   “咦?”黎岸这才看到苏潼还推着一个轮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好奇极了,   “苏潼,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黎岸是真的不认识裴轻舟。   裴轻舟难得笑了一下,“苏潼,这是你的朋友?”   苏潼还没说话,黎岸已经乐开了花,对成为苏潼朋友这样事极为高兴,抢着达道,“对对对,我是苏潼的朋友,你也是?”   苏潼没等黎岸说完,冷冷的打断,“不是朋友。”   黎岸苦恼极了,上扬的桃花眼都耷拉下来了,像只被抛弃的狗狗,伸出小拇指,截出一个指节,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潼,“那,我们算是,小小小小……半个朋友吧。”   小拇指可怜兮兮的竖着,生动形象的表示了这个小小小小……半个,具体是多小。   裴轻舟被逗乐了,看着黎岸,“没事,你不用管他,他就是性子冷,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话题,那黎岸是有的话讲了,当即就异常激动的和裴轻舟讲述他和苏潼相识的过程,裴轻舟听的非常认真,不时还点头附和,一时间这里的气氛竟无比的和谐。   宴会上其他人看到这眼珠子都要掉了,一个个嫉妒无比的看着无意间得到裴少爷青睐的黎岸,眼里都要冒火了。   当然,他们也没忽视黎岸是因为似乎认识裴少爷身后那个,推轮椅的青年。这才和裴少爷相谈甚欢。   这让原本忽视了苏潼的众人不得不重视起苏潼来,这足以证明,裴少爷对身后这个人的看重,他们的关系一定匪浅。   甚至有的速度快的,已经让手底下赶紧去查苏潼的信息,务必要第一时间送到他们手里。   黎老爷子也注意到下面的情况,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行安没被裴轻舟看上,倒是黎岸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得到了裴轻舟的红眼。   扫视了一眼,看到那些眼红的看着黎岸的众人,黎老爷子很是无奈,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   吴叔看着下面的情况,“黎岸少爷心性纯良,反而让裴少爷轻松很多。”   黎老爷子赞同的点点头,“不过,黎岸也是靠着和苏潼的关系才能得裴轻舟的青眼,看来,这个苏潼和裴轻舟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而且,他是摆明了,要做苏潼的靠山了。”   吴叔这次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受在一旁,让黎老爷子独自思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黎行安很快就收拾好了角落的地方,回来看到黎岸居然和裴轻舟,苏潼三人在一起相谈甚欢,楞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平静道,   “裴先生,收拾好了。”   黎岸被黎行安的话吓了一跳,转头才看到他小叔,黎行安冲黎岸点点头。   “苏潼,我们走。”裴轻舟无视黎行安,点着轮椅,声音淡淡。   苏潼推着裴轻舟走向黎行安收拾好的地方,身旁王叔依旧牢牢保护着裴轻舟,黎岸和黎行安则稍稍落后一步,正跟着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的身形让宴会其他人暗暗心发笑,怜悯的看着黎行安,你放下架子讨好裴少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如别人一句话逗得陪裴少爷心情好。   黎行安只当做没看见这些怜悯嘲笑讥讽的眼神,照旧跟在裴轻舟身后。   几人到了黎行安收拾好的角落,裴轻舟一脸屈尊降贵的打量了一番,“嗯,不错,多谢,不过我更喜欢和熟悉的人在一起。”   赶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黎行安似乎早就料到了,神色不变,只是让黎岸照顾好他们,转身离开。   身后的黎岸张大嘴,看看裴轻舟,又看看黎行安,简直连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居然能指使的动我小叔。”   裴轻舟轻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几人站在角落里,周围的人火热艳羡的看着这个角落,可惜即使他们在想过来攀谈,也没有那个胆子过来,只有黎岸一脸蒙逼,回头看了看,   “我为什么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这么恐怖,都要把我的背烫穿了。”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又看看一无所觉的黎岸,还是不告诉他真相了,黎岸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出来,继续回头兴冲冲的和他们吐槽着许岁之的那些心机事。   对许岁之的厌恶已经溢出来了。   几人在角落地呆了一会,时间也一点一滴的过去,   到来的宾客也越来越多,黎家的人一直在招待着他们,就在黎岸吐槽的上瘾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许岁之急匆匆的过来,扬着下巴,不屑道,   “喏,绿茶登场了。”   几人转头,果然看见许岁之正急急忙忙的下来,穿的极为奢华,黑亮瞳仁亮晶晶的,还挂着两个酒窝,好像去迎接什么人一样直奔门外,身旁还跟着黎行安。   裴轻舟只看了许岁之一眼,捂着眼,只觉得被许岁之做作的表情和动作污染了,赶紧看苏潼洗洗眼睛,发自灵魂的疑惑,   “你小叔就这眼光?”   黎岸简直要被裴轻舟的动作笑死了,“是不是被恶心到了,没错,我说我小叔眼瞎,没人反对吧。”   两人吐槽打趣间,就看到许岁之正满脸雀跃的跟在一个人身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一旁黎行安低着头好像有点失落,还在强颜欢笑的应和着许岁之的话。   “哦豁。”裴轻舟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潼,交叠在腹部的手指互相摩挲着,看着正从外面进来的人,眼帘微垂。   黎岸咬着牙,嘲讽极了,看那架势恨不得鼻孔都怼上去,   “又来了一个眼瞎大王八。”   被许岁之迎着进来的人,自然是祁渊,黎行安几人的动静,自然会被众人捕捉到,此刻正不着痕迹的看着进来的三人。   黎岸下意识的吐槽完才想起来,苏潼好像和那个祁渊之间关系匪浅,立刻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潼。   苏潼只是淡淡的瞥了祁渊一眼,就收回视线。   祁渊进来之后下意识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对周围人探寻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在许岁之试图靠近他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   苏潼和裴轻舟几人所在的地方有点偏僻,祁渊第一眼并没有看见。   许岁之看到祁渊避开了他,笑容有点微僵,又很快调整回来,亲昵的和祁渊说着话,只是祁渊看起来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宴会很快开始,许岁之在黎行安的催促下,只能和祁渊告别,朝着黎老爷子而去。   一路上,许岁之看着那些人打量他的眼神,把持着腼腆的笑意,几乎已经想像到了等黎老爷子说认他为继子之后,这些人会如何阿谀奉承他,又会如何讨好他。   他将会成为全场的主角,成为所有人奉承巴结的对象,。   仅仅是想想,许岁之都觉得自己似乎要战栗了。   他即将踩在云端之上,俯视众生。   许岁之紧紧握着拳,眼底是藏的很好的野心和贪欲,由黎行安带着朝着黎老爷子的方向而去。   “真丑。”裴轻舟扫了眼不远处的许岁之,一语双关,他的眼和心都丑到发臭,野心藏的再好,也还是能看得出来。   裴轻舟无趣极了,看着身后的苏潼,“你说,一会他梦想破裂之后,会是什么样呢?”   苏潼垂眸想了想,实诚的摇摇头,他从来不会把梦想寄托在别人身上,努力追逐实现梦想,失败了在从头来过,自然也不明白这种梦想完全靠别人施舍的人的想法,   “想不出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可以靠别人的施舍实现梦想呢?不会没有安全感吗?   而且黎老爷子这摆明就是糊弄人   裴轻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想要不劳而获,却总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黎岸在一边完全一副茫然脸,不明白他们两在说什么   但是,总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智商被碾压的感觉让他瑟瑟发抖,完全不想跟他们说话。   所以说跟聪明人相处就是容易不自信,黎岸哭丧着脸。   就在两人交谈间,黎老爷子已经带着黎行安等人站在宴会前厅,许岁之就站在黎行安身后,位置看起来很巧妙,可以说是黎老爷子看重他,也可以说是黎行安提携他。   两者分量可不同,黎行安还没完全执掌黎家,没有黎老爷子亲自带着,仅仅是黎行安,这些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黎老爷子,等着黎老爷子的话。   果然,台上的黎老爷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着重介绍了下黎行安,苍老有力地声音响彻大厅,   “黎某之前的申明,大家应该都知道。”   身后的黎家人满头雾水,老爷子怎么会突然说起了这个,黎行安身后的许岁之猛的瞪大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的极快。   莫名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许岁之立刻攥紧了指间,身旁的黎行安注意到许岁之的不安,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许岁之看着台下众人,深吸了口气。   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否则,明天他就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黎老爷子继续道,“我五年前曾申明过,谁能在三年内自立门户并做大,我就将谁定为黎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了今天,如今,我正式宣布,我的小儿子 ,黎行安正式成为黎氏的继承人。”   黎行安不自觉得愣了下,惊愕的看着黎老爷子,今天宴会的主题根本不是这个。   黎老爷子招呼着黎行安,让他来到台前说上几句,黎行安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沉稳的说了句,看起来颇有宠辱不惊的沉肃之感。   让下面众人纷纷点头。   许岁之还在等着老爷子宣布他的事,可没想到老爷子说完之后,好像彻底忘了他一样,只是带着黎行安认识其他人。   台下的老狐狸们玩味的看着还在茫然无措的许岁之,端着酒杯一脸笑意的和黎老爷子黎行安两人道喜。   许岁之脸红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台,整个人像是成了被人肆意观看耍笑的猴子,眼神压不住得逐渐愤恨,周围打量嘲讽的目光还有黎家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向他,甚至无数的窃窃私语钻进他的耳朵,像毒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岁之死死咬着唇,猛的看向黎行安的方向,此时的黎行安即使想安慰许岁之,也被老爷子轻轻地摁住,轻飘飘的语气中带着温吞的警告,   “如果你敢去,别怪我不守承诺。”   黎行安浑身一震,还是没回头看,跟在老爷子的身后和别人举杯,低低寒暄,一时间风光无限,深深刺痛了许岁之的眼。   许岁之又本能的双眼含泪看着祁渊,祁渊完全没注意到许岁之,他在一处阴影的角落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让他颤抖落泪的身影。   他穿着银色的西装正站在角落里,身形修长,明明角落里的灯光很昏暗,可他就像会发光一样,站在灯光下,面容俊美,牢牢攫取着祁渊的视线。   他面前好像有一个少年,正和他说着什么,他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祁渊手里的酒杯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却顾不得这些,突然间像是魔怔了一样急匆匆的朝着那边而去。   苏潼正在听着黎岸不停的说着,这黎岸也是个话唠吐槽少年,对许岁之的不满那是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听的苏潼脑壳疼。   偏偏裴轻舟好像很感兴趣一样,一偶尔还会应和一下,这让黎岸简直是更有吐槽的心情了。   苏潼只能站在裴轻舟的身后,假装在听着,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等黎老爷子说完,黎岸瞪大眼,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老爷子说许岁之的事,整个人瞬间振奋,眼睛都放光了,神采飞扬,桃花眼都要飞起来了,   “老爷子是想通了嘛?我靠,你们快看许心机的脸,实在是大快人心,不行,我得昭告所有人,我看他还得瑟不。”   苏潼和裴轻舟互相看了眼,裴轻舟食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眼中泄露出一抹笑意。   黎岸已经拿出手机抓拍了,一边拍一边嘀嘀咕咕,“不行,这么喜庆的事怎么能让我一个人高兴,我得让别人也高兴高兴,对了,还有辛秘书,他肯定会非常高兴,现在发给他。”   “……不行,”黎岸想了想又停了动作,手指一划略过了辛秘书,发给了别人还有群里,“这种事我要当面跟辛秘书说,这才是惊喜,没错,我可真是天才。”   黎岸一个人鼓捣着,苏潼和裴轻舟也没看他,这时候黎老爷子已经带着黎行安到了裴轻舟这里,这一次一同来的还有其他人,而且他们看着他的视线带着深深的探究。   苏潼略微一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拍了拍裴轻舟的轮椅,算是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开了裴轻舟的身边,黎岸看到这些人也是头大,赶紧跟着苏潼一起溜了。   苏潼在黎岸的带领下溜到了另一个角落里,躲在阴影里,黎岸看到连老爷子都对裴轻舟和蔼可亲,更别提其他人了,那叫一个谄媚,这才后知后觉,张大嘴半天感叹出声,   "苏潼,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啊。"   苏潼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颤抖和不敢置信的干涩声音,轻的像是不敢打破眼前的梦,   “潼潼,是你,回来了吗?”   苏潼和黎岸对视一眼,苏潼略睁大眼,黎岸无声的点点头,表示苏潼没猜错。   两人一起转过头去,就看到祁渊站在他们身后,看到苏潼转过身,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动,一直灰暗死寂的双眼因为看到苏潼,陡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只能看得见苏潼慢慢转身,直到露出那张他熟悉到想要落泪的面孔。   祁渊眼眶都带上了点红意,眼神压抑,狠狠的攥着手指,恍惚着看着苏潼,渐渐眼中的情绪越来越盛,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苏潼,渐渐反应过来,眼中俱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激动。   似乎是认出苏潼,再开口甚至带了颤音,指间微颤,像是压抑着无数复杂至深的情绪,眼中瞳孔亮的惊人,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苏潼,一刻都不敢移开视线,   “潼潼,你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可怕   祁渊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 他想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他颤抖着指间, 不敢眨眼的看着面前的苏潼,就像是看到了一生的救赎和希望。   冰冷无边的黑暗被一点点驱散,溺毙窒息的海水也渐渐退却,绝望被那缕温暖的让人留恋的光扯破了,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冰冷凝滞的血液散发着暖意,重新流动。   他以为, 他以为无法做梦后, 再也无法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了。   祁渊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自从苏潼坠海后, 他以为苏潼死了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挽回, 苏潼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 甚至一度觉得那是假的,那就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梦, 他试图醒过来, 但是可怕的现实还是戳破了他的梦。   他回到现实中了, 也永远的失去苏潼了。   一路上祁渊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苏潼的气息,他抚摸着苏潼留下的遗物,粗糙的感觉停留在指间,却一直进不了祁渊的心里。   他细数着苏潼留下来的每一样东西,那么认真,可数着数着就哭了, 天黑之后,他开始害怕看见这些东西,他们就像是长大着嘴,随时准备吞噬他的怪物,他们在试图钻进他的心里,啃噬他,吞食他。   就连外面的树梢的晃动都让祁渊想要发抖。   每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身边也再也没有那么熟悉的身影了,他梦不到苏潼,甚至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梦里数不清的恐惧和无尽的绝望包围着他。   他怎跑都跑不掉,只能被无尽的黑暗彻底拽进深渊。   那段时间,就像是一段绝望扭曲看不见尽头的无尽深海,四面八方都是幽深密闭的黑,他叫不出声,看不到光,只能绝望的在黑漆漆的地方枯萎腐烂。   那个满眼都是他的苏潼,彻底成为美丽虚无的泡沫,美好却一闪即逝 。   祁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过来的,他从茫然慌张到绝望恐惧,最后甚至到怨恨,他试图抛弃苏潼所有影响他的一切。   但是,绝望又一次降临了。   他后悔了,却再也挽救不回来那些彻底消失的一切,无论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尽了怎样的努力,那些东西就像是握在手里的流沙,消失的越来越快,直到彻底消逝。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祁渊日夜守在苏潼出事的海域,他想打捞出苏潼的尸体,但是苏潼走了,似乎连尸体都不愿意留给他,祁渊不相信,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海水这么冷,这么黑,还有鱼,苏潼的尸身,被啃噬了怎么办?他找遍了无数人,让他们作法,保证苏潼尸身的完整。   他们都说他疯了,祁渊拒绝听,拒绝思考。   直到他撑不住,去休息的那一晚,他在梦中变成了一只鹦鹉,也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即使陌生,即使容貌不同,但祁渊就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比的熟悉。   他努力想去辨认,想去确认,却被那人冷漠的一箭射中。   真疼啊!   死亡来临的一瞬间,祁渊甚至真的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鼻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徒劳的想要去看那人,却只看到了他漠然转身的背影。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的相遇。   祁渊在第二次的时候,就认出了苏潼,他没认错,那就是让他无比熟悉的苏潼。   可是每一次他都说不出话,直接眼睁睁的一次有一次的死亡,临死前,眼前唯一能看见的,都是苏潼漠然冷冽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必须死亡的猎物。   冰冷无情,只有森寒的势在必得。   直到最后一次,他终于变成了人,他努力想要改变咋苏潼心目中的形象,也逐渐有了成效,可这一次他没有死在苏潼手中,却被别人偷袭,彻底倒在了地牢内。   那是他最疼的一次,胸腔内空荡荡的,他清楚的感觉到血液在变冷,疼痛在变得麻木,他的世界在渐渐变得模糊,可是他最遗憾的,是没有和苏潼说一声再见。   没关系,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祁渊想着。   可他等啊等,努力的睡着,努力的做梦,却再也梦不到苏潼了。   他一脚从天堂踩进了地狱,狠狠的跌落下来,跌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此刻,祁渊再次见到苏潼,甚至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他怕眼前的这个人是虚幻的,是飘渺的,是他臆想出来的,剧烈的疼痛在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想象,这是真的。   他真的,再次见到苏潼了,祁渊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已经被那段时光折磨够了。   可是,苏潼当初义无反顾的坠海是真的,那是横亘在他们中间无法剔除的失望和放弃,祁渊甚至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回到从前。   祁渊痴痴的看着面前的人,呆呆的看着祁渊。   眼前的苏潼还是那么俊美,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此刻正垂着眼漠然的瞥着他,冷灰色的瞳孔寒凉冰冷,就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眼底甚至映不进去他的影子。   淡淡一瞥后,随意移开视线,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语言。   那样的平淡冷漠,让祁渊浑身发冷,发寒,苏潼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以前纯黑认真,只能看得见的他的双眼,如今变成了疏离冰冷的冷灰色。   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表情和情绪。   祁渊甚至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里的苏潼不会用这样陌生冰冷的眼光看他,他之前所有的震惊惊喜全变成了手足无措的畏缩,   “潼潼,你……”祁渊似乎像是求救的看着苏潼,不要,不要这看他。   苏潼看了眼祁渊,淡淡道,“有事?”   俊美精致的侧脸在灯光下和记忆中一样美的令人心悸,祁渊踯躅了半天,鼓起的勇气和狂喜全在苏潼的轻描淡写的俯视中,化为了踌躇。   “我……我以为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祁渊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在苏潼冷漠平淡的神情中,声音渐低,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但他却舍不得走开,他想在多看看苏潼,哪怕只一眼,也好。   黎岸在一边稀奇的看着祁渊,啧啧出声,特意挡在苏潼面前,不顾祁渊焦急的眼神,   “哎呀,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当年在苏潼和许岁之之间,救了许岁之,然后每天去苏潼出事的海域见天悲伤的祁渊嘛,哎?你的许岁之在那呢,你找错人了吧。”   祁渊心里一慌,着急的看着苏潼,“不,不是的潼潼,我当时……我当时……”   黎岸掏了掏耳朵,斜着眼看祁渊,“你当时什么,你说啊。”   祁渊看着苏潼冷淡的神情,慌乱至极,他还想跟苏潼说什么,黎岸使劲的拽着他,想把他拽离这里,反正他做事从来都没有章法,这次要是让祁渊在亵渎了苏潼,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得嘞,不管什么原因,请走吧您嘞,别在这里打扰我们两了行不,看,你的许岁之都要哭了,赶紧安慰去。”   可惜他怎么拽,祁渊就跟柱子一样,就是半点没动静,他只是看着苏潼,那张冰冷淡漠的脸像火一样灼伤了他的眼。   黎岸刚准备摩拳擦掌,继续行动,就听到耳边熟悉的让人反胃的声音。,   “渊哥?你怎么了,我刚刚看你就不对劲。”   许岁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过来,黎岸立刻松开手,一脸生怕许岁之玷污了他表情,赶紧离许岁之远远的,嫌弃之情非常明显。   许岁之来不及说什么,想要靠近祁渊,祁渊却一脸惊恐慌张的避开了他,甚至推开了他,惊慌的看着斜对面,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潼潼,我和他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许岁之只觉得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顺着祁渊的视线看过去,边看边道,“渊哥,苏潼哥早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瞳孔逐渐放大,看着不远处这个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你死了,这不可能!”说到后面,许岁之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上了愤恨和强压的恐惧。   他不管不顾神色癫狂的上前就要拉住苏潼,不可能,他明明亲眼看见苏潼死了。   这是怎么回是,是怎么回事?   苏潼漠然的垂着眼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许岁之被苏潼的眼神刺激下,更加疯狂。   “你是谁,说。你是谁?我不信,我不信,安保呢,谁让他进来的,谁允许他进来的,轰出去!轰出去!”   许岁之想要拉住苏潼扒下他脸上的面皮,却被祁渊死死拽住,力道大的甚至让许岁之有种自己的手骨要被捏碎的错觉。   许岁之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祁渊,这次祁渊看他的眼神不在温和,而是带着猩红浓重的厌恶和冷,   “许岁之,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苏潼就不会出事,你想做什么,可以试试,我会让你更先尝试恶果。”   许岁之只觉得无比的慌缪,他眼眶凝聚着泪水,唇色惨白,   “祁渊,你,你要不忘了,我是你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我还为你找到了祁姨她们给你留下的遗物,还有祁叔,他说过要收我为养子,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许岁之满心的委屈和愤恨让他完全忘记了这里的场合,完全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这边的动静也迅速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不少人听到动静立刻看过来,对着这里指指点点,苏潼微微皱眉,不耐放看见他们。   一旁的祁渊几乎被许岁之的话气到想笑,是谁给许岁之的勇气,说出这种话,且不说没有他他会不会死,就算是真的,他这么多年对许岁之做的一切,也都还回去了。   就因为帮了一时,难道要奉献一辈子吗?   可当祁渊下意识的看着苏潼时,突然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这话,他也曾对以前的苏潼说过。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场景,他从苏潼的窗户边跌下去,当苏潼冷声问自己,是不是在许岁之的事上蓄意装傻,他是怎么说的?   【我不管,潼潼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一起生活了九年,我养了你九年,我把你从傻子养成如今这样,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抛放弃我,抛弃我,不能背叛我,你是属于我的,我做什么你都应该理解我,支持我,潼潼,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变,我不许你变,别放弃我,好吗,潼潼。】   祁渊几乎站立不住,脸色煞白,从脚底开始发冷,昔日的话语历历在目,以前这话是他对苏潼说,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被别人这样说的时候,是怎么的恶心和可笑。   甚至,他比许岁之更可怕。   所以,他得到了报应。   ……他被丢弃了。   被彻彻底底的丢弃了,苏潼已经不屑的要他了。 第三十九章   许岁之不顾一切的喊完这句话后, 这才在周围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声中回过神,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和愤恨, 看着黎岸,声音变低,   “是你,是你把他带来的对不对,你讨厌我,所以今天才带了个假冒的苏潼过来膈应我?”   黎岸简直都要被逗笑了,双手环胸, 学着苏潼睥睨的模样, 俯视着许岁之,一字一句的吐出三个字:“你、配、吗?”   许岁之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这种眼神, 他努力想要挣脱着祁渊的巨大的力道,但是这一次, 祁渊眼神冷冽陌生, 钳着他的手腕,神色阴冷,   “闭嘴!”   许岁之从没有从祁渊口中听到过这样重的话,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祁渊, 脸色惨白, 身体摇摇欲坠,全身血液冷凝。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这个时候看向他,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变大,一路从耳中直钻入心底,许岁之孤零零的站着,只觉得如身坠冰窖, 瞳孔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天本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是他脱胎换骨的日子。   他本应该在今天成为黎家的养子,被所有人阿谀奉承讨好,风光无限,他将走向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路,那条路,明明已经触碰到了,他甚至看见了路上的繁花似锦和华丽似锦。   可现在,他不仅被人狠狠的抛下,就连祁渊,他一直喜欢的祁渊,也因为苏潼这个死人的再次出现抛弃了他。   许岁之脆弱的神情一阵风就能吹碎,但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来保护他,黎岸笑嘻嘻的看着他,恨不得他再惨一点,祁渊眼中只有苏潼,他呆呆的看着苏潼。   而苏潼呢,甚至连看他都不屑,他依旧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明明只是一个孤儿,他有什么资格这样高傲,凭什么这么看他?   许岁之眼眶通红,死死咬着牙,就在这时,一张温热的大掌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神情,耳边传来熟悉温柔的声音,让许岁之眼泪差点滴落。   “怎么了?”黎行安扶着许岁之的肩膀,拧着眉神色担忧,他一早就注意到许岁之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过来,说着还略有不善防备的看着黎岸和苏潼他们。   黎行安看到苏潼,在看看祁渊和许岁之他们明显不对劲的神色,自然明白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大概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无声叹了口气,对许岁之更心疼了。   黎岸简直被黎行安的眼神气笑了,黎行安注意到祁渊紧紧钳着许岁之的手,不善的盯着祁渊,“松开。”   祁渊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看着苏潼,许岁之靠在黎行安的肩膀上,咬着下唇,眼眶通红的看着祁渊,委屈忍痛的看着自己手腕,   “渊哥,疼。”   黎行安立刻沉声看着祁渊,“你没听到呢,松手。”看祁渊一直不松,试图把祁渊的手拽开,却引得许岁之一声痛呼,黎行安只能放手。   祁渊只是看着苏潼,有点踯躅不安,似乎在等苏潼开口。   许岁之半天没等到祁渊心疼的眼神,唇都被咬破了看着苏潼,黎行安顺着祁渊的目光看到苏潼,就连黎岸都下意识的看向苏潼。   苏潼对几人的眼神神情冷漠,垂着眼随意的扫了眼祁渊钳着许岁之的手,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   “松开吧。”   祁渊听到苏潼的话,这才松开,许岁之捂着手腕,黎行安一眼就看到许岁之手腕上的淤青,看祁渊的眼神更厌恶了,看许岁之明明疼的不行但还是委屈的盯着祁渊,极力忍着痛,缩起手腕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心头涌上一丝怒意。   他小心拍了拍许岁之的手,安抚着许岁之,俊眉紧拧,盯着祁渊,“祁先生,你是不是该对之之道个歉?”   祁渊闻言看向许岁之,眼睛冷的像淬了冰,“他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自己知道。”   祁渊还是顾及许岁之之前救过他,还有也是因为之前帮他而被绑架的事,才对许岁之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   可即使这样,许岁之依旧像是受了巨大打击,捏着黎行安的手在发抖,显然心神剧颤,黎行安立刻护住许岁之,声音含着冰渣,气势迫人,   “祁先生,你不要忘了,当初如果不是之之在泥石流那次救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呆在这?你现在在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祁渊冷笑了一声。   苏潼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浪费时间听这些话,揉了揉眉心,眼角下压,明显有些不耐烦,祁渊原先还想说什么,注意到苏潼不耐得神情,立刻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眼巴巴的看着苏潼。   黎岸就顾着在一旁看许岁之表演了,此刻恨不得海豚鼓掌,将许心机的这作态分享给他那些狐朋狗友们看看,看看人家这表演。   “我说小叔,你这么护着他,怎么还让老爷子收他做继子呢,还想让他上户籍,这上了户籍你俩可就不可能了啊,小叔你干脆把许岁之娶回家当老婆捧着多好,免得在这里丢人。”   黎岸反正也不打算在黎家呆了,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才看不见小叔沉下来的脸。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苏潼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甚至有点嫌弃的冷漠状态,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对这些说的话也丝毫不感兴趣,正准备另寻一个安静的地方。   就听到许岁之突然把枪口对准了他,声音颤抖细弱,细细的手指扶着黎行安,小脸惨白的让黎行安心疼,   “苏潼哥,对不起,我刚刚是太紧张了,我,我是真的喜欢祁渊哥,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我从小就喜欢他,你知道吗,当我能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知道祁渊哥有了你之后,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在背后默默祝福你们,但是喜欢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藏不住的,我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的祁渊哥的健康,这五年来,你生死不知,是我一直在替你关注祁渊哥,我知道祁渊哥他喜欢你,但是我可以等,我愿意等,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只是努力追求自己的爱情,这有错吗?你既然没死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这么多年祁渊哥是怎么过来的吗?”   许岁之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眼中含泪。   可惜许岁之的话只感动了黎行安,虽然许岁之的话里有些不适合,但是,黎行安温柔的看着许岁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许岁之是个剔透的水晶少年,他对待爱情是那么真诚,向一团火,全身心的爱着他喜欢的人。   他不正是被这样纯粹热烈的许岁之吸引的吗?   祁渊却觉得无比慌缪可笑,许岁之的话处处是可笑的漏洞,还有滑天下之大稽的理论,祁渊无比陌生的看着许岁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祁渊这些年来一直顾及许岁之当初是因为他断了腿,也是因为当初数据的事想要帮他,才会被连累的绑架,所以一直以来的愧疚让他对许岁之一直处于放任状态。   他一直目标明确的仇恨着当初的那些绑架了苏潼的人。   因为他知道,绑架是那些人做的,选择救谁是自己选择的,这一切怪不到许岁之身上,即使他心里的恨再多,他也知道苏潼的死再怎么也怨不到许岁之身上。   他们两个都是当时事件的受害者,没有谁该死是谁不该死,祁渊唯一恨的是自己。   “苏先生,之之年纪还小,他只是太喜欢祁先生了,才会说出这些不理智的话,可能还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还希望您谅解。”   黎行安即使知道许岁之说的话有些不合适,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许岁之的一边。   他想保护这纯粹的像火一样的爱,这样的少年,不应该被冷漠指责。   “黎先生,谢谢你的理解,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看苏潼哥突然出现在这里,有点被吓到了,而且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我以为苏潼哥,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带进来的,就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会让祁渊哥这么生气。”   许岁之拽了拽黎行安的袖子,有些委屈的看着祁渊,又带着丝丝惧意看着苏潼。   祁渊根本就不想让苏潼掺和进这些糟心事,立即挡在苏潼面前,阴沉沉的看着许岁之,黎行安也不善的看着祁渊,两人之间气势紧绷,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黎岸夸张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了,维持着一个姿势,诡异的看着黎行安,“小叔,你没事吧?你脑子终于被许岁之感染坏掉了吗?”   不然能赞同这可怕到令人发指的话?   “不是,苏潼根本没说话吧?许岁之你这呱呱呱讲一大堆,想得到什么回答呢?”黎岸看着苏潼。   黎行安没看黎岸,在他心中,黎岸不值得他的眼神,只是带着微弱的歉意,看着苏潼,“苏先生,之之只是不懂事,希望你理解一下。”   祁渊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如果不理解呢?”   苏潼就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岁之和黎行安两个人在那自说自话,许岁之对祁渊的无动于衷无比伤心,对黎行安的理解格外感动,紧紧握着黎行安的手,眼中含泪,低着头不敢看黎行安的眼,   “黎先生,谢谢你。”   苏潼和黎岸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虽然苏潼没说话,但黎岸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嫌弃,祁渊注意到苏潼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先是追忆后变成了失落,但是脚步依旧没有退。   苏潼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子上,慢吞吞的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冷灰色的瞳孔带着无机质的冷和审视,冰冷的视线好像直接能看到人的心底,许岁之下意识的攥紧了黎行安的袖子。   就苏潼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奇诡异,刚准备开口,一道讥讽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就是你们黎家选定的继承人?”   裴轻舟被王叔推着已经到了近前,奇异的跟看猴子一样看着黎行安,身后知一群簇拥着他的黎家众人,黎老爷子也在其中。   显然他们刚刚说的一多半都被听到了。   许岁之没见过裴轻舟,面前这个危险俊美的男子面容陌生,但他不是傻子,黎老爷子这群人还有周围人看这个坐轮椅的人的视线,还有这人的极具压迫力气势,很明显是个身居高位的人。   黎老爷子笑容陡然敛了回去,黑沉的令人心惊得视线慢慢扫过黎行安,最后停留在许岁之身上,眼神深沉至极,黎行安注意到许岁之的不安,替许岁之挡住了黎老爷子的视线。   裴轻舟略略撑着脸,眼神扫过祁渊和黎行安,他根本不屑地去看许岁之,最后落在苏潼身上,有些担忧,“没事吧?”   苏潼摇头,眼神和气息都变暖了,虽然声音依旧冷冽,但能看出他的愉悦,苏潼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许岁之,“没事。”   “有事!”黎岸狠狠瞪着许岁之,不顾黎老爷子的眼神警告就朝裴轻舟告状,在他的话中,苏潼弱小可怜又无助,许岁之仗着黎行安的势欺人,黎行安则是完全心偏的都没边了。   在黎岸讲的时候,宴会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着,一边听一边眼神诡异的看着黎行安和许岁之两人,探究的目光都要把两人戳穿了。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举着酒杯看着他们,半掩着脸有意思的看着这边。   看这架势,是得罪裴少爷了?   黎老爷子见状,眉头微沉,吴叔立刻准备安排人遣散这里的人,但是裴轻舟声音很淡,“大喜的日子,没人多不热闹啊,你说是吧,王叔。”   身后推着轮椅的王叔环视了大厅内众人一圈,又特意看了看黎老爷子,声音平板,   “少爷说的是。”   裴轻舟又慢悠悠的转头看着黎老爷子,“黎世叔觉得呢?”   黎老爷子能说什么,只能暗示吴叔暂时别动,慈祥的应和着裴轻舟,“裴贤侄说的没错。”   裴轻舟又把视线放在眼前几人身上。   黎行安倒是无所谓这些眼神,但许岁之本身就有些情绪敏感,他挡在许岁之面前,看着裴轻舟,声音很轻,   “裴先生,之之他还小。”   裴轻舟掸了掸衣袖,抬起头轻蔑的扫过他们两人,气势危险压迫,双手交叉懒洋洋的放在腹部,似笑非笑,   “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裴家的家训呢,就是护短,不讲道理的护短,别管他多小,惹了我们裴家的人呢,就得付出代价。”   黎行安脸色一变,一旁的祁渊也陡然看向裴轻舟,他之前没看到苏潼和裴轻舟是一起来的。   黎行安脸色一变,不顾黎老爷子的眼神,沉沉的盯着裴轻舟。“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裴轻舟歪着头,玩味的看着黎行安,“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那个玩意,”裴轻舟侮辱性极强的斜睨着许岁之,“和苏潼道歉。”   许岁之口中几乎冒出血腥味,掌心戳的生疼。   “如果不呢?”黎行安声音低沉,步步紧逼。   “行安!”黎老爷子大喝一声,苍老的面容此刻阴沉的可怕,黎行安狠狠攥着拳头,薄唇紧抿,固执地扭过头,“不可能,之之没错。”   裴轻舟嗤笑了一声,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两,指间敲着轮椅的扶手,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大厅内,   “黎世叔,你觉得,他们有没有错?”   黎老爷子看了眼许岁之,笑容慈祥,“裴贤侄说的没错,许岁之是有错,应该和苏先生道歉。”   许岁之猛的捏紧了黎行安的手,惊慌的神情触动了黎行安心中的柔软,黎行安突然看向苏潼,“我替之之道歉。”   苏潼唇角挂着冷笑,环抱着胸垂眸打量黎行安,在黎行安的眼神中淡淡道,   “黎先生这话说的,好像你替他道歉了,你自己就不用道歉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黎行安拧着眉看着苏潼。   苏潼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刚刚裴先生说的话,黎先生似乎没听清,裴先生说的是——你们有没有错。”   “没错,果然还是苏潼你懂我。”裴轻舟抚掌,“你们两个都有错,黎先生你怎么只推给许先生一个人呢?”   “裴先生。”许岁之捏着黎行安的袖子。   黎行安转头看看裴轻舟,又看看苏潼,在整个大厅所有人讥讽揶揄的视线中,最终低下头,“苏潼先生,是我们错了。”   裴轻舟嗯了一声,懒洋洋,“这是第一次,还有一次。”   黎行安在众人的视线中,再次道歉,“苏潼先生,是我们错了。”   黎行安道过歉后,整个大厅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那些人的视线全被黎行安一个人顶着,不让他们波及到许岁之一点。   许岁之在这种情形下,看着不远处只知道看着苏潼,完全不顾及他的祁渊,又看看面前这个可靠的男人,鼻子酸涩,喉头哽咽。   此时此刻的黎行安,在许岁之眼中高大而安全,这抹身影也彻彻底底映入了他的心底,刻进了他的心底深处,许岁之在这一刻,终于被眼前的人感动。   上一世的那些对黎行安的恨也全部烟消云散,彻底被现在牢牢保护着他的黎行安覆盖。   苏潼一句话不说,裴轻舟轻敲着轮椅扶手,轻描淡写,“道歉很好,但是很可惜,我们不打算接受,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要付出代价,黎世叔,你说这两个犯了错的人,该怎么办呢?”   黎老爷子看着许岁之的眼神黑沉沉的,凝聚着风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紧,   “他们两个既然错了,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人和黎氏没有任何关系,即日起。驱逐出黎家。”   这话一出,大厅内所有人都震惊了,复杂嘲讽的看着被黎行安护在身后的许岁之,简直要笑出了声,想原先他们对黎行安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黎行安作为黎世总经理这么久,手腕不可谓不老练。   对黎老爷子做出的决定也是赞同,甚至颇为羡慕黎老爷子能有这样一个沉稳老练的继承人。   却没想到,这个刚刚还被黎老爷子宣布继承黎家的黎行安,居然会在感情方面蠢到如此地步,这些人甚至对许岁之都有些好奇了。   能让黎行安这样护着他,手段可以啊。   其他的黎家人听到黎老爷子的话,不可抑止的露出喜色,就连黎岸都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裴轻舟一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让老爷子罢免了黎行安?   这是什么绝顶好消息啊,天啊,黎岸看着已经面色难看的许岁之,他小叔还是那副古板的样子,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让黎岸幸灾乐祸的要疯了。   只要能让许心机不开心的,那就一定是他黎岸开心的。   不行,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和辛秘书一起分享。   太爽了,要不是黎老爷子就在旁边,脸色难看,黎岸简直都想大笑三声。   一旁的祁渊一直在看苏潼和裴轻舟两人,注意到苏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视线只有在看裴轻舟的时候才会柔和,看别人都是无比冷淡的神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哑口无言的干站着。   裴轻舟没说话,双手交叉摩挲着指腹,看小丑一样好好欣赏了黎行安两人的脸色,又看着苏潼,   “苏潼,你觉得呢?”   苏潼点了点头,扫了眼他们两人,没什么神情,“可以。”   看黎老爷子没有动静,裴轻舟挑着眉有些不悦,“黎世叔,你没看到吗?苏潼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的,正好,你台子也搭好了,人也请来了,正是宣布的好时候,还等什么呢?”   黎老爷子神色不动,推开了一旁担心他想过来搀扶他的吴叔,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步步坚定而沉重踏上了刚刚宣布黎行安成为继承人的台前,   之前还奉承恭喜的人,此刻全都变了脸色,眼中是挡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   说话前,他无比沉重失望的看了眼黎行安,撇开眼,看着下面这些幸灾乐祸讥讽的众人,似乎佝偻了身形,声音苍老有力,   “今天开始,黎行安和我们黎家没有任何关系,请诸位见证。”   这句话掷地有声,今天已经彻底成了驱逐黎行安的宴会声明,黎行安看到老爷子失望沉重的眼神,心里难受挣扎,可是,老爷子已经讲话说出去了,他也已经反悔不了了。   黎行安相信,靠自己,他已经能起来,他会老爷子刮目相看。   只有许岁之知道黎行安为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前世黎行安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黎氏的接班人,在老爷子死后执掌黎氏,成为了商界巨头。   无数人见到都要卑躬屈膝,   可是,今天黎行安却为了他被驱逐出了黎氏,许岁之惶恐而感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黎行安彻底爱上了他,当他爱上一个人时,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他的爱人,前世,那个人是辛秘书,让许岁之嫉妒的发狂,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这一世,受到黎行安这样对待的人,是他,是他许岁之。   许岁之紧紧握住黎行安的手,他坚信,以黎行安的本事,绝对不比上辈子差。   可是,许岁之死死按压着想朝苏潼看过去的视线,心底几乎嫉妒的发狂,眼神扭曲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苏潼运气这么好,前有祁渊,后有这个姓裴的,一个个都力挺他,还有那个黎岸,凭什么不喜欢他却喜欢苏潼。   他哪里不如苏潼,这些人明明有钱势,什么人没见过,为什么会偏偏被苏潼吸引,他还好不容易才搭上黎家,才让黎行安喜欢上他,他以为就可以把苏潼这个死人彻底踩在脚下。   但是,事实却告诉他,他依旧不如苏潼,他不听苏潼,他费劲心思和黎老爷子周旋,苏潼却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比黎家更有势力的人支持,甚至,就连他的黎行安,也要想苏潼低头。   心底的怨恨和嫉妒像烈火炙烤着他的心,许岁之心里的怨恨越来越大。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让苏潼后悔,他要把苏潼踩在脚下,彻彻底底的捻在脚底,成为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这里所有嘲笑他的人,他一定,会把这些人,踩在脚下!   等黎老爷子的话说完,裴轻舟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楚的响彻在大厅内,“黎老爷子的话,各位应该都听清楚了吧。”   众人急忙点头,“裴少爷,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裴轻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呢,还是比较欣赏自立自强的人的,如果能再有一点挫折,我觉得应该更能磨砺人,众位觉得呢?”   大厅内的人面面相觑,同情的看着黎老爷子和黎行安等人,纷纷应和,“裴少爷说的不错,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年轻人,就该多磨砺磨砺。”   所有人都表态了,只差黎老爷子了,裴轻舟看着黎老爷子,“黎世叔,你觉得呢?”   黎老爷子咬着牙,“裴贤侄说的对。”   裴轻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还是黎世叔教育有方,难怪会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这话一出,不是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人也带着莫名揶揄嘲讽的笑意看向黎老爷子,裴少爷这话可太损了。   黎老爷子忍住内心老脸被人硬生生踩在地上的难堪和愤怒,没有说话。   裴轻舟也没兴趣看剩下来的事了,“苏潼,我们回去吧,没意思。”   苏潼平淡的走向裴轻舟,推着他的轮椅朝外走去,王叔默默跟在后面,黎岸看了看老爷子难看的表情,再看看小叔和许岁之,二话不说就跟着一起出去,赶紧溜。   祁渊闷不吭声的跟在苏潼后面,除了黎岸看了他一眼,裴轻舟和苏潼还有王叔三人谁也没分个眼神给他。   快到门口的时候,裴轻舟突兀的再次开口,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苏潼停下脚步,转回轮椅,裴轻舟看着黎行安和许岁之,状死拧眉愁苦,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高兴,接下来,我想做的可能不是什么友好的事了,没办法,我这人吧,没别的优点,就是喜欢不讲理的护短和双标。”   “所以,祝你们好运。”裴轻舟说完后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苏潼垂着眼推着他在众人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直到众人看不见他们,才神色诡异的面面相觑,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纷纷和黎老爷子告辞,一刻也不敢多留。   这黎家摆明了得罪了裴家,他们还留在这干什么?   赶紧走赶紧走。   没过一会,刚刚还热闹的大厅一瞬间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黎家众人和黎老爷子,还有不远处像雕塑一样的黎行安和许岁之。   许岁之看到老爷子阴沉到可怕的神情,吓得一抖,唤回了黎行安的神智。   黎行安紧紧抿着薄唇,皱着眉,干涩的开口,“爸。”   黎老爷子无比陌生而失望的看着黎行安,什么也没说,却压的黎行安喘不过气,周围的黎家人也不敢说话,缩着头像是鹌鹑一样,只是怨恨的看着黎行安。   “老吴,扶我上去。”   吴叔看看黎行安,又看看黎老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老爷子上去了。   上了楼梯的老爷子停顿了片刻,头也没回,“从今天起,黎家没有黎行安这个人,别留在这了,这没你的位置。”说完后再在吴叔的搀扶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先生……”许岁之微微发着抖,黎行安扶着许岁之,沉默片刻,“是,爷爷。”   ……   而此刻的别墅门口,黎岸和他们告别,准备立刻飞去找辛秘书,把这些好消息跟辛秘书分享分享,然后在辛秘书的地盘好好玩玩,逗逗辛秘书。   尤其是想到辛秘书那天,又呆又脸红,吭哧吭哧的说自己屁股疼时的情景,黎岸就觉得辛秘书简直比他所有狐朋狗友加起来都有意思。   又逗又好玩。   就在苏潼在裴轻舟和王叔上车后,也准备上车时,一直默不吭声的祁渊犹豫着,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干涩的声音,   “潼……潼潼”   看着苏潼看过来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双眼,祁渊却发现心里无数的,想对潼潼说的话都哽了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艰难的笑了笑,难看的低下头挡住红了眼眶的双眼,几乎是带着哽咽的沙哑,   “你……你没事就好。”   苏潼随意瞥了祁渊一眼,冷淡客套道,“多谢。”   这样的陌生而客气的话和动作,却让祁渊觉得心脏好像被刺穿的冷和痛。   他的潼潼变得优秀了,有更多人欣赏保护了,   可是……却没了他的位置。   苏潼说完拉开了另一边车门,坐在裴轻舟身旁,一旁的裴轻舟扫了眼立在外面蔫吧的祁渊,“王叔,走吧。”   前面的王叔立刻启动车子,黑色低调的豪车渐渐汇入不远处的车流中,祁渊在看着苏潼彻底消失不见,终于狼狈不堪的无声哭了起来。   这个晚霞漫天的秋天傍晚,明明景色那么美,可祁渊的眼泪一直在止不住的流,他蹒跚着走进自己的车里,靠在车上,陷进里面,全身的精气被抽走了一样,慢慢蜷缩着身子,肩膀坍塌。   他最终还是弄丢了属于他的苏潼。   记忆中的苏潼,他不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   距离那场宴会已经大半个月了,经过苏潼的治疗,裴轻舟的腿终于到了最后的疗程,   这天晚上,裴轻舟的卧室内,   裴轻舟缓缓的从虚空落到床上,但是这一次苏潼没有替他盖上被子,裴轻舟下一秒立即反应过来,惊喜的看着苏潼,   “我,我能走了?”   苏潼眉眼略柔和,虽然声音依旧冷冽,“试试。”   裴轻舟小心的踩着地面,双腿发软差点跌倒,苏潼立刻即使扶住了他,撑着裴轻舟的手,“你的双腿刚恢复,需要慢慢来,不要着急。”   裴轻舟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苏潼先扶着裴轻舟,裴轻舟感受着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双腿发软到渐渐有了一点力气。   他轻柔却坚定的推开了苏潼,“我想自己试试。”   苏潼小心放开了裴轻舟,看着裴轻舟扶着墙,一点一点蹒跚着向前走,每一步虽然无力,却落的坚定,裴轻舟走到一半,突然低下头,似乎在微微颤抖。   苏潼神色如常的转过身打开门,“我出去接杯饮料,你自己先尝试一下。”   他下了楼坐在客厅里,接了杯饮料自己慢慢的喝着,默默数着时间,等待着楼上裴轻舟情绪恢复正常。   一直过了大半个小时,天色已经临近半夜,王叔奇怪的看着苏潼,   “苏潼少爷,您还不休息吗?”   苏潼将饮料放到桌上,刚想回答,眼神在某处微顿,裴轻舟正站在门前,靠着墙站在那里,面容在半暗的灯光下模糊柔和,柔和的灯光细碎的落进了他的眼中,眼神明亮且温柔,唇角带笑,   "王叔。" 第四十章 行走   一向沉默寡言, 只会默默守护着小少爷的王叔,在看到裴轻舟扶着墙, 慢吞吞的含笑朝他走过来时,手里拿着的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毯上,抖着手颤着唇。   他看见,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脱离了轮椅,正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朝着他走来。   王叔眼眶陡然湿润变红, 甚至怀疑是一场梦, 却又害怕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只敢愣愣的看着裴轻舟, 生怕开口这场梦就醒了,双手不自觉的哆嗦。   裴轻舟扶着墙, 双腿有些打颤, 额上冷汗涔涔,但眼中的亮却无比耀眼璀璨,透着惊心动魄刺破苍穹的亮,   “王叔, 你没做梦, 我腿好了, 我又,站起来了!”   王叔眼泪瞬间下来了,他几步上去,想扶着裴轻舟,却又害怕力道不合适会弄伤他,裴轻舟轻轻扶着王叔, 把全身力道放到他身上,王叔一动也不敢动,哆嗦着唇,喜极而泣,   “少爷,你,你真的,真的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   王叔努力放松手臂的肌肉,让裴轻舟扶的更轻松一点,不顾还有苏潼这个外人在这里,失态的眼眶通红,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下来了。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苏潼神情柔和,对裴轻舟轻轻点了点头,裴轻舟这次的笑容,完全驱散了阴霾,自信而强势。   从前的那个裴轻舟,又回来了。   王叔抹着眼泪,上下打量着裴轻舟,不住点头,“好好,好,对了,得赶紧告诉老爷夫人他们,还有老爷子,他们一定会非常激动,对对,得告诉他们。”   裴轻舟微微按住了王叔拿着手机的手,看着王叔喜极而泣的神情,无奈苦笑,“王叔,你不想知道,是谁帮我治好的腿吗?”   王叔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自家少爷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出事的时候,国内国外无数名师全都看过,所有人都是摇着头无能为力。   所以少爷才会一天天的封闭自己,即使强撑着看起来没什么异状,但裴家众人处处心疼小心的举动,还是让他心里难受。   裴轻舟这才提出出来住,他知道家里人是心疼他,但对于裴轻舟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暗示和提醒。   裴家人甚至为了让裴轻舟安心,假装像往常一样对待裴轻舟,不过分心疼,可依旧会每天晚上来裴轻舟住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裴轻舟卧室所在的地方。   或者问问王叔,裴轻舟最近的情况。   但是他们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被他们所有人关心的裴轻舟,居然真的有一天,可以恢复正常,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   王叔想着想着又抹起了眼泪,激动地看着裴轻舟。   裴轻舟轻轻拍了拍王叔的手,王叔一直把他当儿子一样看,裴轻舟知道王叔的激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潼,带着笑,   “王叔,我的腿,是苏潼替我治好的,他从来的第一天就帮我治腿了,但我怕又是一场空,就一直没告诉你。”   王叔听着裴轻舟含笑的解释,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苏潼,又看看裴轻舟,裴轻舟轻轻点头,示意他说的是真的,就是苏潼替他治好的双腿。   也是苏潼让他重新体会到了用双腿走路的感觉。   王叔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无比庆幸当初把苏潼带回来,他转头看着苏潼,声音颤抖,感激到哽咽,眼中含着泪,“苏潼少爷,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治好了少爷的腿,您是我们裴家的恩人,恩人。”   王叔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恨起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沉默和笨嘴拙舌,让他说不出更感激的话,让他只能重复着这几句话,   还有之前他对苏潼的态度应该再好一点,王叔懊恼极了。   苏潼听到王叔激动感激的话,看了眼裴轻舟,裴轻舟朝他笑着,眼中也带着感激之色,略略坐直身子,声音和往常一样冷淡,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王叔急忙摇头,急急反对,“不,这不是举手之劳,这是大恩,对我们裴家的大恩。”   苏潼看裴轻舟一直看着他笑,好像很乐意看到他这幅略有点尴尬的模样一般,轻咳了一声,垂着眼声音淡淡,   “裴先生的腿才刚刚恢复,暂时不能多站,还需要不间断的锻炼,适应适应。”   王叔闻言一惊,看到裴轻舟已经双腿有些发抖,急忙扶着裴轻舟就要带他坐下来歇息,裴轻舟在王叔的搀扶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算是歇了一口气。   苏潼顺手递给裴轻舟一杯温水,裴轻舟嗓子早都已经开始冒烟了,此刻咕噜噜的喝完后,苏潼又给裴轻舟倒了一杯,这次裴轻舟只是捧着茶杯慢吞吞的喝。   接下来的时间,裴轻舟就被两人晾在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茶,眼巴巴的看着王叔极为严肃的坐在苏潼对面,掏出小本本,从各个方面询问苏潼有什么注意事项,然后一字一句的将苏潼的话记录上去。   连语气词都不放过。   一时间,安静的大厅内,只有苏潼一个人淡淡的声音,还有王叔认真记录的沙沙声。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半轮弦月正升上夜幕,裴轻舟打了个哈欠,王叔才意识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歉意的和苏潼道了歉,扶着裴轻舟回了房间。   苏潼正躺在床上思忖着明天一早是不是该出去,裴轻舟痊愈的消息,王叔肯定会告诉裴父裴母,还有裴家的其他人,偏偏苏潼又不喜欢热闹。   或许,明天一早趁他们还没休息就离开,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正思考着的苏潼就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敲门声,冷灰色的瞳孔内数据微现,发现外面是裴轻舟后,眼底微动,门立刻幽幽打开。   门外的裴轻舟已经习惯了苏潼这样的开门方式,哦不对,应该是习惯了苏潼所有非同寻常的事。   “有事?”苏潼淡淡看着门外的裴轻舟。   不然大晚上跑来干什么?   裴轻舟笑了一下,扶着苏潼的门,“你那天为什么离开,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明天你作为主人公,可不能在溜了。”   苏潼没想到裴轻舟居然猜到了他的想法,略有些诧异的看着裴轻舟。   裴轻舟立刻无奈,“你还真有这想法啊,不行啊,你明天不能走。”   苏潼莫名奇妙的看着裴轻舟,声音平淡,“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谈不上帮。”   “不,”裴轻舟摇头,镇重的看着苏潼,“对我来说,你的出现,就是帮了我。”   “所以,你明天不能提前溜,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感激,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已经提前和王叔说过了,明天来的人不会太多。”   裴轻舟态度很陈恳,苏潼略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裴轻舟这才放下心,苏潼虽然冷淡,但是他答应的事不会反悔,松了口气后才慢吞吞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虽然双腿酸疼无力,但是,他喜欢这种脚踏实地,行走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到的,踏实的感觉!   裴轻舟鬓角的发已经被汗水濡湿贴在肌肤上,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充满自信。   第二天是个明媚的天气,苏潼在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温暖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苏潼还没起床,数据就探测出了下面客厅里坐着的几人。   等苏潼洗漱好,从楼梯上下去后,下面红着眼眶抹着眼泪抱着裴轻舟哭的几人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就正在下楼的,俊美冷冽的青年。   裴轻舟看到苏潼下来后,无声的松了口气,幽怨的看着苏潼,似乎在埋怨他来的太迟了。   天知道他被他妈抱着哭过之后他爸和他爷爷又抱着他,无声的抹眼泪,虽然裴轻舟心里很暖,但也招架不住这过于热情的爱啊。   看到苏潼下来,赶紧转移话题,试图让他们收一下过于激动地情绪。   “爸,妈,爷爷,这就是治好了我的苏潼。”   裴父看起来是个面容英俊不苟言笑的人,但此刻眼底有些湿润,一旁坐着一位美妇人,眼眶通红,而裴轻舟身旁的则是精神抖擞强忍着激动的老者。   几人闻言齐齐看向苏潼,苏潼下楼的脚步一顿,一喜后才恢复正常,面色不变的下了楼,和他们打招呼。   美妇人眼泪又要下来了,她急忙拉着苏潼的手让他坐在一边,不住的喃喃感激,“好孩子,谢谢你,谢谢,谢谢!”   一旁的裴父和裴老先生也一样,虽然似乎有些严肃,但能看出来他们努力的软和着自己的神情,眼中满满都是感激,和苏潼道谢。   苏潼坐在几人中间,面对他们无比热情感激的态度,就跟被针扎一样,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本来在他们的话中还想插上几句,不过很快就被淹没在三人的关心中,只知道机械的回应了。   不远处的裴轻舟带着揶揄幸灾乐祸的笑,看着苏潼被热情的爱给包围着。   站在裴轻舟身旁的王叔,唇角挂着欣慰的笑,眼眶还泛着红意,看着少爷久违的不在阴霾的笑,在看看苏潼和围着苏潼的老爷子和裴父裴母。   这是自从少爷出事后,整个裴家和少爷一样,被阴霾笼罩,再也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欢笑,可如今,就连老爷子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王叔对苏潼更加感激不尽。   苏潼的到来,改变了裴家一家。   以前一直空荡荡布满阴霾的大厅,此刻充满了热闹的欢声笑语,一旁的裴轻舟偶尔也带着笑插上几句,气氛无比温馨。   王叔笑中带泪,视线从大厅一直看向外面,仿佛一直看到了天上,此刻,大厅内是热闹的笑语,外面阳光明媚美丽,细碎的阳光尘埃漂浮在空中,鸟叫的清脆婉转。   看啊,太阳出来了,乌云散去了。   裴家人一直在这里呆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裴轻舟执意反对,裴父裴母还有裴老爷子都打算在这里过几天,但是裴轻舟知道苏潼会不自在,而且母亲含泪的目光他实在是扛不住。   拒绝了老爷子回老宅居住的建议,也拒绝了他们留宿这的要求,裴父裴母和老爷子只能叮嘱王叔一定要照顾好裴轻舟,这才离开。   离开前,老爷子私底下拉住王叔的手,注视着不远处和裴轻舟站在一起的苏潼,沉声道,“听说舟儿在黎老爷子的宴会上很不开心?”   王叔小声的把苏潼和当时的情况说给了裴老爷子听,老爷子听完,眼中仿佛裹挟着乌云,   “舟儿做的很好,记住,苏潼这孩子以后就是我们裴家人,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试试看,舟儿既然说了,让他们多点磨砺,那就一点都不能少。”   “是。”王叔眼神一凝,立即道,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不远处长身玉立的苏潼眼中都是喜爱和欣慰。   裴父裴母和老爷子依依不舍的离开,苏潼和裴轻舟站在一起目送他们离开,离开时裴母眼泪汪汪,简直让裴轻舟无奈扶额,他就住在这,想他了直接过来看他不就行了,这也太夸张了。   不过这还不是第一波,第二天别墅内再次迎来了裴轻舟的亲人,这一次是他外公外婆还有他舅舅,其余人也想来,裴轻舟是三令五申不让他们拖家带口的过来。   一群人又是眼眶通红,激动狂喜又感激,对着苏潼就是感激道谢。   然后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   一直到一周后,终于没人来了,苏潼才大大松了口气,早知道他就不答应裴轻舟留在这里了。   裴轻舟看到苏潼这样,还大肆的嘲笑苏潼。   时间一天天过去,裴轻舟每天都坚持在别墅门前的草地上,练习行走。   每当这个时候,苏潼都会和王叔一起看着裴轻舟扶着墙,一点点的迈步前行,一直坚持到双腿颤抖,汗湿了衣衫。   苏潼也会指导裴轻舟该怎样锻炼更有效。   王叔眼眶通红,欣慰极了,每当这时候就拍下苏潼指导裴轻舟的画面,还有裴轻舟的努力练习的视频发到群里。   苏潼曾无意间看到一次,群里全是一水的感动、抹眼泪、心疼。   这天,裴轻舟锻炼累了,正擦着汗坐在轮椅上休息时,突然听到不远处嘈杂搬运东西的声音,几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裴轻舟所在的别墅区,当时因为考虑到他双腿的问题,选的位置就在地点较为偏僻的地点,这里绿化很好,空气也好,但是实际上,还是有点不便利的。   而且,在知名的别墅区中只能作为中等标准。   所以这里的别墅其实卖的不是很多,入住率也不高,除了一些退休的老人会选择这里养老,然后经常居住在这里。   可是,如今看这架势,似乎是来新人了啊?   裴轻舟和王叔也没怎么关注,歇了一段时间后,按照苏潼的指导再次开始锻炼,一直到黄昏才算是彻底完成今天的任务。   结果,第二天一早,苏潼倚在墙上看着裴轻舟锻炼时,就看到别墅的大门外正直直站着一个人,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的看着里面,似乎在踯躅不安。   苏潼淡淡扫了一眼,略略皱眉,裴轻舟正擦汗准备歇一会,注意到苏潼反感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就看到穿着风衣的祁渊正远远的看着他们,略有犹豫和踯躅。   “他怎么来了?阴魂不散的。”裴轻舟随手将擦汗的毛巾放在桌沿上。   “不知道。”苏潼只是瞥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在裴轻舟坐下后,半蹲在裴轻舟身边,指间触碰着裴轻舟的小腿,观察数据。   在不远处的祁渊眼中,苏潼背对着他,正半蹲在裴轻舟身边,手搭在裴轻舟的腿上,扬着头和裴轻舟说着什么,明媚的光斑撒在两人身上,和谐而温暖。   就好像……他们才是一对默契和谐的恋人。   祁渊遥遥看着他们,指间攥的发白,鼻子酸涩,喉头哽咽,血液仿佛都凝滞变慢了一样,冷的让人发颤,他低着头不敢在看第二眼,他知道,知道他这样很烦。   尤其是那样的场景,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戳进了他的心里,又来来回回的搅和着,疼得发抖,就像是被判刑的犯人,绝望的想要寻找着最后一线希望。   可是,可是他舍不得看不见苏潼,祁渊像是失了水分干渴在岸上的鱼,徒劳的挣扎着,看不见希望。   濒临死亡。   他真的,失败到了极点。   裴轻舟一眼就看出祁渊的不对劲,懒洋洋的撑着脸,在苏潼起身时,双手摁住了苏潼,从上而下的看着苏潼俊美冷冽的五官,在苏潼平静的目光中,眉眼温柔的拿下了苏潼肩上细碎的落叶。   语调无奈,“后面那家伙,冲着你来的?”   苏潼正在分析裴轻舟的数据,制定下一步的计划,闻言眼皮子都懒得动,“大概吧。”   “他在这扮苦情戏,是不是该应景的来场大雨?”裴轻舟轻敲着桌沿。   “也许吧。”苏潼正全身心的扑在裴轻舟的数据上,冷灰色的瞳孔数据有规律的闪烁消失,又坍塌重构。   正在这时,王叔回来了,看到门口站着的祁渊,询问的看了眼裴轻舟,裴轻舟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点点头,王叔立刻意会道少爷的意思,礼貌的将祁渊请进来。   祁渊迟疑着看了看苏潼,还是抵挡不住近距离接触苏潼的诱惑,跟王叔进去了。   在王叔的带领下一直走到近前,裴轻舟托着下巴睥睨的打量着祁渊,“祁渊,我认识你。”   祁渊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失神的看着苏潼,但苏潼看到他就像看到陌生来客一样,扫了他一眼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似乎在写着什么。   祁渊明知道什么结果,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下坠冰冷,知道裴轻舟又问了第二遍,祁渊才回过神,好像丧失了精气神一样,看着如今被苏潼特殊对待的这个人,忍住内心几乎凝成毒液的嫉妒,看着苏潼低低道,   “我是新搬来的租户,想和你们,打个招呼。”   裴轻舟立刻反应过来,“斜对面那户新搬来的,就是你家。”   “嗯。”祁渊低低回应。   “哦,新住户,你好,好了,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裴轻舟点着桌子,慢吞吞道。   祁渊张张嘴,复杂的看着苏潼,想留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看着苏潼,舍不得走。   王叔看了眼裴轻舟。裴轻舟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潼手里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终于从工作中抽出身来,将一直在写的东西推到裴轻舟面前,盯着裴轻舟,“分析完了,这就是你下一次锻炼的内容。”   裴轻舟眼前一亮,就连王叔都眼露激动,苏潼抬眼后才发现祁渊还没离开,虽然不知道裴轻舟为什么让他进来。但苏潼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事一向漠不关心。   淡淡的瞥了眼祁渊后,和王叔点点头打个招呼,开始针对上面的内容细细的给裴轻舟讲解。   两人凑的极近,如今一个说,一个听,互相交流着,祁渊站在一边,即使努力闭上眼,他们低低的交汇在一起的声音依旧会传到他的耳边。   像一把钢刀,从耳朵直刺到心脏,流出嫉妒恶毒的脓血,祁渊甚至能感受到嘴里的苦涩之意,甚至快要站立不住。   好像只过了一会,又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两人的声音终于停下,接着祁渊就听到裴轻舟带着笑的声音,“祁先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你还有事吗?”   祁渊不想回去,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苏潼说,他积攒了那么久的,那么多的话。   他想跟苏潼说,他错了,他不该说那些过分的话。   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苏潼想怎么对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他能回来。   他还想问苏潼,他,他还记不记得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   可是,看着苏潼冷漠的侧脸,祁渊又怕苏潼问他,“那你为什么非要等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呢?”   再多的理由都遮掩不住他之前的恶劣的行为。   祁渊全身发冷,他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看着苏潼如今对他的漠然,祁渊又希望能听到苏潼这样问。   这样,起码,起码还证明,苏潼在乎他。   在乎这个问题。   裴轻舟的逐客令已经下的很清楚了,祁渊在离开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着苏潼,声音飘渺,   “苏潼先生,你……你还记得我吗?”   苏潼淡漠的看了眼祁渊,不关心的转过头,“记得。”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吗?”祁渊焦急不已,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苏潼对不感兴趣的事已经有些不耐,而且面前这人,像裴轻舟说的一样,确实烦人。   “如果祁先生说的是和我的那九年时光,记得,还有问题吗?”苏潼看着祁渊,眼中疏离冷漠的情绪明明白白。   祁渊差点跌倒,整颗心像是浸在了冰水里,没有一丝温度。   最后恍惚着离开了这里。   祁渊终于走了之后,裴轻舟和苏潼开始尝试着苏潼的新内容。   第二天一早,三人像往常一样,苏潼和王叔看着裴轻舟锻炼,两人同时感觉到一阵涩意的视线正看着这边,两人对视一眼,略略皱眉顺着视线看过去。   果然,又是祁渊。   不过这次他大概也知道不该靠的太近,这次似乎躲得更远,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一看到苏潼看过去就赶紧缩回去。   苏潼和王叔都不是普通人,就连裴轻舟出事之前身手也王叔手把手带出来的,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么明显得视线。   王叔冷然的看着祁渊,征询的看着裴轻舟,裴轻舟只是轻飘飘扫了祁渊所在的位置一眼,   “他要看就让他看,我们也没把这一片都买下来。”   有了裴轻舟发话,苏潼和王叔一个不在意,一个听裴轻舟的,就只当没这个人。   王叔今天有事需要去一趟老宅,把少爷托付苏潼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裴轻舟走了一会后,看着苏潼淡漠的坐在距离他稍远的地方,看了看距离遥远客厅,又看了看软的像面条的腿,最后视线停留在祁渊所在的位置。   眼珠一转,可怜巴巴的做到苏潼对面,“苏潼,帮我拿个苹果呗?”   果然,苏潼立刻抬头静静的盯着他:“你想吃苹果?”   裴轻舟撑着脸额上汗涔涔,又指了指腿:“嘴里又干又苦,想吃个苹果压一压。”   苏潼注意到裴轻舟确实已经体力快到极限了,就连手指都在不自觉得抖,这已经是裴轻舟的常态了,苏潼自然已经熟悉了裴轻舟的性格。   点点头,转身去客厅里端了一些果盘和水出来,放在桌上。   裴轻舟拿苹果时手指微颤,看样子已经连拿苹果的力气都没了,苏潼面无表情的走进裴轻舟旁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点一点的给他削。   裴轻舟托着腮看着苏潼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像是穿花蝴蝶一样,苹果皮长长的一串一点没破,像个艺术品,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叹,   他这个朋友啊,就是面冷了些,其他的,其实还是挺温柔的。   可惜,苏潼可是他认定的唯一一个朋友,怎么可能让祁渊祸害掉。   苏潼动作流利说的削完苹果后,还没递给裴轻舟呢,裴轻舟一把抢了过去,苏潼手里一空,看着苹果就这样到了裴轻舟手里,瞬间就被咬了一口。   苏潼就这样看着裴轻舟把苹果吃完了。   不过本身就是削给裴轻舟吃的,苏潼估摸着他确实是嘴里发干发苦,又及其自然的重新给裴轻舟削了个苹果。   裴轻舟接过苏潼手里的苹果,轻咬了一口,然后看着苏潼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手,准备在做回原来的位置上时,裴轻舟突然开口:“苏潼,你做过来点。”   苏潼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裴轻舟,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明知道他不喜欢和人亲近,还让他坐近点。   裴轻舟立刻啃苹果,他这不是想做给外面某个烦人的人看的吗,失策,忘了苏潼的性格了。   而此刻,   躲在大树后面的祁渊,眼睁睁看着苏潼不仅和裴轻舟之间关系密切,还专门给他削苹果,两人之间熟捻而自然,心里像被扎烂了一样,煎熬又移不开视线。   苏潼他终于找到一个珍惜他的人了。   这是高兴地事,是值得开心的事,他应该开心,为苏潼开心。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这么难受,祁渊心里死灰一片,视线还是被远处的苏潼粘着,明明很远的距离,可是苏潼那熟悉的脸,就像映在自己心里一样。   裴轻舟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再次开始锻炼,而苏潼则坐在一边,垂着眼认真的注视着裴轻舟。   祁渊偷偷贪婪的看过去,这时候的苏潼,垂着眼,淡色的唇抿着,在阳光下好像在发光一样。细小的绒毛被染成了金色。   白称衫被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唯一露出的冷白修长的脖颈就好像献祭一样,还有微微露出的喉结,禁欲中却偏偏带着几分性感,袖口的扣子也被贴合的扣到了手腕处,显得手更加修长瘦削,露出的手腕也愈加的瘦白。   整个人看起来明明气质冷漠且禁欲清冷,却又不自觉得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离开了他之后,苏潼好像过的更好了,更吸引别人的视线了们,祁渊残忍的意识到这一点,可是,祁渊还是舍不得放开他。   他真的,太过于想念他了,想念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他的模样。   他想在多看几眼,就几眼就好,祁渊卑微的想着。   一直到了傍晚。   太阳渐渐落下去,窗外的天空布满了大片大片的彩霞,好像泼洒的油画,不同的颜色绚烂的参杂在一起,将天边渲染的宏大而瑰丽。   裴轻舟此刻正坐着恢复力气,他别墅前面的花园很大,绿荫成林,而且还有一池漂亮的人工湖,此时是初秋,傍晚会带着一点凉风,不冷不热,正是最好的季节。   等到裴轻舟恢复的差不多时,看着天上绚烂的彩霞,突然道,   “”苏潼,我们一起走走吧。”   苏潼楞了一下,还是陪着裴轻舟慢慢的走在小道上,凉风拂面,带来了青草的气息和湖畔的水汽。   裴轻舟闭着眼享受的呼吸了口空气,神色轻松,随后睁开眼看向苏潼:“我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两人并肩而立,正相识而看,柔和的霞光笼罩着他们,祁渊的风衣从大树后露出一角,自虐一样看着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黄昏下,苏潼眼中的淡漠在夕阳的照耀下暖了很多,背着光好像披了一层金辉。连一向冷淡的气质都浅淡了些。   夕阳笼罩着苏潼,给他的眉眼镀上了一层金辉,夕阳下,天上的晚霞好像掉进了苏潼的眼睛里。   此时的苏潼,好像发着光,明明很远,却好像就在眼前,祁渊呆呆的看着远处的苏潼,迟迟回不了神,甚至在裴轻舟看过来的时候,忘了躲避身形,知道裴轻舟和苏潼好像说了什么,苏潼也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祁渊才赶紧慌张的躲起来。   可是,祁渊眼神苦涩,半天才蹲在地上狼狈的捂住了脸。   一直等到晚霞消失,秋风变凉,苏潼和裴轻舟才一起回去。   这天之后,祁渊梦中更多的梦见了他和苏潼的以前,梦醒之后,空虚竟显得更加可怕。   祁渊每天都会过来,站在那棵树下,努力的隐藏自己,不敢移开视线的看着他们,贪婪而满足的注视着苏潼,   他看见,苏潼有时候陪裴轻舟静静的呆着,有时候和裴轻舟一起锻炼,但是,他们每天不变的,就是黄昏的时候,每天苏潼都会陪裴轻舟一起散步。   他们一遍遍的踏着那条林荫小道,肩并肩走着每天都重复的小路。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们的脸上,打下斑驳的影子。   祁渊靠在大树后面,像个小丑一样偷偷关注着苏潼的一切,心里的空虚却越来越大,眼神眼越来越苍老,眼神追忆,曾经这些,他和苏潼都曾做过,苏潼也曾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想他想的每一件事,看着他是,眼神灼热而虔诚,满满都是他的影子,他也曾对他笑过,像暖阳,像春风,那样的笑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他也曾被苏潼捧在掌心里,视若珍宝的爱过,珍惜过。   当苏潼真正在意一个人时,他的世界只会有这个人,别人再优秀,也不会被苏潼看在眼里,他的心已经被装满了,只有这样想时,祁渊才能从无尽冰冷中汲取着些微带着温度的暖。   他也曾,是苏潼的全世界,这是他不懂得珍惜,弄丢了那个满眼是他。   可是,他曾经,拥有过啊!   祁渊心里撕裂般的疼,眼底猩红的几乎滴血,那曾是,他的少年啊!   ……   裴轻舟和苏潼两人对祁渊怎么想的一点也没有兴趣,只当没有这个人,这天两人正坐在花园里时,苏潼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裴轻舟有些诧异,苏潼应该没什么朋友吧,这手机如果没响,裴轻舟都快忘了苏潼还有手机这东西,苏潼无视裴轻舟八卦的眼神,打开手机,   是黎岸发来的。   还有语音,苏潼嗯了一下,黎岸神采飞扬的声音出现,   【苏潼苏潼,你猜我在哪?哈哈哈,你肯定猜不到,我和辛秘书在爬雪山,太好玩啦。】   【对了,辛秘书你知道吧?就是那天抢了你房间的那个人。】   【对了,我们还一起去了好多地方,我跟你说,我给辛秘书看了那天的视频,尤其是许岁之的变脸,真是太爽啦。】   苏潼没有回复,紧接着黎岸就发来了他和辛秘书的合照,两人傻乎乎的怼着镜头拍,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接下来黎岸又发了好几张,都是两人的合照。   裴轻舟有意思的打开手机,那天他和黎岸互相加了对方,此刻打开黎岸的朋友圈,才发现,这些照片不仅发改了苏潼,还发在了他的朋友圈里。   