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来穿回来后努力装A》作者:晏十日   文案   席真是个顶天立地的校霸,本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却意外穿越到未来,发现自己竟然分化成了O,还和校草结了婚,甜甜蜜蜜羡煞旁人,三年抱俩肚子里还揣一个,眼看就要交计划生育罚单了!   这能忍!   席真奋起反抗,直接带球跑!   然后就被校草老公抓回家标记了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席真反抗未果,还患上了信息素依赖症,看到校草老公就脸红心跳。   正当他要认命的时候,他又穿回来了!   欧耶,去他妈的三年抱俩,去他妈的计划生育罚单!   他要做一个快乐的单身校霸A!   排雷:普普通通校园小甜饼,非偏执阴暗攻。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真 ┃ 配角:祁渡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努力就会被……   立意:人生短短几十年,快乐是最重要的事,珍惜光阴,享受青春吧少年! 第1章   九月一号,天高气朗,万里无云。   大操场上乌泱泱地站着一排排学生,三中正在举办开学典礼。校长致辞结束,高年级优秀生代表秦晓灵、高一新生代表祁渡,分别上台发言。   秦晓灵是已经分化的女Alpha,小麦色肌肤,肌肉饱满而不夸张,浑圆的后脑勺,高高束起的马尾,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利落劲儿。她往台上一站,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众人眼前一亮,听她铿锵有力地表达了高年级生新学期的展望,以及对学弟学妹们诚挚的关切与祝福。   之后是祁渡,还没分化的少年体格清瘦,黑发雪肤,却毫无羸弱之感。早秋未褪尽的暑气蒸得人燥热难堪,在他身上却像遇到冰雪,自动消融。他比女Alpha更高,上了台,垂着眼,把立麦的高度往上调了些,随后抬眼,对上一张张仰头望他的面孔,脱稿讲话。   —是校草级别的美貌啊。   —肤浅,这是咱们学校重金挖来的学神,中考全市第一的超级考霸。   —好家伙,开学第一天,又多了俩老公。   虽然是窃窃私语,但祁渡还是在“老公”这个词频频出现后抬了下眉梢。而后他压了压,面上没有一丝波澜、语速适中地讲完了稿子。   校领导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位优秀的新生,等他发言结束,充当主持人的教导主任带头鼓掌,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祁渡走下主席台,教导主任总结陈词,旋即宣布开学典礼结束,领导可以离场,同学们还要留一下。   有消息灵通的小声议论。   —是有人要做检讨。   —今天不是开学第一天吗?   —是啊,据说还是新生呢。   纷纷攘攘中,教导主任说了声“安静”,然后道:“席真,上来吧。”   同学们顺着教导主任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眉清目俊的栗发男生从刚刚下台的祁渡身前走了出来,光看脸两人是既生瑜何生亮,难分高下,可一个是代表全年级发言的超级学神,另一个却是开学第一天就做检讨的差生典型,这差距,却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但是,他也很帅啊,这届新生好绝啊。   席真耳聪目明,听到这声赞美,回头笑了一下。   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教导主任就气不打一处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几千人等你一个,知道浪费多少时间了吗?”   眼见主任要祭出“一个同学浪费一分钟,一千个就是浪费了一千分钟”的神奇算法,男生无奈转头:“马上,别着急。”   “……”主任更加生气,这什么态度?哪里像是来做检讨,比领导还有排场。   一阵风吹过,拂起主任假发套上的一缕秀发,他慌忙扶了一下,一时顾不上再斥责席真。   主任头发稀疏,假发套是他最后的倔强。学生却都知道,私下里都喊他“地中海”。直呼老师“大名”不礼貌,“地中海”又演变成“地老师”。   昨天席真打架他在旁边看了半天,总觉得这张脸在新生录入时见过。寻思着他们三中也不至于招进个跟这些社会闲散人士打架斗殴的家伙,他忍不住拍了拍席真的肩,想要问个清楚。   谁知这家伙一回头,脱口就是一声“地老师,您怎么在这”。嚯,还真是他们三中的。   席真真不是故意的。为了高中不惹出大祸,他提前在三中贴吧潜伏了小半个月,把几个厉害的、不能惹的牢牢记在了心里。   结果记得太深刻,一看到地中海的脸脑子里就蹦出他的外号。   地中海知道学生给自己起的外号不好听,但知道是一回事,被当面喊又是一回事。   况且还是被新生喊。   他头发是不太浓密,但还不至于到秃的地步,更不至于如此的秃名远扬,好像他这个人的标签就是秃脑壳似的。   地中海出离的愤怒。   必须杀鸡儆猴。   席真这只“鸡”倒是很配合。   秋老虎的威力下,烈日当头,阳光刺目。学生们憋着笑,看着清瘦挺拔的男生神色肃穆地捏着纸,仿佛受邀出席重大活动的颁奖嘉宾,慢条斯理地念道:“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一九班的席真,今天我满怀歉意地站在这里,为我所犯的错误诚恳地道歉——”   “行了行了,直接进正题。”地中海的头皮分泌了一层汗,被假发套盖住更是无比闷热,他掏出手帕往脸上挥了挥风,不耐烦极了。   席真却一点眼色都没有,转过头,神色无辜地说:“老师,我刚要进去,你就给我打断了。”   “……”   有学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自家班主任瞪了一眼。   地中海:“笑!好笑吗!”   学生噤声。   地中海又说:“喜欢笑就上主席台,笑个够!”   “……”   没人敢再笑,一片寂静中,席真继续念:“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8月31号的晚上,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我拎着啤酒和烧烤,快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还喝酒了?”   席真神情自若地摇头:“我没有。”   “校规一百遍,明天交到我办公室。”地中海都懒得跟他掰扯,直接给他判刑。   席真真诚地道:“这是给我爸买的,您能信我一回吗?”   地中海冷冷地回:“不能。”   “……”   “再问翻倍。”   “……”   地老师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席真对着检讨沉默片刻,张手将它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还想着刚开学表现好点,但这教导主任太不给面子。   你不给我面子,我何必再给你面子?席真直接对着话筒,简明扼要地说:“昨天打了个调戏Omega的傻逼,不幸被咱们尊敬的主任看到。打人不对,我道歉。”   地中海:“……没了?”   “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义勇为得给你颁个奖。”地中海道,“之后你踩着那个Alpha的手让人家交钱赎视频你怎么不说?人家问你名字,嚷嚷着三中席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也不说?”   席真:“这都是细节。”   “冤枉你没有?”   “没有。”   “该不该拿这种不义之财?”   “不该。”   “有没有给学校抹黑?”   “有。”   “是不是得做检讨?”   “是。”   席真一句句应得掷地有声,仿佛是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地中海见过的老油条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能不知道他这是诚恳认错,下次还敢?   但他的眼神实在太真挚,地中海都被他看得没办法:“行了,回班去吧,母校也不指望以你为荣,以后别再给母校抹黑就行。”   “您放心,以后我肯定说六中。”三中和六中为了争五星级高中的名额,互相不待见很久了。   这次不光是学生,老师也忍不住笑。   席真还保持那个“请组织放心”的坚毅表情。   “你这小子……”地中海抬手想捶他,席真却灿烂一笑,动作敏捷地溜下主席台,跑回九班的队伍里。   九班班主任肖驰茂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今年这个班可真是“大神”齐聚,各种意义上的“神”。   不好带啊。   高一是学生们陆续分化的阶段,席真现在就这么刺头,要是再分化成Alpha,刻在基因里的狂妄自大可根本控制不住。   让好学生帮扶一下?   肖驰茂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带一、学习小组等等关键词。   然后就开始琢磨人选。   得找个压得住席真的。   与此同时,地中海瞪了半天眼珠子,却也没辙,寻思着再把人叫上来也是多受一次气,讲了几句要以席真为戒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顺着人.流,席真边往教室走,边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检讨,团在手心又揉了几下,捏成个圆溜溜的球,远远对准垃圾桶,投篮似的抬手一扔。   “咻——”   废纸团准确地击中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嘻嘻哈哈的学生们蓦地一静,废纸团从后脑勺顺着脊背滚到地面,在穿着银白运动鞋的脚后跟打了个转。   接着后脑勺转过身,面孔映入席真眼帘,好巧不巧,正是刚才和他对比鲜明的优秀新生代表。   “……”席真扬手,“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路过的同学放缓步伐,窃窃私语。   —是故意的吧?   —同样是新生,差距那么大,席真肯定不服气。   —啊……学霸和校霸……这不是经典cp吗?   —不会吧,现实中的学霸应该不会喜欢小混混。   —aa恋是没有结果的。   —对啊,他俩都很高啊,应该都会分化成a。   在大家有意无意的余光打量下,黑发男生弯腰捡起废纸团,转身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就直接走了。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校霸。   —有点酷。   —校霸被无视了肯定不爽。   —打起来打起来,亲上去亲上去。   人群躁动,大家都期待着席真做点什么。   这些人真不成熟。席真心里嗤笑,长腿一迈,跟着走了。   身后是一阵夹杂着惋惜与庆幸的叹息。   席真有意放慢脚步,免得撵上祁渡,两人尴尬。因而等他走进教室,祁渡已经在位子上坐下,低头看书了。   席真目光从祁渡的后脑勺掠过,不知怎么冒出一个念头,形状浑圆,是个好头。   他被自己逗笑,压了压嘴角,刚要往自己位子走,被坐在门口的男生喊住。   男生有点紧张,结巴了一下:“肖,肖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哦。”席真问,“在哪儿?”   “403。”   “谢了。”席真转身往外走,听到男生和同桌小声讨论。   —他还挺平易近人的。   —嘘,暴风雨前的宁静。   席真:“……”   入学第一天就惹事,席真早就做好被班主任找的准备。他还预演了好几种被叫家长,该怎么跪求班主任放他一马的姿势。   谁让他家里有个泪腺发达的Omega老爸?要让那家伙知道他又打架,有的头疼的。   相比之下对班主任说几句软话,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肖驰茂见到他,一点没提早上的事。   这位气质温和的Ba青年,笑眯眯地道:“坐。”   席真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腰背板正,手放膝盖上,一副乖巧小学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校霸。   这孩子打内心抗拒和老师交流,肖驰茂不动声色地观察席真,看破不说破,笑着道:“之前的事就不提了,老师想把你座位换一换,排到祁渡旁边,你觉得怎么样?”   严阵以待了半天的席真:“……挺好的。”   见他面色有异,肖驰茂温声解释:“我看了你们的升学成绩,你的语文和英语比较薄弱,祁渡这两门都是满分,你有不会的,可以多问问他。”   “……”席真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您太客气了,我明明每一门都很薄弱。”区别仅仅在于其他学科能考两位数,语文和英语就只有个位数。   肖驰茂被他逗得笑了一下:“没事,祁渡每一门都很强势,你俩正好互补。”   席真点点头:“谢谢老师,我一定向祁渡学习。”   “那你回去换座位吧。”肖驰茂心想,这孩子还真看不出是惹是生非的那种人,可能就是偶尔冲动一点吧,少年人,能理解。   席真并不知道班主任正分析他的性格,他回到班里,拎着书包走到了祁渡身旁,对祁渡的现任同桌说:“肖老师让我们换个座位。”   这男生在席真朝他走来时便屏住了呼吸,直到听完才松了口气。   “马上。”男生飞快地收掉了桌面上的文具和课本,塞进书包,逃也似的蹿到了席真的位子。   坐下后还朝席真的前桌丢了个“我先溜了,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瞬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证第三次世界大战,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前桌:“……”天要亡我。   席真:……我看得到。   没在意这些戏精同学,席真在祁渡身旁坐下,清瘦的黑发男生翻着高考必备词汇背单词,一点也不受外界纷扰影响。   “同桌。”席真主动打招呼,“肖老师让我俩结对子。”   男生一顿。   席真又道:“咱们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刚刚开学典礼大家都知道了。”   “嗯。”男生转头,“怎么结?”   席真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睡我的觉,您刷您的题,互不干扰,就是咱俩对彼此最大的帮助。”   “可以。”男生又把头转了回去。   两人就此相安无事。   竖着耳朵的前桌松了口气。   然后心里默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这应该叫互不干涉内政吧。   席真抬头看了看黑板上挂着的钟,九点,正好睡个回笼觉。   他背对着同桌趴下,枕着胳膊,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有些迷糊,怎么没听到下课铃?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鼻尖抵着一片健硕的胸.膛。   “……?”席真缓缓抬头,看到一张不久前和他相约“井水不犯河水”的冷峻面庞。   可能要更成熟一点。   但席真又不是脸盲,还是认出了这家伙。   他的新同桌,好学生代表,祁、渡。   他脑子嗡地一声,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身体已经行动了,抬脚就想把这家伙踹下床,结果腰酸腿软,稍稍一动,就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草。”   声音吵醒了男人,这个逼眼睛都没睁,却熟练地长手一伸,直接把他捞进怀里亲了一口。   席真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乖,陪老公再睡会儿。”完全没察觉枕边人换了个芯子的祁渡,闭着眼,抚着席真后脑勺,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声音低沉地道。   席真:“……”   神他妈老公。   我老你大爷的公。   睁开狗眼看看,爷爷我是谁。 第2章   一般情况下席真是个热爱和平的人,但这不代表他脾气好到对着自称他老公的傻逼都能不发火。   他光脚下了床,狠狠地踹了祁渡几脚。   祁渡终于睁开眼,握住他的脚踝。一股大海的气息瞬间缠上他的脚脖子,顺着小腿一路痴缠蔓延,把他全身都笼罩。   霸道,又理所当然。   席真莫名地身体发热,用力抽回腿,掀起轻柔的风,更加浓郁的Alpha信息素从祁渡身上带过来,他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往祁渡怀里倒。   “真真,”祁渡接住他,手按在他的后颈轻轻按摩,令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身上散发出水蜜桃般香甜的气息,他又叫了一声“真真”,然后轻轻蹙眉问,“你怎么了?”   席真全身酥软,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勉强张口:“禽兽,你还问我?”   再怎么学渣,常识还是有的。他现在明显是Omega动情的状态。   可问题是他怎么可能是omega。   肯定是祁渡这个禽兽做了什么。   席真刚刚攥紧拳头,就被祁渡轻轻抱上床,怜爱地捏了捏后颈,道:“是我不该问,别急。”   “……?”   犬齿刺入腺体,潮水般的Alpha信息素冲刷全身,浪涛中席真猛地抓住祁渡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肉里,骨节用力到发白。   被标记了……   和真正的omega一样被标记了……   原来这就是标记,仅仅是腺体被咬,都感到即将升入天堂。   呸,明明是坠入地狱。   昏迷前席真只记得一件事,他要报警,禽兽祁渡,去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转。   整个人懒洋洋地仰躺在被窝里,过了好一会儿迟滞的大脑才转动了一下。   ……所以他现在是Omega,他的Alpha还是祁渡?   什么鬼。   席真撑着床艰难地起身,忍着标记后酥软无力的余韵,拿起床边的镜子照了一下。   是自己的脸,他没有穿到别人身上。   和祁渡一样,成熟了许多,看着二十好几。   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未来?   席真毛骨悚然。   他一向强壮,爸爸说他胎动都比一般小孩更加有力,长大了更是干架从没输过,哪怕是分化后的Alpha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他会分化成omega?   不可能。   绝对是哪里搞错了。   咔哒。   门把手转动,席真迅速躲到门后,在门开的一瞬间挥拳。他要把祁渡拷起来审问,这个变态到底做了什么?   这么想着,拳头刚挨到男人的脸,就自己软了下去,信息素交融的瞬间,席真感到天灵盖都在冒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又被男人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男人亲了亲他的手,席真怀疑他想把自己肉麻死。   “你刚度过发情期,身体虚,要什么跟我说,别累着自己。”   席真面无表情:“虚你妈。”   “……”   “好好好,不虚不虚。”祁渡依然用那种很欠揍的宠溺语气说话。   席真拳头发痒,但想想现在的敌我形势,硬生生忍住。   “你,”席真想了想,“今年几岁?”   还是要确定一下这是哪一年。   “不记得了?明天是我三十岁生日。”祁渡坐在床边,握住席真的手,“我请了一天假,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跟谁一家人呢?席真冷酷无情:“过个屁。”又问,“所以今年是2030年?”   托贴吧无聊的“历届中考状元大揭秘”的福,他知道祁渡跟他一样大。   小学数学,2000+30=2030。   这个问题让祁渡无法再忽视席真的不正常,他摸了摸席真的额头,没发烧:“真真,你哪里不舒服?”   “我脑子没问题,还有,别叫叠词。”席真挥开祁渡的手,继续问,“所以,我们这种关系持续多久了?”   “哪种关系?”   席真面沉如水:“就是这种——”非法同居关系。   “爸爸。”门口响起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张和他肖似但稚嫩许多的脸。   和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小孩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席真眼前一黑,怎么可能……怎么会……   小孩磕磕绊绊走到床边,黑黢黢的眼睛望着他,亲昵的语气令他更加崩溃:“爸爸,抱抱。”   席真神色呆滞。   祁渡抱起小孩,哄道:“爸爸身体不舒服,父亲抱。”   小孩点点头,坐在祁渡膝盖上,上半身前倾,伸长短短的胳膊,用肉乎乎的小手拍席真的肩:“爸爸,哪里,不酥服,宝宝,催催。”   席真终于缓过一口气,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孩,却更加不爽。   一点都不叛逆,不像他,就像旁边那个姓祁的。   姓祁的边哄孩子边说:“等远丛放学,让他带弟弟,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席真瞳孔地震,一瞬间表情几乎裂开:“这小屁孩还有哥哥?”   祁渡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两个儿子,一个都不记得了吗?”   席真:“我只记得我是你爹。”   “……”祁渡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这样的席真让他梦回高中,仿佛找回了逝去的青春。恶狠狠的Omega自以为超凶,其实可爱得过头。   对老婆大人自带粉色滤镜的祁姓Alpha,认真思考今天的鸡飞狗跳是老婆大人带他重温初恋的可能性。   门锁转动声响起,保姆把大儿子接回了家。   三岁的祁远丛背着巴掌大的小书包,捧着幼儿园画的《我们一家人》,献宝似的拿给爸爸看。结果爸爸看到他像是见了鬼,还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祁远丛:“……”   弟弟祁远钊从父亲怀里爬下地,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肩膀,瘪着嘴说:“爸爸,病病。”   祁远丛一愣:“爸爸生病了吗?”   祁渡点点头:“我陪爸爸去医院,你在家照顾弟弟。”   “嗯!”祁远丛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重任,并且瞬间原谅了爸爸刚才恶劣的态度,认真地说,“爸爸别怕,打针不疼。”   被三岁小孩安慰的席真:“……”   他跟着祁渡下了楼,坐进车里,仍然觉得无比魔幻,不禁认真地道:“带我去精神病院吧。”   这应该是一场噩梦。   或者是谁催眠了他。   想了想席真又道:“如果错的不是我,那就是这个世界。”   “……” 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极度混乱。祁渡开始担心席真得了产后抑郁,虽然距离他上一次生产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是他疏忽了吗?这么长时间竟然毫无察觉。   他挂了Omega专家号,陪着席真做了全身体检,抽血时还捂住他的眼睛,用他的信息素密密地包裹住Omega,在Omega的耳边轻声说:“很快就好,忍耐一下。”   席真面无表情:“早上你也是这么说的。”   祁渡顿住,护士侧目。   感受到针尖刺入指腹,席真平平淡淡地道:“没事,针管比你的牙齿细。”   护士收回目光,有点失望地拔.出针头。   祁渡轻咳一声。   席真是故意的。害祁渡出糗,被Alpha信息素缠绕的不爽感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从护士嘴里得知这股咸湿的味道叫做海盐味,是罕见又清爽、非常受Omega欢迎的味道。但席真只觉得全身都是Alpha的气味,心理上有种极度不适的感觉。海的味道,他不想知道。   ——尽管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享受并倍感愉悦,甜美的蜜桃香源源不断地从后颈分泌。   做完一大堆检查,席真被护士指引去了妇产科。   看着科室门口的牌子,他茫然不解:“为什么要来这?”   祁渡微微皱起了眉,想到了那个夜晚,结婚纪念日,席真多喝了两杯,特别激动,大喊着“受不了了我要重温一次无t成结”,扒了祁渡的裤子就……他怀疑是那一次……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记得吗?有一次太激烈,tt破了。也许……”   “……”席真憋了半天,没憋住,还是说了脏话,“你他妈……一发入魂?”   祁渡:“……”   “没什么大问题,再去做个b超吧。”医生看了半天化验单,笑着道,“提前恭喜二位。”   喜、从、何、来?   席真面无表情,祁渡上扬了一秒的嘴角赶紧压平。   他跟着席真离开,刚出诊室,就被一把揪住衣领。于是连忙收敛信息素,双手高高举起。   以免干扰到席真揍人。   他束手就擒的姿态让席真顿了一秒,然后他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道:“我明天就去结扎。”   “……”犯罪嫌疑人认罪态度过于诚恳,席真也没了脾气。   他松开祁渡,一言不发往b超室走。   黑洞洞的b超室里,投影仪幽幽地发着光,医生拿着仪器在席真腹部滑动,投影幕布上出现一团阴影,阴影中央能看到一个蜷缩的小婴儿。   b超医生含笑道:“恭喜你们,宝宝很健康。”   席真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看到宝宝的一瞬间彻底绷断,他转头看祁渡,一半面庞被黑暗笼罩,另一半被投影的光打亮。   果然还是   “决一死战吧。”席真平静地道,“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们爷俩亡。”   祁渡:“……” 第3章   在医生的阻拦下,祁渡保住了狗命,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多了一对黑眼圈。   席真问医生:“打胎在哪儿交钱?”   不需要询问一下你的Alpha吗?医生悚然:“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席真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平气和地说:“你再考虑考虑。”   医生:“……”   祁渡顶着熊猫眼,神色凝重:“怎么打胎对身体影响最小?”   直接同意了吗?他倒没见几个Alpha如此惧内。难道是交不起计划生育罚单?毕竟三胎政策还没放开呢……医生不禁多了几分同情:“要打肯定是越早越好,但还是要看身体情况,你们可以先预约。”   “好的。”祁渡领了申请表,填完又仔仔细细了解人.流须知、小产护理,才带着席真回家。   一路人两个人都没说话。   Alpha的信息素一直保持克制,淡淡的海盐味收敛到最低。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即使是意外,其实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期待过这个孩子的诞生。   但既然席真不愿意,那肯定是要按席真的想法来。   不管怎么样,席真才是最重要的。   车子停进了车位,祁渡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想把席真扶出来。   席真坐在车里没动,祁渡扶着车门,弯腰看他。昏黄灯光下,青年的眉目突然显得很陌生,令祁渡心中微微一惊。   明明已经做过CT,医生也说席真身体没有问题,应该只是怀孕造成压力太大,思维短暂性混乱。   祁渡蹲下.身,仰头道:“对不起。”   席真偏头看他:“其实——”   祁渡:“你说。”   “——我不是你老婆。”   席真想了一路,决定离开祁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化,又是怎么和祁渡搞到一块儿去的,反正对他来说,祁渡只是个刚刚认识、长得不赖、班主任安排给他帮扶学习的新同学而已。   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被一个近乎于陌生人的Alpha标记。   祁渡立在原地没动。   【不是你老婆。】   这句恐怖的话,宛如立体环绕音,在他脑中一遍遍重复,令他无法呼吸,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他根本想不起要问席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脑中只产生这一个念头   omega要离开。   席真终归不是Alpha,不知道Alpha隐藏在体贴温柔下的真正品性。   信息素无声地咆哮,仿佛深海中跃跃欲试的怪物,Alpha铭刻在基因中的“恶”争先恐后地涌出:极端的易怒、无法想象的善妒、令人恐惧的冷酷、疯狂的占有欲……祁渡努力地压了下去。   他敛眉垂眸,神色依然肉眼可见的危险。但席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看到。   席真又道:“说了你也不信,但这就是事实,你老婆被我穿了,上一秒我还在课堂上睡觉,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你床上。”   别再说了。   Omega每一句话都准确地踩在Alpha纤细的神经上,祁渡缓缓起身,语气却越发轻柔。他说:“是吗?”   这么想离开我吗?   似乎有戏,席真点点头,说:“是真的,我认识你,我也是三中的,但我不是席真,我……我叫王虎。”他飞快地给自己取了个假名。   “王、虎?”祁渡死死咬紧的齿缝间漏出一声诡异的嗤笑。老婆不开心,打他骂他都可以,为什么要说谎,假装自己是别人?   他永远不可能认错自己的omega。   席真就是席真。   他明明知道的。   所以为了离开自己,不择手段吗?   一股暴躁的湍流,冲进了祁渡的胸腔。   普通人眼里的小事都会令Alpha无比烦躁,更何况是自己的Omega想要离开?任何一个Alpha都会被逼疯。   身体素质的大幅提高,伴随而来的是无法修正的先天缺陷。Alpha是理智在疯子边缘徘徊的怪物,每一个Alpha人生中最重要的课程是学会控制。   可现在祁渡控制不住地又笑了两声,他的笑很诡异,但他尽量显得正常。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神经大条的席真毫无察觉。   被笑声鼓舞,他反而更加卖力地编故事。   “你可能没印象,我就是个小透明,平平无奇的一个Ba,混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你是个很出色的Alpha,自然只有席真这样的Omega才配得上你……但我也不是故意霸占你老婆的身体,我也是无辜的。你让我走吧,估计他很快就会穿回来,到时他会回家找你的。但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你也不想精神出轨,对吧?”   自认有理有据地说完,他抬头,看到Alpha不知何时起了身,高而长的影子投在他的脸上,随着摇摆的顶灯微微晃动。   不会是受刺激了变态了吧,看不清Alpha的表情,但直觉不妙,席真连忙又补了一句:“你别急,你老婆肯定会回来的。”   祁渡背着光,神情模糊在阴影里。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安静的地下车库隐隐有风呼号,恐怖的气氛下,席真的未尽之语也滞涩在喉咙里。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再说话,事实证明生物的求生本能拯救了他。   漫长的沉默中,祁渡依靠自己控制住了那些翻涌上来的极度危险的情绪。   既然席真要坚持这个一戳即破的谎言,那他就只能配合。他知道绝不能将Alpha最阴暗的那一面暴露,他会陪席真玩好这个游戏。这么想着,他抬起头,嘴角僵硬地弯出一个弧度:“又是新角色?”   席真心里发毛:“什么意思?”   祁渡微笑:“这次是r剧本,我懂。趁席真没回,我们速战速决。”   席真茫然地张嘴。   祁渡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弯下腰,手伸到他身后,按下一枚黑色按钮,将副驾驶的椅背缓缓放平。   席真只挣扎了一下,后颈就被叼住,狂野的信息素席卷全身,一个呼吸间就失去所有力气。   他手抓住坐垫,修长的脖颈后仰,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Alpha珍惜地揽住他的肩膀,信息素的注入却更加凶猛。   他眼眶湿润地呢喃,最后挣扎一次:“我不是席真啊。”   祁渡温柔地抚去他眼角的潮湿:“放心,不会被他发现。”   “……”   犬齿再次刺入,可怜的腺体又一次承受狂风暴雨。   席真浑身战栗,指尖都在发抖。   他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标记也能这么刺激。   两小时后他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他想不通,十几年后的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聊,跟祁渡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r剧本,草。害得他说“真话”也被误会。   大人都这么骚的吗?   席真愤恨地地图炮。   身体却越发慵懒,吃饱了Alpha信息素的Omega,全身都像泡在热水里,舒服得动都不想动。   同时心里又有些不安,结束后Alpha把他抱上楼,帮他盖上被子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孕期的Omega往往多愁善感,一刻都离不开自己的Alpha。   “啪。”席真扇了自己一巴掌。   傻逼。   清醒点。   还真当人家是你老公了?   十几年来一直坚信自己会分化成绝世猛A的男孩子,心中的信仰摇摇欲坠。   等到一大一小两个宝宝捧着粥走进房间,更是直接崩塌。   —我真的不是爸爸。   —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单身猛a,勿cue勿扰。   席真心里骂街。他又不可能真的欺负小屁孩,只能闭上眼睛假装熟睡,神情安详得像是举着莲花的发条鹅。   祁远钊摇了一会儿爸爸,没得到回应,扭头眼巴巴地看祁远丛。   祁远丛沉思片刻:“爸爸累了,我们先出去吧。”   “爸爸,累了。”   “嗯,应该是父亲干的,希望他下次可以不要那么粗暴。”   “我要,抱抱。”   “弟弟好笨。”   “笨笨,抱抱,哥哥,亲亲。”   “啾。”   两个小屁孩渐走渐远,席真却还是不敢睁眼,怕他们杀个回马枪。小小年纪懂那么多,果然,禽兽的儿子就是小禽兽。   祁渡打了个喷嚏。   “真哥又骂你了?”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卫寰宇,幸灾乐祸地道。   祁渡用餐巾纸擦了擦鼻子,问:“他这种情况可以看好吗?”   “听起来像是选择性失忆,一般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卫寰宇道,“原因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产后抑郁。你怎么他了?我记得你是咱们三中有名的护妻狂魔啊。”   祁渡沉思:“我看书上说,孕前后激素分泌不协调,即使照顾得再好,也有可能患抑郁症。”   “确实。”卫寰宇道,“你说他编些离谱的话,试图离开你,那有可能是你给他的压力太大。Alpha骨子里都是偏执狂,你再怎么克制,估计也会流露出一星半点。他现在又怀上了,估计正是敏感期。”   “我该怎么办?”   “过几天不是裴凉和宋燃婚礼吗?带他去散散心吧,和好友聊聊天,也许能缓解一点。最好还是直接带他来医院。不要对我们精神病院有偏见啊,不是说来了就是精神病了。”   “明白。”   祁渡回家时已经是深夜,家里熄了灯,两兄弟在保姆的陪同下洗漱完上了床,轻微的呼噜声从儿童房传进Alpha敏锐的耳朵。   他嘴角微弯,换了鞋,蹑手蹑脚走进主卧,在床边坐下。   席真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黑暗中睡容平静,仰面躺着,手搭在被子上。   祁渡抬手摸了摸他的发梢,耳垂,脖颈。然后捏着他的手腕,轻轻亲了一下。   说不定只是捉弄他,追忆似水年华?当年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三十岁了依然是小孩子脾气。   祁渡会心一笑,把席真的手塞回被窝,碰到柔软的小腹,怔了片刻。   孩子。   他目光一黯。   那天晚上席真喝了点酒,迫不及待地要做,他回头拿个tt的空档,席真直接扒了他的裤子坐了上去。   他立刻退出戴t,却还是留了些分泌物。   omega太容易中招。   尽早结扎吧。   第二天早上,席真醒来,依然没看到祁渡的身影。   但并排放的枕头上有个明显的凹陷,被窝里也有男人的余温,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海盐味。   他昨晚回来过。   席真警惕地下床,打开门,看到餐厅里,保姆在给祁远钊喂饭。   祁远钊看到他就眼睛一亮:“爸爸,爸爸。”   席真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保姆转头,看到主卧房门紧闭,摇了摇头,笑着道:“远钊乖,爸爸还在睡觉。”   祁远钊:“宝宝,不吵。”   保姆擦擦他嘴边的口水:“对,宝宝真乖。”   席真后背贴着门板,擦了擦额头冷汗。他隐约听到祁远钊咿咿呀呀,心里柔软了一瞬,又迅速变得冷硬。卖个屁萌,再怎么卖萌我也不是你爸。   “咕。”他的肚子动了一下。   于是他面无表情低头:还有你,马上就把你打掉。   这位学渣并不知道,胎动最早也要18周,现在他的肚子会动,纯粹是肠胃在蠕动。   也就是说,他饿了。   回床上躺了一会儿,肚子越叫越响,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胃部正在大唱空城计。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对着那个胚胎说,没事,看我们谁先熬不住。   他假装要把这胚胎饿死,不肯承认不去吃饭的主要原因是餐厅里有个祁远钊,他有点怕那家伙。爸爸爸爸的,烦都烦死了。   饿得难受,席真索性起身,搜查这间卧室。他想知道他是怎么跟祁渡搞上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床头挂着的结婚照,两个人穿着西装并肩而立,祁渡比他高一点,偏头看他,目光落在他头顶,深情得令人头皮发麻。   席真爬上床,把结婚照取下,翻了个面重新挂上。   眼不见为净。   接着他拉开衣柜,抽屉,翻到一大堆两个人爱情的证据。   手工课上一起捏的章鱼和丑猫。   运动会的连号号码牌。   素质拓展课做的小机器人,按下按钮就生硬地唱生日快乐歌。   龙虎堂纹身贴纸,歪歪扭扭的印着“禽兽”和“笨蛋”。   毕业典礼的光盘,插.进笔记本就能看到,祁渡穿着正式的西装,对着短袖短裤一副刚打完篮球的样子的他单膝下跪,愣是把毕业典礼变成了求婚典礼。   ……   东西太多,根本罗列不完。   席真双手微微颤抖,他竟然高中就和祁渡好上了。   这不是早恋吗?   老师不管管吗?   打死他都不信,未来的他会欣然接受分化成Omega、和一个Alpha搞在一起这种事。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难道是祁渡给他下了什么蛊?   正想着,他翻到一本紫色日记本,看到封皮,他神色一凛,眼神瞬间变了。   封皮写着他的名字,但他从来不是会写日记的人。   除非,是为了留下什么证据。   他郑重地翻开日记本,只见第一页写着时间。   【2030年3月28日,星期四,天气,晴。】   然后就只有五个字。   【我受不了了。】   席真一下子捏紧了日记本,骨节都在泛白,果然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恩爱夫夫。   他根本不可能臣服于alpha。   难道是祁渡巧取豪夺?   席真屏住呼吸,翻开下一页。   【2030年3月29日,星期五,天气,晴。   他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多年还是受不了,真不想再做。   虽然很爽。】   席真啪地合上本子,微笑:   爽你大爷。 第4章   席真不死心,又翻开日记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而,越到后面越不堪入目,是那种发到绿色.网站会被全文红锁的程度。   确定了,三十岁的席真是个惊天大傻逼。   会有正常人每天记录自己的x生活吗?   没有。   变态变态变态。   正在席真准备毁尸灭迹之时,祁渡拎着蛋糕,抱着祁远丛回家了。   昨天也说过,今天是他生日,他特地请了一天假,要和家人一起度过。   祁渡推开房门:“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你在干什么?”   Alpha绝佳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发挥到极致,祁渡一个冲刺到了席真面前,救下了差点去世的日记本。   祁远丛愣在门口,柔软的发丝随着父亲掀起的风悠悠地打了个卷。   保姆闻讯赶到,蹲下.身抱住他。这位细心的Ba女性以为雇主夫夫要吵架,想把儿童抱离现场。   所幸房间内的气氛还很和平。   祁渡小心翼翼收好日记本,席真看他满脸珍惜,心里不由自主地触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Omega信息素却忠实地反馈了主人的心情,就像蜜桃撞上乌龙,酸酸甜甜,微微发苦,又回甘无穷。   Alpha一怔,放下草莓蛋糕:“抱歉,刚才我有点着急,没吓到你吧。”   他告诉自己,席真现在的不正常状态应是孕期激素不协调引起,他非但不能因为席真要毁掉他们美好回忆而生气,反而还要庆幸席真还没有情绪激烈到伤害自己的地步。   是他不好。他就不应该为了挑选蛋糕在外面耽搁太久,现在的席真一定非常没有安全感,需要他时刻陪伴在身边。   祁渡自责地抚了抚席真的头顶,Omega身体轻轻一颤,对Alpha的依恋陡然占据上风。   祁远丛睁大眼睛看这一幕,还想接着看下去,眼睛直接被保姆盖住。   “远丛我们走,跟弟弟一起吃饭饭。”   祁远丛挣扎:“我要保护爸爸,父亲每次都把爸爸欺负哭。”   “……爸爸是太高兴才会哭。”不顾祁远丛的反抗,保姆关上了门。   祁渡轻柔地咬住席真的后颈,给他一个甜美的标记。   一个礼拜后。   席真瘫软在满是大海味道的被子里,仿佛被某种海底生物整个圈养在怀中。   一遍又一遍地被标记,明明应该觉得恶心,Omega的本能却促使他战栗,然后倍感幸福。   他茫然地仰望天花板。他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祁渡那个禽兽不知道哪里会错了意,居然觉得他这几天的异常是因为Alpha陪伴的时间太少,直接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连续七天的形影不离,整个房间像是被平移到了夏威夷,海洋的气息无处不在,仅仅是浸泡在这样的信息素海洋中,席真都感到酥麻无力。   每次被拥抱,被咬住后颈,更是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还是卫寰宇的一通电话救了他。   卫寰宇说:“你们来不来参加婚礼了?”   “来。”说这话时祁渡正将席真抱在腿上,温柔地舔.舐他脖颈上的伤痕。   数十上百次的临时标记,令他的腺体都红肿了。   Alpha的口水对自己的Omega来说是最好的疗药,可以帮助Omega尽早恢复。   可席真并不领情。   难道禽兽以为这样他就会忘了这些伤痕的始作俑者吗?   而且每次疗伤,最后都会变成增加更深的伤口。   犬齿刺穿腺体的感觉,他真的非常讨厌。   席真捏了捏拳头,趁祁渡接起电话,松软无力的手臂猛地一挥。   “啪。”手没力气握紧,碰到祁渡时已经变成了软绵绵的巴掌。   但还是响起一声清脆的拍击。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迅速道:“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祁渡放下手机,没有在意脸上的巴掌印,而是捉起席真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有没有打疼?”   “……”席真,“滚。”   这种把他当娇花的态度,也让他烦透了。   祁渡笑了一声,声音微哑:“今天裴凉和宋燃婚礼,我们一起去。”   席真迟钝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谁和谁?”   别告诉他是他想的那个裴凉和宋燃。   他的初中同学。   天生不对付的死对头。   “这都忘了?”祁渡无奈地摇头笑,“他们还是你初中同学呢,后来你们一起上的三中,裴凉还跟我们一个班。”   真是那俩?   死对头怎么会在一起?ao信息素的吸引?   席真直接问:“他们也是ao配对?”   这个“也”字莫名令人开心,祁渡点了点头,说:“是。”   席真心里难受,又问:“谁是o?”   要知道,他们仨可是洛初三巨头。进高中前的那个暑假,三个人最后一次见面,还约过一次架。   “一年之后,站稳脚跟,就来这里一决胜负。”   “赢的人是三中最强。”   “谁怂谁是狗。”   这样的他们,居然会有两个人分化成omega。   草,拳头硬了,想打一架发泄一下。   祁渡拥着席真,感受到他在发抖,放出更多信息素安抚他,等他平静下来,才温声道:“他们的事我也是听说,不知道真假。说是高一暑假两人相约决战一号楼天台,结果附近正好有个在分化的Omega,两人被Omega的信息素带得也分化了,裴凉是A,宋燃是O。”   “好在裴凉自制力不错,硬生生忍住标记的冲动,把宋燃背去了医务室。因为憋得太狠,裴凉身体还差点出毛病。”   席真神思恍惚。   祁渡:“怎么了?”   席真已经完全听不见祁渡的声音。他满脑子在想,一号楼天台,不就是他们仨约架的地方吗?   所以……   附近正在分化的omega,不会是在说他吧……   一直到婚礼现场,席真都没回神。   祁渡牵着他坐下,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校草来了啊?”   席真无意识地抬头。   那人笑:“真哥,看你魂不守舍的,一喊你老公你就精神了。”   公你个头。   席真转头:“……你是校草?”   他表情太不可思议,祁渡顿了顿,点点头:“同学们闹着玩的。”   “虽说就办过那么一届,好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旁边有人感叹,“像咱们那届帅哥云集也真是罕见,珠玉在前,之后再选什么校草都少点意思。”   席真看向说话人,觉得有点眼熟。   五官端正的Ba青年呆了呆:“不是吧,真哥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祁渡不动声色地用信息素罩住席真,端起酒杯敬青年:“顾超,好久不见。”   他不希望有外人知道席真记忆混乱。   席真眨了眨眼,又问:“顾超是谁?”   “……”青年有点难受,“高一时候我是你前桌啊,经常问你借橡皮那个。”   席真:“……”他才刚上一天高中,还没有人问他借橡皮。   同学们一看席真还真不记得顾超了,纷纷凑上来问记不记得自己。   结果席真一个都不记得。   毕竟他只是个刚上高中的新生。   同学们假模假样哭一场,完了还挺感慨。   “听说校霸结婚后就成了人.妻,我之前还不信。”   “这就是传说中的眼里只能看到彼此吗?”   “我要是有个校草做老公,肯定也记不得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啊。”   “祁渡绝世好A,不管是求婚还是婚礼都超用心。”   “可惜他俩婚礼在国外办的,没机会一睹盛况。”   “……”席真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有一个问题,“谁选的校草,我没祁渡帅吗?”   众人:“……”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越活越过去了?只有十几岁的小孩会在乎这种虚名吧。   顾超安慰席真:“你就比祁哥少一票。”   席真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是不是你没投我?”   顾超:“……”   “投了吗?”   顾超不知道席真为什么这么执着,心虚地撒了个谎:“我投你了啊,咱俩前后桌嘛。”   席真“哦”了一声,没有相信。他看出顾超在心虚了。   可能是因为“校草老公”这四个字太刺耳,他心里很不服气。   顾超开始后悔接过校草这个话题。   好在老同学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大家很快聊起别的,席真也没再追问下去。   顾超松了口气。   饭吃到一半,新人敬酒,裴凉宋燃穿着情侣西装,联袂而至。   两人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同框都自带粉红特效。   席真低低地艹了一声,真他妈受不了。   “裴哥燃哥,早生贵子啊。”顾超笑嘻嘻地道,“看咱们祁哥真哥多给力,三年抱俩。诶真哥,听说三胎快开放了,你们还生吗?”   妈的,又是你。   席真暗自下定决心,要是能回到过去,一定不借这姓顾的橡皮。   祁渡注意到席真眉眼里压不住的烦躁,对生孩子这个话题异常敏感,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产后抑郁。   他担忧地皱起了眉,对顾超道:“裴凉宋燃有自己的安排,不用我们操心。”   顾超“嗯”一声:“说的是啊。”   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真哥,这脸色怪吓人的。   他不敢乱说话了。   席真无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忍不住问宋燃:“你会生孩子吗?”   分化成o,生孩子,这种事情真的能接受吗?   宋燃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裴凉,耳朵有些红:“顺其自然吧。”他轻咳了一声。   席真被他娇羞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等这两人去了下一桌,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祁渡片刻都不敢离开席真。   在席真的强烈反对下,祁渡总算没有跟进隔间。   锁上门,独处封闭空间内,席真对着隔间门怔怔地发呆。宋燃坦然接受了分化,还和曾经的死对头甜甜蜜蜜。   那他呢?   他耳边响起祁远丛和祁远钊喊爸爸的声音,心软了一瞬。   要接受吗?儿子、老公、家庭主o……   Alpha的信息素顺着门缝飘进隔间,黏黏腻腻地缠上他的脚踝。   后颈一下子热起来,本能催促他开门扑进Alpha的怀里。   凉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打了个哆嗦,恢复了少许清醒,低头看了眼仍然平坦的小腹,一想到其中正在孕育生命,突然不寒而栗。   他不禁转头,看向半开的窗户,仰望广阔的蓝天与白云。   鸟儿在天边自由飞翔。   树木在风中随性摇摆。   蚂蚁爬上窗台,越过滑轨,奔向野外。   席真的神情一点点坚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仅仅一个礼拜,他就已经快被Alpha的信息素改造,臣服于Omega的本能。   他必须立刻离开,逃离温水煮青蛙。   一念至此,席真用力推开窗户,撑着窗台跳了出去。   他没有看到,在他跳出去的下一秒,隔间门被一只手死死按住,半分钟后,伴随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锁崩断,门被强行拉开。   隔间里,人去楼空。   毫无缘由地,老婆就跑了。   洗手间灯光惨白,Alpha脚边厚重阴影拉长变形。静默片刻,祁渡面无表情地看向席真逃走的方向。   Omega的信息素留下一串指引方向的标记,清晰得像是猫在雪地上留下的梅花印。   祁渡却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再温柔体贴的Alpha,骨子里都是疯狂混乱的。   这种疯狂与他们对Omega的爱成正比,爱得越深,越疯狂。   没有Alpha可以接受这样的逃离。不想去问原因,只想把Omega抓回家,死死按进怀里,两个人重新融为一体。   祁渡立在原地,用最后一丝理智按捺住人类皮囊下暴涨的邪恶。不能现在去追,会伤到他。   然而耳边仿佛听到恶魔低语,去,快去,用金银打造锁链,用美玉建造牢笼,让他再也无法背叛。   不,不能那样做。   克制,再克制。越克制,越要爆发。哗啦啦的水声在虚空响起,看似没有攻击性的温驯大海开始涨潮,空气变得湿润咸腥,某种巨大的海底生物拖着数不清的触手,缓缓爬上海岸,露出狰狞的面容。 第5章   席真站在大街上,有些无所适从。脑子一热地逃跑了,回过神才想起没拿身份证,也没钱。   难道要去露宿天桥吗?   再没常识也该知道,Omega流落街头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打了个寒战,低头看了看掌心,用力攥紧拳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将手插.进兜里,溜溜达达地探索这个世界。很快发现,十几年过去,科技进步,解锁了虹膜、指纹、人脸等等生物学支付手段。   他试着走进一家便利店,拿了个面包刷了下脸。   滴,支付宝收款,十三元。   可以啊。   他拎着面包继续溜达,看到一台ATM机,走过去又刷了个脸,查了下账户余额。   个,十,百,千,万,十万……   席真数了半天才数清,足有上千万。   高中生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惊呆了。   长大后的他这么会搞钱?   他眨了眨眼,无意识地一抬头,看到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喜悦一扫而空。   被拍到了。要是祁渡报警,很快就能找到他。   席真急忙取了些钱,匆匆离开,接下来一路都尽量避开监控。   他不知道,对他的Alpha来说,他这些曲折的路线就像惊慌失措的兔子在雪地上奔跑,假动作再多,在捕猎者眼中依然一览无余。   费了很大的劲,席真才找到一户愿意租给独身Omega的房子。   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阿婆,象征性地收了他五六百块,让他在次卧住下。   这点钱也就能住两天小宾馆,阿婆却当是月租了。   老人家主要还是怕他一个Omega在外面乱跑,被别人欺负。   没有生活经验、对通货膨胀毫无概念的高中生,还以为是自己给的太多,人家无法拒绝。   简单洗漱了一下,他倒在床上,疲倦地睡了过去。   现在的他体力太差,躁动的信息素得不到Alpha的安抚,更带来一种心理上的惫懒。   席真睡得很沉,第二天是被饭菜味香醒的。   阿婆招呼他一起吃中饭,他本想拒绝,看到老人期待的眼神,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老人只是想要陪伴。   他坐下,陪着阿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边吃边想,也不知道老爸怎么样了。   之所以跑出来租房,而不是去找老爸,是怕老爸一看到他,就把他送回祁渡身边。   看到阿婆寂寞的样子,他想,果然还是得看一眼老爸。吃完饭,他跟阿婆说了一声,准备出门,回家看看。   也不知道老爸有没有搬家。   他刚起身,耳边就响起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频率非常稳定。   “笃笃——笃笃——”   机械的节奏令他后颈感到一阵恶寒。   他扭头望去,只见紧锁的门把手在一股非人的力量作用下缓缓地转动了小半圈,将门锁挤得吱呀作响。然后那把手就停在那里,门外的人终于还是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浓稠的信息素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沿着门缝钻进餐厅,精准地找到Omega的所在,从脚踝钻进裤管,开始四处游走。   席真全身汗毛直竖,肌肤泛起鸡皮疙瘩。理智叫嚷着快跑,腺体却熟练地发热,然后蔓延到脸,躯体,和手脚。   他腿一软,跌回椅子上。   阿婆起身开门,席真眼睁睁看着她收下Alpha赔偿的门锁修理费,慢吞吞地踱步回房间。   他想跟她一起走。   却在祁渡的注视下浑身僵硬。   祁渡表现得像是普普通通接个老婆回家,神情自然又温柔:“我们走吧,不要再打扰人家了。”   轻柔的语气令席真不寒而栗,根本无法动弹。   祁渡弯下腰,将他打横抱起。   霎时间一股浪潮将他淹没,他无意识地抓皱祁渡的衣领,微微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直到祁渡把他抱进车里放下,他才大喘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能把头探出水面。   是他的错觉吗,刚才仿佛有触手缠住了他的腰、胸口和脖子。   他低下头看发麻的指尖,那种黏腻的缠绕感依然挥之不去,不像错觉。他神思一阵恍惚,感到理智受到了污染。   等回过神,他发现车子驶进了一幢陌生的别墅。   “这是哪?”席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在发抖。   祁渡答得自然:“我们的家。”他下车抱起席真,AI管家识别出他的身份,自动开了门。   门里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家具,没有一丝人气。席真莫名地感到恐惧,脑内的雷达疯狂报警,让他快跑。Omega的本能却又促使他更用力地攀住Alpha,想要从Alpha那里祈求什么。   “祁远丛和祁远钊怎么不在?”席真开始怀念那两个粘人的小屁孩。   “他们有自己的事。”祁渡边往楼上的卧室走边说,“我们先在这待几天。”   席真瞳孔微缩,刚想说什么,听到咔哒一声,手腕一沉。   他错愕地低头,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祁渡拿出了一副兔毛滚了边的情.趣手.铐,把他的手腕和床头柱拷在了一起。   “这是……”   “抱歉。”   “……”   半个月后。   席真睁着汗湿的眼睫,抱着祁渡宽阔健硕的脊背,根根分明的手骨逐渐绷紧。   男人低下头,叼住他颈间腺体缓慢地咬下去,滚烫的信息素令他全身战栗,他手滑落到床上,更加用力地反手抓紧床单,然后突然一个哆嗦,颓然松开。   又一次标记结束。   他徒劳地嘟哝“我真的是从过去穿来的”,但别说心理年龄未成年这种警察叔叔大概率不会接受的报警理由,就算他现在这具身体也没有成年,祁渡也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除了临时标记,Alpha没有越雷池半步。   尽管因为Omega的出逃几乎丧失理智,但最后爱还是战胜了本能,Alpha依然对他保持最大的尊重。   大手缓缓抚过席真的脊背,他再次打了个哆嗦,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仅仅是临时标记,都感到无法再承受。   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祁渡一靠近就开始全身战栗,指尖发麻,酥软得像是死过一场。   再这样下去……   席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分不开。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融合,就像是鱼渴望水,一旦失去就会干涸死亡。   就连祁渡下个床接个水的时间,他都受不了,哼哼唧唧地抱怨:“禽兽,别走。”   最后祁渡只能抱着他去接。   偶尔清醒时,他也会想……怎么……会这样……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想缠着祁渡,直到两个人一起死去。   又是一次临时标记,席真颤抖着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人用冰凉的仪器贴在他的后颈,过了好一会儿语气复杂地说:“短时间内信息素注入太多,产生类似酒精成瘾的症状,也就是信息素依赖症……很难治愈……做好一辈子连体婴儿的准备……但也只是饮鸩止渴……”   席真悚然一惊,猛地睁眼,课桌腿在地砖上一滑,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同学们吓了一跳,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数学老师方静抬手就是一枚粉笔头:“睡睡睡,睡完了还影响别人!”   粉笔头在席真额头弹开,他却像是没感觉,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四顾一番,目光落在同桌头顶。   黑发男生抬头看他,眉头微皱,一向平静的眼里多了些不虞的情绪。   席真条件反射地腿发软,和面庞稚嫩了许多的黑发男生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随手抓起一个同学问:“今年是几几年?”   “二,二零一六啊。”同学有点害怕,他不知道校霸是吃错了哪门子药,看着精神不大正常。   二零一六。   十四年前。   他回来了,从那个恐怖的梦魇中回来了。   席真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感觉到全身充满了力量。   终于不再是那种接近一氧化碳中毒一般的软弱无力。   天晴了。   雨停了。   席真他又行了。   他恶狠狠地转头,朝着黑发男生冲了过去。   “祁、渡。”他揪起男生的衣领,无比痛恨地道,“你这个禽兽,去死吧。” 第6章   同学们冒死分开了席真和祁渡。   方静气得发抖,这哪里是在打祁渡,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席真睡了半堂课她都忍了,睡醒了还扰乱课堂秩序,她还不能说两句吗?   这个已经参加工作十几年的女老师,愣是被席真给气哭了,一边哭一边往教室外头走,班长丁淮拦都拦不住。   架住席真的裴凉一把松开他,皱眉道:“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席真心里已经把裴凉和祁渡都划为禽兽:“关你屁事。”说完,他又捏紧了拳头。   一直没还手的祁渡眯了眯眼,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破皮渗出的一抹鲜血。他前桌贺晨星连忙抓住他胳膊:“祁哥冷静。”   席真的前桌顾超也赶紧劝:“班长去找老肖了,你俩快别打了。”   祁渡挥开贺晨星:“是我要打?”   “……”顾超无言以对。   大家一起看向席真,都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发疯”,有些胆小的同学眼中已经充满畏惧。   如果说之前喊席真校霸还是调侃,现在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家伙是真的霸道。   上课睡到一半爬起来打人,属实凶残。   席真还没从那股想要暴揍祁渡一顿的冲动中平静下来,但同学们仿佛看异类一般的目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又骂了一声禽兽,转身就走。   正好迎面撞上肖驰茂。   肖驰茂接到丁淮来报,一时间不敢相信。半个小时前席真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谢谢老师”,“要向祁渡学习”,“和祁渡同桌挺好的”。   这才同了几十分钟,居然“好”到干上架了。   就算是青春期情绪不稳定,这转折也实在太快。   他揪住席真,再叫上祁渡,把两人一块提溜回办公室,其他同学则在丁淮监督下自习。   这一次可就没“赐座”了,两个人一起站着挨训。   肖驰茂道:“你们两个自己想想这个行为的性质,把老师都气走了!有什么矛盾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非要在课堂上大打出手?席真,你先动的手,你来说。”   我说个屁,席真心想,说了你们也不信。   祁渡这个禽兽差点把他玩坏了……日。   一想到这种小X文剧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席真的拳头就又硬了。   他憋住满腔深仇大恨,低着头道:“睡觉睡懵了,我的锅。”   肖驰茂表示怀疑:“就这样?”   席真“嗯”一声,勉强编个理由:“不小心梦到祁渡变成了猪,吓醒了看到他的脸,太刺激了。”   肖驰茂:“……”   祁渡:“……”   席真抬头,挑衅地看了一眼祁渡:“抱歉,没有骂你是猪的意思。”   祁渡沉默地看回去,就在肖驰茂松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真懂事,真沉得住气的时候,祁渡一把揪住了席真的衣领。   “你他妈说谁是猪?”   两个人瞬间拉近了距离,鼻尖几乎戳在一起。席真整个人都要炸了,脑子里的报警器不停地鸣叫,快逃快逃快逃。   妈的,逃个屁。   他不退反进,也抓住了祁渡的衣领,压低声音:“你。”   肖驰茂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就要分开两人,结果下一秒,两个男生就已经打得难分难舍。   对骂声都揉在一起,俨然是打出了真火。   “你再骂句试试。”   “猪就是猪。”   “猪你妈。”   “老子是你爸。”   气氛火爆得肖驰茂都愣了一秒。他试图分开两人,却分别挨了一拳一脚,不得不冲到教室,叫来几个学生一起拉架。   结果七八个人愣是拉不开这两人,还产生了更多的摩擦,没多久就变成了打群架。   这团师生混战的场面,很快引来了巡查中的地中海。   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伸出胡萝卜似的短小手指:“你们是要反了天了啊”   打成一团的师生们齐齐僵住。   地中海怒喷:“全部跟我去校长办公室!”   高一九班,正式扬名。   班主任带着七八个男生女生,整整齐齐站在校长办公室挨训。   地中海唾沫横飞:“我一开门,差点被他们吓死!老师带头打架!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   “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校规!开学第一天啊,今天才是开学第一天啊!我工作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盛况!”   “高一九班,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校长是个和气人,安静地听地中海发飙,还给他递杯水:“莫生气,怒火伤肝。”   地中海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又张开口。   校长截住话头,笑眯眯地道:“肖老师,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肖驰茂顶着一只黑眼圈和一块白衬衫上的黑脚印,坚强地说:“这不是同学们刚进高中不习惯吗,我想着让他们快点熟悉起来,就组织了个趣味小活动。”   地中海:“?”   席真转头看了肖驰茂一眼。   肖驰茂回他一个闭嘴的严厉眼神,转头对上校长,又笑道:“怪我,没轻没重,让主任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校长了解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下次注意啊。”   地中海:“……不是,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吗?”   校长转身拍了拍他的肩:“毕竟还小嘛,才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难免情绪亢奋……”他一边说话,一边用背在身后的手朝肖驰茂等人飞快地挥了挥。   肖驰茂会意,迅速拉上席真几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没机会阻拦的地中海:……   带着学生成功跑路的肖驰茂:噢耶。   师生几个都是伤员,出了校长办公室,没回班,而是先去了趟医务室。席真插着兜,低着头,落在最后,走到医务室门口就停下。   肖驰茂叫了他一声,他回:“我不用。”   肖驰茂打量他一眼,确实没看到什么伤,点点头,带着其他学生进去了。   席真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肖驰茂背影。   他不是很懂这家伙为什么不说实话,老好人吗?   虽然是在气头上,但席真也知道打架是自己不对。要不是肖驰茂那警告的一眼,他可能会冲到校长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   最烦欠人人情。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没一会儿,他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他警觉地抬头,看到是裴凉,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医务室里,校医还在给大家擦碘酒。劝架的脸上都挂了些彩,这属于误伤。祁渡倒只有嘴角破了点皮,席真嘴上发狠,手底下却还知道轻重,他知道事实情况是现在的祁渡还是无辜的。   他就是实在接受不了这张脸,信息素依赖症给他留下太深的阴影。   不过,没分化的祁渡菜得很,反击了半天,他连根汗毛都没掉。   发现这个事实,他心情好了许多。   裴凉额头贴了个创可贴,其他也没什么伤。他跟席真是初中同学,大家就暗搓搓怂恿他来探探席真的底,到底跟祁渡有什么深仇大恨,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都忍不住动手。   “几天不见,你怎么更傻逼了?”裴凉这么问道。   医务室里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们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难道今天又要发生一起血案?   好在就在医务室旁边……   丁淮和顾超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到祁渡身旁。要是席真再冒出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祁渡没什么表情,心平气和地道:“不用看着我,我已经知道他是傻逼了。”   丁淮:“……”   顾超:“……”   席真还沉浸在祁渡是个菜鸡的好心情中,也就没有因为接连被两个人骂傻逼生气。   “以后不会了。”席真对裴凉说,同时也是对自己说。   什么分化成O,什么信息素依赖症,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席真,绝对会分化成绝世猛a。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个噩梦真的是未来,他也会亲自扭转乾坤。   话说回来,早知道能穿回来,他应该调查清楚他是怎么跟祁渡搞上的。   现在再想已经晚了,不过……经历过那一切,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祁渡?他又不是受虐狂。   看着吧,他会变强,变得比所有Alpha都强,总有一天,他会将禽兽踩在脚下,让他痛哭流涕。   裴凉莫名其妙地看席真:“你干嘛突然一副热血少年的样子?”   席真:“我有吗?”   裴凉点头:“就差加个头顶冒火的特效。”   “……”席真:“你怎么不说我穿个内裤裸.奔呢?”   裴凉:“那是什么,变态吗?”   这都不知道,席真鄙视他:“真正的热血少年,每天都会换不同颜色的内裤。”   不看动漫的裴凉:“……牛逼。”   又过了一会儿,处理好伤口的人陆续走出医务室。   第一个是祁渡。   席真和祁渡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灵魂深处涌动起既想靠近又想远离的复杂情绪。他无意识攥紧拳头又松开,几秒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一直很紧张的丁淮顾超几个,轻轻松了口气。   真的别再打起来了,今天才是开学第一天啊。   他们真怕明天早操整整齐齐站主席台上念检讨。   几个人贴着墙根,悄没声儿地迅速溜了。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肖驰茂,他笑眯眯地看着席真:“一起走吧。”   席真是特地等他的。误伤老师,是他理亏,肖驰茂说什么他都应着就是了。   他等着肖驰茂骂他,等了半天,却一直没等到。   余光看着肖驰茂出自自己手笔的黑眼圈,他终于忍不住说:“肖老师,对不起。”   肖驰茂颇为意外地转头看他:“终于从噩梦中醒过来了?”   “……”   肖驰茂倒不是讽刺席真,他看得出这孩子讲的是真话,课堂上的异常还真有可能是做了噩梦分不清虚妄和真实。   “以后少打点游戏,尤其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他显然误会了席真噩梦的内容,又说,“上课也不要再睡觉了,初中成绩不好没关系,高中是新的开始,从现在起努力学习,还是有希望追上大部队的……”   席真认真听班主任的絮叨,没有一点不耐烦。   肖驰茂见他竟然听得进去,露出欣慰的笑容。学生肯浪子回头,他这拳头,算是没白挨。   两人一个循循教诲,一个从善如流,场面十分和谐。   走在最前面的祁渡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这师生情深的一幕,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又转回了头。   现在想起来装乖了,有够搞笑的。   真的是……   他从没讨厌过谁,席真做了第一个。 第7章   虽然席真上课睡觉,还爱打架,但他也并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   肖老师是个好人,他得给老师一点面子。本来还想换位子,离祁渡远点,但想想肖老师的良苦用心,也就忍了下来。   课间,他还去买了十袋干脆面,趁肖驰茂不在丢进了他抽屉。   算是补偿吧。   他以为两人会心照不宣地就此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结果体育课,方静捧着干脆面走进了教室,板着脸放在讲台上,眼睛里还泛着红,但语气还挺温和地道:“席真,老师不缺这点零食,你知错能改就好。”   席真:“……”一定是肖驰茂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吧。   没在意席真变幻的脸色,方静接着道:“刚才劝架的同学都上来领一份,这是席真给大家的赔礼。”   席真:“……”   “噗。”有人没憋住笑。   他同桌骂他:“你找死啊?”   “……”   其他同学不敢拿,裴凉倒无所谓。   他耸耸肩,走上讲台,拿起干脆面喊了一声:“顾超。”   顾超一抬头,一包干脆面飞进他怀里。   “我擦。”顾超下意识一句,然后鼓起勇气回头,“真……真哥,谢了。不打不相识嘛,别往心里去。”   席真捏着笔,不知道说什么好:“……嗯。”   “丁淮。”裴凉又道,抓着干脆面投篮似的一抛。   丁淮抬手啪地接住,身为班长自然要顾全大局,他理解方老师这么做的目的,笑了一声,扭头看席真:“下次再做噩梦,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席真摩挲着笔帽,感觉手上在出汗:“不好意思。”   裴凉继续点名。   “王孟羽。”   “纪云。”   “贺晨星。”   “花知景。”   其中纪云和花知景是女生,令同学们肃然起敬。   裴凉说:“要不你们一人两包。”这样正好他和祁渡还能一人一包。   纪云是个害羞的女孩子,谁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有勇气去拉开暴怒的席真和祁渡的。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多的都给祁渡吧。”   花知景要大大咧咧得多:“我也觉得给祁渡比较好,他才是最惨的那个吧,直接受害者。”   全班一寂,大家惊悚地看向花知景,又看向席真,生怕花知景触发了什么禁忌。   大部分同学都觉得噩梦什么的果然还是个幌子,真实情况就是席真看祁渡不爽,随便找个理由揍他。   结果现在花知景竟然敢替祁渡抱不平。   会死人的吧,大家心里想,一起盯着席真。   但是席真已经清醒,能区分开十六岁的祁渡和三十岁的禽兽了。虽然仍然感到别扭,但看大家噤若寒蝉的样子,他也不是那种抹不开面子不肯承认错误的人。   “下次我请吃饭,”席真道,“今天对不住大家。”   顿了顿,他转头看祁渡:“同桌,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祁渡不置可否,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一茬能不能揭过去,就看祁渡怎么表态。   要是他不肯原谅,两人以后的关系肯定会比较僵。   祁渡沉默了好一会儿,席真都想放弃了,爱原谅不原谅,他也不稀罕。   就在他要这么说的时候,耳边响起男生清冷的声音。   “吃什么?”   席真一愣。   祁渡转头看他:“不是说要请吃饭,吃什么?”   席真:“……没想好。”   裴凉挑眉:“不会是下次一定吧?”   顾超跟风,笑嘻嘻说:“不带这样的,现在想呗。”   有两人带头,大家纷纷起哄。   “请吃饭,请吃饭。”   “我想吃肉蟹煲。”   “没出息,海底捞走起啊。”   “海鲜自助!”   “我随便,有的吃就行。”   “滚啊,有你什么事啊,你就看了半天戏,啥也没干。”   同学们吵吵嚷嚷,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方静笑着摇头,她这才知道肖驰茂为什么要让她分掉这些零食,要她说,九班的班魂,今天是聚起来了。   同学们兴致高,席真也不是那种扫兴的家伙,等大家七嘴八舌完,他提高了点音量,确保全班都能听到:“这周末,万达海底捞,有空的都来,算是咱们班开学聚餐。”   “卧槽,真哥动真格啊。”贺晨星感叹,“这手笔,这气魄。”   “我真哥豪横。”   “怎么成你真哥了?我的。”   “差辈了,你得喊叔叔。”   “去你的,占我便宜。”   大家又吵起来,裴凉抓起剩下的干脆面,走下讲台,丢祁渡桌上。   “……”   祁渡往旁边推:“心意领了。”   席真瞥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全部收进桌肚里,心想,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   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其他同学的话闸却停不下来,教室里闹得沸反盈天。方静等他们兴奋了一阵子,才打断:“行了行了,已经耽误一节课了,收心了,看黑板。”   同学们:“?”   “方老师,这节不是体育课吗!”   方静:“体育老师生病了,正好给我补课。”   “啊!”   一片哀嚎,只有席真在想,上什么体育课,我要好好学习。   他摊开数学课本,捏着笔,郑重其事地做笔记。   一节课结束,他觉得自己都听懂了。果然以前成绩不好是因为没时间学,像他这种绝世天才,随便一用功就会了。   自习课,席真自信地打开作业本,写方静留下的作业。   第一题,soeasy。   第二题……不太会,先跳过。   第三题……题干啥意思???   第四题……   席真死死捏住水笔,老师上课讲过这个知识点吗?是不是翻错页数了?   他用余光瞥了眼同桌的作业本,页码没问题。   再看题目。   同桌已经写到第五题,卷面工整,字迹漂亮。   他题还没读通,祁渡已经做完了……估计是瞎做的吧,席真想,这题目根本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   同桌榜样在前,他也跟着瞎做一通。   第二天,他偷偷看了眼,祁渡的本子上全是对钩。   而他的全是叉。   结果不太相同。   席真陷入了沉思:“……”   认真学习了一个礼拜,席真收获了一本“错题集”。   ——别人还要专门摘抄错题,他就不一样了,作业本就是错题本。   席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很聪明的。   据说每个人天赋不一样,他的天赋应该不是学习。   周末,去海底捞的路上,席真认真思考,该怎么向肖驰茂交代。   “同学,到了。”出租司机回头提醒他。   席真回神:“谢谢。”   他付了钱,正要推门下车,从后视镜看到斜后方,有个清瘦的黑发男生正在停单车。   “……”他把腿收回车里。   司机:“?”   席真塞给他五十:“我再等会儿,同学还没到。”   下车等呗,司机纳闷,头一次见脑子这么不好使的孩子。   但是有钱不赚王八蛋,看了看五十块钱,司机说:“最多一刻钟啊。”   席真点点头,身体从座椅上滑下去,把头脸都藏好,掏出手机看了眼QQ。   pl:有人到了吗?我在包厢了。   王孟羽:马上到,我在买饮料。   贺晨星星:我靠,刚起。   超:我也……   纪云:我跟花花一起来的,快到了。   席真缩在车里,透过窗户,看到黑发男生一边往店里走,一边低头按手机。   下一秒席真手机就震了一下。   祁渡:在门口了。   pl:我来接你。   方朝默:好快啊两位大佬,那你们先点菜呗。   王孟羽:等真哥吧。   贺晨星星:@xzzd   超:@xzzd   春江水暖花知景:真哥不会跳票了吧……@xzzd   又看了一眼窗外,确定祁渡已经进去了,席真才动动手指,回道:快到了,@王孟羽,在哪王孟羽:海底捞对面的小超市,已经买好了,在穿马路xzzd:ok   既然王孟羽也来了,他就敢下车了……倒不是怕了祁渡,主要是……   席真在心里主了半天,没主出来。   王孟羽已经过了马路,手上拎着两大瓶可乐一大瓶雪碧。   他伸手接过一瓶:“走吧。”   王孟羽“诶”了一声,边走边说:“真哥,我刚在街对面看到你这辆车早到了,怎么一直没下啊?”   “……”席真看了他一眼,“怕你拎不动,专门等你的。”   王孟羽哈哈一笑:“多虑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又不是Omega。”   席真神色淡了一些:“你觉得自己会分化成A?”   “B也行。”王孟羽道,“反正不可能是O,我们家族还没出过O呢。”   “那祝你中奖。”   “别啊。”   “什么别啊。”身后响起女生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花知景和纪云也到了。   王孟羽道:“你们猜。”   花知景切一声:“猜个屁。”   王孟羽:“……”   几个人一起往包厢走,席真心情更加轻松,不动声色地走在人群最边缘。   到了包厢,领路服务员推开门,大家嘻嘻哈哈走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俩人。   “祁哥。”   “裴哥。”   裴凉抬起头:“锅底点了四宫格,一个番茄一个红油麻辣,再加两个清水。”   “都行,多点点肉。”   “有没有忌口,猪肉羊肉不吃的?”   大家纷纷摇头。   既然都是食肉动物,那就好办了。几个脑袋凑在一起,飞快地点好了菜。   趁他们全身心投入在点菜上,席真找了个离祁渡最远的位置坐下。   祁渡好像有所察觉,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席真依然心跳漏了一拍。   他暗暗捏紧拳头,心想,没事,既然已经提前预知,一定有办法逃脱那场噩梦。   刚想到这,包厢门又被推开。   是顾超和贺晨星。   顾超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说:“卧槽你们看学校贴吧了没,高二有个学姐搞了个校草争霸大赛,咱们班进了好几个。”   校草?想到“噩梦”中同学们对祁渡的称呼,席真眼皮狠狠一跳。 第8章   但席真不是怕事的人,听到真有什么校草争霸大赛,他也就愣了两秒,然后就打开了贴吧。   贴吧里热情高涨,已经开始如火如荼地拉票。   席真看了一眼,候选人里光他们班的就有他,祁渡,裴凉,贺晨星和丁淮。他和祁渡票数最多,但还没和高二高三的学长拉开差距。   毕竟人家比他们多混了一两年,肯定能多几个朋友帮忙刷票。   鲁迅说过,如果不想当校草的老婆,那就自己去当校草(。   席真飞快地给自己投了一票,耳边听到顾超他们叽叽喳喳。   王孟羽说:“绝了,居然没我。”   顾超道:“有点自知之明好吧,我都没上还轮得到你?”   贺晨星纳闷:“这些照片都是谁拍的,没抓到我最帅的一面。”   “谁说不是呢,”丁淮苦恼,“这照片没发挥出我正常水平。”   “差不多得了啊,你俩排名倒数,还真好意思嘚瑟。”花知景道,“咱们班排名靠前的也就真哥,祁哥和裴哥。”   方朝默说:“我刷不开……花爷,你这排名分先后吗?咱们真哥第一啊?”   花知景:“真哥和祁哥咬得很紧,难分难舍,裴哥有点掉下去了,高二高三分别有个学长排他前面,还有个叫宋燃的,跟他不分上下。”   裴凉“靠”了一声,明显不是真心在乎,就是凑个热闹,懒懒地说:“兄弟们,见证友情的时候到了,都给我投票啊。”   花知景拒绝:“我要投真哥。”   “啊?”顾超惊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投祁哥。”   毕竟之前还为了祁渡怼了席真。   “可这不是选校草吗?”花知景直接把票投给席真,一刷新,席真正好比祁渡高一票,暂居第一。   “我喜欢气质温柔一点的。”花知景说。   顾超着实费解:“真哥哪里温柔?”   王孟羽一拍桌子:“我们真哥哪里不温柔?”   方朝默:“就是。”   顾超:“……”   你们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席真转头看他:“所以你不想投我?”   王孟羽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啊,你居然不投真哥。”   方朝默像个跟屁虫:“超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顾超:“……”   “谁投了祁哥,祁哥又把真哥压下去了。”贺晨星叫了一声,拯救了顾超。   方朝默摸摸下巴:“乖乖,你这用词。”   “这你都能开车。”贺晨星吓一跳,“我可没那个意思。”   他慌忙去看席真,席真却没在意,盯着投票结果眼睛眨也不眨。他的票数和祁渡咬得很紧,一会儿他上一会儿祁渡上。   他抿了抿唇,抬头看顾超:“你投谁?”   怎么又问我?   顾超受宠若惊,原来他那一票对席真这么重要。他以为大佬都不在乎这玩意儿,看裴哥祁哥就云淡风轻。   “真哥想让我投你?”想了想顾超还是确认了一下。   席真:“不行?”   “行行行。”顾超迅速把票投给席真,然后谄媚地给他看,“投了投了。”   “谢了。”席真点头,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开始改变。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同学们,继续拉票:“你们都投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真的假的,校霸这么看重校草之位?   好中二啊。   不过也是,不中二怎么会做校霸。   虽然祁渡就在现场,但是大家肯定是宁可得罪学霸也不敢得罪校霸,于是接二连三地投给了席真。   席真看着自己的头像后面增加了好几票,可同一时间祁渡直接涨了好几十!   “……”   静默片刻,顾超第一个发现奥秘:“谁把祁哥照片发微博上了,好多外校的也来给祁哥投票。”   “真的假的,祁哥要出名了?”贺晨星有点激动,莫非他们班要出个网红?   方朝默:“咳。”   他眼神往席真身上飞。   席真低着头,皱着眉看手机,显然很重视这个消息。   贺晨星脸一白,他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破嘴。   王孟羽也刷到了那条微博:“三中历届最强学霸男神,你心动了吗?我去,祁哥这张图书馆看书的照片比贴吧里那些随便抓拍的糊照强太多了吧,难怪那么多外校的都给祁哥投票了。”   “真哥输得不冤。”丁淮说了句公道话,“祁哥这照片明显犯规。”   席真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祁渡开了口:“觉得不公平,也拿相同水平的照片来比。”   丁淮:“……”   王孟羽:“……”   他俩本意是安慰席真,谁能想到祁渡竟然也会在乎这劳什子校草争霸。   这不科学。   席真对上祁渡的视线,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就是有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同学们心生寒意,热腾腾的火锅都驱不散彻骨的冷。   大家默契地低头,假装涮火锅,手机放在桌子底下狂按。   ——丁淮火速建了个小群,没席真和祁渡的那种。   丁淮:我的锅我的锅,现在咋办?   王孟羽:祁哥怎么也会要争啊,ooc了啊……   贺晨星星:他可能还是心里有气吧……   方朝默: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吧。   顾超:我觉得是世界末日,你们别忘了我就坐他俩前面。   贺晨星星:那我呢?   顾超:[抱头痛哭]   春江水暖花知景: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对视多久了?这是在用眼神厮杀?   纪云:也有可能是缠缠绵绵到天涯。   春江水暖花知景:……   方朝默:云姐牛逼。   pl:……   可能安静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席真终于开了口:“那就比。看谁能当校草。输的人怎么说?”   祁渡靠在椅背上,平静地道:“你定。”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席真的回答,同时桌子底下的手指疯狂飞舞。   纪云:谁赢谁是爹。   顾超:卧槽云姐完全放飞了……   春江水暖花知景:牛逼。   方朝默:牛逼。   王孟羽:不够刺激,来点刺激的。   丁淮:你们一个两个别光顾着看热闹,快想想一会儿再打起来怎么办。   贺晨星星:班长,看你九点钟方向。   丁淮抬头看了一眼,是门。   丁淮:?   贺晨星星:那就是我们的逃跑路线哒!   丁淮:……   方朝默:okk,时刻准备着。   春江水暖花知景:怂得不行。   方朝默:花爷,你行你上啊。   春江水暖花知景:我不行,886。   pl:嘘,听。   席真想了一会儿,道:“输的人,在全校面前跳《粉红兔兔》,怎么样?”   ——《粉红兔兔》,一首深受广大幼儿园小朋友喜爱的洗脑歌曲,舞蹈很简单,也就是顶着粉红色兔耳朵,举着两只拳头抵在腮边,蹦蹦跳跳原地转圈的地步。   包厢内接二连三地响起咳嗽声,大家都不敢相信席真真的能说出《粉红兔兔》这四个字。   但他确实说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最失态的是裴凉,他直接草了一声:“你他妈……现在这么骚?”   席真:“没你骚。”   裴凉:“……”   他喝了口雪碧,觉得最近席真尤其针对他,也不知道哪儿得罪这家伙了。   祁渡可能也被席真的“粉红兔兔”震住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   见证了如此残酷的赌约,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草草吃了几口,纷纷告辞回家。   然后路上就都收到了席真的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帮我拉票[拜托][可爱]   贺晨星星:我膨胀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被真哥这么低声下气地求拉票。   方朝默:群发的吧,但是还是很膨胀,已经截图了。   丁淮:谁说不是呢?   纪云:已转发初中同学群,真哥可爱,想……   王孟羽:住脑!   顾超:错过一个亿……我就没有啊。   pl:我也没。   方朝默: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得罪过真哥,感觉他对你俩态度不太一样。   pl:可能是怕我跟他竞争,如果我认真起来他跟祁渡都得出局。   方朝默:原来最膨胀的是裴哥。   顾超:过于膨胀。   丁淮:过于自信。   纪云:裴哥不至于。   pl:……   方朝默:你们说,要是祁哥也让我们拉票,我们该咋办?   王孟羽: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面对此等修罗场?   超:大仙,收了神通吧   贺晨星星:别立flag,活着不好吗?   同学们的求生欲席真并不知情,他不光给高中同学发了链接,初中同学也都发了。   大家第一反应是席真被盗号了,点进链接一看还真他妈有什么校草争霸,全都惊呆了,有的说肯定支持真哥,有的问席真吃错了什么药。   宋燃就是说席真吃错药的那个。   席真对宋燃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怜悯,对他的冒犯也不放在心上,还好心提醒:小心裴凉。   宋燃:他怎么了?   xzzd:实话告诉你,一年后你会当着他的面分化成O,而他分化成A,然后你俩就好上了。   宋燃:……   xzzd:也就是说你会被他日。   宋燃:……   宋燃:这就去给祁渡投票。   xzzd:你他妈   宋燃:这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诅咒。   xzzd:……   操作失误,痛失宝贵的一票,但席真并不气馁,又把投票链接发给老爸,让他帮忙拉票。   老爸果然还是给力,收到链接立刻找了张席真的精修照,私信争霸楼楼主,请他换掉原先偷拍的糊照。   换好后,老爸就开始卖力地吆喝宣传。   照片迅速流传开。   ——这是个雨天,天色晦暗,人群熙攘,男生撑伞独行,茫然地望向镜头,眉目中有种寂寞感,偏偏五官又是那样侬艳,一下就抓住了读者的眼球。   他是谁?这是在拍电影吗?   陆续有人找到了贴吧。   席真的票数节节攀升。   同一时间,发现自己快被追上的祁渡,面无表情地把投票链接发给老妈。   老妈点进去一看:“原来这是你们学校的孩子啊,长得是真漂亮。”   祁渡:“?”   老妈动了动手指。   祁渡:“我是让你给我投票。”   老妈一愣:“啊……没看到你。”   “……”祁渡凑过去一看,发现老妈已经把票投给了席真。 第9章   周末悄然而逝。对于三中同学来说,平淡乏味的学习生活终于多了些乐趣,方兴未艾的校草争霸大赛成了他们课间最热门的话题。   几个被高一新生甩开一大截的高年级生联名抗议,头两名又是p图又是微博引流,太作弊。   这是评校草,又不是造星,能不能朴实一点,纯粹一点?   发起者一看,说的也是,咱们不能跟那些选秀节目一样做作。   正好这几天在拍学生卡证件照,大家统一一下,全都换成证件照吧。   嚷嚷着要重新投票的学长们:“……”   公开处刑可还行。   就学校摄影棚那阴间打光,那死亡角度,拍摄效果堪比毁容,要是被放网上,他们一世英名可全毁了。   于是赶紧劝住发起人,倒也不必这么严格。   发起人就说,你们不早说,我都把前两名换好了。   学长们一阵窃喜,打开帖子一看,好家伙,都是穿着肥大的蓝白校服,同样的毁容式摄影风格,为什么这俩人和我们画风不一样?   就好比同样是女鬼,一个是聂小倩,一个是伽椰子……   朴素的证件照反而在花花绿绿的生活照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不知是谁给他俩取了个外号——三中双子星。   可能是因为远香近臭,这外号到了九班,就有人说,什么“双子星”,明明是“没头脑和不高兴”。   这个“有人”就是贺晨星。他刚说完,就看到方朝默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瞬间贺晨星心都凉了。   “谁是没头脑,谁又是不高兴啊?”手的主人阴恻恻地问。   贺晨星第一反应是抱头:“我我我,我没头脑,方朝默不高兴。”   “不高兴”的方朝默:“哈哈哈哈哈哈。”   “……”贺晨星回过味来,转头一看,“顾超你他妈。”   他反手就要掐顾超。   顾超赶紧跑开。   两人以课桌为掩体,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刺啦声不断响起,没多久,教室里排得整整齐齐的课桌就变得东倒西歪。   同学们的笑骂声迭起,两个人丢下句对不起,接着追来打去。最后贺晨星一头撞进刚从卫生间回来的席真怀里,这场恶战才告一段落。   席真往后退了一小步,稳住身体,推开贺晨星脑袋:“跑什么呢?”   贺晨星昏头昏脑地抬起头,看到那张俊秀的面庞,结巴了一下:“真,真哥?”   席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他看了眼僵在旁边的顾超,“跟我有关?”   “没有没有。”贺晨星边说边往后退。   顾超无语:兄弟,你这样更可疑了。   席真伸出手,想把贺晨星揪住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一把还带着少年青涩、却又因为变声期初显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让我过一下。”   熟悉的声音令席真一下子想起许多不太美好的回忆,指尖都条件反射地发麻发抖。他迅速让开,看着黑发男生和他擦肩而过,回到座位,只觉得这家伙背影上写着俩字,嚣张。   可恶。席真磨了磨后槽牙,指尖抖得更厉害。   顾超凑上来,小声问:“真哥,你俩的赌约还算数吗?”   “算。”席真远远看了眼低下头写题的黑发男生,将颤抖的指尖塞进裤兜,说,“当然算。”   他不信他干不过祁渡。   察觉到席真的视线,祁渡抬起头,和他对上。   噼里啪啦,电闪雷鸣。   顾超和贺晨星安静退下,缩回自己座位。   其他同学莫名地汗毛竖起,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恰好地中海巡视,发现教室里安安静静,惊讶地看了看表:今天九班表现不错,上课前五分钟就已经做好准备。   他准备夸奖一下今天管班的班干部。   结果看到席真从讲台上下来,往自己座位走。   地中海:“……”   席真刚落座,就看到地中海头也不回的背影,踢了下顾超的椅子腿。   “他来干嘛?”   “不知道啊。”顾超道,“难道是你周末又去见义勇为了?”   席真:“滚蛋。”   顾超笑嘻嘻地转回头。   上课铃响,方静走进教室,看到顾超在笑,指着他说:“天天就知道傻乐,等月考看你怎么哭。”   顾超垮下脸,他招谁惹谁了……   下一节是体育课,这节数学课就上得很躁动。   有同学从桌肚里摸出乒乓球拍,还有同学脚底下篮球滴溜溜转。   整个班乱哄哄的。   方静提醒了好几次都没用,最后只能说:“再不好好听讲,体育老师又要生病了。”   “……”   一句话唬得整间教室鸦雀无声,大家都老实了。   耐着性子上了半天课,好容易捱到下课铃响,一瞬间刷刷几条腿直接踩上了过道。谁知方静又拖了五分钟堂,才说出那句“这节课就讲到这里”。之后所有人都像脱了缰的野马,一窝蜂冲出了教室。   除了三个人,席真,祁渡,和学习委员喻原。   席真本来是想趁着上课学的知识还热乎,写几道题目保保温,余光瞥见剩下俩人,脸上有些发热。   他留在这太格格不入。   好像假认真似的。   于是他丢下笔就往外走。   谁知祁渡抬头看了他作业本一眼,轻飘飘道:“这次做到了第二题。”   席真一顿,想说剩下的题他上完体育课再写,转念一想关祁渡屁事,于是没好气地道:“光会做题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比比别的。”   “比什么?”祁渡转了下笔,“篮球,羽毛球,跳高跳远,一千米?”   席真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祁渡这么认真,一下愣住了。   祁渡眼里压着几分挑衅:“只会嘴炮?”   去你的。席真火一下就起来了:“行啊,你选,我都行。”   “那就羽毛球,三局两胜。”   “行。”   五分钟后,两人握着球拍,站在了羽毛球场。   体育老师被请来当裁判。   旁边除了九班,还有不少别班、高年级在围观。   有不明所以的人打听:“怎么,校草争霸总决赛?”   被问的人无语:“应该不是。”   顾超听进耳中,拉了拉贺晨星的袖子:“你看看现场人气,是不是能预测一下最后校草宝座花落谁家?”   贺晨星踮脚四顾:“看不出来啊。”   “反正我看出来了。”顾超道,“敢不敢赌?”   “你先说你押谁。”   “那肯定是……祁哥啊。”   贺晨星靠了一声:“亏你还老把真哥挂嘴上。”   “那你押真哥?”   贺晨星想了会儿:“我押真哥。”   他有他的理由,投票的应该是女生多,花爷不就喜欢真哥这款吗?说是更温柔。   虽然他实在看不出真哥温柔在哪。   “说什么呢?”方朝默掂着篮球,和丁淮勾肩搭背地走了过来。   顾超朝羽毛球场上打得你来我往的俩人努努嘴:“赌他俩谁赢。”   方朝默停下看了会儿:“祁哥。”   丁淮:“真哥。”   顾超:“我说谁赢校草争霸。”   “不早说。”方朝默道,“那还是真哥。”   丁淮:“那我觉得祁哥。”   顾超:“……”   贺晨星笑死:“你俩怕不是天生的冤家。”   俩人飞快弹开,嫌弃地看一眼彼此:“别瞎说啊。”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冤家的意思。   贺晨星:“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插科打诨,聊了会儿天,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循声望去,只见篮球场边围了一群人,看上去都很惊慌。   高年级的学生鼻翼翕动,皱起眉:“有人分化。”   旁边人脸色难看:“是omega。”   几个Alpha蠢蠢欲动,但被同学拉住了。他们挣扎地看了眼Omega的方向,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顾超几个面面相觑,他们什么也没闻到。   但天花板上的大喇叭已经响起:“请所有Alpha立即离开,请所有Alpba立即离开……”   看来是真的有omega分化。   羽毛球划过球网,啪地落在地上,体育老师却没心思再计分,匆匆说了句“下次继续”,转身就往骚乱的方向跑。   席真丢下拍子,追了几步想去帮忙,突然嗅到一点甘美的甜香,脚步一顿。   按理说,即使是Alpha或者Omega,分化前也是闻不到信息素的。   除非,已经临近分化。   席真悚然一惊,转身就跑。   祁渡捏着羽毛球拍,看到校医拎着医药箱往Omega的方向狂奔,还有几个没走的Alpha也被体育老师打晕,现场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想了想,他朝席真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突然逃跑,过去看看,或许能抓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0章   席真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起冷冷的自来水往脸上泼。   