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我,标记我[重生]》作者:失忆玫瑰   文案:   【前排高亮:双A强强互撩绝世大甜饼!】   第一次见到陆潮生时,他端坐于包厢中央,手中酒杯轻晃,眉目雪般清冷,温雁晚则单膝跪地,替他斟酒,如仆役般卑躬屈膝。   第二次见到陆潮生时,他穿着一身简陋至极的校服,趴在桌上浅浅地睡着,温雁晚则握笔坐在他身侧,眼睫微垂,阳光在眼睑拓下一层阴影,宛若少年。   第三次见到陆潮生时,他狼狈地瘫软在厕所角落,面色潮红,眸光迷离,眼尾如玫瑰般娇艳,温雁晚则指尖摩挲着他的后颈,将他圈入怀中,俯身咬了下去。   -   陆潮生生病了,身为顶级Alpha的他在17岁这年,忽然分化出了Omega的腺体,所有人的信息素都会使他失控,除了温雁晚。   昏暗的楼梯间,温雁晚揉搓着他的唇瓣,轻笑:“这么着急,嗯?”   陆潮生咬住他的手指,抬眸:“再墨迹一声,你的东西就别想要了。”   -   温雁晚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忘了,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   你若喜欢钱,我便将所有财物赠与你,甘愿一贫如洗;你若喜欢权,我便为你斩断荆棘,为你俯首加冕;你若喜欢我,我便囿于你的身下,做你一辈子的囚犯。   抑制我,标记我,将我缝进你的皮肉,溶入你的骨髓,沁入你的心脾,至死永不分离。   -   嗜财如命强势骚浪攻×散财童子清冷病娇受   野狗私生子×失宠婚生子   双向占有,双向救赎。   1v1双处,互宠HE,无生子。   攻爱而不自知,受超强掌控步步为营。   全程无虐超级甜,你不鸡叫算我输!   【后排高亮】   ①受AO双性   ②主校园,感情流   互动又欲又撩色气满值(文案画风)   日常甜萌小沙雕(与文案画风差异较大!)   ③双处,但受儿时被坏蛋亲过摸过,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雁晚,陆潮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以为的掌控,都是我的步步为营   立意:请不要惧怕眼前之物,当温暖胸膛紧贴之时,明天会为你如期而至。 第1章 重生-初见-强吻   “你他妈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你他妈居然敢打老子?!”   温雁晚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的就是一道充满怒火的吼声。   他睁开眼,面前是一个脑满肥肠的男人,右眼黑红的眼圈极为鲜明,青筋怒跳,鼻翼奋张,正不断冒着烟。   吵死了……   血液在太阳穴处发疯般悸动,温雁晚头痛欲裂,眼前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停息的趋势,反而愈发愤怒,唾沫横飞。   “都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我告诉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今晚……”   “砰!”   世界安静了。   手中破碎的酒瓶黏腻地滴着血,温雁晚看也没看一眼。   面无表情地扔地上,转身,踏入卫生间的门,将男人愤怒的吼叫与经理卑躬屈膝的道歉全部关在了房外。   冰冷的水刺激着面部神经,混沌的大脑缓缓回神,温雁晚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镜中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眸里是难以抑制的惊喜。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回到五年前,从受人景仰、眼高于顶的温家二少,变回这个家境贫寒、为了两百块钱在酒吧苦苦挣扎的高三学生。   听起来似乎很糟,但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这段时光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他的外婆还活着,他还没有因巨额的医疗费用被迫辍学,最重要的是……   他还没有死。   外婆去世后,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找上门,告诉他,自己是对方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儿子。   那时的温雁晚已经被债务压塌了肩背,压垮了脊梁,明知这一去如入虎穴,他却仍咬牙答应下来。   现在想想,17岁的他还真是天真得可笑,一个私生子,高三便辍学离校,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社会经验等同于零,回去后将面临什么还需多言?   那个所谓父亲的男人告诉他,他的哥哥身体不好,以后公司可能需要他帮忙打理,可他也不想想,一个书都没读完的草包能做些什么。   那时的他却信以为真,当真跟着父亲的助理在公司摸爬打拼,明明贵为二少,却受尽了嘲笑和白眼。   直到五年后,病弱哥哥的身子养得差不多,可以做手术了,而他也被一起推到了手术台上,那时他才恍然,自己自始至终只是一只容器。   一只替温文轩盛命的容器。   腺体衰竭症,除非与血亲替换腺体,否则必死无疑,至于提供腺体者可能连手术台也下不去,又有谁在意?   不过一只器皿而已。   门外的怒吼声不断,温雁晚抬起头,镜中的自己尚且青涩,五官却凌厉如刀,水珠从颌上滑落,似是被斩成了两半。   他盯着看了许久,半晌,才极其缓慢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开心极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深邃黑眸里像藏着一把刀,将这光怪陆离的回忆尽数斩断,断在手术台死无全尸的青年的身体里。   既然重活一回,该是他的,还得是他的,他要上学,他要赚钱,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把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全部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温雁晚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衣领口袋里抽出一张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走到门边,随手扔进垃圾桶,伸手握住了把手。   门被措不及防地打开,外面的人不受控地扑了进来,温雁晚敏捷地侧身躲过,双手插兜,迈腿朝外走去。   “温雁晚,你给我站住!”经理在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工资还想不想要了,居然敢给我闹事?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能让王总满意,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温雁晚蹙眉瞥了眼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指尖动了动,克制住想要用信息素施压的冲动。   17岁的少年身高腿长,身型流畅,五官虽青涩,却眉目深邃,凌厉如寒刃,周身充满禁欲的气息。   是最易挑起人征服欲的那种类型。   经理喘了口气,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看你皮囊不错,朝王总低个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吃点亏,再说你是个Alpha,还怕被标记了不成?”   听了经理的话,王总的眼神也渐渐变了,愤怒逐渐散去,转而色眯眯地盯着少年精致的脸,舔了下唇:“经理说得对,只要你乖乖听话,医疗费用我就不追究了,还有这瓶酒,2500块的人头马XO,我就帮你赔了,另外给你5000块的小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男人是当地的地头蛇,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孩儿,AO不忌,这地方本就鱼龙混杂,被看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但凡识相点,此时也该低头了,没想温雁晚不仅不急,反而笑容惬意。   “你放心,会有人来替我赔的。”   话音刚落,一个侍者打扮的男人慌忙跑了过来,朝经理递去一张卡,羡慕又鄙夷地看了温雁晚一眼。   “经理,陆少让温雁晚过去。”   和陆家比起来,王总又算什么东西?经理立时换了张脸,皮肉都笑得挤在了一起:“既然陆少让你过去,你就好好招待,不能再闹事了知道吗?至于王总……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还要多谢陆少的关照。”陆少看上的人,哪儿轮得到他,即使再不甘,王总也只能腆着脸干笑。   所以说,权利和金钱果然是万能的,它可以把任何人捧到天顶,也可以轻易摔进泥里。   温雁晚看也没看两人一眼,转身,跟着侍者朝包厢走去。   他不会对经理和男人有任何鄙夷,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世俗、卑劣、肮脏,为了金钱和权利不择手段。   一经富贵熏染,便再也不肯褪色。   昏暗灯光下,酒杯破碎的光斑诡谲得迷人眼,温雁晚眯起眸子,忽然升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上辈子,陆潮生替他还了钱,那时他尚且自尊心强盛,贞洁护得跟什么似的,看不起他们那些纨绔公子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也得亏陆潮生不计较,回校后,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半个学期,直到他的外婆病危,他急于用钱,这时陆潮生才找上门来,给了他一大笔钱。   虽然陆潮生没有明说,但温雁晚心里明镜似的,在酒池肉林里泡惯了的公子哥,心里除了那点破事,还能有什么?   就算他是alpha,那就怎样?   那时温雁晚气疯了,当即臭骂了对方一顿,将那些钱挥在地上。   金钱在空中洋洋洒洒,奢侈至极,又糜烂至极,但令人温雁晚印象深刻的,却是那时陆潮生的神情。   悲怯的,惊慌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却又转瞬即逝,定眼看去,仍旧是那副清冷无尘的模样,让温雁晚不禁怀疑,方才的所见,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疑惑,就是整整五年,即使是到了第二辈子,他也仍然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温雁晚算是彻底想通了,和外婆的命相比,自尊心算个狗屁。   温雁晚找到包厢,推门而入,里面的喧嚣立时停下,公子哥们互视一眼,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哟,我说陆少,你怎么找了个Alpha过来,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重啊,还是这么个、这么个……”   随着温雁晚的缓步靠近,他精致凌厉的面容也逐渐展露在灯光下,那人愣愣盯着温雁晚的脸,嘴里的话忽地卡了壳。   “这么个……极品啊,我去!”   包厢顿时炸了锅,温雁晚神色坦然,任凭众人肆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了包厢中央的某人身上。   那是个Alpha,体型修长,坐姿端正,手中酒杯轻晃,眉目似雪般清冷。   其他人周围或多或少都围着几个O,只有他的身边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像一枝孤独盛放的、清傲的梅。   但只有温雁晚知道,这个极品Alpha将在不久后的某天忽然分化成Omega,从此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下。   似是察觉到温雁晚的注视,陆潮生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瞬间与温雁晚肆意的目光撞在一起,隔着满屋的烟酒的气息。   温雁晚两眼弯弯,陆潮生却微微一顿,而后淡淡挪开视线。   真是有趣,把人叫过来,自己又不说话。   温雁晚笑意更浓,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缓步走了过去。   有好事者当即忍不住道:“小帅哥,就是中间这位替你摆平了麻烦,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听到那人的话,温雁晚当即拿起陆潮生桌前的酒杯,指尖轻轻旋转,将明显带有水渍的杯口朝向自己这边,缓缓开口:“这次多谢陆少舍财相助,我先敬你一杯。”   言罢,便将杯中的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倒转酒杯,用手指捏着杯柄,在陆潮生眸前轻轻转过一圈,轻扣在了他的面前。   陆潮生抬眼看他,少年身姿挺拔,容貌极盛,光落在他的唇间,晶莹水渍化作暧昧的痕迹。   陆潮生眸光一暗,没说话,唇瓣却轻轻抿了抿。   气氛顿时热了起来。   “卧槽,敢调戏陆少,这哥们儿真带感!”   “现在的alpha都这么会的吗?”   “难怪陆少看不上Omega,这可比Omega带感多了!”   “陆少,小帅哥还等你回应呢,你别光愣着不说话啊!”   “安静。”   众人立时闭上了嘴,眼神却在两人间来回打转,满是看好戏的模样。   陆潮生执起空酒杯,白皙的指尖比玻璃还剔透,抬眸:“你把我的酒喝了,我喝什么?”   他的嗓音清冷,语调淡淡的,像一捧雪,似乎一碰就化。   怎么说也当过几年的公子哥,温雁晚自认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俯身拾起桌上的酒瓶,深邃的眸光微敛,单膝跪地,替陆潮生斟酒。   从陆潮生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纤长的眼睫,俊挺的鼻梁,以及那两片刚被沾染了湿意的浅色的唇。   模样俊美的极品Alpha在自己膝下俯首称臣,这是任何拥有征服欲的Alpha都无法抵抗的景色,包括陆潮生。   气氛彻底飘了。   有人见温雁晚倒完酒便想起身,立时出声调侃:“小帅哥,只是倒个酒可怎么够,没看见你的前辈们是怎么做的吗?”   身边体型娇小的Omega立时上道地靠进了那人的怀里,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俯身凑了上去,与那人唇齿交缠。   把陪酒师说成是他的前辈,这是明目张胆的作践了,温雁晚也不生气,反而淡笑着接过陆潮生手中的酒杯。   温雁晚只是侍者,那人也不指望他真和陪酒师一样,用手喂个酒看看陆少的热闹便够了,再过分的他们也不敢。   没想到,温雁晚的胆量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只见俊美至极的少年看着陆潮生的眼,轻笑一声,抬头抿了口酒液,然后捏住了陆潮生的下巴,右手撑着他身侧的扶手,倾身吻了上去。 第2章 引诱-漂亮-回家   唇瓣相贴,鼻息灼热,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骨节分明,隐隐泛着凉意,力度却不容置喙。   没有想到对方会吻上来,这一下,连向来清冷淡漠的陆潮生也不禁愣住。   冰凉的液体滑入唇中,浓烈酒香裹挟着对方信息素气息,成为最强势的入侵者,破开闸门,疯狂涌入,掠夺,渗透,侵蚀,毫不怜惜地席卷一切。   像是火山贲发,亦或是子弹出膛,滚滚浓烟里,暗红的岩浆喷涌而出,烧得通红的岩石被高高推向天际,然后随着地心引力,从高空极速坠落。   如同从深渊而来,带着漫天灰尘与硝的气息,以及无止境的绝望的黑暗,重重砸向大地。   是火焰与硝烟混合的毁灭的气味。   身体像是被熔浆包裹,连相触的唇瓣都烫得惊人。   火热之间,冰凉的酒液仿佛成为了唯一的救赎,迫使陆潮生喉结滚动,将液体尽数吞入喉中。   察觉到对方乖巧的反应,温雁晚心情稍霁,捏着对方下巴的手指也微微松了力度,转而变为轻柔的摩挲。   身边众人已经看呆了,一个个怔怔地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们这些公子哥爱玩,也会玩,什么新鲜东西没尝试过,不至于被两个Alpha的接吻就震得魂不附体。   但眼前这个Alpha可不一样,他可是陆潮生啊!   要知道,陆潮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长得好,还是家中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家业的,跟他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连这次聚会,也是看在他发小李睿渊的面子上才过来的,否则他们哪里请得到这么尊佛。   而且看陆潮生那副禁欲的样子,估计长这么大,连人家Omega的小手都没摸过。   结果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陆潮生居然被另一个Alpha压在了身下!不仅被压了,还被强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幽幽投向了陆潮生旁的某个身影。   发小李睿渊,也就是那个从开始就不停起哄的人:“……”   别都看他啊!他现在也很惊恐好不好?!   李睿渊现在就是怕,怕陆潮生控制不住暴起打人。   他知道陆潮生有洁癖,不喜欢碰那些东西,每次出来也从不叫人,最多陪他坐会儿,喝两杯酒就走。   明天就要开学了,李睿渊想着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放纵一把,就死缠烂打把陆潮生磨了出来。   到了地方,难得的,陆潮生没有立时离开,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某个方向,那是之前温雁晚工作的地方。   吧台光线昏暗,人影摇晃,看得人直眼晕。   李睿渊是个近视眼,就只看见了温雁晚白皙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以及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原本心里还纳闷,谁家Omega长这么高的个头,但难得陆潮生有感兴趣的人,李睿渊也没多想,直接找总管要了人,还在温雁晚惹事之后,特意以陆潮生的名义给他摆平了。   原本想给陆潮生一个惊喜,没想等人到了包厢,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难怪长那么高,感情是个alpha!   自己兄弟就是不一般,连看上的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想着陆潮生是个新手,不会这些,他便帮着“教导”了一下温雁晚,哪里想到这个Alpha这么刚,连陆潮生都敢强吻,早知道他就不多事了!   看着那边两具交缠的身影,李睿渊咽了口唾沫,屁股默默朝门边挪了挪。   现在只等着那两人打起来后,自己能够逃过一劫了。   纤长的手指轻抚身下人的面庞,然后缓缓挪动,沿着流畅的脖颈线条,一寸寸往下,在扣住皮带的那一刻,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手腕。   “够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雁晚眼睫微抬,朝身下人看去。   面容清冷的少年正微微喘息着,白皙的面庞因缺氧,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浓密的眼睫挂上了迷蒙的泪珠,颤巍巍地掉在末端,要落不落,如同冰雪融化时,尖锐冰凌上倒挂着的剔透晶莹的水珠。   抬眼朝他看来时,却仍是刺骨的冷。   即使几近消融,冰凌的锋利程度仍然可以刺伤人眼。   与他料想那般,清冷,凌厉,是雪与霜结成的冰的味道。   温雁晚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两人的距离彻底拉开。   “刚才那瓶酒砸得倒是硬气,”陆潮生拿手指轻抹唇瓣,蹭上了一手的湿润水汽,抬眸,“我以为,你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不知是被酒液熏染,还是被面前Alpha的信息素侵蚀,即使唇瓣分离,那里仍隐隐泛着痒意。   以至于他拿手指稍稍触碰,就像是着了火,一片滚烫的灼热。   不屑?温雁晚在心里嗤笑。   上辈子是挺不屑的,最后不屑到家破人亡,死无全尸。   这不屑,还真是值钱。   “那要看对谁了,”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温雁晚眸光微沉,注视着陆潮生的眼,唇角微勾,“陆少长得这么漂亮,左右我都不吃亏,哪来‘不屑’一说?”   他从小就生得好,随他母亲,高鼻梁,双眼皮,眼睑深邃,狭长的眼尾顺着眼部轮廓朝后划去一道线,末端微挑,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垂眸注视着对方时,专注而深邃,一副多情的模样。   但与他母亲不同,他母亲是真的多情,而他,是假多情,真薄情。   但不可否认,被这样一双眸子注视,任谁都会忍不住动心。   唇瓣轻了轻抿了抿,陆潮生从他的眸光中收回视线,撇过头,又不说话了。   这副模样落在李睿渊眼里,却是极力忍受怒气的表现。   “我去,陆少是不是被调戏了?”旁边看戏的实在忍不住,已经和身边之人互掐起来。   李睿渊怕得要死,连连拍了那人好几下,让他赶紧闭嘴。   上次陆潮生这副模样,还是在宴会的休息室里,被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当陪客的Omega给调戏了。   然后那人就被打得半死不活。   他这兄弟从小就长得好,精致,漂亮,像个女娃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分化成Omega,家里甚至连联姻对象都给联系好了。   谁知12岁青春期来临,陆潮生直接分化成了Alpha,这可让那群大人们傻了眼,最后的联姻计划也泡汤了。   光看陆潮生的脸,如果不主动说,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Alpha,以至后来上学他都陆续遭到许多骚扰。   这种情况一直他初中开始抽条,身量从小豆丁一下子拔高成大萝卜,高中时直接突破180,面容也从精致漂亮逐渐变得深邃立体,这时才终于没人敢质疑他Alpha的身份了。   但或许是儿时的阴影过于深刻,以至“漂亮”这类明显女性化的词语,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禁忌。   但凡谁敢提一嘴,那人便可以准备去医院挂号了。   这大兄弟也是,夸什么不好,非得夸人“漂亮”!   李睿渊紧紧闭上眼,已经做好为这位大兄弟收尸的准备了,没想半分钟过去,周围一点声儿都没有。   他偷偷掀起眼皮,瞧了眼,却见正好瞧见那位大兄弟离去的背影。   随即,“砰”的一声,是房门被关闭的声音。   李睿渊:“???”   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不然呢?”   “难道不应该揍一顿再走吗……”李睿渊喃喃着,蓦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把腹诽的话给念出声了。   李睿渊:“……”   陆潮生看着他,淡淡道:“如果你皮痒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松松筋骨。”   李睿渊立时干笑:“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可以挠的。”   陆潮生没理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皱,起身朝门口走去。   外婆家在南石路,那是条老街,几十年无人打理,巷口又窄又破,靠边堆满了垃圾和废品,原本就拥挤的老巷愈发窄小,瘦得如同孤苦的耄耋老人。   月亮挂在树梢头,路灯的影子被拉,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外墙的水泥块“噗噗”地掉着灰,摸出钥匙,打开几乎没有什么用的破碎的防盗门。   铁皮摩擦的声音将黑夜划破一道口,同时吵醒了沙发上正昏睡的老妇人。   “是阿雁回来了吗,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早啊……肚子饿不饿?我这就起来,去给你下碗面……”   “外婆。”   瞬间,眼泪疯狂涌了出来,温雁晚倾身上前,将眼前这个面容枯槁、身材瘦弱的老妇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诶,怎么了这是,”外婆微微愣了愣,而后用那双被岁月的风吹皱的手,温柔地、缓慢地抚上温雁晚的头,“真是的,多大人了,还跟外婆撒娇……”   温雁晚不答,只是紧紧抱着怀中之人,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无价珍宝。   他以为自己冷心冷肺,任何事情都无法触动自己的情绪,但这一刻,将至亲之人重新拥入怀中的这一刻,重生以来建立的所有心理防线被全部击垮。   暗夜寂寞幽静,温雁晚伏在外婆的怀里无声地落泪,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不知道,在几步之外的窗边,一个纤长的身影正矗立在静默的路灯下,静静注视着他拓在窗边的佝偻的身影。   许久,陆潮生垂眸,手指轻触唇瓣,忽地勾唇笑了下。   “温雁晚?” 第3章 同桌-少年-羽毛   “啊嚏——”   一脚踏入教室的门,陆潮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跟着进门的李睿渊看得稀奇,现在可是九月出头,夏天最热的时候,总不会这时候感冒了吧。   腹诽归腹诽,他可不敢真这么说。   “潮生,怎么了?鼻子不舒服?”   听到这话,陆潮生当真耸了耸鼻子,眉头微蹙。   不知怎的,他总感觉教室里的空气过分沉闷了,A和O信息素的味道充斥鼻腔。   难闻,也恶心。   心情莫名烦躁,陆潮生不太想说话,“嗯”了一声。   抓起自己的书包,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了窗。   夏季太阳升得早,七八点时已经烤得炽热通红,风从窗外吹进来,裹着一股子热气,是窗台下草木昨夜积攒的水露蒸发的气味。   湿漉漉地沾在脸上,有点黏腻,陆潮生却感觉好受许多。   总算能喘上气了。   李睿渊自小做惯了跟班,陆潮生走哪儿他跟到哪儿。   见陆潮生挑好了座位,李睿渊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拉开了他身旁的座椅,长腿一伸,拿起书包就往抽屉里塞。   他动作粗,把桌子塞得晃了晃,撞上了陆潮生的。   陆潮生蹙眉,视线淡淡朝旁瞥去,指尖点了点李睿渊的桌面:“去前面。”   李睿渊立时委屈巴巴地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将自己的书包又抽了出来,起身去了前桌。   像极了一只被主人嫌弃的小狗。   “我休息一会儿,你安静点,别吵。”   见李睿渊乖乖点头,陆潮生面色稍霁。   