就在苏潼不感兴趣准备关了手机时,黎岸又发了一条语音,   前十几秒无比安静,后面含含糊糊模糊不清,裴轻舟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他讲的是什么。   他狐疑的看着苏潼淡定平静的神情,   “你听请他最后一条说的什么吗?”   苏潼关了手机,看了眼裴轻舟,语气平静,“他说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辛秘书了。”   苏潼从不会讲假话,裴轻舟听着苏潼的话,无趣极了,“含含糊糊就为了说这个,我还以为多神秘的事。”   于此同时,   黎行安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一家公司里出来,这家公司的老板态度靠在门前嚣张的鄙夷黎行安,一把将黎行安的简历扔的满地都是,   “黎大少爷,跟你说吧,裴家已经给所有人发了通知,所有人都不得用你,你不是自恃有本事吗,多磨砺磨砺啊,哦对了,我们这位黎大少爷为了保护一个得罪了裴家的男人,什么丢不要了,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不仅如此呢,这个男人要是好人也就罢了,听说是个绿茶呢,啧啧啧,看来手段了得啊。”   “哈哈哈哈。”   一阵阵嚣张的笑声刺向黎行安的耳中,黎行安神色不变,他已经习惯了,这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他弯腰将自己落的满地都是简历一页页的捡起来,最后挺直着腰一步步离开了这家公司。   踏着月光铺成的小路回了家,他和许岁之暂时落脚的地方是一间狭窄的地下室,他被逐出黎家后,不允许从黎家带走一样东西,许岁之也一样,就连租房子的钱都是他暂时做苦力赚来的。   他什么都没让许岁之做,不想让许岁之落的和他一样的境地,但是许岁之出手阔绰的习惯一直改不了,黎行安只能想尽办法。   此时许岁之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看到他回来,惊喜不已,眼中全是爱意,黎行安一直在骗许岁之,骗他自己找到了工作。   吃完饭后,黎行安收拾了碗筷,许岁之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这是他新买的最新款手机,以前黎行安不再乎这点钱,但是现在,黎行安无声的苦笑了一声。   是他没发给许岁之更好的生活,不能怪他。   就在这时,黎行安收到了黎家人发给他的讯息,让他放弃许岁之回来,黎行安漠然而熟练的删除了讯息,却在点到朋友圈后,看到了黎岸和辛秘书两人笑的灿烂的合照。   无比亲密,无比契合,两人傻乎乎的笑的像五月的暖阳。,眼里都是对方的影子。   黎行安神色空白一瞬,手一松,手里的碗立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四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灾难   许岁之正低着头刷着手机, 就算他们现在过得不太好,但他始终相信黎行安上辈子这么厉害, 就算这辈子离开了黎家,以后也会让黎家那群人跪着求黎行安回来。   毕竟黎家可找不出来第二个像黎行安这么优秀的继承人。   那个什么他上辈子听都没听过的裴家,一定会被黎行安踩在脚下,不仅是苏潼,就连那个坐轮椅的,也得跪下来跟他道歉。   许岁之正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碗落地摔碎的声音, 使劲扯着脖子看着厨房间, 关切道,“行安, 你没事吧。”   黎行安声音隔了两秒才出现,许岁之能清楚听见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没事。”   许岁之松了口气, 没事就行,他缩回脖子继续划拉着手机,等着黎行安出来。   厨房间内的黎行安心不在焉低头的洗着碗, 厨房里很静, 只有水流声在哗啦啦的流着, 黎行安动作机械的洗着碗, 不自觉得想起刚刚看到的照片。   辛秘书在他身边时,永远都是带着眼镜,低着头,认真妥贴的做好他吩咐的每一件事,存在感很低,似乎永远都是忙忙碌碌, 急匆匆的。   交给他的事也从来不用担心,因为辛秘书会默默做完每一件事,等到他需要的时候,在递到他手边,严谨而细致。   辛秘书以前也会笑,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他似乎,好久没笑过来 。   黎行安出了神,直到外面响起许岁之的声音。   “行安,你的碗还没洗好吗?”许岁之又等了一会,还没等到黎行安出来,朝着厨房间大喊了一声。   厨房间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黎行安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间门口。   许岁之总觉得黎行安这次洗碗花的时间有点长,天色都已经大黑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许岁之看黎行安今天兴致不高,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屈居人下做员工。   特意枕在黎行安腿上,仰望着黎行安,把玩着黎行安的手,声音雀跃,   “行安,我知道你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没关系的,我相信你是最棒的,这只不过的彩虹钱的风雨而已,只要我们一起并肩度过,未来一定光芒万丈。”   黎行安看着许岁之信任的眼神,手指微动,随意的揉了揉许岁之的头发,努力将混乱茫然不自知的思绪放到面前的许岁之身上,习惯性的温柔道,   “嗯,只是委屈你了。”   许岁之贴着黎行安的手,笑的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的都是黎行安的影子,原来,兜兜转转,他真正应该爱的人,始终是他。   两人又贴在一起轻声的说着话,黎行安看许岁之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捏了捏他的鼻子,哄着许岁之,让他去睡觉了。   黎行安为了尊重许岁之,一直和许岁之分开住,许岁之住唯一的一件主卧,而他则住在外面的客厅沙发上。   许岁之睡眼朦胧陪的走了几乎又突然退回来,轻轻在黎行安侧脸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后,在黎行安略略震惊的眼神中,得意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房间。   黎行安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沙发上,一直眼神柔和的注视着许岁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内,才枕着后脑勺准备休息。   可是,他一闭上眼,眼前立刻出现刚刚看到的那几张照片,辛秘书和黎岸两人傻乎乎的脸回荡在脑海里,笑容灿烂生动,似乎整个人都鲜活了。   黎行安眉头紧皱,最后猛的睁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过手机,无声打开朋友圈,刚打开,整个朋友圈似乎都被黎岸刷屏了一样。   他和辛秘书的合照各色各样,有身着骑装骑着马,并肩在空旷的大草原的,有在沙滩上嬉戏玩闹的,还有在皑皑雪山勾肩搭背,相识而笑的……   黎行安不自觉得捏紧了手机,眼神盯着鲜活张扬的辛秘书身上,一时间有些愣愣的恍然失神,心里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的钝痛感。   等回过神来是,黎行安拧着眉头烦躁关上手机,一把将手机放到桌上,翻来覆去的想要睡着,不管怎样,他已经和许岁之在一起了。   这是对许岁之的不尊重。   黎行安心里莫名的烦躁感越来越盛,干脆重新拿过手机,在黎岸的头像上犹豫了片刻,在删除键上犹豫了一秒,最后手指点向屏蔽对方朋友圈,干脆利落的点下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黎行安把手机重新放回去,才半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闭上眼。   他明天还要找工作,既然做出了选择,他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黎行安相信,他不会看错人,许岁之这样好的人,他不应该有其他莫名想法。   ……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天裴轻舟擦着额上的汗,他的双腿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已经好很多了,看起来已经很在正常人一样差不多了。   苏潼双手抱胸淡淡看着裴轻舟锻炼。   秘书李明正拿着文件的从门口进来,看到裴轻舟正在慢吞吞的行走,和苏潼站在了一起,手里拿着文件,欣慰的看着裴总绕着圈走。   他从裴轻舟没出事就开始跟着裴总了,见证了裴总的崛起到坠落,如今得知苏潼治好了裴总,由衷的欣慰,替裴总高兴。   一旁的王叔正将果盘和水放在桌上,看到李明过来,慈祥的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自从裴轻舟好了之后,王叔气质变了很多,从之前的沉默到气息愉悦慈祥,看到人都会慈祥的点点头,打招呼,李明当初第一次见到王叔慈祥的看着他时,吓得汗毛直竖,只是最近才开始习惯。   王叔将一切摆好后,走到苏潼身后,无意间看了眼远处的大树后面,李秘书见装挑了挑眉,后退几步和王叔站在一起,小声道,   “那个姓祁的,还天天在那守着呢?”   王叔随意的点点头,慈祥的看着不远处的裴轻舟,点点头,"没错。"   李明啧啧了两声,就不再关注了,反正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无视就好,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裴轻舟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咕噜噜的喝下去,他的精神也在一天天恢复,休闲裤包裹着他的双腿,隐隐能透过布料看到里面结实流畅有力的线条,让人不敢相信这还是前段时间瘫痪无力,被所有人宣布无药可治的双腿。   等裴轻舟喝完水后,王叔递过去一个毛巾,裴轻舟接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李明,“走吧。”   李明跟在裴轻舟身后去了书房,身后的王叔看着裴轻舟有力的步伐,含笑道,   “少爷是一天一天的好了。”   一旁的苏潼也眼神略略柔和,看着裴轻舟的背影,“估计再过六七天,就可以停止锻炼了。”   王叔激动不已的看着苏潼,“苏潼少爷,您的意思是?”   苏潼视线从裴轻舟身上转移到王叔身上,语调轻冷,“不错,六七天之后,他应该就能彻底痊愈了,以后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王叔眼角含泪,欣慰激动,“老爷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非常开心。”   苏潼气息柔和,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潼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黎岸发来的信息。   自从黎岸上次给他发了信息后,后面就越来越勤了,俨然已经把苏潼当做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还会时时和他说着一些苦恼,还有他和辛秘书的事情。   在他看来,他和辛秘书这就是约会,只是他太怂,迟迟不敢告白,深怕被辛秘书拒绝。   苏潼偶尔会回一些。   这不,苏潼刚打开手机,果然,黎岸已经发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还有很多照片,只是这次的照片画风非常不一样。   黎岸正头上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笑的无比灿烂,辛秘书正垂着眼含笑无奈的坐在一旁给他喂饭,黎岸那是眉飞色舞,一本满足。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都要飞起来了,又傻气又呆。   苏潼略有些诧异的点开照片,提取了黎岸这次的语音内塔后,才明白了始末。   简单来说,就是黎岸他们在旅游景点时,晚上居然遇见了几个喝醉的当地酒鬼混混,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就把要把他们两个外地人教训一顿。   黎岸从小身手就不错,运动神经发达,对付他们还行,架不住辛秘书他是个纯办公室的啊,为了保护辛秘书,他被人砸了一酒瓶。   当然这群人也没讨的好,进了当地的警察局,黎岸还特意让人打了招呼,把这些人好好教育关押一段时间。   然后接下来就当他的病弱伤员,吃饭都要辛秘书亲手喂。   说到这里,黎岸声音都雀跃了,强压着飞扬和得瑟,估计是怕辛秘书听见,小声说着,   【苏潼,我跟你说,我再也不说那些英雄救美俗了,嘿嘿嘿,我现在是美滋滋。】   【而且,我跟你说,我怀疑辛辛他,现在也对我有意思,前几天我头晕想吐,他居然比我还着急,一直守着我,就连饭都是他亲手做的。】   【我跟你说,辛辛真的超级好,他什么都会,连饭都做的那么好吃,我这几天都被养胖了。】   ……   接下来都是黎岸对辛秘书各个角度的彩虹屁,苏潼已经习惯了,反正黎岸一天不花式炫耀辛秘书他就不舒服,也不知道黎岸是哪来那么多话。   随意回了几句后,苏潼将手机放在桌上,坐在桌前,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脉络,直到彻底干净后才慢吞吞的放进嘴里。   他能感受远处遥遥看过来的涩然视线,好像黏着在他身上,又似乎怕他发现,只敢偷偷看几眼就撤离,苏潼也没兴趣和他做这种捉迷藏式的行为,只当做看不见。   李秘书一直呆了两个小时才离开,临走时还和苏潼王叔打了个招呼。   李秘书走后,裴轻舟又忙了一会后,接着出来锻炼,一派平静祥和,远处的祁渊甚至连脸都不敢露一下,只敢躲在大树后面,像个见不得光的小丑,遥遥看着苏潼和裴轻舟之间越来越亲近熟悉。   甚至在晚上回去后,祁渊也会站在别墅二楼,如同腐烂在烂泥里的水生植物,没有一点生气,雕塑一样,远远看着裴轻舟别墅所在的位置,看啊灯火通明,看他光亮熄灭,陷入梦想。   这是祁渊自欺欺人的慰藉。   他只是……   想,远远看看苏潼。   他不会打扰他们,他只是心里难受。   就这行,七天时间过去了,这天是裴轻舟彻底痊愈的日子。   他终于可以向正常人一样,行走蹦跳了,裴轻舟没让王叔告诉他的家人们,他想亲自给他们一个惊喜。   不过作为值得庆祝的日子,裴轻舟还是从酒窖里运来了很多名贵名酒。   当天晚上,明亮的大厅内,裴轻舟,苏潼还有王叔三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王叔订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一旁放着裴轻舟运过来的名酒。   王叔眼眶微红,裴轻舟气势强盛自信,眉眼柔和,看着王叔的模样,无奈的和苏潼对视一眼,苏潼在这样的氛围下,眼神也罕见的柔和含笑。   王叔抹了抹通红的眼,端起杯子,感激的看着苏潼,声音沙哑,“苏潼少爷,少爷真的多亏了你,我,我真的非常感激您,老爷子说了,以后你就是裴家的恩人。”   说完自己一口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完。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清楚的看见裴轻舟眼中的笑和揶揄,裴轻舟笑着看着苏潼,又看看王叔,举起了杯子,“没错,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为了庆祝,干杯!”   苏潼眼中有着些微的无奈,不过还是无奈的举起手中的杯子,气息柔软,王叔无比赞同,“对,值得庆祝。”   “砰"   清脆的碰撞声在桌上回荡,氤氲着饭菜的雾气蒸腾着升起,映出了每个人眼中的温暖柔和。   久违的笑声飘出了别墅,丝丝缕缕传到半空才渐渐消失。   就连外面的鸟鸣,似乎都静了一会,枝头上落着的几只鸟,也被吸引,歪着头看着屋子里面其乐融融的景象。   最后王叔少见的喝的面色通红,还在抹眼泪,拽着苏潼的手倒腾着感激的话,而裴轻舟双眼湿润微醺,面上透着微红,看起来有点醉意了。   只有苏潼面色不变,毫无变化,把手从王叔手里抽出来,看向裴轻舟,“你没醉吧?”   裴轻舟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莫名的磁性,闻言看了眼苏潼,歪着头,“一点点……晕。”   苏潼无声叹了口气,行吧,他先将裴轻舟扶进屋,替他盖好被,看到裴轻舟倒头就睡,才转身离开,然后将王叔扶到屋子里。   最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漱好后揉着眉心躺在床上,渐渐进入梦想。   月色清凉如水,距离这栋别墅不远的斜对面,一道身影伫立在二楼阳台,静静看着这栋别墅灯光全部熄灭,陷入无边黑暗,倚着阳台的栏杆,缓慢地眨着干涩的双眼。   祁渊抬头看着头顶孤零零的月亮,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来了丝丝凉意。   对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祁渊倚着栏杆侧过身子点了一根烟,细碎的火花被祁渊夹在指间,缕缕白雾袅袅升起,又被吹散,燃烧的极快,很快就燃到了祁渊的手指,祁渊摁灭了它。   裹紧了衣服转身进了屋,半夜的时候,祁渊突然问道一股股烈火燃烧的味道,这味道瞬间点燃了祁渊可怕的记忆。   祁渊急忙起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余光就看到不远处被映的火红一片的天空,还伴随着巨大的黑烟直冲云霄。   祁渊只觉得浑身鲜血似乎都凝固了,他赶紧跌跌撞撞的跑到阳台,瞳孔大睁,   “苏潼!”   祁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裴轻舟的别墅,裴轻舟的别墅已经从外面开始烧起来了,红色的火舌贪婪的吞噬着一切,并在越变越大,唤醒了祁渊埋藏在心底的噩梦。   祁渊疯狂的拍打着大门,“苏潼,苏潼。”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祁渊急忙打电话,急匆匆说完这边的情况后,完全等不了,直接顺着栅栏大门爬了进去,所幸他以前的不良习性没有忘记,还算熟练。   但是里面烧的厉害,祁渊对裴轻舟别墅的分布不清楚,只能扯着嗓子一边大喊一边试图寻找。   别墅内的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了,漫天的火焰几乎染红了半边天,随处是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连绵的火海舐着周边的屋檐,滚滚浓烟低低地压在面前,温度炙热。   祁渊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停,一路逆着火势,声音嘶哑的如同要撕裂了一般大喊“苏潼,苏潼。”   二楼房间内的苏潼迷迷糊糊的醒来,鼻尖立刻嗅到不一样的味道,眼神一肃。   “遭了,怎么会突然着火?”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苏潼立刻推开门,火势很大,甚至大的不寻常,门把手炙热烫人,苏潼眼神冰冷,怎么打也打不开,干脆一脚踹开。   就被迎来的热浪差点袭到眼前,苏潼冷灰色的瞳孔对准楼下准备扑灭大火,却发现芯片内毫无动静,就连一点能量都调动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潼心里一惊,眼神凝重的又尝试了几次,可是芯片一片沉默,甚至无法数据化检测所有的事物。   难怪,他居然会一点都没有察觉着火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想这个问题了,裴轻舟和王叔还在别墅内,偏偏今天没他们两都喝醉了,苏潼来不及多想,赶紧下楼,   就在这时,他看到楼下出现了一道身影,背后一个着了火的大梁即将轰然倒地,他却全然不知,苏潼眼神一凝,一口烟却猛的被吸近了喉咙,虚弱的咳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梁轰然倒塌。   火势更大了,苏潼看到身影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大梁,狼狈不堪的继续四处奔寻,嘶哑的声音里隐隐带了绝望,声带几乎被撕裂:“苏潼,苏潼,你在哪,着火了,你在哪?”   当他看到楼上的苏潼隐约而熟悉的身影时,眼中的光几乎瞬间亮起来,三两步就上了楼,拉着他就下去。   “苏潼……咳咳咳……快……着火了……快走”   祁渊急急忙忙拉着苏潼就跑,下了楼之后,苏潼猛的甩开祁渊的手,祁渊瞪大眼,   “苏潼,你……”   苏潼声音冷漠,“裴轻舟还在这里,你先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说完不等祁渊说什么,立即返身闯入了一楼裴轻舟和王叔所在的房间。   他是系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裴轻舟和王叔不一样。   而且,苏潼在这里这么久,已经把他们当朋友了。   祁渊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一定很丑,快哭了,他看着苏潼义无反顾的冲进火海,身影在黑色的浓烟中渐渐模糊。   抹了抹眼朝着苏潼跑去,没关系,祁渊努力安慰着自己。   苏潼知道裴轻舟住在哪里,所幸这里的火势不大,但是烟雾很浓,苏潼直接一脚踹开裴轻舟的大门,将紧闭着眼的裴轻舟从床上扶出来,出来时就看见祁渊正捂着鼻子咳嗽着,看着他扶着的裴轻舟,   “苏潼,把他交给我吧,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需要你。”   苏潼来不及犹豫,将裴轻舟递给祁渊,“你带他出去,我去救王叔。”   祁渊立刻点头,扶着裴轻舟就穿过火海朝着外面跑去,苏潼则是迅速到了王叔的房间,一脚踹开王叔的大门,将昏睡中的王叔搭在肩上,弯腰冲了出去。   黑烟越来越大,浓烟滚滚,但他不是常人,即使芯片不能动用,他身为系统,也能看的比人更清楚,苏潼弯着腰顺利避开危机,扶着王叔极快的规划了一条最安全的路线,扶着王叔到了草地上时,才发现祁渊和裴轻舟两人还没出来。   苏潼来不及深思,将王叔扶到安全的地方,转身重新进去找他们。   而此刻的祁渊,正扶着裴轻舟在浓烟中寻找着出路,浓烟越来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祁渊举目望去,竟都是大火。   火苗一点点舐到他的身上,祁渊茫茫然的环视一周,努力扶着裴轻舟,听着火焰的噼里啪啦,房梁木材蹦飞倒塌。黑黑的烟雾几乎要遮住他的眼。   突然,只听一阵哗啦的声音,上方的房梁摇摇欲坠的即将落下,祁渊盯着晃得越来越厉害的房梁,再看看周围带着火星砸下的东西,身体轻微颤抖。   不行,祁渊咬着牙,他得把裴轻舟送出去。   他不能,不能再让苏潼失望。   而且,祁渊看了眼裴轻舟,他比自己,更适合苏潼。   苏潼需要他。   就在祁渊准备咬着牙,准备以自己作为掩体护住裴轻舟冲出去时,一道身影猛地从眼前掠过,来人迅速地将房梁直直的踢飞出去,风声从耳边掠过,只听到沉闷的两道声音,祁渊怔怔的看过去。   苏潼面无表情的从祁渊手中接过裴轻舟,扶着他,扫了眼祁渊,“你走在我后面。”   语毕,苏潼小心的扶着裴轻舟选了一条最好的路,后面的祁渊弯着身子,麻木的看着苏潼把裴轻舟保护的很好,每次都差之毫厘的躲过身前噼里啪啦砸下的建筑。   火势越来越大,祁渊忍不住咳嗽着,后面咳嗽的越来越剧烈,他捂着嘴看着前方踏过火海的苏潼,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火势越来越大,举目望去,出去的路已经被火苗封死了,苏潼扶着裴轻舟,用湿布捂着裴轻舟的口鼻,身后的祁渊紧跟着苏潼。   可是,视野所到之处,俱是通红的火海。耳边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浓厚的黑烟低低的压下来,甚至连出口都找不到了。   漫天的黑烟呛的祁渊低低的咳嗽起来,也感觉胸口越来越闷,头愈发的昏沉了。   祁渊感受着男人驻足的步伐,费力的看了眼四周,漫天的黑烟连前方的路都看不到,又何谈出去呢?祁渊感觉到自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苏潼冷漠的背影,小心的护着裴轻舟,眼前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变得凝滞恍惚起来,双腿越来越软,最后趋于无力,想叫苏潼,但声音已经被浓烟熏的过久,声音低哑的自己都听不清,更别提前面的苏潼了。   只能半睁眼模模糊糊的眼,意识模糊的看着苏潼扶着裴轻舟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直到一道房梁轰然坍塌,无数火海轰然升腾,彻底掩盖了祁渊的视线。   临失去意识前,祁渊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是不是也是在苏潼这样的目光下,抱着许岁之毅然离开。   所以,   这是——报应吗?   不过,祁渊唇角模糊的扯出一个笑,苏潼起码救出了裴轻舟。   这样也挺好!   ……也挺好。   这样想着,祁渊慢慢闭上了双眼,只是眼角却滚下一行泪来,很快又被烈火烤干。   前面苏潼正凝神艰难的寻找着出路,躲过身边猝不及防的危险,心神紧绷,体内的芯片失去响应,探测能力也消失了。   只能顾的上身旁的裴轻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祁渊。   直到出去后,才发现身后的祁渊没有跟上来。   ……   病房内,裴轻舟正躺在医院内,身旁聚满了裴家人,裴母更是心疼的眼泪直掉,一个劲的问医生裴轻舟究竟有没有事,会不会影响到刚好的腿,在医生在三保证下,才微微放下心来。   医生没有丝毫不耐,虽说他抓心挠肺的想知道裴轻舟的双腿究竟是怎么好的,但鉴于裴家就是这家医院的大老板,他再大的好奇都得忍着。   苏潼也在病房内,只不过他几次检查都非常正常,也就不需要像裴轻舟这样还需要住院。   王叔则在隔壁病房修养。   裴母拉着裴轻舟的手,眼泪砸在裴轻舟手上,   “我就说,我就说让你回老宅,你就是不回,你看看,这多危险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接到消息,差点吓得昏过去,如果不是苏潼这孩子,你和王叔,这让我们怎么办啊?”   裴轻舟最怕他妈这样的眼泪攻势,赶紧看着他爸,裴父扶着妻子的肩,拧着眉,“你妈说的没错,你知不知道这次多危险?”   苏潼学着裴轻舟看他的笑话时的模样,看着裴轻舟此刻头皮发麻的应付众人。   这架势刚刚苏潼也接受过一轮,太过热情的感激和担心让他实在不自在,所幸现在轮到裴轻舟了。   裴轻舟注意到苏潼的视线,幽怨的看着他。   就连裴老爷子还有裴轻舟的外公外婆舅舅伯父堂姐表哥他们,都围着裴轻舟,无比赞同的点头,他们至今还心有惧意,   “你真的要吓死我们了,你知道我们接到消息,心跳都停了,如果不是苏潼,哦对了,还有祁渊,你说说,我们能不着急吗?”   苏潼和裴轻舟两人听到祁渊的名字,同时顿了一下,对视一眼,但裴轻舟很快就被这群人围住了,苏潼则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出了房间。   他摁着电梯去了楼上,到了楼上病房,此刻祁渊正带着呼吸罩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床头旁是个机器,还有护士在一旁,正在核对数值。   苏潼进去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祁渊,看向护士,“护士,他怎么样”   护士看了眼苏潼,“病人缺氧过度,正在昏迷,具体情况还要看看再说。”   等记录完数值后护士转身离开,病房内只剩下昏迷的祁渊和苏潼,苏潼站在祁渊床边,垂着眼看祁渊苍白的面容,眉头微皱。   这次的大火,未免太巧了。   刚巧是裴轻舟和王叔喝醉的时候,刚巧是他芯片失误的时候,裴家还在排查着情况。   就在这时,苏潼芯片一阵颤动,苏潼立刻感应芯片,这下又能感应到了,苏潼沉吟了片刻,看了眼身旁昏迷的祁渊,眼底数据隐现,意识瞬间连接进主神空间。   这才发现,整个主神空间都乱套了,主神论坛内几乎被芯片失感刷屏了,恐慌弥漫了整个主神空间,这是一场波及了整个主神空间的事故,不仅仅是苏潼一个。   苏潼退出论坛,联系上056号系统,056正在任务,感应到苏潼的联系后,立刻回应,   【怎么了?】   苏潼心神回应:【之前芯片失去感应的事,你知道吗】   056几乎是苦笑,这次是声频,苏潼立刻读取,056看起来在屠杀猛兽,温润的唇角挂着苦笑,【我当然知道,刚才那段时间我芯片失感,差点就丧生在这些畜牲嘴里了。】   苏潼又和056说了几句,退出主神空间,想了两秒,重新进去,不过这次是联系另一人,   【遥不还,你没事吧?】   这次,那边久久没有回应,苏潼静静等着,过了好一会,遥不还的声音才响起,   【嗯,刚刚错手不小心弄了点小失误,怎么了?】   苏潼垂着眼,声音淡淡,【没事,我问问。】   【哎呦,我的小89都会关心人了?】遥不还瞬间感兴趣打趣着苏潼,苏潼没什么表情的没等那边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联系。   苏潼眼神凝重,刚刚遥不还虽然很正常,但苏潼敏锐的能感受到。他声音中极力隐藏的虚弱和中气不足。   难道是,遥不还出事了?   苏潼揉了揉眉心,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看着病床上的祁渊,再怎么说祁渊也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苏潼自然不能不管。   苏潼眼底数据隐现,祁渊的身体各项数值立刻浮现在他身旁,随后苏潼指间放出莹绿色的光芒,凝成束融入祁渊的眉心,祁渊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停转动着。   此刻的祁渊,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对模样俊美的夫妇正在小院子里溜达,模样温婉的女子怀着孕,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正含笑和身旁的丈夫说着什么。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幸福。   只有祁渊瞳孔震颤,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抖着手想触碰他们,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两人的身体,瞬间泣不成声,   “爸!妈!”   夫妻两看不见祁渊,丈夫正对着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嘀嘀咕咕,“宝贝,你乖乖的,妈妈怀你很辛苦的。”   祁渊站在他们身旁,眼泪肆意横流,哽咽的像是找到了父母的委屈少年,“爸,吗,我想你们,我好想你们啊。”   可是夫妻俩谁都听不见,正含笑规划着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女子生产,小小的婴儿躺在那里,夫妻俩怜爱的看着婴儿,丈夫翻遍了字典,熬夜挠秃了脑袋,最后拍板,豪气磅礴,   “就叫祁渊好了,以往让以后他龙出九渊。”   女子怜爱的看着婴儿,喃喃道,“祁渊,很好听,就叫这个好了,不过呢,孩子不能压力过大,只希望你以后学识渊博,多好。”   祁渊已经哭的声音沙哑,他看着他的父母,他没有成为他们希望的人,相反,他的人生一塌糊涂,糟糕透了。   时间很快过去,祁渊看见了自己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从歪歪扭扭的吃饭到成了镇子上的小霸王,唯一不变得就是父母看着他的眼神。   永远充满了爱。   那是祁渊最快乐的童年,虽然有时候皮的太厉害,新衣服穿不到一天就变成了旧衣服,还得他妈板着脸揪着他的耳朵。   可就连那样的日子,祁渊也无比怀念,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笑着笑着就哭了。   时间慢慢推进,他也在一天天长大,成了周围知名的小霸王,这天,他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家多了个陌生女人,带着瘦弱的男孩,正笑着说着什么。   他妈看到他回来,赶紧把他搀过来,无奈的呵斥他,“你说说你,又去哪皮了?”   小祁渊咧嘴笑,抬眼就看见对面那个瘦弱的男孩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妈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看着对面的小男孩,   “这是许岁之弟弟,刚帮过来的,以后你带着他玩,听见没有?”   对面的陌生女人也笑着看祁渊,“这就是你们的孩子吧,长的真俊,之之,叫哥哥。”   小祁渊自恃是镇上的老大,才不屑带着这个小萝卜头玩呢,但是他妈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   他妈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许岁之低着头小声地叫着祁渊哥哥。   小祁渊一溜烟的拽着许岁之跑了,跑到一群孩子面前,看着许岁之,“听着,小萝卜头,你在这看着我玩就行了,听见了吗?”   小许岁之点点头,托着腮看着小祁渊和这些孩子们玩。   一旁的祁渊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祁渊渐渐长大了,身后的小许岁之也渐渐长大,小祁渊有时候手里没零花钱了,还会敲诈小许岁之。   两家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甚至玩笑着说要收对方做义子。   直到那个令祁渊肝胆俱裂的日子到来,这一天,小祁渊早早就和小伙伴们去玩了,临行前祁父祁母还让他早点回来。   “别走,别走,你别走,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祁渊卑微的哀求着,徒劳的想要阻止小祁渊的外出,但是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听见他说的话。   祁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的时间一点点逼近,他父母还是上了车,启动了车辆,结果不久后就在人烟稀少的转角处被一辆渣土车撞上,发出一声巨响,夫妻俩双双鲜血淋漓的倒在车上。父亲还在挣扎着开车门。   外面的祁渊瞬间跌倒在地,徒劳的跪在地上,哭着想要掰开车门,却一次又一次的摸空。   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们,谁能救救他们,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有救。   直面父母的死亡令祁渊几乎肝胆俱裂,痛苦到了极致,明明他们还有救啊。   就在这时,祁渊恍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车前,是许岁之。   祁父立刻吃力的张着嘴,艰难的喊着救命,敲打着车门,祁母也吃力睁着眼,希翼地看着许岁之。   许岁之像是没看见一样,直直站在车前,冷眼看着祁父祁母不停的挣扎求救,始终无动于衷,甚至为了防止祁父报警,带着手套的手伸进破碎的窗户内,拿过祁父祁母的手机扔到不远处的海里。   眼睁睁的看着祁父祁母绝望的睁大双眼,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眼中都是对许岁之的恨,张合着嘴说着什么,身体温度渐渐变冷,最后彻底失去气息。   可是,他们就连死,都死不瞑目,眼睛大睁着,这样的一条饿狼放在渊儿身边,他们怎么能放心。   许岁之就这样冷漠的看着祁父祁母死亡,声音喃喃,   “只有你们死了,我才能和上辈子一样,成为渊哥哥世界里,唯一的光。” 第四十二章 治疗   祁渊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样, 看着眼前这这一幕,整个人剧烈的哆嗦着, 但是无论他怎么做,始终只能一次次的穿过实体,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惨剧的发生,却无能为力去阻止。   看着他爸妈几乎要流出血泪,充满后悔和恨意的眸子死死盯着车旁的许岁之,临死前还在叫着祁渊的名字。   祁渊从来不知道,不知道他父母的死亡真相, 居然会是这样。   他跌跌撞撞的爬进了车内, 用虚无的双手颤抖着触摸着他们,泣不成声, 声音嘶哑的几乎滴血,“不要死, 不要死, 你们不要死,求求你们了,你们不要死!”   车内很快充满了汽油味, 味道越来越重, 祁渊绝望的抱着他们, 哭着看他们有温度的身体渐渐冰冷, 双手也无力搭下,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睁着。   祁渊跪在他们身旁,眼眶猩红,颤抖着手好像触摸着易碎品一样,轻柔地拭过他们的脸颊,虚无的擦拭着他们面上的污血, 一滴滴虚无的眼泪,滴在他们的脸上。   “我知道你们,你们喜欢干干净净的,我给你们擦一擦,擦一擦就好了。”   手却越来越颤抖,祁渊身体剧烈颤抖着,他碰不到他们。   碰不到他们!   他甚至连……给他们整理遗容,都做不到!   半响,祁渊抬起头来,看着正外面冷眼看着里面情景的许岁之,腥红的眼睛红的几欲滴下血,眼里隐藏的泪意和滔天的恨意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许岁之,许岁之,你该死,你该死!”   外面的许岁之看着时间,直到看着这辆车轰然着火,里面的两人被火海吞没后,才微微退后几步,眼中都是狠,“这辈子,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最后看了眼被大火吞没的车辆,许岁之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祁渊被一阵巨力挤出车外,瞪着几乎流出血泪的眼,看着他父母的尸体就这样被大火吞没,空气被火焰炙烤的扭曲,这场大火一直烧了很久,直到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报了警之后,大火才被熄灭。   可是他父母,已经再也看不出之前严厉温婉的模样了,他们躺在上面,身体焦黑,眼睛闭的紧紧的,一动不动。   祁渊看着被抬出来的尸体,心口疼的发抖,口中是浓厚的血腥味,他恍惚着看着这一切,看着警察们忙忙碌碌,看着父母的尸体被领回去,看着小祁渊茫然的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父母。   小祁渊不相信这是他早上还笑着嘱咐他的父母,他像傻了一样,使劲挣脱亲戚们的束缚,趴在棺材上够着他的父母,抱着他们,摸着他们僵硬的身体,周围的亲戚们不停的说着,他们是真的死了,小祁渊哭了又哭,整个人像是天塌下来一样,抱着他们不肯松手,   “他们是假的,他们是假的,我爸妈不会死,我爸妈不会抛下我的。”   周围的人抹着眼泪,不住惋惜着,担忧着以后小祁渊该怎么办,小祁渊一直哭到晕厥过去,周围的人手忙脚乱的扶着小祁渊。   许岁之和他的家人也来了,一家人抹着眼泪,虚无的祁渊看到许岁之眼眶充血,当时就想杀人,冲上去却穿过了许岁之的身体,他看见许岁之拽着他母亲的手,说要去照顾小祁渊。   他母亲自然同意,等到下葬那天,天上飘着绵绵细雨,小祁渊被紧紧大人紧紧箍着,哭的几乎抽过去,虚无的祁渊看着一捧土接着一捧土覆盖着他父母的棺材。   祁渊一遍遍的想着他父母之前的宠爱,会亲昵的捏着他的鼻子,会生气的揪着他的而过,父亲会严厉的批评,会和他一起玩游戏,可现在,他们再也不会讲话了。   他们现在就躺在这个又窄又黑的坑里,被黄土渐渐吞没。   祁渊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他就这么坐着,坐在坟前,心里一阵阵的酸疼,想哭,却怕在父母的墓前,被他们看到,会担心,就拼命的捂着嘴巴,一个劲的擦着眼角的泪水。   他没日没夜的坐在坟前,漠然的看着小祁渊每天过来,扒着土堆,脸贴着冰冷的土,眼泪横流,哭的太久,声音越来越嘶哑,许岁之每天跟在他身边,像没事人一样,安慰他,陪着他,和小祁渊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想,他父母,看到自己带了许岁之这头害死了他们的中山狼过来,一定会不得安生,   明明这个小祁渊就是自己,可是祁渊就是不可抑止的厌恶。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知道真相,甚至对这个间接害死了父母的人还这么好。   他是个蠢货,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   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许岁之。   祁渊不是傻子,早在听到许岁之的那句上辈子之后,就明白了,许岁之接近他是别有目的,虽然重生这种事闻所未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确认了许岁之的身份。   他只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所以才会被许岁之耍的团团转。他甚至恨上了上辈子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许岁之这种人顶上。   这是报应。   祁渊不想去看许岁之和小祁渊之间是如何感情加深的,那样的经历他也曾有过,现在想来,许岁之成功了,就是因为一直觉得许岁之不一样,觉得许岁之代表了父母还在时的珍贵记忆。   他才会,在许岁之出现时,忽略了潼潼。   他每天坐在坟前,声音飘忽的和父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说他的从前,说他的愚蠢,说他的未来,说他愧对他们的期待,说着说着,就哭出声来,强压的哽咽飘忽在夜风中,飘来飘去。   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父母坟前的草被小祁渊和许岁之两人拔了一茬又一茬,直到有一天,小祁渊成了少年祁渊,一个人过来,坟前的祁渊知道,这是许岁之出国的日子。   祁渊看着少年祁渊开始变坏,打架,这里的人都知道祁渊的身世,也就由着他。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直到第三年的某天,坐在父母坟前的祁渊陡然起身,第一次整理了自己的身形,僵硬的扯着好久没笑过的唇角,认真的看着父母的墓碑,像孩子一样雀跃欢快,   “爸、妈,我喜欢的人来了,我要去见他了,对,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个苏潼,他很好,非常好,哪里都好,是我眼瞎,配不上他,我就像弄丢了你们一样,也弄丢了他,不过他后来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见到他,真好,真好,”   “爸、妈,我去啦。”   “我实在是……太想他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我笑过了。”   “不能哭,不能哭,一哭就丑了。”   祁渊露出了哭一样的笑,使劲揉着脸,兴奋的拾掇着自己,像是得到了一粒糖果而无限满足的孩子,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循着记忆,朝着某处而去   果然,在一个墙角,他看见了蹲在墙根处,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衣服,一脸呆滞茫然地苏潼。   苏潼!   ……苏潼!他真的见到了这个时候的苏潼,   祁渊又哭又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仓皇的抹着眼泪,伸出手触摸着现在的苏潼,却一下摸了个空,这是他的潼潼,是他的潼潼啊。   祁渊笑中带泪的和苏潼坐在一起,贪婪的打量着这个时候的苏潼,他终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苏潼什么也不知道,但他有太多的话相对苏潼说。   “潼潼,我好想你,”   “你知道吗?你离开我是对的,因为我是个傻子,是个蠢货,是个大傻子。”   “潼潼,我爸妈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被大火烧的那么黑,都不像他们了,我还带着害死他们的人天天去祭拜他们。”   他像个傻子一样,渐渐哭出声来,哭的歇斯底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苏潼依旧一动不动,纯黑的眼珠子像弹珠一样,漂亮而虚假,祁渊有的没的说了很多,最后才抹干净眼泪,自嘲道,   “幸亏你看不见我,否则你看到我这么丑,就更不喜欢我了。”   祁渊一直跟苏潼一起蹲在墙角,看着苏潼身上的衣服越来越破,小脸越来越脏兮兮,心疼的不行,又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来带走苏潼。   不时会有人来和苏潼说话,苏潼只会认真的看着来人,祁渊就在一旁贪婪的看着这久违的一幕。   下雪了,雪下的很厚,祁渊看着苏潼依旧单薄的衣服,还有露出脚踝的赤裸双脚,有时候还会赤着脚在雪地里行走,祁渊急的团团转,又开始骂以前的自己。   这天,祁渊看见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接近苏潼,诱哄着苏潼跟他走,苏潼还真的去了,祁渊立刻想起来这是他们初遇的开始,但依旧心急如焚。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人贩子,祁渊即使知道,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不停的在苏潼耳边絮叨,绕着苏潼转圈,恨不得把他拉住,   “别跟他走,他是坏人,是坏人。”   苏潼听不见,祁渊又开始骂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这么慢,还不来,就在急的不行的时候,他陡然看见街角正和几个少年勾肩搭背的自己。   少年祁渊此时看见苏潼和男人,楞了一下,一眼就明白什么情况,立刻反应过来,撸起袖子就过来,后面的小弟们立即跟上。   祁渊知道,从这天起,他和苏潼之间,将会紧紧绑在一起了。   他既开心,又嫉妒,每天跟在苏潼身边,看少年祁渊收留苏潼,他们一起住在又黑又潮湿的地下室,这是个老小区,很是破旧,唯一的优点就是房租便宜。   少年祁渊每天笨手笨脚的照顾苏潼,有时候会受不了苏潼大发脾气,然后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苏潼就这么纯真无辜看着他。   可爱的一塌糊涂。祁渊占着自己是个空气人,使劲呼噜着苏潼的头发,光明正大的看着苏潼。   就这样,时光快速流逝,苏潼渐渐从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变清醒了,和少年祁渊之间,也不在是少年祁渊的当方面付出,而是两个少年彼此地扶持,帮助。   他也看见了以前没看到过的细节,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苏潼偷偷摸摸的去找兼职,热得满头大汗,因为是新人,老员工把最重的活给他干,但是苏潼毫不介意,双眼明亮,每天在祁渊没回来之前,攥着手里皱巴巴的钱,一张张仔细的铺平,还有几枚硬币,一起拢在一起,压在席子边。   等到攒齐了,又开始掰着手指头在祁渊生日那天,精挑细选的给祁渊买了个小蛋糕,因为祁渊喜欢吃甜的。   一旁的祁渊鼻子酸涩,原来那时候,苏潼的钱是这么来的。   后来,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少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旁的祁渊就这样看着他们,外面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换过了一茬又一茬的新叶。   两个少年就这样走过了春夏,走过了秋冬,走过了四季,就连外面的老树年轮也增加了一年又一年,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眼中的亮,和不灭的光。   他们意气风华,他们张扬明媚,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相视而笑,灿烂风华。   他们开始有了目标,有了梦想,有了为之奋斗的信念,有了努力的方向,   苏潼永远跟在少年祁渊身后,仰慕的看着祁渊,认真的听祁渊说的每句话,相信他,鼓励他,崇拜他,为祁渊决一切难题,披巾斩棘,毫无怨言。   他会因为少年祁渊的随口一句话,执拗的熬夜也要替祁渊解决。   他会因为祁渊的一句夸奖喜笑颜开,也会因为祁渊某次迁怒的发火而茫然,会因为祁渊的失落而翻遍典籍安慰他,会因为祁渊的随口一句话记很久。   一旁的祁渊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幕,使劲捂着嘴,眼泪横流,心痛的仿佛被活生生割裂了一样,哽咽的泣不成声。   原来,苏潼为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祁渊随口的一句话,苏潼投入的精力比祁渊多很多。   他的情绪完全被祁渊所掌控,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被祁渊好运的捡到,却最终瞎了眼,失去了这颗璀璨而明亮的,本该是属于自己的珍珠。   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那可笑而卑劣的想法,甚至对苏潼说出的那些侮辱性的语言,祁渊天旋地转,整个人佝偻着,眼神苍老。   哈哈哈,像他这样卑劣自私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爱?   所以他才会在得到和失去中徘徊,像个游魂,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父母惨死,   ……许岁之愚弄,   ……践踏苏潼的爱和尊严。   祁渊似笑非哭的声音嘶哑而粗粝,像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他就这样木然的,看着苏潼似乎渐渐开了窍,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得,苏潼酸涩且藏的不是很好的暗恋,汹涌又迅疾,好像一阵风,卷着苏潼就往漩涡里转,转的他晕晕乎乎,   苏潼像每一个暗恋的少年,喜欢偷偷窥视着祁渊,眼神像秋天的果实,带着酸涩和甜。   祁渊捂着生疼的胸口,眼泪顺着鬓角划过,那段时间,苏潼的眼神起初很青涩,他看不出来,但是渐渐地,渐渐地,他察觉到了,感受到了,因为莫名的惶恐和羞涩,祁渊一直当不知道。   他想再想想看。   而且他知道,苏潼的世界里只有他,苏潼会一直等着他。   祁渊就这样看着苏潼一恋就是五年,两个少爷并肩也走向了青年,功成名就,西装革履,某天晚上,祁渊也似乎想通了,终于借着月色,和苏潼轻轻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那段时间美的像梦,祁渊看着苏潼,就这样因为祁渊的一句话而无比雀跃,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满足而甜蜜,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苏潼在用尽全身力气爱他,他的眼中只有祁渊一个人的身影,那样虔诚认真,把他当做全世界。   这一年是他们过得最美,最好,最幸福的一年,好的甚至让祁渊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提前透支了这些幸福,后面才会变得苦涩而绝望。   他不停的祈祷着,求时间慢点走,再慢点走。   让他的美梦再长一点。   但是无论他如何卑微绝望的祈祷,时间依旧在飞速流逝,幸福的日子像泡沫一样一闪即逝,不容他回味珍藏,转瞬即逝,绚烂后只有无尽的悲哀和冷。   终于到了祁渊最不愿意看到那天,许岁之回国了。   ……   祁渊病房内,   苏潼指间的光速渐渐消失,等最后一缕光速消失时,苏潼收回手,看了眼病床上的祁渊,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醒来。   苏潼眼底数据隐现,祁渊的各项数据虚拟的浮现在他身侧。   一切正常。   苏潼略略垂着眼思索了一瞬,看情况可能还需要治疗一段时间,看了眼祁渊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却没看到,在他转身的一瞬,身后双眼紧闭的祁渊,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没进了鬓角。   苏潼下了楼,去了王叔所在的病房,所幸王叔的情况也不言重,只是裴家人放心不下,才让王叔在医院多呆几天,王叔看见苏潼进来,激动而感激,掀开被子就要下来,   "苏潼少爷,谢谢你,谢谢你再一次救了少爷,还有我这把老骨头。"   苏潼赶紧上前阻止了王叔,声音平静柔和,“王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叔紧紧攥着苏潼的胳膊,眼眶通红,无比自责,“如果不是苏潼少爷你,如果不是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都怪我,老爷他们把少爷托付给我,我却贪酒误事,都是我的错啊。”   苏潼赶紧安慰他,“王叔,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这怎么能是你的原因呢?”   王叔一个劲的叹气,垂着头,“怎么会突然着火呢?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少爷的别墅每两个月都会排查一次,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苏潼眼神微动,他轻拍这王叔的背,免得他想太多,“王叔,这件事已经在查了,相信不久后就能出结果。”   王叔松了口气,“对,不仅是现在,以后只要的少爷身边的,都需要排查,太危险了。”   苏潼又和王叔说了几句,看王叔不再自责后,才和王叔告别,去了隔壁裴轻舟的房间。   裴轻舟的病房内,裴轻舟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病床上看着书,在裴轻舟的强烈要求下,裴家人已经全回去了,裴轻舟实在是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他,这家医院就是他们家开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尤其是裴母,裴轻舟被裴母这么一哭,整个人都要毛了。   而且裴轻舟本身也和王叔一样,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放心不下,逼着裴轻舟必须多呆几天,苏潼则是无所谓,裴轻舟名下还有很多别墅,苏潼正住在距离医院最近的一间。   裴轻舟注意到苏潼回来了,合上书,看着他,“祁渊情况怎么样?”   苏潼随意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去看过了,情况还行,只是还在昏迷中。”   “你治了,也还在昏迷中?”裴轻舟微微拧着眉。   “嗯,估计还要过几天才能醒。”苏潼淡淡道。   “哎!”裴轻舟长叹一声,如果不是祁渊,这次他们还真玄了,而且祁渊为了他们,好吧,实际上是为了苏潼,现在还在昏迷,裴轻舟一时间心情复杂。   苏潼只当做没看见裴轻舟复杂的神情,无动于衷,一直到天色将晚,才和裴轻舟该别离开。   入了夜的医院,天气格外的凉,住院部楼下金黄的梧桐叶在夜风中落了一地,铺了一地的金黄,带着些微的潮湿和寒气,给医院平添了几分凄凉和萧瑟。   苏潼踩着满地的梧桐叶,背影笔直冷漠,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天一亮,苏潼就带着早餐过来了,裴轻舟也已经醒了,还吃完没多久呢,护士就过来给裴轻舟打点滴。   裴轻舟半倚着病床,看了眼正坐在窗边椅子上,垂着眼看书的苏潼,长叹口气,看苏潼看向他后,慢吞吞的提条件,“想吃苹果。”   苏潼看了眼裴轻舟,裴轻舟轻咳嗽了两声,理直气壮,“好歹我是病人,将就一下我,给我弄个苹果。”   苏潼上下打量着裴轻舟,放下书,随手从果盘里剥了个橘子,声音淡淡,“医生说你喉咙没好,不能吃苹果。”   裴轻舟瞪大眼,看着苏潼手里的橘子,“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你没下毒吧?”   看苏潼要把橘子收回去,一把抢过苏潼手里的橘子,“啧啧啧,你苏潼少爷第一次伺候我,我怎么也得接着。”   苏潼没理会裴轻舟的话,看向窗外,秋季多雨,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连绵细雨,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萧瑟的凉风将树叶打落下来,雨声敲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树叶上,发出沙沙声。   苏潼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外面下雨的天气,丝丝雨汽顺着窗户缝刮进来,带来了外面的潮气和泥土的气息。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裴轻舟捂着脸,叹了口气,“不会又是他们吧?”   苏潼探测了一下,“不是,是黎岸他们。”   说着起身去开了门,黎岸进来的时候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一旁的辛秘书笑着朝苏潼两人微微点头。   苏潼和裴轻舟客气的和辛秘书点头示意打招呼。   裴轻舟看着冒雨过来的黎岸:“今天下这么大雨呢,你们怎么来了?”   黎岸拍了拍衣服,闻言似乎非常生气,桃花眼里愤怒的闪烁着两簇小火苗,活像炸毛了一样,瞪着苏潼和裴轻舟,   “你说呢,你们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你们知道我和辛辛知道后多担心吗?”   裴轻舟下巴点着椅子,示意黎岸和辛秘书坐下,“坐下说吧。”   黎岸老大不乐意的和辛秘书一起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着裴轻舟,又看向苏潼,“苏潼,他”没事吧?”   苏潼看了眼正吃着橘子的裴轻舟,摇摇头,“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住的地方发生了大火,被送进了医院,吓得我和辛辛连夜定票回来。”黎岸焦急的看着苏潼。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随后看向黎岸,“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在排查,我们都没有大碍,放心吧。”   黎岸这才哦了一声,裴轻舟眼尖的看到黎岸和辛秘书两人手上带着的同款戒指,挑了挑眉,揶揄的看着黎岸,“在一起了?”   苏潼在裴轻舟的提醒下,也看见了两人手里的戒指,是一对银色的素戒。   而且早在进来时,苏潼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亲近和默契。   黎岸和辛秘书楞了一下,辛秘书抿着唇笑看了眼黎岸,黎岸听到裴轻舟的问话,当时就神采飞扬,抓着辛秘书的手,下巴高高扬起,特意举到他们面前,得意极了,像个得瑟的小狐狸,   “没错,看到没,对戒,我们是一对了,今天呢,正是我和辛辛在一起的一周纪念日。”   辛秘书一直在笑,眼神一直在看着黎岸,苏潼注意到辛秘书之前的黑款眼镜已经消失了,看样子是换成了隐形眼睛,眼角带着天生上扬温柔的弧度。   看人时有种无限包容的感觉,似乎和之前那个朴素不起眼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区别。   裴轻舟扔了黎岸一个橘子皮,“就你会得瑟。”   黎岸笑嘻嘻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紧紧攥着辛秘书的手,“从今天起,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当然得得瑟,正式介绍一下,辛柏,辛辛。”   苏潼向辛柏伸出手,“苏潼,之前见过。”   辛秘书耳根有点发红,又想起了和苏潼见面时的尴尬场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淡然自若,“辛柏。”   裴轻舟坐在病床上,从手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有些湿漉漉的手,伸出手,“裴轻舟。”   “辛柏。”   辛秘书知道裴轻舟的身份,也诧异黎岸居然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不过辛秘书只是想了一瞬,黎岸心思单纯,性格分明,这样想了想似乎也正常。   他自己已经不再是需要面面俱到的秘书了,看来职业病得改改。   辛秘书看了眼黎岸,心里软成一片。   苏潼看着眼睛发亮看着辛秘书的黎岸,又看了看他的头,“你的头好了?”   黎岸下意识的摸了摸头,怒气冲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群孙子,别让我再见到他们。”   裴轻舟慢吞吞,拖长了语调,斜看了眼黎岸,“可别再被人打进医院。”   黎岸当即反驳,“那是他们偷袭,要不然我怎么会受伤?”   苏潼就站在一旁,抱着胸看着他们,和辛秘书了对视一眼,清楚的看见辛秘书略有些宠溺无奈的看着黎岸,眉眼温和柔软,唇角含笑。   黎岸和辛秘书呆了大约几个小时,等到黄昏降临两人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裴轻舟的病房,苏潼看见他们并肩离开时,两人眉眼触碰间气氛默契而融洽,仿佛自成一体。   临走前黎岸还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明天他和辛秘书一定会再次过来,还要带上辛秘书的独家绝学,让他们尝一尝,   苏潼和裴轻舟早前就被黎岸的信息灌脑,说什么辛秘书的饭菜是有多好吃。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裴轻舟半躺在床上,挣着胳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啧啧了两声,随手拿过桌上的书,“恋爱的酸臭味。”   看了几页后突然把书扔到一边,拿出手机,找出黎岸的朋友圈,看着里面各色各样的旅游照片,兴致勃勃的看向苏潼,   “你说我们那天也去玩玩怎么样?”   苏潼看了眼裴轻舟,扫了眼黎岸的朋友圈,“想去?”   裴轻舟撑着下巴,“腿断了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呆在国内,偶尔出国也是去看名医,突然想出去看看了,不如我让人订票,找个时间一起去轻松一下。”   苏潼声音平淡,“不用订票。”   裴轻舟有些诧异的盯着苏潼,苏潼平静的看着裴轻舟,接着下面的话,“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裴轻舟楞了一下,仔细思考,“这个我居然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我都有你了,还用什么机票?”   苏潼没再接话,一下午都在裴轻舟的病房里坐着,安静的垂着头,看着书,病房里很是安静,倒是显现出莫名的温馨。   天色将晚,护士过来查房,嘱咐了几句,将如今的情况还有注意事项一点点的告诉苏潼,裴轻舟就半躺在病床上,看着苏潼一脸淡漠的听完,眼中的笑意愈发盛了。   护士狐疑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潼,都怀疑这人听没听见,他一脸的淡漠,好像病床上的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又拉着苏潼重复了好几遍,裴轻舟就看着苏潼看似冷漠,实则很是耐心,没有一丝丝的不耐烦的模样。   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乐见其成的看着苏潼被护士拉着叮嘱。   一直等到护士离开,外面的雨夜渐渐小了,苏潼就默默盯着裴轻舟在那笑,等他笑完后淡淡的打了招呼离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黎岸果然和辛秘书再次过来了,黎岸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进门就将保温盒放到桌上,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说道,   保温盒一打开,里面的浓稠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黎岸得瑟地看着他们,“我跟你们说,这可是辛辛一大早起床做的,我可是专门问过医生,你现在呢吃这个最好。”   说着拿出一个小碗,盛出了一小碗,递给裴轻舟,裴轻舟坐在的病房是最高级的私人病房,里面什么都有,有一张桌子,苏潼将保温盒和几个小碗放在桌子上。   黎岸盛了四碗,正好一人一碗,裴轻舟哭笑不得,斜了眼黎岸,“你不是天天吃你家辛辛的爱心餐,怎么还来跟我抢?”   黎岸理直气壮,“这是我家辛辛做的,我当然要喝。”   说着还给辛秘书盛了一碗,塞在他手里,“快,一起喝。”   苏潼也尝了一下,裴轻舟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微微瞪大眼,惊讶的看了眼辛秘书,“确实不错。”   辛秘书抿着唇笑,“谢谢。”   苏潼也不得不承认,黎岸确实有口福了。   保温盒不大,几人喝完后苏潼摁了一下铃,很快就有人进来将一切收拾好。   一顿饭吃完,几人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经过聊天苏潼和裴轻舟都发现辛秘书人真的不错,谈吐温和,言之有物,举止温雅,进退有度。   当裴轻舟知道辛秘书之前是黎行安的秘书后,异常惋惜,“你要是来我们公司多好。”   黎岸赶紧抓着辛秘书,一脸防备的看着裴轻舟,“不许诱拐我家辛辛,我辛辛不喜欢那样的工作,我们都约好了要游遍全世界。”   裴轻舟看了眼辛秘书,“那万一是辛柏自己愿意呢?”   黎岸毫不犹疑,“辛辛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他想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前提是他真的想,不许你拐他。”   辛秘书眼中温和的笑意一瞬间从眼角眉梢泄露,这就是他会喜欢上黎岸的原因。   时间在几人的闲聊中过去,临近下午的时候,黎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的看了眼苏潼和裴轻舟,他情绪太过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来。   裴轻舟故意没搭话,苏潼看了眼黎岸,“怎么了?”   黎岸咳嗽了一声,八卦的小声问道,“听说,当初你们别墅着火,祁渊救了你们?”   苏潼淡淡嗯了一声,“他在楼上,你要去看看吗?”   黎岸咳嗽了两声,故作正紧,“能去看吗?”   “能,他现在还在昏迷,估计得过几天才能醒。”苏潼看了眼黎岸。   黎岸抓着辛秘书的手,眼里晶亮,巴巴看着苏潼,意思非常明显:他还是挺想去看看的,祁渊之前那样对苏潼,现在又后悔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还是非常想看的。   苏潼和裴轻舟说了一声后,就带着黎岸和辛秘书两人去了楼上,到了祁渊的病房。   黎岸站在祁渊病床前,低头看着正昏迷不醒的祁渊,摸着下巴,“太惨了太惨了。”   苏潼瞟了黎岸一眼,如果不是他声音都快乐出来声了,苏潼就相信他说的了。   就在这时,苏潼三人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的细软的声音,还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祁渊哥现在怎么样了,行安,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看他。”   另一道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护士不是说了嘛,祁渊的情况很稳定,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还在昏迷状态。”   “可是,我听说当时明明是别人的别墅着火,他去救人,结果别人都没事,偏偏就祁渊哥出事了,如果他有什么,我怎么和祁叔叔祁姨交代啊。”细软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没事的,之之你要相信医生的话,祁渊他一定会没事的。”   苏潼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黎岸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厌恶又防备,还小心的偷窥了辛秘书好几眼,深怕辛秘书被前面出来的声音主人勾走。   辛秘书确实楞了一下,认出了来人是黎行安和许岁之两人,不过很快被黎岸的视线吸引了回来,无奈的看着黎岸委屈的神情,偷偷挠了挠黎岸的手掌心。   细微的触感瞬间从黎岸的掌心直直涌向心脏,就跟被电了一样。   黎岸傻的喜笑颜开,桃花眼晶亮飞扬,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就知道他的辛辛绝不会被黎行安这个眼瞎大王八勾走。   黎岸就跟得到了承认的正配一样,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嚣张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看着病房门口渐渐出现的身影。   黎行安和许岁之也看见了正站在祁渊病床前的苏潼三人,楞了一下。   而黎行安更是下意识的就注意到,黎岸和辛秘书十指紧扣的手,还有手指上面熠熠生辉的对戒,亲密依靠的对戒银光反射着刺眼的光竟像一把钢刀,透过眼帘直刺心肺。   让黎行安一瞬间大脑空白。 第四十三章 重生   一时间, 祁渊的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寂静,还是黎岸一脸鄙夷的打量着许岁之和黎行安两人, 尤其是注意到黎行安失神的视线后,特意将紧扣的食指扣的更紧了。   “怎么,和你的新情人一起来看老情人啊?”   黎行安微微的皱眉,对黎岸口中情人的说法下意识的心里不舒服,许岁之对黎岸的厌恶由来已久,一看见他就想起之前在黎家,缕缕被黎岸连讽带刺的怼。   许岁之紧紧抓黎行安, 阴沉的眼神从黎岸扫到一旁地辛秘书身上, 心中一阵快意,一看到辛秘书他就想起来, 上辈子辛秘书和黎行安之间是如何恩爱,又是如何亲密。   他是如何嫉妒到发狂, 整夜整夜的睡不, 恐惧着,害怕,就像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丑, 被无数人俯视嘲笑。   但是, 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黎行安现在爱的人是他, 是他许岁之,和辛秘书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仅如此,等黎行安重回黎家,执掌黎家大权,他一定会把黎岸和辛秘书这两个人给他的屈辱,全部报复回来。   一个不留。   许岁之的眼神恶意流露的异常明显, 黎岸立刻侧身护住辛秘书,嫌恶的看许岁之,不允许许岁之这种恶毒的眼神触碰到辛秘书,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什么玩意?”   许岁之完全没注意到黎行安失神的状态,“来看祁渊哥,和你有关系吗?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黎岸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扬着下巴,鼻孔看人,姿态傲慢,“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你的祁渊哥哥为什么会住院呢,是因为他想救苏潼,他已经清醒了,知道之前呢,是被某人糊了眼,这不,一清醒就改邪归正,颠颠追着人跑了吗?”   “你说什么?”许岁之猛的转过头,苏潼依旧平静淡漠,无动于衷,看都懒得看他,一直在观察祁渊的状况。   许岁之想起之前宴会上苏潼高高在上的无视他,偏偏祁渊和那个姓裴的,两人还争相维护苏潼,害他丢脸的情景,眼神一瞬间愤恨而阴狠,脸色几乎扭曲,他努力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恨扭曲,不能,不能让行安发现。   没关系,都以后,以后行安彻底掌控黎家,他一定,一定,要让这群人后悔,生不如死的后悔!   许岁之一闪而过的恶毒出了黎行安之外,病房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辛秘书皱了皱眉,他以前就不喜欢许岁之,不仅仅是因为许岁之是黎行安喜欢的人,更重要的是许岁之人品有问题。   不过黎行安跟瞎了眼一样就是看不见,判断力在这方面甚至还不如黎岸,让辛秘书以前对黎行安的滤镜坍塌了一大片,更别说现在他和黎岸在一起之后,爱恨分明的黎岸简直把黎行安比成了渣渣。   有人践踏,就有人珍惜,而他,有幸遇见了真正珍惜自己的人。   辛秘书现在是越看黎岸越喜欢,对黎岸怼许岁之的情景,更是鼓励赞赏,眼中含笑,满满都是黎岸神采飞扬的模样,黎岸感受到辛秘书的鼓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黎行安看辛秘书和黎岸之间自成一体的柔和气氛,声音干涩的让黎行安自己都陌生,飘飘忽忽,甚至都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你们……在一起了?”   辛秘书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看黎行安,眼尾弧度自然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不再像之前卑微的暗恋那样,不敢看他,生怕黎行安看出自己的心思,   默默感受黎岸攥紧他的手,可怜巴巴的就像生怕被他抛弃的狗狗一样,无奈极了,   自己的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在辛秘书心里,如今的黎岸比黎行安更优秀,也更好,像团热烈的火,让他为之炫目,心甘情愿的为之心失守。   “对,们在一起了。”辛秘书牵着黎岸的手,温柔而肯定的侧目看黎岸,语气坚定含笑,眼中全是黎岸的影子,看黎岸惊喜傻笑的脸,眼中的无奈和宠溺更多了。   这次见到黎行安,他完全没有感觉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不希望黎岸委屈巴巴的胡思乱想,   毕竟,他会心疼的。   辛秘书挠黎岸的手心,私底下做属于两人彼此间的小动作,黎岸眼睛刷的一亮,偷偷觑辛秘书,唇角是止不住的傻乐,下巴扬的更高了。   黎行安好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瞬间蒙了,眼前的辛秘书,无论是眼神还是举止,都不再有属于黎行安的影子了,眼角眉梢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黎行安僵硬的扯着唇角,“恭喜你们。”   辛秘书客气的点头,仿佛只是在和一个点头之交寒暄客套。   许岁之听到黎行安的问话,这才发现,黎岸居然和辛秘书带同款对戒。   他原先以为以黎岸的性子,肯定只是玩玩我上辈子他们两之间根本毫无干系。   可是当许岁之看到黎岸看辛秘书的眼中,那种纯粹炙热的爱意时,还有两人眉眼流转间的融融情感,简直气的手都在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个看不其他的人,都过的这么好?   凭什么辛秘书这样的人,可以让黎岸另眼相看?   他上辈子做了那么多,为了让黎家人接受他,他伏低做小,没有尊严,结果换来的是什么?辛秘书什么也不需要做,就会有无数的人去爱他。   辛秘书是这样,苏潼是这样,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他奢望的一切。   还有祁渊,他明明已经策划好了一切,祁渊却还是被苏潼蛊惑了去。   许岁之猛地看黎行安,不行,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黎行安也和祈渊一样,被别人夺走。   他只剩黎行安了,他只有黎行安了,黎行安不能抛弃他,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许岁之心里慌成一片,死死攥着黎行安的手,他敏锐的察觉到黎行安此刻明显因为辛秘书和黎岸在一起的事,心不稳,些微的疼痛换回了黎行安的智。   他这才恍惚的低头,就看到许岁之可怜委屈且不安的情。   对啊,他刚刚在想什么,如今许岁之是他的爱人,他应该关注之之才是,她怎么会因为辛秘书的事乱了心?   他没有给爱人基本的安全感,没有注意到之之敏感的情绪,是他糊涂了,   黎行安强行压抑内心的钝痛感,攥着许岁之的手,许岁之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微安下一点心,但还是心头发慌。   一旁的黎岸翻了个白眼,他甚至还乐见其成,他衷心的希望这两人锁死吧,不要祸害其他人了。   也幸亏黎行安眼瞎,错过了辛秘书这个珍宝,他才得以捡到。   许岁之到底担心黎行安会辛秘书刺激到,到时候在和祈渊一样,离开自己。   赶紧匆匆的说了几句后,连祈渊的具体情况都没看,就拉黎行安离开了。   黎岸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切了一声,异常开心,“幸亏他们走的早,不然我都怕再多看他们几眼,的眼睛就要瞎了。”   苏潼一直在查看祁渊此时的情况,听到黎岸的话,抽空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黎岸自觉在刚才的对比中,完全显示了自己的优秀,从眼光上碾压黎行安,辛秘书也在黎行安这个前情敌面前彻彻底底选择了自己,放下了黎行安那个眼瞎大王八。   此时简直就是给个翅膀都能上天的得瑟状态。   “看你的眼睛还挺好,没瞎。”苏潼声音淡淡的打趣黎岸。   辛秘书在一旁抿着唇笑,   黎岸现在的心情那是美的很,也没兴趣看祁渊怎么样了,苏潼照例去问了护士关于祁渊的情况。   随后拿着护士给的报告和黎岸两人重新回到裴轻舟的病房。   苏潼边分析手里的报告,慢吞吞的翻页,边听黎岸眉飞色舞的和裴轻舟讲述刚刚的情形。   “你是不知道,那个许岁之他刚刚说话,简直就是不会正常说话的典型,掐嗓子又细又抖,跟波浪线似的。”   “还这个那个的,就他张嘴了,会说,之前在黎老爷子和黎行安护着他,现在我到要看看,老爷子还会不会护着他。”   “他说话还这样说,咳咳,来学一下…咳咳……”   “……该死的,居然还学不上来!”黎岸抓狂。   一旁的裴轻舟都要笑傻了,他没觉得许岁之的话有意思,他就觉得黎岸学的才有意思。   一旁的辛秘书笑得眉眼温和,唇角弯弯。   就连苏潼都眼神柔和的无奈摇头。   整个病房里只有黎岸轻快飞扬的声音,裴轻舟倒是很捧场,听得还挺津津有味。   一直到中午,李明带裴轻舟需要批改的文件过来,黎岸才意犹未尽的不再声讨许岁之。   裴轻舟开始忙了,苏潼也在忙,黎岸和辛秘书这次回来呢,也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准备正式见辛秘书的父母。   所以他们也不在这多待了,黎岸还得抓紧时间,看看应该买什么见面礼。   他这心里还惴惴不安呢,一想到就要和辛秘书定下来了,这是即激动又忐忑。   嗯,还有点得意,他这就等于名分被定下了啊!   苏潼和裴轻舟两人看黎岸激动紧张的情,裴轻舟看热闹的心思大起,揶揄的看辛秘书,   “不如这样,等他去见你父母的时候,记得录视频,这么青涩的时期可就一次啊,以后还能回味回味,对了,顺便传给和苏潼一份。”   黎岸看辛秘书居然眼睛一亮,明显在考虑这个提议,赶紧一脸紧张的辛秘书提溜走,生怕辛秘书被裴轻舟教坏。   两人走后,裴轻舟看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祁渊检查报告的苏潼,百无聊赖,“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苏潼翻完手里的报告,随手将报告递给裴轻舟,双腿交叠,倚靠背,“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似乎是他自己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不愿醒来。”   裴轻舟翻了几页后就不翻了,将报告放在身旁的桌上,倚在病床上,“今天还要过去给他治疗?”   苏潼点点头,裴轻舟叹了口气,“不好弄不好弄,哎,人情不好弄啊!”   话虽这么说,裴轻舟总不能冷血到不让苏潼去救。眼睁睁的看祁渊死,一边摇头一边拿过桌上的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   等到临近黄昏的时候,苏潼和裴轻舟说了一声后,带着祁渊的检测报告去了祁渊的病房。   病房内,苏潼冷灰色的瞳孔数据时隐时现,照例检测了一番祁渊的检测数据,随后左手微抬,指间莹绿色的光芒成束融入祁渊的眉心。   而此刻的祁渊,   依旧麻木痛苦的看梦中的情景,   他们的别墅内,秋雨飘零的夜晚,苏潼正一个人靠在窗户边,失神的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别墅又空有大,祁渊已经看见苏潼看了几次时间。   从满怀期待到满心失落,再到失望,可他依旧执拗的守在那里,像一尊雕塑,空茫的看外面,气息孤独而悲凉。   今天是他们一周年的纪念日,苏潼期待已久,但另一位当事人根本不在乎,他正在忙给终于回国归来的许岁之举办欢迎宴。   那里欢声笑语温馨热闹,可是这里,却孤寂而冰冷。   这是许岁之回来的第二个月,但是短短两个月,却让青年祁渊和苏潼之间,出现了很多的隔阂和矛盾,许岁之无数次找各种由打他的电话,然后青年就会不顾苏潼的存在,帮他想着解决办法,或者亲自去开解他。   知道许岁之刚回来,没住的地方,青年祁渊送了他一套两居室,知道他没车,来回不方便,青年祁渊送了他一辆车,知道他没有工作,青年祁渊专门把他调到自己身边。   青年祁渊做每一件事的时候,祁渊都在一旁冷漠的看这些,多么可笑啊,他想,自己真的是蠢透了。   也恶心透了。   祁渊站在苏潼身旁,轻声的像是对苏潼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别等了,他不值得,祁渊不值得。”   是的,祁渊又蠢又坏又自私,他不值得你对他好。   一直站在窗前的苏潼听见了楼下的敲门声,兴冲冲的跑下去,结果是他定的蛋糕到了。   祁渊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喜欢的那一款蛋糕,原来那天晚上,苏潼一直记,等,守,期待,他的眸子渐渐从晶亮到灰暗,终到彻底失望,变冷。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哦,他回来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纪念日嘛,明天给补上。   心里的悔恨痛苦细细密密的包裹住了他的胸腔,让祁渊一点点的窒息,痛苦,绝望。   祁渊流泪看苏潼兴冲冲的开门,又失落的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厅里,打开蛋糕盒,打开了手机,看公司群的视频,青年祁渊正坐在许岁之身旁,眼神柔和,动作亲昵。   大厅里漆黑一片,只有苏潼手机上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祁渊看见苏潼努力眨着眼,掩饰掉眼中的湿意,独自一个人打开了蛋糕盒,塞了满嘴。   似乎难以下咽一样,苏潼麻木的吃了几口,就将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一个人垂头深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的背影沉重而悲戚,仿佛在哀鸣,在茫然。   祁渊心里酸涩苦楚,像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哽的厉害,又疼又酸,他跟在苏潼身旁,声音粗粝沙哑,“潼潼,们不看他,们不看他。”   但是苏潼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祁渊回来。   直到半夜,青年祁渊才回来,看见苏潼吓了一跳,祁渊就站在苏潼身旁,听见祁渊轻描淡的说了那句,不就是纪念日,改天也一样,潼潼乖,别闹,听话。   祁渊捂脸,嘶哑的笑出声,真可笑,他当初有什么资格让潼潼乖,他又有什么身份让潼潼别闹,说出这种话,让他听话,让他无限迁就自己,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会这么所当然?   祁渊看苏潼生气发脾气,心里想,没错啊,就应该这样,潼潼,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第二天他看潼潼只因为青年祁渊的一次补办纪念日,一些示软的话和幼稚的哄人手段,潼潼昨天的气就全消了。   他肆无忌惮的仗苏潼对他的偏爱,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苏潼永远都会属于他。   可却不知道,偏爱也有耗尽的时候。   所以他落的这样的下场,挺好,真的挺好,祁渊狼狈的蹲在角落里,没有形象的看苏潼和青年祁渊之间恢复了正常的感情。   这一次之后,青年祁渊似乎肯定了什么,他占苏潼对他全身心的爱,在公司出现危机时,可笑的被许岁之的话说服了。   甚至在许岁之有意无意的透露中,得知许岁之的生日即将到来,给许岁之准备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手表,祁渊一直以为苏潼不知道。   他不知道苏潼也因为他的一句话,在科研院内加班了几天几夜,其他的科研人员都休息了,可苏潼依旧在做研究,他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祁渊的一句话。   祁渊看苏潼没日没夜的做实验,做研究,他想硬拉苏潼去休息,却只能一次次的穿过他的身体,看苏潼似乎突然身体不适,脸色残惨白的扶着桌子。   祁渊瞬间瞪大眼,呼吸都停了,心脏仿佛停拍了一样,剧烈的恐惧席卷了他。   “潼潼,潼潼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可苏潼听不见,祁渊疯了一到处跑,抓每一个人,双眼猩红,   “潼潼出事了,你们的部长出事了。”   “不要做了,不要做了,快叫救护车,救潼潼,救潼潼啊。”   “你聋了吗?你快看看潼潼,快看看他啊……”   祁渊跌跌撞撞的跑遍了每个人身边,但是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听见他说的话。   祁渊拽着副部长的领子,无助而惶恐,哑嗓子求他,   “你们救救他……他出事了……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求求你了……”   副部长毫无动静,祁渊踉跄的跑到苏潼身边,拼命的想扶起他,却一次次的穿过潼潼的身体,只能看潼潼痛苦的白着脸。   祁渊从不知道原来人的心会痛的这么厉害,他绝望的看苏潼,   潼潼,潼潼你不要有事,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求求你,不要你有事,要你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你不应该为了这种人这样。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在祁渊无助的时候,副部长终于发现了苏潼的情况,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苏潼的情况,纷纷围过来,要送苏潼去医院,苏潼摆摆手没有同意。   这些人拗不过苏潼,只能听他的不去医院,但却严厉要求苏潼必须休息。   祁渊在一边急的团团转,   你们怎么可以不让他去医院检查,你们怎么能就这么听潼潼的话,怎么能就这样随着他?你们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祁渊看苏潼休息了之后,接到戒指店的电话,让他去取之前定制好的对戒。   祁渊想起了之后被自己扔掉的那对戒指,他用尽全力也没有保护好的戒指,咧着嘴笑,原来,就是那时候取回来的。   祁渊一路跟苏潼去了戒指店,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让苏潼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不是闹着玩的,一路啰嗦着到了戒指店,祁渊的视线定格在了桌上这对熟悉的戒指上。   他颤抖手,虚无珍惜的摸着这对戒指,唇角浮现苦涩却幸福的笑。   真好,真好。   可是,回去的路上,祁渊浮现在苏潼身旁,看苏潼疑惑地看车里的手表,血液冷凝,全身颤抖,笑容也开始僵硬绝望,原来,原来苏潼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车里的手表,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表放回了原处。   祁渊的心像是沉入了漆黑冰冷的水底。   所以潼潼早就知道,直到自己背他,送了许岁之一块手表。   可是,潼潼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质问过他。   祁渊全身冰冷看接下来的发展,他看到苏潼去公司拿了科研部的监控,回到了房间,然后,潼潼将u盘放在自己手中,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后,苏潼纯黑的瞳孔居然出现了莹绿色的虚拟数据,随后一道长方形的虚拟印象出现。   里面清楚显示了当初潼潼教给他文件后发生了什么。   无比清晰,祁渊震惊到几近失神,他愣愣的看苏潼,又看看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开始怀疑这是个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是梦,是梦对不对?   可是祁渊很快就看到了上空的画面向加大了倍速的幻灯片,急速闪过,后定格在许岁之穿着连帽衫的背影上,文件柜的镜子将许岁之的容貌找的清清楚楚。   祁渊看苏潼将这定格后的画面打印出来,急匆匆的去了会议室,后却在会议室里看见了许岁之,而且,祁渊看到苏潼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了许岁之的手腕上。   那里,清清楚楚的戴了一块手表,而这个手表,就是苏潼当时在车里发现的那块。   祁渊浑身颤抖,他太清楚接下来的情况了,他会所当然的再次践踏苏潼对他的爱,苏潼明明和他说过,不喜欢许岁之,不想再见到他。   他答应了,没做到。   他眼睁睁的看苏潼拿出那些照片,他在担心祁渊被许岁之骗了,但是,祁渊却当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是他和许岁之的联手。   苏潼就坐在下面,看许岁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听着上面祁渊的话,面无表情。   