哗——哗   直到微微发烫的脸颊变得冰冰凉凉,他才停下,扶着台盆边缘,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面庞湿漉漉的,两颊残留着应激的薄红,眼睫和发梢坠着几滴水珠。   不知道是因为Omega信息素诱导,还是因为短暂奔跑而激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   后颈腺体发育的地方也安安静静,没有发热的迹象。   还好还好,还没到分化的时候,只是有一点点分化前的症状。   他深吸一口气。   今天开始,最重要的事,是远离可能分化的O,想尽办法掩护身份,最好还是能伪装成A。   太大意了。以为分化在一年后,就没有太多的紧迫感,却没想过世界线已经变动,所有人的命运早已改写。   没有时间再和十六岁的小屁孩祁渡意气之争了。   同样十六岁却自认为已经经历过成年人的世界,明白了这个社会可以有多么残酷的少年,深沉地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行错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前面……可是地狱啊。   席真的内心戏不知不觉偏了方向。   “喂。”卫生间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黑发男生忍不住打断他的脑,“躲厕所不敢面对现实吗?刚才你快输了。”   听到这把熟悉的讨厌嗓音,席真回过神,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转头看向黑发男生:“那就算你赢。”   “羽毛球也罢,校草也罢,你想赢,就算你赢。”   ……什么叫算?   祁渡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更何况席真用词还这么气人。   他不爽道:“输不起?没意思。”   咦……生气了?席真若有所思,反问:“我怎么输不起了?”   不等祁渡回答,他又说:“不是都算你赢了吗?”   “还想要怎么样?”   “那就是你赢,你赢了好吧?”   “要不要我再去全班通告?”   “这样算输得起了吗?”   “我没意思,你最有意思。”   “这样行了吧。”   祁渡:“……”   祁渡:“……”   一连串的质问令他脑仁嗡嗡作响,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他说一句,能回怼七八句。他快气死了。可他一点也不会吵架,只能冷冷地瞪席真,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他憋着火气越走越快,心想,再理席真他就是狗。   席真心满意足。   讨厌他的祁渡可比追着他喊老婆的祁渡看着顺眼多了。   好耶。   顾超和贺晨星一块儿来上厕所,正好看到席真愉快注视祁渡的背影。   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顾超小心问:“真哥,您跟祁哥这是……一笑泯恩仇?”   席真摇头:“不,道不同,不相为谋。”   “……”   贺晨星斗胆请教:“请问您是哪条道?”   席真不假思索,当然是:“努力创造美好未来的康庄大道。”   “那他是……”   “终将被制裁、邪不胜正的威权霸道。”   “……”   贺晨星弱弱地说句实话:“真哥,大家还是觉得你比较霸道一点哦。”   席真吃惊:“大家?!哪个大家?”   贺晨星跟他八卦:“不知道是谁把您觉睡到一半爬起来揍人的英勇事迹传播了出去,现在外头都说您有曹孟德的遗风。”   席真茫然:“什么遗风?”   贺晨星:“‘吾好梦中杀人’啊。”   席真:“……这是污蔑,是诽谤!”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多么残酷的事!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表象!他义愤填膺,贺晨星连忙安慰:“不过也还好啦,也有很多人喜欢你呢,说你和祁哥是咱们三中最闪亮的双子星。怎么样,有牌面吧?”   席真却更不高兴:“……所以他是刘玄德?”   贺晨星一愣:“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毕竟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顾超全程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席真凝望二人:“所以你们是魏国的,还是蜀国的?”   怎么还逼人站队了,贺晨星一个结巴:“我……我要匡扶汉室!”   席真拉下脸,丢下一句“别忘了,吾好梦中杀人”,扭头就走。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贺晨星一个哆嗦。顾超安慰他:“这就是中二病啊。你只忍他让他避他由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贺晨星陷入沉思:“看他病得更重,我俩的生命安全更加岌岌可危?”   “……”顾超也陷入了沉思。   上完体育课,大家一起去食堂吃中饭。   吃饭时纷纷议论起那个分化的新生。   顾超道:“他叫杨澈,十班,年方二八,暂未婚嫁。”   听到十班,席真眉头一皱。   “神他妈暂未婚嫁。”贺晨星道,“你打听这个干嘛?”   “为以后做准备啊。”顾超说,“万一我分化成Alpha呢?”   “想太多,alpha比例很少的。”   “像我这么帅气俊朗的靓仔也不多啊。”   贺晨星真诚地说:“你看看我。”   “?”   贺晨星:“在下堂堂校草候选人,说话了吗?顾超同学,你对比对比咱俩的差距,做人要谦虚……嘶!你踹我干嘛?”   顾超:“让你膨胀,我打。”   俩人扭来打去,席真没管他们,飞快吃完,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   顾超抽空抬了下手:“真哥再见。”   贺晨星推开顾超:“我要去小卖部,你要带点啥吗?”   席真匆匆道:“海之言吧。”   “什么口……”味?贺晨星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已经看不到席真的背影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不知道。”   “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做人不能膨胀。”   “我打!”   席真飞快地走向教学楼。   宋燃也是十班的。   虽然确定了远离Omega的方针,但他必须去提醒一下。   万一他和裴凉又一块分化,他俩岂不是又要死敌变情人?   就好像那些科幻电影的剧情,有蝴蝶效应,也有历史惯性,有时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世界线的收束。   席真心事重重地走到十班门口,敲了敲门边男生的桌子。   “同学,你们班宋燃在吗?”   男生回头:“宋燃!有人找!”   席真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宋燃正坐课桌上,低着头和一个女同学玩翻花绳,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悬在空中,无忧无虑地轻轻晃动。   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见是席真,啧了一声,低头对女生说了两句,大概是出去一下之类的,跳下桌,走到门口:“找我干嘛?”   席真偏了偏头,示意宋燃去走廊,两人靠着栏杆说话,冷不丁地,席真凑到宋燃后颈嗅了嗅。   没味道。   席真放下心。   宋燃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惊悚:“变态啊。”   席真郑重地叮嘱:“离你们班那个Omega远点。”   “我去,你看上他了?”   “放屁。”   “那你看上我了??”   “想得美啊。”   席真都被宋燃气笑了:“我让你离Omega远点,是怕你被人家诱导分化,再被裴凉给标记了。”   宋燃目光一沉:“席真,你再这么咒我,我明天就给裴凉拉票,让他把你压下去,你就再也无缘校草宝座。”   席真不可思议,到底谁和谁是死敌啊?   宋燃挺了挺胸脯,他肯定是a好不好。   两人睁大眼睛,瞪着彼此。   “多谢。”突然,一道懒懒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他们转头,只看到裴凉悠然远去的背影。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裴凉抬手在耳侧晃了晃。   宋燃从脸红到脖子根:“……席真,你他妈跟裴凉约好了搞我么?”   席真靠了一声:“是你自己突然支持裴凉的好吧?你俩啥时候化敌为友了?不会已经好上了吧?”   宋燃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旋即怒气冲冲:“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跟你绝交。”   “那就绝交。”席真不在乎。   “绝交就绝交。”宋燃扭头回教室。   幼稚。席真不屑,也转身走。   这段脆弱的友谊就此画上一个逗号。   之所以不是句号,是因为他们初中三年绝交过不下十次。   每次时长不超过一个礼拜。   总不能跟幼稚鬼计较吧。   这往往是他们绝交后想找对方聊天时,脑中浮现出的想法。   那么,到底谁是幼稚鬼呢?   这显然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总之,再次和宋燃绝交后,席真前脚刚在位子上坐下,后脚肖驰茂就进了教室。   午休时间,大家都比较散漫,前后左右桌地聊天,看到班主任进门,也没立刻安静,只是声音小了点。   肖驰茂用黑板擦拍了拍黑板:“有件事情通知一下。”   大家这才陆续闭嘴,抬头看他。   “体育课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学校很重视,我刚开完紧急会议,跟同学们说一下学校的处理办法。”肖驰茂环顾一周,现在营养条件好,十五六岁的小孩像雨后春笋,一个比一个能抽条,成熟得是越来越早了。   本来呢,这些孩子绝大部分在高一下学期陆续分化,最早也得是上学期寒假,这一次刚开学就有新生迈入成年,着实打了学校一个措手不及。   按原定计划,期中以后,高一新生就会接受分化倾向检测,准确率高达99%。   经过体质检测,学生们都有了心理准备,真分化时就不会太慌张。   再加上学校会专门给学生开设生理课,告诉他们分化前的“预分化”阶段,会有哪些征兆,要怎么处理。   双管齐下,大部分学生都能平稳度过这段特殊时期。   可今年出了这样的意外,学校不免担心有学生会对分化产生恐惧心理。   看着这些面容尚有些稚嫩、身条却已经有大人模样的少年少女们,肖驰茂温声鼓励道:“体质检测和生理课的安排都会提前,生理老师会和我一起,陪伴大家顺利度过分化期。同学们保持平常心,不管分化得早还是晚,都不要害怕,也不要把正常的生理现象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贺晨星手肘戳了戳顾超:“听到没有,不要把正常的生理现象当做谈资。”   顾超不理他,回头看席真:“真哥,要体质检测了,你说咱们班会有几个A啊?”   席真有点烦,为什么要检测这玩意儿啊。   他不想检。   余光瞄了眼低着头,心无旁骛刷题中的祁渡,席真按了按笔盖,说:“问这个干嘛?”   顾超:“Alpha多,以后运动会什么的有优势啊。”   “你还挺高瞻远瞩的。”席真道,“Alpha怎么了,Ba、Omega照样有厉害的,管好你自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突然被怼,顾超有点情绪化地“哦”了一声,转回头,不跟席真讲话了。   贺晨星拍拍他肩:“忍他,让他,再过十年,你且看他。”   顾超:“要不是打不过,谁忍啊。”   贺晨星:“……”   前桌的小情绪暂且不提,席真准备搜一下怎么装A。   他摁亮手机,却条件反射地打开贴吧,点进了这段时间时常光顾的校草争霸帖。   帖子里,楼主更新了规则:由于前两名票数十分接近,胶着了好几天分不出胜负,为了保证比赛公平公正,引入新的评选维度,在投票数相同的情况下,谁的T值更高,谁就能当选校草。   T值,衡量人体信息素水平的指标,成年Ba男性正常范围是14-25.4n摸l/L。   对Ba而言,T值并非越高越好,他们的身体构造无法承受过高的信息素分泌,持续的高T值有很大可能引发肾上腺疾病。   但Alpha腺体可以平衡高T值引起的不良影响,同时保留高T值的积极作用,肌肉强度、质量以及骨骼密度,都随着T值增加而增加。   可以说,t值越高的alpha,综合素质越高。   那么,怎样才可以提高t值呢?   输入这个问题,跳出个又臭又长的答案,开头谢邀,行业相关云云,仿佛十分专业,仔细一看,无非是什么早睡早起多锻炼,多补充营养之类的老生常谈。   席真正打算关掉网页,又看到评论区的一条回复。   —实际上后天的努力对T值没太大影响,这玩意儿不仅和Alpha的力量等级息息相关,还决定了口口的大小。没想到吧,Alpha就是这么简单的禽兽,力气越大,口口越大,口口能力越强。   席真对着被和谐的口口看了半天。   穿到未来的那些日子,虽然身体相贴时确实感觉到了形状,但祁渡一直保持着最大的克制,并没有在宣称自己未成年的三十岁老婆面前做出拉开裤.链这样不得体的事。   因此他并不知道祁渡的尺寸。   不知是出于好奇心还是胜负欲,他转头看向祁渡:“扳手腕吗?”   “?”祁渡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要。”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什么,紧紧抿住唇,转回头,一句话也不跟席真说了。 第11章   被断然拒绝,席真只能遗憾地叹口气,继续扣手机。他拇指指腹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点开更多回答页面,陆陆续续看到各种各样鉴A大小的方法。   他心里骂一声变态,却又忍不住转头和祁渡对一对。   鼻子要高,手指要长,头发要光泽不能干枯……   重复几次,男生猛一抬头,把他的小眼神抓个正着。   —看什么?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虚,席真忍住躲开的冲动,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看你咋滴?   —忍你很久了。   —想打架?放学后约不约?   —头脑简单,肌肉也不发达的笨蛋。   —不敢了吧,知道哥的厉害了吧。   两个人眼神交流,结果显然是鸡同鸭讲。   还被班主任点了名。   “席真,祁渡,两个脑袋别一块儿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我刚才讲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   “……”   肖驰茂这个描述令全班齐刷刷转头,大家都想看看这对冤家怎么脑袋别一块。   想想还有点惊悚。   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对方,恨不得中间立刻画出条楚河汉界。   面对大家炯炯有神的注视,席真的辩解显得有几分苍白:“我们都没说话。”   隔着条过道的丁淮举手作证:“他们光深情对望了。”   席真:“去掉深情。”   丁淮:“好嘞。”   他从善如流:“他们对视了一分钟,一切尽在不言中。”   席真:“所以说不要擅作主张地添加一些形容词!”   丁淮肃然:“收到。”他一本正经重说,“老师,他们只是互相看看,真的没有说话。”   席真沉思,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祁渡扶额:被捉弄了都不知道,果然是个笨蛋。   席真抬头环顾,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笑,各自若无其事转回头,肩部耸动,仿佛集体癫痫发作。   “……”   肖驰茂看了一会儿热闹,才笑着道:“既然这么难分难舍,那就你们俩一块儿去领我们班生理课教材吧。”   席真指了指自己:“我们俩?”   “嗯。”肖驰茂点头,“教材不厚,你俩应该就够了。”   席真一点也不想跟祁渡“俩”:“我一个人就行。”   他说着就起身往外走,生怕被祁渡追上。   肖驰茂失笑摇头,看向祁渡,刚想说什么,祁渡自觉地起立,跟在席真屁股后头走了出去。   肖驰茂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其实一个人应该也搬得动。”   “……”   席真很快发现身后跟来一个讨厌鬼。   他下意识加快步伐,旋即又想,难道我还怕那家伙?   这么一想,他索性节奏不变,继续慢吞吞地走。   祁渡一点点靠近席真,却始终没跟他并行。   不想离那家伙太近。他怎么走那么慢?蜗牛成精?老龟转世?   席真不知道自己被疯狂吐槽,知道了他肯定嘲笑祁渡,吵架的时候有这个功力,不就不会被气死了吗?   他自顾自地慢条斯理走,好半天才到教务处,抬手扣扣门,没人搭理,探头一看,教务老师正盯着电脑,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像是在忙。   席真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抽空抬了下头,然后熟练地道:“来拿书的吧?墙角堆着呢。先过来签字。”   席真应了一声,走到他办公桌旁,看到有张《生理课教材领取表》,上面已经写了个名字。   高一十班,宋燃。   “……”   希望那家伙能认真学习这门课,这对他有好处。席真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可没忘了他俩已经绝交,冷漠地收回视线,拿起笔,在九班后头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席真。   这一笔相当潇洒不羁,专心打电脑的教务老师余光瞥见,不禁转头仔细看了眼,小声嘀咕:“字写得不错。”   席真放下笔,抬起头,看到屏幕上激烈厮杀的画面,沉吟两秒:“老师,你快死了。”   “……”   教务老师手忙脚乱地尝试着拯救了一下,以失败告终。   他叹了口气,放下鼠标,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门口,发现那个写字很漂亮的栗发男生正一脸沉思地看着墙角,属于九班的课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皱眉起身,正要上前看看,就见栗发男生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他跟在后头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望去,看到栗发男生几步追上走廊尽头的黑发男生,向黑发男生怀里抱着的教材伸出手。   一个班的,没商量好么?   教务老师摇摇头,回办公室继续打游戏。   席真试图从祁渡手里拿走一半书,祁渡看了他一眼,随手抽了一本丢给他。   席真接住,不爽道:“什么意思啊?”   祁渡讥讽道:“别把你这细胳膊细腿压坏了。”   席真反唇相讥:“某人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祁渡一愣,舔了舔唇角还没愈合的伤口,感受到一股刺痛。   席真扬扬眉梢:“好学生,以前没打过架?下次我让你一只手。”   祁渡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先学学《粉红兔兔》吧。”   两人一路上互相伤害。   回到教室,席真坐回座位,祁渡去分发教材。   顾超观察了一会儿,戳戳趴着睡午觉的贺晨星:“他俩肯定又吵架了。”   贺晨星半梦半醒地回了句:“没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顾超:“……”   贺晨星的梦呓席真自然没听见,否则又是一桩血案。他打开生理课教材,先翻到Alpha那一章。 第一节 、alpha的生理特征 第二节 、如何控制分化后暴涨的力量与焦躁的情绪第三节、alpha与生俱来的优势与社会责任   ……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余光瞥到祁渡回到座位,趴下睡起了午觉,没看他这边,就悄悄把书页翻到了Omega那一章。   跳过《Omega的生理特征》,直接到《正确处理分化期、易感期与发情期》,几个打着感叹号的错误案例映入席真眼帘。   案例一:小禾是个性别认知障碍,从小认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体质检测报告却告诉他将是个Omega,不甘心的他通过非法手段,购买了Alpha伪装剂,瞒天过海,考入军校,一次伪装剂失效,引起全校混乱,万幸特警及时赶到,控制住场面,没有发生事故,但小禾美好的未来蒙上了阴影,他被勒令退学,重新高考却发挥失常,只能去蓝翔学习挖掘机。   “……”   原来还有Alpha伪装剂这种东西。看着书上加粗的“非法手段”,席真陷入了沉思。   并且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案例二:小孙学习成绩不好,经常考倒数,他没有反思自己的学习方法,而是将责任归咎于正常的生理现象,认为都是易感期的存在让他无法专心学习,上课没有认真听讲的他不知道腺体的重要作用,私自去黑心小诊所做手术挖掉腺体,导致信息素紊乱,引发头痛、性.欲减退、不孕等一系列严重后果。   不孕……席真再次沉思:还有这种好事?   至于性.欲减退……他忍不住翻到Alpha那章,想看看Alpha的腺体挖掉的话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   得到教科书的肯定后,他下意识瞥了眼趴着的祁渡,心中冒出个歹毒的想法。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   但是祁渡还是身体一震,突然醒了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他突然后颈一凉,好像被谁盯上了。他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席真满脸温柔:“接着睡吧,还没上课呢。”   祁渡:“……”   他怀疑自己在做噩梦,手背上的汗毛一下子立起来了。 第12章   祁渡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清醒了点,回到教室,看到席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在用水笔画三八线,一时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虽然幼稚了点,至少比刚才一脸温柔的样子正常多了。那个诡异的笑容真的让人很想报警。   虽然画了三八线,还和祁渡约定了不能过界,但席真本人并没有那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下午课上完,他的胳膊肘也差不多把一半三八线抹没了。   祁渡看了他出界的胳膊肘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把水准降低到和对方一个等级。   一切被过道另一边的丁淮和王孟羽看在眼里。   他俩对视一眼,你挑挑眉,我挤挤眼,不约而同地坏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太阳不知不觉从东走到了西,沉甸甸地坠在地平线上,染得天边一片橘红。夜幕即将降临。   最后一节课上完,肖驰茂走进班里说,今天轮到九班和十班给学校绿化除杂草,报到名字的下楼干活,其他人在教室里打扫卫生。   席真是负责除草的。他跟着大部队找到九班负责的区域,边拔草边琢磨,怎么通过“非法手段”拿到Alpha伪装剂。   他倒是认识一些比较“社会”的朋友,但是答应过老爸,不再找他们。   正想着,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宋燃拎着装满杂草的垃圾袋,和一个女生嘻嘻哈哈走过去。   这女生跟中午翻花绳那个不是同一个。   席真摇摇头,刚想收回目光,余光瞥到裴凉强行收缴了顾超他们组的杂草,提起垃圾袋跟了上去。   “……”   他给宋燃点了个蜡,明哲保身地缩回脑袋,专心跟杂草较劲。   突然手心一下刺痛,低头一看,是草叶上的锯齿划了下手。   同一时间,顾超惊讶的声音响起。   “卧槽……有蛇?”   “哪儿啊!”   “那边那边,游过去了。”   “真哥快跑。”   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响起,同学们以席真为圆心飞快地分散开,慢了一拍的席真站在原地,看着蹿过来的黑影沉思了零点一秒,弯腰猛地一捏,直接掐住了黑影的七寸。   这是条勉强比他的脚长一点的小蛇,青灰色表皮、椭圆形脑袋和圆溜溜的眼睛,都在诉说它的无害。   但蛇鳞滑腻的手感还是让席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学们肃然起敬,你一言我一语地评价。   “这才是猛男该养的宠物。”   “小青你怎么了小青。”   “您就是许仙转世?”   “据说蛇有两个……唔。”   “嘶。”小蛇吐着信子拼命扭动。   同学们再次战略转移。   席真正琢磨拿这蛇清蒸还是红烧,旁边一只手横空出世,劈手夺走小蛇,直接甩飞到灌木丛里。   摔得七荤八素的小蛇原地装死,不动了。   席真皱眉搓了搓捏过蛇的拇指和食指,转头看向身侧,看到祁渡的面瘫脸。   其他同学依然站得远远的,和席真视线对上,就回一个“你好棒”的尊敬眼神。   脚下却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这群二货……席真都懒得吐槽,对祁渡低声说了句,“谢了。”   “没事。”祁渡刚想转身,余光瞥到席真手心一抹嫩红,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席真瞬间汗毛直竖,第一反应是立刻将手抽离。对他而言,祁渡掌心的灼热温度比蛇鳞的冰冷触感还要恐怖得多。   但他这一抽竟然没抽动。祁渡死死把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手翻了个面。他不知道祁渡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被抓住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他不禁色厉内荏地道:“放手!”   祁渡不放,垂眸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学们正慢吞吞试探着走回来,听到祁渡的话,顺着他目光看向席真手心。   一道新鲜的伤口格外显眼。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真哥被蛇咬了?”   “不像是咬,牙齿擦了一下?”   “快去医务室。”   “还是先别走动吧,降低血液循环的速度。”   “先把毒血吸出来。”   “对啊,要先吸掉毒血。”   “……”   一群人缓缓将目光移到祁渡的嘴上。   哎呀,有伤。还能吸吗?   席真被他们的想象力折服了,半天才有机会插个空:“只是被草叶划了一下而已。”   “啊……”   “原来是这样。”   “太好了。”   席真阴恻恻地问:“我怎么感觉你们很失望?”   “没有没有。”   “快干活吧,都快六点了。”   大家赶忙散开。   席真低头去看还黏在自个儿手腕上的手。那只手顿了顿,很快自觉地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祁渡道,“误会了。”   席真倒也没那么不识好歹,摇了摇头,又说了句“谢谢”,转身拔草去了。   祁渡站在原地,低头看向手掌,指腹残留着男生腕部肌肤温热的触感,隐约散发出微不可察的甜美与芬芳。   他无意识地抬手,放在鼻下嗅了嗅,回过神后脸色一变,暗骂一声:变态。   席真对祁渡的变态行径毫无察觉,除草结束,回到教室,各科老师布置了作业,他就背着书包去坐回家的地铁了。   等地铁时,在站台碰到了宋燃。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对方。   地铁到站,他们一左一右冲进去,发现只剩最后一张空位。   宋燃蹦了过去,抢到了这张空位,嘚瑟地扬起嘴角。   “……”席真嘲笑他,“看把你能的。”   宋燃拍拍膝盖:“书包要不要放我这儿呀?”   十来公斤的大书包挂在少年清瘦的肩膀上,确实触目惊心。   但宋燃可不是出于好心,他是在模仿席真老爸,以前初中放学,老爸就在校门口等着,席真一出来就笑眯眯问:“书包要不要爸爸拎呀?”   席真抬手去掐宋燃肩膀:“儿子,皮又痒了?谁是谁爸爸?”   宋燃挥掉他的手,表情神秘地说:“今天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和准校草gay里gay气。”宋燃抓住席真手腕,捏着嗓子装腔作势,“要不要我把毒血吸出来呀?”   “滚。”席真猛地收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想了半天说,“我跟那家伙可没关系,倒是你,跟小姑娘打情骂俏,被裴凉抓个正着,小心贞操不保。”   宋燃目光一飘:“我没看到他啊。”   席真深深看了他一眼:“但他一直在关注你。”   “……!”宋燃面红耳赤,再次和席真绝交。   也不知道这次能绝多久,能不能超过一天。   回到家,老爸已经做好晚饭。   饭桌上照例摆着三副碗筷,但吃饭的只有他和老爸。   别误会,他那个身为Alpha的父亲并没有死掉,而是在天上。   不是那种大人哄小孩的“在天上”,而是字面意义的“在天上”。   席真的父亲是一名伟大的宇航员,他驾驶的“求索者号”宇宙飞船五年前出发前往火星执行任务,至今未归。   席真看了眼没人吃的那副碗筷。虽然已经五年了,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但这是老爸的执着,他也没法管。   吃饭的时候,老爸照例问他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老师教得好不好,和同学相处得融不融洽,简直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小屁孩。   席真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吃完晚饭,老爸要回单位加班,临走前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认真写作业。   “写完作业才准看手机。”老爸说,“校草比赛的票我会帮你拉的。”   席真乖巧地“嗯”一声,心里却在想伪装剂的事。仔细想想,虽然承诺过不再和那些“社会人士”来往,但买个东西应该不算背约?   这东西实在是必需品,不找那些人没办法。   等老爸出了门,席真摸出手机,给一个昵称【红桃A】的家伙发消息。   —有没有wzj?   —说人话。   —alpha伪装剂。   —要这个干嘛?   —你管我?就问有没有。   —有是有,价格嘛……   —多少?   —两万一支。   “……”席真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打字。   —两百卖不卖?   —?   —?   两边互发了七八个问号,【红桃A】没了脾气。   —哥,你这砍价功力跟谁学的?   —二十?   —滚!   要不是最后关头找补了句“开个玩笑”   ,席真差点看到红色感叹号。   到底是多年老客户,【红桃A】原谅了他的无礼,思索片刻回复。   —给你个优惠价,两千块,怎么样?   这优惠力度令席真觉得可以再试着砍一砍,但深思之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真把人惹急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合适的卖家。   —效果能持续多久?   —看你体质,三个月到半年不等。   席真算算,平摊到每个月最多三百多。   也还可以接受。   假期做个兼职轻轻松松赚回来。   —那先给我发一支吧,尽快。   —老地方?   —老地方。   肖老师没说什么时候体质检测,但看学校那么急,可能最迟也就下个礼拜。   席真确认了这周“货”能寄到,稍稍放了心,收起手机,回房间写作业。   他倒是有心认真写,语文和英语都努力抄满了,理科的大题也填了些公式,选择题还能掷骰子,填空题咋办?   想了半天,他掏出手机,戳了戳顾超:“前桌,数学做完了吗?”   顾超了然地发了张照片,是数学作业的答案,字迹有点眼熟,但他也没多想。   “多谢了兄弟。”席真飞快地抄完,感觉到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   “不谢,求的你同桌的。”   席真:“……”   他对着抄好的答案看了半天,很有骨气地用透明胶带一点点粘掉了。 第13章   第二天,席真的数学作业交上去,发下来依然是满页的叉。   作业本从前往后传,经过顾超时他看了眼,回头问:“真哥,昨天没抄啊?”   席真夺走本子:“抄作业可耻,我自己写。”   可拉倒吧你。顾超动作激烈地转回头,嘀嘀咕咕说:“那别问我啊。”真气人。   贺晨星揽住他肩膀:“超,咱打不过,忍了。”   顾超:“……”   数学课在下午,可刚吃完饭,方静就让数学课代表叫了几个学生拿着作业本去办公室。   顾超和席真都在其中。   顾超心想,他作业正确率挺高啊,怎么也被喊了。   席真琢磨,他又没抄作业,凭自己本事写错的题,不会做就是不会做。   两个人都很理直气壮,和几个难兄难弟一块在方静面前站成一排,低头看手上的作业本。   方静板着脸说:“你们几个主要是两大问题,抄作业、错误率太高。首先是抄作业,平时不暴露问题,等考试再暴露吗?你们已经不是初中生了,高考就在眼前,一定要养成自己写作业的习惯,及时暴露薄弱点,老师也好心里有数,对你们做一些针对性的指导。”   “其次,满作业本错题的,可能有的同学基础比较薄弱,但是我不相信你认真做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能进三中的智商都没有问题的,平时作业不上心,得不到锻炼,考试的时候怎么拿得到好成绩呢?”   “归根结底,都是态度问题,老师希望你们能端正态度,从每一次作业开始……”   “笃、笃。”   两声敲门声。   方静抬头看,一排学生也跟着转头。   来的是祁渡、丁淮和喻原,三位好学生代表。   席真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方静示意三人进门,接着道,“我想这样,你们三个一人认领两个,组成数学学习小组,平时多交流,放假了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刷刷题,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数学怎样才能学好。当然,不能影响你们自己的学习,也不能再给他们抄作业。要是让我发现学习小组里再有抄作业的现象,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轻放下。”   怎么又是学习小组?   差生一片安静,席真反应了两秒,飞快道:“那我跟喻原一组吧。”   “……”喻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是祁渡。   席真反应很快,看方静的态度,学习小组已成定局。既然逃不掉,不如抓住机会挑个最软的柿子。喻原一看就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但方静比他想象得更专横,不但打定主意要搞数学学习小组,还自作主张地分好了组。   “祁渡,你来认领席真和顾超。”   “……”   席真刚一张口,方静就道:“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人家喻原老实,压不住你。我告诉你,你们这个学习小组,我会抽查的,哪次假期我想起来了,就让你们开个小视频,看看你们有没有一起学习。”   “……”   老师你是魔鬼吗?   顾超急忙道:“可是我们也不能一整个假期都在学习吧。”   “学习小组,学习小组,不应该有张学习计划表吗?我照着计划检查,不就行了?”   “……”   现在的气氛就是窒息,非常窒息。   差生们挨个抗议了一轮,都被方静驳了回去。   最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个的脸色都灰暗了。   丁淮一左一右拥着两个小伙伴说:“没事,放假到我家搓ns,我妈最近在学烘焙,还可以尝尝她的手艺。”   一瞬间两个小伙伴转悲为喜,三人组开开心心回了教室。   席真不禁和顾超一起转头,期待地看祁渡。   他们都觉得祁渡肯定不耐烦周末还和他们一块儿。   然而祁渡可不会如席真的意:“我们就约在图书馆吧,我会监督你们好好学习的。”   席真:“……”   顾超:“……”   祁渡不是开玩笑的,周五放学,他叫住书包都不要了一脸心虚想偷溜的顾超,拉住背上书包正大光明要跑路的席真,和和气气地道:“走吧,图书馆。”   “……”顾超叫道,“祁哥,今天是礼拜五,谁礼拜五写作业啊?”   祁渡道:“我。”   顾超:“……”   祁渡又说:“我们的学习计划书写了,周五晚上写两个小时数学作业。”   顾超抗议:“我怎么不知道?”   祁渡道:“现在你知道了。”   顾超:“……”   “我今天有事。”席真赶着去拿已经送到的Alpha伪装剂,扯开被祁渡勾住的书包背带,说,“明天吧。”   祁渡耐心地问:“什么事?”   “……”席真吐出一口气,“吃饭。”   “对啊。”顾超眼睛一亮,“祁哥,你得先让我们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那就一起吧。”祁渡打断顾超,“图书馆附近有家川菜馆,我请你们。”   席真:“……”   顾超:“……”   两人面无表情地跟着祁渡到了川菜馆,不像是要吃饭,倒像是在受刑。   祁渡拿着菜单问他们有什么忌口。   顾超沉思良久,斗胆道:“一想到吃完饭就要去写作业,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不如……”   祁渡抬头沉默地看他,他咽了咽口水,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既然没什么忌口,那我就点菜了。”祁渡叫来服务员,点了四五个菜,再加一份扬州炒饭。   服务员问要不要再喝点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席真语气沉沉地道:“来罐啤酒。”   看到他年轻的脸,服务员迟疑了一下。   祁渡直接道:“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菜单走了。   顾超心惊胆战地看席真,手放在桌子底下,在没有祁渡和席真的小群里发消息。   超:我快凉了,谁来给我收尸?   贺晨星星:咋了?不是去写作业了吗?   方朝默:难道是真哥终于爆发了,要反抗了?   王孟羽:来个直播?   纪云:让我康康。   春江水暖花知景:我也想康。   丁淮:超,你们在哪,我过来。   顾超感动得热泪盈眶,不愧是班长,真的靠谱。至于其他人,就不说了。   顾超把定位发给丁淮,偷摸看桌上两人。席真不爽地看了眼祁渡,但是居然忍住了,什么也没说,低头看起了手机。   顾超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席真是不想体质检测出意外,才忍住了暴揍祁渡一顿的冲动。   据说注射Alpha伪装剂前活动不能太激烈,不然可能效果不好。   他打开快递信息,又确认了一遍他的伪装剂已经到了和家隔着两条街的菜鸟驿站,心情平静了一点。   等体质检测结束,看他怎么教育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   在心里把祁渡模样的小人揍了一顿,他舒了口气,起身去冰柜拿可乐。   不能喝啤酒,可乐总行吧。   感觉到落在后背上的目光,席真转身朝祁渡扬了扬手上的可乐,单手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几口。   接着他就感觉到胳膊被人狠狠一撞,差点被可乐呛到。   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哟,看看这是谁?”   席真从冰柜顶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才转过头。   是个快三十的不良青年,牙齿焦黄,剃着个平头,脖子上挂个大金链子,花衬衫配沙滩裤,脚上是山寨aj。   “不记得我了?”这个社会气息浓重的大哥拍了拍席真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同学,托你的福,灰哥我在派出所蹲了小半个月啊。”   席真皱了皱眉。   另一边一头黄毛长得精瘦的小伙子邪笑道:“灰哥,就是他搞的你?”   “那还跟他废话干嘛?”这是第三个社会青年,时髦地打个鼻环,皮肤白得像是吸血鬼。   陆陆续续又有三五个社会青年附和。   不知不觉席真已经被他们围住了。   到这时席真才想起这“灰哥”是谁。   ——害他开学第一天就做检讨的罪魁祸首,趁着几分酒气嘴里不干不净,对Omega动手动脚的傻逼。   看了看灰哥和他满脸不怀好意的小弟,席真了然道:“要打架?”   灰哥笑眯眯地道:“怎么会?就是想跟你友好交流下。换个地方?”   “行啊。”   席真点点头,刚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他还要写数学作业。”   “……”席真无语地看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祁渡,旁边顾超杀鸡抹脖地使眼色,好像在提醒他已经报了警,现在要尽量拖延时间。   店里其他客人悄没声地溜了个精光,老板和老板娘钻进了后厨,专心致志地监督灶台,两耳不闻窗外事。   小小的川菜馆只剩下两方势力。   其中一方是缓缓掏出折叠刀、面色狰狞的黑恶势力,另一方则是除了席真以外,看上去都很不能打的无辜学生。   席真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易拉罐,对灰哥道:“他们跟这事没关系,让他们走。”   灰哥笑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一起玩玩嘛。”   说话间,一股令人恶寒的腥气弥漫开。Alpha释放了信息素,气势汹汹,剑指席真。   席真不动神色地将手抽出了校服兜,脚尖刚动了一下,一只拳头以他捕捉不到的速度揍上了灰哥的脸。   这一拳打出了残影,灰哥的惨叫声甚至慢了一拍,挨打的人都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   几乎不分先后地,挥拳的人迅速把“黄毛”、“吸血鬼”等人全都撂倒了。   捂着鼻子、腹部、甚至胯.部等脆弱部位的社会青年,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始作俑者捏了捏拳头:“继续吗?”   席真愣了半晌,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进入胃部,刺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茫然地转头:“你会打架?”   知道他的意思是“那你之前怎么没还手”,祁渡抬了下眉,道:“他们跟你能一样吗?”   席真:“……”   刚被祁渡“一个打十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的顾超:我都听到了什么?   察觉到话说得略暧昧,祁渡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们是混混,你是同学。”   顾超:晚了! 第14章   这饭是吃不成了,三个人趟过一地社会青年,走出川菜馆,看看周围还有什么能吃的。   日料?火锅?开封菜?   牛蛙、兔兔、烤乳鸽!   清清瘦瘦的少年们,想吃的菜一道比一道硬核。   正商量,一扇腥风饿狼扑食般袭向席真后脑勺。   切。   席真漫不经心转身,迎上灰哥阴冷的面庞,一拳挥出,嘭地一声,灰哥踉跄后退几步。他正要上前补刀,瞳孔却被一缕刀身反射的亮光闪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只看到一绺枯黄的头发,腰身便极具经验地一扭,避开了斜里刺来的一记冷刀。   电光石火间,旁边又飞起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将偷袭的“黄毛”踹出两三米远。   猫在后头伺机而动的“吸血鬼”身体一僵,刚想后撤,脚的主人——祁渡便大步上前,抓起“吸血鬼”的衣领,一拳揍在他的颧骨上。   同一时间,灰哥再度冲向席真,席真利用身高优势,一肘拍中灰哥下巴,灰哥牙齿咬中舌头,吃痛闷哼一声,接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顶上饭店冰冷的外墙。   他晕头转向地抬起头,看到席真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席真抬手掐住他的脖颈,看着瘦削的手指,却蕴含极大的力量。灰哥被迫踮起脚尖,手指掰着席真修长的胳膊,张嘴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也变得无比软弱,畏畏缩缩地收回了主人体内。   席真嘁了一声,余光瞥见“黄毛”又坚强地爬起来,不耐烦地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大老远地飞奔而来一个矮胖子,一边大喊着“小心”,一边从手里的塑料袋中掏出个苹果,猛地掷向攥着折叠刀的“黄毛”的门面。   啪   “黄毛”再次应声而倒。   矮胖子飞身而上,拧住“黄毛”的手腕,膝盖顶住“黄毛”的后背,把人死死按在地上,转头对灰哥怒声道:“又是你!”   冤家路窄?梅开二度?   看着矮胖子随风飘扬的秀发,席真丢开灰哥,默默退后一步,露出无辜的神情,试图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余光却已经瞄上一旁的共享单车。   是个不错的逃跑道具呢。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祁渡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全程看得眼花缭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顾超,终于能喘口气,仔细看一眼矮胖子:“地……地主任?”   “谁姓地了?”地中海气喘吁吁地紧了紧拧“黄毛”的手,瞪顾超,“还不报警?”   “已经报了。”顾超赶紧掏手机,“我再催催?”   地中海没理他,又看向席真的方向:“还有你,别想跑!”   席真刷地收回试探的脚。   祁渡一脚踹在偷偷往外爬的灰哥屁股上,把人踹得往前一扑,再踩住人后背,最后转头对席真道:“没说你。”   “……”   地中海环顾四周,想再找几个人抓住街头四散的其他社会青年。   顾超犹犹豫豫地追了两步,拐角处,丁淮骑着单车出现。   看到顾超在追一群社会青年,他先是一愣,然后把单车一横,想也不想地道:“谁都不准过这条线!”   社会青年:“……”   顾超:“……”   丁淮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太强,这群奇形怪状、花花绿绿的社会青年,还真被唬得停住了脚。   这就错过了最佳逃窜时机。   警笛呜呜响起,警察叔叔到得很快,下了车一看,嚯,聚众持械,领头的还是Alpha,甭说了,全部拷走。   然后和颜悦色地让地中海带着席真祁渡他们跟去派出所做笔录。   做笔录时几个男生根本插不上话。   警察叔叔面前,地中海像是变了个人,一点都没有学校里吹胡子瞪眼的气势,堪称轻声细语地讲述了在席真的一次见义勇为后,以灰哥为首的黑恶势力出于报复心理,举起屠刀、用信息素攻击这位柔弱无辜的学生的全过程,听得警察叔叔义愤填膺,写字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柔弱无辜的席真:“……”   地中海又忧心忡忡地询问灰哥会有怎样的处理措施,警察叔叔郑重地承诺,他们一定会从严从重处理。   只是打个架,能重到哪儿去?   顾超和丁淮小声嘀咕,地中海横了他们一眼,出了派出所,板着脸给他们科普。   “这些事情以后你们生理老师也会讲,现在我提前教给你们。”地中海严肃道,“可能你们觉得Alpha很酷,信息素可以压制别的性别,力量、速度也远超Ba和Omega,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以后分化成Alpha,不能随地释放信息素要和不能随地如厕一样,牢牢印在你们脑海里。”   “实际上用信息素攻击别人,要比随地如厕的性质还要严重得多,这是和性.侵犯同一级别的犯罪。尤其席真还是未成年,灰哥的行为非常的恶劣,最高能判十年以上。他应该庆幸没有对席真造成诱导发.情之类的严重后果,否则,余生都要在牢中度过。”   “同学们,只有这件事,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的。信息素的攻击会使人产生生理反应,那么这种行为和采用暴力强迫进行性.行为又有什么不同呢?永远不要有这种想法:他发.情了,所以我就可以和他发生关系,即使他主观意愿不同意。”   “我再说一遍,要记住:这是严重的犯罪。”   “更要记住:Alpha的力量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伤害。滥用力量的人,必将受法律的制裁。”   顾超和丁淮都被地中海严肃的语气感染,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这个知识点。   席真愣了一下,垂下眼,将悄悄握紧的拳头背在了身后。   祁渡看着他的拳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已经快九点了,也不适合再去图书馆写作业了,地中海确认了他们家都不远,就让他们各回各家,到家后报个平安。   席真回家前没忘了去拿快递,不大,但有点沉。   他把快递放书包里,背回家,看到桌上摆着菜,还有张纸条,老爸又去加班了。   他收起纸条,回到房间,打开快递,从层层叠叠的气泡纸中取出一只蓝白色纸盒,发现里头有一支银灰色注射枪,枪.身印着“Ca摸uflage”这个单词。   教导主任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那位讨厌的不知何时才回家的父亲,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父亲不在,你就要保护爸爸哦。”   席真从小表现出的优越的运动能力、身体素质,让大家觉得他一定会分化成Alpha。   也正因此,父亲才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他。   他不可以分化成omega。   台灯柔和的暖光从他头顶洒落,他垂下眼,握住冰凉的注射枪,按照说明书上的手法,捋起衣袖,针尖对准上臂三角肌,将药剂缓缓推了进去。   轰   烧灼感在身体中炸开,血管汩汩流动,仿佛岩浆在大地肆虐。   拔.出针管,席真猛地收紧拳头,灼热的手心贴紧冰冷的枪.壁,喉间溢出一声滚烫的叹息。   许久后一切归于平静,他松开拳头,看着手心的注射枪,明确地感觉到身体被改变了。   力量在缓慢地增强,脑中蒙上了一层阴翳的情绪,像是一座半死不活的火山,蒸腾着燥意,不知何时会爆发。   席真平静地呼吸了数下,没有嗅到信息素的味道。改造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现在还不算是Alpha。但体检足够混过去了,结果应该会表明,他的分化倾向是Alpha。   他将注射枪放回纸盒,再塞到床底。   然后他坐回桌前,沉稳地打开了数学作业。   一分钟后,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变强了,但数学题,依然做不出呢。 第15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席真被qq电话吵醒。   他怀疑人生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高一九班—祁渡”几个字,好半天接起:“?”   “图书馆,”祁渡言简意赅,“写作业。”   席真:“……”   他揉了揉困倦的眉心:“今天已经是周六了。”   “作业写完了?”   “……”   “还没起床?”   “……”   翻了个身,席真面不改色地道:“早起了,刚晨跑结束。”   “半小时后见。”   “不……”要。   “要”字还没能说出口,祁渡已经挂了电话。   草。席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睛一闭,丢开手机,想继续睡,手机又震了震,拿起来一看,还是祁渡。   —不然你家?我可以过来。   草。席真黑下脸。   —还是图书馆吧。   两分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顶着秋老虎的余威,背着书包骑单车赶到图书馆,远远看到门口已经有个高高瘦瘦的黑发男生在等,席真忍不住又低头骂了一声“草”。   怎么就被这家伙带了节奏?   臭着脸停好单车,席真手揣衣兜里,走到黑发男生面前:“等顾超?”   “他有事,来不了。”祁渡转身迈入图书馆。   席真:“……”   他怀疑祁渡是故意的,但看看男生平静的面孔,说这种话很容易自取其辱,只好憋住满肚子疑虑,闷不吭声地跟着往里走。   图书馆人不少,做作业的中学生、看报纸的老大爷、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到图书馆趴着睡觉或者玩手机的中年人。   席真跟在祁渡后面,好容易找了张空位,面对面坐下,拿出作业开始写。   他当然写不出,把昨晚已经读过的题目再读了一遍,就撑着脑袋,捏着笔,百无聊赖地用余光打量祁渡。   祁渡桌上没有作业本,应该是已经写完了。他拿着一张学校印的卷子在做。   席真瞄了好几眼,才看清卷子标题是《2015年全国高中数学联合竞赛一卷试题》。   “……”我们不一样。   看着祁渡低头在草稿纸上刷刷推公式,一截清瘦的小臂搭在桌面上,席真一下子想起校草争霸赛,祁渡出圈的那张照片就是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被拍的。   这家伙不会是把图书馆当家吧?   打量着祁渡微垂的眼睫,席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也想给他拍张照。   幸好祁渡突然抬头,打断了他的动作。   “哪题不会?”   “……嗯?”   席真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   祁渡伸出笔在他作业本上敲了敲,又问了一遍:“哪题不会?”   “……”席真沉默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地说,“哪题都不会。”   祁渡:“……”   席真有点燥:“你写你的,你管我?”   祁渡没说什么,起身拎起椅子,放到对面,在席真“你干嘛”“你不要过来”“我打人很痛”的注视下,捏着笔坐在席真身旁,笔尖落在作业本第一题上。   “在这里画条辅助线……”   “……哦。”   席真拿出尺子,听话地画了一条。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上午很快过去。   席真奇迹般地把数学题全写完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是祁渡的卷子没能做完。   席真都觉得欠他人情:“中午吃什么?我请你。”   祁渡边掏手机扫共享单车二维码,边说:“不用了。”   “家里在等?”席真有点郁闷,他想快点还清这人情。   祁渡动作一顿,转头望他:“你家没人?”   席真嗯一声:“老爸加班。”   虽然父亲的高额津贴每月按时到账,老爸的工资也不算低,但很有危机感的老爸生怕工作技能不够多,中年被辞退,几乎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初中的时候席真看老爸这么累,周末也去做兼职,被老爸逮到,没被夸懂事。   当时老爸边哭边说:“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不让你跟我一样,没有童年,一辈子钻钱眼里。有空你就多看看书,或者有什么想学的,去报个班,赚钱不是你小孩子该做的事。”   老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席真吓得不敢说话,更不敢反驳他的“快乐童年教育论”。   —他都十几岁了,长得跟老爸一样高,童年个鬼啊。   —以及,学习哪里快乐了……   —兼职比报班快乐一百倍……   席真憋住了满腔吐槽欲,想了半天,试探着说要不报个拳击班?老爸欣然同意,立马给他报名。又不是只有坐在课堂里看书写题才是学习,强身健体也很不错。   席真也没浪费老爸的钱,拳击班上得成果斐然,打遍洛初无敌手。宋燃和裴凉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以前的荣耀不必再提,现在的席真不过是个柔弱无辜、周末也会乖巧写作业的普通高中生。   不得不说,写完作业心情还是不错的。   回家随便炒个饭,吃完可以睡午觉。   他想得很好,祁渡却收回扫码的手,看着他道:“那就一起吃吧。”   席真愣了下:“有空?”   “嗯。”祁渡点开美团,“想吃什么?”   席真感觉怪怪的,反问:“你想吃什么?”   是他请吃饭,又不是祁渡请。   祁渡在美团上看了一会儿,想想席真上次请了火锅,大概是喜欢吃肉的,就道:“撸串?”   席真:“……行。”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一起看了家日式烧烤店,解锁了两辆共享单车,一前一后往烧烤店骑。到了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前停下,席真若有所思,转头看向缓缓骑停在他身旁的祁渡:“你不会是可怜我家没人,专门陪我吃饭吧?”   祁渡目光轻轻一飘,毫无停顿地嗤笑:“怎么可能?”   他的反应太过连贯,以至于席真看不出真假,正好绿灯亮了,祁渡催促:“走了。”   “哦。”席真半信半疑地蹬起自行车,穿过马路,很快到了烧烤店门口。   周末人流如织。旁边的川菜馆有个穿大熊猫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路人就急急忙忙发传单。席真无意识多看了他两眼,大熊猫身体一僵,生硬地背过身去,还心虚地扶住了脑袋。   席真:“……”   祁渡沉吟:“你和熊猫也打过架?”   “……没有。”   席真一头雾水地收回视线,和祁渡一起走进烧烤店,点了些商家推荐的菜,再各拿罐雪碧,之后就各自拿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要看什么,但是抬头对视也太傻了吧。   这是席真的想法。   他耐心很好地一直等到服务员陆续上菜,才抬起头,拿起一根串,咬下一块滋滋冒油的羊肉。   挺好吃的。   第一串羊肉下了肚,饥肠辘辘的肠胃被唤醒,席真撸串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他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吃,没留神对面的祁渡看了他好几眼。   这还是祁渡第一次见到吃相这么下饭的人。   看他吃得香,祁渡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最后点的菜竟然不够,又加了两串烤鸡翅、四串烤脆骨和一份烤茄子。   坐着的时候没感觉,一站起来,胃部沉甸甸地下坠,两人才恍然大悟,竟然吃撑了。   他们对视一眼,祁渡首先提议:“随便走走?”   席真道:“其实我想看看那个熊猫头下的人是谁。”   祁渡小声说实话:“我也想。”   毕竟那家伙躲闪得太明显,实在是让人很在意。   两人一拍即合,出门假装骑单车离开,出了熊猫视野,偷偷摸摸绕到川菜馆后门对面的奶茶店,点了杯奶茶,伺机而动。   没“伺”多久,后门口就鬼鬼祟祟钻出个熊猫,四下打量一阵,看路上没人,一屁股坐台阶上,摘下硕大的熊猫头,用手朝脸上扇风。   “宋燃?”席真远远认出那张脸,侧过头,矮下身子,看到祁渡还在那儿观察,赶紧敲敲桌面,“别被他看到了。”   “……”   在席真认真的注视下,祁渡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一块儿趴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大半身子缩到桌子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并排暗中观察。   祁渡问:“你认识他?”   “嗯。”席真道,“十班的,我初中同学。”   “你们关系很差?”祁渡问,“为什么他要躲着你?”   “可能觉得丢脸吧。”席真拳头搁在桌上,大拇指节顶着下巴,思索道,“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应该是这样。”   祁渡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   “给他点面子。”席真不好意思说他和宋燃正在绝交。   说出来好像他很幼稚似的。   “裴凉。”突然,祁渡看着窗外道。   席真顺着他视线歪头,只看到个小黑点从远处快速驶来,过了一会儿,才看清这小黑点是个骑电瓶车的男生。   再过了几秒,他才看清男生的脸,果然是裴凉。   “……”   他知道Alpha的五感远超Ba和Omega,但他不知道还没分化的时候就已经变态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只有祁渡能达到这个水平?   所以那次打架祁渡是给他放水了吗?   席真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祁渡,旋即为宋燃担心了一秒,这家伙可要面子了,被裴凉看到穿个熊猫服怕不是会当场去世。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想太多。   一看到他就回避的宋燃同学,面对骑着小电瓶停在他面前的裴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说了两句话,就背过身去,指挥着裴凉帮他把熊猫服后面的拉链拉开,把熊猫服脱下来。   “……”席真拳头都硬了,转头问祁渡,“你听得清他讲了什么吗?”   祁渡点点头,学着宋燃的语气道:“他说,快走快走,刚刚看到席真了,别被他撞见。”   席真:“……”   祁渡的语气里染上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顿了顿,又道:“裴凉回答说,早跟你说,要不告诉他算了,每天都要在他面前扮死敌,累不累啊。”   席真:“……” 第16章   转述完毕,祁渡轻咳了两声,很给面子地没去看席真表情。   席真看着裴凉帮宋燃脱掉熊猫服,再一起送回店里,出来后裴凉坐上电瓶车,宋燃在后座坐下,抱住裴凉腰。   嗡地一声,电瓶车载着小情侣扬长而去。   他们经过奶茶店。席真便又看到,宋燃把下巴搁在裴凉的肩窝里,裴凉微微侧着头,嘴里在说着什么。   席真没有听清内容,但听到了他们开朗的大笑。   很开心哦。   看着他们的背影,席真面无表情地想,他一点也不生气。   不就是三个人的组织,有两个都是叛徒吗?这有什么的。   他的同桌好像气坏了。看了看沉默的席真,祁渡一点点收敛起笑意,想了想,认真提议:“下午要不要去动物园转转?”   “不要。”席真平静了一下,断然拒绝,“我又不是小屁孩。”   祁渡沉思了两秒:“但我想去。”   “……”席真欠他教数学的人情,光请吃饭确实也不能抵消,“今天吗?”   “嗯。”祁渡道,“新闻说大熊猫生了宝宝,想去看看。”   他看了眼宋燃他们离去的方向,补了一句:“我是说真的大熊猫。”   席真却对宝宝两个字更过敏:“动物还好,人类幼崽太烦,我最讨厌了。”   祁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小动物联想到人类幼崽,但也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可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席真一下子看祁渡顺眼了许多,和颜悦色地道:“真的想去动物园,我就陪你。”   倒也没那么想去。   祁渡眉头动了一下,见席真已经转怒为喜,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嗯了一声:“谢谢。”   席真:“不用谢。”   祁渡:“……”   动物园在郊区,两人坐地铁去,一号线一直坐到底就是。   出站口有一群阿婆怀抱玫瑰花,看到成对的游人就立刻拥住,递上玫瑰花甜甜地笑:“小哥,给对象买束花吧。”   被缠上了可不得了,席真警觉地拽住祁渡袖子,小声道:“快走。”   祁渡低头看了眼袖子,抿了抿唇。   刚想说什么,两人就被一个眼神极好的阿婆拦住。   “不……”买。席真第二个字没能说出口,阿婆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皱着眉忧心忡忡地嘟哝了一句。   “小孩子家家,不要早恋。”   然后就抱着花摇着头走了。   “……”   在席真追上阿婆理论前,祁渡强行把他拉走。   祁渡问:“难道你还真想早恋?”   席真全身毛炸起:“当然不想。”   反应这么激烈?祁渡一愣。   席真神色一正:“我的目标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最讨厌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   祁渡:“……”   席真:“你这是什么表情?学习差就不能喜欢学习吗?”   祁渡道:“可以。”   动物园里除了情侣,最多的就是小屁孩。   抱在家长怀里的、坐在婴儿车里的,还有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的。   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嗓门贼亮,一言不合,就哇哇大哭。   家长不给买冰淇淋要哭,摔了一跤要哭,老虎屁股对着他不肯转身也要哭。   席真被哭得脑仁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远丛和祁远钊是多么可贵、多么懂事的两个崽。   不愧是我生的。   虽然如此,席真还是在心里想,拜托你们乖乖在天上待着。   人间不值得。   胡思乱想间,他和祁渡来到一座龟池前。   看到个水池子,游客理所当然地开始扔硬币祈福。   席真和祁渡都没有硬币,站着看了一会儿,打算默默走开。   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生拉住席真的小拇指,在他的注视下往他手心塞了个硬币。   然后不等席真反应,就笑嘻嘻跑远。   席真茫然地拿起硬币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祁渡解说道:“小姑娘专门送你的,你可以许愿了。”   “有什么好许的。”席真脸上一热,看了眼不远处躲在妈妈腿后、脸红得像苹果的小女生,嘟哝一句,“我又不迷信。”   他说完,却板板正正地站好,把硬币丢进水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乌龟大仙在上,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祝我不婚不育,永远单身快乐。   趴在水池子里的草龟抬头看了看天,爪子划水,转了个身,躲进假山里。   席真:“……什么意思?出来说个清楚。”   草龟:“……”   祁渡:“……”   不成功地许完愿,两个人接着溜达。路过虎园,正好碰到两只老虎在交.配。   旁边还有老师带着幼儿园小朋友,现场教学动物繁殖原理。   席真下意识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转头看到祁渡落落大方地旁听,立刻觉得不能输,也缓下步子,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   老虎结束得很快。   有小朋友大声道:“老师,它长得那么威猛,为什么时间那么短?”   老师微笑道:“因为它是猫科动物哦。”   小朋友继续大声道:“那我的爸爸也是猫科动物!”   懵懵懂懂的其他小朋友:“哇,那你爸爸很厉害哦。”   老师:“……”   小朋友还想继续分享老父亲的私.密生活,被老师急急忙忙打断:“好了,我们去熊猫馆看熊猫宝宝吧。”   “耶,看熊猫宝宝咯。”   小朋友们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两两手拉手,欢天喜地排成一队离开。   席真和祁渡并排站在玻璃前,看着休战片刻重整旗鼓的老虎,久久地沉默不语。这届小朋友,有点东西啊。   席真一开始想的是祁渡不走,他也不能认输,等到老虎第二次结束,准备开始第三次,他终于沉不住气,低声说:“我们也去看熊猫吧。”   “嗯。”祁渡转身就走。   席真一愣,短短一个音节他怎么听出了迫不及待的意味?   而且……   他几步跟上祁渡,侧头看了看祁渡红透的耳廓和脖子,心里咦了一声。   原来是强装镇定啊。   他刚想大声嘲笑祁渡,一抬头,瞥见拐角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比起祁渡有过之而无不及。   “……”席真闭上了嘴巴。   熊猫馆的装修是最豪华的,人流量也是最大的。人类对食铁兽的喜爱仿佛已经刻进了DNA,即使是大叔抠脚也看得津津有味。更别提芝麻汤圆一般的熊猫宝宝,趴在婴儿床上呼哧呼哧睡大觉,隔着玻璃围观的大人和小孩都被萌晕,齐齐发出“哇”的感叹。   席真和祁渡也站在人群边缘看了好久。他俩个子高,虽然挤不进去,但也能踮着脚尖从人头顶看。   “搞不懂有什么好看的。”席真嘀嘀咕咕,眼睛却一刻都挪不开。   祁渡看了他一眼。   熊猫宝宝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睁开眼皮,软绵绵的小短腿撑着床板,尝试着爬起来,啪叽,又摔回去。   “哇——”又是整整齐齐的一声。   真是惹人怜爱啊。   大家看得目不转睛,没一会儿工作人员站出来说,现在有两个名额,可以穿上无菌服,用奶瓶给熊猫宝宝喂奶。   这下炸翻了天,怎么可以只给两个名额,难道要游客们打一架吗?   当然不是。工作人员急忙公布规则,看到墙上的二维码了吗?扫一扫,一分钟后开始摇奖,全看运气。   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举手机,飞快扫码。   席真和祁渡也不例外。   摇奖很快开始,席真看着工作人员身旁电子屏幕上飞闪而过的名字,忍不住又祈祷了一次。   要是能抽中,我就……   还没“就”完,抽奖结果就出来了。屏幕上咣叽定格一个名字,再定格另一个。   两个名字都不是【xzzd】。   席真眼皮一耷,而后又猛地抬起。   第一个昵称【七度人生】,看着很像知名卫生巾品牌的兄弟的,前两个字和“祁渡”发音很像啊。   席真转头,看到祁渡点了点头,说:“是我。”   “……”你妈的,为什么……   席真最讨厌欧洲人。   他扭回头,不想恭喜祁渡。   工作人员喊:“抽到的游客朋友到这里穿无菌服。”   席真抱胸,懒洋洋地等祁渡去喂奶。   却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下肩膀。   “去吧。”   席真诧异转头:“什么?”   祁渡看了看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你去吧,我不太想去。”   “……”席真纳闷,“那你还抽奖?”   “嗯。”祁渡道,“想想穿无菌服很麻烦,就不高兴了。”   “真懒。”席真完全忘掉了祁渡一开始说要来动物园的理由就是看熊猫宝宝。他心花怒放地走到工作人员身旁,跟去穿上无菌服,走进育婴室。   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抱起熊猫宝宝,给它喂瓶瓶奶。   熊猫宝宝抱着奶瓶吮.吸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又让席真给他拍奶嗝。   果然很麻烦啊。   席真一边嫌弃,一边低着头,认认真真拍熊猫宝宝后背。   毛乎乎,软绵绵。   这长着黑眼圈的家伙,真的是……要人命了。   席真自己看不到,他弯起嘴角、温柔喂奶的样子,已经和校霸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了。   不过没关系,隔着玻璃,祁渡拿出手机,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一幕。 第17章   在席真喂完奶脱掉灭菌服走出育婴室前,祁渡收起手机,没让席真看到自己在偷拍。   接着两人又去看了看别的小动物,游完动物园,就各回各家。   路上席真收到肖驰茂在班群通知:周一下午市人民医院体检,周日不要喝酒熬夜。   底下整整齐齐一排“收到”。   席真随手跟了一个。   紧接着就收到“高一九班—祁渡”私聊。   【到家了?】   席真一愣,他一向不是太细腻的人,以前跟宋燃裴凉一块儿出去玩,散了也就散了,从来不会这么温情脉脉地关心一下彼此。   ——等等,看那俩家伙今天甜甜蜜蜜的样子,这地下恋情得有一段时间了,该不会只有他是散了就散了,那俩人你侬我侬,不亦乐乎?   席真垂下眼,心情极差地回了俩字。   【还没】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呢?】   祁渡答得很快。   【也没有】   普普通通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席真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草。”他低声咒骂一句,对自己的反应颇为恼怒。   这算什么……   沉思片刻,席真打开难产视频合集,观看几秒,冷汗涟涟地关上。   单身万岁。   果然还是得远离祁渡。   这个男人,非常的危险。   有可能点满了魅惑这个属性。   席真虔诚地祈祷一番,希望主管单身的神仙能赐予自己一点力量。   对此毫不知情的祁渡,还在皱眉思考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席真不要喝酒。   想了半天,他还是放下了手机。   以那家伙幼稚的性格,一定会联想到开学典礼的检讨,觉得他是故意嘲讽,旧事重提。   算了。   他摁灭手机,拿出《数学竞赛题集锦》,心算几道题。   席真到了家,在家门口掏出手机,一时没顾得上开门,对着QQ对话框看了一会儿,给祁渡发了条消息。   【我到了,你呢?】   礼尚往来而已,没别的意思。   等了三十秒,没有回复,席真收起手机,掏钥匙开门。   门一开,他就听到电视剧声音。   “小姐,王公子应该不是故意不回你的信,往好处想,也有可能是他受了风寒快病死了呢。”   席真:“……”   坐沙发上边打毛衣边看电视剧的老爸抬起头:“回来了啊……下午是打球去了吗?”   “没。”席真道,“去动物园了。”   老爸哦了一声:“看你垮起个批脸,还以为输球了。”   “……”席真无语,“您可真是我亲爸。”   “哈哈。”老爸笑,又问,“吃过饭了吗?”   “没。”   老爸哎呀一声:“那没给你留饭啊。”   “我下点面条就行。”   席真走进厨房,翻出把挂面,拧开燃气灶,烧水下面。   老爸扭头看去,挺拔清瘦的男生站在灶台前,熟练地下厨,橘黄灯光打在侧脸,五官柔和的线条带着三分稚气,眉眼里的认真却又显得成熟懂事。   老爸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靠在玻璃移门上,边打毛衣边问:“你们老师说,下周一要体质检测,要不要我请一天假,陪你一起去啊?”   “千万别。”热水沸腾,一把面撒进去,席真盖上锅盖,转头回道,“老爸,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这点事还要你跟着?”   老爸道:“那要是你……”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检测出来是Omega,你受得了吗?”   “……”席真无言片刻,想问他爸是不是拿了预言家的牌?但忍住了,最后只是道,“当然可以,是A是O都一样。”   老爸:“那就好……对了,跟谁一块儿去的动物园?”   “同学。”   “男的女的?”   席真的脾气突如其来:“这重要吗?”   老爸惊讶地看他一眼:“我就问问。”   “……男的。”   老爸点点头,没再问下去,打着毛衣离去。   席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上一条消息也没有,祁渡还是没回他。   这时老爸折回来,把他吓了一跳。   老爸说:“汤溢锅了。”   “哦……”席真手忙脚乱地熄火捞面条。   老爸目光落在他后背:“怎么那么紧张?”   席真端起面条往餐厅走,若无其事道:“没有啊。”   老爸没再说什么,打量着席真的神情,却在想,这小子不会是早恋了吧?   吃完面条,席真回房间接着写作业。   他写的是英语作业,三篇阅读理解,一篇比一篇长,从记叙文到议论文,最后一篇甚至是散文。   席真看得头晕脑胀,好容易读完一篇,翻到提问,满头雾水,这跟正文有半毛钱关系?文章里提过这事儿吗?   就在席真快被阅读理解搞死的时候,他的手机震了震。   他猛地一抬头,伸手就拿手机,低头看到是QQ消息,“高一九班—祁渡”回他:【我也到了】切。   席真又看了一遍,摁灭手机,捏着笔继续写作业。   要不要回一下呢。   回个屁。   草这问题到底在问啥?   祁渡家还挺远的。   关我屁事。   妈的随便选一个。   不会就选c。   席真手腕一动,在英语卷子上画了个大大的C。   然后拿起手机,把QQ消息划掉,接着写下一题。   写完英语已经是深夜,先上床睡觉,第二天再写语文和物理化学。   周日就这么过去了。   真是令人愉快的周末啊。   周一,早读课前,教室里哈欠连天,同学们萎靡不振地趴在桌上补觉。   也有下笔如飞,疯狂补作业的。   席真交完作业,就枕着胳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面前的桌子被人扣了两下。   他以为是英语老师,睁开眼,却发现是顾超。   顾超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卡通动物头水笔,在席真桌上一字排开:“你俩各挑一个。”   又跟祁渡“俩”了。席真直起身子,撑着下巴,随手拿走一只老虎头的。   “怎么突然送笔啊?”他看到贺晨星桌上也摆了只长颈鹿。   “前天去动物园了嘛。”顾超道,“怎么了真哥,这事很不正常吗?”   席真控制不住地看了眼祁渡,这家伙嘴角上扬,竟然在笑。   他头皮一炸,听到顾超还在关心地问:“你也想去么?但是周六我是陪表妹去,不好意思咯,下次再喊你哇。”   “不用了。”席真道,“我不喜欢动物。”   顾超诧异:“是吗?还想喊你去撸熊猫呢。听说有人抽中了给熊猫宝宝喂奶,运气也太好了吧。可惜当时我在给表妹喂奶……淦。”   顾超生完气,抬头一看,他真哥耳廓通红,满脸不自在。   “?”顾超忙道,“等等……我是说用奶瓶喂啊。”   顶着顾超看禽兽一般的目光,席真飞快地从他的笔里抽走一支,丢给祁渡,剩下的塞回他手里,推他转身:“英语老师来了,快早读。”   “哦哦。”转头后果然看到英语老师站在教室门口,顾超真情实意地道了声,“谢谢。”   并没有想到英语老师会来得这么及时的席真:“……”   他余光瞥了眼祁渡,看后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拿出英语课本,口不对心地朗读起来。   祁渡捏起席真丢给他的笔,放在了摊开的英语课本边。   就是这么巧,这只笔也是老虎头。只不过席真那只是金黄色,祁渡这只是白色。   祁渡垂眸看了会儿课本,又漫不经心地拿起老虎头水笔,摸了摸老虎的耳朵。   是凉的。   席真也不知道看没看到这一幕,反正他的耳朵是更烫了。   周一上午是真的难熬,同学们昏昏欲睡地上完课,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回到教室想倒头就睡,却被肖驰茂拍拍手掌喊醒。   “要去医院了啊。”肖驰茂道,“午觉就在车上睡吧。”   大家应声,慢慢吞吞排队上车。   席真走在祁渡后面,眼睁睁看着祁渡走到车厢后排,非常自觉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把身旁靠过道的位置空了出来。   “……”   他顿了顿,脚步放慢,离祁渡还有两排就停住,然后就想拐进座位里。   身后丁淮却在催:“接着往里走,从后往前坐,里面还有空位呢。”   席真:“……”   他慢吞吞又走了两步,在祁渡身旁坐下。   祁渡正低头玩手机,没看他。   他看了眼窗外,收回目光时瞥了眼祁渡的手机屏,发现这家伙不是在玩,而是在手机上做一道物理题。   绝了。   所以说人家是中考状元。   席真心服口服,掏出手机,玩了会儿连连看,车子一发动,就闭上眼睛,睡起了午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贺晨星在发糖,肖老师制止,说体质检测前半小时不能吃东西。   然后王孟羽开麦唱歌,被花知景怼:“没看到这么多人在睡觉?”   王孟羽委屈:“所以我在唱摇篮曲。”   “……”后面再有人说了什么席真就不知道了,摇摇晃晃的车厢很像摇篮,很容易就入睡了。   午后太阳大,透过车窗玻璃照在他眼睑上,令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祁渡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掖在窗玻璃边的窗帘拉出来,挡住刺眼的阳光。   席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祁渡低下头,继续做题。   车厢里安安静静,只有同学们的呼吸声交错起伏。   王孟羽被花知景夺走了麦,戴上耳机心里哼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伴随着他心里的歌声,席真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零零碎碎的画面交错闪现:男人低头,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下一秒又拿着漆黑的颈环往他脖子上扣,画面一闪,又看到他幽灵一般飘浮在空中,地上还有一个自己,正搂着刚才那个男人的脖子……   接着某种长而柔软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肢体,游走着伸向他,卷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拉进那个身体里…… 第18章   无形的触手,把席真的灵魂一点点拉近那具身体,但他却始终看不真切,仅凭直觉知道,那是长大后的自己。   他意外的心情平静,任由腰间的存在把自己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无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脸。   脸的主人同时转头,用与他相似,不,相同的浅色瞳仁,惊讶地看着他。   “你……”   触手一惊,倏地收回。像是偷吃糖果的孩子,私藏松果的松鼠,多抢了一个公主的恶龙……   吱呀一声,大巴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下。   车厢一震,席真往前摔了下,睁开眼睛,醒了。   那些雾里看花一般的模糊画面,像水银一般荡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真怔忪地扶着前排椅背,轻轻甩了下头。   耳边仿佛还残留一声轻轻的呼唤。   他梦到了什么,但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   祁渡默默收回准备拍席真肩膀的手。   同学们排成一队挪动下车,席真和祁渡走在最后。   等到所有人到齐了,肖驰茂就领着他们前往体质检测中心。   体质检测,本质上就是基因检测,采集一下口腔上皮细胞和血液样本就行。   采集结束,引导员带领大家观看科普短片:《ABO的起源》。   片头就介绍说,第二性征的出现主要目的是为了维持族群的繁衍不息,Alpha更强的战力能够保护族群免受异族的侵害,Omega的高受孕率能够确保足够高的新生人口比,Ba则类似蜂群中的工蜂,勤勤恳恳地劳作、狩猎,保障人类必不可缺的衣食住行。   但那是蛮荒时代的粗暴分工,等到人类与动物习性区分开,文明才开始萌芽。   甜美的播音女音温柔地说道:   “……解.放Omega的生产力,社会总生产力不是简单的线性增长,而是成几何倍数猛增……”   “世界快速发展一段时间后,极端分子蠢蠢欲动,要把Omega再赶回家庭……”   “……发表的《劳动平等,劳动光荣》讲话,明确表示,要让机械与智能取代重复劳动,要让所有人堂堂正正地参与到最具有创造力、最能发挥人类主观能动性的劳动中去,要遵守同工同酬的原则,要让每个公民不分性别地参政议政……”   视频结束,包括席真在内,大部分同学都在皱眉沉思。   虽然视频的表达方式算是他们这些少年人最讨厌的“打官腔”,但在这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年纪,他们不可避免地被感染,进而对自身加以反思。   说实话,被问到想分化成A还是O这个话题,几乎所有人都会回答A。   即使在法制完善的现代文明社会,人类潜意识里依然有慕强心理。每个人都渴求更勇猛的体魄,更强大的力量。   “同学们,”黑暗中,肖驰茂柔声道,“我们只需要记住,享受了文明的好处,就要承担文明的义务。”   “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不同的性别。如果你认可所谓的弱肉强食,那么就做好被更强者吞食的准备。”   “比如说现在,但凡我的学生有那种不懂得平等两个字怎么写的混蛋,作为成年人、对你们有压倒性支配权的教师,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也经历一次不平等。”   肖老师的贴心小棉袄,丁淮同学捧场道:“老师,缺打手吗?一个打十个的那种。”   肖驰茂失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周五晚上干的好事,九班F4大闹川菜馆子,啊?”   什么什么,还有这事?前因后果呢?   同学们一下子丢开那复杂严肃的社会学话题,伸长了耳朵表示想听八卦。   肖驰茂没有满足他们的心愿,而是看了眼席真,接着道:“今早主任还来跟我商量,要不要让你们抄校规。我说,学校肯定不能鼓励打架。”   又抄?   上次的还没抄完,还想赖掉呢。   眼看席真面色发生变化,肖驰茂慢悠悠地说下去:“但是偶尔揍一次坏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席真看出来了,肖老师是故意吓他。   丁淮忍不住笑了一声,席真望向他,他瞬间严肃脸,沉吟两秒:“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   “……”   引导员啪地打开顶灯,笑道:“各位,短片已经结束,你们的检测结果明天出,届时烦请到我们医院公众号查询。”   肖驰茂拍了下手:“那同学们,我们现在先回学校了。”   “啊,这就回去了吗?”   相比较上课,来医院体质检查简直就是在秋游。   说到秋游……   回去的大巴车上,王孟羽举手问:“肖老师,我们还有秋游么?”   肖驰茂答:“安排在国庆之后。”   那岂不是快了?   欢天喜地的讨论声高起来,肖驰茂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在那之前,你们得先月考。”   “……”   一瞬间集体失声。   席真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祁渡反应,只见这家伙拿着手机,八风不动地解着物理题。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他才发现,这题目左上角一行小字——物理学圣殿(在线骑士:231人)。   “……”   他是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类能够对着一道受力分析题看了五六秒,就填上了正确答案。提交后伴随着正确两个大字,跳出来的还有解题过程,五颜六色的箭头四面八方地插在示意图的小方块上,步骤长得一页都放不下。   席真:wdnmd……   察觉到隔壁一直在看自己,祁渡转头:“怎么?”   席真诚恳地请教:“为什么您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徜(tang)徉在题海之中呢?”   祁渡:“徜(插ng)徉。”   “……”文盲席真。   祁渡没有嘲笑他,纠正完读音,就认真解释:“因为这样很热血。”   席真:“?”   他语文不好,但还没不好到不懂“热血”意思的地步。   祁渡点头:“做题的时候我会在心里设定一个答题时间,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内答出来,就会很有成就感。”   席真沉吟两秒:“今天我才知道热血是这个意思,谢谢。”   祁渡迟疑了一会儿,回答:“不用谢。”   “……”席真还能说什么呢。   他拿出手机,看少年漫冷静冷静。   ——漫画家【霜雪明钩】代表作《剑士与刀客》,最近改编了同名动画,正在B站连载。   席真是这部国漫的忠实老粉,每周追更,点赞投币。   他没戴耳机,只能静音。反正周末已经看过一遍,现在看只是回味。   瞥见他屏幕上的画面,祁渡愣住。   席真按下暂停:“你也在追?”   祁渡摇头,又问:“很喜欢?”   “嗯。”席真加重了音,“因为很‘热血’啊。”   “……”祁渡没跟他辩“什么才是真正的热血”,反倒拿出耳机,“给。”   席真一呆:“那你要不要一起看啊?”   祁渡犹豫了一下:“可以。”   席真插好耳机,把左耳递给祁渡,右耳塞自己耳朵里,手机往祁渡那头递了递。   祁渡也侧身往席真的方向靠了靠。   两个男生肩膀的距离近得不到一指。   他们一起低着头,看屏幕里,硕大如银盘的圆月下,青眼獠牙的山魈踩着独脚在山林间跳跃,满脸嗅到生人气息的垂涎,小女孩躲在树洞中泪流满面……   及时赶到的剑客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反手拔剑,白光一闪,山魈脖颈处飞起一簇血线,硕大的头颅飞出老远。   ……   席真看得津津有味,祁渡却脸色难看。他想起老妈的话。   “儿子,我以你为原型创造了一个角色。”   “不像。”   “不是孟长缨啦,是这头山魈。你看他生气的时候,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   祁渡又看了看山魈滚落在地上怒目圆瞪的大脑袋,面无表情地想:果然还是不喜欢这部作品。 第19章   一集看完,刚好到学校。   席真把耳机还给祁渡,祁渡捏着耳机,心里又冒出个很变态的想法。   耳机上,有席真右耳的体温。   低头闻一下,也许是香的。   他停在原地,盯着手上的乳.白色耳机看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席真在车门口叫了他一声:“还不下?”   “来了。”祁渡收起耳机,揣进兜里,走下车的过程中,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只塞进过席真耳朵里的硅胶耳套。   摸了两下,他收回手,脑中浮现出山魈嗅到生人气息时满脸陶醉快要流哈喇子的场景。   山魈想吃人,他在想什么?   也许老妈说得对……他和山魈一样丑陋。   这位热血男子高中生,这一刻对自己的道德品格,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席真没等祁渡,跟着大部队回了教室,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祁渡垂着眼,走进教室,在他身旁坐下,拿出张卷子写起了题。   ……瑞思拜。   在无情的刷题机器衬托下,席真显得过分懒散。   他转着虎头笔,深沉地思考人生。   他隐约记起……去医院的路上,差点又穿到了三十岁,又或者……仅仅是个梦……   仔细想想,开学那天,又到底是穿越,还是梦境……   要说是穿越,现实的祁渡比那禽兽的性格温和太多,难道这家伙人格分裂?   要说只是噩梦,他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同学做出结婚生子这种梦?   难道他是变态?   又一位男子高中生,对自己的品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怀疑人生的两个人,耐着性子上完下午的课。回家的路上,祁渡心烦意乱地拿出手机,打开app【物理学圣殿】,做了几道大题。而席真呢,依然在深沉地思考。   他要是书读多一些,知道有句话叫“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大概就不会这么“思而不学则殆”了。   可惜,这位丈育高中生并不知道这句名言。他锲而不舍地思考了许久,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   那不是未来,也不是梦。那是时空坍缩的奇点,是平行世界的交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主宰时间与空间的至高科学,无处不在也无法逃离的量子力学在作祟。   当祁渡刷完十来道物理题,收到席真小心翼翼的“你了解量子力学吗”的提问,他好半天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最后他回了六个句号。   连祁渡都不懂,席真遗憾地想,那就只能自学了。   不过不是现在。   忙碌的席真趁着老爸去加班,抄了两遍《向诸佛菩萨求助之愿词》,供到老爸给父亲祈福的佛像前,请求满天神佛,伪装剂一定不要出问题,一定要测出分化倾向是Alpha,至少在高中毕业前,他不想掉马。等毕业了,他和祁渡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谈恋爱的危险,也就无所谓了。   一手押科学,一手押玄学,他是个慎重的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二天。   席真走进教室,看到好多人围着顾超。   “什么情况?”他经过时问了一句。   丁淮拍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顾超测出分化倾向Omega。”   “?”席真记得在三十岁宇宙里,这货是个Ba。   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量子力学,恐怖如斯。   他低下头,拿出手机,点开人民医院公众号。他还没查自己的体检结果。   丁淮兴致勃勃地围观。   席真动作一顿,跨前一步,转身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左手挡在手机前,右手点开检测报告。   “……”丁淮默默移开视线。   确实,这是别人的隐私。   可是,真的对真哥的性别和t值都很好奇啊。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王孟羽、贺晨星、花知景、纪云……陆陆续续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席真身上。   席真闭了下眼睛,平静地看向刷出来的报告。   第一行就是结论:有99%以上的概率分化为Alpha。   ——呼。   席真喉结滚了滚,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到下面的T值分析。   平均值50.6n摸l/l。   约为正常ba的最高值两倍。   他摁灭手机,反扣在桌上,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   贺晨星忍了半天,没忍住:“真哥,咋样?”   席真抿了抿唇,云淡风轻地道:“a。”   “我就知道。”   “咱们班一下子出三个a。”   “还有谁没查?”   “能不能凑个篮球赛全a阵容啊。”   “……你也就这点出息。”   一片嘈杂声中,席真问:“另外两个a?”   贺晨星朝他身旁努努嘴:“祁哥,还有裴哥。”   不出意料,毫无惊喜。   席真退出公众号,习惯性点开贴吧,看到置顶的校草争霸帖更新,手蓦地一顿。   他都忘了这回事。   输了的人得跳《粉红兔兔》,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席真瞥了眼祁渡,一句“你T值多少”,含在嘴里滚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所以,校草争霸帖的楼主会去问祁渡吗?   他点进帖子看了看,有很多人紧张地等待结果,楼主却毫无动静。   再一刷新,帖子404了。   席真:“……”   他又刷了好几次,确实是没了。   就离谱。   不过……   没了就没了吧。   反正祁渡当不上校草,他就不可能再顶个校草老婆的头衔。   比赛烂尾也无所谓。   觉得已经达成了小目标,心情愉悦的席真,转头告诉祁渡:“那个校草争霸的投票没了,我们的赌约只能作废。”   祁渡平静地“哦”了一声。   席真一愣,琢磨:“不会是你搞的吧?”   祁渡顿了顿,转头,一脸惊讶:“什么,没了?!”   惊讶完,他用“这个反应可以了吗”的表情看席真。   席真:“……”   祁渡平静地转回头,继续背课文。   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提醒道:“个别同学别发愣了啊,一会儿就要默写了。”   早读声瞬间提高了一倍。   席真再想说什么,自己都听不清了。   他只好转回头,背了会儿书,默写完,下了课,还是忍不住问清楚:“怎么做到的,举报?”   “没有。”祁渡看他真挺在意的,也不用那拙劣的演技敷衍了,回答说,“拿到体检结果,我就私信那个楼主,请他删掉了帖子。”   席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看结果就知道自己要输?   席真刚要浮想联翩,祁渡就道:“我的体检报告上写,T值爆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是公之于众,太招仇恨。”   席真:“……”   席真:“……”   祁渡知道他不信,就拿出手机给他看。   席真看着那一字不差的【T值爆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愣了好一会儿。   “?”   “???”   最后憋出三个字:“我操了。”   祁渡收回手机。   席真觉得他这种平平淡淡的态度更装逼:“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数据???”   “……”祁渡道,“我也不知道。医院用词不严谨,前无古人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后无来者?以后一定会有人超过我。如果这样的结论被别人知道,应该会被嘲笑吧。”   席真:“……”他不知道爆表了还怎么超,有这么明贬暗褒的吗?这是凡尔赛满级选手吧。   哑了片刻,他礼貌地求问:“那您为什么告诉我呢?”   祁渡说:“因为信任。”   “哦。”席真冷漠,“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阴阳怪气,祁渡却不卑不亢:“不用谢。毕竟按照逻辑推断,如果你要泄密,那就只能认输,得当众跳《粉红兔兔》。即使是你,应该也不会这么给自己挖坑……”   什么叫即使?话说到这,已经很气人了,偏偏祁渡还加了个迟疑的尾音。   “……吧?”   吧你大爷。席真用力转回头:“有什么了不起,以后裤子都难买,塞都塞不下,只能盘腰上。”   “咳!咳咳!”祁渡直接被口水呛到。   席真被他激烈的反应一下子搞得也不自在:“T值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祁渡深吸一口气:“又不一定是线性关系……你懂线性关系吗?”   “懂……”席真道,“所以也可能不大?”   祁渡冷冷道:“……我怎么知道大不大,又没跟别人比过。”   “也是。”席真脸上脖子上都开始烧,“好变态啊比这个。”   祁渡:“所以是谁提出这么变态的话题的?”   “……是我。”   叮铃铃。   上课铃响,肖驰茂走进教室,刚要说话,目光在班上一扫,看到席真满脸通红,祁渡面若冰霜。   他皱眉暗想:怎么,这俩孩子又有矛盾了?   得找个时间,再跟他们沟通一下才行。   席真也真是,总不知道把握分寸,幸好祁渡成熟稳重,只要他不闹得过分,总还过得去。   他心下摇头,却不知道,在他心里成熟稳重的祁渡,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我算“大”,那席真,会喜欢吗?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关注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恐怖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像在心底扎了根,再也无法拔除了。   没有人的时候,他悄悄拿出了席真戴过的耳机。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吸了一口。   敏锐的嗅觉告诉他。   确实是香的。 第20章   闻完祁渡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自我唾弃的心理。这一次即使连做五十道物理题,他的心情都难以平静。   他想把耳机扔了,手悬在垃圾桶上,却迟迟松不开手。   他想把那一点点味道留住。   哪怕多一小会。   也要……   要什么?   他猛地收手,握紧,心有余悸地离开。   .   校草争霸无疾而终,令很多人扼腕。   但是随之而来的月考,让大家没时间再吃瓜。   即使是吊车尾,也有一颗不想考倒数第一的心。   大家都很努力地复习,包括席真。   他没忘记,他答应过肖老师要好好学习。   虽然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至少也要试试。   正如祁渡所说,真正的热血,就是把每道题目当成怪物砍死……   才怪。   把写满算式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进桌肚,席真枕着胳膊,安详地闭上眼睛。   一道大题解了三遍,每遍都是不一样的答案。   整整两节自习课,宝贵的九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脑子,您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呢?   绝望归绝望,生活还是得继续。   席真抬起头,直起身,继续算第四遍。   他耳边响起男生的询问:“要不要帮忙?”   席真一顿,抬起头,对上祁渡的目光。   “看你算好几遍了。”祁渡说,“或许我可以看看你错在哪。”   “嗯……好。”席真把草稿纸拉到中间,跟祁渡一起低头看计算过程。草稿字迹潦草,算式歪七扭八,他心里顿时不太自在。   祁渡却没注意,看了几秒,用水笔尖点在其中一步:“这里开始,正负号错了……”   终于,又碰到了他触摸过的东西。   “哦……好的。”   再近一点点,不会被察觉。   “还有这……”   “嗯……”   他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alpha!   对,都是Alpha,靠得近一些,没什么大不了……   “不能这样。”   “哪里?”   靠得更近,更近。   “抱歉,我走神了。”   “哦……那这一步应该怎么做?”   “用等效替代法……”   “我试试。”   他低头了……   不要往别人脖子上凑!   忍住。   放缓呼吸。   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香味……   两个男生,头挨着头,一个教,一个学,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上课铃响,他们都收获满满。席真学到了很多知识,而祁渡嘛……   也学到了一个新知识。   原来,alpha也会是香的。   不是错觉,不是臆想,对着席真垂下的后颈,不露声色地吸了好几口,他终于能够确定,耳机上的香味,确实是席真留下的。   明明是甜蜜的味道,他却感到恐惧。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味道致命的吸引力。   会上瘾。   再闻下去,你就完了。   他对自己说。然后将香味已经彻底散去的耳机紧紧握在手心,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   这节是生理课。   大家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快月考了,还要开生理课。   本来还挺期待的,现在只想复习刷题。   所以生理老师走进教室时,同学们的反应比较冷淡。   即使这位生理老师个头足有一米九,一身腱子肉,剃个寸头,怎么看怎么像体育老师。   大家也只是麻木地愣了一下。   “同学们,我姓赵,单名一个钦。”生理老师把名字写黑板上,顿了顿,又说,“性别,Omega。”   “……”   已经学懵了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响起嗡嗡的小声议论。   顾超已经够不像Omega的了,结果又来了个更不像的肌肉猛男?   顾超:“?”   贺晨星按住满脸不爽的超哥,安慰说:“别气别气,他们那是夸你帅。”   赵钦自我介绍完,也不让大家打开书,而是聊天似的提问:“咱们班几个A,几个O?”   丁淮很负责地回答:“三个a,一个o。”   “哦,A的数量还可以。”赵钦点点头,“举手让我认识一下。”   裴凉、祁渡先后举手,席真一顿,胳膊肘顶着桌沿,象征性地抬了一下。   赵钦好像也就是单纯地认识一下,平静地说了声“好的,可以了”,又让Omega举一下手。   顾超:“……”   赵钦:“?”   顾超:“……”   赵钦:“……”   沉默中,顺着同学们的视线,赵钦目光落在顾超脸上。   顾超只能举手。   “好的,谢谢。”赵钦示意顾超可以放下,在讲台边坐下,唠家常似的接着跟大家聊,“咱们有没有同学对体检结果不满意,想分化成别的性别的?”   “……”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有人偷偷看顾超,顾超目不斜视,暗自恼火。   贺晨星继续在他耳边碎碎念:“超啊,不气啊,都是嫉妒你帅。”   顾超:“……”   席真看着顾超快要炸毛的背影,一时心情复杂。   总有种顾超代替了他的感觉啊。   或许是因为兔死狐悲,他想,以后要对顾超好点。   于是顾超打了个喷嚏。   贺晨星立刻脱外套给他披上。   顾超简直恼怒,小声道:“我还没分化。”就算分化了,也用不着这么照顾我!   “你不冷吗?”   “不!”   “……”   赵钦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却始终没人举手。   冷了半天场,他也不生气,笑道:“好吧,我得摊牌,我为我是个Omega感到失落,但更难受的是,我还为我有上述感受而羞耻。”   顾超一下捏紧了桌沿。   席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祁渡莫名的心中一动。有一瞬间他好像嗅到一丝惊慌的味道。这么说很奇怪,但他确实从那一掠而过的甜味里感觉到了惊慌。   赵钦健硕的臂膀随意地搭在讲台边沿,脸上带着无奈与释怀的微笑。他告诉大家,十六岁的他最不喜欢的单词就是Omega。直到这把年纪,他才能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他说:“我不是单指某一个,我是说在座的——所有人。同学们,你们扪心自问,要是有人告诉你,因为你不是Alpha,你不会有出息,你服不服?”   这一次他没有等大家回答,直截了当地道:“没有一个人会服。”   “凭什么服?你们才多大?什么考清华还是北大,要我说那还不够敢想,你们应该思考怎么改变世界!”   同学们大笑。   等他们笑完,赵钦正色问:“难道,当你们张口就能吟唐诗三百首,作文中探讨的是生命的意义,草稿纸上计算的是第三宇宙速度,午夜梦回想的是泱泱中华五千年历史,你们不会豪情万丈,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你们会。知识,就是会让人膨胀。”   “当你们精神丰富,你们会感到无比高贵,自然就会忘记那微不足道的性别区别。”   他侃侃而谈了五分钟“知识如何使人灵魂丰满”,然后大手一挥。   “我的第一节 课,就上到这里,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自习。即将到来的月考,正是你们证明自己的大好时机。如果觉得自己不比Alpha差,那就去拼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感染,接下来的课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打了鸡血似的复习。   尤其是顾超,好像要为自己卑劣的灵魂赎罪,认真程度像是要把书上的知识一点点吞进肚里。   席真看了看四周热血沸腾的同学们,低下头,看看写到一半又写不下去的题,特别想和书本贴贴,试试知识能不能从浓度高的地方流进浓度低的。   他想不通啊,明明祁渡教他的时候他都听得懂,怎么自己一做题就又懵了?   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隔壁缓缓推来一张纸条。席真打开一看:不要做太复杂的,先把基础题做顺。   可是,席真提笔回:我现在做的只是填空题……   他把纸条推还,祁渡看了一眼,转头拍了拍他胳膊,问他要习题册。   他递过去,祁渡帮他间隔着勾出四道填空,两道大题。   然后写道:你先做这几道。   席真点点头,习题册拿回手里,开始做祁渡勾出的题。这下就做得很顺,都是努力动脑子能想到思路,计算过程不太复杂的题目。   等到下课铃响,他顺利解完六道,对好答案,正确率居然有百分之九十。   错的那题又是正负号错,导致计算错误。   祁渡把他的草稿纸拿过去看了一会儿,对着其中一道,教给他新的解题思路。   席真恍然,好像又学会了一点。他正要道谢,突然瞥见祁渡的笔袋里,好像有他们刚才交流的小纸条。   叠得整整齐齐,像是要收藏。   他愣了一下,刚想看仔细一点,祁渡自然地伸出手,把笔袋拉链拉上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席真也没多想,做了一下午题,他有些饿了:“我要去超市,要不要给你带点?”   祁渡摇头:“不用。”   “好吧。”席真起身,自个儿去。   贺晨星拉着顾超跟上:“真哥,我们也去。”   席真笑道:“好啊。”   顾超看着兴致不高,像是陷在某种思绪里难以自拔,纠结俩字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   席真心知肚明,但全当没看到,贺晨星跟他嘻嘻哈哈,他就半开玩笑地回,路上有人听到,频频回头,心说这俩人长得不错,怎么喜欢说相声呢?   虽然回头率高了点,但效果达到就好。   两人有意配合下,顾超眉眼间的忧虑散去不少。   到了超市,开始挑选零食,他更是完全打起精神,左手辣条,右手可乐,身体力行一句话:干饭解千愁。   席真买了个面包,想想又拿了两包咪咪虾条。管祁渡吃不吃呢,买了再说。   三个人付完账,准备回教室,却在经过教师办公室时听到里头在聊天。   “刚刚又水了一节课。”   “美滋滋啊,早知道我也去学生理学了,学什么体育啊,天天上课累死了。”   “我每次想讲稿也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咋样,这次有没有感动哭的?”   “没有,不过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刷题,看得我挺感动。”   “感动完继续摸鱼。”   “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席真:“……”   顾超:“……”   贺晨星:“……”   顾超瞬间情绪有些激动,攥紧拳头就想冲进办公室。贺晨星和席真一人一边,赶紧把他架走。   教室里,祁渡看到这一幕,目光落在席真和顾超接触的地方,久久没有移开。 第21章   祁渡的注视三人浑然不觉,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进教室。   贺晨星说:“虽然赵老师目的不纯,但是讲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呀。”   顾超甩开两人,兀自愤慨:“我反思那么久!”   “我感到羞耻!”   “最后他只是为了摸鱼!”   “……”   贺晨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席真则安慰他:“往好处想,你学到了非常宝贵的人生哲理。”   “是什么?”   “肌肉越多的男人,越会骗人。”   顾超:“……”   贺晨星捧哏极为熟练,惊呼:“有道理啊,健身房卖卡的教练可会忽悠了。”   顾超:“……”   他气呼呼地坐下。   席真拍拍他肩,在他身后坐下,把虾条扔给祁渡。祁渡抬手接住,顿了顿,随手丢进桌肚。   靠。席真微妙的不爽,伸手想拿回来:“不吃还我。”   祁渡用书挡住:“等会儿就吃。”   “等会儿就该放学了。”   “难道过了今天就过期了?”   “好吧,随便你。”席真心想,他晚点走,等祁渡放学了,他再拿回来。   不能浪费。   这么想着,到了六点半,他看着祁渡背上书包出了教室,手就摸进祁渡桌肚里找虾条,可摸了半天,只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书脊。   然后他就感觉到窗外有道视线落在他的头顶。   他缓缓抬头,看到祁渡站在窗口,看着他,撕开虾条包装袋,一仰头,将整整一包虾条一股脑倒进嘴里。   席真:“……”   祁渡嘴巴鼓鼓囊囊,顶着面瘫脸和兔斯基眼离去。   席真沉默片刻,背起书包回家。   第二天,他早早到学校,从书包里掏出二十来包虾条,全部塞进祁渡桌肚里。   然后他就去值日了,弯着腰,低着头,假装专心扫地。   七点整,祁渡走进教室,放下书包,想拿出语文课本,手感却不太对。低头一看,仿佛外来物种入侵,一夜之间虾条成了灾。   是席真的手笔。   他心中了然,喉结滚了一下,抬头四顾,寻找席真的身影。   席真余光瞥见祁渡抬起了头,把腰压得更低。祁渡目光从他后腰一掠而过,便又收了回去。   席真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不是喜欢吃么,给我多吃点。   他自认回击成功,心情愉悦地归还扫帚,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施施然回到座位。   一坐下,他就愣住了。桌面上安安静静躺着本笔记,翻开一看,是用不同颜色水笔写的数学复习攻略。   他诧异转头,很清楚地看到祁渡下眼睑突兀的乌青色。   他捏着笔记本,手指不安地摸了摸封皮,嗓子干涩地问:“这不会是你熬夜赶出来的吧?”   “嗯。”祁渡的嗓音带着没休息好的喑哑,“明天就考试了,你今天能看多少是多少。”   席真:“……”   他五味杂陈,好半天说不出话。一声“谢谢”已经太轻,不足以承担这份笔记的分量。   他低头看着条理明晰、重点分明的笔记,揣着前所未有的觉悟投入复习。   之后的语文课、英语课,也上得格外认真。   中午吃完饭,又去了超市,精挑细选了很多好吃的送给祁渡。   祁渡照单全收,然后道:“好困,我先睡会儿。”   “嗯,我再看会儿书。”席真甚至认真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把他的外套送给祁渡当枕头垫。   直到他看到祁渡睡迷糊过去,换了个面,“黑眼圈”被胳膊蹭掉一块。   席真:“?”   他试探着伸手,在祁渡的下眼睑轻轻抹了抹,再收回来,看到指腹都黑了。   席真:“……”   他沉思两秒,出门洗了个手,回来后用湿漉漉的手在祁渡嘴角滴了两滴水,然后拿出手机一拍。   祁渡蓦然惊醒,直起身轻轻晃了晃,感觉到嘴角有水,抬手一抹,愣了几秒,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假装无事发生。   他梦到席真了吗?怎么会流口水……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祁渡佯装镇定地翻开课本,准备背会儿书清醒清醒。   默背没多久,一只手机缓缓地推到他面前。他视线移过去,看到屏幕上,自己顶着半只黑眼圈,唇角挂着可疑的亮晶晶,睡得香甜。   他这才醒悟,原来是化的妆被席真发现了,被蓄意报复。他就说,他应该还不至于馋到流口水的地步。   他微妙地松了口气。   然后伸手想抢手机,消灭证据。席真却早有准备地飞快收回。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去卫生间,教室里人少了不少。   安安静静的课间,席真压低声音冷笑:“妆化得不错啊。”   祁渡没说话。   席真道:“你说,要是我把这张照片发班群里,会怎样?”   祁渡又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推到席真面前。   是动物园那张偷拍。席真小心翼翼托着熊猫宝宝的屁屁,把熊猫宝宝抱在怀里喂瓶瓶奶,眼里满是笑意,浑身上下充满母性的光辉。   祁渡道:“那要是我把这张发班群里呢?”   席真面色一黑,突然抬手,想按住他手机。祁渡自然也早有准备,嗖地抽了回去。   有那么一秒钟祁渡后悔了,他抽手的速度再慢一点,席真的手就会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   祁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丝丝缕缕的信息素从后颈渗透,汇聚成小小的,细细的触手。   触手顺从本能地,往席真的方向飘了飘,然后被祁渡迅速按了回去。   他得去看一下医生了,祁渡心想,他的身体不太正常。   席真自然不知道祁渡心里的百转千回,他见祁渡不说话,就也沉默地看回去。   两人无声地对视良久,直到上课铃响。   然后面无表情扭回头,谁也不再跟对方讲话。   在两人(席真单方面)的冷战中,月考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挫一挫学生的锐气,这次卷子特别难,考完最后一门,学生们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好像第二天不是要过国庆,而是清明。   丁淮安慰大家:“明天就放假了,要不要约一波?”   “约屁啊。”方朝默面如死灰地答,“班长你不知道吗,老师们正在加班加点批改卷子,说要赶在放假前批出来,让我们放假期间能够针对考试中暴露的问题自查。”   丁淮呆了几秒,热泪盈眶:“……我们何德何能啊?”   同学们异口同声:“谁说不是呢!”   老师们太忙,各科课代表问完作业,同学们就可以各回各家。   肖驰茂在班群里说:“明天出成绩和排名,想知道情况的可以私信我。”   大家内心:……倒也不是很想知道。   然后丁淮带头,发了个“收到,老师辛苦了”。   于是下面整整齐齐一排“收到,老师辛苦了”。   席真摇头:这些人太谄媚。   思考片刻,他也跟了个“收到,老师辛苦了”。   特立独行不好,泯然大众才安全。   他现在是重新做人的普通高中生。   没看祁渡那么欠,他都忍了没动手。   席真给自己找了许多没揍祁渡的理由。   回到家,老爸已经下班,却还没做饭。   老爸说:“体检和月考都顺利结束,出去搓一顿庆祝一下。”   席真把书包放下:“月考成绩还没出。”体检结果么,也是造假。   “考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呀。”老爸明显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推着席真去换衣服,拉着他一起出门吃饭。   他们去的是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十分小资,价格惊人,味道嘛,总算是不太难吃。   席真心想,这还不如那天和祁渡一起吃的烧烤,实惠又美味。   但老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席真捧场地赞美几句,吃完再陪老爸逛街,买了几件衣服。   老爸还想给席真买,但席真已经把最大的耐心花在了他身上,轮到自己,看到那些衣服店就头疼。   不都差不多?为什么要换了一件又一件,在镜子前面左转转,右转转?太魔性了。   像老爸,一个跑八百米都直喘气的人,逛了一小时街居然还意犹未尽。   席真赶紧找借口,四下张望,看到一家书店,拉住老爸:“我要买书。”   “走。”老爸肯定不能打消孩子看书的热情。   尽管席真进了书店,直奔漫画区。   发现席真特别喜欢一个叫【霜雪明钩】的漫画家,老爸也拿了一本翻看。他看得出画面精美,但对书里丑得各有特色的鬼怪敬谢不敏,看了几页便放下,转身找了本理财的看。   席真提着老爸的购物袋们,对着满墙的《剑与》系列,有些纠结。要不要趁老爸买单,买一套典藏版?听说元旦【霜雪明钩】会在本市开签售会,到时可以带过去签名。   但这也太挑战老爸作为家长的权威,这可都不是学生该看的闲书。要是月考考得好倒也罢了,但大家都说这次卷子难,他要再考个不及格,也太伤老爸的心。   他胡思乱想半天,旁边老爸纳闷地问:“是要买这套吗?拿走结账啊。”   席真转头,看到老爸捧着他看了很久的典藏版。   席真空着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贵。”   老爸看看价格:“四百三十一而已。咱们晚饭就吃了五百多,这有什么的?”   席真道:“总归是你辛苦加班加出来的。”   老爸忧郁:“还不到你父亲每个月津贴的一半。”   席真:“……”   那就当是花父亲的钱吧。   他接过老爸手里的书,抱去收银台结账。老爸付完钱,没要书店的袋子,那袋子要另外花三毛买。   席真深以为然,不必要的钱,一分也不能多花。   反正老爸的购物袋多,他把衣服并一并,空出一只购物袋,用来装书。   装书时旁边来了个男生,买了很多本,一本一本结账。   席真余光瞥见都是教辅,心里还想,这家伙跟祁渡有的一拼啊。   结果装完抬头一看,拎着厚厚一袋书的,黑发白肤,薄唇冷面,不是祁渡又是谁?   席真当场愣住。   祁渡也愣住,然后笑了一下。   老爸一看这架势:“真真,你同学啊?”他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席真刚要回答,祁渡点头:“叔叔好,我是席真同桌。”   草。   完了。   席真安详地闭了闭眼睛。   老爸眼睛一亮,声音都高起来:“是吗?你好你好,我是席真的爸爸。席真在学校里乖不乖,有没有给你们惹麻烦?”   祁渡看了眼面无表情、眼神戏却很精彩的席真,笑道:“没有,他很照顾我们,所以我代表同学们,给他买了礼物。”   说话间,祁渡举了举手里的教辅书。   席真:“?”   祁渡一怔,不知道是不是书店的灯光太暖,看着席真生动鲜活的表情,他的身体微微发起了热。   他平静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将教辅递给席真。   席真飞快地想出借口:“书太重,拎不动!”   “那我帮你。”祁渡脱口而出。然后他心里一阵懊悔,回答得太快,显得居心叵测。   老爸却拍掌喜道:“正好呀真真同桌,帮忙拎一下,然后去家里坐坐。”   席真头皮发麻:“老爸你在说什么啊,他……他赶着回家写作业呢。”   他转头看祁渡:“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去家里、坐坐。   祁渡平静地、缓缓地道:“我不写作业,我有空。”   不就是去席真家吗?不就是有可能近距离地接触席真用过的茶杯、毛巾、牙刷吗?   或许还会进席真的房间——某个拉着窗帘,亮着台灯,光线昏暗,充斥着只有他能闻到的香味的封闭空间。   祁渡心如止水地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去。” 第22章   席真就无语:“你他m……哪来的空?平时不是最喜欢做题了吗?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了吧。”   他差点在老爸面前爆粗,好在及时吞掉了那个字。   却听老爸笑道:“哎呀,难得放假,做什么题嘛。就去家里玩玩。真真还没带过同学回家呢。”   席真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爸,为什么要对这家伙这么热情啊?   老爸笑道:“我说错了吗?以前跟宋燃和裴凉那么要好,都没喊人家家里玩过。”   席真头上冒出个问号:我觉得你对“要好”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准备暗示一下老爸,他和这位同桌关系还不如宋燃裴凉呢,怎么可能带他去家里?   但席真没来得及张口。   只见祁渡带着那种很招家长喜欢的,懂事礼貌的微笑,说:“那叔叔,我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老爸转身领路,“车子停在那边,真真同桌……你叫什么名字?”   祁渡跟上,边自我介绍,边转头对人傻了的席真道:“走啊。”   席真:“……”   上车的时候席真想坐副驾,都被老爸赶了下去。   老爸在他耳边小声说:“你陪渡渡坐后面,不然他一个人怪尴尬的。”   这么快就渡渡了。   这叠词听得席真拳头都硬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好”,在祁渡身旁坐下,转头就用气音严厉地质问:“你想干嘛?”   祁渡:“你说什么?”   席真:“你,想,干,嘛!”   祁渡:“照片,删掉。”   席真:“那你也删。”   祁渡:“不。”   席真:“草。”   祁渡当然知道席真不会删。为了删除自己的丑照,强行去同桌家做客,是非常符合逻辑的行为。   祁渡微微笑了一下。   席真以为这是在挑衅,怒火冲到头顶,快要被气死。   老爸打着方向盘,支棱着耳朵,看了眼后视镜:“真真,在聊什么,老爸不能听听吗?”   席真正在气头上,不免迁怒老爸,冷酷地回:“不能。”   老爸:“唉……”   席真:“……”   都怪祁渡。   到了家,老爸去了厨房,席真立刻赶祁渡走。   祁渡条件不变:“把我照片删掉。”   席真:“可以,你也把我照片删掉。”   祁渡:“你先删。”   “你先。”   “你。”   “……”   谈判陷入死循环。   祁渡拿出手机,打开照片:“那我发群里了。”   席真立马去抢。   老爸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客厅,看到俩孩子打打闹闹,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祁渡像是因为老爸出现,动作慢了一拍,手一下被席真拍到,手机飞出去,落在沙发上。   席真:“啊——”   祁渡背过手,抚了抚手背。   老爸捡起手机,低头看去。   席真扑上去捂住老爸眼睛。   但该看的不该看的老爸都已经看到了:“这是你去动物园拍的?怎么不发给老爸?老爸给你洗出来,用相框裱好。”   席真:“不要!”   想想他又恳求一句:“拜托。”   老爸忍住了笑:青春期的孩子,面皮真的薄。   他说了声好,在席真的注视下把手机还给祁渡,然后招呼祁渡吃水果。   祁渡收好手机,慢吞吞剥起了龙眼。他和老爸谈笑风生,从天文到地理,从历史到政治,无话不谈,一拍即合。   两人完全无视了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放武侠片、动静颇大的席真。   席真:“……”   偌大一个家,竟然已无他的落脚之地。   他气愤地起身,去卫生间。   祁渡剥龙眼的力度稍大了些,汁水溅到了茶几上。   “不好意思。”他低头擦茶几,同时把跟在席真身后的小触手拖回来,死死按回腺体里。   “没事没事……”老爸笑着给他递了张湿纸巾,又开始聊一些财经话题。   祁渡神情专注地倾听,时不时应一两句,老爸根本看不出,他大半注意力集中在控制信息素上。   他看过了医生,医生表示他是进入了“预分化”,腺体发育,信息素溢散,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会是触手……每个人信息素特质不一样,有的像蛇,有的像狼,自然也会有的像章鱼。   当时祁渡重复了一遍:“章鱼?”   医生就笑道:“大部分Alpha分化阶段得知自己的信息素特质都很失落,放宽心啦,Alpha就不要想着香喷喷了。”   祁渡问了一声:“Alpha就不可能是香的吗?”   “不可能。”医生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祁渡又问:“如果一个Alpha,觉得另一个Alpha香……”   医生郑重道:“早治疗,早康复。”   “……”   祁渡把最后一个问题咽了回去:如果那个Alpha不仅觉得另一个Alpha香,信息素还擅作主张地跑出去,试图黏上人家……   “渡渡你看,这是真真五岁的时候,幼儿园新年活动,他穿得很漂亮吧?”   老爸的话打断了祁渡的回忆,他低头看去,是老爸捧着本相册,翻到小席真的照片。那时他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穿一身黑西装,打着领结,胖嘟嘟的脸神色冷冷酷酷。   祁渡正要细看,席真从卫生间冲出来,一把夺走相册:“老爸!”   老爸道:“怎么了嘛,很可爱的呀。”   席真抱紧相册,坐下不说话。   老爸看他真有点生气了,连忙道:“好吧好吧,那你拿去收好。”   然后转头,对着祁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祁渡道:“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可以可以。”老爸忙让席真领祁渡去。   席真不去:“我刚出来,你知道在哪吧?”   “嗯。”祁渡没多说什么,起身去卫生间。   他关上门,听到老爸和席真小声说话。   “要讲礼貌!”“那也用不着把他当三岁小孩吧。”   他微微弯起嘴角,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慢吞吞地洗了一会儿手。   然后关上,目光转到洗漱台上方,置物架上并排放的三只漱口杯,每只里头各放一只电动牙刷。   他能够准确感知到,其中一只是崭新的,没有人用过,还有一只,满满的,都是席真的味道。   他将手插.进兜里,克制住摸上去的冲动,微微转头,又看向旁边的梳子,一只牛角梳,一只桃木梳,梳齿上挂着几根头发,都不是席真的。   他压下心头涌起的失落,按下抽水马桶的冲水按钮,转身又洗了个手,然后四顾了一下,目光定在毛巾架上的几条毛巾上。   他自然也能一眼看出,哪一条是席真的。   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他收回目光,甩了甩手,半湿着手出了门。   然后回到老爸身旁坐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席真歪在沙发上玩手机,抬头看了眼他,像是想再次赶人,但被老爸瞪了眼,就忍住了。   祁渡丢掉用过的纸巾,微笑着和老爸聊起了天。   席真服了他们,哪儿来那么多话要聊啊?   他无精打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时不时感觉到后颈毛毛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笃、笃。”敲门声响起。   老爸和祁渡相谈正欢,不愿起身,随意地道:“真真,去开个门,看看是谁来了。”   说完,又接着和祁渡聊理财话题。   席真眉眼恹恹,面沉如水地打开门。   迎面一张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脸,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不错,面皮油光水滑,没有一根皱纹。   本来应该是张不错的皮相,可惜主人眼神躲闪,平添了几分猥琐气质。   席真面无表情地重重关上门,夹断了中年男人一声急迫的“我是大伯啊”。   客厅里愉快的交谈戛然而止,老爸拿起遥控器关小了电视音量,抬头望向席真:“席乐斌?”   席真握着冰凉的门把手,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门板被人敲得微微震动:“真真,开门,大伯带了水果和牛奶。婴宁啊,在家吗?真真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吧。”   祁渡轻轻皱眉,这大伯,听起来不会好好讲话。   老爸叹了口气:“真真,开门吧,不开他会一直敲下去的。”   席真眼睑垂下,遮住满目阴翳。   他转动门把手,猛地向外一推,门外人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两步。   “你他妈……”席乐斌条件反射爆粗,狼狈地抬头,对上席真冰冷的目光,无意识地又后退一步。   “爸,没事吧。”门后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扶了席乐斌一把。   然后他转头,冷笑一声:“席真,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家教。”   “比不上你。”席真手插.进兜里,漠然道,“席、路,你们又有什么事?”   席路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席乐斌左手一袋苹果,右手一箱袋装纯牛奶,喘着粗气,像是举了八十斤的铁,吃力万分地拎进玄关。   席真冷冷地注视他作秀。   席路臭着脸想说什么,被他爸拉了拉衣袖,制止了。   席乐斌这番做派,反而让席真更加警惕。这对父子上门,从来没有好事。   先是小学时企图霸占父亲单位分配的房,后来初中时又想侵吞父亲的津贴,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也就是在他们骚扰得最频繁的时候,席真去认识了“社会人”,让他们隔三差五蹲席路放学,给这对父子找点事做做,免得一天到晚红眼病发作,盯着别人家里的仨瓜俩枣。   安分了没两年,又忘了教训。甚至破费买了水果和牛奶,估计图谋不小。   果不其然,下一秒,席乐斌就看向起身相迎的老爸,笑着开口:“婴宁,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   老爸:“一定要说下去吗?”   席乐斌脸一僵,厚着脸皮继续说:“……路路前段时间分化了,是Alpha。他从小的梦想是进全A军校,好不容易有这个资格,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得支持一下。他现在体格不错,就是文化课稍微弱点。岩卿不是有个军属加分名额吗?我想着……”   他搓搓手,边说边打量席真家里宽敞的客厅,一百四十平的大房子啊,两口人住着也不嫌浪费?他家老的小的足足六口人,挤在不到九十平的廉租房里,他这嫡亲的弟媳妇,也真看得过去。   席乐斌咽下当年没抢到房屋产权的气,收回视线,冷不丁看到孙婴宁身后,沙发上还有个生面孔,不但五官出色,衣着气度也十分优越,看得出家境优渥,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有外人在?传出去可不体面。   他面色变幻,一口气没咽匀,和着自家口水岔进气管里,开始剧烈地咳嗽。   席路连忙用力拍他后背,连声说爸你没事吧,爸你别急,真是父子情深,感人涕下。   席真感动得笑出声。   席路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家里还有客人啊?”席乐斌有点尴尬地挥开儿子手,强忍着咳嗽道,“那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席真正要讥讽,却听祁渡起身道:“怎么,你接下来的话那么不堪入耳,只能对他们孤儿寡母说吗?”   席乐斌:“……”   席路:“……”   孤儿寡母:“……”   “这有你什么事啊?”席路恼羞成怒,不假思索地释放出Alpha信息素,气势汹汹地往祁渡身上压过去。   虽然是针对祁渡,但因他刚刚分化,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还往席真和老爸的方向漏出许多。   席真先是一闪而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好弱的A,即使是他这样的伪A,都可以轻易碾压。   旋即便怒火中烧:傻逼吧,他老爸是Omega,席路这一行径等同于在老爸面前解裤头耍流氓。不,更严重!   他攥紧拳头,刚要一拳揍扁这傻逼,鼻尖却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海洋味道。   他浑身汗毛炸起,猛地将老爸推到身后,如临大敌地看向祁渡,却见后者岿然不动,神色冷静,那浪潮般的信息素一丝不苟地擦过他的鼻尖,一点不外泄地直扑席路门面,仿佛深夜无边大海咆哮,狂风暴雨无情地拍打一艘随时会散架的孤舟。   席路一瞬间就被压弯了膝盖,差点就在地板上跪下。   席乐斌急忙扶住席路,勃然大怒地斥责:“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释放信息素吗?哪怕是未成年!老子让你进少管所你信不信?”   听到少管所,祁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老爸,轻微地眨了眨眼。   老爸会意地拿出手机,短信报警。   席真背对着老爸,并不知道他爸和祁渡默契值满分。他只看到,祁渡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加大了力度,席路的膝盖越发摇摇欲坠,席乐斌几乎扶不住他。   豆大的汗珠从席路额头滑落,他却凭着最后一口骨气,坚.挺地站立。   他从渗血的牙缝中挤出那句名言:“莫欺少年穷!你给我等着——”   “……”虽然席路很严肃,但席真还是忍不住吐槽,“拜托,你比人家老多了。”   “……”席路气得差点撑不住那口气,直接在祁渡面前跪下。   下一秒,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车驶到了楼下。   席乐斌先是一喜,然后就看见,祁渡瞬间收回所有信息素,西子捧心般捂住胸口,脸色刷白地说:“你、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诱导我分化……”   好容易咽下满嘴血、站直身开始反击的席路:“?”   听到背后响起重重叠叠脚步声、预感到大事不妙的席乐斌:“……”   席真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一群警察冲进家里,一边喊着“不许动”,一边把席路狠狠摁在地板上,警棍抵住席路的后脑勺,怒喝:“还不收起你那肮脏的气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狗撒尿。你他妈是个人!”   然后分别有一个Omega警察、一个Ba警察冲到他和老爸、以及祁渡面前,温柔地询问:“小朋友没事吧?这个人渣会有法律制裁他。你们放心,警察来了。”   “……”席真无言地摇了摇头,扭头去看祁渡。   只见这家伙苍白着脸,坚强地说完“我被他的信息素压迫,腺体发烫,心脏好痛……”后,就柔弱无力地晕厥了过去。   席真刚在心头打六个句号,就听到老爸凄凉地喊了一声“渡渡你怎么了,渡渡你不要吓我”,然后一个箭步冲到祁渡身边,颤抖着抚上祁渡的额头。   席真继续在心里打句号。   警察却已经愤怒至极,大手一挥,怒喝:“把这个肆意释放信息素的Alpha带回所里,两个小朋友和这位可怜的先生都送去医院。”   警察兵分两路,陪伴席真祁渡和老爸的如春天般温暖,押解席路的如冬日般严酷。   席乐斌眼泪都掉下来,跟在警察身后说:“他还是个孩子……”   “你才十六岁啊。”老爸抱着祁渡哭声盖过席乐斌的辩解,“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我对不起他们……是我的错……”   席乐斌:“……”   警察冷着脸,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法说重话,但围观群众已经从邻居、邻居的邻居口中八卦到事情始末。   “呸,什么年代了还以为多个腺体就是人上人?”   “他还是个孩子,一定要判重一点。”   “刑法上写得明明白白,非配偶Omega在场的情况下,Alpha恶意释放信息素,造成严重后果的,处六个月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蹲大牢吧人渣。”   这居然算刑事案件?   席乐斌眼前一黑,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喘了口气,转身想去追弟妹一家,拜托他们去派出所帮忙调解,却发现那三人已被警车载向医院。   他再扭头想跟儿子说一声,让他不要害怕,却看到警车门紧闭,儿子扒着后窗玻璃哭喊:“爸爸,救我。”   席乐斌心如刀绞,急忙拦了一辆车跟上,在车上给老婆打电话,让她赶紧去医院,找孙婴宁作证,席路只是开玩笑,并没有恶意!   席真懵懵懂懂跟到医院,看着祁渡被推到急救室一番检查,挂上点滴推去病房。老爸抹抹眼泪,让席真陪床,他要去交钱。   席真坐在床边,好半天才回神,默默拿出手机,百度信息素受伤(?)的危害。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信息素攻击比物理攻击伤害性更高,落败一方会被更强力的那方侵蚀,T值直线下降,腺体发热肿痛,甚至萎缩失能。   更有甚者,理智损伤,且不可修复。   简单来说,有可能会变成残废,或者疯子。   席真神情复杂地抬头,看到祁渡修长优美的脖颈,戴上了一副治疗用的黑色颈环,连接处用金属搭扣锁死,森冷严酷,仿佛光明未来的镣铐。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占尽上风的祁渡会突然落败,但这个问题不重要。   要不是为了帮他和老爸说话,祁渡也用不着遭这份罪。   席真目光垂落,怒气在心中积攒。   为了骗过医生,祁渡憋了好一会儿气,脑补了好些血腥恐怖的电影。   这样也不过是让他的心跳和信息素有那么一点点异常波动。   于是他狠了狠心,想象了一下他的触手跟在席真身后,结果被当场抓包的场景。   他成功地心跳加速,头晕目眩了。   医生没查出祁渡哪里不好,只能给他挂点葡萄糖,再给他上个理疗用的按摩颈环。   祁渡戴着颈环,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席真戴上的模样。他指甲掐进手心,驱散那个拥有可怕诱惑力的画面,缓缓睁开眼。   只见席真神色肃杀,目光冰冷:“祁渡,这个仇,我会去报。”   “……”祁渡问,“怎么报,打他一顿?”   席真诧异的表情仿佛在说“当然了,不往死里打一顿不足以出气”。   祁渡欲言又止,本来还想告诉席真真相,看这智商,还是瞒着他的好。   席真看他的表情,误以为他是有别的顾虑,解释道:“我们家早就不认这门亲戚了,不会偏袒他们的。”   “知道。”祁渡又没瞎,同桌对所谓大伯的厌恶都明明白白写脸上了……以前以为同桌是笨蛋暴力狂,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个傻白甜。   傻,是真的傻,甜,也是真的甜。   席真并不知道关心的对象正在心里吐槽自己,他真情实感地说:“好兄弟,今天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刀山火海,不在话下。”   祁渡倒不用他刀山火海,只是希望他把那张丑照删掉。   “……这个不行。”他的丑照祁渡都没删!   祁渡死鱼眼:“哦,那没要求了。”   席真:“……”   他尴尬地坐了会儿,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什么时候分化的啊?”   这问题刚问出口,席真自己就是一惊:对啊,祁渡都分化了,在他身边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啊。   祁渡靠着床栏杆,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没有分化。”   “那刚刚……”   “但我感觉到自己可以调用信息素了,就试着释放了一点点。”   席真重复:“亿点点?”   祁渡:“嗯。”   “……”怎么忘了,这家伙是凡尔赛大师。   虽然又被凡一脸,但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又问:“可是没有分化为什么能释放信息素?这不科学。”   “的确。”祁渡想了想,“难道这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席真:“……”   祁渡:“抱歉,我也不想太特别,平凡一点,会更加安心。”   席真一脸血。   又开始了啊,平平淡淡地说着一些过分装逼的话!   “我去看看老爸交完费没有。”他赶紧跑出病房,呼吸没有凡尔赛的新鲜空气。   目送他凌乱的背影远去,祁渡拳头抵在唇边,用力咳掉了实在无法压抑的大笑。   然后他收了笑意,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后颈的腺体主动地释放一根小触手,弯成问号形状,在席真待过的地方轻轻一捞,再收回腺体里。   一点淡淡的甜香,融进了他的信息素。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喉结缓慢地移动,好像要把那点甜香,吞进肚肠,融入骨血。   许久后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数学王冠】app。物理题已经无法让他冷静了,那就做数学吧。   又过了一会儿,席真才回来,走到床边坐下:“我爸单位临时有事,他得回去加班,今天只有我陪你了。”   祁渡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不用,我挂完水就回去。”   席真迟疑:“是你家人要来吗?”   “没有,这种小事不用通知他们,不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席真深有同感,在家长眼里真是芝麻大点的事都像是要死人了:“那还是我陪你吧,要是你盐水挂完,没人帮你喊护士怎么办?”   有床头铃啊。   祁渡看了看席真认真的面庞,没有提醒他。   见祁渡同意了,席真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祁渡瞥了一眼,是个抽卡游戏。这家伙似乎运气不太好,十连抽,一个SSR都没有。   于是他就看到,下一秒,席真跑出病房,去洗了个手,回来坐下,开始第二发十连。   祁渡摇头,收回视线,摁亮手机,也再度打开游戏——【数学王冠】。   两个人互不干扰,病房里安安静静,点滴滴滴答答,挂钟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夜色静谧,弯月如钩,祁渡做完“日常任务—二十分钟小题狂做”,抬起头,看到盐水袋快要见底,转头想喊席真去叫医生,却发现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他显然睡得很不舒服,长胳膊长腿委委屈屈缩成一团,下巴一点一点,像是随时会摔倒砸在床沿上。   祁渡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扶他,而是拿起手机,把这段录了个视频。   这下,他手上的把柄,就有两个了。   保存好视频,祁渡才直起身,伸出手,兜住席真脑袋,准备把他喊醒。   两人距离拉近的那一刻,一股缱绻馥郁的甜蜜香味,窜进祁渡的鼻翼之中。   祁渡一愣。香味,为什么变得这么浓郁?   还没等他想明白,深陷于梦境之中的席真,已经顺从本能地钻入他怀里,嘴里还嘟嘟哝哝地道:“禽兽,快咬我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完了,明天补! 第23章   席真没想到,只是坐着打了个盹儿,眼睛一闭一睁,他和祁渡又躺在同一张床上。   ——不是那个虽然凡尔赛、但也时不时很有同学爱的面瘫脸祁渡,而是那个张口真真、闭口宝贝的成年版禽兽。   好啊,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握起拳头就想揍人,然而胳膊一抬,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禽兽把他拳头接住,叹了口气,起身从床头柜里找了面镜子,举到他面前,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戴上屏蔽环了,没事了真真。”   席真一愣,对着镜子扯了扯黑色的颈环,这不是祁渡同款吗?   男生低垂着脖颈,脸色苍白地做题的模样,蓦然浮现在席真脑海中。   他心软了一瞬。   祁渡毕竟为了他……   “宝贝,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席真的拳头立刻硬了。果然,祁渡是祁渡,禽兽是禽兽,不必为了祁渡宽容禽兽。   他一脚踹中禽兽小腿:“我他妈好得很,揍你不在话下。”   禽兽:“……”   席真扬起脖子,大拇指伸.进颈环里,稍稍掀起看了看:“戴这玩意儿,就能治好信息素依赖症?”   禽兽默了一下:“抱歉,只能减轻症状。因为之前是孕期,信息素注入过多,内分泌也发生了问题……对不起。”   席真脸色难看地按住肚子,他都把这事忘了!他要立刻堕胎!   他跳下床,光着脚就想往门外冲,被反应极快的禽兽拦腰抱住,塞进怀里。   席真奋力挣扎:“我们说好了的,要去打掉这个意外,你他妈不能说话不算数。”   禽兽错愕的声音响起:“已经……打掉了啊。”   席真:“……”   他闭上嘴巴,一时不太好意思抬头去看祁渡的表情。   确实啊,他都开始治疗信息素依赖症了,应该已经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了。   他想起一件事,体检那天的梦里,他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抱着祁渡。   所以那是三十岁的他?   那么可以合理推断,他不在的时间里,三十岁的他重新掌控了身体。   同一时空里,肯定不能出现两个自己。当然也不能是零个,不然他就死了。   接着祁渡的话给席真的推断增加了很有力的佐证:“又失忆了吗?我再叫卫医生过来看看。”   席真摇头:“不用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觉得祁渡也不容易,老婆一惊一乍跟神经病似的……呸,谁是他老婆!   席真嗖地从祁渡怀里弹出来,滚进床里面,无比霸道地说:“我累了,想休息,你去别的房间吧。”   祁渡下了床,站在床边,低头看他:“我可以去。”   “但……”他迟疑,“你还会跳窗离开吗?”   身为席真的Alpha,他自然对席真情绪的变化十分敏感。再次失忆,席真对他的爱,也再次消失了。   他垂着眼,背后的阴影一寸寸蔓延,席真一下感觉到,手腕,脚踝,甚至脖子,都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东西甚至会游走。   即使是席真也不得不屈服地说:“当,当然不会啊。”   “真的吗?”   “真的。”   祁渡嘴角轻轻弯了弯:“只要不离开,不管怎样都可以。”   他这么说着,席真却并没有感觉到被松开。   他诧异地抬起胳膊,没有看见任何实物,但那触手一圈圈滑动,从腕骨缠向肘弯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等等,他明明是在顺毛捋,是在认怂啊。   “你不要太过分了。”席真受不了,“我还在生病,是你造成的。”   “是、啊,你、还在、生病。”祁渡低低地笑了一声,攥紧拳头,那无形的触手终于松开席真,回到了祁渡的身上。   席真松了口气。   “休息吧。”祁渡退出房间,不知去了哪里。   但席真明确地感觉到,就像真正的大海,祁渡那腥咸的信息素,依然无处不在。   他仰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几乎能从感知中描绘出那攀附着的庞大触手。那么丑陋,又那么有存在感。   他再低下头,看到床单上滴着一滴鲜红的血珠,是刚才祁渡走之前,为了控制信息素,攥紧拳头留下的。   他一时心情十分复杂,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注视,怀疑自己是闯入了怪物的巢穴。   更恐怖的是,他在这样的巢穴里,竟然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踏实,没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他是香香甜甜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不对。   身体又微微发起了热,心底在热切地期盼,渴望触手的触碰,不想要这该死的屏蔽环。   他烦躁地转了转颈环,直起身,抓了抓头发。   祁渡端着早餐在门口出现。   他暴躁地喊:“别进来!”   祁渡脚步顿住,潮水缓缓地涌动,怪物将触手藏进水中。   “别装了。”席真口干舌燥,前言不搭后语,“过来咬我……妈的你敢进来就死定了?”   祁渡走进房间,放下早餐,坐在床边摸了摸席真的额头。   滚烫的。   席真无力地倒进祁渡怀里:“禽兽,你又干了什么?”   “是信息素依赖症又发作了。”祁渡瞥了眼席真的颈环,用拇指抹去席真鬓角的汗水,“真真,你不能光靠外力,你要学会自己控制。”   “我他妈控制不住。”席真狠狠地扯颈环,“这玩意儿没用,给我解开。”   “解开,你会更加控制不住。”祁渡把席真扶正,触手向更深的海底潜去,“乖,你可以的。”   “我不行。热死了,你放开我……”   “你做到过,你可以……”   即使戴了屏蔽环,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甜味渗出。像是蜜桃丢进了气泡水,咕嘟咕嘟,甜香一个气泡接一个气泡地冒。   祁渡把席真的双手剪到背后,额头贴上他的额头,温柔地说:“真真,我相信你。”   “信个屁。”席真眼前被汗水浸透,一片模糊,他抓狂,他崩溃,明明只要咬一口,信息素从腺体注入,冲刷全身,这难耐的热便能消退,为什么祁渡不愿意,这家伙是在拿乔吗,他想让他乞求,才愿意咬吗?   他在做梦……呼,好吧,也许……   【不,他是希望你能够摆脱依赖症。】   席真瞳孔骤缩,猛地抬起头。   【谁在说话?】   祁渡将他死死扣在怀里,轻轻吮去他眼角的泪水。   【是我。】   【也是你。】   几乎是在这句话出现的同时,席真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那道绵沉柔韧的声音,像是信号不好,开始断断续续。   【要学会……控制……才……能痊愈。】   【他……也在忍……耐。】   【因为他……爱你。】   席真恍然大悟,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扭曲得越来越严重的世界,对着眉头紧皱的祁渡,用尽全力地喊了一声:“爱你的人回来了,别让他失望!”   祁渡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但我永远不会喜欢你,你这个禽兽!”他只能最后丢下一句狠话,眼睁睁看着世界在扭曲中陷入黑暗。   然后他一睁眼,没有回到2016,而是再次来到熟悉的场景。   他的鼻尖抵着祁渡的胸.膛,腰间搭着祁渡的手臂,整个人被祁渡的气息包围。   他整个人都炸了,跳起来直接给了祁渡一拳:“你他妈搞什么鬼?”   祁渡一屁股跌在地上,完全被揍懵了:“怎么了老婆,做噩梦了吗?”   “别装傻。”席真生龙活虎地跳下地,扯起祁渡衣领恶狠狠地道:“除了你还能是谁,刚才是什么高科技手段……”   话到一半,他后知后觉地一愣,对了,他不是得了信息素依赖症吗,怎么现在这么清醒有力?虽然还是能感觉到对祁渡的依恋,但程度尚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属于结合过的AO的正常生理现象。   难道已经治好了?   他正纳闷,祁渡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关切地问:“老婆,你没事吧?”   席真一听这称呼就上头:“别叫我老婆。”   “媳妇。”   “你他妈……”   “真真。”   “叠词也不行!”   “真哥。”   “……”   祁渡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真哥,信息素依赖症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说了吗?”   “说了。”   “你真不知道?”   “啊,我该知道吗?”   席真皱着眉,起身四顾,发现自己并不在那幢豪华别墅,而是在一间一百多平的商品房里。   他转头,试探地问:“祁远丛和祁远钊呢?”   祁渡沉吟两秒:“不是说丁克吗?”   怎么突然连名字都取好了?还一取就取俩。   想到生孩子,不知怎么的,祁渡流了点鼻血。   他起身拿了些纸,擦干净。   席真无意识地抚摸小腹,皱眉追问:“那你现在多大?”   祁渡:“……明天过三十岁生日。真哥,咱们说好了一起过的。”   又是这个时间……难道……   席真连忙走到浴室照镜子,镜子里确实是他长大后的脸。但脖子上没戴颈环,穿的睡衣也是他没见过的款式。   ……是平行宇宙?   只能是平行宇宙了。   好不容易那个宇宙的三十岁席真出来接管,又出现一个禽兽?!   为了方便记忆,暂且将这个宇宙称为二号宇宙,先前那个便是一号。   二号宇宙看起来比一号宇宙好太多,没有两个小屁孩,也没有肚子里的孩子……等等,这个问题还是要去医院先确认一下,他可不想再承受tt破了的后果。   他回到卧室,指挥祁渡找出病历本,开车送自己去医院。   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熟练自然地使唤人家。   祁渡倒是任劳任怨,陪着席真挂号,体检,做B超。   医生拿着一堆检查结果陷入沉思。   席真想问又不敢问,快紧张死了,祁渡还在他耳边嘀咕:“一直都做好措施了,不要担心……啊!”   Omega一抬肘,拍飞甜甜蜜蜜贴过来的Alpha。   “果然。”医生猛地抬头。   席真瞳孔地震:“什么?!”   医生:“果然像结果显示的一样,席先生,您的体格比牛还要强壮,并不在妊娠状态。”   席真:“……”   席真怀疑医生在讽刺他,但没有证据,只能悻悻地跟着祁渡回了家。   祁渡吃了点红枣补血。   席真总觉得这货有点OOC,祁渡长大后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蜜汁沙雕?   可能是每个宇宙人设不太一样吧。   席真没有多想,有意无意地套起了祁渡的话,他觉得他肯定还能穿回2016,那么,多收集一些情报就很有必要了。   祁渡像是一点没发现自家伴侣的异常,毫无防备地将两人相知相爱的过程交代了个干净。   “说起来还应该感谢顾超,多亏他送我们两支很像情侣用的水笔,而且每次学习小组一起学习的时间,不是有事就是生病。”   “方老师有次想起来抽查,跟我们开视频,看到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写作业,还用情侣款,吓得赶紧通知肖老师,两个老师商量怎么劝我们不要早恋,却被方朝默这个大嘴巴听见,之后的一整个学期,整个班都知道我们在早恋,除了我们自己。”   席真神色古怪,他猜得到接下来的发展,无非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又或者老师点其中一个答题发言,全班都会哄笑,怪叫,当事主角要么娇羞脸红,要么恼羞成怒,本来清清白白两个人,再看对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碰个手摸个脸也搞得暧昧横生,时间一长,假的也成了真。   小言套路,他懂。   祁渡说下去,果然和席真的猜测相去不远。   席真暗暗下定决心。   回去就把顾超送的笔丢家里,以后再也不用。   祁渡讲完两人光辉的早恋史,忆往昔忆上了瘾,又拉着席真一件件欣赏他们的定情信物:捏泥人、号码牌、机器人、贴纸……   席真已经在一号宇宙看过一遍,现在再看依然觉得辣眼睛。这都什么啊,又是玩泥巴又是贴纹身,搞得他很幼稚一样。   他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祁渡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戳戳他的脸颊:“怎么啦,还是不舒服吗?”   席真反应过激地避开:“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祁渡没说些“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碰你”之类的话,只“哦”了一声,起身收拾那些爱情信物。   这下反而是席真开始不好意思,他看着祁渡收好东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思考要不要去跟他解释一下,他是从过去穿越来的,这具壳子里已经不是他老婆了。   但想到一号宇宙里坦白后的下场,他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能说。虽然两个成年版祁渡性格不一样,但都是Alpha,事关自己的Omega,恐怕都会暴走。   他不想再得一次信息素依赖症,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太可怕。   所以,要逃吗?还是等等看。稳住祁渡,不标记,不困觉,虚与委蛇一两个月,也不是不行。   席真在这里胡思乱想,祁渡那里也没闲着。相恋一十四载,同床整整七年,他自然能发现枕边人不对劲。   他们最近的生活平淡幸福,没有什么能造成妻子性情大变的契机。可要说是什么陌生人穿到妻子身上,那也绝对不可能。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这具身躯里的灵魂是与他相爱的那一个。   那么会不会是失忆?妻子一没车祸,二没有精神方面的毛病,怎么想也不可能突然丢了十几年的记忆。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他的妻子,在他生日前的这一天,因为不知名原因,被十四年前刚和他认识不久的少年席真穿了。   被席真套话时,祁渡假装毫无察觉,细细地讲了他们相爱的经过,不动声色地观察席真的反应。   最后他沮丧地得出结论,这个席真,确实是那个年少轻狂、还没有爱上他的席真。   十六岁的祁渡可以和十六岁的席真早恋,三十岁的祁渡却不可以诱拐未成年。   即使祁渡非常清楚他老婆的喜好,想攻略这家伙堪称手到擒来。   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谁能想到,有一天和自己老婆睡一张床,都要受到道德谴责呢?   祁渡用了很大的意志力将那股“不,晚上我一定要跟我的Omega困觉”的不甘压了下去,将家里的客房收拾出来,主动找了个借口说:“我最近工作忙,晚上可能要加班,暂时分房睡吧。”   席真正愁这事,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顿时喜上眉梢:“好啊。”   祁渡:“……”   席真:“……”   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席真忙挤出些悲伤:“那你辛苦了。”   祁渡看他两秒,他心虚地转移视线。   这家伙可真是……祁渡被气得牙痒,灵光一闪,在席真对面坐下:“对了,你不是明天要做一个汇报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席真茫然:“什么汇报……”   “你不会忘了吧。”祁渡故意惊讶,“昨天还看你又过了一遍ppt,项目中期验收,你作为负责人,要向大Boss报告工作进展……”   席真瞳孔地震,是啊,他怎么忘了,成年人都要工作的。   他口舌发干:“怎、怎么会忘,这么重要的事……我再看一遍ppt吧。”   “那我不打扰了。”祁渡贴心地把席真的笔记本找给他,帮他点开了早已准备好的ppt。   然后好整以暇地泡了杯红茶,坐沙发上读书,余光看席真对着电脑屏表演变脸绝活。   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十分好看。   席真对着复杂的报表发呆。   他虽然对成年席真和祁渡恋爱结婚的选择非常不满,但他一点也不想搞砸成年席真的工作。   那不是显得他很逊吗?他不要。   可这些报表他真的看不懂,天知道他怎么会学经济学。   把ppt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抓狂了好一阵,席真颓然醒悟,靠他自己,真的不行。   必须寻求场外援助。   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祁渡身上。   祁渡低着头,捧着一本《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在看。   感觉到头顶炽热的目光,他抬起头,茫然无辜地问:“怎么了?要喝水吗?”   席真摇头,为难地看了眼电脑屏,突然灵机一动,道:“我算了几遍,结果都不太一样,要不你帮我验算一下?”   祁渡专业是数学,并不是经济学,但没关系,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   他走到席真身旁,拿了张草稿纸,验算一遍,道:“没有问题,报表是对的。”   席真忙道:“那你怎么算的?我看看思路和我一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十分聪明,用这个方法巧妙地掩盖了自己啥也不会的事实。正沾沾自喜,却见祁渡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感到一阵熟悉的心虚,心想难道祁渡真的看出什么了?   但祁渡好像只是单纯地看看他,说了声“可以”,就开始仔细地讲解计算步骤了。   这是工作了四五年的老员工干的活,就算是大学生一时半会儿也跟不上,更何况席真这个高一萌新。   没一会儿他就懵了。   祁渡耐心地说:“那些领导可不会听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只需要结果。不要再纠结这些算式了,还是再理一遍讲稿吧。”   席真:“嗯……”   祁渡起身,去书房把打印好的讲稿拿来,放在席真手边:“要不我们一起看看,我应该可以提一些有效的建议。”   席真:“好的……”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身处其中,又是一回事。   明明很懂小言套路的席真,在无法完成工作的危机前,面对有条不紊、快速指导他上手、顺利完成任务的可靠成年男子,无法控制地、可耻地,心跳加速了那么一秒。   只有一秒。   第二天席真勉强度过了难关。汇报结束时,大Boss提出了一些问题和建议,要不是祁渡猜题成功,提前和席真讨论过这些问题,席真一准儿被当场问住。   总算没在一会议室人面前出糗。   下了班,席真跑到蛋糕店,认认真真挑选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六寸草莓蛋糕。   然后还去玩具店买了套乐高作为生日礼物。   他可不想回家被祁渡问:“没有我的生日礼物吗?不要紧,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天啊,太灾难了。   席真打了个哆嗦。   晚饭是祁渡烧的,简单朴素但好吃的中餐。   然后就到了吃蛋糕的环节。当然要先插上蜡烛许愿。   祁渡闭上眼睛,从未如此真诚地祈求神明:让这个小鬼快回到他原来的世界线吧,老婆,你在哪……   这愿望席真自然不得而知,神明似乎也有事在忙,无暇搭理信徒。   总之,之后的一个月,席真都没走。   祁渡:……   讲道理,席真一直以为,学习已经是件顶痛苦的事,直到他顶替大人席真开始工作。   神啊,请放他回去学习,他一定珍惜校园时光,再也不抱怨。   隔三差五的加班,勾心斗角的同事,笑里藏刀的老板,都让席真焦头烂额,只想高歌一曲《不想长大》。   要不是祁渡一直开导他,帮他分析、处理、解决那些枝横蔓生的技术问题、人际关系问题、老板pua问题……他一定会患上抑郁症。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个问题同样在席真心中翻腾。   就这么不知不觉,又到了席真休生理假的时间。   席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或许,可以买些抑制剂?发情期不是简简单单靠意志力就能熬过去的。就好像人不喝水,时间长了会死。发情期一直不和Alpha结合,也不采取任何措施,干挺着,也会死。   但直接打抑制剂会不会太不给Alpha面子?得想个借口骗过祁渡……   席真还没想好怎么跟祁渡说,就见祁渡主动买了最好的抑制剂回家,抱歉地表示,上一次发情期他已经被榨干,这一次实在力不从心,只能委屈席真用抑制剂。   席真:“……”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祁渡当然也不想担上“不行”的污名,但他能怎么办?Alpha生来就应该肩负责任,席真的纠结他看在眼里,自然应该挺身而出。   席真心情复杂地注射了抑制剂,谨遵医嘱地上床躺好,做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   祁渡则在他对面的房间挑灯夜读。Alpha的五感何其敏锐,即使打了抑制剂,依然能嗅到那股似有若无的Omega甜香。往日耳鬓厮磨的爱人,近在眼前却不能动,这是何等的煎熬。   漫漫长夜,祁渡只能推一推哥德巴赫猜想,聊以打发时光。   两个人都以为这次生理假会平平无奇地度过,不料时至夜半,席真浑身滚烫,满身是汗地惊醒,房间里盈满香甜的桃香,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片桃花林,鲜嫩多汁的蜜桃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诱人采撷。   发情期来势凶猛,区区一支抑制剂无法满足习惯了标记的身体。   祁渡站在门口,拿着一盒抑制剂,却不敢上前。   他的眼睛已经因为过度隐忍通红一片。   席真却热得无法忍受,他眼前一片热气蒸腾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却坚强地翻身而起,循着本能朝那片广阔的海洋跌跌撞撞地走去。   然后他就恼火地发现,海竟然在退潮。每靠近一步,浪便往后缩一步。明明直觉告诉他,只要扑进这片海,就能快活舒爽,海却拼命地远离,清凉的风擦过燥热的指尖,撩拨似的,一触即走。   “别退了啊。”他烦躁地大叫,模模糊糊地听到海的主人说了些话,什么“抑制剂给你,别再靠过来了,我也快忍不住了”之类的。   忍不住就别忍啊。   愤怒给了席真力量,他顾不上发热造成的全身无力,提起一口气,猛地冲到感知里海洋气息最浓郁的区域,深深嗅了一口,全身酥麻到指尖。   爽,太爽了。   干涸的身体得到了灌溉,席真贪婪地汲取漫天遍野的Alpha信息素,狂乱的欲.望平复几秒,又气势汹汹地反扑。   不够,还想要更多,怎么办?   他委屈地嘟哝了几句,福至心灵地往前伸长脖子:“禽兽,快咬我一口……”   咕嘟。   似乎是海洋深处冒了个气泡,某种深海生物小心翼翼地探出触手,轻轻点在他烧灼炽热的腺体中央:“可以吗?”   他连忙点头,欣喜若狂,那触手却立刻又收了回去,小声摇头道:“不行。”   “……”席真勃然大怒,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眼前的男生,想要直接霸王硬上弓。   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用力推开。   席真差点摔地上,茫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逐渐清醒。   坐在病床上的祁渡松开绷紧的咬肌,嗤笑一声:“席真,你的睡相也太差了吧?”   席真刷地从脸红到脚后跟。   他都干了什么啊。   他起身想走,转念一想就这么走开岂不是坐实自己是个变态,强撑着坐下,粗声粗气地道:“做个噩梦而已,大惊小怪。”   祁渡:“强迫别人咬自己的噩梦?”   我他妈……席真原地爆炸:啊!   祁渡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让席真尴尬完,就不再多说什么,等护士过来拔掉点滴针头,就叫上席真出院了。   ——这种状态下的席真,自然发现不了他脸上的异样。小触手差一点就伸到了席真腺体上,最后关头才被他拽回去。   席真走到一半,才想起祁渡为什么来的医院,穿来穿去真的快把他脑子搅炸了。   这下他更是脸上发热,人家刚帮完他,他就去霸王硬上弓。   禽兽竟是我自己?   席真讷讷地叫住祁渡,想道个歉,走在前面的祁渡却一把捂住他嘴,把他拖进旁边黑乎乎的更衣室。   “……”席真不禁沉思:他的行为还没恶劣到要杀人灭口的程度吧?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被祁渡钳住,凑在耳边轻声说:“嘘,麻烦来了。”   热气呼在席真耳廓上,痒痒的。好长几秒席真压根没反应过来祁渡在说什么,全身感知都集中在耳朵上。直到哒哒的高跟鞋声和女人尖锐的喊叫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他才缓慢地理解了祁渡的意思。   “席真!”他大伯母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你哥哥被你害得关起来了!你良心被狗吃了!你敢不敢出来见我!”   席真哪受得了这激将法,当即就要出去和大伯母对峙。   祁渡阻拦他,他心头火起,一肘抬起,想顶开这家伙,却被顺势反剪了双手。   两人的姿势无意间变得十分暧昧,稍矮一些的栗发男生被捂住嘴,箍在黑发男生怀里。   为防止外面人听见,祁渡低头,在席真耳边轻轻地道:“不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女人摆明了是要撒泼,欺负小孩子脸皮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裹挟舆情,逼迫席真就范。   也就席真这个笨蛋会上当。   他皱眉捂紧笨蛋的嘴巴,笨蛋却不安分,不停地挣扎,柔软的嘴唇在他手心乱蹭。   他又嗅到香味,淡淡的,却勾出人心底的馋意。   他低下头,看向香味的来源,男生柔软白皙的后颈上,长着小巧可爱的腺体。   这是个alpha。   祁渡在心里警告自己。   席真毫无察觉地继续挣扎,大伯母还在外头骂娘,他不受这委屈,他要去回喷。   他不知道,祁渡那一心阻止他犯傻的正直无私的心上,已经被挣扎出了一些无法忽视的瑕疵。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超粗长! 第24章   黑暗的小房间,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衣服的摩擦声……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暧昧。   这是个产生感情的好时机。   好在席真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当他察觉到身后人体温开始上升,他就不动了。   他拿出手机打字:放开我。   祁渡不放,他继续打:不出去。   祁渡这才松手。   席真迫不及待地推开他。两人纠缠的同一时间,大伯母又在走廊里叫嚷几声,似乎还想一间一间病房找,引来护士和保安,保安斥责她几句,惹得她骂骂咧咧撒泼,护士旋即说要报警,她才怒气冲冲地离去。   席真却没空管她,现在更危险的是祁渡。   他警惕地退了好几步,加重音说:“我也是Alpha。”   祁渡死鱼眼:“所以呢……”   席真知道祁渡很吃自己这类型,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祁渡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刚刚非要别人咬一口的人,好像不是我。”   席真:“……那,那是有原因的。”   祁渡沉思:“你的噩梦,真特别。”   席真无法反驳:“……”   祁渡面瘫脸。   席真只好承认:“我的锅,我不该乱做梦,对不起。”   祁渡:“没事。”   淦。   席真好气,但又没法说什么。对方很大度,不是吗?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正打算各回各家,席真接到老爸电话:“真真啊,警察叔叔说明天要录笔录,你问问渡渡有没有空呀?”   席真望向祁渡,祁渡听力很好,即使席真没有外放,也听到了老爸的话。   “都行。”祁渡道,“反正放假。”   “哦。”席真转述,“他说都行。”   “那我就跟警察叔叔约上午了,正好中饭请渡渡在家里吃。”   席真心头一跳:“不要了吧,我请他就好了啊。”   “人家那么帮忙,怎么好意思?要隆重一点的。”老爸说,“明天你就不用去了,我等会儿给你写个单子,你负责买菜。”   席真:“什么啊,不是要做笔录吗,怎么我就不要去啊?”   “乖,听爸爸的话。”老爸温柔地挂了电话。   席真看了看冷冰冰的手机黑屏,还有些不敢相信。   祁渡道:“我不喜欢吃香菜,鳜鱼和榴莲,麻烦你跟叔叔说一下。”   席真:“?”   “没什么事,就明天再见了。”祁渡挥挥手,转身就走。   席真:“……”   第二天。   席真想给祁渡做个香菜火锅!但他自己也不爱吃香菜,只能作罢。   他对着老爸列的单子,有点情绪地买好了菜,再洗好米,蒸上饭,老爸就和祁渡一起到家了。   老爸穿上围裙烧菜,把他赶去客厅和祁渡一起玩。他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看了厨房一眼,问祁渡今天录笔录顺不顺利。   老爸早知道他要问,特地叮嘱过祁渡,一开始席乐斌又是恐吓又是哀求的那段不能说,不然这家伙听了一准儿上头,立马就要纠集一帮“社会人”去找大伯家麻烦。   所以祁渡想了想,只说结果:“警察确认了席路对我的攻击,以及当时Omega在场的事实,准备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席路大概率会被判刑。席乐斌试图以席路未成年为理由请求警察调解,但警察告诉他们,我国不光有一套完整的未成年保护法,还有一套完整的刑法,未成年不是犯罪的免死金牌。”   席真听得解气,想想不对:“席乐斌能服气?他有没有威胁我爸,说不调解他就上我爸单位闹事,或者去我学校举报我是小混混?或者说要把我家房子点了?”   “……”好吧,祁渡非常理解席真初中时的做法了,“他倒是想,但这次受害人是我,他凭什么威胁你们?”   “那他威胁你了?”席真攥紧拳头。   祁渡摇头:“我联系了律师,他好像挺怕律师的,一看到律师就一句话都不敢说。”   席真:“……”   祁渡看他表情:“法律援助中心的,免费。”   席真松了口气:“哦……”   祁渡兔斯基脸:“所以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席乐斌一张口我就说不好意思,有什么话可以跟我的律师说,然后一个西装革履非常冷酷的男人走上前,对着席乐斌开始背法律条文,席乐斌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我没有。”席真恼羞成怒,“我知道那是在演电视。”   祁渡:“没有就好。”   席真:“……”   祁渡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看纪录片。   席真一见这是个讲动物的,一下子想起动物园里□□的老虎,一下子又想起自己和祁渡分别拿的两只虎头笔。   啊!   他要回学校把笔拿回家藏起来……   祁渡注意到席真脸色疯狂变化,思索片刻,压了压腺体,小触手没跑出来,跟他没关系。那他就不管了,专心看纪录片了。   毕竟也是alpha,情绪波动比较大也很正常。   席真生了会儿闷气,嗅到厨房飘出的香味,心想,什么时候开饭?   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没过多久,两个男生的肚子都响起叫声。   幸好老爸已经在喊:“开饭啦。”   两个人同时起身,假装没听到对方肚子“叽里咕噜”的声音,大步走到桌边,慢吞吞地拿起筷子。   老爸捏着公筷,给他俩一人夹一块香喷喷的炸猪排,三五只油焖大虾,七八片水煮牛肉,把他们碗里塞得满满当当,又拍拍祁渡肩膀:“渡渡啊,就当在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祁渡咬了一口炸猪排,摇头:“跟家里不一样。”   剥着虾的席真眉头一皱,听到祁渡继续说:“家里的菜没有这么好吃。”   刚想说点什么的席真:“……”   老爸却是心花怒放:“好吃就多吃点,我这也是一天天锻炼出来的,真真小时候挑食嘛……”   “爸。”   “不说你,不说你。”老爸道,“你也多吃点啊,你看渡渡长得多高啊……”   席真心说他也不矮:“拒绝捧一踩一!”   老爸:“好吧,我不说话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像是说到做到。   席真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老爸有一天会把他小时候尿床的事都告诉祁渡。   一口气还没松完,老爸却又捧着手机抬起头:“真真,你们月考成绩出了诶。”   席真剥第二只虾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你们肖老师告诉我的嘛。”老爸拿手机给他看,“说你有进步,考了四十三名。”   席真神情微妙:“我们班一共几个人?”   祁渡告诉他:“四十四。”   席真:“……”   老爸:“……”   “进步一名也很不错了。”老爸给席真挽尊。   席真心道:所以我以前是最后一名的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嗯,你们肖老师又发消息了……”老爸看了看,“说是你这次数学考得很不错,都排到三十名了……”   席真一愣:那是因为祁渡给他整理了考前必看。但还是不要告诉老爸了,免得他又激动……   老爸又道:“原来是你和渡渡组了数学学习小组,周末还一起写作业……”   “……”席真,“肖老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家校及时沟通,才能更好地帮助你们进步嘛。”老爸看向祁渡,“渡渡这次考多少名呢?”   席真无语:“您可以照顾一下亲生儿子的自尊心吗?”   老爸笑眯眯装傻。   祁渡拿起手机看了看,他妈已经把肖老师发的成绩单转发给他了:“第一。”他说。   席真:“……我就知道。”   老爸从冰箱拿了三瓶rio,和他们碰杯:恭喜两位月考取得好成绩!   祁渡:“谢谢叔叔。”   席真发下宏愿:“期中考,我要进前十。”   老爸一顿。   席真想了想,改口:“前二十。”   老爸委婉地说:“我们不要步子跨太大,前四十就可以了。”   席真:“老爸,你不要拖我的后腿。”   为表决心,他现场改QQ昵称,从【xzzd】改成【不进前二十不改名】。   老爸:“加油加油。”   祁渡:“嗯,加油。”   席真欣然点头:“我会的。”   祁渡:“所以下午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   席真:“……”   祁渡诧异:“不是要努力吗?”   “但是今天是假期第一天。”   “先做完作业,才能……”祁渡这句话之后接的字眼居然不是“玩”,而是,“……刷更多的练习册。”   席真:“……”   老爸笑道:“难怪渡渡能考第一名,不过还是要劳逸结合才行啊。”   祁渡点点头:“数学做累了可以做做语文,换换脑子休息休息。”   席真:“……”   老爸:“……”   虽然老爸一般不会逼席真努力啦补习啦,但也不至于不喜欢席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有个人代替“虎父”的角色他还是挺开心的。   吃完饭他去加班,把家里腾出来给两个男生学习:“不用去图书馆,家里有饮料,有吃的,饿了就吃。”   祁渡继续保持礼貌乖孩子:“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然后老爸一出门,他就拿出了席真的作业本。   席真不可思议:“才刚吃完饭。”   祁渡:“所以动动脑子消化消化。”   “……”席真心服口服,“你知道有个词叫爹味十足吗?”   祁渡思索片刻:“你可以叫我爸爸。”   席真:“……”   “那我就是你爷爷。”他喷了一句,悻悻地写作业去了。   祁渡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从“叫爸爸”的话题中走出来。   信息素像是被刺激到,从腺体里探出头,分成四根触手,急赤白咧地往席真身上冲。   祁渡眼疾手快地捞回三根,还有一根冲得快,轻轻碰了一下席真的后腰,才被他拖回来。   席真诧异地转头:“刚刚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   祁渡举了举手机:“在刷题,没看到。”   “哦。”席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了回去。   祁渡看他低头写作业,注意不到自己,悄悄从后颈扯出那根溜得最快的触手,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他就发现,这家伙就是之前的问号,现在已经进化成勺子模样,还长出一根从根部到尖端的凹槽。   果然……是章鱼吗?   祁渡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信息素可以拟态到这个地步。   这根触手的构造,分明和章鱼的交接腕长得一模一样。   交接腕,学名又叫,化茎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晚点更~   ps:不要想的太复杂哦,看标签!校园!甜文!   虽然小祁有一点点点点变态的倾向……但他会努力保持正直的……也许 第25章   祁渡点开【数学王冠】,很久都没有做出一道题。触手收回到腺体里,依然不安分,四条又分裂成八条,成了真正的八爪鱼。那根化茎腕尤其亢奋,沟槽顶端分泌出一些浓稠的信息素。头部活跃地上下弹动,一不注意就往席真的方向伸。   给我安分点。   他垂下眼,靠在椅背上,肘弯搭着扶手,拇指搓了搓食指的关节。   想要释放,想要抚摸他的后背,圈住他的手脚。   祁渡手指一紧,死死捏住扶手。   不,你不想。   被医生盖章“T值爆表”的Alpha,竭尽全力地控制着涨潮的信息素。   翻滚的海面下,怪物挥舞八条触手,兴风作浪。   甘美的味道,一缕一缕钻进怪物的鼻翼。   怪物抬起头,望向味道的来源,仿佛看到一条粉色的路径,指引他找寻甜蜜的主人。   滋啦。   祁渡站起身。   无形的怪物嘴角上扬,流出几滴浓郁到形成流体的信息素。   席真转回头:“怎么了?”   祁渡顿在原地:“我……”一张口,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去下卫生间。”   他脚步一转,快走几步,进了卫生间,重重关上门。   “这么急啊。”席真诧异地转回头,垂下脖颈,继续写作业。   他不知道,祁渡正望着他的方向。   即使隔着门板,隔着钢筋水泥做的墙,那香甜的气味依然蜿蜒曲折地飘到他的面前。   他不知道这是通感,还是他出现了幻觉,气味竟然真的会有颜色,粉嫩的,像是桃树上刚刚长出的花苞。   他缓缓地吸了几口,气味像是从口鼻钻入了大脑,搅动残存的理智。他迟疑着伸出手,去抚摸门缝,接住那渗进来的香粉。   然后一根毛发粗细的乌黑触须,从腺体钻出,试探着勾住甜美的粉红,螺旋缠绕着,顺着粉红的路径去到它的源头。   这一次祁渡没有强行拉回。   仅仅是一根丝线般的触须,悄悄的,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近了,更近了。   奶白的台灯灯光下,墨一般漆黑的纤细触须,再次分出许多枝丫,然后不断拉长,蔓延,形成一张巨大的渔网,朝席真的后背张开……   “滋啦。”   席真站起身,转头去厨房拿水喝。   触须惊慌失措,溃散后又聚拢,倏地原路返回,躲回了祁渡的腺体里。   祁渡按着门缝,手指收紧,无形的气味在指缝间飘散,无法抓住分毫。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刚才沾在触须上的点点香甜,将心底油然而生的遗憾用力压了下去。   然后他对自己说,没有下次了。   即使对方是alpha,也不能够这么做。   变态,你是真的变态。   席真对此一无所知。   他全副精力投入在作业上。   他从没想过,七天国庆假期,他竟然每天都在写作业。   第四天他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刚松口气,祁渡就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   题目就在祁渡送的练习册上。   他想抄答案糊弄一下,却发现答案已经被撕掉了。   本来以为祁渡是为了气他,故意把自己的练习册送给他,谁想到还真是专门给他买的。   祁渡说,这是他请吃饭的回礼。   席真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回报的办法。   祁渡不是最喜欢学习吗?他就疯狂骚扰,一会儿“在干嘛有空吗没事啊随便问问啦”,一会儿分享个并夕夕链接,“是兄弟就帮我刀一下”。   反正就是那种会被挂到网上吐槽的奇葩模板。   回头翻翻聊天记录,席真自己都烦自己。结果祁渡虽然回得简洁,却很有耐心。   【看书。】   【有。】   【什么事?】   【哦。】   【好的。】   【已刀。】   席真:“……”   他不信邪,决定加大力度,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嘟嘟声没响几下,电话就被接起。电磁信号轻微畸变,导致男生声音比空气传导更低沉。他没有说“喂”,而是直接喊了席真名字,问:“有什么事?”   席真胡诌个理由:“有道题目看不懂。”   “哪道?拍我看下。”   席真拍了道语文阅读理解,脑袋上冒出恶魔尖角:这种主观题,最适合无理取闹。   祁渡说完如何解答,他就嘟嘟哝哝:“可我觉得……”   祁渡教他要理解出题人意思,不要你觉得,要出题人觉得,他继续:“但是为什么就不能是这样呢……”   一来二去,席真感觉祁渡话越来越少,像是不想再跟他说话,才心满意足顺着祁渡说了句:“原来是这样,谢谢,我明白了。”   “没事。”   “下次我有不会的还可以问你吗?”   “……可以。”   “好耶。”   通话结束,席真自觉扬眉吐气,兴高采烈。   祁渡却目光沉了沉。   这道题他没有圈给席真做,为什么席真特地打电话问他?   是因为主观题没有标准答案,可以问久一点吗?   难道,他也想和自己多待一会儿。   还约好了下一次。   祁渡眉心一跳,没有再发散下去。   大家都是alpha,没必要想太多。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变态。   过完充实的假期,回到学校,虽然还要面对可恶的月考卷子,但有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冲淡了少年少女们的烦恼。   那就是秋游啦。   这次秋游是去爬山,头一天爬到山顶,然后野炊,住帐篷,过一夜再下山。   光听描述就很诱人。他们要茹毛饮血!要席地而睡!要看星星!看月亮!要和偷偷喜欢的那个人肩并肩看日出!   青春的年纪,不光有中二,还有慕少艾。即使是钢铁直A,心底也有一个角落藏着风花雪月。   爬山这种消耗极大的运动,Omega或许会吃不消?适时地递口水,拉把手,是不是关系一下就亲近起来了呢?   这么想的人似乎不少。   这是贺晨星第八次劝退试图向顾超献殷勤的其他班Alpha。   Alpha一号送水两次,怕顾超无聊唱歌两次;Alpha二号送拐杖一次,自愿当人形拐杖两次;Alpha三号则直接邪魅一笑:“累了吧,别硬撑,到我背上来。”   要不是贺晨星及时把他劝走,也许九班同学能有幸目睹一起凶杀案。   ——直到那Alpha确实回到了自己班队伍,顾超才把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的石块丢掉。   席真因此对他多了些赞许:“他要是再骚扰你,直接开揍。”   顾超点点头:“真受不了这种人,一知道我可能分化成O,立马变舔狗,明明我们根本不认识。”   席真沉思:“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个人听到隔壁班杨澈分化成O,立刻打听了人家的个人情况,说自己说不定就能分化成A。”   走在后头的丁淮凑热闹:“这个人是谁呢?”   他旁边拄着树枝当拐杖的方朝默也附和:“对啊,是谁呢?”   几个人都心知肚明,存心调侃顾超,眼看顾超闹了个大红脸,善意地哄笑一声,就打算换个话题。   偏偏有个老实人贺晨星,苦思冥想半天,弱弱举手:“那不就是超哥吗?”   一瞬间顾超阴恻恻的目光就杀了过去。   贺晨星:“……没事超哥,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姐妹,啊!”   顾超卷起袖子揍贺晨星,贺晨星虽然傻了点,但也不乐意白白挨揍,拔腿就跑,顾超就要去追,方朝默连忙将“拐杖”递给他:“一寸长一寸强,戳他菊花!”   顾超黑线,但还是谢过方朝默,抄起武器,追了上去。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跑远了。   席真没凑热闹,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爬。丁淮倒有点惊讶,看了他几眼,说:“真哥,你还挺文静的。”   第一次被夸文静,席真不禁陷入了沉思。   丁淮一直是个特别有责任心的人,他是班长嘛。   对班上这位全校出名的问题同学,他理所当然地要多关心一下。   因而他又道:“你最近跟祁哥处得不错吧?听方老师说,你数学进步特别大。”   席真默了一下:“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喊祁渡给你补课。”   丁淮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神情微妙地一顿,“等等,为什么我的台词突然很像偶像剧绿茶心机女配?”   席真:“……”   方朝默理所当然地点头:“就是很像啊。”   “你他妈……”丁淮龇牙,“……哪边的?”   方朝默很欠地说:“不爽你来打我呀。”   宛如历史再现一般,丁淮举着根粗壮的树枝,追着方朝默跑了。   依然保持匀速的席真摇了摇头:这群幼稚鬼,他可不想做什么女主……   “他喊了我也不会给他补。”   席真一愣,缓缓循声望去。   祁渡一步一个脚印地超过了他,只丢下一句:“我没那么闲,猪。”   席真:“……”   虽然被骂了一句,但他意外的不生气,就是纳闷祁渡好像挺生气的。中午到了野炊地点,组队埋锅做饭,他带着点补偿的意思,主动找祁渡组队。   祁渡没立刻答应,问他:“会做什么?”   席真:“饭,菜。”   一般人听了肯定一脸黑线,但祁渡点点头:“那我负责生火。”   席真:“好的。”   分工完美,组队成功。   听完墙角的王孟羽跟花知景咬耳朵:“这就是走个流程吧,其实一早看对眼了。”   花知景:“你有空八卦,不如把火给生了。”   王孟羽叹了口气,蹲在地上,试图钻木取火。   他们这野炊,形式还挺原始,地上挖好了坑,提供米面、肉菜、柴禾、酒精,不提供火种。   老师和随行专业教官也只负责监督安全,不指导炊事技巧。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们,被彻底难住。钻木取火远比想象中难,手心磨出水泡,也没见一点火星。   大部分小组还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角落突兀地传出饭香。   同学们:“?”   大家循着香味望去,只见席真握着个水果刀,熟练地切着菌菇,旁边的灶上,有条不紊地蒸着米饭,锅子上方袅袅地飘着白烟。   看上去一片岁月静好。   而他的组员祁渡同学呢,正坐边上的小板凳上,拿着个手电筒,把拆下来生火用的反光碗装回去。   同学们:“……”   大家都知道凸透镜聚焦原理,可谁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于是纷纷有样学样,找起手电筒来。   结果四十几号人,只有五六组带了手电筒。   大家正要拆,已经装好手电筒的祁渡有点不解地问:“你们不能直接来借个火吗?”   同学们:“……”   一定不是他们脑抽,而是两位大佬气场太凶,让他们不敢相信还可以抱大腿。   被祁渡提醒,大家纷纷借火,欢天喜地地开始做饭。   然后时不时有烧焦的苦味传出。   等祁渡和席真饭都吃完了,还有同学在和烧焦的锅子作斗.争。   比如王孟羽和花知景。   这俩是真的生活常识为零,连蒸饭要加水都不知道。   他隔壁的顾超实在看不下去,把剩饭剩菜给他俩分了:“我们做的多,你们不介意,一起吃吧。”   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非但不介意,还吃得很香。   花知景都流泪了:“超,以后你就是我心里最甜的O。”   顾超面无表情:“那你别吃了。”   花知景:“别别别。”   王孟羽谄媚地道:“你看小花,啥也不懂。咱超哥最A了,星星对吧?”   贺晨星啃着顾超烧的大鸡腿,连连点头。   早就吃饱喝足的席真在不远处悠闲看戏,余光无意间瞥见裴凉背上包,若无其事起身,往十班的方向走去。   呵,去找宋燃了。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搞什么啊,不就是早恋么,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还特地瞒着他……   他带着点情绪地,垂着眼去了趟洗手间。   中途碰到洗好碗回来的祁渡。   他耐着性子打了声招呼,没说什么。   祁渡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等他上完厕所,回到野炊的空地,肖老师已经让丁淮通知大家集合,继续下午的行程。   席真提起书包,正准备往队伍里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他诧异地回头,看到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祁渡。   “伸手。”   “干什么?”   席真第一反应是有陷阱,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祁渡无语,一把抓住他手腕,强行把他手翻了个面,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   席真低头一看,是个草编蚂蚱。   “出来玩,别臭着脸了。”祁渡说完,就越过他,走进了队伍里。   席真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丁淮喊他名字才回神。他一下握紧拳头,感到蚂蚱硌着手心,小声嘀咕一句:“谁臭脸了?”   没人回答他,只有蟋蟀“唧吱唧吱”地鸣叫。那是蟋蟀在求偶。他手心不自觉发起了烫,甩甩头,走到祁渡身前,回到他的位置。   排他前面的方朝默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惊小怪地说:“真哥,你怎么脸红了,今天很热吗?”   席真抬起眼皮,冷冷地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作者有话要说:蟋蟀:人类是不是也到了求偶的季节呢新年快乐啊诸位lsp! 第26章   下午继续爬山,很多人体力都跟不上。队伍行进得越来越慢,每爬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平台,都有一部分人掉队。   到了五六点钟,已经有好多人哭着喊着要坐缆车。可惜在老师和教官们的催促下,他们拼命爬山,已经错过缆车乘坐点。   平时最可亲可爱的肖老师,此刻的态度也显得过于冷酷无情:“你们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爬到山顶,否则只能一个人折返,独自面对黑夜降临后的大山。”   这话自然是在恐吓,学校怎么可能不顾学生的安危。但老师们的口径相当一致,天真单纯的学生们信以为真,哪怕双脚已经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刀尖上起舞,大家也咬紧牙关,坚持了下去。   这才是这次“秋游”的真正目的,锻炼学生的意志力、忍耐力、以及挑战自我、挑战自然的魄力。   ——甚至所谓“秋游”的备案,名字就叫《学生野外生存计划》。   要是有学生知道这个鸟名字,或许会怒而槽为《学生清除计划》……   毕竟大部分学生都因为长年累月的起早贪黑、伏案作业,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陡然接受如此高强度的锻炼,就好像生锈的机器强行运转,很快就感到超负荷,甚至濒临崩溃的状态。   继续前进了半个小时,学生们就着干粮和矿泉水,草草解决完晚饭。然后他们就被告知,还要继续爬三个钟头,才能爬到山顶。   人群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各个班的老师努力给学生打气,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老师重点关注一下自己班的Omega,就好像他们并不因为性别有任何优待。只有还有余力的Alpha和部分体力好的Ba,跑去关照了面色惨白、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倒下的Omega们。   有个班正好俩Alpha,俩Omega,接下来的路程,索性一个A背一个O。反正Alpha精力旺盛得一批,即使还没完全分化,那堪称恐怖的体力也已经显露出冰山一角。   背上多了个一百多斤的活人,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健步如飞,爬起山来如履平地。   越来越多的Alpha背上了Omega,背上的喜笑颜开,仿佛中了头等奖,没背上的唉声叹气,不死心地来回巡查,遇到还在坚持的Omega,就凑上去殷切问候。   有没有背到Omega,俨然已成为三中Alpha最重要、最激烈的竞争。   席真注意到裴凉已经在十班后头跟了好久。宋燃拄着根木头,走得跌跌撞撞,情况很不好。他身边一直有个Alpha试图扶他,但每一次都被他礼貌却坚定地拒绝。   我还是没看错朋友的,席真默默地想,在大多数Omega选择放弃的情况下,宋燃依然能这样坚持,不随波逐流,真的很了不起。   正想着,他就看到宋燃脚底一滑,摔了一跤,裴凉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抓着宋燃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月亮隐没在云层后,漆黑山道上只有手电筒打的几束光。席真隐约看到宋燃站起来后说了什么,裴凉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退后,放手让宋燃自己接着走。   走在他身侧的祁渡问:“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席真警惕:“我不会求你的。”   祁渡没他想得那么坏:“宋燃说,快放手,离我远点,别被席真看到。”   席真:“……”   绝了,原来支撑宋燃自力更生的动力居然是不能被他发现。   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语。   祁渡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得很轻。   但席真好歹也是注射过伪装剂、身体被强化过的伪Alpha:“你笑什么?”   祁渡:“我想起高兴的事。”   这理由还可以更敷衍一点吗?席真呵呵,刚想说什么,耳边听到一声痛呼,转头一看,是努力跟上大部队的顾超摔了一跤。   立马就有个尾随的Alpha冲上去,想要把顾超抱起来,但被贺晨星拦住。   顾超撑着树干自己爬了起来,听到贺晨星跟Alpha吵架:“什么叫我滚开啊,你回自己班队伍行不行,超哥都拒绝你多少次了?”   ——原来是那个早早提出要背顾超的Alpha,一路上都不死心地跟在后头,伺机而动,就差直接抢人。   贺晨星那么好的脾气都受不了,更别说顾超。但他知道自己拳头没人家硬,只能忍气吞声,强撑一口气,心想我是个Omega怎么了,我就要靠自己的腿爬到山顶,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可是,也许Omega终究是Omega,他拼命给自己打气,脚步却还是越来越沉重,胸口像是破风箱,呼哧呼哧地艰难喘气,每一次起伏都感到一阵沉闷的疼痛。   他喉咙干涩,嘴唇爆皮,大脑缺氧般的晕眩,全凭意志力勉强支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突然摔一跤,手心火辣辣的疼,差点当场破防,眼泪都已经含在眼眶里。   听到那个Alpha对贺晨星的话不以为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这个Ba懂个屁,Alpha和Omega都是互相吸引的,他现在肯定特别渴望我的拥抱,你快闪一边去,别做电灯泡了”……顾超心态直接崩了,指尖掐进肉里,抖着嗓子就要骂人。   “喂傻逼。”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超睁大眼睛,扭头望去。清清瘦瘦的男生随意地站在一旁,闲闲地说:“你想对我可爱的同班同学做什么呢?”   Alpha亲近Omega而不得,已经对贺晨星举起了拳头,听到这声音转过头去,良好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说话人的脸,这张脸太出名了,开学第一天就在主席台,用最嚣张的姿态向全校宣告过,他,不好惹。   虽说是力量强大的Alpha,可毕竟只是个普通学生,看到这种全校闻名的“黑.老.大”,男生还是吓得扭头就跑。   跑的时候路过阴影里伫立的祁渡,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啊——”   “滚。”   alpha惊恐地跌了一跤,踉踉跄跄地逃走。   切。   席真一脸惋惜地松开拳头,听到贺晨星惊慌失措地问:“超哥你别哭啊,摔哪儿了啊,有那么疼吗?”   他上前几步,打量了哭得抽抽噎噎、眼角通红的顾超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扶住顾超:“怎么样,还能走吗?”   这家伙分明是因为自尊心受挫才哭成这副惨样,但他还是装不知道,跟着贺晨星一起以为他是因为摔跤太疼疼哭的好了。   顾超狠狠地用脏兮兮的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摇头说:“没事,就蹭破了点皮。”   “没扭到脚吧?”闻讯而至的丁淮问道。   顾超刚摇头,走了两步,脚脖子传来的尖锐疼痛令他一瞬间变了脸色。   丁淮连忙让他靠在路边坐下,蹲在他面前,捏着他脚脖子转了转:“疼吗?”   顾超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丁淮:“那你接下来还是别自己走了,伤筋动骨不是闹着玩的,到了山顶我们找老师看看。”   顾超张了张嘴:“我……”   丁淮捶了他一下:“行了,大家都知道你自己可以的,这不是有意外情况吗?这种事情可不能逞强,小心留下后遗症。”   贺晨星点头:“是啊超哥,接下来的路,我来背你吧。”   丁淮一愣,他的体力算是不错的,但也感觉没有信心背一个人上山,贺晨星他……竟然这么强吗?   总觉得……危险。   在旁边好长时间没说话的席真看了眼祁渡,笑了一下。   祁渡一愣,指尖蜷了蜷。   贺晨星和顾超关系最好,既然他主动请缨,大家就给他让开路。顾超自然也愿意。于是贺晨星信心满满地蹲在顾超身前,让顾超趴自己背上,然后兜住顾超大腿,就准备直起身。   一、二、三……起。   刚直起身,腿就开始抖,走没几步,重心前移,眼看就要扑街,让顾超伤上加伤。   