昨晚在温雁晚楼下站得有点久,被冷风吹到了,又因宿醉,胃里不太舒服。   今早起来,陆潮生就感觉自己脑袋不太清醒,身体也有点犯冷。   可能是着凉了吧,陆潮生也没多想,双臂蜷起,脑袋枕着胳膊,微微阖眸,就这么趴在了桌上。   班里的学生在陆潮生踏入教室大门的那一刻就彻底安静了,现在见他趴在桌上睡了,这才放下胆子,小声讨论起来。   “我去,这不是陆潮生吗,他居然也在我们班?”   “你这不废话嘛,年级前40都在这个班,不然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啊啊,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感谢我的妈咪给了我这么聪明的脑子,让我有幸和陆校草分在同一个班级!”   “凡学警告。”   “你个第五名就不要说我凡学了好叭谢谢。”   “话说陆潮生什么时候成校草了?校草难道不是温雁晚吗?”   “我不管,我就喜欢陆潮生,禁欲冰山我可太吃了~”   “我吃温雁晚,他长得真的好帅,人也温柔,陆潮生太冷了,我不可以。”   “不管不可以,人家都不是你的。”   “……你这个第五名请闭嘴。”   周围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吵得陆潮生头疼。   眉头微蹙,陆潮生将脸埋进胳膊,后背一阵阵犯冷。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却感觉冷得要命。   像是赤身站在雪地里,浑身被冰雪覆盖,连指尖都冻得打颤。   见陆潮生是真不舒服,李睿渊当即作势起身,叫那群八卦的人安静点。   屁股还没离凳,周围忽然一静。   只见整个教室上十只毛茸茸的小脑袋“xiuxiu”地朝前扭去。   风似的,又快又猛。   怎么了这是?抽风了?   李睿渊心中纳闷,探头朝门口一看——嚯,不得了,这不是昨晚强吻陆潮生的大帅逼吗?居然是他们学校的?现在还跟他们一个班?   见温雁晚朝这边看来,李睿渊脑子一抽,立时举手,朝他挥了挥。   昨晚回去后,温雁晚一夜未眠。   他将重生后的所有计划都列了出来,其一就是在最短的时候内,凑齐给外婆住院与手术用的医疗费。   上辈子,外婆突发脑出血,到了医院检查才知道,脑袋里长了个瘤,已经压迫神经,到了晚期。   他立时毫不犹豫地请假去医院,一边拼命打工,一边没日没夜地照顾外婆,只可惜,外婆还是在几个月后走了。   留了他一个破败不堪的老房子,以及满身的、足以压垮一个成年人脊椎骨的、巨额的债务。   唯一的亲人走了,回到学校,学业也彻底落下。   正值高三,是学业最紧张的时候,稍微喘口气,都会被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人吞噬干净,像他这种几个月没读书,一回来,定是要被啃得连渣都不剩的。   尽管他成绩向来不错,否则也不会考进重点班级,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学习了。   为了给外婆筹钱,他甚至不惜动用了高利贷。   每天放学回去,他都会被堵在巷子,与那群讨债人纠缠一番,然后带着满身的伤,在第二天逃课去打工赚钱。   于是,成绩愈发下跌。   若不是因为那群人进不来学校,打着上学的名义,好歹能喘口气,他早就辍学不读了。   直到高三下学期,他连学杂费也交不起,终于不得不办理离校手续,早早地步入了社会的浮沉。   然后,被那个恶心的男人找上门。   思绪的流转仅在瞬间,窗边,李睿渊还在朝他傻乎乎地挥着手,温雁晚轻微地勾了勾嘴角,抬步朝他们走去。   他现在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外婆的病不能拖了,昨天他软磨硬泡,终于让外婆答应,周六就陪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出所料,当天就得住院。   那之后,不只是住院费,还有手术费,术前诊断费,术后调理费,请人帮忙照护的劳务费   他要上学,要读书,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请假了,只能请人照理。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而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给“卖”了。   至于“卖”给谁……   温雁晚停在了窗边,视线从趴在桌上的那人身上微不可查地划过,落在李睿渊的眸里,伸出右手,轻笑。   “你好,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叫温雁晚,今后就是同班同学了,请多多关照。”   他身量高,身姿挺拔,此时站在桌边微微垂头,浓密的眼睫乖巧地耷着,模样看起来专注而真诚。   是他上辈子用惯了的好人面具。   李睿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把人叫过来。   原本他还挺尴尬,毕竟昨天刚观赏过对方与自家兄弟现场打啵儿,但现在看温雁晚这副坦荡的模样,傻白甜如李睿渊立时也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你好你好,也请你多多关照。”   心里却想,这大兄弟是真的帅,难怪连陆潮生都舍不打,就连他这个AO恋被这眼睛这么盯着,都有点受不了了。   收回手,温雁晚拉开陆潮生身边的椅子,径直坐了下来。   这举动不光使李睿渊愣了愣,班上其他同学也都愣了愣。   李睿渊心里想的是——卧槽这大兄弟怎么又凑到陆潮生旁边去了?是昨天没有挨揍,心里不舒坦了,还是啵儿没打够,想多来几个?   其他同学则是——啊啊啊恒北私立两大校草兼年级第一第二居然坐一块儿去啦啊啊啊   一双八卦的眼朝两人瞥去,李睿渊却如坐针毡。   他对这位大兄弟观感挺好,不忍心见他的帅脸被打,想着要不劝劝他,觊觎陆潮生的身子是没有好结果的。   正犹豫着,忽然看见温雁晚俯身,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五三》,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埋头做了起来。   众人:“???”   温雁晚:开玩笑,明天就是收心考了,他一个五年没摸过课本的人,再不赶紧捡捡,是想peach吗?   “妈呀,都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努力,我们这些小菜鸡有何颜面在这里愉快地玩耍!”   吃瓜群众瞅了眼认真刷题的温雁晚,又瞅了眼手里的瓜,立时把瓜扔了,纷纷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开始学习起来。   年纪第一温雁晚:“……”   说实话,五年过去,他只记得自己高中前几年成绩挺好,但没有想到原来好到这种程度。   垂眸看了眼手里雪白的习题册,温雁晚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明天真的要完。   教室里,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陆潮生穿着一身简陋至极的校服,趴在桌上浅浅地睡着。   温雁晚则握笔坐在他身侧,长睫微垂,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在眼睑拓下一层阴影,宛若少年。   忽地,一片羽毛从窗外飘了进来,先是在温雁晚眸前慢悠悠转了圈,而后在空中蹁跹,飘飘然落在了陆潮生的发梢上,衬着那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漂亮脸蛋。   像落了片白色的云。   眸光微顿,温雁晚俯身,朝陆潮生的面庞缓缓伸出手去。   寒冷逐渐远去,一股浓浓的暖意钻进陆潮生的皮肤,烫得他心跳加快,面色泛红,连血液都温热起来。   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酒吧,酒杯轻晃迷乱人眼,温雁晚勾唇,朝他吻了过来。   深邃眉眼在视野中放大,少年信息素的气息如同化作实质,将他的身体包裹   是岩浆般滚烫的味道。   猛地握住那只温热而熟悉的手,陆潮生瞬间清醒。 第4章 飘落-冰凌-座位   “你做什么?”   如昨晚那般,陆潮生又一次握住了温雁晚的手。   刚刚睡醒,少年嗓音犯哑,落在清淡的语调里,像是往干净的泉里扔了块切开的柠檬,冒起酸酸的泡。   抬睫看向温雁晚的眼却一片清明,跟被水浸过似的,又冷又亮。   如果忽视掉那块被压红的脸蛋的话。   温雁晚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见陆潮生眉头愈发紧蹙,温雁晚被握住的手腕动了动,示意他松手。   而后手臂微晃,纤长指尖捏起那片白色羽毛,拿到陆潮生眸前,轻轻一吹。   那羽毛在半空打了个旋,扫过陆潮生的眉睫,在上面拓下轻飘飘一吻,然后慢悠悠飘落,躺在了他桌上。   活脱脱一个强吻别人不负责的浪荡子,就像面前这个眸间溢满温柔笑意的俊美少年一样。   陆潮生盯着他的眼,半晌,这才垂眸道了声谢。   温雁晚笑:“不客气。”   然后垂头,将目光重新放回手里的数学题上。   他不知道,在他回头后,身边某人悄悄将那片羽毛捡起了来。   虚虚握进手心,另一只手伸进抽屉,拿出笔记本,打算把羽毛夹起来。   前排的李睿渊原本见周围人忽然都摸出题册做起来,以为老师来了,连忙也跟着拿出了笔。   写了会儿,老师还没来,李睿渊倒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我去大兄弟,原来你就是咱学校的年纪第一啊!久仰久仰!”   难怪连陆潮生都敢强吻!学霸的气魄,就是与众不同!   李睿渊忽然回头,身子带风,那片羽毛被忽地一吹,从陆潮生的拳心钻了出来,“xiu”地落在了地上。   正翻开笔记本的陆潮生:“……”   李睿渊毫无所觉,兴奋地握住温雁晚的手,满目崇拜:“我说大兄弟你的名字咋这么耳熟呢,原来是校门口成绩榜左上角的的常驻居民啊!”   说着,他身子激动地前倾,一脚踏上了地上的羽毛。   再抬脚时,那羽毛已经皱巴巴地黏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打算弯腰把羽毛捡起来的陆潮生:“……”   李睿渊仍在死亡边缘拼命试探:“我去大兄弟,你说不知道,你那人气可真是……啧啧,我们班以前那群O天天念叨你呢,争你和潮生谁才是咱校的校草,争得都快打起来了!我老早就好奇死了,昨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说着,温雁晚忽然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侧头,表情怪异。   “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李睿渊嘀咕着,朝旁撇过眼,正巧对上陆潮生清冷的双眸。   他这发小生得好,脸小,皮肤白,瞳孔颜色也浅浅的,衬着整张脸,精致得不似真人。   此时注视着他的眸光阴沉沉的,仿佛在说——吔屎啦你。   李睿渊:“……”   怎、怎么了这是?他又哪里招惹到这尊佛了?   “松手。”   李睿渊抖了下,立时把自己握着温雁晚的手挪开了,心里   靠靠靠,原来是自己摸人家手手,陆潮生不乐意了!   冤枉啊他,他可是个纯粹的AO恋!对A真不感兴趣!   就算温雁晚是真他妈帅,他也不可的!   李睿渊紧张兮兮,温雁晚倒是勾着唇,绕有兴致地扫了陆潮生一眼。   少年眼睑深邃,瞳孔清淡,双眼皮薄薄的两层挂在眉下,从泪阜沿着上眼睑朝后划过两道浅浅的线。   眼眸微眯时,又冷又厉,像极了一刀被阳光照射得刺目的冰凌。   让人忍不住想看看他融化时的模样。   周围同学看似在专注做题,其实视线一直忍不住往温雁晚和陆潮生那边飘。   一个陆潮生就够显眼了,现在又来了个温雁晚,两人还都是Alpha,班里某些Omega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见陆潮生总算醒了,有两个女生终于按捺不住,推推搡搡地走了过来。   李睿渊一看,眼睛立时亮了,没忍住,戳了陆潮生两下:“潮生潮生,校花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诶!”   校花时雪容,也就是之前说自己吃禁欲冰山的女孩子,被闺蜜拉着停到了温雁晚和陆潮生的桌前。   “那个……陆潮生,温雁晚,”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座位,轻声问,“请问我们可以坐在你们的后面吗?”   话虽是对两人说的,目光却一直怯怯地盯着陆潮生。   学校不让披头发,时雪容扎着马尾,额头干净光洁,眉目清丽,唇瓣殷红,说话时含羞带怯。   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见状,温雁晚戏谑的眸光朝陆潮生飘去。   少年面容白皙精致,身型高挑,气质也干净,确实是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陆潮生却只道:“随意。”   语气淡淡的,和平日没有任何不同,有够不解风情的。   不仅是陆潮生不解风情,前面还有个直男AO恋在傻乎乎地挥手。   “诶诶,同学同学,我这儿还有个位子呢,要不要坐我旁边来?”   时雪容抽了下嘴角:“不了,我坐后面就好了。”   说着就将包放在了后排,心里却难受得嘤嘤嘤   果然冰山还是看看就好,接触起来要冻死人的。   “没关系,帅哥的后脑勺也很帅,”闺蜜兰静云安慰她,“坐前面的话连后脑勺都看不见呢,不亏不亏。”   正顾影自怜的时雪容:“……”   说成是背影会死吗?   最后,李睿渊旁边的位置被一个叫达锦文的男生占了去。   那是个Ba,戴眼镜,校服穿得干净整洁,满身的书生气,声称自己想近距离接受年级大佬们学霸光环的洗涤。   李睿渊虽不大乐意,但座位又不是他家的,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身后,温雁晚看着那男生的背影,眸光复杂。   达锦文实在太低调了,前世他直到临死前,快在公司混出头了才知道,这人居然有上面的关系   他的爸爸,就是本省的省长。   那年上面查得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底下就死伤一片,温雁晚跟着主管到处找了许多关系,才找到了达锦文这个办公副主任,中间公司不知道出了多大血。   没想到今生回来,最大的资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儿,温雁晚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不过现在他可没功夫感叹造化弄人。   温雁晚看着手里满面象征错误的鲜红的叉,无声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教室基本坐满,班主任在打铃的前五分钟终于姗姗来迟。   甫一踏入教室,立时被学生们勤奋刻苦的精神震到了   在温雁晚开始做题后,吃瓜群众再一次被自己的行为羞耻到,纷纷抛瓜拾笔,埋头苦干。   “好!没想到同学们居然如此热爱学习!这真是太好了!”   猛地听到一声大嗓门,正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的学生们差点溺死在水里。   就连温雁晚也被吓了一跳,笔尖立时在书面劈了个叉。   班主任是个光头,挺着已经发福的将军肚,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同学们好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了,我姓向,名云山,出自诗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龙飞凤舞,然后继续:“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我们终于迎来了新的学期,这将是你们一生中,最艰难的时期之一,也将是最幸福的时期之一,能与你们一起度过这段最幸福的时光,我感到由衷的荣幸……”   向云山嗓门太大,吵得温雁晚完全静不下心。   笔一扔,干脆也不写了,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起来。   前面李睿渊正和新同桌吐槽。   “神尼玛‘漫长的暑假’,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有暑假这个东西了?”   要知道,他们高二过后就放了20天假,其中14天都在补课,另外6天则沉浸在试卷的海洋里差点淹死。   达锦文认可地点点头:“嗯,你说得没错,作为准高三学生怎么可以有暑假这种东西呢?向老师发言太不严谨了。”   李睿渊:“……”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温雁晚:“……”   他没想,五年前的达锦文居然是这个画风。   讲台前,向云山的演讲已接近收尾。   “……奋战高三,对我们老师,对你们学生,对你们学生的父母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同时也是难得的机遇!希望我们能一同战胜困难,创造美好未来!”   好。说得好。   温雁晚面无表情地鼓掌。   向云山慷慨激昂地发完言,举手示意大家停下,转身拿起讲台上的保温杯,悠悠然嘬了口茶。   视线轻飘飘转了圈,触及四组最后几排座位时,忽地顿住。   “诶,温雁晚和陆潮生怎么坐一块儿去了?你们两位同学成绩最好,应该多帮助其他同学才行,让我看看,给你们调个位儿……”   “老师,我不想换座位。”   “老师,不用了。”   话出口,温雁晚和陆潮生同时愣住,而后撇头朝旁看去。   两人眸光相触。   只一瞬间,陆潮生就收回了视线,眼睫微颤。   温雁晚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勾了下唇,举手。   “老师,我最近的学习状态有所下滑,对此深感焦虑,因此,我现在急需像陆潮生这样优秀的同学在我身边,使我每每看到他,都会感到由衷的威胁,由此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学习。”   声音清朗,语气平淡。   “……”   这下,不仅是陆潮生,全班同学都被这副浩气凛然的发言给震到了。   一时间,教室出奇地静。   “啊,”向云山愣了下,这才呐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就坐那儿,不用动了。”   “谢谢老师。”   开玩笑,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勾引”来的小金主,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给跑了。   班里,同学们忍不住讨论:   “卧槽,原来这才是两位大佬坐在一起的真相!”   “不愧是年级第一,这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是我不配和他们做同桌,遁了遁了!”   坐在两人后面的时雪容和兰静云:“……”   虽然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第5章 班委-倦怠-脖颈   “嗯,不错,看来温雁晚同学的思想境界很高啊,”反应过来后,向云山满是欣慰地抚了抚自己的大肚子,“尽管温雁晚同学已经到达了制高点,但他丝毫不为此感到骄傲,反而居安思危,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甚至不惜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安排在自己身边,这种胆识与魄力,着实令我老向敬佩不已!”   最大的竞争对手陆潮生:“……”   只是为了勾引陆潮生的温雁晚:“……”   老师,你这样搞得他压力很大。   温雁晚诚心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高调,以至让老向对自己的期望值过高,等明天考完试,看到他的分数,向云山真的不会被吓得背过气去吗?   只能期望他没有高血压吧。   丝毫不知道某人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向云山激情四射地感慨完,视线在教室习惯性地转了圈,转到四组最后几排的时候,再次顿住。   “诶,那边两位女同学,你们怎么坐到最后一排去了,前面两位男同学个头这么高,你们看得见黑板吗?快点往前面挪一挪。”   悄悄躲在两人背后的时雪容和兰静云:“……”   啊,这下连帅哥的后脑勺也没有了,嘤嘤嘤。   照着向云山的吩咐,时雪容两人和李睿渊他们调了个位,成功坐到了温雁晚他们的前面。   两位女同学都不大乐意,坐到两位校草前面了,那以后她们打瞌睡岂不是会被看光光?   李睿渊倒是乐呵得不行,最后一排多好啊,有前面两个大长腿帮忙挡着,他就可以尽情打游戏了!   这般想着,还十分热情地帮两位女同学把桌子给搬了。   “诶诶诶放着我来!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同学来做呢?”   然后“砰”一下,将时雪容的桌子放到了温雁晚的正前面,也就是陆潮生的斜前方。   时雪容:“……”   啊,要完,这下不光是打瞌睡,连流口水也会被看光光了。   安排好座位,下面开始竞选班委。   温雁晚对为人民服务没什么兴趣,全程顶着向云山热切而期盼的目光,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脊背挺得笔直,眸光清亮,只是那只修长的手却怎么都不愿意举起来。   向云山虽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没有功夫惦记温雁晚了。   达锦文站了起来,他推推眼镜,清清嗓子,开口就是:“徐玮道,‘人生的价值,即以其人对于当代所做的工作为尺度’,我深知自己渺小无力,暂时无法为这个社会奉献自我,但我又无比渴望能实现生命的价值,不得已,只能诚挚地请求在座的各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以这微薄之力,帮助到大家哪怕一丝一毫……”   用语之深切,言辞之诚恳,堪称激情四射,文采飞扬。   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见了上级领导下来讲话的场景,还是省支部书记下乡,为呼吁村干部们振兴中华、无私奉献,专门召开动员大会的那种。   温雁晚听得也有点懵,他不大记得前世有没有这么一出,只记得,高中时的班长确实是个乐善好施的老好人。   只能说,不愧是以后要当大领导的人,这思想觉悟,从小就不一般。   毫无悬念,达锦文以堪称一骑绝尘的票数成功拿到了班长一职,并收获了比班主任发言还要热烈与真情实意的掌声。   “谢谢,谢谢大家支持,我一定不负众望,努力履行班长的职责!”   达锦文连连鞠躬,待掌声停止,这才拉开椅子坐下。   旁边的李睿渊怔怔张着嘴,显然已经看呆了。   “好,说得好!看来我们班果然是人才辈出,着实令老向我欣慰不已啊!”   受到达锦文的刺激,向云山没忍住,又开始了新一轮即兴演讲。   见他暂时没有停下的打算,温雁晚实在受不了,时间不等人,明天的收心考还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现在做题也做不进去,干脆摸出数学笔记本,开始照着誊写起公式来。   后排的李睿渊猫着腰,悄悄从抽屉摸出手机,躲在了陆潮生背后。   只有达锦文仍笔直地坐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讲台前的向云山,时不时压抑地发出叫好声,似乎在无形之中与向云山达成了灵魂的共识。   窗外夏风习习,树影摇摆,阳光打在脸上,把左脸烤得又烫又红。   向云山激昂的声音逐渐飘远,耳边是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   昨晚休息得不大好,陆潮生左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余光盯着温雁晚的脸,昏昏欲睡。   少年身形修长,握笔的姿势端正,脊背撑得笔直。   校服松松垮垮地塌在肩上,天热,袖子被随意卷起,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衣领敞开,露出锁骨,吞咽时,可以看见喉结轻微滚动。   往上,是利索的下颌,高挺的鼻梁,颜色浅淡的唇瓣,以及一抹浅浅垂着的、浓黑纤长的眼睫   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正吊在末梢,随着眼睫每次的合拢轻轻颤动,像未知的小生物正荡着秋千。   是夏季把阳光挂在了他眼睫上。   活脱脱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郎。   哪里看得出昨晚捏住他的下巴,压住他的身子,用力强吻他时,那副强势、灼热、却又无比勾人的模样。   眼皮倦怠地耷着,陆潮生手撑着脸,眸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视着温雁晚。   真是奇怪,从昨晚开始就侵蚀着他的寒冷忽然销声匿迹。   身体被温暖的阳光包裹,鼻腔满是少年校服淡淡的衣皂香,就连那笔纸摩擦的“沙沙”声,也成了夏日清晨最柔软的催眠曲。   眼睫一下、一下,轻轻地颤,像是被那未知的小生物挂上,用力地朝下拽去,然后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终于在某一刻,彻底闭合。   陆潮生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阳光从窗外撒进来,为他纤瘦的肩背铺上一层金色的纱。   笔尖微微顿住,温雁晚垂眸,视线淡淡地落在旁侧。   阳光下,两只酽黑的眸子明亮得如同黑曜石。   陆潮生面朝着窗外,看不见脸,从温雁晚的方向,只能看见后背因俯趴的姿势微微绷起的校服衣衫,以及一截凸出的、白得几近透明的纤细脖颈。   眸光微暗。   前世,外婆去世没多久,他就辍学离校了。   那天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恍惚间似乎听人提起,陆潮生也在不久前退学了,原因不明。   短短两天,恒北私立就失去两名大将,校长心痛不已,对他再三挽留,但温雁晚去意已决,校长无奈,最后只能遂了他的愿。   而在他离校后,陆潮生这人也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听他那个便宜渣爹与人闲聊,陆家家主在前不久宣布了继承人,不是陆潮生,而是陆潮生的私生子弟弟——陆海逸。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陆潮生在高三下学期的那段时间里,忽然分化出了Omega的腺体。   一个Alpha,还是家中长子,将来要做陆家家主的人,却同时拥有Alpha和Omega的生殖器官。   这算什么?这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以后是让别人生孩子,还是自己生?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死。   陆家家主不可能是Omega,更不可能是一个连性别都无法分辨的人。   陆海逸成功上位,一时风头无两,好不得意,至于那个被家主抛弃的婚生子去了哪儿……   可能是被丢去国外进修去了,也可能被当做Omega嫁出去了,又有谁在意呢?   湿热的夏风里,少年俯趴在窗边,睡得很沉,呼吸缓慢而平静。   袖口轻轻抬起,温雁晚伸出手臂,朝那截纤长的脖颈缓缓逼近。   阳光将他手指的影拓在少年的后背,像无形的鬼魅,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触摸他雪白的肌肤。   然后从骼骨的方位,沿着脊椎线条,向上缓慢攀爬。   一寸一寸,抚过优美的蝴蝶骨,触碰光滑的背肌,蹭过纤瘦的肩背,到达线条流畅的脖颈末端。   