虚化的祁渊突然像发疯一样冲上去想要捂住祁渊的嘴,他带着悲哀和沉重,只希望当初的自己别说了,别再说了!他惶恐看下面面无表情的苏潼,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潼潼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虚拟的祁渊就这样看青年祁渊依旧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继续忽略着潼潼的所有情绪,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蓝图,捂脸顺们瘫倒在地上,悲哀的看潼潼俊美冰冷的侧脸。   他想说潼潼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用吗?   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一切都晚了。   是他自己造成的这个后果,怨不得别人。   他看青年祁渊依旧什么都没意识到,拥有可笑的自信,依旧觉得是潼潼太小题大做了,等他哄哄就好了,祁渊甚至想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的打死眼前这个熟悉又可怕的人,想摇醒他,晃醒他,让他睁开眼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究竟做了什么呀!   你们是恋人啊……   是最亲密的一对啊,   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不,如果没有潼潼,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祁渊失力般的跌坐在沙发上,颤着唇眼泪流下,想要触摸苏潼,他想对苏潼说,“你没错,你没做错。”   “是他眼瞎,都是他的错。”   “他不值得你伤心,不值得你难过。”   “……他不值得。”   祁渊靠在沙发上,狼狈的抹着眼泪,他像个游魂一样,游荡在苏潼身旁,看苏潼和青年祁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冷。   直到这一天,他再次看见苏潼痛苦的倒在地上,手里的书跌落下来,痛的晕厥过去。   “潼潼……潼潼……”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祁渊目渍欲裂,双腿发软,几乎是踉跄的奔过来。   “救护车,救护车,救护车。”祁渊一次次的想要拿手机,又一次次的穿过去,他的眼眶睁到了极致,红的几乎滴血,身体剧烈的颤抖,恐惧而绝望,“要叫救护车啊,要叫救护车啊!”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听见了房间内传出了奇怪的声音,他愣怔的抬起头,几乎怀疑是幻听,但是,清楚的机械音在房间内响起,   “自我……调……整……检测……检测完毕,自我调整结束,重新接触,重新接触。”   祁渊跪在苏潼身旁,茫然地听着这个奇怪的声音,又四处看了看,就在呆滞间,昏迷的苏潼猛的睁开眼,声音呆板,“检测到连接,同意连接”   祁渊恍惚震惊的看地上的苏潼,他纯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冷灰色,漠然而呆滞。   “潼潼,潼潼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祁渊看苏潼此刻机械化的情,对苏潼的担忧和害怕彻底占据了他的心扉,他不住的触摸苏潼,   “这……这是怎么回事?潼潼你究竟是怎么了?”祁渊是真的怕了。他怕潼潼有事,潼潼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啊。   “连接开始,信号传输,定位传输,芯片传输,传输完毕,正在分析传输结果,警报……警报……系统089芯片疑似衍生出情感,建议立即格式化处,重复,建议立即格式化处。”   半空中陌生的声音仍在继续,祁渊站起来找了半天,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你是谁?你出来,你想对潼潼干什么,你出来,你出来!”祁渊极力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哪里都找不到,他只能重新回到苏潼身边,警惕的看周围,突然看见半空总一道绿色光芒笼罩住了苏潼,   “系统089号位置已确认,重复,位置以确认,以将分析结果上传,已将准确位置上传,等待结果,等待结果。”   祁渊瞳孔一缩,急忙挡在苏潼面前,害怕这个绿色的光罩对苏潼有危险,但是绿色光罩畅通无阻的穿过了祁渊,笼罩在苏潼身上。   几分钟之后,诡异的机械声重新响起,“系统089号分析结果以被主神读取接收,寻找系统089号任务已完成,申请回归,申请回归。”   祁渊就看到绿色的光罩像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机械的声音消失了。   几分钟后,苏潼从地上茫然地醒来,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瞳孔颜色,已经重新变回了纯黑色。   但是祁渊的冷意却从脚底升起,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冷灰色瞳孔的苏潼,和现在的苏潼,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祁渊喃喃自语,看依旧一无所觉的苏潼。   祁渊原先以为这个问题也许需要很久才能找到答案,却没想到几天后,他照例跟苏潼的时候,在车库内,在极度厌恶的看见许岁之苏潼炫耀青年祁渊送给他的手表后,被突然出现在苏潼车内的那个熟悉的男人,解惑了。   这个男人突兀的出现在苏潼的车内,让祁渊无比熟悉,就是和他和潼潼吵架后,突然出现在苏潼身边,自称是苏潼朋友的那个男人。   苏潼明显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警惕而戒备,“你是谁?”   祁渊也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人叫什么,他叫遥不还,自称主神空间内的主神,而且,很清楚的苏潼的底细,   “苏潼——初生系统089号,历三年六月九号,于主空间内乱时掉入时间裂缝失踪。”   祁渊原先还茫然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在看见苏潼错愕的表情,还有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中,祁渊彻底明白了苏潼真正的身份。   他不是什么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是个系统,初生系统,只是当初因为某些意外掉落到了这里,被好运的祁渊捡到。   这些完全击溃了祁渊常识的事实,让祁渊茫然无措。   可是祁渊又想,自己的世界还有许岁之这样的重生者,多潼潼这样一个系统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祁渊这才正明白了,为什么潼潼会先傻了半年又好了,又为什么对数据类的那么敏感而聪慧。   苏潼会这么优秀,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本身就很优秀。   而以前的祁渊,却恬不知耻的把这些全部归功在自己身上,口口声声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如今的苏潼,挟恩图报,自视甚高。   多了可笑的贴金,多么可笑的掠夺,多么可笑的自大。   祁渊甚至觉得没有脸见潼潼,他甚至不敢在游荡在苏潼身旁,他这样的人,也许连靠近潼潼,都是一种亵渎,但是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见不到他,他只敢在距离苏潼较远的地方,偷偷的看他。   见不到潼潼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种感觉,他已经尝了五年了,每次匆匆一面后,就会很久都见不到,接下来无边的思念就会继续折磨着他,耗他,那种空荡漆黑,一眼看不到边的绝望,没有潼潼的绝望,祁渊真的不想在感受了。   他就这样跟在苏潼身边,看苏潼和祁渊商量好去祭拜祁渊的父母,却在中途遇见许岁之,许岁之太了解祁渊了,也太明白祁渊想要什么了。   他成攻的让潼潼和青年祁渊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故意在潼潼面前,表现出和青年祁渊的亲昵和熟捻,和青年祁渊不停说着儿时的记忆,让潼潼成了他们之间的外人。   明明许岁之做的那么明显,青年祁渊却一点都没察觉,也没有关注本该是和自己关系亲近的潼潼。   祁渊悲哀的看眼前这一幕,看潼潼靠树,就这样静静的看他们,但是气息悲凉而孤寂,他厌恶的看对面的两人,站在潼潼一臂远处,又踯躅的靠近了一小步,   “潼潼,们不看,不看他们好不好?”   “潼潼,对不起,如果当初可以,可以早一点在乎你,早一点清醒,是不是我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祁渊的声音轻的像风一样,喉头被哽住,眼泪落下,   “潼潼……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祁渊心头尖锐的疼痛,他看苏潼环抱着双臂,远远看青年祁渊两人的孤寂身影,心口比当初被掏空的时候还要疼,冰冷彻骨冷意包裹住了他。   ……我知道错了……潼潼……别抛弃……   潼潼……潼潼……求求你……别这样看……别这样看……   祁渊心中悲鸣冰凉,他看对面举止亲昵的许岁之和青年祁渊,恐惧到了极点的情绪下,祁渊对两人的厌恶几乎凝成了实质化,无形却有如实质穿过两人的身躯,攀附在两人身上。   同一时间,   现实生活中的许岁之正和黎行安两人开车,许岁之突然猛的捂住胸口心中一寒,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正在开车的黎行安注意到许岁之的情况,抽空看了他一眼。   “之之,你没事吧?”   许岁之刚想说没事,眼角余光就看到不远处突然冲出来的货车,“小心!”   黎行安看到的下一瞬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车辆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货车,却狠狠撞在了一旁的花坛上。   黎行安只觉得大脑一阵恍惚,额上血液汩汩流出,即将失去意识的眼前,走马观花的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西装革履的他和辛秘书谈笑风生,他们笑容满面的握着手,并肩合作,他们一起出现在海边,辛秘书笑容灿烂的看他,他们一起野钓,辛秘书正唇角带笑,还有后在满地血迹中,躺在马路中央,鲜血满地没了气息的辛秘书。   耳边还有辛秘书温柔带笑的喊他,“黎总……黎总……”   黎行安模糊的看面前正朝自己大叫的许岁之,头痛欲裂,他捂头,耳边一会是辛秘书温柔的叫声,一会是许岁之的关切呼喊。   错乱感让黎行安脑子嗡嗡作响,剧烈的疼痛黎行安脑袋一歪,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直到两天后,黎行安在医院醒来,茫然地盯着面前的医院设施,眉头紧皱,好半响才松开。   他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盯着病床旁沉睡的许岁之,眼里再没有了以往的温和,而是森冷阴寒的恨意。   恨不得剥皮融骨的滔天恨意!   令人不寒而栗。 第四十四章 恨   黎行安黑沉的森寒视线扫过许岁之, 透过窗户直直看向医院外面,盯着挂在树梢上的发黄摇摆的树叶, 久久无声,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快墓碑,上面贴着辛秘书小小的照片。   温柔包容,含笑柔和的面容,永远的被定格在了那块方正的墓碑上,被埋在小小的土堆里。   黎行安猛的看向许岁之, 拳头几乎握的发抖,青筋毕露,眼眶充血仇恨,他瞳孔黑的可怕, 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慢慢伸出手, 爬上许岁之的脖颈,悄然捏紧。   沉睡中的许岁之还在睡梦中,就突然觉得一股没来由得恶寒从头顶升起;吓得陡然睁眼, 一眼就看到病床上已经醒了, 正睁着一双眼静静看着自己的黎行安。   “行安, 你终于醒了!”许岁之大喜过望, 猛的站起身出了病房,惊喜的去找护士,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黎行安第一次没有应他的话, 说一声他辛苦了。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身后的黎行安摩挲了下自己的手, 看着许岁之兴奋的背影, 幽深的眼神像一条浸满了毒液地毒舌, 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让人不寒而栗。   不行,现在弄死他,太便宜他了。   黎行安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眼神微眯,许岁之当初所做的一切,还有这辈子做的所有事,他都会,让许岁之,付出应有的代价。   黎行安微微闭上眼,胸腔心跳积烈的跳动着,眼眶微微湿润,回忆着这辈子的记忆,他真的没想到几句居然能回到辛秘书死亡的前两年。   这时候的辛秘书,还好好的活着。   可是,黎行安睁开眼,黑沉的瞳孔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这一次的记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而所有的转折,都和许岁之有关,他不仅被许岁之耍的团团转,甘愿为许岁之做一切,甚至还因为许岁之,彻底将辛秘书推给了别人。   既然他能重生,黎行安想起许岁之的种种,那许岁之种种诡异的变化,明显表明:许岁之也重生了,而且,比他重生的更早。   这一世,他被重生后的许岁之,死死捏在手里,被训的像条狗一样听话,不仅是他,许岁之甚至想把祁渊也训的跟他一样,但是祁渊不傻,清醒了,可他却没有。   黎行安眼中戾气橫生,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尤其是辛秘书躺在血泊里,嘴里不停的往外溢着血微微抽搐,瞳孔放大到了极限,身体渐渐冰凉,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对着地上的辛秘书指指点点。   一想到那样可怕的景象,黎行安立刻捂着心口剧烈的喘息着,惊慌失措,他死死攥着病床的床单,几乎把床单生生撕破。   “行安,行安你怎么了?行安你没事吧?”许岁之带着医生和护士过来,看见病房内的黎行安捂着心口,额上全是冷汗,痛苦不已的神情,焦急地不行,慌忙大步过去,扶住黎行安。   黎行安一听见许岁之的声音就止不住眼底猩红的恨意,猛的推开许岁之,陌生厌恶的语气让许岁之心底发寒,“别碰我!”   许岁之差点摔倒,还是后面的医生及时接住了他,身后的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刚想劝,陡然接触到黎行安森寒的眼神,心里一寒,默默退后了几步。   “行安,你,你怎么了?”许岁之不敢置信的看着黎行安。   黎星安行现在看到许岁之的脸就止不住心里的恶心,他使劲闭了闭眼,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恶心和恨,敛起一切情绪,回想着之前的是怎么对许岁之的,又恢复了原先的温柔,歉然的开口,   “之之,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头晕,把你认成其他人了。”   许岁之原先慌乱的心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委屈又抱怨,“行安,你刚刚吓到我了。”   黎行安忍着心里的厌恶,“对不起,吓到你了。”   许岁之总算是恢复了原先的笑意,看到后面的医生们才想起来,赶紧侧过身子让医生和护士们过来,“医生,你们看一下他,没事吧。”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们上前,医生看了下黎行安此时的身体状况,又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得到黎行安的答复后点点头,又问了护士关于黎行安的问题,   最后才看向许岁之,又嘱咐了许岁之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有情况通知护士站的人后,才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   许岁之送他们离开后,激动的转身看着黎行安,“行安,你终于醒来,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两天,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黎行安眼底没有一个暖意,半躺在床上,这一世的自己被许岁之耍的团团转,给许岁之送的礼物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千万。   但是他们两被赶出黎家后,许岁之的一句花完了,这一世的黎行安居然信了。   黎行安不管许岁之把那些东西怎么处理解决,他要让许岁之欠他的,全部连本带利的吐出来,不仅仅是这些,上辈子黎行安在辛秘书死后,调查许岁之的时候,还发现,许岁之并不是许父许母的亲子,他们是许岁之的养父母,因为不能生育,才抚养了许岁之。   但许岁之在偷偷知道这件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他养父母破产的时候,卷着钱跑了。   黎行安现在想想,都觉得做自己真的是异常可笑。   许岁之这样的人,贪婪自私自卑自大,想毁了他,很容易,黎行安眼底眸色渐深,里面翻涌着浓浓的恶意。   许岁之坐在黎行安的身旁,剥了个香蕉递给黎行安,余光注意这黎行安的神色,假装不在意道,“行安,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我担心了你两天,对了,我听说辛秘书和黎岸,准备订婚了。”   “你说什么?”黎行安猛的支起身子,但很快眼前一阵晕眩。   果然,黎行安还是放不下辛秘书,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许岁之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手里的东西猛的摔到一旁桌上,眼中含泪,睫毛湿漉漉的,衬他脸色惨白,一眼就能看见眼底的青黑,似乎在强压心底的委屈,倔强而委屈的看着黎行安,   “行安,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你见到辛秘书的时候就不对劲,我才是你的爱人,你知道你这样,我心里有多难受?”   黎行安眼底冷漠的看着许岁之表演,面上却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   “我可能只是……太惊讶了,是我的问题。”   许岁之转到一边,露出强忍着委屈的侧脸,拒绝看黎行安。   黎行安垂着眼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心中波涛翻涌,随着许岁之的话,黎行安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记忆里,辛秘书和黎岸两人十指紧扣,相视而笑的画面。   心里一阵撕裂般的闷痛,画面中的辛秘书眉眼间洋溢着幸福,微微上扬起的眼像冬日暖阳,他是真的,真的爱上了黎岸。   黎行安闭着眼死死掐着手心,心底的慌乱绝望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的爱人,是他,是他应该在意保护的人,可是,自己却是伤害他伤的最深的。   想起记忆里,在辛秘书屡次和许岁之发生矛盾的时候。他都二话不说站在许岁之这边,训斥辛秘书,甚至不愿听缘由就站在许岁之这边。   如果不是许岁之,他怎么可能和辛秘书,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黎行安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对许岁之压的恨,再次疯狂上涌,黎行安垂着眼,他一定会“好好报答”许岁之。   下午的时候,许岁之出去买饭,黎行安看着许岁之离开的背影,掏出手机,通过一个垃圾广告进入一个普通网站,输入几个数字后,页面瞬间变成了纯黑色。   黎行安面色不变的浏览着上面的信息,这是他上辈子子偶然在别人的带领下进入的一个加密网站。   黎行安熟练的捶戳了最顶上的页面,在跳出来的卡通图画中选了一个卡通图,随后电脑立刻出现一个聊天页面,对面发来一个消息,   “?”   黎行安甩出许岁之的照片,   “查清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和底细,还有他所有的账户资金全部情况。”   “ok”   那头发了一串卡号后,头像很快变成灰色,黎行安关了手机,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手机一阵震动,黎行安打开手机,一个无名账号传来一份文件。   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了许岁之的每一笔账户去向,许岁之私底下记名不记名的账户余额,加上一些不动产,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接近两个亿,全是他这些年凭借着重生的先知先觉赚来的   更别提他这些年出手大方,给许岁之买的奢侈品,专门私人定制的高档衣服和鞋子,还有其他的礼物,加起来也有四五千万。   看起来,重生之后的许岁之过的很是潇洒嘛。   也就之前的自己被许岁之的话糊住了脑子,真的以为许岁之手里一分钱没有。   黎行安就看着手机上的的详细信息,食指敲打着手机屏幕,又想起许岁之之前委屈的神情,唇角的笑意冷凝,眼神冰冷。   正在思忖间,外面传来许岁之气喘吁吁的声音,   “行安,饭买回来了,”黎行安抬眼看着许岁之,许岁之把饭放到桌上,嘴唇微动吗,似乎在犹豫迟疑着,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若是以前的黎行安早就忍不住开口问他了,但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黎行安闭着眼假寐,不接许岁之的话。   许岁之看了几眼黎行安,黎行安都闭着眼,只能不甘心的自己开口,低头咬唇,带着憧憬和羞涩,声音虽轻但恰好黎行安能听见,   “行安,我刚刚下楼的时候,看见一对情侣手上带着戒指,带着,可好看了。” 第四十五章 绝望   黎行安唇角带上一丝莫名的笑意, 依旧闭着眼,状似假寐,“我最近准备创业, 我等我成功了, 我想给你最好的戒指, 在等我一段时间,可以吗之之?”   许岁之眼前一亮, 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黎行安居然准备创业了,他相信以黎行安上辈子的能力,一定会非常成功。   只是, 许岁之眼珠子转了转,按住蠢蠢欲动的内心,“行安, 你之前不是说,你暂时手里没钱,不打算创业吗?”   黎行安手指轻敲着手机屏幕,眼帘都没掀, “找到了一个愿意投资我的人。”   许岁之猛的心里一咯噔, 他太明白黎行安的能力了,可就是太明白了,他绝不会让别人捷足先登, 以黎行安的能力, 公司绝对稳赚不赔。   更关键的是, 如果他一旦对黎行安的公司有绝对控股权, 以后就连黎行安, 也得看他的脸色。   “真的吗, 实在是太好了。”许岁之好像比黎行安还高兴,“行安,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不过,你的投资人准备投资多少啊?”许岁之温柔的看着黎行安。   黎行安睁开眼,看了许岁之,笑的无比温柔,“他大概会投资三个亿左右。”   “三个亿?要这么多吗?”许岁之一下愣住了,嗫嚅的看着黎行安,他以为,以为只要几千万就行了。   “对啊,不过三个亿是分批次的,而且他要求占股百分之四十九。”   黎行安知道许岁之是个蠢货,地地道道的,又毒又坏蠢货,对这些一窍不通,就算是重生,也没长脑子,只想着如何利用先知攀附别人走向巅峰。   就算是之前那些先知先觉,也只是割了前世那些注定会腾飞的公司的韭菜,而且黎行安看了许岁之的资料,他应该是在五岁的时候就重生了,这都快二十年了,才赚了两个亿。   果然,许岁之嫉妒的脸都要扭曲了,区区三个亿,就能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他绝不会吧这样的机会拱手让人。   他得想想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但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黎行安的以后前途无量的公司,就这样被外人攥在手里,他怎么能甘心。   他甚至可以借着这次机会,靠自己成为人上人,成为千亿富翁。   甚至,甚至就连黎行安,以后也得挺听他的,为他打工。   无比美好的想象和蓝图让许岁之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心里的毒蛇不安分的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许岁之心跳几乎就响彻在耳边。   可是,三个亿,三个亿…许岁之焦躁的咬着手指,一想到黎行安以后的公司,不对,属于他许岁之的公司,要平白无故给人一大半,许岁之眼都红了。   这就跟活生生的割他的肉一样。   黎行安打开手机,浏览着陌生的网页,许岁之瞟了一眼,看样子是财经网站,就在这时,他陡然看见了网站里的一份报告,是关于对未来前景的畅想。   对了,对了,许岁之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闪过什么。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有几家能源科技公司,股票会在短短几天涨幅惊人。   他的三个亿,有眉目了。   许岁之激动的甚至来不及和黎行安打声招呼,就急匆匆的说了声肚子不舒服,直接往卫生间跑,反锁了卫生间的门。   黎行安摩挲着手机,手机里,赫然出现是此刻许岁之手机的运行情况。   就连许岁之此刻正在查找搜寻,黎行安这边也看的一清二楚。   黎行安页面上灰色的卡通头像亮起,“合作愉快!”   ……   祁渊的病房内,苏潼收回手出了祁渊的病房,但是祁渊的梦境却依旧在继续,   祁渊跟着苏潼出了墓园,一路上神色惨白,小心翼翼的跟在苏潼身后,不时觑着苏潼冰冷孤寂的侧脸。   他凑近苏潼身边,极力想要安慰现在的潼潼,他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潼潼垂在身侧的手,可他是个不存在的人,只会从苏潼,手心穿过去。   感受不到苏潼手心的温度,也触摸不到苏潼修长如玉的手指。   他只能虚虚拢着苏潼的手,假装碰到了他,假装他们,还和从前一样,十指相扣,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祁渊最开心的一段路,可是,他的开心却戛然而止至苏潼的车内。   那个自称主神的遥不还又来了,祁渊已经明白了,潼潼是系统,代号089,这人是主神空间的主神,对所有系统有管控权。   换句话说,他就是苏潼的顶头上司,对苏潼拥有一切命令的权利。   这让祁渊对遥不还厌恶不已。   祁渊坐在苏潼身旁,看着遥不还幻化出了他和许岁之在墓园亲昵的情景,讽刺青年祁渊,劝说着潼潼。   祁渊双手微微发抖,他看着上方屏幕里最后定格的,许岁之抢他的东西却踉跄的差点跌倒,扶着他手臂的一幕,惊恐而绝望的看着苏潼。   他想说什么,可眼前的这幕是假的吗?不是,他又有什么脸说呢?   祁渊的喉咙干涩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捂着脸,却听到车内潼潼喃喃的为他辩解,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祁渊温热的眼泪在苏潼的这句话中再也忍不住了。   所以,原来那个时候,潼潼还对他抱有一线期望是吗?   祁渊脸色见不到一点血色,看起来几乎摇摇欲坠,羞愧而痛苦,   “潼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要走……”   “潼潼……潼潼……”   但是遥不还却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静的和苏潼聊天,他自始至终对苏潼都是平等的,惋惜的。   他告诉苏潼,外面的世界很大,他不应该只停留在这小小的一隅。   祁渊看着苏潼在要不还走后,从沉默到茫然,从茫然到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双眼熠熠生辉,灼灼的看着外面的星空。   祁渊就知道,苏潼被说动了。   所以,祁渊想起那段光怪陆离的,在梦中进入的各色世界,还有每个不同的潼潼。   所以,那些,就是潼潼以后的经历吗?   祁渊现在苏潼身旁,看着苏潼从回来后就一直站在窗前,遥望着星空,眼中的亮越来越大,美的让祁渊心头震动。   祁渊贪婪而苦涩的看着苏潼,看着这样的苏潼,突然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争执时,潼潼说的话。   他说,他祁渊从来没问过他的梦想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可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他说,苏潼的梦想不重要,想什么也不重要,   只有听祁渊的话,最重要。   祁渊踉跄的后退几步,那时候的自己,丑陋扭曲的让人害怕。   他怎么能,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自私恶毒的话?   祁渊几乎泣不成声,他狼狈不堪的捂着脸,他没脸见潼潼,没脸见他啊!   他有什么资格,说那些话,他是什么身份,说那些话?   他怎么说的出口?   苏潼大概是看时间晚了,收回了视线,心烦意乱的坐在沙发上,眉心斤皱,一直看着墙上的钟表,等着祁渊回来。   祁渊感受到沙发下陷,知道是苏潼坐下了,急忙擦干净眼泪,看着时间,已经大半夜了。   “潼潼,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   “潼潼,你…”   他没说完就看到潼潼掏出手机,眉心紧拧,拨打了祁渊的电话。   一次,两次,   一直无人接听,祁渊想起来了,这个时候,他和许岁之应该在医院。   许岁之为了给他送母亲的遗物,急匆匆下来追他结果被黎行安的车擦伤了。   他们一起去了医院,然后,   他留下来,照顾了许岁之一整夜。   他一晚上没回来,可明明在这之前,苏潼还告诉他,让他早点回来,他有事要说。   他还答应了,无比肯定的答应了潼潼,会早点回来。   但是,自己依旧忽略了这件事,甚至在一夜未归的情况下,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把这当作不值一提的小事。   祁渊心头冰冷,下沉,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像个等待宣判的濒死犯人。   他看着苏潼眼前出现了画面。   画面里,正是许岁之送项链,受伤,他送许岁之去医院,并照顾了他一整夜的画面。   苏潼一句话也没说,身形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坐在夜色中,冷的像霜。   祁渊捂着发热的眼,半天才跪坐在苏潼脚边,小心的靠在苏潼腿上,虔诚的虚虚拢着苏潼的双手,   眼神哀凉,声音嘶哑,“潼潼……回去吧……他不会回来了……他一晚上都不会回来了……”   “你回去休息……不要等他……别等他了……”   可是苏潼听不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尊僵硬的雕塑。   祁渊心里疼得厉害,眼泪一直在无意识的流着,他明明在靠着苏潼的腿,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离苏潼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冷的他像是置身于冰窖,汲取不到一丝暖气。   让他绝望,让他无能为力,让他濒临死亡,只能一个人品尝绝望的苦和涩。   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色破晓,青年祁渊才抱着一堆东西进来。   祁渊看见苏潼在冷冰冰的质问青年祁渊,可是青年祁渊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敷衍的解释几句,甚至在看到苏潼冰冷审视的神情时,说出让苏潼懂事一点的话。   这一次,苏潼是真的生气了,青年祁渊似乎意识到了一点,努力的逗苏潼开心,却被苏潼漠然无视。   并且在青年祁渊不小心失误掉下窗户时,质问祁渊,是不是在许岁之的事情上装傻?   祁渊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浑身冰凉,他太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他疯狂的冲上去,想要捂着青年祁渊得嘴,卑微而绝望,恐惧极了,   “不……不要说……不要说……别说……”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别说……”   可丑陋而肮脏的话语还是从青年祁渊的口中说了出来,祁渊不敢回头,不敢看苏潼,   他无力的垂着头,听见苏潼给了地上的青年祁渊一巴掌,气氛凝固而压抑,祁渊木木的站在一边,听着苏潼声音夹着风雪,告诉他别再试图消耗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情分。   祁渊觉得自己似乎要哭出来了,明明苏潼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过他,可是他呢?   他甚至从没在意过。   他看着青年祁渊反而好像受害者一样,低低质问着苏潼的那些话,是不是就因为这些小事放弃他们的感情了。   祁渊沙哑的笑着,笑着笑着声音就苦涩的发不出声,他捂着脸,抖着肩膀痛哭起来。   小事?   原来在当初自己的心里,他和许岁之不知道保持距离,甚至为了照顾许岁之一晚上没回来,这都是小事,反而是潼潼在小题大做。   嗬嗬,祁渊剧烈的喘息着,他咧着嘴似乎在大笑,可眼中的满是凄凉。   那什么叫大事?   什么才叫大事呢?什么对祁渊来说,才是大事?   寂静的气氛一直到他们的私人医生沈江陵过来,替躺在地上的青年祁渊治疗时,才打破了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冷凝,苏潼在送着沈江陵出去后,回来看也不看青年祁渊,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礼,拉着行李箱想要离开这。   祁渊想要拉住苏潼,他心底在哀鸣,哀求的看着苏潼,他无视着沙发上青年祁渊那些可笑至极的话,因为他知道,潼潼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   潼潼……你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潼潼……这是你的家啊……你别走……   潼潼……潼潼……   祁渊看着苏潼冰冷的眼神,四肢五骸都仿佛浸入了冰海,为什么,为什么让他回来见证了一切,却不给他挽回的机会,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一定是吧,上天让他回到过去,让他见证了过去的自己,究竟有多愚蠢,有多可笑,也让他见证自己是多么的活该。   可是,苏潼还是走了,义无反顾的走了,祁渊不想在看到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他急急忙的跟在苏潼身后,看着苏潼一直冷着脸订房间,进房间,最后一个人闭着眼半躺在床上,手臂随意搭在额头上,气息悲哀。   祁渊就站在苏潼的上方,眼底浸满了悲伤,眼底心疼,他犹豫着伸出手,虚虚抚摸着潼潼的的脸,指间虚无冰冷,他想起他们在一起时,触碰着苏潼温热的脸颊时的情景。   只有得到过,才会知道失去有多可怕,有多痛苦。   祁渊眼底的悲伤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听见遥不还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不开心?”一转头,遥不还已经出现在了苏潼房间内的椅子上。   祁渊已经知道了遥不还的身份,知道他这样神秘的出   现很正常,但是依旧厌恶。   不打招呼就进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吗?   但是苏潼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过了一会才看向遥不还,祁渊站在苏潼身旁,听见遥不还对苏潼说,“你要去别的世界看看吗?”   苏潼似乎瞬间眼睛就亮了,祁渊看见他们两身形闪烁着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原先以为,他能和往常一样,跟着苏潼,可是,祁渊茫然地看着周围房间里的一切,没有一点变化,只有苏潼和遥不还两人消失了。   祁渊心跳几乎停拍,他瞪大眼睛,不会的,不会的。   他好像在噩梦中一样,极力寻找着苏潼的身影,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空荡到可怕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潼潼……潼潼……潼潼你去哪了……   祁渊慌乱的穿入这个房间的所有地方,哪里都没有苏潼的身影,祁渊呆愣的回到苏潼刚刚躺过的床上,眼神迷茫,这里还残留着潼潼留下的清爽洗发水的味道。   直到打开的窗外吹来一阵冷风,祁渊才恍惚而恐惧的意识到,   潼潼和遥不还去了别的世界了,他追不到,找不到,看不到,甚至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潼潼和遥不还离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祁渊痛苦的揪着头发,抱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他追不上潼潼,他连只想看着潼潼这个卑微的念头,都无法实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他终于重新听见了潼潼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   祁渊猛的蹦起来,脸上挂着泪珠,惊喜的看着重新出现在房间内的苏潼和遥不还,咧着嘴笑的像个开心到了极点的孩子,一个劲的绕着苏潼打转,仔仔细细的看着苏潼身上,深怕看到他有一点伤,   潼潼……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我找不到你了……我好怕……我怕永远都找不到了……   可是,很快祁渊笑容就僵硬了,他无措的看着苏潼呆滞着,瞳孔剧烈放大,一副受到剧烈震动,没有回过神来的情景,吓了一跳,猛的想要拽着遥不还的衣领,声音含着沙砾,粗哑嘶哑,   “你带他去了哪里?潼潼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究竟带他去了什么世界,又看了什么,潼潼明明走之前不是这样的,他走之前还是好好的,你说啊,你快说啊。”   但是遥不还毫无触觉,祁渊担心苏潼,回过神努力劲的安抚着苏潼,   “潼潼,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了。”   祁渊还想说着什么,就听到遥不还看着苏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去吗?”   苏潼摇摇头,遥不还声音沉静,细细给苏潼解释这,苏潼似乎也冷静下来,仔细而认真的听着遥不还说的话,思考着遥不还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   在苏潼身上,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似乎有什么正在蜕变,让他……跟更耀眼了。   只有一旁的祁渊茫然不解的听着他们谈着他听不懂的话,看看苏潼,又看看遥不还,心头发慌,焦躁惶恐。   他听不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融入不了。   祁渊害怕这种感觉,他极力靠近苏潼,可是,即使靠的在近,他和苏潼那种无形的距离,依旧存在,甚至,越来越远。   远到,仿佛连看一眼潼潼的背影,都是奢望。   明明潼潼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远到让祁渊害怕。   外面酒店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传来青年祁渊的声音,夹杂着他别扭而可笑,依旧没有重点的道歉,屋内的遥不还和苏潼对视一眼,苏潼不想看见祁渊,但是遥不还却有点兴趣。   祁渊看着遥不还边走边幻化出一身睡袍打开门,而苏潼还沉浸在遥不还最后的问题内,越想眼睛越亮。   从苏潼的眼中,已经,找不到对祁渊的在意了。   他完全浸入自己的世界中,眼中是祁渊从没见过的渴望和亮。   祁渊愣愣的看和这样的苏潼,陌生,却又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连外面遥不还和青年祁渊之间的对话都忽略了,直到外面青年祁渊的声音越拉越大,苏潼被拉回了思绪,拧着眉异常不悦的走向外面。   祁渊紧跟在苏潼身后,看着遥不还假意揉着嘴角像苏潼告状,看着青年祁渊面上熟悉的怒意,祁渊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是真的怒气冲天,极度厌恶从苏潼房内出来的遥不还,而且遥不还说的话让他又气又急,想得到苏潼的解释。   偏偏,苏潼对他依旧冷漠,懒得向他解释他和遥不还之间的关系,其实当时潼潼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青年祁渊眼睁睁的看着苏潼和遥不还回屋,揣着一肚子怒气回去了。   祁渊跟着苏潼进了屋,遥不还没一会就离开了,可是,苏潼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祁渊看着苏潼愣愣的似乎在看着什么,眼中另外的某种情绪开始出现,似乎有一簇火苗,从他的眼中升腾,扎根。   祁渊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潼潼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看不清潼潼的心了,他不了解潼潼了,茫然的无措感积压着祁渊,他努力想寻找出路,想要寻找破开他和潼潼之间死局的办法,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祁渊只能绝望的一天天看着苏潼的变化,心渐渐沉底,却无能无力。   在青年祁渊再一次到来,试图和解时,祁渊努力的绕着青年祁渊,惶恐焦急的恨不得让青年祁渊听到他的话,   “你快认错,快认错服软啊,潼潼要走了,他要走了。”   可是,这次的谈话依旧不欢而散,祁渊心里悲戚,看着苏潼似乎真的做下了某些决定,再次回到公司之后,苏潼不在亲自出手,只是在监督教导着其他人。   很是细心,却让祁渊心口发疼,看不到希望。   苏潼被遥不还说动了……他要走了……   他这次……是真的要……抛下他了……   祁渊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切,可是,他却无法改变,无法做出任何事,只能徒然的看着苏潼做着准备离开的工作,心如刀绞,无声的痛哭悲鸣。   几天后,祁渊看着副部长一脸义愤填膺的像苏潼告状,许岁之和青年祁渊一起出差了。   祁渊不知道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既害怕,又希翼,他害怕看见苏潼生气,可又希翼苏潼生气。   起码,苏潼生气了,说明苏潼心里还是在   意他的。   可是苏潼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他的眼神甚至没有任何波动。   苏潼……放弃他了……   真正认识到这点,祁渊捂着脸,无声的顺着苏潼的办公室的门滑落做到地上,泪愈发汹涌,心口像是被彻底撕开了一样,鲜血淋漓的痛。   接下来的时间,祁渊更紧的跟在苏潼,甚至连闭眼都舍不得,他深陷的双眼贪婪的,痴痴的看着苏潼,即使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因为剧烈的痛苦滞住,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知道,距离他说出最恶毒,最恶心的话的时候,正在一天天靠近。   他掰着手指,倒数着时间,哽咽着,距离苏潼出事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可是,祁渊使劲眨着湿漉漉的眼,他想在多看一眼潼潼。   再多看看潼潼……哪怕一眼……一眼也够了……   但这个世界上,只有时间是最无情的,它依旧照常走着,不为任何人停留,哪怕祁渊卑微的哀求着,也毫无用处,苏潼最终还是得到了消息。   青年祁渊一行人,被困在泥石流中了。   他看着苏潼和金秘书急匆匆的上了直升飞机,一路直达出事地点向警官询问了具体情况,出事点雨下的很大,即使金秘书极力给苏潼撑着伞。   可是,苏潼的半边身子依旧湿了,裤腿湿漉漉的裹着腿,可他完全顾及不到,目光远远的落进雨幕,找到了唯一一个被救出来的员工,向他询问具体情况。   祁渊记得这时候,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许岁之是如何说,自己肚子疼,又是如何害怕,恳请祁渊陪他一起去的,现在想起来,那完全是许岁之明明知道了会发生泥石流,假意拉他一起去的。   许岁之,祁渊眼眶猩红,眸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咀嚼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将许岁之抽筋扒皮,为了自己的目的,拿走了他父母的手机,亲眼看着他父母死去,又为了自己,明知道会有泥石流,眼睁睁看着同事们陷入生死危机。   他一定会,一定会让许岁之——付出代价!祁渊眼中慢慢爬上阴冷恨意。   此刻的苏潼正面沉如水的带着金秘书重新回到现场,在金秘书焦急地询问中,猛的看着金秘书,“你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情况立刻告诉我,我去找祁总。”   祁渊完全呆滞的看着苏潼所做的决定,看着苏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打着伞坚定的朝着小吴说的山上而去,斜雨完全打湿了他的衣服,可是苏潼完全不在意,目标明确的朝着山上走去。   可是祁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唇色惨白,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煞白一片,气息悲伤绝望,哀哀地看着苏潼的背影。   他错了,他又错了,他错的离谱。   潼潼,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了,明明他之前说了那么多恶心恶毒的话,可是潼潼还是去找他了。   祁渊又哭又笑,可是气息的绝望却更浓重了,他太明白潼潼会看到什么了,金秘书后来告诉他了,祁渊像个幽灵一样,跟在苏潼身后,看着苏潼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在雨幕中四处张望,突然一个踉跄。   祁渊心脏几乎紧锁,紧张的他在发抖,幸亏苏潼没有大碍,只是手中的伞也破了,苏潼干脆弃了伞,一个人深深浅浅的在山上走着。   祁渊就这样看着苏潼在山上找着他,雨已经彻底淋湿了他,祁渊双眼温热,喉头哽咽,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顺着脸颊滚滚的淌下来。   突然眼前一滞,就看到苏潼一脚踩空,咕噜噜的滚落下去,最后撞到一棵大树才停止,半响才费力的借着树爬起来。   祁渊几乎是跟着苏潼一起滚下去,声音嘶哑而紧张恐惧,   “潼潼……潼潼你有没有事……你哪里疼……”   “潼潼……潼潼我们不找了……他没事……他没事……”   “我们回家……潼潼……别找了……别找了……”   祁渊抖着手,滚滚热泪砸下来,他极力跪着想要搀扶苏潼起来,可却捞了个空,   他只能看着苏潼小心的摸了一下后背,咬着牙艰难的继续喊着祁渊的名字,在急雨中继续辨认方向。   祁渊被苏潼吓得双腿发抖,这时候咬着牙跟在苏潼身后,看着苏潼在雨中急性的背影,抹着眼泪,心头疼的滴血,下颌紧咬着,咬的几乎抽搐,他小心的触碰着苏潼的后背,眼中心俱是心疼和痛惜。   很快,苏潼通过祁渊的袖口和自己系统的能力,似乎确定了一个方向,紧紧攥着袖口,朝着哪个方向而去。   祁渊却越走越慢,他的脚步沉如千斤,疲惫和绝望笼罩了他,他终于可以确定,那时候,潼潼已经看到了他们。   潼潼也确实找到了,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看到许岁之披着祁渊的外套,贴在祁渊腿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而祁渊掌心贴着许岁之的额头,眉间全是隐忧。   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树叶滴落到身上,雨幕下山洞内的氛围带着温暖和默契。   祁渊看着苏潼定定地视线,急的团团转,拼了命的想解释,他要跟潼潼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潼潼看到的这样的。   是因为许岁之苦肉计,为他挡了一块石头导致断了腿,又发了烧,他怕许岁之会死,才没有推开许岁之。   他慌乱惶恐的看着苏潼,看着苏潼狼狈且孤单的在雨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最后还是踩着满地的枝桠和泥水转身离开,笔直挺拔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远,找到搜救队的人,将祁渊的位置告诉了他们。   祁渊却再也迈不动脚步了,他捂着生疼的像是活生生被撕裂般的胸口,看着青年祁渊和许岁之此时的情景,脸色灰败,眼神无神。   潼潼不会听他解释了……   他木然的看着搜救队把青年祁渊和许岁之两人救出去,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最后跟在青年祁渊身后去找了苏潼,祁渊一看到苏潼似乎眉头微皱,正摸着肩头的方向,就想起他后背的伤,粗粗的抹着眼泪,急的眼睛泛红,触碰着苏潼的后背,   “潼潼,你后背疼不疼,你快去看病啊,快去啊。”   “潼潼我们不理这个傻逼,我们不理他,我们去看病。”   苏潼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祁渊进来后,淡淡看了他眼,就准备离开。   可是青年祁渊却以为苏潼是因为看见他和许岁之在一起不高兴,在耍小脾气,在加上那个莫名奇妙和苏潼亲昵的遥不还心头憋了几天的气,更是以为苏潼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心里的那股气憋的更久了。   他直接拽着苏潼的手,说的话越来越重,越来越难听,也越来越恶毒,   祁渊发了疯的想要拽开青年祁渊的手,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傻逼,“你放开,你放开。”   “他还在受着伤,你想干什么?”   “你个畜生,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话,有什么资格?”   祁渊抖着嗓子,胡乱的擦着眼泪,可眼中的自厌和悲凉却越来越重。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曾经对潼潼做过的,说过的一切,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的丑陋恶臭。   他……如此不堪。   祁渊现在,只恨不得杀了从前的自己,那个不堪又丑恶的自己。   祁渊无能无力的看着他和苏潼,眸中俱是痛苦,连呼吸都急促而哽咽,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滑落进了不可挽回的,幽深绝望的深渊。   再也……见不到光明!   他狼狈卑微的蜷缩在帐篷的一脚,捂着耳朵,把脸深深埋进双膝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声音嘶哑,脸上潮湿一片。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错。   一直到祁渊听见苏潼的干呕声时,才通红着眼慌忙看向苏潼,却看到苏潼正捂着胸口干呕。   祁渊心里瞬间慌的不行,他努力想伸出手替潼潼顺着背,却在潼潼抬起脸时,愣住了。   潼潼脸上湿漉漉一片,他哭了。   苏潼一直在面无表情的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依旧在掉。   祁渊如被一把大锤狠狠敲了一下,心神巨震,一片空白,看着苏潼面无表情的擦着眼泪,一滴眼泪顺着下颌摇摇欲坠,祁渊颤抖着手,放在那颗眼泪下面。   看着这颗眼泪最终坠落,直直的穿过他的手掌,祁渊急忙攥起手,徒劳的想留住这颗泪珠,但是这颗眼泪最终还是溅落在地上。   祁渊愣怔的看着空空的手掌,一瞬间,巨大的悲戚和绝望击垮了他,气息悲哀的让人想哭。   他的潼潼就像这颗眼泪一样,他怎么努力,怎么挽回,都没用了。   他们,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祁渊绝望而贪恋的看着苏潼,看着苏潼面无表情的擦干净眼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中暗沉的不见一丝光亮,他慢慢抬起手触摸着月亮的方向,眼底另一种亮渐渐浮现。   他的潼潼,彻底,彻底放下他了。   潼潼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从前对祁渊的温暖,他们之间,连微薄的友谊,点头之交都没了。   他,彻彻底底的,消耗完了与苏潼之间所有的感情,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都没了。   全都没了!   祁渊指间剧烈的颤抖着,他甚至怀疑自己此刻已经死了,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僵硬着身体,走到苏潼面前,卑微的拽着苏潼的衣袖,喉咙被堵着,被哽着,他的眼睛因为哭的太剧烈,已经红肿泛青了,非常丑。   潼潼,你别走,别抛下我!   我改,我可以改,我统统可以改啊!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然而苏潼还是照着轨迹,第二天回了公司,签署了那份股份转让协议书,看着苏潼毫不犹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祁渊毫无章法的想要掩盖住苏潼需要千签字的地方,红着眼眶,卑微哀求的看着苏潼,   潼潼……潼潼,别抛弃我,别抛弃我啊!   你不能这么残忍,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祁渊已经被绝望击垮了,他毫无风度的崩溃大哭着,又去拽着李秘书,“你去阻止他,你快去阻止他,你去啊,你怎么可以就站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就站在……站在这里!”   四肢五骸的痛苦绝望铺天盖地的涌来,祁渊最终软倒着扶着桌子,看着苏潼签好字,盖上笔帽,将文件递给李律师,像是彻底想通了,放下了。   在李律师走后,苏潼拿起手机给遥不还发了短讯,要去找他,就利落的乘着电梯去了停车场。   他的眼中毫无留恋,步伐坚定。   祁渊几乎是立刻跌跌撞撞向着潼潼奔去,瞳孔几乎瞪裂,瞳孔剧烈的震颤着,恐惧而绝望。   不要,不要!!   潼潼,别去!不要去!   今天不能去,不能去! 第46章   电梯口, 苏潼已经乘着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手里拿着外套,目标明确的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后面急忙忙追来的祁渊,就看到三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苏潼。   祁渊看着苏潼刚打开车门, 为首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陡然上前, 肌肉紧绷的小臂紧紧勒住苏潼的脖颈, 随后一块布死死捂住苏潼的嘴,不过瞬息, 苏潼就失去了意识, 软软的倒下。   祁渊瞳孔瞬间猩红, 内心的恐惧和痛苦在胸腔中震荡着, 他努力的求救,徒劳的想要阻止这些人, 可是三人没有一点感觉, 只是防备地四处看了看之后,就抓着晕倒苏潼上了一辆车。   祁渊坐在苏潼身旁, 手不停的颤着, 他狼狈的捂着脸,一切都无法改变,无法阻止。   前面的三人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祁渊猩红到滴血的视线一寸寸的剜着他们,仇恨而恶毒,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了潼潼, 如果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 潼潼就不会出事。   即使这些人后面一个也没跑掉,可是,祁渊依旧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祁渊深吸了一口气,黑沉猩红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到潼潼身上,他细细抚摸着昏迷中的苏潼,双眸贪恋温柔的看着苏潼,一直等到车停了,祁渊看着他们粗鲁的把苏潼拽出来,苏潼闭着眼歪着脖子。   仓库门口已经有几个人正等在哪里,为首的一个眼眶深陷的男子正看着这边。   祁渊看见这人后,眼底猩红的血液几乎滴落,他垂着身体两侧是的双手颤抖着,仇恨的看着这人,就是他,就是他,今天之后,他彻底成了祁渊心底的噩梦,日日冷汗惊醒的噩梦。   即使他被逮捕,可他的潼潼,却回不来了啊!   祁渊恨不得现在立刻杀死他,可他触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最该死的人,一脸兴趣的过来掐着苏潼的脸,好好打量了一下,   “没错,没抓错,送进去。”   那三人点点头,将苏潼拽进身后那个封闭性极好的仓库内,粗鲁的将苏潼推倒在地上。   祁渊眼眶猩红的看着苏潼被牢牢的绑着,倒在地上,嘴上也被沾上了胶带,心头的怒火几乎将他整个热焚烧殆尽,想要过去帮助潼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跪坐在苏潼身旁,焦急地盯着苏潼,希翼着最后的希望可以来临。   “潼潼,潼潼你醒醒,潼潼?”   “潼潼?”   很快紧锁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身穿着一身病号服的许岁之双眼紧闭,垂着头,被另一群人拽进来推到地上。   祁渊仿佛没听到动静一样,他呆呆的跪坐在潼潼面前,不舍而悲哀的用虚无的指间,触碰着潼潼的肌肤,假装感受到了潼潼的温度。   铁门再次被锁上了,祁渊蜷缩着紧紧靠着苏潼,过了几息,他转过身来,伸出手,小心的做出环抱苏潼的姿势,头紧紧抵着苏潼的额头,喃喃道,   “潼潼,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我好害怕。”   “让我抱抱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如果我没有听许岁之的话,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会,彻底不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渊心头的痛和冷越来越多,苏潼却睁开了眼睛,祁渊惊喜的看着苏潼,“潼潼,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潼的眼神还有点昏沉,他似乎打了个寒噤,艰难的转头打量着四周,很明显看见了不远处的许岁之,视线停留了一两秒,又看着周围。   祁渊看到苏潼正在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隔壁的许岁之也醒了,下意识的叫喊起来,这声音似乎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仓库的大门猛的打开后又被关上。   祁渊下意识的挡在苏潼面前,警惕的看着进来的这群人,即使谁都看不见他,他依旧不由开口,“你们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苏潼被绑到这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次之后的日日夜夜,他都会满身大汗的从深夜惊醒,惶恐着,害怕着,噩梦里都是潼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这些人伤害。   这群人穿过祁渊,祁渊紧紧挡在苏潼身前,看着这群人靠近,生怕这些人伤害潼潼,对潼潼做出什么事,而苏潼明显认出了他们。   为首的人看了眼苏潼,又把视线放在许岁之身上,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许岁之的身上,不顾许岁之的恐惧,拍着许岁之的脸,对许岁之说着狠话。   这人说完后,又朝着苏潼走过来,祁渊心里无比恐惧,他看着这人捏着苏潼的脸,嫉妒的语气几乎溢出来,祁渊想要掰开他的手,   “放开你的脏手,我的潼潼不是你能碰的。”   男子说了几句后,撒开手,来回踱着步,看着他们,眼神一眯,立即决定给青年祁渊打电话,他要让祁渊付出代价。   苏潼一直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祁渊靠在苏潼身上,贪恋着苏潼的面容和气息,听着仓库里男人和青年祁渊的对话,前面一切都很好,仓库内一片平静,他们在肆意的嘲讽着,等待着看青年祁渊究竟能不能找到这里。   可是,这群人很快就发现了青年祁渊报了警,而且地址暴露之后,后面的一切都那么的光怪陆离,混乱不堪。   这群人推搡着苏潼和许岁之准备转移地点,外面的雨大而急,祁渊看着这群人在发现警察追捕后,疯狂的开着车,在雨中狂奔,被猛烈的撞击溅起的水花在闪电银花中清晰可见。   一起都无比的混乱,像是世界在颠倒,感官在错乱,一切都在急速变化,祁渊明明走在车里,却只能眼底猩红,无能为力的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他绝望的看着苏潼掌心黏腻,充斥着血腥气,割着绳索,看着前方雨幕中一辆着了火的车猛地朝他们冲上来,坐在驾驶位上的阴沉男满脸疯狂扭,眼中是扭曲到极致的恶意,看着车内的三个匪徒眼神陡然睁大,慌乱的打开车门,滚落下去。   看着大雨顺着车门斜飘进来,车内已经是湿漉漉的了,无人驾驶的车辆在大雨中迅速朝着前方行驶,许岁之惊恐大声地呜咽着。   祁渊全身的血液全部上涌,所有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他清楚而恐惧的卡着前方着了火的车,和驾驶位上的扭曲男人不顾一切的撞上来。   千钧一发之极,苏潼彻底松开了手上的绳索,立刻越过车座跳上驾驶位,车内的   ——车停了。   祁渊卡几乎是心口窒息停拍,软着腿,爬过驾驶位,慌忙的拍着眼神模糊的苏潼,唇抖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声音抖的不行,   “潼潼,潼潼你有没有事?”   “潼潼,你怎么样,不能睡,不能睡,潼潼,坚持住,会有人来救你的。”   苏潼模模糊糊的抬起头,俊美的容颜被大雨淋湿,睫毛黏在一起,眉头紧拧,唇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尝试着动了动   腿,却被疼的眉心一跳。   一旁的祁渊如遭雷击,恍惚间心神疼的滴血,全身血液冷的结冰,他看着苏潼的动作,怔怔的看着苏潼的腿,被卡在缝隙里,抽不出来。   潼潼当时……腿被卡住了!   祁渊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茫然地看着青年祁渊着急的冒着雨前来,甚至没多观察,只匆匆和苏潼说了几句,就果断抱起后座的许岁之就走。   雨幕中,青年祁渊的背影没有一丝迟疑,越走越远。   祁渊像要哭了一样,他眼底全是悲伤和绝望,所有被积压的情绪轰然爆发,突破了他的极限,沙砾啼血的哭声像是蓦然冲破了喉咙,哀声嘶鸣。   “潼潼……潼潼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我又错了……潼潼……不要……你别抛弃我……别抛弃我啊……”   “潼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祁渊眼眶几近眦裂,哽咽的几近停止呼吸,他卑微的跪在苏潼脚边,试图抓住苏潼的手,悲凉的看着苏潼的脸,死死盯着他,可一次有一次的落空让祁渊心底的绝望慢慢蔓延。   他像是濒临死亡的猛兽,眼眶猩红而绝望,仰着脸哭的又丑又狼狈。   不要,不要,祁渊卑微的哭泣着祈祷着,奢望着奇迹能降临一次,就一次,哪怕就一次就好啊!   他看着苏潼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雨幕中,青年祁渊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海域,眼神坚定的发动车子。   着了火的车辆立刻发出轰鸣,歪歪扭扭的冲破海域的护栏,在落水的瞬间轰然爆炸,通红的火焰如同璀璨的烟花,掀起滔天海浪。   这声巨大的声响也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但是祁渊的世界已经没了他们。   他呆呆的看着爆炸的海域,噩梦再次降临了。   他没放过他,他又来了,他再次带走了他的潼潼。   他又重现了,他回到不可挽回的过去,只是为了重拾绝望。   祁渊喉咙嗬嗬的响着,似笑似哭,他直愣愣的看着爆炸的海域,声音嘶沙苍老,他的世界已经变黑了,变冷了,无边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着他。   噩梦再次重现了!   祁渊跪倒在地,面上湿漉漉一片,眼神麻木而黑暗,像是没了希望,没了光明,没了温,祁渊茫然的看着海域,明明,潼潼之前还是温热的,面容那么清楚,那么清晰,容颜俊美,可祁渊刚伸出手,眼前的潼潼像烟雾般又随风消逝了。   潼潼……潼潼……   别留下我一个人……   祁渊蜷缩着弯着身子,好疼啊,心口好疼啊,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刺骨的冷风吹过,带走了他仅有的温度,他像是沉入了没有尽头,冰冷漆黑凝滞的海底,刻骨的冷包裹着他。   他似乎落的越来越深,身体越来越冷,冷到让祁渊几近失去意识,漆黑的海底忽然出现一抹模糊而隐约的光,带着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微弱的随时能熄灭。   光越来越近,祁渊挣扎着睁开眼,恍惚的看着这光游曳着靠近自己,围绕着他转了几圈,一头钻进他的心口。   这是……什么呢……   祁渊努力运行着滞缓的思绪,但是心口的光亮蓦地发出刺眼而夺目的光,祁渊只觉得无比的疲惫,下意识的闭上眼,眼前不停的出现仿佛拉长了光影的光怪画面,看不清听不清,只有光影错乱的在眼前闪现,又突兀的消失。   祁渊不停的挣扎着眉头紧皱,飘忽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眼皮像是被黏了胶水,思维有些凝滞迟缓,他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道寒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是刻入骨髓的熟悉,让祁渊心尖颤抖,   还有,潼潼熟悉而清浅的呼吸,被祁渊敏锐的捕捉到。   是……潼潼……是潼潼……   这道视线很快就离开,祁渊隐约间听见了一些声音,祁渊挣扎着想要睁开眼,他要挣脱那个噩梦,他要看到潼潼熟悉的面容,哪怕他依旧冷漠的看着他。   他不在意,只要,只要让他在看一眼,就一眼。   潼潼……潼潼……别走……等我……等等我……   祁渊心头剧痛,不断的在心中喊着苏潼的名字,祈祷着苏潼不要这么早离开,让他看一眼,但是他感受到的视线还是移开了,随后苏潼的脚步声响起,渐渐消失。   苏潼走了,他离开了病房。   祁渊眼皮下的眼球剧烈的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可他依旧睁不开眼,就像在梦中一样,即使他努力,也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悲恸和巨大的绝望从他身上蔓延开。   可这一切,离开病房的苏潼全都不知道。   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治疗了祁渊之后,转身去了裴轻舟的病房。   病房内,裴轻舟下了床,正批改着李秘书刚刚送来的文件,听到苏潼进来的动静,放下笔,看着苏潼,“结束了?”   “今天结束了。”苏潼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双手,随后擦干净双手,声音淡淡。   裴轻舟翘着二郎腿,倚在椅背上,看向苏潼略揉了揉眉心,“这都几天了,还没醒?”   苏潼出来后注意到裴轻舟桌上的两张红色请柬,随手拿起,回应着裴轻舟的话,“看情况,他应该也快醒了。”   两张请柬上面分别是给他和裴轻舟的,苏潼看着上面的署名,   “我说黎岸早上来的时候怎么满面喜色,还藏着掖着。”   裴轻舟轻笑一声,“黎岸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   苏潼眼神略略柔和,将两张喜庆的红色请柬重新放回桌上,“是挺惊喜的,不过他们这么快就决定订婚,不会太早吗?”   距离裴轻舟住院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这几天的时间内,黎岸他们两个都已经走完了见家长,商量订婚,定下订婚日期,发请柬这几个流程了。   这也太快了。   裴轻舟挑挑眉,他也这么觉得,不过看黎岸的模样,好像还觉得迟了。   他摇摇头,把玩着手里的笔,“谁知道呢。”   苏潼只是随口一问,随后看向裴轻舟,“你是不是快出院了?”   裴轻舟揶揄的看着苏潼,“你还能记得我快出院了啊。”   苏潼神情淡淡,裴轻舟扶着额头,把玩着手里的笔,“后天准备出院,本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是家里人一再要求我一定要在这多呆几天,我早就不在这了。”   苏潼听着裴轻舟的抱怨,眼底数据若隐若现,查探着裴轻舟确实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身体状况良好,确实可以出院了。”   裴轻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吧,我终于不用继续呆在这了。”   苏潼眼底浮现出点点柔软,“王叔怎么样了?”   “王叔和我一起出院。”   苏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裴轻舟又重新拿起笔,开始批改着桌上的文件,苏潼看裴轻舟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和裴轻舟说了一声,又去看了眼隔壁的王叔,说了几句话后,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苏潼正在裴轻舟的病房里翻着书,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门外的黎岸笑的异常灿烂,眼里都是光,和他们两人打着招呼,辛秘书也和黎岸一样,和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人之间十指紧扣。   “你们不是要订婚了吗?不去琢磨着订婚事宜,跑来这干什么?”苏潼将书搭在腿上,和裴轻舟对视一眼,一齐看向门口笑的一脸灿烂的黎岸。   黎岸和辛秘书一前一后进来,黎岸很是矜持的坐在他们面前,和辛秘书十指紧扣,放在腿上,“咳咳,我们听说你们明天就出院了,当然得来看看。”   辛秘书含笑带着光的双眸看着黎岸,有点无奈,不过还是依着黎岸。   裴轻舟一边翻着文件,一边瞟了眼黎岸,视线刚扫到黎岸和辛秘书的手指上,还没等黎岸挺直腰板呢,就转回头,继续翻着手中的文件,   “那你来早了,你应该明天过来。”   黎岸一下泄气了,辛秘书顺毛的摸摸黎岸的背脊,黎岸又咳嗽了一声,转而看向苏潼,   “苏潼,你有没有觉得,咳咳,我们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苏潼扶着半边脸,百无聊赖的看着傻兮兮的黎岸,视线从黎岸身上慢哟哟的转到辛秘书身上,黎岸强忍的淡定的神色刚要绷不住了,苏潼又淡然而随意的看着他们搭在腿上,相扣的十指。   还没等黎岸彻底得瑟起来,苏潼又垂下眼,黎岸桃花眼都要瞪圆了,坐的非常不安分,活像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一样,如坐针毡。   眼神一个劲的瞟着苏潼,暗示他。   ”我这个手,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得劲,辛辛你帮我看看。”   苏潼和裴轻舟闻言互相看了眼,再看看黎岸得瑟的眉眼,就看着他演。   辛秘书笑意越来越浓,看着苏潼和裴轻舟,苏潼和裴轻舟也无奈的和辛秘书对视一眼。   看黎岸实在是憋的难受,裴轻舟才陡然惊奇的看着黎岸一直摆着的不安分的手,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盖上手中的笔帽,看着黎岸,   “哎呦,你们唤戒指了?和上次的不一样啊。”   “咳咳……”黎岸这下可真的是仰着头,活像被人骚到了痒处,使劲压着得瑟的,都要咧到耳朵后面的嘴,很是矜持的看着苏潼和裴轻舟,晃了晃和辛秘书紧扣的手,   “这是我和辛辛的订婚戒指,怎么样?看看,合不合适?”   辛秘书也笑了,“戒指刚拿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戴上,还说要戴来给你们看看。”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眼底笑意柔和,裴轻舟作势认真打量了一下,“不错不错,确实不错,款式很配你们,眼光很好啊,你说是吧苏潼。”   黎岸立刻眼巴巴的看着苏潼,苏潼也难得认真的点头,“确实不错。”   这下可把黎岸得意坏了,“这个款式可是我找国际私人设计师亲自订做的,合适吧,我也觉得,怎么就这么好看。”   裴轻舟捂着额头,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得瑟了,怎么样,你不是去见了辛秘书的家长了吗有什么感想没有?这么快就让他们同意把辛秘书交给你,同意你们订婚了。”   苏潼也歪着头看着黎岸。   黎岸居然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辛秘书,辛秘书点点头示意可以说,黎岸才说明了缘由:“辛辛很久以前就和家里说明他的情况了,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最重要的是,咳咳,辛辛的家人见过黎行安。”   自从黎岸离开了黎家后,他对黎行安连小叔都不想叫了。   甚至恨不得和他隔断所有关系。   话又说回来,知子莫若母,辛辛的母亲在黎行安一次来找辛秘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辛秘书对黎行安的特殊,最重要的是,辛秘书回去的几天,每天都强颜欢笑。   似乎埋藏着什么心事,他们还是让辛秘书的弟弟借了个机会,灌醉了辛秘书,才从辛秘书细碎的言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当时一家人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黎岸去找辛秘书耍的时候,辛秘书的家人一听到黎岸的姓,脸都变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两人之间眉眼间流露的神情也能看出,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而且辛秘书也不再像回来的时候那样了。   他们的孩子能走出来,而且黎岸眼角眉梢都是辛秘书,他们作为家长的自然高兴。   所以对他们之间是乐见其成。   至于黎岸,自从明岸公司的事情之后,他母亲是彻底管不了他了,黎岸只是通知了她一声,反正他也没打算做黎家继承人,他管黎家的反应呢,不过黎家估计也没人关注他。   再说了,是他喜欢辛秘书,又不是他家里人喜欢,他以后和辛秘书在一起后,能回几次黎家还不一定呢。   病房内的裴轻舟和苏潼听着黎岸说着这些,这才明白。   “哎,其实我恨不得把订婚日期就放在几天后,多好啊,可是要准备的事太多了,最好的时间也是下个月十五号,而且这次,我们的订婚宴只准备请一些朋友过来,不准备兴师动众。”   免得黎家有人出来闹什么幺蛾子。   黎岸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下意识的关注辛秘书,或者把玩着辛秘书的手指,辛秘书也随着他。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准时到场的。”裴轻舟翻着桌上的请柬,上面有详细的地址和时间。   “你们肯定得到场啊,不过呢,不着急,明天我们还要来接你出院呢,订婚的事我会时时刻刻在你耳边唠叨的。”黎岸大手一挥,笑的像只想做坏事的狐狸。   黎岸和辛秘书又坐了一会,和裴轻舟,苏潼又说了一声后,才相携离去。   就在医院大楼的拐角处,一个身影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拐角处,看着黎岸和辛秘书说笑着离开,眼底黑沉,指间攥的发白,   一直等到身影从视野中消失,黎行安才转回了视线,掏出手机,打开黎岸的朋友圈,里面是刺目的艳红请柬和他们两亲密幸福的合照,最上面还有一句话:订婚倒计时。   黎行安一直低头摩挲着手机,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隔了很久才关上手机,就在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蓦地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了医院大门后,不舍得驻足,遥遥看着住院部的某个楼层。   浑身是散不去的悲凉和沉重,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狠狠的握着拳,移   开视线,喃喃的说着什么,眼神阴狠猩红,恨意密布。   黎行安从他的唇形,读出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许岁之,你该死!   看着身影毅然离开的背影,黎行安思忖了几秒,几步追上已经出了医院门口的背影,淡淡说了几句话,   身影突兀的停下脚步,直直看着黎行安,隔了几息,才开口,黎行安掏出手机,身影接过来看了一会,将手机重新交到黎行安手中,   两人面对面说了几句话,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医院门口。   而此刻的医院内,苏潼看着祁渊空无一人的床上,去护士台询问的时候,听着护士的回答,略迟疑的重复了一遍护士的话,   “你说……病人刚刚出院了? 第47章   “你说祁渊醒了, 自己出院了?”病房内裴轻舟正理着桌上的一叠文件,听到苏潼的话诧异的看着苏潼,连手里的动作度忘了。   苏潼环抱着双臂, 倚在窗户前神情淡漠,昏黄的斜阳透过窗户,给他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苏潼随意的嗯了一声, “护士说他大概是四点左右退的病房。”   裴轻舟沉吟了一瞬,一边将桌上的文件齐齐摞好,一边道:“那这样说的话, 祁渊估计多半是没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是想通了吗?居然连你都没通知。”   苏潼对此不感兴趣, 祁渊以前对他来说是陌生人, 现在对他来说,是为了救他们而受伤的陌生人。   既然祁渊自己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苏潼也随他去, 他只要确认祁渊没有因为救他们而受了什么不可治愈的伤就行。   裴轻舟也算了解了苏潼的性格,看苏潼毫不关心的样子,也闭了嘴,开始收拾病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 准备明天出院。   “对了,”裴轻舟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着窗户边的苏潼道:“我们裴家估计到时候还要去找祁渊道个谢,你要一起去吗?”   “你们去吧。”苏潼声音淡淡。   “行,那我和他们先打个招呼吧。”裴轻舟转过头来, 继续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 苏潼还没到的时候, 李秘书就已经到了,王叔也正坐在裴轻舟的病房里,李秘书正忙前忙后的帮裴轻舟和王叔办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看到苏潼打了声招呼,   “苏先生。”   苏潼神情淡淡的朝着李秘书颔首,又和王叔打了个招呼,李秘书手中拿着出院的单子,“裴总,手续办好了,可以出院了。”   王叔叹了口气,无比感慨,还带着点心有余悸,“可算是能回去了,以后这类的问题一定不能小觑。”   裴轻舟也差不多,外套搭在手臂上,起身看着他们,“走吧。”   裴轻舟和裴家人说过今天出院,但是没有让他们来接他,乌泱泱的一群人裴轻舟觉得头大,等晚上他会和王叔,苏潼一起回去。   裴家才只能不情不愿的同意,老爷子又和王叔通了电话,嘱咐王叔一定要保护好裴轻舟。   这次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们裴家真的是怕了。   尤其是裴轻舟别墅失火的原因至今没有查出来,裴家所有人全都提心吊胆,生怕裴轻舟这腿好不容易痊愈了,又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   裴母甚至还因为这个,去了最有名的寺庙,捐了不少香火钱,给裴轻舟请了个长命灯。   一行人坐上电梯出了医院,还没出医院门口,就看到黎岸和辛秘书两人正靠在车前,黎岸一个劲的朝他们挥手,笑容灿烂。   大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苏潼和裴轻舟几人朝着他们走去,黎岸看着他们笑容满面,“走,庆祝宴已经摆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一行人上了车后,辛秘书开车,黎岸坐在副驾,李秘书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还要把裴轻舟昨天批改的文件送到公司,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黎岸定的酒店是市中心最大的酒楼,一行人下了车,黎岸顺手将钥匙抛给一旁的服务员,让他去停车,酒楼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可是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来的可是裴家的少爷,早早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安排好一切,在这候着,此时看到裴轻舟下了车,下意识的倒吸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轻舟笔直有力的双腿,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这……这……不是说裴少爷不良于行,已经好几年了,去哪都是坐着轮椅的吗?   “经理,经理……”一旁低头的侍者差点被经理这反应吓死,急忙推着他。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住心头的震惊和波涛翻涌,恭敬谄媚地看着裴轻舟,“裴少爷,这边请。”   黎岸见状撇了撇嘴,他到这的时候可从老没有过这待遇。   裴轻舟面无表情的睨了眼经理,又看向苏潼他们,“走吧。”   几人跟着经理去了最上层的包厢酒楼,这个酒楼人虽不多,但是能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没有几个不认识裴轻舟的这个当年裴家惊采绝艳的继承人。   谁不知道这位继承人天妒英才,才接管了裴氏财团没多久,就车祸双腿残疾。   可如今,偶然看见的这些人,看着裴轻舟明显流畅有力,行走无碍地双腿,等裴轻舟都走远了,也惊疑不定的眯着眼继续看,一个个心中大骇。   很快,裴行舟痊愈归来的消息立刻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平静的波涛下暗藏着风流涌动。   到了包厢后,黎岸让经理他们出去后,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骨头,没个正像的瘫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桌沿上,哀怨的看着裴轻舟,   “我说你怎么让我订这家酒店呢,你是不是在耍我?”   裴轻舟卷着袖子,烫好了杯子:“我也沉寂了挺长时间,也该出来露露面了。”   “你这一露面,估计那些人得吓个半死,你是没看到他们那些人的眼神,就跟带着钩子一样。”黎岸回想起他看到路过那些人震惊骇然,都快黏过来的视线,下意识的抖了抖肩。   裴轻舟涮完自己的碗后,又拿起苏潼的碗顺手替他烫了烫,苏潼下意识的拧眉,挡住了裴轻舟的手,“我自己来。”   裴轻舟松开手,也没坚持,看苏潼垂着眼烫碗没什么问题,才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解释道:“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也算是提前打了个招呼,而且,这次的失火疑点太多,也算是一种震慑。”   坐在裴轻舟身旁的王叔眼神阴沉,颔首点头。   黎岸进过裴轻舟的提醒,才想起来裴轻舟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他当时也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别墅还是挺注重安全意识的,裴轻舟的身份也非同小可,裴轻舟的别墅,还是别墅区的负责人亲自验收的。   裴家也会安排专业的人,固定的每三个月过来检查是否有安全隐患问题。   都这么防备了,还能出事,黎岸越想越心惊,连手中的动作都渐渐停了,略有些凝重的看着裴轻舟,“都这么久了,你们裴家居然还没查出来?”   王叔替裴轻舟达道,“暂时还没查出来。”   黎岸和辛秘书对视一眼,苏潼烫着碗的手停止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王叔,“警察那边给的是什么结论?”   王叔道:“说是烧的太严重了,他们还没确认原因。”   苏潼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给他的眼覆上一层阴影,一时间看不清的他的神色,只是隔了一会,才重新动作。   包厢外面传出一阵敲门声,黎岸立刻坐直身子,眼睛放光,“不说这些费脑子的事了,今天最重要的是庆祝王叔和裴轻舟他们两出院嘛,先吃饭先吃饭。”   这家酒楼不愧是市内最大最奢侈的酒楼,所选用的材料都是品质最优最好的,一群穿着仕女服的侍者鱼贯而入,经理则在一旁殷勤的和他们解释每道菜。   本来他们是想家要酒的,但王叔经过上次的事后,对酒已经有阴影了,而且他们还要开车,就没有点酒,只点了一些招牌菜。   黎岸听着经理的介绍,越听眼睛越亮,一直等到菜上齐了,经理带上门和那些侍者一起离开后,黎岸激动地看着裴轻舟,桃花眼晶亮,   “今天可真是借了你的光啊,这些好东西可都是限量限时供应的,我平时都没迟到过几次。”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对黎岸颇为无奈,裴轻舟含笑开口,“行了,吃饭吧。”   包厢内的气氛渐渐开始温馨热络起来,食物的香味和氤氲的雾气柔和模糊了每个人的轮廓,只有他们柔和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只是吃到一半时,门又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话,几人对视一眼,黎岸大声道,“进。”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出现在门口,看额上汗涔涔的模样,估计是急忙赶过来的,他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此刻正在经理的带领下亲自过来。   看见裴轻舟后立刻扬着温和的笑脸,态度堪称殷勤热切的对裴轻舟道,“裴少爷,你这过来也不说一声。”   黎岸暗暗咋舌,他可是听说这家酒楼分部很多,而且昨天的时候这个老板可是还在别的城市,正在视察着分部,看样子为了能赶过来见裴轻舟一面,花了很大功夫。   黎岸和辛秘书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下是彻底看清了裴轻舟的地位究竟有多高,不对,是裴家的地位有都高,难怪黎老爷子费劲了心思也想扒上裴家这条大船。   一旁的王叔沉默着,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时刻注意着裴轻舟。   而苏潼则是不关心这些,眼神淡漠,没什么感觉。   黎岸看了一圈后,觉得自己也不能掉份,硬是摆出一份不在意的模样,还和辛秘书挤眉弄眼,让他看看自己学的像不像。   裴轻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带着冷淡的客气和距离感,和他们淡漠的寒暄了几句后,酒店老板和经理都是看氛围的高手,看出裴轻舟并不想多说,立刻识趣的恭敬弯腰离开。   苏潼他们一直到临近晌午,才出了包厢大门,在老板和经理的目送下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坐同一趟车,王叔已经通知了人来接他们,临近分别的时候,黎岸临走之前还不忘扯着嗓子,朝着裴轻舟他们这边大喊,提醒裴轻舟苏潼他们,可千万别忘了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苏潼和裴轻舟都坐在后座,看着黎岸载着辛秘书离开,苏潼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苏潼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平静的删除了信息。   “怎么了?谁找你?”裴轻舟倚着真皮座背,歪头看着苏潼。   苏潼声音淡淡,“祁渊的,告诉我他出院了,不需要找他。”   “他哪来你的联系方式?”裴轻舟倒是想到了其他地方。   苏潼随手将手机收起来,“不知道。”   裴轻舟没再多关心,拄着脑袋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   ……   而此刻,与刚出院的裴轻舟不同,还在医院的黎行安正半躺在病床上,把玩着手机,似乎对里面的情况非常有兴趣。   