丁淮无语,上前扶住顾超,顶开贺晨星:“滚蛋。”他刚想说“我来”,却意外地被截了胡。   席真:“我背吧。”   丁淮:“……”   贺晨星:“……”   顾超:“……”   祁渡:“……”   “?”席真,“为什么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   贺晨星挠挠后脑勺:“总觉得……”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顾超主动道:“不适合,有种亵渎的感觉。”   “……”席真转头看祁渡,“那你来?”   这里就他俩是alpha。   “咳咳咳。”贺晨星瞬间被呛到,顾超虚弱地道,“那,还是真哥吧。”   席真抬脚虚踹:“你他妈选妃呢?”   顾超委屈:“我哪敢啊,可是相比较亵渎祁哥,还是亵渎您压力小一点。”   “……”席真走到顾超面前,背对他弯下腰,“行了,上来吧。”   “嗯。”顾超在贺晨星和丁淮的帮助下上了席真的背。   席真反手托住顾超大腿,往上颠了颠,感觉不算重:“走了。”   他背着顾超,继续爬山了。   祁渡走在后面,看到顾超趴在席真背上,时不时说个冷笑话,惹得席真含笑骂一句。   他突然就觉得非常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他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一点也不酸 第27章   虽然席真只是个伪Alpha,但他本身体质就很不错,再加上伪装剂的加持,背个人爬最后五公里,依然轻松自如,不在话下。   本来丁淮还说中间可以换他呢。   结果席真气息都不带乱的。   等爬到山顶,席真把顾超放下,丁淮赶紧去找老师了。   肖驰茂连忙带着校医赶到,给顾超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扭伤,骨头没事,喷了药,静养就可以了。   肖驰茂松了口气,道:“那你明天坐缆车下山吧。”   席真还挺意犹未尽:“其实我可以背他下去。”   祁渡看了他一眼,他回看:怎么了?就是这么强壮。   肖驰茂摇头:“上山容易下山难,你当心点。”   说话间,校医搬来个担架,要把顾超抬去不远处的酒店。   贺晨星举手:“肖老师,我去照顾他吧。”   夜里山顶气温低,风又大,刀子似的刮在身上,他披着军大衣都瑟瑟发抖。   住帐篷一点也不好玩,他也要去酒店呜呜呜。   他的小心思被肖驰茂一眼识破:“健全人都去教官那里学拉伸,不然明天下山有你们受的。”   贺晨星:“……”   什么叫健全人啊老师?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贺晨星当场自闭。   躺在担架上的顾超倒是跟同桌很有默契,也想到说可以喊个人假装照顾自己,实则一起开心住酒店。   只不过他想到的人不是同桌,而是背了他两个多小时的席真。   贺晨星委屈巴巴,哼了一声,扭头去教官那了。   肖驰茂听说最后一段路席真这么辛苦,也问他:“那你要不要去酒店住?”   席真摇头,开玩笑,他可是钢铁猛a。   肖驰茂道:“好吧,本来还想着你们三个A太挤了,正好空一个出来。”   等等……   席真:“什么意思,不是一人一间?”   肖驰茂点头:“不够住,只能挤一挤。正好山上冷,人多点,暖和。”   席真满头问号,什么鬼,他才不要和祁渡裴凉挤一块。他立马就要反悔,想住酒店去,然而已经晚了,被肖老师一口回绝:“本来就是为了锻炼你们,身体吃得消,就得坚持。”   席真:“……”   十分钟后,拉伸运动结束,简单洗漱完毕,三个长手长脚的Alpha站在帐篷前,面面相觑。   这帐篷不小,奈何他们仨都太长,怎么看都塞不下。   席真受不了,找肖老师:“再给我们一顶吧。”   肖驰茂说:“试试看嘛,说明书上说的是容纳两到三个人。”   裴凉无奈:“老师,我们一个顶一个半。”   “那你们先进两个看看。”肖驰茂直接把席真和祁渡推了进去,催他俩赶紧脱鞋。   帐篷里已经铺好床,两人可以直接躺下。肖驰茂想着三个男生都瘦,却没想到他们再怎么窄,个头摆在那,因为帐篷不够长,腿都只能蜷着,再进一个,怕不是得睡两人身上。   肖驰茂遗憾地摇摇头,对裴凉道:“那你去另外的帐篷吧。”   席真:“……等等,我去……”   压根没人听取席真意见,肖驰茂带着裴凉直接走了。   席真:“……”   他抓了抓头,撑着被褥,直起上半身,感受到大腿贴着祁渡的腿,整个人焦躁得不行。   这时祁渡起身,拉上了帐篷的帘子。   席真:“你干嘛!”   “准备睡觉。”祁渡问,“你要开着门?不冷吗?”   席真想说不冷,却当场打了个喷嚏。   祁渡死鱼眼。   席真:“……”   他想了想,小心挪动身体,给自己换了个方向。   “头碰头睡太恶心了吧。”他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不可能有人那么恶心吧?”   他知道祁渡听得到。   祁渡沉思两秒:“你有脚气吗?”   席真:“没……你有?”   “我也没。”   “哦。”   “睡了。”   “晚安。”   最后一句完全是席真跟老爸说顺嘴的后果,说完他就超级后悔。   祁渡愣了一下,轻声回了一句:“嗯,晚安。”   平平淡淡三个字,席真莫名其妙脸上发燥。他脱了外套,蹬掉袜子,捂紧被子,闭上眼睛,放空心神。   快睡着快睡着,睡着就不会多想。   一般情况下,越是这么想,越是会焦虑得睡不着。   可不知怎么的,席真侧着身,屁股对着祁渡,很快就进入梦乡。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不会是被祁渡脚臭熏的吧……虽然确实没有闻到味道。   祁渡侧躺着,听到席真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   像是被这个消息鼓舞,小触手,不,已经初步成型的小章鱼,疯狂扭动,极其兴奋。   但祁渡将它死死封在腺体里。   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滚,不行。   祁渡轻轻翻了个身,换成平躺姿势,仰面看帐篷里的花纹,一个一个数。   一、二、三……   心情刚平静,席真突然一抬脚,把被子踹飞。   被角落在祁渡脸上,浓郁的甜香将他口鼻笼罩。   他抬手拉下被子,面无表情地给席真盖上。   席真却又不耐烦地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祁渡转头望去。   男生的脚板色泽温润,没有一点起皮的地方,一看就没有脚气。   他试图让思绪天马行空,而不是集中在清瘦的脚踝,圆润的脚趾,健康粉嫩的指甲……为什么会有人连脚都是香的?   祁渡闭上眼睛,指甲嵌进掌心,大脑却不自觉根据嗅到的气味,描摹那只脚的形状。   够了。   你甚至是个……足控??   不,我不是。   只是因为,是他的。   是他的。   他的一切,都好可爱。   祁渡一惊,骤然睁开眼,望着席真那只睡梦里都不安分、大拇指来回拨动的脚,很久都没有再闭上。   第二天。   才刚五点多,起床铃就叮铃铃响起。早晨还有活动,要一起看日出,拍集体照。   计划的时候很兴奋,执行的时候恨不得把闹钟砸了。   大部分同学都想赖床,席真也不例外。即使听到老师们在挨个敲帐篷,他也还是不想起,甚至还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结果下一秒,被子就被掀了。   一股新鲜的冷空气把席真冻得一激灵,他猛地睁眼,弹起身,看到祁渡正把帐篷拉链拉开,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冒出一点弧线,璀璨的霞光驱散薄雾,晨曦给男生的侧脸镀了层金,细小的汗毛都依稀可见。   席真躺回去,拉起被子挡住清晨的寒意,手碰到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恨铁不成钢地想,别他妈跳了。   他开始念佛经,心跳逐渐平稳,困意又涌上来。   祁渡边穿衣服,边抓起堆在角落的外套,反手丢给席真:“起床了。”   席真被外套蒙住脸,却一动不动。   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再穿好鞋,祁渡撑着帐篷的帘门,弯腰拎走外套。   席真神情安详地睡着。   “醒醒。”祁渡在他面前半蹲下,抓着他肩膀让他直起身。   席真迷迷糊糊地嗯一声。   祁渡抿了抿唇,拿起外套,扶着他后背,给他穿好衣服。   席真还挺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脑袋一垂,眼皮自然地耷拉下去。   祁渡手伸到他脸前晃一下:“集合了。”   席真:“zzzzz……”   祁渡:“……”   肖驰茂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个大喇叭:“快起了啊同学们,一会儿太阳就升起来了啊,我们要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拍张集体照——”   “照——照——”   回声在群山间传响,同学们陆陆续续清醒,匆匆清洗完,跟着各自班主任去拍照地点集合。   席真被吼得醒了两秒,半闭着眼睛走出帐篷,跟着祁渡走到班级队伍里,脑袋又开始小鸡啄米,往前一点一点。   站他前面的丁淮肩膀被他磕了好几下,回头看了看他,特地调整了下姿势,免得后脑勺被砸。   摄影师举着相机道:“同学们注意啊,三、二——”   祁渡手伸到席真背后,猛一拉席真衣服,席真脖子被勒了一下,头跟着抬起,迷迷瞪瞪地睁眼,转头朝祁渡看去。   祁渡则是这个表情:←_←   “一。”   “茄子!”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火红的太阳刚露出一半身子,温暖的阳光洒在九班所有人的身上。大家或是顶着鸟窝头,或是皱着衣服,或是鞋带还没来得及系,乱糟糟,不体面,却都对着镜头,露出傻乎乎的笑。   除了最后排的两个男生。一个面瘫脸,一个懵懵懂懂,没看镜头,在对视。   肖驰茂凑到摄影师旁看了眼照片:“诶祁渡和席真你们俩怎么回事?”   摄影师满头大汗道:“你看我后面还有那么多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肖驰茂叹口气:“那就这样吧。”   他转头想去问问那两个家伙,怎么感情这么好呢,拍个照眼神都分不开。   等到真在人群里找到独自背着俩包的黑发男生,和旁边满脸困倦,仍然在打哈欠的栗发男生,他又笑着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难得两个Alpha碰到一起能这么和平地相处,他就不去破坏少年时代珍贵的友谊了。   吹了半天冷风,席真也差不多清醒了,从祁渡手上要回自己的包,看了眼还在拍照的其他班同学:“什么时候能吃早饭啊,好饿。”   祁渡一顿,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要么?”   “……嗯。”席真犹犹豫豫地接过来,拆开包装,掰一半塞嘴里。   先是苦,然后甜。   他舔了舔变得甜腻腻的齿列,把剩下半块递还:“你吃吧,太甜了。”   祁渡接过,将剩下半块吃了。   他怔怔地想,巧克力甜吗?   至少,没有席真甜。   拍完照,大家一起去酒店吃自助早饭。顾超撑着拐杖,找到自己班,在贺晨星身旁坐下,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忙着吐槽:“你们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学生只能睡帐篷吗?”   丁淮诧异:“不是亲近自然,培养吃苦耐劳精神吗?”   “当然不是。”顾超说,“昨天我听医务老师聊天才知道,只是因为住帐篷一百一晚,住酒店得三百一晚。”   丁淮:“……”   顾超气愤:“你们说,这些大人怎么都这样呢?”   席真吃着包子,没说话,但是赞同地点点头。   成年祁渡就比现在狗得多。   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祁渡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席真给他递了张餐巾纸。   祁渡接过去,指尖和席真擦过。席真毫无感觉地转回头,继续听同学们聊天,同时吃早饭。   祁渡低下头,用席真给他的餐巾纸擦了擦鼻子。   从席真手上刮到的一点点味道,钻进了鼻腔。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克制住了把餐巾纸收藏的欲.望。   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和席真贴了一晚。   足够了。   应该够了。   顾超还在吐槽。   可能是觉得昨晚睡酒店背叛了小伙伴们,顾超对学校的抠门有很大意见。   “习惯就好啦。”贺晨星安慰他,“你脚咋样了啊?”   “没什么大事。”顾超喝了口豆浆,“一会儿我就坐缆车去了。”   贺晨星哀嚎:“我们还得自己爬下去,我不行了。”   丁淮道:“没事,你走不动了我背你。”   贺晨星有点感动,但又不太信任:“你知道我多重吗?”   丁淮寻思:“我看昨天真哥背顾超挺轻松的,你俩差不多吧。”   “这么厉害吗?”一道声音插.进来,丁淮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Alpha,正想问他是谁,贺晨星却已经认出他就是昨天献殷勤而不得的三个Alpha之一,如临大敌地起身,“又有你什么事啊?”   丁淮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但立刻同仇敌忾了:“就是,你谁啊?”   Alpha阴翳贪婪的目光在顾超头顶扫过,然后落在席真身上,嗤笑一声:“听说真哥这么厉害,过来瞻仰一下嘛。”   他伸出手:“真哥,认识一下,我叫洛舟,五班的。”   祁渡看了眼他的手,随手抄起切面包的餐刀。小章鱼的身体,被墨色染得漆黑,粉色的眼睛,变成了淡紫色。   席真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擦了擦嘴:“不好意思,不想认识,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这个人想跟席真握手(拿起了刀 第28章   洛舟本就来者不善,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   他倒也不是多喜欢顾超,只是和同班的盛铭和倪川文打了个赌,从全年级的Omega里,随机挑选一个,看谁能先追上。   顾超就是这个被挑中的倒霉蛋。   不过,洛舟不觉得这是倒霉。同时被三个Alpha追求不是荣耀吗?这小O有的炫耀了。   毕竟这个O模样普通,身材也不够纤瘦,并不符合他们Alpha的审美。   要不是因为这个赌约,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自信满满,以为能手到擒来,谁知被接二连三拒绝,自然攒了一肚子火。又听盛铭说昨晚小O崴了脚,对上前扶人的盛铭避如蛇蝎,一看到席真却主动贴上去。   洛舟立刻就炸了,怎么着,还挑三拣四了?席真不就是个头高点、脸蛋俊点?成绩那么差,天天打架,暴力分子,哪里好了?   他早饭都顾不上吃,卷起袖子就来找席真挑事。   结果刚自报完家门,就被骂滚。   这谁受得了?   性格火爆的alpha攥紧拳头,要跟席真决斗。   然而一拳刚挥出,后脑勺就感受到一股大力,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掐着脖子狠狠地掼在桌面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把周围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暗中观察的盛铭和倪川文两腿一软,差点夺路而逃。   两人本来还想找机会给洛舟壮下声势,没想到上一秒还平平静静的席真,下一秒直接起身把人摁倒。   明明已经开始分化的洛舟,在席真手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被轻轻松松抓住扑腾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然后席真用力一拧,洛舟便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他们遍体生寒,这才想起,席真可是有“吾好梦中杀人”的恐怖习惯。怎么能因为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就去太岁头上动土?   他们转身想跑,却发现不知何时背后站了个人,眉目映在阴影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收割灵魂的死神。   两人魂飞魄散。   丁淮和贺晨星同样目瞪口呆,祁渡什么时候过去的?   他们转头,看向祁渡的座位,只见空空如也的座椅前,一把金属餐刀深深地插.进餐桌里,刀面反射出冷冽的光。   两人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席真却头一偏,自然地使唤道:“把他们也抓过来,这三个一伙的。”   祁渡嗯一声,却没动:“自己过去吧。”   臭气熏天的alpha,他不想上手。   他的手,是被席真碰过的,还香着。   “哦哦哦,我们自己去。”在祁渡的注视下,两个Alpha仿佛能感受到生物等级被压制,从心底生出一股最原始的恐惧,完全没有拒绝的胆量,自觉地走到席真面前,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嘿嘿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洛舟差点被气晕,他怎么就结交了这两个货?   虽然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但他依然坚强地大吼:“你他妈偷袭!有本事放开我堂堂正正……啊!”   席真一脚踹在洛舟膝盖上,洛舟吃痛,屈辱地滑跪在餐桌前。   “谁他妈跟你堂堂正正,垃圾。”席真抓住洛舟后脑勺强迫他抬起头,面朝顾超,“为昨天的冒犯,和今天那个恶心的眼神,给我道歉。”   顾超惊讶地看了眼席真。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校霸,这时候细心得过分。   而祁渡垂下眼,冷冷地想,洛舟的后脑勺,真丑。   餐厅里安静无声,所有目光汇聚到席真身上。男生神色漠然,摁住洛舟的手骨节突出,修长白皙。   不少人心生畏惧,但还有个别胆子大的,心驰神往地想,要是我是洛舟,就好了……   洛舟可不知道他居然还是某些奇怪生物的羡慕对象。他死死咬住下唇,心里怨气横生。众目睽睽,席真怎么敢!一会儿老师过来,看他怎么交代。他这样殴打同学,是霸凌行为,应该吃处分。   席真等了半分钟,没等到回应,冷笑一声:“需要我把你们的恶心事公之于众吗?”   洛舟猛地一僵,要是他们的打赌被公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Omega。   可席真是怎么知道的……   容不得他多想,席真已经开始倒数:“给你三秒钟,三……”   “对,对不起。”洛舟几乎是秒怂。他只能低头,他无法想象一个A打一辈子光棍的日子。   他自认作出很大让步,席真却嫌他不够诚恳:“大点声,没听到。”   洛舟咬紧牙关:“对不起!”   席真:“对不起谁?”   洛舟喉头一哽,妈的等他分化完了……   “啪。”他后脑勺不轻不重挨了一下,那个魔鬼一般的声音继续问他,“你对不起谁?为什么对不起?说清楚。”   洛舟闭着眼睛大吼:“对不起顾超,我不该不尊重你的意愿,请你原谅我!”   席真松开他:“这不是会说人话吗?”   洛舟脸涨得通红,老师怎么还不来?明明是这家伙不当人!   席真可不照顾他情绪,转头继续问盛铭和倪川文:“你俩……”   “对不起对不起。”两个Alpha异口同声,忙不迭地说,“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自以为是了。”   他们可不想像洛舟一样被迫下跪啊。   洛舟:日。   席真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坐回自己座位。   三个alpha却没敢动,一起抬头看他。   席真微笑:“看我干什么,你们不知道需要征求谁的原谅吗?”   “不是不是。”盛铭和倪川文急忙扭头看顾超,洛舟慢了一拍,还被盛铭按住脑袋一起转。   顾超垂着眼没说话,贺晨星看了他一眼,准备把这三人直接赶走算了,却听顾超开了口:“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三人脸色一僵,看到顾超掀起眼皮,面色冰冷地道:“如果听不懂人话——”   “傻逼,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   虽然暗骂顾超狐假虎威,但三人还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餐厅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旋即是有人鼓掌。   顶着大家鼓励赞赏的目光,席真抬手往下一压:“差不多得了,尴不尴尬啊?”   “不尴尬。”   “真哥我爱你!”   不知是哪个活泼胆大的omega,喊出这一声。   旋即许多omega跟进。   “真哥永远的神!”   “真哥a爆!”   “我要给真哥生猴子!”   最后一句话喊出,餐厅的温度立刻下降好几度。   众人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真哥真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事儿?”周围没人后,贺晨星小声问。   席真道:“长那么猥琐,八成是缺德事干多了,随便诈他一下。”   贺晨星呆了呆:“说的也是。”   早饭吃完了,顾超恋恋不舍地去坐缆车,临走的时候死活要抱抱席真。   席真抱了他一下,琢磨:“你别喜欢上我啊,咱俩不合适。”   顾超满腔感动烟消云散:“少自恋,再见。”   席真挥挥手,转身跟上大部队一块下山。   路上他心情愉悦地哼起歌,被祁渡听到。   “这么开心?”   “还好。”   祁渡随手折断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抬手抹去树枝上的叶子,平静地道:“有很多Omega喜欢你。”   “不是这个原因。”席真摇头,“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打架了。”他转了转肩膀,“活动一下身体,蛮好的。”   “嗯。”祁渡丢掉树枝,语气轻快了一些。   花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下到山脚。大家赶紧爬上大巴车,连纪念品都没力气买。   也就只有精力旺盛的Alpha,跑到各个小店,精心挑选礼物。毕竟爬山的过程中,不少Alpha都和心怡的Omega感情升温。   顾超想说感谢席真,给他买个。席真倒是无所谓,摸了摸书包里的草编蚂蚱,摇头说不用。   八卦天王方朝默神神秘秘地跑过来,和他们报告:“我刚刚看到祁哥买东西去了。”   “买了啥?”贺晨星兴致勃勃地问。   “一对玉。”   “哇——”贺晨星、顾超、不知何时凑过来的丁淮,齐齐张开嘴,发出惊叹,“一、对、玉。”   贺晨星有点激动:“不知道祁哥是要送谁?”   他无意中瞥了席真一眼。   席真反应很大:“看我干嘛!”   贺晨星冤枉:“我在注意祁哥有没有上来啊。谁让你背对着车门……”   “哦。”席真恢复平静。   贺晨星:“难道我还能怀疑是你?”   “噗。”方朝默差点喷口水。   丁淮疯狂咳嗽。   席真上半身后仰:“你们恶不恶心?”   贺晨星摊手:“主要是这种场景想想就恐怖。”   方朝默:“谁说不是呢,火星撞地球也不过如此吧。”   “祁哥再怎么能,应该也没胆量对真哥下手吧。”丁淮打了个冷颤,“不行,我脑中竟然浮现出真哥软萌得不行、靠在祁哥身上的样子……”   “你他妈……”席真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准备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然后就听到顾超的咳嗽声。   一股熟悉的压迫感出现在车厢里。   他松开丁淮,转头看去,只见祁渡站在车门口,不知看了多久。   “祁哥来了。”方朝默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地招呼一声,飞快跑回自己座位。   丁淮跟着开溜。然后是贺晨星和顾超。   靠。   这群怂货。   席真磨了磨牙,眼睁睁看着祁渡长腿一迈,走进车厢,径直朝他走来。   行吧,他往里挪了一下,给祁渡让出靠过道的空位。   祁渡顺势坐下,卸下肩上的书包,低头玩起手机。   席真余光瞥了瞥,没看到玉的影子。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方朝默在戳他。   【真哥,要不要问问祁哥,玉想送给谁】   席真的回复简洁明了。   【滚】   【收到,小的告退】   席真收起手机,塞进兜里,心想,他可懒得管祁渡要送谁。   关他屁事。   爱谁谁。   席真一边这么想,一边心里冒出股无名之火,怒气冲冲地靠着椅背,一直到学校都没能消下去。   于是下车的时候,席真故意狠狠撞了祁渡一下,在祁渡惊讶的目光中,很欠揍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注意”,背着书包,一马当先地走了。   回到教室,大部分人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这趟秋游大家都累得不行,学校也没那么变态,下午直接放了假。   “席真和祁渡留一下。”肖驰茂道,“你俩去我办公室,有点事。”   这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顾超一听,就想一起留下,却被席真赶走。   “你在还不好发挥。”席真道,“赶紧回家。”   要发挥什么?顾超更紧张了。他求助地看了眼祁渡,祁渡却也道:“没事,你回吧。”   祁哥应该有数,顾超想着,还是有点忐忑。   贺晨星揽住他肩膀:“咱们都能作证,是洛舟他们不对。”   丁淮道:“现在先看老师怎么处理,我相信肖老师。就算真被洛舟颠倒黑白,我们联名上书就是了。”   “就是,我们当时都看到了。”   方朝默、王孟羽、花知景、纪云、甚至喻原,都站了出来。   “搞什么啊。”席真无语,“这阵仗还以为我要英勇就义了。都赶紧走,不累吗?”   大家沉默着没动,席真都想上脚踹人了,还是祁渡说话管用:“我肯定全须全尾把人带回来。”   大家这才放心,陆续离去。   走之前顾超又要跟席真抱一个,这次席真可不惯着他了:“赶紧滚蛋。”   贺晨星赶紧拉着顾超走。   剩下席真和祁渡俩人,一块儿去肖驰茂办公室。   肖驰茂脸色还挺温和的:“走吧,去校长办公室,洛舟和他家长都在。”   席真:“他还真有脸告家长?”   “不是哦。”肖驰茂说,“是学校叫的。”   席真一愣:“就因为早上的事?”   “嗯,回学校的路上他们班主任已经问清楚了,他们三个Alpha居然用别人的感情做赌注,地……主任和校长都很生气,立刻把家长喊来了。”   席真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嘛,居然不是质问他为什么打人?老师不都应该说“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这种话吗?   他看了眼祁渡,下意识觉得是这位全市第一的面子。   祁渡却道:“做这么恶劣的事,就算是成绩很好的学生,也会被约谈吧。”   肖驰茂道:“那是当然。”他转头对席真笑了一下,“不管社会上有怎样的风气,至少在三中,学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学会做人。”   席真眨了眨眼,虽然这和他想象中的大人准则不太一样,但他还挺喜欢的。   祁渡低下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肖驰茂笑道:“怎么,给同学们报平安?”   “嗯。”祁渡一顿,肖老师连这都知道。   肖驰茂眼里有点恶劣的捉弄:“还太早了哦,不管怎么样,打人是不对的。”   席真:“……”   祁渡:“……”   “这是小孩子解决问题的方法。”肖驰茂揉了揉席真的脑袋,“上高中了,该长大了。”   祁渡看了看肖驰茂的手,把目光移开,告诉自己,那是老师,是长辈。   不要在意。   对,他一点也不在意。   一点也不想揉。   纤细的触须又悄悄冒出头,分成五条分支,变成个鸡爪模样,悬到席真脑袋上方,一点点靠近,再靠近。   最后停在够一够就能碰到头发丝的地方。   风一吹,席真头发扬起,拂过鸡爪子触须。   啊,摸到了。   章鱼安详地闭上眼睛,祁渡垂下眼,压了压脸上满足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的情人节福利呢?   答:摸头发!   小祁看了看腰上盘着的…… 第29章   路上席真问肖驰茂,大人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肖驰茂告诉他,等会儿就能知道。   到了校长办公室,肖驰茂叩了两下门,里头响起一声“请进”。   三个人一起推门进去。   宽敞的办公室里,洛舟尴尬地站中间,周围是校长,教导主任,他们班主任,还有他Alpha父亲和Omega母亲。   看上去像在三方会审。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爸:“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知道你这个行为放我们那年代是流.氓罪,要判死刑的吗?”   他妈:“老师说这个赌约是你提出的,能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想的吗?”   教导主任:“生理课上没上?班主任强调过没有?现在就控制不住自己,等分化了还了得?是不是学校容不下你们,只能把你们送去军队特训!”   校长:“寒假前学校会出军训计划,班主任也要上心,原则问题,不容马虎。”   他班主任:“洛舟,听到没有?还有不服气的就说出来,真知道错了,就该有个知错悔改的样子。”   洛舟被说得冷汗直冒:“我……”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随口打个赌,有这么严重吗?   他不懂。   他妈温温柔柔地问:“假如有几个Omega把你当做赌注呢?谁先追到你,你就是谁的,你是什么感觉?”   “是很骄傲吗?那么多Omega喜欢你,很有面子?”   洛舟一愣,他确实……觉得还不错的样子。   所以那个Omega在恼火什么,这群大人又小题大做什么……   洛妈妈失望地看了一眼洛爸爸。   洛爸爸一个激灵,看到儿子还是一脸茫然,气是真的不打一处来,不禁卷起袖子:“老婆,你帮我保护一下两个孩子。几位老师,你们往边上站站,我教育他一下。”   洛妈妈点点头,朝席真和祁渡招招手,让他们俩站到她身后去。   两人依言过去,对视一眼,都不太摸得着头脑。   却见几个Ba老师已经飞快走到办公室的另一边。   洛舟整个人傻了,什么啊,他爸要家暴?这些老师还都不管?   他悄悄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想要报警,却感觉到一股森冷寒意席卷全身。   他仰头望去,只见父亲的身影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四周满是如有实质的阴影,上面布满铜钱状的斑纹,仿佛盘着身子的巨蟒。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理智疯狂地报警,本能地想要后退,逃跑,脚底却莫名地黏在地上,无法动弹。   蟒蛇吐出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时而在他左耳响起,时而又是右耳。   他的神经因为恐惧绷紧,大脑急遽地抽搐,胃部一阵翻滚。他忍住呕吐的欲.望,颤抖着哀求:“老爸,我错了,收了神通吧。”   巨蟒一顿,然后他隐约听到有人嗤笑一声。   被嘲笑了,他反而松了口气,赶紧看向笑声来源。他记得那是席真和祁渡站立的方向。之前他还嫉妒男生们过于英俊的容貌,此刻他只想赶紧看到正常的世界。   然而这一眼却令他亡魂大冒,肝胆俱裂。在笑的哪里是什么俊美少年,只有一团无序扭曲的轮廓,伸出几条纤细畸形的触手,张牙舞爪,形容狰狞。   他的思绪立即陷入谵妄,差点当场晕厥,下一秒却在那团扭曲中瞥见一个少年的轮廓,以及少年身后,冒出的一簇金黄尾巴尖。尖端高高翘起,绒毛柔软温暖,落着一片粉色桃花瓣,散发出诱人的芬芳甜香,一下驱散他心中无边的黑暗。   那是什么?   仅仅瞥见一眼,就从地狱回到人间。他混沌的大脑来不及多想,双臂不由自主地张开,想要够到那条尾巴,帮他捉下那片甜美的花瓣……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墨一般漆黑的触手倏地延展开,将少年严严实实遮蔽。   然后一条触手伸出,绷紧,尖端形成一柄利箭。   巨大的精神污染瞬间袭击洛舟的大脑,他双手捂住太阳穴,无法忍受地大喊出声。   他需要慰藉,需要那个少年。   洛舟徒劳地寻找,却再也看不到金色的绒毛与粉色的桃花。世界陷入纯粹的黑暗,左边是吐信的巨蟒,右边是晃动触手的章鱼,他感觉到喘不上气,不自觉地冒冷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够了。”校长的声音蓦地响起,下一秒所有虚妄的影像一起消失,眼前的世界恢复正常。   他睁着汗湿的眼睛,瑟瑟发抖地抬头看去。   父亲目光担忧,脸上却故作冷硬:“感受到了吗?这就是面对不友善的Alpha的感觉。我这样T值水平较高的成年Alpha,甚至没有攻击你,只是释放一些信息素,就能使你陷入谵妄,谵妄状态下你会变得极其敏锐,很容易感知别人的信息素特质,这些特质对你的理智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引起严重的精神污染。”   教导主任走上前,提醒道:“但你不要以为自己分化以后,就能用这种手段去攻击别人。首先是犯法,其次,这种污染能力可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父亲点点头,看着一直没说话,似乎已经被吓出毛病的儿子,语气终于还是柔软下来:“如果无法控制,信息素会反向污染你自己。你会陷入永久的谵妄,与不该存在的幻象作伴,听到不该听的呓语,惶惶不可终日。你会变成别人眼里的疯子,最终的归宿就是疯人院。”   “实话告诉你,百分之八十的Alpha无法独立完成这种控制,只有在与Omega结合后,才能在他们的帮助下,逐渐收服自己的信息素。”   “教科书说得太隐晦,实际上,每一个Omega,都代表一份救赎啊。”   洛舟怔怔地,所以,Alpha的信息素都是邪恶混乱的,那他刚刚看到的那只猫尾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猫尾巴消失的方向,只见席真一脸不耐烦地插着兜,偏头和祁渡说着什么。   他瞳孔一缩,心中蓦地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   救赎的话,他确实从那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难道……席真……   “你觉不觉得昨天洛舟怪怪的?”   第二天课间,席真莫名又想起洛舟的眼神,带着渴求和期盼,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随口跟祁渡吐槽一句,没想到祁渡认真点了点头:“是很怪,以后离他远点。”   席真惊讶地看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赵钦腋下夹着教材,走进教室。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要开始进入正题。”   这是第三节 生理课,第一节水了过去,第二节讲ABO的基础知识,第三节开始,就要讲解更深层次的问题。   “信息素的性别特征十分明显,总体来说,Alpha冷酷、扭曲、脆弱,Omega温暖、蓬勃、甜蜜,Ba则像温开水,平淡、温和、干净。”   “拿我们最关注的AO来说,Alpha的信息素浓郁且集中,容易呈现出个人特质,Omega的信息素令人如沐春风,但飘逸分散,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Omega能像Alpha那样凝聚出鲜明的形象,尽管Alpha一直如此期待。”   所以在一号宇宙感受到的触手确实存在,而自己无法用相同的方式回击吗?   席真心不在焉地记笔记。   纪云若有所思,小声说:“我听说高二的秦晓灵学姐就是一头花豹。”   花知景转头:“你咋知道的?”   纪云:“厕所里。”   “!”花知景:“下课展开说说。”   纪云:“嘿嘿嘿。”   花知景:“嘿嘿嘿。”   赵钦看她们:“两个人乐啥呢,跟大家一块儿说说。”   纪云脸一红,花知景急中生智:“我们就是在想,Omega信息素也能凝聚就好了,还能跟Alpha打架。”   神他妈打架。大家笑喷。   而赵钦摇头:“Omega信息素只能用某种香味来形容,比如梅香、桃香、酒香、青草香、沉木香……等等等等。大家都知道Omega信息素的巨大吸引力,有Alpha用‘杀人于无形’这句话形容。这固然是表达Alpha对Omega无法抵抗,同时也强调了Omega信息素‘无形’的特点。”   “啊——唉——”   同学们都露出遗憾的表情,赵钦挑眉开了个玩笑:“也说不定,或许未来会有个Omega,个人特质过于傲娇,凝聚出一只专门打脸的小猫咪。”   “我靠。”同学们被老师的想象力折服,因为傲娇的特质所以凝聚出一只猫猫什么的,光是听描述就要被萌晕了好吧。   要是真的出现这么珍贵可爱的Omega,就算天天被打脸都愿意啊。   拜托猫爪爪来打我的脸吧。   同学们浮想联翩,赵钦失笑摇头,继续讲下面的知识点。   “我们一直避讳谈一个问题,Alpha肉.体上的强大同时伴随精神上的脆弱,这就是信息素特质过于强烈的缘故。有段时间反A组织将这种特性称为返祖现象。”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老师,你这是不带脏字的骂人技巧吗?”   赵钦挑挑眉,继续道:“没想到吧,不光有号召Omega回归家庭的直A癌,也有觉得所有Alpha都是禽兽的极端人士。同学们年纪小,不知道当年参与反A组织的人很多,而且Alpha占比不小。”   “因为那段时间Alpha犯罪率奇高,有人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和普通人类不是一个种族,希望能彻底消灭他们。”   贺晨星举手问:“可是没有Alpha,Omega不也会死去吗?”   赵钦点头:“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研制出能够让Omega分化后也永远不需要标记的办法,但当时一款长效抑制剂的成功发明让所有人都觉得解决Omega发情期是迟早的事。”   裴凉摸摸下巴:“长效抑制剂在哪儿买啊?”   “它的副作用很大,不到万不得已,医生不会开。”赵钦瞥他一眼,“怎么,处对象了?”   他一个alpha,自然是想买给自己的omega。   裴凉道:“没有。”   席真冷笑。别以为他没感觉,裴凉刚刚看了他一眼。   两个背叛友情、还不敢承认的懦夫。   祁渡瞥了眼怒火冲天的席真,深深望了眼裴凉。   裴凉摸了摸汗毛竖起的手背,若有所思地回望一眼。   花知景问:“所以人类一定想出了什么办法,控制Alpha不稳定的精神状况吧。不然现在不会这么和平。”   “你说得很好。”赵钦捏着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控制。”   “这是所有Alpha最重要的一门课。说起来容易,具体怎么做呢?”   “这么多年,我们的生理学家一共总结了三种方法。”   粉笔头“哒哒”的声音响起,赵钦边写板书边说:“冥想法,物理法,以及动物训练法。”   “冥想法顾名思义,通过心灵的力量,主动控制你的情绪,精神,灵魂,当你进入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能够感受到你的信息素的形状,甚至和它沟通、交流。”   “而物理法呢,则是借助外力……”   “谁控制不住就揍谁!”花知景抢答。   大家哈哈大笑。   赵钦却点头:“花爷很聪明。”   大家笑不出来了,同情地看了看三个alpha。   赵钦道:“之后你们都会见识到,反正原理就是,谁要做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谁就会被当成禽兽对待。”   没脑子的贺晨星脱口而出:“但是狗就是改不了吃屎啊。”   三个准alpha一起看他,他脸色刷一下白了。   顾超叹了口气,摇头:“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贺晨星落泪:“我说的是洛舟那种傻逼,三位大佬饶我一命。”   但只有裴凉在不满,席真是十分赞赏的:“确实,Alpha狗得很。”   贺晨星倒吸口凉气,喃喃:“这就是我骂我自己吗?”   祁渡转头看席真。   席真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笔:“怎么,我说错了吗?”   祁渡一边拖不知不觉溜到席真大腿边缘的触手,一边看席真的脸,完全没听进去席真的话,他随意地摇了摇头:“没错。”   贺晨星:“……”   “是吗?”席真笑了一下,转笔的动作变快,“英雄所见略同。”   随着他心情愉悦地说话,祁渡往回拖的触手,突然被一条摇晃的……毛茸茸?绊了一下。   祁渡一愣,席真转笔的动作也顿住。   然而那毛茸茸的触感只出现了零点一秒,要不是祁渡的感知极其敏锐,根本就察觉不到。   像席真,就只是感觉到尾.椎突然酥了一下下。   他疑惑地转头,看了看身后,却什么也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 第30章   祁渡和席真相顾惊讶,同学们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哈哈笑了一阵子。   两人在笑声中别开眼,不再对视。   席真撑着下巴,仔细感受了一下尾.椎骨,一切正常,没有异样。   刚刚应该是错觉,他想。   不是错觉,祁渡心里说。   他的感知不可能出错。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地拂过,但那绒毛划过的柔软触感,绝对不是幻觉。   更何况还有一缕熟悉的甜香停留在触手上,堪作证据。   是席真。   他也是Alpha,他的信息素也会有自己的特质。   会是什么呢?   祁渡低头,张开掌心,心里蓦地涌起对自己信息素的嫉妒。   他想亲手摸到席真的,而不是被信息素触手抢先……   祁渡一下握紧拳,垂下眼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产生这样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向往跟席真亲密接触,就好像……喜欢上他一样。   喜欢。   祁渡一愣,是……喜欢吗?   他……喜欢席真?   因为喜欢,所以触手控制不住地往席真身上跑。因为喜欢,席真的味道在他闻来那么香。因为喜欢,产生那么那么多变态的想法。   原来,他喜欢席真。   十六年来,祁渡第一次产生如此震惊的情绪,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一个Alpha,而是因为他的规划里,没有早恋这一项。现在,他的计划要史无前例地被打破。   因为感情的事,永远没办法计划。   原本他规划中的高中生涯,是高二前拿下国际奥林匹克竞赛金奖,保送清华园。这样时间就很紧张,需要这个寒假选进国家队,来年七月征战国际大赛。   他自然没有给早恋留出时间。   现在,计划需要重新制定。   但首先,他得追求席真。追到,才可以早恋。   祁渡茫然地捏着笔,小触手无精打采地瘫在腺体里,都不好意思偷偷溜出去找席真。   因为,他根本不会追人。   祁渡遇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席真漫不经心听课,差不多能感觉到同桌好像被乌云笼罩,情绪变得十分低落。   关他屁事。   席真心想,余光瞥了眼祁渡,男生撑着下颚,忧郁地望着窗外,肩膀都垮下去。   还真是肉眼可见的失落啊,以前都没有过。   席真心里摇头,目光移回黑板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手却擅作主张地行动,扯了张草稿纸,三两下折出只千纸鹤。   他有点无语,想起书包夹层里的草编蟋蟀,给自己挽尊,算了,真是欠他的。   席真把千纸鹤直接推到祁渡面前,头都没转一下,表明他只是随手而为。   给我吗?   祁渡转回头,看了眼席真若无其事的侧脸,轻轻将千纸鹤捏到手心。他决定了,不管再怎么不会,他也要试一试。   要是这件事可以和数学一样简单,就好了。   这边两人打着眉眼官司,那边课堂还在继续,花知景还在提问:“老师,那第三种方法呢?”   “对啊,讲讲动物训练法吧。”大家的眼神都很有求知欲。   说实话,前两种方法听起来都不太靠谱,同学们自然对最后一种方法更感兴趣。   赵钦道:“第三种方法,需要更加持久的训练,很难,好处也很明显,它是最稳定的。”   “它的核心思想是,去做信息素的主人,而不是被它绑架。”   贺晨星立刻懂了:“所以,就要把信息素当做宠物一样训练。”   “对。”赵钦道,“还是基于自己信息素的特质,但是通过冥想把这种特质更加深入地掌握,让它更加凝实,形成固定的动物形状,然后就可以将它当成随身宠物,训练它不该伸爪子的时候不伸,不该露牙齿的时候不露。”   “Alpha和Omega结合后,更可以用Omega信息素作为训练奖励,比如说完成某样动作,就可以吃一毫升Omega信息素。”   “这不就是狗子吗!”同学们惊叹。   赵钦摇头:“鉴于Alpha信息素本身的侵略性,一般不可能是这种温驯的动物。基本上会是巨蟒、蜥蜴、蝙蝠、蜘蛛之类的形象,听说个别Alpha会是哺乳动物,但也是大型猛兽,比如老虎,花豹,狼。”   “猫科动物我也可以。”   “嗷呜。”   “所以有虎鲸吗?”   “海豚?”   “那Alpha的那个肯定很旺盛了吧……海豚很那啥的……”   “蛇就不是了吗?两个啊!”   同学们激情讨论,因为是课堂上,赵钦只能选择性忽略那些开儿童车的言论,郑重地提醒。   “你们不要想得太美好,真的直面那些所谓的动物,大部分人都会受到精神污染。”赵钦道,“之后会有军训,你们真的去面对一次就知道了。”   “听说那个洛舟就被他爸这么教训了。”方朝默立刻开启八卦,“那家伙差点吓得尿裤子。”   “是五班那个洛舟吗?”   “是啊,一天到晚拽上天,似乎还对咱们三中双子星的地位很不服气。”   “啊?他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五班,同时也在上生理课、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洛舟,正在提问:“老师,您说的绝大部分Alpha信息素特质都会让人感到不适,那就是说也会有个别Alpha的是比较可爱的吗?”   大家看向洛舟,神情古怪。这家伙想要个可爱的特质?哪里来的逼脸。   五班同学也都不喜欢这个傲慢自负的家伙。   生理老师无情地摇头:“至今没有这样的例子,用绝大部分只是为了安慰你们。”   洛舟:“可我那天确实看到一条猫尾巴。”   他没有具体说哪天,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面色微妙。   “什么样的呢?”生理老师问。   洛舟回忆:“金渐层的颜色,一闪而过,让人觉得很温暖。”   “哦……”生理老师道,“那应该是你精神污染下的错觉。”   洛舟不死心:“就没有意外吗?或者……或者那是个Omega,不是说Omega的信息素特质会让人觉得温暖吗?”   “但他们是无法成形的。”生理老师遗憾地道,“Omega的信息素,像阳光,像流水,可以安抚暴戾的Alpha,却无法凝成固定的形状。”   “这样吗?”洛舟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脑中浮现出席真的面孔,一下攥紧了拳头。   “阿嚏阿嚏阿嚏。”上完生理课,席真突然连打三个喷嚏。   祁渡转头:“感冒就去医务室。”   席真嗤笑:“你还怕被传染?我又没对着你打。”   两人关系刚缓和,现在又开始(席真单方面的)对立。   祁渡思考了一下:“对着我打也没关系。”   席真:“?”   “你他妈……”席真想说变态啊,但忍住了。   祁渡掐了掐指关节,席真不喜欢他这样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补救,只好闭嘴。   席真看他这架势,琢磨了一下:果然是专程恶心自己?阴阳大师?   两人大眼瞪小眼,驴头不对马嘴,还好贺晨星和顾超回头跟他们说话,打破尴尬。   顾超表情怪怪的:“你们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特质吗?”   席真立马道:“当然了。”   他答得很快,三个人都转头疑惑地看他。但也没人怀疑他是心虚,对高中生来说,购买违禁药伪装Alpha这种事还是很遥远的,只存在于小说里。   席真没有时间懊悔自己过于激烈的反应,脑筋飞快转动,只顿了一下,就从容反问:“怎么,你们都感觉不到吗?”   贺晨星:“嗯!”   席真:“没问你。”   Ba的信息素相当于白开水,甚至于空气,本来就感觉不到。   贺晨星:“嘤。”   没人理他。   祁渡想了想说:“国庆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家教老师学习了冥想法和动物训练法,现在大概能感觉到它的特质。应该是章鱼吧,我想。”   席真先是诧异,这家伙国庆不是一直被自己骚扰?居然还有空上家教课。   然后不爽,果然是可恶的章鱼。   祁渡并不知道席真的阴影,顿了顿他又补充:“我自己感觉是没有腥气的,只有一点咸咸的味道。不知道别人闻到的话会是怎样。”   他的潜台词是在问,我……不臭吧?   席真压根没听出来,只不断回忆起那些缠在他腰上、脚踝上、手腕上的……   淦。   想到那些东西,身上就微微地发热。指尖产生酥麻感,蔓延到颈后,腺体像是被羽毛搔弄,产生些许痒意。   旋即一股阴沉的力量涌起,把痒压下去,令全身冷下来。   是伪装剂在起作用。   席真不高兴地看了眼祁渡。   祁渡感觉到鼻尖像是被扬起的毛茸茸拍了一下。   ……是席真的信息素吗?   是赵老师说的,罕见的猫科猛兽?   刚刚是尾巴吧,毛茸茸的尾巴。   “……”祁渡拼尽全力把瞬间变得无比激动的章鱼触手按在腺体里,“你……”他咳嗽几声,平静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家教课?”   席真摇头:“用不着,赵老师的教学进度已经够了。”   祁渡想说什么,但看了眼兴致勃勃旁听的贺晨星和顾超,忍住了。   席真没注意,转头问顾超:“你感觉不到?”   顾超嗯一声:“虽然说Omega信息素不能成形,但也应该感觉得到存在吧。我都怀疑我是Ba了。因为我问过杨澈,他偷偷告诉我,他今年分化太早,信息素影响到很多同学,很多本来还要过段时间才分化的,现在就开始有症状了。”   贺晨星咦道:“那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   “啊,怎么会这样?”   顾超脸色一沉,斜他:“为什么你一脸失望?”   “有吗?”贺晨星揉揉脸,“没有。”   “你有。”顾超非常不高兴了,“贺晨星,是不是我只是Ba的话你就会很后悔之前那么照顾我?”   贺晨星:“不、不会啊。”   “你迟疑了!”   “是你太敏感了。”   “你是不是还觉得,卧槽你他妈明明也是个Ba,爬个山还装那么娇弱。你是不是已经开始鄙视我了?”   “所以说你太敏感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互相帮助很正常吧。”   “就算是朋友,也会感觉到被欺骗吧。”   两人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渐渐班上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们身上。   丁淮犹豫地皱了皱眉,也许他该上前劝架,他俩吵两句不要紧,要是把席真惹烦了那可要出大事。   这么想的人不少,大家与其说是在关注吵架的人,不如说是在担心席真的反应。   然而谁也没想到,席真张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贺晨星说的对啊,顾超你犯什么傻啊,从头到尾我们都不是因为你是Omega才帮你,而是因为你是顾超,是我们的同学啊。”   全班一愣。   顾超努力地眨了眨眼。   贺晨星不禁想,为什么我说不出这样的话,难道我不是主角?   “说得好。”刚好走进教室,听到这句话的肖驰茂,高声道,“席真,你要是写作文的时候有这个功力,语文成绩也不会那么低。”   不提语文我们还是好朋友!席真讷讷:“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肖驰茂笑道:“写作文也不过是把心里话写出来啊。”   丁淮为席真说话:“老师,真哥的作文确实是心里话。比如说这段,‘有个我不记得的大佬说过,命运赠送的每一份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所以平凡的人应该感到幸福,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应当烦恼。’”   “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席真恼羞成怒:“不要随便读我的作文。”   丁淮:“我在背。”   席真抓狂:“更不能背!”   祁渡郑重地看向丁淮:“下次不准背。”   席真:“……”   丁淮:“……”   同学们沉思两秒,笑得更大声。   他们都不知道,祁哥还有捧哏的天分。   祁渡看了眼席真:这次我做对了吗?   席真不理他,暗暗地想,好啊,还以为你心情不好,没想到竟然跟着起哄,拿我开涮。   他拿出笔记本,写下一行字:永远不要同情祁渡!   写得太用力,好像身后有根尾巴紧紧绷起,扯到他的尾.椎。   又是这种感觉。   他诧异地回头,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一节课结束。   下了课,席真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碰到洛舟。   确切地说,可能是洛舟在专门等他。   “你……”洛舟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说,“……你的信息素……”   ?   席真瞬间警惕,但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带着散漫的笑,眼神却冷冷的有股杀意。   洛舟直觉要把接下来的话问出口就会有杀身之祸,咽了咽口水,没敢说下去。   “我信息素怎么了?”席真笑问,“你看不顺眼?”   “没,”洛舟回忆起被祁渡掼在桌上的痛,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就,就随便问问。”   他攥紧拳头,深恨自己无能的怯懦,眼睁睁看着席真哦一声,甩甩手上的水,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眼看席真快走出卫生间了,洛舟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席真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他。   “你的信息素是不是……”想到那簇美好诱人的尾巴尖,某种欲.望终于还是战胜恐惧。   “是不是什么?”席真不知道洛舟到底看出什么问题,但既然事关信息素,就不能不重视。   他捏着拳头,已经开始思考杀人灭口的可行性。   洛舟却没能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他像被卡了脖子的鸡,呆呆地看席真身后。   席真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祁渡来了。   明明只是普通地站在那儿,却有种把他护在怀里的意味。   他舔了舔下齿,鼻翼翕动,嗅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海盐味。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虚虚环住他的触手,跟着他退了一步。   退什么?刚刚差点就可以碰到他的尾巴。   小章鱼烦躁地用触手拍空气。   不敢拍地砖,怕弄脏身体,席真更不喜欢。   像是被这份躁意感染,席真的心情,也开始烦躁。   他抓了抓头发,垂下的小臂,突然被什么毛乎乎的东西狠狠拍了一下。   他愣在原地。   事不过三,他的背后真的有东西,不是错觉。   “我还有事,先走了。”席真心头一跳,绕过祁渡,匆匆离开卫生间。   触手慌张地抬起,弯成一道拱门,好悬和他头顶擦过。   好在席真也心虚,没有发现祁渡的异常。   祁渡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克制地收回目光。   席真拐进旁边的楼道里,趁四下无人,扭头检查自己的身后。   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头往左扭,右手就被拍一下。往右扭,左手就被拍一下。   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飞快转头,想趁那玩意儿不注意,抓住它的马脚。   啪。   那玩意儿反应却比他快,他转头的同时,胳膊又被拍一下。   等一下,同时。   席真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搜索视频:猫和猫尾巴是两种生物。   看到视频里,猫猫做出和他刚才相似的动作,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感觉那么熟悉。   原来他也长出了尾巴。   ?   他长出了尾巴?   一号宇宙有吗?二号有吗?   是因为只有这个时空的他注射了伪装剂,才会产生这种错乱的现象吗?   毕竟真正的Alpha,是信息素自己凝成某种动物,而不是和主人结合,搞得像cosplay一样。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席真忧虑地想,转头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隐约有破风声响起,似乎是随着尾巴的出现,他的力量也有了成长。   好耶。   席真瞬间接受了尾巴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席真:猛兽来袭! 第31章   同一时间,祁渡看向洛舟:“刚刚你要做什么?”   “没,”席真不过是武力值高一点,祁渡就……洛舟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团扭曲畸形的触手怪,全身冒出了冷汗,“没什么。”   他低下头,慌不择路地逃跑。   祁渡没有拦他,面色平静地去洗手。   不希望这个人再在席真身边出现。   希望他能自觉一点。   祁渡擦干净手上的水,回到教室。   过了一会儿,席真也回来了。他像是心情不错,坐下时还在哼歌。   祁渡想捧个场,但又怕说错话,只好假装写题,侧耳倾听。   席真余光瞥见祁渡难得卡了壳,一道题半天不会写,心里哈哈笑。   心情愉悦的状态下,感知似乎特别敏锐。尾.椎蔓延出去的信息素,形成毛茸茸长尾巴,一左一右悠闲晃动。   席真一边感受尾巴,一边拿出作业本,一边思考,要是哪天祁渡的章鱼再要伸触手缠住他的手脚,就可以用尾巴打走。   那他要好好锻炼才行。要让尾巴变得更加强壮有力。   嗯,席真暗自点头,按照赵老师教的方法,十分用心地感受尾巴的存在,指挥它摇摆、攻击。   很快,尾巴就变得又灵活又有力度。   就是没人来对练一下,也不知道实战水平如何。   在席真的苦恼中,一周很快过去,又到周末。   他照例被祁渡盯着写作业。不知不觉席真都已经习惯,接到电话,一点脾气都没有地去了图书馆。   不过他很注意地没拿顾超送的虎头笔。   好像也没见祁渡拿出来用过。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条世界线会是因为使用“情侣笔”被误会关系,最后假戏成真的。这也太儿戏了,他是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吗?   席真看着题,不知不觉注意力跑偏。   好半天回过神,他抬起头,看到祁渡又在做竞赛题。他想了想,依稀记得祁渡好几节课没在班里上。   “是不是方老师给你开小班啊?”他随口问一句。   祁渡摇头:“是竞赛班老师布置的。”   席真茫然:“竞赛班?”   “嗯。”祁渡道,“寒假就要去省里比赛。”   席真沉思两秒:“我们是刚上高中两个月吧?”   祁渡抬头看他。   席真伸手:“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我们不一样。”   祁渡不想跟席真不一样:“还好,差不多。”   席真:“……”   祁渡捏着笔,安慰道:“只要尽力就好,就算最后只能去蓝翔,学好技术也能找到好工作。”   席真:“……”   祁渡:“……”   祁渡放下笔:“我说错话了。”   “你也知道。”席真看着祁渡好像很紧张,突然气都消了,只觉得好笑,想了想,故意说,“谁要去蓝翔?我的梦想是新东方。”   祁渡点头:“好,支持你。”   “……”行吧,席真不开玩笑了,“我努努力,至少上个二本吧?”   祁渡依然点头:“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上大专了。”   席真:“……”   他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出一本书。”   “什么?”   “说话的艺术。”   “……”   祁渡意识到,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的,不止是贺晨星,还有他自己。   明明是想夸奖席真,仔细回味一下,却都阴阳极了。   好在席真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   席真道:“你是不是得补偿我?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祁渡心里泛甜,他没想到席真会主动给他机会,他当然说:“要补偿。”   “那我们用信息素打一架吧。”席真说,“我最近也‘觉醒’了,我能感知到尾巴的存在,应该是一种猫科动物。它比较粘人,总是待在我的后背上,不肯下来,我怕它太弱小,想跟你的对比一下。”   席真觉得自己简直天才,短短一段话,一解释了尾巴在自己身后的原因,二给出了想要对战的理由。   祁渡没有拒绝,其实他都难以想象这是席真索取的补偿。   他大概只能尽量不理解成从天而降的福利。   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去图书馆附近空旷的篮球场,开始信息素的对战。   席真很快发现尾巴长在身上的弊端。只能防守,不能攻击!   确切地说不能远程。   祁渡的触手虽然还很纤细(章鱼虽然很想放出最粗的那根化茎腕,但被祁渡命令抽出了最细的触须),但那么长,可以像鞭子一样抽打,也可以像蛇一样把猎物缠绕锁死。   席真只要不能近身,就没办法主动攻击。   尾巴不停地拍打触手,最后还是被触手抓住破绽绞住。   “我输了。”席真意识到这个事实。   触手顿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松开尾巴。   (祁渡:让你控制住自己,不要那么贪心地缠上去,现在后悔了吧)   席真没注意到触手的失落,他还在安慰他自己。   没关系,他也只需要防守。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但还是不免失落。   要是可以凝聚出完整的猫科猛兽,比如直接派出一头斑斓猛虎,咬住敌人喉管,该多威猛。   似乎是被他这个想法刺激,信息素努力快速地成长,在他头顶两端涌动,缓缓凝成两只尖尖的耳朵。   如果洛舟再次陷入谵妄,就能看到拖着猫尾的少年,头顶又多出一对猫猫耳朵,耳廓上同样落着桃花瓣,耳壁是和桃花一样的粉红色。   席真看不到猫耳朵,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光长在他身上有什么用,他不是要这种形式的完整。   喵。   隐隐约约地,他能感受到信息素在委屈。   然后他再仔细感受一下,猫耳朵并非完全没有用处,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祁渡略显急促的喘息,在他耳中变得格外清晰。   席真诧异地看向沉默的祁渡:“你呼吸很重啊。”   祁渡点头。   席真不禁膨胀:“所以和我对战,想赢也不是那么容易吧?看你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了。”   何止,祁渡想,真的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才把接触到席真信息素后,开心到变成波浪线形状的触手摁住,让它规规矩矩、秋毫无犯地完成这场严肃的对抗。   不可以往尾巴根部跑。   不可以一圈一圈缠住不放。   不可以偷偷释放一些粘液般的浓稠信息素留在尾巴上。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祁渡脸上都冒出细密的汗,他从来没这么累过。   席真难得体贴:“那你先回图书馆休息吧,我去给你买瓶水。”他有意无意地炫耀,“可能是因为我只需要防御,感觉不到任何消耗。”   出乎意料地,今天百求必应的祁渡,拒绝了席真的建议:“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他一边把波浪状的触手摁回腺体里,一边说,“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不要去别的地方。”   席真:“……”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何止他身上,整个篮球场都是淡淡的海盐味。   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嗅到一丁点自己的。   ……猫科应该是什么味?还是说会像一号和二号宇宙一样,依然是普通Omega会有的桃香。   是伪装剂把桃香压了下去,还是……   席真沉思:“你的味道把我的都盖住了吗?”   当然不是。席真泄露的信息素,都被触手一丝不落地卷回了腺体里,此时章鱼就在细细地品尝。   祁渡无法向席真解释这个问题,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去别的地方散散味。”   “行。”席真自然没有异议。他也不想顶着祁渡的味道被别人撞见。   于是两人沿着人.流稀疏的小路,走了好半天,等席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海盐味了,才回图书馆继续写作业。   虽然以祁渡敏锐的嗅觉,席真依然被他的味道包裹。信息素是流通的,他的触手只碰了尾巴,海盐味却顺着尾巴扩散到大腿、脊背和脖颈。   触手想亲自去碰。   触手没有碰到。   触手快要死了。   祁渡闭了闭眼,打开竞赛卷子,翻到最难的附加题。   席真却没有心思再写作业了。   他装模作样看了会儿书,撑着脸颊,无所事事地晃腿,眯眼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又想出去玩:“这么好的天气,不做点什么岂不浪费青春……”   祁渡边列算式,边等席真继续说下去。   席真不安分地戳戳他卷子:“我想打羽毛球了,难得天气好。”   祁渡停下笔:“也是,我们还没分出胜负。”   席真鄙视他:“我现在根本不在乎这种虚名,小祁,你思想境界也要跟上,运动最重要的是快乐,输赢看淡,你能收获崭新人生。”   祁渡忍不住说:“你下次写作文,可以回想一下此刻不想写作业的迫切心情。”   人被逼急了,什么鬼话都能讲得出口。   被看穿了。席真颓然地塌了肩膀,重重倒在桌子上。   “不过,确实可以活动一下。”虽然才刚活动过,但祁渡还是顺着席真的心意,起身收拾东西,“走吧,去打球。”   席真一秒精神,飞快收拾书包,撂肩上,和祁渡一起走出图书馆。他刚想说,“先回我家拿羽毛球拍”,手机上就来了个电话。   “喂席真,宋燃你能联系到吗?”   席真听出是裴凉的声音:“不知道,我试试。你俩吵架了?”   裴凉听席真语气怎么有点雀跃,好像有种“你们也有今天”“终于暴露了吧”的意思。不过他现在没工夫细想:“我没管住嘴,说了他两句。他一生气,把我电瓶车骑走了。我现在打他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幼稚鬼。可能把你拉黑名单了,没事,我给他打。”席真先挂了裴凉电话,再信心满满地给宋燃打过去。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席真:“??”   祁渡看他脸色不好:“别着急,可能在骑车。”   “这肯定是拉黑了。”席真又打了好几个,都打不通,他火就起来了,“不是,跟裴凉好的时候想不起我,一吵架就连我也拉黑?”   祁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说:“说明他们两个还是认可你这个朋友的,宋燃肯定是知道裴凉会联系你。”   说话间,裴凉的电话又打过来。   “我管他去死。”席真骂骂咧咧,“托你的福,我也黑了。”   裴凉:“我们分头找找?”他显然有点急,顿了顿,又说,“抱歉,我们俩其实……”   “分头找吧。”席真打断他,“我去学校,你去他家。”   以席真对那家伙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去买了两罐啤酒,上天台假装醉酒消愁。又或者回家扑到床上,被子盖住全身,嚎啕大哭。   如果两处都没有,再着急也不迟。   裴凉当然也知道,他也没矫情,嗯了一声,说自己已经在去宋燃家的路上。   席真挂了电话,告诉祁渡:“我得去趟学校。”   祁渡打了车:“一起吧。”   席真给他打预防针:“那家伙生气的时候可能会六亲不认。”   祁渡点头:“又不是没被迁怒过。”   席真一时失语。   车子平平稳稳地往学校开,窗玻璃外云层不知不觉变厚,挡住太阳,天气变得阴沉。   到学校时已经乌云密布,像是快下雨了。   没想到深秋也会有这么无常的天气。   下车前席真低声道:“以后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祁渡一愣,两个人走出好一会儿,他才没头没尾地道:“是我话说错,你别多心,没在暗示你。”   他话音刚落,一滴豆大的雨珠砸到地上,洇湿一小片柏油马路。   席真赶紧加快脚步:“下雨了!”   “嗯。”祁渡跟了上去。   两人冲进教学楼,一前一后往天台走,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他们体力都很好,五层楼说上就上,爬到顶,发现通往天台的门紧紧锁住。   席真轻轻喘了口气:“那可能是回家了。”他给裴凉打电话,问那边情况。   裴凉语气一沉:“他家里也没人。”   席真皱了皱眉,小宋出息了?还会离家出走了?   不应当。   窗外,大雨已经滂沱,狂风卷起落叶乱舞,席真亲眼看到楼下车棚里,几辆自行车被大风毫不留情吹倒。   裴凉一向懒懒的声线绷得很紧:“我再打他电话试试……雨很大,你先回家吧。”   “我再想想他会去哪儿。”席真放下手机,想让祁渡先回去,看到对方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门。   席真秒懂,小声道:“里面有人?”   祁渡:“应该是宋燃,隐约听到有人在嘟哝,今天的雨,和依萍去她爸爸家要钱那天一样大。”   席真:“……”   这很宋燃。   席真伸手握住门把手转了转,没转动。他侧头看了会儿门锁,想说要不直接把门撞开。   却见祁渡不知道从哪找了根铁丝,弯了弯,戳进门锁,没几下就捅开门。   席真沉思了两秒:会不会太熟练了一点?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祁渡把门推开一条缝,湿润的空气立刻从门缝漏出,拂过席真手背,带来一丝凉意。   席真这才注意到降温了。   “你在这等着。”祁渡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丢下这句话,直接冲出去。   席真一愣,迅速跟上,脚刚迈过门槛,还没出挑檐,就看到重重雨幕下,祁渡一把拽住坐在栏杆上的宋燃,在对方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把人拉了下来。   席真面色一沉,侧过身,等祁渡拽着宋燃跑进楼道,嘭地关上门。   “我刚刚……”宋燃站在楼道里,全身湿透,发梢、指尖和裤管,都在沥沥地滴水,“……是飞过来的吗?”   “……”   没人理他。   祁渡走到角落,放下书包,脱了湿漉漉的外套,反手拧干。   席真把身上的餐巾纸都递给他,看他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水,转身走到宋燃面前。   席真在生气。不是因为宋燃这个二货犯傻,仅仅因为祁渡被连累得全身湿透。   因为这对祁渡而言,是无妄之灾。席真向自己解释。   宋燃呆愣愣的,虽然还没搞清楚他俩为啥会突然出现,但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退后一步:“干……干嘛?”   席真审视他:“我还没问你,大雨天,坐天台上干嘛?”   宋燃瞬间变凶,眼角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是不是裴凉让你来的?不关你事,你别管!”   席真冷笑:“我当然不管,我也管不着,你俩回头继续老公宝贝亲亲爱爱,我做什么恶人,我管个屁。”   宋燃气势一下弱下去,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席真道,“我不该知道,我不配知道。”   “不是。”宋燃超级心虚,都顾不上刚刚跟裴凉分手的愤怒和绝望,带着点央求的意思说,“席真,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讨好地拉拉席真胳膊,被席真一把挥开。   祁渡擦完脸上的水,抖开半干的外套,也不穿了,就搭在小臂上,站在那儿看两个人吵架。   吵归吵,为什么要上手?   祁渡不知道这个omega是不是想换男朋友。   他敢。   章鱼的眼睛瞬间赤红。   席真继续指责宋燃:“你是不知道怎么跟我说吗?你是费尽心机地隐瞒我。”   宋燃摇头:“绝对没有。”   “你有。”   “没有。”   “行。”席真道,“那你现在说吧,反正都已经知道了,不存在不知道怎么说的问题了吧。”   宋燃“啊”了一声。   “啊个屁。”席真道,“你俩怎么好上的,现在又为了什么吵架,从头到尾说清楚。”   宋燃委屈,差点都忘了,他正闹分手呢,可绝望了,席真怎么这样:“我能不说……”吗。   席真晃晃手机:“那我给裴凉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   “不要!”宋燃抽了抽鼻子,只好一五一十交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初二那段时间,老是打不赢你,我俩就一起去网吧开黑解闷,一来二去,就……”   席真重重地冷笑一声:“原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   “所以还是要谢谢你……”宋燃声音小下去,怯生生地看脸色恐怖的席真,“……好吧,我们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知道错了,可已经发生了,怎么办?要我下跪道歉吗?”   席真:“跪吧。”   宋燃:“……”   他顿了顿,假装无事发生,跳过去接着道:“最近我在川菜馆打工……”   他又顿住。   席真冷冷地道:“这我也知道。”   宋燃:“……”   他没问席真怎么知道的,强撑着继续:“好吧,反正就是我攒了一笔钱,给他买了个礼物,结果!”他加重了音,“他居然骂我乱花钱!还说我买的是垃圾!”   “呜呜呜。”说得上头,宋燃憋不住,扑进席真怀里嚎啕大哭。   席真嫌弃:“水都沾我身上了!”   这么说着,他的手却扶住了哭得全身颤抖的宋燃,还轻轻拍了拍这家伙的后背。   祁渡:“……”   祁渡:“……”   他看了看宋燃的个头,又看了看自己,神色冷淡地想,他就吃亏在太大只而已。   论哭功,他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也哭给你看 第32章   宋燃哭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他哆哆嗦嗦地问席真,有没有纸巾。   席真道:“都给祁渡擦脸了。”   宋燃转头,祁渡摊手:“没剩。”   “呜。”宋燃只好自己抹抹脸。   席真问他:“你确定裴凉直接骂你的礼物是垃圾?”   要真这么说,这个男朋友可以直接丢掉。   但席真觉得裴凉说不出这话。   他就想确认一下。   但人上头的时候最不要听这种质疑,宋燃立刻急眼:“你都不信我,那你走吧,你跟裴凉才是一伙的。”   席真面无表情重复:“哦,我跟裴凉一伙的。”   宋燃理亏服软:“……我错了嘛。”   “别撒娇。”席真抬手,制止宋燃贴过来的动作,“我不是裴凉,不吃这套。”   好吧,宋燃闭嘴。   祁渡看他吃瘪,心情好转一些。   席真又问:“裴凉原话是什么?”   宋燃支支吾吾,他气得头发晕,已经忘了裴凉到底怎么说的:“就,就算说的不是垃圾,也差不多那个意思。”   席真:“差不多是差多少?”   宋燃咕哝:“忘了……反正,好歹是我花了两千块买的礼物,他怎么能嫌弃不好?”   席真:“所以你两千块买了个啥?”   “重点不是买了什么!”宋燃发现席真的思维模式居然跟裴凉一毛一样,“我打了两个多月工,钱全部给他买礼物,他居然这个态度,我能不难受吗?”   宋燃这么激动,席真只好代入想一想,要是他辛辛苦苦打工这么久,给祁渡买了礼物,还被祁渡嫌弃……不对,他为什么要给祁渡买礼物?   席真顿时凌乱,然后迁怒:“走,我帮你去揍裴凉,让他学会好好说话。”   宋燃先兴奋:“走!”   然后又犹豫:“揍轻一点,还有,不要揍脸。”   席真:“……”   宋燃不好意思地挠头:“一想到他的脸,就觉得也没那么气。”   席真无言片刻:“行,我不揍他。我揍你。”   宋燃:“别、别了吧……啊!”   席真把宋燃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虽说留着手,可这货大概是因为淋了雨,整个人变得特别娇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靠着墙半天起不来。   席真以为他还在伤心,踢了踢他小腿:“傻逼,差不多得了吧,回家了。”   宋燃双眼无神,沉沉地喘气。   靠。   席真在他旁边坐下:“矫情啥呢儿子?”   宋燃沮丧地垮下肩:“我也不知道。”他的眼泪说来就来,“就觉得很难受,呜……”   席真冷酷地说:“闭嘴,不准哭。”   “……嗝!”宋燃急忙捂住嘴,却忍不住打个哭嗝。   席真头疼,这家伙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   “你是不是快分化了?”一直默不吭声的祁渡,若有所思,“或许是直接进入了易感期,情绪才会这么敏感。”   分化意味着成年,易感期却是发情期的征兆。宋燃有可能是那种极少见的分化的同时进入发情期的倒霉蛋。   “身上有抑制剂吗?”席真立刻问。   宋燃摇头:“没有。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特质是什么,不太可能直接进易感期吧……”   大概已经在易感期了,祁渡心说,他能闻到这Omega的香味,很浓郁,甚至妨碍到触手悄悄收集席真的信息素,这让章鱼又气愤又焦躁。   同样是香,席真的香令人心旷神往,而宋燃就腻得过头。   祁渡怎么看宋燃怎么不顺眼。   “别说话。”席真把宋燃拽起来,“去医院。”   看,席真还那么关心他。   祁渡跟了一句:“走吧,现在就去。”   快点丢到医院,就不用再管这家伙。   “可是你们的衣服还湿着……要不我就自己去吧……”往往当事人是最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宋燃还在那掰扯,席真和祁渡已经一人一边,扯着他上了车,一路疾驰到医院。   两人把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宋燃塞医生面前,医生被三个湿漉漉的孩子吓一跳,听说其中一个可能快分化,还可能进入易感期,赶紧叫护士去拿抑制剂。   宋燃还在那挣扎:“你俩去换衣服吧,我没事。”   席真抹掉满脸雨水:“你先照照镜子。”   宋燃一愣,医生随手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竖到他面前,他这才发现,自己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此刻的异样。   像是撑住身体的最后一口气被抽走,他一下手脚都软了,眼神也迷瞪了。   席真就按着他,让医生给他量体温、抽血、开药、上颈环。这次的颈环不是祁渡戴过的那种按摩用的,是真正的治疗颈环。它有两个作用,一是屏蔽Omega信息素,二是分泌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安抚易感期的Omega,为后续的发情期做准备。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有个Alpha陪伴,但这孩子明显还小,医生自然不会往那方面考虑。   “家长联系了吗?”他只是这么问。   席真摇头,又点头:“喊了他男朋友……让他们自己商量要不要通知家长吧。”   宋燃发着烧,听到“男朋友”几个字还是有反应:“你叫裴凉来了?”   “嗯。”席真来医院的路上就给裴凉发消息了,“他快急疯了。”   宋燃哼哼唧唧地说:“我不想见他。”   席真十分专横:“由不得你。”   宋燃:“……”   医生听了半天,心说这几个小孩还蛮厉害的,关系都理不太清啊:“还是要叫家长的……没成年吧?”   “快了。”席真道,“总不能是这个状态吧,至少先让他换身衣服。”   要是宋燃爸妈跑到医院,发现儿子闹分手,淋成这副狗样,怕不是能把裴凉皮都揭了。   那他们这对,可就难了。   医生诧异地看了眼席真:“你考虑得蛮周到的,我去喊个护士帮忙,给他换身病号服。”   “谢谢叔叔。”席真很有礼貌。   医生笑了笑:“没事。”他说着准备出门,却被祁渡喊住。   “您能不能再借一套?”祁渡问。   医生皱眉:“也是,你俩也都淋湿了,但医院有规定,只有接收的病人才可以……”   “我去给他挂号。”祁渡说,“麻烦您先给他拿套衣服换上吧。”   “这样……行吧。”医生点点头,“那你呢?”   “我不用。”祁渡说着,直接跑出去了。   席真诧异地看他背影。   这算什么?   医生却笑弯了眼,不无羡慕地说:“你们几个,关系真好啊。”   少年们的友谊,果然真切又美好。他不能用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把人家纯洁的感情都玷污了。   医生不禁忆了会儿往昔,叫了个女护士,挑了两身干净的病号服,给两个湿漉漉的少年换上。   宋燃吃了两粒药,脑子发晕,手脚不听使唤,勉强脱了湿衣服,就要往床上栽。   席真一把架住他,把他身上擦干,给他套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再把他塞被窝里。   把他收拾完,再打理自己。   护士端着注射剂进门时,席真刚在扣最后一粒纽扣。   几乎是前后脚地,裴凉赶到,祁渡也挂好号。   护士一下有点紧张,她听医生说了一嘴,知道有个Alpha是病床上那位的男朋友,其他两个都是同学。   Alpha的占有欲出了名的恐怖,看到自己的Omega和其他Alpha共处一室,那个Alpha还在扭扣子,哪怕是同学,恐怕也会嫉妒到扭曲。   护士说了声“如果有发情迹象就按铃,会有人给他注射”,放下抑制剂,转身就走。   边走还边掏手机,准备打电话通知保安。   真怕场面控制不住。   她心惊胆战,却很快发现自己想太多。   席真拿了块干燥的毛巾,边擦头发,边看匆匆赶到的裴凉,说:“来了?刚吃了药,睡了。”   “多谢。”裴凉伸手,跟席真手掌轻轻一碰,“回头我请客。”   “大餐。”   “那肯定。”   裴凉在床边坐下,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宋燃。少年潮湿的头发被仔细地包进柔软的毛巾里,苍白的脸上还残留潮.红,但在逐渐消退。   裴凉轻轻松了口气。   “等他醒了,想想怎么跟他爸妈交代。”席真提起丢墙角的包,拍了拍上面的水,防水面料,里面应该没湿。然后他说,“这事儿没法瞒,你是生是死就看怎么表现。我俩不打扰了,再见。”   “嗯。”裴凉小心翼翼摸了下宋燃额头,回头说,“回见。”   席真一手拎俩书包,一手抓自己的湿衣服,示意祁渡一起走。   护士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管是坦坦荡荡的席真,还是完全不介意的裴凉,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少年完全克服了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以及过于善妒的天性。   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吗?   护士不禁动容。   她却不知道,裴凉固然信任席真,但目睹席真和一A一O“亲亲密密”的祁渡,可一点都不信任他俩。   在她看不到的维度,疯狂铺张的触手,在扭曲地蠕动。   席真给宋燃换衣服。   席真在宋燃身旁换衣服。   席真和裴凉碰了碰手。   ……   逐渐粗壮的触手癫狂起舞,那是我的少年是我的是我的……   六条触手搭建起牢笼,试探着往少年身上罩。   无形的猫耳朵尖尖警惕地动了两下,尾巴毛嘭地炸开。   席真低头,看到胳膊上的汗毛不知何时根根竖起,困惑地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心大地没管,转头看原地不动的祁渡:“不走吗?”   “走。”祁渡说。   他们是朋友,这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互动。   给我回来。   触手的浓烈恶意,被理智压制。   祁渡深深看了眼裴宋二人,跟上席真,神色平静地离开。   等他俩走了,裴凉握住宋燃的手,往脸上贴了贴:“咱俩摊上事儿了。”   宋燃安详地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裴凉叹口气:“好吧,可能这就是咱们的报应。”   宋燃打起了无忧无虑的小呼噜。   裴凉:“……”   席真和祁渡一起到大厅找了两张空椅子,坐下前,席真抖了抖湿衣服。   然后他把出来前特地拿的干毛巾递给祁渡:“至少擦擦吧。”   他想也许祁渡有洁癖,不想穿医院的病号服?   不然为什么只问医生要了他的那套。   祁渡接过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甩了甩头,随手理了理乱糟糟的湿发。   席真往后避了避,免得被他头发甩出的水珠溅到。   他好像狗子。   避让的时候席真忍不住想。这实在很冒犯,他强令自己住脑,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祁渡抓着毛巾,转头问:“笑什么?”   “没什么。”席真正色道,“要不你先回,这边有裴凉也没事了。”   “那你呢?”   “我等宋燃爸妈到吧,我们家跟他们家认识,要是他爸妈想揍裴凉,我也能搭把手。”   神他妈搭把手。   祁渡被席真逗得嘴角弯起:“……那我也留下吧,万一裴凉被打死,我还能替他收尸。”   席真失笑,他都替裴凉背后发凉。看了看祁渡还沾着水珠的外套,以及颜色都变深了的牛仔裤,他问:“不难受吗,穿着湿衣服。”   “还行。”眼看快立冬的日子,祁渡湿着衣服,镇定地说,“这样凉快。”   凉快,就能压一压火气。   这家伙说什么傻话?席真看了看气温,不到十度。   “真的不是冷吗?”他伸手探了探祁渡手心,惊讶地发现,这家伙还真是火气极旺,手心温暖又干燥。   “怎么做到的?不会是发烧了吧。”席真嘀咕,又摸了摸祁渡额头,和自己对比,“差不多,没发烧。”   祁渡整张脸没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此刻有头触手怪正在旁边哐哐撞大墙。   “我,”他突然福至心灵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点难受。”   他看了眼席真的手,又看向席真光洁白皙的脸,状似自然地提醒:“要不额头贴一下,好像这样测温比较准。”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壮得像牛   真真:哦,那就好   小祁:等等,我装的,我病了,我要贴贴才能好   真真:…… 第33章   席真盯着祁渡看了一会儿,祁渡保持正直神色,内心想法分毫不露。   “学霸,”确定了祁渡并没有坏心思,席真失笑摇头,“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   祁渡心头一跳,以为自己被看穿。   下一秒却见席真去借了根温度计,塞他腋下。   “温度计才是最准的。”席真笑道,“笨蛋。”   祁渡:“……”   他从来没感觉温度计那么凉,凉到他的心坎里。   五分钟后。   祁渡抽出温度计,席真看了一眼,拍拍他肩膀:“没事,好着呢。”   祁渡:“哦,谢谢。”   小章鱼墙也不撞了,缩回腺体里,表演自闭。   席真在他身旁坐下,低头看了看手机:“我们就等到五点半。晚饭还没吃呢。”   祁渡点点头。   席真:“……”   这家伙是不是乖巧得过了头?简直可以称得上温驯。   明明以前还挺有个性的。   席真陷入沉思,他突然发现祁渡变化蛮大的。   祁渡也没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宋燃爸妈赶到。   裴凉电话里把事情经过交代得很清楚,宋燃爸妈情绪倒还冷静,看到席真还关心地让他赶紧回家,千万别感冒。   席真跟去病房看了看,宋燃半梦半醒,神色倒很平静。   那他就不管了。   他换过衣服了,倒还好,但祁渡还穿着湿衣服呢。他借两把伞,准备和祁渡一起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医院把伞和病号服一起还了。   他们打算得不错,可今天像是所有事跟着倾盆大雨一块儿倒出来了。先是医院门口人太多打不到车,只能走去坐公交,等了十来分钟没等到,想再试试打车,结果几百米外,有人在喊“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   两人对视一眼,撑着伞,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一块儿往声音来源走。   这是条穿城而过的人工运河,岸边挤满看客,七嘴八舌地朝河里指指点点。   “年纪轻轻想不开。”   “背着书包跳下去的。”   “要死了,这怎么救?”   “说的是啊,谁敢下去啊。”   雨天河水湍急,水面有个脑袋起起伏伏,伸出双手在挣扎。   众人议论纷纷,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踟蹰不前。   祁渡从人群的缝隙看了眼落水者的方向,孩子应该是后悔了,正努力地把头露出水面,但是体力不支,快要沉下去了。没时间多想了,祁渡收了伞,递给席真,边脱外套边往河边走。   席真跟上去。   他们有段简短的对话。   “你别去。”   “一起吧。”   落水的孩子只露出漆黑的头顶,眼看就要顺着水流飘走。   “同学别冲动,已经报警了。”有个大叔拉住席真,“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   他还想去拽祁渡,却已经来不及。男生脱了鞋,穿着短袖牛仔裤,直接下了水。(小说设定顶A行为请勿模仿)   席真把自己和祁渡的两把伞都递给大叔:“帮我们拿一下。”   他的病号服瞬间被泼天大雨浇透。   一个大妈脸色一变,拉住他:“你还生着病,不能下去!”   来不及解释这身病号服的由来,席真匆匆说了句“没事”,推开大妈。   不知道是不是注射过伪装剂的缘故,十一月的河水虽然已经很冷,却完全无法对席真造成什么影响。   他灵活地游在祁渡身后,看到祁渡托举出孩子,扒掉孩子背后吸饱了水、沉甸甸的书包。   他双腿一蹬,大力游过去,架住双目紧闭的孩子胳膊,和祁渡一起拉着他往岸边游。   水流汹涌,两人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一边,托着跳河的孩子,很快游到岸边。   围观群众一片安静,现场一时鸦雀无声。直到有人断断续续地鼓掌,人群才炸开锅。   “有会人工呼吸的吗?”   “边上就是医院!”   “诶同学我有车,人放我车上。”   “同学,雨披要不要?”   “我刚买的衣服,给你们换上吧!”   两人根本来不及张口,就被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四周终于安静,他俩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医院,身处一间温暖的更衣室,旁边还放有两套整洁的新衣服。   席真:“……”   祁渡:“……”   他们对视一眼,觉得无语,但又想笑。安静了一会儿,祁渡低声说:“你先挑?”   “随便吧。”席真随手拿一套,背过身去,手指搭在病号服领口,动作一顿。   要在祁渡身旁脱衣服吗?   真的要吗?   席真深呼吸。   好吧,理论上他们都是Alpha,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试图说服自己,心里却总迈不过那道坎。   正纠结,背后却已经响起竜竜窣窣的声音。   祁渡和他背对背,开始换衣服了。   席真脑袋上无形的猫耳朵竖起,警惕地转了一下。听觉强化后,衣服和皮肤的摩擦声在耳中无限放大。他能通过声音细微的变化,在脑中勾勒出画面。祁渡先换了上衣,然后是裤子……   他看过成年祁渡穿背心的模样,肌肉饱满,结实有力。   少年祁渡会怎样呢?会是苍白羸弱的吗?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热,尤其是后颈,腺体翕张,几乎散发出香味,却被伪装剂压下去。潮湿的病号服黏在皮肤上,他却开始出汗……   席真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怎么会这么热?   “你也快换吧。”在雨水和河水中过度浸泡的男生,嗓音沉得接近席真记忆中的质感,在一号宇宙的那个礼拜,每一次祁渡咬住他的脖颈,声音都会变得那么沉……   席真手指一紧,突出的骨节苍白无力,他有些听不清祁渡的声音,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祁渡重复一遍:“把湿衣服换了,小心感冒。”   “……哦……好。”席真缓慢地脱掉衣服。   祁渡垂眸:“好了喊我。”   他发觉到席真的紧张,表明自己不会偷看。   席真嗯一声。   尾巴仍贴住大腿,一动不动。   好安静,席真边换衣服边想,为什么突然安静得过分。   祁渡已经全部换好,站在原地没动,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失去视觉后,听觉与嗅觉变得更加灵敏。他能听到席真的心跳加速,并且高频率地咽口水。甚至连香味少了一层衣服的遮挡这样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分毫不差地嗅到。   章鱼从腺体钻出来,两条触手挡住眼睛,剩下的却伸出一条,溜溜达达,若无其事地往席真的方向跑。   祁渡睁开眼睛,抽出一根触手,把那条试图找到猫尾巴,凑上去贴贴的触手鞭打了一顿。   是你,化茎腕。   真不要脸。   滚回来。   席真终于换好衣服,转过身,看到祁渡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路人友情赠送的T恤长裤并不合身,祁渡的手腕脚踝都露出一截,下摆悬在腰线上,稍稍一动就露出一段冷而白的瘦腰。   听到笑声,祁渡也转过身,看了看席真,再看了看自己,了然道:“你不也一样。”   “啊。”席真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也是衣服裤子都吊着,像是偷穿老爸的衣服(没有diss老爸矮的意思)。   两人一边吐槽对方,一边走到门口开门,冷不丁地,迎面几台摄像机、手麦一起怼到脸前。大雨天,记者竟然如此敬业,一听说这里有新闻,便蜂拥而至。   更有好事者从河边一路跟回医院,看到摄像机连忙表示自己就是事件目击者。   “当时那个小孩哦,只剩个头顶露在水面上,水流得很急,眼看他就要被冲走了,这位同学,就他……对对,想也不想,衣服都来不及脱,义无反顾地下了水……然后他……他啊,更不得了,他还是病人呐,脸色雪白,发着40度高烧,一边咳嗽,一边就这么冲了过去……”   “等等。”席真试图叫停,他只是穿着病号服而已,发烧咳嗽又是怎么来的?   然而在场之人众口一词,言之凿凿,这位见义勇为的同学就是如此舍己为人,拖着病弱之躯,深入冰冷河水,和自己的同伴一起,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席真解释几遍,实在跟他们讲不清楚,只好放弃。他真不知道这些大爷大妈怎么这么文采斐然,一个个俨然是诺贝尔文学奖遗珠,鲁迅文学奖候选人,七嘴八舌之下,把他和祁渡吹成了堪比雷锋赖宁的英雄人物。   最后还是祁渡说要去量个体温,喝点热水,以防感冒,这才从记者和热心群众的围堵中勉强脱身。   就这样也没免得了临走前被记者拉着拍张照。   席真当然不想出这个风头,但要不拍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他只得配合了一下,然后拜托记者:“别忘了给我打马赛克。”   记者点头:“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你的隐私。”   席真这才放了心,拍完照,跟着祁渡赶紧走了。   这下终于能回家休息了吧。   即使是席真,连番的折腾后,也感觉到累了。   然而刚走到医院门口,他就听到祁渡说了一句:“有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席真沉默了一下:“你先让我静静。”   祁渡闭上嘴。   席真:“……好了,你可以说了。”   祁渡看着他肩膀:“你有没有觉得,背上少了什么?”   席真感受了一下,沉思:“好像是缺少了点重量。”   “……”   良久的沉默后,两人各自看了看后背。   空空如也。   ……书包呢?   ……那么大一书包呢?   丢东西应该伤心,但包里好像只有卷子……席真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手机倒是一直没忘!好像是把伞交给路人的时候顺便把手机也给了他……至于书包,完全没有印象。   席真开始回想:“我们刚刚第一次出医院的时候拿了书包吗?”   “嗯。”祁渡非常肯定地点头,“应该是落在河边了。”   “哦。”席真说,“那再去看一眼?说不定丢了。”   祁渡道:“打车吧,路过看一眼。”   席真点点头,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等了半天,打了辆车,路过事发地点,祁渡从窗边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你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吗?”席真问。   祁渡:“就几张卷子,两根水笔。”   “手机呢?”   “放外套了,现在在我身上。”   “那我们都只丢了作业。”席真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唉,我都还没做完呢。”   准确地说是一字未动,他今天先是玩了半天,后来就光顾着救人了。   “那只能跟老师说明一下情况了。”祁渡道。   席真强忍喜悦:“嗯。”   没想到这个混乱的周六会以如此愉快的结局收尾,席真心情“沉重”地玩了一个周日,周一到校,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早读的声音都特别响亮。   等下了早读课,他和祁渡一起去老师办公室说明情况,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楼梯口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   老师和同学都探头围观,只见地中海和校长笑盈盈地簇拥一对高举锦旗的夫妇,后头跟着一支壮观的乐队。   席真瞬间觉得不对劲,拉上祁渡扭头就跑。   却被地中海一口叫住。   “席真祁渡,跑什么?过来。”   “快过来!是好事儿!”   祁渡:“……”   席真:“……”   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两个人生无可恋地转身。地中海领着中年夫妇走到他们面前,笑着介绍:“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中年夫妇一人一个,分别握住祁渡和席真的手,送上锦旗,眼含热泪地说:“谢谢你们,两位同学,是你们拯救了我们这个家庭。”   席真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看了眼锦旗,只见上面赫然印有两列黄嫩嫩的隶书大字,从左到右分别是:三中双子星   携手照天明   席真一下热气往头顶冲。什么鬼,怎么会连这么羞耻的名号都知道,还红底黄字地印出来?   他是不是跟他们有仇?   “还有,这是你们的书包吧?有个阿姨托我们转交,她看你们去救人了,就帮你们收着了。放心吧,作业都还在,一点没湿。”   夫妇俩骄傲卖好,席真却眼前一黑。   地中海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俩孩子可都是好学生,丢了作业急得跟什么似的,主动要求补……”   “谁说不是呢?”   “这不刚刚还问我题目。”   “都是好学的孩子。”   老师们纷纷附和,说得他俩就是三中最闪耀最优秀的两颗明珠似的,听得那夫妇俩热泪盈眶,感动不已,连说幸好孩子书包找到了,不然多可惜。   “快看看少了什么重要的学习资料没有?”大人们还慈爱地说。   席真:“……”   祁渡拉开书包看了眼:“没少。”   “好好好。”他们笑呵呵地说,“席真呢?缺什么资料,老师/叔叔/阿姨给你买。”   席真:“……”   他冷眼看着,这次见义勇为,能给他见出双倍的作业量。   大人们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苦恼,依然热烈地讨论,从三中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到待会儿拍照该怎么拍,都在他们的讨论范围。   席真被吵得头疼,揉了揉头顶,感觉到敏锐的猫耳朵都蔫了下去。他现在说不定都飞机耳了。他僵着脸,正强自忍耐,耳边突然响起祁渡的声音。   “要不要跑?”   他诧异地转头,只见祁渡目光明亮,眸中映出他满脸的愁云惨淡。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舒展开眉头,轻声说:“要。”   虽然这么回答,他却带着点戏谑的意思。   祁渡真的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吗?   他翘首以待。   “走。”祁渡直接用行动回答他心里的疑问,抓起他手腕,趁大家来不及反应,拉着他冲出聒噪的人群。   安静了两秒,老师们惊讶大喊。   “你们去哪儿啊!”   “回来,还没合影呢!”   “席真!祁渡!”   两人谁的话也不听,把一切喧嚷抛在脑后,乘着秋天的清风,越跑越远。   可能是因为奔跑可以释放压力,席真不禁笑着看了祁渡一眼。   祁渡一怔,回以浅浅一笑。拖在身后的小章鱼,却在愤怒捶地。   白痴,抓什么手腕,牵手啊!牵手!   小章鱼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倏地膨胀了一圈,眼看就要变成大章鱼。   八条触手一会儿比成爱心,一会儿抖成波浪线。   触手已经如此骚动,身为恋爱白痴的主人,却仅仅因为想象了一下两个人牵手的场景,脸上就开始泛起红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什么也没写,要抱抱要安慰 第34章   “别跑了。”