停下。   那里有块凸起的椎骨,正竭力撑着薄薄的肌肤,撑得那片雪白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却又被夏日抚弄得通红一片。   如同含苞待放的娇嫩的花,只需轻轻咬上一口,就能渗出鲜美的汁水来。   是omega腺体的位置。   手臂忽地一晃,温雁晚将自己的水壶放在了窗边,正巧遮住了直射陆潮生眉眼的阳光。   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眉头也跟着蹙了下,而后很快舒展,继续沉浸在温柔的睡梦中。   温雁晚注视着他雪白脖颈,轻笑。   这般漂亮的身体,只是Alpha的话,岂不是可惜? 第6章 沉睡-干渴-偷喝   只一节课的时间,两位校草坐一块儿的事情就像春季散落的柳树种,被风轻轻一吹,就如飘絮般散布到整个高三年级。   不出所料的话,等上午过去,整个学校就全知道了。   可想而知,在老向沉浸自我时,下面偷偷玩手机的人又有多少。   向云山发完言,下课铃刚好响了,他不是喜欢拖堂的性子,只最后交代了几句,端起那杯枸杞,慢悠悠地走了。   临走前,顺便叫上了新选的班委,去办公室拿学校发的试题。   高中上课快,前两年就要把高中三年的知识点全部学完,高三一整年的时间全部用来复习巩固并查漏补缺。   虽然高三没有新课本,但习题册可少不了。   此时,李睿渊看着桌上高高堆起的,能有自己脑袋高的习题册,“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救命啊,人家还是个宝宝,这不是我的生命能承受的重量!呜呜呜~”   温雁晚正拿笔写名字,听到后面传来的呜咽声,笔没停,余光神奇地瞄了李睿渊一眼   这人是怎么混进重点班的?   恰在这时,发完试卷的达锦文回了座位,看见自己桌面小山高的试卷,脸蛋瞬间红了,如同看见自己的初恋情人。   只见他捂脸羞赧道:“太好了,又有新试卷可以做了,我真开心~”   话出口,周围一圈都安静了。   温雁晚:“……”   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后面达锦文继续补刀:“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位同学实在是太优秀了,他们不仅是我的学习榜样,还是我的心灵支柱,我必须多做卷子,多刷题,才能勉强看到他们前进的背影!”   温雁晚:“……”   他真的很想告诉对方,明天之后,不仅向云山要吓得背过气,你的心灵支柱怕是也要塌。   说真的,温雁晚重生以来,从未感受到如此之大的压力。   各方对他寄予的厚望太厚,厚得有点喘不过气,现在他只要一想到明天的收心考,就感觉头皮发麻。   怎么办,现在找人作弊还来得及吗?   这般想着,视线不自觉朝旁边那人瞥去。   陆潮生仍沉沉睡着。   他的身量虽高,但瘦,肩背也薄,此时双臂交叠趴在桌上,凸起的脊骨撑着蓝白色的校服布料。   脸埋进手臂里,只露出发顶两个璇,看起来甚至有点娇小。   那截雪白的脖颈仍大咧咧地敞着,已经被阳光晒得通红一片。   手指动了动,没忍住,还是朝那块脊椎骨伸了过去。   肌肤相触仅在瞬间。   衣领被立了起来,温雁晚收回手,指尖互相揉搓两下,上面残留着陆潮生皮肤的触感。   果然被烤得烫烫的。   随意把手放进口袋,温雁晚垂眸,视线再次回到陆潮生身上。   蓝色布料薄薄的一层,蔫哒哒地举在后脖颈,将那块通红的皮肤彻底掩埋在黑色的阴影下,像撑了把软软的伞。   陆潮生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睡得这么熟?   温雁晚心里奇怪,还是撇过视线,不再看他。   ……   陆潮生是被冻醒的。   身体像被放入冰窖一样,后背一阵阵地冒着冷汗,连指尖都隐隐打颤。   勉强从桌上爬起来,陆潮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顺便把戳得他皮肤直犯痒的莫名竖起来的衣领给放了下来。   桌上有道不明阴影,从桌子左侧开始,横跨了他整张桌面。   陆潮生侧头,朝窗台看去,那里正摆着一只丑不拉几的大爷保温杯。   没有丝毫犹豫,陆潮生几乎瞬间就知道了这是谁的保温杯。   就是不知道怎么,居然跑到他旁边的窗台上了。   陆潮生把保温杯拿下来,轻轻放回温雁晚的桌上,隐约想起,自己似乎又梦见昨晚的场景了。   依旧是昏暗的酒吧,破碎的光斑,少年捏住他下巴的微凉的指尖,以及那抹轻轻勾起的颜色浅淡的唇。   想到那口明明冰冷、却被交触的鼻息炽烤得滚烫的酒液,陆潮生忽然感觉喉间一阵干渴。   就像是在渴望着某种灼热的液体……亦或是某人独特的气味。   捏着保温杯的指尖隐隐收紧。   “嗯?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一上午。”   身边传来熟悉的嗓音,陆潮生收回手,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去了哪里?”   话出口后,喉间那股子干涩似乎更重了几分。   陆潮生舔了舔唇,余光瞥见温雁晚桌上的保温杯,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种将它打开喝两口的冲动。   听到陆潮生的话,温雁晚微微愣了下。   他没想到,自己一回来,陆潮生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毕竟陆潮生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对别人行程感兴趣的人。   刚刚趁着大课间还有半小时,温雁晚去办公室找了一下向云山。   恒北私立有硬性规定,除特殊原因外,高三必须统一住校,不愿意住校的,必须有家长的手写证明,以及本班班主任的签字同意才行。   上辈子因为家里有老人要照顾,温雁晚申请的走读,向云山知道他家情况,也没多问,让他自己写了封说明,直接给签字同意了。   这辈子外婆要住院,他自己也不会做饭,没必要走读,干脆直接住校算了,还能把路上的时间省下来,多学习。   温雁晚拉开椅子,坐下。   见陆潮生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还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回答,便实话实说:“我刚刚去找老向办理住宿手续了。”   陆潮生垂眸,“嗯”了声,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那你呢,你是走读还是住宿?”   “走读。”   温雁晚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   想来也是,虽然陆潮生快要失宠了,但好歹现在还是陆家长子,怎么可能和普通学生一样住校,在别墅里住着,总归比在学校舒服。   温雁晚仰头,举起保温杯喝了口,喉结随之滚了滚。   他不知道,在他仰头喝水的时候,陆潮生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那个上下滚动的小凸起。   待他放下保温杯,习惯性舔了下唇,陆潮生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喉结在那抹暗红探出唇瓣的同时,也跟着咽了咽。   放学铃声响,教室立时响起一片乒里乓啷。   李睿渊“呼噜”一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塞进抽屉,抓起沉迷刷题的达锦文,又窜到前桌,去戳温雁晚的后背。   “走走走,雁哥,潮生,我们快去食堂吃饭了,晚了人就多了。”   他没胆子去戳陆潮生,虽然他这人有点缺心眼,但唯独对他这兄弟的情绪特别敏感。   他从早上就发现了,陆潮生的状态不大对劲,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这时候还是不要主动往上凑的好。   果然,陆潮生眼皮都不掀一下:“不去。”   倒是温雁晚听见李睿渊的称呼,稍微顿了下:“雁哥?”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和李睿渊这么熟了?   “对啊,雁哥,”李睿渊被温雁晚转移了注意,没去看陆潮生了,转而撑着温雁晚的桌子,兴奋道,“不是都说,睡牛逼谁当哥吗,雁哥你这么牛逼,又是年级第一,又敢……咳咳,那啥的,当然当得起一声哥啊!”   最后那句,李睿渊的视线悄咪咪瞥了眼陆潮生,一切尽在不言中。   显然温雁晚昨晚那一下,彻底把这个李小弟给俘虏了。   温雁晚抽抽嘴角:“行吧。”   他不太懂十几岁小男生喜欢互相叫哥哥的喜好,不过也不想和李睿渊争这个,就随他去了。   见温雁晚应下来,李睿渊立时高兴起来,抓起自家同桌,咋咋呼呼地往门口的方向推。   温雁晚把东西收拾好,起身正要离开,余光瞥见陆潮生坐着不动,脚步顿了顿,没忍住,还是问了句:“你真的不去吃饭吗?”   “不去。”   温雁晚垂头看他。   少年鼻梁挺直,五官轮廓深,浓密的眼睫微垂,在阳光的点缀下,仿佛细腻的流沙,将眸光掩盖其下,看不清神色。   但那微微侧过去的小半张脸蛋,以及精致瘦削的下颌,却白得几乎晃眼。   让人瞬间就回想起,昨晚用力捏住它的细腻的手感。   他收回了视线。   “好,那我就自己去了。”   温雁晚一走,陆潮生没坚持住,立时瘫倒在了桌上。   他是真的没有胃口。   喉间干涩得要命,身子也一阵阵犯冷,不仅渴,还困。   尤其是温雁晚离开后,一股寒意陡然从尾骨窜上脊椎,冻得他头皮发麻。   心脏忽然发慌似的跳,唇瓣干渴得几欲裂开。   喉咙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不断攀爬,又绵又密,干痒得几乎犯疼。   夏风从窗边吹进来,书页翻动,沙沙作响。   空寂的教室,只剩他一人。   像是被蛊惑,陆潮生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旁边那只保温杯。   瓶盖被拧开,温热的水源顺着唇瓣,滑过贝齿,流进干涩的喉管。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同样的干渴,同样的灼热,同样高高昂起的颈部线条以及无法停止的吞咽。   喉结疯狂滚动。   陆潮生像是渴水的鱼,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终于找到了水源,拼命吮吸着。   大半杯下肚,干涩总算缓解。   喝得太快,呼吸都有些急促,陆潮生摊在椅子上,轻轻喘息着。   身体的寒意似乎被驱了几分,流进身体里的,除了温热的水源,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更加灼热甜美的事物。   陆潮生出神地舔舐着自己的唇瓣,上面隐隐残留着暧昧的水渍   是温雁晚唇息滚烫的味道。 第7章 可爱-宿舍-好刀   温雁晚回来时,陆潮生正坐在位子上发呆。   他的手肘曲起,手背撑着下巴,头看向左侧窗外。   有风吹进来,吹动他的额发上下飘浮,在他清浅的眉眼间轻轻扫动,将阳光破碎成无数光影,碎钻般拓在眼睑上。   仿佛与静谧的教室融为一体,安静得不成样子。   说实话,温雁晚鲜少见到颜色如此清淡的人。   没错,清淡。   无论是外貌、气质、亦或是信息素的味道,但都淡得如同清晨熹微阳光下沾在草丛间的露水,似乎只等着朝日升起,就能化作水蒸气蒸发了似的。   似乎被弄得有点痒,陆潮生伸出手,将那抹调皮的额发抚到了耳后。   余光注意到温雁晚回来了,抬起的手臂微微顿了下,而后放回了桌上,视线也从窗外收了回来。   温雁晚笑了下,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桌上。   “给你买的,吃吧。”   塑料的“沙沙”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食物溢散的香气。   陆潮生垂眸,是一份打包好的盒饭,唇瓣轻轻抿了抿,手却没有动作。   “怎么?不合口味?”   见他不动,温雁晚以为他不喜欢,便将袋子拖到自己面前,打开了饭盒。   一份米饭,一份鸡米花土豆,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买前还特意向李睿渊打听过,学生里最受欢迎的菜品是什么,就怕踩雷。   温雁晚可不是乐意白付出的人,他都特意给陆潮生带回来了,花的还是他自己的钱,足足5块大洋呢。   更何况,他儿时学的第一句古诗词就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从小省吃俭用的,对浪费几乎是深恶痛绝。   无论是浪费钱财,还是浪费粮食。   所以这饭,陆潮生不吃,也得吃。   温雁晚直接把筷子拆开,戳了戳饭盒里的鸡米花,语气不咸不淡:“怎么,难道要我喂你?还是说……”   他话顿了顿,忽然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鸡米花,放在唇边,轻轻碰了下。   视线在陆潮生粉色的唇上慢悠悠转了圈,注视着他的眼,挑眉。   “你想我用嘴喂?”   话音未落,陆潮生就朝温雁晚猛地看了过来。   他眼廓深,眸色却浅,比起常人的琥珀色或深棕色,更接近一种淡淡的灰色,逆光瞥来时,眼角都带着凛冽寒光。   这哪里是露水,分明是冰凌。   差点就忘了,这人骨子里可冷得要命,哪是区区阳光就能烤化的。   温雁晚笑了下,将那颗鸡米花隔空扔进嘴里,一面嚼着,一面漫不经心地补充了句:“放心,没碰到嘴。”   说着,将筷子塞进陆潮生手里,顺便把饭盒也推了过去。   “筷子是干净的,快吃吧。”   见陆潮生清凌凌的目光还看着自己,似乎带着点不清不楚的疑惑,温雁晚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   “没别的意思,好歹以后就是同桌了,估计至少要坐一个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同桌饿肚子吧。”   心里却道,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的小金主啊。   “嗯。”陆潮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音调。   声音太小,小到温雁晚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但紧接着,又听见对方轻弱的声音道:“谢谢……”   “……”   说实话,温雁晚是有点被可爱到的,忽然就感觉,这顿饭也算是没白带。   耳边响起饭盒泡沫的摩擦声,温雁晚将视线从对方低垂的发顶上收了回来,举起保温杯,正准备喝,忽然顿了顿。   把保温杯从嘴巴拿下来,温雁晚盯着里面几乎到底的水,发呆。   他走之前,里面有多少水来着?   正在吃饭的陆潮生:“……”   心虚.jpg   保温杯的水到底去了哪里,温雁晚直到放学也没有找到真相,最后只能当做未解之谜,放在脑海的一角落灰算了。   开学当天上午的任务主要是发书、选班干部、加班主任讲话,下午的时间则全部给打算住校的学生收拾东西搬进来。   恒北私立有钱,也愿意给学生花钱,学校的宿舍条件是出了名的好,独卫带阳台的四人间,每人还有小单间,既保证了学生的隐私,也不至于脱离群体。   这也是某些有钱人家即使有能力找班主任申请走读,也依然愿意把孩子送进学校里生活的原因。   温雁晚刚打开宿舍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我真他妈服了,”李睿渊一面将手里的东西摔得“哐哐”响,一面跟身边人吐槽,“整个高三这么多Alpha和Ba,怎么就刚好跟那个傻逼分一起了呢?”   门内,达锦文轻咳一声:“虽然我也不喜欢贺亦诚,但是不得不提醒你,说话还是应该文明一点。”   “对,你说得没错,”李睿渊深表赞同道,“贺狗逼这么不文明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来……呸呸呸,我又说他名字了,妈的脏死了,我要赶紧去漱漱口,可把我恶心坏了。”   眼睁睁看着李睿渊跑去浴室倒水的达锦文:“……”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咳,不好意思,打扰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达锦文回头朝门口看去。   见是温雁晚,他的眼睛立时亮了,转头朝着浴室的方向喊道:“李睿渊,快出来,雁哥到咱们寝室来了!”   莫名又多了一个小弟的温雁晚:“……”   其实他真的想吐槽,自己的年龄应该比他们都小一点,毕竟他18岁生日要等到次年6月份,几乎和高考差不多时间了。   不过李睿渊显然十分满意自己小弟的身份,听是温雁晚来了,立时从浴室窜了出来。   “我去,真是雁哥啊,”李睿渊抹了把嘴上的水,随手往裤缝上一擦,“雁哥,你怎么到我们寝室来了?”   “我申请了住校,刚好分到这个寝室来了,没想到是和你们在一起。”   “天呐,太好了!”李睿渊高兴地原地蹦了蹦,“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就可以第一个抄到年纪第一的作业了!”   达锦文默默推了推眼镜:“太好了,以后我不仅可以更加长期地吸收学神之气,还可以第一个收年级第一的作业,避免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拿起偷抄。”   心怀不轨的李睿渊:“……”   自己都想借作业抄的温雁晚:“……”   怕他们继续和作业过不去,温雁晚重起了个话头:“我暂时先不搬进来,家里有点事情,得先安顿好了才行。”   想到他刚刚听见的话,温雁晚问:“你们说的贺亦诚是怎么回事?”   “呸呸呸,雁哥你别说他名字,小心脏了你的嘴,”李睿渊显然对这人深恶痛绝,咬牙切齿道,“那人就是个人渣,仗着自己未成年,家里又有点小钱,在学校里到处骚扰人家Omega,还专挑那种没权没势的,不仅骚扰,还跟那群直A癌一起谈论,夸虚自己多么牛逼,多么有魅力,哪个O又多么那啥……”   想起自己听见的那些恶心玩意,李睿渊简直快吐了。   “说到底,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烂货,看他精神旺盛的,等作死作多了,早晚得被人割了唧唧!”   温雁晚眉头微蹙,问:“不能直接报警吗?”   重来一世,他对这种背地里的小人行为实在恶心得不行。   达锦文摇了摇头,叹气:“贺亦诚太狡猾了,一直打的擦边球,不仅是未成年,而且缺少关键证据,除非是一击致命的那种,否则真不好判。”   想到这人做的腌臜事情,达锦文的眸光暗了暗。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一点点,就算进不去局子,我也能把他送进少管所好好管教一下。”   不知为何,见达锦文这副模样,李睿渊感觉到了一丝丝惊恐。   “……”   忽然有种面见大领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是那种手握特种兵,身负真枪实弹的那种。   温雁晚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贺亦诚”这名字,他隐约有那么点印象。   前世学校闹出了事,似乎是有Omega被Alpha强迫进行了终身标记,那个Omega也是个有血性的,当场拿指甲把那个Alpha的囊袋戳烂了,场面一度十分凶残。   虽然不像李睿渊说的那样断了命根子,不过也废得差不多了。   这事闹得挺大,不仅登了报,还上了当地新闻。   那个Alpha家里有权,原本想给学校施压,把事情压下去,但校长是个正直的,死活不同意,直接报了警。   Omega是社会珍贵资源,法律保护得挺厉害,那个Omega确实刚,自己找律师找电视台,硬生生把那人告进了局里。   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应该还有达锦文在背后的帮扶。   这事过后,学校里的A们每每讨论起来,都感觉下身一凉,生怕自己得罪了哪个Omega,也被割了唧唧,那些原本自觉高人一等的直A癌们也纷纷泄了气。   一时间,学校里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活该被废的Alpha,应该就是贺亦诚了。   从回忆里收回神,温雁晚的视线偷偷打量着达锦文。   少年眸光澄澈,身型挺拔,明明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却浑身上下充满了正气与责任感。   确实是一把,值得借用的好刀。 第8章 失焦-寒冷-瘫软   今天没打算搬过来,温雁晚只是来宿舍逛几圈,认认路,看看环境,所以只和李睿渊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便打算回教室,继续复习。   临走时,李睿渊还在忿忿不平:“要不是我爸不愿意给我换宿舍,说什么到了学校就以老师的安排为主,我早八百年前就搬出去了。”   李睿渊家里管得严,作为家中幼子,虽然头上有大哥和大姐顶着,没有继承家业的顾虑,但他爸还是不满意他一副纨绔做派。   也因此,他爸让他从小和陆潮生一起玩,试图让陆潮生带带自家儿子,即使到了学校,也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基本没什么特权。   温雁晚的视线在唯一紧闭的房门前转了圈,问:“贺亦诚人呢?”   说了这么大半天,他还连这人的面都没见过。   “鬼知道这垃圾又跑哪里恶心人去了,”李睿渊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又朝温雁晚提醒道,“雁哥,你小心点这东西,没事别跟他打交道,他惹那么多事,手里脏得要死,要是把他给惹毛了,指不定就会被拖下水。”   听到李睿渊的话,温雁晚却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没事,再忍几个月,他就蹦不起来了。”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把自己蹦到局子里去了。   回到教室,温雁晚无奈地发现,陆潮生又趴在桌上睡了。   除了极少数特别人群,班上其他同学都是要住校的,此时便拿着发下来的宿舍钥匙,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那些不住校的,因为下午没课,呆在教室也无聊,今天又没晚自习,便直接回家去了。   温雁晚本以为,陆潮生也回去了,没想到这人还在教室里。   空寂的教室,除了偶尔吹进来的夏季的风,又只剩下陆潮生一人。   怕吵到对方,温雁晚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下,又拿过桌上没抄完的数学公式,握笔摊开。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骨稍稍曲起,握笔的姿势标准。   天热,袖口被整个卷了起来,露出瘦削的腕骨,随着书写的动作上下起伏,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漂亮而有力。   抄了两遍,温雁晚忽地放下笔,猝然朝身边人看去。   陆潮生半阖着眼,看不清神色,白皙的指尖紧紧攥着温雁晚的校服袖口,整个身子几乎趴到了温雁晚的身上。   而后五指并拢,收紧,用力朝前拽去,将自己的身体与对方彻底贴合。   微微抬起的眼睫下,是一双被泪雾蒙住的迷蒙的眼。   双眼失焦,呼吸急促,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   朝着温雁晚的面庞逐渐逼近。   温雁晚走后,那种刺骨的寒冷终于卷土而来,与此同时,如黑色泥泞般浓稠的困意逐渐渗透进大脑,促使陆潮生再次陷入了昏睡。   下午的太阳烧得又红又辣,却丝毫照不进陆潮生冰冷的血液里。   寒冷与困意的双重折磨,像是无形的黑洞,在身体不断翻卷。   思维意识被吞噬,大脑愈发混沌,身体也软弱无力,直到……一股熟悉的、甜美的、滚烫的味道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在身边停下。   好冷,太冷了……   像是被诱饵勾引的鱼,陆潮生伸手,紧紧攥住了温雁晚的衣袖,身体控制不住地朝那温热的源头逼近。   眼前像是蒙着一层雾,世间百色都尽数褪去。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晚,回到那个怪陆离的酒吧。   面容俊美的少年单膝跪地,为自己斟酒,浓密眼睫微垂,看不清神色,唯有那轻薄的唇瓣上落下的晶莹光斑,成为黑白世界唯一的颜色。   是被冰冷酒液沾染后,留下的暧昧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想含进唇里,好好品尝一番。   鼻尖相抵,呼吸交替,鼻腔间满是对方温软的气息。   距离太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睫羽轻颤时,与自己眼睫纠缠的柔软触感。   唇瓣相触仅在咫尺。   微不可查的距离里,陆潮生神情迷离地望着那抹颜色浅淡的唇。   温雁晚却手肘撑着桌面,垂眼看着面前之人微红的面容,眸光冷淡。   昨晚他是故意强吻陆潮生的。   Omega处于分化期时,对Alpha的信息素极为敏感,虽然不确定陆潮生的具体分化时间,但作为顶级Alpha,温雁晚有信心将他的Omega信息素提前激发出来。   现在看来,陆潮生已经处于分化的边缘,虽然他很乐意帮对方度过难关——这也是他这么做的本意。   但现在……还不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   唇瓣相贴的前一秒,被什么冰凉的事物猛地阻隔。   温雁晚右手捏着陆潮生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唇上,用力,指尖滑入唇里,抵住白色贝齿。   额头相抵,眼睫交融,酽黑双眸深深望进那对逐渐聚焦的浅色眸子,轻笑。   “我亲爱的陆少,你想在学校里对我做什么?嗯?”   一瞬间,陆潮生猝然惊醒。   温雁晚适时收回手,转而撑着桌面,眸光戏谑地看着陆潮生从自己的胸膛上收回手,慌忙起身。   危险再危险的距离,被轻易拉开。   温雁晚手撑着下巴,挑眉看他。   少年眼睫低垂,眸光闪烁,脸蛋也因羞耻飘上了淡淡的红,上面甚至还落着刚刚俯趴造成的印子。   即使心里再尴尬,仍强撑着努力挺直脊背,搁在桌上的白皙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书本的一角,将它揉搓得皱褶不堪。   真是……怪可爱的。   “陆少这是昨晚没有尝够味儿,今天想再尝尝吗?”   “抱歉,可以让一下吗,”陆潮生错开他的视线,抿唇,“我想出去。”   没再逗他,温雁晚从善如流地起身,让陆潮生从里面出来。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温雁晚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出了教室,陆潮生立时被刺目的阳光晃了晃眼。   狭长的双眸眯了眯,陆潮生一边朝校门口走去,一边给司机发短信。   临走时,温雁晚那声极低的轻笑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陆潮生鲜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与温雁晚相识以来,却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仅仅只是主动献吻,倒不至于尴尬,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居然拒绝了自己,分明昨晚还那么……   胡思乱想间,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陆潮生恢复了冷淡的神情,等司机打开后座的门,坐进车里。   陆潮生半夜被冻醒了。   38度的天气,他却起来开了空调。   裹着薄薄的空调被,陆潮生站在床上,脸蛋对空调的风扇使劲吹。   吹了没多久,他就热得汗流浃背,睡衣都浸透了,那冷意却像是渗进骨子里似的,仍冻得他直哆嗦,不减丝毫。