手机里右上角的一个小窗口,正清楚的显示着刚刚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有事,可能要晚上才能过来的许岁之此刻的情景,包括许岁之亢奋潮红的神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的许岁之几乎兴奋到扭曲,看着电脑上的线条,已经要激动到发抖了。   “发了发了,我要发了,太好了!”   正在黎行安饶有兴趣的看着时,他的手机窗口突兀的出现一个聊天视频界面,里面清清楚楚显示着祁渊的侧脸,“看来,他无比确信他重生后的信息。”   祁渊冷笑一声,微微椅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黎行安看着手机那头祁渊的面容,指间轻敲着手机,探究的观察着祁渊,“你什么时候还精通这个了?”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没听过祁渊在这方面还有所涉猎,甚至比他前几天找到专业的还要精通。   祁渊瞳孔中有着些微的茫然,但很快恢复过来,揉了揉眉心,“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他确实是最近才发现,就在醒来后,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过来,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记忆还有技能。   可是,不能细究,一细究就会不舒服,头疼。   祁渊也就不再在意,他原先不想离开医院,想在多看看苏潼,哪怕一眼也好,可他想起在梦境中经历过的,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切,心如刀割。   在他知道了一切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如今根本没脸见苏潼。   他最重要的,是报复许岁之,是让他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只是,祁渊讽刺的看了眼黎行安,他对黎行安昨天来找他,还和他说了那么多,只觉得无比可笑。   “只是没想到,你不是许岁之忠实的保护者吗?现在怎么突然反戈想对付许岁之了。”   黎行安眼神一瞬间的沉霾,气息黑沉,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听说要不是你当初救了许岁之,也不会和苏潼之间变成这样。”   祁渊沉默了一瞬,阴沉的视线透过摄像头直勾勾的看着黎行安,黎行安反倒是放松下来,靠着病床,“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和你全盘脱出了,没必要说些不相关的事。”   祁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直直的看着屏幕那头正疯狂买进的许岁之。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后重生者,而且还有两个,而许岁之,更是毁了他的全部人生,祁渊牢牢盯着那头的许岁之,喃喃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所以,许岁之,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吧,他一定会非常精彩。   未来,并非一成不变!   祁渊只留下一句,“有情况找我。”就当方面掐断了和黎行安的视频,只留下许岁之兴奋到扭曲的面容在两人的手机的小窗口。   视频的另一头,许岁之正在翻看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兴奋的将几个公司的名字写上去,一边写一边咬着腮帮子,肌肉鼓起,明显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没错,有这家,还有,还有这几家。”   黎行安看着祁渊扭曲而丑陋的模样,敲了敲那头的祁渊,“你确定你做的没问题?”   那头祁渊的信息很快发来,“要不你来?”   黎行安耸了耸肩,他要有祁渊这本事,他怎么可能不来,这不是没有嘛,而且,早知道祁渊能这么省事,他还花那么大价钱找什么其他人。   人家那价钱可是按分算的,让黎行安都觉得肉疼。   “大概几天能见效?”黎行安敲着对面的祁渊,祁渊隔了几分钟才回,“三天左右。”   黎行安将手机翻过来,眼神微眯,手指有韵律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手臂搭在额头上,沉默了好一会,像是鼓起了勇气,重新翻开手机,打开黎岸的朋友圈。   看着里面辛秘书和黎岸在一起的灿烂面容,异常珍惜的抚摸着辛秘书笑容满面的面,珍惜而追忆,神情复杂,眼眶微微泛着红意,像是摸着什么珍宝一样,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屏幕里的人。   在眼底湿意泛滥的时候,紧紧闭上了眼,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情绪外泄。   上辈子,他最终也没和辛秘书在一起过。   明明之前,他对辛秘书是有好感的,他和辛秘书,他们在工作上无比默契,在私生活中像是彼此的朋友,他们会一起出差,一起野游。   是那种大于朋友的好感,黎行安喜欢和辛秘书在一起的感觉,可还没等他弄清楚自己究竟对辛秘书是什么感觉,许岁之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他莫名奇妙的被许岁之吸引,直到变得一步一步不像自己,他对辛秘书的那份隐秘而微弱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许岁之莫名奇妙的欣赏。   他明知道辛秘书看他的眼神不对,以前是想着法的想逗辛秘书,想让他抬起头看着他。   许岁之出现后,他彻底忽略了对辛秘书的特别,甚至昏了头的想要和他结婚,但就在他结婚后,辛秘书辞职了,去老家开了一个花店。   黎行安茫然无措,怅然若失,像是生命被谁挖空了一块,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发现自己,其实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辛秘书。   看着许岁之,他再也没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他偷偷去看过辛秘书,小小的花店里,他似乎恢复了笑容,恢复了自信。   黎行安想明白后,他和许岁之诚恳的谈了一翻,他认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搞错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作为过错方,愿意按照规定,分割给许岁之大部分财产,那时候黎老爷子还没退休,他只是黎家的总经理,他这样做虽然会让黎家伤筋动骨,却不会又太大的影响。   为了重新追回辛秘书,他和老爷子说了,自愿放弃黎氏总经理这个职务。   而且,上辈子的这时候,黎岸因为明岸公司科研部负责人荤素不忌的手段,最终提到了铁板,被黎老爷子发配到国外,后来,黎岸在国外卷入了一场动乱,被人误杀身亡。   黎行安只见过黎岸惨白僵硬的尸体,黎家似乎没人为黎岸伤心,他们都在忙着争夺黎家继承人的位置,黎岸只有一场冷漠的葬礼。   甚至没人为他哭,就连黎岸的母亲也一样。   整个黎家冷漠而无情,彼此之间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可他没想到的是,离婚后,他无数次去找辛秘书,却只能得到他的冷漠,还有他的一句,“黎总,不是所有的失去,都能重新挽回。”   这句话彻底打垮了黎行安,可他不放弃,他每天每天守在辛秘书花店不远处,他希望,能够重新打动花店里的那道身影。   他日复一日的呆在那里,就想曾经辛秘书一直看着他一样,看着辛秘书。只是他们的地位彻底换了,几个月之后,黎行安却得到了黎老爷子病危,要他回去的消息。   等黎行安处理好黎老爷子的事情,匆匆赶来时,却看到了辛秘书血淋淋的躺在马路中间,抽搐着吐血的模样,他甚至还没来得去医院,就没了呼吸。   黎行安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模样,他颤抖着不敢碰他,只能颤抖着,无措的看着地上熟悉的人,喜欢的人瞳孔渐渐涣散,模糊,直至彻底闭上眼。   那几天,黎行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他强撑着看着那个会在身后一直看着自己的人,被一群人关进了小棺材里,被埋葬,直到只剩一个小土堆。   他拼了命的查,结果却无比可笑,可笑到让黎行安发冷。   是许岁之找的人,许岁之用他黎行安当初赔偿分割给他的财产,找人,撞了他黎行安喜欢的人。   只因为,只因为许岁之觉得,这些钱是他应得的,不知是这些,黎行安所有的钱,黎家,包括黎行安,都应该是他的,黎行安抛弃了他,喜欢上其他人,就该得到报应。   他疯魔般的相信黎行安是因为辛秘书的勾引,才会抛弃他,所以,一切都是辛秘书的错,否则他不会和黎行安离婚,不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黎行安猛的睁开眼,眼底裹挟着乌云风暴,好似风雨欲来前的压抑,这一次,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许岁之有机会,伤害他。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许岁之,黎行安气息沉沉。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整天,黎行安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里的许岁之,看着他先是一点点的买进,眼睛不敢错的看着电脑屏幕,眼中都是狂喜,艰难的犹豫思考,咬咬牙又买了一些。   看着他似乎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自己,开着车过来,看着他进了医院,脚步匆匆的来到了他的病房。   很快,黎行安就听到了病房传来的开门声。   “行安,实在抱歉,我今天有点有点事,才会这么晚才来。”许岁之面上带着笑,关上了病房的门,转头看着黎行安。   黎行安将手机熄灭,转头看着许岁之,“没事,”说着,他还有些疑惑地看着许岁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今天这么开心?”   许岁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意,将手里的饭放在桌上,听了黎行安的话,眼珠子转了转,思忖了一会,假装不在意的一边打开桌上的保温盒,一边余光注意着黎行安的眼神,   \"行安……我,我最近听别人说,他们有内部消息,有几只股票可能会大涨。\"   许岁之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他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名义,投资黎行安的公司,他已经决定和黎行安好好过日子了,这样一直瞒着黎行安,也始终不是个好方法。   终归是个□□。   他想借着这次先透露一些,到时候他拿出那么多钱,行安一定不会怀疑。   谁知道黎行安根本不关心,他只是担忧的看着许岁之,“之之,股票这类的,风险太大,你……”   许岁之一哽,握着勺子的手微微捏紧,看黎行安担心的模样,既无奈又暖心,他知道黎行安只是太担心他了,算了,还是等他这次股票大涨,让黎行安眼见为实,他就相信了。   黎行安一眼就看出许岁之的不以为意,唇角勾出一抹莫名的笑,接过许岁之手中的碗,没什么营养的又重复了几句,就没有再劝。   许岁之一直在黎行安这里呆了很久,笑意融融的和黎行安说这话,黎行安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一直到了天色将晚,许岁之才收拾东西离开。   就这样,三天之后,   黎行安也快出院了,今天是他住院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该出院了。   他拿起手机,看着小窗口的许岁之,敲了敲祁渊的窗口,“你不是说,今天就是收割的时候?”   祁渊的信息发过来,“看着吧。”   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窗口里的许岁之一直呆在电脑面前,手里攥着他的破旧笔记本,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线条,可是,很快,许岁之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呆滞的看着电脑屏幕,连唇都开始哆嗦,“不,不对,这不对,不可能,这不可能。”   似乎是许岁之的话起了效果,屏幕里的线条出现了变化,许岁之紧紧闭着呼吸,瞪圆了眼睛,一直到线条重复甚至超越了起初,许岁之才猛的松了口气。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才对,而且,今天开始,好像是接连三天的涨幅。”   许岁之紧紧握着手机,似乎在进行着极为艰难的思考,最终他好像决定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又重新投了大比的钱进去。   他无比确信,甚至盲目的相信这他上辈子的记忆。   而屏幕这头,祁渊和黎行安则是看着许岁之,黎行安敲着祁渊,“你要做的另一件事做好了?”   “嗯。”这头的祁渊只回了一句,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之后,起身离开,他接来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头的黎行安握着手机,语气很轻,“那就……拭目以待!”   当天晚上,一道大爆的文章视频悄然间出现在各大平台,并迅速吸引了大众视线,讨论度极高。   第二天是黎行安出院的日子,许岁之这几天因为自己再次凭借着自己前世的记忆,再次大赚了一笔,正志得意满,此时笑容满面的来接黎行安出院。   但是当许岁之进医院时,就感到一道道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还伴随着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快看,是不是他?”   “没错,就是他,天啊,看他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对啊,太可怕了。”   一路上如芒在背的视线让许岁之眉头紧拧,可当他回首四处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道道异样的视线,声音却消失了。   他拧着眉一路到了黎行安的病房,开了门就开始抱怨,“外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群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病房内没有声音,许岁之一抬头,脸色陡变,祁渊正扶着一位面容沧桑佝偻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看到他之后,连身躯都在颤抖,咬着牙瞳孔猩红,恨意密布,几乎滴出血来。   “畜牲,畜牲,畜牲!”中年妇女如果不是祁渊扶着,都想要朝着许岁之扑过来,恨不得生吃了他。   许岁之脸色煞白,连连倒退了几步,张着嘴,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人,“……妈。”   “我不是你妈,你这个畜牲,畜牲都不如的东西,别叫我,别叫我。”中年女人嘶吼着,猩红的眼看着许岁之,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喘息着,祁渊赶紧扶着她,冷漠刺骨的眼神瞟了眼许岁之,   “许阿姨,你别太激动。”   许岁之抖着唇,恐惧的看着站在一旁的黎行安,却发现黎行安正在用一种无比陌生而嫌恶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   让许岁之从内到外的发冷,行安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怎么可以?   是不是连黎行安也要放弃他了,不可以,不,不行。   “行安,你听我解释,你别听他们的,行安,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许岁之惶恐的抓着黎行安的袖子,眼眶含泪,向以往一样,摇摇欲坠的看着黎行安。   黎行安却轻轻移了一步,那冷漠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别碰我。”   许岁之不敢置信的看着黎行安,却发现黎行安抽了张纸巾,擦着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行安,你……你说什么,你在做什么?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吗?我们是爱人啊,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   祁渊扶着一旁的女人,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劝她冷静后,眯眼看着许岁之,语气冰冷:“许岁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的很隐蔽,也清除了后患,就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吧。”   许岁之咬着唇,眼眶的泪珠大滴大滴滚落,执意看着黎行安,“行安,你呢,你是不是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   中年女人被气的直哆嗦,她抖着手指,指着许岁之,“你还想别人相信你,你能做出卷着养父救命钱跑的事,怎么就没脸说了。”   祁渊安抚的拍着女人的背,低低道:“许姨,先别激动。”   许岁之眼眶含泪,黎行安不为所动,拿出许岁之卷钱跑的证据,厚厚的一叠在黎行安手中,许岁之不自觉得看过去,黎行安当着许岁之的面,“那这些,也是假的了?”   这些全是许岁之的证据,许岁之伸手想夺,却被黎行安躲过,在许岁之急切而震惊的眼神中冷漠开口,“而且,你现在可以打开手机看看关于自己的新闻。”   许岁之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一打开,顿时头晕目眩,不敢相信,   新闻里,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的新闻,他幼时和如今的面容在里面异常清晰,热度还在飞快上涨,讨论度也在急剧攀升,   标题触目惊心:破产后,养子卷着养父的救命钱消失?   下面是关于他的详细介绍,甚至还有当初的细节和照片,铺天盖地的唾弃朝他涌来。   【呸,垃圾,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一直以为人是有下限的,我错了,有的人,他不是人】   【这才是真的白眼狼,养父母真是养了条饿狼】   【没错,天呐,你们看到没,这个许岁之本身是孤儿,如果不是他养父母收养了他,他早就死了,可他居然那鞥做出这种事,在养父母家里破产后,卷着家里所有的钱逃命,还得养父没钱治疗,去世了,他这个罪魁祸首却悠哉的拿着这些钱到处挥霍。】   【这种人怎么没死,他才最该死!吃人血的白眼狼】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后续,上辈子被裴轻舟查出来之后,他这辈子就警觉了,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怎么会,被找到?   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许岁之抖着手,他颤抖着手,看着手机上的新闻,陡然想到那些护士看着他的眼神,死死咬着牙,恐惧的看着中年女人,   “你们小时候打我虐待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造谣毁了我?” 第48章   中年妇女面上都是沧桑的皱纹,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笑话,几欲滴血的眸子仇恨的盯着许岁之,   “你可真是张嘴就来啊, 你以为如今, 还有人相信你吗?还是我和以前一样蠢, 不会带证据过来?”   祁渊替许阿姨顺着气,冰冷的看着许岁之。   许岁之眼眶湿润, 惶恐不安的看着黎行安, 甚至带上了死死哀怨,他不在乎祁渊怎么样?可他在乎黎行安,最起码,黎行安不可以, 不可以抛弃他。   黎行安不是爱他吗?那就接受他的一切啊。   真正的爱, 难道不该是他做什么, 黎行安都应该接受, 应该站在他这边吗   凭什么上辈子的辛秘书可以, 黎行安甚至愿意为了辛秘书辞掉自己的职位,到他这, 他只是要求黎行安站在他这里, 哪里错了吗?   但是黎行安没有看他, 只是当着许岁之的面, 一页一页的着手里的资料,轻微的哗哗声在许岁之的耳边, 却如同惊雷。   敲击着他的心脏。   资料上,明明白白的显示了一切, 许岁之的父亲不能生育, 所以夫妻俩当初才会决定领养许岁之, 许岁之的父亲势力市侩,许母又有些软弱,这也是当初为什么祁渊家里出事后,和祁渊父母邻居的许家人没有出面关怀,甚至连祁渊生病了去医院,许岁之不敢找家里人,只敢偷钱。   在许岁之父亲的眼中,祁渊既然已经是个孤儿了,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但他为人虽然市侩,却对许岁之这个唯一的儿子很好,虽然不是很宠,但该给的一切都给了,也尽到了父亲该有的责任。   什么都没缺过。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许岁之一家搬到国外后,许父的事业开始不顺,甚至屡受打击,就连许父业被查出来患有肝癌晚期,最后只能宣告破产,一家人打算回国治病。   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被许母存着,她也从没有防备过他们唯一的孩子。   可某天晚上,许岁之却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跑了,找不到了,一时间宛如晴天霹雳打在了许母的头上,许母当场晕倒,许父也被气的病情加重,最后因为没钱治病,只能客死他乡。   说起这些的时候,许母的眼泪一直在流,整个人死死扶着祁渊的胳膊,已经没了支撑的力气,哭声上气不接下气,“畜牲,畜生啊,当初怎么就领养了你这么一个畜牲,早知道,我们宁愿膝下永远不要孩子啊!”   “你现在说我们当初虐待你,你说,你拿出证据,你说,我们是怎么虐待你的,你说!”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医院其他人的注意,外面顿时热闹起来,不时有人假装路过的看着这里,视线一直盯着里面,伸头看过来,似乎在看着里面的动静。   无数人异样的眼光扎在许岁之身上,甚至还能听见外面指指点点的声音,许岁之猛的起身,颤抖着手,眼眶通红,力气极大的甩上门。   “都给我滚,滚!”   外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看着许岁之的眼神更怪异了。   许岁之此刻的动作已经彰显了他的心虚,他猛的关上门后,背靠着门剧烈的呼吸着,眼中都是恨意,慢慢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   黎行安手中的资料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看都没有看他,祁渊扶着许母坐在病床上,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猩红。   “行安……”许岁之此刻只想听黎行安说什么,他想从黎行安口中听到不同的,安慰的话。   没事的,许岁之一个劲的安慰自己,他像是看着最后一律希望的看着黎行安,黎行安那么喜欢自己,那么爱自己,他太了解黎行安的性格了,爱之则生,恨之则死。   能得到黎行安的心,就能得到他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要相信黎行安,黎行安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许岁之一直眼含泪水的看着黎行安,但是黎行安看完手中的文件资料后,撩起眼皮看着他时,眼中冷的结冰,都是冰冷的审视,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许岁之,让许岁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遍布全身。   “许岁之,难道你想否认,这些也是假的吗?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污蔑养父母……”   每一句,每一字从黎行安口中说出,都那么的冷,那么陌生、可怕。   “不是不是不是!”许岁之疯狂的摇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下来,哭的泣不成声,“那都是假的,是假的,行安你别相信他们,那都是假的,是捏造的,是污蔑的!”   祁渊突然冷笑一声,“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许岁之,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许母的手背,慢慢走近许岁之,明显瘦削的身影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长而凌乱的额发垂落在眼前,遮住了祁渊的眼,只能看出他透过额发锐利的让人发寒的眼。   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笼罩住了许岁之,许岁之惶恐的抵着门,惊疑不定的看着朝他走来的祁渊,   “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祁渊一步一步靠近许岁之,突兀的伸出手死死卡住许岁之的脖子,许岁之慌张的急忙伸手想要掰开祁渊的手臂,可脖子上的大手就像是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浓烈的窒息感让许岁之渐渐翻起了白眼,他喉咙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白毕露,拼命的捶打着祁渊,艰难的朝着病房内的黎行安求助,但黎行安眼神无比漠然,只是看着他们,声音像从地狱里来的一样,让许岁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   \"小心点,别真的掐死了。\"   祁渊像是没听到,渐渐靠近许岁之,近的许岁之能清楚的看见祁渊眼中深藏的恨和黑暗,声音很低,说着让许岁之惊骇的话,“许岁之,当初你亲眼看着我父母濒死,还拿走了他们求救的手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会有这一天。”   ……不……不……   许岁之肝胆俱裂,惊骇欲绝的看着祁渊,喉咙嗬嗬响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惊恐的事物一样,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明明没人看见,现场没人看见的,他都看过了,没有监控,没有人,没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   “你以为你披着一张人皮,别人就看不出你当初做了什么事了?”祁渊手上力道加大,许岁之疯狂的踢蹬着腿,恐惧的看着祁渊,触碰到祁渊黑沉阴狠的视线,心头发抖,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吞噬了他,   他会死的。   他真的会死的。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和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彻底摧垮了许岁之的防线,即将死亡的恐惧让许岁之痛哭流涕,他想要求饶,他不要死,他的人生好不容易重新回来一次,他有了钱,有了好多好多钱,   他不要死,他不能死。   许岁之想要反驳,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祁叔叔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他们注定是要死的。   上辈子他们就在同样的地方出事了,上辈子,他同样回来看见了,在祁父他们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因为伤势过重说不出话,手机那头的人听不清他们的话,祁父艰难的把手机递给了他,请求他求助。   但是,他太害怕了,他拿着手机跑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害怕了。   他跑了那么远,听到手机那头救援人员的话,他害怕,害怕自己这一跑出事了,他慌忙间摁掉了手机,看着手里的手机,他又怕,又怕别人发现做自己手里属于他们的手机,惊慌之下就把手机扔了。   可是,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太害怕了啊!   如果当初祁叔叔他们不开车,灾难就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这是祁渊父母自己的错,和他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他们注定的命,他们该死的命。   和他没关系,没关系!   许岁之挣扎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瞳孔开始涣散,连踢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祁渊陡然松开手,冷眼许岁之顺着门慢慢滑落到地上。   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许岁之捂着喉咙跪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咳嗽着,喉咙一直在疼,许岁之小心咽着口水,抬头看见冷漠的俯视着他的祁渊时,整个人惊惧的蜷缩在门后。   直到看到裴轻舟过来,他求救的目光放在裴轻舟身上,哽咽着可怜极了。   裴轻舟半蹲下身子蹲在许岁之身前,不顾许岁之像是寻求着什么保护者一样,啜泣的喊着他的名字,掐着许岁之的下巴,看到许岁之脖颈上清晰明了的泛青痕迹时,松开手,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刚才碰过许岁之下巴的手,扔在许岁之脚边,起身站在祁渊身旁。   下巴点着蜷缩在地上的许岁之,平静冷漠,“一会外面估计还有人帮他出名呢,你这痕迹太明显了,小心他卖惨。”   “行安?”许岁之剧烈咳嗽的动作在听到黎行安的话时,蓦地停了,他惊恐地看着黎行安,止不住的发抖,   行安,行安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行安不可能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可惜黎行安对许岁之的神情没有半点触动,冷漠的让许岁之心头发沉。   祁渊轻嗤了一声,蹲下身子,和许岁之平行后,伸出手,许岁之吓得一激灵,祁渊死死抓着许岁之的胳膊,在许岁之惊恐地视线中,抹过他的脖颈。   那道明显得淤青居然消失了。   黎行安动作一顿,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连呼吸都停了,隔了几息才恢复正常,只是眼神一直看着祁渊,“这也是你新得到的技能?”   祁渊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黎行安看祁渊跟要往自己这边倒似的,赶紧嫌弃的退后几步,他不接,地等着接呢。   祁渊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墙,捂着刺痛的眉心,眼前色调怪异的光影拉长的像是恐怖片一样一直在祁渊脑海里拉锯出现,还伴随着一阵阵听不清的长音。   过了几秒,祁渊才恢复正常,揉着眉心,“差不多,不过总觉得用的时候,很不舒服。”   “看出来了。”裴轻舟靠着墙凉凉道。   许岁之看不到自己脖颈的情况,不知道自己脖颈间的痕迹被祁渊诡异的消除掉了,他只是恐惧的捂着脖子,猛的起身就要打开病房的门,   他不要呆在这,他不要在继续呆在这,   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许岁之歇斯底里,眼球布满红血丝,状若疯癫,不停的开着医院的门,“我要告你们,告你们谋杀,告你们蓄意伤害!”   就在他即将打开的时候,另一只手臂提前一步握住了门,许岁之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黎行安的手,   为什么,许岁之猛的看向身旁的黎行安,祁渊恨他,是因为祁渊知道了他当初没救他的父母,可是黎行安呢?   他从没做过对不起黎行安的事。   黎行安凭什么这么对他,黎行安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   他为了黎行安放弃了那么多,放弃了一切。   他哪里不如姓辛的,凭什么他们两待遇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许岁之死死不敢看祁渊,死死的,恨恨地看着黎行安,“你就因为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做了一些错事,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所以你和他,”许岁之眼神扫过祁渊,“你们两合起伙来,想杀了我?”   裴轻舟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放在他身上眼神渐渐沉重熟悉,熟悉的激起了许岁之上辈子可怕的记忆,许岁之瞪大眼,浑身惊惧,几乎要立刻跌倒,   他浑身血液都凝滞了,冷的结冰,甚至不自觉的打着寒噤,眼前只剩下裴轻舟这熟悉的,可怕的眼神。   心头渐渐浮上一缕不敢置信的想法,他呆滞着看裴轻舟渐渐靠近他,在他耳边低沉清晰的吐出让许岁之心跳停拍的话,   “许岁之,你不会以为,能重生的人……只有你一个吧?”   话音未落,裴轻舟猛的打开门,许岁之一个踉跄,甚至还没来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阵乱七八糟挤挤攘攘的脚步声和兴奋中夹杂着无比振奋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大群人正朝着自己这边狂奔而来,就像是看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一样,眼里放着惊悚的光,争先恐后的朝他奔来,   “在那,他们在那。”   “快看,人在那,快过去看看。”   “走过去看看,快走过去看看。”   还没等许岁之反应过来,这些人已经牢牢的堵在病房门口,眼中放着可怕的光芒,每个人都争先的拍摄着许岁之,话筒也争先恐后的朝着许岁之伸过来,许岁之惊恐地看着他们,摄像的闪光刺眼而闪烁着,许岁之徒劳的想要挡住自己,   “许岁之先生,听说您就是最近大火的养子卷钱失踪的主人公,对吗?”   “还有还有,许岁之先生,我们还听说你在被收养之前只是个孤儿,你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吗?”   “对啊,许岁之先生,你跟我们说说,当初你养父的病应该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对啊对啊,而且许岁之先生,听说你回国之后也从没找过他们,是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在许岁之头上,不仅仅这些记者,就连相隔不远的医院人员,还有无数的病人家属,都聚在不远处,鄙夷的对着他指手画脚,议论纷纷,那一道道光想要从里到外把他穿透一样。   甚至还有人高高举起手机,似乎在直播一样。   他不要,绝不要,绝对不要再见到这样的眼神。   许岁之紧紧捏着病房的门,指间泛白,极力的反驳,来不及反应黎行安也重生了的事,声音尖锐至极,“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虐待我,虐待我,打我,还有我养父,猥亵我,没错,他猥亵我,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外面的人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眼睛发亮,   \"许先生,你能说的准确一点吗?\"   “没错,许岁之先生,请问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一切吗?”   这些人激动的握着手中的话筒,几乎想怼到许岁之的脸上,可还没等许岁之得意,   “啪”,一道伴随着风声的耳光陡然扇在他的脸上,过于尖锐的指甲甚至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一道道红色的划痕,许岁之的母亲正站在许岁之面亲,胸口剧烈的喘息着,颤抖着放下手。   外面的人静默了一瞬,为首的几位看了眼病房内一直没出声的祁渊和黎行安,祁渊和黎行安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人得到示意,立刻重新兴奋起来,   还有一些人立刻识趣的问着刚出现的女人,纷纷看向女人,等着这个女人开口。   许母的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相信会从许岁之口中听到这样的污蔑,“许岁之,做人,要有起码的底线。你轻飘飘的说出这些话,这是在给你父亲泼脏水,你说这些话说的时候,摸着你的良心想想,你说啊。”   许岁之捂着脸,头偏在一边,瞳孔血丝密布,“没错,我说的没错。”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你说,是什么时候,你说!”许母已经彻底被许岁之的无耻和倒打一耙气的脸色通红,差点跌倒。   祁渊在一旁扶着许母,站在许母身旁,看着许岁之,“许岁之,你要多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话都说出去了,许岁之看着身前的这些激动地人,死死咬着牙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以前的事,有谁能查出来,“我没说假话,我说的就是真的,我没骗任何人。”   果然,堵在病房前的这些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祁渊却看着许岁之,“既然你这么说,我从小就和你是邻居,你说,许叔叔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   许岁之紧紧捏着拳头,“我不记得了。”   “你说你不记得了,那总归有个具体时间吧。”祁渊冷冷的看着许岁之,许岁之撇过头避开祁渊的视线,含糊不清,“就是小时候。”   “什么时候?我记得你小时候,许阿姨一直没出去工作过,只为了你能有个更好的教育,许叔叔连回来都很少,所以你基本上都是和许姨在一起。”   祁渊的话明显让外面的人眼神更复杂,看着许岁之的眼神更加厌恶,许岁之看到他们的眼神,心里又慌又乱,   “我说有就是有,我说的没错!”   许母气的浑身颤抖,很不得上去亲手再扇许岁之一巴掌,却被祁渊拉住了,祁渊拿起手机,看着许岁之,“既然你这样说,我已经替你报警了,遇到这种事,还是要找警察的,请他们找出真相,对吧。”   “报警了?”   “居然报警了?”   病房外的人面面相觑,许岁之也猛的看向祁渊,祁渊没看许岁之,只是在安抚着许母,低低的说着什么。   果然,没等一会,几个警察过来了,看着病房前挤挤挨挨得一群人,为首的警官眉头紧拧,“医院门口,谁允许这么聚集的?”   这群人立刻面带笑意的散去,但依旧没有离开多远,只是稍稍远离了病房,给几位警察让出了通道。   “刚刚谁报警的?”为首的警察看着这群人。   祁渊悠悠举起手,轻拍安抚着许母的手背,“警察同志,是我,因为这位许岁之同志在家里破产后,卷着他养父治病的积蓄跑了,他养母至今才找到他,但这位许岁之却说是因为他养父在他小时候猥亵他,他才会用这种方法逃跑。”   几位警察听完后下意识的皱眉看了看许岁之,眉眼间带着没来得及克制的厌恶,又看了看许岁之对面的许母。   许岁之一看到警察,先是一惊,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快,快把他抓起来,他刚刚想杀了我,他掐着我的脖子,痕迹还清清楚楚,你看我的脖子,你们看,你们快看。”许岁之一边使劲的仰着脖子,一边恐惧求助的看着警察,指控祁渊故意伤人。   祁渊唇角含着冷笑,裴轻舟也站在一把,看着她表演。   许岁之还没反应过来,声音越来越尖锐,“警察同志,你们还等什么啊,快点啊,快抓他,抓他啊。”   病房外面的奇异的看着许岁之,眼神越来越怪异,就连几位警察的眼神都颇为怪异。   这白净无痕的脖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瞎话呢?   “既然是这样,那先请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几位警察看着他们,祁渊扶着许母先走,许岁之紧随其后,一直到他们的身影上了警车消失,病房门口的这群人才陡然出声。   “你们说,那个许岁之说的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但是也没人敢用这个理由脱身吧。”   “对啊,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可不一定,万一是这人就是瞎找的理由呢。”   “对啊,说不定他就在撒谎,转移视线,博取大众的可怜。”   一时间各种理由和议论纷纷都出现了,不过当事人都走了,他们也只能散去,虽然还有一些人注意到病房里一直没出声的黎行安,但就在想要上前时,就被同伴拉住,   “你傻啊,不认识他是谁吗?他是黎家的人。”   这些人还想说什么,黎家怎么了,黎家不是发了声明,说黎行安不在是黎家的人了吗,但同伴小心的拽着这人,他是不是傻,据说当初黎行安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惹怒了老爷子和裴家的人,才会被逐出黎家。   现在是黎行安主动要拆穿许岁之的阴谋,这怎么也能看出黎行安的态度了。   说不动这是他想回黎家的信号,真要回了黎家 ,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得罪的起的。   刚刚还堵在医院门口的这群记者,看到主人公都没了,自然是离开了,只剩下那些看热闹的医生和病人家属还在看着这里。   许岁之一直到恍惚的记录玩所有的笔录,等警察们走了之后,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终于有时间,从复杂而震惊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完全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如今许岁之才有时间真正的去思考。   明明昨天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他和黎行安之间还很好,可今天,一到今天,一切都变了。   黎行安重生了!   和他一样……重生了!   许岁之一想到这个事实,眼中就不可抑止的流露出恐惧和惊骇,他太清楚黎行安的性格了。   上辈子,黎行安发现他害死了辛秘书后,对他的报复和恨意让许岁之生不如死,又发了疯的嫉妒。   黎行安重生了,他知道了所有的事,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会像上辈子一样报复他。   不,不,他不要,不可以,不可以。   许岁之想起上辈子黎行安的手段,心头隐藏依旧的恐惧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完全覆灭了他。   许岁之神经质的啃着手指头,不,他这辈子没杀辛秘书,黎行安不会对他动手的。   是黎行安自己追他的,是黎行安自己追的他,和他许岁之没有关系,辛秘书没和黎行安在一起,是因为黎行安自己选择了追求他许岁之。   所以黎行安不能报复他,对,就是这样。   而且,许岁之极力安慰着自己,自己还有钱啊,他还有钱。   他有很多钱,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出国去其他地方,到时候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享受一切。   许岁之想着想着就露出一股悠然神往的笑意,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   黎行安在这些人离开后,淡定自若得收拾好东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黎行安打开手机,手机小窗口那头出现了许岁之一行人的身影。   黎行安沉默着看了一瞬,就关了手机,什么都没说,继续收拾东西。   ……   许岁之的新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网络上传播着,各大论坛、视频网站还有新闻网站争先恐后的报道着这件事,甚至短短时间内爆火瞬间出名,无数人唾弃。   尤其是当初和许岁之一起工作过的未来科技公司的那些员工们,一眼就认出了视频里的许岁之,这码打的跟没打一样。   一时间,未来科技公司私底下传疯了,私底下的小群里到处转发着许岁之的新闻,   “哎,你们看,这是不是之前的许助理?”   “我去,还真是,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来。”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看出来这个许岁之不是什么好人,真可怕。”   “就是,跟谁没看到他那副模样一样,见天的见缝插针和祁总说话。”   一时间未来科技公司私底下对许岁之的鄙视是越加深了,科研部的副部长正在办公室内写申请,准备让公司在批一些经费下来,购买新的设备,   抬眼就看到小李正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模样颇为激动的敲着窗户。   副部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门,看着外面激动地小李,“怎么了?捡到钱了这么激动?”   小李神秘兮兮的看着副部长,“副部长,你还记得那个许岁之吗?”   副部长当然记得,不仅记得,还非常的厌恶,在他看来,这个许岁之,当初不仅不老实的想要破坏苏潼部长和祁渊之间的感情,还连累的苏潼英年早逝。   “怎么了?他不是攀上高枝不回来了吗?怎么,被甩了,又灰溜溜回来了?”副部长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茶,语言中的恶意非常明显。   小李笑嘻嘻的掏出手机,递到副部长面前,“可比那有意思多了。”   副部长看到小李递到他面前的手机新闻,呆了一会后,立刻把手里的茶水放到桌上,从小李手中接过手机,慢慢翻阅着,越翻嘴咧的越大,整个人不可抑止的激动,猛的一拍大腿,振奋道:“这是老天开眼了啊!”   “是吧,副部长,我带来的是不是好消息?”小李异常得瑟,副部长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拍着小李,“你还真是带了好东西过来,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小李将手机收起来,感叹着,“老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如果不是他,我们苏部长……”   小李陡然住了声,果然,面前的副部长眼圈都红了,副部长深深吐了口气,笑容也消失了,小李慌的不行,副部长道,   “小李,过几天,我想去苏部长的墓前去看一眼,”   小李眼圈也开始泛红,他们都是苏潼亲手带出来,每个都和苏部长之间有很深的关系,   “副部长,我们也去。”小李坚定的看着副部长,副部长楞了一下,使劲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行,没让苏部长白疼你们,到时候一起去。”   “嗯。”小李使劲点着头,“那我去通知大家。”   “去吧去吧。”副部长摆摆手,小李立刻窜出去,迫不及待的要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副部长看着小李的背影,摸着泛着湿意的眼眶,喃喃自语,“部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把他们带的很好,可是,这群小崽子们,还是想你。”   许岁之的事情发酵的很快,尤其是在本市,几乎已经打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一些普通的网名唾弃着,骂着许岁之,但有些去过黎家宴会的人,可没几个不认识许岁之的,如今许岁之发生了这种事,据说当初黎行安就在许岁之身旁,却一句话没说。   这可足够他们琢磨一阵的了。   这天,裴轻舟正在公司的办公室处理公务,他出院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开始正式上班了,公司的员工在看到裴轻舟行走如常的走进来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没了。   总经理办公室外,   李秘书抱着一些文件敲门,里面的裴轻舟抬起头,轻声道,“进。”   李秘书推门进来,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后,“裴总。”   裴轻舟抬起头,无声的询问着李秘书,有什么事直接说,李秘书将手机上的新闻递给裴轻舟,又附在裴轻舟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裴总,您看一下。”   裴轻舟接过李秘书手中的手机,随意的翻着里面的新闻,看到里面关于许岁之的新闻后,敲击着桌子,深沉的视线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   他关注的是另一个点,   “所以,因为许岁之非常肯定的说他养父小时候猥亵了他,所以他才会以此报复?”   “对,他在警局就是说的。”李秘书点头。   不管许岁之说的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他这也算是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和舆论,如今当事人已经去世,真相很难判断,户籍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被许岁之带骗。   这也是许岁之这样说的原因。   他要把自己放在弱势,争取得到大众的同情。   裴轻舟双手交叉,习惯性的放在腹部,沉吟了一会,“还有什么其他的说法吗?”   李秘书想了想,“对了,听说祁渊好像交给了警察一个U盘,看起来估摸着是什么证物。”   “祁渊又跑去和黎行安搅和在一起了?”裴轻舟道。   李明点头,“对的裴总,而且听说黎行安也在病房内,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裴轻舟这才起了一点兴趣,看着李明,“你确定?”   李明非常肯定的点头,裴轻舟交叠着双腿,露出一丝丝的兴味,他可是记得,上次见到黎行安还不是这样的,他可是无比护着那个许岁之。   出矛盾了?   裴轻舟突然有了点兴趣,看着李明,“这祁渊和黎行安他们两个,不都是许岁之的后盾吗,这下这两人是联手对付许岁之?难道这个许岁之做了什么同时激怒他们两个的事?”   李明想了想,摇摇头,“ 不知道。”   “那估计是黎行安假酒喝多了,现在醒了。”裴轻舟没再多思考他们的事,这是他们两个的事。   不过,   裴轻舟看着李明,靠在椅背上,“你去招呼一下他们,就说我们裴氏坚决谴责许岁之这种行为。”   “好的裴总。” 李秘书立刻点头,转身离开。   李秘书虽然已经猜到了裴轻舟会做什么,裴轻舟的这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这个许岁之,得罪了裴家,乐于给裴家拍马屁的人可是很多的。   李秘书的速度很快,不到两个小时,一篇短浅且言简意赅的文章就出现在大众面前,该关注的全都注意到了。   这个信号一发出,其余人立刻明白。   而此刻的黎家,黎老爷子的书房内,吴叔端着一碗汤敲响了黎老爷子的书房。   听到黎老爷子的那声进后,吴叔才打开门,端着汤进去,看见黎老爷子疲惫了很多的面容,“老爷,行安少爷那出事了?”   “什么?”黎老爷子立刻摘了眼镜,看向吴叔。   吴叔稍微低着头,“听说许岁之许少爷之前卷着在他养父母破产后,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失踪了,这件事昨天被人爆料出来,今天还多了很多采访。”   “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被他的话说动,”黎老爷子冷哼一声,他对许岁之无比的厌恶,不仅因为许岁之带坏了黎行安,更是看不上许岁之当初的手段。   但是当时他和许岁之也算是各取所需,加上没想到许岁之居然真的能引诱黎行安,如今真是悔不当初,他当了这么久的狐狸,却没想到被一个瞧不上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啄了眼。   黎老爷子知道,在私底下笑话他的人,甚至幸灾乐祸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他这把老骨头,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   随后看向吴叔,恨铁不成钢,“行安呢,不会还护着许岁之吧?”   吴叔将汤搅温,递到老爷子手中,看着老爷子咽下去一口,才声音平稳,   “没有,那些记者就是行安少爷借着黎家的名义找去的。” 第49章   黎老爷子端着汤盏的手一顿, 半响后才稳稳当当的将汤盏放到桌上,抬眼看着面前站定的吴叔,眼中精光闪过, “你说, 是行安亲自叫人去的?”   “是的, 老爷。”吴叔声音依旧平静,但黎老爷子还是听出了吴叔语气中淡淡的笑意。   黎老爷子微微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唇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一向苍老的面容此刻竟好似松了口气,精气神也回来了点,眼神微眯,“之前不是还在所有人那表演了一番情深意重吗?”   吴叔知道这是老爷子心里还有气, 笑了笑, “老爷, 汤凉了。”   黎老爷子这才重新端起汤盏, 只不过, 这一次他微微垂着的眼中,亮了很多, 也精神了很多, 让一旁的吴叔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连带着眼中也带上了丝丝笑意。   “裴家呢?对这是什么反应?”黎老爷子喝完汤后, 将汤盏放到桌上,漱了漱口, 又拿起吴叔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嘴。   “裴家也发了声明, 对外声明坚决谴责许岁之这种行为。”吴叔慢慢解释道。   黎老爷子不自觉得笑了一下, 眼中的深沉之色愈发浓郁, “当初行安因为许岁之的事,明目张胆的得罪了裴轻舟,终究不是个事,不过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姓许的,行安如今有这个心就好,找个时间,让行安给裴轻舟道个歉,这件事应该就能过去了。”   不过,黎老爷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得拧起眉头,吴叔退到一旁,一直没说话。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   裴轻舟的另一处别墅内,裴轻舟此刻还没回来,王叔是裴轻舟的保镖和司机,自然要时时刻刻跟着裴轻舟。   此时的别墅区内,只有苏潼一个人,正坐在客厅内,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电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摸过来一看,黎岸给他转发了跟多关于许岁之的讯息和视频,间歇的还夹杂着黎岸放肆的笑声,   【苏潼苏潼,你快看啊,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啊,总会有报应的。】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关知道这许岁之恶心,但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恶心。】   【你看黎行安,不是一直都把那个许岁之当个宝一样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吭声了,没气了?】   【哎呀,我以前还觉得,一个人再恶也是有下限的,但是我真没想到,这许岁之他不是人啊。】   【啧啧啧,苏潼你看我多好,有好消息我都也给你来一份,我多贴心。】   叽里呱啦的一大通,听的苏潼耳朵疼,淡淡应和了黎岸几句后,随意看了几眼许岁之的报道,越看越深入,眉头也微微皱紧。   苏潼摩挲着手机屏幕,微微敛眉,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主角,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怎么?有问题?”一旁突兀的传来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低哑的声调出现空气中,随后,一道身影闪烁着出现在苏潼一拳之隔处。   遥不还正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晃着脚尖,深陷在沙发椅背里,含笑的唇角斜睨着苏潼。   “遥不还?”苏潼冷灰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遥不还,上下打量着遥不还的情况,他还记得上次和遥不还通讯时,遥不还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声音带着强忍着的虚弱之感,而且后面苏潼再联系他时,遥不还似乎出任务了,一直没有回复他。   “怎么,不认识我了?”遥不还对着苏潼一直在打量的目光,也不生气,随意的环视了眼别墅,“这既是你暂时落脚的地方?”   “嗯。”苏潼应了一声,看着遥不还,“你怎么来了?”   遥不还看见苏潼前面的茶几上放着的橘子,右手一勾,一个橘子自动落入他的手心,遥不还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解答,   “来看看你啊!”说完干脆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享受着眯着眼,手指微勾,橘子皮自动落入垃圾桶内,修长的手指拈着黄橙橙的橘子肉,似乎颇为惬意。   “这橘子不错。”遥不还感叹了一句。   苏潼完全不相信遥不还的话,他冷灰色的瞳孔一直盯着遥不还,盯得遥不还头皮发麻,举手投降,“行,我说还不行吗,这眼神看的我慎得慌。”   不过苏潼犹豫了下,看向遥不还,“你没事吧?”   遥不还无所谓的摆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你猜的不错,我来嘛,一个呢,是看看你,顺带,顺带,”遥不还一看到苏潼冰冷的视线,赶紧补充,   “咳咳,顺带再处理一些事。”   苏潼就知道,遥不还这次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遥不还不顾苏潼询问的眼神,将剩下的几瓣橘子全塞嘴里,又拿过桌子上的纸巾,慢吞吞的擦了擦手,才道,“我探测到,这个世界出了一些漏洞,我过来看看。”   “漏洞?”苏潼喃喃的重复着,微微皱眉看着遥不还,遥不还伸手一挥,半空中陡然出现黎行安当初和许岁之一起出事时的场景,   半空的莹绿色正方形屏幕画面中,黎行安和许岁之正一起开着车,随后拐角处猛的出现一辆车,为了躲避这辆车,黎行安猛的一打方向盘,车辆猛的朝着花坛方向撞去。   车内,黎行安额头流血,瞳孔渐渐失神,许岁之似乎没什么大碍,正惊慌失措的拍着他的脸,大声地喊着什么,黎行安正无声喃喃的叫着什么。   遥不还将上方屏幕上的画面一点点放大,黎行安的口唇也渐渐清晰,清晰的唇语突兀的在画面中出现。   苏潼看了两眼后,立刻意识到不对,眼底呈现出清晰的数据化,灼灼的看着画面中的人,敲击着桌子,“他叫的,是辛柏。”   辛柏是辛秘书的名字。   可黎行安为什么会在意识模糊间叫辛秘书的名字,而不是叫许岁之,他不是喜欢许岁之吗?   遥不还将画面定格住,看着苏潼,“这个黎行安,就是我来的原因之一。”   “之一?”   苏潼看了眼遥不还,那也就是说,遥不还还有第二个原因?但是遥不还没有再开口继续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眯着眼打量着画面里的黎行安,“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黎行安,他应该……”   “重生了!” 第50章   苏潼下意识的坐直身子, 紧紧盯着画面里的黎行安,上方定格的画面中,黎行安正无力地靠在驾驶位上, 头顶上血液流淌, 眼神明显有些涣散, 无声的呢喃着辛柏。   再想想黎行安对许岁之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如此之大, 苏潼若有所思, 半天才看着还一脸惬意,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的遥不还,   “重生者不是这么容易就出现的吧。”   苏潼做了那么多次任务, 自然知道, 重生虽然常见, 但每一个重生者都是上面有备案的, 他们的重生在任务之内, 不排除一个小世界有两个以上的重生者。   不过再多的重生者, 也必须是经过主神空间的数据批准, 像黎行安这种, 应该是属于需要处理的特殊情况,也难怪遥不还要亲自前来。   可是,苏潼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任务世界,没有一个任务世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想到这个世界诡异奇怪的流速,苏潼紧紧盯着遥不还,   “你确定黎行安重生了?”   遥不还换了个悠闲地姿势,头枕在小臂上, 靠着沙发, 右手轻轻一抹, 半空的画面陡然一转,很快都转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许岁之身上。   画面上,许岁之正从警局出来,看起来还带着点惊恐和愤恨,瞳孔内红血丝密布,憔悴吓人,穿着也颇为狼狈,正拦着一辆出租车回家。   等他付完钱回到和黎行安一起租的房子,却发现房子里,关于黎行安的一切都没了,空荡荡的房间内,属于黎行安的一切东西,全都没了。   冰冷的房间内只有属于许岁之一个人的气息,静谧的房间内,空荡到能清楚的听见许岁之自己的呼吸声,那样孤寂而冷漠。   许岁之眼眶渐渐变红,但很快拳头紧攥,指甲攥的发白,唇瓣咬的出血,眼中俱是被抛弃的怨恨,“没关系,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们,我还有钱,没错,我还有钱,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过的很好,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许岁之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畅想着等他有钱了,要如何将这些人全部踩在脚下,让这些抛弃自己的,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后悔,得到报应,苦苦哀求着求他原谅。   仅仅是想象,许岁之已经兴奋到快要扭曲了,他抖着手打开电脑页面,满怀期待的等待看着自己的资产可以翻倍,有了这笔钱,他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又如何,他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别的国家,别的城市,依旧过的很好。   甚至,比现在还要好。   可是,下一秒,许岁之还没来得及完全露出的笑意,突然僵在脸上,扭曲而丑陋,眼睛瞪得都快出来了,他不敢置信的使劲凑近电脑,几乎要把眼睛都瞪进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不可能!”   红血丝密密麻麻的爬满眼底,许岁之脸先是变得铁青,努力拍打着电脑,最后干脆将电脑关机,双手用力的捂着胸口,眼睛紧紧闭着,急促喃喃着,   “是幻觉,没错,一定是幻觉,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   许岁之深吸几口气,随后颤颤巍巍的睁开眼,重新打开电脑,一边闭着眼焦躁快速的自说自话,“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刚刚是幻觉,没错,是幻觉。”   许岁之重新打开电脑,进入页面,可是,依旧是同样的内容,没有一点改变,残忍的事实一点一点的划开许岁之的美梦,将真相血淋淋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电脑的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没看错,也不是错觉。   他的钱,全都亏了!   一分不剩!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许岁之眼中戾气橫生,扭曲的面孔如同从地狱深处出现的厉鬼,瞳孔猩红的可怕,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再三确认无误后,竟气急败坏的摔碎了鼠标,摔打着桌上的一切。   他已经气疯了,眼中可怖的神色令人森寒,胸口剧烈的喘着粗气,鼻翼不断张合。   他的面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如今倒更想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鬼,许岁之不断的薅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头困兽,不停的来回转着圈圈,“是假的,是假的。”   他费劲的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他的银行卡绑定的软件,打开看看里面的余额。   他依旧抱着最后的一律希望。   可是,无情的现实破了他的美梦,他的银行卡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穷光蛋,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这都是假的!”许岁之猛的将手机一把掼到地上,声音嘶哑到凄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能重生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过上上辈子没有的生活吗?明明一切都已经触手可及了,祁渊,黎行安,黎氏,都是属于我的,全都是属于我的。”   许岁之眼中好似在冒火,眼睛比刚才更红,更恐怖,   “怎么会被套牢,这不应该,这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我的钱没少,行安没有抛弃我,这都是家的!”   接下来,许岁之竟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闭着眼,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胸口。   他在催眠自己快睡过去,再快快醒来,醒来之后,这一切假象就都会破灭,他拥有的一切也都会回来,行安还会温柔的叫他,和他说话,他的钱也一分没少。   就这样,许岁之仿佛彻底沉浸在梦中一样,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这段画面,不仅仅苏潼和遥不还看见了,祁渊和黎行安也看见了。   黎行安的手机小窗口正在放着许岁之如今的惨状,可惜黎行安半点都没有情绪,甚至唇角还勾着一抹笑,但是眼中的黑沉却一点也没少。   一想到这辈子,他被许岁之这样的人耍的团团转,甚至因为许岁之,再次痛苦的和辛柏错过,黎行安心头就在滴血。   他甚至觉得,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   完完全全的不够,许岁之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手里直接间接的甚至还有几条人命,紧紧是这些,可能吗?   不,太便宜他。   黎行安的眼神渐渐阴沉,他敲着手机那头的祁渊,   “他害你失去苏潼,现在他就只是这些报复?”   那头的祁渊也眼神阴霾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许岁之,听到手机的信息震动后,没有反应,半天才拿出手机,看着里面黎行安的话,他侧脸如雕塑,抿着唇回复着黎行安的话,   “这才只是开始!”   是的,这才只是开始,你怎么能就怎么轻易的认输呢?   祁渊没有再管那头黎行安回了什么,打开电脑,新闻里关于许岁之的讨论依旧居高不下,甚至还有很多人在替许岁之-->>   说话,因为许岁之在被带走之前,曾经公开说自己是因为被养父猥亵,才会做出这种事。   网络上,有一部分人相信,也有不部分人不相信,再加上黎家和裴家出场了,一切急着巴结的人嗅到了其中的味道,自然也是紧随其后赶紧踩上一脚,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些公司很多涉足娱乐界,上面的人转发了,表明了态度,那公司里的明星们自然也要表明态度。   这个话题量自然而然的猛的就增上来了,众人的视线和焦点也聚焦到许岁之的事件上来,虽然有一大部分人谴责他,但大部分人依旧是持着同情的态度。   还有的观点则是养父养子都不是好人,谁都不值得同情。   祁渊摩挲着手机,心里默默倒计时,很快,一分钟后,祁渊打开警方官网页面,里面的新闻果然崩了出来:经过调查,许岁之许先生的养父,许刚先生,并无猥亵情况,许岁之先生所述皆为虚假事实。   网络上瞬间炸锅了,谩骂声铺天盖地涌成一片,祁渊看着手机小窗口依旧一无所知,还蜷缩在地板上坐着美梦的许岁之,嘴角的讥讽之意越来越重。   他临走前,将许家从搬来到搬走的所有监控全部给了警官,这也是他隐约学会的一向能力。   许岁之不是觉得时间太久远了,没有证据,想要博得大众同情吗?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起反噬。   随后,祁渊慢悠悠的将这条新闻转发给了黎行安。   ……   苏潼别墅内,上方屏幕中的画面已经由许岁之变成了黎行安,画面中,黎行安正拿着手机,手机的小窗口居然同样也在放着许岁之此时的情况。   他似乎接到了某条讯息,是个链接,画面突兀的定格住,遥不还和苏潼对视一眼,两人一眼就看清了发信人:祁渊。   遥不还陡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半空中的画面猛的开始飞速倒流,从黎行安此刻一直倒流到他手机上第一次出现许岁之的小窗口为止。   画面再次定格,遥不还眼中数据闪烁,透过小窗口顺着庞大的数据流追过去,一息后眼底荧光闪烁着即刻恢复正常,神色诡异,   “居然找到了一个小东西!” 第51章   就在遥不还顺着黎行安小窗口的数据寻找的时候, 祁渊心头突然一跳,一种莫名的危机感陡然袭来,   浑身汗毛如应激反应一样炸起, 他拧眉四处看了看,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祁渊这才回过神, 起身开门, 看着门外站着的手里提着菜的中年阿姨,   “许姨,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许母笑了笑, 沧桑木然的脸上这才出现几缕生气, “如果不是你, 我可能连回来都没法回来, 又怎么能让他得到报应。”   祁渊看到小时候温婉到有些怯懦, 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阿姨, 如今变成这样苍老麻木的模样, 心头微酸, 伸手接过许母手中的菜,“咱们先不说他了,许姨,赶快进来吧!”   许母面上带笑, 跟着祁渊的力道进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祁渊, 低低道:“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忙,饭也没来的急吃几口, 我就去买了些东西, 想着, 这段时间正好给你补补。”   祈渊听着许母似乎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的话,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就领着许母进了屋,在许母进屋后,祁渊眉头微皱,动作微小的伸头朝门外看了看。   确认外面什么都没有之后,祁渊才关上门,什么也没说的进了屋。   但是心头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自然存在,让祁渊不自觉的紧紧皱眉。   屋内的许母局促的坐下,看着紧跟着进来的祁渊,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祁渊,许岁之那个白眼狼,如今……怎么样了?”   祁渊笑了一下,打开电脑,让许母看见网络上如今的情形。   “许姨,你放心吧,我说过他这样的人会受到报应,就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许母浑浊的眼在看到许岁之的消息后,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看可是当看到里面还有人因为许岁之说的,许父猥亵他的话,而骂着许父,几乎摇摇欲坠。   有些话甚至骂的极为难听,许母看到之后眼前一黑,几乎要立刻倒地。   她气得手都不稳,嘴唇也直哆嗦,声调带着颤音,“他说假话,他说假话,老许没有做过这些事,他这是在老许棺材上泼脏水啊,畜牲啊!”   她像是害怕祁渊也相信一样,拽着祁渊的袖子,声音沙哑干涩,“祁渊,小渊,你许叔叔你是知道的,他虽然势力,但是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你一定要相信他。”   祁渊赶紧替许母顺着气,“许姨,您放心,我之前就说过,我相信你们,您放心,许岁之的谎言一会就会被戳穿,真相会来的。”   许母靠着祁渊,沧桑浑浊的眼神这才有了亮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感激着祁渊,语无伦次有些笨拙的道谢,   “小渊,谢谢你,谢谢你,当初如果我不听老许的话,在你父母出事后,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好了,当初我们是瞎了眼啊,选了许岁之这么一条狼。”   祁渊安抚的拍着许母的手,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想起父母临死前,许岁之做的事,祁渊眼中的阴霾更深了。   许岁之、许岁之……   祁渊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光,眼神发冷。   苏潼的别墅内,遥不还正在和苏潼两人看着半空中的画面。   苏潼听到遥不还似乎略带兴趣的话语,视线从画面转到遥不还身上,从遥不还眼中窥探到一抹奇异的,一闪而逝的亮光,垂下眼帘,食指无声无息点着桌子,   “怎么,发现了什么?”   遥不还修长的手轻笼着半边脸,带着些许的兴味,“发现了一个小漏洞,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苏潼上下打量着遥不还,在遥不还蠢蠢欲动想口花花说什么的时候,苏潼冷漠的别开了脸。   漠不关心道:“你自己注意。”   “怎么,关心我了?”遥不还眼角带笑,慵懒风流的眉眼好像缱绻着风情。   可以只得到苏潼冷漠的侧脸。   遥不还无奈地耸着肩,半空中的画面重新跳转,不过这一次,画面重新回到了黎行安这里:   黎行安正在打开祁渊发给他的链接,页面瞬间跳转到另一个页面上,警方的公告一发出,网络上关注这件事的人都震惊了。   【所以说,这个许岁之,不仅卷钱跑了,还倒打一耙污蔑他的养父?】   【太恶心了,这种人为什么还在社会上好好呆着,难道不应该把他彻底送进监狱吗。】   【这样一条毒蛇藏在身边,谁心里会安,警察叔叔你们怎么还不出手,还没动作,赶紧抓起来改造啊,别让他再出来了。】   【许岁之的养父养母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收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供他吃穿供他上学,结果他居然随随便便的给他养父泼脏水,他知道这对人是多大的侮辱吗】   【我拳头都硬了,他怎么有脸装委屈。】   ……   网络上的人心里简直是气到爆炸,他们前不久还在为许岁之惋惜,甚至还有些站在许岁之这边,觉得他是被猥亵的,所以情有可原。   可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反转,也完全低估了一个人的底线。   但是还有一些人,他们有的疑惑,   【可是,许岁之说的是他的小时候,那得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十几二十年前,这个范围太大也太广了,嗯……所以他们是怎么发现真相,觉得许岁之没有被猥亵的。】   【嗯……所以这算是发现了华点吗?】   就在网络上这些言论渐渐变多,还造成了一部人的怀疑时,警方已经将一段超大的视频和文件放在了上面,并放了公告,“这是热心人士的提供的许岁之先生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监控,欢迎前来观看分析!”   这个证据来的像是及时雨,彻底将剩下的那些人心中的疑虑扫清。   网络上关于许岁之的骂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想要蹭热度的,借着许岁之同事,许岁之邻居,许岁之同学的身份说着许岁之所有的一切。   半空的画面中,黎行安看着这幅画面,眼中的黑沉之意越来越盛,下方的苏潼看着屏幕里,黎行安对许岁之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恶意,   黎行安眼神深沉间,手机突然响起,显示着吴叔两个字,黎行安似乎有些追忆伤感,上辈子,吴叔在老爷子死后不就,就退休回了老家。   很久都没有再回来,再次见面时,已经是在吴叔的追悼会上了。   黎行安接通了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吴叔平静的声音,   “行安少爷,您的事老爷已经知道了,老爷说您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直到那头挂了电话,黎行安才捂着脸,眼眶微红,老爷子一辈子最疼爱的儿子就是他,什么都愿意给他,什么都支持他。   即使黎家有的人心里不舒服,但老爷子依旧我行我素,即使老爷子对黎家别的小辈不好,但老爷子对他确实确确实实的偏宠。   这辈子的记忆里,他却为了许岁之肆意顶撞老爷子,甚至昏了头的因为许岁之得罪了裴家,也连累的黎家差点同样受牵连。   老爷子的眼神是那么疲惫而沉重,失望之际,可这辈子的他,明明看见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保护许岁之。   这两辈子,老爷子都没变过,肆意的偏宠他,可他,却一次次又一次的让老爷子失望。   黎行安越想心里越难受,攥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靠在椅背上,鼻头微酸。   苏潼别墅内,   看着这样的黎行安,苏潼看向遥不还,   “上辈子,许岁之是怎么得罪黎行安了?”   遥不还轻晃着脚尖,“谁知道呢。”反正他也不感兴趣,小世界那么多,他又不能每个人都了解。   苏潼也只是随口一问,他看着遥不还,“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苏潼示意黎行安。   遥不还换了个悠闲地姿势坐着,“黎行安的重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要查明的,是黎行安为什么会重生,必须排查掉这些因素,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话音刚落,遥不还也不准备解释,身形闪烁间突兀的消失,“我先去看看那个小东西,后面再来找你。”   苏潼看着遥不还消失的地方,似乎有些出神,“小玩意、小东西?”,他垂眸沉思了片刻,抬眸时眼底数据闪烁,半空中再次出现画面。   但是这一次,画面不再是聚焦黎行安,而是聚焦在黎行安的手机屏幕的小窗口上,久久没有言语。   能让遥不还感兴趣的东西,会是什么?   苏潼不自觉地捂着胸口芯片所在的位置,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搭下一片阴影,之前的任务世界中,每个世界都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的——成为主神的东西。   这个世界,苏潼却一点都没有感知到,而且,这个世界似乎和他之前见过的其他任务世界都不一样。   仅仅是时间流速,就已经很特殊了。   更别提现在又出现了其他的情况,而且,苏潼想起遥不还的神情,捂住了胸口,双手也不自觉得握紧,双眸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苏潼心神沉浸在沉思中,毫无察觉,   “怎么了,心口不舒服?”裴轻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第52章   裴轻舟正迈着大长腿和王叔正一前一后的从外面进来, 额上的碎发盖住他凌厉的眉眼,手臂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气势惊人, 不过当他抬眼看向苏潼时, 眼中的凌厉瞬间柔和下来, 不自觉的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   苏潼看着裴轻舟将外套挂起来, 随意的撸起袖子坐在苏潼身旁, 有些关切,   “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看你一直捂着心口, 心口不舒服?”   苏潼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居然一直沉思到了现在, 苏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瞟了眼裴轻舟, 神情淡淡, “想到了一些事。”   王叔给裴轻舟和苏潼各倒了一杯茶, 苏潼和王叔轻声道了谢,伸手接过茶杯,修长到几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搭在杯沿上,轻抿了一口茶水, 眉眼间的冷冽被白茫茫的水汽氤氲着,带上了些许的柔软。   裴轻舟等苏潼放下杯子, 才道:“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事, 让你这么纠结。”   苏潼轻飘飘的看了眼裴轻舟, 垂着眼眸没说话, 裴轻舟立刻明白了,这是苏潼拒绝交流的意思,他也没有一定要知道的好奇心,既然苏潼不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裴轻舟轻轻挽着袖口,转移了话题:“看到新闻了没有?”   苏潼放下茶杯,“你是指许岁之?”   “你知道?”裴轻舟诧异的看着苏潼,他还以为苏潼不是会关注这些的人,苏潼随手打开手机,页面上正是关于许岁之的新闻,苏潼将手机递到裴轻舟身前,   “到处都是。”   裴轻舟略略挑眉,接过苏潼的手机,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没错,如今关于许岁之的新闻到处都是,而且几乎全是对许岁之的谩骂和唾弃,可惜此刻的许岁之还什么都不知道。   许岁之的房间内,   许岁之正蜷缩着躺在地板上,唇上还带着一抹憧憬的笑意,似乎正沉浸在美梦之中,   但是很快,门外就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哐当砸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尖锐的谩骂之声,许岁之下意识的皱眉,睁开眼时,眼中还带着些微的茫然。   “开门,赶紧给老子开门。”   “我知道里面有人,里面的人赶紧开门。”   外面尖锐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耳,许岁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之前的记忆回笼,他听清楚了外面是房东的声音,顿时怒气橫生,眼中俱是戾气。   这是看他好欺负,全都来欺负他了是吗?   许岁之根本无法压抑住内心愤怒的情绪,猛的打开门,看着门外一个踉跄的中年人,面色扭曲,“说,什么事?”   此时许岁之的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看许岁之出来,有的是继续凑热闹,但有的,则颇为奇怪的皱着眉,总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稀稀拉拉围着的人不少,许岁之紧紧捏着门框,厌恶的看着房东。   房东接触到许岁之厌恶的眼神,简直气笑了,“还我有什么事,你的房子已经到期了,该交房租了,怎么,我已经仁慈的多宽限了你们三天,这还宽限出仇来了是吧。”   “房租?”许岁之一愣,他和黎行安搬到这后,从来不需要考虑房租的问题,全是黎行安在交,所有的一切也全是黎行安在安排。   “可是……房租,房租不是才交过吗?”许岁之底气渐渐消失,看着房东,房东冷笑一声,   “交过了我能来找你要?你们上个月的房租就没交,这个月还拖欠,怎么,真当我这是开善堂的,你说你一个年级轻轻的大小伙,干什么连这几百块的房租钱都出不起?怎么,付不起房租还想继续在这赖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许岁之,嗡嗡的议论声响起,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许岁之,让许岁之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哎,这不是那个许岁之吗?”   “许岁之,许岁之是谁?”人群中有的不知道的面面相觑,房东倒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苦苦思索着这个名字在哪听过来着?   许岁之没想到这里居然也会有人认识自己,被叫破名字的一刹那,许岁之脸都白了。   “啊,我想起来!”房东猛的一拍脑门,看着许岁之的眼神顿时像看见了苍蝇一样,嫌弃之意非常明显。   “他就是这几天网上沸沸扬扬,卷着养父的钱跑了,还污蔑养父猥亵他的许岁之,难怪会这么恶心。”房东甚至退后了几步,捂着鼻子,上下打量着许岁之。   许岁之被房东的话震的不稳,一时间头重脚轻,眼冒金星,手脚发冷,他们怎么知道,知道是诬陷,许岁之不知道这是短短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周围人的反应却说明了一切,这件事如今的结果,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他们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说他是诬陷,他没有诬陷,没错,他没有诬陷。   许岁之极力催眠着自己,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像针一样扎在许岁之身上,那种鄙夷,厌恶,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的眼神。   还有他们的窃窃私语,   【我说他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人居然就住在我们身边,太可怕了。】   【没错,看他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居然有脸扮委屈,真是恶心。】   【这种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监狱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这样的眼神,这样满满的嘲讽和恶意,他曾经见过,曾经在黎家的宴会上,那些人也是这么看他,但是那一次,有黎行安保护他。   有黎行安挡在他前面,为他屏蔽掉一切的恶意。   可是,如今黎行安也走了,他走了,他再次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心头的慌乱和心里的悲哀交织在一起,还有那些躲不开的恶意和眼神,许岁之猛的捂住耳朵,疯狂摇头,歇斯底里,他没错,他没有任何错。   他没做错任何事。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是他猥亵我,我为了自保,为了报复,才会拿着他的钱跑了,我只是太害怕了,真是是因为太害怕了。”   许岁之脸色像是刷了一层粉,白的吓人,他眼眶通红的看着每一个人,他需要得到回应,得到支持,听到有人跟他说,他没错。   但是那些人的眼神更怪异,更唾弃了,暴脾气的房东更是直接拖拽着许岁之出了门,撸起了袖子,凶神恶煞的看着许岁之,   “你可省省吧,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嘴硬撒谎,你就不怕亏心事做多了你养父半夜出来找你吗?”   许岁之被房东踉踉跄跄的拖出来,衣领被紧紧箍着,让他回忆起了医院里祁渊当时差点掐死他的噩梦,吓得眼泪都下来了。   房东一把将许岁之推出去,周围围着的人立刻散开了一点,围着中间的许岁之,“赶紧的,立刻,收拾你的东西滚蛋,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来住,我也自认倒霉,这两个月的房租呢,我也不要了。”   “你走了之后,我还得花大力气消毒,免得沾染了什么晦气,真倒霉,早知道就不租给你们了。”   房东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扔着许岁之的衣服和东西,等许岁之所有的东西全堆在门口后,才堵着门,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岁之,看起来就凶悍好不好招惹,   “滚!”   周围人也不走,就围着看热闹一样看着许岁之蹲下身子,抹着眼泪一点一点收拾着被扔到地上的衣服,再装进行李箱里,许岁之看着周围挤挤挨挨的人,还有指指点点的笑声,仰头看去,所有人都在居高临下,肆意的嘲笑着他,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着视频照片。   许岁之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青筋暴露,指间攥的发白,最后猛的起身,直接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他不要了,那些东西他全不要了,他还要让那些那样看他的人,后悔,付出代价!   