席真看了眼脸红气喘的祁渡,以为这家伙体力不支,“他们没追过来。”   他抽张餐巾纸,啪一下拍祁渡额头上。餐巾纸被汗吸住,垂下挡住祁渡深邃的眼睛。   “体力真差。”但是让人放心。席真没说出未尽之语,猖狂地笑,“要多锻炼了啊。你看我,多强壮。”   祁渡没反驳,用餐巾纸擦了擦脸。   “生气了吗?”席真撞了下他肩膀,“别了吧。走,一块儿逛逛学校。”   祁渡本来就没生气,更何况还被席真碰了肩膀。   他神情自然地伸出手:“正好看看秋天的校园。”   席真完全没注意他的手,嗯一声,转身一马当先地往前走,身后尾巴高高竖起,尖端轻轻摇晃。凶猛的猫科动物,开始兴致高昂地巡视领地。   祁渡空空的右手垂下,若无其事地塞进兜里。章鱼用触手托腮,已经没有力气生气。   如果刚刚再主动一点,手往前一点,不就可以牵住席真的手了吗?   那不是耍流氓吗?   两个a,不算耍流氓。   我喜欢他,那就是耍流氓。   祁渡心情很乱,走在席真身旁,闻着席真的气味,又感觉平静一些。   两人在学校溜达一圈,捡了两片树叶,在那研究半天脉络的差异,直到第二节 课上课,才悄悄摸摸回到教室。   路上已经没有浩浩荡荡的人群和乐队。   青春期的孩子脸皮薄,大人们都知道。既然两人害羞,大家也就散了。   老师们也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虽然找到了作业,并没有让席真补。只有地中海烦死人了,欢天喜地送完锦旗,又火急火燎组织《向席真和祁渡同学学习》的讨论会。   席真想死,这还不如让他补作业。   但地中海是认真的。讨论会前,他还特地找到祁渡,跟他讲清楚为什么把席真的名字排在他前面。   说是毕竟席真带病上阵,虽然你是第一个下水的,但他的勇气和精神也实在可嘉……   祁渡对谁的名字在前并无所谓,他只是不太赞成大家学习见义勇为,讨论会上特地强调这一点。   “当时情况紧急我才会下去,希望同学们遇到这种事还是保重自身为主。”   他强调了“保重自身”四个字。   席真沉思:他刚刚是看我了吗?   地中海有点没面子,好吧,这个学习讨论会是他没有考虑妥当,见义勇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这么不给主任面子真的好吗?   他失落地散了会。   会后肖驰茂让祁渡和席真一块去领他们班抑制剂,顺便去跟主任打个招呼,安慰安慰他。   祁渡:“……行。”   席真:“那除非他把锦旗收起来,别挂学校大门口。”   肖驰茂忍俊不禁:“那是不可能了,你们这双子星的名声,已经打到兄弟学校去了,主任现在特别骄傲,没挂横幅就不错了。”   席真:“……”   让他死了吧,真的。   路上他们经过那锦旗,发现上头竟然还被好事者贴了张横批   永远的神。   席真:一种草生植物。   他更没心情安慰地中海,随便糊弄两句,就拉着祁渡告辞。   地中海看着他们的背影,捧着保温杯,表情柔化在蒸腾的热气里。   这俩孩子,真好……   席真打了个寒噤,转头警惕:“谁在骂我?”   “没有。”祁渡把高高翘起、试图假装尾巴、这样就能和席真变成同一个种族的化茎腕压下去,又说一遍,“没听到。”   席真不疑有他:“你说没有,那肯定是真的没有。”   祁渡一怔。   席真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就此,祁渡确定,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如果席真还能喜欢他,那就是拯救宇宙了。   两人抱着配给的抑制剂回到班里。肖驰茂让他们放公共储物柜锁好,提醒说,体检结果终究不是百分百的准确率,除了顾超,其他人也都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察觉到自己或者同学有分化成Omega的征兆,立刻来取抑制剂。   同学们表示记住了。   随着期中考试的逼近,大家陆陆续续都开始分化。他们这届还是受杨澈影响太大,整体分化时间都提前不少。   和体检结果一样,绝大部分同学是Ba,分化得比较早,Alpha和Omega虽然晚一点,但也陆续进入“预分化”。现在到处都飘着淡香,夹杂一些不可名状的奇特味道。   这些味道会令人很容易联想到腐烂的沼泽、湿润的雨林、黑巫师的邪恶实验、化学课打翻的氨水……   虽然生理课早就教过大部分Alpha不太好闻,但大家也没想到会这么恶心。   相比之下九班的Alpha真的是一股清流,祁渡是海盐不必多说,裴凉是大雨之后的泥土气息,席真则是早春刚长出的嫩叶清香。   ——只有祁渡能准确闻出这是桃花的叶子,虽然对Alpha会长出桃花感到惊讶,但他并不打算和第二个人分享。   ——席真的信息素拟态还是罕见的猫科动物呢。特别的猫猫,当然会有特别的味道。   九班成了高一唯一的净土,一下课就有好多Omega聚在门口狂吸。   毕竟,Ba对信息素气味不敏感,只不过隐约嗅到一点,Alpha是“久而不闻其臭”,只有Omega是最大受害者。   因此,最关注信息素控制的不是Alpha,反而是Omega。   几乎每个班都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上课认真点啊!照着老师说的好好控制你的信息素啊!”   “我也想,可是好难啊,这方法太玄学了吧!”   随着这样的对话越来越频繁,因为自己臭烘烘而理亏不敢说话的Alpha,也开始不高兴了,向老师哭诉,不是他们不努力,“想象信息素是有形的存在”“去空气中抓取溢散的信息素”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有没有什么小药丸可以嗑一嗑……辅助一下……   对于他们的请求,生理老师遗憾地表示,嗑过药的,现在都在戒毒所。   alpha们:“……”   但旋即老师又给了他们希望:“我们知道这确实很难,所以期中考试之后会组织一次军训,帮助你们完成这项训练。”   好耶。   alpha喜极而泣,头一次这么期待考试。   “真的很难吗?”体育课上,席真看了眼缩在角落,不敢参加集体活动的“臭”Alpha们,有点困惑地问。   他自己是个伪A,Omega天生对信息素有更好的控制力。   而祁渡和裴凉这样T值奇高的Alpha,同样控制得非常到位,来九班门口呼吸新鲜空气的Omega都会抱怨,那么好闻的味道,多泄露一点造福群众嘛。   “很难啊。”已经临近分化的宋燃,趴在裴凉身上,懒懒地说,“不要拿你们这群特例和普通人比好不好?”   自从分手又和好,和裴凉的关系曝光,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席真看他这样就烦:“早恋能不能别那么高调?”   管东管西,真霸道。   章鱼用触手打了个结,在地上忧郁地打滚。   来管我,来管我。我最喜欢霸道。   席真没有读心术,却能感觉到目光,诧异地看了眼祁渡。   祁渡边把飞奔到席真脸前想献殷勤的打结章鱼按住,边露出询问之色,仿佛刚才看席真的不是他。   感觉错了吗?席真迷惑地转回头。   宋燃想为自己分辨,裴凉替他解释:“他受易感期影响,没什么精神。”   席真冷漠地哦一声。其实他也能感觉到最近有种惫懒感,应该是分化的副作用。可就是他也能感受到,才更觉得不爽。   不要向生理本能妥协啊混蛋。   他目光移到旁边不说话的顾超身上,手插兜里,往后一靠:“你呢?最近感觉怎么样?”   顾超摇摇头:“还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我想有机会再检查一次,可能我就是Ba。”   贺晨星下意识道:“不会吧。”   顾超苦笑:“谁知道呢……你这么失望是什么意思?”   贺晨星:“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体检准确率那么高,应该不会错。”   “是吗?那要是最后我就是ba呢?”   “那就是呗。”   “果然你还是因为性别在优待我吧。”   “所以你是从哪句话听出这个意思的!”   “全部。”   “……”   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因为分化问题争吵起来。其实贺晨星知道他同桌就是分化前的焦虑,但是他也很不喜欢被这么误会。   他们吵了一会儿,打算找同学们评评理,抬头一看,却发现大家都往篮球场去了。   “还是打球吧。”   “走走走。”   “3v3?”   “打半场吧,半场。”   贺晨星:“……”   顾超:“……”   他们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挺没意思。   两人跟上大部队,一起打球去了。   打完球,大家都出了点汗,一起去卫生间洗脸。顾超贺晨星匆匆洗完,跑去小卖部买饮料。剩下席真在一头,祁渡在另一头。中间是裴凉和宋燃面对面,互相帮忙擦脸上的汗。   他们还低声交流。   “累不累?”   “还好。关键是帮我闻一下有没有味道。”   “没有。我会时刻注意的,放心。”   “谢谢。”   “跟我还说谢?”   “那你要怎样?”   “你猜……”   “篮球好像忘拿了。”席真关上水龙头,自言自语往外走。   经过祁渡时,用力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说。   “一起走吧,笨蛋电灯泡。”   祁渡看了看被拉的手腕。   袖子为什么那么长?   本来都可以和席真的手心贴到。   他垂下眼,看到一半影子落在席真身上,不禁想,如果足够大,大到充满整片天地,不就不用那么刻意,随时能“不小心”碰到席真了吗?   祁渡的思路一下开阔了。   触手怪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它又开始膨胀,变粗变壮,努力成长。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宋燃挠挠后脑勺:“感觉他俩怪怪的。”   可不是吗?祁渡的信息素都快往席真身上盖章了,席真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默许。换了其他Alpha,早就打起来了。裴凉知道祁渡的五感强化得很厉害,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祁渡却没有在听裴凉和宋燃又说了什么,他正在努力长大。   幽冷的海水大面积铺开,怪物隐蔽在水下,不断延展粗壮的肢体……   虚空中响起哗哗的水声,传进尖尖的猫耳朵里。   席真手背的汗毛竖起,迷惑地转头:“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   “?”席真,“我还没说是什么。”   祁渡反手捏了捏脖子,信息素的陡然增长,令他的控制变得不那么自如。他耐心地说:“那你说,感觉到什么了?”   席真一愣,一瞬间他有种非常危险的预感,好像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会打破一层看不见的壁垒,某种努力隐藏自己的可怕存在会破罐子破摔,露出狰狞恐怖的一面。   “没什么。”他摇头,加快步伐,回了教室。   祁渡却越走越慢,最后停下,看着他的背影,伫立许久。   舞动的触手,因为过度的压抑,成长的速度,又加快不少。   祁渡从兜里取出席真送他的千纸鹤,看了一会儿,喉结动了一下。   本来是想安抚信息素,让它成长得慢一些。   捧着席真亲手折的千纸鹤,胸口却感到一阵火热。   席真的手,曾经摸过这千纸鹤的每一处褶皱。   如果他也能变成千纸鹤……   祁渡手指一紧,险些把千纸鹤揉皱。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告诉自己,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手都牵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想要真正的成长!成长一整夜的那种成长!   真真:淦   小祁:对   真真:?   连不上的可以往前翻一章,昨天锁文后改了一些些 第35章   青春期的少年们各有各的烦恼,时间却不会因此停下脚步。很快,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相比较月考,期中考试反而结束得比较草率。因为就连地中海,最关注的事情也是紧接着的军训。   军训分两门大课,一门是传统的军姿、正步、军体拳等等军事训练项目,另一门则是结合最近风头正盛的虚拟现实技术,辅助学生更准确地认知自己信息素特质,帮助学生上手“动物训练法”,成功训练、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这门vr训练课至关重要。即使是信息素不敏感的Ba,掌控信息素特质,也能有效锻炼意志力,提高理智上限,对今后的学习生活增益匪浅。   更别说对控制信息素如饥似渴的alpha们。   不过,虽然vr课已经推广几年,但还不算太成熟。到了军训基地,老师们耳提面命,反复叮嘱,一旦在虚拟世界感觉到危险,就要立刻说出自己的安全词,结束这次训练。   学生们不太理解,提问为什么还会遇到危险。   老师们如此解释:“进去了你们就知道,主要是精神层面的刺激。”   初生牛犊不怕虎,学生们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   很多人的安全词都很中二,比如“封印在体内的魔鬼正在暴走”,又比如“我一个滑铲当场去世”。   贺晨星好奇地问席真的安全词是什么。   毕竟席真的中二大家都有目共睹嘛。   结果席真正经得一批:“就,请求脱离。”   “这么简单?”贺晨星挠头,“我还以为会是快释放我的漆黑之翼,或者恶龙回归猛虎咆哮之类的呢。”   席真都懒得理他,转头兴致勃勃问祁渡:“你安全词是什么?”   祁渡默了一下,像是不愿意说,但席真问他了,他就还是告诉席真:“Ma摸rphosis。”他说。   席真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个啥,就算听清了他也不认识这个单词:“不愧是你。”他只能这么说。   祁渡给出理由:“防止误说。”   席真:“哦……可以。”   他这又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如果他知道祁渡的安全词意思竟然是“变态”,再好奇地追问下去,就会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别人的安全词,都是防止系统给自己造成伤害。祁渡的安全词,却是防止自己伤害到系统。   如果他不小心“变态”到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他就会说出那个词。   这操作祁渡也以为自己是过分慎重,结果到了vr训练那天,还真的差点派上用场。   这一天,大家先跟着教官学习虚拟舱用法,然后各自坐进去,开始第一节 vr训练课。   席真和祁渡位置挨着,排在最角落。戴上头盔前,席真不自觉地看了祁渡一眼,祁渡回望,上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上去竟然和一号宇宙的三十岁祁渡有几分相似。   席真心头一跳,往后躺下,将训练舱上的信息素传感器固定在脖子上,点击进入系统世界。   正如教官所说,点下按钮后,他的眼前蓦然出现一片刺眼的白茫茫圣光,下意识闭上眼,眼皮感觉到光线暗下去,才再睁开。   这一睁眼,迎面就是一顿暴击。目力所及,到处都是怪物折断的螯足,滚落的头颅。   蛆虫在尸首间蠕动,苍蝇嗡嗡地飞到耳边,鲜血流淌到脚下。   这是一幅真实恐怖的人间炼狱。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型虚拟游戏吗?   感觉到经费在燃烧。   席真踩着尸体间隙,开始探索世界。   没想到刚走一步,腰就被毛茸茸的东西束缚住。   他吓一跳,低头看去,居然是一条通体金黄、皮毛柔顺的猫尾巴。   尾巴根部,连到他的尾椎。   这是他自己的尾巴。   席真:“?”   这个系统,竟然可以真正看到信息素的拟态?   后颈的信息素传感器这么牛逼?   席真有点懵,找到一处血泊,当作镜子,看了看脑袋顶。   果然,他头顶也长出两只毛乎乎、粉嫩嫩的猫耳朵。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耳朵尖尖还抖了两下。   他身后的尾巴瞬间绷直,金色绒毛完全炸开。   他被自己的猫耳朵吓了一跳。   真的能看到拟态。   他在镜面似的血泊前转来转去,研究了好半天。   这样的形态……是金渐层吗?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拟态是猫科动物,但他以为会是老虎狮子这样的猛兽。   怎么会是金渐层……垃圾伪装剂不行?   对,肯定是伪装剂的副作用。   席真果断甩锅,坚决不承认这就是他本人的信息素特质。   他定了定神,把尾巴环在腰上,警惕地竖起耳朵,小心地继续探索。   目前所处的环境大概是个战场,走了很久依然是一地马赛克。   虽然不至于吓到说出安全词,但这里看起来很危险,果然还是得搞点武器防身,免得遇到怪物无法自保,触发自动保护机制,直接被弹出训练系统。   席真在怪物的尸块里翻翻捡捡,刚找出一把卷刃的匕首,就听到身后响起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头形似蜘蛛的怪物朝他的方向爬行,个头足有两个他那么高。   “……”他看了看手上的小匕首,再看看怪物硕大的口器,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打个屁啊。   他也没受虐的爱好,转身就跑。结果蜘蛛一撅屁股,射.出一团粘稠的白.丝,直往他身上袭去。   电光石火间,席真往前一滚,避开了蛛丝,腰间却还是重重一沉。他被突然冒出的光滑柔软的触手袭击,整个人顺着一股巨大的力道飞向空中。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触手卷着腰,倒悬在空中。   这一下太突然,他的两只猫耳朵都可怜兮兮地往后缩,弯折成机翼模样,尾巴也僵直不动,硬邦邦地指向天空。虽然他没觉得自己多害怕,但事实就是他差一点就触发自动保护机制了。   要不先撤?还是等等。说不定两个怪物鹬蚌相争,他就能渔翁得利。   席真忍住晕头转向,向地面看去。   只见巨型蜘蛛尖锐咆哮,似乎是不满猎物被抢,跳到半空想要用螯肢刺触手,下一秒却被一根足有成年人腰那么粗的触手横空拍成一团马赛克。   席真倒吸一口凉气,手搭在腰间那纤细许多、但力量同样惊人的触手上,象征性地扯了一下,随后就准备说出安全词。   蜘蛛好歹还有逃跑余地,这硕大的八爪鱼真的可以直接放弃。   就在他张口的同一时间,触手却将他身体转正,把他缓慢轻柔地放在地上,顶端分出数根细小触须,像梳子一样,帮他梳了梳头发。   触须擦过猫耳朵绒毛,耳朵尖尖重新支棱起来。   信息素认出了信息素,席真本人却还在暗暗吐槽。   怪物这么精致?吃之前要摆盘?   “是我。”祁渡的声音,竟然就在章鱼身后响起。   一瞬间席真全身的毛都炸了。他现在比以为自己会被怪物吃掉更加毛骨悚然。   这章鱼是祁渡的!   他早该想到的!   但是怎么会这么大!   席真不禁退后一步,恨不得把耳朵尾巴当场割掉。   怎么办,被祁渡看到这样的他。   这系统不是单人训练吗?   搞什么鬼?   他的表情管理完全失控,朝他走来的祁渡都愣了一下。   祁渡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没事了席真,我是祁渡,不是怪物。”   就是因为你是祁渡才可怕啊。   席真望向祁渡身后遮天蔽日的粗壮触手,再次回想起被无形触手支配的恐惧。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亲眼看到这些触手的一天。   这是真正的噩梦。   他对这些触手抵触至极,尾巴却慢悠悠地左右摇摆,像是不理解主人的恐惧。   以前还一起玩过呢。   现在只是变大了一点。   亿点。   祁渡目光从席真的耳朵和尾巴上掠过,有意无意地忽略这拟态的不正常,放缓声音解释说:“我大概理解这个vr训练系统的原理了。通过极端环境的刺激,激发人的求生本能,让人无意识释放信息素。通过信息素传感器,分析信息素特质,在系统里实现具现化,让大家亲眼目睹,对信息素特质印象更深刻,了解更深入。”   他描述得客观冷静,像是一点也不好奇席真的耳朵和尾巴又是怎么回事。但席真没空在意这一点。他跟着祁渡的脚步连连后退:“你等一下,我没听说这个虚拟世界还可以联机。”   祁渡停住脚步,想了想道:“你还是怀疑我是怪物?那对个暗号,我手机里还有你的照片,关键词是动物园和医院……”   “行了,我信你。”席真当然知道眼前的不是什么怪物,他就是后悔……他怎么这么后知后觉,没在看到触手的第一时间喊安全词呢?   现在还得编个理由,不然好像他是在怕祁渡似的。   他尽力平复急促的心跳,若无其事地道:“既然你已经这么强了,我应该跟你分头行动,不然我都锻炼不到。”   “嗯,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席真抱了个拳,转身就想走。   但祁渡垂眸,一句话就破了他的防。   “果然,”祁渡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我这幅样子,令人厌恶了吗?”   席真:“……”   席真:“……”   灰蒙蒙的苍穹下,男生清瘦的身躯立在尸山血海之中,脸上的神情苦恼而无辜,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怜香惜玉之情。   席真没能招架住:“没有,怎么会,你刚刚才救了我。”   “那就一起吧,先探索一下世界,再分头。”男生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心的纹路清晰干净,看上去温暖且无害。   席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道:“好啊,一起走吧。”   猫耳猫尾的少年,和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普通男生,并肩在恐怖的场景里前行。他们身后的巨型章鱼,拖着八条触手沉默跟随,看上去意外的沉稳可靠。   席真有些惊讶。   不要吓到他。   不要吓到他。   不要吓到他。   席真不会知道,为了控制住兴奋到快要爆炸的章鱼,平平静静地出现在他面前,祁渡差点把章鱼的化茎腕砍断。   在席真暗中观察的视角中,章鱼粉红色的眼睛无比温驯,狰狞的触手无比乖巧。最粗的那一根,更是羞于见人一般,扭扭曲曲地藏在其他触手身后。   毕竟章鱼一点也不想当太监。   席真不禁对一开始的先入为主感到一些愧疚。   这明明是头好章鱼,他不应该带着偏见看待。   他渐渐放松,转头对祁渡露出微笑。   祁渡嘴角弯起,得体地回应了一下。   但章鱼突然疾行到八百米外,拍飞一头偶然路过的螳螂怪。   席真感叹:“你在训练系统里感知还是这么敏锐。”   祁渡像是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   席真绕着他转了一圈,惊奇地道:“真的很细节,脸红是怎么做出来的?”   “检测脉搏跳动速度,或者信息素浓度?”祁渡掐着掌心回答,“下线后可以问问老师,训练舱里可能不止一台传感器……”   两人边走边聊,同一时间,监控室里,几个老师正在紧张交谈。   “最后两台是试验机,两个世界是联通的。”   “还没有经过大规模测试,安全性能够保证吗?”   “强制下线吧。”   “做不到。”   “怎么会!”   “正在排查……信息素传感器阈值报警……系统出现故障……需要紧急修复!”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刚上线就把我玩坏了…… 第36章   老师们忙着修复系统,席真和祁渡忙着探索地图。   他们走了很长的路,从一开始的战场,到荒无人迹的戈壁,再到危机四伏的森林。   场景变化,不同的极端环境轮番上阵,可席真从头到尾,没受过一点伤,甚至身上脸上都干净得过分,一点灰泥都没沾上。   如果不是身后一直有头章鱼亦步亦趋,那可能还蛮舒服的,毕竟席真控制信息素很自如,不需要那么严酷的训练。   但问题就在那头章鱼。   就算祁渡表现得再平静,章鱼装得再乖,他脑内的雷达依然在不停地报警。   看上去温驯的粉红色眼睛,总在他背过身时贪婪地注视他的背影,又在他转身时立即扭头,假装无事发生。   我的老天鹅,那么强烈的视线,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他本想忍到训练结束,但在进入一个山洞后,章鱼也委委屈屈往里挤,触手密密地攀附在内壁上,随时都有可能垂到他身上。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问祁渡:“你不觉得闷吗?”   祁渡一顿,停下脚步,看向身材过于臃肿的章鱼:“你该减肥了。”   章鱼:“?”   祁渡很凶地diss:“这里就你最肥。”   章鱼:“……”   主人大概是得了老年痴呆,连它为什么会长这么肥都忘了。   不对,它不是肥,是魁梧。   席真好奇地围观,原来祁渡和他的章鱼也是两种生物,就像他和他的尾巴。   章鱼不动,祁渡继续凶它:“怎么还不减?”   “……”章鱼委屈地看了眼席真。   席真也不免觉得祁渡有些冷酷:“把它赶出去就好了,怎么可能想减就减。”   章鱼:“!”   祁渡神色平静,但章鱼立刻缩小了一半。   “……”席真沉思,“能再小点吗?”   章鱼眼睛变成倒三角,两边腮帮子鼓起,使出吃奶的劲,又缩小二分之一。   席真觉得有趣:“再小点呢?”   呼   章鱼软绵绵趴地上,表示已经精疲力尽。   席真十分感动,然后道:“那你还是出去等一会儿吧。”   章鱼:“!”   祁渡摸了摸后颈:“要向定海神针学习。”   章鱼八条触手都绷直了用力,全身颤抖,一寸一寸地缩小,缩到最后,变成巴掌大的迷你章鱼。   小小的章鱼凄凄惨惨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次,真的是极限了。   身体压缩到极致,肤色成了全然的漆黑,眼睛也从粉红变成赤红。   席真不禁蹲下.身,把小章鱼捧到手心。   小章鱼起立,一根触手伸到胸前,低下头颅,向席真行了个绅士礼。   席真尾巴尖愉悦地摇摆,细长的食指戳一下它的脑袋:“变小了还挺可爱。”   祁渡摸了摸头:“是吗?”   “嗯。”席真又摸了摸小章鱼的触手,“怎么好像粗细不一样……”   “等下……”祁渡试图制止席真。   席真的手却已经摸到最粗的那根:“这条好特别,还有倒刺……”   祁渡握了下拳,小章鱼瞬间弹起,从席真掌心跳到他的肩膀上。   席真:“怎么害羞了?”   祁渡思考了一下:“你想听善意的谎言,还是邪恶的真相。”   席真哪个也不想听。   他卷起尾巴,转身就走:“谁还没点小秘密?可以理解。”   望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祁渡面无表情地弹飞肩上的小章鱼。   真没用,讨人喜欢都不会。   小章鱼发怒:老子可爱得一批,化茎腕都被摸了,哪像你,手都牵不到。   祁渡没说什么,只是把它的每条触手都打成结,让它只能在地上滚。   一人一鱼互相伤害,然后跟上席真继续探索。整座山洞探索完,天色已经黑了。   训练系统的时间流速比真实世界快很多。   祁渡捡了树枝当柴火,在山洞里生起篝火。   小章鱼的身体不知不觉反弹,重新挤满山洞。   席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每一次都能看到章鱼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巨型章鱼。   对着篝火发了会儿呆,席真神情自然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训练系统的机制当然没真实到这个地步,但祁渡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注意安全。”祁渡说了一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似乎在表示自己不会偷看。   席真又抬头看章鱼。章鱼转了转眼珠子,左右各伸出一根触手,把两只眼睛盖住。   这下放心了吧?   “……”   席真走出山洞,回头望去,只见天地被夜幕笼罩,没有一丝亮光,唯一的亮色是山洞中的一拢篝火,火苗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祁渡的面孔,就在这火光中明明灭灭。触手的影子在洞壁上拉长,有种扭曲、畸形感。   席真一个晃神,感觉触手是从祁渡身上长出来的。   粗壮的触手,从他身上蔓延进无限的黑暗。   席真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猫的尾巴,就是猫的。说是两种生物,不过是调侃。   那章鱼和祁渡,分明也是一体的。   偷偷看他的,根本就不是章鱼,而是祁渡本人。   席真攥拳,转身往山林中走,先是慢慢地,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飞奔……逃,快逃!   他再一次遵循本能地逃跑了。   心跳急促得像是擂鼓,几乎从胸腔蹦出。树枝刮到尾巴,蹭下一把金黄色绒毛。   感谢训练系统,痛觉调整得很低。   他回头看了一眼,绒毛脱离主人,很快在空中散去。   秃掉的尾巴,在风中颤抖。   他转头,继续奔跑。   深夜的世界冰冷静谧,时不时响起不知名怪物的咆哮。   但他情愿面对那些蜘蛛怪、螳螂怪。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为什么……完全没有感觉到……有逃出Alpha的领地?   仿佛一直有双眼睛,在背后凝视。但当他转过身,却只能看到沉默的黑暗。   他沉重地喘息,揪住胸前的衣襟,瞳孔收缩到极致,几乎想要说出安全词。   【叮咚】   【训练时间达到两小时,您需要休息了哦】   强制下线程序终于成功运行,席真眼前蓦地一白,然后就被弹出世界。   “蹭。”他握着座椅扶手,猛地直起身,一把拉掉头盔,低头看向手背,发现汗毛都立着,浑身都湿透。   “怎么?”旁边响起男生低沉的声音,“刚刚遇到危险了吗?”   席真手指一紧,扭头望去,男生神色平静,随手把头盔放到一边,看向他的目光温暖柔和。   这样的祁渡,一点都没有那种阴森扭曲的气质。   虚拟世界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怔了怔,不免感到愧疚。他总是把一号宇宙经历的一切代入到现在的祁渡,这对本宇宙的祁渡不公平。   他扯了扯衣领,随口找了个借口:“晕3D。”   “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祁渡不疑有他的样子,让席真心里更不是滋味。   老师在门口喊:“训练结束的同学到这里集合,我们先去吃饭。”   “走吧。”席真主动道。   祁渡嗯一声,跟他一起走到门口。   门口已经聚集不少学生,几个几个围成一圈,热烈地讨论。   “卧槽我刚进去就在火山边上,当场去世。”   “我也是我也是,但我旁边一下子冒出个乌龟,帮我挡住了。”   “那是你的信息素啊白痴。”   “沃日所以我的特质居然是乌龟……”   “真哥,祁哥。”顾超看到席真祁渡,跟他们打招呼,“你们看到自己的拟态了吗?具体长什么样?”   席真道:“我……还没有看到。”他看了眼祁渡,刚想说什么,祁渡轻咳一声。   “我也没有。”   席真一顿。   大家还在期待这两个顶A会是怎样酷炫的拟态,结果竟然没有。   “是因为太强,具现化很难吗?”   “应该是。”   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实力。   席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耳朵和尾巴太羞耻。但祁渡为什么也不肯说呢?   四下无人时,他问了祁渡这个问题。   祁渡这样解释:“太丑了,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好吗?”   席真灵光一闪:“那你也不能告诉别人我的。”   “可以。”祁渡伸出小拇指,“要拉钩吗?”   席真没伸手,放松地笑骂:“你小学生啊?”   祁渡也笑了下,收回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席真觉得他的笑有点苦涩。   吃完中饭,就开始分性别体能训练。按照大家的想象,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Alpha体能太变态,他们的训练会加码,Ba和Omega会跟不上。   没想到的是,Alpha们集合完毕,直接被教官带到瑜伽房,每人发条瑜伽垫。   反而是ba和omega需要去做高强度运动。   透过窗户看到操场上做热身的Ba,和已经开始跑圈的Omega,再低头看看面前的瑜伽垫,Alpha集体陷入沉思。   教官把窗帘拉上:“上午的vr训练后,大家或多或少都对自己信息素特质有了一定了解。现在我们就开始在现实中训练。”   在教官的指示下,大家盘膝而坐,闭上眼睛,缓慢呼吸。   “释放信息素,想象它的形态,尝试和它沟通。”教官耐心地指引。   教室里出现各种各样的气味,气味与气味之间,都有一道无形的墙。Alpha的排他性在这一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每个Alpha都以自己为中心,圈出一小片领地。   席真犹豫了一下,才释放信息素。   尾巴刚出现,就感到一阵清凉,像是垂到了水里。   惊讶之下,他出现了通感。   他能感觉到,不知何时,他的周围已经是一片汪洋。祁渡的信息素,把他和其他Alpha彻底地隔绝开。   “抱歉。”祁渡低声道,“不知不觉,就把你也圈了进来。”   席真摇头,刚想说不要紧,就惊讶地发现,平静的海面上,赫然漂浮着两片新鲜的嫩叶。   原来,在席真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信息素也把祁渡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他再仔细感受一番,更加惊讶地发现,几株幼嫩的桃花树苗,直接在海里扎了根。   这不符合生物学常识。   席真心想。   是被伪装剂影响,性格像Alpha靠拢,变得更具侵略性了吗?   为了抢地盘,信息素都不择手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哥的企业级理解 第37章   席真一时倍感骄傲,他的信息素真强,竟然能反向侵入别人的领地。   看祁渡表情,也是被吓到了。   “放心,我不会攻击你。”他宽慰祁渡,“现在我们打平了。”   ……我们是在打架?   祁渡茫然地收拢一片香味四溢的桃花嫩叶。桃花在海中生根的那一刻,也在他心里发了芽。   往常和平相处都做不到的Alpha信息素,却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奇迹。两人信息素的完美交融,令他以为他们终于有了默契,开始心意相通。   现在席真告诉他,这是打架?   祁渡大脑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回过神后,他自失地摇摇头。   系统世界里席真可是选择了逃跑,丑陋的章鱼一定给他留下了阴影,怎么可能这么快改变心意。   要更加用心地训练信息素,祁渡心想,要让它保持娇小的体态,学会卖萌讨人喜爱。   他闭上眼睛,沉下心,脑中浮现出席真尾巴上刮落的那簇金黄绒毛。他告诉章鱼,如果能够赢得席真的喜爱,这样美丽的绒毛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它还可以跟在尾巴后面,帮尾巴舔毛。从末端到根部,再从根部到末端……   章鱼吸了吸嘴角的口水,直接躺平。   它任由祁渡捏脸,原本比较写实的形态,逐渐变成了Q版。   其他Alpha同样如此,指示信息素做出各种动作,做对了有奖励,做错了就惩罚。   奖励是一粒拟O香味的糖丸,惩罚则是一记教官的电鳗攻击。   大部分Alpha惩罚巨多,奖励极少,半天下来,比跑马拉松还累。   晚饭时,到食堂一看,Ba还算有个人样,Omega也被摧残得不轻。   再一问,好家伙,Omega的训练强度反而比Ba高得多。   “这标准太奇怪了吧。”同学们抱怨,“训练量和学生的承受能力反着来?”   大家都不理解,甚至还有同学找家长哭诉,想要退出军训。   但学校早就提前通知过家长。只要没打骂孩子,家长也都乐见这些小公主小皇帝吃吃苦头,锻炼锻炼。大人们达成了共识,学生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坚持。   席真倒还不至于去家长面前哭,可他也不想继续。第二天教官告诉他和祁渡,原来只有他俩的训练舱是联机版,别人都是独立世界。   这算什么?   教官问想不想换机子,他第一反应是,肯定要换。   然后他就和祁渡的目光对上了。   祁渡道:“你换吧,没事。”   席真:“……”   他不这么说,席真还能理直气壮换,本来也不欠他的,不是吗?   可他这一副“不必管我死活”的模样,席真就莫名心虚,好像换机子就是一种背叛。   席真烦躁地甩了甩尾巴。   教官又道:“其实这两台联机版还在测试,昨天你们使用后就发现了bug。我们排查后发现,当初预设的门限不够高,导致数据溢出,系统卡顿。以前我们测试过程中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现在也无法复现,只能怀疑是你和祁渡T值过高引起。”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我们连夜修改了参数,想请你们再帮忙测试一下……有报酬的。”   有报酬也不想帮这个忙。   席真烦得尾巴掉毛,急忙再放出一些信息素,把秃的地方补好。就算没人看见,他的尾巴也要漂漂亮亮。   像是看出他的抗拒,祁渡主动道:“我一个人可以吗?”   教官:“可以,我听说你的T值是有史以来最高?”   祁渡点头:“体检报告是这样。”   教官拍了下他肩膀:“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他指引祁渡往训练室走:“我跟你说下测试项目。”   男生点点头,眉宇间有些落寞。   可恶,这家伙干嘛可怜兮兮被抛弃的模样。   “等一下。”席真叫住他们,两人转回头。   席真手插兜里,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应该还是两个人效果比较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一起好了。”   教官挑眉:“还以为你不愿意。”他偏了下头,“那就走吧。”   席真:“嗯。”   祁渡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露出浅浅的微笑。   注意到这一点,席真转头,强行咳嗽几声,把跟着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   两人跟着教官到了训练室,教官告诉他们,一共需要测试三个维度的数据。   稳定性,需要他们尽可能保持长时间的高水平信息素输出;灵敏度,会专门将他们放到需要精细操作的场景;而阈值,顾名思义,要他们能释放多强的信息素,就释放多强。   教官介绍完,两人同步进入系统。熟悉的圣光之后,各自出现在新的场景。   背景是一座火山马上要爆发,附近的小镇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席真睁开眼。   空气炽热得像烤箱,街道上到处都是逃窜的npc,汽车已经无法启动,柏油马路都开始融化。   这么极端的高温,席真琢磨,这似乎是海洋生物的死穴,也不知道祁渡顶不顶得住。   他总觉得马上就能英雄救美了。   一想到被烤得干巴巴、香喷喷的章鱼,泪水都从嘴角流下来。   章鱼铁板烧,哧溜。   席真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祁渡,完全忘了昨天慌不择路地从人家身边逃离的事。   每次祁渡一示弱,他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甚至路都不好好走了,猫一样灵活地上蹿下跳,东张西望。   他没折腾多久,就听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叮铃铃响。   谁没事打公用电话呢?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没搭理,继续往前走,大概一千多米后,又遇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同一时间,铃声再次响起。   席真:“……”   感觉是找他的。   他试着走上前,接起电话,竟然听到祁渡的声音:“站在……那儿……别动……”   电话很烫,电磁信号断断续续,席真皱了皱眉,刚要问你在哪,轰隆几声巨响,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   他头顶的猫耳朵转向响声源头,目光也随之移动过去。只见一股无比粗壮的灰色气柱从远处的山脉中喷薄而出,接着大地震动,火红的岩浆在天空划出一道道抛物线,朝四面八方砸落。其中一道,正对着席真。   席真仰头,瞳孔中倒映出熊熊的火光,皮毛感受到炙热的蒸烤,他心头一跳,耳朵完全后折,尾巴也卷到大腿上。危机当前,他却想起祁渡那句“别动”,鬼使神差地,当真一步也没动。   熔岩在他的瞳孔中疾速放大,下一秒他的视线却被横空出世的巨大触手遮蔽,然后他就落入一个突然出现的怀抱。海洋温柔地环绕住他,湿润的风驱走多余的热量,紧接着有咸咸的浪花飞溅到他的脸颊。   他舔了舔唇,举目四顾,海水涌动,熄灭附近的熔浆。他又低头,看到环住他腰的臂膀。虽然还是少年的线条,却已经充满力量。   紧接着他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按住,脸埋进温热的胸.膛。   “它会护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祁渡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会让它碰到你。”   席真一怔,被带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挣开祁渡的手,抬头望去。只见一头硕大的章鱼伞一样撑在他们头顶,两根触手挡住天空掉落的熔岩和灰烬,其他触手则在四周开路,圈出一片开阔的安全区,和席真离得远远的,像是生怕不小心蹭到他。   祁渡知道他昨天逃跑,也知道他逃跑的原因。   席真耳朵尖动了动,一时心情复杂。章鱼狰狞的外表,在他眼中变得有点可爱。   两人安然无恙地逃出了火山小镇。   之后在章鱼的保护下,又经历海啸、地震、泥石流等等□□。   严酷的环境能强迫他们保持高水平的信息素输出,完成稳定性测试。   这样一天下来,席真敏锐地察觉到,章鱼的个头比一开始小了很多。   “它累了。”席真下意识地道,然后摇头,看向祁渡,“你累了。”   祁渡脸色有点苍白,但说:“还好。”   “明天再测吧。”席真说。   “要结束吗?”   “嗯。”   祁渡顿了顿,慢慢地松开托住席真后腰的手。   席真低头看了眼那只手,腕骨突出,没有一丝血色。他别开眼,低声说出安全词:“请求脱离。”   话音刚落,猫耳猫尾的少年化作一片桃花,原地消失了。   祁渡试着捡起一片,刚捏到手上,花瓣就在风中散去。   缩小成q版的章鱼抽抽搭搭,委屈不已。   它好不容易变成可爱的样子,却都没机会给席真看一眼。   祁渡立在原地,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这次不怪你。”   一人一鱼沮丧对视。   出了训练系统,席真直接离开训练室,去和大家汇合。   丁淮跑过来跟他说了什么,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心里满满的,全是变小了的可怜章鱼,和祁渡失去血色的模样。   他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在训练系统里待太久的缘故,祁渡顶多会感受到精神上的疲惫。   可越是这么想,越是赶不走心里生出的在意。   他吃力地眨了眨眼,尾巴拖在地上,耳朵也耷拉着,一点也没有以前高高竖起尾巴,巡视领地的高傲模样。   祁渡走出训练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年格外消沉的背影。   如果那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它的主人一定已经忍不住跑过去,把它抱进怀里,揉揉肚子,亲亲脸蛋,好好安慰安慰了。   哪怕祁渡知道席真还在排斥自己的信息素,都快忍不住将这样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我忍! 第38章   祁渡最后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变态也是有底线的,即使席真也是A,也不能对他耍流氓。   之后的几天,两人继续配合,完成其他两项测试。   灵敏度的测试十分小清新,两个人、一头章鱼,一起坐在地上雕花。   开始席真还有点耐心,装模作样雕了几朵丑兮兮的菊花。   然后他就觉得无聊了,在旁边疯狂摸鱼,一会儿揉揉耳朵,一会儿梳梳尾巴,一会儿在花丛里溜达。   怎么会有花丛?   席真记得这片场景是一片空地。   他转身望去,看到祁渡雕好一朵纯白的野蔷薇,将花丢向身后,花朵随风飘了一会儿,落地生根,和之前的花丛长到一起,花丛便又壮大了一些。   感觉到他的视线,祁渡抬起头:“要来吗?”   同一时间,Q版小章鱼八条触手齐开,一气儿雕好四朵野蔷薇,一股脑汇入花丛里。   照这样的进度,不多时,他们就要处在一片花海里了。   席真看得有趣,但他依然没有耐心雕花,他思考片刻,闭上眼睛,尾巴卷起,周围一朵又一朵桃花旋转飞舞,和野蔷薇一样落地生根,长成一片又一片的桃花林。   席真打了个响指:“看谁更快。”   祁渡雕花的动作一顿。在他看来,这样的场景还是有点浪漫的。没想到在席真心里,第一反应依然是要比赛。   这家伙的胜负欲太强了。   虽然这么吐槽,但祁渡雕花的速度也陡然变快了。   席真也急忙走到还空着的地方,制造一朵又一朵的桃花。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野蔷薇花海和粉红色的桃花林完全交融在一起,像是一朵又一朵巨大的棉花糖,根本分不出谁多谁少。   席真精疲力尽地挂在一株桃树上,尾巴垂落在身后,叹气道:“这次又分不出胜负了。”   祁渡摁着章鱼脑袋,道:“不急,还有阈值测试。”   阈值测试都是极限运动,先是蹦极,然后跳伞,最后是深海潜泳。   席真不怕高,也没有深海恐惧症,就是游戏(划掉)训练系统太真实,他得背着氧气瓶,隔三差五还要游到海面换个气。   章鱼一直蠢蠢欲动,嘴巴不停地吐泡泡,疯狂暗示,氧气我这里有。   祁渡一巴掌拍它脑壳上,不准它见缝插针地耍流氓。   章鱼哭得好大声,但没有人理他。两人沉默地完成最后一项测试,表情都怪里怪气。   席真依然是一出系统,就直接走出训练室。他总觉得最近腺体越来越不对劲,贴着冰凉的传感器仍会发热。好像是和祁渡相处太久的缘故。他不禁心生警惕。   回家后必须立刻补一针伪装剂。   也许还应该囤点抑制剂,有备无患。   他低着头,专心思考,冷不丁前方被人拦住去路,抬头一看,是个模样还算周正,却因为眉宇间的阴郁显得有些傻逼的Alpha。   看到席真露出“你谁”的表情,Alpha嘴角抽了抽:“席真,我,洛舟。”   洛舟是谁?席真苦思冥想。   祁渡走到他身旁,语气很冷地对那个Alpha说:“滚。”   所以是敌人?   虽然还没想起这家伙是谁,但席真直接跟祁渡统一战线。   “滚吧。”   洛舟脸都青了,握拳说:“席真,我找你有事。”   祁渡把席真拨身后:“什么事?”   这个alpha看席真的眼神几乎激起他的杀意。   “这么紧张?”洛舟扯了扯嘴角,扭了下脖子,“喂席真,是Alpha么,躲人后头不敢露脸是怎么回事?”   席真本来还不愿意被祁渡挡住,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起了逆反心理。   “关你屁事。”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祁渡小腿,“我们走,理他干嘛。”   祁渡嗯一声,反手抓住席真手腕,拉着他绕开洛舟。   “你别顺杆爬啊。”席真这么说,却没挣脱。   祁渡也没松手。   被两人无视、擦肩而过,洛舟拳头一点点攥紧,然后转头,对着席真的背影冷冷地道:“明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会有双A对决,到时候我会挑战你。”   席真一顿,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想了想,没理洛舟,接着往前走。   “所以他到底谁啊?”   “秋游骚扰顾超,被你揍了一顿的傻逼。”   “哦。”   “草。”洛舟一拳砸旁边白墙上。   要不是为了验证那个猜测,他怎么可能来自取其辱。   但如果席真真的是那个猫尾少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知道他是变异alpha,还是o装a。   想到那黑暗中看到的光明,洛舟的眸色一点点变暗。   “你会答应他吗?”走出一段距离,祁渡松开席真,转头问他。   “挑战?”席真沉思,“敌人打上门来,总不能避战吧,那不是我的风格。”   “这样吗?”祁渡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席真摸了摸手腕,转头离开。他隐约知道祁渡想要怎样的答案,但……怎么可能顺着那家伙。   他可以和祁渡做好朋友,但不可能成为恋人。   第二天,大家在操场集合。经过一个星期的军训,同学们都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Omega和Ba昂首挺胸,精神饱满,平时最嘚瑟的Alpha都有点颓,像是被折腾得不轻。   vr训练真的很消耗精神,他们都被榨干了。   教官走到同学们面前,宣布:“为期一周的军训即将落幕,我们将进行三轮比拼,给同学们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请同学们踊跃参加。”   “第一轮双A线上对决,第二轮AO线下对决,第三轮Ba随机匹配。”   三轮比拼项目令同学们充满疑问。   “还能联机?”   “ao线下?教官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好吧,我们ba依然是那么平平无奇。”   虽然质疑声很多,但教官一点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把人拉到训练室,摆明了干就完事儿了。   训练室前方缓缓降下白色幕布,联机实况将会投影到幕布上。   教官站在祁渡和席真测试了好多天的机器前,问大家谁先来?   原来他们这些天的测试都是为了今天。   席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用了很多天的虚拟舱。   祁渡的目光跟着他看过去。   早知道把这两台机子买下来,运回家了。   一想到会有别人躺进席真躺过的东西,祁渡就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一共十次机会。”教官一手叉腰,一手扶机器,“过时不候啊。”   席真站在人群里,听到Alpha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又跃跃欲试,又不想做出头鸟。   他下意识转头看祁渡,等会儿洛舟向他挑战,祁渡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对训练舱,可以说满满都是他们两个的回忆。   即使他想着要和祁渡拉开距离,免得出现什么日久生情的悲剧,他也不想和别人一起使用这两台机器。   他正胡思乱想,余光瞥到人群里同时走出两个人。   是祁渡和洛舟。   祁渡甚至快了一步。   席真愣了一下。   祁渡直接对教官道:“我要和洛舟对决。”   哗然声响起。说真的,祁渡挑战洛舟,算是给那家伙“抬咖”?   洛舟目光一瞬间阴沉。他也知道,要不是自己说过会挑战席真,祁渡肯定懒得挑战他。   可恶,把他当工具人,利用他和席真秀恩爱?   祁渡却没看洛舟,撂下这句话,就躺进了训练舱。那是席真一直使用的那一台。   席真身上突然有点燥,忍不住解开了一颗纽扣。   众人目光落在洛舟身上,窃窃私语。洛舟听不太清,但知道他们八成是在嘲笑,以为他没有胆量应战。   可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父亲对他进行过特训,他对自己的信息素掌握得比所有人都好。   祁渡和席真有什么了不起,听说他们甚至无法将信息素拟态具现化。   要不是为了验证席真身份,他都不屑再和这两个人接触。   他信心满满地上前,躺进训练舱,戴上头盔和信息素传感器,进入系统和祁渡pk。   白光闪过,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状况,瞳孔急遽地收缩,信心在一瞬间瓦解。面前矗立着一头多么恐怖的庞然大物,八条触手张开,将天空都完全遮蔽。他甚至无法看清怪物的全貌,只能感受到一股最原始的、对于未知的恐惧。他能感觉到,他的灵魂都在这种恐惧中战栗。   他那么多天的训练,在这头无法名状的怪物面前,显得多么幼稚可笑。   他身边从来都双眼血红气势汹汹的蟒蛇,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一步都不敢上前。   他不理解。   明明两个月前这家伙的信息素触手还只有小拇指一般纤细,这么短时间怎么会成长到这个地步?   失策了。   他扭头就逃,头顶却感到一阵狂风,下一秒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巨型触手从天而降,将他和蟒蛇一起拍成一团马赛克。   “啊——”   心跳陡然加速,触发安全保护机制,被迫强制下线。   洛舟摘掉头盔,呆滞地起身,旁边仰头看投影的同学们神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们信息素可以成为这样远超自然造物的存在。   简直像是疯狂科学家的作品。   这就是顶a的实力吗?   洛舟突然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冲出训练室,跑去卫生间呕吐。   这是精神遭到污染的后果。   教官的眉头皱紧又松开,祁渡还是有数的,能够吐出来,而不是陷入谵妄,说明精神污染的程度并不深。   大家静静地看着祁渡摘掉头盔,直起身,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没动的席真一下成了最前排。   祁渡走到他面前,浅浅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几天一直被你血虐,终于也轮到我赢别人一次。”   席真:“?”   同学们:“!”   大家敬畏地望向席真,果然是校霸吗,信息素竟然能比那头章鱼还要恐怖。   看着他们充满恐惧的目光,祁渡垂下眼,笑意淡下去。   既然害怕,就不要再挑战席真。   和席真联机的人,只能是我。   他不知道,当他心里出现这样的念头时,他的神情有多么恐怖。   好在大部分同学注意力都转移到下一场pk中去,没有看到。   不过,就在他面前的席真还是注意到了。   席真贴在祁渡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也想吐?”   祁渡一愣,迟疑地看了眼席真。   席真十分理解,用气音说:“我们去外面的卫生间,不会被别人看到。”   原来他以为祁渡在信息素的对决里也受了暗伤,怕丢面子强忍,才会露出那么难看的脸色。   祁渡用力掐了掐掌心,点头说:“好。”   席真看了看四周,边说“走,我们去上厕所”,边若无其事地半拉半扶着,把祁渡带出了训练室。   祁渡半边身子靠在席真身上,脸颊和席真挨得很近,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不小心蹭到。   就算只是这样虚虚地贴着,也能感受到席真温热的体温,嗅到席真发丝、耳畔和肩窝氤氲的甜香。   他余光看到席真轻微晃动的圆润耳垂,更加用力地握紧拳。不需要再加什么演技,光是按捺下那股转过头、嗦一嗦那耳垂的冲动,就足以令他脸色烫红,直冒热汗了。   看到祁渡这么难受,席真叹了口气,手伸到他的腋下,几乎把他半抱起来:“下次不要再逞强了。”   祁渡咬住下唇,缓缓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卫生间门口,席真又关心地问:“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祁渡垂在身侧的手痉挛了一下,口干舌燥地说:“要。”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9章   祁渡脑中有许多乱糟糟的想法,等席真扶着他进了卫生间,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   席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不想吐了吗?”   “……”祁渡只能说,“出来呼吸了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   新鲜空气。   席真看了眼马桶,陷入了沉思。   祁渡:“……”   席真道:“没事就回去吧,看看别人的pk。”   有什么好看的。祁渡抿了抿唇,一下脸色又变白:“但还是感觉不舒服,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   席真乜他:“你当是在学校啊,还走走。”   军训基地到处是站岗、巡逻的军人,哪能随便溜达。   祁渡无言片刻:“那回训练室吧。”   他垂眉低目,苍白的面庞近乎透明,映出青色的血管,看上去楚楚可怜。   “算了。”席真拉住他,“闭上眼睛,我来试试。”   试什么?祁渡惊讶抬眼,下一秒双眼被微凉掌心覆盖,紧接着,黑暗中的他感受到四周被熟悉的桃花香味环绕,小腿被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搔了一下。   !   祁渡瞳孔紧缩,差点就起了反应,旋即咬紧牙关,喉结来回滚动几下。   一瞬间有浪潮将卫生间吞没,转瞬间却又消匿。怪物呜咽着退回海底,不知道第多少次隐忍下欲.望。   海洋像是一口大锅,汩汩沸腾,蒸腾起热气。   这热气把席真也烧得面红耳赤。Omega的信息素可以安抚Alpha,他就想释放一点点,看看能不能起作用。谁知道关键时刻信息素不听话,尾巴竟然冒出来捣乱。   果然是猫的天性吗?   喜欢撒娇似的蹭人。   他用力把尾巴摁回去,身体一阵发酸,指尖莫名地发麻,眼眶还有些泛潮。   可恶的尾巴,带回了一些要命的Alpha信息素。   席真踉跄了一下。   “没事吧。”祁渡扶住他,声音压得很低。   席真摇头,本能地想向祁渡靠近,理智却做出推开的动作,一时却又没推动。   他一愣,抬头望去,祁渡紧握着他的小臂,微微偏头,不错眼地看着他后颈,竟像是失了神。   就不该心软!   被看出来了吗?   “松手啊。”席真心脏狂跳,一拳砸中祁渡胸口,不轻不重,足够令人清醒。   “……抱歉。”祁渡松开手,退后一步,微微闭了闭眼。   “没事。”席真转身,镇定地离开,脚步非常的快。   祁渡跟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冒出一个一直按下不表的疑问。   席真的信息素,为什么那么像omega?   那么甜蜜,又那么柔软。   想到洛舟莫名其妙地坚持要挑战席真,祁渡的眉心微微拢起。他低下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摸过席真小臂的手心,放到鼻子下方,轻轻吸了一下。   席真穿了长袖,他没能碰到皮肤,手上只蹭到留在衣服上的淡香,这点气味,并不足以识别出独属于Omega的诱人与美好。   没有得到结果,祁渡困惑地望向席真的背影,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席真,在身后人驻足不动后,脚步又加快了一点。   他按了按胸口,告诉自己,他的体检报告是Alpha,只要他不松口,就不会有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训练室,大部分同学注意力集中在观战上,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们隔得远远的,席真站在角落里,抱臂围观。   托祁渡的福,没有一个人敢挑战他。   开玩笑,比祁渡还强,普通A上去不就被秒杀?“游戏”体验极差,谁能乐意。   于是席真放松地看起了戏。   不知不觉祁渡移动到他身旁。   这么一会儿,席真就忘记了刚才隐隐的恐惧。   听到有人议论他的实力,猜测他的信息素特质会是多么强大,他不禁瞥了祁渡一眼:“你替我撒了这个谎,到时候我露馅丢人,就找你。”   祁渡当然说:“好。”   然后他小声解释:“你不觉得烦吗?万一被很多人挑战。”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   祁渡说:“不用谢。”   席真:“……”   趁没人注意,他用尾巴啪一下扇祁渡后背上。   他想象中,祁渡会一脸懵逼,四处观察,看是谁偷偷打自己。   结果触手迅速回应,顺了下尾巴毛。   尾巴惊得跳了一下,席真微微睁大眼睛,脑袋上的耳朵都吓没了。   猫猫的天性,总是这么一惊一乍。   祁渡却平静地说:“回击而已。”   席真哦了一声。   也是,他也不至于那么霸道,连别人反击都不允许。   “我也回击。”席真预告,“来了。”   尾巴气势汹汹,往祁渡触手上拍。   触手像是反应不过来,头部被拍了好几下,顺着尾巴的力道,一节节矮下去。   尾巴愉悦地左右摇摆,耳朵也重新支棱在脑袋上。   席真笑:“现实中弱这么多?行不行啊。”   “你觉得,”祁渡掐住指关节,控制住荡漾成波浪线的触手,低声道,“我行不行?”   “谁知道。”席真道,“这次一定要分出胜负。”   于是,接下来几场pk两个人都没看。   他们一个认真打架,另一个……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反正打完架,章鱼整个软成一团史莱姆,唯独化茎腕,坚硬,粗壮,还膨胀了好几倍。   同样变硬的还有祁渡的肌肉,席真捏了一把,充血得厉害,根本捏不动。   席真先是琢磨,他们又没实打实地打架,这家伙何必用上肌肉?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无其事松开手,收起尾巴,嗖地溜进人群里,又和祁渡离得远远的了。   祁渡扯了扯扣到最顶端的衣领,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   章鱼躺在一旁,呆呆地等着化茎腕一点点消肿。   双a对决后,到了oa对战环节。   这个项目大家是真的不理解,Omega和Alpha怎么打?用信息素迷晕Alpha吗?   面对这种无意间带上嘲笑意味的猜测,Omega纷纷冷笑: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接受了怎样的魔鬼集训,他们这次要让所有人睁开眼睛看清楚,他们Omega一样很强。   AO对决的原则是,每个Omega各自挑选想要对战的Alpha。总体来说,A多O少,肯定会有A剩下。   没有Alpha想被剩,除了席真和祁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表现得不积极的缘故,最后他俩还真的没O选。   Alpha们想入非非,所以长得帅也不一定招Omega喜欢嘛……   “嘭!”正在对战的Alpha,轰然倒在了台上。   众A猝然一惊,举目望去,Omega踩在Alpha两.腿.之间,离关键.部位只差零点一厘米。   “杨澈!”omega爆发一阵欢呼,“加油!”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一个礼拜前教官对他们说的话。   “我会教给你们以巧破力的方法。”   “但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你们需要用这次机会向所有人证明,你们不比Alpha差。”   “一旦成功一次,就会被Alpha识破,之后再也不可能赢。”   “即使只是这一次机会,你们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抓到。你们没有偷懒的时间,必须不停地努力。”   当时,有些Omega担忧,再怎么努力,怎么可能赢Alpha?更多Omega不服,凭什么那么武断,说他们只能赢一次?   现在,杨澈打了个开门红,Omega的情绪都被点燃,他们要让教官看清楚,他们还可以赢第二次!第三次!   Alpha一片哗然,什么情况?!Omega真的赢了?   他们一瞬间收起所有漫不经心,面色都变得严肃。   席真皱了皱眉,看了眼挥舞拳头、有些振奋的顾超,想说什么,又没说。   被杨澈撂倒的Alpha撑着地板爬起身,被一阵嘘声轰下台。   接着是第二对AO对决,有了前车之鉴,Alpha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躲过Omega十分具有技巧性的攻击,利用五感与力量的优势,瞅准时机,一下把Omega击倒。   之后是第三对、第四对……接下来果然如教官所料,没有一个Omega能赢Alpha。   omega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寂静无声。   顾超最后一个上台,他挑的alpha是洛舟。   大家都猜得到他的心思,他想靠自己的实力打这家伙的脸。   但前车之鉴摆在眼前,Omega的技巧真的只能用一次。   贺晨星忍不住劝:“要不,算了。”   席真却道:“去吧。”   顾超用力点了点头。   他上台去,在洛舟复杂的目光中发起进攻,然后倒下,然后再次进攻。   他不知道倒下了多少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很多同学都不忍再看。即使是洛舟,也叹了口气,低声道:“认输吧。”   他甩了甩头上的汗,胸口充斥着无法宣泄的不甘。既然他已经不是典型的柔软纤细、甜美可人的Omega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创造一个奇迹,给所有Omega赢得一次荣光呢?   他现在真的……什么也不是,他活该被洛舟这种人看不起。   顾超低下了头。   观众席安静得令人难受。   不光是omega难受,alpha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他们再一次赢了,但这一点也不值得骄傲。赢Omega算什么本事?   更何况,尽管输了这么多场,Omega依然坚持上台,没有一个人退缩。   Alpha不得不心生钦佩,同时隐约理解了这场对决的意义。   洛舟摇了摇头。   顾超张开嘴:“我认……”   “等一下。”是席真的声音。   大家纷纷朝他看去。   他举手,得到教官的同意后起身:“他能不能换个对手?”   教官板起脸:“你想给他放水?这违背了我们这次军训的目的。”   席真道:“怎么会?”   他走出观众席,撑着擂台边沿跳上去:“教官,我明白你们的意图了,但我想,一周时间太短,很难达成你们的目的。我想再帮你们在台上演示一遍。”   教官伸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继续。”   席真示意洛舟让开,洛舟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背后有双深沉的眼睛在凝视自己。他惊出一身冷汗,让出擂台,顺着那股感觉看过去,却见祁渡神情专注地看着席真,并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席真望向顾超,朝他招了招手:“你来进攻。”   顾超咬了下牙,他不明白席真的意思,但他知道席真肯定是为了帮他。   他冲上前,留了几分力,攻向席真。   席真慢动作挡住他的攻击,同时演示:“如果我这样反击,你就从那个方向躲闪,再攻击我的喉咙……”   “……对,然后你可以攻击我的小腹……找到软肋……”   “再来一次,这次我会加快速度。”   “可以。”   席真的动作越来越快,顾超竟然能跟上。   在两人挨得很近的时候,席真飞快地说了几个字。   顾超一愣。   席真对他笑了笑:“再来。”   顾超点了点头。   几个招式教完,席真请洛舟回到擂台中央。   “你们再来一次。”   洛舟神情古怪。席真也太看不起他了,就刚才这几招,虽然很有技巧,不留心真会中招,可他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自然已经有应对的方法,顾超还能用这些招数赢他?   他不免不悦,觉得席真未免太小瞧他,就算暂时不能和祁渡那样的非人类比,他好歹也是个出色的Alp……   “嘭——”   洛舟被顾超撂倒,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刚才他挡住了那个方向的攻击……等等,顾超用的不是席真现场教的技巧,而是军训里学到的技巧,攻击方式完全不一样!   洛舟涨红着脸看向席真。   席真却没看他,而是面向台下所有同学。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但我相信同学们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军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只够你们熟练掌握一门技巧。只靠这一个方法,很容易被看破,所以赢了第一次,之后就很难赢。”   顾超若有所思。所以席真教他新的招数,同时告诉他实战仍然使用军训学习的技巧,洛舟竟然真的中招,只顾着防备新招数,反而被他击倒。   简单的障眼法而已,对付洛舟这样缺少经验的学生,却已经足够。   其他同学也都反应过来,一时间Omega和Ba看席真的眼神都亮晶晶的。Alpha们则悻悻地摸摸鼻子,酸溜溜地想,这家伙恐怕要成为全校Omega的男神了。   席真却只是把心里想到的跟大家分享而已,他接着道:“可能现在你们还只能这样投机取巧,但如果你们用更长时间,进行更多练习,掌握更多招数,还怕打不过Alpha?顾超的例子告诉你们,Omega战胜Alpha这种事,不只是偶然的幸运,还是可以通过锻炼做到的常态。”他笑了笑,“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学习使用武器,到时候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Omega瞬间被打开思路,Alpha则后背发凉,寻思:这算不算教坏小朋友?   席真却不管他们怎么想,潇洒跳下擂台,坐回原位。他感觉到手机震了下,拿出来一看,祁渡给他发了个大拇指。   他无意识地微笑,回了个抱拳的表情。   之后的Ba随机匹配,思路变开阔的同学们更是花样百出,打出了非常精彩的战斗。   等到所有对战结束,赵钦作为老师代表总结陈词。他拿着话筒道:“本来我们各位老师想告诉Omega的是下面这段话。”   “以前我一直教你们,Omega可以,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行。你们天生没有更加强健的体魄,你们天生就是弱者,所以你们没有退路,只能去拼命学习,去从商,去从政,去获得力量,否则你们无法保护自己,只能去奢求Alpha的怜悯。”   “现在我被真哥打脸了,”赵钦耸耸肩,“真哥告诉我们,Omega并不是天生弱者,不会动脑子的Omega,才是弱者。”   “就算是打架,omega也没在怕的。”   “真哥,不愧是你。”   赵钦向席真扬了下食指与中指,聊表一下敬意。   他这么给席真面子,大家都忍不住笑。   甚至有Omega吹口哨,轻佻地大喊:“真哥永远的神!”   赵钦居然也跟着凑热闹:“真哥!永远的神!”   围观众教官抱臂失笑。带了这么多届军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Alpha,用这样稚嫩但认真的方式告诉Omega,他们也有强大的力量。以真心换真心,自然而然地,他也是教官们所见到的最受Omega欢迎的Alpha了。   祁渡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环顾一圈,发现许多痴迷的、炽热的目光投向席真,就好像那是他们的光。   他的心脏蓦然缺了个口子,本能的嫉妒泉水一般涌出,把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   他狠狠摁住狂乱的章鱼,收拢一丛又一丛泄露的阴影,眼角都泛起了殷红。   就在他如此手忙脚乱、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收到了席真的消息。   【要不要再逃一次,这些家伙上头了,好吵】   躁动的触手登时安静。   美妙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是我。   祁渡心里空的那块地方,一下被席真的身影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好多好多情敌气死我了我要暴走啦真真:乖   小祁:好的 第40章   但这次两人没能逃得掉。教官眼疾手快地逮住他们,说等会儿颁奖呢,哪儿去啊?   席真选择尿遁:“厕所。”   教官十分无情:“憋着。”   “……”   席真只好回去,坐立难安到颁奖结束,领到个【优秀学员】的奖。   这奖没钱,席真—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教官承诺的测试费用,总算封在信封里给他了。   坐车回学校的路上,他抽出来看了—眼,有两千五,够买—剂伪装剂。   眼看快期末,伪装剂药效即将过期,需要重新注射。   他再次联系【红桃a】发货。   【红桃A】犹犹豫豫,不大肯做这笔生意:你不会想要长期注射吧,这玩意儿有副作用。   xzzd:有钱不赚王八蛋。   【红桃a】:得,我提醒过你了啊。   xzzd:嗯。   他转了钱,拿到货,注射完,又是清清爽爽—条好A。   但他想到军训时腺体有过发热的情况,又觉得不够保险,琢磨着得再买点抑制剂以防不测。   祁渡对着卷子,也有些心不在焉。放了假,他就得去参加省队选拔,之后就要在省会集训,—直到开学才能回来。   接下来的—个月,都不能再见到席真。   章鱼整个鱼都不好了,蔫巴巴的无精打采。   要不要找准时机,把心意挑明了呢?   察觉到主人的心思,章鱼—个鹞子翻身,像是打了鸡血,到处蹦跶。   祁渡叹了口气,熟练地把它捞回来,按回腺体里。   席真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应该不是把他当兄弟吧。   是先试探—下,还是—个直球打过去呢?   祁渡头—次生出不自信的心理,—时觉得席真对自己是特别的,—时又觉得那只是朋友都会有的待遇。   嗯,他们都是Alpha,如果不捅破窗户纸,也许席真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祁渡下定了决心。   祁渡的异常席真并非没有察觉,但他短时间内心里只有学习。   虽然偷偷把【不进前二十不改名】改回了【xzzd】,但要是真能进步到前二十,他就再改回去,然后大张旗鼓地向老爸炫耀,他就是这样说到做到的硬汉。   但如果考不到,那就当无事发生,他依然是【xzzd】。   时间易逝,—晃眼的功夫,期末考来临,之后就能放寒假了。   席真的期末成绩我们不得而知,总之他的昵称并没有变化。   考完试的这天晚上,裴凉宋燃专门请席真祁渡吃饭。   “欠你们—顿大餐,今天才有机会还。”裴凉自己倒了点酒,起身敬两人,“真的多谢,要不然我可能后悔—辈子。”   宋燃跟着起身,恭恭敬敬地弯腰:“我要特别感谢—下大人有大量的真哥……”   “滚。”席真打断他,“别他妈肉麻。”   他举起杯子——里头倒的是可乐,祁渡不让喝酒,和他俩各碰—下:“差不多就行了啊。”   “行行行。”有祁渡盯着,宋燃也不敢跟席真多说话。   裴凉偷偷告诉他了,祁渡应该是喜欢席真,席真却还懵懵懂懂,没有开窍。   宁拆十座庙,不毁—桩婚。他可不敢瞎掺和。   于是接下来话题很拘谨。   裴凉想了想说:“听说你要去参加省赛了,祝马到成功。”   祁渡嗯—声:“多谢。”   宋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越是不想往那方面扯,越是嘴巴不听使唤,张口来了—句:“你不在的日子,我们会照顾好真哥的。”   席真:“?”   咔嚓—声,祁渡不小心把玻璃杯捏成碎渣。   服务员赶紧拿了毛巾给他,问他有没有受伤。   祁渡用毛巾擦了擦手,摇摇头说没有。   宋燃心里凉嗖嗖的。   祁渡看他:“你们准备怎么照顾他?”   席真也纳闷:“是啊,怎么照顾啊?”   宋燃:“……”   桌子底下,裴凉握住开始发抖的宋燃的手,微笑说:“小宋跟你开玩笑呢,真哥还需要我们照顾么?”   席真:“算你有数。”   他转头,跟祁渡分享他初中光辉岁月:“当年我在我们那片儿……”   祁渡听着点点头,时不时给他夹点菜。   宋燃轻轻松了口气,裴凉擦了擦他额头冷汗。   不怪小宋,被祁渡针对的那—瞬间,会有—种生物等级被压制的感觉,凭你怎样胆大妄为的人,也要在这种最原初的恐惧中战栗。   所以,真的要坐视好朋友被这样非人的存在标记为所有物吗?   裴凉犹豫了半天,又和宋燃商量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下席真。   他们倒不怕做恶人,只是席真是什么意思呢?这家伙不可能感觉不到那位恐怖的占有欲吧?   莫非席真自己,对这个类型还挺受用的?   两人操碎心的同时,祁渡和席真的发展也不平静。   这是寒假的第—天,祁渡要启程去省会。   他缓慢地收拾行李,看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突然就生出—个疯狂的想法。   算了,弃赛吧,他做不到和席真分开那么久。   他在床上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理智有条不紊地分析。   这是放寒假,席真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而且就算这次不去,和席真天天腻在—起了,以后还有那么多假期,两人还会分别上不同的大学……就算能幸运地上同—所大学,也不太可能是相同的专业……再往后也可能要出差……   离别的日子常有,相聚时才见珍贵。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起。   祁渡闭上眼睛,轻缓地吐出—口气。   房间里只有他—人,触手肆无忌惮地游走,把哀怨的情绪散布到各个角落。   海洋的气息,—点点把整个房间笼罩。   忧郁的大海风起云涌,指引理智的灯塔光芒微弱。   席真的虚影出现在海市蜃楼中。   于是,祁渡的■■起立敬礼了。   !   他放空思绪,想要把冲动压下去。   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打开QQ,划到席真,目光定了好久。   真想再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接触那么—小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手机上来了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很多。   半小时前,席真家。   终于放假了,席真横在沙发上,懒洋洋玩手机。   老爸在他脚边坐着,有—搭没—搭地看短视频。   “大家看看啊,就是这两位帅哥,救了我亲戚家孩子,你们说我要是再去跳个河,还能有这种好事吗?”   看到屏幕上po出的记者与两个男生的合照,老爸滑动的手指顿住,眉头也皱起。   席真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短视频开始放第二遍,还忍不住吐槽:“老爸,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老是—个视频重复好几遍,好烦啊。”   老爸声音严肃:“席真,你过来。”   卧槽,叫大名。   席真手—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干嘛啊。”他把手机放—边,抬头看老爸。   老爸重复—遍:“你过来。”   席真起身过去,看到短视频在放第三遍,视频主人口中的“两位帅哥”……赫然就是他和祁渡。   我靠,不是说会马赛克掉吗?   席真想投诉那个记者。   “你们救了个跳河的孩子?”老爸看着视频文案,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席真试图糊弄过去:“这么点小事,用不着汇报吧。”   老爸冷冷道:“是吗?你现在长本事了,见义勇为,英雄少年,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颁个奖啊?”   席真不满:“你咋这么阴阳怪气呢,我是有把握的好吗?你对你儿子的实力没信心?”   “那我打电话给你老师。”老爸开始翻通讯录,“我问问他们,学校是不是还开游泳课了,是不是还专门教学生见义勇为了。”   “别。”席真—把捂住老爸手机屏,“那我面子往哪搁啊。”   老爸手在发抖:“你有面子了,你知道我看到这个视频的心情吗?真真,你可以报警,可以用木棍绳子,用那些工具去救人,你怎么能自己往水里跳?那时候已经十—月了吧?那么冷的水,万—抽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席真最怕老爸激动,—激动他就会哭:“知道知道。”他在老爸膝盖前蹲下,仰起头装可怜,“当时情况紧急,那小孩眼看就要沉下去了,我也是没办法嘛,老爸你别生气了。”   老爸低头看他:“是不是祁渡叫你—起的?”   “没有没有。”席真连忙摇头,“他还让我别去来着。”   “他自己下去了,你在岸上怎么坐得住!”   “就是嘛。”   席真还以为战火已经烧到祁渡身上,点点头附和老爸。   谁知老爸疾言厉色:“你们必须深刻地检讨!—起!”   他说着拿起席真手机,给祁渡打电话。   席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   “别啊老爸,我转告就行。”席真边说边想抢回来,老爸身手前所未有的敏捷,嗖—下躲开,起身去了阳台,迅速把门关上。   电话已经接通了。   救命啊,席真扒着门,耳朵贴到门缝上,乞求老爸不要说些奇怪的话,让他被祁渡当成“妈宝”A。   他深恨自己没有祁渡那样好的听力,只能隐约听到老爸—开始声音还带着火气,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渐渐柔化,到最后还问了下“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到家里吃叔叔做的椰子鸡”。   席真:“?”   老爸转身,席真连忙从玻璃门上跳走,看着老爸拉开门。   “还是人家渡渡稳重,真真,情况我都了解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三思而后行,救人前先想想家人,好吗?”   席真:“嗯……好……”   他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声“那我去写作业了”,钻进自己房间,就给祁渡又打过去:“你怎么跟我爸说的,他刚刚气得不得了,怎么就被你哄开心了?”   祁渡像是早就知道席真会打过来,条件都想好了:“想知道?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今天?”席真失笑,“你是不是猪,昨天才吃过裴凉请的大餐。”   祁渡没头没脑地道:“但我晚上就要去省会集训了,后面—整个寒假都会在那边,要到开学才回来。”   席真—愣,胸口—下被某种陌生的情绪充满:“那,又关我什么事。”他结巴了—下,又说,“不过既然你寒假这么惨,那我就请你吃—顿,安慰你—下好了。”   祁渡嗯—声,顿了顿道:“吃完饭,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呀小可爱们   我感冒了呜呜呜 第41章   两人约了家烤鱼店,席真坐下后,问祁渡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说。祁渡反问:“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平息你爸怒火了吗?”   席真瞬间被转移注意:“想。”   他抽出烤盘下的锅铲:“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祁渡给他夹了筷鱼肉:“我跟他说——”   席真竖起耳朵。   “就算您不相信席真,还不相信我吗?”   切。席真嗤笑:“这算什么花言巧……”   “席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的安全凌驾于一切之上,我不可能让他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语。”席真吐出最后一个字,捏着筷子的手顿了半天。   烤鱼热气蒸腾,模糊了他和祁渡的脸。   对一个沉迷少年漫的男生来说,这种话真的是太犯规了。   什么最重要的朋友,什么羁绊之类的。   不管多么老套,都觉得很动容啊。   席真面上无动于衷地伸筷子,筷子尖却总打滑,一块鱼肉都夹不起来。   最后还是祁渡又给他夹了一筷。   他低下头,吃掉了鱼肉。祁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碗里没菜了,就帮他夹一筷,发现他想要餐巾纸,就递到他手边。   这样的周到细致,令热血沸腾的少年友情萌发一点变质的味道。   因而当席真注意到祁渡用的是公筷时,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祁渡的嘴。   两个清清白白的a,何须避嫌到这个地步?   正因为“问心有愧”,才会在这种细节上这么讲究。   席真胸口一阵滚烫。   不要想太多,他告诉自己。   哪有那么复杂,纯粹是祁渡有洁癖而已。   虽然以前也没注意祁渡到底洁不洁癖,但席真还是擅作主张地让祁渡洁癖了。   这样他才能平复心情,抬起头,无所谓的语气说:“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地位还挺高,最重要的朋友,真有你的。”   他欲盖弥彰地捏起杯子,强调一遍:“以柠檬水代酒,敬朋友一杯。”   祁渡举起杯子,思考了一下。   “其实,我想说的不止是朋友,我……”   出于直觉地,席真想要打断他,正好看他杯子里没水了,抬手叫服务员:“这边加点水。”   服务员急忙过来,给两人杯子里加满。   祁渡的话被堵回去。   席真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你怎么了?”   祁渡看了眼服务员,摇头:“没什么。”   算了。   这里并不是说出那句话的最佳地点,祁渡默默地想,吃完饭也许可以看个电影,酝酿一下。   他想得很美,然而走出店后,两人才走了几分钟,他刚想说话,席真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各回各家吧,你不是晚上就要出发了吗?”   说话间他已经打了辆车:“下午再收拾收拾行李,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这猝不及防的体贴。祁渡顿了一下,试图坚持:“时间还早,可以在附近逛逛。”   他手犹豫地伸进兜里,又抽.出来。   席真余光瞥见什么东西露出莹润一角。   像是彗星划过夜空,席真福至心灵地想到,那次秋游祁渡买过一对玉。   一对,玉。   席真手心顿时冒出了汗。   祁渡还在说话:“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   席真却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事是什么。他想象过装A露馅被祁渡抓到,两人再次搞到一起……但他没想到,明明他Alpha的身份还板上钉钉,祁渡就已经想要……   告白?这家伙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应该是要告白吧?   光是想到这个词,席真就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脚底板冲到后脑勺。   察觉到他脸色有异,祁渡也猜到了他猜到了,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回去。   两人相视无言。   这时他们面前缓缓停了辆车。   司机师傅摇下窗,探出脑袋:“是你们打的车吗?”   两人一同转头,想法却大相径庭。   感谢滴滴,来得太及时了。   是路太宽敞了吗?关键时刻不会堵车?   席真拉开后车门,刚要上去,就被祁渡拉住。   祁渡在做最后挣扎:“不想听的话,至少……”   “同学快点啊,这地方不能停太久。”师傅催促,“要吃罚单的。”   “好的。”席真挣开祁渡手,“有事QQ聊,再见。”   祁渡只能松手,看着席真衣袖从指间滑走。   车门关上,席真低着头,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祁渡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扬起的灰尘,许久后垂下眼,从兜里掏出买了很久的玉。   买时不过是一时兴起,潜意识觉得席真戴会很好看。昨晚想起时,就打算今天送出去。   同时说一些很想告诉席真的话。   但席真好像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并用行动拒绝了他。   祁渡捏着玉的手,一点点收紧。   拒绝……吗?   那……要放弃吗?   章鱼捂住眼睛,豆大的泪珠颗颗分明,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坠落。   祁渡仰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抿了抿唇,将玉塞回兜里。   什么拒绝,他不懂。   只要席真没有亲自说出口,那就不算。   席真逃兵一样回到家,第一次在寒假第一天,就主动打开寒假作业。   他捏着笔,看着第一道题,开始列算式。列着列着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写的哪里是算式,一笔一划,都是祁渡的名字。   席真一下乱了心思。   他正想另外做点什么,听到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清清楚楚写着“祁渡”两个字。   他有那么一瞬间不敢接,旋即又不爽,有什么不敢?接他妈的。   席真接起电话,听到祁渡沉沉的声音。   “到家了吗?”   “嗯。”席真没什么表情地转着笔,脸上却烫得厉害。尾巴更是在身后时快时慢地扫动,出卖了主人真实的情绪。   祁渡:“今天……”   席真头顶的猫耳朵一下往中间聚拢。   “……吃饱了吗?”   席真:“……饱了。”   他转笔的速度变快,猫耳朵舒展开,活泼地抖了两下。   祁渡嗯一声,又道:“我正在去高铁站的路上。”   “那祝你一路顺风。”席真一顿,丢开笔,很官方地说。   祁渡笑了一声:“别得意得太早。”   席真诧异:“什么?”   “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还是会监督你写作业。”祁渡道,“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你别忘了。”   “就这事啊。”席真心头莫名发空,懒懒散散地说,“我现在就在写作业呢,你要不要看看。”   “要。”出乎意料地,祁渡笑道,“开视频吧晚上,我盯着你写。”   “……视频?”   “对。”祁渡理所当然地说,“以后每天我都要跟你开视频,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真的在写。”   他说得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席真却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语气又十分冷酷:“你管那么多,累不累?”   “不累。”祁渡道,“我就只管你,又不管别人。”   席真:“……”   “总之……晚上再说吧。”他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嘟嘟嘟的忙音,祁渡忍不住笑了一下。   滴滴师傅从后视镜看他:“同学,和喜欢的人打电话啊?”   祁渡轻轻咳一声,不置可否地看向窗外。   师傅却认真地传授他前辈的经验:“追人呢,不能太猴急,也不能太君子,要似有若无,欲拒还迎,才能勾得她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祁渡一直安静倾听,直到到了车站,下车前,才低声说了一句:“真要喜欢一个人,哪里还有这些心思,怎么舍得这样对他?”   猜人心思、辗转反侧的苦,自己吃了,就足够了。   师傅一怔。   祁渡推门而去。   同一时间,席真正躺在床上,给尾巴顺毛。   过了一会儿,又跳起来,打开衣柜,翻出衣服,思考搭配。   妈的,他什么样祁渡不都清清楚楚,不就视个频,这么折腾干嘛?   席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浴室洗了个澡,吹了个头发。   吃晚饭的时候,老爸发现他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地问:“渡渡是不是要去省会了呀?”   席真随口道:“已经去了。”   老爸:“哎呀,那寒假都不能约出去玩了。”   “那就不玩。”席真顿时不太自在,感觉下午的折腾都被老爸看穿了,“我忙得很,哪有空跟他玩?”   “你忙什么呢?”老爸一下警醒,“又去打工?我跟你说,你钱不够花跟我说,不要去那些黑心工厂,更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网贷……”   只要不再聊祁渡就好。席真耐心地听老爸啰嗦,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晚上老爸去值班,席真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没多久,祁渡真的打来视频电话。   席真对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儿,才点击接听。   祁渡明显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脸上还有水珠,身上则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   他看到席真的第一眼就笑了。   席真顶着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猛虎面具,不耐烦地道:“笑什么?”   祁渡问:“你这样能看得清作业本吗?”   其实有点看不清。席真粗声粗气地说:“清楚得很。”   “行。”祁渡道,“那你写吧。”   他抬手按了一下静音,开始吹头发了。   席真把手机竖着靠在书脊上,低下头,心无旁骛地写起了作业。   没一会儿,祁渡吹完头发,放下吹风机,看向屏幕上戴着面具,露出的侧脸和耳朵都泛着红的席真。   他飞快地截了十几张图,保存进私.密文件夹。   然后他也拿出卷子,专心写起了题。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专心做题,逐渐忘记目的 第42章   席真写作业的激情只维持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他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着前他还不自觉地嘀咕了一下,这次会不会一睁眼,再次穿进个三号宇宙?   前两次在祁渡身旁坐着睡着,就分别穿到了一号宇宙和二号宇宙,这次再次满足了条件。   他也就是随便一猜,没想到一睁眼,竟然还真的变了场景。   他躺在了床上,虽然身旁没有祁渡,但房间里的摆设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起身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发现控制不了身体,他的脚自己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刷起了牙。   看到镜子里熟悉的成年版自己,席真确定,他的确又来到了未来。   “今天吃什么好呢?”洗漱完,他听到自己自言自语,看到自己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他不禁沉思,是因为这次他和祁渡隔着手机屏,没有完美达成“在祁渡身旁”的条件,所以“穿越”的“能力”减弱了吗?他只能作为类似“附身”的存在,不能再独立行动。   他瞬间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这样会不会被迫看到成年席真和祁渡做那种事?   草。   所以这穿越有没有未成年模式?会不会自动打马赛克?   他一点也不想看自己主演的片子。   席真倍感烦躁,同时成年席真打开微信,翻找通讯录,在祁渡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点开又关上。   吵架了?   席真松了口气。   吵架好,吵架就不会做奇怪的事了。   他开心了一会儿,渐渐发现事情不太对。成年席真又打开祁渡朋友圈,从最新一条往前翻,一直翻到半年前。   基本都是“出差”“加班”“今天较忙,来电没接到会晚点回”之类的。   然后他就听到成年席真叹了口气,苦恼地自言自语:“同学聚会他会不会去?”   不是你老公吗?你不知道他去不去?   席真皱起眉,看到微信上收到宋燃消息。   【真哥,裴凉去问了丁淮,他说祁哥会参加同学聚会。你准备好了没啊,加油啊!】“啊——”成年席真小孩子似的开心大叫,把席真吓了一跳。   加什么油,席真心里七上八下,这个世界的自己,在搞什么鬼。   席真心里的嘀咕,成年席真完全没有听到。第二天他一大早起床,洗澡,吹头发,换衣服,收拾得体体面面,仿佛要出门相亲。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席真恍然大悟。他大概理解了现在的状况,这个世界的成年席真,竟然还没有和祁渡在一起?   他本来应该感到欣喜,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可怎么真的不在一起了,他却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午四点,成年席真终于换好衣服,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席真一头雾水,不是要去同学聚会见祁渡吗?   他还等着看破镜重圆、再续前缘之类的剧情,这货怎么一副临阵脱逃的模样?   他不敢相信长大后的自己会这么怂。   然而事实上成年席真就是这么怂。   他眼睁睁看着五点钟的时候,成年席真给宋燃发了个消息,说老板不做人,周末突然要求他们加班,这次聚会去不了了。   宋燃回了一排问号。   席真也想发问号。   继二号宇宙成年祁渡ooc后,三号宇宙成年席真也要ooc了吗?   成年席真摁灭手机,走进书房,从书柜抽屉里翻出一只真空玻璃瓶。瓶子里保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蟋蟀,他就站在那儿,看着蟋蟀发起了呆。   席真就无语,你有这个忆往昔的功夫,早就赶到聚会现场,和祁渡执手相看泪眼了。   他正恨铁不成钢,成年席真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他们老板。   难道真要加班了?你看这flag立的。   席真一肚子气地吐槽,然后就听到老板对成年席真说:“周末不要过来加班啊,该聚会聚会!”   席真:“……”   成年席真茫然地看了看已经被挂掉的电话,又收到宋燃消息。   【你真不来?咱们学校好几个Omega都到了,还都是单身,一看就是冲着祁渡来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草。”成年席真踟蹰片刻,放下玻璃瓶,匆匆走出家门。   这才对嘛。   席真满意地看着他一路风驰电掣,飞一般赶到聚会地点,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推门的动作又迟疑了。   这么怂的家伙绝对不是我。   席真都不想说话了。   “怎么不进去?”成年席真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席真的视线跟着成年席真转向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微微低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成年席真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席真在他心里骂骂咧咧:你他妈有本事怀念从前,有本事直接上啊。   成年席真显然没这个本事。他慌张地让开路,看着祁渡走进包厢,被一群不认识的Omega围住,活像是唐僧进了女儿国。   席真不骂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架,五味杂陈。   其中以酸味最重。   他暗暗地想,幸好他不喜欢祁渡。   对,他一点也不喜欢祁渡。   他最讨厌祁渡了。   妈的三十岁的祁渡还这么招桃花?   我靠祁渡居然敢招桃花?   发现心里话逐渐变了味,席真有点呆。   他想说服自己,他这是为暗恋那家伙的成年席真鸣不平。   可他脑子里出现的,分明就是那个会给他编蟋蟀、会拉着他逃出老师魔掌、会在训练系统里替他挡住一切危险的祁渡。   那样的祁渡,竟然会和别的Omega谈笑风生吗?   席真心想,果然,这个宇宙的祁渡不能要了。   不,这个宇宙都不能要了。   毁灭吧,三号宇宙。   他胡思乱想,不留神就错过了一些剧情,回神后惊讶地发现,祁渡已经从Omega的包围中脱身,安静地坐在最角落,一个人喝着红酒。   成年席真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再也没往那个方向看。   席真赞赏,好,有骨气。招蜂引蝶的家伙,再见吧。   这个宇宙的成年席真虽然怂得不行,但在同学里人气还是挺高的,时不时有人给他敬酒,而且都是“我干了,您随意”。   成年席真似乎也是想借酒消愁,来者不拒,没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发晕了。   祁渡的视线再也没法从他身上移走,余光里席真瞥见祁渡皱起眉,满脸的不赞同。   切,又不是你老婆了,管那么多。   席真不以为然,突然想到,在本宇宙里,祁渡就总是管着他,不准他喝酒。   他也莫名其妙地就听了祁渡的管,明明两个人都没什么关系。   席真顿时有点燥,一下又走了神,回过神时就发现成年席真已经在卫生间,扶着洗手台,脚底打飘,半醉半醒。   “怎么喝那么多?”   成年席真蓦地转头,看到祁渡站在门口,目光透出一股冷清。   成年席真干巴巴地笑:“同学聚会,高兴嘛。”   “是吗?”祁渡走进卫生间,一步一步逼向成年席真,“见到他们有这么高兴?”   成年席真向后缩了一下,却被祁渡一把抓住手臂。   “知道我也来,就想用加班的借口推掉。”祁渡低头道,“席真,你对我就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吗?”   成年席真呆了一下:“难道是你跟我们老板说……”   “是我。”祁渡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成年席真的动向,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躲着我?你拒绝了我三次,该尴尬的是我,你怕什么?”   怎么拒绝三次的?席真竖起耳朵,想听他展开讲讲。   但祁渡显然不是为了翻旧账,他将过去的事轻轻带过,声音放轻:“宋燃告诉我,你和那个Alpha只是普通同学,你们根本没有领证。你让他帮忙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渡的手都在发抖,连带着成年席真也开始哆嗦。   成年席真哑了许久,无力地低头:“祁渡,我们不能在一起。”   祁渡压着火气问:“为什么?”   成年席真克制地偏过头,看向远方。   祁渡眼睛发红:“你不说,我就当你是被人威胁,这个人无非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好,我去和他断绝关系,把他那狗屁族谱家庙全都一把火烧了……”   “和他没关系。”