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冷,渴,困。   既不像是得了风寒,也不像是宿醉造成的应激症状,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用体温计量过。   36度6,不能更正常。   将体温计随手搁在床头柜上,陆潮生捂着被子,重新站回空调风扇下。   屋里没开灯,天边被厚厚云层遮掩,几乎看不见轮廓的朦胧的月牙,成为这片黑夜唯一的光源。   陆潮生侧头,看着窗外黑魆魆的树梢与夜空,出神。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今天早上,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身体就已经不对劲了。   或者更精确而言,是从昨晚,与温雁晚唇齿交缠、吸入了他的信息素之后。   想起下午那段神情恍惚的经历,陆潮生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足足吹了两小时空调,陆潮生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住,凭着仅剩的那点意志,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   用几乎滚烫的热水又冲洗了半小时,陆潮生从恍恍惚惚地出了浴室,身体的寒冷仍不减半分,但实在困得受不住。   最后,他几乎是一边打着颤,一边抱着手臂睡了过去。   本以为睡一觉,身体会好点,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想着今天考试,陆潮生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去了学校。   一路上,各种信息素的气味呛得他喉间几乎犯呕。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封闭的环境加剧了身体的不适。   李睿渊凑了过来,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什么,陆潮生听也听不清,只觉得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实在太难闻,没忍住,终于还是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进了卫生间。   走廊外人声嘈杂,临近开考,是奔赴考场的学生匆忙的脚步声。   预备铃声响起。   如同某种特殊的开启键,正不断干呕的陆潮生忽地眼前一花。   白皙指尖死死扣着冰冷的瓷砖,陆潮生微喘着气,身体顺着墙面缓缓向下,直到彻底与地面贴合。   空寂的卫生间,陆潮生狼狈地瘫软在角落,面色泛红,彻底不省人事。   无形的气味从他裸露的后脖颈处溢散出来,与Alpha强势而充满攻击力的气味不同,它是软柔的、娇弱的、轻易便能勾起Alpha征服欲的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第9章 标记-消融-占有   温雁晚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基本没什么人了。   昨晚复习得太晚,只睡了两个小时,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恍惚醒来时,还以为自己躺在雪白的手术台上,直到听见外婆的呼喊,温雁晚才陡然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并且,即将迎来重生的第一场考试。   夏日天气多变,明明昨天还是阳光明朗的大晴天,今早起来,天边已经聚起了黑乎乎的云,看样子,像要下雨。   在外婆的叨唠下,温雁晚带好伞,这才匆忙赶到了学校。   班上同学应该都去了考场,温雁晚到的时候,最后一位同学也抓着透明文件袋,慌忙朝门前跑去。   侧身让对方离开,温雁晚稍稍喘气,大步走到自己桌前,放下书包,伸手去找自己藏在内层的学生证。   视线不自觉朝旁边的桌上望去,却发现陆潮生的书本正摊开摆着,中性笔的笔盖也没合上,像是走得着急。   昨天陆潮生那副模样,明显状态不对,温雁晚原本想着,今天早点到学校,看看他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不过,既然对方都能去考场考试,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   看一眼时间,离开考只有10分钟,温雁晚没再逗留,拿好笔和学生证,转身往考场奔去。   身后,留下那把被外婆千叮嘱万嘱咐才带上的黑色的伞,躺在桌上,沉沉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楼外的树枝被风吹得“吱呀”乱响,天空阴沉沉的,像蒙了块黑布。   空寂的走廊,只有温雁晚一人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头顶声控灯随着他的步伐逐渐流泻下的暖黄色调。   蓦地,刺耳的预备铃声划破天际。   温雁晚堪堪停在了考场第一扇窗前,离正门仅有一步之遥。   透过窗户,他看见,靠门的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和第二个座位都被空了出来。   恒北私立每次考试的座位,都是按照上次的考试名次安排的,第一个座位是他自己的,自然不用说,至于第二个……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将温雁晚高挑的身体映拓在雪白的墙面上。   考场里,正准备发试卷的老师被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半具阴影吓了一跳,立时回头去看。   像是无声的惊雷在心头炸响,温雁晚忽然转身,沿着原路朝回奔去。   监考老师只来得及探身喊了几声,便被温雁晚离去的身影彻底抛在身后。   天空阴云密布,雨水被黑色云团包在肚里,重重压着,像是随时都可能破开一个口子,朝着大地倾泻而下。   温雁晚站在卫生间门前,勾唇,信步踏入门内。   陆潮生正狼狈地瘫软在厕所角落。   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胸膛上下重重起伏着,唇瓣也微微开启,隐约可见一抹颜色艳丽的嫣红。   浓密的眼睫微垂,迷蒙泪珠小心翼翼地挂末梢,随着每次轻颤,摇摇欲坠,像是攀在悬崖边沿,不愿松手的垂死挣扎的可怜之人。   一副冰雪消融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来人,陆潮生抬起头,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警惕地看向自己,眸光凌厉如刀。   即使几近消融,仍坚守着那片寒冷的雪花,怎么也不愿意融化。   就连嫣红眼尾,也成为那尖锐冰凌末梢绽放的一朵绝美的花。   “你是故意的,”陆潮生注视他的眼,开口,“那晚你是故意的。”   他不是愚笨的人,此时见到温雁晚,再加上周身萦绕不散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便什么都明白了。   被对方戳破,温雁晚却只是笑了下,他双手插兜,缓步朝陆潮生走去。   随着温雁晚的靠近,身体的不适感愈发严重,像是掉进冰窟窿里,连细胞都在打颤。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血液里不断叫嚣,如同尖锐的鱼钩,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像是要把灵魂都钩出来。   是对眼前alpha的极度渴望。   极力忍受着朝对方扑过去的欲望,陆潮生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温雁晚却在距离陆潮生两米的地方,停下,懒散地靠在了墙上。   “陆少,做个交易吧,”温雁晚垂眸,直视陆潮生的目光,“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这种情况,普通的抑制剂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在你分化前夕,我的信息素已经溶入了你的血液,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说着,温雁晚微微顿了下,望着陆潮生的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更何况,我想陆家主应该也不愿意看到自家的儿子忽然从Alpha变成了Omega吧?”   话音未落,陆潮生的眸子立时冷了两分:“你这是在威胁我?”   “这话就过分了,陆少,我们分明是在公正交易。”   温雁晚直起身,径直走到陆潮生面前,蹲下,伸手,死死捏住了陆潮生的下巴,触手一片滚烫。   而后以不容置疑的力度,猛地向上抬起,酽黑双眸深深望进那对蒙着雾气的浅色眸子。   “怎么样,陆少,我这个Alpha,你是买,还是不买?”   距离太近,属于Alpha的气息彻底笼罩住陆潮生的身体。   如同无形的枷锁,陆潮生动弹不得,无法升起一丝反抗的欲/望,只能被迫昂着头,注视着面前Alpha深邃酽黑的双眸。   此时他的眉眼已经彻底被雾水晕染,面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由于分化的应激反应,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柔软的唇瓣微微开阖,内里红透的小舌若隐若现。   灼热的气息混杂着Omega清甜的气味,缓缓铺撒在温雁晚的鼻尖,随着每次轻微的吐息,那浓睫也跟着轻微颤动。   秾丽至极,又灼热至极。   是冰雪彻底消融的模样。   视线不自觉划过对方肩胛处露出的小片白皙的皮肤。   属于Alpha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一个从未被标记过的Omega,温雁晚却仍努力收回了视线,将占有对方的冲动强行压制下去。   抑制本能的感觉并不好受,温雁晚勾唇,本欲再说,却没想,陆潮生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白皙的指尖缓缓抬起,握住了自己的校服拉链,然后猛地向下拽去。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滑落,褪至臂肘,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   而后抬手,将衣领用力扯开。   精致的锁骨与冷色的肌肤彻底暴露在灼热的空气里。   陆潮生抬眸,语气冷淡。   “要做什么就动作快点,怎么,还要我请你不成?”   温雁晚愣了下,很快回过神。   他轻笑一声,道:“那就麻烦陆少暂时转过去一下了。”   陆潮生没说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背转过身。   衣领敞开,属于Omega的脖颈裸/露出来,白皙光滑的一片。   往下,是昨天夏风中,少年线条清瘦的肩背,以及隐没在衬衫之下,看不见的雪白的蝴蝶骨。   眸光微暗,温雁晚向前倾身,左手按住陆潮生的肩,右手轻轻抬起,指尖摩挲着那处细腻的肌肤。   而后,眼睫微垂,缓缓朝omega的腺体靠近。   灼热唇瓣与冰冷肌肤相触的瞬间,陆潮生剧烈颤抖了一下。   没有丝毫停顿,温雁晚立时张嘴,对着那处咬了下去。   轻薄雪霜被刺透的瞬间,剧烈的疼痛使陆潮生控不住地颤抖起来。   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从身后张牙舞爪地蔓延开,属于对方独特的气息肆意地侵蚀着那些细小的冰霜。   如同一簇突然绽放的藤蔓,吸附、裹挟、纠缠,沿着凌柱缓缓攀爬而上,包裹住薄薄的雪霜,然后从破开的那处阙口,强势渗入。   像是被针刺穿了皮肤,岩浆做的针,尖锐而滚烫。   每一秒的渗入,都像是扎进血肉里,皮开肉绽,流下的血都烫得几欲融化。   这种被灼热的剧痛直达脑神经,痛得陆潮生几欲昏厥。   与此同时,空气中有什么在慢慢发生变化。   背后那人的存在感愈发强烈,Alpha信息素带来的压迫感牢牢束缚住冰凌上的每一抹雪霜,想要反抗的意识逐渐消散,转而变成一种从血脉骨子里迸发出的,无法抗拒的臣服的欲/望。   有一瞬间,陆潮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居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这种身为Alpha的他,从未体验过的、被掌控的感觉,不仅没有使陆潮生害怕,反而使他愈发兴/奋,仿佛连灵魂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温雁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窗外,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那团包裹着雨水的黑云终究破开了大口。   刺目的闪电撕扯着天幕,狂风卷着滂沱大雨,像无数条粗长的马鞭,毫不留情抽打着世间万物。   空寂的卫生间角落。   面容俊美的Alpha将身下少年圈入怀中,微微侧头,伏在他的后颈,姿态极尽占有。   被咬住后颈的少年却猝然睁开双眸,清凌凌的眸光注视着窗外流淌的雨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也不知到底是谁,占有了谁。 第10章 医院-心思-校服   温雁晚忽然从考场跑掉后,那位女监考老师立时追了出去,只是温雁晚到底身高腿长,女老师追了没几步,对方就彻底没影儿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来考试的……”   女老师没看清脸,嘀咕着就想往考场走回去,却在转身的时候,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另一位男监考老师撞上。   “你干嘛呢,这么着急……”   “刚刚那个学生是温雁晚!”   女老师一愣:“温雁晚?就那个年级第一?”   “对对,不说了不说了,我现在马上去把他追回来,你在考场看着点,要是见他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男老师匆匆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连忙转了回来。   “哦对,还有,你注意一下陆潮生的去向,就温雁晚后面那个,在开考前不管来没来,都给我打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见女老师应下,男老师这才点点头,匆忙朝走廊追了过去。   他先去了趟教室,没看到两人,想了想,便打算去卫生间看看。   楼外树枝在狂风里发癫似的“吱呀”作响,拼命拍打着身边耸立的高楼,昏黄的楼道灯映衬着七横八错的叶片与枝干,像是索命的鬼魅。   走廊风大,早起打理的发型已经彻底乱了,男老师也没空去管,匆匆跑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快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天边恰巧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就朝着地面倾覆而来。   雨点太大,从栏杆边沿溅到了楼内,男老师连忙朝里面靠了靠,躲过飞溅的雨水,脚步停在了卫生间门前。   他是个Omega,不太好进男Alpha的卫生间,便先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卫生间里,正在进行标记的温雁晚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一个男声焦急的喊话声。   “里面有人吗?有同学在里面吗?有的话就吱个声,不吱声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啊!”   话音刚落,陆潮生就抗拒性地动了动脖颈,手肘也不安分地向后弯曲。   察觉到他的意图,温雁晚从他的肩上松开手,转而抓住他的胳膊,反手禁锢在背后,咬紧的牙关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向深处又刺进去几分。   在门外越来越大的敲门声里,将最后一道信息素注入陆潮生的腺体。   门外,男老师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正要上前开门,卫生间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   温雁晚和陆潮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陆潮生正被温雁晚搀扶着,脚步有些虚浮,校服也有些凌乱。   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眼,看不清神色,但露出的脸蛋明显飘着不正常的红晕。   心里疑惑,男老师正想去卫生间里面看看,却在探头的瞬间,被温雁晚反手将门给合上了。   他朝男老师笑了下,道:“老师,陆同学身体有些不适,我想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可以吗?”   恒北私立的保安认识他们两个,两人都是学校的门面,常年在校门口榜上挂着的,更别说,其中一个还是陆家的孩子,在开学时,校长就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让他们照看着点。   但即使这样,见他们要出门,保安还是先和老师询问了一下,确定已经经过了老师的允许,这才放他们出去。   毕竟在学校里出了事儿,他们可是担当不起的。   两人直接打的去了医院,温雁晚让陆潮生坐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去帮他挂了个急诊,回来时,就看见陆潮生清凌凌的眸子正沉默地盯着被光反射的雪白地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身形清瘦,脊背挺直,微侧的面庞精致淡漠,白炽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冷白的皮肤几欲融化。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唯独他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蓝色候椅的一角。   姿态端正漂亮,教养良好,却又孤独得像朵雪花,从遥远天际飘来,不经意落入凡尘,似乎被风轻轻一吹,就能飞会天上似的。   一如第一次见到他那般。   耳边人声嘈杂,温雁晚双手插兜,沉默地矗立在不远处的白炽灯光下。   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那抹清瘦的身影,半晌,才抬步走了过去。   温雁晚靠近的瞬间,属于Omega的本能就向陆潮生忠实地发出了信号——他的Alpha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的?   陆潮生掀起眼皮,朝着温雁晚轻飘飘地瞥去,正巧对上了对方酽黑的眸子,而温雁晚在看见他的双眼后,立时朝着自己微微弯了弯眼角。   他眉眼深,颜色浓,眼尾后的弧线狭长漂亮,无论看向谁,都会有种被他放在心里深深重视着的错觉。   没错,就是错觉。   陆潮生丝毫不怀疑,这人即使注视着垃圾桶,都和注视他的眸光别无二致。   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温雁晚走到他身边,坐下,手臂随意搭在身后的靠背上,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将陆潮生虚虚圈在怀中。   尽管陆潮生身上,属于Omega的气味已经被彻底抑制,但这并不妨碍Alpha对Omega出自本能的占有与控制欲。   修长的指尖抬起,从Alpha脖颈细腻的皮肤划过,见对方冷眼看了过来,温雁晚却只是笑了下:“冷吗?”   “不。”   一个字,有够冷淡的。   没管对方乐不乐意,温雁晚径直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旁边人怀里。   “穿上。”   出学校时就见他一直悄悄缩着手指,刚刚摸他脖子,果不其然,触手一片冰凉,跟摸冰棍似的。   这么热的天,身子还这么冷,难怪会得些奇奇怪怪的病。   陆潮生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垂眸道了声谢。   校服上还粘着晶莹的水珠,薄薄的布料上满是温雁晚的信息素。   像是不经意地,陆潮生轻轻耸动了一下鼻翼,熟悉的熔岩的味道,热,还有点呛鼻,体内隐藏的属于Omega的不安与焦虑却在无形中被安抚下来。   指尖微动,抓住了布料的一角,然后,慢慢收紧。   嘈杂的医院大厅。   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坐在候椅的角落,各怀心思,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互相倚靠着。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学校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旁边考场窜了出来,溜进了卫生间里。   贺亦诚打开马桶水箱的盖子,将贴在盖子上的手机扒下来,蹲在马桶上,和对面那人疯狂传答案。   正打着字,忽然皱了皱眉。   “这什么味儿?”鼻翼耸动了两下,一股清浅的味道从不远处飘来。   柔柔的,淡淡的,像团白花花的云,或是捧冰凉凉的雪,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轻易便能挑起Alpha的征服欲。   分明是属于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可这里……是男alpha的卫生间啊?   而且仔细辨别的话,里面似乎还混杂一股更为灼热与强势的气味……   “卧槽——”想到某种可能性,贺亦诚立时瞪大了眼。   牛逼啊,哪个哥们胆子这么大,居然在学校玩儿这个?   答案也不传了,试也不考了,贺亦诚当即摸进校园BBS,匿名发了条帖子。   这么劲爆的消息,他可一定要跟别人说道说道! 第11章 体检-演技-孩子   体检报告很快出来,结果表明,陆潮生体内的Omega激素已经远超正常值。   但与此同时,他体内的Alpha激素仍处于正常范畴内。   帮陆潮生进行诊断的医生,是位女Omega,此时见陆潮生俊秀的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便柔声解释道:“无论是什么性别的人,体内都会同时存在ABO三种性别的激素,只是含量高低的区别,打个比方,如果你是Alpha,体内的Alpha激素就会多一些,Omega激素就会少一些,如果你是Omega,情况就会刚好相反。”   她拿过陆潮生手里的体检报告,找到激素数据那栏,指了指:“你的Alpha激素是正常水平,证明你确实是个Alpha,但同时,你的Omega激素也超标了。”   把报告交给陆潮生,让他自己看看,女医生继续道:“你们生理课上应该学过,激素是从腺体里分泌出来的,现在你同时拥有A和O的激素,也就是说,你同时拥有A和O的腺体,在医学上,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腺体两性畸形。   “除此之外,由于你的Omega腺体分化得太晚,身体已经适应了Alpha激素,无法在短时间内容纳Omega激素,所以在发/情期到来的时候,身体会出现应激反应,类似你之前所说的,头晕、犯困、畏寒、干渴等,尤其在接触到Alpha信息素时,情况会更加严重。”   听到这儿,全程面无表情的两人愣了下,而后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了疑惑。   毕竟在数小时前,他们才刚进行了临时标记。   而温雁晚,可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陆潮生确定,自己对温雁晚的信息素没有任何排斥。   不仅没有排斥,反而从开始分化的时候,就充斥着……渴望。   没错,他现在已经能够清晰地判断,之前那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去扑倒面前的Alpha,咬住他的唇瓣,狠狠吮/吸的冲动,分明是对Alpha信息素的极度渴望。   “还有件事,我们在你体内发现了不属于你本人的Alpha信息素。”   女医生轻咳一声,视线在两人的脸上转了圈,带着些许八卦的意味:“冒昧地问一句,两位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陆潮生在心里嗤笑。   他们两人在数小时前,刚刚确定了买卖关系,还是对方送货上门,主动申请开箱验货。   说出去,谁信?   陆潮生抬眼,正要回答,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温热的触感瞬间从相触的肌肤渗透进手背,触电似的,指尖都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本欲脱口的话,就此打断。   这又是想做什么?   陆潮生瞥过眼,朝旁边人淡淡瞧去,只见温雁晚微垂着眼,浓密的眼睫乖巧地耷拉着,侧脸线条精致漂亮,鼻梁挺直,少年气很重。   唇瓣轻轻抿起,像是想到什么,嘴角都轻轻翘了起来,仔细看来,似乎还有点……羞涩?   陆潮生:“……”   什么鬼。   陆潮生正以为自己眼花,还想多看两眼,就听见对方好听的嗓音道:“我们正在交往。”   言罢,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陆潮生一眼。   眉眼微弯,眸光澄澈,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似水般温柔绵软。   陆潮生:“……”   说实话,有被雷到。   见女医生充满慈爱的目光看来,陆潮生抿抿唇,到底没有拆穿。   只是,让他配合表演是不可能的,便微不可查地“嗯”了声,算是承认了。   “挺好,”女医生微笑点头,“那我下面说话也方便。”   这边是ABO专科,经常能见到遇到各种奇怪问题的青春期小孩们,但长得这么优秀的,还是挺难见到的。   来一个就算了,还一口气来了俩儿,更别说,人家还是一对儿。   像女医生这个年纪的Omega,最受不了这样漂亮甜蜜的小年轻,此时难免母爱泛滥,声音柔得快滴出水来。   她先是看向了陆潮生:“你男朋友动作挺快的,标记很及时,要是晚了,身体可能会受不住,出现过敏昏厥等更严重的症状,那时估计就要叫救护车了。”   陆潮生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嗯”了声。   “说来也巧,你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有应激反应,唯独能接受你男朋友的信息素,初步判定,你们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应该超过了60%,毕竟普通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只有10%到30%,超过50%的已经很少了。   “而且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可能是体内Omega激素被压抑久了,一旦到了发/情期,就不太能控制得住,普通抑制剂没有办法起到抑制作用,以后的话,可能还是需要你的男朋友帮你度过发情期……   “这样,你们如果乐意的话,可以顺便去做个血样检查,看看你们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到底是多少。”   