许岁之神情渐渐狰狞可怖   人群被撞的一阵骂声,看着许岁之仓皇离开的背影,一个个切了一声,其中一个看向凶神恶煞的房东,“老赵,这人跑了,东西还在这呢,你这打算怎么办呢。”   房东嗤笑了一声,“怎么办?没听过一句话吗,垃圾就该在垃圾堆里呆着,这些东西我送垃圾堆,给谁,给你?你要吗,你要就都拿去。”   “我才不要,晦气的很,万一我家娃学上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赶紧扔了,赶紧扔了。”其余人也纷纷赞同。   房东老赵等他们全都散去了,才骂骂咧咧的撸着袖子,将许岁之所有的东西一趟又一趟的全扔到垃圾桶里。   确定没有遗留下什么晦气的东西后,房东洗了手,转过小区的转角,来到一辆黑色的车前,欢喜的从车内主人的手里接过一沓钱,一把塞进兜里,又笑呵呵的拍着胸脯说了几句后,才转身离开。 第53章   许岁之几乎是一路上都在遮着脸狂奔, 他跑的极快,周围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注意到,他就已经掩面过去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撞倒了不少人, 惹来一片骂声。   可许岁之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他不敢停留, 不敢看周围的人, 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些人指指点点,嗡嗡议论的声音,不停的耳边环绕, 还有那些人嫌弃恶意的眼神表情。   明明是阳光照耀的温暖天气, 可许岁之却觉得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冰窟之中, 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冷意, 深入骨髓。   许岁之随便找了个小旅馆, 缴了钱, 在老板娘狐疑的眼神中匆匆拿了钥匙, 上楼后就打开门, 紧紧靠在门后面,不敢说话,不敢出声。   隔了好半响,许岁之才终于像是回过神, 顺着大门滑落,蹲坐在地上, 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间,手臂青经暴露, 用力的薅着头发。   等他抬起头时, 额上青筋爆出, 脸色已经赤红的像猪肝一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想起那些人的眼神,许岁之咬牙切齿的想要掏手机,找遍了全身都没找到。   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已经被自己掼坏了,彻底碎了。   许岁之牙齿咬的咯咯响,环视了一圈屋内,最后还是没法的下楼,这家旅馆隔壁就是网咖,许岁之只能捂着脸,无数前台探寻的目光,开了一台机子。   几乎是神经质的打开电脑,喃喃自语,   “我不信,他们没有证据,哪来的证据,我要告他们污蔑。”   许岁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可是刚一打开,就看到了上面无比显眼硕大的新闻,上面极具讽刺的字眼像活了一样,不停的朝着他的大脑里钻,许岁之脑海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警方的声明和证据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了,短短时间内再次引爆话题,网络上最津津乐道的,出了谩骂许岁之之外,就是分析这份证据是哪位热心人士提供的。   实在是太及时了。   甚至已经有人就蹲在这,就扒着视频,分析视频里的情况,连楼都盖了好几层高了。   让他们这么一分析,还真分析出了一点结果,那就是许岁之从小,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就阴测测的让人心头发寒。   还有人专门做成了截图,贴在网站上,清一色的阴沉很辣的眼神,和许岁之年幼的外表完全形成反差,画面上的许岁之不像个孩子,倒更想心思恶毒的侏儒。   令人恐惧。   再加上许岁之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网络上已经是一边倒的骂着许岁之。   【真恶心,他怎么还有脸活着?】   【人类的底限是用来刷新的,而这个许岁之,他没有底线。】   【污蔑的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做过这样的事吧?】   【你们注意他的眼神,他当时才多大啊,还是小孩吧,眼神就这么恶毒,难怪会被父母弃养。】   各色的谩骂嘲讽都有,许岁之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神色恍惚,“怎么可能,那么多年前的监控,怎么可能还有?”   他抱着最后一根稻草,插上耳机,抖着手点开警方挂在上面的证据,想要从里面找到作假的痕迹,可越看,许岁之越发抖。   这是真的,这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找到了他们当时的监控,复原了出来。   许岁之恐惧的连牙齿都在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笃定的那样厌恶他,下面刺眼可怖的评论还在增加,许岁之猛的关了页面,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捏着鼠标的手攥的发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   许岁之狠狠闭眼休息了几秒,他又重新打开自己之前炒股的页面,之前那些只是套牢了,可许岁之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那些都是未来最准确的记忆。   他没有出错过,之前投资的从来没有出错过。   可是,当他看到页面上的内容后,却完完全全没有了侥幸的心理,许岁之的瞳孔红的几乎滴血,怼到电脑上面,页面上内容宛如一把大锤捶的许岁之头昏脑胀。   赔了,全赔了……他的全部身家,全部赔了!   许岁之瞳孔暴突,手脚冰凉哆嗦,呆滞的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一切,忽然起身猛的踹着椅子。   “砰”   巨大的声响突兀的响彻在网咖里,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还有一些脾气不好的人,起身不善的看着许岁之,网管赶紧过来。   许岁之毫无所觉,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颓然的拽着头发,“不可能,不可能。”   网管走到许岁之身前,对面色不善的看着许岁之的那几人陪笑,又拽了拽许岁之,“先生,公共场合,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您?”   等许岁之抬头看他的时候,网管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现在也不是回忆的时候,他想拉着许岁之坐下,不要打扰其他人,但许岁之已经被一系列的打击彻底击垮了。   他拽着网管的领口,神色扭曲又惊惶,急促的喃喃着:“赔了,全赔了,什么都没了。”   网管扫了眼许岁之的电脑,看到上面花花绿绿的线条,虽然他不接触这些,但大概也能明白,眼前的这个眼熟的人,大概是炒股赔了不少钱。   哎,所以说股票这种东西,还是少碰。   许岁之这里发生的一切,祁渊都能在小窗口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的祁渊端坐在电脑桌前,看着许岁之疯癫失神的模样,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厨房间里的许母还在做饭,她不好意思一直呆在祁渊的家里,又对以前祁渊父母出了意外,她却没有施以援手的事感到愧疚,一直在竭尽所能的表现自己的价值。   祁渊白皙的指间正夹着一枚U盘,轻轻敲着桌子,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许岁之的模样,几分钟后,祁渊将U盘插在电脑上,导出了里面的画面。   这里面,正是许岁之当年冷眼旁观祁父祁母死亡,并拿走了他们手机的录像。   当时那个地段确实是没有监控,但是,就在监控区域的拐角处却有一个玻璃广告牌,正遥遥对准出事的区域,只是里面的人影模糊不清,当初他们完全忽视了那里。   那段影像,也被祁渊无限放大清晰后,提取了出来。   祁渊将这段影像发送出去后,瞬间出现在了各大平台的网站上,吸引了网络众人的目光。   许岁之的网咖内,   不少人也看到了新出现的,关于许岁之的视频,有不少关注此事的下意识的打开了视频。   就坐在许岁之对面的一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本身就对许岁之刚刚的举动有些不满,此刻看着许岁之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屑的撇撇嘴。   随意瞟了眼页面,刚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就看到上面推送的新闻,看完后刚想马上几句,这人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看电脑屏幕上的人,再看看对面的人。   来回了几次后,中气十足的指着许岁之的鼻子,瞪大了眼:“你就是那个许岁之。”   “什么许岁之,等等……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许岁之,不就是那个污蔑养父,捐钱跑了的白眼狼吗?”   “我去,还真是他,他居然还有脸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看过来,就连原先还对他有些怜悯的网管也下意识的松开他,神情厌恶。   许岁之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再看看刚刚还在安慰他,此刻却避之不及的神情,神色灰败,他仓皇的看着刚刚还在安慰自己的网管,但很快就被别的声音震的头昏脑胀。   “等等,你们快看热搜,这个许岁之居然还间接谋杀!”这道声音带着凝成实质的厌恶,直直刺入许岁之耳中。   “真的,我看看。”   “我去,还真是,太不要脸了。”   “太恶心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活着?还有脸出来?”   ……   许岁之惶惶然的看着他们,这些人的面孔在他眼中已经彻底扭曲成了来自深渊的恶魔,他们张牙舞爪,满怀恶意的靠近他,想要靠近他,撕碎他。   他听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顶着这些人的眼神,立刻弯腰抖着手打开电脑,动作慌忙急促,下一秒,整个人瞪大眼,一股寒气从脚底溢出,如同石化了一样,脸色灰白。   电脑页面上,播放着许岁之冷眼看着祁父祁母濒临死亡,随后从破碎的车窗里拿出两个染血的手机,眼神阴冷,转身离开。   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许岁之虚脱般的坐在椅子上,牙齿打着颤,瞳孔恐惧的放大,祁渊,祁渊一定也看到了。   他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得罪了黎行安,如今祁渊又知道了真相,祁渊头重脚轻,眼前发昏。   许岁之来不及听清周围人议论的什么,恐惧的跳起来就要出去,不行,他说不能呆在这,他不要呆在这,他得想办法,   可还没等他逃出门,门口就出现了一群身穿警服的人,举着警员证,封住了许岁之的出口,紧紧盯着他,   “许岁之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蓄意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54章   许岁之看着警察们冷漠的视线, 在回首看到身后那些人快意的,理所当然的神情,甚至还有的掏出手机, 拍照的情景,浑身僵硬。   他伸出手, 在这些警察的押送下离开,网咖里的众人还在伸着脖子,一边兴致勃勃的和身旁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一边看着许岁之和警察离开的身影。   一旁之前对许岁之还有点怜悯之心的网管,此刻正啧啧的摇着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伙子人看着不错,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身后的议论和视线像针一样, 扎进许岁之的骨髓,又疼又冷。   不仅仅是网咖里的人,就连马路两边的人也纷纷看着许岁之,指指点点。   许岁之抬头看看天上明媚的太阳, 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却照不进许岁之的眼底和心里,沉重的绝望和阴霾彻底淹没了他。   前方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他重生以来,所拥有的一切, 全都毁了。   他找不到出口了。   钱没有了, 祁渊知道了真相,无比的仇恨他, 他让祁渊失去了父母, 失去了苏潼, 祁渊一定会报复他, 黎行安也重生了,他再次喜欢上了辛柏,黎行安也会报复他。   唯一对他好的养父养母,养父死了,养母恨他。   回首一生,他竟然比上辈子还要可怜。   上辈子的他,好歹拥有黎行安一半的财产,除了不甘心之外,什么都有,可这辈子呢?他什么都没了,也许接下来的一生,还要在监狱中度过。   许岁之越想越冷,越想越寒,他不要,不要去监狱。   许岁之的神情越发癫狂,里面疯癫之意愈深,似乎有着什么火焰在燃烧。   他可以重生第一次,一定可以重生第二次。   第二次,他一定不会像这样,他会做的更好,他会让祁渊和黎行安彻底喜欢上他。   就在网吧里的人还在伸着看着许岁之他们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被押着的许岁之突然发狂一样,挣脱开警察们的桎梏,疯狂的向前跑着。   尖锐的喇叭声还有轰鸣的引擎声乱成一团,公路边的行人尖叫惊呼声猛的响起。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许岁之重重地跌落到十几米外的绿化带上,咆哮的引擎声急速的刹车,拖出了一条灰而长的刹车带。   许岁之浑身疼痛的抽搐,他隐约听到周围的惊呼声之后,是无数小心围过来的众人,正俯视着他,眼中带着漠然的怜悯。   大量的血液从许岁之身上涌出,染红了道路,又缓慢地流向别的地方。   还有警察们急速跑过来的身影,其中一个半蹲着小心观察他。   “快叫救护车。”   “已经叫了,预计二十分钟内到这。”   \"小刘,你赶紧呼叫队长,告诉他这里的事。\"   “好的。”   “那边情况怎么样?”   “车内共三人,此刻已经全部陷入昏迷状态,我们在尽力营救。”   “迅速叫支援。”   “是!”   除了这些声音之外,还有其他的声音,许岁之模糊恍惚的视线中,看到一个正从网咖出来的年轻人似乎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看了一眼后,突然楞了一下,随后一边喊着什么一边跑回网咖。   下一秒,无数人从网咖里涌出,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许岁之还看见了那个夹杂在其中的网管,他的眼中在没有了起初的怜悯。   “啧啧啧,这小伙子谁啊,怎么这么倒霉,这可怜。”   “就是啊,太可怜了,看这模样似乎还不大吧,这孩子的父母得伤心成什么样啊。”   路人们的声音还没出现几秒,从网咖出来的众人已经赶到了,看着躺在地上的许岁之,眼中既惊异又快意,唯一没有怜悯。   似乎他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人听见他们的话,皱着眉,大声道,“哎呀,你们仔细看,他就是最近网上的那个许岁之。”   “什么,你们说这个人就是那白眼狼许岁之?”   “对啊。而且你们看了最新的报道没有,这个许岁之还涉嫌谋杀他的邻居夫妻,没看到那些警察吗,就是带他回去审问的。”   “难怪会不要命的往车上撞,这是做贼心虚啊。”   “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没错,还连累那边越野车上的一家三口,真是倒霉。”   “天生的坏心眼,坏种,死了还要带几个无辜的人。”   “没错,真是太恶心了,对了,他刚刚还在网咖里大喊大叫,好像是因为什么,他的钱全赔了。”   这话一出,围着许岁之的众人眼神更加厌恶了,他们居高临下,鄙夷的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许岁之,但是他们说的什么,许岁之已经听不见了。   他不停的呕着血,迷离疯狂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上空刺眼的光线,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雾,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飘渺虚无。   他想到了上辈子的辛柏,也是这样躺在马路中间,可他临死前,还有为痛苦心疼的人,自己却只有谩骂和唾弃,甚至被指点连累他人。   许岁之的眼神越来越模糊,瞳孔已经开始失神的放大。   他能重生第一次,一定也可以重生第二次,下一次,他一定不在像这次一样,下场凄凉。   许岁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已经失神的瞳孔蓦地放出光彩,好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朝着虚空的方向触摸,但只稍微抬起,就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气息彻底消失,只剩下眼睛还在大大的睁着。   身旁半蹲着的警察探了探许岁之的鼻息,看了看身边的同事,无声摇了摇头。   ——死了。   一直到救护车过来,把出事的几人全部抬回车上后,一直聚集着的众人这才渐渐散开,只不过还会不是回头看一眼救护车。   然后大声地交谈着。   ……   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正深陷在靠椅上,看着电脑下方小窗口中,许岁之的一举一动,在许岁之被撞的重重飞起时,祁渊眼皮都没动一下。   静静的看着现场的一切,一直到许岁之伤重不治,气绝身亡,被救护车抬走的那一刻,祁渊也没有动静。   瘦削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电脑荧光下,带上了几分沉静的鬼魅。   祁渊似乎沉思了片刻,随手戳了黎行安,将视频发给黎行安之后,就深深陷入靠背里,沉默着从脖子上掏出怀表,摩挲着里面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和一个调皮的孩子,一家三口的合照。   祁渊小心的摩挲着照片,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有低低的,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爸、妈,你们看见了吗?”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直到祁渊手机亮起,收到了黎行安的讯息:“死了?”   “嗯。”祁渊随手回过去,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繁星点点的窗外,手机没有再亮起,祁渊也没有再回头看。   半夜,   祁渊的卧室内,   祁渊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悠长,明显进入了梦乡,房间内突兀的闪烁着出现了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祁渊床头前。   月光下,能隐隐约约看出来人慵懒随意的侧脸。   来人指间荧光闪过,渐渐没入祁渊的胸前和眉心,几分钟后,荧光消失,来人的眼神奇异的盯着祁渊,   “找到你了,小家伙。”   床上的祁渊毫无所觉,下一秒,一阵微风吹来,窗帘随着风的摆动摇摆着,下一瞬,来人的身影也随着窗帘的摆动消失。   就想从未出现过一样。   ……   第二天一大早,苏潼起身后看见裴轻舟居然没有一大早就去上班,而是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前吃饭,略略惊异的停了脚步,半天才落下来,镇定自若的下了楼梯。   “今天不需要上班?”   苏潼随手拉开椅子,和身后的王叔礼貌的点点头打了招呼,裴轻舟没说话,直到苏潼的第一口入口,才撑着下颌,闲闲的看着苏潼,   “许岁之死了。”   ——什么?   苏潼动作一顿,垂着眼将手中的食物放回碟子上,“什么时候?”   “据说是昨天下午四点多,在中水路横冲直撞,被一辆越野车撞倒了,当场死亡。”裴轻舟托着下巴,一边解释一遍看着苏潼。   苏潼重新拿起早餐,没什么情绪的哦了一声,他对许岁之的记忆不深,许岁之也没有需要记忆的点,和苏潼仅仅是陌生人,苏潼没什么感觉。   倒是裴轻舟眯着眼,若有所思,“警方放出来的那些监控,也太全面了,提取技术高超,怎么会那么巧?”   如果说这件事没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裴轻舟是不信的。   但,祁渊和黎行安两人,裴轻舟从未放在心上过,不过这次,裴轻舟响起看到的那些信息,轻轻敲击着桌子,眼中难得露出几分兴味。   对许岁之这种随手捏死的人裴轻舟不在意,不过许岁之背后的事,裴轻舟觉得有点值得一探。   苏潼没理裴轻舟,自己吃好了之后,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许岁之死亡的消息。   虽然面容被打了马赛克,但根据体型轮廓数据,依旧一眼就能看出来,下面的评论形形色色,非常多。   苏潼正慢吞吞的划拉着屏幕,耳边传来裴轻舟的声音,   “苏潼,准备一下,三天后黎家宴请我们,给我们赔罪。”   苏潼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不远处正悠闲的看着报纸的裴轻舟,“赔罪?”   “不错。”裴轻舟哗啦啦的抖抖报纸,敲着二郎腿,“许岁之死了,黎老爷子自然是要把黎行安接回去主掌大局,不过黎行安能不能回黎家,还是得看我什么想法。” 第55章   苏潼想起黎行安的性格, 还有之前遥不还说的,黎行安重生的事,微微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苹果, “他能低的下头?”   再怎么说,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 黎行安也算是身居高位的人了, 心气应该不低, 能这么轻易就低头了?   裴轻舟双腿交叠,将手中的报纸一点点叠好, 语气淡淡却带着天然的俯视, “他不低头,就回不去黎家,黎老爷子辛辛苦苦培养了几十年的继承人, 还有一手建立起来的黎氏, 算是废了,黎家其他人比黎行安差远了。”   黎家的其他人,仅是从他们接人待物方面看,和黎行安相比,确实差远了。   苏潼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就算是黎岸,虽然心思赤诚,但如果叫他打理公司, 绝对不行。   偏偏黎老爷子在这点上看的极重,他是个非常保守的人,是绝对不相信除了黎家意外的任何人, 更不相信那些所谓职业经理人。   苏潼只是随意的想了想, 他对黎家的事不关心, 裴轻舟还要去公司,和苏潼匆匆聊了几句后,就和王叔离开了。   裴轻舟和王叔走后,整个别墅内空荡荡的,只剩下苏潼一个人。   苏潼看了眼半空的的某个位置,声音淡淡,“出来吧。”   下一刻,苏潼目光所及的地方,果然闪烁起一阵波澜,遥不还的身影也随之出现,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随意瞥了眼苏潼,语气莫名兴味,“我以为我隐匿的挺好,你怎么发现的?”   “你高估了你自己,并没有隐匿的完美无缺。”苏潼垂着眼,神色淡漠,但手指却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出现一缕迷茫。   他……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   突然之中,芯片的位置似乎冥冥中有种感应,和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苏潼尝试着感应了一下芯片,但芯片的位置,重新恢复了正常,似乎刚刚只是一次错觉。   “怎么?发现了什么?”苏潼自然的问起遥不还这次消失的收获。   遥不还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苏潼的疑问,笑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笑容里带着苏潼看不懂的的东西,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收获嘛……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暂时还不能定论,不过,和祁渊有关。”遥不还看了眼苏潼,唇角含笑,似乎在观察苏潼的反应。   但是苏潼一直面容冷漠,神色不动,遥不还耸了耸肩:“黎行安的重生,应该和祁渊有关,但具体的还不清楚。”   和祁渊有关?   苏潼咀嚼着遥不还的话,冷灰色的瞳孔注视着遥不还,辨认这遥不还话语的真假。   “你确定?”   “当然。”遥不还似乎是笑了一下,双腿交叠,姿势慵懒随意,深深陷在身后的真皮沙发靠背上,“但具体原因很难查,我来找你了。”   苏潼微微皱眉,不明白遥不还的意思,遥不还抬头看着天花板,闲聊一样,“这次任务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苏潼看了眼遥不还,“继续接任务。”   遥不还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啊。”   苏潼没说话,遥不还眼底蓦地荧绿色,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紧盯着苏潼,声音趋向于冷漠:“系统089,现特下发指定任务,完成任务,携宿主裴轻舟回归主神空间时,务必清除不稳定因素,携祁渊一起回归。”   话音刚落,苏潼的任务芯片中也同步刷新强制性制定任务。   苏潼眼底数据闪烁,直勾勾的盯着遥不还,“任务已接收!”   一息后,苏潼眼底数据消失,遥不还恢复了原装,拍了拍苏潼的肩膀,“加油吧小89 ,我先回去了,在系统空间等你。”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遥不还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后直至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别墅内再次变得空旷而安静,只有外面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苏潼略略拧眉,眼底投射出光屏呈现到半空中,上面正是他刚刚接收的任务,将不稳定因素祁渊带回主神空间,后面明明白白的任务已接受。   不稳定因素、小玩意,   苏潼敲击着沙发,牢牢的盯着光屏上的强制性任务,想起遥不还之前莫名的态度,垂下眼,悄然捂住芯片所在的位置,陷入沉思。   祁渊身上,或者有什么,遥不还需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苏潼眼神微眯,能让遥不还看上的,一定非同小可。   苏潼垂着眼,细碎的额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修长白皙的食指无声的敲击着沙发扶手,几秒后,苏潼右手一抹,画面一转,变成了如今祁渊的具体情况。   画面中祁渊正坐在桌前,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吃饭,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两人眼中都带着一丝回忆和微笑。   苏潼静静的看着画面中的祁渊,按照遥不还所说的,祁渊这个人,和黎行安的重生有关系。   ……重生   苏潼喃喃咀嚼着这两个字,再次盯着画面中的祁渊,但是里面的祁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状,就像普通人一样,暂时苏潼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甚至怀疑祁渊是不是就是之前,在其他的世界中遇到的那些,可以让他芯片升华的物品。   但经过几次升华,对这方面及其敏感的芯片,在探测祁渊时,没有丝毫反应。   苏潼暂时想不明白,探测数据也显示祁渊没有丝毫问题,但越这样,苏潼反而越不敢小觑祁渊,或者说是祁渊所携带的东西。   遥不还探测到的,感兴趣的东西,他检测不到,只能说明,第一,遥不还在骗他,第二,祁渊所携带的东西,等级极高,能量极强。   只有遥不还这个层次,才能检测到。   连苏潼,都不行。   苏潼又抬首看了祁渊一眼,食指微敲,几秒后冷灰色的瞳孔中数据闪烁,上空的图片蓦地消失。   不能心急 ,不能仓促。   苏潼捂着胸口的芯片,片刻后垂着眼靠在沙发上,闭上眼似在假寐。   ……   裴轻舟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回来的,苏潼不用睁眼,就能听到外面熟悉的引擎声停留在别墅门口。   紧接着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进来。   裴轻舟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假寐的苏潼,一边疲惫的解着领带,一边看着苏潼,   “你这一天天的闷在家里,不闷得慌吗?不出去逛逛?”   “不用。”   苏潼眼睛都没睁,依旧半靠在沙发上。   裴轻舟啧啧两声,又解开了袖口,将袖子高高撸起,又把外套脱下递给王叔,换了双舒适的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的一把倒在沙发上,   顺手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红色的拜帖扔到桌上。   苏潼听到动静,睁开眼顺手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看向裴轻舟,“黎家的拜帖?”   “对,我估摸着他们这几天就该行动了,没想到这么心急,沉不住气,啧啧,这黎行安果然是黎老狐狸的心头好。”   裴轻舟坐起身,“这老狐狸,今天中午送过来的拜帖。”   苏潼把拜帖放回桌上。   “明天就过来?”   “对,所以说他们着急嘛,还有这黎行安,心够狠的,许岁之好歹也是他的老情人,这尸骨未寒的,就急着回黎家继承家产了。”   裴轻舟摇了摇头,看向苏潼,   ‘“明天早上,他们应该就能到了。”   苏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裴轻舟又和苏潼说了几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王叔将晚餐端上桌后,一行人吃了晚饭,裴轻舟还有公司没处理完的事情要处理,先回了书房。   王叔则是今天和裴家众人汇报裴轻舟日常的时间。   苏潼也就回了房间,手机一直在震动,苏潼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黎岸发的讯息。   一打开,果然:   【苏潼苏潼,你看新闻没?许岁之死了!!!】   【他居然死了?就这么死了?这也太突然了?】   【哎,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想过让他死啊,他好像跟祁渊父母的死有关系,听说还是在一个网咖门口,好像发疯了,被车撞死的。】   【这……总觉得不敢相信,他和黎行安两个人好像才离开黎家没多久吧,就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难怪常言都说,这意外和明天,谁都知道哪个会先到。】   后面还跟了个异常唏嘘的表情包。   苏潼面色不变的看完消息,摩挲了下手机,回复黎岸:“黎行安回黎家了?”   那头没一会就回过来消息,【我不知道啊,听说好像是回去了,最近还诡异的很,一直和我们偶遇,烦都烦死了,这是觉得许岁之这个新欢不好,准备来找旧爱了吗?】   旧爱?   苏潼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机盖在腹部,回忆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当初,遥不还领他去看这个世界的剧情时,上面写的是:   小助理许岁之上辈子在竹马祁渊和天降黎行安中选择了天降黎行安,结果婚后老公劈腿,一朝重生他决定踹掉天降,抱着竹马过一辈子,而黎行安永远痴痴的看着许岁之,终生念他,一生不娶。   这里的竹马指的是祁渊,天降则是黎行安。   但是剧情……好像早就崩的没边了。   可即使是这样,黎行安这样的人,上辈子作为过错方,就算是重生了,也不应该心狠到抛弃许岁之,甚至和祁渊一起设计许岁之,看着他去死。   在想到遥不还给他看的,黎行安出事的时候,喃喃的喊着的是辛秘书的名字。   这个黎行安,不会不死心,不仅才意识到自己喜欢辛秘书,还想破坏辛秘书和黎岸之间的感情吧?   苏潼想了一下,不好提及辛秘书,怕黎岸多想,只能隐晦的提醒黎岸:“你注意一点,黎行安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啊,放心吧,我又不傻。”   那头的黎岸和苏潼一再强调自己的订婚时间,让苏潼一定不许忘了。   苏潼答应了几次,黎岸才下了线。   第二天是休息日,苏潼下楼,裴轻舟和王叔已经在楼下了,裴轻舟正跟着王叔锻炼,或者说是,重拾自己过去的身手。   苏潼就倚在门边,看着裴轻舟和王叔他们的身影,金色的朝霞勾勒出他们认真专注地身形,裴轻舟如今已经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他的双腿强壮有力,肌肉结实,完全看不出之前曾经残废过。   如今做各种动作,都迅捷敏锐,凌厉有力。   一直到两人浑身都出了薄汗,裴轻舟才哈哈大笑,极为惬意的从一旁拿下毛巾,一条扔给王叔,一条自己拿来擦汗。“多久没有这个酣畅淋漓过了!”   王叔慈祥欣慰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裴轻舟,接过裴轻舟扔过来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汗。   裴轻舟长腿迈向门边一直观看的苏潼,“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两手?”   苏潼瞥了裴轻舟一眼,像看傻子一样,声音淡淡,“你打不过我。”   裴轻舟一哽,想起来苏潼的身份,“行吧。”   等他们收拾完,吃完饭后,大约九点多,正是黎老爷子拜帖上的时间,裴轻舟别墅的后面建了一个大大的高尔夫球场,平时裴轻舟很少去,不过今天,裴轻舟特意换了衣服,   “苏潼,我们走。”   苏潼立刻明白裴轻舟的意思,“去球场?”   “不错。”裴轻舟和苏潼相识一笑,两人顿时明白彼此的想法。   “王叔,有客人就把他们带到球场。”   两人并肩去了别墅后院的高尔夫球场,身后的王叔面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高尔夫球场,裴轻舟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戴着一顶棒球帽,手遮阳看了看前方,挥挥手找了找感觉,随后尝试着一棒挥过去。   苏潼则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一旁看着裴轻舟。   裴轻舟的动作挺帅,可惜一挥棒之后,球还在原地。   “就这么打?”苏潼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毫不掩饰的打趣着裴轻舟,他和裴轻舟最近的关系近了,之间也习惯了彼此这样的交流。   裴轻舟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不是很久没打,手生了吗?你呢?怎么还在这站着,不会是不会吧?”裴轻舟不服输的看着苏潼。   苏潼抬眼看了眼距离,轻轻挥杆,动作随意潇洒,滚远的白色小球立刻咕噜噜的滚进洞中。   裴轻舟眼睁睁看着苏潼的球滚进去,哑然了半天,“我忘了,你不是人,就不该和你比。”   苏潼检测到球场内出现三道其他的数据信息,头也没回的重新挥杆,淡淡道:“他们来了。”   准确的说,是黎行安和黎老爷子来了。   裴轻舟轻嗤了一声,重新调整姿势,用眼神瞄准小球和洞口之间的距离,试探性的小弧度找着手感。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叔的声音出现,“少爷,苏潼少爷,他们来了。”   跟在王叔后面的黎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球场上的苏潼和裴轻舟。   不远出的苏潼穿着一身运动装,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随意的抬眼,看了眼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陌生人一样,漠然的撇开眼。   倒是裴轻舟听到动静,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们。   黎老爷子上前一步,慈祥的像是在闲聊,“裴贤侄很有雅兴啊。”   身后的黎行安对着裴轻舟的兴味观察的视线,略带着尊敬,“裴少爷。”   裴轻舟上下打量着黎行安,没说话,重新挥杆,球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声,除了苏潼之外,其余人都紧盯着裴轻舟的一举一动。   黎老爷子心头更是有些不安。   这次白色的小球顺着草地咕噜噜的滚着,临到洞口的时候的关键地方,偏偏停下了。   裴轻舟半拄着球杆,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又看了看苏潼的成绩,重新调整姿势,微微弯腰,一边挥杆看着小球滚过的轨迹,一边头也没抬的随意道:“正好我们这还缺一个球童。” 第56章   球童……   黎行安陡然盯着裴轻舟,黑沉的眼神无声的的盯着裴轻舟,气势冷冽,一旁的黎老爷子笑意也僵在脸上。   裴轻舟又打了几杆,似乎得了空,将球杆递给一旁的王叔,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黎行安,似乎不屑地的移开视线,低下头,将衬衫的袖子微微上卷,“怎么?不愿意?”   苏潼也停下了动作,转过身,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黎行安,又看了看脸色僵硬的黎老爷子,领着他们进来的王叔好似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样,慈祥的看着裴轻舟。   黎行安很快恢复正常,直接将外套脱下,和领带一起随意的扔到不远处歇息的椅子上,将扣到脖颈的白色衬衫纽扣解开,又将手腕的纽扣解开,露出指骨分明的手指。   安抚性的轻拍了下黎老爷子的手背。   “好,父亲,您先回去吧。”黎行安黑瞳盯着裴轻舟,声音冷漠,说完,就在众人的眼神中,走到刚刚裴轻舟打的那枚高尔夫球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白色小球,扔到不远处处的框里。   没有一丝的尴尬和高傲,似乎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   身后的黎老爷子担忧中略带着隐怒,却不敢让裴轻舟看见。   不过裴轻舟也不在乎黎老爷子是什么心情,兴味的看着黎行安低下头,“既然黎先生都这么说了,黎世叔,那您先回去吧,难不成害怕我们吃了黎先生不成。”   黎老爷子咬咬牙,又看了眼弯腰捡球的儿子,强行挤出一抹笑,“那裴贤侄,行安就在这了,你有什么需要做的,让行安代劳就行。”   裴轻舟似笑非笑:“看来还是黎世叔了解自己家的孩子啊。”   这话让黎老爷子心头发堵,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维持着笑,和裴轻舟告别后,在王叔的带领下离开这里。   裴轻舟和苏潼谁都没看黎老爷子,苏潼停下动作,和裴轻舟对视一眼,两人看看正在捡球的黎行安,又看看彼此,裴轻舟之前乱打一气,高尔夫球场上的小球滚的到处都是。   全部捡完也要一段时间。   苏潼和裴轻舟两人拿着球杆,坐到不远处休息的椅子上,桌上有一壶沏好的茶,裴轻舟拿起茶壶给苏潼斟了一杯,两人一边看着满球场捡球的黎行安,一边道,   “果然能屈能伸。”   苏潼淡淡的看了眼,就收回视线,轻轻吹了吹茶盏上的浮沫,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听黎岸说,黎行安最近一直偶遇他们。”   “偶遇?嗤!”裴轻舟嗤笑了一声。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偶遇和巧合,一切的偶然都是蓄意而为。   “怎么,不会是这位黎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的不是许岁之,而是辛柏吧。”   “看情况,应该是。”   不远处的黎行安还在捡球,苏潼轻抿了一口茶水后,慢悠悠的放下茶盏。   “你准备怎么做?”   裴轻舟微微靠在椅背上,即使对黎行安有些刮目相看,眼中也只带着一丝欣赏,其余全是天然的俯视,“看黎家打的诚意。”   “走吧,接下来,我们比一场。”苏潼明白了裴轻舟的意思,也不再多关注黎行安,放下茶盏,重新拿起一旁的球杆,大步朝着自己刚刚的位置走去。   裴轻舟轻笑了一声,“这次我可不会再输。”   后面的王叔笑眯眯的将他们两的茶盏收拾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裴轻舟和苏潼站定后,颇有些比试的风发意气,眼中的笑更浓了。   裴轻舟经过刚刚的练手,技术已经娴熟多了,苏潼则是天然的对距离敏感敏锐。   球场上,只能看到他们两比试的身影没,两人是觉得酣畅淋漓,舒展了拳脚,就连裴轻舟都朗笑出声,似乎这是一件极为惬意欢快的事。   苏潼冷漠的气息也柔和了很多。   黎行安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捡球,苏潼的,裴轻舟的,打中的没打中的,全都是黎行安一个人满球场的跑。   后面的王叔则是站在不易察觉却最好的保护位置,一直慈祥的看着他们。   一直到日头渐渐升高,刺目的阳光和灼热的温度晒的人有些受不了,苏潼和裴轻舟才停了手,接过王叔手里的毛巾,重新坐到阴影下的椅子上。   王叔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温凉的饮品。   清凉的树荫下,微风袭来,带来阵阵的凉意,裴轻舟额上细汗密布,苏潼却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好像毫无变化一样,嫉妒的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不是人呢。   黎行安还在烈日下捡着没捡完的球,能清楚的看见,背后已经浸湿了一片。   就连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沾黏在一起,看着就觉得热气蒸腾。   苏潼正看着黎行安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捧着饮品,一口气喝完,“走吧。”   裴轻舟把王叔手上的外套抛给苏潼,率先转身,“走吧。”   谁也没回头看依旧在球场的黎行安,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回到别墅后,吃了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一直到晚饭的,苏潼和裴轻舟两人坐在饭桌前慢悠悠的吃完晚饭,裴轻舟才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王叔,示意了眼球场所在的位置,   “怎么样,人还在?”   王叔微微点头,“一直在球场站着。”   裴轻舟挑了挑眉,苏潼正坐在右手边的沙发上翻着书,此刻书担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压在书页上,“请他回去?”   虽然是疑问,但确实肯定的语气。   裴轻舟理所当然,“不清他回去,难不成在这过夜不成。”   王叔意会到意思,悄然转身,请黎行安回去。   球场上的黎行安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别墅的方向,此时听到王叔的话,呼吸有些微滞,和王叔道了谢后,拎着外套转身离开。   王叔确认他离开后,回了别墅和两人点头,示意黎行安回去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   黎行安又来了,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一直站在别墅门前,身形笔直。   王叔来禀报的时候,裴轻舟正和苏潼下棋,这是他们最近的乐趣,裴轻舟和王叔早上练完武,就是他们的休闲下棋时间。   不过,下棋期间,严禁苏潼使用超计算能力。   倒也下出来一点趣味。   此时苏潼手中正执着一枚棋子,听到王叔的话,和对面的裴轻舟对视一眼,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你猜,他会来几天?”   “三四天。”   裴轻舟心不在焉,毫不在意的随口道,他正苦思冥想着下一把该放在哪里呢,下一秒眼神一亮,立刻落子。   “我猜,七天。”苏潼声音淡漠,闲庭信步的落下棋子。   “那就看我们谁会赢了。”裴轻舟落下棋子,朝着别墅外面看了一眼。   一整天,裴轻舟别墅的大门外,始终站一个身影。   第二天,黎行安果然又来了,和前一天一样,站在同样的地方。   第三天,   第四天,   ……   第七天,   “七天了!”   苏潼站在窗户口,注视着门口的黎行安。   裴轻舟啧啧两声,“王叔,带他进来。”   “是,少爷。”王叔立刻踩着无声的步伐离开,一路走到别墅门口,和外面的黎行安说了几句话,黎行安神情一震,大门打开。   王叔领着黎行安进来。   苏潼站在窗前,转过身,能清楚的看见黎行安似乎更加的沉稳了,也更加深沉。   “裴先生,苏先生。”黎行安进来胡,客气而不失尊敬的和他们打招呼。   裴轻舟没回答,上下打量着黎行安,苏潼则环抱着双臂,冷灰色的瞳孔直直盯着黎行安,对黎行安的重生有些兴趣,冰冷的视线好像一直望进自己的心里,彻底洞悉了自己的一切。   让黎行安不由自主的想避开苏潼的视线。   苏潼垂着眼,靠在窗前,看着裴轻舟有规律的轻敲着手中捧着的茶杯,片刻后懒洋洋的将茶杯放回桌上,   “当初抛弃黎家,和许岁之一起抵抗裴家的人,是你,这才多久,就后悔了的人,也是你。”   裴轻舟不屑地睨着黎行安,带着讽刺,“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黎行安清楚的听出裴轻舟的讽刺,神色不变,低下头,“之前是我的错。”   “你的错?”裴轻舟轻嗤了一声,懒洋洋的交叠着双腿,靠在沙发上,   “你们黎家……打算怎么做?”   黎行安从随身的包中套出一份文件,放在裴轻舟的桌前,“请裴先生,和苏先生看一下。”   还有苏潼的?   看来黎家还知道以为谁,得罪了谁。也不是蠢货嘛。   裴轻舟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潼,示意着桌上黎家给苏潼准备的赔罪礼,“要看一下吗?”   苏潼眼皮都没动一下,半靠在窗前,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苏潼的半边身子上,侧脸冷冽,脚尖微微交叉,“不感兴趣。”   黎行安不自觉得观察着苏潼,   上辈子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苏潼的人出现过,裴轻舟也一直都坐在轮椅上,一辈子都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黎岸会早早死亡,祁渊的公司也不叫未来科技公司,祁渊公司发明的那些产品,上辈子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可这些人,和苏潼有了交集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不一样了。   所以,苏潼究竟是谁?   又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苏潼歪着头不动声色,冷灰色的瞳孔寒凉如霜雪,落在黎行安身上,“黎先生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黎行安面色不变,诧异于苏潼的敏锐,“只是对苏先生有些好奇。”   苏潼静静盯着黎行安几秒,“我也对黎先生有些好奇,短短时间内就能对心上人变化如此之大,而且听说,黎先生不仅短短几天内就抛弃了心上人,还联合祁渊一起,报复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件事他们做的不算隐蔽,也不算巧妙,裴轻舟这样的家世,清楚里面的细节不足为奇。   所以黎行安依旧不慌不忙,“只是一时识人不清。”   苏潼不置可否的别开视线,拒绝交流,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实在在分析黎行安的数据。   黎行安是重生的,而=而且重生的原因和祁渊手中的东西有关。   苏潼原以为能从黎行安身上探测出什么,但黎行安一切数据正常,看来,从黎行安身上是找不到什么收获了。   一旁的裴轻舟也将黎行安带来的文件差不多看完了,黎行安试图从裴轻舟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但是裴轻舟一直神色不变,无动于衷,   一直到看完后,才将文件合上,意味不明,   “你们黎家,好大的手笔。”   是很大的手笔,黎家为了赔罪,算是大出血了一回。   不管是给他的,还是给苏潼的,出手都极其大方。   黎行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和裴轻舟深入的交过手,上辈子更是连裴轻舟的面都没见过,拿不准裴轻舟的意思,   “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裴轻舟换了个悠闲地姿势,双手交叉交叠在腹部,“这些条件,全部加倍。”   黎行安瞳孔猛的一缩,紧紧盯着裴轻舟。   裴轻舟将文件抛给王叔,“二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可以,现在重新拟定合同,不可以,回去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苏潼不用亲眼看,文件中的内容他也能全部检测到。   黎家这次为了黎行安,可以说是拿出了价值黎家十分之一的资产。   可惜裴轻舟并不感冒。   苏潼也不感冒。   不过几秒,黎行安平静道:“可以。”   “你确定?”裴轻舟看向黎行安。   黎行安点头,黑眸沉沉:“确定。”   “王叔,你去重新拟定一份合同来。”裴轻舟一直盯着黎行安,头也没回的吩咐王叔。   王叔立刻拿着文件离开。   等文件重新拟好,双方签完名后,黎行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和裴轻舟、苏潼两人打了招呼,拿着文件离开了裴轻舟的别墅。   看着王叔送黎行安离开的背影,裴轻舟翻着桌上的文件,   “怎么?黎行安哪里不对劲?你这么关注他。”   苏潼“嗯”了一声,“他是重生回来的。”   “重生!?”裴轻舟一向淡定的神色稳不住了,手里的文件都差点没拿住,“你说……黎行安是重生的?”   “还有许岁之。”苏潼语气平淡的扔下一个大雷。   裴轻舟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就许岁之那样的……也能重生?   “不对,世界上真有重生?死而复生的那种?”   “嗯。”   “那谁负责挑选重生的人?你们这选的也太不靠谱了,许岁之那样的人,重生了也纯属浪费资源和机会嘛。”   裴轻舟想起许岁之是什么人,瞬间厌恶的眉毛直皱。   “不是我们选的。”苏潼否认。   裴轻舟总算是明白了黎行安为什么会突然那么不对劲,也突然那么狠了。   “难道是上辈子被许岁之坑惨了?”   裴轻舟一个人念念有词。   “什么?”进门的王叔就听到少爷一个人嘟喃这什么,有些奇怪。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裴轻舟立刻摇头,“没事,我们刚刚在讨论一些问题。”   苏潼也神色淡然的点头,“嗯,对。”   王叔没再在意,眼神慈祥,和平常一样。   当天晚上,夜色深沉,月亮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中,只倾泻出稀疏惨白的月光,星星也不见几颗,   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正沉沉的睡在床上,呼吸悠长,进入了梦乡,房房间内突兀的闪烁着一道人影,下一秒苏潼的身影出现,站在祁渊床前,眼神冷漠。   远距离的检测,没有丝毫效果,什么都检测不到,   今天对黎行安的检测,也一无所获,   那么近距离,直接检测祁渊个人呢? 第57章   祁渊住的地方是个普通小区,自从祁渊出院后,再也没去过当初苏潼对面的那栋别墅,而是自己租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   苏潼还检测到隔壁的房间内还躺着一个人,数据显示,隔壁的人正是网络上出镜过一次的,许岁之的母亲。   此刻正值深夜,两人的状态都在深入睡眠中,苏潼右手微微抬起,一连串莹绿色的数据悄声浸入他们体内,渐渐消失。   这可以让他们更加陷入沉眠,不会轻易醒来。   苏潼这才放下心来,冷灰色的瞳孔数据隐现,最后蔓延至苏潼双眸,祁渊垂着眼,紧紧锁定床上的祁渊,莹绿色的数据大片大片的从苏潼眼中倾泻而出,环绕着祁渊。   房内陷入一片诡异沉静之中。   外面若隐若现的月色下,能隐约看见漆黑的房间内,大片大片莹绿色的数据包裹着床上的人,床前站着一个修长冷漠的身影,隐约露出的侧脸如同雕塑,静静观察着床上的情况。   很快,月亮重新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房间内陷入了黑暗,等到月光再次出现时,房内恢复了一片黑暗安静,窗前只剩下一缕随风飘动的窗帘悠悠飘扬。   ……   时间慢慢悠悠的往前推进着,不知不觉,大半个月过去了。   许岁之的死,被掩埋在了过去的时间中,网络上当初人人喊打唾弃的情况,随着许岁之的死亡,也被众人遗忘。   很少有人再提起他,也很少有人再记得他。   就算偶尔想起,也只会一副罪有因得的口气,幸灾乐祸的踩上两脚,唾弃两句,然后就把他忘到脑后。   除了许岁之的养母,怀着对许岁之满心的痛恨,和对祁渊的感激,在祁渊的送别下离开了这里。   回到了当初出国之前的那栋老房子里,带着丈夫的骨灰,重新回到了老宅。   时隔多年,她终于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故土。   对她来说,一切的苦难都已过去,未来还要继续。   祁渊没有搬家,继续住在这栋租的房间内。   黎行安的合同签署后,黎老爷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裴轻舟的要求,三天内将当初合同签署的一切,由黎行安亲自送到裴轻舟手中。   以示尊敬!   当初和祁渊关系最深的这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忘了许岁之,又或者,许岁之这样的人不值得他们记那么久,他们还有更重要的,更值得他们注意的人。   这天,   裴轻舟的别墅内,   苏潼穿着一身合身的银灰色西装,和裴轻舟两人坐在车上,前面的王叔沉稳的开着车,线条流畅的黑色豪车无声的驶出别墅,汇入了车流之中。   车辆行驶了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了市区最大的酒店门口。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下了车,王叔将钥匙递给了侍者,苏潼仰头看着面前的酒楼,金光闪闪的招牌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吧!”   苏潼和裴轻舟手上拿着红色的请柬,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抬步上了四楼。   四楼的电梯门口,有侍者正在候着,正领着他们进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低声喧哗的交流声,苏潼和裴轻舟还没进门,正在大厅里招待客人的黎岸已经看见了他们,顿时眼睛一亮。   急匆匆的过来,压抑着欢喜的眼角还带着点幽怨,“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苏潼打量着今天穿的隆重张扬的黎岸,一身剪裁的极为合身的西装,衬得黎岸愈加笔挺,张扬的桃花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浑身都散发着喜气和傻气,   “知道你今天订婚,辛柏呢?怎么没看见?”   灯光很亮,黎岸的眼神更亮,还带着诡异的紧张和羞涩,“辛柏去接他老家的人了。”   “他爸妈?”   苏潼看黎岸这幅神情,就大概猜出来了。   黎岸嘿嘿一笑,“对,我说让他家里人住在我的别墅,他们死活不住,就让辛辛带他们去酒店,开几个房间。”   黎岸虽然这么说,不过倒是不怎么在意,看来辛柏的家里人把黎岸安抚的很好,也很满意黎岸。   “岸子……岸子……”,很快,不远处出现几声细弱的,像做贼一样的呼唤声。   是一群正聚在一起的年轻人,正偷偷窥视着这边,小声地招呼着黎岸。   黎岸是这次宴会的主人,理当招呼好所有宾客。   和苏潼他们说了一声后,急急忙忙的走过去,走到他们中间,这群人立刻拉住黎岸,小声嘀咕起来。   苏潼观察了一下,来的人其实不是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年轻人,一个出名的,能认识的都没有,估摸着都是黎岸的狐朋狗友。   此时正聚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跟做贼一样,一边拽着黎岸嘀咕着什么,一边小心畏惧的看着裴轻舟。   “认识?”苏潼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裴轻舟。   裴轻舟正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果汁,此刻听到苏潼的问题,颇有些无聊的看过去,那几个年轻人立刻就跟小鸡仔子一样,立刻移开视线,瑟瑟发抖。   “他们能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裴轻舟语气慵懒随意,仿佛给他们一个视线都多余一样,随手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   苏潼再看看那群年轻人,一个个坐姿端正,苦着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被裴轻舟一看,整个人动作大的,都要翻到在地了。   还有几个正小心的觑着他,估摸着在揣测他和裴轻舟之间的关系。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对黎岸小声紧张的逼逼,   “岸啊,你帮我们看看,那个,是不是裴轻舟?”   “你怎么把他也给请来了啊?不是,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儿了?”   裴轻舟谁不知道,他们老子都巴望着想靠近的人,不说裴家的家世让多少人上赶着奉承吧?就说裴轻舟本人,自从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找来个神医,把腿治好后,整个人意气风华,手段凌厉。   简直就让在强势宣告,沉寂了几年的裴轻舟,回来了。   偏偏他还软硬不吃,腿没好的时候,就能一句话,就让黎老爷子当众宣布废掉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还连个屁都不敢放。   腿好了之后,更是手腕强势的让人瑟瑟发抖。   他们老子都得挖空心思讨好的人,今天,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小的订婚宴上。   怎么能他们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苏潼没听黎岸怎么解释,他坐在裴轻舟身旁,王叔照旧站在裴轻舟身侧,沉默的像是没有他这个人。   “名气大,效应也大!”苏潼摇摇头。   裴轻舟无聊的滚动着手中的酒杯,不用回头看,就能感受到那一道道跟做贼一样的眼神,一会接一会的偷瞄着自己,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到这后,一定会引起骚动。   “习惯就行。”裴轻舟靠坐着,姿势有些懒洋洋的没有正形。   身后的议论上还没有挺直,还伴随着一阵阵倒吸冷气的惊讶之际的声音,也不知道黎岸跟他们说什么,苏潼只觉得那群人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敬畏了起来。   “这个黎岸,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苏潼揉揉眉心,估计今天之后,他的大名会在这群人之间流传了。   很快,门口出现了一连串杂乱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略有些拘束的,面容苍老的人进来。   为首的是两位两鬓有着白发的沧桑中年人。   辛柏正领着他们进来,这群人正有些好奇惊叹的看着酒店,黎岸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赶紧挣脱那群拉着自己的狐朋狗友,蹿到他们面前。   笑容洋溢,先是带着浓浓的情意,看了眼辛柏,无比热情欢喜的看着他们:“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大婶二婶,大伯二伯,大舅大舅妈,……你们可算是到了,快坐,快坐!”   一大群人略有些拘束,朴实的面孔中都是喜气,在黎岸和辛柏的安排下坐下。   黎岸也顾不了别人了,就坐在辛柏家人身旁,笑的又甜又腼腆,小酒窝都出来了,被他们拉着手交代着,黎岸一边听。一边一个劲的点头。   辛柏也看到苏潼他们,特意过来招呼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厅内悠扬幸福的音乐回荡在大厅内,   很快,就到了吉时,苏潼翘着双腿,看着他们握紧着彼此的手,相视一笑的画面,眼中慢慢浮上笑意。   黎岸和辛柏肩并肩上了台。   他们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红毯,两边飘扬着悠扬的花瓣,宾客们噤了声,站在两边,面带笑意和祝福地看着他们,苏潼和裴轻舟也不自觉得看过去。   幸福好像会传染一样,在这样的分氛围中,就连苏潼,也好像都觉得心头发软。   黎岸和辛柏相视而笑,肩并肩走在红地毯上,朝着地毯尽头的辛父辛母走去。   黎岸的亲人没来,他的父母也没来,黎岸也不在意。   地毯很长,却又很短,这短短的红地毯,黎岸两人不自觉地牵起手,眼角眉梢全被笑意浸染。   他们一步一步踩着红毯和遍地的繁花,走向辛父辛母。   辛父辛母眼中含泪带笑,分别带着他们上了台,台上是司仪,他们将黎岸和辛柏带到台上司仪面前,就退到了两边,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台下所有的宾客也纷纷看向他们。   台上的幸福会说话,那是一种能一直无声的流淌到心里的满足,苏潼和裴轻舟坐在距离最近的台下,能清楚的看见两人闪闪发亮,只有彼此的眼神。   也许,那就是爱情的模样。   就在这时,苏潼眉头微皱,看向门外,检测到的数据清晰的显示,黎行安此刻正站在大门外,神色复杂而挣扎。 第58章   “怎么了?”裴轻舟察觉到苏潼此刻正盯着紧闭的酒店大门。   台上依旧热闹一片,周围的亲朋好友们正勾头凑在一起,面上带着善意的微笑,窃窃私语的赞美着台上新人的对话,半空中飘扬着悠扬的音乐,还有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至于黎岸请来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们,恨不得缩着脖子离裴轻舟远远的。   没人注意到苏潼这边,苏潼依旧淡定自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语调平静,“黎行安来了。”   “黎行安?”裴轻舟立刻看向紧锁的大门,微微靠近苏潼,“在门外?”   “嗯。”苏潼不在意的淡淡应了声。   台上已经进行到交换戒指这一环节了。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环节!”司仪话音刚落,外面飞来一只小巧可爱的纯白色珍珠鸟,嘴里衔着戒指盒,轻轻落在黎岸伸出的手中。   这是婚庆公司专门用来送这类小惊喜的珍珠鸟。   黎岸打开戒指盒,露出里面两个银白色的对戒,他压抑着兴奋,桃花眼中都是亮晶晶的兴奋,里面全是辛柏的身影,小心将戒指拿出来,给辛柏戴上,紧接着眼巴巴的看着辛柏。   眼里的委屈和紧张都要溢出来了。   台下的人,包括苏潼和裴轻舟,都带着善意祝福的眼神看着他们。   辛柏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他将戒指盒中的另一枚戒指拿出来,同样含笑冲你地给黎岸带上。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还特意轻轻挠了挠黎岸的手掌心,轻轻眨了一下,黎岸瞬间裂开了嘴。   两人之间的眼神流转,气息融为一体,空气都甜腻了几分。   掌声蓦地响起,伴随着一阵阵善意的笑声和微笑,还有对新人的祝福和喜欢,掌声越来越热烈,台上的黎岸和辛柏也在这样的气氛下,彼此之间靠的越来越近,彼此的双手也交叠的越来越紧。   眉眼流转间,皆是对方的气息身影。   就在这时,大门哄的一声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关注,纷纷回头看去,外面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睥睨的看着众人,尤其是接触到辛柏这边,穿着朴素的亲人后,带着天然的居高临下和俯视,似乎对他们不屑一顾。   站在首位的黎行安,深深看着台上正紧紧交握着彼此双手的两人。   站在前面穿着华丽的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气:“黎岸,你还当不当自己是黎家的人,订婚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一个人作主?”   黎岸眉心发跳,将辛柏护在身后,无奈厌恶的看着不远处尖声锐利的女人,“妈,我什么时候没跟你说了,我通知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来。”   黎岸对这个母亲已经没什么温情了,他母亲明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但依旧一个劲的要他舅舅进他的公司,做公司的副总经理。   结果呢,他舅舅伙同那位除了抢夺别人科研成果,其余什么都不会的科研部部长,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   差点还把黎氏拉下水。   他母亲第一件事不是担心他,而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没用,成了第一个出局的对象。   黎岸就已经对黎母没什么感情了。   黎岸的母亲?   这个女人,除了黎岸那些狐朋狗友认识以外,辛柏这边的家人亲戚全都不认识,知道身份后,立刻起身,有些敬畏客气的看着面前的这群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黎岸这边的亲人来迟了。   辛柏的父母更是对视一眼,赶紧过来,面上带着憨厚的笑,就想和黎母打招呼。   黎母神色大变,动作极大的捂着鼻子,警惕的看着他们,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别碰我,”辛柏的父母一愣,刚抬起的双手愣愣的停滞在半空中,不自在的看看黎母,再看看辛柏。   辛柏这边的亲戚也敏锐的察觉到黎母对他们的嫌弃,顿时有些尴尬不自在。   黎岸脸色一变,他使劲的揉着眉心,他妈之前明明知道他要和辛柏订婚,当时还绝对不管他,这是又怎么了,出来作妖。   周围宾客们也下意识的噤了声,看着进来的黎家人。   辛柏过去安抚着父母,看向黎岸,黎岸安抚性的看了看辛柏,随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辛辛订婚,是通知,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黎母下意识的瞄了眼黎行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的盯着辛柏,“这事我不同意,总之,你不能和辛秘书在一起。”   “他已经不是辛秘书了!”   黎岸大声打断黎母的话,“而且,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决定了,你什么意见,那是你的事。”   “你究竟还拿不拿我,当你的妈妈?”黎母气的眼睛通红,剧烈的呼吸着。   这架势让辛父辛母赶紧倒退一小步,他们有些担忧的看着辛柏。   面前的这位,黎岸的家人和母亲,明显是不赞成他们的亲事,他们对自己儿子的未来自然会无比担忧。   辛柏安抚的低声道:“爸、妈,别担心,黎岸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黎岸寸步不让的挡在辛柏他们面前,冷笑的看着黎母,“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呢。”   黎母听了这话,还以为黎岸是在抱怨她没有多给他关爱,多给他关心,当即心中一喜,黎岸一眼就看出母亲在想什么,深深的皱着眉。   他对母亲的渴望早就消失早很久以前了。   “警告你别瞎想,从今以后,我和辛辛会是一家人,我们戒指也已经交换过了,无论你有什么意见,都和我无关。”黎岸眉心都快皱成川字了。   “黎岸”   黎行安陡然打断黎岸的话,黑沉的眼神死死盯着黎岸,又看了眼辛柏,眼中的深沉复杂让黎岸下意识的心生不安反感。   辛柏曾经偷偷喜欢了黎行安那么多年,而且,黎岸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实比起老爷子精心培养了几十年的黎行安,有很大的差距。   他仅仅在攥着辛柏的手,辛柏感受到黎岸不自觉的力道,无奈的叹了口气,手心偷偷挠着黎岸。   给他安全感。   黎行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眼中仿佛积压着几不可见的风暴,“黎岸,你在这么说也是我们黎家的人,你的婚姻怎么能这么随意儿戏。”   黎岸忍不住笑了出来,嗤笑一声,   “黎行安,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觉得黎家这个身份无比高贵,谁都稀罕,你当初抛弃你黎家继承人的身份,去和许岁之缠缠绵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演苦情戏呢,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结果呢,许岁之死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有一滴眼泪,你连人家的尸体都懒得去收,巴巴的跑回来,继续当你的继承人,啧啧啧。”   黎岸的话让黎行安第一时间看向辛柏,但是辛柏根本没有看他,似乎对他的事已经毫无兴趣了,他的眼底心里满满都是黎岸。   连一丝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这让黎行安心里又堵又冷,厉声看着黎岸,“黎岸,父亲的教导你全忘了吗?”   黎家的事,无论大小,都是私事,全都要私底下解决,黎家养育了他们这么多年,让他们过了那么多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是黎老爷子从小到大,对他们唯一的,回馈黎家的要求。   黎岸想起老爷子的话,噤了声。   诺大的大厅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只有悠扬的音乐还在飘荡着。   黎母此刻队辛柏的厌恶已经快要凝成实质了,辛柏的家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措,谁都没有说话,台上的司仪紧张尴尬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苏潼看了眼裴轻舟,询问的意思很明显,裴轻舟转着桌上的酒杯,看着台上的景象,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暂时还不用他们出手。   黎行安隐晦的看了眼辛柏,沉声道:“黎岸,你身为黎家的人,应该知道,婚姻这种大事,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那么轻易由你一个人决定。”   辛柏这边的亲戚听出了黎行安的意思,顿时开始起了骚乱。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   黎岸和他们辛柏订婚,黎岸这边的家人不同意吗?还是说,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黎岸他们还想反悔?   黎岸和辛柏对视一眼,随后看向黎行安,“你们来迟了,我们已经领了证了。”   说着,黎岸和辛柏直接大步上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很快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急匆匆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黎岸,黎岸直接打开盒子,高高举起里面的东西,众人纷纷望去。   正是他们盖了戳的证件。   黎行安呼吸一滞。   黎岸紧紧盯着黎行安,眼中浮上一抹无赖的笑,环视了一圈大厅,辛柏上前一步,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各位,今天原先打算是我们两的订婚宴,但是呢,我们决定,直接办成婚宴。”   “这张证件,是我和黎岸先生,在环球旅行的时候办的,具有法律效应。”   大厅内哄然一片,窃窃私语瞬间响起。   黎岸挑衅的看着黎行安难看至极的脸,无比庆幸当初幸亏死皮赖脸,发挥他无赖的精神,硬是拖着辛辛领了证件。   他不想知道黎行安是脑子坏了,还是突然清醒了。   他只知道,辛辛是他的,是黎行安自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许岁之刁难辛辛,他把辛辛当草,自然有人把辛辛当做珍宝。   现在后悔了,说想要回去了。   他以为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不行。   黎行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难看,身后的人不知所措的看着黎行安,面面相觑,一动也不敢动,黎岸的母亲也被黎行安的低气压震慑的满头冷汗。   直到一道熟悉让人敬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59章   面色沉稳,脚步无声的王叔手持盒子,一步步走向台上的黎岸和辛柏两人。   王叔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是没人会不认识他,作为裴老爷子最信任的人,无数次宴会上,他们都能看到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站在裴老爷子身边,传达着裴老爷子的每一个指令。   直到裴老爷子身居幕后,裴家继承人裴轻舟上场,王叔又开始默默地成为裴轻舟的影子。   即使后来,裴轻舟因为车祸销声匿迹,王叔也跟着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代表了裴氏权威的人,几乎没人敢忽略他。   尤其是最近,裴轻舟重新归来,王叔也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次,他出现,代表了裴家的意思。   除了辛柏这边的家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余人没有不认识王叔的,在王叔出来的第一时间,纷纷看向端坐在台下的裴轻舟。   黎行安不自觉的握紧拳头,顺着众人敬畏的视线看过去,裴轻舟和苏潼正端坐在椅子上,裴轻舟注意到黎行安黑沉的视线,轻佻的举起酒杯,冲黎行安晃了晃。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黎行安心头狠狠的一沉,台上的王叔已经将手中的礼物递到黎岸两人手中,负着双手,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平静,却响彻全场:“我们裴家,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   黎岸和辛柏眼前一亮,黎岸当即感激的看着台下的苏潼和裴轻舟。   台下的人纷纷面面相觑,嗡嗡的窃窃私语哄然响起。   这什么意思极为明显了,裴家居然当众给黎岸他们做脸,该怎么做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只是纨绔,不是傻子,这种场合他们如果看不清形式,那才真是脑子被门给挤了。   想到这里,这些人立刻挤出大大的笑,立刻大声道:“恭喜恭喜,恭喜各位!”   黎岸的母亲敬畏的看着台上的王叔,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看向黎行安,黎行安面色沉沉,最终转身离开,“回去。”   “这、这就回去了?”黎母有些不甘心,回头看看台上傻乐的黎岸,连一个余光都没看自己,简直心头发堵。   黎行安一行人已经转身离开了,黎母再不甘心,也只能急急忙忙的跟着一起离开。   一直到黎行安一行人彻底离开,大厅内才重新恢复了热闹,辛柏的亲属们大大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的拘束也不在了,笑容也真诚了很多。   悠扬的音乐声让众人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台上的黎岸和辛柏两人十指紧扣,笑意深深。   宴会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一直其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还有各式各样的祝福。   苏潼和裴轻舟被黎岸留下来聊了一会,一直到宴会结束,裴轻舟和苏潼才和黎岸打了声招呼,乘车离开。   ……   月上柳梢头,正值深夜,   裴轻舟的卧室内,   “你刚刚说……事情办完,可以离开了?”裴轻舟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   这次的任务已经算圆满完成了,他帮助裴轻舟治好了双腿,而裴轻舟在治腿之前,已经答应,会成为任务者。   如今这里的一切已经全部圆满完成,苏潼也该回去了。   裴轻舟看向不远处裴家所在的位置,手指微动,“那我还有就会……在回来吗?”   苏潼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无法保证,这个需要裴轻舟自己去探索,去发现。   “可以等明天过后吗?明天,我想回去,陪他们吃一顿饭。”裴轻舟看向家人所在的方位,轻声道。   “你先处理好你的事情,大概还有三五天才会离开。”   苏潼点头,似乎想和裴轻舟说什么,但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一句话没说。   这一整晚,裴轻舟都没有再睡着,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黑夜过去,黎明的曙光一点点刺破厚厚的夜幕,金黄色的霞光照耀在大地上。   洗漱好后,裴轻舟让王叔通知家里的人,他今晚准备回去吃饭。   在王叔惊喜的眼神中,裴轻舟悠远的眼神看着天穹之外。   苏潼没有接受裴轻舟的邀请,和他一起去参加裴家的家宴,而是一个人隐没身形,来到了祁渊身旁。   无论他怎么检测,祁渊身上都毫无异常。   不过,几天后他就要把祁渊,一起带回主神空间。   苏潼冷灰色的瞳孔,冷漠的注视着祁渊,依旧在办公的祁渊陡然抬头看向苏潼所在的方向,似乎有些迷茫和怀疑,他总觉的,似乎有人在注视着他。   但是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到任何人。   祁渊揉了揉眉心,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太累了,他轻轻摩挲着桌上苏潼的照片,能明显看出来,角度是偷拍的,祁渊眉眼间压抑着痛苦和苦涩。   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苏潼了。   自从他在医院昏睡的过程中,直到了以前从不知道的那些事,还有他对苏潼所做过的那些事,祁渊甚至觉得,自己甚至连出现都不敢出现在苏潼身边。   每次看到苏潼,他都会觉得心头被割成了碎末,痛的他发抖,对自己的唾弃,还有对苏潼的愧疚,让他喘不过气来,而且,而且潼潼也不想看见他。   自从许岁之死后,他算是替父母报了仇,唯一的愧疚,只剩下苏潼了。   祁渊眼中的苦涩意味越来越浓,他轻柔的抚摸着照片上冷漠的苏潼,半响才不舍得将照片放回去。   苏潼对这种景象毫无触动,他看了眼祁渊后,整个人消失在祁渊的办公室内,重新回到了裴轻舟的别墅。   裴轻舟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月上柳梢头,别墅外面才传来一阵阵的引擎声,还伴随着王叔的声音,   “少爷,都这么晚了,您就在老宅休息一晚上也没事啊,老爷他们都想你了。”   王叔一边说着一边进门,看到坐在客厅的苏潼后,惊异了一下,“苏潼少爷,还没休息?”   苏潼点点头,和裴轻舟点了点头,就上楼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苏潼看着裴轻舟处理好了一切,对外的理由是出国旅游,散散心,略强硬的让王叔重新回到老爷子身边,保证自己身边有苏潼就够了。   这才在裴家一行人的送别下,乘着飞机离开了。   一直到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裴轻舟和苏潼站在异国他乡,租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别墅,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裴轻舟才看向苏潼,   “接下来呢?”   苏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下来,等天黑。”   所幸这里的时差不是太大,这边的天黑了,祁渊那边也刚入夜,一直到夜色渐深,苏潼的身影消失在裴轻舟眼前,大约几分钟后,苏潼的身形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手中扶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祁渊,随手将祁渊扔到地上。   裴轻舟疑惑地看着苏潼,苏潼声音淡淡,“他情况特殊,需要带回主神空间核实。”   “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   “会有人处理好。”   说完后,苏潼眼底蓦地冒出大量的莹绿色的数据,瞬间溢满整个房间,牢牢笼罩着他们三人,下一秒,三人的身形瞬间消失,房间内只留下空荡荡的,随风飘扬的窗帘。   裴轻舟一直睁着眼,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的一切光怪陆离,下一息他们就出现在了一个银白色,充满科技感的房间内。   祁渊依旧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   “这里……就是主神空间?”裴轻舟惊叹的看着房间内的东西。   “不错。”苏潼正站在桌前,一张巨大的屏幕正映在半空,苏潼垂着眼一边摁下来提交任务这个选项,一边回应裴轻舟。   很快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罩住裴轻舟。   “不用紧张,他只是在核实你的身份。”苏潼看向防备的裴轻舟。   裴轻舟紧绷的肌肉很快放松下来,乳白色的光芒轻轻滴了一声,就消失了。   苏潼面前的屏幕上再次弹出其他页面,是新出现的任务者需要去的地方。   苏潼没急着送裴轻舟过去,低着头正在操纵,发送解绑请求,他当初为了方便,和裴轻舟暂时绑定,裴轻舟成为了他的宿主。   现在出来了,苏潼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解除绑定。   但是解绑这种事,需要主神出手,不过苏潼的申请刚发过去,遥不还已经收到了,几乎是瞬息间,就替苏潼和裴轻舟解了绑。   裴轻舟只觉得一阵奇异的感觉后,他和苏潼间冥冥中的感觉消失了。   “不用担心,我只是和你解除了彼此之间的绑定。”苏潼顺手将屏幕关闭,“走吧,我带你过去。”   裴轻舟看了眼依旧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祁渊,“那他呢?”   “带着他一起去。”苏潼顺手拎起祁渊,遥不还把祁渊需要送去的地方发给了苏潼,三人一起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几个小光球拖曳着发光的小尾巴猛的砸过来,砸的苏潼一个踉跄。一群光球亲热的蹭着苏潼,又叽叽喳喳蹭着苏潼扶着的祁渊。   都快怼到祁渊怀里了。   倒是对裴轻舟有点好奇,不敢靠近。   苏潼哄了他们几句,在这群光球的簇拥下迈步前行,背影修长冷漠,   “走吧,我带你过去,不过,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选择,自己走了!” 第60章   一路上裴轻舟打量着身边所有的一切,苏潼偶尔会为裴轻舟解惑。   一直到带着他到了指定地点,苏潼才转身看着裴轻舟,手上的祁渊还没醒,正软绵绵的被苏潼搀扶着,   “你的信息已经传输过去了,接下来的一切,会有其他人告诉你,进去吧。”   这是一处充斥着银灰色科技感的通道,裴轻舟看着通道门口,伸出手触摸了一下,整个通道似乎泛起了一阵微弱的涟漪。   “我怎么联系你。”裴轻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苏潼。   “我的编号为089,等你配备完所需设备后,直接搜寻我的编号,我自会同意你的申请。”苏潼解答。   “089号!”裴轻舟喃喃地重复了几句,又看向对面的通道,和苏潼摆摆手,“我记住了。”说完大步迈入通道内,沉稳冷静,背影坚定。   苏潼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目送着裴轻舟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带着手中的祁渊大步朝着另一处通道走去,走到通道的尽头,尽头伫立着着一道银灰色的大门,检测到苏潼进入,大门突兀的亮起深红色的光芒。   苏潼直接朝着大门迈步,银灰色的大门如同涟漪一般,吞没了苏潼和他手中的祁渊,不过几息大门重新恢复正常,只有刚刚在门前的苏潼和祁渊消失了踪迹。   眼前微微一闪,苏潼拎着祁渊出现在一间从未见过的房间内,遥不还正站在林部长身边,说着什么,注意到动静,遥不还抬起头来,   “回来了。”   苏潼随手将昏迷的祁渊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嗯,祁渊也带回来了。”   遥不还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昏迷着的祁渊,又伸出手捏着祁渊的脸,眼底数据隐现,探测了一番,确认是祁渊本人,唇角出现几缕笑意,   “是他,林部长。”遥不还转头让林部长过来,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林部长,“就是他。”   林部长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着双眼紧闭的祁渊,“我知道了。”   苏潼微微皱眉,寒凉的瞳仁定定看向遥不还,“你们……打算怎么做?”   “放心吧,我们不能干涉小世界的运行,也不能伤害小世界的人,弄清楚他的特殊后,我们会剥夺导致他特殊的事物,将他安全的送回去。”遥不还解释。   苏潼微不察的点点头,林部长已经低着头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初步观察祁渊了,此时听到苏潼和遥不还的话,开始赶客,“这里是我的地盘,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别打扰我工作。”   遥不还双手插兜,“行,那我们先离开了,还需要什么,你跟我说,苏潼我们先走,换个地方给你解答疑惑。”遥不还拉长了音调,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懒洋洋语调,脚下出现一个涟漪,拉着苏潼身形一闪,离开了这里。   正在研究祁渊的林部长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扶了扶眼镜,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祁渊身上。   昏迷中的祁渊眼皮微微颤动,垂落在一旁的手指也微弱的动弹了一下。   ……   遥不还将苏潼带进顶层主神专属空间,   “坐吧,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遥不还好像彻底放松了一样,软绵绵的坐在自己的单人沙发上,拖着下巴破有些懒洋洋的意思。   苏潼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下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这里是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的缝隙,没有遥不还的允许,谁都无法进入。   什么都看不见,苏潼也不在乎,支着腿倚在窗户边,“祁渊身上有什么?”   “我要是知道了,祁渊就不是在林部长那了,而是应该在我这了。”遥不还翘着二郎腿,轻轻点着脚尖,又写吊儿郎当的意思。   “什么时候能出来结果?”苏潼知道遥不还不会说答案,也不意外,换了个问题。   遥不还靠在椅背上,估摸着时间,“应该需要,三五天左右,林部长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确定不会有危险?”   “当然,祁渊身为小世界其中之一的中心,等一切都检查完了,还得把他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呢。”遥不还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最近的进度怎么样?”