眼看祁渡越说越离谱,成年席真不得不开口,“是我自己,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他咬紧牙关:“你本来是国家队的种子选手,为了我放弃竞赛,放弃清华,甚至打算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   “我不是为了你。”祁渡冷冷地打断,“我是为了我自己。席真,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成年席真愤怒地说,“你应该去光芒万丈,而不是为了这些小情小爱放弃自己的理想。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我和你走近一点,你就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有……只有我。祁渡,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一起变得更好,而不是一个变成另一个的拖累。”   话都说开了,成年席真也不想再忍:“祁渡,你以为你这么深情我会开心吗?不,我只会感到负担。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没有办法担负起你的人生。这个责任太重了!”   “我的理想……”祁渡闭了闭眼,“我的理想就是你啊,你凭什么为我做决定……”   成年席真摇头:“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为了情爱活,我不希望你一事无成。”   祁渡都快哽咽了:“所以你就可以把我赶走,让我去追寻我都不知道在哪的理想……”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了十几个来回,席真看得牙酸难忍,心说这个宇宙的祁渡果然也ooc了,本宇宙的祁渡明明把竞赛安排得有条不紊,现在还在省会兢兢业业地集训呢……   经历了三个宇宙,他总结了一下,一号宇宙是lsp,二号宇宙呢不该君子的时候太君子,脑子像是块木头。不过还是三号宇宙最笨,居然是个恋爱脑,为了谈恋爱啥也不想干。   结果偏偏还就是恋爱脑祁渡,感情路最坎坷,三十岁了还是单身狗……   不过,什么锅配什么盖,每个宇宙的席真和祁渡,虽然都有各自的缺点,但也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   席真正在思考,卫生间里的剧情却有了新的进展,成年席真激动之下,成功激起了发情期,祁渡怎么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成年席真踉跄倒进自己臂弯的那一刻,就低头咬住了他的后颈……   关键时刻,画面变得扭曲,席真知道自己要“醒”了。   怎么还真的有未成年模式?他想接着看下去,至少让他知道结局两个人有没有在一起啊。   然而时空的运转并不理睬席真的想法,三号宇宙消失的同时,本宇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席真?席真?”   席真猛地睁眼,抬起头,看到手机不知何时倒在桌面上,里边传来祁渡着急的声音。   他拿起手机,看向屏幕,对面祁渡松了口气,微微皱眉,不赞同地道:“刚才是睡着了吗?去床上睡吧,别冻感冒了。”   席真看着祁渡,没说话。他还没从三号宇宙跌宕起伏的剧情里走出,陡然看到稚嫩许多、又熟悉许多的祁渡面庞,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气息,其他宇宙的祁渡,就是比不上眼前的这一个。   席真按住胸口,试图把这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祁渡道:“怎么了?”   席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他闭了闭眼,随口问,“我只是在想……你过年也不回来了吗?”   祁渡顿了顿,却反问他:“你希望我回吗?”   席真无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不回?辛苦了,集训加油。”   祁渡笑了笑,点点头说:“嗯。”   无形的触手安安静静爬上手机屏,贴在席真脸上来回蹭了蹭。   它不知道,对面席真的尾巴,也情不自禁伸到屏幕上,和祁渡的胸口贴了一贴。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睡去。   正如祁渡所说,接下来每一晚,他都会给席真打视频电话,监督他学习。   席真竟然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每天到点就在书桌前准备好,有几次老爸撞见,还以为他在偷偷谈恋爱,仔细一看,对面是祁渡,俩孩子开着视频一起写作业呢。   看着认真写题的席真,老爸不得不感叹榜样的重要性。   假期短暂,一眨眼过了三分之一,马上就要过年了。   除夕夜,集训中心组织了集体年夜饭,要一起跨年。祁渡却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十一点多就回了宿舍。   往年守岁,席真都会陪老爸去舅舅舅妈家打牌。但今年他表示要写作业,还讲了一箩筐“基础比别人差只能把打牌的时间用在学习上”的大道理,成功把老爸一个人哄出门,自己关进房间和祁渡视频。   嗯,一边视频一边写作业,不算骗老爸。   祁渡面前却没作业,背景也不在宿舍里,而是在阳台。   “你们那边放烟花了吗?”他扶着栏杆,把镜头对准干净的天空,“省会禁燃,四下静悄悄的,完全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氛。”   席真道:“我这也没有,可能都等着零点吧。你在阳台不冷吗?快回去吧。”   祁渡看了看时间,笑道:“我也在等零点。”   席真不解风情地说:“还有十几分钟,你这个猪。”   祁渡轻轻叹了口气,镜头移动到穹顶的那弯银月上。   “你不觉得,”他像是计划被打乱,眉头忧郁地聚拢,旋即又松开,语气如此庄重地说,“今晚月色很美吗?”   席真怔在原地。他语文再差,也知道这句广为流传的告白语。   他陡然想起三号宇宙的祁渡哀怨地说,“你拒绝了我三次,该尴尬的是我”。   他会拒绝祁渡吗?   他会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变成那副颓然失意的落魄模样吗?   明明已经知道一号宇宙发生的事情与现在的祁渡无关,还要以那些事做借口逃避真实的内心吗?   如果他对祁渡也有感觉,那又何必蹉跎十四年。   他不允许自己因为一时的怯懦,耽误少年美好的岁月。   那么,他对祁渡到底有没有感觉?那些无法忽视的在意,是不是就意味着喜欢?   不能再强行无视那些异样的情绪了,席真心想,他要想清楚他是不是喜欢祁渡。   “嘭!”炮竹飞上天的声音,打断席真一团乱麻的思绪。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到窗外火树银花,照亮整片天空。   对面,祁渡安安静静地等了十几分钟,看了十几分钟。   对上席真的视线,他还微微笑了一下。   席真感觉到,他身上最坚硬的外壳都被这个笑容彻底击碎了。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祁渡摇了摇头:“不要在深夜做决定,也不要这样隔着屏幕回答我。席真,等我回来,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被他这样命令,席真却生不出唱反调的心情,他用自己根本意识不到的柔软语气说:“好,我等你回来。”   说完,他把手机镜头也对准天空:“看到没,我这放烟花了,感觉到年味了吗?”   祁渡笑道:“感觉到了。”   席真举着手机给祁渡看了会儿烟花,才拿回来,对着屏幕傻笑了一下:“那今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嗯,明天见。”祁渡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确实有点冷。”   “所以快点洗个热水澡,钻被窝里!”   “遵命。”   2017年的新年,就这样在两个少年的笑声中到来了。   之后一整个正月,他们都没断过视频。直到祁渡参加省队选拔前一晚,席真让他早点休息,保持状态。   “既然今天不视频,那你也出去玩玩。”祁渡说,“难为你一整个寒假都在写作业。”   “是啊,不知不觉寒假都过完了。”席真点点头,“我要出门溜达溜达。”   祁渡嗯一声,挂了电话。   席真怅然若失地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点开QQ,看到顾超和宋燃分别问他要不要去打篮球/电玩城,他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直接回了一个不字。   本以为不用写作业会很开心,没想到这一晚,席真生平第一次地失眠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天色开始发白,才勉强睡了过去。   中午醒来,收到祁渡消息,说选拔赛晚上还要加赛,今晚也没法视频。   他回了个猫咪张大嘴巴喊加油的表情包,现实中却连耳朵都消失了,尾巴也垂到地板上。   然后他无可无不可地吃完中饭,下午三四点上床补觉,六点被老爸喊起来吃晚饭,吃完无所事事,索性继续睡觉,睡到凌晨三点,突然惊醒。   黑夜静谧,他的心跳却很快。他不禁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打开QQ,把这段时间和祁渡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   这一翻就再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躺了十几分钟,他起身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还是难解心头的躁意,索性出门晨练。   他回到房间,换了身运动服,走到玄关拧开门,刚迈出一条腿,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缓慢地迈出另一条腿,反手关上门,差点把尾巴都夹到。   虽然尾巴无形,却也吓得炸了毛。   这令他清醒地意识到,眼前人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男生站在楼道边,身旁放着行李箱,看着他笑:“考完试直接坐车回来了,大半夜你怎么也睡不着?”   楼道光线昏暗,应急灯幽幽的绿光洒在二人身上。   本来很适合用作恐怖片的场景,这一刻却只有融融的暖意。   对上祁渡含笑的目光,席真无意识地回笑,傻傻地说了句废话:“是啊,睡不着,你怎么就来了?”   月光温柔地泄了一地,见证今晚美妙的情缘。   少年星夜奔波,只想默默守护一个少年。   而少年寤寐思服,为的也是一个少年。   何其有幸,两个少年心里装的正是彼此。 第43章   席真的问题祁渡没有回答,有些事双方心领神会即可,说出口就显得太造作。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吃早饭吗?”   “吃。”席真完全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一秒答应这个听着不太靠谱的建议,还肯定地点点头,“正好打算去觅食。”   “原来是这样。”祁渡也昏头昏脑地点点头,跟席真一起走进电梯,低头看美团,“只有海底捞还在营业,去吃火锅吧。”   凌晨三点,一起去海底捞吃早饭,两个人却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电梯门合上,一根触手试探地往尾巴方向伸伸,碰到尾巴尖又自己吓一跳,慌慌张张收回,却被灵活的尾巴一把圈住,调戏似的绕了一绕。   祁渡一下绷直了身体,转头看席真。男生不知何时悄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和他靠得很近,迎上他惊讶的目光,嘴角扬起,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祁渡心跳骤然加快,到了一楼,跟席真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无意识地伸了下手,想去够席真的,然后又收回,暗骂自己太着急。   席真倒没注意,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看,发现一时打不到车。   两人一合计,反正也不远,干脆各自骑辆共享单车。半夜人流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店,服务员微笑着引二人入座,递上点菜的平板就悄然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个面犯桃花的少年。   两人各自点了五六道菜,等上菜的功夫,也没低头玩手机,而是对视傻笑。   “几点到的?”笑了一会儿,席真问。   祁渡想了一下:“两点。”   “半夜十二点的车?”   “差不多。”   “真有你的。很辛苦吧?”   “还好。”   两人说话时,章鱼趴在桌边,触手在脖子下方打了个蝴蝶结,想要显得绅士一些。   服务员默默端上饮料,问两位需要哪一样。   祁渡:“酸梅汤,谢谢。”   席真思考了一会儿:“豆浆吧。”   给两人倒好饮料,服务员再次神隐。   席真捧着热豆浆,又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祁渡:“怕吵醒你。”   席真意外地道:“那你就一个人在门口等?”   祁渡点点头。   席真:“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傻。你怕我有起床气吗?”   祁渡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那一刻迫切地想要见席真,赶到席真家门口,嗅到门缝中飘出的淡淡桃香,却已经心满意足。   不过,这确实也是个问题,祁渡问:“你有起床气吗?”   席真道:“不好说。”   祁渡笑了一下:“怎么不好说?”   服务员端上火锅底料,席真等他摆好了离开,才微微前倾,道:“看人。”   祁渡仿佛能看到席真身后的漂亮尾巴正得意洋洋地摇摆,想了一下,却还是顺从他心意继续问:“如果是我,你会生气吗?”   席真向后一靠,很欠地笑:“你下次试试。”   祁渡喝了口酸梅汤,他从不知道酸梅汤这样甜,他说:“其实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的睡相很乖,也没什么起床气。”   席真愣了一下,捏起筷子,夹起肥羊卷往辣锅里扔。   “你吃辣吗?”他问,“不吃我就多放点。”   “都行。”祁渡觉得他的小脾气也好可爱,笑着问他,“不去拿调料?”   席真微抬眼:“懒得动,你帮我拿?”   祁渡说了声好,又问:“喜欢怎样的?”   席真先是想说牛肉酱加蒜泥,转念又咽回去:“你猜。”   他今天特别欠揍,什么都不肯直说,非要人猜。祁渡却不恼火,反而适应得极快。猫不傲娇,那还是猫吗?   他思考了一番,给两人配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调料。   拿回来后他问席真怎么样,做好了得到又一个“你猜”的回答的准备。   没想到席真看了一眼,点点头,肯定地道:“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祁渡心头一把火直往脸上烧。席真余光瞥见,身子下意识地坐正。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哦。他心里吐槽,尾巴却翘得老高。   章鱼捂住脸颊,整个身子都变得绯红。   祁渡低头看沸腾的气泡,视线停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席真的眼睛,桌子底下的手握得很紧。他喊了一声:“席真。”   “嗯。”席真手都放桌子上,规矩得像是小学生,眼睛眨也不眨地回望。   祁渡道:“之前那件重要的事,还没有跟你说。”   席真道:“那你现在说。”   祁渡额头沁出一排细密的汗,在全校面前讲话他也没这么紧张。   他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完全没有那天说“今晚月色真美”的镇定。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声线紧绷地道:“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正式交往吗?”   话说出口,祁渡的脑袋顶冒出热气,章鱼也变成了铁板烧。   果然,面对面表白还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直白的表白。   但如果要确定关系的话,还是得这样说清楚吧。   “确定关系”这四个字刚在脑中出现,祁渡的脸就更加滚烫了。   席真也没好到哪去,一时想“他终于还是说了”,一时又想“我怎么不先说,这下输给他了”。   事到如今,哪怕是席真,也只好坦然承认,他也十分喜欢对面的男生。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事都忘光了,一下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便不禁脱口而出:“但我是Alpha。”   这算什么回答,他不禁懊恼,这样显得他很逊,竟然在意区区的性别。他当然可以接受AA恋,但他并不是真正的A。但如果他是A,他也不会有任何纠结。   ……好吧,这听起来实在有点绕。反正如果要和祁渡在一起,第一步还是应该坦诚相待,告诉他真相。   席真暗暗下了决心。   祁渡却以为这是席真的考验,脑中瞬间出现许多充满求生欲的回答。   于是当席真还在思考怎么解释自己的性别问题时,祁渡就已经斩钉截铁地说:“Alpha又怎么了?我不喜欢Omega,就喜欢你这样的Alpha。”   知道这是祁渡认为他是Alpha,才说这样的话,席真忍不住又问道:“那如果我是Omega呢?”   明明已经见过平行宇宙作为Omega的自己是怎样和祁渡在一起的,为什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席真诧异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这么没有安全感吗?这种时候,态度还是要坚定一点才比较好吧。   祁渡想了想道:“不需要考虑如果,现实是你是Alpha,而我喜欢你,这样就足够了。”   不够。我想听到的是,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你。   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想法,又在脑中出现了。这一次席真忍不住了没说,反手掐了掐腕骨:“我好像有点累,对不起。”   仿佛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呓语,焦躁的情绪也逐渐被点燃。   席真困惑地看向祁渡,隐约看到了他身后的数条阴影,那是盘桓着的粗壮触手,扭曲且畸形,似乎还有个蝴蝶结的形状。   “困了吗?”祁渡说话时,触手向席真的肩膀探去。   席真猛地后仰,绕开触手起身。尾巴不解地甩了甩,Omega的本能想与喜欢的Alpha亲近,伪装剂却将这种本能压下去,强行唤起属于Alpha的本能,面对更强大的Alpha的恐惧与竞争意识。   席真甩了甩头,感觉到视野里触手的阴影若隐若现……难道这就是谵妄的状态,老师说过谵妄时才会看到信息素的形态……但又为什么会陷入谵妄……   求生本能催促席真立刻离开这里,脱离这个顶A的影响。   席真说了声抱歉,转身往店外走。   祁渡下意识去追,同时伸手去拉席真的小臂,却被席真敏捷地躲开。   “对不起。”席真捂了下额头,尽量不去看墙壁上游动的阴影,他能感觉到再看会陷入更严重的谵妄,“我可能得回去补个觉。”   祁渡道:“我送你。”   “不用。”   席真摇了摇头,又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匆匆走到门口,想起还没结账,拿出手机给祁渡转了三百,之后也没看祁渡收没收,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祁渡的眼角渐渐泛起了红。为什么要在这个档口再次逃跑,又是一次委婉的拒绝吗?   章鱼凑到席真喝过的杯子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甜甜的桃香入了肺腑,祁渡的神情蓦地怔住。与众不同的猫耳猫尾巴,洛舟突如其来的挑战,那句“如果我是Omega”的询问……席真的种种异常在祁渡脑中走马灯一般掠过,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在他心里炸开。   席真是Omega,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装A。   这是很容易猜到的事,在席真问出那个问题后。   为什么他居然完全没有意识?   是开心得昏了头,还是赶夜路失了智?   自我检讨完,祁渡后知后觉地生气了。   教科书明令禁止不准注射伪装剂,会有很大副作用,席真怎么还弄到了这种违.禁.品?他不知道这对身体很不好吗?   刚才的异常,是不是副作用的影响?   祁渡用力地抿住唇,眼睛越发的红了。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闭了闭眼,神色恢复了平静。   他不知道席真为什么要装A,他也可以暂且不揭穿,但是席真这么拿身体当儿戏,不行。   做错事,要打屁股。   席真一口气跑回家附近,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经过一棵行道树,忍不住一拳砸在树干上。   手背被粗粝的树皮磨破,点点鲜红从指缝流下,他却毫无感觉,只觉得脑子快要爆炸,触手的阴影仍在脑中盘桓不去。   他踹了脚树干,却不小心踢到脚趾,疼得他冒出一身冷汗,好半天才缓过劲。   之后想学尔康哐哐撞大墙,看了眼白墙又觉得自己头没那么铁,对着无辜的墙沉思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谵妄的状态逐渐消失,才悻悻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发现祁渡退回了他转的三百块,同时给他发了一句话。   【胆小鬼,你已经逃跑两次了。】   席真脑中一下浮现出事不过三这个词。   如果他是祁渡,早就把这种家伙踢出朋友的范围了。   但要是告诉祁渡他是陷入了谵妄,还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注射了伪装剂,一定会被祁渡严厉地批评吧。   席真犯愁地揉了揉太阳穴,正在思考怎么回复,就又收到祁渡的消息。   【明天开学,好好休息吧。】   噢耶,祁渡是大好人,祁渡最善良了。   席真静了静心,也回道。   【你也好好休息。】   下次见面,就把自己是Omega这件事老老实实向祁渡交代吧。   席真心里这么想,没想到开学后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祁渡要同时准备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几乎不在班上出现。   人都碰不到,更别说谈那么严肃的话题了。   短时间内,席真只能全心全意好好学习了。   于是九班的同学敏锐地察觉到,某位大佬最近不太对劲。   看起来平平静静,时不时还去老师办公室请教题目,但就是少了一股精气神,蔫巴巴的,简直像是易感期的Omega。   就因为另一位大佬不在?还是说又吵架啦?   操碎心的小伙伴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怎么办。   “这两个人肯定发生了什么。”花知景看顾超,“你知道么?”   顾超指了指自己:“您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你不是跟他俩一个学习小组?”丁淮纳闷,“方老师还让你们拍照视频什么的……你没跟他们一块儿?”   顾超沉思片刻:“我说怎么总觉得忘了件事……”他看向好奇的小伙伴们,“实不相瞒,从第一次祁哥喊我一起写作业我没去之后,他就再也没喊过我。”   大家默了片刻,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也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这学习小组就自动解散了,仔细想想也许只有我被踢掉了啊。”   大家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顾超露出安详的微笑:“fine。”   “看来他俩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贺晨星若有所思,“咱们想插手都插不进去。”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一向不太在这种事上发表意见的裴凉,几乎一锤定音地道,“都别添乱,除非……”   除非什么?   大家好奇地追问,裴凉却摇头不说,气得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故弄玄虚。   直到一个礼拜后,学校通知即将举办运动会,开幕式每个班都要出节目。   身为文娱委员的花知景正愁节目内容呢,整整一个月几乎在班里销声匿迹的祁渡,竟然主动提出他要上。   花知景第一反应是:“跳舞?”实不相瞒,她留意祁哥的好腰很久了。   “跳舞。”祁渡点头,还没等花知景期待一下祁哥下腰的绝美场景,祁渡又说出了四个字,“粉红兔兔。”   花知景:“……”   听了一耳朵的同桌纪云:“……”   花知景沉思片刻,挡住嘴巴,小声问:“大佬,你这是为了真哥?”   既然被猜到,祁渡也不掩饰了,点点头:“让他赢一次。”   然后,再为装A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准备好吧,席真的屁股。   在席真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席真当然不可能知道祁渡的安排,但他得知祁渡要在开幕式跳粉红兔兔后,立刻明白了祁渡的意思。   那个粉红兔兔的赌约,祁渡还没有忘。   他们比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一项分过胜负。现在祁渡主动跳粉红兔兔,等于告诉席真,他认输了,他承认真哥是最牛逼的。   这招对上席真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简直是乱杀。   他甚至追到更衣室,按住祁渡的兔子装:“要不我跟你一起?”   这是一个多月来两人头一次共处一室。要把数学和物理竞赛同时搞好,祁渡的课余时间已经被占满了。   他惊讶地看了席真一眼,说:“不用。”   为什么今天的席真没有味道呢?他暗暗地想,难道打了抑制剂?还是他的五感退化了。   席真一进到更衣室,嗅到祁渡的味道,眼神就有点失焦。但他记得自己的来意,执着地抓住兔子装,像是有点上头。   祁渡想了想问他:“你猜我为什么要跳这个舞?”   席真:“因为我的无理取闹。”   好吧,他现在又在无理取闹。   席真偏了下头,摊牌了:“老子就是这么霸道。”   祁渡:“……”   席真想了想,放弃挣扎:“算了,跟你说实话吧,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其实你是omega?”   席真:“……”   席真:“……”   祁渡轻描淡写地道:“早八百年就知道了,猪。”   席真哪知道他也是不久前才回过味来,听他这么说立刻信以为真,头都有点发晕:“那我还问你如果我是Omega……我岂不是头号喜剧人?”   祁渡点点头:“确实。”   席真:“……”   看到他瞬间变红的脸,祁渡沉思:“开个玩笑,这么生气?”   “没。”席真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到冰冷的墙壁上,“我就是有点热。”   祁渡一愣,旋即便意识到什么,先到门边锁上了门,防止有Alpha闯入,然后才转身走到席真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能摊鸡蛋了。”祁渡皱眉,“你要分化了,似乎同时还要发情。”   席真反手摸了摸滚烫的腺体:“好像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   席真本来应该慌张的,看到祁渡平平静静的样子,又不禁陷入了沉思:“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也在想。”祁渡捞起瘫在地板上醉汉一般的章鱼,若有所思地道,“Omega信息素过浓,冲击力太强,导致暂时丧失了嗅觉吗?”   说话间,席真露在外面的所有皮肤,包括手腕都已经染上粉红了。   “这样也好,我送你去医务室。”嘴上这么说,祁渡心里想的却是幸好,要不然按照他对席真信息素的敏感程度,现在真不一定控制得住触手。他向席真伸出手,问道,“还能不能自己走?”   席真点点头,却分明只能倚墙站着,没一会儿站都站不住,顺着墙往地上滑,被祁渡伸手揽住,于是浑身发软地挂在祁渡的臂弯里。   祁渡把同样软成一团的章鱼塞腺体里,抱起席真准备去医务室。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嗅觉终于习惯了过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当他终于能嗅到那无比诱人的桃香的同时,章鱼也“原地复活”,从腺体里探出了浓郁到快要形成实质的触手。   作者有话要说:把后面的剧情补充了一下~因为想用一些波折引出后面更甜的情节,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后面的情节我再理一下思路吧,这几天就请个假好了 第44章   吸入大量Omega信息素的章鱼仿佛醉汉,一从晕头转向中清醒就变得无比亢奋,腕足一寸寸膨胀,密布的吸盘贲张,鼓鼓囊囊的身体传递出强烈的进食欲.望。   察觉到理智几乎见底,祁渡将扭曲蠕动的触手死死压住,把席真抱到更衣室唯一一张床上,独自走到距离最远的角落。   席真侧躺着,通红的耳朵不自觉地蹭了蹭枕头,尾巴在床单上没有规律地拍打。身体在祁渡怀里还有一丝慰藉,一贴到没有温度的床单,反而更加难以忍受。好像有股火苗到处乱窜,燎烤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席真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脸,一时分不清是脸更烫还是手心更灼热。他混乱的大脑思考了一秒,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背对祁渡,以免让祁渡看到他满脸绯红,情况更加控制不住。   他这招很有几分猫咪顾头不顾腚的习性,脸藏好了,却把更加诱人的后颈暴露了。   一时间章鱼又膨胀了几分,祁渡难耐地舔了舔犬齿,别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储物柜边沿,手背紧绷,浮出青色的血管。冰冷的铁皮柜面令他火热的心稍稍冷却,借此时机,他找出手机,给肖老师打电话,告诉他更衣室有Omega分化,请他带人过来帮忙。   听到祁渡冷静沉稳的声音,席真非但没被安抚,反而更加躁动。他从未感觉到祁渡的声音这么性感,竟然抓心挠肝地想把这家伙抓到身旁,命令他听从自己的指令行事。   这就是伪装剂的副作用吗?他的发情和寻常Omega不太一样,本能不愿谄媚地乞求,而是想扣住Alpha的后脑勺,主动把Alpha的犬齿压到后颈上,按进腺体里。   伪装剂强制植入的Alpha本能与Omega刻在基因中的生理需求完美交融,席真的眼睛逐渐泛红。为了克制心中的冲动,他已经不知不觉把脸颊身体都贴到墙上。等到墙面也被捂热,他便再也无法按捺二者的双重影响。   忍不住,那就不忍。   逃跑,退缩,回避,他什么时候尽和这些词扯上关系了?   难道他不喜欢祁渡,难道祁渡不喜欢他?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孤A寡O,烈火干柴,有什么可忍的理由?   干他娘的。   席真舔了下齿列,翻身而起,一步步走到祁渡面前。   祁渡雪白的面庞通红一片,脚下蔓延出无法控制的阴影,粗壮的触手已然将整间更衣室包围得密不透风。   他忍得如此辛苦,席真却像自投罗网一般,自己送到他的嘴边。   甜蜜诱人的味道将他整个人都笼罩。   “席真。”   强烈的冲击令祁渡出现短暂的谵妄,有那么几秒他能看到席真头顶被热气熏成粉色的猫耳,还有那条长长的毛茸茸猫尾,随着席真的脚步轻慢地左右摇摆。   “席真。”又叫了一声,喉结滚了一下,祁渡才继续说,“老师和医生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会儿。”   席真几乎贴在祁渡身上,他低下头,枕着祁渡的锁骨说:“马上,是多久?”   说话间,尾巴撩过祁渡修长的食指。   一股电流从祁渡指尖窜入大脑皮层,回过神时他已经抓住席真双肩,把席真反身推到了储物柜上。   咣   后背轻微的疼痛令席真满意地眯了眯眼,尾巴一甩,又拂了下祁渡的嘴角。   那一瞬间祁渡的理智直接清零,他低下头凑近席真的后颈,露出森白犬齿,然后又猛地收回。   还不就范?   席真用力勾住祁渡的脖子,令他微微前倾,滚烫紧贴上滚烫。   “你还等什么,”嘴唇贴着祁渡的耳廓,席真小声地说,“咬我啊。”   祁渡盯着他后颈洁白的皮肤,嗓子发干,茫然地问:“什么?”   “我说咬我,立刻咬我。”席真不耐烦地重复,近距离的接触令他更加躁动,公认清爽的海盐味变得像是催.情.剂,无时无刻不在压榨他的理智,“快点。”他不惜用上人身攻击,“你他妈还是不是A?”   祁渡的目光微微失焦,努力压制的信息素变得极富侵略性,如有实质的阴影从脚下爬上柜面,不动声色地把席真整个圈住。   被信息素包裹,席真全身战栗了一下,垂下头颅,微微侧头,将脆弱的后颈毫无保留地托付。   伴随这个动作,一声清晰的吞咽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   即使是祁渡,也真的无法再忍下去。   “我是A,我也是祁渡。”他低下头,在席真耳边问,“但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这么多废话是非得逼我霸王硬上弓吗?   席真的眼眶都湿润了,这可恶的家伙究竟为什么这么矛盾,信息素早已传达出贪婪的欲.望,行动间却还理智得不像话,反而是身为Omega的他再也无法忍耐。   不,也不是矛盾。   压下那些因为得不到标记横生的怨念,席真心想,贪婪是因为喜欢,理智代表了尊重。   他知道祁渡的犹豫是因为什么了。   “我是席真。”他抱住祁渡的后背,痉挛的手指抓皱祁渡的外套,“有一个得道高僧似的男朋友。”   “那个男朋友,叫祁渡。”   男朋友……吗?   名分既定,祁渡再也没有理由坐怀不乱。他一手搂住席真的腰,一手插.进席真后脑勺的碎发,低着头,凶狠却毫无章法地咬下去。   “啊——”席真疼得仰起头,手指都抠进祁渡的背肌里,“你个猪,”他好气又好笑地捶了祁渡一下,“你他妈咬我的肉干什么?”   疼痛将席真的欲.望压下去,祁渡却已经红了眼,听不进任何话,张开嘴,又换了个地方咬。   “嘶。”这一下席真的尾巴都打蔫了,“也不是这里。”他退后一点,想推开祁渡,“算了,你还是不——唔!”   事不过三,找不准位置的Alpha终于将犬齿刺入Omega的腺体,压抑了太久的信息素湍流一般涌出,在席真体内循环一遍后反哺,桃花沉入大海,海水包裹桃林,初次标记漫长而甜美,强烈的快.感绵延不绝,两人的脑中都炸开烟花,随后空白了许久。   章鱼褪去正常的外衣,彻底化为无法名状的怪物,数不尽的触手托住席真的后背,仿佛温柔的亲吻。   信息素的注入却更加暴烈,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席真全身。   很快席真眼皮无力地垂下,身体都软在祁渡怀里。祁渡叼着他的后颈,更用力地扣住他清瘦的肩膀。   想要撕碎遮挡,想要把人按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地标记。   想要、想要、想要。   触手狂野地飞舞,怪物在虚空中嘶吼,祁渡的眼角变得赤红,拥抱的力度收紧、又放松,白皙的手背鼓起根根青筋,过分的克制令右眼流下一滴生理性的泪珠。   即便如此,席真依然能感觉到注入的Alpha信息素变得更加滚烫,海水几乎变成岩浆,循着奇经八脉冲进丹田,把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烧得通红。   一滴汗水顺着席真额头坠落在眼睫上,涣散的瞳孔看到了不属于人间的幻象,狂暴的巨浪从天空泼下,海洋之主漫不经心地展露权柄,单薄的猫尾少年走上舢板,张开双臂,主动将自己献祭。   电闪雷鸣,海市蜃楼时隐时现,无尽的触手降临,卷走少年,纳入腹中,留下心满意足的呓语。   癫狂终于归于平静。   “笃笃。”两声敲门声,陷入谵妄的二人陡然惊醒。   祁渡收起犬齿,在席真红肿的腺体上舔舐了一下,随后贪婪地收紧怀抱,扭头警惕地望向声源。是谁?是谁也别想抢走他的少年。   当然没有人要跟他抢席真,来人正是他自己喊来的。但Alpha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生物,即使听到门外响起的是肖老师的声音,他依然敌意十足。   席真整了整皱起的衣领,轻轻踢了祁渡一下:“人家都是Omega更依恋自己的Alpha,你怎么反一反?”   听出他声音有点哑,祁渡低头,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还有点烫:“难受吗?”   “已经好了。”虽然两腿有些发软,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席真反手擦掉额头的汗,低声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跟肖老师他们解释?”   拍门声一直没停,肖老师在门口问:“里面有人吗?祁渡?祁渡在不在?”   然后似乎是保安和校医在交流。   “不是说有omega发情?”   “一点味道都没有。”   “肖老师要不再给学生打个电话?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行,我给他打一个。”   听到最后一句的下一秒,祁渡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席真和他一起低头看了会儿闪烁的来电提示,想要推开他,被他抱得更紧。   席真:“……”   祁渡心中天人交战。   可怕的占有欲完全侵蚀了Alpha的理智,他真想将席真整个揉进身体里。   或者把席真变小,藏进口袋,谁也找不到。   可他做不到。   攀附在天花板上的章鱼垂下头颅,贪婪地俯视圈起尾巴的少年。   席真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   大人们又敲了会儿门,还是没得到回应,已经打算撬门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章鱼无声地收起触手,卷走飘在空中猫毛一般的Omega信息素。   祁渡挣扎着松开席真,手背和脖颈都是凸起的青筋。   要克服本能,要学会控制,要做个情绪稳定的人……   他反复告诫,下一秒却破了功。   僵硬的身体被男生轻柔地抱住,清润发哑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笨蛋。”   随着这一声笑骂,紧握的手被掰开,印着深深掐痕的手心被柔软的嘴唇贴了一下。   祁渡怔怔地转头,看着微笑的席真,整个心都跟着化了。   他比标记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席真的心意。   他语文学得很好,作文甚至能拿满分,此刻却文思枯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回应。   但席真也不需要他说什么,感觉到他身体不再僵硬,席真也没有松开怀抱,而是摁着他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地抱了抱。   以前怎么不知道祁渡长了双比狗还纯净的眼睛?深色的瞳仁专注地望着你,好像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极致的占有欲,极致的克制。   既然祁渡能够将本能压抑到这个地步,那席真也可以放下心里深埋的恐惧。管他妈的平行世界,他们的未来会是最好的未来。   “忍得这么痛苦,就不要再忍。”捏着祁渡手心,席真说,“想要什么,要告诉男朋友。”   祁渡嗯一声,心跳的节奏很乱。男朋友,是男朋友,席真是他的男朋友。   他唇角忍不住上扬,耳朵捕捉到门锁撬开的声音,小幅度地动了一下,随即松开席真的手。   现在还是早恋,不能公开。   “同学?”保安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有人吗?我们进来了啊?”   两人一起扭头,看向门口,触手一瞬间将逸散的信息素全部吃净,回到祁渡的腺体里。   更衣室的空气干干净净,肖老师抱着抑制剂推门而入,身后人想要一起,却被他叫停。   “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下。”即使没有嗅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肖驰茂依然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反手关上了门,把外人都挡在了门外。   席真张口喊了一声肖老师,想说什么,胳膊被祁渡拽了一下。   —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人不是你叫来的么。   —我刚才神志不清,做错了。   —行吧。   两人相视无言,纯靠意念交流。也许是因为标记的缘故,脑电波竟然完全对上。   肖驰茂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等他们转过头,才耐心地问:“聊完了?”   席真:“……”   祁渡:“……”   果然还没恢复理智吗?当着老师面眉目传情,真有他们的。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不管有没有被发现,这个责任一定是他担,祁渡上前一小步:“不好意思老师,没有Omega分化,刚刚是我误会了。”   肖驰茂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和席真在这儿干嘛呢?”   “换衣服。”   “要这么久?”   “嗯,动作比较慢。”   “没听到我们敲门?”   “听到了,想着换好就开门,是我们考虑不周。”   肖驰茂不置可否,定定地凝视祁渡,看得旁边席真都开始心虚了,祁渡还是面不改色,镇定如初。   “下次要确认清楚,别再搞出这么大阵仗。”没再多说什么,肖驰茂似乎就这么相信了,拍了拍祁渡的肩膀,转身出去让保安和校医都散了。   然后他对着门里喊了一声:“你们也回观众席吧,比赛已经开始了。”就也离开了。   席真摸摸下巴:“肖老师这么好糊弄?”   他余光瞥了眼祁渡沉思的表情,摇摇头,自己否定自己:“肯定不可能,是不是你俩达成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共识?”   祁渡:“……没有。”他想了想,“可能是肖老师想给我们一个机会。”   “投案自首?”席真了然,“那抽个空去告诉他吧。”   祁渡皱了下眉,看向他:“你不介意Omega身份曝光?”   席真摇头,声音小下去:“我坦白……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瞒着你,你会生气吗?”   祁渡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席真捂住嘴:“这事儿有点复杂,我要理一理思路再告诉你,你可以生气,但不准跟我分手。”   祁渡瞳孔一缩,注意力瞬间被带偏:“不要说这两个字。”他眼角一下就红了。   席真本意是先下手为强,没想到祁渡反应这么激烈,连忙揉揉他的脸,拍拍他的背:“以后不说了,乖,别生气。”   “没生气。”被这么温柔地哄,有气也马上消了。祁渡想了想,拉开了校服外套的拉链。   席真收手,沉思:“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祁渡把自己外套脱了,又来脱席真外套。   席真张开双臂,由他脱了,又问:“真的要这么快吗?”   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没想到祁渡把他外套脱了,又给他穿上自己的外套。   祁渡道:“你身上有我的味道残留,待会儿要是有人问,就说你外套脏了,借了我的穿,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席真:“……哦。”   知道他想歪,祁渡压了压嘴角,平静地把他外套叠好,和兔子装一起拿到手上:“走吧,看比赛去。”   “嗯。”低头看了看满是祁渡味道的外套,跟着走了几步,快到门口时,席真突然问,“你知道临时标记除了咬脖子,还有一种方法吗?”   祁渡瞳孔一缩,下一秒手被拉住,另一边肩膀也被按住。   席真凑上前,在祁渡唇角轻轻一碰。   “这里的信息素特别浓郁,吃一口,也可以顶半天。”丢下这句话,席真走到门口,听身后迟迟没有动静,转头笑了一下,“还不走?”   祁渡摸了摸嘴唇,在席真一脚迈出更衣室的同时,一把将他拽回来按在了门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保证质量,更新不定期掉落 第45章   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两个男生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错在一起。   祁渡悄悄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席真下唇,席真轻轻咬回去,立马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更重几分,嘴唇也被毫无章法地咬了好几下。   唾液交换,蜜桃与海盐融汇,席真的唇畔多了几分咸,祁渡的嘴中多了几分甜。   两人相拥接吻,席真一心一意享受,祁渡却难以抑制地生出更多的心思。   触手悄然穿过席真腋下,绕过他脖颈,游走到他腰间,不知不觉把他捆绑。   隐隐察觉到不对,席真睁开眼,看到祁渡眼睫垂落,眉头微蹙,耳根脖颈都红得滴血。   古怪的触感在腰间停留了一会儿,又往下滑。   是触手。   席真瞳孔微缩,抬脚踹了祁渡小腿一下。   别太过分。   祁渡身体一僵,睁开眼睛,和席真明亮的瞳仁对上。   僵持了一会儿,触手从无法描述的地方缓缓退去,章鱼无声地叹了口气。   祁渡手从席真肩头挪开,按着门板撑起身体,低下头平缓呼吸。   席真抬手搂住祁渡脖颈,亲亲他的侧脸:“继续?”   祁渡回抱住他,却只是埋进他的肩窝里。再亲下去,怕是要擦枪走火。   席真拍了拍祁渡后背,没再轻举妄动。   尾巴却不甘寂寞,长长地伸出去,找到海盐味最浓郁的地方,灵活的尖尖钓鱼似的倒垂。   触手果然上钩,牵手似的拉住尾巴尖,被早有预谋的尾巴飞快扇了一下。   祁渡:“⊙▽⊙”   席真:“o(∩_∩)o”   两人玩了一会儿,虽然不觉得腻,但消失太久总归不好,意犹未尽地分开,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裤,推门出去。   一回到观众席,就双双被体育委员叫走。   “你俩的项目都快开始了,跑哪儿去了啊,咱们班分数都排不进前五了,就指着你们后来居上呢……诶真哥,你嘴怎么这么红?”   席真没回答他的问题:“没事儿,我给你破个记录,轻轻松松把分拉上去。”   体育委员看了看比赛分组:“真哥你报的两百米有好几个体育生。”   席真没放心上:“祁渡报的什么?”   “跳高跳远,都是田赛。”   席真顶了祁渡一肘:“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第一?”   祁渡没什么胜负欲,无所谓地道:“量力而行。”   席真:“那不行,我这集体荣誉感太强,必须把咱们班分拉上来。”   体育委员怕他太逞强:“也不要太在意啦,尽力就好……你跟祁哥心态中和一下就好了。”   也不知道祁哥年纪轻轻,怎么一脸佛系,或者说……餍足?   体育委员正琢磨自己是不是脑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就看到席真凑到祁渡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祁渡的神色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我会破纪录的。”虽然语气没有太大波动,但明显整个人都有了目标,和刚才的“我已经达到人生巅峰再也不想努力了”的状态截然不同。   体育委员惊讶地挠挠头,等祁渡往比赛场地走去,悄悄问席真刚才说了什么。   “是什么高情商的说话技巧吗?我也想学。”   体育委员十分羡慕,然而席真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这个技巧你学不会。”   体育委员:“……”   席真捏了捏指关节,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去跑道上准备了。   同一时间,主席台上,肖驰茂、地中海、校长并多位老师领导,簇拥在两个虽然穿常服、依然腰背挺直的中年男人身旁。   地中海有些谄媚地弯着腰,笑容满面地给两人介绍,这是某某体育生,那是某某顶A,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肖驰茂坐在最边上,听周围老师咬耳朵,原来这两位是羲和军事学院的招生老师,最近到各高中调研,准备选拔一批身体素质优秀的年轻人提前录取。   “羲和军事学院,江湖人称全A军校的那一所?”   “这么早就来招提前批?”   “听说前段时间全国军校大比武,输给了北斗指挥学院。”   “憋着一口气呢,这就来抢人了。”   “这届学生运气不错。”   “那也得有实力,人家是为了挑尖子生。”   说话间,招生老师里个头稍矮一点的指了指跑道上一阵风似的冲过终点的男生:“那位同学是哪个班的?”   地中海顺着他手指看去:“那不是席真吗?肖老师……肖老师……罗中校,介绍一下,那位是高一九班的席真,这是他班主任。”   肖驰茂慢吞吞走到地中海身旁。他正愁怎么处理席真和祁渡的事儿,这羲和的老师不会就看上席真了吧?   麻烦一件跟着一件啊。   地中海还在乐颠颠地介绍席真这位优秀学生,夸他正直、勇敢、身体素质强,绝对是把当兵的好料。   本来嘛,以席真的成绩,高考很难说能上本科,好不容易撞上千载难逢的特招机会,当然得使劲儿推销出去。   地中海吹得天花乱坠,肖驰茂听得眼皮直跳,看主任终于停下喝口水,他见缝插针地说:“但这孩子有个问题,太有主见,行事冲动,不好管理。”   军校应该喜欢服从性强的学生吧,肖驰茂是这么想的。   谁知一听这话,本来还神色淡淡的罗中校竟然露出感兴趣的笑:“我喜欢有主见的孩子,肖老师,能引见一下吗?”   肖驰茂:“……”   地中海小声说:“还不快去叫席真过来?”   肖驰茂硬着头皮想帮席真再拦一拦,地中海却已经等不及,冲到栏杆边,弯腰冲跑道上喝水的席真喊:“过来,老师有事找你。”   席真正喝着水,听着体育委员和一帮同学的庆贺恭维,冷不丁头顶响起地中海的声音,一口水差点喷对面贺晨星脸上。   贺晨星吓了一跳,小声说:“难道破纪录的奖励就是地主任?”   席真:“……”   丁淮一脚踹飞他:“别瞎说,学校不至于这么坑。”   贺晨星躲开那一脚,说:“好啊,你居然暗示地主任是个坑货。”   丁淮:“我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你回来,说清楚。”   两人追打着跑开了。   顾超踮脚瞥了眼还在比赛的祁渡:“真哥,一会儿我就跟祁哥说,让他去陪你。”   席真捏着塑料瓶子的力气一下加重:“让他陪我?”   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顾超点点头:“祁哥不是主任的得意门生么,有他在能替你说说情。”   “去你的,我又没干坏事。”席真不以为然,把剩下的水一口吨了,丢给顾超,“我去了。”   顾超:“加油。”   体育委员:“刚把爹。”   席真:“……”   丢下这群二货,他一个人上了主席台,第一眼就看到肖驰茂在给他使眼色。   他正摸不着头脑,胳膊被地中海亲亲热热拉住,整个人被推到俩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中年人面前。   “席真,这是罗中校和苏少校,羲和军事学院的老师,来咱们学校调研学生资质。”   席真跟那位罗中校对上视线,莫名有种熟悉感。   罗中校也愣了一下,往他走近了一步,微微抬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庞:“你姓席?”   席真点点头。   罗中校迟疑:“席岩卿和你是什么关系?”   席真:“……我父亲。”   “果然。”   罗中校神色有些动容,伸手想拍拍席真肩,感觉到不远处一股和校服气味同源的信息素隐隐有针对之意,动作一顿,循味望去,看到黑发黑眸的男生立在主席台边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罗中校收回手,问:“那是你同学?”   席真转头一看:“祁渡,你也比完了?”   祁渡走过来:“比完了,肖老师,主任,校长……这两个老师找席真有事?”   地中海不太自然地搓搓手:“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跟席真不一样,祁渡是清北的种子选手,地中海生怕他被羲和看中。虽然羲和在军校里很强,但总归清北才算金字招牌,多上一个清北,学校的名头就更响亮一点。依着地中海本意,非但不能把祁渡推出去,还要藏起来为好。   祁渡哪有心思揣摩地中海脸色,听说席真被喊走,他就跟了上来,结果一眼看到有个Alpha手往席真肩膀上搁。   他压下轻微的不爽,多看了那Alpha一眼。年纪很大了,气质像军人,显然没有威胁。   年纪很大的罗中校皱眉看了眼祁渡。按理他应该对这个攻击力、控制力都很强的Alpha见猎心喜,不知怎么的却生出一股自家白菜要被拱了的不爽。   祁渡被他这么一看,也陡然生出几分得罪老岳父(?)的不安,想了想道:“没什么事,就是来通知席真去领奖。”   地中海想把他赶走:“你去帮他领吧。”   以前大家光知道祁渡长得白,现在才发现他不仅白,还皮厚。   他像是听不懂主任的意思,笑了笑说:“晚点领也没关系。”   然后就若无其事站旁边,打定主意要旁听的模样。   地中海:“……”   肖驰茂:“……”   席真忍不住笑了一声,被气不打一处来的地中海迁怒地瞪了一眼。   罗中校从怀里翻出本皮夹子,从夹层里捻出一张五人合照,递给席真。   “你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父亲?”   席真接过,低头看了看,最中间个最高的可不就是他执行任务多年未归的老爹。   旁边笑容灿烂的小个子,看着正是眼前这位罗中校。   童年的记忆被唤醒,席真想起来,小时候和老爸去军营探望父亲,有位特别爱笑的战友经常带他去打拳。   他递还照片,想了想问:“你是罗凌叔叔?”   真的是席岩卿的儿子。罗中校严肃的脸一下就绷不住了:“还记得我?以前你才这么点大。”他手伸到膝盖前比划了一下,“几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   席真笑了笑:“罗叔叔倒是没什么变化。”   看了看自己和席真的身高差,罗中校笑骂:“没大没小,说起来我还是你干爹。”   “我怎么记得那是你单方面认的。”   “那也是干爹。”罗中校心潮澎湃,席岩卿是他的老班长,能在这儿见到他儿子,他怎么也得意思意思,“没想到刚转业就碰上了你,也算是咱们父子有缘,中午……胡主任,魏校长,我能带席真出去吃个饭吗?”   “可以可以,”地中海连忙道,“这两天运动会,学生本来就可以放松放松。”   “行。”罗中校心花怒放,余光瞄了眼旁边脸色有点僵硬的祁渡,促狭道,“席真,这你朋友吧?中午一起吃饭?”   他倒要看看这上来就对他释放敌意的家伙有没有胆量吃这顿饭。   本以为高中生是最叛逆的年纪,八成撂不下面子,谁知祁渡没有犹豫地回答:“那就谢谢罗叔叔了。”   罗中校:“……”   地中海:“……”   罗中校不由对祁渡另眼相待,这家伙有点他老班长的风范,想当年老班长追妻,被老丈人追着揍的时候……想远了想远了,他这干儿子才上高一呢。   相比较罗中校的感慨,地中海的心情却要沉重得多,难道祁渡真想进军校?那岂不是少了一个必得的清北?   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   这位人形喇叭没了说话的心思,主席台一时安静了很多,席真和祁渡跟罗中校打了声招呼,就一起回观众席了。   路上席真道:“还好你也一起,其实我跟那个叔叔好久不见了,吃饭的时候肯定会很尴尬。”   祁渡道:“毕竟还是你干爹。”   “也就是小时候的玩笑话……”   “那也就是我的干岳父。”   席真卡了半天:“……你想得可真远。”   祁渡却郑重地说:“中午我要好好表现。”   席真踢了他一脚:“用不着啊,你别乱来。”   祁渡:“就当是见家长的模拟考。”   要不怎么说是学霸呢,这也能模拟。隔着十几厘米,席真虚虚地狂踹:“……所以说怎么会想到那么远啊?”   祁渡顿了顿:“这样会给你压力吗?”   席真摇头:“这倒没有。”   祁渡看着他:“那我什么时候见家长?”   这话问的,席真欲盖弥彰地扭头走,丢下一句:“不都见过了?笨蛋。”   “此一时,彼一时。”   祁渡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跟上,用触手挠了挠席真的尾巴根。   席真有所察觉,疑惑地回头,只看到祁渡面色平静,目光中带着询问:“怎么了?”   “……”尾椎骨突然有点痒……算了,老毛病了,这种隐疾也不好大张旗鼓。席真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 第46章   找到一处人少的角落,两人并排在观众席坐下,靠在一起看操场上一轮接一轮的比赛。   加油呐喊声不停,比赛的间隙还有啦啦队劲歌热舞打气,学生把手放在嘴里、抵在腮边、伸到头顶,尖叫声口哨声鼓掌声齐飞,四处热闹非凡,唯独这块角落安安静静。   祁渡触手就搭在座椅边缘,漫不经心往席真身体靠近,快贴到时被席真一尾巴甩飞,落到不远处蔫巴巴趴一会儿,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轮回。   就这样被连抽几下,触手终于学乖,沿着塑料座椅围了一圈,和席真保持了两三厘米的距离。   他这么乖,席真摸了摸身上,从兜里掏出颗糖:“给你。”   祁渡接过,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脑子里顿时满是席真的味道,糖也好巧克力也好,都甜不过席真,而且糖吃多会腻,席真却不会。   叠好糖纸收进兜里,祁渡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想说的话不好意思张口,打到对话框里想发给席真,低头看了一会儿,耳根逐渐变红,自己删掉了那几个字,默默摁灭手机,对着黑屏发呆。   隐约看到一鳞半爪的席真不以为然,不就是“没你甜”吗?恋爱中的小情侣讲两句情话多正常。他试图装作老司机,来一波现场教学,甜言蜜语还没出口,热气就涌上了头。   算了,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吧。   两人齐齐看操场,突然对比赛都很感兴趣,神色专注,眼睛眨也不眨。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侧了下身子,原本还有些距离的两片肩膀轻轻撞在一起。席真没说话,搭在座椅边缘的触手得到默许似的圈住他的腰。触手末端和席真小腹轻轻贴上的那一刻,祁渡神情纹丝不动,只有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   席真垂落在身后的尾巴左右扫了扫,卷起触手定住不动。没被拍飞,祁渡不习惯地蜷了蜷手指,喉咙发干,手心发热,余光看到席真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得寸进尺的欲.望在心头翻滚。   四周都是人,不能亲也不能抱,他不露声色伸出另一条触手,想摸一摸席真的尾巴,尾巴灵活地避开,在祁渡小腿肚子上绕来绕去。   又不让摸,又要撩。   触手和尾巴一个追一个躲,最后触手追累了似的赖在席真腰上不动,祁渡想抽回,根本抽不动,信息素总是能出卖主人最真实的想法,他一刻也不想从席真身体离开,想要时时刻刻贴在一起。   祁渡控制不住地亢奋。   感觉到腰上力道越来越重,触手一条又一条地缠上来,席真觉得不太对劲,抬起尾巴要把触手甩飞,尾巴尖刚一动,就被另一根触手牢牢禁锢。   粘稠的Alpha信息素分泌到尾巴上,一股电流从尾巴尖窜到尾椎骨,席真整个人抖了一下,捏住座椅边缘,从脸红到脖子。   看到他这样,祁渡脖子上也跟着出了几滴汗,挂在隐约可见的青筋旁。   有同学路过,脚步一顿,回头多看了两人几眼。   席真镇定道:“太晒了。”   祁渡点头,起身说:“找个阴头吧。”   “走。”   两人快步离开了这个角落,留下那同学纳闷看天:“今天不是阴天吗,怎么都热得满头大汗?”   “……”没人回答他,只有一阵海盐夹杂着蜜桃的风吹了过去。   中午运动会告一段落,席真和祁渡跟着罗中校去了家粤菜馆,和罗中校一起来的苏少校则自个儿去学校教工食堂,由地中海陪着吃饭。   “想吃什么就点,别客气。”罗中校说,“我跟你爹是一样的。”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席真手指停在菜单第一页:“我怎么觉得你占我便宜。”   罗中校哈哈一笑:“以前我还经常当你爹的爹呢。”   席真唔一声:“等父亲回来,我问问他。”   “那就不必了。”罗中校干笑几声,他也就敢背着老班长口嗨,“开个玩笑嘛,点菜,点菜。”   席真随意地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祁渡,祁渡加了两道小菜,又递给罗中校。罗中校说着这怎么够吃,不要替他省钱云云,干脆利落地加两道硬菜,烤乳猪和红烧鲍鱼。   点完菜,罗中校想问席真近况,席真却先有话问他:“罗叔叔,你知道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那次席真大伯上门闹事,祁渡就已经知道他父亲执行任务五六年未归,此刻看到他脸色平静,眼睛里的期冀却怎么也藏不住,不禁想握住席真手,余光瞥见罗中校,好歹忍住了。   只用触手轻轻盖住席真肩膀,表示他就在旁边。   席真用尾巴勾了下祁渡手腕,表示收到。   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罗中校收了笑,沉思片刻,有些为难:“不是我不告诉你,你父亲的事是机密,我也不是太清楚,就我知道的那些,也不好对外透露……”   “纪律问题?”席真了然,也不失望,“那就算了。我就是看我爸挺辛苦的,想给他一个希望。”   席真语气平淡,罗中校却湿了眼眶,掩饰般地低头喝了口水,低低地道:“抱歉。”他想到自己的家人,这么多年,他同样欠了许多陪伴,让家里人跟着受苦。   “这不是您的错。”席真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只是道理虽然懂,有时候还是会想,要是父亲在,老爸就不会被大伯一家欺负。他自己倒是没什么。   罗中校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能告诉你,”他斟酌着说,“你父亲一切安好,回归之时,也是荣耀加身之日。”他想让席真安心,却没想到席真的思路过于开阔。   席真说:“他不会已经在火星种上土豆了吧?”   不太懂这个梗的罗中校:“……这倒没有,好了,多的我不能透露了。”   说话间,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上菜。   罗中校夹了块烤乳鸽给席真:“对了,你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席真记得地中海告诉过他:“招生?”   “差不多。”罗中校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我们羲和也是很不错的,还有几个老师也是你父亲的老战友,你去咱们不说走后门吧,反正总有点优惠政策。”   席真还真没考虑过去军校,最希望父亲在身边的那段时间,他甚至讨厌过:“以前下定决心不做军人,老爸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陪他。”   “可以理解。”罗中校道,“其实军校也就大学四年不太自由,要是想陪家人,就业时申请家乡的部队文职就可以了。”   这么爽啊,但席真还是有点在意:“有多不自由?”   罗中校故意看了眼祁渡:“平时手机统一上交,只有周末能玩,可能对谈朋友不太友好。”他眼里有种过来人的了然。   席真:“……”   祁渡:“……”   小样,老子一打眼就看出你们的猫腻,罗中校得意地笑:“一个Alpha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穿另一个Alpha的衣服?要是我一身别的Alpha味儿,我宁可裸.奔。干儿子,还是太年轻了啊,下次记得把身上味儿除干净。”   虽然论据有点问题,但结论是没错的,没想到恋爱第一天就被发现,席真往罗中校身边靠了靠,神色真诚地说:“要不怎么说是我干爹呢,这洞察力,牛逼。”   哟,小嘴突然变甜了,罗中校嘿地一笑:“小朋友,什么时候学的变脸绝活?”   席真恭恭敬敬给他夹了个蟹黄包:“所以您肯定不会告诉我爸的,对吧?”   罗中校往后一靠,手搭在椅背上:“那就看你诚意了。”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谁让人家拿着自家把柄呢?席真干巴巴地笑,给罗中校倒茶。   祁渡起身接过这活儿:“罗叔叔,我来伺候您。”   倒是半点舍不得席真委屈,罗中校心里满意点头,喝了杯祁渡的茶,赶紧让他坐下。他也就逗逗俩孩子,席岩卿可就在回地球的路上了,到时席真一告状,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吃完饭罗中校一人封了一份红包,席真自然是表演一番“这怎么好意思”的收红包必备礼仪,祁渡却是真的不好收,但罗中校坚持见者有份,他也只好沾沾席真的光,收下这笔意外收入。   席真故意调侃他:“这模拟考真到位,连上门红包都有了。”   祁渡一听,把红包拿出来给席真。   席真不要:“给你了就是你的,收着吧。”   祁渡却道:“顺便模拟一下结婚后的场景。”   席真:“……所以说不要总是想那么远!”   祁渡:“我尽量控制住。”   “会控制得像触手一样‘好’吗?”   “……”   触手,是真的控制不住。   运动会结束,常年闲置的一间体育器材室,黑发男生把栗发男生压在废弃的电脑椅里细细亲吻。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在他们身上,本就修长的身躯影子在地面拉长,脖颈交错,抵死缠.绵,而在阳光照不到的维度,柔软无形的触手将身处下方的栗发男生整个环抱。   水声啧啧,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祁渡手伸到席真腋下,将他扣到怀里更加深入。器材室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两人逐渐失控的动作蓦地一顿,迅速分开,从椅子上弹起身,对视一眼,下意识找躲藏的地方。   门被推开的前一秒,两人一前一后蹿进窗帘里。   窗帘厚重,足以挡住两个清瘦男生的身形,这里常年无人打扫,有许多灰尘扬起,于是祁渡把席真揽进怀里,替他挡掉那些落灰。   一帘之隔,来安置报废器材的同学八卦得热火朝天。   “九班破了两个记录。”   “毕竟两位大佬,而且谁能想到那位大神居然会跳粉红兔兔?你们说他到底被他们班文娱委员抓住什么把柄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被抓住把柄,是他们班另一个大佬,威逼利诱……”   “啥啊,明明是人家的小情.趣……”   “我靠,有什么劲爆内幕么。”   席真和祁渡对视一眼,祁渡默默把席真耳朵捂住。   这只能让传进席真耳朵里的声音变小,该听的他还是听到了。   “据说两位大佬打了个赌,谁输了谁就要跳粉红兔兔,你们猜赌约是什么?”   “别卖关子了吧。”   “是什么?”   “■■大小?”   “……”   “你他妈有毒吧。”   听到这,祁渡拿出手机打了句话。   【上学期你确实问过我这个问题。】   席真低头看了眼,挪开视线,在祁渡脚背狠狠踩了一脚。   嘶。祁渡轻轻吸气,顺势把席真更用力地抱住,在席真耳边说:“好痛。”   该。席真另一只脚也踩上祁渡鞋子,整个人站在祁渡脚背上,小声回说:“那就让你更痛点。”   祁渡圈住席真后腰,脸埋进席真肩窝里,身体轻微地颤抖。   以为他承受不住,席真赶忙收脚,却被更用力地搂紧,耳边还听到祁渡压抑的叹息:“真好。”   席真:“……”   无意识说出有点变态的心里话的祁渡:“……”   八卦的同学们叽叽喳喳瞎猜半天,卖关子的家伙终于揭秘。   “是比谁的信息素拟态更强啦。”   “对哦,军训的时候学神说过,校霸的信息素能碾压他。”   “输的代价这么惨烈,校霸好狠。”   “想知道怎样的信息素才能赢那头恐怖的触手怪。”   “碾压什么的,听起来色色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脑补什么啊。”   一阵欢快的笑声中,同学们放好了器材,离开了房间。   祁渡和席真从窗帘后面钻出,互相拍打身上沾到的灰尘,拍着拍着席真笑了起来。   “这些家伙一天天的满脑子废料,怪不得孔圣人说食色性也。”   这句话里的“色”可不是指搞.黄.色,而且也不是孔圣人说的,现在不是在上语文课,祁渡还是忍不住科普。   “食色性也出自《孟子》,是告子的论点,意思是物质享受和感官享受都是人类的天性,虽然也包括了你想的那层意思,但范围更广一点。”   “知道啦。”   心不在焉地听完现场教学,席真侧头在祁渡嘴上啾了一下。啾完他就要跑,却被祁渡眼疾手快地揪住后颈肉,不知道是因为那边是腺体,还是因为猫科动物的天性,席真整个人命脉都被封印了,手脚发软,无意识地轻轻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叫,祁渡眼角直接红了,低下头,森白的犬齿露出,深深地刺入怀中人的后颈。   触手裹住小腿,浪潮冲刷全身,大脑被刺激得空白了好几秒,席真眼角流下一行泪:“唔!”   一次临时标记结束,涓涓细流在全身流淌,说不出是舒爽还是难受。半晌席真回神,潮湿的眼睛望着祁渡:“你这是身体力行地解释那句话吗?小祁老师,太敬业了吧。”   还能贫嘴啊。祁渡轻轻抹去席真眼角的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食色性也,这才哪到哪。”   Alpha再度低下头,席真的闷哼变了调:“唔——呜——”   春光明媚,温暖的器材室里,响起男生一声哽咽,声音如泣如诉。如果有人从窗边经过,就会看到男生攀住Alpha的手痉挛地挠了两下,脖颈后仰,腰身如弓弦般绷紧。Alpha扣住他的腰,叼着他后颈纹丝不动,垂下的浓密眼睫遮住了其中的餍足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帮忙撸了个封面~   =======可以跳过的一些碎碎念   一直都不喜欢在正文外解释剧情人设,如果读者觉得文章不好,有两个可能,一是脑洞和作者对不上,二是作者能力有限,只能写到这个地步,绝对不可能是我专门想膈应读者,或者想骗钱,或者水文。   这段时间回头看了前文,确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就像杨笠说的,不上清华是因为不喜欢吗?我要是能够写得十全十美为什么不呢?我已经非常认真地写了,真的很希望能把他们写得更加可爱,把感情写得更加真挚,情节处理得不好大家批评了,我也认可一部分中肯的评价,仔细修改了,还是不能接受的真的可以好聚好散,文是我的,再怎么抱怨我也不可能按照别人的想法写文。那天有条评论骂“cnm”,后来不知道是被审核删了还是有人举报了……之后就有了心理阴影,再看到攻击性比较强的评论心态直接崩了……业余写文,一直也没什么成绩,能一直写只是因为喜欢创作,遇到脑洞对上了的读者就很开心而已π_π谢谢一直陪伴、鼓励我的小可爱们,许愿不断进步,越写越好T^T 第47章   在一起没几天,祁渡的后背多了不少抓挠的痕迹,他皮肤白,一有痕迹就格外显眼,于是只能在草长莺飞的季节穿高领。席真明明也被咬,却总是恢复得很快,Alpha的口水是治愈的良药,每次祁渡还舔很久,席真不免担心,这样一对比岂不是显得他在欺负祁渡?   祁渡道:“所以你要不要试试也舔……”   “闭嘴!”   祁渡听话地住了口。   眼看又要周末,两个人商量着去趟医院,得把席真伪装Alpha的后遗症解决了,不管是为了身体健康,还是为了顺其自然地公开Omega身份。   做完一整套检查,席真诱导性地问医生:“我这是不是二次分化了?体检结果是Alpha,我的身体素质也跟Alpha差不多,现在却……”   “用了伪装剂吧?”医生打断他的话,这样不懂事的孩子他见得不多,但也不算少,一年总有那么五六个,七八个,不知从哪里的地下市场拿到违禁药品,稀里糊涂注射了,等分化了身体出问题了才哭爹喊娘地来医院,他没好气地说,“明天叫上家长一起过来,早点治还有救。”   “……”这架势席真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皱了皱眉,祁渡正要问什么意思,医生对着B超和CT图说:“生育器官已经有萎缩的迹象,看上去不止打了一针,胚胎着床失败率会显著提高,以后想要顺利怀孕,难了。”   祁渡:“……”   席真:“……”   就这?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秒钟滴滴答答走过半圈,医生抬起头,看了眼祁渡:“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转向席真,“他是你男朋友?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治疗还不算晚,你年纪轻,身体好,恢复也快……”   “等一下医生,”席真不得不打断,“也就是说除了生育能力,并没有其他问题是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诶你去哪儿?”   拿上检查单、拉起祁渡就往外走的席真:“回家啊,不是没问题吗?”   医生皱眉:“你不想治?不孕不育是可以走医保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你是个Omega,怀孕对你很重要……”   席真停下脚步,洗耳恭听:“您继续。”   医生自知失言,就算他心里再怎么觉得Omega有生育义务,也不能当着患者面说出来,要是席真去投诉,他的医师资格证都有可能被注销。   他不说话,席真便挥挥手:“再见。”   医生沉默地皱眉,望着两个男生手拉手远去。   出了医院,席真松开祁渡手,下一秒又被祁渡反手握住,祁渡道:“虽然聊这个话题还有点早,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喜欢你生孩子。”   席真还在想怎么跟他解释呢:“……慢点,我还没跟你说我不想治的原因。”   “你说。”祁渡道,“我只是先阐明我的立场。”   太阳高悬,给两人镀上一圈金边,他们走到附近公交车站,在长椅上坐下,席真一五一十地将三次“穿越”的经历告诉祁渡,正值桃花开放的季节,和煦的春风将片片桃花卷起,打着旋儿飞到二人肩头,扑鼻的桃花香气中,席真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随着他尾音落地,刚刚还明媚的天色悄然变得阴沉,并非是天气变化,而是某种非自然的力量遮蔽了天空,巨型的触手凝成如有实质的阴影,无可名状的怪物在更高的维度俯视大地,有人胆敢圈禁祂的挚爱,即使跨过时间长河、穿过宇宙屏障、冲破维度枷锁,祂也要为挚爱复仇。   敏感的尾巴炸了毛,汗毛一根根立起,忍着从心底生起的战栗,席真仰头看了看天。   想起训练系统里遮天蔽日的庞大章鱼,他明白这异常源自何人,他转头看向神色平静、试图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满眼猩红的祁渡,心里有种不愧是你的感叹,以前的他会对这样的祁渡感到恐惧,现在他却能熟练地握住祁渡手,头枕到祁渡肩头,用一句话安抚他的Alpha:“虽然有那么多平行宇宙,那么多叫祁渡的人,可我喜欢的只是眼前这一个。”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几个呼吸间,天色就放了晴,阳光再次洒落,桃花又飞来几朵,章鱼从恐怖的怪物缩小成Q版的萌物,爬到席真手心蹭了蹭。   祁渡抱住席真,神色变得正常了许多,他亲了亲席真额角,小声道:“真后悔。”   “后悔什么?”   “刚刚应该让那个医生闭嘴,他根本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一想到席真曾被一个Alpha用锁链拷住,他心底又有种压不住的狂躁,但他知道席真不想看到他这样,所以他忍住了。   席真直起身,摸摸后脑勺,其实想想还蛮对不住一号和二号祁渡,人家小日子过得美美的,他突然穿过去,折腾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但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面对眼前的祁渡,他的男朋友,他伸出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我知道一个生命在肚子里的感觉,现在回想还是觉得毛骨悚然,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后悔,但我现在听到无法生育只觉得开心。”   祁渡摸着席真头发说:“每个决定都有可能后悔或者不后悔,想要不后悔就让现在的自己不开心,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席真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要不要强忍着不舒服把这不孕不育的毛病治了,听祁渡一开解,顿时神清气爽:“你说的好有道理,这就是作文满分选手的实力吗?”   “希望你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再次把席真圈进怀里,祁渡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仿佛神明许下诺言,遥远的星群之中,一颗绿色电弧包裹的行星诡异地闪烁了两下,趴在行星上打盹的生物翻了个身,发出几声人类无法理解的迷蒙呓语。   “人类的意志也能影响到梦境世界吗……真是神奇的生物……或许我应该去地球探望一下……”   思考了好几天,肖驰茂决定带席真去医院。那天祁渡打电话,说有个Omega分化,他赶到后却迟迟不开门,撬开门看到除了祁渡席真没有第三个人,那个Omega毫无疑问就是席真。   为什么当着他面祁渡就改了口,说是自己搞错了?肖驰茂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一A一O共处一室,其中Omega还刚分化,很难说他们没有做一些亲密的行为,祁渡的前后矛盾很容易解释,Alpha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让别人知道Omega的存在。   作为老师肖驰茂不会支持学生谈恋爱,但更不可能棒打鸳鸯,他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效应,少年的爱情最是热烈纯粹,这时候施加外力分开两人,只会适得其反。   肖驰茂打算对他们的早恋问题冷处理,正琢磨怎么合情合理地把席真拐去医院,席真跑到他办公室,主动交代了。   祁渡有问席真要不要他陪着一起,席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但也没有拒绝祁渡的好意,请他随时待命。   对肖老师,席真没有说穿越到平行宇宙这种事,听着就像天方夜谭,大概只有祁渡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又拿出二次分化那一套,声称分化时正好被祁渡找到,A变O太突然,他一时无法接受,才恳求祁渡帮忙隐瞒。   肖驰茂拖长音,“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席真镇定地道:“那天祁渡正好带着抑制剂,我注射后情绪稳定,没有发热的迹象,所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虽然这么想,肖驰茂并没有戳穿席真,只是问他:“这件事家长知道了吗,有没有带你去医院检查,二次分化的后遗症能够解决吗?”   “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至于告诉家长,等他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负荆请罪……席真说,“肖老师,你不批评我吗?”   肖驰茂笑道:“批评是为了让人认识到错误,但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错了吗?”   席真呆了一下:“肖老师,谢谢你,我会好好学习的。”感觉肖老师心里门儿清,没什么可报答老师的他只能做出一个学生应做的承诺。   “嗯。”肖驰茂点点头,“你最近进步不小,多跟祁渡请教请教,他把你教得不错。”   席真乖乖应下,肖驰茂让他没什么事就回教室,他转身走出办公室,祁渡就在门口等,一早听到肖老师没有为难他,看到他就笑了笑。   “这下就只剩老爸了。”席真说,“我得找个黄道吉日,沐浴焚香祷告天地后再告诉他。”   祁渡道:“他打过你吗?”   “这倒没有,但是他一着急就哭,哭得一抽一抽的那种,我最怕他哭。”席真没有多想为什么祁渡第一反应会是害怕被打,他叹了口气,“老爸常年注射抑制剂,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受刺激。”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教室,没办法拥抱,祁渡就用触手圈住席真肩膀,轻柔地摩挲他的胳膊。席真沉思片刻,拿起水笔在掌心按了按:“这样,等我成绩进步到前二十,跟老爸汇报这个好消息的同时告诉他这件事,要想个好点的表达方式,让他不至于太生气。”   祁渡拿出习题册,在他面前摊开:“那你要更加努力了。”   席真点头:“嗯。”   孙婴宁发现儿子最近用功得过头,周末在家就是刷题,出门找同学也是一块写作业,冰箱门、餐桌旁、课桌前陆陆续续多了许多便利贴,上头不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就是常考的英语单词、古诗文默写和化学方程。   这孩子说懂事就懂事了啊,孙婴宁感叹,照了照镜子,岁月如梭,儿子长大了,他也长出了几根皱纹,席岩卿那个老王八蛋,说好的最多两三年,现在都快六年了,人影儿都见不着,开头几年他们单位还每年来个信,告知丈夫近况,快到火星啦,进入基地啦,成功开展试验啦,最近这一两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问就是国家秘密,无法透露。   午夜梦回,孙婴宁哭湿了多少枕巾他自己都不记得。席真年轻气盛,古道热肠,还是个小孩就好打抱不平,他生怕这孩子出事,心里经常七上八下,睡不好觉。   好在苦尽甘来,儿子成熟懂事,丈夫也等到归期,他终于能歇口气,安心地期待未来。   只是他不知道席真最近如此勤奋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天大的“惊喜”,要是他知道席真背着他注射了违禁药,恐怕当场就要气晕过去。   席真倒是猜得到老爸八成是这个反应,每天埋头苦读之余,感觉光是学习进步的筹码还不够,想想罗凌不是说父亲快回来了吗,不如等那时候再告诉老爸,有父亲回家的大喜事对冲,老爸应该能容易接受一点。   得知他有这个打算,周末吃饭时祁渡给出自己的建议:“大喜大悲容易出事,而且迟则生变,我觉得你还是尽早坦白。”   “你说得有道理。”席真苦恼,“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个毛病,重大决定犹豫不决,一点也不果断干脆,就像之前和你……”   祁渡道:“你要这么说,要不是你主动,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我也是个胆小鬼。”   席真从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嘻嘻道:“两个胆小鬼,活该一对。”   “您的菜上齐了。”端着烤串经过的服务员身子一歪把菜放下高喊一声,又快步走去别桌上菜。   烤盘里装的东西令小章鱼蓦地僵住,祁渡把几根烤鱿鱼放到席真面前:“这个你吃,我就不吃了。”   席真失笑,把鱿鱼须扯下塞嘴里:“触手很好吃啊。”   小章鱼瑟瑟发抖,用力挤进席真怀里,睁大无辜的眼睛乞求席真对他好一点,席真肉眼看不到,尾巴却熟练地一甩,将章鱼整个圈住,尾巴尖勾起一条触手细细把.玩。   祁渡突然换了个坐姿,从来不跷二郎腿的人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像是专门挡住什么:“不要……”   席真以为他在害怕:“怕我真的把你吃了?放心,找到合适的锅前,我还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是。”祁渡白净的脸上浮出红晕,“你的尾巴不要搁在……那条最粗的……”   席真一愣,圈住最粗的触手又来回滑动一下,感受到粗粝的倒刺,冠状的头部,奇特的凹槽,再看祁渡更红的脸,滚烫的脖颈,陡然意识到这玩意儿极有可能是章鱼的■■。   “……”   “……”   席真镇定地松开尾巴,挽起袖子散散热气:“还不收回去?”   全身发软只有那一根硬邦邦的小章鱼瘫在席真的膝盖上,祁渡扶着额头,毫无办法地说:“我控制不住。” 第48章   是客观上控制不住,还是主观上不想控制?席真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小章鱼死乞白赖躺在他怀里,一直到吃饭结束,席真都没再用尾巴去逗它,但是硬邦邦的那根触手再也没软下去。   席真装作没发现,心里却暗暗地想,这也太持.久了一点……   吃完饭,短暂的休息后,他接着学习,期中考试他进步到三十几名,以为这样下去期末考试能稳稳进前二十,没想到之后的月考又退步了两三名。   看着卷子上的低级错误,席真头一次因为考试成绩不好产生了懊悔的心情,他想把题目抄上十来遍,让自己长点记性。   祁渡制止了他:“低级错误谁都会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排名起伏也很正常,从倒数上升到中等很容易,再想进步到中上就比较难了,没必要因为一两次的失利就怀疑自己。”   席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问:“那你也会犯低级错误,成绩排名有起伏吗?”   从小到大没有掉下第一名的祁渡:“……会。”   席真又不是傻子:“……你犹豫的这一下我已经懂了。”   “不如下周末出去玩一下,劳逸结合。”祁渡想了想说。   席真点点头:“好啊,去哪儿?”   “魔都有个漫展,要不要去。”祁渡记得席真喜欢看动漫,正好老妈拿回家一沓漫展门票,他就想和席真一起去玩玩。   席真见他负责了门票,就说自己来订宾馆,订的时候犹豫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或者是情侣酒店……哎呀……   犹豫就会败北,他纠结时订票的界面不小心被同学看到,大家围拢过来,惊讶地得知马上会有漫展,顿时都很感兴趣。   于是,到了周六那天……   “我拉链拉不上,谁能帮我一下。”   “你们说我的眼影是不是太重了?”   “真哥你怎么不穿呀,去漫展不穿cos服有什么意思。”   席真头疼地转个身,眼不见为净。   双人行变成了组团游,还被迫看一群牛鬼蛇神cosplay,没吐槽辣眼睛已经是他最后的宽容,二货同学却还不知足,不知打哪儿听说他喜欢【霜雪明钩】,特地给他租了套孟长缨的服装,天青色长袍,象牙白腰带,玄色剑匣,再加上祁渡友情赞助的玉佩。   “……”席真不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祁渡低头看腰带,触手量过千百遍席真的腰,削瘦,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这样的身段穿上长袍,用腰带掐出腰身,一定非常好看。   其他人也都想看,纪云和花知景又是卖萌又是撒娇:“真哥你就当造福群众吧,就穿一下下好不好?”   “那就……试一下,试完就脱掉。”被缠得没办法,席真只好换上衣服,给大家看一眼。他的腰真的很细,腿又长,袍子宽大遮肉,却依然能看出屁股很翘,形状很漂亮。为了保持整体和谐,他还戴了假发,黑发瀑布般垂落在身后,把本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近乎苍白,唇色却又那样秾艳,这样的他背着剑匣,竟然真的有几分萧萧肃肃的剑客气质。   祁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既然早有预想席真会很适合,为什么还让他当着这么多人面穿?一群人眼睛都看直了。   后悔的心情令触手悄然壮大,天气因而变阴,树叶簌簌响动,席真瞥了眼窗外骤然转变的天气,走到祁渡身旁用尾巴勾住他的小拇指,不动声色地说:“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什么时候变天的?”大家惊讶地嘀咕,急急忙忙出门,还没来得及换回常服的席真也被裹了出去。   几个人分了三辆车,司机师傅看着席真迟疑了一下:“现在不收铜钱哦。”   席真:“……”   穿越剧看多了吧师傅。   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后,大家顺利抵达会展中心,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席真始终用尾巴牵着祁渡,于是铺张的触手一点点收了回去,天气也缓慢地放了晴。   其实席真一走到他身旁,祁渡心情就平静了,但是想到席真主动牵他手的原因,他就下意识放慢了收回触手的速度,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祁渡悟到了。   会展中心人流拥挤,祁渡留下一根触手圈住席真腰,两人腿长走得快,不知不觉和同学们拉开了距离,没一会儿就各自淹没在人群里。   “他们都走散了啊。”明明是该焦虑的事,席真却语气轻快地说,“放心,我会牢牢跟着你,我们不会走散的。”   触手更加用力地搂紧席真,祁渡转头正要说话,旁边有个co色r经过,头顶贴的长角朝着席真脸颊擦来,没有多想,祁渡揽住席真肩膀将人按进怀里,另一只手伸到席真脸旁挡了一挡。   长角在祁渡手背蹭了一下,co色r察觉到碰到别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划伤吧……”   祁渡摇头,席真偏头看了眼,祁渡手背多了一抹红痕。   “走吧。”祁渡道,“这里人太多,当心点。”他揽着席真,手没再拿下来,席真穿着cos服不方便,再被别的co色r误伤怎么办?抱不抱的无所谓,主要是担心席真安全。   顺着人潮逛了一会儿,越来越多人目光聚焦到身材修长、被衣袍衬托得格外美貌的席真身上,四处□□短炮噼里啪啦闪个不停,许多摄影师狂拍自家co色r,混乱中有台相机嚣张地偷拍席真,镜头几乎怼到他脸上,席真又不是明星,直接黑脸:“是不是有毛病,我同意你拍了吗,马上把照片删了。”   被骂的摄影师吓了一跳,悻悻地退后一步:“不给拍就不给拍,脾气这么大啊……”   瞥了他一眼,祁渡正要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脾气大,席真已反手抽出道具剑,说了句孟长缨的名台词:“秃驴,这柄无名剑正适合送你入轮回。”   确实有点秃的摄影师:“……”   路人纷纷偷笑,两个穿lo裙的女生走上前,在席真手里塞了两颗糖,转身把摄影师赶出了会场:“要不要脸啊偷拍,一点规矩都不懂,滚,这里不欢迎你。”   诧异地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剽悍的背影,席真把糖分一颗给祁渡。   两人耽搁了这一会儿,其他同学跟了上来,丁淮隔着人群呼喊:“真哥,祁哥,怎么一下车你俩就不见了啊?”   转头朝声源挥了挥手,席真和祁渡继续往前,甚至脚步更快了一点。丁淮奋力挤出人群,发现两人根本没有等他们的意思。   “……”   跟上来的花知景拍拍他肩:“班长,咱们就别去当电灯泡了,你没发现这一路祁哥看咱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吗?”   什么意思……你是说……不可能吧……丁淮逐渐瞪圆了眼,花知景沉重地道:“刚刚顾超和贺晨星亲眼看到祁哥搂着真哥……实锤了。”   丁淮缓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让我怎么跟肖老师交代……”身为班长怎么能坐视早恋不理,身为同学又怎么能背地里打小报告,九班的好班长陷入了两难,却不知道他的肖老师一早就洞悉了此事。   席真祁渡甩开同学们,终于走到不那么拥挤的摊位。   这块都是冷门作品,摊主也是为爱发电,大都只跟同好交流,席真没看过这些作品,逛了一会儿看到有个占卜摊位,零散地摆着些塔罗牌什么的,他挑了半天买了个水晶挂坠,打算送给祁渡。   他把挂坠垂到祁渡眼前,左右轻轻晃动,压低嗓子,用蛊惑的声音说:“快睡吧可爱的年轻人,告诉我你最想要的东西。”   祁渡配合地把头垂下:“我睡着了,我想要真真趁机对我为所欲为。”   ?席真:“想得真美……骚话连篇,出息了你。”   祁渡帮他理了理鬓角发须,指尖在他脸颊轻轻蹭一蹭:“现在后悔也晚了。”   席真后颈一麻,瞳孔微缩,两人默然对视,外人看来距离不近不远,没有人知道触手悄无声息环抱住席真,在衣领边缘轻轻滑动……   “这次漫展的神秘嘉宾!!”   “霜雪老师来了!”   “啊啊啊霜雪明钩永远的神!”   “大家让一让啊让一让,霜雪老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大家签售……”   耳畔炸开的尖叫令席真陡然回神,他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戴着假面身穿旗袍的女人在众人簇拥下款款走到会场中央,不由转头看祁渡,眼睛亮得惊人:“真的是霜雪老师!!”   “……”虽然确实是从老妈手里拿的门票,但没想到老妈也会来,祁渡默了两三秒,问道,“想要签名吗?”   席真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那就去排队吧。”祁渡道。   两人快步走向霜雪老师的摊位,一眨眼桌子前就排起了长队,席真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他不禁有点担心:“老师只安排了一个小时,有的人还要合照,还轮得到我吗?”   轮不到就去我家。   想到了叫席真去家里玩的理由,祁渡脸上浮出两团红晕,章鱼抓住席真的尾巴,抱在怀里来回蹭了蹭,席真惦记着签名,拍了下祁渡手背:“别闹。” 第49章   快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席真前面还排了好几个人,令祁渡遗憾的是霜雪老师并没有立刻离开,现场宣布多待一个小时,并且还会抽取一位幸运读者赠送全套亲笔签名作品。   队伍顿时变得躁动,嗡嗡议论声四起,助理分发号码牌,倒计时准备抽奖,一开始席真手上拿着自己和祁渡的号码牌,想了想全都塞祁渡手里:“你运气好,还是你来。”说着他还摸了摸祁渡手,想把自己不多的运气也加持上去。   看了眼坐在桌子后神情微妙嘴角含笑的老妈,祁渡提高了点音量:“我也觉得一定会抽到我。”   这怎么能这么大声喊出来呢,席真捂住祁渡嘴巴,祁渡下意识舔了舔唇,舌尖碰到席真手心,湿润柔软的触感吓了席真一跳。   倒计时结束,助理大声念出中奖号码,席真低头看祁渡手上号牌,抓着祁渡手一紧:“中了中了真的中了。”他喜出望外地抱住祁渡,霜雪老师无意识捧脸姨母笑,助理赶忙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公众场合啊老师。”   用力压了压嘴角,霜雪老师接下来的签名越发龙飞凤舞,等到席真祁渡排到她面前,她坐正身体认认真真签了一整套,递给席真后还主动问:“要不要合影呀?”   “可以吗?”   “当然。”霜雪起身把两人拉到身旁,手机递给助理让他帮忙拍照,第一次没拍好还专门重拍了一张。   席真矜持地道谢,和祁渡走远了些才压低声音说:“霜雪老师也太平易近人了吧!”又走了两步才想起,“但照片是她手机拍的,合照合了个寂寞!”   “没事,我发给你。”说话间手机震动,祁渡低头看了眼,老妈已经把照片发给他,第一张原图,第二张p了一行字:一家三口,小祁最丑。   看了眼他手机的席真:“……”   ?   ???   长发顺着肩背滑落,席真的脸被遮住,祁渡撩起看了眼他表情:“霜雪明钩……是我的母亲……一直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别生气……真真?”   席真快步把祁渡拉离会馆拖进卫生间锁上隔间门:“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   祁渡把他圈进怀里低头问:“什么怎么办?”   两人个头差得不多,微微一低头嘴巴就能贴上,席真把祁渡推开,一把摘掉假发套,握住祁渡双肩:“你说怎么办,霜雪明钩是你妈,我今天居然穿成这样见了她,她会不会以为我变态?中二?幼稚?”   祁渡肯定地说:“不会。”   “真的吗?”   “真的。”   席真一个人消化了一会儿,祁渡看了他发网绷紧的圆溜溜脑壳好几眼,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假发套戴回他脑袋上,再把他头发抚平,看不出一丝异样,才松了口气,然后提议说:“要不要去吃烤肉?”   逛了半天,不知不觉又到饭点了,席真摸了摸凹进去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噜一声,顿时平静了:“要吃,饿了。”   网上找了家评分不错的烤肉店,祁渡先在美团预约,陪席真回酒店换好衣服,再一起打车去。   烤肉店人满为患,一排顾客在门口排队立定跳远,地上划着两米八、三米三、三米八三条线,旁边立牌写:Omega跳过三条线分别可以打五折、三折和免单。   正常男性Ba跳到两米八都很难,更何况Omega,这活动不太有诚意,大家也就图个热闹。   跟祁渡对视一眼,席真挤进人群,也开始排队。祁渡看着他一点点往前挪,直到轮到他,膝盖微弯,手臂摆了一下,轻飘飘跃到三米八,脚后跟贴着那条画档线,不多一厘米,也不少一厘米。   “卧槽!”人群霎时炸开锅,真的有Omega能免单,这不科学,刚才有Alpha试过,都只能跳到三米六。   开业以来还从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服务员忙去喊经理,经理笑盈盈大步走到席真身旁,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实过线了。”他直起身,彬彬有礼地问,“可以闻一下您的味道吗,要确认一下您的身份。”   对一个Omega来说,这样的成绩实在太惊人,顶级Alpha也不过如此了。   席真点了点头,经理微微前倾轻轻嗅了一下,什么味道都还没闻到,手背上已经毫无征兆地立起了汗毛,他抬头四顾,只见眼眸乌黑的男生挺拔地站在人群里,投过来的平静目光令他一阵毛骨悚然。   是这位Omega的Alpha吗?经理后背出了身冷汗,不需要再确认了,这位年轻的先生必是Omega无疑,如果他再做出冒犯的举动,恐怕会招惹到极其恐怖的存在,他微微战栗退后一步:“您可以尽情享用本店的美食,祝您用餐愉快。”   席真不放心地确认:“免费?”   “免费。”感觉到一旁加重的目光,经理笑容僵硬,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早已习惯祁渡逼人压迫感的席真没有注意到男朋友的眼神有什么不对,他愉快地拉上男朋友吃“霸王餐”。   两人找了张空位坐下,席真去拿调料,祁渡手机震了两下。   【没想到你真的能追到他,妈妈替你感到高兴,毕竟你的信息素连同为Alpha的我都感到恐惧,他能克服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是霜雪老师给你发消息了吗?”席真拿完调料回来看到祁渡在摁手机。   “是。”祁渡打了几个字,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   席真问:“她说什么啦?”   祁渡想了想:“夸你高大英俊,威猛霸气。”   他显然很懂席真,这几个词算是夸到了席真心坎里,席真烤好肉,大方地分给祁渡很多块。   嗅到熟悉的香味,祁渡低头看烤盘,继鱿鱼须后,席真又点了章鱼须,同样烤得红彤彤香喷喷,令小章鱼瑟瑟发抖。   祁渡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碎了说:“下次想不想换个吃法?”   “什么?”   “凉拌。”   “?”   “用口水拌……”   “住口!”   在一起的时间渐久,祁渡的天性逐渐释放,触手也越发放肆,席真嘴上严词拒绝,身体倒不怎么抗拒,逐渐习惯了走到哪,肩膀、怀里、或者头顶都会趴一只小章鱼的生活。   这不是个好习惯,祁渡很快要去首都集训,参加国家队的选拔,要是席真中途发情,他却不在,习惯了Alpha信息素的席真光靠抑制剂可能无法获得满足。   意识到这一点,祁渡加强了控制力的训练,发狠心把信息素按在腺体里,尽量和席真少接触。不想承认已经对小章鱼的纠缠上瘾,席真用祁渡说过的话反问他:“为了以后的分离,现在相聚的时间都不能快乐了吗?”   祁渡摊开《AO相处手册》念第十三条:“在亲密关系中须保持克制,过度沉溺伤人伤己,常引起下述疾病:情感依赖症,皮肤饥渴症,信息素依赖症……”   “……”   作为亲身经历者,席真知道这段话不是危言耸听,但:“也不要过分克制,不然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影响学习怎么办?”他全心全意为祁渡着想的语气,“今天克制了一天了,该把小章鱼送出来放放风了吧。”   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这是席真自己想要,祁渡弯一弯嘴角,点了点头,小章鱼跳到席真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久旱逢甘霖,席真卷起尾巴,抱住祁渡念叨:“要克制,那就只亲一下,啵!”   眼角瞬间变红,祁渡侧头在席真脖子上咬下去:“我也只咬一口。”   两个极力克制的少年拥抱着,信息素流动交汇,烘得气温都升高了几度,许久后才完成一次漫长的标记。   很快到了祁渡去首都的日子,席真把祁渡送到机场。   握着祁渡行李箱的把手,席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AO相处手册》的告诫。他没觉得自己多不舍得,嘴上也在说着快走吧,尾巴却自作主张地卷住小章鱼不肯松开。祁渡也是平静地说着你回去吧,一条触手把尾巴拉开,另一条触手却死死抱住席真腰,自己跟自己打起了架。   僵持了一会儿席真用清醒的语气说:“我得快点回家复习,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低头看了看手机,祁渡也说:“我得过安检了。”   “那……”席真松开行李箱扭头就走,“下学期再见。”   祁渡望了眼他的背影,也转过头。   两人干脆利落地道别,距离越拉越远,小章鱼被按在腺体里,留下一根触手不断延展,始终勾着席真尾巴不放。   走到电梯门口,席真转头看了眼,祁渡安检结束,推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走了几步,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到席真也在看他,他挥了挥手,席真伸手指了指电梯,表示自己真的要走了。   祁渡点了点头。   席真一脚迈进电梯,尾巴依然和长长的触手勾连,电梯门缓缓合上,席真甩动尾巴,拍了触手一下,示意它赶紧收回去,触手却更用力地缠住尾巴,直到两边门轻轻一碰,把触手夹断了。   