女医生的提议挺合理,没道理拒绝,于是两人便都点头同意。   况且温雁晚自己也十分好奇,他与陆潮生的信息素匹配度到底有多高。   在陆潮生对女医生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应激反应前,温雁晚是真没想到,陆潮生会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   不,不能说是Alpha的信息素,应该说是,除他以外,其他所有Alpha的信息素。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趁虚而入,握住了陆潮生的把柄。   毕竟陆潮生只是需要一个能帮助自己度过发/情期的Alpha,而温雁晚,“恰好”知道他身为Omega的秘密。   结果现在,他这个alpha具有了唯一性……   唯一性。   即,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微微侧头,像是不经意地,视线从少年精致的侧脸线条上轻飘飘划过。   温雁晚垂眸,细碎的额发遮掩住半分眸光,轻轻勾了下嘴角。   这个答案,还真是令人愉悦呢。   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女医生和温雁晚交代了下注意事项。   嗯,没错,注意事项。   关于摄入alpha信息素的。   按照女医生的表述,普通Omega的发/情期周期是21到35天,每次持续时间2到8天,但陆潮生刚刚分化,时间不太稳定,随时都可能发/情。   除了隔离,最好的方法,就是摄入相匹配的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在本质上是一种外激素,最直接的方式,是通过临时标记将信息素注入腺体,迂回点的话,还可以通过鼻腔进入体内,比如,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长时间拥抱,嗅闻沾有Alpha信息素的物品,或者干脆直接将Alpha的衣物穿在身上,让它们通过皮肤渗入。   “至于间接的方式,由于信息素易溶于大多液体,所以血液、唾液等里面也含有丰富的信息素,主要摄入方式有,交换唾液的亲吻,以舌接触皮肤,或者以口腔、舌、齿或咽喉等部位触碰Alpha的……嗯,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那个其实是不太卫生的,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吞进去比较好。   “当然,以上所有方式都可以叠加,比如穿着Alpha的衣服,与Alpha拥抱,同时与Alpha进行交换唾液的亲吻,这些你们可以随意组合,自由发挥……”   温雁晚:“……”   前面还挺正常的,只是后面,这真的不是什么成人动作教育指导吗?   温雁晚脸皮厚,听完只想着吐槽,陆潮生却已经燥得满面通红,看起来像是要爆,也不知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幸好验血报告很快出来,女医生即时打住了逐渐放飞的话题。   数据显示,温雁晚和陆潮生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9%。   当然,最后的0.9%只是为了严谨,实际就是100%。   女医生也是第一次见到匹配度这么高的情侣,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要知道,上一对高达80%的,现在连娃都生了两个了,而且还生的一A一O!   “你们,你们两位真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天生一对,两小无猜,才子佳人,A才A貌啊!”   女医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已经被两个俊美少年的绝美爱情迷昏了头脑,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乱七八糟地祝福了几句,想到什么,她忽然懊恼地拍了下大腿。   “唉,只可惜,虽然你的生殖/腔已经发育好了,但你身体里并没有卵巢,没有办法和你男朋友生宝宝了!”   陆潮生:“……”   现在他不仅要爆,而且要裂开了。   “抱歉,我和我的男朋友都不喜欢小孩子,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陆潮生冷冷道。 第12章 薄皮-卖身-没脸   从医院出来,雨已经小了许多。   雨点绵密细腻,像是千万银丝从天际垂下,落入凡尘,织成珠帘。   雨虽小,风却大。   狂风肆意卷挟着雨水,化作利刃,动作迅猛而强势,眨眼便将透明珠帘搅得破碎不堪。   散落的雨屑砸在温雁晚的身上、头上、和脸上,雾蒙蒙的一片,又被夏日高温迅速蒸发。   一手打伞,一手半拥着陆潮生的肩,温雁晚微眯着眼,隔着雨帘找到了叫来的的士,先将陆潮生塞进了车里,自己这才收伞上车。   把伞搁地上,温雁晚缓缓吐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顺便将细碎额发全部推到脑后。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两人一眼,嘴里含着根牙签,含糊问道:“去哪儿?”   没有回答司机的问题,温雁晚侧头,眸光看向了身旁的陆潮生,见他也被风吹得满脸水雾,便伸手在他脸上脖上随意抹了几把。   陆潮生皮薄,被稍微蹭了两下,面皮就泛起了淡淡的红,衬在冷白的皮肤里,像是被人故意蹂/躏了似的。   仿佛在斥责温雁晚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直A的粗鲁行经。   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温雁晚问:“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他没穿校服,只着一件简单的白T,裸露的臂膀线条干净流畅,有着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力度与美感。   湿漉漉的额发被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间满是细碎的水珠,注视着人的眸光,是惯有的温柔。   收回视线,陆潮生嘴唇动了动,没什么语调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随你。   一个压根算不上回答的回答。   温雁晚却只轻轻笑了笑,朝司机报了地址,他知道,陆潮生这意思,是两边都不想回。   不过温雁晚更乐意解读为,他去哪儿,陆潮生就去哪儿。   懒散地靠进了柔软的座椅里,温雁晚伸长胳膊,将陆潮生虚虚环在怀里,像是某种雄兽圈起自己的地盘。   这种保护与占有的姿态,属于临时标记后,Alpha的本能。   没有丝毫压制的意图,温雁晚任凭身体的欲/望引着自己倾身靠近身边之人。   眼睫微垂,眸光上下扫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粉嫩的耳垂,以及那小片掩藏在自己校服外套之下,沾染了自己味道的、雪白娇嫩的肌肤,轻笑。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陆少陪我去几个地方了。”   陆潮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回学校或者回家——脖颈后的咬痕太明显,他成为Omega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一点,他不信温雁晚会不清楚,那句询问,分明就是故意的。   现在见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目的地,陆潮生心道果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故意埋下陷阱的某人,终于要展露出他的真实面目了。   半小时后,陆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由于拿到新手机,而两眼闪烁着璀璨光芒的俊美少年,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想过很多,对方的一切所为都过于凑巧,简直是不能更明显的蓄意接近。   可能是他的对头无意得知他的喜好,特意派来勾引自己的,也可能是敌对冲着陆家来的,想从自己这里突破,更有甚者,他意外分化出Omega的腺体,说不定都和对方有关   匹配度高达99.9%?   陆潮生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现在,他看着温雁晚这般“单纯”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了。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钱?   温雁晚见他愣着,勾着嘴角凑过去,手臂绕过他的脖颈,紧了紧。   而后流氓似的,轻佻地勾了下他的下巴,十分不要脸地道:“愣着干嘛,赶紧付钱啊。”   陆潮生:“……”   这人还真是,有够不见外的。   陆潮生瞥了他手一眼,也没问为什么拿了两部手机,直接在柜台付了钱。   随后,陆潮生又被温雁晚带着,去办理了手机卡和银行卡。   最后一道手续走完,温雁晚几乎一刻也没等,当即让陆潮生给自己打钱。   陆潮生脖子后的那一口,还有以后的许多口,一口一次,都是要钱的。   “当然,你可以选择分期付,或者一次性付,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分期付,毕竟医生提到那么多治疗方法,你肯定是要都试试的,但不同的方法,效果肯定有好有坏,一次性付了,就亏了。   “这样,到时候我先送你一次友情适用的机会,把那些方式都试一遍,根据效果的高低,回头给你排个价,以后你每用一次,照着价格表付款就行,保证公开、公平、公正,透明!”   说着,温雁晚深邃的眸光注视陆潮生的眼,眉目俊朗,深情而专注。   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怎么样,这个提议,陆少您还满意吗?   听得额头青筋直突突的陆潮生:“……”   陆少表示,他不仅很不满意,还有点想打人。   把那些方法都试一遍?哪些方法??有本事说清楚一点吗???   还有……价格表是什么鬼?真当自己的身体是货品,还能分装出售不成??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从钱眼子里钻出来的!   眼见对方还欲再说,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把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暴打一顿,陆潮生当即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转了100万。   他收起手机,冷声道:“每日转账金额有限,暂时只能给你这么多。”   这话的意思,就是100万还不算完,以后有的是更多。   没想到对方这么大方,温雁晚立时眉开眼笑,双臂将陆潮生用力抱进怀里,怼着他的脸就狠狠嘬了一口。   一口下去,口感又Q又软,碰在唇上,跟棉花糖似的。   唇瓣微微动了动,温雁晚没忍住,抱着陆潮生的脸,又嘬了一口。   “谢谢陆少,陆少你真帅~”   188的个头,肩宽腿长,却笑得眉眼弯弯,娇妩甜美,做足了一个被金主包养的、软饭男的诌媚模样。   真是……好做作一个男的,不仅做作,还吃尽自家金主的豆腐。   被措不及防糊了满脸口水的陆潮生:“……”   行吧,现在他确定,这人真的只是为了钱,毕竟这么不要脸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重生后就把自己的节/操扔了个干净的温雁晚表示   脸皮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早早卖了,向自己的小金主多换点钱用用呢。:) 第13章 请假-外婆-世界   仗着没人看得懂医生的笔迹,温雁晚把病例翻开,拍了张照,随手给向云山发了过去。   想着对方现在可能在监考,不方便接电话,温雁晚于是编辑了条短信。   内容如下:   [敬爱的向老师,我是温雁晚,在数小时前,我亲爱的同桌——陆潮生陆同学突发意外,晕倒在了卫生间,本欲进考场的我,走到考场门口时,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我,使我立时离开了考场,来到了卫生间。   果然,陆同学正昏倒在卫生间角落,不省人事,于是,乐于助人的我立时将他送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表明,陆同学患有信息素紊乱症,可能是近期压力过大导致,医生建议,他最好休息几天,于是我只好通过手机联系上了您,希望您准许陆同学今明两天假期。   与此同时,我的内心也深受感伤,古有子期亡故,伯牙痛而绝弦,陆同学是我学习上的唯一知己,现在,他却因身体的不适,暂时缺考,失去了陆同学的我,也失去了参考的动力,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仅仅是陪伴他身边,用同学之爱祈祷他快点好起来。   再次恳切希望,向老师可以成全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温某,感激不尽。]   记叙文六要素——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都有了。   用语之诚恳,言辞之深情,简直令人潸然泪下,甚至还有名人事迹的举例。   只是……怎么读怎么感觉怪怪的。   换句话说,就是满满的槽点。   陆潮生只瞄了一眼,嘴角就没忍住,抽搐了几下。   也不知向云山看到了是什么心情。   温雁晚脸皮厚,假装没看见陆潮生怪异的表情,发完消息,手指拿着手机转了转,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视线看向陆潮生,忽然伸手搂过他的脖子,挑眉:“怎么样,陆少,等会儿是跟我回去?”   语气轻佻,动作也流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十分欠扁。   陆潮生拿眼尾轻轻瞥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明晃晃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字,表情冷淡。   有了毛爷爷的光环,温雁晚只觉得,自家小金主这“傲娇”的小表情简直可爱极了。   没再逗他,温雁晚当即在手机上叫了辆车,直接回南石路去。   雨已经彻底停了,车里闷,陆潮生将窗户降下一点。   夏风混着湿润的水汽,吹在脸上,很轻,也很温柔。   离开宽大的马路,逐渐行驶进摆着摊贩的狭窄街道,陆潮生敏锐地察觉,温雁晚情绪变了。   从几分钟前的欣喜、振奋,变得舒缓、沉静。   车窗外,几缕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落在半透明的玻璃上,被不断变化的角度切割,化作了彩色的弧。   从陆潮生的角度可以看见,温雁晚精致的侧脸就映在里面,随着破碎的光斑隐没起伏,明灭不定。   车停在了街口,南石路的巷口太窄,再往里,就进不去了。   再一次踏入这片斑驳的土地,陆潮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毕竟上一次他来这里时,还是以跟踪狂的身份。   偷偷摸摸,卑劣龌龊,就像黑暗里潜藏的鬼影一样,见不得光。   虽然这次也没多少——用金钱收买未成年高中生的金主。   外婆的家真的很旧,几十年前的老式房型,入口低矮,老道也十分狭窄。   垂垂暮已的老人家,哪里容得下两个半大小子180多的大高个。   陆潮生几乎是紧挨着温雁晚,从一楼一直爬到了四楼。   推开门的时候,外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啃馒头。   面前摆着一个低矮的茶几,茶几前是一台破旧的老型电视。   电视没开,灯也没开。   昏暗的小屋里,寂静无声,身型瘦弱的老妇人蜷在沙发角落,安静得仿佛稀薄的空气。   温雁晚上学去了,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里吃,只有晚上才回来。   她舍不得煮米,也舍不得开灯,她想给温雁晚攒钱,供他读大学。   每天早上,她会去楼下早点摊帮忙,蹭点米粥,中午拿赚到的钱买两个馒头,配着早点摊剩下的咸菜吃了,就当是吃过午饭了。   下午在家睡会儿,起来做点小手艺,快到晚上的时候,将做好的小零件打包,装进手推车里,拉着小车去人多的广场,摆地摊。   等到了10点半,温雁晚下晚自习,快回来了,她再收拾东西回去。   怕温雁晚饿肚子,在温雁晚到家后,她还会给温雁晚下碗鸡蛋面。   她把剩下的汤喝了,勉勉强强,也算是吃过晚饭了。   以前的每一天,她都是这么过的。   没想到温雁晚会这么早回来,外婆明显愣住,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将手里的馒头藏在背后。   但桌上那碟干巴巴的咸菜,却怎么也挡不住。   “阿雁,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温雁晚不答,他几乎是铁青着脸,大步上前,抢过外婆手里的馒头,几口就给吃了,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打开美团,飞快下单。   陆潮生乖觉,立时配合着上前,把那碟咸菜给扔了。   外婆尴尬不已,几欲开口解释,但又因嘴笨,说不出话。   温雁晚把她拉到沙发旁,坐下,举起手机。   “这是我新买的手机,”话出口后,喉间不自觉哽咽了一下,温雁晚抹了把脸,抬头,朝外婆扯了下嘴角,“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不是考了全校第一吗?学校奖励了我5000块钱,我买了两部手机,你一部,我一部。”   说着,他打开放置在茶几的袋子,拿出里面同款粉色手机,塞进她那饱经风霜的、枯槁的手心。   “我的是黑色的,你的是粉色的,粉色最适合你了,又漂亮,又可爱,你看看,你喜欢吗?”   仿佛烫手似的,外婆的手指都颤了颤,又怕把这5000块钱给摔坏了,只好一面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面狠狠瞪了温雁晚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啊!快点给我退回去!”   “不能退的,已经买下来了,要退的话人家会报警,说你闹事的。”   温雁晚一面用言语吓唬外婆,一面以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强硬的态度,将外婆的五指用力合拢,攥住手机。   “外婆,你听我说,”温雁晚勾着唇,极力做出开心的表情,“从今年开始,学校特意设置了学习基金会,以后每场考试,只要考得好,都有钱拿,小则几百,大则几千,我以后就能一边学习,一边赚钱了,以后我不用你养了,换我养你,好不好?你就不能……就不能……不吃那些东西了吗?嗯?”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温雁晚没忍住,眼眶彻底红了。   天知道,当他看见外婆手里那两个干瘪瘪的馒头时,心脏差点就爆炸了。   外婆的眼泪早就落下来了,顺着脸上的沟壑蜿蜒而下,像是雨后的泥地般,浑浊不堪。   温雁晚拿手背,无比轻柔地、触碰新生婴儿似的,将那泥泞一一擦去。   倾身,用自己强健的臂弯,轻轻环住面前这具干枯不已的身体。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好不好?”将头埋进外婆的脖颈,嗅着鼻尖淡淡的皂角香,温雁晚压抑着哽咽。   像是散尽了两辈子全部的力气,声音都轻得如同一阵风。   “我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他说,“外婆,求你,别再让我担心了……”   两只枯槁不堪的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许久,终于还是轻轻环住了少年宽阔的脊背。   破败的小屋昏暗无光,身型高大的半大少年紧拥着怀中的老妇人,像是拥抱了自己的全世界。   身后,陆潮生于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他轻轻颤抖的、宽大的背影,一如当初寂寞夜里路灯下那般。 第14章 真心-面目-扑倒   考虑到陆潮生是个病号,又淋了雨,温雁晚将外婆安慰好后,就把他给推进了浴室。   可能是受那什么“腺体两性畸形”的影响,陆潮生现在异常怕冷,之前在外面吹得本就发凉,此时也没拒绝,借用温雁晚家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快要出来时,这才想起,换洗衣物什么的都还没准备。   将门轻轻开了条缝,正想喊温雁晚,忽然发现,浴室门前摆着只小马扎,马扎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干净的睡衣睡裤,最上面甚至还有条新买的毛巾与内裤。   微微愣了下,陆潮生探出手臂,将马扎搬了进来。   拿起上面的东西,入手暖乎乎的,还软绵绵的,似乎刚刚用热水烫过,然后进行了烘干。   即使通过昨天带饭的事情,已经领教到了温雁晚的细心与体贴,但这种程度,还是超出了陆潮生的想象。   只稍稍沉默了几秒,便将毛巾拿了起来,陆潮生在心里嗤笑,不愧是他花了100万定金租来的,真是有够体贴的。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温雁晚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部粉色手机,与外婆紧靠在一起,教她如何使用。   电视还是没有开,屋里却不再冷清,温雁晚低沉温柔的说话声,以及外婆偶然被逗得发出的轻笑声,都成了这方小世界最和谐的旋律。   血脉相连的情感,相依为命的人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入这两个在命运的横流中互相倚靠的祖孙。   再对比自己身上的衣物,同样的体贴与温柔,孰真孰假,一眼就可以辨别。   陆潮生沉默地站着,看了许久,直到温雁晚点的外卖被送来,打断这副无比温馨的画面,陆潮生才缓步走了出去。   吃饭时,陆潮生乖觉,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给足了对面祖孙相处的空间。   饭后,外婆想要收拾,结果被温雁晚抢了去。   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着温雁晚握着抹布,忙前忙后,满是皱纹的面容挤在一起,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陆潮生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和自己说话。   “阿雁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外婆温柔的目光望着陆潮生的眼,双眸已经浑浊,眸光却澄澈得如同山涧的水,“你别看他对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可清楚得很,他这孩子,就是容易想太多,对谁都不信任,也难怪,这么多年都孤零零的,一直一个人,身边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厨房里,传来了洗碗的流水声,外婆抬起那只枯槁却温暖的手,轻轻拂过陆潮生瘦削的肩背。   “多好的孩子啊,”她道,“阿雁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眼睫微垂,眸光从那干瘦的臂膀上缓缓掠过。   陆潮生抬眸,注视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温雁晚在洗碗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外婆正和陆潮生说着什么。   陆潮生是个聪明人,温雁晚并不担心他会说错话,所以没太在意。   从厨房出来时,沙发上只剩外婆一人,见她作势起身,温雁晚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我还没老到起个身都不行的程度吧!”   温雁晚没答话,只笑着将她送进房,左右没看见另一人的影,随口问道:“陆潮生人呢?”   外婆在床上躺了下来,温雁晚给她盖好薄被。   她回答:“我看那孩子精神不太好,就让他去你房里歇着了,反正你们两人关系好,你也别太介意。”   关系好?   那确实,好到在对方发/情期的时候给他咬脖子了。   在心里吐槽了声,温雁晚也没向外婆解释,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趁着外婆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了出去。   小跑到自己房间门前,温雁晚停下,勾起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那双洋溢着光彩的眸子,也逐渐变得暗沉冰冷。   像是蒙着层阴郁的黑云,眉梢眼尾都泛着淡淡的凉意。   这副面目,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重活一世,见惯了阴谋险恶、背信弃义的腌臜孑孓,除了外婆,他再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人。   推开门,被他冷落许久的小金主,正躺在他的床上,浅浅地睡着。   呼吸轻缓,面容平静,纤长的眼睫轻柔地垂着,丝毫没有未经允许就随意霸占人家床铺的羞愧之意。   也真是,有够不见外的。   视线从那清冷的面庞上缓缓掠过,温雁晚抬脚,走到窗边,将床帘合上,这才回到书桌前,坐下。   打开台灯,随意在桌面拿过一本理科训练合集,伴着身后清浅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温雁晚拿起笔,垂眸做了起来。   狭小简陋的卧室,两位半大少年,一个轻伏在桌前,埋头做题,一个躺在柔软的床铺里,阖眸浅眠。   笔纸摩擦,有“沙沙”的声音,又仿佛与那浅浅的呼吸,融为一体。   桌上一盏孤灯亮起,将他们的身影切割为明暗两界,似乎只需轻轻伸手,便可触及对岸那颗藏匿已久的心。   然而,愿意伸手的那人,已经陷入了沉睡,唯一醒着的那人,却不愿踏出,哪怕一步。   陆潮生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黑暗。   习惯性地伸手,从枕头旁摸到手机,打开一看,已经到了半夜11点。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他没忍住,脑袋一沾上枕头,就阖眸睡了过去,没想到直接睡到了晚上。   床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陆潮生掀开被子,坐起身,立时就看见,紧挨床铺的地面,一床被褥被扔在狭窄的凉席上,高高鼓起。   离床这么近,也不怕他下来时,把人给踩死。   陆潮生心里虽吐槽,但也知道,这个房间实在太小,容不下床下少年高大宽阔的身躯。   再睡也睡不着,陆潮生干脆下了床,走到了温雁晚旁边。   凉席太窄,大半被子都落在了地上,温雁晚的小半条腿也伸出了席面。   