遥不还指了指胸口芯片的位置,“成为主神,一般来说,前面是靠量变堆积,引起质变,但是越到后面,需要的能量越大,你再想用量变堆积就不行了。”   苏潼有些出神,遥不还说的这些,和他如今的处境都对应上了。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卡在了最后一步上,但是这最后一步,却完全没有头绪,再依靠像以前一样,去各个小世界偶遇,寻找那些契合的能量,那所需要的能量得数十万百万个小世界。   前提还必须是保证那些小世界确实有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毕竟裴轻舟这个人物,苏潼什么也没有找到,也没有感受到。   可是……   苏潼垂着眼,黑长的眼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翼,让人看不清神色,修长的身影停靠在窗户边,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遥不还拄着下巴,欣赏的看着苏潼的剪影,好像看见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东西一样,满眼都是笑意。   停了片刻,苏潼才道:“我知道了。”   “对了,你最近先不要接任务,一个祁渊,一个裴轻舟,正好都是你之前的小世界出来的,祁渊作为普通人,你负责安抚他,他就暂时住在你隔壁,裴轻舟在接受任务之前,你作为前辈也可以和他聊一聊。”   遥不还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是吩咐半是叮嘱。   苏潼微微皱眉,但即使遥不还和他私交再好,当他发布命令是,苏潼也无法拒绝。   “是。”   遥不还轻笑了一声,“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这里和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你是我们空间内最优秀的系统,这两项任务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遥不还也相信,苏潼会很好的完成他给的任务,因为苏潼是系统,是主神空间创造出来的系统,还是个感情模块被摧毁了的系统。   “我知道了。”苏潼声音淡淡。   “你回去吧,你数据库可以直连我,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遥不还轻轻点脚,苏潼脚下立刻出现若有似无的漩涡,吞没了苏潼。   眼前一晃,苏潼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   灰暗的大门随着苏潼的归来,银光流转,昭示着主人的归来,苏潼回到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检测芯片情况。   自从上次芯片升华之后,他的芯片似乎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也谈查不到任何所需要的能量。   胸腔内的芯片看上去带着莫名的升华质感,看似圆满,苏潼却能感受到芯片内部的缝隙和空虚。   冥冥之中,苏潼有种只要将这次的缝隙填平,芯片将会再次升华为完美无缺的状态,那也是,主神的状态。   或者,也是遥不还所处的状态?   正在苏潼陷入沉思之时,大门外陡然传出敲门声,还伴随着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   是那些小光球们。   苏潼起身开门,门外的几个小光球们立刻撞进苏潼怀里,还有几个一蜂窝的涌进苏潼房间里,上上下下的飞舞寻找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好半天没找到,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迷惑的蹭着苏潼。   跟在后面的056不好意思,“我一回来他们就争着跟我汇报,说你好像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人回来,一定要拉着我过来看看,打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进来坐吧。\"苏潼侧过身子,056是他在主神空间唯一的朋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在意。   “确实带了人回来。”苏潼幻化出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邀请05坐下,又给056倒了一杯茶,“其中一个是主神空间选中热任务者,刚刚去任务者大厅了。”   “任务者。”056点点头,他也接到过这种任务,不过一般来说,能被主神空间看中的任务者,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他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056轻抿了一口茶。   苏潼想了一下有关于裴轻舟的情况,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很优秀。”   056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带着点柔和的笑,还有点追忆之色,柔和的唇角在氤氲下模糊不清,一颗光球小心蹭到056身上,好像在撒娇一样。   056伸出手力道微弱的点了点这枚光球,放下茶杯,眉眼含笑温和,   “我之前带过一个任务者,按照任务后续,任务者不会这么快接任务,期间还需要他的初次引导系统告诉他一些经验,你这次的任务者大概率也一样,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那么快接任务。”   “谢谢。”苏潼冲056举起杯,056一愣,不由无奈的摇摇头,含笑冲苏潼举起杯。   小光球们似乎有点舍不得走,恋恋不舍的依偎着苏潼,拖曳着尾光像撒娇一样,苏潼挨个摸了摸他们,又和056谈了一会,聊了一些他不在这里时,主神空间发生的事情和情况。 第61章   056他们在这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离开,他们离开后,苏潼一个人呆在房间内,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任务。   虽然很想接任务,可惜遥不还说了,暂时苏潼只能呆在主神空间内,苏潼只能看着任务列表发呆。   裴轻舟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回来,来找苏潼之前,通过自身的系统发了短讯给苏潼说来找他,苏潼等了好一会,才等到裴轻舟的到来。   “怎么样?”苏潼看着进门的裴轻舟。   裴轻舟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大喇喇的坐在苏潼房间的椅子上,很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让我来找你,说是接下来这段时间,有你来给我解惑。”   苏潼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倒了一杯茶递给裴轻舟,“系统呢?”   裴轻舟指间微亮,半空中出现了一道呆板机械音:“086号前辈你好,我是系统3532号,很高兴见到您!”   苏潼动作微顿,“你好!”   “这就是我的系统,哎,他们根据我的数据给我分配的,可惜您不愿意当我的系统,不然我们两一起做任务多好啊。”裴轻舟惋惜不已。   如果不是他了解苏潼,知道苏潼不喜欢绑定宿主,绝对逼苏潼和自己绑定了,不用磨合,关键是,自己的系统总觉得有点呆板,没有苏潼的灵活性。   苏潼没说话,3532,系统都是按编号排的,那也就是说,现在主神空间内的系统,在他离开之后,看起来又大批量生产了很多。   “而且他们实在是太死板了。”裴轻舟吐着苦水,天知道他刚刚得到这个系统时,交流有多困难。   哦,也不叫困难,基本上就是他一个人在当方面的交流,这个系统除了必要的话之外,根本就不会交流其他的话。   “我能看看吗?”苏潼指间微动。   “你等等,我问问。”裴轻舟叹了口气。   “不用问,我已经出来了。”3532的声音出现在半空,紧接着半空中出现一道银光,一个缩小的,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的毛绒绒熊猫出现在虚空中,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正歪着头盯着他们。   苏潼呼吸微不可差的一滞,心尖微软。   ……好像被萌到了!   “你设置的形态?”苏潼转头看向裴轻舟,系统刚被研发出来时,都有默认的形态,在绑定宿主后,宿主有一次调整形态的权限。   裴轻舟轻咳了一声,瞅了眼半空的熊猫,“虽然我有钱吧,也没有钱的能在自家养大熊猫的阶段,这过过瘾。”   半空中的毛绒绒熊猫飞到苏潼眼前,苏潼发现这个系统虽然外形可爱,但是当仔细看时,能明显看出瞳孔深处的机械划和呆板性。   不止和苏潼有很大差距,和056的差距和很大。   056身边的那些残次品小光球都比它有灵性的多。   “前辈好!”半空中的熊猫开口。   “你看,为什么同样都是系统,怎么感觉差距那么大呢?”裴轻舟深深不解,苏潼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但眼前的这个,真的差距太大。   “不知道,你应该问生厂部的人。”苏潼心不在焉的回答,伸出手似乎想要让半空中的熊猫落入掌心,胸口的芯片却微微一闪,眼底数据闪烁。   半空中的熊猫陡然一滞,呆板的眼中闪烁过一丝数据,好像卡顿了一样,不过瞬息就恢复正常。   “咦?”裴轻舟猛地看向半空的系统,直到看到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苏潼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看向似乎突然间有些疑惑的裴轻舟。   裴轻舟看了眼苏潼面前的3532,“刚刚好像出了点问题,突然感受不到它了,现在好了。”   “你是新手,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还不够紧密。”苏潼轻飘飘开口。   裴轻舟狐疑的看着苏潼,“你们系统还这么麻烦?”   “我没绑定过宿主,大概猜的。”   苏潼喝了口茶,淡淡道。   裴轻舟第一次来主神空间,今天一天他接触到的不可思议的事物太多了,不仅震惊了他的三观,也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怀着一肚子惊讶和疑问的裴轻舟第一时间就来找苏潼了,他在这里只有苏潼一认识的熟人,满肚子的话裴轻舟都和苏潼说了。   苏潼也没有不耐烦,一点点的裴轻舟解惑,顺便普及一下空间内的其他事情。   两人一直在这里聊了很久。   一直到裴轻舟看时间差不多了,眉间略带疲惫,他是普通人,需要休息,告诉了苏潼自己的居住地后,这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裴轻舟每天都会一大早到苏潼这。   期间还会遇上来找苏潼的056和一堆小光球,三人也算渐渐熟悉起来。   苏潼的房间内……   一群小光球们绕着苏潼和056,似乎极为开心,裴轻舟坐在一边,他也知道这些小光球的特殊,伸出手想摸一下,却被小光球们躲过了。   这些小光球似乎对裴轻舟非常不感冒,对裴轻舟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大厅内那些普通的任务者一样,丝毫不会亲近。   裴轻舟看着身边的两人,一人肩上停着一个小光球,其他的小关球们就盘旋着绕着两人飞。   只有自己身边,空空如也,不由长叹一声:“我有这么不讨喜吗?这一个个都躲着我。”   056笑着摇摇头,“他们没见过你,认生,等熟悉了就好了。”   裴轻舟想起他被苏潼初次带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拧眉,“那祁渊不也是第一次到这吗,他们不是挺热情的吗?”   当初他,苏潼、祁渊三人第一次到这的时候,他还记得虽然祁渊昏迷了,但等他们出去时,这些小光球可是非常热情的蹭着祁渊来着。   都恨不得怼到祁渊怀里。   要不是苏潼拎着祁渊,祁渊估计都能被撞飞了。   056咳嗽了半天,惊讶极了,“你们还带回来一个,这些小家伙们还异常热情?”   裴轻舟无聊的戳着那些躲着他的小光球,抽空看了眼056,“当初还有一个家伙跟我们一起来了,你是没看见,这些小家伙们是多热情,一个个都恨不得怼进人家的怀里。”   “奇怪,这些小家伙可是怕生的很,不会轻易接触别人,大厅里那些系统任务者,这些小家伙们都不会主动去打招呼,他们当初接近苏潼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惊讶了。”056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点无奈的恨恨,点着肩上小光球的鼻子,“就连我,当初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他们的亲睐。”   小光球亲昵的回蹭着056的指间,让056哭笑不得。   苏潼有些奇怪,“你当初怎么想起来和这些小家伙们打好关系?”   056略有些讪讪,“我当初是想着,这些小家伙们虽然是残次品,但其实心思纯真,天天在空间内游荡晃悠着,可从来没有人防备过他们,他们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这些小家伙们可好用了,可别小瞧他们。”   苏潼和裴轻舟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056的想法确实正确。   “那现在呢?这些小家伙好使吗?”裴轻舟道。   056耸耸肩,“后来我发现,真正保密的地方,他们也进不去,不保密的地方,交流都是在房间内或者是数据勾连直接交流,也就偶尔能得到一些不大不小的的信息,但是对我又没什么用。”   “简单来说,就是啥用也没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干脆就这样继续养着吧。”056看着这些小光球,带着些许的宠溺,倒也不像他说的,对这些小光球们真的想要丢弃。   估计是处出感情了。   “对了,你们刚刚说除了你们,还有一个人跟你们一起过来了?”056盯着两人。   “嗯,对。”苏潼点点头。   “你们这个小世界,还真是特殊,你算算都出多少人,别的小世界是百里挑一,还不一定又一个被看上的,你们是一连三个。   056啧啧称奇。   “可能是人杰地灵。”苏潼破天荒的说了个冷笑话,差点把056眼睛都给瞪没了。   “苏潼,你刚是在讲笑话吗?”056大惊失色。   苏潼瞬间恢复冷漠,冷漠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056,056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果断认怂,“果然没变。”   裴轻舟观察者056的一举一动,发现056和苏潼很像,裴轻舟没见过其他的系统,但是举苏潼所说,他和056分别是前五批被制造出来的。   裴轻舟不知道这前五批系统中,其他系统的情况,但是仅仅从苏潼两人身上,能看出似乎灵动性极大。   可以说是智慧生命,拥有思维和思考能力。   但是,为什么他的系统,就像是简陋版的系统,没有丝毫自主思考能力,只会死板的分析。   裴轻舟将疑问说了出来,苏潼不知道情况,不知道056知不知道原因。   苏潼同样目光灼灼地看着056.   056听到裴轻舟的问题,眉头微皱,“这个,我还真不是很了解,后面几批系统我都没见过,不过我隐约听说,好像是当初的生产部提的建议。”   “……生厂部,”裴轻舟才来这没多久,还真不知道生厂部在哪。   苏潼倒是知道,“其他的呢?”   056茫然摇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行了,这次来不是说给你们说一说任务者的事情吗?”056转移话题。   裴轻舟道:“对。”   “苏潼没带过任务者,不明白很正常,我先把我当初带任务者的数据图像传输给你们吧,你们查收一下。”056将当初的任务图片做成影像,传输给两人。   下一秒,两人同时接收到影片文件,紧接着立即打开,听056介绍。   056关注着他们的进度,道:“一般来说,任务者被初次带回系统空间后,大概会在空间内停留三天左右,这三天,由带他们来的人负责和他们介绍相信情况。”   “其次,则是挑选属于自己的系统,不过很少有属于你们这种情况,系统带来后悔不绑定的,还是挺少的,他们都是经过初世界的磨合后,选择和任务者绑定,共同挑选接下来的任务。”   裴轻舟幽怨的看了眼苏潼,可惜苏潼冷漠无情,对绑定一点兴趣都没有。   裴轻舟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056在一边抿唇笑,接着和他们介绍接下来的情况。   裴轻舟和苏潼则认真的听着。   “任务者初次可以挑选的任务不多,你的任务数据库暂时还没解锁,等解锁后你大概就明白了,前面几次还是挺简单的。”   “而且都是什么没危险性的任务,你们可以看一下我发给你们的影像,里面有前三次任务时,具体的任务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056的声音悠远而细致,耐心地给他们讲解着这方面的情况,一旁的小光球们也在056温柔的声音中渐渐安静下来。   渐渐地,房间内只有056一个人温柔的声音,慢慢传递开来。   裴轻舟和苏潼则是认真的听着,尤其是裴轻舟,放出自己的系统,将056今天讲的这些,全都记录在自己的数据库中。   虽然才第一天,但是裴轻舟已经大概了解了系统的功能。   ……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全都是056来给裴轻舟和苏潼两人讲解了有关于任务者的事情。   裴轻舟像是一块海绵,极力的汲取着056所说的一切。   056走后,裴轻舟有什么不明白的,会问苏潼,苏潼会给他解答。   就这样,直到这天下午,   裴轻舟的任务库终于解锁,这也意味着,裴轻舟即将开始接任务了。   苏潼的房间内,   裴轻舟将自己的任务列表放大,苏潼和056在一边看着,裴轻舟的初次任务确实很简单,危险性极低,而且可选择性很少。   “想好选哪个了吗?”苏潼视线从裴轻舟的任务列表移开。   裴轻舟笑了笑,几秒后点了第二个,“就这个吧。”   苏潼下意识的分析了一下裴轻舟完成任务的可能性,觉得可能性很大后,才点点头,“早日归来!”   “早日归来!”056身边围着一群小光球,声音温润。   裴轻舟点头,下一瞬间,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人面前,半空中的任务列表也瞬间熄灭消散。   苏潼和056看着裴轻舟离开的位置,这时,056的任务库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是056的任务来了。   “我先走了,等我回来,我们再聚。”056眼角带笑,和苏潼摆摆手,这才带着这群依依不舍的小家伙们离开了苏潼的房间。   两人带着几个热闹的小家伙离开后,苏潼的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而安静。   苏潼打开自己的任务列表,依旧属于锁定状态,暂时无法接任务,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道祁渊那边怎么样了。   祁渊被送去之后,苏潼去看过几次,但祁渊一直在昏迷状态,没有醒来。   就连一旁负责祁渊的林部长也还没找到原因,似乎陷入了僵局。   不过祁渊的状态很好,苏潼检测过祁渊的健康状态,只是正常昏迷阶段。   主神空间本没有黑夜与白天,不过各人的房间可以自己设置,可以极昼,也可以极夜,或者还可以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要你能想象的到的,全都可以设置。   苏潼的房间只是简单的调制成了黑夜和白天。   裴轻舟接任务,大概是在中午,056接任务,大概是在下午。   苏潼又在房间内呆了一会,直到黎明将近,苏潼才习惯性的朝着祁渊那里走去。   等祁渊恢复,他这个把祁渊拖来的人,还要负责把祁渊送回小世界去。   苏潼揉了揉眉心,离开房间,按照往日的路线来到祁渊所在的位置,林部长和往常一样,正站在机器前,观察着昏迷中的祁渊状态。   苏潼站在外面看了片刻,抬步进去,林部长听见苏潼的脚步声头也没转,专心的观察着祁渊的情况,不时低着头记录着什么。   “怎么样?还没有结果吗?”苏潼有些冷漠凉薄的视线落在祁渊身上。   林部长扶了扶眼镜,声音冷漠:“暂时还没有。”   苏潼垂着眼打量了祁渊半天,突然眉头微皱,“他……手指是不是动了?”   “嗯?你没看错吧?”林部长看过去,果然,祁渊自然垂落在两边的手指正微微曲奇,食指似乎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苏潼面无表情的盯着林部长,回答:“没看错。”   林部长一噎,翻了个大白眼,废话,他眼睛又没瞎,能看见,是动了。   还没等他说话,眼前的设备数据突然像是出现了乱码,红黄灯光狂闪,林部长心头一紧,赶紧转过身去,刚准备处理,结果一切又突然恢复了原样。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耳边传来苏潼一管冷淡的声音,“林部长,人快醒了。”   “什么?”   林部长来不得多想,转身一看,果然,不远处陷入昏迷的祁渊眼皮剧烈的抖动着,可以看出在在剧烈的挣扎,即将苏醒。   下一刻,祁渊猛的睁开眼,面无表情,纯黑的瞳仁让苏潼和林部长面色一紧,下一秒,好像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一样,祁渊重新闭上眼深深睡了过去。   毫无异常。   苏潼紧紧钉在祁渊身上的眼神转移到林部长身上,就看到林部长正神色匆匆的联系别人,眼神警惕的瞄着祁渊。   “林部长?”苏潼尝试性的问了一句。   林部长眼皮都没抬,继续着未完成的事情,“立刻报告主神。”   苏潼沉默着,看了看重新陷入昏迷的祁渊,眉头微皱,又看了看正在紧急联系遥不还的林部长,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上前两步,避开林部长的视线。   冷灰色的瞳孔数据若有若现,检测着不远处重新陷入昏迷的祁渊。   ……不是昏迷?   苏潼略略诧异,又看了眼检测结果,上面显示的是熟睡伴随着做梦状态。   “苏潼,苏潼。”林部长联系完了主神,喊着苏潼。   苏潼眼底的数据瞬间恢复正常,平静的转身,看着林部长:“嗯?有事?”   不知道遥不还说了什么,林部长看起来明显放松了很多,苏潼注意到就连看向祁渊的眼神都不在警惕。   “主神说,他如今暂时没有其他情况,检测结果未知,一会你把他领回去,他接下来这段时间,暂时住你那,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他给切片研究了呢。”   “我领回去?”苏潼狠狠皱眉。   房间是他的私人领地,苏潼异常排斥被别人进入。   “不行。”他对祁渊本身就无感,稍稍熟悉的人也就裴轻舟了,他连裴轻舟都不允许一起住,祁渊更不可能了。   林部长扶了扶眼睛,似乎在联系着遥不还,将苏潼的反应告诉遥不还,几息后,才道:“我和主神说了,那就让祁渊暂时住在你的隔壁,祁渊是来自你的世界,你负责安抚他,别让他有太过激的反应。”   苏潼有些迟疑,触及到林部长冰冷的眼神,知道这大概已经是遥不还最后的底线了,闷闷道:“是。”   林部长默默点头,“你现在可以带他回去了。”   林部长算是苏潼的上级,苏潼面无表情的上前,利落习惯的将祁渊拽起来,   “我们走了。”   "去吧,如果有其他情况,我会通知你。"林部长摆摆手,苏潼盯着手上的祁渊,还是拎着他离开了。   身后,林部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扶了扶眼镜。   “他们走了?”半空中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走了。”林部长重新回归岗位,将祁渊的数据资料备份上传,“祁渊的情况暂时只有这些,大概属于正常范围,传送过去了。”   “我知道了。”半空中拿到慵懒的声调慢慢飘渺消散。   ……   苏潼拎着祁渊走在路上,半空中这些小光球看见祁渊一个个迫不及待,力道极大的怼到祁渊怀里,跟一发发小炮.弹一样。   苏潼清楚的听见了祁渊痛苦的闷哼,都怀疑祁渊是不是被这些小家伙们撞骨折了。   他看着眼前这些叽叽喳喳,绕着祁渊的小光球,嘀嘀咕咕,“056说你们怕生,难道祁渊生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小光球们不会说话,苏潼指望他们解答是没什么可能了。   在小光球门的簇拥下,拎着祁渊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不知道是谁弄的,已经设置好了,绿光扫描过苏潼和祁渊,大门轰然打开。   只不过设计的人,把苏潼的权限也加上了。   苏潼拥有祁渊房间的一半权限,或者说算是这个房间的半个主人。   可惜苏潼对此丝毫不感兴趣,随手将祁渊扔到房间内的床上,哄着一起进来的小光球门就出去了。   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看着被锁起来的任务列表,又看了眼隔壁新来的邻居祁渊,叹了口气。   “不想安抚他?”遥不还的声音陡然出现。   苏潼回头看了一眼遥不还,眉眼冷淡,“祁渊身上……什么都没检测出来?”   “没有,你放心,我和林部长说过了,我不会让他在这里打扰你太久的。”遥不还道。   苏潼看了眼隔壁的祁渊,“你都已经把这个当任务了,我肯定会接。”   纵使遥不还表现得再亲切,像是老朋友一样,遥不还也带着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他始终是主神,俯视众生,真正需要苏潼做什么的时候,不会去真正的征求苏潼的意见。   也许还因为,苏潼还没走到,真正让遥不还可以平等相待的位置。   这些苏潼都明白。   遥不还要做的事情很多,能特意来这里和苏潼解释一声,心里也是担心苏潼会心有芥蒂。   现在该说的说完了,遥不还和苏潼摆摆手,转身离开,苏潼检测到,遥不还去了祁渊的房间,什么也没说,只是观察了祁渊一会,身影闪烁着消失了。   苏潼倚在靠背上,手背搭着眼帘眼:祁渊的特殊,究竟特殊在哪里呢?   连林部长都检测不出来。   苏潼若有所思的看着隔壁屋内的祁渊,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眼底明暗不定。   ……   “啊!”   第二天一大早,苏潼就被隔壁的声音吵醒,带着些许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如果不是他有责任在这段时间内,安抚保护好祁渊,避免祁渊出现其他意外,苏潼绝对不会两栋房子之间的隔音消掉。   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从噩梦中醒来,猛的坐起身,浑身冷汗涔涔,眉心剧烈的跳动着,一阵一阵的抽痛拨弄着他的神经,他好像,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却又无比可怕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   祁渊剧烈的呼吸着,刚准备起身倒杯茶,抬起头后,瞳孔猛的剧烈收缩。   ……这、这里,这里是哪?   祁渊震惊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科幻感十足的银灰色大门,还有陌生的建筑摆设,让祁渊的心猛的跳动着,他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方银灰色的大门似乎在扭曲旋转,攫取着他的视线,祁渊好像被摄取了魂魄,迷迷糊糊中,祁渊的双眼,仿佛透过大门,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道刺目的光影和拉长模糊的身影。   那些人慌乱成一团,却能感受到他们的惊慌和恐惧,看不见脸,看不清身形,就连身影也好像隔着一层泛着雾气的薄膜,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密密麻麻,慌论无序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越来越近。   他们不停的回头,似乎有些恐惧。   “快跑啊!”   “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嘈杂密集的脚步声像是踩着祁渊的心跳,每一步都让祁渊浑身血液翻涌,心跳加速,似乎全身的血液全都涌上了心头。   呼吸也越来也困难!   无法言说的沉重感牢牢的箍住祁渊的心脏,祁渊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双眼渐渐充血,面颊泛红,双手死死掰着床沿,手上青筋绽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无序,瞳孔放大,似乎看见了无比可怕的景象。   脚步声越来越近,打量模糊的白影一边恐惧的回头,一边看着身后,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   那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   祁渊瞳孔越来越大,视野中,坠在后面的白影跑着跑着,突然像是断了电的木偶,跪倒在地,紧接着,像是多米诺的骨牌一样。   从后往前,依次开始毫无痕迹的倒在地上。   恐慌像是会蔓延,很快,只有在前面的人似乎毫无影响,前方的白影躲开了突然开始大片大片倒下的人群,跌跌撞撞的离开。   祁渊隐约间,甚至隐约间听见了他们的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又是一群白影出现,气势冷冽锋利,他们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祁渊的眼睛红的几乎滴血,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叫出声来,透过猩红的双眼,祁渊所看到的世界全都盖上了一层红意,白影的边缘也被浸染上了猩红。   他们在不断的扭曲,拉长,身形可怖。   “他们在那!抓住他们”半空中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祁渊恍惚的转头看去,才发现,虚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悬浮着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   他随手指着那群白影逃亡的方向,下着命令。   下面负责搜寻得人立刻目标明确的找过去。   祁渊恍惚的看着半空中的人,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双戏虐而蔑视的双眼,深深烙印在祁渊心里。   “祁渊……祁渊,你没事吧?”   “祁渊?”   一道熟悉冷冽的声音渐渐出现在耳边,声调拉长,好像隔着什么,但渐渐地,隔阂消失了,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祁渊有些恍然的精神开始慢慢恢复,回过神来。   “祁渊,你没事吧?”苏潼轻拍着祁渊的脸,眉头微皱。   他刚进一进来,就看见祁渊整个人好像呆愣了一样,痛苦挣扎的揪着自己领子,仅仅盯着门口,双眼猩红的给予滴血,青筋暴露。   似乎处在极为痛苦可怕的梦魇中。   苏潼当即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林部长做了什么,让祁渊产生了什么后遗症吧?   祁渊眼神渐渐出现了光彩,他仿佛无比乏力的松开手,在陌生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还是最在意的熟悉人的人,祁渊心里下意识的放松。   祁渊看向苏潼,可就是这一眼,让祁渊呆滞的愣住了。   面前的苏潼,胸口端正的放着一枚银色芯片,幽幽的放着光,流向苏潼的四肢百骸,祁渊怔怔的抬头看过去,苏潼还是那个苏潼,什么都没变。   可是,他胸口应该是心脏的地方,却放着一枚银色的芯片替代了心脏的所有工作。   “祁渊?”苏潼看祁渊这呆木木的样子,都想联系林部长过来看看了,自己替祁渊检测,结果一切正常啊。   “我……我没事。”祁渊意识回归,立刻道。   苏潼看着祁渊,仔仔细细的端详,“真没事?”   祁渊点头,还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芯片,“真的没事。”   “那你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好像不舒服?”苏潼又避开祁渊的视线,替祁渊检测了一遍。   这一次,祁渊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苏潼的芯片银光微微变多,莹绿色的数据流顺着涌到苏潼双眼的位置,苏潼的眼底开始出现数据。   而后,一道道详细数据罗列在苏潼眼前的半空中。   祁渊清楚的看见了半空中的数据。   是自己的情况。   难道他看见的……都是真的?   苏潼是系统,祁渊记得自己在梦中见过,苏潼是系统086号。   或者说,这就是系统的能力?   苏潼替祁渊做完检测,确认检测结果正常,看了眼祁渊,一眼就看到祁渊正愣愣的看着半空的方向,正是检测结果所在的位置。   苏潼想起遥不还的话:祁渊很特殊!敛去眼底的怀疑和试探,面色平静。   “你在看什么?”   “啊?我,我看你一直在看那个方向,我有点,有点好奇。”祁渊立刻看向苏潼,还有些慌乱。   苏潼仔细端详着祁渊的面色,什么也没看出来后,才起身,“走吧,既然醒了,去林部长那里做个检查。”   祁渊这一天受的冲击太多,如今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熟悉的苏潼,蜷了蜷手指,“潼……苏潼,这里是哪里啊?”   “主神空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在路上和你讲,先去做个检查。”   “哦哦,好的。”祁渊立刻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苏潼出去,当看到外面陌生科幻的主神空间时,差点连腿都不会迈了。   “走了。”   前面的苏潼声音淡淡,祁渊赶紧跟上苏潼的步伐,就在这时,一群拖曳着尾光的小光球立刻开心的向着他们冲来。   祁渊瞳孔一缩,瞬间打落一个小球,看到有别的靠近苏潼后动作极快的将他们打落出去。   小球们痛苦的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沮丧极了。   “你干什么?”苏潼陡然看向祁渊,视线冷漠。   祁渊恍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梦游一样,喃喃道:“他们……我不喜欢他们!” 第62章   苏潼深深看了祁渊一眼,祁渊缩回手,似乎很怕苏潼生气,将刚刚打飞了光球的手小心地缩回袖子中。   躺在地上的小光球们还在哼哼唧唧的撒着娇,还有一个顺势滚到苏潼脚腕。   苏潼收回视线,蹲下身子像往常一样,挨个拍了拍小光球,哄了他们几句,小光球们才依依不舍的重新飞起来,绕着苏潼盘旋了几圈,才结伴离开。   “走吧。”   苏潼起身,微微侧头看着身后正茫然的盯着那些光球背影的祁渊。   “哦……哦,走了。”祁渊像是才回过神来,苏潼什么也没说,大步朝着林部长的办公室走去,身后的祁渊紧紧跟上,他看着前面苏潼挺拔的背影,咳嗽了一声,疾走几步和苏潼并肩,   “我怎么会——突然到这地方来了?”   苏潼声音淡淡:“我带来的。”   “你?”祁渊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触及到苏潼看过来的冷漠视线,讪讪道:“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苏潼突然停下脚步,冷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祁渊:“因为你很特殊。”   “我?”祁渊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特殊?我哪里特殊?”   苏潼紧紧盯着祁渊的每一丝神色,声线冷漠平静:“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你哪里特殊?”   “又或者,你有没有觉得,特殊的地方。”   苏潼平淡的话却像扔下了一个雷,炸的祁渊有些晃神,特殊?   祁渊第一反应想起了当初他为了救苏潼他们,昏迷进了医院,结果却在昏迷的过程中,以第三视角的身份,重新经历了一切,也看清了一切。   在所有画面结束后,他的体内好像多了一股莫名的能量,暖洋洋的停伫在胸口的位置,让他多了很多莫名的能力。   也就是凭借着这股莫名的能力,他成功的查清了一切,报复了许岁之。   莫非……   苏潼说的特殊,是指——这个?   祁渊有些失神,苏潼陡然靠近祁渊,近的祁渊几乎能看清苏潼脸上的毛孔,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祁渊的心跳止不住的剧烈跳动着。   “你想起来了吗?”   苏潼凑近祁渊,注视着祁渊的眼神,但是祁渊在片刻的恍惚失神后,心尖一痛,眼前立刻出现苏潼眼底闪烁的数据,而且这次的莹绿色数据中,还夹杂着微不可差的猩红色。   他在记录分析自己的微表情。   这让祁渊下意识的心底发冷。   祁渊几乎是立刻道:“没什么特殊的。”   苏潼冷灰色的瞳孔像是观察猎物一样,眼珠子一直定在祁渊脸上确认这祁渊话语的正确性,祁渊能看到苏潼眼底的数据闪烁,几乎看不见的几个红色数据游弋在大片大片的莹绿中。   祁渊屏住呼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苏潼,你有点奇怪。”   苏潼像是听到了不想理,又像是没听到,直起身子掠了眼祁渊,“走吧,林部长等急了。”   这一次祁渊没有在说什么,有些紧张忐忑,视线一会放在周围,一会看看前面的苏潼,心头烦乱复杂,理不到头绪。   一路上,苏潼没有在试图问祁渊什么,也没有在开过口,径直将身后的祁渊带到林部长的研究室,没等他们进门,大门已经自动消失。   祁渊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所有精密而科幻的仪器,还有悬浮在半空的全息模型,他全都没有见过。   隔着一层透明门,里面正站着一个人,带着眼镜,认真的看着半空中的全息模型,双手调试着。   苏潼斜斜地倚着墙,“他就是林部长。”   林部长正在里面的那件室内做实验,祁渊隔着一层透明门,看到里面的林部长正嘀咕着什么,半空中的全息跟着林部长的双手放大缩小,坍塌重建。   一直等了好大一会,林部长才出了门,眉宇间带了几分疲惫匆忙,打量着祁渊,一边脱下手套,一边看着苏潼道:“什么时候醒的?”   苏潼:“今天早上大约九点。”   林部长点点头,“躺倒那边的床上去,我做个检查。”   祁渊顺着林部长指着的方向,躺倒床上,苏潼站在一边,看着林部长打来仪器,很快半空中就出现了祁渊的等身全息影像。   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祁渊的所有数据。   林部长一边观察着半空中的影像,一边看着仪器内的显示,双手几乎快要操作出残影了。   苏潼环抱着双臂,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林部长对苏潼的视线视若无睹,专注于眼前的一切,躺在仪器里的祁渊知看到大片大片扭曲眩晕的画面,没等他看清,就听到林部长的声音,   “行了,出来吧。”   祁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仪器送出来了。   林部长正专心致志的研究祁渊的数据,祁渊走到苏潼身边,苏潼撩起眼皮看了眼祁渊,没说话。   祁渊张了张嘴,看苏潼这幅冷漠的模样,还是把即将吐出的话咽了下去。   他总觉得这里陌生又诡异,让他非常的不自在,不舒服。   “怎么样?他有问题吗?”苏潼看着林部长。   林部长分析了一趟数据,摇摇头,“数据显示,他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苏潼想起今天早上的祁渊,脸色惨白扭曲,痛苦挣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潼看了眼一旁的祁渊,还是没有说出来,换了个问题,   “他还下次什么时候在过来?”   林部长思索着道:“三天来一次吧。”   苏潼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只有祁渊还有点不明所以,出于对初来陌生地方的戒备和警惕他还是觉得少说多看,多了解信息。   林部长自己的实验还没做成功,赶紧撵着两人离开。   苏潼和祁渊又相顾无言的离开了,苏潼能感受到身后祁渊一直在看着自己,一直到了祁渊的房间内,苏潼在祁渊惊喜的眼神中坐下。   “现在开始,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祁渊双眼微亮,他还以为,还以为苏潼再也不会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了。   赶紧问出自己的第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苏潼,你回到这了,裴轻舟怎么办?”   苏潼完全没想到祁渊想问的是这个问题。   仔细打量祁渊,确认这就是祁渊最想问的问题,才淡淡答道:“他做任务了。”   “他也不是人吗?”祁渊震惊地下意识接口。   苏潼一声不吭,冷漠的视线落在祁渊身上,“裴轻舟的问题,你可以等他回来了,自己问题,我只负责解答你基本疑问。”   祁渊咳嗽了一声,收回心神,问苏潼关于苏潼的身份、还有主神空间的问题。   苏潼平稳的解答声在屋内响起,偶尔还会在半空中投射出画面,便于祁渊理解。   两人的声音飘荡在屋内,祁渊眼底藏着卑微的满足,偷偷窥视着对面的苏潼。   这是出事之后,他和苏潼第一次,重新面对面的彼此交流,也是苏潼第一次眼底重新有了他的影子。   即使没有了之前的虔诚和专注,可祁渊已经满足了!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一直到祁渊的生物钟开始工作,祁渊眼中出现丝丝倦意,苏潼才道: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会在过来解答。”   祁渊赶紧起身:“那,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苏潼刚起身,闻言看着祁渊:“明天早上。”   “哦哦,早上,早上好,早上好,我明天一定会哪也不去,在这等你。”   苏潼睨了眼祁渊,什么都没说,祁渊还想送送苏潼,不舍地跟着苏潼出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苏潼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头也没回的进去了。   祁渊咽下去嘴边的:“你住哪,我送送你吧,”眼睁睁的看着苏潼的身影消失在隔壁。   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屋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振兴奋激动,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眼睛越来越亮,一直折腾了很久,才终于躺在床上睡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祁渊的房间内,陡然闪烁着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形,祁渊房内的警报器毫无反应。   闯入者站在祁渊床边,就注意到床上的祁渊突然一副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醒来的模样,眼中厉光一闪,在祁渊醒来的下一刻,陡然消失。   祁渊猛地睁开眼坐在床上,剧烈的呼吸着。   身上凉飕飕的,祁渊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上冷汗蹭蹭,他擦了擦额头,眼底还残留着惊惧之色。   总觉得,刚刚有种异常危险的感觉,汗毛战栗。   他擦着额上的汗,仔细搜寻者房间内,现在那种感觉又突兀的消失了,快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但这一夜祁渊注定是睡不着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危险,还有危险的直觉和醒来看到的一切,都让祁渊神经紧绷,祁渊只觉得这里的一切像是长大了嘴的怪兽,而他,正在怪兽的体内。   危险无处不在。   祁渊注视着隔壁苏潼的房间,之后看着苏潼,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力量和安心。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敲响,祁渊心头一跳,“谁?”   “你做噩梦了?”苏潼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祁渊立刻起身开门,苏潼进来后果然看到祁渊红血丝密布,冷汗涔涔的模样。   刚刚在隔壁他就听到祁渊屋内颇大的动静,苏潼以为祁渊是像早上一样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可林部长并没有检查出有什么不同。   苏潼启动检测模式,准备看祁渊有没有哪里不适。   看到苏潼过来,正兴奋不已的祁渊还没来的说话,只看见苏潼眼底在次浮现出大量微弱的数据荧光。   几个红色的数据夹杂在满片荧光的眼底。   此刻的苏潼,冷灰色的眼中多了几分冰冷的机械性,祁渊心里重重一跳。 第63章   祁渊不知道,这红色数据代表了什么,但他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个好东西。   让他下意识的警醒。   可他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苏潼,可是,苏潼早上才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刚否认过。   如果到时候苏潼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该怎么解释?   而且,祁渊总觉得,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没等祁渊想多久,苏潼检测完祁渊,数据显示一切正常,苏潼这才收回数据,看着面前的祁渊,“你刚刚做噩梦了?不舒服?”   祁渊回想起刚刚那种凝成实质的恶意和危险,“很可怕的……梦。”   “我住在隔壁,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喊我,我能听见。”苏潼对这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祁渊初次来到这。   有些警惕不安,没有安全感。   才会这样。   可能习惯了就好了。   苏潼难得温和的关心了祁渊几句,看了下时间,这才刚过上半夜,苏潼也没打算在这多呆多久。   “我先回去了,你接着休息吧。”   祁渊看着苏潼转身离开的背影,黑漆漆的,空荡的房间内再次只剩下祁渊一人,那种让他汗毛直竖的危机感再次带来。   这个安静的房间内,总有着压抑的沉重感。   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一整晚,祁渊都睡不着,干脆把屋内的灯打开,睁着眼无神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苏潼进门,就看到祁渊眼下厚厚的黑眼圈,眼中还带着几缕红血丝,   一看就没睡好。   “你一晚上没睡?”苏潼微微皱眉?   祁渊苦笑,“睡不着。”   “因为噩梦?”苏潼看着祁渊,祁渊苦涩的点点头。   “这个房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睡不着。”   苏潼看祁渊这幅憔悴疲惫的模样,“我一会去问问林部长,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祁渊无声点头。   两人重新坐好,依旧像昨天一样,祁渊问,苏潼答,祁渊这一次问了很多关于系统的问题,苏潼也把自己知道的,大概告诉了祁渊。   苏潼指着半空中的画面,“一般的系统由数据组成,就像这样一样。”   画面上正显示着一个简单系统的形成和解析,一旁还浮现着体内的活动行为,可以看到画面上仿真人体内充斥流动着大片的莹绿色数据。   苏潼不知道祁渊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不过既然祁渊问了,他就解答。   祁渊看着半空中的画面,想起他在苏潼眼中看见的红色数据,组织着语言,看起来像是随意的疑问,“你们的数据,都是莹绿色吗?”   苏潼还没遇到过这种问题,看祁渊似乎单纯的缺乏常识的疑惑,思考了一瞬,   “莹绿的数据代表了健康的运行状态,最起码迄今为止,我还没见到过有其他颜色的。”   “什么眼光,我觉得其他颜色的数据也挺好看的,怎么不多设置几种款型。”祁渊似乎对莹绿色非常不感冒,“比如说,黄色、紫色、白色……或者,红色。”祁渊盯着苏潼,小心翼翼地观察者苏潼的神情,   “这些颜色也很好嘛。”   苏潼看了眼祁渊,神色不变,淡漠冷冽,“这些意见,你可以去跟生厂部提,跟我说没用。”   祁渊闭了嘴,看苏潼对红色没什么反应,又不敢问太多,压住心头的沉重,讪讪笑了笑。   “我就随口一说,你这幽默感也太低了,你继续,你继续。”   苏潼没什么表情的扫了眼祁渊,才接着下面的讲解,祁渊听的很认真。   和昨天一样,大概时间到了,苏潼毫不留恋的起身,声音冷漠,“我回去了,明天再继续。”   “哎……”祁渊还想多珍惜珍惜彼此之间交流的时间,苏潼已经离开了。   祁渊无奈的叹了口气,“哎!”   可是,到了晚上,祁渊照旧被噩梦吵醒,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觉得那种无处不在的危机感似乎更强了一点,祁渊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哪里来的,但他浑身的汗毛似乎都在战栗。   第二天,   第三天,   已经连续三天了,祁渊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双眼下的青黛让她看起来又憔悴又疲惫。   苏潼默默无声的看着祁渊,祁渊也努力睁大眼睛回视着苏潼,务必让苏潼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   苏潼啥也没看到,就看到祁渊通红的双眼了,   “祁渊,你……真的没事?”   祁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动作潇洒随意,如果没有眼上的青黛之色,看起来就更完美了,“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今天是苏潼带祁渊到林部长那里复查的日子。   苏潼没什么表情的起身,“走吧。”   祁渊紧跟着苏潼,两人一起到了林部长的实验室,林部长第一眼看到祁渊,吓了一跳,“   "你这几天没睡了?”   祁渊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苏潼,咳嗽了一声,“三天。”   “怎么了,到这睡不着?”林部长一边收拾仪器上的东西,一边看着祁渊,“这边也沒什么能让你失眠的地方吧。”   祁渊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我有点认床,睡在陌生的地方,容易做噩梦,睡不着。”   “认床……”林部长重复了一声,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是人,不太了解这种。   “和上次一样躺上去就行了。”林部长也没纠结这些,看着祁渊这次熟练的躺倒仪器上,看着虚空中浮现的数据,记录起来。   苏潼就站在一边,看着林部长记录数据。   检查做完后,林部长又问了祁渊几个常规问题后,才合上自己的手册,转而看向苏潼,“这次检测结果有点不太好。”   “不好?哪不好?”苏潼打量着祁渊,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之外,数据并没什么别的变化。   “他不是系统,是你从小世界带回来的人,是人,就不可能不睡觉,他如果再撑几天不休息,估计就要出问题了。”林部长示意苏潼看看祁渊如今的模样。   祁渊生怕苏潼觉得自己多事,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了,赶紧抢在前面,“没事没事,我困极了就能睡着了。”   苏潼想没听到一样,拧着眉头,颇有些不耐,"难不成我还得哄他睡觉不成?"   “不用你哄他睡觉,”林部长声音悠悠,苏潼却有种他接下来的话,不太好的感觉。   “他是初到陌生地方,心有防备,他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剩下来的几天,让他跟你一直在一个空间,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让他跟我住一间屋?”苏潼这下真的是狠狠皱眉。   祁渊猛地瞪大眼,看看林部长,再看看苏潼,不可否认,当他听到这句话后,可耻的心动了,甚至连心跳都在不由自主的加快。   可是,他看着苏潼并不乐意的神情,瞬间跨了脸。   他知道苏潼一定不会同意,“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调整一下。”   林部长不管苏潼是何反应,“这件事我会和主神汇报,我只负责把建议说出来,接不接受是你们的事。”   苏潼眉头就没松开过,林部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会等主神回复。”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做别的事,你们可以离开了。”林部长摆摆手,苏潼冷漠的带着祁渊回去,一路上祁渊惴惴不安的看着苏潼冷漠的侧脸。   努力地找着怀特,他不想让苏潼这么冷漠,对他更厌恶,“苏潼,我去和林部长说……我让他”   “不用了。”苏潼声音冷漠,寒凉的眼神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主神同意了。”   他接到了遥不还下的任务,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祁渊安排在他的房间内。   “同意了?”   祁渊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着,他知道主神,就是之前他在梦境中见过的遥不还。   可是,梦境中,这个遥不还不是一直在极力劝说苏潼放弃他吗?而且,和苏潼关系很好。   祁渊以为,按照遥不还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拒绝这个提议。   可是,他却同意了这个建议。   祁渊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走吧。”苏潼大步向前,祁渊赶紧跟上,这次他们一起进入了苏潼的房间,苏潼的房间很大,如何布置全在苏潼的一念之间。   苏潼也懒得多事,将房间转化为两室,祁渊住的房间按照酒店的设置照搬。   “以后你住这里。”苏潼推开门,看着祁渊道。   祁渊如今还有些愣怔,他看看自己住的房间,再看看隔壁苏潼住的房间,好像还在梦里没有出来。   他这就……这就和苏潼,同住一室了?   祁渊甚至抑制不住喜悦狂跳的内心。   苏潼声音冷漠:“以后,我的房间敲门才能进,又需要直接叫我,我听得到。”   说完也不等祁渊反应,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直接关上房门,拒绝祁渊的意思很明显。   祁渊尚未扬起的笑意硬生生僵硬在唇角,他看着苏潼紧闭的房门,努力告诉自己,他现在和苏潼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都已经同处一室了,多好啊。   想着想着,祁渊眼睛重新亮起起来,小心进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间内振奋了半天,想念叨什么,又想起在这里说的任何话,苏潼好像都能听到。   赶紧捂住嘴,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劲的绕着房间走来走去。   到了晚上,祁渊果然睡的很好,呼吸悠长,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   夜色过半,隔壁的苏潼悄然睁开双眼,眼底流转着猩红的数据,机械漠然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祁渊的房间,慢慢起身。 第64章   空荡漆黑的房间内,苏潼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眼底几缕猩红的数据在夜色下极为明显,拉长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他的身影闪烁变换着,像是一阵烟雾,消失在自己的房间内。   祁渊的房内,   苏潼站在祁渊床边,眼底猩红越来越浓重,浑身越发没有一丝活气。   机械冷漠的视线看着躺在床上的祁渊,但是这次,床上的祁渊依旧勾着唇,气息柔和,呼吸绵长,依旧沉浸在好梦之中。   苏潼渐渐俯下身,凑近祁渊,几乎能感受到祁渊的呼吸喷发在自己的脖颈上,苏潼毫无感觉,俯身凑近祁渊的面庞。   冰冷的眼珠子死死黏在祁渊面上,床上的祁渊唇角勾着笑。   苏潼慢慢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搭在祁渊的胸口,但是祁渊依旧没有反应,在好梦沉眠之中,祁渊胸口,那只属于苏潼的玉白手腕正在慢慢用力按压下去。   直到祁渊眉头微皱,苏潼才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却一直没有离开,隐没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那双漠然的眸子始终放在祁渊身上,像一个幽灵。   ……   祁渊醒来的时候,果然神清气爽,就连气色都变好了,只觉得浑身都轻了二两,头脑无比清醒,这一觉睡的是前所未有的好。   看着陌生的房间,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已经和苏潼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祁渊心头激动,刚开口:“苏……”   下一秒立刻想起来,昨天苏潼说的,不许打扰他,去找他也得先敲门。   整个人瞬间泄了气,可转念一想,如今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很好了,他怎么还妄图得到更多呢?祁渊嘴角的笑重新出现。   而且他在苏潼这里休息了之后,就连前几天晚上的噩梦都没了,自己好像还做了一个美梦,一觉睡到天亮,醒了之后,梦中的满足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笑,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那些莫名危险的气息也消失了。   看来林部长说的没错,他这果然是因为自身初到陌生的地方,还有点防备,才会做噩梦。   祁渊第一次浑身轻松,眉眼间都洋溢着笑,在自己的放假内洗漱完,出了房间,就看到苏潼的房门正紧锁着。   可能还在休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这么近。   祁渊不由想起他们以前住在一起时的场景,唇角带笑,想了想,自己去了厨房间,苏潼的屋内有厨房间,只不过很少会用到。   祁渊环视了一圈,什么设备都齐全,当即系上围裙,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一样,准备做饭。   他还记得苏潼的一切,也记得苏潼喜欢吃什么。   他真的……太想重温了。   他甚至,还能记得苏潼当初第一次吃他做的饭时,闪闪发亮的眼睛,还有黑漆漆的眼睛,满满都是他的情形,想着想着,祁渊眼中浮起柔软追忆的温柔。   可是当他看向此刻苏潼紧闭的房间时,那缕温柔像被吹散的烟雾,飘渺散去,再无踪迹。   只留下着厚重的悲哀和阴雾,密不透风。   苏潼是被鼻尖丝丝缕缕的饭香味惊醒的,他眼底数据闪烁,探测着房间外的具体情况。   视野中,外面的祁渊正低着头解开身上的围裙,认真搭在厨房间的架子上,转身掀开锅,氤氲的雾气瞬间蒸腾盘旋而上。   伴随着浓郁的清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苏潼闻到的香味也更浓了。   粥熬得差不多了,祁渊心情颇好的重新盖上锅盖,将厨房间重新收拾干净,恢复原状,又将客厅打扫了一遍,客厅的桌椅擦的很干净。   苏潼倚在自己的门前,冷淡的看着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祁渊,还没等看见他出来的祁渊露出惊喜的表情,就随手摁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地方。   这个屋子瞬间焕然一新,干净的闪闪发亮。   祁渊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看正环抱着双臂,冷淡睥睨的苏潼,又傻眼的看看根本不需要人工,就能自己整理自己的房间,反应了好半天,才张开略有些干涩的唇,   “我……我做了早饭,我去端。”   说完,赶紧转身去了厨房间,将自己用了一早上做好的粥端上来,放到桌上,又回厨房间拿了两双碗筷出来,将粥盛好。   从头到尾苏潼一直默不作声,倚在门边,看着祁渊忙忙碌碌。   直到祁渊做完一切,才看向苏潼,“我们吃饭吧。”   他的语气温和柔软,眼底深处似乎还带着丝丝哀求奢望,看着苏潼毫无变化的冷漠,祁渊整个人似乎都被悲凉环绕,慢慢低下头,耳边突然传来苏潼的脚步声,还有冷冽的声音,   “嗯。”   祁渊陡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做到桌上的苏潼,苏潼已经端起了碗,垂着眼姿势优雅,修长玉白的手指端着碗。   这还就没见到的熟悉景象差点让祁渊落下泪来。   他赶紧奔到桌前,坐在桌子上,兴奋激动,差点连筷子都掉了,“苏潼,你多吃点,吃完了我帮你盛。”   苏潼淡淡瞟了眼祁渊,没什么神情,可以让祁渊心头发颤,心快的几乎跳出来。   这样普通而熟悉的日子,他……他有多久没再见过了。   祁渊视线几乎舍不得从苏潼身上移开,在他的眼中,此时苏潼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美好,动人心弦,祁渊贪婪灼热而复杂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到苏潼身上,苏潼恍若未觉。   直到苏潼吃完,放下碗筷,祁渊即使碗里还有很多,也赶紧同步放下碗筷,紧紧盯着苏潼。   “厨房间还有……我帮你盛。”   “不用了!”苏潼眼神淡漠,倚在椅子上,打量着祁渊的状态,“昨天晚上,休息的好吗?”   “嗯,很好。”祁渊道。   他是真的觉得休息的非常好,一整晚都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了那种让他不安警惕的危机感,在苏潼身边,他发自内心的信任苏潼。   祁渊的气色很好,能看出比前两天好了很多,一看就是昨晚确实睡眠充足,没有说谎。   苏潼点点头,“我去和林部长反馈一下,你留在这吧,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不等祁渊说什么,起身离开,祁渊只能看着苏潼匆忙冷漠的背影,将喉咙里“我们一起去吧”的话咽下去,安慰自己,   “没事,苏潼很快就回来了。”   他端起碗,将碗中的粥喝完,又去厨房间盛了一碗出来,慢吞吞的喝完,一边喝一边看着大门,吃完后又重新将一切收拾干净,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苏潼回来。   苏潼大约是半个小时后回来的,一眼就看见了正眼巴巴盯着大门的祁渊。   祁渊看见苏潼,眼神一亮:“怎么样?林部长怎么说?”   “你暂时照常住这。”苏潼扫了眼极力压抑喜悦的祁渊,“等林部长有办法了再搬走。”   “太好……咳咳咳,我是说,太叨扰你了。”祁渊赶紧改口,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苏潼看了眼祁渊,眼神冷漠的绕过祁渊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沙发上的祁渊手刚微微抬起,想叫住苏潼,他们可以再聊聊,可惜苏潼连一步都没停,祁渊的眼神转瞬就被苏潼紧闭的房门挡在外面。   什么也看不见。   祁渊无奈地叹了口气,环视着屋内的摆设,最后视线定格在苏潼的房门,睁着酸涩的眼,倚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苏潼的门前舍不得移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要离开,如今能珍惜一点是一点。   中午和晚上祁渊照旧做了饭,忐忑地敲苏潼的门,想要请他出来吃饭,敲了几遍,苏潼也只是大打开门,淡漠的说了一句,他不吃。   祁渊只能失落的转身离开,一个人食之无味的吃着饭,气息萎靡颓然。   他原先还奢望着苏潼早上愿意和他一起吃饭,也许是苏潼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可是,如今房门紧闭的现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房内的苏潼正在揉着眉心,他一想到刚刚去找林部长时,林部长说也许祁渊还要在他这待上挺长的一段时间,就心头烦躁。   他很反感自己的房间,自己的领地进来别的人。   他监测着外面祁渊的一举一动,林部长还需要他多观察祁渊的情况,如果有异常或者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通知他。   外面的祁渊收拾完一切后,没有再做别的事情,只是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苏潼的房门,靠着沙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客厅内的祁渊眼底开始出现倦色,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后躺倒了床上,看样子是准备休息。   夜幕黑沉,苏潼的房间陷入了黑夜中,看起来像是陷入沉眠,一位主人,一位客人都深深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先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苏潼再次突兀地睁开眼,他站起身,眼底的红色数据刺眼而鲜红。   身形闪烁悄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正躺在床上,好梦正酣,床边的苏潼慢慢俯下身,凑近打量着祁渊,整个人如同定格了一样,森冷的眼神注视着祁渊。   十分钟后,苏潼右手银色光点凝聚,逐渐形成了一把匕首的雏形,在房内反射出森冷的银光。   下一刻,室内森冷的银光转瞬闪烁,一缕鲜血伴随着一声闷哼喷溅到床单上。   祁渊痛苦挣扎的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唇间溢血不止,努力睁大眼,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苏潼,瞳孔中清晰的映出苏潼此刻冷漠的倒影。 第65章   苏潼站在他的床边,手中的匕首深深插进祁渊胸口,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出,像是一朵血花,染红了床单。   血液越来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胸口尖锐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苏潼对他做了什么,可祁渊心底涌起的悲凉却比身上更痛。   面前的苏潼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对此刻躺下床上的祁渊的惨状无动于衷,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冷漠的让祁渊心头绝望发冷。   苏潼为什么……想要杀了他?   他竟是,想让他去死!   巨大的绝望包裹了祁渊,祁渊整个人如坠冰窖,明明他们在早上,还一同吃完了早饭。   他以为,苏潼对他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   浑身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祁渊用尽全力按压住苏潼的手,深深凝望着苏潼,试图从苏潼眼中看到一丝动摇和犹豫,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潼的眼底一片平静冷漠,甚至……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祁渊嘴角的血沫渐渐变多,他不甘心的注视着苏潼,喉咙中发出一阵阵的嗬嗬声,就连眼神也开始渐渐失去光芒,涣散放大,紧紧按着苏潼的手也开始无力。   死亡笼罩了他。   苏潼眼神不变,拔出匕首,大量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床单染成鲜红色,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萦绕在鼻尖。   祁渊以为自己会死,但是并没有,就连之前尖锐的疼痛都似乎在慢慢散去,他甚至清楚的看见了自己胸口逐渐散发的银光,在夜色下,无比清晰,将这件黑暗的房间照耀的如同白日。   深深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苏潼紧紧盯着祁渊胸口散溢的银光,眼底渐渐浮上数据,大量莹绿参杂着猩红的数据覆盖了苏潼的双眼。   他朝着银光慢慢走过去,死死盯着这道银光,喃喃自语,神态陌生的让祁渊的心重重沉底,“我就知道,你在这!”   银光越来越盛,越来越大,瞬息间亮到了刺眼不可直视的地步,祁渊下意识右手挡在眼前,歪头闭上眼,过了好半天,在次睁开眼时,屋内却重新陷入了黑暗。   银光没了,祁渊胸口的伤也没了,胸口光滑没有一丝痕迹。   他赶紧上下左右的看看周围的一切,又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里,是银光出现的位置。   等等……苏潼……苏潼怎么样了?   房间恢复了正常,之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让人分不清的梦。   直到祁渊急切的回头,看到依旧站在床头的苏潼,手中匕首反射着森寒的厉光,心口还残留着不刺穿之后的冷,祁渊这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苏潼。   祁渊心跳的极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才从死亡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后背全是冷汗,带来一阵一阵的冷意,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赶紧下床,   “苏潼?苏潼?”   苏潼依旧低着头,祁渊喊了几声都没反应后,有些焦急担忧。   他虽然不知道苏潼为什么想杀他,可是,他依旧克制不住的在意苏潼,担心苏潼。   他只知道,他已经把苏潼镌刻进了自己的眼底、心底,即使苏潼想要杀他,也没关系。   祁渊想着,当初苏潼因为自己的选择,差点没了一条命,苏潼活下来是事实,但那时因为苏潼是系统,他自己救了自己,和祁渊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苏潼是普通人呢?   祁渊不敢去想,那样惨不忍睹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太久了,也太长时间了,他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噩梦中。   祁渊看着如今的苏潼,不知道怎么办,他想去找林部长,或者找其他人求助,可他连苏潼的大门都无法打开。   “有人吗?有系统吗?”   “林部长?主神?”   “遥不还?有人吗?有人晕倒了!”   祁渊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像个困兽焦急来回地踱步在苏潼的房间内,扯着嗓子一次又一次大声地对着半空喊,颤抖的声线极力平稳。   没有反应。   祁渊又开始找开门的机关,但这个房间就是似乎浑然一体的银灰色,什么机关都没有,祁渊只能大力砸门,希望外面有路过的人能听到。   一边焦急的砸门,一边不住回头看伫立的苏潼,急的脸色煞白,苏潼依旧毫无动静,想个被定格的雕塑。   就在祁渊越来越急的时候,只听“当啷”一声,苏潼手中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苏潼往后仰去,祁渊赶紧接住了双眼紧闭,软倒的苏潼。   他先是赶紧看看苏潼,确认似乎没什么外伤,小心地将苏潼移到自己床上,看着床上熟悉却冷漠的面孔,祁渊深深的倒吸了几口气,忍不住牵着苏潼的双手,紧紧靠在脸颊。   只有这样,接触苏潼,他才会有安全感。   没关系,苏潼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祁渊不住安抚着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跳也慢慢正常,他看着苏潼,眼神专注,可是,渐渐地,祁渊眼前的视野开始逐渐模糊,面前苏潼的脸不在清晰,开始变得扭曲,耳边也开始出现不明声响,由远及近慢慢传来。   嘈杂的声音合着祁渊的心脏节拍,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剧烈轰隆的心跳声响彻在耳边,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在重重地心跳声中剧烈翻涌着,翻涌的鲜血涌上大脑,祁渊之觉得浑身似乎喘不上气一般,呼吸困难,大脑发沉。   由远及近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祁渊扯着领子,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让他渐渐无力滑落倒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大,在彻底听清的刹那,祁渊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就在祁渊昏迷的前一秒,祁渊的眼底出现了一抹幽幽的银光,转瞬即逝。   ……   祁渊茫然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站在原地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茫然无措。   这里,这里不是他现在呆的——主神空间吗?   可是,他不是昏过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祁渊四处张望着,大厅内偶尔行色匆匆路过的人群,还有半空中嬉闹成一团,拉着长长尾光的小光球们。   一切都无比熟悉。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小白球们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闹着,就在即将撞上祁渊时,祁渊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没料到这些小光球们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嬉闹着远去。   这……这……   祁渊恍惚的看着小光球们离开的身影,又看看周围形色匆匆的人,他们没有一个转头看向自己的,他们的瞳孔倒影内,就没有祁渊的身影。   祁渊低头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样的场景,让他第一时间想起当初住院后的那段景象。   那段……没有人看见他,他却能看见过去的景象。   那……苏潼呢?   苏潼在哪?   祁渊慌乱的四处狂奔寻找,想要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就在他急切间,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慢慢朝他靠近。   祁渊慢慢抬起头,看过去,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正和另一人并肩前行。   “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欢迎回来。”另一人声线慵懒,是遥不还。   祁渊已经忽略了遥不还的存在,他看着面前的苏潼。   这是——车祸后回到主神空间的苏潼。   这个时候,苏潼的瞳孔颜色还是纯黑的,认真而严谨,不像后来冷漠如冰,好像没有丝毫情绪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起,苏潼的瞳孔颜色变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苏潼的性格也一起变了?   祁渊贪婪的看着如今认真严谨的苏潼,心头却开始发沉。   他好像——即将找到原因了。   “谢谢。”苏潼的声音和认真的态度一样,认真感激,这时候的他还会笑,声音还带着暖。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祁渊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苏潼,舍不得眨眼,熟悉生动的眉眼在祁渊心神中重现,一切像是一帧一帧放慢的画面,他的世界只有越来越近的苏潼。   “潼潼……”祁渊喃喃的喊着苏潼的名字。   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震动和感激中,几乎失神,以前的潼潼,瞳孔是黑的,眉眼是鲜活灵动的,声音是暖的。   是曾经的触手可及,如今却变成了他的水中胧月。   直到苏潼擦过他的肩膀,逐渐远去,祁渊才如梦初醒,赶紧追上去。   “潼潼,我知道你听不见,可是,听不见才好。”   “你知道吗,许岁之已经死了,他自作自受,他得到报应了。”   “我也得到了,潼潼。”   祁渊擦了擦眼角,笑了一下,“不说这些了,对了,你一定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我经历的还挺多的。”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嘛,我骗了你,有。”   “我不知故意骗你的,我就是觉得,这里不是那么安全,还有这个遥不还,我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祁渊一路絮絮叨叨,贪心的看着面前的苏潼,   “对了,其实我一直想说,裴轻舟挺好的,比我好,不过这个可能也轮不到我说。”   祁渊苦笑了一声,跟着他们到了顶层的一间建筑内,里面站着一位身材窈窕,带着眼镜的女性,似乎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里面的人祁渊也认识:“是她?”   林部长。   外面的遥不还停下脚步,看着苏潼,似乎在确认苏潼的回答,“准备好了?”   苏潼看看里面的林部长,又看看面前的遥不还,“决定了!”   说完大步进去,后面的遥不还似乎笑了一下,紧跟着进去。   看着遥不还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祁渊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让他莫名的心慌。 第66章   苏潼和遥不还正站在林部长身边,林部长正在指着面前的投影,和他们解释着什么。   祁渊挤过去试图听明白,可惜听了一耳朵的专业名词,什么也不懂,就在祁渊愣怔间,胸口蓦然涌出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林部长原先涩意难懂的话也变得通俗易懂了。   祁渊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清明了很多,入神沉思,他的视线渐渐转移到林部长面前的投影上,原先晦涩难懂的投影变得清晰。   这是……苏潼的数据?   祁渊看到投影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之中就知道,这就是苏潼的数据投影。   “089号系统进行格式化处理,指令已输出,即将执行!”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机械音。   苏潼三人都没有反应,林部长也在飞速的修改着数据。   祁渊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入坠深渊,浑身发冷,他像是没听明白一样,脸色霎那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喃喃自语,“什么格式化?什么意思,谁格式化?”   ……格式化。祁渊哪怕是第一次在这里听到这个名词,但他不是傻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着,被格式化的人,以往的一切全都清空清零,再也没有了   可就是明白,祁渊才不敢相信,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不会的,不会的。   祁渊猛然再次看向半空中的数据,冰块的数据结果像是在嘲笑他一样,赤.裸裸的告诉他,   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你没猜错,就是苏潼。   他要被格式化了,他觉得你们之前的记忆毫无记住的价值。   他将彻底和你成为陌生人,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当初眼瞎,救了许岁之呢。   你不是在找苏潼为什么会这么冷漠的原因吗,这下找到了,你安心了。   “不要……不要……苏潼……不要格式化!”   祁渊发着抖,一直笔挺的腰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慢慢佝偻下来,浓重的悲哀越来越浓,眼底不堪重负的绝望和疲惫似乎彻底掩盖了他最后一丝摇曳的烛火希望。   祁渊像个幽灵,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也没人在意他,他只能一个人绝望的看着过去重演。   苏潼和遥不还还在听着林部长细细讲述,可祁渊的眼神已经重新转向面前的苏潼,眼中沉重,专注的目光描摹着苏潼面上的每一寸肌肤。   眼神却渐渐苍老。   这样的苏潼,再也见不到了,就连如今的午夜梦回,梦境中也只有变得冷漠的苏潼,那双什么都映不进去的冷灰色眸子,落不进一丝情绪。   冷漠的让人绝望。   林部长介绍完投影数据后,看着眼前的两人,遥不还拍拍林部长的肩,“林司长,接下来的一切,交给你了。”   祁渊这才恍然发现,眼前的这人,胸口的铭牌上写的是林司长。   也就是说,他如今还是个司长,不是后面的林部长。   这时候的林部长点点头,扶了扶眼镜,“放心吧!”   遥不还临走前又拍了拍苏潼,“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苏潼浅浅的笑了笑,纯黑的瞳孔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像是把天上掉的星河都装进了那双眸子里,耀眼而夺目。   祁渊微微伸出手,想触摸如今还灵动美丽的双眸,可遥不还已经提前了一步,盖住了苏潼的眼。   祁渊动作一滞,怒气冲冲磨着牙的看着遥不还,恨不得亲手把遥不还的手掰下来。   但在触及到遥不还深沉的视线时,祁渊心里突然一突,那是和之前懒散完全不一样的眼神,眼底仿佛翻涌压抑着什么,但是声音且依旧随意,像是随口开着玩笑,紧紧盯着苏潼,   “可别这么看我,不然我可能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苏潼有些不舒服的掰开遥不还的手,困惑不解,“什么?”   “没什么。”遥不还朝苏潼略幼稚的眨眨右眼,“我先走了,抽空来看你。”   林部长连眼皮都没抬,正在操控台上不停的调试着机器,随后看向苏潼,下巴点着不远处繁琐的机械,“系统089号,你躺上去。”   苏潼将外套脱了后,按照林部长说的,闭眼躺了上去。   ……   祁渊掰着手指头,专注地看着半空中双眼紧闭,虚浮而立的苏潼,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参照,祁渊只能根据自己按时困倦的生物钟,猜测着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他已经七天没休息了,如今整个人胡子拉碴,狼狈不堪,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   他要在这里看着苏潼。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祁渊转头看过去,是遥不还正朝着这边过来。   虽然遥不还看不见,但是祁渊依旧对遥不还没个好脸。   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放在遥不还身上,只是认真而专注的看着虚空中的苏潼,俊美的容颜陷入了深深的沉睡,缓慢旋转,身边环绕着无数莹绿色的数据流融入苏潼的体内。   苏潼身旁还立着同样大小的拟真全息模型,密密麻麻的数据参数不断刷新出现。   “情况怎么样?”遥不还此刻站的地方正是祁渊的身旁,祁渊听见遥不还的声音就无声打翻了个白眼。   林部长道:“089号正在进行格式化处理,所有无关数据的情感已经被被抽取销毁,正在重新调整芯片数据。”   遥不还环抱着双臂,靠在玻璃上,“为了说动他,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没让我白费时间。”   一直没动静的祁渊突然双眼猩红的看着遥不还,声音沙哑带着恨,   “你为什么要说动他,让他格式化?”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凭什么?这是不对的,不对的。”祁渊声音沙哑的像是含着沙砾,他悲哀的抓着头发,泛红的双眼看着上面的苏潼,无力地靠在后面的玻璃上。   他能看到过去的一切,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多么幸运,多么可悲。   祁渊嗬嗬的笑着,可笑出来的声音却想哭声,苍老没有生机,像失了水分的大树。   “对了。”遥不还突然出声,祁渊立刻看向遥不还。   他如今对遥不还的警惕和厌恶已经拉倒了满格。   “把他的事业心给拉满了,一定要做到绝对的理智冷漠,顺便把情感模块彻底销毁,没事瞎谈什么感情,耽误正事,追求事业多好。”   遥不还轻飘飘的说出了令祁渊目渍欲裂的话。   祁渊原以为格式化已经是最令自己无法接受的,可等遥不还说出了这句话,祁渊才知道,遥不还比他想的还要狠,还要可怕。   苏潼会变成后来那样冷漠的没有丝毫人气,是因为他被格式化了,还被同时清除了感情模块。   “你说什么。你想对他做什么?”祁渊已经不管了,他像是疯了一样,状若疯癫的咬着牙,咽下了口中浓烈的血腥气,极力想要拽着遥不还的衬衣,让他说清楚。   却只能一次次的从遥不还的身体里穿出去。   浓重的无力让祁渊不可抑制的发抖,他看见林部长点头,记下主神的要求,“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遥不还摇头,恢复到懒洋洋的状态,看着林司长,“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走了,等他醒了带他来见我。”   “是。”林司长目送着遥不还离开,按照遥不还的要求开始设置数据。   祁渊就看到那些荧光数据如母乳归巢一般融入苏潼身体,虚立的苏潼眼皮底下瞳孔急速震颤,身旁的全息影像数据也开始坍塌重构。   “不……你在做什么,停手……给我停手啊……”   “不可以……为什么要清除掉感情模块……你住手……住手……”   祁渊沙哑的大吼着,可林部长依旧无动于衷着继续后面的工作,祁渊想要掀翻这里所有的仪器,不让他们伤害苏潼,但都是徒劳无用,他碰不到这些,也触摸不到。   苏潼依旧悬浮在半空。   祁渊头一转,猩红的眼底看不见光,他看着虚浮的苏潼,又重新想要拉着苏潼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仪器,这些房间。   “我们离开……潼潼……我们走……我们离开。”   “我们不在这了!”   祁渊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想要碰触着苏潼,想带他离开,他已经入了魔,眼中似乎没了清明,只有执念,带着苏潼离开这,他会碰到的,总会碰到的,总会碰到的。   他就可以带然潼潼离开这个地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他依旧不停手,如同魔证了一般,重复着这样如同本能的动作。   他不要,不要苏潼变成那样千篇一律的系统。   可辛运女神从来没有关顾过他,祁渊的魔怔一直持续到遥不还再次到来。   只是这一次,他问了林部长关于苏潼的情况后,看了眼苏潼,随即屏退了林部长,一个人站在苏潼面前,面无表情,看不清神色。   随后低头操纵起连接着苏潼的设备,莹绿的光芒半明半暗的照在遥不还的脸上,诡秘而冷漠。 第67章   祁渊看见遥不还在仪器上速度极快的勾勒着什么,半空中虚立的苏潼浑身猛地一怔,随后遥不还微微抬眼,他眼中闪烁着密密麻麻猩红色的数据。   半空中的苏潼眼皮一直在找震颤,随着大量数据的更改,眼皮震颤的更厉害了,长长的睫毛像是挣扎着醒来的蝶翼,但是遥不还依旧动作不变,冷漠诡异。   苏潼身旁的立体虚拟数据,也开始渐渐由莹绿色变为猩红色,像是污染源一样,最上方的数据红的几欲滴血,下方的数据在莹绿和猩红间来回变动。   似乎在极力反抗。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落下,遥不还终于停下了动作,但是此刻苏潼身旁的立体虚拟数据已经全变为不祥的猩红色,虚空的苏潼猛地睁开眼,眼中浮现着密密麻麻的猩红色数据,呆滞地看着遥不还。   苏潼张嘴,一道机械音响起,“系统089号,见过主神。”   祁渊呆呆的站在一边,他看看呆滞机械的苏潼,又看看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复杂看着苏潼的遥不还,指间却开始剧烈颤抖。   他心口疼的厉害,又疼又慌。   此刻的苏潼,和昨天晚上冷漠想要杀了自己的模样,是何等相似。   如今这样,他怎么还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潼,被控制了。   遥不还收敛了平日里懒洋洋的姿态,看着苏潼,神情复杂,喃喃道:“你们信奉自由发展,所以你们失败了,我说过,每个系统都应该设置一个天然控制的后门,这样才能彻底掌控他们。”   “我……不会后悔,这是我的选择。”   遥不还眼中红光悄然消失,半空中机械冷漠的苏潼眼底红光也同一时间褪去,又阖上眼,重新陷入沉睡,一旁的立体数据屏幕,也重新由猩红色变为了莹绿色。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出现一样。   遥不还又看了眼苏潼,眼底神情莫测,将外面的林部长叫进来。   “一切都做完了?”林部长身形窈窕,看向遥不还。   “完成了,你看看有没有疏漏。”遥不还道。   林部长检查了一下苏潼的数据,“没问题,你的核心指令已经成功发送进芯片,芯片更改度完成良好。”   “你这几天多注意观察苏潼的数据,有异常立即告诉我。”遥不还语气冷漠,命令道。   ”是。”林部长眼神冰冷,眼底带着几不可见的呆滞机械。   遥不还彻底将一切安排好后,悠哉悠哉的离开,重新恢复了起初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看到外面走廊里的那些小光球,挥挥手。   几个小光球们立刻飞到遥不还的怀里,似亲昵,又似恐惧。   遥不还伸出手指,状似宠溺的摸着他们,语气和蔼如沐春风,“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小光球们听到遥不还开口,顿时乱成一团,如同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叽叽喳喳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靠在一起瑟瑟发抖,遥不还也恍若未闻,指间渐渐亮起微光,几个小光球们顿时忘了刚刚的恐惧,争先恐后的汲取遥不还指间的微光。   遥不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乖孩子们,做的很好。”   一直到指间微光消失,每个小光球们都满足不已,遥不还才缩回手,看着仅仅蹭着自己的这几个小光球,“回去吧。”   看着半空中拖曳这尾光的小光球们,遥不还手插在裤兜里,慢吞吞的朝着自己的顶楼走去,唇角的笑一直没有下去过。   不远处的祁渊视线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遥不还,却没发现自己眼中慢慢浮现出银白色的数据,像是溢满的水,渐渐溢上来,耳边再次传来若有似无的争吵,由远及近,回荡祁渊的大脑里。   争吵的声嘈杂纷乱,扰乱着祁渊的思绪,像无数钻进脑海里的蚂蚁,在神经里四处攀爬,恍惚的疼笼罩了祁渊,祁渊不自觉捂着头,视野内的一切画面再次颠倒扭曲,   “你这样是不对的,系统是生命,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是智慧生命。”   “我们是他们的造物主,他们是工具,有没有生命,不是他们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那你呢?如果当初我没有给你成长的机会,你现在怎么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和我理论。”   “就是因为我是特殊的,我才不允许,下一个和我一样特殊的人出现,有一个就够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我的出现,不正是说明了你当初的想法是错误的吗?否则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想变强?”   “不是变强,我要做最强。”   “嗬嗬嗬嗬……不可能,没有最强,根本没有最强。”   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其中一道祁渊清楚的认出,就是不久前才看到的遥不还。   这时的遥不还正冷冷的盯着面前这个肆意大笑的人,手中还抓着一块银白色的芯片。   遥不还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人,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胸口困难得笑着,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祁渊看过去却只觉得心头发慌,但是中年人像是没看到一样,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祁渊看着不远处的中年人,心口蓦地流过一股暖流,极为亲切地熟悉感让祁渊不自觉得凝视着他。   中年男人笑的咳嗽,突然间浑身一颤,眉心裂开一道裂缝,这道裂缝慢慢变大,中年人睁着眼,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遥不还慢慢收回手,“你太啰嗦了。”   说完,遥不还看着手上的银白芯片,猛的握起,“答案不需要你告诉我,我会自己寻找。”   祁渊面前的两道身影开始模糊消失,幻影里的时间开始突然加速,祁渊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像是幻灯片一样,大量的讯息伴随着画面声音同时涌进祁渊心口的芯片内。   一时间海量的讯息像填鸭一样,一股脑的塞进去,鼓胀到爆炸的信息让祁渊头疼欲裂,却无法缓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渊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像一涓细流,安抚了他疼痛欲裂的痛苦。   “祁渊,祁渊?”   “祁渊,又做噩梦了?”   祁渊挣扎着睁开眼,视野内慢慢出现苏潼的脸,正低头看着他,冷灰色的瞳孔冷漠却带着些微关切,看到他醒了,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林部长,他醒了。”   祁渊观察着苏潼的一举一动,如今的苏潼,好像并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神态如常,可就是这样,祁渊心里才更着急。   而且,祁渊还不明白一点,遥不还为什么控制苏潼来杀他?   是不是……怀疑他了?   想到这里,祁渊心里一跳,遥不还一定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被苏潼捅了一刀,如今身上却连个痕迹都没有,遥不还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知道不对劲。   祁渊心里暗急。   想起梦境中看到的一切,祁渊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余光看见林部长窈窕而来的身形,祁渊垂着眼,遮盖住眼中的情绪。   梦境中,这个林部长似乎也是被遥不还控制的一员。   祁渊敢肯定,以遥不还想要掌控一切的性子,整个主神空间,所有的动静,一定全在遥不还的掌握中。   “数据没检测出来具体什么情况。”林部长扶了扶眼镜,走过来扒开祁渊的眼皮,细细观察了一通,难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一切正常啊。”   连苏潼都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林部长,“林部长,这话你已经说了几次了,每次你说完,没几天祁渊就会出事。”   “可他数据就是正常啊。”林部长指着数据,“你看,哪里不正常吗?”   苏潼看看数据,在看看祁渊,“祁渊,你呢,感觉怎么样?昏倒的原因还记得吗?”   祁渊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我记得我不是在房间里休息的吗?怎么突然到这了?”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检测告诉我你情况不对,我开门就发现你晕倒在地上了,今天已经是你晕倒的第三天了。”苏潼解释。   “等等……”祁渊打断苏潼的话,措辞着语言,“你刚刚说,你的检测告诉你,嗯……那你当时在哪?”   他明明记得,苏潼在自己房间晕倒后,自己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当然在我房间。”苏潼寒凉的视线落在祁渊身上,似乎在探究,又像是在解释。   祁渊没什么异常的笑了笑,“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我,我……有点激动。”   “嗤”一旁听见所有的林部长颇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部长短促的嗤笑声快的让人怀疑是错觉,正色问道。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祁渊赶紧摇头道。   “不应该啊,这种情况不对啊。”林部长扶了扶眼镜,   “怎么?都聚在这?”外面突然响起遥不还标志性的慵懒嗓音,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祁渊心头一沉,危机感爆棚,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第68章   苏潼奇怪地看了眼祁渊,祁渊的反应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遥不还正懒洋洋的进来,随意的瞥了眼祁渊,看起来并无异常,“怎么都聚在这?”   林部长扶了扶眼镜,“祁渊晕倒了,苏潼带他过来看看。”   祁渊慢慢坐起身,迎着遥不还看过来的视线面容冷凝,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苏潼离祁渊最近,能感受到祁渊对遥不还的反感冷漠,还有微微的敌意。   这种反感,和之前对遥不还的不喜不一样。   苏潼不知道祁渊因为什么昏迷,但是……   苏潼捏了捏衣摆,眼神低垂,莫测的神情转瞬即逝,神色如常的看着遥不还,遥不还对祁渊向来是忽略,或者说是看不上,在遥不还看来,祁渊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他正眼相待。   此时听见林部长的话,也只是居高临下睥睨的看了眼祁渊,淡淡的一撇后就移开视线,不怎么关心道,“怎么样,有结果吗?”   林部长摇摇头,'没有。'   “苏潼,你不是和祁渊住一起吗?又发现祁渊哪里不正常吗?”   “没有。”苏潼声音淡淡,他们只是借住关系,又不是雇主关系,还要每天观察祁渊的身体情况。   遥不还也只是随口一问。“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邀请来做客的,健康问题还是得多多关心。”   苏潼全当没听见,“你可以将祁渊和林部长安排在一起,这样更能保证祁渊的健康。”   苏潼以为祁渊会说什么,不过祁渊动了动手指,一声不吭,沉默平静的不同寻常。   “林部长不是说了吗,祁渊在别的地方睡觉不习惯,跟你一起住才习惯。”遥不还嗤笑了一声,认定了这是祁渊找的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   祁渊一直靠坐在床边,听到遥不还的话也只是撩了撩眼皮,看了眼遥不还,就恹恹地低下头,一副还没从昏迷中恢复过来的样子。   林部长看到祁渊这幅模样,看向苏潼,“看情况,病人大概还需要休息一会,你带他回去休息吧。”   这是逐客令,意味着遥不还和林部长有其他的事相谈,苏潼点点头,带着祁渊离开。   祁渊心口的芯片似乎在发烫,明明是背对着,可祁渊能清楚的看到,身后的遥不还和林部长,一直在盯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幽冷。   路过走廊,一直在半空中玩耍的小光球们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叽叽喳喳钻进他们怀里,扑倒祁渊怀里的更多。   无比亲昵乖巧,恨不得包围了他们。   苏潼摸了摸小光球们的脑袋,祁渊也照着苏潼的样子,摸了摸他们。   苏潼见状,奇异的看着祁渊,“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祁渊的手还停留在一个小光球的脑袋上,沉默片刻,才摩挲着小光球的脑袋,“现在也不喜欢。”   不喜欢还摸?   苏潼没说话,但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祁渊苦笑了一下,不喜欢能怎么办呢?   他还不喜欢遥不还呢,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也暂时没办法啊。   两人和小光球们玩了一会,才起身回房间。   苏潼的房间没有一丝变化,苏潼照旧准备进自己的房间,祁渊突然开口,“苏潼,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我们的小世界看看,科研院的那些人,都挺想你的。”   “而且他们,变化都挺大的。”   苏潼动作微顿,背影看不出情绪,“再说吧。”   说完不等祁渊继续说话,干脆的关上房间的门,独留祁渊一人看着苏潼紧闭的房门,气闷的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轻轻掩上房门,祁渊收拾好混乱的思绪,心神沉浸心口的芯片的中,慢慢吸收读取着芯片内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   心神沉浸内,大量银白色的数据讯息包围着祁渊,星星点点融入祁渊的大脑内。   今天一股脑的接收了这些,还没来得及细细查看。   只希望里面有可以破解苏潼被控制的方法。   ……   隔壁的苏潼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探测数据显示祁渊情况无异常,苏潼才移开视线,   林部长正将祁渊这次的报告发过来,“苏潼,祁渊的情况你多注意一下,他情况特殊,有其他情况即使跟我们汇报。”   “嗯。”苏潼回复了一个字,那头的林部长没有再发信息,估计是和遥不还商讨什么,苏潼看向祁渊房间,回想着以前和祁渊生活了那么久的片段。   将所有的记忆都过滤了一遍,记忆里的祁渊,前半段都挺好的,直到他重新回到小世界后,祁渊才开始特殊起来。   但是,祁渊特殊的点,又在哪里呢?   而且这一次,祁渊又为什么突然晕倒?反应还那么奇怪?   沉思中的苏潼没有注意到,自己眼底悄然出现一抹红色,倏忽闪烁间隐没消失。   夜色将近,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睁开眼,他翻遍了芯片内所有的信息,都没有找到可以解除被控制的方法。   按照芯片给予的信息,遥不还作为主神,对所以系统都有天然命令权,每一个出厂的系统,芯片内都有一个天然的后门,这个后门,也只有遥不还知道,掌控。   他在一定限度内,牢牢控制着每一任系统。   祁渊这次接收的画面不再是模模糊糊的影像,他清楚的看见了一切,画面影像中:   遥不还之前的那位前任主神,坚持系统是有智慧,有生命的个体,他们之间可以是上下级,可以是伙伴,但不能将系统变成没有活气的机器人。   系统是生命形态不同的生命体。   后来,遥不还在这种理念下,成为一个新系统出世,他拥有自由和尊重,有了思想和选择,可在这样的氛围中,遥不还心底却滋生出了野心。   他似乎在某次任务后,芯片发生了异变,也产生了变化。   他渴望着坐上最高的位置,成为最强的,俯视众生的主神。   前任主神太过理想化,他给予个系统百分百的自由,却忘了给他们约束,遥不还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偷偷控制了大量低弱的系统。   他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控制的系统,渗透进主神空间的每个角落,尤其是系统的生产部门,已经完全被遥不还更改了数据,大部分生产部门加载了遥不还的后门系统。   就这样,遥不还在经过漫长的计划后,终于在有把握的那天,率领着被自己完全控制的系统,成功打败前任主神,将前任主神的追随者们一律销毁,并开始实行自己的政策。   系统不需要太多的智慧和思想,他们只是工具人,也只需要做好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就足够了。   祁渊缕着时间线,按这样说来,苏潼掉进小世界的时间,应该正好是遥不还和前任主神内乱的时候,苏潼之后的系统,奉行的是遥不还的机器人政策。   而苏潼之前,包括苏潼这一批,应该是出厂于前任主神执政时期,还没被遥不还渗透的生产部门,所以苏潼有灵性,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   祁渊想起小世界里,遥不还对苏潼温和支持的态度,急的团团转。   遥不还藏的太好了,苏潼根本不会怀疑他,也根本不会想到遥不还会是这样的人,即使他和苏潼说了,苏潼相不相信先另说,遥不还在苏潼身上做的手脚,会让遥不还提前一步听到。   遥不还可以说是时时刻刻监视着苏潼。   祁渊越想越心惊,这里是遥不还的大本营,不仅是苏潼,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可以被遥不还控制的后门,全都是遥不还的傀儡。   这种情况,他该怎么把苏潼救出去?   祁渊极力深呼吸,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一定会有办法,芯片里的内容这么多,一定有这方面的解决办法。   祁渊重新坐回去,心口银白色的芯片泛着微光,这芯片,正是前任主神的芯片,里面承载了前任主神大量的知识和讯息。   虽然不知道这枚芯片为什么会到他的身上,芯片的影响记忆力也没有这方面的说明,祁渊也不打算把心思放在这上面,静下心来,从头开始慢慢翻阅。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完全投入信息中的祁渊突然后背汗毛直竖,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祁渊瞬间清醒,果断向一边滚去。   余光瞥见身后苏潼冷漠机械的身影,祁渊心头一跳,咬着牙在心底怒骂遥不还,身后的苏潼眼珠子像是没有活气的假人,手中匕首翻转,银白色的光芒刺着祁渊的眼,紧紧盯着祁渊。   “苏潼,苏潼,你快醒醒。”   祁渊一边焦急地喊着,试图唤醒被控制的苏潼,一边回忆芯片内的知识,手中银白色光芒渐渐附着在胸口,紧紧保护着祁渊芯片所在位置。   苏潼面如雕塑,眼底猩红的数据开始蔓延,死寂的眼珠子盯着祁渊的心口,慢慢上移,看祁渊的眼神如同看着什么死物。   斜斜握着匕首,慢慢走近祁渊,匕首的寒光也越来越近。   “等等!”空中穿出遥不还慵懒的声音,遥不还修长的身形也一点一点出现在祁渊的房间内。   祁渊冷漠的盯着遥不还,遥不还挥挥手,苏潼恭敬的垂着头,默默退到遥不还身后,保护着遥不还。   祁渊亲眼看着苏潼被控制的景象,黑沉阴厉地看着遥不还,“你想干什么?” 第69章   遥不还歪着头,并没有看祁渊,反而背着手打量着祁渊居住的房间,身后的苏潼眼底猩红,身形笔挺,沉默的站在遥不还身后。   祁渊一直盯着苏潼,不敢移开视线,遥不还悠哉悠哉的欣赏完之后,才转回视线,上下观察着祁渊,没有理会祁渊的话,   “看你的样子,知道的应该不少,那个老家伙应该给你留下了不少好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瞎了眼,要不怎么会选中你呢?”   祁渊知道他说的是前任主神,“可惜他选择了我,并没有选择你。”   “是嘛,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管过程,只管结果。”遥不还轻飘飘的看了眼祁渊,“希望你好好度过接下来的美好时间,保得住你的芯片。”   语气中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祁渊看着遥不还身后的苏潼,“如果你想要芯片,你可以自己来拿,整个主神空间都属于你,你从我身上拿到芯片应该很简单,何必多此一举控制苏潼。”   遥不还闻言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猛然间出现在祁渊身前,祁渊只觉得胸前一冷,钝痛伴随着冷意让他眼前阵阵黑暗,他踉跄的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祁渊迟缓的低下头,遥不还正缓慢地抽出手,鲜红的血液沾染着遥不还的右手,遥不还张开空空如也的掌心,举到祁渊面前,祁渊的瞳孔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雾,没有了生机,正迟钝的看着遥不还鲜血淋漓的右手。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像是在转瞬之间。   这样的场景无比熟悉,祁渊像是陷入了时空错乱之中,喃喃道:“是你,”   灰暗的地牢内,一群人和黑衣人混在一起打斗,现场混乱而血腥,祁渊混在人群中,突然,祁渊胸口一疼,尖锐的疼痛让祁渊几乎软倒在地,祁渊怔怔的低下头,就看到胸口汩汩的血液正喷涌而出。   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心脏。   极度失血的虚弱感和冷意渐渐侵袭进心底,让祁渊意识越来越模糊,在这只手从胸口抽离之后,祁渊重重地倒在地上,瞳孔急剧放大,涣散。   身旁喊打喊杀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又好像放慢了的卡碟画面,隐隐约约的传进耳朵里。   祁渊挣扎着看向四周,模糊的双眼睁大,他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可是,周围的人好像都扭曲了,他们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是祁渊死的最缓慢,痛苦的一次。   真的,好疼……   此刻,两种不同的场景仿佛在渐渐融合,一模一样的手法,祁渊紧紧攥着支撑着自己的桌子,努力保持清醒,“是你,当初是你,杀了我。”   “没想到你记忆还不错,对,就是我。”   “看,这就是原因。”   遥不还的声音迷迷蒙蒙,沾满了血腥的右手微光闪过,右手立刻重新变的干净修长,“我拿了啊,拿不出来,你的芯片认得我的气息,不然你以为你还会好运的活到现在?”   胸口的疼痛渐渐变弱,熟悉的暖流走过祁渊受伤的地方,胸口刚刚还破洞流血的地方,就像被苏潼刺伤的那天一样,伤口开始痊愈,复苏,最后光滑一片。   暖流流过四肢百骸,祁渊精神一震,因为濒临死亡受的伤害全都恢复如初。   遥不还看着祁渊从重伤濒死到恢复如初,面色如常,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果然,得不到芯片,就无法彻底杀死你。”   身后的苏潼对这一切则视若无睹,他只对遥不还的命令有反应。   即使已经第二次了,祁渊还是恍惚的摸着自己光洁的胸口,但是失血后的身体依旧让祁渊有些虚弱,死死盯着遥不还。   “你的芯片,该怎么取出来呢?”遥不还微微拧眉,捂着胸口的祁渊面色还带着点失血后的惨白,垂着头,看着遥不还眼底银光闪烁。   就在遥不还低头沉思间,祁渊眼底蓦地银光大盛,虚空中突兀出现一滴水滴,正滴落到遥不还的眉心处,   “啊!”遥不还猛的捂住眉心,眉心处撕裂般的疼痛像是带着腐蚀性一样,一路渗透进他的芯片中,遥不还的芯片开始震颤,遥不还立刻调用大量红色数据包围住体内的芯片。   就在遥不还惨叫瞬间,一直沉默着站在身后的苏潼带着杀机的视线突然锁定祁渊,无机质的瞳孔冰冷又无情,   “……找死!”   祁渊甚至没有捕捉到苏潼的动作,刚刚对付遥不还的一击已经积蓄了他大部分的力量,此刻被苏潼一脚狠狠踹到墙上,全身上下连内脏都有种骨折的疼。   “噗……”祁渊只觉得心口闷疼,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苏潼力量巨大,祁渊恍惚间甚至觉得像是被车辆碾压过去。   祁渊摸索着身后的墙颤抖着起身,痛苦的咳嗽着,微弱的咳嗽声牵动着胸腔内的疼痛,让祁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苏潼右腿死死卡着祁渊的脖子,慢慢上移,将他摁到墙上。   冷眼看着祁渊艰难挣扎的呼吸着,神情漠然,等待着遥不还的命令。   祁渊呼吸困难,但是看着苏潼的眼神却带着哀伤和释然,随后,祁渊一点点移开视线,仇恨的目光紧紧盯着遥不还。   遥不还直到几息后,体内的芯片才恢复正常。   一向慵懒的神情陡然间变得阴沉,他从来没把祁渊这个好运的家伙放在眼里,可这次,他没想到祁渊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伤害到了他。   遥不还像是第一次真正关注祁渊,眼中的恶意及其明显,“祁渊,你不是后悔吗?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苏潼?那我给你们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你可把握住了!”   “苏潼,别杀了他,好好折磨一顿。”   “然后,杀了他,看看能不能取出芯片。”   遥不还看着祁渊,“你不是能复活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复活几次?”   “是。”苏潼恭敬点头,眼底红光闪烁,一双机械冰冷的眸子注视着祁渊,祁渊心口的芯片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祁渊身上的伤口。   下一秒,室内寒光闪过,飙起的血液溅到地上,空气中隐约传来祁渊咬牙的闷哼声。 第70章   猩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地板,苏潼手中的匕首却依旧清亮如初,一缕缕鲜血从上面低落,匕首剑身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血液溅落到地上,跌落成一瓣瓣的血花。   祁渊唇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伤痕添了又好,好了又添,他的呼吸声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清了,气息萎靡的跌坐在墙角,苏潼漠然的盯着他,没有一丝动容。   遥不还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挥挥手,“苏潼,先停下。”   苏潼恭敬低头,停下手中的动作,戒备的盯着祁渊,缓缓退到遥不还身后。   遥不还上前,半蹲在祁渊身前,看着祁渊如今的模样,猛的拽住祁渊的头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祁渊的脸,祁渊吃痛,略有些空洞疲惫的眼神恢复了点神采,狠狠的盯着遥不还。   “没死呢?”遥不还假意惊奇。   祁渊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眼神滑过遥不还,定到遥不还身后的苏潼身上,声音沙哑,“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苏潼隐隐护着遥不还,冷灰色的眼珠子如同一个精美虚假的玻璃珠。   遥不还眉头轻挑,晦气的松开拽着祁渊的手,慢慢起身,随手用数据模拟出一块手帕,认真擦了擦刚刚碰了祁渊的双手,“那你可得活的久一点,苏潼,走了。”   遥不还和苏潼一前一后离开房间,祁渊一直紧紧盯着苏潼的背影,苏潼冷漠的背影始终跟在遥不还身后,无动于衷。   一直到他们离开,祁渊才松了一口气,靠坐在墙上,感受着身上的伤口被体内暖流治愈,眼神落在地面上,眼睁睁看着地上厚重的血迹一点一点消失。   房间内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衣服开始恢复正常,就连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晚上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祁渊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切都是遥不还搞的鬼,估计是不想苏潼起疑心发现端倪,毕竟苏潼很聪明。   等到身上的伤口全部恢复如初后,祁渊脱力的往床上一趟,虽然他有自愈能力,可疼痛和濒死的感觉却是做不得假,那种失血过多的冰冷和绝望一次又一次的笼罩着他。   可祁渊也明白了一件事,遥不还想要他体内的芯片,却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所以只能暂时留着他,再想办法,而且看遥不还的情况,苏潼的安全问题暂时不需要考虑。   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在遥不还的眼皮子底下,解开苏潼的控制。   祁渊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芯片繁杂的信息里,试图从里面找到解决办法。   ……   “没拿到?”林部长一边操控着半空中的光屏,一边看向遥不还,实验室外面,苏潼正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紧盯着遥不还。   林部长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漠不关心的收回视线。   “和上次一样,不知道是芯片记得我的气息,还是我的方式不对,找不到芯片。”遥不还看了看林部长操纵的光屏,上面正是林部长对祁渊的分析,“有什么分析结果吗?”   林部长摁了一下光屏上的某个按键,半空中的画面一转,变成了祁渊的身体全息模拟,胸口的位置泛着银光,正是芯片所在的位置。   “祁渊的芯片是进化到已经臻至完美的芯片,想要获取芯片,应该有相应的条件。”林部长直勾勾的盯着半空中泛着银光的芯片,声音带着一丝火热,语速都快了很多。   遥不还揉着眉心,看着芯片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当初芯片在那个老家伙身上是我都能拿到,我能拿到第一次,就能拿到第二次。”   “您似乎忘了,就是因为第一次您获取的方式不对,才会令芯片消失不见。”林部长在一旁阐述事实,泼冷水。   遥不还不自觉的陷入当初的回忆,   当初,他成功拿到了老家伙的芯片,可老年伙一死,芯片也诡异的在主神空间内消失不见,遥不还找了无数年,好不容易才在祁渊身上发现踪迹。   按照他和林部长的后来的无数次模拟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想要彻底得到芯片,还需要一定的条件,只不过究竟是什么条件,他们暂时也不得而知。   遥不还看向门外的苏潼,突然道:“苏潼,进来。”   苏潼立刻推开门进来,面无表情的等待着遥不还的指令,遥不还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林部长,“苏潼的情况你分析的怎么样了?”   苏潼早在当初和遥不还一起第一次接任务,意外的得到可以升华芯片能量时,就被遥不还关注了。   林部长将视线转移到苏潼身上,片刻后道:“芯片情况暂时不明。”   遥不还深深看着苏潼,神情复杂,“苏潼的芯片不如祁渊体内的芯片完整,它们更亲近祁渊。”   “这不是很明显吗?”林部长扶了扶眼睛,祁渊体内的芯片是前任主神的,已经升华臻至完美,苏潼的芯片只能说瑕疵略少。   不然遥不还也不会盯着前任主神芯片那么久了。   正前方的苏潼还一脸漠然,林部长看了看时间,提醒遥不还,“时间快到了。”   苏潼不是普通系统,他已经触摸到主神的边缘,遥不还对苏潼也无法做到百分百控制,为了不让苏潼起疑,遥不还和林部长还需要完善苏潼体内的芯片数据。   遥不还看着苏潼眼底的红色数据似乎在慢慢消退,叹了口气,“和昨天一样,改一下指令,别让苏潼发现端倪。”   他还需苏潼心里的那颗触摸到主神边缘的芯片,不然,苏潼不会有自己的自主思考能力。   “我知道。”林部长点点头,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修改起苏潼的数据。   ……   祁渊正沉浸在庞大的信息库时,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苏潼回来了。”   祁渊立刻回神,急忙开门,就看到苏潼正进门,看到他出来瞟了一眼,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似乎并无异常。   可越是这样,祁渊想起苏潼被控制的模样,就越是心情沉重。   最关键的是,他看见苏潼,昨天晚上被苏潼揍过,捅过的地方隐隐有些疼,祁渊下意识的捂着胸口,这里是昨天晚上最疼的地方。   苏潼下手也太狠了。   “……苏潼,你去哪了?我一大早起来没看见你。”祁渊试探的看着苏潼,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苏潼全身,他不知到遥不还带苏潼去哪了。   苏潼看了眼祁渊,声音淡淡,“林部长找我。”   苏潼神情正常,在苏潼看来,他一大早就被林部长叫过去,商量一些事情,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只是祁渊的神情有些莫名的凝重,苏潼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祁渊,“怎么?有事?”   他注意到祁渊一直捂着胸口的动作,目光上移,盯着祁渊胸口,“不舒服?”   祁渊被苏潼冷灰色的眼神盯得差点心脏都停了,生怕苏潼又从哪变出来一把匕首,再来个对穿捅,他不会死,但是会疼啊。   等反应过来,赶紧摆手,“没事没事。”苏潼没说话,视线依旧盯着祁渊,祁渊沉思了一会,“苏潼,昨天晚上你……”话没说完,祁渊瞬间感受到熟悉而冰冷的视线,   苏潼眼底缓缓变成红色,声音机械冷漠,“祁渊,想好你要说什么,我不仅可以对你做什么,我还可以对苏潼做什么,你要不要试试看?”   是遥不还。   祁渊咬牙,苏潼的眼神明明冰冷无情,可祁渊硬是从里面看到了属于遥不还的讥讽和警告,以及浓浓的嘲讽恶意。   果然,不管他提不提示,遥不还都会比苏潼更早的知道。   “祁渊,你刚刚说什么?昨晚什么?”苏潼略有些拧眉,看着有些发呆的祁渊,他完全没有刚刚被遥不还控制的记忆,记忆还停留在刚刚祁渊问他昨晚的话中。   祁渊摇摇头,压着内心的焦躁和忧虑,果然,苏潼对刚刚被控制的情况没有丝毫感觉,祁渊心里的紧迫感更重了,他眼神略有些担忧,明显和平时不对劲。   明示不行,暗示呢?祁渊眼神刻意焦躁不安,似乎隐藏着什么。   但一向敏锐的苏潼却却好像没注意到一样,对祁渊明显和以往不同的情况视若无睹,略拧着眉扫过祁渊,重复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我只是问问你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祁渊见状,知道遥不还肯定在苏潼身上坐了什么手脚,咬着牙叹了口气,还想做些什么引起苏潼的注意,   “祁渊,我劝你不要试图告诉苏潼他被控制的事,否则,对待这种系统,我只能选择销毁了。”遥不还机械冷漠的声音再次从苏潼嘴里出现,祁渊抬头,苏潼机械的扯着嘴角,眼眸猩红。   “我没对苏潼做什么,是因为他还有价值,如果你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我只能亲手销毁掉他这样不听话的系统了,他的生命掌握在你手里,想好了再选择。”   遥不还似乎并不在意祁渊的回答,说完这些后苏潼像是断了电的机器,几秒后才恢复正常。   “多谢关心,我休息的很好。”   苏潼莫名奇妙的看了眼祁渊,语调平板的回答着祁渊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回答着祁渊的问题。   “倒是你,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潼看着今天明显有些焦躁的祁渊,祁渊一惊,下意识想到遥不还刚刚的话,生怕苏潼察觉到什么:“”可能是我昨天睡得晚,有些失眠。”   苏潼扫了眼祁渊眼底大大的黑眼圈,平淡道:“看出来了。”   这不是睡得晚,这是一晚上没睡。 第71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苏潼和祁渊对视一眼,   苏潼起身开门,门外正是抱带着一群小光球的056号,温润如玉站在门前,看见祁渊似乎隐隐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想起当初裴轻舟的话。   想来,这个人就是裴轻舟说的,被苏潼一同带来的那个人。   祁渊倒是有些诧异,自从他到了这里后,很少看见有其他人来拜访苏潼。   056抱着一个小光球,笑着和苏潼两人打招呼,苏潼侧过身子让056进来,“你任务完成了?”   056刚进门,后面缀着的一连串小光球立刻全都飞进来了,大部分亲昵的蹭着祁渊,小部分贴着苏潼,尾光开心的一闪一闪。   苏潼带着笑摸了摸他们,056看到这个小光球们极为亲近祁渊的模样,无奈摇头,“这群小家伙,枉我还以为它们一个个的都怕生呢。”   祁渊礼貌的冲056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观察056,056和祁渊打招呼,“你好,我是苏潼的邻居,就住在隔壁,我是056号系统。”056说完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间,证明自己说的没错。   祁渊顺着056的视线看过去,确实距离苏潼房间不远,不过那间房子前段时间一直处于大门紧闭状态。   苏潼提着茶过来,注意到祁渊的视线,淡淡道,“056之前做任务去了,房间会自动关闭,等到主人回来后,紧闭的房门才会打开,证明屋主任务完成回归。”   祁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礼貌笑道,“我叫祁渊,暂住在苏潼这里。”   三人坐下,056看向苏潼,“裴轻舟还没有回来吗?”   这还是祁渊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裴轻舟的名字,他下意识的去看苏潼,果然,苏潼动作一顿,“裴轻舟说他的任务快结束了。”   苏潼一直在关注裴轻舟,或者说,一直和裴轻舟有联系。   祁渊心里瞬间觉得呼吸都不畅通了,他又酸又涩的想着,不知道裴轻舟当初和苏潼来这的时候,他们两市怎么相处的。   仅仅是想想,祁渊都觉得心里跟塞了几十斤熟透了的柠檬一样,酸的心里发苦,偏偏还不能显露出来,只能挂着笑听苏潼说。   一旁挤着他的小光球们一个个挤挤挨挨得蹭着他,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苏潼身边的光球都没有祁渊的多。   “可真是喜新厌旧。”056含笑无奈摇头的说着这些小光球。   苏潼也难得赞同,这些小家伙们明明之前还粘着苏潼,这祁渊刚出现没多少时间,这些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抛弃苏潼,去找祁渊去了。   祁渊轻点着这些小光球们,余光看到苏潼眉眼略带柔和的看着他和小光球的互动,原先的排斥立刻变了,和这些小家伙们立刻互动起来,听着这些小家伙叽叽喳喳的笑声,不时偷瞟着苏潼。   056注意到祁渊的视线,立刻明白了祁渊对苏潼的意思,顿时不好意思。   他在这里也只有苏潼一个朋友,所以才会在任务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来拜访苏潼,没想到可能打扰他们了,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和苏潼说了几句后,立刻找借口带着这些小家伙们离开。   苏潼看着056离开的背影,又看向祁渊,祁渊立刻转移话题:“苏潼,我去做饭,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苏潼声音淡淡:“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祁渊抬头看着苏潼,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苏潼眼底浮现浅淡肉眼不可见的数据,正在替祁渊检测。   祁渊一僵,如果说他原先是真的想把一切都告诉苏潼,可刚刚遥不还威胁了之后,祁渊怎么也不敢冒这个险了。   他又不能让苏潼知道自己能看见苏潼检测的数据,只能赶紧调整自己,让自己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一副什么都看不出的模样,慢吞吞的喝着茶。   祁渊身体没检测出什么异常,苏潼有些奇怪,那他回来以后,祁渊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他还以为祁渊的胸口哪里不舒服。   既然没有异常,苏潼也没有过多在意,“我回房间,你想做饭就自己做吧。”说完起身回房。   祁渊陡然松了一口气,冲着苏潼进步的房门喊道:“我也回房了。”   苏潼一向不回应,祁渊说完后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他重新沉浸庞大的信息库中,寻找着解决控制的办法。   苏潼则在自己的房内闭着眼,胸口银色芯片的深处裂缝,被一些细小的数据填充着,这是苏潼升华芯片的方法,虽然没有任务奖励,无法大规模填补缝隙,但微弱的数据填补却是可以做到的。   有生于无吧。   沉浸在修补升华芯片中的苏潼却没有发现,自身检测不到的芯片后门,红色的数据正在一点点吞噬着莹绿色的数据,并逐渐向周边蔓延。   夜晚如期而至,   祁渊呆在房间内睁着眼,苏潼已经连续几天晚上过来了,他不知道苏潼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次出现,遥不还又会不会来。   “你不是说苏潼这里能让你感到安全,能放心入眠吗?怎么不睡了?”遥不还的声音果然再次出现,大量的红色数据构建成遥不还的身形。   苏潼紧随其后,莹绿色的数据流飞涌而出,由上而下的变幻出苏潼的身形。   但是这一次,祁渊却发现,苏潼眼底的红色数据已经越来越多了,不再是之前寥寥的几个,摇曳在大量莹绿色的数据海洋中。   这意味着,苏潼的控制,更深了。   祁渊见状,心底焦急。   苏潼漠然的瞟了眼祁渊,笔直站在遥不还身后,就像一个时刻守护遥不还的忠实护卫。   “怎么样?找到接触控制的办法了吗?”遥不还讥讽的看着祁渊,主神空间内所有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祁渊做了什么,他自然会知道。   “你要怎么才能解除对苏潼的控制?”祁渊盯着遥不还,面无表情。   遥不还笑了笑,看着身后的苏潼,“你也觉得不被控制的苏潼更好?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会控制他。”   “嗤”祁渊嗤笑出声,他看着遥不还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生物一样。   过去的画面里,明明白白显示了遥不还在引诱苏潼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苏潼的芯片中加载了控制后门,他在看见所苏潼的第一眼,就有了计划。   而自己,不过恰好是个意外的发现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吗?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么着急,无非是因为你体内的芯片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祁渊看着遥不还,慢慢吐出接下来的话。   遥不还的面上的笑渐渐消失。   祁渊之前还一直不明白遥不还身为主神,为什么会想方设法的让苏潼回来,却又不像其他系统一样,完全格式化掉苏潼。   他想要控制所有的系统,对苏潼却不一样,就连控制都是偷偷进行。   但是等他彻底吸收完前任主神的芯片后,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遥不还——需要苏潼的芯片,不,或者说遥不还需要苏潼能够升华为主神芯片的那枚芯片。   主神空间内的所有系统,包括前任主神的芯片,从诞生之日起就有天然的瑕疵,或者说是芯片固有的非完美性,这样的芯片限制了所有系统的未来。   即使经过了无尽长的时间,他们依旧无法解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主神空间内无数系统进行了无数次的尝试。   主神空间内的所有能量全部倾进修补前任主神的芯片,才让前任主神的芯片彻底升格成完美状态,但是其他的系统芯片依旧无法解决这类的问题。   前任主神感激愧疚,允诺其他系统可以自己寻找别的方法,自由发展,如果能遇到其他方法,修补升格芯片,成为主神,也会任其发展。   在前任主神的鼓励放任下,其余系统去寻找别的发方法,如此大的基数,自然会出现一切其他芯片漏洞被逐渐修补的情况。   只是不能像前任主神一样一蹴而就。   可遥不还上位后,不仅肃清了前任主神遗留下的其他系统,还彻底将系统变为他的工具,改造生产部门,那时候他对前任主神的芯片,并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即使芯片失踪,遥不还也没多在意。   但没过多久,遥不还就发现,自己体内的芯片,并不是完美无瑕,芯片内依旧有着小小的天然裂缝,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继续这样下去,遥不还只有面临着芯片碎裂,自身死亡的下场。   遥不还找遍了无数办法,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他体内芯片的裂缝可以通过吞噬其他升格后的芯片进行修补,他也通过融合被□□起来的前任主神手下证实了自己的发现。   可此时前任主神的芯片早已消失不见,那些在前任主神放任下任其发展的系统,也已经寥寥无几,如今他手下的系统早已变成了呆板的工具人。   而且,即使遥不还重新修改生产部门的数据,如今时间也不够了,似乎只有前任主神设置的数据,芯片才具有自由灵活发展性。   遥不还经过无数次的观测,最终决定,亲自培养出主神,并在芯片升格完成后,取出他们的芯片,修补自身。   如今符合条件,能够升格的芯片,只有前任主神遗留下来的系统。   苏潼,是遥不还如今最新的重点观察对象。 第72章   “看来他留下的信息挺全。”遥不还对祁渊能知道这么多丝毫不意外,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祁渊胸口的芯片,祁渊只觉得胸口的芯片似乎有所感应,散发着对遥不还无比厌恶的气息。   连带着祁渊对遥不还的视线也无比厌恶。   “就算你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遥不还看看一旁面容肃穆冷冽的苏潼,“你是能救自己,还是能救苏潼?又或者,你一个都救不了。”   祁渊深深的看着一旁冷漠站立的苏潼,“苏潼的芯片……对你来说,效果不大。”   “但他已经触碰到了主神的边缘,只需要我多加引导,他自然会成为下一个我,走向我的道路。”遥不还也不屑的在祁渊面前伪装了。   他无比欣赏的看着苏潼,毫不掩饰对苏潼的赞赏,“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触摸到主神边缘。   果真没有枉费他对苏潼的看重和栽培。   “就像外面那些小光球一样?”祁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遥不还,遥不还略微有点惊讶,“你知道?”   祁渊芯片里,应该没有这类信息吧。   “他们就是苏潼未来的结果,我听苏潼说,外面的那些小光球们,是当初生产畸形的产物,实际上,他们不是畸形产物,应该是最优秀的,离主神最近的一批系统才对。”祁渊看着遥不还,一字一顿。   遥不还惊奇的看着祁渊,“你还不笨嘛,没错,他们的芯片能属于我,这是他们的殊荣,他们会以此为豪的。”   祁渊因为遥不还不要脸的话冷笑,有关于外面这些小光球们的信息,银色芯片中没有,但是他却可与透过银色芯片,看到过去这里发生的情况。   外面的小光球们,他们全都是属于前任主神最拔尖的属下,每一个芯片都经过升格,距离主神只差一步之遥。   遥不还自身芯片产生裂缝后,吞噬了他们的芯片修补自身。   但是这些最拔尖的系统,即使核心芯片没有了,但是他们芯片升格后的记忆却牢牢刻在他们的记忆里,这是一种本能的,对升格芯片的渴望。   而他们曾经的记忆会让他们迅速辨别出,哪些系统芯片发生了变化,他们会下意识的亲近那些芯片明显更高级的系统,芯片距离主神差距越低,他们就越亲近。   遥不还没有彻底销毁他们,也是利用他们来筛选出系统空间内,哪些系统发生了变化,哪些芯片被升华过。   那些芯片都是他圈养起来的未来食物。   主神空间属于遥不还,没有人或者系统可以不回来,只要他们回来,小光球门就会立刻辨别筛选出来,这些小光球们下意识的去亲近他们,而圆滚滚弱小的外表也成了最好的伪装。   这群小光球们早已没有了意识,他们全凭可怕而敏锐的本能在行动。   然后成为遥不还最好用的探测器,时时刻刻为遥不还检测着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在苏潼芯片升格后,这些小光球们会那么喜欢他,亲近他,而等到祁渊来了以后,小光球门本能的感觉到,祁渊的芯片比苏潼的更完美,所以他们才会抛弃苏潼,亲近祁渊。   他们不是怕生,他们亲近的对象,有要求。   遥不还哈哈大笑,好像遇见了无比开心愉悦的事情,笑完了才懒洋洋的看着祁渊,“没错,看来你也不是我想的那样废物,一切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然后呢?”   ”你知道了一切,然后呢?你可以救谁?你自己、苏潼、还是外面的那几个小废物?”   祁渊似乎透过了大门,看见了外面正摇曳着尾巴开心追逐的几个小光球,在过去的影像记忆里,他看见了外面的那几个的小光球,是如何忠诚的追随着前任主神。   他们强大肆意,自由洒脱,骄傲自豪,目标明确,一心一意的朝着升格芯片,强大自己成为主神,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   像翱翔空中的雄鹰,自由奔跑的猎豹。   可他们的灵动和野性,全都泯灭于遥不还的手中,遥不还扯出了他们的芯片,让他们跌落深渊,成为弱智畸形的残次品,还要凭借着本能为遥不还这个杀害了自己的凶手继续服务。   迫害更多他们曾经想要保护的同类。   遥不还背着手姿态惬意,他从没有把那几个人看在眼里,在他心里,那几个小废物在检测方面挺好用的,除了这个,也就没有其余想法了,如果不是祁渊提起来,他都要忘了那几个了。   想到外面的那几个小光球,祁渊胸口的芯片散发出隐隐的悲伤,也唤回了祁渊的注意。   “如果你同意把自己的芯片给我,我答应你,不要苏潼的。”遥不还突然道。   他的话祁渊不敢相信,深沉的眸子盯着遥不还,一字一顿,“我不信!”   “你的芯片,是倾尽了整个主神空间资源打造的最完美的芯片,你的记忆里应该清楚,有了他,我的芯片就可以修补成功,不再需要苏潼的那颗未完成品。”遥不还淡淡道,他看向苏潼,懒散的眼眸中似乎带上了一抹异样神色。   祁渊敏锐的捕捉到,下意识的眉头一皱,“你喜欢他?”   遥不还突然笑起来,就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追忆,“应该吧,是喜欢,还有欣赏,他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见证了他的每一步成长,他在你手里时,只是个普通平凡的研究员,他的世界那么小,眼界那么窄,居然只有你一个,你知道我有多惊讶吗?”   随着遥不还的话,祁渊也想起了他和苏潼最初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只有彼此,也直能看见彼此。   “如果不是我,他能变成如今这样吗?”遥不还语气突然有些狂热,看着苏潼的眼神也渐渐带上了灼热的视线,   “是我,让他看见了这个世界有多大,是我带他看见了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景色,告诉他,走出去,人生还有不同选择。”   “是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我救了他,把他带回主神空间,如果当初我没有找到他,他只会永远平庸无为的过一生。”   “我告诉他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一点一点的了解他,教导他,指引他。”   “是我亲手领着苏潼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我把苏潼从最初的那个普通的系统变成了如今最优秀的系统。”   "他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最好的成果,最好的造物。"   说到后面,遥不还看着苏潼的眼神已经滚烫,“一个人的长生未免太过孤独,苏潼的优秀已经证明,他有资格陪我一起长生,一起走边每个宇宙的角落。”   “这不是爱,这也不是喜欢,这是超越了一切的追随和陪伴。”   说道后面,遥不还猛的看向一直笔直站立的苏潼,“苏潼,你愿意一直追随着我,一直陪伴我吗?”   苏潼利落的单膝跪地,半低着头,声音冷漠尊敬,“愿意!”   遥不还无比满意的拍拍苏潼的肩膀,扶他起来,祁渊漠然的看着他们,开口道:“苏潼的芯片呢?你芯片修补了,完美无缺永远长生,永执权柄,苏潼的芯片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培养主神,将他们的芯片夺取过来,修补苏潼的芯片,只要吞噬的够多,苏潼依旧可以和我一样。”遥不还语气热切。   祁渊嗤笑出声,“你说你了解苏潼,那你就应该知道,苏潼绝不可能同意你的作法,你敢说给他听吗?”   苏潼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可能同意遥不还的作法。   遥不还非常惊奇,“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又何必让他同意,我同意就好了。”   祁渊眼神一厉,“你不打算告诉苏潼,还是你……想要一辈子就这样控制他。”   遥不还看着苏潼眼神温柔,语调轻和,说出的话却让祁渊惊悚,“我只要听话的苏潼,他只要听话,我可以不控制他,如果他不听话,我只能控制他了。”   他要的,是一个可以在他同意的,一定限度内的任性反抗。   而不是要一个懂得叛逆,反抗的不安定因素。   即使那个人是苏潼,也不行。   因为他,曾经就是那样的人,他不需要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会让他有危机感,为了以防万一,这种危机感,遥不还一般都是直接摁死在摇篮里。   只是在遥不还看来,苏潼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苏潼优秀冷静,能力卓越,完全达到了遥不还当初的预期,甚至比预期还要好,遥不还自豪之余,也会居安思危的苦恼。   他渴望苏潼优秀,却又不想看到苏潼太优秀,因为那样的苏潼,会蹦出遥不还的手掌心,成为下一个遥不还。   可他,却完全不想成为前任主神。   果然还是控制苏潼最好,遥不还无比欣慰自己当初的做法。   祁渊明白遥不还意犹未尽的话,拳头猛然捏紧,眼神阴厉,像遥不还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他更爱的永远是自己的事业和野心。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芯片不足以修复你的芯片裂缝,你还是会像苏潼下手?”   遥不还神色不变,理所当然,“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呢?你的芯片足够了,完全没有不必要的假设。” 第73章   他完全不需要这样的假设,也不会像这样的假设,他规划好的未来,不会出错,也不会偏离预计路线。   遥不还深深看着身后守护着自己的苏潼,这样沉静冷漠,优秀的人,他的双眼,不需要看到别的,只要永远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他不需要想得太多,只需要永远这样看着我就行了。”   祁渊看着如今被遥不还控制的苏潼,遥不还似乎知道祁渊在想什么,转过头,莫名幽幽,“如果你是想着,把自己的芯片给苏潼,那你就是逼我在苏潼和未来之间做选择了,别逼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祁渊心头一紧,身后的苏潼听着他们交谈着关于自己的话题,神色不变,漠然机械的站在一旁。   冷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遥不还,等待着遥不还的命令。   遥不还看着祁渊,负着手退后几步,“我来不是和你叙旧的,就算你猜到再多,也全都没用,苏潼,找出他的芯片,献给我。”   “是!”苏潼领命,熟悉而冷漠的视线内含杀机,一步一步的朝着祁渊走来。   祁渊不明白遥不还不是想要他的芯片吗?   又为什么屡次派苏潼过来,想要杀他,又眼睁睁看着他复活,每天晚上冒着被苏潼发现的危险做这些无用功。   遥不还就真的能保证自己对苏潼的控制万无一失?   苏潼完全不会察觉?   又或者,遥不还有什么底牌,可以让他这样有恃无恐的控制苏潼做任何事,而不用担心控制失效。   但是苏潼已经一步步地接近了,右手斜斜的握着匕首,眼底没有温度情绪。   苏潼的意识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成主神的命令,从这个人身上找到芯片,献给主神!   遥不还则是数据变出一个单人沙发,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半捂着脸,似乎在看一个非常有兴趣有意思的画面,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当一个观众。   看着苏潼冷冽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苏潼,悠着点,别真的弄死了,我们可就这一个素材。”   “是。”苏潼接到命令,微微一顿,随手漠然的视射向祁渊,祁渊下意识的全身一疼。   他总觉得,在这样下去,他迟早对苏潼有阴影,尤其是苏潼手中的这把匕首,祁渊一看到,就能想起苏潼用这把匕首怎样在他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   他虽然不会死,但他会疼啊!   还是特别疼。   苏潼慢慢上前,匕首的寒光在祁渊眼中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就在苏潼准备攻击时,祁渊双手和胸口瞬间覆上一层银白色的光甲。   苏潼一顿,意识到今天的敌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右手微动,手中的匕首瞬间化为莹绿色的数据,流向苏潼手中。   “嗯?”遥不还见状,微微坐直身子,眼底露出一丝兴味和热切。   苏潼眼底瞬间发射出两道莹绿色的细小光芒,所过之处似乎连空气都切割成了碎片,带着丝丝的灼热气息,直取祁渊心口而去。   祁渊眼中银光色大盛,指尖微动,生涩的勾勒出一块银灰色的盾牌,动作有点不流畅,勉强挡住苏潼的攻击,苏潼眼底红光更盛,从眼底射出的光线倏忽间增大道手指粗细。   薄薄的盾牌从攻击处开始呈网状碎裂,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后,盾牌彻底消散。   没了阻拦的光线冲向祁渊胸口,祁渊被重重地砸落到地上,只觉得胸口好像被高温灼烧过一样,一个手腕大小的伤口出现。   几乎洞穿了他的心脏。   遥不还看着祁渊的眼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兴趣,“看来……芯片已经在认可你,允许你用他的力量了。”   高温灼热的腐蚀性疼痛让祁渊冷汗浸湿了衣服,他努力的放缓呼吸,眼神微微涣散,苏潼神色不变,双手指间轻轻一挥,祁渊像是被什么捆绑束缚,漂浮着送到苏潼面前。   祁渊只是个刚刚得到芯片,甚至还没能彻底掌握芯片的普通人,能勉强引导出芯片内的能量,覆盖铠甲已经不错了,但是还是和苏潼这个走过了无数任务世界,主神空间内最优秀的系统之间实力差距还是太大。   祁渊浮在半空中,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已经被疼痛溢出的冷汗浸湿。   他看着苏潼,恍惚的想着,“原来,这才是系统掌握的力量。”   苏潼将半空的祁渊移到自己身前,手指覆盖在祁渊身上,感应了一圈后看向遥不还,“能感应到芯片的存在,但是找不到芯片的位置。”   遥不还略有些无奈,长叹了口气,拉长了语调,“那就继续找吧,反正他能自愈。”   此时祁渊胸口已经开始蔓延出新肉了,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刚刚还形容可怖的洞穿伤已经彻底痊愈。   遥不还双手交叉的放在腹部,食指指间无声敲击,祁渊如今的自愈时间已经越来越快了,他已经从起初那个在苏潼手下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人,变成了如今可以调用芯片内的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了。   这才仅仅过了几天时间。   芯片在慢慢的认同他,融入他,保护他。   按照这样的时间,那么距离祁渊彻底和芯片融为一体,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遥不还眼中越来越亮,看着房内的苏潼和祁渊两人,苏潼在得到遥不还的指令后,为了防止祁渊反抗,将祁渊牢牢的绑住。   右手重新幻化出那枚令祁渊无比熟悉的匕首,闭上眼,朝着芯片被感应到的地方攻击。   祁渊抽搐了一下,牙关紧咬,紧紧盯着苏潼,苦中作乐对着苏潼喃喃道:"我觉得,我真的,对你拿匕首这个场景,有阴影了。”   以后的梦都有素材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梦该是美梦还是噩梦。   他像前几天一样,全身心的描摹着苏潼的眉目。   遥不还懒散的捂着脸颊看着他们,祁渊没注意到自己眼底银白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对,越来越盛了。   这是个好兆头。   就是……祁渊的眼神,让遥不还很不喜欢,遥不还懒洋洋的随手伸出手,似乎想做什么,又放下手。   还是算了,先让祁渊放肆一把,还有用,等到以后再毁了他那双令人不喜的眼就好。   夜晚又一次划过,   祁渊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起初更快了一点,遥不还能感觉到祁渊体内芯片的能量,也越来越清晰。   遥不还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倒在地上的祁渊,慢慢起身,“苏潼,走吧。”   苏潼停下手,走到遥不还身后,和遥不还一起离开。   祁渊深深吸了口气,他没急着起来,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的疼痛好像也轻了很多。   一样的伤口,但是给他的痛感却不一样了。   ……   “怎么样?有进展吗?”林部长的研究院内,遥不还和林部长一起看着半空中祁渊的影像。   苏潼这次没有站在外面,而是守在遥不还身后。   半空中播放的正是昨天晚上的场景,屏幕上重复播放着祁渊双手勾勒出盾牌的景象。   “您猜的没错,按照锁定目标各方面数据来看,祁渊体内的芯片确实在融入祁渊体内,而且芯片散出的能量也开始和祁渊的数据渐渐重合。”   林部长扶着眼镜,重新摁下一个按钮,画面中重新出现另一种全身灰白线条的祁渊,上面密密麻麻的不停刷新着各项数据。   “根据计算显示,大概二十八天,芯片将会和祁渊彻底融为一体。”   “二十八天……”遥不还看着半空中的数据,“等得起。”   “但是,您真的决定了,等祁渊和芯片彻底融合后在动手吗?会不会有差池。”林部长踯躅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遥不还摇头,没把祁渊放在心上,“就连和芯片早已彻底融和的前主神都不敌我,何况他区区一个继承人。”   “果然,只有在宿主遇见极端危险时,芯片才会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和宿主紧密结合。”遥不还自言自语。   “芯片没有融和之前,他是自由的,想怎么藏怎么藏,我取不到,但融合后,芯片就会受祁渊的控制,这才是取芯片最好时机。”   林部长看了眼苏潼,“祁渊会愿意为了苏潼,交出芯片吗?”   “会。”遥不还轻声肯定,“他会的。”   “苏潼,你愿意接这个任务,帮我吗?”遥不还转头看着苏潼,柔和的像是在询问苏潼的意见。   “愿意。”苏潼冷漠坚定。   “很好,我就说你不会让我失望,系统089号苏潼,接下来你的任务,是配合我取出祁渊的芯片,听到了吗?”   “是!系统089号已接受任务。”苏潼眼底猩红色的光芒填满了眼瞳,肃声恭敬。   “林部长,立刻模拟出未来的情景变化,计算出每一种可能性,一个都不许遗漏,我会逐一做出解决方案。”遥不还抬头盯着半空中的祁渊,眼神逐渐沉凝,充满了野心的势在必得,沉声道。   “是,主神。”林部长立刻恭敬低头。 第74章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祁渊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对于芯片的使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从芯片中得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全面,虽然每天晚上遥不还依旧会带着苏潼过来,每次离开后,祁渊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可他和芯片之间的磨合也开始随着越来越深,对芯片内的能量也渐渐地开始得心应手,虽然依旧没有找到接触苏潼的控制方法。   这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好消息了,第二个就是他和苏潼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了。   厨房内,祁渊卷起袖子,掀开锅,氤氲蒸腾的雾气带着粥的清香袭来,门外也响起了开门声。   祁渊伸着头抽空看了眼进门的苏潼,大声道:“苏潼,你等一会,饭快好了。”   “嗯。”苏潼看着在厨房内忙活的祁渊,习惯的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打开桌上的屏幕,浏览着任务空间的情况,   祁渊唇角不自觉得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动作更加轻快了,回头看着坐在客厅内的苏潼的背影,温暖充实的满足感不知不觉充塞了整个胸腔。   也许,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苏潼最温馨的时刻。   他和苏潼关系渐渐缓和变好,是因为祁渊之前试图唤醒苏潼的记忆,祁渊宁愿把芯片给苏潼,也不愿给遥不还,但是苏潼依旧在遥不还的控制内。   芯片内只有一句介绍,如果被控制的系统对任务对象关系极好,被控制后出现排斥反抗情绪,可能有机会影响被控制系统的情感。   祁渊想试试看,哪怕是争取一丝机会。   他和苏潼之间,除了以前一起共同生活了几年的记忆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不同的地方了,除去这个,祁渊和苏潼之间,只是陌生人而已。   再近一点,最多只能算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祁渊极力想要恢复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唤起苏潼一点点过去的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拉近一些,就可以了。   于是祁渊渐渐地,开始有意无意的重现他和苏潼过去的情形,向以前一样,给苏潼做他最喜欢吃的东西,并且开始一点一点将屋内装扮成他们过去居住的地下室的模样。   起初苏潼对这些是视而不见的,即使祁渊做好了饭,苏潼也只是一句话不说路过回房。   契机还是因为一天早上,祁渊前一天晚上受的伤过重,遥不还对苏潼下的命令越来越狠了,祁渊几乎以为那天自己会真的死在苏潼手里。   但祁渊还是醒了过来,天亮了,苏潼跟着遥不还离开了,他会很快回来。   祁渊挣扎着起身,他还要给苏潼做早饭,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做饭时,芯片内突然迸射出一股灼热的痛感,像是一块烧滚烫的烙铁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祁渊晕倒了,晕倒前还看了眼煮的粥,没问题才松了口气,昏迷了过去。   苏潼把他送到林部长那检查了一下,祁渊这次昏迷了一整天才醒过来,醒来后看见身边的苏潼。   祁渊没看站在机器前的林部长,他知道林部长一定会把情况告诉遥不还的。   林部长的结论依旧是没有问题,苏潼对林部长的检查结果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习以为常的带着祁渊回来,却没想到祁渊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粥冷了,不能喝了。   苏潼似乎楞了一下,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但是第二天,苏潼却坐在了餐桌上。   他的粥,也终于到了苏潼手里。   后面的每天早上,苏潼都会一声不吭的坐在餐桌前,和祁渊一起吃早饭,这是祁渊一天中最好的时间。   客厅的餐桌上,苏潼和祁渊相对而坐,静静的吃着早饭,可惜和谐温馨的时光总会很快的一闪而逝。   祁渊余光不舍的看着苏潼垂着眼捏着勺子的姿态,自己动作慢吞吞的,期待着这样的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这天晚上,   遥不还带着苏潼过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命令苏潼,而是看着祁渊,“我们做个交易。”   苏潼警戒的站在一边。   祁渊看向遥不还,黑沉沉的眼神看不出神色,"什么交易?”   “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和芯片彻底融为一体了,你可以控制芯片。”遥不还紧紧盯着祁渊,“我要你的芯片,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任何要求。”   祁渊眼神微眯,遥不还接着道:“这段时间,你在主神空间内的所有情况我都清楚,你觉得你有可能瞒过我的耳目,把芯片给苏潼吗?苏潼的控制除非我亲自解除,否则任何方法都没用。”   遥不还边说边看着身旁的苏潼,“如果你芯片不给我,我就只能取苏潼的芯片了,以后苏潼就真的只能成为外面那些没有思想的小光球。”   祁渊牙关紧咬,“你不是说,苏潼是你最好的成果,你要让永远陪伴你吗?”   “对啊,但我也说过,那是得到你的芯片以后,如果得不到你手里的芯片,哪来的永远呢?”遥不还轻飘飘的看着祁渊。   “你是想要自己的命,还是要苏潼的命?”   祁渊捏紧了拳头,他只恨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芯片,如果在没有来到主神空间之前,他提前把芯片送给苏潼,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你也不用想别的办法,已经一个月了,芯片已经彻底被你掌控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你告诉你的选择,你是愿意用自己的芯片换苏潼,还是依旧选择保留你手里的芯片,眼睁睁的看着苏潼死去。”   “一切,只在你一念之间。”   遥不还笑的温柔和善,幽幽的吐出这几句话。   “给你一整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我会带着苏潼过来,看你要在自己和苏潼之间,选谁了。”   遥不还说完这几句话准备带苏潼离开。   “等等……”祁渊突然道。   遥不还略挑着眉看向祁渊,祁渊咬着牙,“你怎么保证……在得到我芯片之后,不打苏潼的主意?”   “万一我的芯片不足以弥补呢?你要怎么办?”   遥不还沉吟几秒,“我可以允许你将这条指令写进我的芯片里,你的芯片应该有这方面的介绍,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祁渊的芯片内确实有这方面的讯息,无论是什么等级的芯片,核心指令一经写入无法修改。   这是遥不还对祁渊表露的诚意。   遥不还也不怕祁渊会写趁机写入其他指令,而且他,在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不想用苏潼的芯片,让苏潼真的变成外面那些没有思想的小光球。   这会让遥不还无比惋惜。   祁渊深深吸了口气,遥不还已经等不及了,这里是遥不还的地方,他的一举一动遥不还全都知道,他在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按照遥不还给的选择来。   “苏潼以后……还会记得我,记得这一切吗?”祁渊看着苏潼,低低问道。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的芯片换了苏潼一条命,至于以后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不用多加操心。”遥不还懒洋洋道。   他能回答祁渊前面的问题,已经算心情好了。   苏潼以后会怎么样,和祁渊没有丝毫关系,祁渊失去芯片后会元气大伤,变成普通人,可遥不还,却绝对不会允许祁渊这样的漏洞继续存在。   无论祁渊取出芯片后结果如何,遥不还都会送祁渊去死。   即使遥不还不说,祁渊也大概能猜到自己的结局,他深深的描摹着苏潼的面孔,涩声道:“我知道了。”   遥不还睨了眼祁渊,“苏潼,我们走。”   苏潼漠然的跟在遥不还身后,祁渊一直追随着苏潼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垂着眼苦笑。   他有选择吗?   也许以后,苏潼都不会再记得自己。   这一晚上,祁渊一整晚没睡,他第一次走出房门,利用芯片的能力进了苏潼房间,打量着苏潼房内的摆设和装备,不舍的描摹着房内的一切。   这是苏潼的房间,有苏潼的温度和体温。   以后苏潼会怎么样呢?   祁渊喃喃道:“那天我说,你还会去我们的世界看看你带出来的科研人员吗?你说有时间会去,可惜我看不见了。”   “那时候你可能都忘了我了。”祁渊苦笑。   这一晚,祁渊呆坐在苏潼的房间内,一点一滴的回忆着他和苏潼的过去,   直到天明。祁渊发现苏潼快要回来了,急忙起身照常给苏潼做早饭,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了。   苏潼回来之后敏锐的察觉房间不对,拧着眉看着祁渊,“你进我房间了?”   祁渊正围着围裙,从厨房端出粥,依旧和往常一样,只有眼底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悲伤,他有点没听清苏潼刚刚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看见苏潼站在房门口,心头一跳,苏潼的房间只能持有芯片进入,祁渊能进去肯定有疑点,刚准备找理由,就看到苏潼眼中红光微闪。   得,看来不用找理由了,遥不还会抹平苏潼的一切疑惑。   果然苏潼很快就忽略了这个疑点,照常坐在饭桌上,   “苏潼,你觉得遥不还他……怎么样?” 第75章   苏潼动作微顿,祁渊紧紧盯着苏潼,苏潼略抬眸看了眼祁渊,淡淡道:“挺好的。”   说完搅着汤匙,慢吞吞的喝着粥,祁渊蒙逼的看着苏潼,看了半天,苏潼都没有下一句,   “没了?”   苏潼抽空看了眼祁渊,莫名奇妙,“还要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遥不还对你挺重要的。”祁渊低声道,毕竟遥不还说的没错,祁渊也看到了,在过去的记忆画面里,遥不还是苏潼改变的契机。   他引导了后面苏潼的所有发展。   “亦师亦友吧。”苏潼想了一下,将对遥不还的定位说出来。   “果然。”祁渊苦笑着喃喃,他知道,苏潼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苏潼只是情感被格式化,并没有改变本性,他和苏潼之前生活了那么久,自然知道苏潼是个重感情的人。   苏潼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好的人。   曾经苏潼重视的人是他,可他没有珍惜,如今苏潼重视的人,应该是遥不还和裴轻舟。   可遥不还,却也是别有目的。   祁渊心里发苦,他无法和苏潼明说,又为了防止苏潼察觉出什么,祁渊还不能露出破障。   “那我们……如今算朋友吗?”祁渊弯着唇,看着苏潼。   苏潼沉吟了一会,祁渊心头都在发跳发紧,胸腔的心跳响彻在耳边,祁渊紧紧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潼,空气都凝固窒息了,直到耳边传来苏潼淡淡的回答,   “算。”   祁渊才仿佛被解救出来,长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都不自觉得咧到了耳根,眼睛都在发亮,连声音都轻快了很多,“我们还是朋友嘛……是朋友,真好。”   真好!   苏潼看着祁渊此时好像有些傻的样子,无奈摇摇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神色,眼帘低垂。   一直到早饭吃完,祁渊看着苏潼道,“我来这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彻底看过这里,今天……你陪我四处逛逛吧。”   苏潼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反正他也无法接任务,在这也没事可做,既然祁渊要求了,那就去逛逛吧。   两人一同出了房间,房门外面是长长的科技感十足的走廊,隔壁056的房子是灰暗的,说明056做任务了,刚刚出来没多久,那些小光球们一个个像是小炮弹一样砸过来。   直冲着祁渊的怀抱。   冲进差点把祁渊砸倒,幸亏苏潼扶了一把,这些小光球们叽叽喳喳的蹭着祁渊,笑嘻嘻的唧唧叫,一个个恨不得直接挤进祁渊怀里。   挤不进去的就挂在祁渊身上。   祁渊感受着这些小光球,如今这些小光球被遥不还用特殊能量喂养,原本芯片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属于遥不还的能量气息。   体内芯片此刻情绪复杂,他似乎能分辨出小光球残留的信息,但小光球身上的气息又本能的让祁渊芯片无比厌恶。   连带着祁渊也对这些小光球们感情复杂。   苏潼看着都快被裹严实了的祁渊,就连以往愿意凑到他身边的几个都蹭着祁渊,“他们最近怎么这么喜欢你?”   他们这么亲近,自然是因为他和体内的芯片已经彻底融合成一体了,这些小光球们能清楚的感受到。   祁渊这么想着,动作微顿,遮掩住内心的绝望苦涩,自然道:“肯定是这些小家伙被我吸引了。”   苏潼瞄了祁渊一眼,淡漠的视线像雪一样落在祁渊心里,祁渊心尖一颤,赶忙转移了视线,随后什么也没说,和往常一样和小光球们玩了一会,才将这些小光球挥走。   两人并肩走着,不时也能看见其他的人走动,他们行色匆匆,看见苏潼两人,也只是抽空随意的看上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苏潼,你们任务要一直持续下去吗?”祁渊边走边道。   苏潼:“嗯,这是我们的工作,很多小世界需要我们修正维持,我们完成任务,得到相应的积分回馈。”   祁渊点头,状似无意的侧身看着苏潼侧脸,身旁苏潼的身影一直从眼底映到了心里,可能是祁渊的目光太过专注炙热,苏潼侧过脸略有些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祁渊。   祁渊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往事。”   苏潼对祁渊的往事丝毫不在意,随意点点头。   这一天,祁渊和苏潼真真正正的在主神空间内参观了一整天,一直到祁渊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祁渊抬首看着高高在上的顶楼,指着问道:“那是哪里?”   他自然知道那是哪里,他一看见那里,芯片就自发的散溢出浓浓的厌恶,能让芯片这么厌恶的,还能有谁。   苏潼看了眼,“是主神的殿宇。”   “遥不还的?”祁渊重复了一遍,苏潼以为祁渊想过去看看,“不用想了,遥不还的顶楼开辟在另外的扭曲空间内,我们看到的只是镜像,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可以进去。”   “可真是会保命。”祁渊轻轻冷笑一声。   苏潼微微皱眉,不满的盯着祁渊,不明白祁渊对遥不还的偏见,祁渊只能压抑住心头对遥不还的厌恶反感,“不说他了,我们回去。”   回到房间后,祁渊重新系上围裙,叫住了苏潼,“苏潼,一起吃顿晚饭吧。”   苏潼停住准备进房的脚步,静静盯着注视着自己的祁渊,祁渊正咧着嘴在笑,但眼中仿佛压抑着空荡荡的悲伤,苏潼静默了两秒,原本想拒绝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咽了下去,突然改口,“嗯。”   祁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看到还站着的苏潼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顿时无比振奋,“苏潼,你……太好了,谢谢,我立刻去做,你等着,你等着啊,你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苏潼微微摇头,听着厨房间内轻快的声音,做到沙发上等着祁渊。   厨房内的祁渊兴奋至极,忙活了大半天,厨房内的食材都是兑换出来的,平日苏潼不需要吃,但是祁渊是普通人,需要吃饭菜,苏潼每天都会按时兑换一批食材放到厨房。   今天是苏潼第一次同意和祁渊一起吃晚饭,祁渊兴奋不已。   早饭天天都是粥,哪能发挥的出他的厨艺啊。   而且,能在最后的时间和苏潼一起吃顿饭,祁渊觉得无比欣慰,似乎连对死亡的恐惧都少了很多。   祁渊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叮叮当当的声音有规律的传来,苏潼坐在客厅内,听着厨房内的声音,交叠着双腿,定定看着里面那道忙活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祁渊终于端着一道道菜肴出来,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氤氲在屋内,莫名给彼此间添上了几丝温馨。   就连苏潼一向冰冷淡漠的神情在白雾氤氲下,也朦胧的带上了柔和之意,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投过一个平淡的眼神,祁渊却硬生生的品出了温暖。   这样久违的温馨,让祁渊心里发酸,发软。   祁渊呆立的时间有些长,直到苏潼喊他,祁渊才恍然回过神,急忙将手中的菜肴放到桌上,又急匆匆的将自己做的菜全部端上来,摆满了一桌子,才在苏潼对面坐下来。   “怎么做这么多?”苏潼记得祁渊一个人做饭时,似乎只需要两三个小菜就够了。   祁渊笑着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   苏潼看了眼祁渊,却没有在继续问下去,也没有想知道的兴趣。   “吃饭吧。”   一顿饭在两人的相对无言中吃完,奇怪的是祁渊一直没有说话,更多时候是看着苏潼吃。   一直到苏潼放下碗筷,祁渊才回神开口,“等等苏潼……”   苏潼看向祁渊,祁渊轻轻盯着苏潼,“饭菜,合你的胃口吗?”   “合胃口,很好吃。”苏潼道。   祁渊露出一个笑,“这样就行。”   “还有事吗?”苏潼道。   “没了,我就是问问,想要一个评价。”祁渊笑道。   苏潼盯着祁渊,确认祁渊没有其他的事了,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独留下身后的祁渊描摹着苏潼的背影,立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可祁渊再不舍,时间总归要过去。   夜晚如约而至,祁渊呆坐在房内,回忆着今天和苏潼之间的一点一滴,等着遥不还和苏潼的到来。   很快,遥不还领着苏潼出现在房间内,   “今天和苏潼转悠了一天,怎么,考虑的如何?”遥不还语气有些不悦,祁渊今天一早和苏潼出去,他就感应到了。   没法说请当时他的感受,他当初把祁渊安排到苏潼这里,是为了让祁渊体内的芯片更好的融合。   但如今看着他们之间气氛似乎不再冰冷僵硬,有了软化的趋势,遥不还却又觉得碍眼。   不过今天总归是祁渊的最后一天了。   “我可以把芯片给你,我需要你下芯片指令,得到我的芯片后,不管成不成功,都不能在打苏潼芯片的主意。”祁渊眼底逐渐覆上一层银白的数据。   “可以。”遥不还面色冰冷,挥手间在门外设置了几道禁制,防止其他人进入后,才口唇微动。   胸口红光渐渐出现在体外,勾勒出芯片的形状,并慢慢由虚变实,芯片上流光闪烁,遥不还之间微动,凭空变幻出一串串数据。   祁渊覆着银光的眼正在解析数据,确认遥不还的芯片是真正的芯片,正在输入的芯片指令也正确,且没有可钻的漏洞后,才点点头,准备将胸口的银色芯片召唤至体外。   即使银色芯片一直表达着反抗,祁渊也咬着牙坚持。   遥不还按捺住内心的急切喜悦,一边输入指令,一边紧紧盯着祁渊,眼底的炙热几欲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遥不还身后,紧紧守护遥不还的苏潼突然睫毛微颤。 第76章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呆在遥不还身后的苏潼睫毛微颤,一直呆滞的瞳孔微弱的动了两下,转瞬间身形鬼魅地略过遥不还身前。   再次出现时,手中正握牢牢着属于遥不还的红色芯片,芯片正极力挣扎,却被苏潼死死镇压。   这一变故惊呆了遥不还和祁渊,祁渊甚至惊的忘记了继续召唤芯片。   “苏潼,你干什么?你想做什么?”遥不还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失去芯片的恐惧和芯片传来的挣扎让遥不还脸色大变。   “不对,你是什么时候脱离控制的,你是怎么脱离的?”遥不还极力按捺住内心的不安。   苏潼紧紧握着遥不还的芯片,冷灰色的瞳孔在日光下冰冷的没有一丝活气,“你觉得呢?”   “苏潼……你,你没事,没被控制,真是,真是太好了。”祁渊惊喜不已。   遥不还深呼吸着,调整自己,半响才温和的看向苏潼,“苏潼,我知道我控制你是我不对,这样,你把芯片给我,我慢慢跟你说。”   苏潼冷漠的视线转移到遥不还身上,“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给不给你。”   遥不还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如今在苏潼手中的红色芯片,“既然你没被控制,那我之前和祁渊说的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祁渊他有上任主神的芯片,但是主神级别的芯片融合需要祁渊自愿把芯片献出来,我才能彻底得到,所以我控制了你威胁祁渊。”   苏潼把玩着手中属于遥不还的芯片,不时莫名的看着遥不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渊喜上眉梢,“苏潼,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过来的?”   “不错,我自信没有系统能够脱离得了我的控制,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遥不还也灼灼注视着苏潼。   苏潼翻手将芯片收起,淡漠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祁渊身上,又划到遥不还身上,淡淡道:   “从你第一次控制我,我就知道。”   遥不还瞳孔紧缩,苏潼淡淡地一扫而过,“我的芯片按你说的,已经触碰到了主神边缘,我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我的芯片可以扫描控制所有等级在我之下的系统。”   “但是,我唯一扫描不到,控制不了的,就是056,那就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芯片等级源于那比我高,第二,就是他不是系统,是没有带系统的任务者,所以我找了几次056,也查清了关于056的一切事情。”   “哈哈哈,是他,是他,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遥不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祁渊却在一旁不明所以,他芯片中并没有此类记忆。   苏潼接着道,“056不是系统,他是任务者,如果我没猜错,真正的056系统应该是他的恋人,他们曾经是系统和宿主的关系,后来相爱了,056系统芯片升格,应该和我一样触碰到了主神边缘,于是你取走了他的芯片,让真正的056成了正在外面飞的小光球。”   苏潼回想着他芯片升华后,芯片中就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想要控制所有系统的操控感。   那是苏潼第一次尝试,他偷偷的尝试着芯片的能力极限,发现自己可以瞬息操控探测到能量低于他的芯片,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能看清芯片的所有情况。   但是,当056来拜访他的时候,他却探测不到056的芯片情况,也就是说056不是系统。   但似乎也不是任务者,因为他身上没有系统存在的痕迹。   倒是外面的那些小光球,显示的情况倒是不像畸形,他们没有芯片,体内的能量却和遥不还的能量如出一辙。   更重要的是,056似乎从不避讳他,对其中的一个小光球眼神复杂而哀伤,沉重且悲凉,他每次回来,都会去找属于他的小光球。   苏潼猜测,也许是056残存的本能让他去亲近曾经的爱人,而其他小光球则在056的带领下亲近他,这也是为什么056明明没有完美芯片,也能被受那些小光球们亲睐的原因。   也许是056根本没想掩饰,又或许是他有意无意的想和苏潼透露些什么,总之,056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屡次在努力的用行为暗示苏潼,请苏潼提高警惕。   遥不还没想到居然会是056,他眼神深沉阴狠,这是他第一次在苏潼面前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自己狰狞的一面,   “原来是他,我真是低估了他,他当初自愿献上他自己的忠诚,求我让他和056共处一个空间,自愿接受我的控制,成为我的手下,带人去寻找无数和056一样的系统,我才勉为其难接受他。”   “外面那几个小废物,你真以为全都是我抓的?那里有一半是他带人去抓回来的,只因为他想让我给056多续命。”遥不还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一样,“就连你,他接近你,也是主动向我请缨,想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你的情况。”   “这么长时间了,他之前像狗一样深怕我对他的系统做什么,居然敢算计我。”遥不还面上阴沉的几乎滴水。   “那也就是说,苏潼,第一次遥不还让你杀我,从我身上找到芯片的时候,你就已经有自己的神智了。”祁渊声音恍惚。   苏潼懒得回答祁渊这样的问题,祁渊没得到苏潼回应,可从苏潼冷然的面上得到了答案。   “你……你没想过,也许我,真的会死吗?就算不会死,我也会,很疼。”祁渊声音越来越低,他低着头,不敢看苏潼冷漠的表情。   心里却难受的喘不过气。   “和我有关系吗?”苏潼冷漠的声音响在祁渊耳边,他看着祁渊震惊的瞪大的双眼,冰冷的重复了一句,“和我有关系吗?你死了,或者不死,我只需要知道,遥不还想利用你做什么,你又有什么值得遥不还算计的。”   祁渊怔怔的看着苏潼漠然的神情,他冰冷的眸子中依旧冷的可怕,里面映不进任何倒影,眼底深处藏着一处经年不化的冰山,无情无欲,无波无澜。   就好像,今天之前,他们之间缓和的关系和温馨都是错觉一样。   祁渊原本还奢望的以为,他和苏潼之间的关系终于变好了,毕竟苏潼都说了,他们朋友,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苏潼懒得再看祁渊,遥不还眼帘微阖,半响后睁开,   “苏潼,我之前和祁渊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最值得自豪的作品,我不会抛下你,你把芯片给我,祁渊的芯片也给我,我可以在我的芯片数据内输入你的任何要求,我还可以继续培养主神芯片给你吸收,让你成为主神,我们应该永远陪伴彼此。”   可惜苏潼不为所动,他只是歪着头,淡漠道,“为什么还要等呢?我现在就可以成为主神。”   苏潼语调冷漠,可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而且我从来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可以自己将这个机会取来,而不是靠别人的馈赠。”   遥不还睁大眼睛,几乎倒吸了一口寒气,他突然想起当初给苏潼格式化时,对林部长的叮嘱:“把他的事业心给我拉满。”   