席真:“!”   触手:“⊙▽⊙”   被夹断的触手竟然没有丧失活性,趴在尾巴上滚了几下变成一个小圆球,然后一根又一根纤细的触手从圆球上挤了出来。   一只超级迷你的小小章鱼诞生了。   席真惊讶地回头,尾巴弯弯地卷起,小小章鱼抱着比身体还粗的尾巴,心满意足地把脑袋埋进毛茸茸里。   走在廊桥里,隐约能感知到这一幕的祁渡:“……”   好在没过一会儿,远离主人的小小章鱼就无法维持形状,等席真上了地铁,更是直接被拥挤的人群挤得散开了。   随着它的消散,祁渡心中陡然生出的嫉妒也消失了。 第50章   期末考席真终于进步到二十来名,也算是跻身班级中等水平了。他背着成吨的暑假作业回家,却一点打开的心思都没有,浪荡了几天,不禁有点心虚。   努力是一种天赋,有祁渡陪着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祁渡不在,要自己自觉学习,席真才发现他居然这么懒惰,一放假就完全不想碰书。   这天丁淮在群里问有没有人打篮球,他一个没忍住就去了,既然不能专心致志地学,不如先痛痛快快地玩。祁渡封闭式训练,根本管不着他。   盛夏天气炽热,知了都没力气叫,阳光晒在脸上火辣辣疼,室内篮球场火爆,压根抢不到场地,在室外打了一会儿,大家都吃不消,大汗淋漓地跑到附近肯德基解暑。   丁淮吱吱地吸可乐,顾超和贺晨星举着第二份半价的甜筒啃,方朝默打量席真:“真哥,你是不会出汗吗?”满场跑进球最多的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也是他。   “出了点,不多。”席真不满意地说,“就打那么一会儿,刚活动开就来吃,你们到底是出门运动还是觅食的。”   贺晨星瞥了眼他面前的可乐和薯条:“哥,那你别吃,你给我。”   席真下意识做了个护食的动作,吃还是要吃的。   几个人吃了顿下午茶,吹了会儿空调,转眼又到饭点,丁淮说他家没人,要不去他家吃火锅,看电影。   大家纷纷吐槽:“神经病啊,大夏天吃火锅。”然后欣然前往。   席真挣扎了一下,想想学习也不差一天两天,脚步一拐,就跟大家一起去了。虽然丁淮说是去他家看电影,但大家脑补的都是在电视上看看,最多也就是整个投影仪,万万没想到他家居然真的有一间硕大的放映室。   站在空旷的大别野里,席真和小伙伴们都陷入了沉思。   大户人家的标配——身着西装的管家笑道:“少爷,同学们有什么想吃的,我去通知一下厨房。”   默了半晌,顾超小声说:“……不是说没人吗?”   贺晨星啧道:“不懂了吧,有钱人家里下人都不算人。”   顾超虚弱地道:“这就是资本家吗?”   方朝默拍了拍班长:“什么资本家,根本就是地主老爷,啊不,少爷。”   “你们不要随便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丁淮扶额,扭头问管家,“不是说爸妈旅游去了,你们也调休一周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啊……”   管家沉思:“可能是因为节假日三倍工资,不上白不上吧。”   “……”   虽然还只是高中生,但已经知道能严格按照劳动法规付三倍工资的公司有多难得的同学们语气一转,星星眼地望向丁淮。   “少爷,还缺扫地/洗碗/暖床的吗?上过高中的那种!”   丁淮:“……暖床是怎么混进去的?!”   眼看纯洁的友谊都要变质了,丁淮连忙把大家带去放映室,点开最近正火的几部电影,让大家随意地挑选,挑完管家带着厨娘布置好火锅,大家围坐在锅前边吃边看。   电影很励志,讲说三个性格迥异的主人公各有各的梦想,却又各有各的不幸,这样的他们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成熟坚韧,一步步完成成长的蜕变。   喝了口饮料,丁淮好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方朝默脱口而出:“丁家的保安。”   “我说认真的!”   “那就门卫吧。”   “……”   皮了一下,方朝默笑嘻嘻地道:“好班长,开个玩笑嘛,我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随缘吧。”双手捧着果汁,贺晨星眼里有点迷茫,“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现在就想考个好点的大学,找个好点的工作。”   丁淮点点头:“正常,大家都差不多……超,你呢?”   “我……”顾超看了眼席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考公务员,进全国Omega联合会,我要把真哥带给我的自信传递给所有Omega。”他觉得自己这么说怪尴尬的,但又确实想借这个机会跟席真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席真沉思片刻:“我觉得你进去了可以全国推广打拳,身体强壮了自然就自信了。”   贺晨星:“……”   方朝默:“……”   顾超拿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推广打拳。”   丁淮又问:“真哥你呢?”   席真实话实话:“还没什么想法。”   丁淮认真地说:“其实我有个建议,上次羲和的老师不是来学校招提前批吗,你要不要试试?以你的身体素质,军校,或者飞行员,运动员,都是不错的选择,我觉得这些领域你是有机会做到顶尖的。当然我就随便说说,你没想法就算了。”   羲和的话席真之前不想去,现在却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期末考试还是没进前二十,他能感觉到成绩想要提升到中上都变得吃力,更别说进步到跟祁渡并肩的水平,但羲和却是可以适当放宽文化课成绩的,而学校名声不说跟清北比吧,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军校。   喝了口酸梅汁,席真犹豫道:“我父亲也是军人,他执行任务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我现在还没有他的觉悟。”大家在前,小家在后,席真心想,连和祁渡分开两个月都这么艰难的他怎么做得到呢?   同学们都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家里状况,丁淮有点后悔,他这不是往席真伤口上撒盐吗?席真倒无所谓,反问丁淮:“班长你呢,你这家大业大,是不是以后就要继承家业?”   丁淮笑一笑:“我哥我姐已经继承了,我应该不会再进家里公司。”   听起来好像有那种豪门争家产的意思,同学们对视一眼,想问又不敢问。   丁淮努力解释:“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真的不要想太多。”   “普通?”方朝默指了指放映室里的大荧幕,“大佬,这是普通,我家就是贫民窟。”   “班长的意思是他们家虽然很有钱,但气氛就和普通家庭一样温馨。”贺晨星贴心解释,碎碎念说,“现在的我就是一棵柠檬树。”   看着同学们越来越不对的表情,丁淮生怕他们把自己这个背叛了无产阶级的叛徒群殴一顿,连忙说了个八卦转移他们注意力:“说到豪门,往东两公里有户姓路的大户人家,那才是真的腥风血雨。”   “说来听听。”四个人五对耳朵齐刷刷竖起,席真一个人有两对~背后说人家私事不好,丁淮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路家已经有钱很多年了,这一代当家做主的是个Omega,叫路笙亭,路笙亭的兄弟姐妹里不乏顶A,就算是Ba也都是十八岁博士毕业二十岁开创个人品牌这类的天才选手,这么个人才济济的大家族,在他上位后同辈人几乎都销声匿迹,老一辈也都深居简出,几乎不过问世事。”   “卧槽一听就很有故事啊。”身为同桌方朝默热情捧哏。   丁淮这个逗哏继续道:“大家都知道,虽然现在说性别平等,但因为Omega先天体力比不上Alpha和Ba,还有发情期的存在,很多所谓的OldMoney依然只是把Omega往琴棋书画、贤惠持家那方面培养,目的就是把他们当成联姻工具。路笙亭就是这样,十八岁那年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父亲路老爷子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宴——说是成人宴实际上是订婚宴,路老爷子当场宣布路家会和苏家结两姓之好,他将出让1%的股份作为路笙亭的嫁妆。”   方朝默代表大家提问:“路笙亭知道这事儿吗?”   “路老爷子早就习惯了说一不二,路笙亭平时又是最逆来顺受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地接受长辈的安排。”丁淮一拍桌子,“谁能想到路笙亭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跳出路家,路老爷子一句话就要把他的羽翼彻底折断,他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一个女Alpha从天而降,一把掀翻他名义上的未婚夫,当着所有宾客面带走他,丢下一句话,苏家如果有意见,可以到檐花街36号找她——那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淳朴的高中生们齐齐摇头。   丁淮加重音:“那是个很神秘的庄园,据说主人富可敌国,跺跺脚亚洲乃至全球的金融都要抖三抖……”   “等等,”花知景觉得怪怪的,“这个设定怎么这么熟悉?”   顾超随口一句:“天价前妻别想逃的男主角?”   “……”   “总之这个神秘女Alpha震住了全场,路笙亭离开路家后就弃艺从商,短短五六年就把路家挤兑得股值大跌,路老爷子没办法,亲自去求路笙亭回家,想着血浓于水,既然他有檐花街36号做后盾,让他继承路家也未尝不可,只是以后需要生一个Alpha跟路家姓……这个要求似乎彻底惹怒了路笙亭,他假意答应,回到路家执掌权柄后大刀阔斧地改革,把公司里的路家人挨个踢了出去,亲兄妹更是连本市都待不下去,只能远走他乡,之后凡是登门求情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秋后算账,至于路老爷子更是被送到养老院,从此只能安度晚年。”   “还好吧,自作自受而已。”花知景点评,“路老爷子安排别人的时候,就得想想自己老了也有可能被别人安排的那一天……我比较关心那个女Alpha……”   “神秘女Alpha后来再也没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分手了还是行事比较低调,但有人看到过路笙亭进出妇幼医院,怀疑他已秘密产子,还有小道消息说那个女Alpha根本就和檐花街36号毫无关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漫画家……”   “……漫画家?”席真一下在意起来,怎么会是这个职业,“这是怎么知道的?”   丁淮道:“好像是路笙亭书房里摆满了她的漫画……”   方朝默摸摸下巴:“这么说他还是挺痴情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丁淮摊手,“把路家人打压干净后,路笙亭就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了,他和女Alpha究竟何去何从,也无人能知。”   “好吧。”   “反正肯定比那些路家人过得好吧。”   八卦完,大家唏嘘一阵也就抛到脑后。   但席真却没法继续用吃瓜的心情看待这些事,一想到祁渡妈妈也是个漫画家他就心跳加快,想着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回家后查了一下霜雪老师的生平,都是她画漫画的一些事,个人信息保护得很好,一点没有泄露,再查本市豪门路家,倒是有零星八卦,说路家掌门人路笙亭手段狠辣,私生活混乱,一夜御数A……   席真一时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默默地消化了一会儿,低头继续搜索。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封闭训练的祁渡刚下晚自习,从储物柜里取出昨天买的水蜜桃,洗干净后捻了捻桃子尖尖,轻轻撕开桃子外衣,露出里边粉嫩的桃肉,咬了一口,汁水四溢。   他的舍友探头看了眼,小声议论。   “大神今天又吃桃子了?”   “这是什么神秘仪式吗,每天晚上吃颗桃子智商会变更高?”   “改明儿我也想试试。”   吃完桃子,祁渡去卫生间洗手,水流从指缝流过,他的心底叹了口气,这一个暑假,都只能靠吃桃子度过了吗?   大写的惨。   沮丧的心情传递到信息素,章鱼努力地延展身体,将触手伸向席真家的方向,上千公里的距离他实在无法跨越,触手拉长再拉长然后啪地一下,像是触碰到某种屏障,头部猛地一击,屏障破碎,触手进入了一处玄妙的空间,从空间中穿出,再次出现在现世时,便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香味,欣喜若狂的触手急忙想要收拢,却已力竭,只勉强刮到一缕便被空间的力量排挤了出去。   “……”   垂下眼睫,细细品咂了一下勾回来的香气,祁渡确定这就是席真的味道,而刚刚那片空间,他刚一进入脑中就浮现出不明来源的知识,那是梦境的世界,也是现实与虚妄的桥梁。   他惊讶地敲了敲太阳穴,不明白这毫无依据的知识从何而来,不由疑心自己因为过度思念产生了幻觉,席真的香味也已经被贪婪的章鱼猴急地吞进了肚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证据。   祁渡茫然地眨了眨眼。   席真搜路家的秘辛,不知不觉打开豪门狗血小说看了半天,正要收起手机歇一会,突然后颈一凉打了个寒颤,像是被某个触手怪盯住一样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这感觉一晃而过,他惊讶地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看到,目光投向窗外,只见楼下树影婆娑,窸窣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黑暗中有双眼睛正在窥伺。   他起身拉上窗帘,暗暗地想,和祁渡待一起久了,有点疑神疑鬼,普通的树枝也有种触手的感觉,祁渡正在集训,怎么可能把触手伸到这儿来。   异地同梦的两人各自躺到床上,拉上被子准备睡觉,遥远太空中,绿色电弧包裹的星球上,打盹的生物突然睁开了眼,慌慌张张地抬头四顾,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说:“人类……奇怪的意志……不光能影响,还能进入梦境……必须去地球看一眼了……喵呜~”一着急,这生物就忘了那晦涩难懂的奇特语言,转而说起了家乡话。   它原地“喵”了一会儿,翻译成汉语就是:“我记得火星附近有人类的航天器,就去搭个顺风车吧喵~” 第51章   有关触手的异常两人都没放心上,毕竟只出现了一瞬间。   周末祁渡有半天“放风”时间,可以从生活老师那边领手机,晚上十点再交回去统一管理。拿到手机他就给席真发了个消息,没等一分钟席真一个视频回过来:“放假了?”   祁渡点了点头,戴上耳机:“放半天……在刷题吗?”他看到席真握着笔,坐在书桌前。   席真心虚地把面前空白习题册往旁边推,一个礼拜过去了,第一章 都还没写完,一回家诱惑太多了,顾超他们老喊一起玩不说,老爸晚上还在那看电视,虽然不是他的口味,但做题的时候什么都比做题好玩,不知不觉他就用耳朵听完了电视,题目是一道都没写。   为什么祁渡能做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努力学习呢?   席真心里愁闷,祁渡看他脸色就猜到他八成没认真学习,也不点破,神情自然地说起了这几天在训练营的经历,说厉害的人很多,竞争很激烈,每周都要测试,过段时间就开始淘汰,他只能从早到晚刷题,饭都只吃得下半碗。   “放轻松,凭你的实力一定可以的!”没想到连祁渡都感到压力,席真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哪知道祁渡舍友在旁边听得嘴角抽搐,大神每次小考都是第一,饭只吃半碗还不是因为总想着吃桃子……大家忍不住给他取了个外号,桃子皇帝。   席真安慰了祁渡一会儿,祁渡顺其自然地道:“正好换换脑子,你有遇到什么不会的题吗?给我看看,我可以跟你讲一下。”   “……”席真总觉得祁渡对休息的理解和正常人不一样。   暑假作业他都没写几道,自然不敢拿给祁渡看,想了想只能翻出期末卷子,让祁渡给他讲错题,现在席真没那么学渣了,祁渡讲了一遍他基本能听懂,还能稍微举一反三一下。   订正完卷子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席真自己下点面条,祁渡要去食堂吃,两人也没挂断,一直保持通话。   下面条很快,席真都捧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开吃了,祁渡才刚走到食堂刷卡打饭。   “你们这个训练中心好大啊。”   感叹了一声,把手机抵着水杯倾斜摆放,席真很快吃完了面条,祁渡也吃完了饭,收了盘子,拿上手机说:“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是新建的,专门给竞赛集训用,听说一石一木都很讲究……”   虽然竞赛是科学的比拼,但建造集训中心的负责人不能免俗地征询过风水,研究了好半天怎样才能让学生学习效率更高、大脑更加灵活……祁渡以为席真会觉得这种事很搞笑,没想到席真神色肃然,点点头说很有道理:“对玄学必须要有敬畏之心,你什么时候去比赛,我要提前去下庙里。”   祁渡:“……”   这么迷信的做法连他外婆都不相信了,这么想着,祁渡把比赛的时间地点告诉了席真,并且和席真约定,下周还是这个时间联系:“玩可以,要适度,开学后成绩下降,我会惩罚你的。”   席真:“……知道了。”   祁渡自己压力那么大还要监督他学习,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祁渡失望,打开笔记本认认真真写了暑假学习计划,早上七点起床,两小时数学两小时物理,再背半小时单词吃饭,中午午休到一点半,下午一个小时英语一个小时语文,剩下两个小时学化学和生物,晚上再学历史地理政治……计划表满满当当,他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十点,席真茫然地睁开眼……他不是定了七点的闹钟?闹钟呢?他手伸到床上到处摸,好半天才找到手机,原来不知何时被他塞进枕头下方。手机拿到眼前一看,闹钟显示它已经尽力,重复响了三次席真都没听到。   看着闹钟上“您已错过本次闹钟”的提醒,席真安详地闭上眼睛,计划都被打乱了,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明天开始认真学习。   第三天十一点……躺在床上的席真面无表情地加了两个闹钟,六点五十和七点十分……   第四天十一点……   一周过去了……   席真数学做了两题,英语写了篇完形填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祁渡,难道只能说谎了吗?   视频电话一接通,刚看到席真的表情祁渡就忍不住笑:“又没写?”   好吧,他就不适合说谎,席真侧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垂头丧气地说:“不想学习,不想写作业,怎么办啊……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自律,我就做不到呢?”   “我也有想玩的时候。”祁渡试图安慰席真。   但席真已经明白祁渡对玩的定义:“不想学数学了就去学物理是吗?”   祁渡沉思:“还没有不想学数学和物理的时候,这两门课是最有趣的课程。”   席真:“……”   他痛苦地趴桌上:“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学习有趣呢,可是我又想进步,祁渡你的脑子怎么就不能分我一半,好难受啊。”   看他难受祁渡也难受,但祁渡忍住嘴边那句“那就不要努力了,我养你”的话。他不想看到喜欢的人这么辛苦,但更不愿违背席真的真实心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考第一的学生也不是好学生,席真真正的苦恼是有目标有理想却又不够自律,而不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玩耍。   虽然没有体验过这种苦恼,祁渡还是跟席真一起复盘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首先是计划排太满了,既然做不到像祁渡这样“快乐学习”,就不要假期也制定这么严格的计划,不然效果只会适得其反,一想到第二天早起要做那么多事,身体就本能地不愿醒。   其次就是席真要自觉,不能祁渡不在旁边就没心思学习,即使是夫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根据上述指导方针,席真想了想道:“不如循序渐进,我洗一张你的照片裱在相框里放到书桌上,假装你在盯着我学习,这样我就有动力了。”   亏他想得出来,祁渡失笑,然后警惕:“你要洗哪一张?”如果是那张他“流口水”的照片,那还是算了。   “我想想。”席真翻了翻相册,发给祁渡三张照片,明显都是偷拍的,“你觉得哪张最有震慑力?”   祁渡点开看了看,有他低头写作业的,上黑板给同学讲题的,还有逛漫展跟摊主讨价还价的:“都不太行,没有一张露正脸,你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无视了祁渡的问题,席真托腮:“那你给我一张正脸照呗。”   “稍等。”祁渡低下头,像是在相册里找照片,席真目光从他头顶发旋移到T恤领口的锁骨,无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这张怎么样?”祁渡发给席真一张仰视角度的照片,就好像被拍的人是躺在床上,对着俯下身的祁渡拍的一样。   席真陷入了沉思。   祁渡看了看他表情,解释说:“这是我家猫窝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当时猫尿床了,我就去猫窝把它揪出来。”   原来祁渡家里有猫,席真再次陷入了沉思。   祁渡笑道:“猫真的很可爱。”   切,席真回道:“但也十分凶残,反应力一流,是很多小动物的克星。”   祁渡点头:“是啊,还喜欢吃章鱼须,太吓人了。”   席真:“……”   把祁渡照片放在边上后,席真果然没那么懒惰了,早上□□点起,写两三个小时作业,中午吃吃饭,打打游戏,下午两三点继续写,直到下午五六点,或者直接吃晚饭,或者出去打个球再吃晚饭。   比起每天瘫在床上玩一天手机,这种自律的生活让他心情更好。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祁渡,祁渡笑了笑,说回来一定给他奖励。   看着祁渡的笑容,席真心里毛毛的:“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惩罚和奖励都是同样的内容呢……”   祁渡垂下眼:“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逐渐对他这个表情免疫了的席真:“……”   两人以为这个暑假都只能这样异地下去,没想到七月末肖老师通知,羲和提供了七八个去高校参观的名额,有想去的可以报名。   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试试羲和,但这学校也在首都!而且去参观也不会亏,路费住宿费全包。席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参加了个(对他来说)很简单的选拔,身体素质评定达标,八月初就能去首都了。   结果出来,席真第一反应是赶紧告诉祁渡,转念一想何不给他一个惊喜,跟老爸说了一声,收拾好行李,就坐上了前往首都的航班。   这天是星期六,虽然是周末,却还没到祁渡的休息时间,而且上周祁渡跟他说过,周六有个比较重要的模拟考,成绩会作为最后入队的参考之一。   在羲和提供的宾馆办理好入住手续,席真打开地图看了看距离集训中心的距离,不算近,二十几近三十公里,地铁要转乘。   “参观从明天开始,一共五天。”席真心想,要是今天不去看看,明天就会没时间视频,后面他除非自费住到周日,不然来了一趟反而血亏。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戴上防晒帽,背上装了很多零食的书包,出门就往集训中心去了。祁渡说过,他们每天吃完晚饭可以休息半小时,他只要赶在晚饭之前混进食堂,说不定就能逮到祁渡。   一路看着时间,五点出头席真到了集训中心门口,发现保安特别敬业,出入都要看证件,压了压帽子,他扭头绕集训中心转了一圈,走到保安看不到的地方,撑着围墙翻了进去。   祁渡用手机带着他参观过集训中心,他回想那天祁渡走过的路线,随时看着时间,曲折地找到了食堂。只能说国家真的重视教育,集训中心修得特别敞亮,为了在五点半前赶到食堂,即使是他也跑出了一身汗。   偏偏他还戴了帽子,汗湿的头发压在帽檐下,一摘了就能看到贴着头皮,像是好几天没洗。在食堂门口洗了把脸,席真照了下镜子,感觉自己好狼狈,愣愣地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他刚有一点犹豫不决的想法,脑子里盘桓不去的黑发身影蓦地出现在门口……坐在食堂里祁渡就嗅到了席真的味道,疾步匆匆地跑了出来,虽然不敢置信,但这味道他不可能搞错。   “你……”看到水池旁脸颊眼睛都湿漉漉的席真,祁渡脑子嗡地一声,“你怎么来了”这句废话在嘴边一晃而过,“冲过去抱住他”的念头在脑子里汹涌澎湃,要不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人撞了一下,估计他封闭训练还搞早恋的事情能传遍全营。   对上祁渡的目光,席真做了一件让他很长时间都很后悔的事,他情不自禁摘下帽子隔着人群挥了挥:“我来啦!”   主人被人挡住,小章鱼却来去自由,它把自己滚成一个圆球,皮球似的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一下顺利地弹进了席真的怀里。   我也来啦。 第52章   时至傍晚,夕阳西斜,橘红色余晖依然散发惊人热度,席真重新戴上帽子,挡住被汗打湿后糟糕的发型,祁渡快步走到他身前,脸上一直保持着笑,众目睽睽没法拥抱,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祁渡往边上撇了下头,席真跟着他逆人群往偏僻地方走,穿过一条缠满藤蔓的走廊,来到一座隐蔽荒芜的空亭子。   “翻.墙进来的吗?”看到席真裤子上沾了点灰,祁渡猜到了他进门的方式,低头帮他拍掉。   席真笑道:“没办法,我又没有通行证……学校组织去羲和参观,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好吃的。”他把背上书包卸下,拉开拉链给祁渡看,“不是说吃不下饭吗?给你带了山楂汁,还有辣条,薯片……”   见席真足足装了七八瓶五百毫升的山楂汁,祁渡决定以后再也不用吃不下饭的借口骗取席真的关心。他捏了捏席真的肩膀:“不重吗带这么多。”   “不重。”席真笑了一下,正了正帽子,身上还是不停冒汗。按理以他的身体素质跑这几步不至于累成这样,但越来越急的心跳做不得假,体温也在节节攀升。   看了眼祁渡的嘴巴,张合间一闪而过的犬齿,他了悟地抱住祁渡,侧着脖颈说:“咬我一口……看到你就……好热。”   祁渡喉结滚动,一瞬间也热起来,他低下头,一口咬住腺体,熟悉的蜜桃般的甜,却比普通的桃子美味那么多,让人上瘾,令人沉迷。   章鱼幸福地抱住席真的尾巴,来回舔舐尾巴上的毛,粗壮的化茎腕流溢出几滴信息素,留在尾巴上,章鱼呆了两秒,通红着身体倏地钻回腺体里。   远远地响起脚步声,祁渡松开席真,往声源看了眼:“有人来了。”   “走。”席真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后颈,拉起书包拉链,刚要背上,祁渡接过去,一边单肩背起,一边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穿过亭子,钻进小树林。林中小径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走,席真觉得无聊,就戳了下祁渡腰。   祁渡没什么反应,席真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不怕痒,笑嘻嘻把尾巴伸进他衣服里,用尾巴尖持续地搔他腰窝。   祁渡没说话,只是脚步一拐,拉着他偏离小径,踩着松软泥土往林子里走了几步。席真眼皮一跳,甩开祁渡手要跑,下一秒已被按在树干上,嘴唇被用力地堵住。祁渡亲吻的力道很重,捧着席真的脸几乎忘形,席真被亲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该往后退还是往前迎,值得一提的是全程祁渡都用胳膊垫在席真和树干中间,以防席真后背被树皮蹭破。   席真还戴着帽子,帽檐时不时蹭到祁渡,祁渡脸被刮了两次,抬手想把他帽子掀了,席真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偶像包袱都没丢,赶紧把帽檐调整了下方向,不让祁渡把帽子摘了。   接近十分钟的漫长亲吻,席真的背完好无损,嘴巴上却多了些细碎的伤口,他摸了摸嘴巴,说:“报警了,这里有人饿得吃人了。”   祁渡低头舔了舔,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你吃了吗?”   席真摇头:“你们食堂外人能吃吗?”   “刷我的卡就行。”用触手牵起席真,祁渡领着他往回走,再次经过藤蔓缠绕的走廊,遇到两个女生手牵手,说说笑笑地散步,看到有人也只是漫不经心瞥一眼,完全不需要避嫌。   祁渡把羡慕的心情压在心底,没有表露。   集训中心的食堂还是很不错的,量大管饱,还便宜,席真要了份油爆虾,再加一份素三鲜。祁渡帮他剥好虾,让他负责吃就好。席真盯着祁渡,让他必须也要多吃点,不然吨一瓶山楂汁开开胃。祁渡从善如流地喝掉一整瓶山楂汁,表示胃口大开,硬撑着吃了两大碗白米饭。   小章鱼都替他撑得慌。   吃完饭祁渡就要去自习,席真打算一个人翻.墙离开,祁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自习室。   “自习课老师一般不在,第一节 七点半下课,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祁渡说,“或者你想早点回去,我就现在送你走。”   “那就先跟你一起自习。”席真还能听不出祁渡最后一句话只是为了显得不想勉强他才强行加上的,既然老师不在,那肯定还是多待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能浪费。   于是两人先去祁渡宿舍,把席真带的零食放好,然后再去自习教室。他们在宿舍门口碰到刚出门的祁渡舍友,舍友打了声招呼,看了眼席真,匆匆地走了。   “我想再洗把脸。”趁祁渡收拾零食的时候,席真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假装洗脸,实则摘了帽子凉快一会儿。   “要不你直接洗个头吧?”门口传来祁渡声音,他发现席真热得不行了都不愿意摘这帽子,猜他是嫌头发不清爽,不想露出来。   席真捂住头:“来得及吗?”   “来得及。”祁渡说,“我帮你洗。”   洗手池的水龙头有热水,但席真太高,叉着腿弯下腰才能勉强把头伸进去,祁渡就想了个办法,挽起裤腿站在浴室里,举着莲蓬头帮席真洗头,席真则站在浴室外,防止水溅到身上。   这个办法实用性不强,浴室太小,莲蓬头一歪就把祁渡自己打湿了,席真一动,水流又顺着他脖子流进了他衣服里。   好不容易把头洗干净的两个人,看着彼此身上的水迹都有点傻眼,就这么巧,祁渡湿的是裤.裆,凸起的线条变得很明显,席真湿的是右胸,若隐若现的尖尖也很惹人遐想。   一般这种时候宿舍门都会被推开,舍友们说说笑笑走进屋,看到他们俩的情状目瞪口呆,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边慌慌张张地退出去。   席真神情微妙,祁渡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迅速反锁上门,拉好窗帘,以防出现尴尬的场面。   “有没有衣服借我换一下?”席真垂着湿漉漉的头,祁渡去拿了自己毛巾和干净衣服给他,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不如直接洗个澡。”祁渡发誓说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没有别的心思。   席真想了一下:“我速战速决,稍等。”他把毛巾和衣服挂好,关上浴室门飞快地脱掉衣服,打开水龙头冲澡。水流从他后颈蜿蜒直下,顺着背脊没入尾椎,祁渡正换裤子,嗅到水蒸气裹着的桃子香气,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能从香气的来源和水声忽大忽小的微妙变化,在脑中描摹出浴室里的情景。   席真仰着头洗脸,搓脖子,抬起大腿一根脚趾一根脚趾地洗……祁渡记得,席真的脚趾圆润可爱,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只穿着内裤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听到水声停了,席真应该是开始擦身体了,祁渡陡然回神,匆匆地穿裤子,拉好拉链,还没来得及穿上衣,席真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席真脚步一顿,祁渡也没敢回头,时间好像暂停了几秒,之后才恢复流动。   “你动作也太慢了。”席真若无其事地抱怨一句,问道,“有没有吹风机?”   “有。”祁渡套上T恤,找出吹风机给席真,席真草草吹了一下,就要赶紧穿鞋走人。   “自习课要迟到了。”他惦记着这事。   祁渡说:“没关系。”他接过吹风机,把席真按在椅子上,“吹干再出去,小心头疼。”   “夏天,没事。”虽然这么说,但席真还是乖乖坐着,任由祁渡摆弄。   祁渡细致地吹到发根,都吹干才关上吹风机,他注意到席真骨架要比他小,虽然和他差不多高,穿着他的衣服却有些空空荡荡,整个人显得很单薄。   他心里想要珍惜地拥抱席真,又有种采撷这种脆弱的美好的欲.望,席真没注意到他复杂的情绪,光记着自习课、自习课。   “走了走了。”拿着祁渡梳子随便耙了下头,席真催促祁渡赶紧去教室。   祁渡丢开拿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提起席真书包准备出门。席真想把自己换下的衣服用书包装回去,祁渡却说他来洗就好,把席真的脏衣服装进自己盆里,塞到床下就带着席真去了教室。   教室很大,有点像大学里的环境,学生三三两两随意聚坐,有些在小声讨论题目,有些埋头奋笔疾书,一眼看过去没有一个心不在焉的。   没有老师,不是假用功,所有人脸上都看得到对知识的渴望。   这对席真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他还没有看到过教室里没有一个人不在认真学习的场景。这些来参加竞赛培训的学霸可以说智商都是顶尖的了,这样的他们比普通学生更勤奋,怪不得能取得那么出众的成绩。   坐下后,看了看旁边开始做题的祁渡,席真拿出才写了一半的暑假作业,有点不好意思。学霸们嘴里念的笔下写的他别说理解了,见都没见过。   他第一次发现他和祁渡的差距这么大,暗暗觉得真的有必要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学习方面他很难做到这种程度,要不要换个思路,充分发挥身体素质的长处呢?他也要成为足以令男朋友骄傲的优秀人物。   心里有许多想法,脸上却很平静,席真也不总是那么藏不住事。   在他的暗中观察中,一节晚自习很快过去,下课铃响,大家起身喝水上厕所,祁渡拎起书包,送席真离开。他本来想一路送到宾馆,至少也送到地铁站,没想到刷了卡才出门,席真就让他赶紧回去。   “他们都那么努力,你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席真说,“我现在也挺有执行力的,该学习学习,决不拖后腿,以后肯定不让你操心。”   祁渡感觉出他心态的变化:“没操心,一起努力而已,给你讲题看题,也可以让我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席真从祁渡手上拿走书包:“反正我是见识到了学霸的可怕,本来我还想着你那么厉害,进国家队还不是轻轻松松,今天一看才知道,厉害的人太多了。”   “那你对我还有信心么?”祁渡碰了碰席真帽檐,觉得他认真的表情好可爱。   席真抱了抱祁渡:“我觉得你一定能进国家队,还能拿到国际奥林匹克竞赛金奖,为国争光。”   最后这个词好像很幼稚,但祁渡笑着点点头:“嗯,为国争光。”   心里充满了使命感,两天后的小考祁渡超常发挥,以前他一般比第二名高个五六分,这次小考直接高了接近二十分,以满分成绩再次拿下第一名。   他舍友讨论说,周六看到一个很好看的陌生男生走在他旁边,然后他桌子里就多了很多零食,也不知道给他加buff的是人还是吃的。   舍友们不知道,最能加buff的其实是祁渡放在枕边的那套衣服,洗干净后他就放在了床上,隐隐地散发着席真的味道,晚上睡觉时他把小章鱼放出来,裹着这套衣服睡觉,睡眠质量超乎寻常的好,就是幸好是夏天,睡的是凉席,弄脏了只要擦干净,不用每天洗床单。   在这套衣服的加持下,祁渡的状态越来越好,每次都能考满分了。   在祁渡成为集训中心神话的同时,席真也快以一己之力把羲和挑翻了。学校安排的参观时间正好在校内大比武,本意是让高中生们长长见识,看看学长们帅气英姿,谁知比武到一半,学长邀请参观学生下场试试,席真从善如流地下了场,几个项目都觉得还挺简单,不就是跑得快一点、跳得高一点、力量大一点。   这比数学题容易太多了吧。   他心里感叹,老师们若有所思,参观完学长比武,其他同学被安排去大礼堂听讲座,只有他被老师留下。   老师们给席真安排了加试,让他坐到高速转椅上试试能不能坚持十五分钟。席真不晕车也不晕机,十五分钟转下来也有点趔趄,心率也从每分钟六十次提高到了一百一十多次,几分钟后慢慢降回正常值。   之后他又被要求站到一架刚臂提起的巨型秋千上荡了十来分钟,然后是动感单车、小黑屋独处、看地图找路……他根据老师的指导一路做下去,几个老师脸色严肃,一言不发,他还以为自己表现不算好,却不知老师正暗暗惊喜,这正是他们急需的特招人才,前庭神经功能、眩晕耐受力、空间适应性、耐力等等都特别强,堪称六边形选手,正适合那支即将成立的特殊军种。   想着这等人才一定要提前留个好印象,老师们特地带席真去了招待贵宾的餐厅,但因为特殊军种的选拔除了身体素质还有其他必要的考量,八字还没一撇老师们也不好太热情,席真看他们表现得这么平淡,还以为这是羲和的常规伙食,居然比集训中心的还好吃。   要是他们也招Omega就好了,席真心动地想,如果餐厅是这种水准,他想报名这所学校。   当然,好吃不好吃不重要,他主要是想追随父辈的脚步,当一名光荣的人民军人。   两边意外地看对了眼,彼此都对对方很满意,参观结束后,席真开始认真思考报考羲和的可能性,羲和负责带学生参观的老师则赶紧上报了这个优质生源。   开视频的时候席真还想征求一下祁渡意见,却被一件好消息转移了注意,祁渡成功入选国家队,眼看就要出征国际奥赛。他高兴得一顿瞎忙,在家拜了菩萨,又去庙里上香,最后还想,万一这些神佛没上过数学物理课呢?那也保佑不到啊。于是连忙买了一袋苹果,匆匆忙忙回了趟学校,恭恭敬敬摆在学校大门口的牛顿肖像前:大佬数理兼修,一定要保佑祁渡拿金牌。   安详的牛顿肖像:“……”   沉迷玄学的席真并不知道,祁渡出征的必胜法宝是他留下的那套衣服,要是能把席真也叠巴叠巴装走,就算考题是哥德巴赫猜想祁渡也能给做出来。   当然为了健康着想,祁渡还得注意补充蛋白质,衣服虽然补脑,但也伤肾。 第53章   祁渡出发去国外比赛的第二天,席真回学校填分班志愿,文科分史政和史地,理科分物化、物生和物地,席真早就想好选物化,交了志愿表看了时间,十一点,鹰酱家还是凌晨,祁渡应该在休息,养精蓄锐备战。   同学们陆陆续续交完志愿,热烈讨论学校里的新动向。   “据说下学期游泳馆就会开放了,体育课也可以选游泳。”   “游泳!要穿泳衣么~”   “我肚子上有肉,好害羞。”   “又没事,大家都差不多。”   “下学期还有篮球联赛,合唱比赛。”   “合唱比赛?嗷呜~嗷呜呜呜~”   “闭嘴!”   “别这样嘛,开学分班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   群魔乱舞,丁淮在小群里问:“一会儿聚餐有人没?”   “有。”   “1111111”   “吃啥?”   民以食为天,这帮人吃饭就没缺席过,席真无可无不可地跟着一块儿去了,一家新开的东北菜馆,菜还可以,就是量太大,他们没经验,点的超出胃口太多。   席真吃着饭,思考自己的成绩怎样能提高,惦记祁渡的比赛能不能拿奖,琢磨怎么温和地告诉老爸伪装剂的事,啊他的事情太多了。   不知不觉饭吃完了,大家商量接下来去哪里玩,说动物园旁边开了家水上乐园,要不要去那。   总是能打探到小道消息的方朝默说:“开学就要强制上游泳课,先去适应适应也好呀。”   “卧槽强制,”花知景捂脸,“所以我放假长的肉藏不住了吗?”   “没事,那种连体泳衣挺遮肉的,你别穿比基尼就好。”纪云轻言细语地安慰,比基尼三个字令男生集体失声,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虽然有点害羞,但大家还是冲了,先去超市买泳衣,然后去水上乐园。花知景和纪云还赶回家拿了防晒霜,强令几个不想涂的男生涂上了。   开始他们还嘀嘀咕咕,觉得涂在身上黏黏糊糊,很不喜欢,等半天玩下来,或多或少都黑了一个色号,而没涂防晒的那些游客晒得红彤彤,一看就是晒伤了,他们才醒悟防晒的重要性。   几个人对着两位姐姐千恩万谢,到更衣室换好衣服,找了家甜品店坐下齐刷刷狂吸冰汽水,然后就着西斜的暖橘色余晖,各自分享今天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场景都很幼稚,方朝默从高速水道冲到水面,溅起超大水花浇了纪云满脸,顾超和贺晨星举着水枪大战,误伤丁淮引起班长反击,花知景口口声声不好意思穿泳衣,下了水就开始跳水上芭蕾。   “怎么没真哥呢?”大家翻了半天,好容易找到张席真的,在顾超贺晨星丁淮打水仗的照片背景,席真戴着不知从哪找到的墨镜躺在沙滩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光滑得像陶瓷表面的釉层。   丁淮开玩笑:“真哥居然没下水,怎么没人把他丢下去?搞他搞他……”他招呼一声,几人一拥而上,揉乱了正发呆的席真头发,把他簇拥在中间,咔嚓一声,拍下小伙伴们开朗大笑而席真一脸懵逼的场景。   席真走神是因为不知怎么的看到遍地是水他就有点害怕,这是被信息素影响了了吗?因为长出了猫耳朵猫尾巴,习性真的像猫科动物靠拢。   闹不明白,席真也没多想,晚上回家做了会儿题,看看时间祁渡大概起床了,再做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估计祁渡开始比赛了。老爸切了水果端到他手旁,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是不是累了,累的话作业先放着,明天再写。   “不累,老爸你早点睡,我再写一会儿。”席真至少要熬到三四点,等祁渡那边比完才能安心睡。   老爸看了他手机一眼:“这次放假怎么很少和渡渡视频了呀,又吵架了?”   “他去参加竞赛了。”席真没注意到那个“又”,把祁渡的暑假行程讲给老爸听,老爸听了半天,“所以你去参加羲和的夏令营,是不是想去看他?”   瞬间被看穿的席真:“……”   努力东拉西扯把老爸糊弄过去,他接着埋头做题,为了注意力更集中一点,他戴上了耳机,放点纯音乐听。开始还有点走神,不知不觉做到大题,需要全神贯注地解题,他就忘了祁渡的比赛,脑子里只有眼前的题目了。   学习也是件会上瘾的事,真的学进去了,想把题目做出来的时候,时间也是过得飞快。月亮挂上树梢,午夜阒然而逝,席真刚把答案填进习题册,手机嗡嗡地震动,来了个陌生的电话。   难道是祁渡借老师手机打的?看了眼时间,手指在屏幕上一滑,席真接起电话,听到中年男人喜悦到破嗓的尖叫:“做到了!祁渡做到了!同时斩获数学和物理金牌!历史双金第一人!席真!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我们是历史的见证者!祁渡!三中永远的骄傲!”   耳膜差点被震破,席真头皮都炸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中年男人的意思,看了看手机屏,想了想,难道是:“主任?”   “是我!”地中海情绪激动,可以想象这个秃顶凸肚的中年男人正在来回踱步,紧握拳头,“现在是半夜,其他老师都睡了,我也不好把他们喊醒,想想你们年轻人睡得晚,或许可以跟你分享这个喜讯……”   地中海后面说了什么席真都没听,他啪嗒啪嗒给祁渡发了好几条消息,一时没收到回复也不着急,又去班群里广而告之,祁渡竞赛拿到了金牌!还是两枚!   修仙党纷纷冒泡,恭喜之余偷偷私聊,真哥和祁哥果然是嗯嗯?肖老师都不知道的事他第一个知道,哎呀……   地中海叽叽呱呱半天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席真收到祁渡消息:不负使命!所以有没有奖励O(∩_∩)O席真:[亲亲][亲亲][亲亲]   祁渡:[转圈][转圈][转圈]   两人互相发了会儿表情,祁渡那边被老师喊走有事,席真也扛不住困意,要上床睡觉。他躺下没多久就沉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仿佛听到无法理解的呓语,那呓语将某句话重复了两三遍,发现他无法理解,便转换成了奇特的猫叫,而这一次他竟然听懂了。   【伟大的梦境主宰即将降临,看在你是地球唯一拥有贝斯特同族的耳朵与尾巴的智慧生物的份上,贝斯特赐予你这份殊荣,如果你能以最高礼仪接待,贝斯特会勉为其难地临幸你的宅邸,将其作为地球旅行的短暂行宫……喵呜?梦境中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什么……你不要过来……喵!】混混沌沌的梦境中,一条粗壮的触手把黑白花纹的肥猫拍飞,同一时间席真翻了个身,无知无觉地挠了挠锁骨,被老师拉着和别国选手交流的祁渡诧异地转身,他能感受到触手攻击了什么东西。   四周并没有人释放信息素,难道和上一次一样,触手又进入了……梦境?不明来源的知识告诉他,那是梦境的世界。会是席真的梦境吗?想到席真的三次“穿越”都在睡着之后,祁渡对“平行宇宙”的真相充满了探究欲。   席真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狐疑地起身四顾,尾巴跟着他的转身而左右转动。他能感觉到做了梦,梦里还有人跟他说话,但他想不起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丢下没管,拿起手机看了看,昨晚祁渡给他发了回国时间,将在次日于魔都落地,他嘴角无意识上扬,回道:我可以去接机吗?   他俩有时差,席真没想着立刻得到回复,发完消息起床洗漱,煮点面条填肚子。   吃着面条他回想起昨晚忍不住笑,祁渡是真的厉害,地中海也是真的吵,情绪无处宣泄居然会打电话给他,想想还挺好笑。   昨天结果没出他还能绷住了写作业,今天他反而坐不住了,出门跑了两圈,买了两瓶海之言,一口气吨完一瓶,另一瓶丢冰箱里,冲个凉水澡出来接着吨。   祁渡的味道和海之言有点像,可能从他喜欢喝盐汽水开始,就注定了他会喜欢祁渡。   喝完汽水,他终于冷静,坐到桌前开始做题,没做多久就收到祁渡消息。   【正在值机,落地时估计是中午,之后坐高铁回家,到了我就来找你。】席真飞快回:【那你还是先倒时差,后天再见。】【后天就开学了,明天见一面吧,我在飞机上睡。】【行,如果你精力跟得上。】   【嗯嗯[强壮]】   又聊了一会儿,祁渡说要登机了,席真摁灭手机,专心刷起了题,新的一学期,他也要成绩进步,学业有成才行。   他做题做到晚上十点,第二天六点就醒了,祁渡还在飞机上,他看了看聊天记录,玩了会儿手机,爬起床吃饭,吃完歇了一会儿,打了会儿拳,又去洗澡,洗着洗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怕水只是错觉,他才不可能像猫一样,身上都臭了还那么抗拒洗澡。   赢了猫的他还挺骄傲,根本没发现每次洗澡时耳朵和尾巴就都不见了。   而遥远的太空中,正把求索者号飞船当成顺风车的贝斯特一边舔背上鞭状的伤口,一边嘀咕:“愚蠢的人类,梦境竟然被邪恶的触手污染,白白浪费了高贵贝斯特的血统,要不是他的父亲是这艘飞行器的驾驶员,伟大的贝斯特一定不会再光顾他的破院。”   席真可不知道父亲的飞船载回了一名不速之客,他心情愉悦地洗完澡,穿着睡衣做了会儿题,下午两点时收到祁渡消息,说已经坐上了高铁,他回了个收到,换上出门衣服,又写了会儿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坐上地铁去高铁站接人。   路上他没事做,下载了祁渡常登的【物理学圣殿】玩,“玩”了一会儿平静地卸载软件,重新下了个背单词的软件,选择高考词汇,背起了单词。   快到高铁站时,他收到祁渡消息:【到站了,一会儿见】他打了一行字,【猜猜我在哪】,刚要发出去,群消息跳出来,花知景在问:【人民路附近有人吗,我们跟六中干起来了】,紧接着纪云和方朝默发了两条【速来】。   “……”   掐指一算,席真修身养性很久了,但班上同学有难,总不能视而不见,想了想他给祁渡打了个电话:“喂……嗯,我在地铁上,来接你的,你看到群里消息了吗?”   地铁到站的播报声响起,祁渡迟疑了一下:“你在这趟车上吗?”   “一号线?”   “嗯,我在。”   “那你不用下了,我上车。”   地铁门开,祁渡一脚迈入车厢,循着席真的味道往前走,章鱼先他一步,长长的触手穿过人群,飞快地找到了席真,然后它勾住席真的腰,像弹力女超人一样,用触手把整个身体扯了过去。   祁渡:“……”又来?   这一次他不想再容忍,在章鱼弹进席真怀里前把它拽回来,把所有触手交替打上无数结,将团成一个团的章鱼塞进腺体里。   然后,他挤出人群,大步走到正从椅子上起身的席真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席真。   “我回来了。”他在席真耳边说,“谢谢你来接我。”   “不用谢。”席真回抱了一下,还想继续说什么,肚子上蓦地一沉,团成团的章鱼竟然坚强地从祁渡腺体里滚出来,落在了祁渡和席真的肚子中央。   大家一体同生,不要那么小气了吧。章鱼转了个圈,屁股对着祁渡,面朝向席真,仗着没人看得见,肆无忌惮地亲了席真好多下。 第54章   席真愣了—下,回过神时已经熟练地伸出尾巴,摸了摸章鱼圆滚滚的脑袋,章鱼幸福地抱住他,嘴巴里吐出—个又大又圆的透明泡泡。   祁渡:“……”恶心死了。   章鱼:?不可爱?   明明信息素就是主人的化身,祁渡却差点和章鱼打了—架。   感觉到祁渡周围气压变低,席真拉起他往旁边走,五指慢慢地扣进他的指缝里。   低头看着席真的动作,祁渡的愤怒—下子平息了,他安静地跟着席真,走到人少—点的地方,两人始终牵着手,准确地说是席真把他的手拉得很紧。   祁渡不再嫉妒自己的信息素了。   章鱼挂在席真腰上,抱着席真尾巴偷偷舔了—口,信息素吞进章鱼的肚子里,祁渡的脑中也过电般地哆嗦了—下。   “刚刚群里消息看到了吗?”地铁往人民路方向开,席真征求祁渡意见,“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去吧。”地铁到站,上来许多人,祁渡用身体挡在席真和别的乘客中间,手撑着车厢内壁,看了席真—会儿,把目光移开,过了—会儿再移回来。   席真纳闷:“你干什么呢?”   祁渡道:“不敢多看,怕忍不住。”   忍不住抱你、亲你、咬你……祁渡再次别开眼。   席真琢磨了—下这个“忍不住”的意思:“你是真的不累啊。”   “嗯。”祁渡说,“我很强壮。”   章鱼配合地伸出—根触手,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可惜席真看不见。   席真拍了拍祁渡肩膀,小声说:“至少忍到回家。”   !   祁渡脸上红了—下,微微合眼,蹙眉忍耐片刻,克制地摸了摸席真头。   没几站就到人民路,席真问了下具体位置,花知景发到群里,两人跟着定位走过去,还有—百多米就看到路边泾渭分明站两帮人,背朝他们的是九班小伙伴,面对他们的是六中学生。   两边嗓门都很大,叽叽呱呱吵吵嚷嚷,随着席真祁渡走近,六中有人看到了席真,先是睁大眼睛僵住,然后拍了拍同伴,同伴不耐烦地抬头看—眼,跟着僵住,像是飞快传播的传染病—样,六中有—个算—个,全都僵硬了。   九班同学后知后觉顺着他们目光转头:“真哥!”   “卧槽祁哥已经回国了么!”   大家正惊喜,旋即反应过来现在还在和六中干架,连忙又转回头去,却见六中人不知何时已经开溜,众人只能见到他们逃跑时扬起的灰尘。   “……”   大家正愕然,顾超—拍脑袋,猛然想起:“真哥是不是有好多初中同学在六中?”   席真嗯—声:“我初中在洛云上的,跟六中—个区。”   “怪不得。”大家恍然大悟,看六中学生的反应,估计没少听真哥的事迹。   “到底怎么回事?”席真问。   花知景道:“还不就是吃饭的时候碰到,他们非说我们今年高考比他们差,学生—届不如—届,可明明本—率我们接近80%,他们才60%,只不过市状元在他们学校……还好真哥你来了,看把他们吓的,我看下次他们还有什么脸跟我们吵。”   就这点事啊,大家的集体荣誉感都很强嘛。   不用打架,和平解决争端,席真还挺高兴的,他拍了拍祁渡后背,说:“既然都在,—起给我们祁哥整个庆功宴怎么样?载誉而归,值得庆祝—下!”   贺晨星刚想说好呀好呀,屁股就被顾超拧了—下,他鹅叫—声,被顾超示意看了眼祁渡,如梦初醒地摇头:“没空没空。”   席真:“……”   比起贺晨星的直接,其他小伙伴更委婉,但也各有各的借口,什么要去吃酒席啦,什么家里有门禁啦,总之—分钟后,九班同学就都溜了个精光。   席真:“……”   他摸了摸下巴,猜测说:“难道我们的地下恋情曝光了?”   默默收起恐吓表情的祁渡:“恕我直言,不是很地下。”   “……”   “算了,爱咋咋地。”席真自暴自弃地挽起祁渡胳膊,“我还不想跟他们—起呢,二人世界不香吗?”   谁说不是呢?   祁渡转头看向席真,挂在席真腰上的小章鱼也跟着—起抬头:“所以吃什么?”   想着祁渡还要休息,席真就说随便吃点:“吃完就回家睡觉。”   “那不如去我家。”祁渡语气毫无波动、神色极其自然地说,“我烧,吃完就可以睡。”   “啊?”席真愣了—下,“去你家?我也—起吗?”   祁渡:“嗯……不想就算了。”   他嘴上这么说,小章鱼却在殷勤地给席真尾巴顺毛,讨席真欢心。   去吧去吧,拜托。   席真尾椎骨酥酥痒痒,心也跟着变软:“那就去你家吧……你妈在不在家呀?”他有点不好意思,上次见霜雪老师还穿着奇奇怪怪cos服呢。   “不知道,我问问。”坐上回家的地铁,祁渡给老妈发消息:【在家吗?】老妈:【在】   老妈:【有事?】   祁渡飞快打字:【同学要来家里玩,有点害羞,我觉得你可以不在】老妈:【……】   老妈:【知道了,出门了】   搞定。   祁渡收起手机,扭头对席真道:“问过了,家里没人。”   “是吗?”席真放松下来,心情愉悦地说,“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两个。   祁渡轻咳—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席真觉得这话不对劲:“……所以你有想过做什么?”   小章鱼羞答答地把脸埋进席真小腹,祁渡平静地道:“没有想过。”   席真:“……”   祁渡:“真的。”   “……”   不敢深究,席真换了个话题:“是不是还要买菜啊?”   祁渡道:“先回家看看,冰箱里可能有存货。”   席真点点头:“好。”   两人坐了十几站,下了地铁步行三百多米就到了祁渡家,家里果然没人,厨房却堆着新鲜的菜,像是刚买回不久。   祁渡看了眼手机,果然有老妈消息:【给你买了菜,大显身手吧,争取—举拿下他的胃】后面还有—条:【不过不能做出格的事,你们还小,要成年才可以,知道吗】知子莫若母,祁渡也是被看得穿穿的,他摇了摇头,冷静地想,他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难道会在厨房……在客厅……在房间……   不能再想了,他收起手机,开始洗菜做菜,他洗得那么用力,好像要把脑子里不该出现的画面都洗掉。   至少要把奇怪的颜色洗褪色。   席真被祁渡安排在客厅玩游戏,打了两把,没心思再玩,收起手机来了厨房。   祁渡做菜的姿势很熟练,—看平常就没少练,席真在旁边看了—会儿,偷偷过去哈他的腰,他纹丝不动,带着笑音问:“无聊?”   “没有。”席真见他腰真的不怕痒,又用手指在他后背爬山,然后把手伸到他脖子里,祁渡始终没什么感觉,淡定地做好—道菜,淡定地刷锅做下—道。   席真却注意到他握着锅铲的手越来越紧,手背都浮出了青筋,意识到什么,席真慢慢收敛了动作。   做了三道菜,饭也蒸好了,两人—起把饭菜端到餐桌上开吃,吃饭前祁渡看了看席真的手,说:“刚才你挠我痒痒的地方,我都记住了。”   席真:“?”   小章鱼跳到席真身旁,触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祁渡给他夹了筷咖喱牛肉:“我保证不碰其他地方。”   ???   席真—尾巴甩飞小章鱼,愤愤地说:“合着你刚才躲都不躲,任我为所欲为,是在这等着我呢。”   祁渡耳根通红,神情十分正直:“你挠我痒痒,我就挠回去,这很公平。”   “这不不公平。”席真都结巴了,说,“你不怕痒,可我怕……”话到—半,他闭上了嘴,怎么能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   祁渡果然眼睛更亮,脸色却依然那么正直,他说:“我会轻—点的。”   席真:“……那不就更痒了吗?”   祁渡:“那就没办法了。”   席真:“……”   席真吃饭的速度突然变得很慢,吃完还主动刷碗,但祁渡家有洗碗机,并不需要他刷。   “看会儿电视?”祁渡拉着席真往客厅走。   看到客厅柔软宽大的沙发,席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力摇头:“我不喜欢看电视。”   “那去阳台晒下太阳。”   席真看了眼天色:“星星都出来了啊。”   “那就看星星。”   “算了,我晕星星。”   席真想在厨房赖得久—点,却不防祁渡转头,乌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这么怕我对你做那件事?”   “没有。”席真无意识后退了—步,后腰抵在料理台边沿。   祁渡跟着他往前走—步,低头亲—亲他的鼻尖:“你怕,我就不做了。”   熟悉的海盐味笼罩住席真,他身上不自觉地发起了热,晕晕乎乎地说:“真的吗?”   “真的……”祁渡轻轻捏住席真后颈,另—边手捧起席真脸颊,把他按在料理台边啄了—下又—下,浅浅的亲吻最终落在唇上,逐渐地深入。   席真闭着眼睛全心投入,祁渡那只手悄悄滑落,落到席真腰侧,蜷起手指挠了—下。   席真身体—抖,条件反射叫了—声,想要躲开却发现后颈肉被掐住,根本动弹不得。祁渡试探着又挠了几下,席真的声音都变了调,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了。   “原来真的很怕痒。”松开席真后颈,祁渡低头亲亲席真眼角迸出的泪花,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再也不挠你了。”   席真缓了—会儿:“几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他仰头—记头锤用力撞向祁渡,“居然敢骗我。”   祁渡任他锤了,哐叽—声,两个人额头都撞红。   “我靠,好疼。”席真被自己无语到,“我感觉我像个二百五,我伤敌八百自损—千,本来就不多的智商更加所剩无几了。”   “我亲亲就变多了。”祁渡笑了—下,低下头,轻轻亲了—下席真额头。   多么温柔而又纯情的吻,席真刚有点心动,就感觉到领口微凉,低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确定有东西滑进去了,他想了想,脸色—变。   ……是触手吗?   他抬头看祁渡,祁渡脸上带着羞怯的薄红,—双乌黑的眸子却又深又沉,望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整个吞进去,骨头渣都不留下。 第55章   舔了舔席真额头,祁渡的亲吻逐渐变了质,嘴唇移到席真后颈,犬齿先在腺体上磨了磨,然后缓慢地刺入,席真闷哼一声,抵着祁渡肩膀想将他推开,一根触手滑进席真袖管,顺着小臂蜿蜒,缠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稍稍用力,将他绵软无力的手臂拽向身后。   席真反手抓紧料理台,勉强和触手对抗,Alpha的信息素包裹下,他全身都没有力气。   很快另一边胳膊也被触手拉到了身后,中门大开,他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   祁渡扣住他的后背,将他压在料理台上,深深地标记了一遍又一遍。中间有一下实在太刺激,席真蹬了下腿,下一秒腿也被祁渡压住。两人紧紧拥抱,几乎能听到彼此血管贲张流动,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才从冲动中平静。   祁渡轻轻抚摸席真战栗不止的后背,低声说:“好了,结束了。”   席真面无表情说:“你先把触手收回去。”   “……”祁渡,“好的。”   触手慢慢抽走,滑过皮肤时有种心理上的黏腻感,席真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推开祁渡直起身。   祁渡退后一步,垂眉低目地主动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席真摸了摸手背立起的汗毛,拿他没办法:“下次不要这样了。”   祁渡答应得很爽快:“好。”   空气静默,天色变暗。   “要不要去我房间。”一时无事可做,祁渡就提议道。   席真点点头:“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走出厨房,祁渡带着席真去房间,席真目光先落在两米大床上,顿了顿转头看衣柜,书桌,书架,四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祁渡的爱好是数学和物理,房间里堆满了题目都看不懂的专业书,席真扶了扶额头,不行了,他晕字。   祁渡拍拍床:“要不要躺一会儿?”   “终于困了?”席真在他身旁坐下,两人蹬掉拖鞋,一起躺到床上,席真侧躺着拍拍祁渡胳膊,“睡吧。”   飞机上肯定睡不好,亏他还能撑到现在。   要是知道祁渡在想什么,席真就会发现他这担心纯属多余。   躺在床上,看着席真温柔的表情,祁渡一点困意都没有,他想翻身将席真按住……然后用触手将他圈住,一根又一根地缠绕……再用膝盖抵着膝盖,小腿叠着小腿……刚刚才答应过席真不会再用触手……但是已经尝过甜头,怎么可能不用。   令人无法把持的香甜气味源源不断地钻进鼻翼,祁渡几乎就要行动了。   席真手移到他后背,边拍边轻轻地哼歌,看他的目光柔软又单纯。   祁渡感到一阵愧疚。   把那些狂野的原始的混乱的情绪压下去,他闭上眼睛,应道:“我睡了。”   “好。”   看祁渡真的困了,哄小孩似的,席真继续轻拍他后背,他们离得那么近,席真可以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   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他的脸,以前没有意识到这张脸这么英俊,正常人能长得这么完美吗?只有他的男朋友可以吧。   他弯起嘴角,心情轻松愉悦,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还没把祁渡哄睡着,先把自己拍困了,他眼皮沉沉地坠下,很快上眼皮下眼皮黏在一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着前他还有点担心,不会再穿越吧?之前在祁渡身边一睡着就会穿,虽然那几次都是坐着,但也没人跟他说躺着就没事,穿越的规律到底是什么……   他稀里糊涂地思考,睡梦中皱起眉,然后被凉凉的带着海盐气息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Alpha的信息素在他皮肤表面流淌,抚平他躁动的情绪,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   席真手从祁渡后背滑了下去,头一歪滚进祁渡的怀里。   祁渡低头看着他,触手轻轻搭在他肚子上,给他当被子盖,然后祁渡自己失笑摇头,这样可挡不住风。   他轻手轻脚起身,拉起被子一角,搭在席真身上,防止他吹到风着凉,席真却嫌热,一脚蹬开,翻了个身,下意识把腿架在他的腰上。   这个姿势可以清楚地看到漂亮的曲线,祁渡看了一会儿,别开眼,再次闭上眼睛,心平气和地想,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睁开越发黑沉的眼,轻轻把席真大腿从腰上搬走,蹑手蹑脚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   一觉无梦,席真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起身看到房间陌生的陈设,猛然想起他在祁渡家,他是为了哄祁渡睡觉才躺下的。   “……”   旁边响起祁渡声音:“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席真转头,看到祁渡靠在床头,一条腿屈起,胳膊肘架在膝盖上,拿着本英文标题的书在读,手边放着一杯白水。   用力眨了眨眼睛,席真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这是睡了多久……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祁渡屈起的腿一直没放下,为了挡住还有一点凸起的地方,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不变,席真看了他一眼,没注意这个细节,只发现他头发微湿,好像刚洗过澡。   差点忘了,飞机上没办法洗澡。   席真道:“要不要吹头发?我帮你。”   祁渡摇头:“不用。”他放下书,屈起的腿慢慢交叠到另一条腿上,顺利地盖住了因为席真的起身更加膨胀的部位,他喝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然后声音很低地问席真,“你一般几点回家?到点了我送你回去。”   “没事,我爸加班,我可以晚点回。”席真顿一顿,“难道你妈快回来了?”   “没。”祁渡说,“她也忙,今晚都不回。”   为了给儿子腾地方,跑到另一套房子过夜的霜雪老师突然打了个喷嚏:“……”   席真起身洗了把脸,清醒了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祁渡在开电视,跳过去问:“找部电影看看?”   “嗯。”祁渡说,“看完差不多十点,正好坐末班车送你回家。”   “那你又怎么回来呢?”   祁渡沉吟:“不可以不回吗?”   “可以啊。”席真以为祁渡在开玩笑,笑了两声,在沙发上坐下,发现祁渡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条裤子,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听到阳台传来隆隆的滚筒转动声,一下明白了,裤子脏了,当然要换掉。   他并不知道裤子是被什么弄脏的,祁渡当然也不会主动说。   席真看了眼祁渡选的电影,想起来说:“上个月我们还在丁淮家看电影来着,他家特别大,有间单独的放映厅,我们就在那个厅里吃火锅,还聊了人生和理想……”想到丁淮分享的那则八卦,席真停了一下。   那位路先生会是祁渡的爸爸吗?祁渡家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也许他爸妈已经分开,又或者有别的理由不能住在一起。   席真觉得要等祁渡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他就不多问了。   祁渡在席真身旁坐下,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地问:“你跟丁淮他们聊人生和理想?”   还没跟我聊过呢,小章鱼替祁渡说出心里话。   当然席真听不到,他想了想道:“聊了一些……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为什么会去首都?”   祁渡先点点头:“羲和组织了夏令营,你去参观。”   然后又道:“顺便看我一下。”   “不不,主要目的是看你。”席真说,“其次才是去参加羲和夏令营……那边正好在校内比武,我也尝试了几个项目,感觉还挺适合我的……”他沉吟,“你说我是不是考虑走体育特长生、或者军校提前批的路子?”   他想每个人都应该挖掘自己的长处,既然身体素质有优势,为什么不多加利用呢?   祁渡愣了一下,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军校提前批可以,体育特长生应该只是你潜意识不想打破以前的‘不上军校’的决定才提供的备选方案,虽然你父亲常年不在家给你造成了阴影,但也因为他是一名伟大的宇航员让你对这份职业有所向往,你觉得去军校可以实现你的人生价值。”   自己从来没深想过的东西被祁渡分析得这么透彻,席真呆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那我要准备起来了,可以问问罗叔叔他们有什么要注意的,再看看会不会卡性别……”   “和罗叔叔吃完饭我就了解过羲和,这所学校之所以是全A军校,主要原因还是对体能要求高,如果Omega可以达到标准,也是完全可以进的,只不过可能在军校就要注射中长期抑制剂,对生育能力有影响……这对你而言是无所谓的。”祁渡笑道,“想去就去,你完全可以。”   席真抱住祁渡:“就是会联系时间变少,军校管理很严格……”   “我封闭式训练的时候你也没有抱怨呀。”祁渡回抱住席真,他当然希望长长久久地和席真腻在一起,他甚至有那么多说出口就会被骂变态的想法,想对席真做这样那样的事,但,“我不会让你做绕着我转的行星,我们都要做发光发热的恒星,做喜欢的事,成为想要成为的人,在各自的领域照亮一小段前进的路。”   席真想象了一下,神往地说:“那就各自努力吧。”   祁渡抚了抚他的后脑勺:“嗯,一起努力。” 第56章   两人抱着抱着不知不觉又亲到一起,突然一声猫叫打断他们,席真松开祁渡扭头看去,一只脸圆乎乎的布偶猫拖着长而柔软的尾巴慢条斯理走到他脚边,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歪头打量他。   席真弯下腰,托起它的屁股将它抱到膝盖上,惊讶地发现它一点也不害怕生人,还用腮帮子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蹭,像是在撒娇。   “这就是上次视频里你说的猫。”席真摸着布偶的背问,“它叫什么?”   祁渡揉了揉完全没搭理他这个主人的猫咪脑袋:“女巫,它叫女巫。”   女巫眯起眼睛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我在”。   “好特别的名字。”席真忍不住把手伸到它肚子下,摸它毛绒绒的、温暖的肚子,女巫爪子抬起,搭在席真手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肚皮朝上,随便席真摸。   “女巫,女巫。”席真边叫布偶猫的名字,边试探着伸出尾巴挠一挠它的下巴。   女巫睁圆眼睛抬起头,耳朵抖了两下,席真尾巴移到它左腮,它痒得甩了甩头,从席真膝盖上直起身,疑惑地东张西望,什么东西碰到了它,为什么它看不见?   席真笑倒,玩上了瘾,耳朵尖尖地竖起,尾巴左右来回地挠它,女巫困惑地跳来跳去,左看右看,脑袋伸到席真手心、身后、甚至腋窝下,哪里也找不到、抓不着那恼人的东西。   祁渡在旁边看他们玩,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席真正逗猫逗得起劲,余光瞥见祁渡动作:“又偷拍我!”   顾不上猫,他尾巴甩到身后,扑向祁渡想抢手机,布偶猫却还在扑他的尾巴,跟着跃起沉沉地坠在他背上。   席真连人带猫地扑进祁渡怀里,祁渡单手举高手机以免他被砸到,另一只手伸出揽住他的肩膀,稳住他的身体后低头去亲他:“放心,没有拍丑。”   “给我看看……唔。”席真的声音消失在两人的唇舌间,女巫从他后背滑下沙发,在地上焦急地叫了两声,怎么不和我玩?   一根触手悄悄地伸出,抵着它的脑门把它推远:没空,自己玩去吧。   女巫茫然地仰起头,挠了挠头顶,却只摸到空气,到底什么东西啊?   它快被好奇心杀死了,两人却都没空向它解释,炎热的盛夏,两个火气很旺的年轻人却不嫌热,抱在一起亲了很久很久。   亲着亲着,时间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转眼又到开学日,暑假倏忽而过,高二学生到校后要先去看分班名单,席真和祁渡仗着腿长,挤到人群前面,一个从前往后,一个从后往前,很快找到各自的班级。   祁渡在五班看到席真,席真在七班看到祁渡,很遗憾他们没能分到一个班,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天还是来得太早。   今天开始,就要长长久久的“异地恋”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从人群中挤出去,背着书包往各自班上走,祁渡悄悄对席真说:“我已经保送了,后面的课都不用上,有空我就去找你。”   席真心情复杂:“后面的课都不用上了……”   祁渡点点头:“可能会找间自习室自己看书。”   “要是我是你,就不来学校了。”席真忍不住羡慕地说。   祁渡接道:“但是不来学校就看不到你了。”   看看男朋友的觉悟,再看看自己的,席真连忙道:“我刚才乱说的,就算我也保送了,我也要来学校。”   祁渡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如果都保送了,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为什么要来学校?”   席真:“……”   说话间已经到了五班门口,席真道:“那我去班上了。”   祁渡点点头,目送他进去,自己往七班教室走,走路时低头拿出手机,给席真发了条消息。   【想见你只是我自己的心情,不要有压力。】   席真随意挑了张座位坐下,手机一震,拿出来看了眼,无意识地弯起嘴角:【没压力,想见我的人太多了。】祁渡先是发了个【委屈巴巴】,紧接着又发了个【抱住】,席真正要也挑个表情包回过去,耳边响起贺晨星激动的声音:“真哥真哥,我俩一个班诶!”   席真收起手机,抬头看着贺晨星开心地在他身旁坐下,说:“你没跟顾超一个班?”   “超哥是八班,跟班长和花爷一个班。”贺晨星兴高采烈地说,“真哥,我们做同桌吧。”   席真道:“听老师安排。”   “也是。”贺晨星从书包里掏出暑假作业,“真哥,祁哥是不是不用写作业了?”   席真点头:“他都不用上课了。”   “卧槽。”贺晨星惊了,“那之后两年他岂不是只要吃吃睡睡?”   “你以为他是你?”席真说,“他现在学的东西你别说看懂,名字都没听过。”   “这样啊,”贺晨星看了席真一眼,“那祁哥好厉害。”   “废话。”   席真没发现自己提起祁渡语气有多骄傲,贺晨星悄悄把手伸进桌肚在小群里发消息,把刚才的对话给同学们复述一遍。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齐刷刷回:“臭情侣真的很烦人!”   虽然再次把小伙伴们酸到,但席真和祁渡也没有那么开心,异地恋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祁渡每天忍到放学再找席真,两人一起坐地铁回家,老爸去加班的时候,祁渡就跟去席真家,在席真旁边看书,如果席真有不会的,他正好可以教一下。等席真做完作业,再根据罗叔叔的要求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他们就有时间亲一亲、咬一咬。   每次都很短暂,祁渡把不满足压在心底,脸上一点都没有表露,但章鱼总黏在席真身上,离去时总是被大门嘭地夹断的触手也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有一次特别夸张,七八条触手全都使出吃奶的劲抱住席真,祁渡在门口停了一下,还是用力关上了门,结果触手齐齐夹断,一个接一个滚成小小的圆球,伸出细细的触手,变成迷你章鱼围在席真周围蹦蹦跳跳,在席真尾巴上排成一排,差点把他尾巴都压塌了。   最后迷你章鱼消散的时候,席真心里闷了很久。   有时候席真忍不住埋怨自己,要是他也保送了,他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可惜他不够强,还要好好学习,所以男朋友只好先丢一边。   高二的课程变得更紧,学校也是为了高考,只能尽量为同学们保留一些体育课、音乐课放松一下。游泳馆在开学两周后投入使用,体育课就立刻加上了游泳的选项,这天,原高一九班的小伙伴们约好体育课一起来游泳。   席真以前是会游的,现在看到水却不愿意下去,而且比起上次在水上乐园,抗拒的心理更加加重了。大家都下了水,只有他裹着浴袍在岸上站着,亏他特地买了泳裤。   祁渡陪他一起留在岸上。   作为男朋友他不能限制席真穿泳衣的自由,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席真线条舒朗的肩背,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骨肉匀停的两条长腿……越想祁渡的心情越糟。   不愿意,不想,最好所有看过的眼睛都当场失明……淬毒一般的嫉妒发酵出恶毒疯狂的念头,祁渡死死地压住可怕的天性,但一想到别人会看到席真的身体,信息素还是暴走了。   章鱼沉默地铺开触手蔓延到整个学校,乌云堆积,天空变色,特殊的电磁波从地球传播到太空,已经快到地球的“求索者号”接收到陌生信号,立即报告给地面监控站,监控站检查后发现信号波段和地球所有无线电设备都对不上。   正当科学家们一头雾水、紧张万分时,陌生信号又消失了——席真走到祁渡身旁,拉起了他的胳膊。   祁渡一秒平静,章鱼瞬间乖巧,所有异象消失。   更加摸不着头脑的科学家们:“……”   蹲在“求索者号”外壳上的黑白猫舔了舔爪子:“果然不是普通的触手怪喵,真是邪恶的生物啊……”   席真把祁渡拉到了更衣室,路上跟他说起这件奇怪的事,他越来越怕水了。   “与其说是怕,或许更应该用排斥这个词。”席真有点烦恼,“随着腺体的成熟、信息素的成长,我的生活习性也会被影响吗?那以后不会发展成连洗澡都不喜欢了吧?”   “有可能。”祁渡目光从席真领口那截纤细锁骨移到腰带掐紧的腰,再到浴袍下的笔直小腿,喉咙一紧转过身去,闭了闭眼说,“你先换衣服吧。”   “?”   “不然我大脑无法思考。”   席真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根触手顺着衣领滑了进去,拂过胸前,探向腰和小腹……   席真:“……”   祁渡:“……”   席真对着祁渡僵硬的脊背捏紧拳头:“给我收回去!!”   祁渡:“好的。”   祁渡自觉地面壁,席真飞快地换好衣服,说:“现在可以了。”   “稍等。”祁渡却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席真往他身上瞥了眼,没见到突出的线条。   两人有点尴尬地出了更衣室,往教室走,路上祁渡说:“如果会被信息素影响,习性越来越接近猫的话……”   席真略愁:“那该怎么办呢?”   祁渡继续说:“那是不是也会特别喜欢猫薄荷?”   席真一愣。   祁渡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地说:“那如果我在身上涂上猫薄荷,是不是……”   “闭嘴。”   “哦。”   祁渡安静了一会儿,快到席真班上时,还是忍不住说完:“如果我在……嗯,上面涂了猫薄荷……”   “所以说闭嘴!”   “好的。”   知道祁渡脑中的画面有多么不堪入目,席真全身炸毛、头顶冒烟地回了教室。   祁渡看着他走进去,边往自己班教室走,边掏出手机下单了两瓶猫薄荷。   果然还是想试一试。   当然,他还不至于那么变态,真的把猫薄荷涂在奇怪的地方,虽然商家还专门送了泡水滤袋,但他也一定不会用猫薄荷泡奇怪的地方。   嗯,暂时不会。 第57章   猫薄荷第二天就到了,祁渡拿回家,放在书架上,女巫隐约嗅到味道,想跳到书架上闻闻,被祁渡赶了下去。   收起猫薄荷,祁渡说:“这不是给你的。”   女巫喵了一声,歪了歪头,像是在问那是谁的,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小猫咪吗?   祁渡弹了下它的脑壳:“还有,下次不准缠着他。”   “喵。”女巫又叫一声,困惑的表情看得出它并没有听懂。   祁渡笑了笑,蹲下.身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尾巴,女巫抬起屁股,舒服地眯起眼睛。   不自觉地把这个动作代入到席真身上,祁渡怔了怔,全身血都往一个地方涌。   半晌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可能明天又要洗床单了。   ……   又是认真学习的一周。   周末,席真跟祁渡一起在图书馆做完作业,晚上回家的路上经过市民广场,看到大妈大爷们热火朝天地跳广场舞。   席真感慨:“有时候感觉自己还不如他们有活力。”   祁渡就问:“要不要去感受一下他们的活力?”   席真:“走。”   音响震天,五颜六色镭射灯闪烁,两个年轻男孩毫无违和感地混进广场舞大军,他们运动细胞发达,在旁边看了几眼就记住动作,跳得又标准又好看,被后来的大爷大妈们认成领舞,不知不觉就成了广场的焦点。   突然收到一个天大的喜讯,孙婴宁给席真打电话,想让他早点回家,连打了三个没打通,心里直犯嘀咕,他一边继续打,一边往超市走,准备去买点香烛,走到市民广场附近,远远听到人群爆发叫好声,正琢磨今天难道是社区广场舞比赛,玩这么嗨?   等他走到广场上,看到人群中央两道熟悉的身影,失笑摇头,正要上去跟两人打招呼,下一秒看到祁渡揽住席真腰,另一边手紧紧相握,动作十分亲密。   老爸一愣,退了几步,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折去了超市,进去逛了半天,出来时什么都没买。   刚才的画面冲击力有点大,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席真跳了小三十分钟,虽然博得了满堂彩,但一点汗没出,觉得有点无聊,拉着祁渡退出了,刚走到安静点的地方,裤兜里手机震了震,掏出来一看,老爸消息:【抬头看对面】席真抬起头,看到马路对面的烧烤店里,隔着玻璃门老爸正朝他招手。   席真:“……”   祁渡低头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想要松开,却被席真拉得更紧。   祁渡愣住。   席真拉着祁渡走进烧烤店,神情自然地在老爸对面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去逛超市,正好碰到你们。”老爸笑道,“你俩什么时候学的广场舞,舞功不错啊。”   席真笑嘻嘻说:“多谢夸奖。”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烤串、提着一大瓶可乐过来了。   老爸示意他们自己拿筷子:“请你们吃夜宵。”   席真和祁渡对视了一眼,席真说:“正好跳了舞,消耗了好多卡路里,吃吃吃。”他自己拿了一串,再给祁渡拿了一串。   两人默默吃串,老爸说:“怎么不喝饮料?”说着准备给他们倒。   祁渡连忙起身,接走可乐瓶,先给老爸倒一杯,再给席真,最后才是自己。老爸看了他一眼,他心都提到胸口,老爸却什么都没说。   席真扯了扯他衣角,他坐下喝了口可乐,明明是汽水,却有种喝了酒的火辣感。   两个男生的惴惴不安都写在脸上,老爸却全当没看到,吃完烤串,笑眯眯问祁渡怎么回家。   祁渡道:“坐地铁,谢谢叔叔请客,我……”   “我开车送你吧。”老爸道,“时间不早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席真瞬间警醒:“老爸!他没关系的,可以自己回去。”   老爸转头看他:“是吗?”又问祁渡,“你要自己回,还是坐我车?”   祁渡一滴冷汗从后背淌下,他大概知道“丈母娘”的意思了:“那就麻烦叔叔了。”他嗓子有点发紧,信息素老实得不可思议,安安静静缩在腺体里,头都不敢冒。   席真有点担心,但祁渡对他摇了摇头,他想可能他非要护着祁渡会适得其反,只好眼睁睁看着老爸把人带走。   祁渡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但他一点也放心不下,心事重重地往家走,天上开始下细密的小雨,他正要加快步伐,听到路边响起一声幼嫩的猫叫。   他脚步一顿,转头望去,看到路墩子上摆着一只破烂纸箱,箱子里一只还没他小臂长的黑白猫前爪搭在纸箱边,站在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箱子旁立着牌子:这只猫叫贝斯特,寻找有缘人领养。   席真和黑白猫对视了一会儿,小雨渐渐停了,路人时有驻足,蹲下摸一摸猫头,或从身上找一些零食喂它,席真点点头:加油,希望你能尽快有个家。   他心里鼓励一句,转头就大步往自己家方向走了。   期待了半天的黑白猫:“……”   这个人类看到它这么可爱的生物都不动心?白瞎了贝斯特刚下飞船就急匆匆顺着气味找过来,祝他一辈子都与那头邪恶触手怪纠缠不休好了。   贝斯特气愤地叫了一声,在众人的惊呼中跳出纸箱,往席真离开的方向飞奔。   回到家席真就把黑白猫抛在了脑后,他翻出作业认认真真地写,希望老爸一回家就能看到努力学习的场景,然后他就能顺势告诉老爸,他这恋爱谈的,不仅不影响学习,还会敦促他进步。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窗外又下起了夜雨,老爸才终于回家,席真虽然听到他开门声音,但特地埋头狂写作业,假装没听到。   “喵。”一声猫叫在门口响起,然后是老爸惊讶的声音,“怎么有只猫蹲在这,断奶没呀,这么小一只,丑萌丑萌的……”   老爸说着话进了屋,席真装不下去了,拿起手机给祁渡发消息,问他什么情况,祁渡回:【叔叔只问了我保送后还要不要考试,你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其他的没说什么,别担心。】那就好,席真放下笔走出房间,看到老爸一手抱着一只眼熟的黑白猫,一手提着一袋香烛。   好像是路上碰到的那只,怎么跑到他家了?   席真看了眼黑白猫,老爸把猫放到地上,去储物室找到猫罐头,打开放到黑白猫面前。   “怪可怜的,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罐头了。”黑白猫往后缩了缩,老爸蹲下,把罐头往它脸前推,“不能吃吗?明天给你买点羊奶喝?”   席真跟着蹲下,瞅了眼圆滚滚的猫肚子:“可能不饿吧……诶开始吃了,吃得好快。”   黑白猫一开始并不想吃,伟大贝斯特可是察觉到邪恶气息专门来地球巡查的,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吃什么罐头?   它不屑地想,试探着舔了一口,身体一僵,旋即舔舐的动作就变快了。   是太久没来地球了吗?人类的食物变得好吃了点。   父子俩蹲在地上,一起看了半天猫吃罐头,相视一笑,悄悄起身走到了一边。   老爸说:“跟我一起给菩萨上柱香。”   席真摸不着头脑:“这不年不节的……”   “嘘!”老爸拍了席真手背一下,“不要乱说话!”   席真无语,但也没办法,跟着老爸恭恭敬敬上完香,被老爸拉到卧室说话。   贝斯特耳朵转向卧室方向,头依然埋在罐头里。   卧室里,老爸神色郑重地道:“爸爸有件事要跟你谈谈。”   席真一下坐正了:“老爸,你相信我,我跟祁渡在一起……”   “过几天你父亲的飞船就要着陆了,老爸被邀请去现场,但没办法带你一起。”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席真反应了一会儿:“原来你是说父亲要回来了。”然后起身重复一遍,“父亲要回来了??”   “嗯。”老爸说,“飞船已经在返回轨道,具体着陆时间涉密,菩萨保佑,他一定会平平安安。”   “会的。”席真坐下揽住老爸肩膀,开玩笑说,“你要不要带张我照片去?说不定父亲都不认得我了。”   老爸笑说:“怎么会?我每年都会拍你照片,拜托工作人员发送给他。”   席真:“……”   老爸看了看他表情:“放心,每次我都会挑最帅的几张。”   席真刚想回什么,老爸继续说道:“不过这次确实可以再带一张你俩的合照。”   心头一跳,席真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我俩?”   老爸深深地看他一眼:“你刚刚要我相信你,你和祁渡在一起,然后呢?”   席真:“……”   他想说没有然后了。   早知道他不应该嘴那么快。   “你最近的用功我都看在眼里,你和祁渡谈恋爱我不支持,也不反对。”老爸握住席真手,“但我希望你心里清楚,你的学习动力一定不是源自任何人,而是出于你自己的心。如果你现在能为了爱情学习进步,哪一天爱情消失了你是不是就要颓废了?”   席真摇头:“不会,我已经想好要考羲和,我学习是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不是为了祁渡。”   这一点他已经和祁渡达成了共识。   老爸怔了怔,意外地看着席真,儿子比他想象得更成熟。   “你能有这个意识我真的很开心。”老爸抱了抱席真,“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就去努力吧。”他揉了揉席真头,放松地笑了,“是不是一直怕老爸反对?虽然你们都是Alpha,但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   老爸后面的话席真没听清,他才想起来忘了跟老爸坦白伪装剂的事,不过,既然还没考进前二十父亲就已经回来了,要不还是等父亲回家,再告诉老爸其实他是Omega。   正好还可以让父亲替他说说好话。   席岩卿并不知道,他还没回家就已经被儿子安排好了,他更不知道,他的飞船载回的不速之客先他一步到了地球,正在他家狂吃罐头。 第58章   第二天老爸就要去基地等待求索者号着陆,他担心席真一个人在家没饭吃,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包好饺子冻在冰箱里,还给席真转了两千块钱,让他没空做饭就点外卖。   席真一一应下,等老爸走了,立刻把家里没人的事告诉祁渡。   【昨天有只野猫来我家了,女巫想不想和它玩?】   为了表示并不是自己想叫祁渡来家里玩,席真想了个借口。   祁渡回道:【女巫说它想,我带它来。】   他找出猫包,装上一脸懵逼的女巫就往席真家去了。   此时席真正和黑白猫对峙。   “你不觉得自己身上很脏吗?”仰头看着跳到柜顶的贝斯特,席真招手,“下来,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虫子。”   贝斯特冷笑一声——席真并不知道一只猫为什么会冷笑——爪子搭在了柜顶的花瓶上,它似乎在威胁席真:要是你敢碰我,我就敢把花瓶砸了。   席真最吃软不吃硬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他伸手就往黑白猫后颈抓去,黑白猫呲了下牙,爪子轻轻一拍花瓶,同时身体跃过席真肩膀,往阳台逃去。   “当啷。”   祁渡敲门时,花瓶破碎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席真:“……”   贝斯特:“喵~”   席真灰头土脸把门打开:“那只野猫把老爸最喜欢的花瓶打碎了。”   祁渡已经在门口听到席真和贝斯特对话了,安慰地摸了摸席真头,顺手带上门,感觉到两道凶狠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到阳台上贝斯特后背拱起,金黄瞳仁缩成一条细线,整只猫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席真叉腰道:“你还有脸凶!你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他从祁渡猫包里抱出无辜乖巧的女巫,“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他生气地训斥了半天,贝斯特一眼都没看他,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祁渡,愚蠢的人类,竟然将这可怕的生物放进家门,要不是它一直在这里震慑对方……糟糕,触手开始攻击了!   贝斯特灵敏地躲开飞射而来的触手,挥动爪子狠狠一挠,祁渡头一偏,收回触手,用嘴型说:“你看得见。”   贝斯特爪子僵在半空。   祁渡露出意外之色,继续用唇语说:“你还听得懂。”   “……”那又怎样!贝斯特爪子重重跺地。   祁渡深深地看了眼黑白猫,他不知道这只猫什么来历,但既然在席真家,它就只能是一只猫。他面无表情看着贝斯特,眼神平静而冷酷,触手变化成利箭形状,贝斯特瞳孔紧缩,一阵无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这种恐惧令它想起那些沉睡已久的伟大生灵,它惊讶地退了一步,吸了吸鼻子,感觉到触手散发出古老的气息,突然明白为什么梦境会被污染了。   没想到邪恶生物的力量稍微有些强大,虽然还不到它的万分之一,为了慎重起见它还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再来战斗吧。   贝斯特喵了一声,收起所有的攻击性,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它只是一只普通可爱的小猫咪罢了。   背对着祁渡的席真并没有看到祁渡的表情,他只看到黑白猫原地蹦跶了一下,又叫了一声,之后情绪就稳定下来了,他抱着女巫走到阳台,慢慢靠近贝斯特:“行了,不说你了,这是女巫,你要跟它一起玩吗?”   女巫趴在席真胸口,怯怯地扭头看贝斯特,贝斯特可是梦境的主人,充满智慧的高等生物,怎么可能和这种没有开化的笨蛋猫玩?   触手尖端对准黑白猫,祁渡随意地放下猫包,朝阳台走来。   贝斯特后脑勺流下一滴冷汗,日理万机的贝斯特大人想要找点乐子,愿意抽出时间帮人类带会儿孩子。   它喵了一声。   莫名觉得这声猫叫代表了同意,席真慢慢将女巫放下,女巫躲在席真腿后,好奇地打量黑白猫,黑白猫神色冷漠,悬在它脑后的触手顶端变得更尖锐了些。   “……”   贝斯特只好挤出一个柔和的表情,女巫试探着走到它脸前,嗅了嗅它的味道,贝斯特容忍了野蛮猫的无礼,歪头礼貌性地叫了一声。   女巫听出这叫声中的善意,喜悦地伸出舌头,帮贝斯特舔毛,贝斯特冷不丁被猫口水糊了一脸,刚要发火就感觉到身后的触手蠢蠢欲动,原本往女巫身上拍的爪子一下收起,转而用肉垫轻轻拍了拍女巫的脑袋。   得到了认可,女巫更加卖力地帮贝斯特舔毛。   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席真转头对祁渡道:“幸好你带女巫来了,贝斯特很喜欢它呢。”   祁渡不露声色地笑道:“是啊,希望它们能玩得开心。”   前面是女巫热情的舌头、身后是虎视眈眈的触手,贝斯特一脸的生无可恋。   席真顾不上黑白猫的心情,他只要它们和平相处就好,时间不早了,他要赶紧回房间写作业。   他现在作业都独立完成,写完老师布置的再写祁渡另外给他勾的,所有题目写完再对答案,还不会的才问祁渡。   这样的学习方式能防止他养成依赖祁渡的习惯,事实证明很有用,虽然月考依然没进班级前二十,但年级排名进步了五十名。   羲和虽然对文化课放宽要求,毕竟也是名校,至少要达到重点线,两门选修也要双A。   席真认真写作业的时候,祁渡也在专心看书,他保送了清华数学系,却有一名物理系教授联系到他,问他对高能物理感不感兴趣,还寄给他厚厚几十本教材,让他先试着自学,有不懂的可以线上交流。   物理教授的要求很奇怪,好像是想让他转专业,数学系主任得知后反应更奇怪,非但不生气,还给祁渡又寄了几十本数学教材,告诉他这些都是研究高能物理的基础,让他先把基础吃透,有条件就到首都去,扎进实验室里,这样才能理解得更深刻。   快被数学和物理书淹没的祁渡:“……”   这也就是他,换了别人可能直接不想上大学了,还没开始读就这架势,等入学了不得去掉半条命?   不过祁渡感觉还好,一来他本身就喜欢数学和物理,二来他直觉两位老师的做法有深意,要是他现在不努力学,可能以后会后悔。   在看到黑白猫后,他这种直觉更强烈了。   什么时候地球竟然允许动物成精了吗?   联想到席真说他父亲即将驾驶飞船回归、父亲的战友透露过回归之时就是荣耀加身之日,祁渡有理由相信,求索者号发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以往飞船着陆会有现场直播,这一次竟然保密,而且只能席真爸爸去,席真都没有资格。   这更加佐证了祁渡的猜想。   来席真家前,祁渡并不能猜到求索者号发现了什么,只知道肯定是非常爆炸的新闻……难道火星上真的有生命?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他还觉得太离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   黑白猫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或许真的发现了外星生命。   虽然这只外星生物刚露面就暴露了,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毕竟也是智慧生命。   祁渡打算晚上回家时找个理由把它带走,不能由着它和席真共处一室。   到时候是先跟它聊聊,还是直接报警,就看它的表现。   看完书,开始思考警察叔叔会不会相信一只猫是“外星人”的祁渡,突然感觉到留在阳台监视黑白猫的触手全都缩回了腺体里。   “外星人”开始行动了?   祁渡迅速起身,快步走到阳台,几乎已经做好和黑白猫大战一场的准备。   谁知阳台上,他家那只害羞乖巧的布偶猫已经快和黑白猫“战斗”上了。   另一种意义的“战斗”。   布偶猫比黑白猫大了一圈,咬着黑白猫的后颈,将它整个压在身下,呆呆地想要顺从本能地拱一拱身体,黑白猫叫了一声,说不上是疼的还是舒服的,反正很奇妙。   该死的野蛮猫,从尊贵的贝斯特身上滚下去!   贝斯特奋力挣脱了女巫的魔爪,身体却有些发软,勉强支撑着跳到洗衣机上,看到女巫也要往它身边跳,扭头就要逃跑,脚底一滑,摔进了洗衣机里。   女巫跟着跳进洗衣机,亲亲热热贴上贝斯特的身体,用力舔了一下黑白猫的侧脸,黑白猫嘶地叫了一声,一爪子挠下女巫一小撮毛,布偶猫痛感迟钝,只当贝斯特是在跟它闹着玩,欢欢喜喜地挠了回去。   洗衣机里打成一团,动静大得惊人。   祁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他默默背过身去,拦住闻讯赶来的席真,捂住他眼睛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把空间留给它们吧……”   虽然没看见,但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席真幽幽地道:“……你家猫没绝育啊?”   祁渡也幽幽地道:“本来准备下周去的。”   “这……”席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问,“你说……布偶猫跟黑白猫会串出什么花色?”   祁渡沉吟片刻:“可能首先得考虑生殖隔离的问题……”   席真愣住:“你说啥?” 第59章   祁渡道:“那只黑白猫看得到信息素的拟态,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不像是普通猫。”   席真:“……”   席真:“……”   洗衣机里扑腾的声音一直没停,太阳缓缓地移向地平线,沉默了好久席真说:“猫妖?外星人?”   “待会儿问问它吧。”祁渡说,“我刚进你家,它就试图攻击我的触手,我不敢惹怒它,只能先瞒着你,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生物,现在看连女巫都可以欺负,应该不会太危险。”   和女巫大战了三百个回合、蓬头垢面从洗衣机里爬出的贝斯特,还没来得及理一理凌乱的毛,就听到祁渡在那颠倒黑白、猫身攻击。   贝斯特气得大声骂人:“喵!喵喵!喵喵喵!”   跟着跳出洗衣机的女巫小心翼翼舔了舔它的尾巴,讨好地叫:“喵~”   贝斯特扭头一爪拍向女巫,结果因为体型对比悬殊,根本拍不动。   好奇地围观了半天,席真摸摸下巴:“好像真的听得懂我们说话……贝斯特,你是猪?”   “……”贝斯特翻了个白眼。   席真:“果然听得懂。”   贝斯特:“……”   祁渡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它叫贝斯特?”   “嗯,之前它在大街上,旁边有个牌子写着它的名字,还说找有缘人领养……卧槽,那牌子不会是它自己写的吧?”   席真看了看黑白猫的爪子,这家伙有四只白手套,肉垫是粉色的,踩在地上肉嘟嘟的,他实在难以想象用这爪子握笔的场景。   “古埃及崇拜过一尊猫神,名字就叫贝斯特。”祁渡翻出词条,递给席真看。   上头写说,贝斯特曾经是埃及的战争女神,因为和狮子女神塞赫美特神职冲突,慢慢转变成了家庭守护神。   席真看完,转头望向黑白猫:“……所以这是巧合还是……”他双手插.进黑白猫腋下,轻轻抱起它和它对视,“……你不会真的是猫神吧?”   黑白猫金色的瞳仁反射出无机质的冷光,它喵了一声,意思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贝斯特大人正是高贵的神明,愚昧的人类还不快点供上优质罐头,贝斯特大人可以满足你一个真挚的心愿。   虽然冥冥之中能够感觉到这声猫叫代表了认同,但席真可听不出这么复杂的意思,他直起身举高黑白猫,对着西斜的落日看了半天,背光、逆光、正面、侧面,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咪,还是战斗力很弱的那种。   就是这样的家伙做过战争女神吗?   席真眨了眨眼,转头看祁渡:“果然还是我们的错觉吧,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神?”   祁渡知道他的意思其实是,就算真的有神也不可能长成黑白猫这样……   黑白猫却听不懂人类的言外之意,它决心证明自己的身份,高傲地昂起头颅,肉垫轻轻按在席真额头,一举一动尽显神明的尊贵。   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席真脑海中响起。   “今夜子时,梦中相会。”   “会——会——会——”   尾音还有回声,仿佛在神殿中回响。   已经惊讶过的席真平静地道:“它在我脑子里说话了,还真是神。”   祁渡刚想说什么,席真又道:“但是外国神怎么还用中国古代的计时方式,它让我今夜子时梦中相会。”   “梦?”祁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那么午夜十二点,我们就一起会会这位猫神大人吧。”   贝斯特身体一僵:猫神大人只邀请了人类,邪恶生物速速退散!   “……”   虽然贝斯特很不情愿,但到了十二点,钟声刚刚敲响,熟睡中的席真和并没有入睡、盘膝坐在床上进行一项试验的祁渡就一起出现在了同一个梦境里。   梦中的席真和虚拟世界一样,头顶着尖尖的耳朵,身后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完全和自己的信息素融为一体。   他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了一番:“好像有谁和我约好在这见面……”   “是——我——”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一身燕尾服、一丝不苟打着领结的黑白猫端庄地坐在一团雾气凝结的王座上,头顶还戴着白雾质地的精致王冠,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尊真正的神明了。   席真一个激灵,心中不由自主生起一股敬畏的心情,这是在面对更高等级的生命之时写在基因里的本能反应。   他甚至有股低下头,在猫神大人面前跪下的冲动。   这时他耳边响起男生低沉的声音:“席真。”   席真瞬间清醒,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黑发黑眸的男生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身影就变得更清晰一点。   他这才发现,除了他和黑白猫,四周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这里是梦境的世界。   虽然已经接受了猫神大人的存在,看到祁渡出现后席真还是陷入了沉思:“果然,我真的是在做梦吧。”   “确实在做梦。”祁渡走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脸,“但我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幻觉,我也进入了你的梦境。”   被捏的触感很真实,席真:“……”   有点东西。   席真静静地看着祁渡和黑白猫,反正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相信二位能将他解释得明明白白。   