后脑勺枕着地面,脚跟也搁在地上,有点滑稽,又有点委屈巴巴的,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面前这个肆意夺走他人家园的野蛮强盗。   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陆潮生半跪在露出的那截被褥上,眸光缓慢地扫视着眼前这张完美戳中他审美的脸。   温雁晚想的也没错,那晚的相遇,确实有见色起意的意味。   这般优秀的长相,即使在那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里,也是不多见的。   肆意打量着少年的面容,视线宛若化作实质,从他的散落的额发开始,沿着面部线条,向下缓慢爬行。   微蹙的眉骨,精致狭长的双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立体挺拔的鼻梁。   一寸一寸,直到那抹色泽浅淡的、轻薄的唇。   停下。   像是恶作剧,陆潮生忽地歪头,唇角轻轻勾了勾,而后探出一根手指,置于那抹轻薄的唇上,极轻、极轻地,反复摩挲起来。   然而,只触碰了一秒,那只捣蛋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   下一刻,视野陡然翻转,再抬眸时,他已经仰躺在了地面的被褥上。   温雁晚跪压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腿死死压住对方的,两手握着他的手腕,用力朝上翻转,抵在他的头顶。   一瞬间,位置猝然调转。   视线从上至下,缓慢地拂过身下少年精致的眉眼。   见他神情愣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温雁晚不禁轻笑了下,咧嘴,拿牙齿轻刮被对方逗弄得瘙/痒的唇瓣。   而后垂头,鼻尖抵住对方的,视线深深望进那双的浅色的眸子里。   温雁晚勾唇,低沉的嗓音缓慢地道:“陆少这是……白天没被咬够,半夜起来夜袭了?”   距离太近,对方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了陆潮生的面庞上。   有点痒。   更多的,却是体内忽然涌起的,属于Omega的臣服的欲/望。   即使他已经恢复了Alpha的体态,血脉中属于Omega的那一半,仍然在关键时刻发出警告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你的Alpha,他,是属于你的。   似乎被吓到,那双浅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纤长的眼睫微颤,与自己的眼睫搅在一起,逗得眼皮一阵绵密的痒意。   品味着唇边属于Omega的,几乎嗅不到的清浅的气息,温雁晚轻笑了声,直起身子,松开了手。   “陆少,以后要是想要了,直接告诉我就行,用不着做出夜袭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言罢,便想起身,却在曲膝的瞬间,被一股力量陡然向下压去。   膝盖受力不匀,被迫跪在了被褥上,极速放大发瞳孔里,是对方清冷面容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同雪落无声后,于白色天地间蓦然绽放的一朵寒梅。   孤傲,却又艳丽无比。   下一刻,唇瓣猝然贴上了两抹柔软温热的物体。   心脏忽地紧缩了一瞬。   脖颈被两具柔软的手臂环住,唇瓣被肆意含进对方的唇里,滚烫与清冷混合的暧/昧的气息里,耳边传来了对方含糊不清的淡漠的嗓音。   “我花钱买来的,想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他说,“谁给你的脸和你的金主谈条件,嗯?” 第15章 昙花-入院-传闻   鼻尖相抵,鼻息交缠,寂静狭窄的小屋里,只余两位青涩少年控制不住的轻微喘/息。   陆潮生半垂着眼睫,将唇里的柔软含着,轻轻抿了抿,忽地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哼”,而后,唇瓣微启。   下嘴唇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温雁晚眉骨微蹙,接着,身体就被一股力量用力朝后推去。   措不及防,温雁晚被整个掀翻,屁股挨地,手肘撑着地面,冰凉一片。   抬头,表情还是懵的。   陆潮生站在被褥上,垂眸,看着地面难得表情呆愣的某人,嘴唇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立时淡漠了表情。   抬脚,朝着温雁晚的大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他开口:“滚去床上。”   而后看也没看地上某人一眼,俯身抓起枕头,走到凉席的另一头,拽过被子,兀自躺了下来。   温雁晚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怔怔地盯着脚边高高鼓起的被褥。   半晌,才终于回过神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叹气地爬上了床。   没想到,这人原来也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那般好看。   温雁晚躺在床上,阖眸,黑暗的视野中,不自觉浮现方才于雪地中昙花一现的那抹娇艳。   暗夜寂静无声,睡意朦胧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悄无声息地掠过脑海。   他想,如果上辈子,那人对着他这般笑一下,说不定在酒吧的时候,他就直接从了呢……   第二天一早,温雁晚就将外婆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当即办理了住院手续。   那是家私人医院,环境好,服务好,当然,价格也十分优越。   陆潮生就这样看着面前某个嗜财如命的人一口气转出了大几十万,却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这钱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外婆住院做打算。   怕外婆一人冷清,温雁晚没有给她办理单间,而是特意找了个两人间。   听院长说,另一床的病人是位差不多年纪的老先生,他家里也是怕他一人无趣,所以也给开了两人间。   不过那位病人现在只是预定,要等过两天才正式入院。   将医院的各项事宜都打理后,温雁晚与外婆告别,约定每周末都过来看她,这才和陆潮生离开了医院。   这辈子发现得早,病情只到中期,好好调养的话,痊愈的概率是很大的。   刚到手的百万还没捂热乎,便立时少了七七八八,温雁晚却没有一丝不甘。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外婆能够健康、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破碎又缝合的心脏,再也受不住一丝风吹雨打。   要是外婆没了,温雁晚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活得下去。   昨天下了雨,天空像是被洗过一遭,干净得晃眼。   太阳亮堂堂地挂在头顶,阳光肆意直射大地,是夏日特有的灼热的温度。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温雁晚只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重生来头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阳光是如此灿烂,街上活蹦乱跳的人类是如此可爱。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要属身边那个从出门来就板着脸,一声不吭的某位金主大人。   陆潮生面皮白,五官轮廓深,鼻梁也挺,眸色却淡淡的,视线轻飘飘地瞥来时,像雪落在眼珠子上似的,不疼,但凉飕飕的,说不出的清冷淡漠。   温雁晚见惯了他这副冷脸的模样,一点不带怕的。   探出手臂,将他的脖子搂了过来,动作熟稔地挑起他的下巴,轻笑:“怎么了这是,昨晚不是笑得挺漂亮吗?今天就跟吃了锅灰似的,这么难看。”   陆潮生抬眸,淡淡瞥他一眼。   这是温雁晚第二次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了,而第一次,还是在那晚相遇的酒吧包间里。   他与温雁晚的第一个吻之后。   若是李睿渊在旁边,准又要开始叫嚷着逃命了,陆潮生却反应平静。   他对待自己“心爱”之物,向来有着超出寻常的放纵与容忍,于是,只冷声说了句:“把手拿开。”   温雁晚惯是会顺着梯/子往上爬的,只要没动手,就是默认了,所以这句话停在耳朵里,压根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松了手,搂着对方脖颈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朝自己怀中紧了紧。   后颈忽然传来一阵绵密的痒意,是温雁晚将脸凑到他脖颈旁,将灼热的气息吐在了上面。   盯着那块明显拓着自己齿印的白皙肌肤看了片刻,温雁晚缓缓点头:“嗯,还没好全,看来陆少你今天只能屈尊再跟我回去一趟了。”   Omega腺体的那块皮肤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在处于发/情期时,会自动变得十分轻薄,使Alpha的犬牙轻易便可刺破,同时,那里的细胞活跃程度也比别处高得多,破皮后恢复的速度也十分快。   距临时标记只过去了一天,那处已经迅速凝疤结痂,等到明天,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在温雁晚家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6点准时起床,吃了早餐,一起去学校上早自习。   还没走到教室,温雁晚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嚎似的恸人的读书声,间或夹杂着复读机似的“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很明显,昨天的考试对大家的打击还是有点大的。   嗯,幸好他顺利地躲过去了。   踏入教室的瞬间,温雁晚明显察觉,有那么几秒诡异的安静。   而后,像是特意掩盖什么似的,读书的声音直接高了好几度。   只是那一只只藏在书本后,偷偷朝他瞧来的小眼睛,却怎么也遮不住。   心里疑惑,温雁晚找到自己的位子,刚坐下,身后的李睿渊就翘起屁股,使劲儿晃了晃温雁晚的肩。   “出大事儿啦,出大事儿啦!”李睿渊一面让他俩把手机打开,赶紧看校园BBS,一面压抑着嗓子飞快解释,“前天早上第一节 考试的时候,有个哥们儿居然拿手机在BBS上发了条匿名帖子,说他在咱们这栋楼的男Alpha厕所里闻到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处于发/情期的那种!   “这也就算了,只是有人问起,那两人的信息素具体是什么味儿,结果那个傻逼硬说是雪花和熔浆的味道,我寻思着,咱学校也没有雪味儿的Omega啊,但是熔浆味儿的Alpha,可不就只有雁哥你一个嘛!果然,底下马上就有人把你的名字给爆出来了!”   话到这儿,李睿渊忽地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他压着嗓音,咬牙道:“雁哥,你都不知道,你缺考的那两天,学校里关于你的传闻都传遍了,到处都在说你……说你跟人在学校乱搞!还说要在学校里到处闻闻,看看是哪个那什么……的Omega身上有你的味儿,说那人既然都乐意被你那什么,他们说不定也能去那什么一下!”   虽然李睿渊将那些不堪的词语给屏蔽了,但不用想都知道,那些话有多过分,温雁晚的眉峰立时微蹙。   陆潮生的表情还算冷静,只是握在手里的那只笔,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被捏折了。   李睿渊看着从他手里落出的碎笔渣渣,一面感慨,两天不见,自家兄弟的武力值又提升了,一面吐槽,这是什么牌子的文具,等会儿一定要跟陆潮生问问,避避雷,嘴上仍叭叭个不停,几乎快把帖子内容都给背下了。   一看就知道,这两天没少吃瓜。   正说得起劲儿,李睿渊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诶你别乱动,我瓜还没说吐呢!”   李睿渊把同桌捣乱的手给拍下来,正打算继续逼逼,班主任的声音忽然从后门响了起来。   “李睿渊!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不好好给我读书,把屁股翘那么高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我上来给你两脚?”   听到这话,本就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同学立时发出了细微的憋笑声。   李睿渊:“……”   李睿渊瞥嘴,默默把屁股放了下去,温雁晚和陆潮生却忽然回头,对视了一眼,果然,下一刻,班主任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温雁晚,你跟我出来一下。”   教室立时掀起了喧哗:   “卧槽!有瓜有瓜!”   “连班主任都找上门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啧啧,没想到,考个试居然还有这种惊天大瓜可以吃,瞬间就没有心情失落了呢!”   “瓜瓜瓜,以为自己是蛤/蟆吗,我看你们是想吃我一记脑瓜崩!”   班主任朝着教室威胁了一番,见众人安静下来,便又朝温雁晚挥了挥手。   温雁晚轻蔑地勾了下唇,作势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拽住,入手冰凉一片。   略显诧异地回头,便对上了陆潮生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我跟你一起。”   没什么语调地吐出几个字,陆潮生松开那只比自己温暖许多的手,起身,信步踏了出去,面容平静。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温雁晚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垂头低笑了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没管陆潮生怎么也跟了过来,见温雁晚来了,班主任便直接转过身。   刚走了几步,像是预知什么,他忽然回头,对着教室又吼了声:“都给我安静一点!要背书就好好背,不许出声!”   吃瓜群众:“……”   所以这到底是要出声还是不出声啊? 第16章 开瓢-对质-恐吓   办公室里,除了向云山,还有教导主任,以及当时负责监考一考场的一男一女两位监控老师。   教导主任快五十了,在恒北干了二三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心里自有一套衡量标准。   此时见到温雁晚来了,表情还算淡定,只是见到他身后跟着的陆潮生时,明显愣怔了一瞬。   他来得急,听向云山说学校BBS里出了事儿,匆忙看了眼,只知道是温雁晚那边闹出来的,没听说这事儿还跟陆潮生有关啊?   他瞥一眼温雁晚,见他眸光清澈,脊背笔直地站着,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明显是不打算管事儿的,只好咳咳嗓音,朝着陆潮生温声劝道:“那个,陆同学,知道你是为同班同学的事情担心,不过这里有老师就好,你要不先回教室……”   话未说完,便被陆潮生打断。   “老师,这件事情与我有关,我作为当事人兼目击证人,有权利为无辜的温同学博取一个公正的说法。”   直接打消了教导主任最后一丝侥幸,陆潮生掀起眼睫,眸光从一众神色为难的面庞上一一扫过。   垂眸,眉眼冷厉。   “麻烦各位老师把那位发帖的同学叫来办公室一趟。”   伸手,指尖搁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他道:“我觉得,那位同学应该很乐意与我当面对质一番,毕竟他的言语是如此真情实感,应该还有许多话想与我们亲自交流。”   帖子虽然是匿名发的,但由于账号需要学号登录,所以通过后台,可以直接查到对应的发帖人是谁。   温雁晚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上辈子那个“大名鼎鼎”的贺亦诚。   那是个Alpha,样貌普通,身高勉强在平均线上,进了门,便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   没穿校服,黑T上花里胡哨地画着彩色花纹,两腿套着破洞牛仔裤。   发型狂放不羁,耳垂到耳骨的窟窿眼又大又密,没戴耳环,合理猜测,是被老师给强行下了。   整体模样,十分符合不良人渣少年的角色形象。   贺亦诚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发个帖子就被叫到办公室了。   此时见到温雁晚,自以为得知真相,忍不住低声骂道:“成绩好的就是矫情,屁大点事儿就去告老师,跟个娘们儿似的……”   教导主任立时皱眉:“贺亦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听到这话,贺亦诚拿吊梢眼上下打量了温雁晚一番,嗤笑:“怎么着,做都做了,还不许兄弟几个拿出来说了?”   他对自己的鼻子还是很自信的,想起那天嗅到的那抹淡淡的香味儿,心里就跟长了小钩子似的,直痒痒。   他向来嘴上没把儿惯了的,此时当着众老师的面,朝温雁晚掀了掀脸皮,笑容猥琐:“下次你玩儿的时候,记得跟兄弟几个打声招呼啊,这么带感的Omega,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要我说,他特意在发/情期找上门,就是故意勾/引你的,说不定只你一个,他还没玩够,改明儿也带出来,让哥几个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只听“哐”一声响。   陆潮生抓起贺亦诚的脑袋,猛地砸在了桌上。   这一下,不仅温雁晚蒙了,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贺亦诚被砸得头晕眼花,感觉到脸侧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开瓢了。   “操/你妈——”   字还吐完,陆潮生抓着他的头发,朝着桌面又是一下。   “哐!”   声音巨大。   又快又狠。   眼见陆潮生把人脑袋提了起来,又要往桌上砸,身后的老师总算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去拦。   然而,没等他们挨着陆潮生的衣角,一股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在这个社会上,Alpha是天生的领导者及力量者,基因的天赋,使他们生来就具有比Ba和Omega更为强大的信息素,便于他们对B和O进行管控。   更何况,陆潮生不仅是个A,还是A中极品,血脉早就的等级阶级,是普通人类无法抵抗的。   那位男Omega监考老师首先没撑住,已经瘫坐在了办公椅上。   前去阻拦的向云山和教导主任虽是Alpha,但到底年纪大了,等级也不如陆潮生,一个没忍住,膝盖差点就软了。   最难受的,莫过于直面这种威压的贺亦诚。   他感觉自己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钻入他的脑海,撕扯着他的神经,痛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脖颈后的腺体也传来了阵阵刺痛,像是人拿着刀子在上面反复割磨,又冷又厉,流出的血都冻得快要掉渣。   被压制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贺亦诚短暂地忽略了,鼻腔萦绕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竟然与那天卫生间里,Omega信息素的味道神奇地相似。   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按着自己脑袋的手忽然松开,与此同时,压制着他的信息素也缓慢地消失。   顾不上快要流到脖颈的血,贺亦诚立时从桌上爬下来,跪在地上拼命干呕。   桌边,温雁晚将自己发飙的小金主抱进怀里,使劲搓了搓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   说话间,唇瓣微不可查地从他细腻颈侧轻轻擦过,似是亲吻,似是安抚。   “好了好了,现在在办公室,老师都在旁边看着呢,影响多不好,先忍忍,等出去了再说,好不好?”   好不容易喘过气的老师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师不在了就可以打架了吗?   少年的胸膛宽阔而温暖,抚着自己后背的手掌轻柔沉缓,一下一下,带着温柔的力量,将陆潮生暴/乱的思绪一一抚平。   他侧头,唇瓣不小心擦过对方的鼻尖,冰凉凉的,像是雪糕。   这是在学校,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而他现在已经17岁了,读高三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幼无知的稚子。   神智彻底清醒。   他开口:“松手。”   温雁晚立时展开双臂,做出投降的姿势,甚至还有闲心,歪头朝他笑了下。   他察觉到了,刚才陆潮生的状态明显不对,那股子狠厉劲儿,分明是想把人活生生压死。   看来,这个小金主心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贺亦诚好不容易喘匀气,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陆潮生身上扑:“我操/你妈——”   “都给我安分一点!”教导主任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把贺亦诚拽了回来。   贺亦诚本就被陆潮生打怕了,现在也不过虚壮声势。   被教导主任拦住,他便朝陆潮生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到底没再上前送人头了。   本以为陆潮生是个听话的,结果倒先动起手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暗自腹诽,下次一定要把体育老师也给叫上,向云山抹了脸,朝着几人心累地摆了摆手:“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说吧,能动嘴的事,就不要动手了。”   在贺亦诚到之前,陆潮生已经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说是自己突然身体不舒服,去了卫生间,后来碰上温雁晚,就被他带去医院做了检查。   此时听向云山这么说,便当着贺亦诚的面,又重复了一遍。   那位当时在厕所找到温雁晚两人的男老师也作证:“发现温雁晚跑掉之后,我马上就追出去了,等我找到厕所门口时,陆潮生正被温雁晚搀扶着从里面出来,看起来确实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听到这话,原本正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贺亦诚立时瞪圆了眼:“这不可能!我明明就闻到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而且还是处于发/情期的Omega!我绝对不可能闻错的!”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的手机响了,是查监控的老师打来的,说是监控找到了,已经发到了他邮箱里。   监控显示,从当天学校开门,到早上考试结束,进入卫生间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Omega。   确定陆潮生真没惹事儿,教导主任总算松了口气:“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自己看吧,事实证明,人家就是清清白白的!”   贺亦诚满脸不可置信,捂住脑袋,拼命叫嚷着“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以为地球都跟着你转啊?不然呢,你还想怎么着?要不要打电话把你爸叫来,让他找人辨别一下视频真伪?”   教导主任简直不想再看见他了,要不是贺亦诚一天到晚瞎嚯嚯,也没今天这事儿了。   “话说回来,你考试的时候躲厕所里玩手机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前天是不是想拿手机作弊?干脆今天这事儿以及你作弊的事情一起跟你爸说了得了,也省得我一天天烦心。”   见教导主任把他爸都搬出来了,贺亦诚总算是哑了火。   瞥见那边“狼狈为奸”的两人,心里又涌起浓浓的不甘,指着陆潮生的方向,拼命跳脚:“那他打人的事情怎么算?我脑袋疼死了都!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白开瓢了吧!”   “行了行了!别吵吵了!”教导主任的脑袋也快疼死了,“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人家干嘛打你!”   事情到最后,直接以两人都接受警告处分,外加3000字检讨为终,下星期升国旗时,去主席台前当着全校念一遍,以儆效尤。   另外,针对贺亦诚作弊的事情,还要再加一次警告以及1000字检讨,并且要求家长阅读签字。   想到回去自己的屁股估计得开花,贺亦诚恨都恨死旁边两个狗男男了。   出了办公室,走在那两人后面,一阵风忽然刮过来,带着淡淡的冰雪的气息,是前方Alpha盛怒后,萦绕不散的信息素的味道。   鼻翼不自觉耸动了两下,贺亦诚忽然感觉,这味儿……闻着怎么这么熟悉?   盯着前方的背影看了片刻,贺亦诚一咬牙,猛地伸手朝陆潮生的脖颈探去,却在触及那块白皙的前一刻,被人用力握住了手腕。   下一刻,属于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浓郁而呛鼻,如同熔浆与火焰锻造的长鞭,紧紧缠绕在他的喉间,像是要被活活烧死绞死。   被凌厉而恐怖的气息压迫着,膝盖不自觉软了下来。   温雁晚垂眸,神色淡漠地望着地上苟延残喘的某人。   虽未开口,但那如深渊般令人绝望的信息素的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致命恐吓   “敢碰他一下,试试。” 第17章 讲题-围观-调情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   高三不上新内容,每天的任务差不多是考试-讲试卷-做习题-讲作业这样的无限循环。   恒北的课程排得挺有意思,由于高考理科是综合试卷,物化生三科在一张卷子上,为了老师讲试卷方便,学校通常会把这三科放在同一时间段。   比如,今天的课表上就写着,上午的课程是:物理-物理-化学-生物。   物理老师是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小的年轻男人。   高三自由度很高,大多时间都给学生自己查漏补缺,所以他只匆匆过来,打了声招呼,把试卷答案给课代表发下去,随口说了几句“自己订正,保持安静”之类的废话,又匆匆离开了。   看他临走时急促的小碎步,大概率是赶着回去继续改卷子。   安静是不可能安静的,答案到手的瞬间,就跟往鸡圈里面扔了只黄鼠狼一样,立时鸡毛满天飞。   前面时雪容正和兰静云说话。   “啊啊啊,这题多选居然是ABD!我他毛线球球的就蒙了个C!