眼看着苏潼离祁渊越来越近,遥不还没了芯片,几乎没有战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潼的动作,喃喃苦笑,““完了,事业心拉太满了。”   身为一个系统,事业心拉满之后的目标,当然是成为至高无上的主神了。   遥不还口中发苦,第一次无比后悔当初下的命令。   苏潼已经走到祁渊面前,与祁渊面对面,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声音低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祁渊愣愣点头,苏潼打量着祁渊,冷淡的声音落进祁渊耳朵里,   “你既然喜欢我,那把你的芯片……给我!”   ““……好。”   祁渊低声应到,给苏潼,总比给遥不还好。   他闭上眼,将胸口的银色芯片唤出,芯片缓缓在体外勾勒出一道银色芯片,渐渐变成实体,漂浮在祁渊胸前。   已经彻底和自己融为一体的芯片被强行召唤出来,宛如硬生生从心里扯出什么,撕裂灼热的疼痛让祁渊面色苍白,指间颤抖。   苏潼轻轻伸手,没给祁渊一个眼神,只将芯片抓紧手中。   银色的芯片没有挣扎,苏潼胸口出现莹绿色的数据,牢牢裹住银色芯片,没过几秒,银色芯片像是被分解融入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苏潼浑身一震,体内芯片光芒大盛,一种莫名强大圆满的感觉充满了苏潼全身,体内芯片的缝隙似乎正在被光速弥补,填充,圆满。   这就是……主神的力量?   就连整个主神空间所有的情况都在苏潼一念之间。   苏潼张开另一只手,属于遥不还的红色芯片似乎在瑟瑟发抖,却怎么也逃不出苏潼飞掌心,不远处的遥不还咬着牙,“苏潼,祁渊的芯片能量还不够吗?”   “不够。”苏潼看着手中的第二枚主神芯片,侧身看着遥不还,“你的选择呢?”   遥不还咬咬牙看着苏潼,他能察觉到苏潼冷冽的杀气,就算他是系统也会死亡,“我要你在芯片中输入指令,不杀我,我愿意把芯片给你。”   苏潼猛地将遥不还吸过来,牢牢掐着遥不还的脖子,声音含着冰渣,“不可能,两个选择,死还是活?” 第77章   遥不还没先到自己居然是栽在了苏潼手里,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主神,时间太久了,已经连最基本的提防都忘了。   喉咙处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但更严重的,是苏潼右手变幻出来的银色匕首,森冷的光线刺进遥不还眼中,锋利的匕锋正在逐渐靠近他的胸腔。   苏潼没有开玩笑,他浑身的杀意让遥不还汗毛乍起,苏潼是认真的。   他没了芯片,一旦死亡就是真正死亡,绝不会有复活的机会,眼看着匕首已经越来越靠近胸口,遥不还陡然开口,“我把芯片给你。”   苏潼没说话,掐着遥不还的力气却渐渐消了很多,但紧紧压迫着遥不还额杀意依旧没有散去,森寒冷冽的杀意紧紧包围着遥不还。   遥不还闭上眼,片刻后,原本在苏潼手心奋力挣扎的芯片安静了下来,静静躺在苏潼的手掌心。   “你应该感受到了。”遥不还看着苏潼。   苏潼紧紧盯着遥不还几秒,挥手将遥不还束缚在原地,张开掌心,红色的芯片被一层又一层莹绿色的数据紧紧包围着,缓慢地朝着苏潼心口的地方移动。   这期间芯片一直安安静静,一直到苏潼彻底将属于遥不还的红色芯片分解,吸收。   属于遥不还的红色芯片融入苏潼身体的一刹那,苏潼体内的芯片突然光芒大作,浓郁的能量涌入,苏潼能感受到,芯片深处传来的彻底满足感。   芯片成功升格了,如今的苏潼,体内的芯片彻底成了鎏金色,散溢而出的能量涌向苏潼四肢百骸,就连苏潼的身体也都在巨额能量的冲洗下,生命层次也发生了变化。   他和主神空间也冥冥之中有了牵连,似乎无论他在哪里,都可以一念回到空间内。   苏潼微微闭上眼,平息着体内的能量,片刻后才睁开眼,眼中流泻出屡屡金光,就连原本冷灰色的瞳孔也彻底变成了冷金色。   主神空间似乎也有所察觉,片刻后,一道巨大的光亮冲天而起,一道蕴含苏潼气息的信息带着势不可挡的趋势,强势输送给系统和任务者。   此时此刻,无论是正在空间内休息的系统和任务者,还是正在小世界执行任务的系统们,几乎在同一时刻,脑海中突然出现苏潼的身影。   他冷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眼底是淡淡的鎏金色数据,气势压迫可怕,令人下意识的屏息窒息,和臣服。   伴随着这道影像是,还有主神空间的讯息:   从此以后,此方空间所有人变换为苏潼。   几乎没人会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可就是清楚,他们才震惊到不可思议,   “主神异位了!”   “他就是未来的新主神?”   “主神之位,彻底换人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宛如一滴滚油滴入冰凉的冷水中,溅起了滔天巨浪,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失语,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镇定冷静,他们瞳孔紧缩,心跳都快要暂停了。   就连系统,都陷入了卡顿之中,难以置信。   主神空间出现以来,历时弥久,遍布了所有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但这么多年来,主神却只换过一次,而那次的变故几乎血洗了一半系统。   随后是新主神遥不还上位,可谁能想到,变故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一时间无数探究,惊叹,议论,担忧全都出现。   他们下意识的看着空间内主神顶楼的方向,迅速联系着熟悉的朋友,小声的交流着这次事件,眉眼间俱是忧色,还留在主神空间内的人纷纷出门,朝着大殿而去。   在那里,能最近的看到主神顶楼的情况。   一时间除了在小世界中还在继续任务的那些人和系统之外,属于主神空间的所有成员全都出门。   还在研究院带的林部长正在调阅着文件,突然静立在原地,眼神几经闪烁后恢复正常,“失败了?”   而此刻,某个小世界内,一处闹市客栈内,   裴轻舟猛然睁开眼,一道信息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被裴轻舟立刻读取,   “苏潼……成了主神?”   主神不是遥不还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又这么突兀。   苏潼现在怎么样了?   祁渊呢?   遥不还做了什么?   无数疑问出现在裴轻舟的脑海里,裴轻舟直接打开系统,看着半空中的透明屏幕,想要联系苏潼,但不知道想到了,裴轻舟关掉了屏幕。   "能在不是适合交流的时候,任务预计还有两天完成,完成后去找苏潼。”   除了裴轻舟这里,056所在的小世界中,056怔然的抬起头,“苏潼居然……成功了?”   “提交任务!”056的话音刚落,身影闪烁着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处系统空间,一些认识056的任务者和他打着招呼,“你也是接到消息回来的?”   056看着密密麻麻的众人挤在大厅的景象,点点头,“我回来确认一下情况。”   相熟的人叹了口气,颇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新主神至今还没出现。”   056眼神微暗,和其他人继续说着话。   主神空间内的情况苏潼能够感知道,他此刻还在自己的房间内,祁渊眼神复杂的看着苏潼,遥不还则一直没有出声,除了脸色阴沉苍白,几乎看不出一点不适。   苏潼淡淡的看着他们,唇角微动,两人眼帘阖上,陷入昏迷,身形开始透明,身后也出现一个四四方方半透明的地方,再一闪,两人的身形彻底消失。   空气中泛起了点点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   两人都被苏潼扔进了属于苏潼的空域内,苏潼暂时没时间考虑怎么处理他们,他现在需要向众人宣誓自己的到来。   空间大殿内的情况皆在苏潼感受内,他能听见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们每个人细微的表情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苏潼眼底鎏金色的数据显得妖异冰冷,他面无表情的一踏步,下一秒就出现在大殿内众人的上方。   原先嘈杂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抬头看向苏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潼。   不用苏潼说话,从苏潼身上传来的压抑感已经告诉他们,这就是以后空间内的新主神。   “见过主神!”大殿内浩浩荡荡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气势滔天。   苏潼居高临下的看着让他们,负手而立,还未彻底融合的能量丝丝点点的溢出来,带来的压抑让众人下意识的心惊胆战,屏息而立。   从心里惧怕臣服。   苏潼俯视着他们,在人群中看到了056和林部长,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道:“前任主神遥不还,多次抢夺主神级芯片,判终身监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林部长眼皮一跳。   苏潼说完后没有其他废话,审视了一圈下面人,给056发了一道讯息,让他立刻过来见他,就负手离开。   苏潼一离开,大殿内的众人瞬时松了一口气,凑在一起也不敢大声讲话,只敢嘀嘀咕咕,   “前任主神被判了终身监禁,起码还活着。”   “主神交替没那么儿戏吧,这位是怎么成主神的?”   “谁知道?别说成为主神了,就连芯片升格方法都没有这类方法。”   “这类方法可以复制吗?”   “你觉得呢?”   “不过他就是我们的新主神,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芯片一看见他就发抖。”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位新主神的威压,总有那么点熟悉。”   “我没觉得,我只知道,我看见前主神都没有看见这个可怕。”   “有一种层次上的压制。”   “没错,我的系统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念头,第一时间就臣服了。”   ……   大殿内众人看着苏潼离开的方向,小声地议论纷纷,凑在其中的林部长垂着眼,苏潼没有去顶楼,而是去了顶楼下面的那层楼。   不知道是苏潼不愿意去,还是因为无法进入。   正在林部长沉思时,余光看见056正脱离队伍,抱着一个小光球朝着苏潼如今房间的方向而去。   “嗯?”   林部长眼神微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敢多在意,他做为遥不还这么多年的研究部人员,为遥不还服务了那么久,对主神所拥有的能力也算是知道一些。   其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只要主神愿意,能感应到主神空间内任何情况。   第一任主神如果觉得应该给每个系统隐私和自由,从来不主动关注主神空间内的情况,也不会被遥不还得手,遥不还得手后对主神空间的控制几乎到了极致。   林部长不敢去猜测苏潼对这类是什么想法,他也不敢去赌。   只能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朝着自己的研究员走去,边走边思忖,遥不还图谋祁渊的芯片,却让苏潼成了主神,那祁渊呢?   苏潼此刻体内的芯片,究竟是遥不还的,还是祁渊的,又或者……两者皆有。   一路上林部长低头沉思,而这边,056已经带着他的小光球出现在苏潼门外,有节奏的敲门。   苏潼没有在自己房间,他搬到了当初遥不还办公室的楼下,   眼中微光一闪,大门自动打开,外面的056看着苏潼眼底漠然冰冷,独自坐在椅子上,彼此再无当初朋友间的些微温馨和柔和。   慢慢抬步朝着苏潼走去。 第78章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开口,室内一片寂静,苏潼只是淡淡的盯着被056一直抱着的小光球,小光球似乎察觉到苏潼冰冷的视线,使劲朝着056的怀里挤。   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056才张口,声音有些干涩,“恭喜你。”   苏潼双手交叉拄着下巴,冷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竟连他最后一丝人气都泯灭了,看起来像一座冰雕,之后沉重而压迫的气势慢慢蔓延开。   056甚至不敢直视苏潼的双眼。   苏潼隔了很久才平淡道:“这不是你最终预料到的吗?”   056手一颤,似乎想维持平常温润的笑,可最后依旧没有努力成功,嘴角的弧度怪异而苦涩,“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成功。”   苏潼靠坐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冰冷的眸子审视着056,056苦笑,“我只是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我以为你也许会逃,却没想到你能走到这种地步,我们都低估了你。”   056回想着当初的自己,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倦了。   他为了维持怀里恋人的生命,苦苦哀求遥不还,他明知道恋人对遥不还厌恶痛恨,甚至恋人当初明明告诉过他,一旦他没了芯片,遥不还一定会留着他有别的用处。   如果到了那时候,请杀了他。   他不想没有神智,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过以后的日子。   是他太自私了,他在恋人变成这样后,没有像恋人说的,杀了他,反而为了他臣服遥不还。   但一旦到了主神空间,他们就全都落到遥不还手里,没有自由和希望,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所以056在察觉到遥不还对苏潼的特殊时,才会想出这种方法。   不能让遥不还察觉到,056才会几次三番暗示苏潼,并亲自要求,努力和苏潼成为朋友,监视他的一切情况。   他想知道,苏潼为什么会让遥不还这么看着,不过在看到小光球们那么亲睐苏潼后,056知道了为什么遥不还会这么看重苏潼。   他之前为了让遥不还看见自己的忠心,给恋人续命,率队抓捕了太多这样的系统。   因为苏潼的芯片有升为主神芯片的可能。   056不想在继续这样下去,他看着日复一日陌生的恋人,在苏潼身上寄托了一缕希望,屡次暗示苏潼,他不知道苏潼能不能明白,但哪怕是一线希望,056也不想放弃。   苏潼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056。   056颤着手摸着怀中曾经的恋人,声音很低,低到一阵风都能吹灭,似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你能……治好他吗?如果你能,我愿意做任何事。”   苏潼依旧四平八稳,“不能,他的芯片已经彻底摧毁了,对系统来说,他已经是彻底死亡了,即使我救了他,他也不过是顶着原先壳子的另一个系统。”   056努力笑着,遮掩住内心的苦涩,“这样啊,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苏潼道。   056摇摇头,“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想带着他们,去看看别的小世界,我们以前曾经一起约定过,要看遍所有风景。”   “他们?你想把他们那些小家伙全都带走?”苏潼语调平缓。   056点点头,“他们有的是他的朋友,”056示意怀里的恋人,“还有的,是我把他们抓来的,他们已经成了最密不可分的伙伴了,不管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感情,他们都要在一起。”   苏潼念头微动,走廊里其余的小家伙们立刻出现在室内,落到056怀里。   “可以。”   苏潼同意了,056轻松的笑了出来,温润的笑意像第一次和苏潼见面时那样,温暖和煦,他宠溺的看着围着自己的这群小家伙们,“多谢。”   ……   距离056离开已经有两天了,这天苏潼正在熟悉着全新的芯片,突然接到熟悉的讯息,“我回来了。”   裴轻舟回来了。   苏潼将自己的位置发给裴轻舟,没过几分钟,裴轻舟的声音在门外出现:“苏潼。”   大门轰然打开,裴轻舟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原先轻松恭喜的笑意在看到没有丝毫活气的苏潼后,笑容微顿,眼神也一瞬间沉凝了一息,很快恢复正常。   “苏潼,我这一回来,你就升职了。”裴轻舟揶揄着苏潼,进来后顺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还在任务世界就收到了消息,你没事吧?”   苏潼摇头,“都解决了。没事。”   “对了,祁渊呢?回去了?”裴轻舟懒散的斜坐在沙发上,他走的时候,祁渊还在昏迷,现在回来了,也=也没看到祁渊。   “和遥不还一起关起来了。”苏潼的话让裴轻舟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立刻坐直身子,掏掏耳朵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他在哪?和遥不还关起来了?”   这不能吧。   祁渊他也算了解了,应该不可能做对苏潼不利的事吧,还和遥不还关在一起,苏潼把遥不还关起来,是因为遥不还是前主神,祁渊为什么和遥不还关在一起。   裴轻舟脸上的震惊和疑惑太过显眼,苏潼看了一眼就明白裴轻舟想的是什么,平淡解释道,“祁渊手里有一块前任主神芯片,他和遥不还一样,都有主神级别芯片。”   裴轻舟心头一跳,他感受着如今苏潼威压可怕的气势,措辞着语言开口,“他们……没事吧?”   “没事。”   “没事?”裴轻舟面色不变,暗自在心里猜测分析,就听到苏潼后面的一句."只是他们的芯片没有了,其他没问题。”   ……芯片没了。   裴轻舟身为任务者,已经知道了芯片对系统的重要性,他不知道祁渊怎么样,不过遥不还,绝对不是没有问题。   芯片是系统的核心,没了芯片的系统,只是撑多久的问题。   裴轻舟注意苏潼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欲.望,心头微微覆上一层阴霾,他能感觉到,苏潼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苏潼还有一丝人气,那么现在的苏潼,冷金色的眼里只有冷凝的漠然和俯视。   裴轻舟按住内心的焦躁,提出想去看看祁渊,苏潼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裴轻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出现在一间密室房门口了。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墙壁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裴轻舟凑过去,看到里面的祁渊和遥不还各自坐在对角线的角落里,谁也不搭理谁。   但是乍看起来,似乎情况还不错。   里面的祁渊和遥不还谁都没察觉到有人过来,裴轻舟看了一眼后起身,看着一旁的苏潼,“你打算把祁渊……一直关着吗?”   “他有用。”苏潼言简意赅。   裴轻舟回头看了眼里面虚弱的祁渊,没看出来他哪里有用,但是苏潼没说,只是道:“你会知道的,放心,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只需要借用他一段时间,他会平安回到他的世界。”   既然苏潼已经这样承诺了,裴轻舟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是关心祁渊,他只是担心苏潼。   “苏潼,这段时间我就不接任务了,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说一声,我会立刻前来。”裴轻舟认真的盯着苏潼,苏潼唇角微微勾了勾,   “多谢,估计很快就会需要你。”   再多的话苏潼没说,裴轻舟也没继续问下去,他只知道,苏潼需要他的时候,他会一直在。   056的事情还有遥不还的事情,苏潼路上已经和他说了,裴轻舟越听心头越沉。   所以,苏潼回来之后,亦师亦友的遥不还步步算计,不怀好意,唯一的朋友056也是别有用心,如今更是已经离开了空间,祁渊如今在苏潼心中,大概只是个点头之交的生疏朋友。   苏潼身边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了,他是苏潼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两人没有多聊多少,苏潼如今刚上任,不仅要今早掌握主神力量,还要处理其他事宜,没时间和裴轻舟多呆,所以只聊了几句,两人就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裴轻舟几乎每天都回来找苏潼,和苏潼聊一些有的没的,虽然多数时候都是裴轻舟在说,苏潼在听。   这天,苏潼办公室内,   苏潼看着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裴轻舟,“你这么闲?”   天天过来。   裴轻舟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这不是来抱大腿来了嘛。”   他半眯着眼倚在沙发背上,明目张胆的注视着苏潼,他每天来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担心苏潼的状态,生怕他那天真的变成了冷冰冰的机器人。   好歹他在这,苏潼还能柔和一点。   他是苏潼最后的朋友。   裴轻舟正给苏潼如今状态做估测时,室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裴轻舟立刻捂住耳朵,“怎么了?”   苏潼指间鎏金数据闪烁着划出一副景象,裴轻舟立刻认出是之前去过的监禁室,但之前还一人一个角落的两人如今一个都没了,监禁室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裴轻舟看看苏潼手中的画面,又注意到苏潼淡漠的神情,“你早就猜到了?”   苏潼看着空空如也得监禁室,冷金色的眸子漠然无波,“有些老鼠,该肃清一下了!” 第79章   一处黑暗荒凉的戈壁沙漠上,几个看起来气势凛冽的人正扶着两个男子,小心走在戈壁滩上。   此时天色已晚,荒凉的戈壁滩枯石嶙峋,荒无人烟,只能听见远处不时的乌鸦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偶尔刮起的寒风像刀一样割裂着他们的肌肤。   几个气势凛冽的人警惕的看着四周,即使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肌肉也微微崩起,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停一下,我看看周围的情况。”面色苍白,眼睛瞳孔已经抑制不住化为红色的遥不还语调带着机械音说道,扶着他的两个人立刻停下脚步。   遥不还蹲下身子捻起地上的一层土,小心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一旁同样被扶着的祁渊甩开他们的手臂,直接坐在一块石头上,唇无血色,呼吸间都扯着胸口撕裂的疼痛,他没好气的看着遥不还此刻的行为,嗓子又干又涩,“你确定这里苏潼找不到?”   遥不还招呼着一个人过来,“你去远处探测一下,看看这里的地形,回来告诉我。”   这人领命离开后,遥不还才坐在另一块石头上,斜睨着祁渊,“这里是我之前以防不测专门开辟的异时空缝隙,没有坐标,没有人能找到这里,苏潼也不行。”   “你自己逃命就算了,你扯上我干什么?我有用吗?”祁渊简直是说起这个就来气,他明明在那里呆的好好的,每天除了个遥不还吵架外就是等着苏潼来看他。   他和遥不还又不一样,遥不还该死,他再怎么说,还主动把芯片给苏潼了呢,关是从这点上,他们就不一样。   谁知道这遥不还发的什么疯,等他一觉醒来居然和遥不还一起逃了。   这还得了,被遥不还这么一弄,本来没打算做什么,不想给苏潼惹麻烦的自己,肯定会被苏潼怀疑啊。   “你放我回去,我不跟你一起在这折腾。”祁渊拧着眉看着荒凉的四周,对于这个前不久还想对他和苏潼做不利之事遥不还,祁渊是无比厌恶。   “你看我像蠢货吗?放你回去,你都知道我的保命地方了,我前脚放你回去,后脚你就能把苏潼带过来。”遥不还机械的声音中还带着鄙夷。   “哎,我让你带我出来了吗?我求你带我出来了吗?你自己不经过别人允许,你还挺有理。”祁渊简直被气乐了,“而且我不相信你这有这么一处藏身的地方,狡兔还有三窟呢。”   遥不还沉默了几秒,“你愿意苏潼永远那么冰冷冷漠,你就不怀念以前和苏潼在一起的日子?”   祁渊突然噤了声,沉默的呆呆的躺在大石头上,看着漆黑的天空,没说话,遥不还继续,   “苏潼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当初被格式化了,感情模块被销毁后,我担心他日后会重蹈覆辙,干脆把他的事业心拉最满,原先是想着让他将心思全放在升级芯片上,没想到……”   “没想到他直接将你取而代之。”祁渊有些自得的接了下面的话,好像苏潼能将遥不还取而代之,祁渊比苏潼这个当事人还骄傲得意。   遥不还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语气阴森,“你有什么可骄傲的,该骄傲的应该是我吧,是我发掘了苏潼,一步步的将苏潼带到今天的成绩,激发了他的野心。”   “如果不是我,他说不定还在你那做个研究部的小部长呢。”   祁渊瞬间起身,胸口的疼痛让祁渊倒吸了口冷气,对遥不还怒目而视,“你这套假话还把你自己给骗了,你这样好心,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想要苏潼的芯片,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遥不还也接着起身,机械音带着冷笑,“你呢,当初在那个什么许什么之和苏潼面前摇摆不定,现在后悔了,有用吗?我可记得苏潼杀你的时候没有半点手软。”   “说的好像他对你手软了一样。”祁渊学着遥不还的冷笑。“你活该,潼潼就不该放过你,我了解他,他肯定是对你心软,才没有彻底杀了你,你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还潼潼……你敢这么去苏潼面前喊他吗?你喊了他答应你吗?难怪被抛弃,当初选择跟我回到空间,”遥不还戳着祁渊的肺管子。   祁渊口中溢出一腥甜,说出的话都带着铁锈味,“我好歹还有过叫潼潼的机会,他能对我心软,对你心软了吗?没了芯片,你也撑不了多久了吧,潼潼会不知道?”   两人夹枪带棒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卷起的夜风和不远处凄厉的乌鸦叫声,回荡在荒原之上。   一阵数据流出现,慢慢勾勒出一道人影,人影越来越实。   “林部长。”负责警戒的几人看见此人,立刻恭敬的低下头打招呼。   带着眼镜身子妙曼的林部长微微点头回应,默默看着祁渊和遥不还之间句句戳心,她都出现很久了,正在争吵的两人谁都没看见她。   林部长面无表情的扶了扶眼镜,闻着周围警戒的人,“他们一直这样吗?”   “是的林部长,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林部长没说话,双手环抱着听着两人的争吵,看遥不还的样子,别的不说,仅凭这点林部长都怀疑他是不是智商下降了。   没了芯片的系统灵活性确实会下降,还会变得呆板。   之前被遥不还抽了芯片的那些小光球,不就全都神智全无,全靠着本能行事嘛。   这还是有可能的。   林部长看热闹一样的看着两人,一直打出去探路的人回来,见到林部长迅速低头,林部长下颌微抬,嗯了一声,让他去报告所探测到的情况。   这人赶紧到了遥不还面前,“主神,情况已经探测清楚了。”   遥不还和祁渊两人这才停止,一同看向此人,顺势看见抱胸站在不远处的林部长,林部长看见他们不吵了,才慢吞吞的走过来,   “吵完了?”   祁渊和遥不还互相想看甚厌,林部长视若未见,“这里的地形已经探测清楚了,小八,你把地形图放映出来。”   负责探测的小八眼中一闪,半空中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屏幕,上面正是这个戈壁滩的缩小全息图,小八指着北边的戈壁道,“这里,就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   遥不还看着半空中的全息图,似乎在巡视着什么,最后指着地处西边的一处高地,“准备一下,我们要去这里。”   祁渊不经意的看过去,眸色深沉,暗暗记下遥不还要去的地方。   林部长没什么情绪的点头,没有问遥不还去那里做什么,只是低头将遥不还的目的地转发到其他人的芯片中,“你们应该看到目的地了,准备一下,一会出发。”   说完后看向沉默不语的祁渊,“祁先生,我们这次需要你。”   祁渊这次是真的疑惑了,“需要我?你们需要我我就一定要去吗?”   林部长扶了扶眼镜,语气不变,“根据我的分析,新主神由于缺少情感模块,他的成长方向回发生偏移,成为主神后,他可能会永远失去作为人的温度个情感,更具体的应该不用我说,祁先生自己也看到了。”   祁渊心头一紧,林部长的话让他想起了苏潼升格成为主神后,那双漠然俯视的冷金色眸子。   “祁先生放心,我们不会做其他的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祁渊面色不变,林部长淡淡道,“你没有选择,不过你可以在一旁监督我们,我们后面要做的任何事都不会避讳你,也可以解答祁先生的疑惑。”   “还有你们,祁先生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不要怠慢。”林部长嘱咐着其他几人。   ‘是。’几人恭敬应到。   遥不还摆摆手,“尽快赶到目的地。”   这个由遥不还亲手开辟的戈壁滩荒漠阴森黑沉,而且限制了系统的能量,几人无法数据化,又带着遥不还和祁渊,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黑漆漆的乌鸦在上空盘旋嘶声叫着,平添了一份阴森。   “早知道我就应该做其他的准备。”遥不还烦躁不已。   “你活该,谁让你你当初在我和潼潼之间当搅屎棍,还把潼潼格式化。”祁渊咬着牙根。   “你怎么不从你自己身上找理由,如果当初你没有让他失望,他能跟我走?”遥不还狠狠的盯着祁渊。   “什么叫跟你走,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祁渊道。   “你怎么不说是你毁了苏潼最起初的认真。”   “那你还给潼潼出馊主意,让他格式化,潼潼会变成这样都怪你。”   “你放屁,都怪你,我主神之位都没了。”   遥不还和祁渊两人又开始互相指责了,恨不得咬死对方,鸡飞狗跳的场景让一旁保护他们的人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看看这个,劝劝那个。   “祁先生,你们别吵了。”   “主神,你们别吵了。”   “滚!”两人同时怒目瞪着几人。   这几人立刻呆滞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一旁看热闹的林部长,“林部长。”   “别管他们。”林部长扶着眼镜,看向遥不还眉心隐忧,这是遥不还之前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失去芯片已经开始对遥不还造成影响了。   而这一幕全都被办公室内的苏潼用虚拟屏幕投放在半空中,   “找到了!”苏潼喃喃道,他看着上方的情景,“裴轻舟,我让你发布的任务发布出去了吗?”   一旁的裴轻舟点头,“发布了,追杀遥不还几人的任务已经发布到所有人手中。” 第80章   苏潼放松身体,陷进沙发里,静静盯着上面屏幕中的画面,冷漠的眉眼带着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   气势冷冽惊人,浓重的压迫感让人呼吸困难。   裴轻舟隐含担忧的看着如今的苏潼,“苏潼,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遥不还的动作。”   苏潼平淡的看着花面里的遥不还,“怀疑,不肯定。”   裴轻舟点点头,苏潼接着道,“裴轻舟,我会把他们所在的坐标发给你,你去把他们带回来。”话音刚落,裴轻舟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缕蕴含着信息的坐标。   “遥不还开辟的空间不能使用大规模的能量,你将他们带好。”苏潼挥手,裴轻舟身前立刻浮现出三样模样精巧的道具,;“这些你会用到。”   "现在就去吗?”裴轻舟利落地将这三样收起。   苏潼摇摇头,“下午五时左右,你带人过去。”   “嗯。”裴轻舟记住苏潼所说的时间,“那你先去准备吧。”苏潼看着裴轻舟,裴轻舟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说完立刻起身离开,苏潼目送着裴轻舟离开后,重新转移视线,看向半空的屏幕上,喃喃道,“遥不还,你还留了什么呢?”   ……   荒芜的戈壁滩上,祁渊和遥不还大有相见两厌,老死不相往来之势,恨不得离对方远远的。   “你让那个废物傻子离我远点。”遥不还看见祁渊就来气。   “你怎么不滚远点,有本事你直接滚蛋啊,别在这呆。”祁渊毫不示弱。   “我离远点,这些人都是我的人,没有他们你现在还在那里蹲着呢,我对你有救命之恩。”遥不还眼都要冒火了。   祁渊被遥不还的话气的心口疼,“你的人?救命之恩?你可拉倒吧,你拉我出来就没憋好屁,都被潼潼打成丧家之犬了,还在这冲耗子。”   “你说谁丧家之犬呢?你个废物傻子。”遥不还努力甩开保护着他的人,就要冲到祁渊面前。   “现在谁逃命谁就就是丧家之犬,哦,是不是我说的不够大声,不够清楚啊,那我在说大声点,”祁渊拉长声音,恶意满满,“丧——家——之——犬,现在听清楚了吗?”   “别拉我,我跟你说别拉我。”遥不还气的要原地爆炸,毒汁都要喷出来了,“你这个送上去都没人要的废物,哦,我是丧家之犬,你是什么,你是个就会在那扮深情,还没人要的废物。”   “如果不是你在里面挑拨离间,我和潼潼就不会到今天这步。”祁渊对面前的始作俑者恨的咬牙切齿。   “还潼潼呢,你还说的出口,你看苏潼理你不?要不怎么说是废物呢,我都把你们安排住到一块去了,苏潼都对你视若无睹。”   “哦对了,苏潼本来就讨厌你,原先就不想让你和他住在一起,但我给他下发了任务之后,哎,他就同意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听我的话,因为是我叫的。”遥不还被保护他的人扯着,还扯着脖子朝祁渊喊。   这下换祁渊坐不住了,遥不还在在继续,“苏潼假装被我控制,对你出手的时候可一点也没留情面,他可没想过你会不会疼,会不会死。”   “比你这个丧家之犬好,你也没好到哪去,你说苏潼听你的话,那怎么苏潼就干掉了你自己上位了呢?“   “你也就这几个手下给你撑撑场面了,”祁渊对遥不还冷笑。   随行的人苦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这,你们别吵了,别吵了。”   可惜他们的声音已经被两人自动无视了,祁渊和遥不还互相跟斗鸡眼一样,要是没人拦着估计都能咬起来,随性的人无措的看看一旁悠闲地林部长,用眼神求救。   可惜林部长对此完全无视,一个人悠悠哉哉的走在一旁。   “让他们吵,吵够了就不吵了,一路上就当解闷了。”   林部长的话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看祁渊,又看了看遥不还,只能无奈的闭上嘴,听着两人互戳肺管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天色发暗前到了指定地点,   林部长手插着兜,看着面红耳赤,火气未消的遥不还,“到了。”   “什么到……到了?!”遥不还先是楞了一下,后又像是想起啦什么,猛地看向四周,似乎冷静了下来,“没错,就是这里。”   祁渊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遥不还打量着四周,面色沉凝,眼底却泄出了一份轻松。   遥不还先是绕着周围走了几圈,随后站定,微微闭上眼,几息后睁开,右脚一踏,踩在一块微微突起的褐色石头上,蹲下身掌心附着其上,   不过几秒,原本荒石嶙峋的大地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随着声音的出现,原本毫无瑕疵的大地洞开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   “就是这里,进去吧。”   遥不还脚步微动,不过很快又收回来,随手指了一人,“你过来,先进去。”   “是。”   此人立刻大步迈入,祁渊声音不大不小,“怕死。”   遥不还气冲冲的扭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重新看向洞口,没一会,刚刚进去的人出现在在洞口,出来后看着遥不还和林部长,   “里面没发现什么危险。”边说边将里面的情况展露在半空。   遥不还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没问题,进去吧。”   林部长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面色未变,“有人追过来了。”   遥不还和林部长对视一眼,林部长看向随行的几人,“你们留在外面留守。”   “是。”几人立刻大声应到。   “祁先生,时间不多了,请跟我们进去。”林部长紧紧抓住祁渊的胳膊,看起来纤细的手臂此刻却如同铁浇铸的一般,死死焊在自己身上拽着自己往里面去。   遥不还三人刚进入洞内,一人宽的洞口立刻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痕迹。   被林部长留在这里的几人对视一眼,迅速隐匿在周围,盯着周围的动静,不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一行人的身影,正在朝着洞口前来。   为首的正是裴轻舟。   而此刻,洞内,   林部长死死钳制着祁渊,力道大的让祁渊眉头紧皱,洞内很小,什么都没有,但是遥不还敛眉看着洞府内,走了三步,随后站定蹲下,轻轻吹开上面的灰尘,右手张开紧紧按在上面,遥不还掌心所在的位置突然如潮水消融,另一种银灰色的金属流光在其上潋滟闪烁。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惨叫的声音,还有兵戈相击的声音。   林部长和祁渊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   “他们追来了。”林部长沉声对遥不还道。   遥不还宛若未闻,从怀里掏出一把红色钥匙,放在上面,金属流光吞噬了钥匙后很快打开一条通道。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似乎已经小了很多。   这说明他们的人甚至没撑过敌人一照面的功夫,林部长肌肉微微紧绷。   “走。”遥不还立刻跳进通道内,林部长看了眼外面,随手将祁渊扔进去后,自己也顺着通道跳下去。   通道似乎很长,祁渊在通道内头胡脑胀,出来后只觉得头发沉,脚发软,闭眼缓和了几秒才好。   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如今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银色走廊内,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科技感十足的金属银,还没等祁渊看清楚,身后就传来一道沉闷的咚声。   是林部长一起进来了。   “他呢?”林部长看了眼周围,神色淡然,但祁渊还是看出了林部长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祁渊知道林部长说的是遥不还,摇摇头,“我进来后就没看见他。”   林部长四处张望着,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所有的材质和主神空间内一模一样,但是布置却完全不同,甚至比主神空间内复杂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和刚刚戈壁滩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开辟的第二个空间。”林部长喃喃自语。   祁渊一直在关注着林部长的一举一动,此刻听到林部长的话瞳孔猛缩,他就知道,像遥不还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藏身之处。   还真是狡兔三窟。   就是不知道苏潼派来的那些人,就能能不能找到这里。   祁渊四处张望着,遥不还也不知道去哪了,林部长又牢牢抓着祁渊,紧盯着祁渊不让他乱走,祁渊再心急也没办法。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遥不还才从一个转角现身,冷静从容似乎重新恢复到他身上,祁渊看见遥不还的第一眼眼皮一跳。   遥不还的芯片——居然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枚芯片是什么级别。   林部长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祁渊猜测这第二枚芯片应该是当初遥不还和林部长一起制作而成。   看样子遥不还是早做了准备,难怪会着急往这里来。   但是,遥不还说的,需要他的帮助又是指什么?   没等祁渊疑惑太久,遥不还看了眼祁渊,对着林部长道,“带着他跟我来。”   林部长大力拉扯着祁渊,和遥不还一前一后的离开走廊,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直转过几个走廊,遥不还才停下脚步,推开最里面的那扇门。   乳白色的光芒立刻倾泻而出,照射在三人身上。 第81章   祁渊下意识的抬手遮挡,身旁的林部长和遥不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林部长拽着祁渊进去。   一直到适应了里面刺眼的光线,祁渊才放下手,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存放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半空中密密麻麻铺满了数据流,耀眼的乳白色光芒正是从机器上倾泻而出,而此刻,遥不还看着面前的机器,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这个机器……究竟是什么?   没等祁渊继续想清楚,遥不还紧紧盯着面前的巨大机器,“你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出现问题。”   林部长松开祁渊的手,扶了扶眼睛上前,眼中是丝毫不亚于遥不还的炙热痴迷。   祁渊一边活动着被林部长捏的生疼的胳膊,一边牢牢盯着他们两人,随着林部长双手放在机器的操控台上,半空中流泻的数据流猛的一震。   林部长检查的速度越来越快,祁渊隐晦的看着外面的走廊,遥不还头也没回的对着祁渊道,“这是独立于刚刚空间的另一个领域空间,他们找不到,也追不上来。”   “你早有准备?”祁渊道。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遥不还声音很轻,祁渊听着遥不还的话,难怪苏潼会被遥不还的伪装骗这么久。祁渊想起遥不还当初二话没说交出芯片的情景,眼神微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不知道苏潼能不能对付的过来。   “你的备用芯片也是?”祁渊看向遥不还,遥不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芯片的位置,“你猜这样的芯片,我还有几个?”   “我不知道你还有几个这样的芯片,但我敢肯定,你现在的芯片,绝对比不上你曾经的那枚。”   祁渊非常肯定。   遥不还嗤笑了一声,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静静看着林部长检查着面前的机器。   几分钟后,林部长按下最后一个按钮,看向遥不还,“检查完了,没有任何问题。”   遥不还小幅度的点点头,走到机器面前,机器正中的位置有一枚红色按钮,遥不还示意了眼祁渊,林部长立刻把祁渊带过来。   “这就是你们的底牌?”祁渊凝视着面前的机器,遥不还站在机器面前,“你可以这么认为。”   祁渊被带到机器面前,遥不还死死拉住祁渊的手,猛的摁在红色的按钮上,机器轰然作响,室内原先乳白色的光芒突兀消失,两人不远处裂开了一个黑色扭曲的黑洞,且在迅速吞噬者室内的一切,扩大延伸。   完全扭曲的黑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这一次……我绝不会输。”遥不还牢牢盯着越来越大的黑洞,喃喃自语。   同一时刻,苏潼所在的办公室内,   苏潼看着上方屏幕内裴轻舟带人进入洞内后,拧眉严肃的看着一无所有的山洞,摩挲遍了这个洞内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查处遥不还三人的踪迹。   “你们回来吧。”苏潼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对着屏幕内的裴轻舟道,“遥不还已经不在这个空间了。”   裴轻舟收到苏潼的命令,当即带着人出去,离开了这里。   苏潼看向身后的大屏幕,空白的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呢?”苏潼平静的坐在椅子上,身形冷肃的像一块雕像,冷金色的眸子映不进任何影子。   突然,苏潼头一阵剧烈的晕眩,主神芯片几欲破开胸腔离体而去,无比强大的能量也似乎在什么干扰之下渐渐沉寂,过往的记忆也开始走马观花的一个接一个消失,整个巨大的主神空间突然开始剧烈的震颤,   遥不还所在的地方,黑洞越来越大,距离两人也越来越近,祁渊瞪大眼睛,这究竟是什么,没等他出现别的想法,下一瞬黑洞彻底将两人吞噬,机器发出刺破天穹的红光,映红了一方天际。   刺目的红光一直持续了大半天没,才渐渐消失。   早已脱离了那里的林部长漂浮在半空中,远远看着被映红的半边苍穹,又遥遥看着主神空间所在的位置,   “时间线……被重启了!”   ……   海城的冬天一向很冷,但质朴的小镇上依旧有不少孩子欢声笑语的追逐打闹,繁华的小镇上,家家户户都有一些坐在板凳上晒太阳嗑瓜子的人,   这天气渐渐冷了,他们这些靠海为生的人也不敢下海了,都窝在家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悠闲时光。   孩子们清脆的笑声越过屋檐,一直传到天上,家长们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坐在一起拉家常,   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最近出现的那个小傻子,   “你们说这好好的娃,怎么就是个傻子呢,哎,多可惜啊。”   “听说是脑子在水里泡久了,泡坏了,哎,这小小年纪的,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就是啊,这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来找。”   “警察们都来过好几次了,这孩子一问三不知,谁也没办法啊。”   “这么冷的天,还赤着脚到处走,衣服又薄,眼看着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一会去看看我家有没有袄,给孩子披上。”   他们说的是最近才出现在这个镇子上的那个小傻子。   说的正热闹的时候,几人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衣着不凡的男人从远处走来,气度非凡,穿的衣服看上去材质也和他们平常穿的不一样,就连腕带上带着的手表都镶着钻,反射的人眼睛疼。   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   几个正在闲聊的人互相看了看,好奇不已,“这人怎么没见过啊?是来旅游的?”   “我看不像,再说了谁大冬天的来我们这旅游。”   正说着,男人已经走到她们这了,走近了她们才发现,这人穿着大衣,身高腿长的,看见他们后男人露出一个疲惫哀伤的笑容,   “打扰一下几位,我想问一下,你们见过这个人吗?”男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是我的弟弟,我们从小没有父母,兄弟两相依为命,但前不久他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到处都找不到他。”   凑近了看,她们注意到男人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和青黑的眼袋,看起来及其疲惫。   几人看了眼照片,突然惊喜道,“哎呀,这不是刚刚我们是的那孩子吗”   “还真是啊,一模一样,哎呀你可算是来找了,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有多可怜。”   “真的吗?真的一模一样?”男人似乎惊喜到不敢承受,压抑着脱口的哽咽,但眼眶一瞬间红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他强压着哽咽,这群人哪还做的住,急忙起身,   “快快快,我们带你过去。”   “你别着急,别担心,啊,我们没认错,这孩子啊还是前不久流落到我们这的,乖乖巧巧的。”   “孩子你也别急,这弟弟找到了,是件喜事啊。”   “你们兄弟两也不容易,哎,老天保佑,可算是找到了。”   几人边安慰着男人,边急急忙忙朝着小傻子经常蹲的墙角走去,一路上还遇见一些打招呼的熟人,“哎,刘婶,张婶,王婶,李姨,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呢?”   “小傻……咳咳咳,前不久流落到我们镇上的那个孩子,他家里人找来了,这不是带他过去认人的嘛。”   “哎呦,这是好事啊,一起去一起去。”   询问的人看看唯一陌生的男人,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也凑在他们后面,跟着一起过去。   男人在他们的带领下拐了两道弯,终于出现在一个墙角处。   哎,人呢?   这群人看着空空的墙角,面面相觑,往常那个小傻子没事就喜欢缩在这晒太阳啊。   “人呢?”   “对啊,人怎么不见了?”   几人奇怪不已,男人像是承受不住的颤了两颤,两眼发直,吓得一旁的人赶紧扶着他,“你放心孩子,没事,你弟弟肯定在咱们镇上,我们帮你问问啊。”   “老王头,老王头,”为首的大婶朝着隔壁大喊着,没几声里面就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   “喊什么呢?那么大声。”   “老王头,经常坐着晒太阳的那孩子,你看见了吗?今天怎么没来?”大婶大声道。   “哦,那个傻子啊。”颤巍巍的老头努力想了一下,“好像……跟祁家小子在一起,喏,那不是吗?”   老头示意着不远处,几人转身一看,果然看见几个小子正准备往相反的方向走,祁家小子也在其中,正扶着中间头上还过着纱布的少年。   男人看着几人的眼神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暗。   “祁渊,祁渊”大婶赶紧叫住他们。   “老大,是不是有人叫你。”几个小少年狐疑的对视一眼,一齐看向祁渊。   脸上还带着青涩痞气的祁渊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几位大婶正朝着这边摆手,示意他们过去。   “老大,叫我们的。”祁渊左手边的少年道。   祁渊拧眉看着右手边呆呆傻傻的小傻子,小傻子似乎意识到他在看自己,歪着头纯黑的瞳孔清澈稚气。   “过去看看。”祁渊带头转身过去,小傻子跟着有样学样的转身过去,其余人赶紧紧随其后。   “弟弟,真的是弟弟。”男人看见小傻子的第一眼,就激动地颤抖着声音。   等祁渊几人过来后,男人更是拉着小傻子的手,强压着哽咽,“弟弟。我真的,找到你了,我带你回家,走,我带你回家。”   “哎你谁啊,看见人就叫弟弟。”祁渊不屑地挡在男人面前。   男人捂着眼平复了下心情,但还是深情的盯着小傻子,“我叫遥不还,他是我的弟弟,叫苏潼,如果你们不相信,这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合照,我来带他回家。” 第82章   祁渊半信半疑的接过照片,一边斜着眼狐疑的看着遥不还,一边抽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确实有一家四口,对着镜头笑的温馨和幸福,明显夫妻模样的对方两边各站两个孩子,左边这个和小傻子一模一样,右边的则和面前这个自称小傻子的哥哥一模一样。   就是照片上的小傻子笑的阳光灿烂,和现在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没看出来,你这小傻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祁渊冷哼的看着一边完全还反应不过来的小傻子苏潼。   苏潼懵懂的看着祁渊,清澈见底的眸子呆呆的看着他,不理解他说的话。   “大哥,还真是一模一样。”祁渊身旁的小弟们看看照片,又看看苏潼和遥不还,对照着两人的容貌,最后认真的看着祁渊。   “废话,我没长眼,看不出来吗?”祁渊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心里十二分不乐意的继续看着照片,照片上这对夫妻男俊女温柔,看起来确实和他们很像。   “哎呦,还真是一模一样。”   “对啊,你看他们,长的多像啊。”   “对对,一家子都好看,都是俊小伙。”   这群带着遥不还过来的大婶挤挤挨挨得看着祁渊手里的照片,一个个对着照片比照着真人,发出赞叹。   遥不还眼底隐含着忧伤,怀念的看着照片上的画面,祁渊斜着眼把照片还给遥不还,叫来一旁的小弟,“六子。”   “哎,大哥,有什么事叫我六字办的,直说。”祁渊左手边的少年立刻蹦出来。   “你去警察局,就说这个傻子的家人找来了,请他们过来核实一下。”   "好嘞大哥。"六子立刻撒腿就往警察局跑,剩下其他的小弟面面相觑,奇怪的挠着头。   这大哥刚才不还是嫌弃这个小傻子嫌弃的要命,怎么现在这,总感觉大哥好像不太想把小傻子还给他的家人啊。   他们互相蒙逼的对视着。   这些大婶看看祁渊,又看看遥不还,最后又看看傻乎乎的苏潼,祁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人品绝对没问题。   而面前这个陌生人吧,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人家拿出来的照片是实打实的啊。   算了,不管了,还是等警察来吧。   遥不还从祁渊手中夺过照片,似乎完全不在意祁渊的举动,而是无比焦急地挤到苏潼面前,“这,我弟弟的头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呢?伤到哪了,严不严重,病历呢,拿来我看看。”   一旁拿着药和病历的小弟还在踯躅中,遥不还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塑料袋,拎在手里,小心的抚摸着苏潼头上包着纱布的地方,心急如焚。   苏潼歪着脑袋,黑黑的瞳孔认真看着遥不还。   一旁的大婶小心插嘴,“孩子,这是你哥哥,有印象吗?”   苏潼状死未闻,只是呆呆看着遥不还,遥不还急了,“这,我弟弟这是怎么回事?弟弟,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祁渊看遥不还这样又不像是假的,但是心头总有些对遥不还发自内心的厌恶。   倒是一旁大婶们互相看了看,赶紧安慰遥不还,“这……孩子,你弟弟出现在这里已经几个月了,他是一个人从水里爬出来的,一出现,就……这样了。”   大婶们也觉得无比惋惜心痛,对苏潼的惋惜,对遥不还这可怜孩子的心疼。   哎,唯一的亲人居然变成这样了。   遥不还死死抿着唇,唇色发白的像是敷了一层粉,声音干涩还强撑着坚强,“没事,人没事就行,我们可以治,弟弟别怕,哥哥带你去治病,一定会治好的。”   一旁的大婶们被遥不还这隐含脆弱却又必须坚强的模样哄的眼眶都红了。   祁渊想说什么,但是看看苏潼,又说不出来了。   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小傻子走。   他都决定,以后他养着小傻子了,可谁知道,在他刚做完这个决定以后,小傻子的家人就找来了。   而且小傻子的哥哥说的没错,他确实要治病,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永远傻下去。   祁渊心底苦涩翻腾,他苦中作乐的想,看这小傻子的哥哥这身穿着打扮,还挺有钱的,难怪把小傻子养的这么好,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以后治好了病,又可以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公子了。   没多久,几名警察果然过来了,他们根据遥不还提出的信息,果然查到了苏潼的信息。   确实是兄弟。   这一结论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遥不还急着给苏潼治病,只能匆匆和他们告别,带着苏潼离开这里,祁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头空荡荡的。   “没道理啊,我就和小傻子相处了几天,哪来这么深厚的情谊?”祁渊弄不明白自己这诡异的不舍是从哪来。   和小弟们告别各回各家后,祁渊刚开门,脑袋突然一阵眩晕,尖锐的疼痛瞬间让祁渊陷入昏迷。   一直到了后半夜,祁渊才被冻醒,他迷茫的看着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这是……”   下一秒,祁渊顿时怒气冲天。“遥不还!!!”   该死的,就晚了半天,就半天啊,潼潼就被遥不还带走了,关键是他完全不知道遥不还把苏潼带到哪去了。   现在的苏潼完全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傻子啊。   祁渊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他敢肯定,这绝对和遥不还的机器有关,遥不还绝对没安好心,他一定会对苏潼不利。难怪遥不还完全有恃无恐,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釜底抽薪,直接回到过去。   那苏潼呢?回到了过去,苏潼体内的芯片是重新恢复成了普通的芯片,还是依旧是主神级别的芯片。   祁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试图感应芯片,他尝试了一整晚,也没有感应到芯片的气息。   “难怪……只是时间回到了过去,苏潼的芯片没有变化?”   那苏潼的芯片如果没变化,他又怎么还会重复过去被区区的海水浸泡成傻子?   无数疑问简直像毛线一样,把祁渊裹得严严实实。   “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找到苏潼。”祁渊眉头紧皱,他怀疑,遥不还无法拿到主神芯片,他想让苏潼心甘情愿的给他。   就像当初他那枚芯片一样。   ……   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这期间遥不还用自己的能力,办好了一切,等飞机降落后,遥不还牵着苏潼的手,小心的哄着苏潼,“弟弟,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苏潼垂着眼头也不抬,看着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就是不说话。   “先生回来了。”已经站成一排的女佣和仆人们站在庄园外迎接着遥不还,为首的管家则和遥不还汇报着庄园内的情况。   这些全都是遥不还用自己的能力安排好的。   他们如今已经不再国内,而是出了国,遥不还买了一处偏僻的别墅庄园,以后这里就是他和苏潼的家,他会在这里和苏潼培养感情,成为苏潼最重要的人。   至于祁渊,等他想起来一切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遥不还宠溺的看着苏潼,“弟弟,走进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牵着苏潼的手朝里走,苏潼乖乖的跟着遥不还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着遥不还,只牢牢盯着遥不还,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遥不还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潼这样,遥不还心底甚至有种隐约的兴奋。   "潼潼,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哥哥,你愿意把一切都给我,那时候多好啊,可惜你都不记得了。"遥不还似喜似悲,叹了口气。   苏潼没什么动静,遥不还牵着苏潼到了他的房间,“这里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了。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布置的。”   遥不还耐心的带着苏潼参观完了别墅庄园,对苏潼就好像真的是疼爱他的亲哥哥一样,每天陪着苏潼,做足了好哥哥的范。   他还花重金请了所有知名的脑科专家和精神科专家,只为了治好苏潼,现在别墅庄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遥不还是个无比宠溺弟弟的弟控。   似乎是这些开始奏效了,苏潼开始渐渐亲近遥不还,态度也由一开始的闷不吭声到愿意给出反馈。   “弟弟你看,这个喜欢吗?我专门为你买。”遥不还拆来一个包裹,给苏潼递过来一个飞机模型,他注意到苏潼那天坐飞机时,似乎对这个感兴趣。   苏潼黑色瞳孔眼睛一亮,遥不还又开始一天的老生常谈,絮絮叨叨,“弟弟,我对你这么好,什么都给你最好的,等我有需要的一天,你一定要把你有的,我需要的东西也给我。”   苏潼拿到飞机模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玩,而是突然歪着头看着遥不还。   “怎么了?”遥不还奇怪的想要接飞机,是飞机不好玩?   苏潼一把摁住遥不还的手,歪着头黑黑的瞳孔认真的看着遥不还,然后在遥不还疑惑地目光下,大力点头,力道大的下巴都快杵到胸口了。   遥不还居然诡异的被……萌了一下。 第83章   模样可爱的苏潼很快就得到了所有别墅庄园内所有人的喜欢,这样乖巧又听话的人简直让人心头一颤。   尤其是苏潼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微微歪着头,让人蠢蠢欲动的想去撸撸他那软乎乎的发丝。   遥不还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潼一个人在庄园的草坪上玩着他新得到的玩具,眼睛亮晶晶,抿着唇认真研究的小模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   遥不还靠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漾出一丝笑意,很快又回过神,想起苏潼毫不留情夺取芯片时的冷漠无情,赶紧晃晃脑袋,将刚刚诡异的想法晃出去。   现在可爱,以后可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一无所知的苏潼在庄园里脸晒的红扑扑的,一旁负责服侍苏潼的佣人赶紧将苏潼带到客厅内,遥不还挥挥手,佣人识趣的将苏潼带到遥不还面前。   遥不还宠溺的看着苏潼,“怎么样。开心吗?”   苏潼眼睛亮亮的,抿着唇小幅度点了点头,微微靠近遥不还,对遥不还的依恋可见一般。   遥不还笑了起来,“我们先休息一会,歇完了之后再玩。”,看着听话的苏潼,遥不还暗叹,“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听话又可爱的小孩,确实讨人喜欢。”   “可惜了,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遥不还看着苏潼,苏潼不明白遥不还的意思,歪着头静静的盯着遥不还,遥不还猛地撸了撸苏潼细软的头发,“行了,今天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先吃饭吧。”   兄弟两吃完后,苏潼被佣人带下去休息,而遥不还则回到书房。   书房内密密麻麻全是关于心理学的书,遥不还随手拿了一本,放在桌上慢慢研读。   苏潼如今依旧是呆呆的,但遥不还预测苏潼已经隐约能够辨别人的好意,“苏潼,这一次,我不会再失败了。”   防范于未然,这是遥不还一直以来坚定的一个信念。   他在成为主神之后的那段时间,就已经做好了很多防范措施,重启时间线,是他最大的底牌。   遥不还捂着胸口芯片所在的位置,注视着苏潼所在的房间,黑沉沉的视线幽深冷寂。   祁渊那个时候在时间重启那间机器所在的房间里,说的话没错。   他上位的时间尚短,即使从第一天就开始和林部长开始未雨绸缪,可芯片升格的条件太过苛刻,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出了这枚触及到主神边边缘的备用芯片。   也是唯一一枚。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更何况在加上能够重启时间线的特殊机器,更是基本上耗干了整个空间内的能量。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将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所以,遥不还紧紧捏着手,苏潼体内的完美芯片,他一定要得到手。   至于苏潼,遥不还纠结在三,想起苏潼现在的模样,原本已经坚决了的心不由有些发软,或许,他可以彻底将苏潼的芯片毁掉,让苏潼永远保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像这样乖乖听话,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烦恼的模样,不是很好吗?   遥不还非常清楚的知道,芯片对系统的重要性,没了芯片的系统将会渐渐成为一具没有灵智的空壳。   他也不担心苏潼会像他一样有备用芯片,正常情况下,一枚芯片只能配备专属的系统,遥不还体内的备用芯片还是当年自己用自己的芯片数据,利用主神权限复制而来。   遥不还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就是得到过,才更不想放手,他曾高坐王椅,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如今又怎么会甘愿失去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到处逃亡。   下午的时候突然天色突变,早上还晴空朗朗的天气,到了下午已经阴云密布了。   苏潼委屈的看着外面的天色,不能出去玩了,很不开心。   乌溜溜的大眼睛都快布上水雾了,遥不还赶紧安慰他,“明天太阳就出来了,就能玩了。”   苏潼不满的低着头埋在沙发里,手里还攥着遥不还给他买的飞机,遥不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苏潼的头发,一边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气。   长久没有说话。   ……   夜色渐渐降临,遥不还像往常一样哄好了苏潼,和他道过晚安,盖好被子后,关上了灯,才悄然离开。   夜幕中的月亮被厚厚的盖在云层中,没有露出一点,苏潼的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的苏潼闭着眼陷入柔软的床上,看起来睡姿很安静。   没过一会,苏潼房内的窗帘突然像是被一阵风吹拂着飘荡了两下,很快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苏潼房间内。   祁渊小心翼翼的在苏潼房间内挪动着,暗暗催了隔壁的遥不还一口,   “呸,不要脸,趁我没想起来把人偷走,还跑到国外去了,真有你的,还亲兄弟呢,假信息做的跟真的一样,差点骗过老子。”   要不是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想到这里,祁渊又啐了一口隔壁的遥不还,这才有时间看向正躺在床上的苏潼,就对上苏潼歪着头,正直勾勾盯着他的大眼。   黑漆漆的夜色中,这双晶亮的双眼差点吓得人心跳停拍。   “吓我一跳。”祁渊眉头一跳,但是对上苏潼认真的眼神和露出被褥的柔软发丝,心早就不自觉地软了,不过苏潼也没有叫,只是静静的,直勾勾的盯着他。   祁渊不自觉得带上了笑,小声道,“还记得我吗?”   他记得时间线没有重启之前,这个时候正是苏潼来他家偷吃东西,被他一棒子打到医院后,还跟着他的时间点,原先按照本来的时间线,他应该把苏潼带回家,然后开始养苏潼的美好生活。   结果谁知道遥不还居然藏着这么一个杀手锏,居然不要脸的重启时间线,还骗他说他和苏潼是亲兄弟,从他手里骗走了苏潼。   说的跟真的一样,祁渊唾弃的想着。   床上的苏潼似乎听见了祁渊的话,但是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祁渊,不说话。   祁渊拍了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这会潼潼还是个小傻子呢,什么都不知道,还不会说话。”   祁渊尝试的伸手,试探着苏潼的反应,一旦苏潼流露出一点不喜欢的情绪,祁渊也会立即收回手,但是苏潼一直看着祁渊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到祁渊小心的将手放在他的小脑袋上,抚摸着他原先包着纱布的地方,小声道,“我,海边小镇,那个救了你之后,又在家里把你当小偷,拿棍子打了你脑袋,还在医院伺候了你半天的那个,还记得吗?”   苏潼没有动静,祁渊看着苏潼黑乌乌的眼,无奈不已。   揉了揉苏潼的头,“现在还疼吗?”   祁渊给苏潼揉了好一会,苏潼都没动静,只是拿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祁渊在夜色中也能视物的眼,清楚的看见苏潼此刻,纯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祁渊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这久违温馨的一幕让祁渊有些微怔,祁渊半蹲在苏潼床头,不自居的伸手抚摸着苏潼的双眼。   苏潼长长的睫毛扫着他的手掌心,似乎也将祁渊心底的那些记忆也翻出来了,带着祁渊回到了过去的那段美好的时间。   祁渊愣怔了好一会,才恍然收回视线,小声跟苏潼道,“你隔壁的那个,自称是你哥哥的人,他是个坏人,他想要你的东西,咱们可不能相信。”   可惜也不知道苏潼听没听懂,那呆呆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呆呆傻傻的,看着就不靠谱。   “哎,算了,指望你自己不行,以后的你可能还能斗得过遥不还,现在的你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小白鼠,还不够他一只手的,没事,我保护你呢。”   祁渊大言不惭的说着,又揉了揉苏潼感觉良好的柔软发丝,坐在地板山,托着下巴看着苏潼,嘀嘀咕咕的跟苏潼说着遥不还的坏话。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那个遥不还才不是你哥哥,他是坏人,他想要你最宝贵的东西,可坏可坏了。”   “不过嘛,你别人可以不信,你可以信我嘛,你看,我还救过你,救过两次这么多呢。对吧,我总比他可信。”   “还有还有啊,这俗话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轻易的就相信别人。”   祁渊一直在苏潼房间里嘀嘀咕咕了好半天,越说简直是越担心,完全沉入自己忧虑的情绪中了,等反应过来后,再看看床上乖巧的苏潼,早就闭着眼,呼吸悠长,睡着了。   祁渊突然愣住,眼睛像是黏在了苏潼的脸上,“原来这个时候……这么可爱。”   床上的苏潼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嫩白的脸蛋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少年,让祁渊觉得手痒痒,而且……他以前这个时候,一直觉得苏潼傻。   但他其实一点都不傻,他能记得住别人,能记得住帮过他的祁渊,能感受到遥不还的好意,即使是虚假的好意,但这个时候的苏潼太过青涩稚嫩,无法分辨出一个人的好意是否别有用心。 第84章   祁渊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默默数着苏潼的眉毛,欣赏着苏潼的睡颜,一直到苏潼睡着了之后,祁渊才满足的转身离开。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床上苏潼悠长清浅的呼吸声彰显着主人已经陷入了梦境中。   黑夜过半,大雪突兀而至。   冬天的雪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今年下雪的时节也比往年早了一些。   天色尚未大亮,外面细细密密的雪花已经开始飘飘扬扬的下落了,给庄园铺上了一层白色,窗外看去,白雪皑皑的天地覆盖了一切。   连带着天气也开始降温,冷的让人发抖,苏潼一大早起床,就张大嘴眼睛溜圆的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半天才像是想起什么,乌溜溜的眼奇怪的看着屋内。   巡视了大半天,目光停留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就连床底都没错过。   一直负责照顾苏潼的佣人是笑容慈祥的管家,此刻正一边给苏潼披上外套,一边笑容和蔼的看着苏潼,   “小少爷,你是在找什么吗?”   苏潼没说话,只是睁大眼看着屋内,管家顺着苏潼的视线看了一圈,什么也看到,没说话,牵着苏潼的手,“小少爷,我们该吃饭了。”   一直到临近出门,苏潼还留恋的看了眼屋内,确认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后,才慢吞吞的转回视线。   遥不还已经在楼下的客厅内等着苏潼了,看着苏潼被管家牵着走到饭桌旁,伸手试了试苏潼的手上的温度,有点担心,“这怎么突然变天了。”   苏潼抿着唇露出一个浅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垂着眼,手乖巧的放在遥不还手心。   遥不还不由自主的随着苏潼一起露出一丝笑意,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柔,“先吃饭。”   一顿饭吃完,苏潼眼巴巴的看着庄园外面的雪,眼里流露出简单幼稚的渴望,遥不还捏了捏苏潼的鼻子,叫来负责配苏潼玩耍的两个佣人,   “你们俩带着他去庄园的草坪上,你想玩什么都随他,不过记得照顾好他。”   “是,少爷。”   这两人一男一女,听到遥不还的吩咐后立刻躬身应到。   “去吧,去玩吧,哥哥在这里看着你。”遥不还吩咐完他们,揉着苏潼的头发,宠溺道。   苏潼歪着头在遥不还掌心蹭了几下,柔软的发丝穿梭着遥不还指间,遥不还心头发软,又使劲蹭了苏潼几下,才挥手让他们带苏潼离开。   管家站在一边,想起今天苏潼的不对劲,想和遥不还说,又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思考想去还是决定在观察几天看看。   如果发现异常,再及时告诉主人家。   毕竟这里的薪资不仅高,而且待遇也很好,主人家带他们也温柔客气,兄弟两感情温馨,他们年轻的年纪也让管家想起了自己家的孙子。   他也不希望两位主人家再受到什么刺激。   临近下午,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苏潼乖巧的牵着佣人的手进来,遥不还照例宠溺温柔的关心着苏潼,一家人看起来和乐融融,   遥不还苏潼一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飘落的雪景,飘落的雪花承载着遥不还复杂的目光,一点点润进深处。   当天晚上,遥不还哄完苏潼睡觉离开后没多久,黑暗的房间内窗帘微动,祁渊再次出现在房内。   鬼鬼祟祟的祁渊小心观察着周围,无声的走进苏潼,嘟囔着,“你在明,我在暗,我倒是要看看,苏潼是亲近你还是亲近我。”   床上的苏潼已经睁着大眼,目光炯炯的看着祁渊,祁渊和昨天一样,小心坐在苏潼床边,试探的捏了捏苏潼的小鼻子,用气音道,“你可不能被他蛊惑了,他是坏人。”   看床上的苏潼只顾歪着头懵懂的看他,祁渊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特殊而有吸引力的味道霸道的钻进苏潼鼻尖,苏潼眼睛一亮。   祁渊将东西左移,苏潼就眼巴巴的跟着一起左移,祁渊将东西右移,苏潼眼珠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右移,看的祁渊不自觉得想笑。   他怀念的看着手中圆滚滚的果子,递到苏潼手中,“吃吧。”   苏潼直勾勾的看着手里只有拇指大小的,圆滚滚的果子,有意的看着祁渊,祁渊点点头,但苏潼不明白,祁渊干脆将果子塞到苏潼嘴里。   顿时一抹莫名的清香和强大的力量好像洗涤了苏潼全身。   苏潼不自觉地闭上眼,懒洋洋的靠着。祁渊含笑看着苏潼此刻的情景,他送给苏潼的果子,里面蕴含了可以修复苏潼此刻创伤的能量,对苏潼有非同一般的效果。   深深看着闭着眼的苏潼,祁渊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救苏潼心切,祁渊也不会在故地重游的时候,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份和记忆。   原来,这个世界之所以会这么特殊,不是巧合,也不是因为遥不还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体内的东西当初落入这里时,无意间的力量散溢给这个世界添加了法则和防护。   所以苏潼会掉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他冥冥之中亲近需要的东西,也因为这里有东西在吸引他。   这里的流速和其他小世界不一样,也是因为祁渊。   或者说……不是祁渊,是祁渊体内的那串源代码给自己设置的藏身之所。   当初,前任主神出事后,主神体内的芯片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他从遥不还手里掏出来后,无意间掉落到了这个小世界,但是当初的芯片为了躲避主神空间的追查,用最后的力量,在这个小世界布下防护。   而这枚芯片里,藏着一串令所有系统都会疯狂的源代码,芯片害怕自己醒不过来,将这串源代码随机送入一位孕妇的腹中。   源代码:主神空间和系统的起始之源,它蕴含了所有的秘密与不可能,与生俱来的吸引着所有系统。   这枚源代码不会伤害婴儿,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串源代码将会永远藏匿在婴儿体内,永不回被唤醒,它将永远消失,没有人会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起始之源的源代码曾经存在过。   前任主神害怕引起争端和贪婪,瞒住了这个消息,也下了苦功夫遮住源代码的气息,他原先想等将源代码彻底研究透了之后,将源代码复刻道主神空间,彻底改变那里。   却没想到,意外来的永远都比计划快。   祁渊能到到芯片的认同,也是因为他体内的源代码吸引了芯片,那时候的芯片已经彻底没有了智慧,成了一个普通的主神级芯片。   只是因为从祁渊身上嗅到了熟悉而亲切地味道,才下意识的靠近祁渊。   祁渊从思绪中回神,看着似乎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苏潼,他如今没了芯片,但是体内的源代码似乎正在苏醒,只是源代码太过神秘特殊,他还没有完全理解透。   如今也不过是借用了一丝源代码的本源力量,修复苏潼体内的损伤,看苏苏潼如今的情况,他需要更多的本源,但限于苏潼承受能力弱,只能多次修复,以量代质。   祁渊在苏潼的房间内等了一晚上,一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才不舍的离开。   祁渊离开的下一秒,房间内的苏潼悄然睁开眼,看向祁渊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管家今天来的比往常早一些,他昨天因为一直记挂着苏潼早上的情况,今天就是为了了解情况,不过他刚推开门,就看到苏潼正睁着眼看过来。   睡眼朦胧,眼神惺忪的模样让管家心头简直甜的要命,心疼不已,“小少爷今天怎么这么久就醒了?”   苏潼歪着头抿着唇,垂着眼软软的笑着,管家特意留意了房间一圈,确认没有出现陌生事物,小少爷今天的情况也和往常没有区别,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和往常一样,带着苏潼下去吃完了饭,外面的积雪下了一天一夜,如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苏潼一直看着窗外,吃饭的时候眼睛也舍不得离开。   遥不还顺着苏潼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道,"想出去玩雪?"   苏潼一边笨拙的吃饭,一边看着窗外,丝毫不理遥不还,遥不还替苏潼理了理衣服,无奈又想笑,“好好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出去玩。”   苏潼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辨认遥不还话的真假,遥不还没好气,“行啦,我还能骗你不成,赶紧安心吃饭,吃完饭哥哥带你堆雪人,打雪战。”   屋内一片温馨,苏潼羞怯的抿着唇濡慕的看着遥不还,一旁的佣人们和管家含笑看着两个小主人,苏潼又一次扫过窗外,纯黑的眸子弯的像天边的月牙,抿着唇笑的又腼腆又秀气。   惹的遥不还手痒的使劲呼噜着苏潼,还手欠的捏了捏苏潼的脸。   却没人看到,苏潼刚刚扫过的方向,一个虚无的身影伫立在窗边,似乎和世界彻底融为一体,正含笑看着屋内的苏潼,谁也看不见他。   连遥不还也没有发现。 第85章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但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压下来,让人无端的压抑。   苏潼匆匆吃完饭,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遥不还。   遥不还偏偏逗着苏潼,慢悠悠的吃着饭,丝毫不着急,眼看着苏潼越来越委屈,遥不还才满足地擦了擦嘴,“也就现在能欺负欺负你了。”   苏潼才听不懂遥不还的话,遥不还一放下筷子苏潼就巴巴的拽着他,使劲往院子里推。   “行行行,我自己走。”遥不还看苏潼吭哧吭哧推不动自己,卸了力道顺着苏潼一起到了庄园,外面的积雪松厚,脚一迈出去,大半个脚踝都陷进去了。   偏偏苏潼玩的起劲,正艰难的迈步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脚印,看起来兴奋极了。   “别玩了,苏潼过来,我教你堆雪人。”   苏潼立刻兴奋又艰难的跑到遥不还身边,直勾勾的盯着遥不还,晶亮的眼仰视着他,就等着遥不还展示绝活了。   “你就看好吧。”遥不还说着就摩拳擦掌的开始忙碌起来。   随手攥成好大一个雪球,看着正好奇的盯着他的苏潼,眼珠子一转,突然把雪球扔向一旁的苏潼,松软成团的雪球从苏潼头顶落下散开,漫天飞雪中,略歪着头懵懂地和对面的遥不还对视,似乎不明白遥不还为什么这么做。   星星点点的雪还在飘着,被打碎的雪花在空中炸成一片,随后簌簌下落,遥不还在那头,透过轻飘飘的雪幕,看着这面的苏潼。   冒着傻气和认真的脸上带着未散去的疑惑,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落到他脸上,漫天的雪花和星星全落在他黑漆漆的瞳孔中,冷白如玉的肌肤让他好像在发光。   他只是穿着简单的毛衣和灰色的毛呢大衣,修长的脖颈白皙的攫取着他的视线,偏偏苏潼看他的神情即认真又乖巧。   遥不还手里还捏着一团雪球,但整个人却好像被苏潼的眼神定住了一样,呆呆的没有动作。   遥不还突然有点不敢触及苏潼的眼,又有点舍不得离不开视线。   一直到苏潼的眼神已经开始委屈难过了,遥不还才回过神,赶紧哄苏潼,“潼潼乖啊,哥哥教你另一种玩法,打雪战。”   苏潼呆滞了,一脸不理解的茫然。   遥不还赶紧匆忙团了把小的雪球,放到苏潼手里,然后扔向自己,夸张的捂着被打到的肩膀,佯怒道,“你偷袭我。”说着赶忙重新团起另一团雪球,扔到苏潼肩膀。   “这样,就叫打雪战。”   苏潼歪着头理解了半天,蹲下身子团了一个雪球,扔到遥不还身上,遥不还赶忙躲开,两手抓着两个雪球,“看这,”说完雪球砸到苏潼身上。   苏潼眼睛一亮,学着遥不还的模样立刻团起雪球,就往遥不还身上招呼,遥不还赶紧躲开又给了苏潼一个大雪球。   苏潼的动作渐渐由生疏到熟练,眼睛也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使劲追着遥不还打,遥不还满院子的跑抽空给苏潼一雪球,身形灵活,不过还是会有意无意的假装被苏潼打到,让苏潼更加开心。   果然,苏潼跑的额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但眼中的亮却越来越大。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苏潼指间鎏金数据流入雪球中,正中遥不还胸口,遥不还毫无所觉,还在笑着回击苏潼。   两人一直玩到中午,最后苏潼看起来气喘吁吁,额上和鼻尖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看起来已经体力不支了,遥不还才赶紧摆手,   “先吃饭,歇息歇息,下午在陪你。”   饭后,是苏潼照例的午觉时间,遥不还嘱咐这管家,让他带苏潼去休息,自己则照旧去了书房,只不过这一次,遥不还翻着翻着手里的心理书,就开始发起呆来。   嘴角还带着迷之笑意,直到苏潼屋内响起一阵尖叫,遥不还悚然一惊,在自己还没意识过来时就已经出现在苏潼房间内了。   “怎么了怎么了?”遥不还紧张的看着苏潼,想要上前观察苏潼有没有哪里受伤,却没注意到整个庄园内已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苏潼屋内的尖叫声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苏潼漆黑的瞳孔一直注视着遥不还,呆呆看着遥不还焦急地模样,伸出手点着遥不还左边的胸口,声音冷清,“是这里吗?”   “什么……”遥不还还没从苏潼会说话的惊喜中回过神,只觉得苏潼指着的位置,心口一冷,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空洞的左胸膛。   而透过空洞的漏洞,遥不还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他回过头,看到突兀出现的祁渊正右手抓着他体内的芯片,视线紧盯着苏潼,不愿意移开。   熟悉的情景,相反的两人。   遥不还似乎还没从一切中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潼,失去了芯片的系统音出现,“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苏潼从祁渊手中接过芯片,扫了眼遥不还,对遥不还的问题避而不谈,“这就你的底气?”   “一枚备用的。接近主神级的芯片,还有重启时间线?”苏潼看着遥不还,漆黑的眸子渐渐变成冷金色,“这个世界上,未知的最可怕,也最神秘,可惜了,你亮出了你的所有底牌,却还是输了。”   连续失去了芯片和备用芯片,遥不还无法遏制的开始系统化,浑身泄出大量的数据,很快填满了苏潼的小屋,最后他不可抑止的倒在地上。   机械音很轻,“看在我这段时间对你如此照顾的份上,我想求你,别让我没有神智的活下去,杀—了—我—”到了后面,遥不还的声音甚至已经开始卡顿。   苏潼没有看遥不还,沉默了半响才点头,“我没想要杀你。”   “不做主神……毋宁死!”遥不还声音轻却坚定。   遥不还体内数据散溢完后,地上只剩下一个呆滞的小光球,苏潼接过光球,闭上眼,光球猛然碎裂,消弭在空气中,房间内密密麻麻的数据也像是失了生命力一样,开始消弭。   祁渊和苏潼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切,外面遥不还团好的雪球还孤零零的放在院子里。   “该回去了。”苏潼重新向祁渊征询,“你确定……你的要求是用你体内的源代码,换取永远呆在我身边的机会?”   祁渊点头,“我确定。”   苏潼轻轻点头,屋内一阵微风拂过,原先屋内的两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主神空间内,苏潼和祁渊出现在苏潼的办公室内,祁渊的世界过去了大半年,主神空间内竟是只过去了几分钟,裴轻舟甚至不知道苏潼被重启时间线的事。   苏潼也没打算告诉他,只是发出讯息让裴轻舟前来见他。   裴轻舟刚接到消息,就立刻过来了,他有些奇怪的看着祁渊,又用眼神询问苏潼,苏潼摆摆手,意念一动,祁渊已经出现在一座山上。   山上风景优美,仙气飘飘,面积巨大,祁渊一眼看过去,竟是除了人,什么都有,赫然一个小世界。   连着一道白玉的桥梁,桥梁那头是厚厚的浓雾。   苏潼的声音遥遥传来,“这里是我开辟的异时空世界,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这座桥连接着我的办公室,你可随时过来,或者呼唤我的名字,我也会立即出现。”   祁渊看了半天没有看到苏潼的影子,只能大声喊道,“我知道了。”   苏潼送完祁渊,才看向裴轻舟,“我之前留下的人任务完成了吗?”   裴轻舟道,“遥不还的亲信共计二百三十人,已全部抓捕归位。”   苏潼闭上眼感应了一下,为首的正是林部长,他点点头,“小老鼠都已经肃清了,很好。”   不然他怎么会放任遥不还出逃呢?   裴轻舟其实还是有点没明白,他纳闷大的看着苏潼,“为什么遥不还逃跑要带祁渊呢?”   “因为祁渊是你们世界的原住民,身上有小世界的坐标。”苏潼淡淡道。   裴轻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下一秒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遥不还呢?你怎么只抓回了祁渊,没抓回遥不还?”   “他已经死了。”苏潼神情未变,裴轻舟哑然了半天,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裴轻舟和苏潼又汇报了一些事才离开,裴轻舟一离开,苏潼靠坐在沙发背上,闭眼假寐,思考着怎么安置祁渊,祁渊虽然愿意给出自己的源代码,但源代码终究太过神秘。   就连祁渊都不知道源代码该怎么用。   苏潼也没打算彻底将源代码剥离出来,那样祁渊可能会死,他只能像第一任主神一样,尝试着研究,使用。   这才是他愿意接受祁渊的要求,将祁渊带回来的原因。   就算祁渊不说,他也不能放任这样潜在的危险脱离自己眼底,必须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选项。祁渊身上有他标记和监控,会时时反馈祁渊的情况给他。   苏潼闭上眼,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外面一片宁静,裴轻舟在安排这把那些小老鼠们送进返修室同意格式化重新出产,新设置的出产数据参数调节正在裴轻舟的办公室里呆着,等着裴轻舟回来打开。   祁渊在漫山遍野的抓鸡抓鹅,振奋的想给苏潼做一顿大餐,琢磨着怎么让苏潼更加留恋他。   没有被波及到的系统和任务者们和往常一样做任务。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又像都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