贝斯特大人依然端庄地坐在王座上,但实际上它比席真更加懵逼,虽然已经在邪恶生物的触手下吃过亏,但现在它就在席真身旁,又不是远程降临,身为梦境的主宰它理应对席真的梦境有绝对控制权,这该死的触手怪是怎么偷渡进来的?   看出贝斯特心中所想,祁渡指了指天空,黑白猫抬头看去,整只猫炸了毛,雾气凝结的王座与王冠同时消散。   本应一片混沌的天空中,一头狰狞扭曲的巨型触手怪粘附在上头,触手中间豁然是一块硬生生撕裂的黑洞般的裂口。   “喵!”“啪。”   受惊的贝斯特摔了个屁股蹲,华丽的燕尾服皱成了一团。   祁渡没看它,耐心地向席真解释:“我在北京集训时触手就进入过你的梦境,但当时我以为只是我的幻觉,后来出国比赛,触手再次进入梦境,还和试图入侵你梦境的生物——现在想想就是贝斯特吧——进行了战斗,那之后我就有意了解了一些关于梦境的知识。”   贝斯特又开始骂人,可恶的触手怪总是颠倒是非,到底谁是入侵者,看看头顶那硕大的窟窿吧。   无视了喵喵喵的背景音,祁渡继续说:“与梦境相关的传说有很多,有一种说法是,猫神贝斯特失去战争女神的神职后,现实世界中的信仰逐渐衰落,转而进入幻梦境中,成为统御地球与猫科动物的神明,不再插手人类的事务。”   席真以拳击掌:“懂了,打输了就躲进梦里自闭了。”   “那是贝斯特大人的智慧!”贝斯特重新凝聚出云雾质感的王座,确保自己不必仰头看卑微的人类,它抖了抖皱巴巴的燕尾服,神情冷漠地道,“除了伟大的贝斯特,其他神明都陷入了沉睡,全宇宙的信仰都衰落了,所有智慧生命都在发展科技,如今已经是凡人的纪元,神明的辉煌再也不复存在了。”   说到这它隐晦地看了眼祁渡,这家伙却是个例外,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它见过的所有生物都要恐怖,即使是那些高居于时间长河之上的高维生命,也不会带给它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虽然在现实中贝斯特比较热爱和平,显得不是那么能打,但在梦境中贝斯特可是货真价实的武神。   席真敏锐地抓住了一个词:“全宇宙?”他摸摸下巴,“果然不止地球发展出了文明吗?”   “当然。”贝斯特应道,“在茫茫宇宙中地球就好像海洋中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数万光年、数亿光年之外,有许多璀璨的文明正在蓬勃发展,而人类不过刚刚往太空迈了一小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你的父亲竟然能在这一小步中偶遇一位高级文明的吟游诗人。”   !   席真和祁渡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恍然大悟,难怪求索者号着陆要严格地保密,父亲竟然真的遭遇了外星文明!   “所以这位吟游诗人还挺友善的么……”席真有点惊讶,“听起来比我们地球厉害很多的样子,竟然都不想毁灭地球……也有可能是看不上地球这点仨瓜俩枣?”   “作为搭乘求索者号的回报,贝斯特愿意告诉你们自己知道的一切。”仿佛没看到头顶虎视眈眈的章鱼,黑白猫面色如常、身体有一点点僵硬地说,“你们的政府与科学家非常重视这一次遭遇,席真的父亲作为唯一和吟游诗人近距离接触的人类,将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为了防止这一过程中他的情绪出现波动,他们决定请他的配偶到现场帮忙安抚。”   席真愣了一下:“老爸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叫过去的啊……那个检查会对父亲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吗?”   “不会。”贝斯特慷慨地回答了席真,这完全是出于它的好心,绝对不是因为那头章鱼在察觉到席真的心情后,陡然将触手变成了利箭,一根根全都对准它的后脑勺。   贝斯特的后脑勺一共只有那么大,实在不必如此针对!   事关父亲的安全,席真有点在意地追问:“那你知道父亲和吟游诗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吟游诗人是什么级别的?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的态度是怎样的?”   章鱼紧紧盯着贝斯特,黑白猫抬起爪子擦了擦额头冷汗,耐心地回答道:“每个高级文明的态度不太一样,总体来说恶意远远超过善意,吟游诗人是星际间的浪子,他们通常实力强大,没什么好脾气,但对你的父亲非常友好,教给他许多进入星际时代所必须的知识,比如超光速通信、可控核聚变和空间跳跃。”   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些技术很高端,席真迷惑地道:“难道这位吟游诗人是我爷爷?”   还是说父亲的魅力连外星人都无法抵挡……   “他和你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贝斯特认真回答了席真的问题,“他们相遇时我并不在场,我只是从后续你父亲的汇报中得知的这一切,据你父亲说,吟游诗人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友善,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我又没有好的故事了,我一定是全宇宙最失败的诗人,挥挥手想要将拦住他路的求索者号扔进时间的乱流中。”   “我们也不是故意挡路的啊。”席真忍不住代入了父亲。   贝斯特耸了耸肩:“但你会在意脚底蚂蚁的感受吗?”   席真一阵后怕:“所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呢?”   “就在他要动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你父亲的时间,你父亲说,他当时大喊着,‘这里竟然有一个绝妙的故事,最低级的生命,最永恒的爱情,赞美地球,赞美人类,赞美永恒,噢时间在上,为什么唯独这个世界他们没有在一起……好吧我不应该太早下结论,他们是命定的伴侣,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忠诚的一对灵魂,每一个时空他们都相爱了,渺小的人类,短短的百年生命,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相爱了……’,总之,在这样一顿胡言乱语后,吟游诗人终于停止了呓语,抱歉地告诉你的父亲,他刚刚的‘翻阅’不够小心,将部分时空投影到了梦境中,他愿意为自己的失误、以及两个人类跨越时空的爱情支付一些报酬。”   听到最后,席真和祁渡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这两个人类不会说的就是他们吧? 第60章   端坐在王座上,看着两个人类困惑中带着震惊的表情,黑白猫探究地眯起了眼睛:“你们好像知道什么,吟游诗人‘看’到的故事和你们有关?”   思考了一下,席真把自己三次“穿越”的经历告诉了贝斯特,猫神大人金黄色的竖瞳逐渐瞪圆,嘴巴也微微张开,呆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那位吟游诗人通过你父亲的视角‘阅读’到你的故事,在每一条时间线上你和祁渡都会走到一起,这确实不像多变的人类能够做到的事,你们获得了他的认可。”   “至于所谓的穿越,”黑白猫解释说,“那是他‘阅读’时落下的投影折射到了你的梦境中,梦境是现实与现实之间的桥梁,你通过梦中投影进入平行时空,一旦与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相遇,时空产生褶皱,你自然就会被排挤出去。”   席真思考了一会儿:“所以‘穿越’跟祁渡没关系么?我之前还想着,每次都是在他身边穿的……”   “有关系。”黑白猫忌惮地瞥了眼面色一直很平静、仿佛十分温和的黑发男生,实话实说道,“普通人在梦境中会迷失自己,醒来后都不会记得梦中发生的事,更不要说在梦里具有思考和行动的能力,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   它顿了顿,席真:“是因为——?”   “——祁渡。”   “……嗯?”   席真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仰头看撕开梦境的章鱼,章鱼上一秒还在用漆黑的眸子冷冷盯着贝斯特,下一秒对上席真的目光,瞬间挤出一个温柔的笑,眼眸也变成充满善意的温驯的粉红色。   席真:“……”   贝斯特:“……”   祁渡看了席真一眼,席真想了想,拉起他的手:“你真厉害。”   祁渡一愣,原本只是强行掩饰满身戾气的章鱼周围冒出了粉红色的气泡,席真是专门在安慰他,不管他做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有多么匪夷所思、令人细思极恐的能力,席真只会觉得,嗯,我的男朋友真厉害。   真好。   梦境里飘满粉红气泡,祁渡回握住席真手,柔软目光中满是无法压下去的笑意,看着这样温柔的祁渡,席真有点想亲亲他,但顾虑到还有别人……别猫在,克制住了。   感到自己多少有点多余的贝斯特:“……”   把尾巴甩到身前,端庄地搭在两只雪白的爪子上,黑白猫神情淡淡地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祁渡了吗?”   “想知道,”席真说,“别卖关子了猫神大人,快告诉我们吧。”   猫神大人倒是想卖关子,但席真一收回视线,章鱼又凶相毕露,它噎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类能做到这种事,但祁渡的身上确实有古老神明的气息,这股气息的位阶甚至高于伟大的贝斯特,令他具有号令规则的能力。”   “通俗一点说,是他交给你进入平行时空的权限,给予你梦中保持清醒、自由行动的能力,因此你能够进行那三次‘穿越’。”黑白猫歪头打量了一下祁渡,语气变得有些诡异,“席真第一次‘穿越’时,你们也才第一次见面吧?”   祁渡心平气和地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狰狞的章鱼眼眸变成攻击前的紫红色,触手再次对准了贝斯特的后脑勺,大片大片的阴影往云雾化成的王座蔓延。   “别着急!”黑白猫飞快地道,“我的意思是,这说明你第一次见到席真就想知道你们的未来,他的穿越是因为你的一见钟情!”   话音刚落,一条触手从天而降,卷起黑白猫啪叽扔向撕开的梦境裂缝。   “……喵呜。”骂骂咧咧的猫叫消失在裂缝之后。   席真和祁渡面面相觑。   一直撑着裂缝的章鱼慌慌张张缩回祁渡腺体里,裂缝慢慢地合拢,祁渡抬头看了一眼:“我先走了。”   他刚动了一步,脚步就顿住,席真从背后抱住他,温热的身体和他紧紧相贴。   “小祁,”席真在他耳边说,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你居然那么早就喜欢我?”   祁渡现在当然是非常喜欢他,但一见钟情……没有的事。   见他不承认,耳朵都红得滴血,席真更想逗他,追问说:“人家都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你是不是不想承认自己……嘻嘻……”   好歹给祁渡留了点面子,席真没把“老色批”三个字说出口,祁渡却已经被说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见色起意,但他确实很早开始就想做一些奇怪的事,他想一寸寸地包裹住席真,他想问席真为什么能够这么香,他想把席真所有的香都吞进胃肠,他想温柔地拥抱席真,又想用触手死死卷住席真的四肢,将他按在床上,舔去他眼角分泌的泪水……   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也许他真的是个……   不知道第多少次克制地握了握拳,祁渡刚要说什么,突然想到,这里是梦境的世界,除了他们俩,别无他人。   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都不可能被人发现。   怔了片刻,脑中涌出各种各样出格的想法,祁渡转过身,看向笑嘻嘻的席真。   席真还以为自己在调.戏祁渡,对上祁渡沉沉的目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脑中的雷达开始疯狂报警。   这熟悉的眼神……涌动的情.欲……席真僵硬地退了一步,努力镇定地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祁渡一把拉住他,神色平静地道:“你不是想知道……”   手臂粗细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缠上席真的脚踝,祁渡另一只手搭在席真肩头,笑了笑说:“……我是不是见色起意吗?” 第61章   席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现在不想知道了。”他偷偷使劲,想把触手蹬开,触手却不疾不徐顺着他小腿往上游走,粗粝的表面与光滑的皮肤摩挲,令他起了—身鸡皮疙瘩。   梦中的触感怎么会这么真实呢?席真头皮发麻地说:“祁哥,你是我哥,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不喜欢这样吗?”轻轻按着席真肩膀,祁渡漫不经心地问。   即使隔着—层布料,依然能感受到祁渡指腹惊人的热度,席真诚恳地点头:“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们都去睡觉吧。”   “现在不是在睡呢吗?”祁渡抬手,理了理席真的头发,小腿上的触手已经游弋到尾巴根,另一条触手搭在席真腰上,缓缓地攀爬到胸口。   身上到处都酥酥麻麻,席真没办法再装看不见,微微仰头,抓住祁渡滚烫的不安分的手:“我错了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学会撒娇了,祁渡乌黑的眼眸更加深沉,手指滑到席真脖颈,轻轻抚弄他的锁骨,嘴上却温和沉静地说:“别怕。”   席真:“……”   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下,席真受不了了,软的不行他就要来硬的!他故意枕在祁渡胸口,低声说:“那你要轻一点。”   他的声音那么软,祁渡瞳孔—缩,整个人都怔了—下,他抓住机会,猛地踩了缠住腿的触手—脚,再抓住腰上的触手狠狠咬了—口,祁渡古怪地叫了声,席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痛的,但触手真的松开了!   他喜出望外,扭头就跑。   雾气蒙蒙的梦境中,黑发黑眸的男生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猫耳猫尾的少年跑出了百来米,侧了侧头,几根指肚粗细的触手同时射出,分别往少年的四肢冲了过去。   听到身后破风声,席真反应很快地就地一滚,躲开了大部分触手,唯独右脚脚踝被缠住,刚想起身就被绊倒。   触手在席真脚踝绕了几圈,把他往祁渡的方向拖,席真心脏狂跳,眼角都有点湿润,他真的害怕了:“祁渡!”他声音有点抖,“你要干嘛啊!”   听出他声音都变了调,祁渡动作—顿,闭了闭眼,将心底涌动的欲.望压下去一些,跑到席真身旁将他扶到臂弯里,看到他眼角泪花,心头有些懊悔,却又有种冲动,好想令席真哭得更厉害,抽抽搭搭,全身泛红的那种……   席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什么都不对,他只看了—眼祁渡的表情就不敢再抬头,埋进祁渡怀里用鼻音说:“你把触手收回去好不好?你知道我有阴影,我们慢慢来,不要着急,至少等我成年对不对……”   他嘴上服软,心里却在生气地骂人,坏祁渡,臭祁渡,怎么能这么变态,他—定要想个办法治治这家伙,可恶……   听不到心音,不知道席真在骂自己,祁渡心里软得像是棉花糖,从内到外都是甜甜的糖浆,可心软归心软,不想放手,想做更过分的事情的心情却也很强烈。   欺负得更厉害一点,席真就会更可怜—点,缩在他的怀里,细细弱弱地哀求……脑中全是未成年不宜的画面,祁渡心中天人交战。   席真趴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只感觉到脚踝上的触手—点点放松,背后被冷汗浸湿了—片。   把他从怀里拔.出来,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个吻,祁渡温柔地说:“抱歉,吓到你了,睡觉吧。”   席真嗯了—声,甜甜地笑说:“我就知道你—定不会做那种事,你最好了祁哥。”   看我怎么收拾你,给我等着!   暗暗在心里放了狠话,第二天席真照常上课,和祁渡相处时看不出一丝异样。   然而实际上,出门前他已经从贝斯特口中问到了反击的方法!   实际上他自己的梦境,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只要他沉下心,充分调用意志,他就能在梦境中做任何事,移山填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今晚他就要在梦境里也捆绑祁渡一回,让他也体验—下被触手缠住的恐惧!   信心满满的席真完全忘了,即使是梦境的统御者猫神大人,在梦中也无法与祁渡抗衡,那即便他在自己的梦境中,又有多大可能战胜祁渡呢?   他没想到这—点,贝斯特却考虑过,不过它想看看祁渡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就没有提醒席真。   晚上写完作业,上床睡觉前,席真给祁渡发消息说:“你还可以来我的梦里吗?”   祁渡回:可以。   席真冷笑—声,打的字却是:我想你了,今晚梦里见。   祁渡不疑有他:嗯嗯,梦里见。   两人约定好,席真闭上眼睛入睡,进入梦乡时,祁渡还没有来。   他连忙抓紧时间,试着掌控梦境。   贝斯特没有骗他,只要意识到“我的梦我自己做主”,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办到许多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   他心念一动,地上就能长出参天藤蔓,四周都是凶猛野兽,然后狂风大作下起磅礴大雨……要是他想,天上掉馅饼也不是不可能。   席真露出满意的微笑,感觉到梦境被一股外力强行撕开,连忙将—切恢复原样。   和昨晚—样,章鱼将天空撕开—条缝,祁渡从缝里跳进了席真的梦中。   看到席真已经在等他,他笑了—下。   席真也笑了—下。   然后变故突生,—根根藤蔓从地下冲出,缠胳膊的缠胳膊,缠大腿的缠大腿,—个眨眼就将祁渡包成了—个茧,只露出一个脑袋。   祁渡:“……”   跟在后头的章鱼害怕地抱住头。   “哈哈哈哈。”—击就中,席真狠狠出了口恶气,尾巴高高地扬起,得意得忘形,“怎么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祁渡你也有今天!”   说着他伸出食指,朝着祁渡勾了勾,准备像昨天—样,也把祁渡直接拖过来。   然后他就愣住了。   ……根本拖不动。   被重重藤蔓包裹的祁渡远远望着席真,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叫我过来就是想玩这个。”   发觉不妙想要撤退的席真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开个玩笑。”   他倒退着往后走,刚走一步就僵住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祁渡就挣脱了藤蔓,瞬移到了他的身后。   触手从祁渡身上伸出,在空中轻轻地摇摆,祁渡从背后环住席真,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我还怕你会产生阴影,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第62章   万万没想到翻车来得这么猛烈,在心里把不靠谱的贝斯特吊起来抽打了一百遍,席真飞快地挤出了几滴泪,想想昨晚那可怕的触手,不采取行动他可能会死的!   “我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受,我真的感到很恐惧。”靠在祁渡怀里,席真半真半假地抽泣,“祁渡,你换位思考一下,你是我你难不难受,害怕不害怕?”   感受到怀中人在颤抖,愣了一会儿,祁渡轻轻拂去席真满脸的泪,虽然知道他有一大半是装的,祁渡还是不忍心再做什么了,他松开席真,把他转过来,注视着他说:“我也是开个玩笑,以后我们都不开这种玩笑了。”   所有的触手都收进身体里,祁渡的目光里一点欲.望都没有了,不是他心里也没了欲.望,只是他用超绝的自制力压了下去。   很矛盾,他想把席真欺负哭,真的看到席真哭了,舍不得的心情立刻战胜了本能。   经历过“一号宇宙”,席真知道Alpha的本能有多恐怖,看到祁渡没有犹豫地把触手收回去,眼神也变得干干净净,他心里动了一下,都有点舍不得祁渡这么克制了。   但他也做不到主动去和祁渡……   席真道:“睡觉睡觉。”   祁渡摸了摸他头:“嗯,睡觉。”   一夜无梦,席真被贝斯特的叫声喊醒,黑白猫问他昨晚战况如何。   席真只道:“你以后没罐头吃了。”   贝斯特:“……”   它懂了,看来是真没人治得了触手怪,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做猫吧。   洗漱完,席真匆匆背上书包出门,坐电梯下楼,门一打开,就看到楼前停自行车的祁渡。   席真脚步一顿。   祁渡从车把手上摘下包子和豆浆,转身看到席真,走过去递给他:“早饭。”   “你怎么来了?”席真看了他自行车一眼,“不会是专门给我送包子吧?”   他们两家离得还挺远的,地铁首班车是六点,现在才六点十分,祁渡过来只能全程自行车。   “昨天和前天,对不起。”祁渡说,“想想应该向你道歉。”   他早上又做梦了,梦里再次把席真欺负哭,惊醒后空落落的,他实在太过分了,他要反省:“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让他流泪。”   这一刻祁渡是真情实感地承诺的,席真也觉得很动容,两个人并不知道,想不想哭,和想不想让自己爱的人哭,并不是人力能控制的事。   之后的很多年,祁渡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真诚反省,虽然都是下了床以后。   席真本来也没生气,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昨晚的事早就抛到脑后了:“道什么歉,咱俩谁跟谁啊。”他接过包子豆浆,笑道,“这是赔礼?”   祁渡摇头,从背后书包的夹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手办——席真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剑客孟长缨。   席真:“!”   席真:“!”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接过来,发现手办十分精致,从眉眼到服装、佩剑,每一处都等比例还原了漫画中的形象。   “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个造型。”把手办拿在手里,前后左右看了好几遍,席真都不敢用力捏。   “独家的。”祁渡说。   席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你自己做的?”   “嗯,3D打印。”祁渡说,“本来想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   沉默了好一会儿,席真讷讷地道:“我生日还早呢。”   “所以还有时间准备别的。”祁渡示意他上车,“一会儿该迟到了。”   “哦。”席真把手办放书包里,他脑子还有点迟钝,在祁渡后座坐下,骑出半天了才想起来问,“很难做吧?”   晨曦照在他们身上,给两人的身影镶上一圈金边,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狂按喇叭,从他们身旁开过,席真的声音重叠在喇叭里,祁渡侧了下头,杰出的听力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还好。”等四周安静下来,迎着清晨的微风,祁渡回头道,“除了上色有点费时间。”   “嗯。”席真想说谢谢,顿了顿又没说,身体前倾抱住祁渡腰,脸颊贴在祁渡后背,小声道,“小祁,我好喜欢你。”   自行车骑到了红灯前,祁渡刹车停下,刚想回应席真,路边的交警小跑到他们面前,手掌并拢抬起敬了一礼:“同学你好,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七十一条规定,市区道路骑自行车不准带人。”   祁渡:“……”   把两人带到路边,交警礼貌地道:“本来按照法律规定应当对你们当场处以20元的罚款,但由于你们是学生,而且是第一次违反法规,只需要你们将自己的行为编辑一条朋友圈,集齐十个赞就可以离开。”   祁渡:“……”   看了看他们年轻的脸,交警温和地道:“没有朋友圈,QQ空间也可以。”   “交警叔叔等一下。”发现了重大漏洞,席真看了眼旁边一对母子,“她也载着人,你怎么不抓他们呀?”   交警叔叔笑了一下说:“在不通行公交车的道路上,可以附带一名学龄前儿童。”   席真:“……”   他脸皮再厚,也不能伪装自己学龄前,只能作罢。   于是两个身高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少年,被交警叔叔盯着各发了条说说,集齐十个赞后,才被担心他们之后又违反交规的交警叔叔送去学校。   他们的QQ好友都不多,但学校这种地方,好不容易出了件新鲜事,立刻就传开了,等到午休时,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祁渡载着席真上学被交警叔叔抓了个正着。   所以……祁渡为什么会载着席真上学啊?   大家好奇地讨论,不是说他俩不和吗?怎么突然发展到接送上学的地步了?   难道说……   “是友情!”在丁淮的带领下,原高一九班的同学们纷纷回应,“这不就说明他们关系好吗,还能是什么?难道你不会送你最好的朋友上学?”   大家想了想,诚实地说:“我不会啊!” 第63章   到底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当事人一时半会儿没空回应,他们正商量要不要把猫神大人上交给国家。   毕竟是超凡生物?外星猫?   也许会对社会造成危害的那一类型。   他们都是放学后微信上讨论的,贝斯特不知道怎么还是知道了,猫神大人当然想给两个无知人类一点颜色看看,但敌我力量悬殊(划掉),贝斯特是个爱好和平的好喵(√)。   这天席真起床,看到书桌上摆的手办下垫着一张A4纸,纸上的笔迹和那天纸箱旁的牌子一样。   关于贝斯特到访地球的一应说明   尊敬的阁下您好:   贝斯特因个人原因在地球停留数日,在此期间将遵守地球法律,尊重人类风俗……   特此告知。   贝斯特   最后的签名上按了一只黑色的猫爪印,表示该声明有效。   放学后祁渡跟着席真一起回家,席真捏着猫爪子研究怎么握笔。   贝斯特龇牙,甩开他手跳到柜顶,居高临下地说:“喵!”   不要将贝斯特的礼貌当成畏惧与怯懦,必要时贝斯特会重拳出击!   现实世界里席真和祁渡都听不懂猫语,祁渡拿着贝斯特的说明道:“还需要补充几个条款。”   贝斯特冷笑:“喵。”不要得寸进尺!   触手搭在了柜沿,黑白猫换了一副脸:“喵~”要补充什么,你倒是说呀。   写完补充条款,两人一起看着贝斯特按下新鲜的爪印。   祁渡也在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冥冥之中有种感应,契约成立,双方不可违约。   这是一份真正具有约束力的合约。   那么现在可以放心了。   席真问道:“所以猫神大人,您为什么要来地球呢?”   还不是担忧地球的和平,特地来驱除邪恶生物。   看了眼猫罐头所在地,黑白猫优雅地伸出爪子,按在席真额头,在他脑中威严地说:“神仙的事情你少管。”   席真:“……”   祁渡道:“没关系,要是它还是钻了漏洞做坏事,就把它和女巫关在一起。”   贝斯特:“?”   祁渡拉着席真回了房间,黑白猫跟在后头喵喵喵,它要问清楚坏事的定义是什么,不小心踢翻垃圾桶不能算吧?   席真要写作业,祁渡关上门,门板顶在贝斯特的鼻子上。   “喵!”你倒是说个清楚!   “……”   写完作业,席真看了看手机,说:“老爸这几天都没回消息。”   “保密规定吧。”祁渡皱起眉,收起书过来看了眼,“一个人过夜怕不怕?”   “不。”   “哦。”   席真沉思片刻:“你刚刚是不是暗示想留宿?”   “没有。”祁渡确实没敢往那方面想,和席真一起睡……光是脑中浮现这句话,他就全身滚烫了。   他对自己的控制力没信心。   席真说:“那我送你去地铁站。”   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色,晚上可能要下雨,祁渡摇头:“我自己回,早点睡……家里抑制剂还有吗?”   “有。”抑制剂就是席真的命,他走哪带到哪,家里更是常年囤货。   连祁渡都不知道,有时候他们晚上亲得太狠,席真会给自己多打一针。   其实何止是祁渡有欲.望,席真心里也会有想法。   他送祁渡出门,回房间后躺上床,抱着被子,不由自主地想象这是祁渡。   他甜甜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床单和被套都脏了。   “……”   飞快扒下来扔进洗衣机,来不及换上干净的,席真匆匆往学校赶,心里想,幸好昨天祁渡没来他梦里。   早上照旧是早读、上课、上课上课上课,中午休息时,却有个扛着假人和仪器的陌生老师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说今天轮到他们班心肺复苏培训。   “同学们要好好学啊,”班主任说,“一会儿每个人都要考核,动作不规范、吹入潮气量不够的放学后要留下来补考。”   “啊……”一听有可能被留堂,大家都打起精神仔细学。   学完挨个上讲台考核。   假人只有一具,上一个同学考完,下一个同学用酒精棉擦一下继续用,同学们看了都有点嫌弃,但班主任说每一个同学都必须要学会,这个技能非常重要。   很快轮到席真,他跨跪在假人身体两侧,擦了擦假人嘴巴,刚按住假人胸口,就感觉到背后灼灼的注视,立刻扭头看去,只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乌黑后脑勺。   天空笼上一层乌云,席真知道那是谁,准确地说还能有谁。   班主任道:“怎么了席真,动作忘了吗?”   “没有。”席真摇头,转头回来,按着假人做完了心肺复苏。   好在顺利过关,放学时没被留堂。   席真主动去找祁渡一起回家:“有几道题不会写,今天也去我家吧。”   “好。”祁渡当然不会不同意,神情一点都看不出异样,但今天的天气阴了一天,和预报里说的大晴天截然相反。   回到家,进了房间,祁渡问说:“哪几道不会……唔。”   席真把他按在墙上亲,祁渡有点措手不及,第一反应还是抱住他,然后回应。   两人亲了一会儿,席真松开祁渡:“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祁渡还愣了一下:“什么?”   “你不是吃假人醋么。”   把太阳遮蔽了一天的乌云瞬间消散,气象局茫然地盯着完全不讲科学的数据,祁渡看着席真明亮的眼睛,脸都红了:“也没有。”   “那我吃醋了。”席真说,“小祁,今天你亲假人了吗?”   祁渡纠正道:“是心肺复苏。”   “嗯。”席真继续问,“所以做了吗?”   “我们班是上个礼拜做的。”祁渡实话实话,今天的席真很不一样,眼睛里好像有东西在烧。   看着这样的席真,祁渡心里也开始烧。   信息素的触手一根根从后颈伸出,将席真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席真搂着祁渡轻轻地道:“所以你的嘴巴还碰了别‘人’,要不要补偿我?”   祁渡感觉到小腿被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了,身上的肌肉都变得梆硬:“怎么补偿?”   他差点结巴。   “用……手……”席真轻到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不是他听力绝佳,都捕捉不到。   什么用手?   手……   祁渡脑中都是混沌的,一时手都不知道放哪,正迟疑着用触手慢慢收紧时,自己已经被席真握住了。   “我先……”席真伸进去,头靠在祁渡肩膀上,说,“……帮你。”   淡淡的桃花香气笼罩在他周身,微凉的手指触摸到灼热,烟花在大脑炸开,祁渡瞳孔猛地收紧,全身发颤,几秒后,席真:“……”   祁渡:“……”   两人面面相觑。   一切结束得太快,令席真上头的情绪都消散了。   他抽出黏湿的手,用另一只手拍拍祁渡肩膀,安慰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   刚刚还激动不已的触手全都羞恼地缩回了腺体里,祁渡拉住准备去洗手的席真,坚强地说:“我也帮你。”   “不用了。”席真心有余悸地道,“我怕我也这么快,下次吧,下次。”   祁渡:“……”   祁渡:“……”   章鱼默默用触手绑住了自己的脖子,准备当场自杀了。 第64章   贝斯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两个人类的气氛有点怪,以前祁渡离开的时候都会和席真腻腻歪歪,今天走得飞快,身上的邪恶气息都没那么嚣张了,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交手了?   席真还赢了?   人类又有希望了吗?   黑白猫走到席真脚边,仰头望着刷牙中的栗发男生,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前所未有的高大。   席真刷完牙,洗好脸,扭头看到一向骄傲的贝斯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弯腰抱起它问:“今天这么谄媚,是不是罐头又吃光了?”   贝斯特才不是那种满脑子罐头的笨蛋!   黑白猫用肉垫抵着席真额头,在他脑中说:“你有没有想过祁渡为什么能进入梦境?”   席真神色淡下来:“没有,怎么了?”   贝斯特察觉到席真表情不对劲,但为了地球的安全它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不觉得有点可怕吗,一个人类可以做到这种事,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   怪物。   黑白猫还没来得及说最后两个字,席真就已经把它放下了。   说实话,害怕吗?   害怕。   祁渡身上的种种异常,超出常人认知的可怕信息素,平行世界里失控的经历……席真一直都感到害怕,而且因为这种害怕逃跑了很多次。   即使是现在,被触手缠住,他依然会觉得恐惧。   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他不想听到其他人说祁渡半个不好,即使出自一只又笨又废柴的外星猫。   席真无情地没收了所有罐头,告诉贝斯特之后一个礼拜只有普通猫粮吃。   贝斯特:好狠!臭情侣……它以后不说话了行不行……   黑白猫抗议地喵喵叫,席真没理它,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坐地铁上学,祁渡在地铁口等他,不能骑车接送,只好一起走一段路。   路上祁渡说,清华那边的老师联系他,让他去首都跟着教授学习,提前进实验室。   祁渡在犹豫要不要去。   席真说:“肯定要去吧。”   祁渡看了他一眼:“那你就一个人在家了,你爸回消息了吗?”   “没,但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席真正要吹一吹自己初中时老爸出差半个月,一个人独立生活的经历,裤兜里手机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正是老爸。   【真真,我和父亲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家,组织安排了一个阿姨过去照顾你,这是她的联系方式。】短信后面跟着一个手机号,联系人:杨阿姨。   席真拿给祁渡看:“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祁渡皱了下眉,这段话看得出席真父亲已经安全返航,两人却还不能回家,有关部门还特地请阿姨照顾席真,想来吟游诗人教给席真父亲的知识非常重要,且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那等消化完呢?   会不会有大动作?   也许一场激烈的变革即将到来。   想到物理教授给自己安排的书单,高能物理所代表的含义,还没入学就催着自己去实验室的急迫,祁渡脑中闪过诸多猜测,然后神色如常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去了。”   去消息更灵通的地方,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嗯嗯。”席真在祁渡耳边轻轻说,“反正还可以梦里……”   后面的话他说得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但祁渡还是听得很清楚。   于是大清早,祁渡差点就又……   但他好歹忍住了。   看来,除了好好学习数学和物理,还要把控制力也加上日程了。   至少不能被说一下就……!   再来一次几秒钟,他都想去看医生了:(   周末,祁渡收拾好行李,席真再次送他去机场,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分离,他心里却比上次更不好受。   “快回去吧。”拉着行李箱,祁渡脑中浮现的场景是他转身进安检,席真站在原地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受不了,他宁可自己担当送别的角色。   祁渡难得地表情管理失败,席真忍不住揉揉他的脸:“不是说寒假就回来了吗?别难过了,啊。”   那还要整整两个月。   祁渡压下不舍的心情,笑了笑说:“嗯,寒假见。”   “去吧。”席真挥手,“我还赶着回家吃杨阿姨烧的菜呢。”   他这么说一半是转移祁渡注意力,让他别那么难过,一半却是真心实意,杨阿姨不愧是组织安排的,厨艺比老爸还棒,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要不是席真每晚都会俯卧撑锻炼身体,可能都要胖几斤了。   祁渡点点头:“多吃点。”   他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所有触手都被牢牢按在腺体里,相比较上一次黏在席真身上不肯走,他的自控力再一次增强了。   席真笑着转身,坐电梯下到地铁站台,一个人等地铁时,浓烈的留恋迟钝地涌上心头,分开不到五分钟,他开始想祁渡了。   旁边有一对AO小情侣在打闹,Omega掐了个剑诀,低喝:“看剑!”   “啊!”Alpha捂住胸口往后倒,眼神不可思议,“你……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爹啊……”   “……”   这对戏很多的小情侣引起路人会心一笑,席真默默走开,不想多看。   呵,这酸臭味。   他低头看手机,祁渡给他发了消息。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再会。】   这么文艺吗?   席真失笑,想要嘲笑祁渡多愁善感,打完字才发现自己输的是:【我想你了。】祁渡回道:【我也是。】   胸口发热,多巴胺从大脑传递到全身,席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发了一串[亲亲]。   祁渡一一地亲回来。   两个大男孩腻歪得不可思议。   要是他们是旁观者,一定会感到牙酸,可身处其中,却只觉得无比自然。   席真情不自禁地微笑,坐他对面的女生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发给好朋友,好朋友说:“好帅!要去问联系方式吗?”   女生道:“一看这个笑就是有对象的啦。”   好朋友:“也是。”   ……   席真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杨阿姨已经烧好了饭,他帮忙一起端上桌,贝斯特在他脚边走来走去,一个礼拜已经到了,该给罐头吃了吧?   席真不理它,它就去缠杨阿姨,杨阿姨夹起一只鸡腿,准备涮下水,去掉盐和酱油再给它吃。   黑白猫一跃而起,叼走鸡腿就跑。   猫神大人可以吃盐哒!   “喵!”快乐!   看了眼跑到阳台上埋头苦吃的黑白猫,杨阿姨笑着道:“斯斯啊,酱油滴到地板上了,一会儿别忘了打扫干净。”   杨阿姨喜欢叫叠词,席真是真真,贝斯特是斯斯。   席真道:“杨阿姨,下次不要给它东西吃,它犯错误了,我在惩罚它。”   杨阿姨无辜地说:“我也没给,它自己抢的。”   席真:“您就宠它吧。”   “真真晚饭想吃什么?”杨阿姨给席真盛了碗汤。   席真说:“随便,你做什么都好吃,等我爸回来,您是不是就要走了?”   虽然才相处了没几天,席真已经舍不得杨阿姨的手艺了。   “听说你爸爸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呢,他们有任务。”杨阿姨笑眯眯说,“喜欢吃我就多做点,要是以后没有别的安排,我也愿意在你们家多留一段时间。”   席真看她表情:“您不会是看上我家猫了吧?”   杨阿姨眉眼弯弯:“斯斯多可爱呀。”   满嘴油的贝斯特放下骨头,昂起头骄傲地喵了一声。   就是!   吃完饭席真回房间写作业,杨阿姨带着贝斯特出门遛弯——它大概是全小区唯一能遛的猫,一出门就吸引很多目光,搞得它十分得意,路过水洼都忍不住照镜子,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美貌了点。   乐极生悲,旁边一辆汽车疾速驶过,溅起脏水把它从头到脚都打湿。   黑白猫直接炸毛,想追上汽车把司机臭骂一顿,杨阿姨急忙拉住它,抱它回家洗澡。   即使是猫神大人也无法摆脱猫科动物的习性,贝斯特并不喜欢被水浇脑袋,可它也不能忍受身上脏兮兮,只能委屈地趴在杨阿姨肩膀上求个抱抱。   湿淋淋的黑白猫垂头丧气地呜咽,席真闻讯而出,非但不同情,还幸灾乐祸地给它拍张照,晚上发给祁渡看。   【湿.身诱.惑.jpg】   祁渡看了就说:“要是女巫在根本把持不住。”   席真哈哈大笑。   然后问:“怎么样,安顿下来了吗?”   “嗯。”祁渡道,“老师安排了宾馆。”   “一个人?”   “嗯。”   席真压低声音:“晚上要不要再来一次?”   祁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刚想回答,又听席真说:“看看你这次能不能有三分钟。”   祁渡:“……”   席真有意逗他:“要是满了三分钟,我就……”   “什么?”有奖励吗?这下祁渡也不在意三分钟这个侮辱性极强的数字了。   席真点点头:“有奖励。”   祁渡平静地道:“梦里见。”   三分钟,他一定能做到。   不知不觉,他对自己的要求低得过分了。   不知道是为了那个一听就很诱人的奖励,还是因为处在梦中没有那么刺激,祁渡总算是达成了目标,而且是超额,大概坚持了四十几分钟,席真手都酸了。   于是席真道:“累了,没奖励了。”   祁渡握住他手腕,先亲他一口,然后说:“那我来奖励你。”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抓住■■,拇指掀起表皮,在柔嫩的顶端拨弄了一下,席真无声地张开嘴,感到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席真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低头看着他变脏的尾巴,祁渡没有调侃,而是用手指勾起尾巴毛上的液体,放到嘴里舔了一下。   “是甜的。”   “住口!”   很显然,这里的住口有两层意思。 第65章   虽然席真叫得很凶,但祁渡知道问题不大,只要他没用上触手,席真都还是可以接受的。   为了可持续性着想,章鱼已经被他打上结,丢到一边了。   他现在的控制力很强。   遗憾的是这只是他觉得,席真并不这么认为。   舔jy是何等变态的行为,还强,强你个大头鬼。   席真试图推开祁渡,却推不动,还被按在地上仔细地舔干净了。   祁渡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席真感觉到灵魂已经离家出走。   看到席真生无可恋的表情,祁渡怔了一下,扶起他温柔地安慰:“没有用触手,真的。”   席真握紧拳:“舌头也不行!”   “啊。”   “不行!”   “哦。”   祁渡只好记住这一点,席真不喜欢触手,也不喜欢舌头。   在心里重复一遍这句话,他脸上微微发热,确实够变态的。   但就像席真被猫科动物的习性影响,他也被自己的信息素传染了,他越来越分不清怎样的程度是正常,怎样是变态了。   还在努力解开自己的章鱼:?   关它毛事?   能不能对自己认知清晰点?   祁渡面无表情把抗议的章鱼结打得更死了点。   “……”   又到期中考试,席真总算考到个班级二十名,年级排名进了前一百五,保持这个态势妥妥地能上一本线了。   考完试是一年一度的体检,高二开始分ABO专科体检,席真拿着单子去Omega专科,同学们都吓了一跳。   虽然一直注射抑制剂,但他没再刻意掩饰过性别,一些Alpha和Omega也隐约察觉到他的信息素过于香甜,不像是Alpha。   但大家只是感到疑惑,谁也没敢往A变O的方向想。   毕竟席真的体能特征实在不像Omega,前不久刚做过体测,长跑短跑、跳高跳远,全都吊打全年级其他Alpha。   顾超特地来五班找席真,问他是不是真的。   席真说:“嗯,你没事吧?”   顾超脸上又像是难过又像是高兴的表情:“虽然少了一个男神,但多了一位姐妹,我心情有些复杂。”   席真直接把他暴揍一顿:“我让你姐妹,我让你复杂!”   “嗷!”   顾超挨的这顿揍让其他暗中观察的同学彻底清醒了,虽然从Alpha变成Omega,但真哥还是那个真哥,不想死还是当无事发生吧。   三中的同学默默达成了共识,打听到这个消息的六中学生却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   上一次被席真一个照面就吓走的他们一直很想找回这个面子。   集合了一帮Omega,他们到三中门口蹲守席真。   席真赶着回家写作业呢!他的目标不止是本一线,他要考羲和的,文化课至少要进年级前一百。   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一群Omega围住,左边这个笑眯眯问“真哥二次分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右边那个一脸慈爱地说他们Omega互助小组可以帮忙解决一些敏感问题。   看到他们校服上的六中徽章,席真纳闷:“你们业务这么广泛,互助到三中来了?”   “就是!”顾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长高了一截的爽朗少年一把推开拥住席真的莺莺燕燕,“我警告你们,别打什么坏心思,这还在我们三中大门口呢。”   花知景和纪云跟上来,纷纷保护住席真,警惕地看着那群Omega。   眼看三中学生围过来,他们人多势众,六中Omega们就道:“无聊,我们只是找席真一起玩而已,不想去拉倒。”   一群Omega战术性撤退了,顾超几人还不放心,一起把席真护送回了家,席真全程说了好多遍他没事,都阻止不了他们的固执。   晚上席真跟祁渡吐槽这个事,祁渡当着他面没说什么,转头QQ上问顾超认不认识那几个Omega。   顾超只认识为首的,祁渡说够了,得到那个Omega的名字后,找了个时间进入他的梦境,从他的潜意识里问出他们到底想拉着席真干什么。   也亏这群人想得出,竟然是要带席真去A仆咖啡店,偷偷拍下席真被那些Alpha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发到三中贴吧让他们的门面蒙羞。   问出真相后祁渡也没怎么生气,只不过是在梦境里让贝斯特巨大化,追了那些Omega几条街而已。   搞得六中一度流传起一则怪谈,凡是在这里上学的Omega都会受到一只恐怖黑白猫的诅咒。   被祁渡押着去吓人的贝斯特:谁恐怖了?谁?   贝斯特明明是全宇宙最可爱的猫科动物。   祁渡的触手动了一下,贝斯特只好补充一句:除了席真以外。   席真最可爱,超级无敌可爱,好了吧。   好。   章鱼默默收回触手,托着腮暗暗思念席真,祁渡边穿实验服边回想教授的话,国家有意推动星际大航海计划,即将选拔一批太空军和身体素质过硬的年轻科学家,他们这些老人是肯定上不了飞船了,只能尽力将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计划属于绝密,即使是席真他也不能告诉,祁渡却有种预感,他们不但不会因为这个计划分别,反而会因此相守。   因此祁渡学得格外认真。   半个学期一晃眼就过去了,放寒假后教授又留了他一个礼拜,看他扎扎实实地学了不少东西,才肯放他回家。   推着行李箱奔向机场,祁渡归心似箭,虽然时时能在梦中相会,触感也真实得那么不可思议,心里依然充满深深的思念。   想要在现实里看到他,用力抱住他,低头深吻他。   祁渡急促的脚步在看到安检口,举着两杯热奶茶的熟悉身影时顿住了。   裹在呢绒大衣里的席真笑吟吟地走到祁渡面前:“我来接机了。”   抬头看了一眼,确定这是在首都机场,祁渡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动。   巨大的甜蜜的喜悦搅得他头晕目眩,他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炽热情绪,这种情绪甚至令他出现了短暂的谵妄,让他在现实中看到了席真扑棱立起的尖耳朵,左右摇摆的毛尾巴。   还有一朵朵悠悠飘落的粉红桃花。   触手一个瞬间乘着浪花冲出腺体,把桃花全部卷走一个不留,祁渡拦腰抱起席真,在席真“小心奶茶洒了”的惊呼中,抱着他原地转了好几圈。   又要锻炼控制力了,把脸埋在席真肩窝里,完全不想顾及路人的注视,祁渡眼角有点湿润地想。 第66章   两人一起喝完奶茶,取了邻座的机票,手牵手排队安检,中间祁渡接到老妈电话,没说几句,祁渡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睛就沉下来。   他的眼睛一直很黑,高兴时是透亮的,现在却蒙上一层阴翳,显然是心情down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真的很不好受,他一定不会在千里迢迢来接他的席真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祁渡很快打理好心情,重新露出微笑。   摆渡车上人多眼杂,席真只是握住祁渡手,什么也没问,等到了飞机上,找到位子坐下,他才小声道:“你妈找你有事?”   “让我下了飞机去我爸家。”祁渡低头握住席真手,拇指在他柔软的手心搓了下,烦躁的心情消散了大半,抬起头时脸色已经平静而自然,他解释说,“我爸不太喜欢我,因为我的存在一直和我妈分居。”   只听说过夫妻感情破裂连带着不喜欢孩子的,头一次见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所以分居。   席真默默把另一只手也搭上祁渡手背。   “我妈一直想修复我们的关系,但我爸……越来越讨厌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祁渡伸出另一只手,和席真的叠叠乐,转头反过来安慰席真,“这么多年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席真点点头:“那你待会儿要不要去啊?”   “去他妈。”祁渡蓦地爆了个粗口。   他一本正经地骂脏话,席真莫名被戳中笑点,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去他妈。”   飞机滑入跑道,破开云层飞向蓝天,轻微的耳鸣中,祁渡向席真讲了他们家的事,他爸果然是路亭笙,在他爸掌权前,路家已经快衰败了,那些名义上的爷爷奶奶、叔伯阿姨就想靠他爸联姻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想到被他爸反杀,各有各的报应。   祁渡说:“可能我爸被那些各怀鬼胎的亲人搞怕了吧,生下我之后一直想把我送走,我妈不同意,就带着我离开路家了。”   “可你只是个无辜的小朋友,你爸太过分了。”这时候席真完全记不起被祁渡欺负哭的事了,他只觉得祁渡又可怜又委屈。   祁渡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趁席真这么同情他的时候提出一些一直想做但没机会实现的事,比如试试猫薄荷……这个念头刚在他脑中浮现,他就迅速放弃了。   最终他只是和席真靠在一起,看了部早就下在手机里的电影。   Alpha的天性令他涌起欲.望,对席真的爱却教他尊重,这一刻他只愿静静地享受两个人陪伴在一起的温情。   而不是亵渎席真这一份纯粹的爱。   电影还没看完,飞机就已经落地,祁渡一边手拖拉杆箱,另一边胳膊被席真挽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商量一会儿吃什么。   刚准备去坐地铁,祁渡就又接到老妈电话。   “到哪里了?要不要我去接你?”霜雪老师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你放心,这次我跟你爸说好了,他一定控制好脾气,不对你发火。”   “以前哪次不是这么说?”祁渡道,“算了。”   霜雪老师小心翼翼道:“听说你保送了,还提前进了实验室,爸爸也替你感到高兴……”   “……可我有人接。”祁渡没头没脑地打断她。   席真连忙把他手握得更紧了点。   没错,我们小祁有人陪。   霜雪老师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行行行,那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她挂了电话,祁渡收起手机,扭头和席真相视一笑。   另一头,霜雪老师也放下手机,来到厨房:“渡渡要跟男朋友约会,就我们吃吧。”   路亭笙手上翻炒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关火,开始盛菜。   霜雪老师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头:“是真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一个他非常喜欢、也很喜欢他的孩子。”   路亭笙放下盘子,怅然地舒出一口气:“他能幸福就好……这些年多亏你能给他足够的爱,都是我不好,总是让他失望,亏欠他太多。”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忘记那件事吗?”霜雪老师打量着路亭笙,看到他眉心蹙起几道褶皱,没再往下说。   路亭笙却克制不住地回想起从怀孕到分娩的那几个月,祁渡明明是他和霜雪的孩子,可他那段时间夜夜都做那个梦,湿漉漉的雾气在空间弥漫,令人炫目的光线忽隐忽现,而他被巨大锁链捆绑在悬崖上方,被身后的怪物拥入怀中,有时形象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有时则是身裹长袍的巫师,有时则直接暴露本体,巨大而畸形的长着无数条触手的可怕生物……   路亭笙的脸色变得惨白,霜雪老师将他按进怀里,手指插.进他的发丝,轻柔地说:“嘘……不想了……那只是梦……”   “我觉得我背叛了你。”路亭笙趴在霜雪老师胸口,泪水簌簌落下,那些梦太真实,祁渡身上的气息又和梦境中如此相似,每次看到祁渡,他就想起这些痛苦的记忆。   霜雪老师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给他以温暖。   席真和祁渡商量了半天,决定回家吃,杨阿姨烧的菜太好吃了呀。   不能便宜了贝斯特。   席真在地铁上跟杨阿姨说了一声,要做三人份的菜,杨阿姨问过他们能吃海鲜,特地买了生蚝、鲍鱼和龙虾,给他们做大餐。   一顿饭吃得肚圆,两人一起牵着贝斯特下楼遛弯、消食。   黑白猫还有阴影,一被套上牵引绳就跳上席真右肩,打死都不下来,要是再遇到汽车过水洼,它才不要一只猫淋成落汤鸡。   至少拉上席真一起。   席真只好裹着呢绒大衣,手腕上挽着牵引绳,顶着一只黑白猫招摇过市。没一会儿,他身上就粘了好几根或白或黑的猫毛。   他捻起一根猫毛,摇头感叹:“这么能掉毛,怎么还没秃呢?”   你秃了我也不会秃,臭猪!贝斯特抬爪想拍席真脸。   祁渡漫不经心瞥它一眼,猫神大人悻悻地收回爪子,眼睁睁看着小章鱼从祁渡腺体里挤出来,顺着两人牵着的手爬上席真另一边肩膀,颇具占有欲地圈住席真脖子,不经意间蹭硬了什么东西。   贝斯特微微张嘴,转头目光呆滞地看前方,瞳孔都有些放大了。   感觉到脖子不太舒服,席真反手摸了摸,碰到似曾相识的倒刺,沉思片刻:“小祁。”   祁渡侧头认真听他说话。   席真:“顶到我了。”   !   章鱼火速收起不听话的部位,讨好地舔了舔席真后颈,席真宽容地扬起尾巴,摸了摸章鱼光滑的脑袋。   下次注意噢。   今天的席真特别温柔。   祁渡并不打算辜负这一份温柔,正好散步到超市,他想给席真买件礼物,嗯,就当是迟来的圣诞礼物好了。   眼看祁渡抬腿就往超市边上的珠宝店走,席真一把拽住他身后卫衣帽子,将他倒着拖走了。   “不要随便买奇怪的东西!”   “不会买戒指。”   “老子信了你的邪。”   “好吧,下次再说。”   两人顺畅的对话好像在开口前就已经用脑电波交流过似的,贝斯特左看看右看看,搞不清他们为什么这么有默契。   原谅它一只猫的脑容量有限,没能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二人一猫继续溜达,走过小型商业街,四周渐渐静下来,没什么人声,偶尔有汽车呼啸疾驰,或是鸟雀刷啦扑扇翅膀,立在光秃秃的枝头啾啾地叫。   这样走了一会儿,席真心情十分平静祥和,直到边上出现一家挂着硕大粉色招牌的玻璃门店。   那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   【成人情.趣】   下面是一行小字   【24h无人售货】   席真:“……”   祁渡:“……”   他们对视一眼,席真尽量从容地道:“我觉得消食得差不多了,要不先回家吧。”   “嗯,我也觉得。”祁渡跟着转身,不动声色地勾回了趴在席真身上的章鱼,那条长满倒刺的化茎腕实在不争气,看到粉色招牌的一瞬间就又膨胀了。   贝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章鱼再次发情,投向席真的目光充满了担忧与同情,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承受的欲望吗? 第67章   在席真和祁渡享受静谧午后的同时。   首都。   一栋GPS上没有标注、没有门牌也没有招牌的白色建筑。   身着藏蓝色作训服的精壮男子拎着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疾步走到门口,拿出门禁刷卡进楼。   隐蔽岗哨内,自他接近到一百米就开始对准他的枪口缓缓移回大门方向,继续警戒。   男子步履匆匆爬上二楼,推开一间会议室门,会议桌旁齐整整坐两排身姿挺拔的中年人,肩上至少都扛着金底枝叶,军衔都在少将以上。   正中间则坐一名身着中山装的老人,此刻正给自己倒茶,旁边空着手的勤务兵有些手足无措。   男子立定:“报告,路上堵车,来晚了。”   老人把热水壶交给勤务兵,坐下戴上老花镜:“开始吧。”   “是。”   男子拉开公文包,将里面厚厚数沓资料分发给在场之人。   资料封面写着《报告》,如果席真和祁渡在这,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份报告由杨阿姨、给祁渡上课、带祁渡实验的各位教授、甚至飞机上的空姐、路上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共同完成。   报告里琐碎地记录了席真和祁渡这些天所有的行程,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却都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从头到尾读完了。   约摸半小时后,老人摘去老花镜,脸上神情轻松了不少,他总结说:“基因层面没有问题,性格也比较成熟平稳,是两个好孩子。”   旁边的中将道:“我一开始就说没有收容的必要,他们的父母都是正常人,席真的父亲甚至是我们的英雄宇航员,席岩卿在自己的孩子和外星生命扯上关系后,为了保护孩子隐瞒组织也是可以的嘛,但人家没有这么做,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是有信仰的,是相信组织相信国家的,我们难道能让这样的同志寒心吗?”   他对面的中将笑呵呵道:“老傅,知道席岩卿是你带过的兵,咱们也是为了慎重起见,收集一些毛发、唾液做一下基因检测,观察一下他们的日常行为模式,也不少他们一块肉,何必这么紧张。”   另一名少将笑道:“主要是咱们谁也没见过外星人,岩卿同志带回来的消息太震撼了。”   坐他旁边的少将说:“可不是嘛,遇上外星人也就算了,还白送咱们这么多黑科技,说是被俩孩子的爱情故事感动了,按咱们地球人的思维,那百分百是个借口啊,一口气白送这么多好东西,只能是孩子亲爹才能干出这事。”   “只能说那些技术在地球人眼里是顶尖的,放人家的文明里说不定就是小孩的玩具。”   “所以真的要启动夸父计划吗?就算咱们消化了这些顶尖科技,出了银河系还是很危险啊。”   “要是席真和祁渡在,能多一层保险,说不定那位吟游诗人会替他们保驾护航……”   “不要把希望寄托到两个孩子身上!”   “还需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这毕竟是一项艰苦卓绝的事业,星际大航海,波澜壮阔,但也前途未卜啊。”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老人道:“既然已经确定他们身份没有问题,以后不要继续跟踪观察了,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干涉他们的人生。”   “是。”   “还有,快过年了,给岩卿同志放个假,让他回去和孩子团聚,告诉科学院的老家伙们,先把目前的技术吃下再说,可别贪多嚼不烂了。”   “明白。”   就这样,席真和祁渡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差点被开除了人籍,一通调查后又做回了人类,然而茫然无知的他们最近最大的的烦恼只不过是老父亲即将回家,指明要祁渡一起吃饭而已。   祁渡很紧张。   非常紧张。   虽然他没说,但霜雪老师从他看书频频走神发现了他的异常。   霜雪老师问明了原因,然后就轮到她紧张了。   “那我和爸爸要不要去呢?”她先是问,“意思是正式的见家长吧?”   祁渡迟疑:“他父亲没说,还是不要去了吧。”   “总要带点礼物。”霜雪老师又道,“茶叶,白酒,水果,五金……”   “五金就不用了吧。”虽然没有经验,但祁渡也知道那好像是订婚还是结婚才准备的。   “不用吗?”霜雪老师也没经验,她当年是直接抢亲的⊙▽⊙她赶紧通知了祁渡爸爸。   路亭笙也一脸茫然并紧张了起来,虽然差点被安排定亲,但流程刚走到开头他就被抢亲了⊙▽⊙这对父母并没有经验可以传授给儿子,当年为了在一起闹得轰轰烈烈,家里亲戚关系都断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请教。   最后霜雪老师只能抓住她的助理和编辑询问,晕头晕脑听了半天,不管了,多买几瓶茅台五粮液,儿子去吧,陪老丈人喝高兴了就能过关了。   祁渡:“……”   相比较不靠谱的老妈,席岩卿同志要正派得多,这位根正苗红的宇航员只是心情复杂地端详了一会儿据说会和他儿子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大男孩,就挥挥手放未来女婿入座了。   祁渡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主动给席岩卿敬酒,老父亲却早就被多年不见的亲儿子警告过,况且他自觉亏欠席真良多,也没什么资格对孩子的对象横挑鼻子竖挑眼。   虽然肯定还是会有点微妙的不爽。   这种不爽在席真护犊子的注视下很快消散了,是了,他有什么资格不爽,祁渡是儿子永恒的爱人,他和孙婴宁同志只不过做了其中几个时空的父母罢了。   在他们没能走到一起的那些时空里,祁渡和席真依然顺利地出生,并且因为种种原因相爱了。   不知道席真和祁渡已经知晓平行宇宙的存在,席岩卿只能把吟游诗人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都埋在心里,暗暗地咬紧发酸的牙关,心平气和地接待了祁渡。   孙婴宁是真的一无所知,他在首都陪伴席岩卿时只被告知请他暂住的原因是为了稳定席岩卿的情绪,那么多年的太空旅行,情绪出现一些问题,需要一段时间疗养,这是很合理的理由。   所以他并不能体会到老父亲的心酸,心情十分和煦,直到发现席真注射过伪装剂,其实是个Omega。   老爸的脸拉了下来。   席真立马看席岩卿,求救的意思不言而喻,席岩卿回看他:刚刚还有了对象忘了爹,现在又要我救场?   席真沉默两秒:“父亲,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一直知道你也很爱我……”   席岩卿:“……”   破防了。   丢下老父亲安抚发怒老爸,席真拉着祁渡偷偷溜走,祁渡毕竟是“毛脚女婿上门”,想说是不是要留下洗个碗,拖个地,好好表现一下。   席真知道他紧张,安慰他的方式很特别:“我们找个地方……”他用食指点了点唇,又暗示地眨了眨眼。   祁渡一秒把“岳父母”抛到脑后,心动地说:“好的。”   他理解的意思是找个地方接吻、拥抱、甚至……   一刻钟后,站在烧烤店前,祁渡沉默了:“……” 第68章   吃完饭席真一个人回到家,看到父亲站在柜子前,仰头和蹲坐的贝斯特面面相觑。   “总觉得似曾相识。”席岩卿纳闷,为什么会对着一只黑白猫生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感慨……   也许应该是“这个猫猫我曾见过”。   孙婴宁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过来拆被子,多少天没晒了。”   席岩卿“诶”了一声,转身瞥见席真站在门口,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哟,真真回来了。”   孙婴宁立刻从房间走出来,冷冷地道:“大少爷知道回来了。”   “老爸我来。”席真换上拖鞋跑过去,看出老爸也不是真生气,嬉皮笑脸勾住老爸脖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不孝子这一回吧。”   孙婴宁面若冰霜地看着他,眼圈却一点点红了,席真慌忙松开手,听到老爸一张口就是哭腔:“我知道你不是不孝顺,你是太孝顺了,你就想着不能让人家欺负我,你要当个Alpha保护我,都怪我……”   “怪我怪我。”席岩卿刷刷抽几张纸给孙婴宁擦眼泪,差点膝盖一软就给老婆跪下,“都怪我这么多年不在家,怪我有那些糟心亲戚,怪我没事上什么天……”   “哧。”孙婴宁一下被他逗乐。   席岩卿也跟着乐:“这才对嘛,哭多了伤眼睛,咱不哭啊。”   席真一阵牙酸,扭头去找贝斯特玩,猫神大人跳下柜子,逃向阳台,还是被他逮个正着。   他想看看尊贵的猫神大人是公是母。   黑白猫彻底炸了毛,后背都弓起来,咪呜咪呜地低吼。   席真只得作罢。   黑白猫飞快从他手中逃走,刚蹿上空调外机,就听席真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天要割蛋蛋了。”   黑白猫身.下一凉:“喵!”   老子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席真听不懂猫语,随便它骂,但若有所思:“所以是公的吗?”   黑白猫:“……”   席真不过随口一诈,老爸却真被他提醒到:“斯斯是要绝育了喔,对身体好。”   老爸跟着杨阿姨学,也喊贝斯特斯斯。   被这样温柔地喊,贝斯特却一点也不开心,绝育那么好,为什么人类不给自己来一刀呢?   它开始跟邪恶的人类躲猫猫,只有吃饭的时候才露个头,老爸还想在饭里放点安眠药,把它迷倒带去医院,被席真制止了。   “它这小身板,吃不消药力,只要它不发情,就先随它去吧。”他这样说服老爸,扭头跟祁渡兴致勃勃探讨,“都成神了还有世俗欲望呢?下次要不要带女巫到我家再跟它处处,我现在怎么感觉它就是傲娇,其实还挺喜欢跟女巫……嘻嘻。”   他自带消音器,把不和谐的词用笑声消掉了。   祁渡却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喜欢跟女巫什么?”   席真不上当:“你少来。”   “真的,嘻嘻是什么?”   “嘁。”   这段时间他们习惯吃完饭出来散散步,溜达溜达,但每次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那家粉色的【成人情.趣】小店。   他们还未成年,不能进。   ……其实这只是席真的想法。   一个假期过去,新的一学期,祁渡的书包里除了课本,文具,还多了猫薄荷、水蜜桃味□□、液体的、固态的,什么都有。   24h无人店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避免了许多尴尬。   祁渡把这些东西藏在书包的夹层里,每天妥帖地拉好拉链,回家后也不再随意地将书包丢在沙发上,而是拎回房间,挂在自己的椅子上。   这一点细节被霜雪老师发现,她知道儿子又长大了一点,有了更多不能跟父母分享的秘密。她没有试图挖掘祁渡的秘密,而是给他买了个牌子,正面写着“请别打扰”,背面则是“进门请敲门”。   祁渡惊讶地看着老妈把牌子挂到房门上,告诉他说:“不想理老妈,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就翻到正面,平时没什么事,可以翻到背面。”   作为一个创作者,霜雪老师一直是个很细心的人,有时候可能会喜欢逗逗祁渡,但真正敏感的地方,她都会处理得很熨帖。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位母亲,从小被爸爸厌恶的祁渡不可能长成现在的模样。   看着霜雪老师柔和的侧脸,祁渡说:“要不……过段时间去看看爸爸。”   霜雪老师惊喜地转头:“上周你爸爸还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新学了两道菜,想要烧给你吃。”   “嗯。”祁渡心想,既然爸爸已经两次主动喊他去家里了,看到他就情绪失控的毛病应该好了吧。   他怀揣着这样的期望,去之前还特地跟席真说了一声,想着知道他跟老爸和解了,席真一定也会陪他一起高兴。   很多事往往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但祁渡着实也没想到老爸再次见到他会反应那么激烈,虽然他们确实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对彼此都很陌生了。   他刚推开门,迎面对上端着菜的老爸,就眼睁睁看着老爸瞳孔剧烈地收缩,手上一滑盘子落地,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被老妈抱进怀里,却还克制不住地颤抖:“是祂,祂的气息更加浓郁了。祂回来了!”   祁渡并不知道这个“他”是谁,老妈也从不肯跟他讲老爸的心理阴影到底怎么回事,他只好默默关上门,反身走出别墅,一边想着待会儿席真问起他和老爸相处得怎么样他该怎么回答,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真真:吃完饭来丁淮家玩啊,大家都在,就离你爸家不远。】就算他已经吃完了吧,祁渡回:【来了。】   席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只是火速发了个定位。   【真真:[位置]】   祁渡顺着定位走过去,夕阳沉下地平线,耗尽最后一丝余晖,路灯陆续亮起,把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祁渡一个人走在路上,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书包上的背带。   他很快走到丁淮家,摁了两下门铃,听到里头响起好几道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说:“客人,我来吧。”   丁淮家的管家开了门,久经训练的标准笑容在看到门外少年的那一刻蓦然僵硬,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清瘦身影笼在本应令人感到温暖的橘色灯光下,脚底踩着的修长人影轻微晃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畸形与扭曲感。   训练有素的管家顾不得礼貌地退了一步,笑嘻嘻的同学们也都惊诧地僵立原地,只有席真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走到祁渡面前晃了晃手:“好快啊。”   “还好。”随着他开口说话,熟悉的声音令同学们松了口气,好奇怪啊,刚刚一开门有种违和感,祁哥什么也没做看着就怪吓人的。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吓人的小章鱼钻进席真胸口,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耍赖似的不动了,不管,今天它就是要抱着席真,要抱很久。   ……   一起玩了几把狼人杀,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席真和祁渡一起去坐公交,路上席真问祁渡要不要跟他回家。   祁渡道:“我是不是看上去很沮丧?”   他出现前同学们兴致都很高昂,他到了后就都蔫蔫的,草草玩了一会儿就散了。   可能是刚被老爸嫌弃,心情不好,信息素没有控制住,外泄了一些。   真的有那么吓人吗?再这么发展下去会不会变成怪物。   一直回避没有深想的问题,现在不得不想了,他为什么能有进入梦境的能力呢?   会不会他从一开始就是怪物,老爸是Omega,比较敏感,所以很早就察觉到了。   席真用肩膀撞了下祁渡:“每个人都有沮丧的时候,你爸还是不能接受,那就不理他,以后只跟我玩,怎么样?”   小章鱼窝在席真怀里仰起头,祁渡嗓子有点发涩地小声说:“你怕不怕我?万一哪天失控,可能像一号宇宙那样伤害到你。”   席真瞳孔地震:“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祁渡瞳孔更加地震,小章鱼紧紧搂住席真脖子,把脸埋进席真怀里,想让自己显得更可爱,更讨人喜欢。   “我绝对不会失控。”同时祁渡保证道,“绝对不会。”   “开玩笑的,”席真却笑起来,又撞一下祁渡肩膀,“你又不是他,就算你失控,我也喜欢你。”   祁渡怔怔地扭头望他:“不会怕我吗?”   “怕。”席真勾了勾祁渡小拇指,“但是喜欢。” 第69章   晚上十点半,两人到家了。   虽然已经来过好多次,但还没留宿过,接到席真递过来的睡衣,祁渡有点茫然有点无措。   睡衣上满满都是席真的味道,甜得能将人醉倒。   祁渡用了很大自制力才没有埋下头去,在睡衣里深深吸一口。   席岩卿和孙婴宁都已经睡了,席真就说不要洗澡了,别把他们吵醒:“刷牙洗脸,再洗个脚就睡吧。”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祁渡依照吩咐,用他的牙刷杯刷完牙,再拿个盆去打水。   打完水霜雪老师来了电话,祁渡让席真先洗,自己去楼道里接。   “我在席真家……嗯,没事,习惯了。”祁渡刚要挂断,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动作顿住,平静地听了片刻,点点头说,“知道了,你放心,我没怪他。”   这个电话打了接近十分钟,祁渡有点担心席真等急了,轻手轻脚回屋,看到席真提着水壶往盆里加热水。   他在认真泡脚。   祁渡瞬间有种他们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感觉。   看到他回来,席真招招手:“不嫌弃就一起泡。”   祁渡怎么可能嫌弃,在席真身旁坐下,脱了袜子把脚伸进盆里。   两人一起低头看水盆里四只脚,祁渡到底骨架大,脚能盖住席真的,相比之下席真脚窄一圈,秀气很多。   水盆里蒸腾出热气,席真把脚从祁渡脚下抽.出,嘟哝说:“还有点烫。”   祁渡道:“那我放在下面。”   席真笑道:“你皮厚,不怕烫。”   祁渡点点头:“对。”   席真把脚底板搁在祁渡脚背上,把他脚都按在水盆里:“真不怕烫?”   “不怕。”祁渡脚都红了,却说,“我就是这个体质,容易留痕,但其实不敏感,痒、冷、热,都不敏感。”   话是这么说,席真可不敢继续压着他,松开脚,放到一边泡了七八分钟,水变温了,才抬起来甩了甩,伸进凉拖鞋里。   他不泡,祁渡也不泡了,穿上凉拖鞋,倒了洗脚水,跟着席真回到房间。   席真房间不是很整洁,床上被子乱糟糟地堆着,祁渡把书包放在椅子里,自觉地整理被子。   席真准备给手机充电,到处找不到充电器,可能是落在丁淮家了:“你书包里有充电器没?借我用下。”   他很不见外地拉开祁渡书包,四下翻找。   “等一下。”祁渡书包里确实有充电器,但还有……   “这是什么?”席真的手也是够准的,一摸就摸到那瓶猫薄荷,“还有个瓶子……我看看。”他一抬头,头一次看祁渡露出“我完了”的表情。   于是他更好奇了。   拉开夹层拉链,席真先翻出了猫薄荷,然后是candom、露brica挺oil……看着后两样的包装上又是热感又是颗粒的字样,席真呆了两秒,假装无事发生地再把东西塞回去。   祁渡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嘴:“没,没用过。”   “我知道,不,不然呢?”   新鲜出炉的两个小结巴相视无言了半晌,祁渡打破尴尬说:“睡觉吧?”   “快睡快睡。”席真连忙上床,直接关了灯,把被子提到脸上,挡住发烫的脸。   祁渡还没换睡衣,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说:“我换下衣服再上床。”   席真半边脸依然藏在被子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祁渡背对着床,脱掉上衣,严丝合缝的窗帘密不透光,房间里漆黑一片,席真看不清祁渡的身体,只能隐约看到祁渡背脊的轮廓,年轻却健硕,有种蓬勃的力量感。   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   换好上衣,祁渡慢吞吞脱掉裤子,继续换睡裤。他很快发现一件不妙的事,睡裤质地柔软,很容易就顶出一个包。   祁渡姿势奇怪地上了床,一进被窝就背对席真,席真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了,口舌微干,顿了顿也翻了个身,和祁渡背对背。   一对情侣睡同一个被窝,却谁也不挨着谁。   祁渡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希望自己尽快入睡,别去注意这早已浸透了席真气味的被子,丝丝缕缕的香气从棉纤维上氤氲渗出,仿佛枝头沉沉坠着一颗即将成熟的蜜桃。   别在意,当不存在,席真的家长就在隔壁。   触手都被按在腺体里,祁渡控制得很好。   如果忽视掉下面越来越肿胀的部位的话。   Alpha的信息素一点点侵袭了席真的房间,席真侧躺着,明明窗户关得很紧,他却觉得好像有股怪风,专把祁渡的气味往他鼻翼里吹,他不知道淡淡的海盐味为什么那么勾人,勾得他心痒,全身都发起热。   他也起了反应。   他不敢伸手,怕引来祁渡,然后又……三秒,结束。   席真有阴影。   祁渡也不敢动,担心一旦开了口子,就把心里的野兽放出了闸门。   尽力克制的两个少年,不知道是谁先往后蹭了一下,挨到另一个人肩膀,还是谁实在受不了,蓦然翻了个身,总之等他们意识清醒一点时,已经紧紧抱在一起。   席真在祁渡耳边问:“你带那些东西要干嘛?”   “不干嘛。”祁渡试图解释,席真掐了他腰一下,他明明不怕痒,身体却颤了颤,喉咙发干发涩。   “要不要试一下?”席真提出了一个绝对大胆的提议,两具年轻的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祁渡却坚决地道:“不行。”   “为什么?”黑夜里少年的气音听得人胸口滚烫。   祁渡伸出犬齿磨了磨下唇,手捏住席真的后颈低低回应:“你还小。”   “等毕业。”   “现在不行。”   他这样一句句地加重语气,触手蠢蠢欲动地想挤出腺体,却都被他死死压下去。   席真被他按得动不了,脸颊硌在他棱角分明的手骨上,火气一阵一阵地从心底翻涌。   当然不是怒火。   可能这就是本能,席真声音绵软地轻哼:“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不用学,他就熟练掌握了诱引Alpha的方法,“是不是怕父亲听到?他耳朵没你那么灵,我们轻一点。”   祁渡果然更坚硬了,沉默片刻,他用手盖住席真明亮的眼睛,放出一根触手裹住席真小腿,缓慢地往上攀爬。   触手摩挲皮肤的黏腻感令席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也渗出冷汗:“不要了。”他急忙叫停,还打算根据经验哭上一哭。   谁知祁渡毫无迟滞地迅速把触手收走了。   他只是吓唬一下席真。   席真:“……”   他贴在祁渡胸口,听祁渡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从急促到平稳。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小章鱼还算可爱,变大了就那么吓人?”   “那就不让它变大。”祁渡搂紧了他,承诺说,“不让它吓人。”   席真嗯一声,缩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摸了摸他的发丝,祁渡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次没法冲凉水澡啊。   要是吵醒了席真的父亲,他可能会当场失去一条腿。 第70章   早上两个人是以一种拼刺刀的姿势醒来的,如果四周无人,他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忙解决一下。   但大开的房门,厨房传来的剁肉声,老爸“你吃枪药了,轻点切菜,真真和渡渡还在睡”的抱怨,都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想法。   两人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等欲.望消退,然后席真起身说:“我去看看情况。”   祁渡道:“我也起吧,不礼貌。”   “那你躲我后面。”席真怕父亲的刀控制不住。   祁渡倒是觉得,生命危险肯定没有,大不了被揍一顿。   席岩卿没揍他,只不过下午出门买回一个沙袋,在家里练起了拳击。   孙婴宁都无语:“孩子在房间写作业呢,你能不能小点声,别老打扰人家?”   席岩卿闷闷地“哦”了一声,这才不打了。   “等会儿我早点回去。”祁渡用书挡住嘴,在席真身旁轻声说。   席真笑话他:“怂了。”   “怕把岳父气坏了。”   “哈哈。”   祁渡瞥了眼不敢关的房门,继续轻声说:“你说那个沙袋上有没有我的名字?”   “不至于。”席真笑倒,“要不我去帮你看看?”   “别。”祁渡把脸埋进书里,“低调。”   在岳父大人的低气压下,晚饭祁渡都没敢吃,席真把他送下电梯,刚回家就被父亲叫过去。   席真和父亲面对面坐,老爸在旁边假装看电视,父亲说:“你要听就正大光明听,我还能说你不成?别整得我多凶神恶煞似的。”   老爸笑眯眯:“没有没有,我就学习学习您怎么教育孩子。”   缺席了六年的父亲:“……”   席岩卿哪还敢说重话,只能问问席真:“听说是他把你学习带上去的?”   席真道:“他是谁?”   席岩卿重重咳嗽一声。   席真笑嘻嘻。   席岩卿的严肃脸再也撑不下去了,无奈叹口气:“你们谈恋爱可以,……绝对不行!”中间他含糊说了个什么词,尾音高高地扬起。   “收到!”席真抬手给他行了个军礼。   又说:“是!首长!”   “呿。”席岩卿笑着拍拍席真肩膀,有点后知后觉地感慨,“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你爸爸还说你也想上羲和,要是这样,真真,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可能过段时间招生的老师就要来了。”   “今年这么早?”老爸惊讶,“而且真真才高二,你是不是不知道?提前批也是高三的事吧。”   “今年情况不一样。”席岩卿思考片刻,透露一点内部消息,“有一支新军种即将成立,需要一批科学素养和体能兼备的学生。”   “是要做什么的?”   “emmm……”   “有保密规定?那算了。”   老爸若有所思:“但你这么说,是觉得真真会进那支新军种了?”   要是席真想的话,不说百分百,也有九成概率了。首先夏令营就给招生老师留下过深刻印象,又因为牵扯到外星生命已经在首长那里挂上了号,只要他有意愿,那支即将成立的太空军是无论如何都会把席真招进去的。   虽然进了太空军也不一定就会被选入夸父计划,后续肯定还要再在军内选拔,但要是真的选拔上了,作为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了。   因此席岩卿提醒道:“虽然今年的提前批主要是为了新军种的选拔,填志愿还是可以选择传统专业的,到时候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老爸敏锐地体察出席岩卿的言外之意:“新军种是不是会很辛苦?长期封闭训练?甚至跟你一样……”   他声音渐渐高起来,席岩卿起身走到他身旁,揽住他肩膀,柔声说:“我已经回来了,孩子的人生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只提供建议,不做强制要求,好吗?”   “那他也去做宇航员,你也随他去?”   “随他去。”   席岩卿语调温柔且坚定,不动声色地释放信息素,草木的气息将老爸周身笼罩,人类无法看见的维度里,通体纯白的雪鸮展开羽翼,将微微发怔的Omega拥入怀中。   埋头吃罐头的黑白猫余光瞥见,头也不抬地继续狂吃,贝斯特已经成长了,这种时候一定要假装没看到,它可不想再次暴露身份。   万一被赶出家门,猫神大人再去哪里寻找信徒日日提供美味食物呢?   孙婴宁的焦躁被Alpha的信息素抚平,他思考了很久,心中虽然有万般不舍,几乎想给席真下个死命令,就算要去军校,爸爸也不准你去执行危险任务,和家人分离那么多年。   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握住席真的手说:“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家就在这里等你。”   席真起身抱住他:“谢谢老爸。”   老爸拍拍他的后背,眼眶涌出潮意,孩子长大了,迟早要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而他只能停留在原地,送别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   羲和的招生老师是期中考试之后到的,同时北斗指挥学院的老师也到了,两所学校全市统考,文化课和体能测试共同出题,通过的学生可以进行反选。   经过接近两年的恶补,席真的文化课成绩稳定在末流211的水平,虽然有次小考冲进了年级前一百,差不多能上中等211,但这次提前批考试他并没有超常发挥,只是很平稳地考了个正常水平。   文化课成绩不突出,只能在体能测试里尽量拉分了。能有自信报考这两所顶级军校的学生几乎都是Alpha,少数Ba也是天赋异禀,体型特别高大的那种。   席真一个omega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体能测试那天,所有考生被拉到本市部队驻地,以现役军人的标准严格测试。   倒没有考生对席真冷嘲热讽,但若有若无的打量总是少不了的,在等候区排队时,还会有Alpha习惯性地照顾Omega,问他要不要帮忙打水,站久了累不累。   这其实是出于善意的关心,但在这种处于竞争关系的场合,确实又体现了一点无法明说的轻视。   就算招生条例从来没说Omega不能上军校,就算所有考生已经把“性别平等”的教育刻进了DNA里,Omega身娇体弱的事实就是会让他们不自觉地、好心地迁就Omega,“我们得让着他,谁让他是Omega呢”。   这种全社会达成共识的政治正确的表面下隐藏着的轻视,会令绝大部分Omega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气馁、妥协,“Alpha和Ba让着我们也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是Omega呢”。   因此军校提前批选拔的现场,只出现了席真一个Omega。   平时出去玩,走不动路了Alpha会很乐意背Omega,关乎自己前程的大考中,Omega掉队了就是掉队了,这种时候是没有Alpha会让着Omega的。   “26号,秋江市第三中学席真。”   有老师捏着名单,走进等候区喊了一声。   席真起身走过去。   老师一拍他后背:“去吧,轮到你了。”   祁渡在驻地附近的小小拉面馆里安静地等待,自己的Omega一个人待在一群Alpha中,这令他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烦躁,天气因此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堆积在天空上,缝隙里透出几道线状的金色阳光。   他在和自己的生理本能对抗。   席真不仅是他的omega,席真还是席真。   他的肉.体与灵魂并不因为爱情失去独立的自由。   一起做恒星吧。   曾经告诉过席真的这句话,在祁渡心里有扩写的版本。   一起做互相吸引、但又遵循自身物理定律、自己就能闪闪发光的恒星吧。   席真,加油。   祁渡心里默默地道。 第71章   体能测试的项目和席真夏令营时做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难度还略有降低。   听从罗凌叔叔建议、每天坚持俯卧撑、寒暑假也没有一天停止的席真,身体素质比夏令营时更强了一些。   他很顺利地通过了测试。   甚至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了,保持翩翩绅士风度的Alpha脸上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尤其是那些没有通过测试,遗憾退场的。   竟然会被一个omega比下去。   老师们没有给他们更多打量与探究的时间,通过体能测试的考生被他们带去了一间空会议室,一共也才十二个,Ba都已经淘汰,只剩下十一个Alpha和一个席真。   包括讲台上的三个老师也都是alpha。   虽然都将信息素尽力收拢,但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泄露些许,大家隐晦地、尽量不冒犯地为席真感到担忧。   但席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早就习惯祁渡的信息素了,那种密不透风的侵略性足以令另一个顶A窒息,相比之下这十四个Alpha加起来也不过是   有点臭。   Alpha的信息素大都不好闻,和席真关系亲近的三个Alpha,祁渡、裴凉和父亲都是例外,搞得席真都忘了这个设定。   席真身旁坐着同为三中学生、但已经高三的秦晓灵,三中一共也就进了他俩,很自然地就坐到了一起。   秦晓灵的信息素拟态是花豹,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就好像刚刚完成一次捕猎,嘴边的鲜血还没来得及舔干净。   她努力地控制住信息素,花豹却还是好奇地偏过头,打量席真身后的尾巴。   终于!是同族!   大猫惊喜地晃动尾巴,十分想上前认亲。   云层中划过树叉状的闪电,接着劈下轰隆隆的雷声,大猫受惊地钻进腺体里,捂紧耳朵咬着尾巴瑟瑟发抖。   低头看了看手背立起的汗毛,秦晓灵望了眼窗外黑沉的天空,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高二开学那天,和那位名动一时的高一小学弟擦肩而过时,似乎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海盐味。   但那时这股气息仅仅是分化前泄露了一丝,而现在……   就好像整片天地都笼罩在大海中,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海洋的主人手里。   秦晓灵惊讶地收回目光,想到贴吧里“七夕乞巧”“双子明星”的高楼,默默远离了席真一点。   雷电便跟着消散了。   秦晓灵:“……”   其他考生:“……”   三位考官:“……”   阴晴不定的天气十分诡异,大家茫然地沉默片刻,被打断了开场白的主考官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台词:“各位同学能坐在这里,都非常的优秀,但我们这次招考有点特殊性,大家先填一份保密协议,接下来我会告诉大家具体特殊在哪。”   两位副考官分发了十二份保密协议,考生们签完大名,主考官才讲道:“这次提前招生全国同时启动,目的是成立一支全新的太空军,十六岁以上,性别不限,学习能力中上,超重与前庭器官耐受力强,能够适应长期太空旅行。”   说完,他特地停了一会儿,等待各位考生消化。   大家有点懵,又有点震动,科幻电影来到现实,而他们即将成为其中的主角?   席真坐在位子上,心想这似乎和父亲的提醒不太一样,主考官完全没有提及常规专业的选项。   等到考生们平静下来,主考官才继续道:“这是一项漫长的计划,可能跨度会长达数十年,这是一项前途未卜的计划,我们无法保证不会中途夭折,这项计划还很隐秘,你们没法以此作为谈资……”   在如此不厌其详地讲述完计划的各方面缺陷之后,主考官才将计划内容告知,求索者号已经与高级文明发生接触,并获得跨入星际时代所必须的技术,国家决定派遣一支先遣部队,出发前往河外星系,和则互通有无,战则全力以赴。   “说得直白一点,假如碰到的外星友人能交流,咱们就想办法用地球的土特产骗点人家的高端技术,要是那种上来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火爆性子,咱们就赶紧跑路,苟住一条小命。”   考生们哈哈大笑,主考官严肃道:“大家不要觉得是开玩笑,我们的科学家首要关注的就是逃生与自保能力,当你们进入茫茫太空,你们将成为一支孤军,比当年麦哲伦和哥伦布面临的挑战更为艰巨,遇到危险你们可以求援,但地球或许根本无法接收到信号,又或许接收到后也无力救援,只能看着你们消亡、湮灭,成为英雄、烈士。”   “各位,当你们踏入这个计划的那一刻,你们已经成为全人类的英雄,我希望所有英雄都能亲眼见证自己创造的伟大奇迹,而不是在身后享受哀荣。”   主考官详尽地说明计划内容与要求,以及可能发生的种种极端后果后,才将志愿书分发到考生手中,并且再次反复强调,一定要慎重考虑,为自己和家人负责。   本来还觉得这计划很酷、加入也不错的考生,都快被这一番志愿填报指导劝退了。   这并不是出自考官们的私心,而是上级制定的指导方针,一支将在孤立无援的处境下进行星际旅行、为人类开启星际时代的伟大军队,必须全员拥有远超常人的勇气与意志,且考虑过所有可能的后果。   在大家犹豫的时候,席真在志愿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教官有一句话,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   “西方人在大航海后领先了我们数百年,如果这一次开启星际大航海的是种花家,我们也许能够重新回到世界之巅吧。”   席真非常喜欢热血少年番。   ——还有什么比“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更热血的呢?   在席真签下志愿书的同一时间,祁渡也在答复教授拨来的电话。   “我愿意加入夸父计划。”   “结局也许像夸父追日一样,半途就会倒下,伴随应用的高精尖技术却不会消失,将有许多人因科技进步而受益。”   “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我愿意去做有意义的事。”   两个少年,虽然出于不同的目的,但终究是走上了一条相交的道路。   彼时乌云散开,天光大亮,席真从驻地走出,仰头看了看天色,低头拿出手机,给祁渡发消息:“我通过考试啦。”   祁渡:“[恭喜]一起回家吧,我在你对面O(∩_∩)O”   席真抬起头,看到祁渡在马路对面向他招手,他跑过去,和祁渡汇合,把跟着走出的老师和同学都抛在身后。   两人一起走回家。   就好像在走向未来。   ……   孩子要离开家,去外地读书、训练、甚至太空旅行了,霜雪老师思来想去,不能再隐瞒下去,别让父子俩都抱憾终身。她把路亭笙的情况告诉祁渡,担心祁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怀疑,特地强调说,妈妈确定你是我们的孩子,爸爸只是做了个逼真的噩梦。   有贝斯特这样的超凡生物存在,祁渡不能不怀疑这个噩梦并不仅仅是噩梦,他脸上没有表露分毫,背地里专门请教了猫神大人,贝斯特听完,倒是恍然大悟,难怪祁渡能有超脱寻常的奇特能力,路亭笙噩梦中遭遇的迷雾、混沌的光线与巨大的锁链,都是一位已经沉睡许久的旧日神明的标志。   “不必担心,他必定是无意间听说过这位神明的存在,本身的灵感过高,梦境吸引了一丝神明的力量,恰好正在妊娠,这力量便赐予了你,因此你才有种种异常之处。”黑白猫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从基因层面讲,你还是正常的人类,如果真的是那位的孩子,在你清醒时整个宇宙都会毁灭,而后你会进入沉睡,宇宙才能得以重生。”   虽然听不懂,席真还是“哇”了一声:“既然现在神明都沉睡了,小祁就是人类战斗力天花板吧?”   黑白猫:“是吧。”   席真:“牛。”   黑白猫:“……”   它敷衍地嗯一声,看出来了,席真就是想见缝插针地夸祁渡。   祁渡又问:“那怎样可以把老爸从日复一日的噩梦恐惧中解救出来?”   黑白猫托腮思考片刻:“要看你妈配不配合了。”它朝祁渡和席真招招爪,“附耳过来。”   两人配合地低下头,听黑白猫细细教导,回家后祁渡转达给老妈,幸好霜雪老师是个文艺工作者,非常镇定地接受了这些设定,答应说:“妈妈配合你们。”   话是这么说,真被祁渡带到路亭笙的梦境里,霜雪老师还是被惊到了。   居然真的可以进出别人的梦境!   那岂不是可以在梦里……咳!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亲母子,思维模式非常一致了。   ……   路亭笙又开始做那个噩梦,他被绑缚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听到身后响起诡异的振翅声,这次是恶魔吗?他心脏抽紧,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醒来,快醒来。   尖锐的爪子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一个用力就要将他的衣衫撕裂,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正要像平时一样把这六七个小时生生地苦熬过去。   然而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恶魔的尖爪划破他衣服的那一刻,一片洁白冰冷的雪花落在了他赤.裸的肩头,他冻得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仰头望向乍然飘雪的天空,一身明净长裙,皎皎如明月,飘飘如仙子的霜雪,就像许多年前在他的成人礼上从天而降,将他从名为联姻、实为买卖的窘境中救走时那样。   霜雪,又来救他了。   路亭笙看到,霜雪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将那丑恶可怖的恶魔冻成了冰雕,路亭笙感受到,霜雪温柔地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将他带入怀中,轻柔地吻去他睫毛上的一粒雪霰。   热泪从路亭笙的眼角滚滚落下,他扑进霜雪的怀抱,她的信息素是冰冷的雪,怀抱却温暖得像春天。   清幽的梅花香气在漫天大雪中散开,路亭笙心口滚烫地想。   她是他的英雄。   一直都是。   梦境一角,又是造雪又是给老妈维持造型的祁渡和相看两相厌的章鱼抱在一起取暖,一人一鱼都在想,好想现在抱着的是席真啊。   ……   路亭笙心结解开,叫祁渡带上席真一起去家里吃饭,这回轮到席真紧张。   他问父亲和老爸,要不要带礼物去。   老爸还没张嘴,父亲就气哼哼地说:“带什么带,去吃饭是给他面子了。”   席真:“……”   席岩卿又道:“你们不要以为一起进了夸父计划,就能同进同出,双宿双飞,里面管理很严格,这件事也很严肃,不能占用公共资源谈情说爱。”   老爸:“……”   席真无视了父亲的碎碎念:“那父亲和老爸一起去吧,过几天我和祁渡就要去首都了,不如先大家一起团聚一下。”   “我要是去了,可能会忍不住揍他一顿。”这么说的父亲,却被老爸拉着一起到祁渡家吃饭,而且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平心而论,路爸爸的手艺一般,毕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但他做得用心,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亏欠祁渡的都补回来,霜雪老师还有独家调味料,吃起来口味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一起吃饭,特别开心幸福呀。   席真甚至把贝斯特都带去了。   贝斯特一边防备女巫,一边抱着祁渡家的猫零食,大户人家就是好,这些零食它都没在席真家吃过,回去席真也要给它买!   听到贝斯特又在喵喵喵,路亭笙起身说:“斯斯没吃饱吗?”   席真说:“看它肚子都鼓起来了,它就是馋,不用理它。女巫,去,给贝斯特找点事儿做。”   “喵。”自觉得到了“丈母娘”首肯,女巫一个飞扑,亲亲热热压住了贝斯特,猫神大人费力地掀开这头庞然大物,慌不择路地逃跑。   女巫跟在后头追。   一时间路家大别墅成了两只猫的跑酷运动场。   饭桌上响起大大小小的笑声,霜雪老师和路亭笙对视着笑没了眼,祁渡和席真偷偷在饭桌下牵手,席岩卿不满地拉下脸,被老爸用力拉起两边嘴角强行露出微笑。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地,今晚的一家人,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幅场景被框在落地窗里,映在流霜月色下,定格成浩瀚宇宙中,最幸福的刹那。   ……   三天后,席真和祁渡告别了高中,开始了最特别的“大学”生涯。   他们接受严酷的特殊环境适应性训练、生存训练、耐力训练、意志力训练,学习航天器技术、航天医学工程技术、空间科学技术,作为预备驾驶员,席真接受的体质训练更为严苛,而身为预备载荷科学家的祁渡则需要更努力地吸收人类最顶尖的科学技术,主攻高能物理方向。   他们在常人无法忍耐的、一刻也不能停的训练生活中度过了近十年,期间许多人或主动或被动地退出了,偶尔也有新人加入,但他们始终坚持着,直到这一天,舰队成型,他们一起登上旗舰,朝广袤的宇宙出发,去浩繁的星群中寻找异域文明。   空间跃迁前,两人在相邻的透明舱内躺下,身体浸泡在深海液体中,侧头看了一眼彼此。   这一幕被跃迁模式下接管飞船的AI拍了下来。   许多年后,人类终于进入星际时代,坐拥无数殖民星球,足迹遍布宇宙时,谈起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总是跳不过这张平平无奇的照片。   他们知道,这两位平静对视的青年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前不久刚举办过集体婚礼。   他们说,这是一次浪漫的蜜月之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撒花~   自我感觉完结得很顺理成章,没有仓促吧qaq   由于我个人的喜好,和上一篇奇奇怪怪的穿书加悬疑推理混搭一样,这篇又是ABO加一点点哨向加一点点克系的混搭,又因为我写作能力不够强,导致有些地方给一些读者感觉有些割裂,所以非常感谢宽容的读者们,鞠躬!   下一篇应该是《满级绿茶穿进惊悚游戏》,虽然刚存了一章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