还刚好把唯一的错误选项给蒙到了!”   显然,时雪容受到的打击有亿点点大,连女神形象都不顾了,抓狂地咬着自己的马尾辫。   “说好的选择题不会都选C的呢,呜呜呜,出题老师害我!QAQ!”   “我就不一样了,”兰静云摊手,“我认认真真,辛辛苦苦算了半小时,最后算了个C出来。”   “我去,那你比我惨,”时雪容心里瞬间平衡了,“至少我只花了十秒钟扣掉了6分,而你花了半小时。”   “……泥奏凯,靴靴。”   温雁晚挺好奇她们说的哪一题,仗着自己的个儿高,稍微探头看了眼,是物理选择题最后一道。   前两天他和陆潮生缺考了,物理课代表便找老师要了两套新的给他们。   温雁晚正要翻开试卷,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让正值青春年少的两位貌美Omega如此悲痛欲绝,便听见前面继续道:“诶诶,除了物理最后一题,你这次选择题错了几个啊?”   “诶,别提了,”兰静云叹气,“我本来还想这次选择题冲冲123分的,结果就那个C,给我多扣了3分,现在只能考120分了。”   “啊啊啊,凡学警告!我要单方面宣布,和你绝交一分钟!”   “别呀,我都告诉你我多少分了,你倒是说说,你错了几个呗?”   “人家这次选择题居然错了两个,我不活了,嘤嘤嘤,QAQ!”   温雁晚:“……”   讲道理,时雪容,你也不用跟兰静云争,你俩都挺凡的其实。   低头看了眼试卷,这是道带电粒子在电场中的运动问题,题目下面左右分别画着两幅图。   左图上为两个被固定的点电荷,在它们连线的延长线上有a、b两点,有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带负电的粒子,非要从a点开始往b点的方向运动。   动就算了,还得给它的速度画幅图,这图就成了右边那个速度变化图像,也是很讨人嫌了。   温雁晚还没复习到这儿来,老师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略”字。   正好前面那两人在讨论,他便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起来。   “我还是觉得我的思路是对的,不知道怎么就选成这个鬼样子了。”   兰静云挺郁闷,推开卷子,干脆拿笔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你看啊,这个负粒子从a点出发,我们就可以把Q1到a的距离标个r1。”   时雪容:“嗯。”   兰静云:“q2到a的距离标个r2。”   时雪容:“嗯嗯。”   兰静云:“由电荷守恒,我们可以列个等式出来……r1肯定是比r2大的,所以Q1肯定也比Q2大。”   时雪容:“嗯呐!可是,这从头到尾跟b点没啥关系啊,B选项不是还说,b点的电场强度一定为0吗?”   兰静云挠头:“我也在想这事儿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正听得起劲,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雁晚。”   温雁晚还从来没听过陆潮生叫他的全名,足足反应了两秒,才回过头。   “嗯,怎么?”   陆潮生放下手里的笔,径直拿过温雁晚面前的试卷,抬眸:“哪一题?”   温雁晚愣了下:“就,物理最后一道多选。”   “好。”淡漠地吐出这个字,陆潮生垂眸,拿笔在a和b之间,Q1和b之间,Q2和b之前,分别标上了x、r1和r2。   “先看右图,”陆潮生道,“当粒子运动到b点时,速度达到了最高值,此时的加速度为0,由于能力守恒,我们可以写出这个等式……”   他嗓音清淡,很好听,语调不急不缓的,再加上逻辑思维十分清晰,能够轻易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垂头的瞬间,细碎额发自然滑落,扫过专注的眉眼,停下。   温雁晚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很快反应过来,陆潮生这是在给他讲题,连忙俯身看了过去。   难得小金主有闲心指点两句,他可千万不能错过。   身后平缓的说话声,很快吸引了前面两位纠结不已的美少女。   两人交替回头看了温雁晚他们一眼,捂嘴凑到一起,互戳对方大腿:“我去我去,年级第二在给年级第一讲题诶!”   “听起来,好像还是咱俩刚刚讨论的那道!”   “啊啊啊,怎么办,我好想听!”   兰静云一咬牙,抓起草稿本,扭头就搁在了自己的椅背上。   不管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在学神的私家指导面前,什么胆小害羞不好意思都是纸老虎!   时雪容:“……”   诶诶,等等我啊!我也要听!   眼见自家闺蜜这就跑掉了,时雪容连忙抓起小本本,也跟着转过身来。   她没敢碰温雁晚桌子,便学着兰静云的模样,把本子搁在了自己的椅背上。   时雪容和兰静云:盯   温雁晚抬睫,淡淡瞥了面前忽然长出的两只Omega一眼,没说话,垂头在草稿纸上又记了几笔。   公式什么的,他现在都还不记得,只能抓紧把陆潮生说的每句话全部记下。   后排,李睿渊在和手里的黑颖、黄颖,Bbyy、bbYy打架,企图将它们两两撮合成一对儿。   正陷入情感纠纷不可自拔时,抬头,忽然看见了时雪容那张漂亮脸蛋。   “诶诶,这不是校花吗?”李睿渊立时眼睛一亮,朝着时雪容挥了挥爪子,“嗨~”   “……”时雪容抽了抽嘴角,随意点了下头,就当打过招呼了,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李睿渊察觉不对,时雪容和兰静云这是在干嘛呢?左右一边趴一个,还拿笔拼命写着什么。   撅起屁股,凑到前面听了几句,李睿渊立时震惊脸:“我去,陆潮生居然在给人讲题?”   “嘘,小声点,”达锦文拿盖着笔盖的笔屁股戳了他两下,坐后排就是不方便,声音都传不过来,“我都听不清陆潮生说话了。”   其实这道题他是会做的,但难得学神愿意开口,他当然要抓紧机会,好好吸取人家的思路。   李睿渊怔怔看了眼趴在陆潮生桌子前面的两位美少女,又看了眼为了听清陆潮说话,已经从坐位上站起来的达锦文,忽然怒从心头起。   “凭什么!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听过他给我讲过题!不行不行,我也要听!”   后面的动静太明显,班上同学早就悄咪咪地往后看。   见校花趴在了温雁晚桌上,还以为又有瓜可以吃,现在听李睿渊这嗓门一吼——嚯,原来是陆潮生在讲题!   再一想——这不得行啊,难得学神开小灶,凭什么只有四组最后几排可以听!他们也要听!   于是,正在专注叙述思路的陆潮生忽然发现,自己的头顶落下几片阴影。   疑惑地抬眸,就见自己不知何时被一群不认识的同学给包围了,并且人人眼冒绿光,表情凝重,手里握着笔记本,奋笔疾书。   围观众人:盯   陆潮生:“……”   视线越过他们,去看身后,只见远处还有大批同学,正从遥远的一组朝着这边匆匆赶来。   陆潮生:“……”   说话的声音逐渐微弱。   温雁晚快笑死了,难得见陆潮生这副模样,握笔的手没忍住,抖抖了两下,在草稿本上画出一道弯弯扭扭的线。   手臂搭上对方的肩,温雁晚拿笔屁股轻轻勾了勾陆潮生的下巴,挑眉:“大学神,继续讲啊,没看见大家都在等着吗?”   忽然被cue的众人:“……”   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陆潮生把笔一扔,扭头:“不说了。”   “别啊,这不是还没说完吗,继续说呗,”温雁晚环过他的脖子,视线上下扫视他精致的小半张侧脸。   少年皮肤白皙,眼睫纤长,从眼前这个角度,甚至可以见到那轻轻翘起的、可爱的鼻尖。   他轻笑:“怎么了嘛,刚才不是说得挺好的?”   “……”   “真不说了?嗯?”   “……”   “不。”   围观两位大佬调/情的众人:“……”   等等,他们看见了什么?   温大校草居然当众调戏陆大校草!还拿笔勾人家下巴!   当然,最最恐怖的是……陆大校草居然没有生气!   “干什么呢你们,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好好在自己位子上待着,到处瞎跑什么?”   向云山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众人立时作惊兽状四散开去,带动桌椅“哗啦”乱响。   回到座位的瞬间,连窗外向云山恐怖的人头都顾不上了,整齐划一地将小脑埋进了课桌里,装作拿书的样子,实则不能更明显地摸出了手机,开始在Q/Q群、Q/Q空间、校园BBS、匿名表白墙疯狂打字   卧槽,惊天爆闻!恒北两大校草居然是这种关系……! 第18章 镜子-绯闻-难吃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围观两大校草现场调/情时,被从天而降的恶毒班主任打断。   恨不能吃瓜吃全套。   世界上其二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听一道心心念念的物理题时,人家只讲一半,不说了,留下听题人兀自抓耳挠腮。   当然,后者仅对于学霸而言,还得是爱学习的学霸。   比如坐在温雁晚后面那个——从众人散开后,达锦文便目光灼灼地盯着温雁晚……手臂下露出的草稿本一角。   那上面,可是记满了属于陆大学神的宝贵思路呢!   达锦文:口水.jpg   不过,像达锦文这种的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专注吃瓜的广大瓜友。   毕竟他们刚刚经受了现实的蹂/躏,急需从校草身上收获八卦的快乐,治愈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于是,上午后半段时间里,温雁晚分明感觉,教室里不断有视线从四面投射过来,而且还不止一道。   最明显的,就是前面两只Omega频频朝后偷瞄过来的小脑袋。   瞄到后面,兰静云甚至拿出了随手携带的小镜子,搁笔袋上,调整视角,正巧对准温雁晚的脸。   被阳光射到眼睛的温雁晚:“……”   当他瞎的吗?   即使课本知识忘得差不多了,温雁晚也知道,在光的反射现象中,光路是可逆的。   你可以从镜子里看见对方,对方自然也可以从镜子看见你。   温雁晚现在严重怀疑,以前面两只的智商,到底是怎么考进重点班的。   不过他自认脾气还不错,理解小姑娘家的喜欢八卦的心,干脆垂眼做题,当没看见。   只不过,他身边的某人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某一时刻,光线没对好,直接照在了陆潮生脸上。   兰静云抬眼,正巧从镜子里对上了陆潮生清冷的眸子。   他瞳孔颜色浅,眼睑深,皮肤又白,衬得那对眸子愈发浅淡,眼角眉梢都挂满了冰霜。   漫不经心朝这边瞥来时,像是能用眼神把镜子和镜子对面的人一起突突了似的,吓得兰静云连忙将镜子倒扣在了桌上,小声吸了口气。   温雁晚看着好笑,拿胳膊肘轻轻撞了身边人两下:“吓唬人家小姑娘干嘛,人家就是看你好看,想多看两眼。”   低沉的嗓音,语气散漫,说话时,手背随意拖着下巴,侧头,嘴角轻轻勾着,满是调侃是意味。   这人真是,愈发有恃无恐了。   陆潮生淡淡瞥他一眼,冷哼:“我看你也挺好看的,不如坐到前面去,贡献一下自己的脸?”   “别呀……”   温雁晚保持着手撑下巴的姿势,抬眸,视线从下至上,缓缓扫过陆潮生精致的面庞。   喉结,下颌,薄唇,鼻尖,最后落在那双冰冷剔透的眸子里。   这张脸,还有这凌厉的小眼神,还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没忍住,手贱地摸了把人家的下巴,被对方理所当然地拍了下去。   他轻笑:“难得陆少对我这张脸这么满意,我怎么舍得给别人看了去。”   “……”   “滚。”   温雁晚笑了下,没再逗他。   坐直身子,笔杆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两圈,握进手里。   垂眸,继续写字。   身后,有幸从镜子里看见这一幕的兰静云,差点把手里的镜子给捏碎了。   连忙将镜子扔进抽屉,她摸摸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心道   果然A中自有A上A,不愧是能跟陆校草做同桌的人,这心理素质,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只是吧,两位校草的相处模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兰静云:挠头.gif   周围,时刻关注着两位校草动态的吃瓜群众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怼着手机疯狂打字,嗨到不行。   [最新消息!继温校草拿笔轻薄了陆校草的下巴后,这次直接上手啦!]   远程吃瓜的众人:“!”   [快快快!摩多摩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旦某个学校出现颜值不分上下的两位校草,这两人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哈哈哈,OO们!我圆满了!本绝世美O得不到的A,其他O也别想得到!]   [就是就是,A就该和A在一起,免得便宜了其他O!]   [艹,哪里来的aa邪/教,给老娘叉出去!]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wuli雁总A怎么可以爱上其他A!这让我们这些饥渴小O可怎么活啊!]   [群主还能不能行了?搞快点!搞快点!]   [有图没有?无图无真相!]   [群主,麻烦能上个图吗?我与老公能不能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QAQ!]   群主表示,他自己也很难做啊!   他一个一组第一排,鬼才拍得到四组倒数第二排的图啊!   即使群里再怎样哀嚎,群主也无能为力了。   不知何时,四组也彻底没了动静。   回头看去,只见温雁晚和陆潮生并排坐着,眼睫微垂,脊背挺直,安静地做题,美丽得如同一幅画,衬着整个四组后排发光似的。   再看看自己,又丑,又没有他们的智商,现在还没有他们努力!人家在认真学习,他却在这里玩手机!   群主立时悲从中来,“嘤嘤嘤”地拿出了纸笔,继续学习。   留下群里一堆飘摇的小O们,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机。   高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脑力消耗得厉害,饭量大,饿得也快。   放学铃声响,急于觅食的干饭人们立时把笔一扔,朝着大门冲了出去,把教室的桌子拖得“刺啦”乱响。   李睿渊从后座扑上来,再次热情邀请温雁晚与他们共进午餐。   温雁晚应下来,起身,盖好笔帽,合上笔记本,指尖碰到保温杯的瞬间,却忽然顿了顿。   他想起件事儿。   第一天的时候,陆潮生身体不舒服,没去食堂。   那天回来,他就发现自己瓶子里的水莫名少了大半。   莫非,有人趁着陆潮生睡着了,给偷着喝了?那这次陆潮生也不在,岂不是更加危险?   被自己的脑补惊了一下,温雁晚心道——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应该不会有这种变态吧?   再一想,连贺亦诚那种人渣都能活到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就在这时,陆潮生指尖轻叩他的桌面,催促:“温雁晚,动作快点。”   这是今天第二次,陆潮生主动与他搭话了,之前主动讲题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催着他,赶紧去食堂吃饭。   有点受宠若惊,温雁晚回头:“等我,马上!”   摇了摇瓶身,温雁晚记下水的深度,将保温杯放回了桌面上。   不管了,先吃饭要紧,总不能让自家小金主给等急了。   李睿渊和达锦文正等在门外,朝他们两人挥手,陆潮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前门走去,抬步,温雁晚连忙追上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陆潮生在回头的瞬间,明显不太自然的神色。   恒北食堂是外包食堂,不同窗口的管理公司不同,为了竞争客户,菜品非常丰富,价格也划算,味道更是不用说,谁吃谁说好。   刚进食堂,李睿渊的直A雷达便锁定了前方甜品区的两位美少女。   不远处,时雪容正和兰静云排队,两位都身高貌美,不仅是李睿渊,旁边自选区也有不少A悄咪咪地朝那边看。   李睿渊可跟那些A不一样,那些A都是有贼心,没贼胆,李睿渊不仅有心有胆,还有堪比城墙厚的脸皮。   于是,等温雁晚他们打完饭,找了空位坐下,就见李睿渊带着时雪容和兰静云走了过来。   再次见到温雁晚他们,时雪容也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她们两人的蛋挞被李睿渊挟持了!   一路说着“谢谢不用我们自己来”,然后被对方“没事不辛苦我力气大”的直A发言打败,莫名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但是但是,居然有机会可以和陆潮生一起吃饭,她还是很乐意的!   时雪容瞄一眼陆潮生,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绯红。   然后,转头看向了温雁晚:“请问,我们两个可以坐在这里吗?”   原谅她,她还是不敢和陆潮生说话,太可怕了嘤嘤嘤。   温雁晚可记得,他现在的人设是“温柔善良的好学生”,自然不会拒绝。   眉眼轻柔地弯了弯,扬起的弧度狭长漂亮,唇角也轻微地勾起。   与陆潮生不同,他眼瞳颜色极深,像是黑曜石,流转着迷人的光泽,自下而上注视着人眼时,显得尤为深邃,有种莫名的专注与深情。   是他用惯了的温柔面容。   他笑着说:“当然可以。”   不可否认,在这种近距离的颜值暴击下,即使时雪容对他没什么意思,还是忍不住有亿点点心动。   肉眼可见的,时雪容脸上的那抹红色更深了几分。   有点慌乱地道了谢,时雪容和兰静云拉拉扯扯地坐下来,做足了一副情窍初开的少女姿态。   陆潮生抬眸,看了温雁晚一眼。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无论与谁说话,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双酽黑的眸子更是深邃漂亮,流转间,仿佛盛了漫天的星光。   是最受小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垂眸,神情淡漠地握起叉子,将一块体型庞大的鸡米花戳成两半。   而后抬手,轻柔地插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下去。   嗯,难吃。 第19章 颜值-混乱-表情   从他们几人进门开始,食堂就不断有目光朝这边看来,现在,时雪容两人也坐了下来,这种凝聚的视线在此刻,彻底被推向制高点。   没办法,主要是温雁晚这桌的颜值,也太太太高了点吧!   先不说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位公认的,至今仍未分出胜负的校草,光是时雪容这个校花,就够引人注目了。   李睿渊和达锦文虽不及温雁晚两人,但到底出身好,教养好,比起普通人,气质还是有的。   即使是兰静云,也是梳着娃娃头的可爱萝莉脸,颜值远在平均水平之上。   “啊,”某位Ba张了下嘴,看着温雁晚几人的方向,怔怔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进不去重点班了。”   “我也知道了!”身旁某Omega嘴里咬着筷子,望着那仿佛照亮了整个食堂的恐怖颜值,情凄意切地道,“原来是我长得太丑了,不配和学霸们做朋友,嘤嘤嘤,QAQ!”   想到自己的丑脸,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伤春悲秋,视线却仍死死盯着温雁晚几人的方向,化悲愤为食欲。   看样子,像是在用人家的美貌下饭。只不过,盯着盯着,脸蛋就不自觉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哎呀,温雁晚真是,好几把帅的一个A啊,要是能跟他谈恋爱就好了~”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实在不行,陆潮生我也可的,虽然他没有温雁晚那么温柔,但是好冷好酷我好喜欢哦~”   “滋尿大队速来,尿黄的先上,糖尿病的往后稍稍,先不给他尝甜头,尿毒症的排最后,别一下给毒死了。”   “……兄弟,我正喝橙汁呢,麻烦做个人,行不?”   “哎呀,我知道不可能的啦,让人家做个梦也不行嘛,真是的……”   胡乱花痴一通,有人忽然道:“前几天学校论坛不是还传闻,温雁晚跟人在厕所乱搞吗?你怎么还喜欢他?”   “兄弟,你手机2g的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这事儿早自习的时候就澄清了,是贺亦诚故意污蔑人家的好吧?”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村网通,不过温雁晚和陆潮生不是在搞AA恋吗?就算要喜欢,也是喜欢A吧,你们这群O和B怎么还不死心啊?”   “……”   “兄噉,想打架吗?放学走起?”   这边,学霸校草和他的帅逼美女朋友们尚且不知,自己的美貌掀起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好不容易从李睿渊手里救回了自己的蛋挞,时雪容被迫向他道了谢,右手刚拿起筷子,身后忽然传来“轰”一声巨响,吓得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险些把面前的盘子给掀了。   食堂霎时一片寂静。   放下手里的筷子,温雁晚收敛笑容,抬眼,朝时雪容身后看去。   不远处的某张桌子旁,正散漫地坐着一群混不拉几的人。   穿着印花黑T,套着破洞裤子,人手拿着根烟棍子,嬉皮笑脸的模样。   为首的,是个发型狂放的alpha。   翘着二郎腿,胳膊肘撑着桌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火的烟,耳骨密密麻麻地钻着窟窿眼,脸上挂着对吊梢眼。   此时,那对尖利的眼珠子正朝着身侧微微眯起,上下缓慢转动着,似是在仔细打量着什么。   那是个Omega,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两肩被左右两个Alpha按住,动弹不得,只余一双漂亮的眸子,正朝着面前之人怒目而视。   是贺亦诚。   温雁晚的眸子微沉。   “对不起啦,小美人,”贺亦诚指尖捏着烟屁股,朝着面前人的鼻尖点了两下,流里流气地笑,“我就是看你屁股长得好看,没忍住,摸了一把,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Alpha,身上总是控制不住有点火气,看到好看的Omega,心里头难免有些痒痒,这也不是我们自己能控制住的,你们作为早晚要嫁人的Omega,也该体谅体谅我们这些社会顶层的力量了。”   旁边小弟笑嘻嘻附和:   “别这么小气嘛,人家喜欢你才摸你,又没偷你钱,又没威胁你生命,这么小题大做干嘛?”   “心胸这么小,搞得你好像很纯洁似的,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人家为什么不摸别人,就模你?”   “屁股长这么翘,又是个O,天生不就是给A摸的嘛,别这么矫情好不好?”   “就是就是,太死脑筋了,摸一把都不行,以后嫁了人,你老公想操/你,是不是连裤子都不让脱?”   “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牛逼,会说话就多说点儿!”   “卧槽,”李睿渊已经惊呆了,他呐呐指着那群混子,半天说不出话,“……尼玛,我耳朵都快瞎了,这什么奇葩直A癌言论,我是梦回大清了吗?”   旁边,向来正直的达锦文,脸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而作为Omega的时雪容和兰静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温雁晚眉头紧锁。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恶心到贺亦诚这种程度的,他也有些受不了。   凝滞的气氛里,陆潮生端起玻璃杯,神色淡漠地抿了口温水,眼睫微垂。   透过杯面反射的光,他瞥见了温雁晚紧蹙的眉骨,与眸里毫不遮掩的厌恶。   放下手臂,玻璃棒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陆潮生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贺亦诚的身上,眸色暗沉。   贺亦诚刚才那出言论,摆明着是针对整个社会的Omega。   早期社会不太平,a波三种性别,地位悬殊。   Alpha作为力量强大的战士,享有最高的社会地位,其次是数量最多、属于社会中坚力量的Ba,而Omega的数量最稀少,且拥有强大的生育能力,不幸沦为Alpha抢夺的珍稀资源,社会地位也最低下。   尽管现在社会进步,但架不住仍有像贺亦诚这样,狂妄自大的直A癌们,依然不把Omega当人看的。   性别问题向来敏感,此言一出,整个食堂都炸了。   贺亦诚做事乖张,性子劣,最先带人把这个Omega围住时,就没想着避着人。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但却是第一次在食堂这种地方干。   周围人注视的目光,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动作更是肆无忌惮。   干脆直接伸手,把人拽了过来,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Alpha的粗壮的胳膊,和Omega细瘦的手臂比起来,如同钢筋铁棍。   似乎只需稍稍使力,就能把那具白嫩给折了。   他早上先后被陆潮生和温雁晚拿信息素压制,属于Alpha的自尊与自信遭受了粉碎式碾压,急于在Omega身上找回场子。   眼前这个Omega,他盯上好几周了,鲜嫩,漂亮,味儿也好闻。   最关键的是,他家穷啊。   像这种穷逼,全家就靠着他出头了,要是在高三这节骨眼上被学校给退了学,指不定就要出去嫁人了。   笃定自家权利足够轻易毁掉这人,也笃定没有人敢随意声张。   于是,当着整个食堂的人的面,贺亦诚直接用力抓了把Omega的屁股。   赤/裸裸的羞辱。   小弟们立时吹起了流氓哨。   要是寻常Omega,此时早该被吓哭了,没想到,这人忽然伸手,朝着身后用力抓了一把!   贺亦诚哀嚎一声,猛地将怀里之人扔了下去,捂着私/丛跄着后退几步,额角青筋直跳。   在众人目瞪狗呆的注目下,只见那个刚刚完成了回手掏的Omega,朝着贺亦诚流里流气地笑了下,如同贺亦诚当时对他笑的那般。   他说:“我就是看你几把好像有点痒,没忍住,就给直接上手了,你别这么小气嘛,摸一下而已,喜欢你才摸你的,你说是不是?”   “我操/你妈——”   贺亦诚怒火中烧,踉跄着朝面前之人冲过去,抡起拳头就要往人头上砸。   A与O天生力量悬殊,这一拳下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胆小的已经捂住眼,不忍再看。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却不是来自那个Omega,而是来自贺亦诚。   陆潮生不知何时站了出来,在那拳头到达Omega的前一刻,猛地攥住。   “咖嚓”一声,骨节脆响,干脆利落地废了对方的手腕。   松手,抬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长腿伸直的瞬间,活像有两米。   贺亦诚立时如被扔出的沙包般,笔直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有五六米,才堪堪停下,捂着手腕和肚子,又是呛咳又是干呕,恨不得有两张嘴。   “……”   李睿渊目瞪狗呆地看着,有点想笑,又觉得在这种场面下,似乎不太合适。   半晌,才呐呐:“这食堂的地面,拖得可真顺滑啊。”   其他人:“……”   “我……我操/你……”   “你想操谁?嗯?”   听到这熟悉的声儿,贺亦诚眼皮突突直跳,抬头,看清陆潮生的脸,到嘴边的话忽地哽住。   几小时前,自己被他开瓢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视线朝后瞄去,见温雁晚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脖颈不由僵了僵。   他这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主,见自己打不过对方,朝着陆潮生放了几句“等我等着儿”之类没营养的狠话,带着那帮小弟踉跄着跑掉了。   食堂安一片静默,半晌,才终于有人小声地道:   “天呐,陆潮生刚才也太帅了吧……”   “没想到,他看起来虽然冷,实际却这么有正义感啊!”   “啊啊啊,我不行了,我快昏厥了,快点上朕的速效救心丸!”   “温雁晚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陆潮生的粉了!”   “卧槽潮生,你刚刚太帅了吧!那一手,那一脚,简直酷炸了!”   李睿渊从远处窜了过来,围着陆潮生兴奋地打转。   达锦文几人将那个Omega扶到椅子上,过来询问陆潮生有没有受伤。   耳边乱哄哄一片,陆潮生不答。   眼睫微抬,神情淡漠地看向了人群后那个沉默的俊美少年。   温雁晚望着那个被解救的Omega,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便对上了陆潮生那对清凌凌的眸子。   眉目似雪般清冷,那两颗浅色眼瞳,却又剔透得如同玉石,隐约泛着溢彩与明亮的光。   难得的情绪流露。   这是,在求表扬?   温雁晚笑:“嗯,很帅,特别帅,超级无敌巨无霸帅。”   于是,陆潮生也笑了。   只是他笑的时间太短,笑容太浅,浅到温雁晚完全没有发现,这人笑了。   如同一朵落在掌心的雪,尚未感受那轻盈的重量,就被那微不足道的温度,炽烤融化。   眨眼,便消失在视野边际。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视野深处,陆潮生持续着那抹清浅的笑意。   如同落雪无声,他温柔道   所有让你不开心的,我都会帮你,一,一,除,去,所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眉头紧蹙的样子。   那样的表情,我不喜欢,好吗? 第20章 凡星-马甲-眼睛   混乱结束,食堂恢复秩序,只是朝这边望来的小眼神更多了。   高中两年来,陆潮生对外形象一直是高冷,男神,学霸,头一回见他动武的模样,跌破众人眼镜的同时,也戳破了满食堂的少女心。   估计,再过个几小时,消息彻底传出去了,温雁晚的校草支持率就得被陆潮生给压下去了。   Alpha天生就对力量有着强烈追求,陆潮生刚刚那一脚过于震撼,李睿渊又好久没见着他打人了,经这么一遭,难免热血沸腾。   知道自己烦人,李睿渊不太敢招惹陆潮生,幸好他是个自来熟的,便拉着新加入的那个Omega逼逼赖赖。   被救的Omega名叫简凡星,是高三(2)班的,教室就在他们一班隔壁。   听简凡星自己说,他原本想加把劲儿,考进一班重点班的,但分班考时的英语试卷太难,他以前读的学校不太好,没怎么学过英语,最后只能以第41名的成绩遗憾地进了二班。   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回手掏Alpha的Omega,心理素质确实不一般,对于自己家里条件不好的事情,简凡星也没怎么避讳,大大方方直接讲了。   毕竟谁都知道,贺亦诚看人,第一是看家庭条件,第二才是看脸。   在知道他们差点就成为同班同学后,李睿渊对简凡星又亲近了几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夹了块鸡胸脯塞嘴里,李睿渊鼓着腮帮子,含糊道:“话说,你就怎么招惹上贺亦诚这个人渣了啊?也太倒霉点了吧?”   说到贺亦诚,简凡星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明明嘴里含着香喷喷的锅包肉,却一副吃屎的表情。   把嘴里的肉吞了,简凡星握着筷子,面色阴沉:“上学期某天中午,我从食堂出来,正巧碰到那几个垃圾蹲坑似的蹲在路边,一看就是憋着屎在,果然,我刚走过去,他们就把我拦住了,非说我身上有股奶香……”   后面的话没说,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达锦文几人脸色都变了。   在这个社会,Alpha的信息素普遍比较强烈,具有攻击性,而Omega和Ba的信息素则更为清新柔和。   很不幸,简凡星的信息素就是柔和那挂的——纯正的奶香。   最吸引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了。   “呵。”想到那天贺亦诚的嘴脸,简凡星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嘴里,十分缓慢地,把它给嚼烂了。   咽下去,嘴角轻轻勾起,简凡星意味不明地道:“可惜了,早知道他对奶这么感兴趣,我刚才就应该再用点力,给他直接折了,看看是不是能挤出奶来。”   莫名胯/下一凉的李睿渊:“……”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一下的达锦文、时雪容、以及兰静云:“……”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狼人。   在他们说话时,温雁晚端起玻璃杯,余光一直放在简凡星的身上。   他还记得,上辈子贺亦诚强迫Omega进行终身标记,结果被人家拿指甲把囊袋给戳烂了,最后不仅被送进了监狱,还闹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想想上辈子那个Omega,再看看眼前这个性子刚烈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简凡星……   老实说,他对那个Omega还是挺感兴趣的,毕竟那样富有血性的人,即使在Alpha里,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普遍身体娇弱的Omega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很乐意提醒对方一下,让对方躲过那场无妄之灾。   被终身标记的Omega,即使洗去了身体的标记,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受。   杯中的水已经彻底冷了,温雁晚靠坐在椅背上,面前盛着凉透的饭菜。   修长指尖捏着玻璃杯,左右轻轻晃动两下,仰头,干脆地喝了。   杯底落回桌面,有轻微的磕碰声,温雁晚眸色微沉。   会是他吗?简凡星。   那个即使拖着自己半条命,也要把贺亦诚拖下深渊的Omega。   思绪漂浮,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透过反射的玻璃杯,浅色眸子死死盯着温雁晚神色专注的面容。   冷白指尖轻柔地滑过玻璃杯表面,把玩似的打着转。   而后,用力攥紧。   骨节发白,指尖冰凉。   众人还在说话。   想到贺亦诚临走前的态度,时雪容有点担心:“陆潮生早上刚和他起了冲突,现在又把他打了一顿,他会不会来找陆潮生麻烦啊?”   其实她家里也是有点势力的,和贺亦诚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刚才要是没人站出来,她其实是打算出头的,只是可能收尾有点麻烦。   听到这话,温雁晚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贺家在本市小有势力,但跟陆家这种即使在全省都排得上号的比起来,终究是小巫见大巫。   担心谁,都担心不到陆潮生身上。   思绪顿了下,又忽然想起来,陆潮生在校向来低调,似乎从来没主动提过自己的身世。   即使是温雁晚自己,也是在酒吧阴差阳错地碰上,才得知他身份的。   李睿渊瞥了陆潮生一眼。   陆潮生微垂着眼睫,白皙指尖缓慢地拨弄着手里的玻璃杯。   眉目清浅,分辨不出情绪。   以为他是不乐意让人知道他的马甲,李睿渊往嘴里包了口饭,含糊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陆潮生打架可厉害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在别人手里吃过亏,贺亦诚肯定干不过他。”   时雪容有些急:“哎呀,这不一样的,听说贺亦诚家里好像有点势力,要是得罪了他,可能连学都上不了了。”   李睿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能直接说“你想多了,应该是贺亦诚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上学”,只能嗫嚅着,随口敷衍了几句。   见他油盐不进,时雪容心里一急:“其实我……”   “其实我可以帮忙的。”   未尽的话语被忽然打断。   众人侧头。   只见达锦文扶了扶眼镜,轻咳:“实不相瞒,我家其实也有点势力,应该可以帮上忙,至少不会让陆同学和简同学的学业受到影响。”   “啊,”被莫名截了胡,时雪容只好将脱了一半的马甲又穿了回去,“那就,麻烦达锦文同学了。”   达锦文点头:“不客气,这是我作为同校同学应该做的。”   修长指尖轻点桌面,视线从众人青涩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温雁晚眉头微挑。   陆潮生,李睿渊,达锦文,时雪容,估计还得加一个兰静云。   就没一个家境普通的。   #谁家还没有点势力了#   这他妈什么风水,让这群富家子弟全聚到这儿了。   老天爷这是怕他一个陆潮生不够用,所以给直接打包了一群?   没忍住,视线再次落到简凡星身上,温雁晚的内心油然升起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好家伙,在座的真·穷逼,估计只有我们两个了。   “哐!”   玻璃杯底与桌面重重相撞。   被打断思绪,温雁晚侧头,神色莫名地看向发出巨大声响的陆潮生。   收回手,陆潮生抬眸,直直迎上温雁晚酽黑漂亮的眸子,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手滑。”   你再敢看他一眼,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嗯? 第21章 不懂-爱怜-吻我   温雁晚:“……”   不知为何,对上陆潮生那对清冷剔透的眸子,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疼。   就像是,有人想用指甲,把他的眼珠子掏出来似的。   被自己的脑补恶寒了一下,温雁晚轻轻吸了口气,埋头,吃饭。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高三学习紧,有的人用完餐,直接回教室,在桌上趴会儿,就算睡过午觉了,然后起来继续奋斗。   达锦文自然是要回教室的,其他人没他这么夸张,归校才没几天,神经还没绷起来,只想回寝室,先睡一觉再说。   和几人告别,温雁晚侧头,本来想问问陆潮生的去向,没想这人忽然抬眸,朝自己看了过来。   眉目疏淡,眸光清冷,在他脸上缓慢地抚过,像是无形的手,亦或是某种触感冰冷的尖锐的物体。   从喉结开始。   下颌、嘴唇、鼻梁。   一寸一寸,触及皮肤毛孔,分割每块零件,如同刀片划过,带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触感,留下一路看不见的、血淋淋的印子,逐渐往上。   最后落进他那酽黑的、泛着一丝迷茫神色的眼眸里。   让人无端头皮发麻。   微薄的唇轻抿,陆潮生眉峰微蹙。   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指尖有着轻微的颤抖。   骨节凸起,握紧又放松,短暂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最后还是彻底松了手。   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温雁晚:“……”   说真的,他现在不光眼睛疼,整张脸都隐隐犯疼。   夏日阳光盛,耳边尽是蝉鸣,温雁晚抱臂靠在门边,眼眸微眯。   前方,一抹身影逐渐远去,刺目阳光肆意切割着影像,像是磨砂玻璃瓶的底,再怎么看也看不透。   如同那人永远蒙着一层薄雾的清冷眼眸般。   思绪飘忽,眼前不禁浮现起,前世他将金钱挥洒空中后,隔着漫天的奢侈糜烂,与陆潮生四目相对的场景。   一瞬间的情感流露,悲切的、惊慌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虽转瞬即逝,仍被温雁晚精准捕捉。   只是随着时间的远去,那段记忆也逐渐模糊,细细回想,又仿佛那一眼只是自己的错觉。   拓印在脑海中的,仍是陆潮生经久不变的那副清冷无尘的模样。   想到这儿,思绪忽然顿了顿,温雁晚垂眸摇头,觉得自己未免可笑。   说到底,两人只是金钱交易,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有钱不就行了?   他还真是,闲得蛋疼。   抬步,温雁晚朝校门外走去,与陆潮生相背而行。   步履慵懒,背影削瘦。   外婆提前入院,住校的日程也从周六提前到了今天,趁着中午时间宽裕,温雁晚特意回了趟南石路。   说是要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的,与外婆相依为命的十几年,不管别的有没有学到,“勤俭节约”四个字,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清理到最后,所有衣服加起来,连个手提包都塞不满,简直少得可怜。   温雁晚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物质要求挺简单,不会饿死冻死就行。   把能穿的捡了捡,随意塞包里,空出的地方用学习材料填得满满当当。   还有毛巾、牙刷、脸盆、没用完的洗衣液和肥皂……   打包到最后,几乎把整个家里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温雁晚这才满意,带着满身的家当,艰难地回了学校。   本以为到了下午,陆潮生就该恢复正常了,结果没想,这人见他回来,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垂着的眼睫浓密修长,有光从窗外打进来,阴影拓在眼睑上,像停驻了两只蹁跹蝴蝶。   脊背挺直,面容平静,握笔的指骨微微凸起,手型漂亮干净。   似乎在仔细描摹着什么,笔尖与纸面相触,不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不像在做普通的习题。   长腿伸展,温雁晚手托着下巴,身子靠在椅背里,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确定一时半晌,这人是真的不会搭理自己了,温雁晚撇撇嘴,心里暗道   果然啊,金主心,海底针。   毛爷爷不香吗?数学题不香吗?   有那时间猜人家的心思,不如多刷几道习题来得实在。   暗自叹了口气,温雁晚握笔,埋头做题。   临近上课,教室里安安静静的。   只偶然传来几声轻咳,或是纸页翻转时,“窸窣”的摩擦声,或是屁股挪动时,带动椅子发出的“嘎吱”声。   再有,便是身边人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平静的呼吸声。   雪白的纸面上。   用深色铅笔勾勒出的眼眸酽黑漂亮,轮廓深邃,狭长的眼尾向后轻轻划过一道线,末端微微挑起。   笔触细腻的程度,几乎能想象,这只眸子轻笑时,那多情惑人的弧度。   赫然是温雁晚的眼。   陆潮生垂眸,似是无比爱怜,修长指尖轻抚它娇嫩的边沿。   极致柔情。   而后,缓缓用力。   像是能把它血淋淋地、活生生地给抠挖出来似的。   预备铃声响起。   指尖微顿。   陆潮生抿唇,与这眸子静静对视片刻,指骨弯曲,“啪”一声,将它合在素描本里。   收进书桌,不再看它。   恒北的阅卷速度挺快,这天下午,分数就被全部总出。   由于温雁晚和陆潮生缺考,达锦文理所当然地考上了这次的年级第一。   通过中午那一遭,简凡星已经跟他们几人彻底混熟了。   估计是从校门口的分数榜上看见了达锦文的名字,下午放学的时候,简凡星特意从隔壁窜了过来,祝贺达锦文这次荣获第一,然后顺理成章的,与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   一群学霸聚在一起,话题理所应当地围着分数和试卷打转。   时雪容:“我这次英语考得好差,阅读理解居然错了一道,害得我连145都没有过!”   兰静云:“我也是,我英语作文预计能打24分的,我以前每次都这个分,这次居然只有23分,本来还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来着……唉,我还是回去再多背几个句式吧。”   简凡星:“你们都没有我惨,我物理最后那道大题本来可以拿满分的,结果因为少写了一道公式,平白丢了两分,我本来还以为,那么简单的东西,是不需要写上去的,气死我了都。”   “……”真不错,凡尔赛大队又多了一员大将。   抬眸,视线平淡地扫了简凡星一眼,温雁晚拿起筷子,默默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嗯,有点点哽。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潮生忽然停下筷子,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入喉一片冰凉。   第二天,早自习。   再次见到陆潮生,依然眼睫微垂,脊背挺直,修长指尖握住黑色素描笔,在雪白纸面上轻轻涂抹。   也依然,没有理人。   温雁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   他不知道,这次的素描本上,不仅有他的眼,还多了眉梢、鼻梁、唇瓣。   但诡异的是,这些器官都被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像是被人拿刀切割成块,无端令人头皮发麻。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空气总是寂静而沉闷的。   大课间,学生按学校要求,排队去操场做晨练。   耳边尽是痛苦的哀嚎,温雁晚其实也不太想动,姿态不自觉有些慵懒。   双手随意插进校服口袋,跟着大部队缓慢地蠕动。   身高腿长,鹤立鸡群。   路过高一教学楼时,恰巧与隔壁二班相会。   简凡星一眼便瞧见温雁晚突出的个头,顺势朝他四周看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的达锦文和李睿渊几人。   举起手,朝他们打招呼。   五官干净秀气,眉目间满是属于Omega的柔软甜美。   出于礼貌,温雁晚习惯性地抬起手,朝着简凡星温柔地勾了勾唇。   也就在这时,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走出了人群。   温雁晚心头诧异,朝着陆潮生的背影呼唤了几声。   陆潮生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他拉进教学楼。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紧接着,身体被人用力一推,撞到了墙上。   措不及防,后脑磕到了墙面,温雁晚眉峰微蹙,正欲开口,便听见陆潮生低冷的嗓音道:“为什么要看他?”   温雁晚一愣。   “为什么要看他?”   陆潮生又重复了一遍。   温雁晚垂眸。   陆潮生微低着头,额发从耳侧滑落,遮住半分眉眼,看不清神情。   只能窥见一抹小巧的鼻尖,以及露出的小半张白皙的脸。   为什么要看他?   他是谁?   嘴唇微微开启,没等温雁晚问出口,身形忽然一僵。   少年微软的身躯靠了上来,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触到了他的后背。   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那手从臀侧,缓慢地挪到了尾椎骨处,暗示什么般,指尖轻轻打了个转。   然后,以此为起点,沿着笔直的脊椎线条,一寸一寸,朝上缓慢攀爬,轻柔地抚弄着他的肌肤。   过电般的感觉从脊椎蔓延,陡然窜上四肢百骸,令他呼吸不自觉加重。   鼻腔满是少年凌冽的味道,属于Alpha信息素的强势,非但没有令温雁晚有一丝反感,反而被这股力量牵动神经,攀升起更为强烈的欲/望。   温雁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缠住了身体,脊背僵硬,动弹不得,却又深陷其中,不愿脱身。   比起陆潮生身为Omega时,带来了更为刺激的观感。   精瘦的肌理,光滑的背肌,形态优美的肩胛骨,是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特有的清瘦。   身体尚未成熟,五官却已经足够深邃,冰凉指尖划过性感的脖颈线条,眸光在那快速滚动的喉结上清浅地扫过。   往上,掠过紧绷的下颌,落在那片微微抿起的颜色寡淡的唇上。   陆潮生眸色微暗。   “吻我。”   温雁晚神色微怔。   一具冰凉的手臂忽然攀上脖颈,陆潮生用力,迫使他低头,清冷双眸深深望进那对令他魂牵梦绕的深邃眸子里。   额头相抵,眼睫交缠。   灼热的气息在鼻腔蔓延,肆意喷洒在唇齿间,引起一阵痒意。   “吻我。”   他说。   心脏重重一跳,温雁晚深吸口气,再也控制不住似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抬起。   而后俯身,用力吻上那瓣嫣红的唇,撬开他的牙关,勾弄着对方的唇舌与自己一起纠缠。   脖颈的手臂收紧,距离已归于无。   空寂的卫生间角落,两位半大少年的身躯严丝密合地紧贴一起。   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肆意蔓延开来,炽热与冰冷互相勾弄,紧密交织,如同熔浆汇入海水,或是雪山崩于雷火,极端矛盾,却又诡异地契合。   是属于alpha之间无声的较量。   滚烫鼻息交融间,同样暧/昧的气声在耳畔晕漾开,随着唇齿的轻轻开合,惹得唇瓣一阵麻痒。   “觉得他很带感?”他说,“有我带感吗?嗯?”   冰冷指尖抚上少年微怔的面容,从那立体的五官上轻柔抚过。   他的。   他的。   无论这脖颈,这喉结,这唇瓣,这眼眸,亦或是这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都是他的。   只有他,才能碰。 第22章 解释-白莲-捉奸   轻微的喘息在耳畔交融,炽热的味道充斥鼻腔,唇上满是晶莹水渍,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陆潮生的。   唇瓣分离,身体却依然紧密贴合。   这时温雁晚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抚上了陆潮生的后脑,正在那柔软发梢与脖颈间反复摩挲,似是安抚。   往下,是那块熟悉的细腻皮肉。   属于Omega的腺体早已悄然隐去,弥漫在空气中经久不散的,只有标志的Alpha身份的强势的信息素的味道。   甚至直到此时,那信息素仍挑衅般,一丝丝地勾弄着自己的,与对方交织纠缠在一起,如同方才那道几乎等同于引/诱的亲吻一样。   思即此处,又忽然想起,方才那句像极了吃醋般的言论。   温雁晚觉得有些荒谬。   他不是愚笨之人,结合陆潮生之前的反应,以及刚才那句话,这时也该反应过来,陆潮生指的是谁了。   -为什么要看他?   看谁?   简凡星?   他和简凡星,明明没有任何关系,陆潮生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的占有欲居然这么强。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轻薄的事物,云雾般浮在眼前,仿佛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窥见那前世今生都未曾捕获的情绪。   但细细看去,却又倏然溃散,如同被风吹过的云,一丝痕迹也无。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并不好受,没来由的,温雁晚感到心烦。   松手,将两人距离拉远,温雁晚抱臂靠在墙上,视线飞快掠过面前之人被吻得红肿的唇。   他扯了下嘴角:“陆少,你现在应该还没到发/情期吧?刚刚那个吻,还有你摸我那几下,打算怎么算?”   这话说的,就差把“打钱”两个字贴脑门儿上了。   指骨微微曲起,陆潮生抬手,拿凸起的食指骨节在唇瓣上轻轻抹去,垂眸,一手的湿润水渍。   “啧,”陆潮生看了眼手上的晶莹,抬眸,语气淡漠,“别说得好像你没占到便宜似的。”   轻捻指尖,当着温雁晚的面,将那暧/昧痕迹一一抹去。   也不知是谁,刚才含得那般用力,他的唇直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呢,跟被火燎了似的。   听到这话,温雁晚不仅不害臊,然而挑起半边眉:“怎么,陆少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然后,亲身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听他低沉的嗓音道:“刚刚可是你自己要我吻你的,还说了两遍,我是看在你是我老顾客的份儿上,怕你难过,才满足你的要求的,再说,别人出去嫖的都要给钱呢,陆少该不会想提了裤子就不认账了吧?”   陆潮生:“……”   这人,可真是个诡辩奇才。   再次被刷新他对“不要脸”的认知,陆潮生的太阳穴急促跳动了两下。   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转账,心里暗骂——整天就知道钱钱钱,早晚要被卡死在钱眼子里。   这话说得可妙,温雁晚上辈子,可不就是死在金钱铸造的手术台上的嘛。   50万到手,温雁晚立时笑花了眼,朝着陆潮生比了个飞吻。   “谢谢陆少,欢迎下次光临~”   看这架势,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是出来卖的了。   没眼再看他,陆潮生转身,正要推门出去,忽然被温雁晚叫住。   “陆潮生。”   指尖顿了顿,他回头。   温雁晚双手插兜,径直走到他身边,抬臂,撑着门芯。   校服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削瘦有力的腕骨。   他说:“我不喜欢简凡星,我和他没关系。”   陆潮生愣了下。   温雁晚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特意向陆潮生解释这个,搞得跟朝误会了自己的媳妇儿证明清白似的。   又想起陆潮生这段时间,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   舔了舔牙尖,啧嘴,干脆直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就放心好了,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也不嫌累得慌。”   说完,也不等陆潮生反应,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陆潮生被丢在身后,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连忙回头,就要去追,结果在转身的那一刻,差点直接撞温雁晚背上。   陆潮生疑惑抬头,在看到前方之人的瞬间,眸子霎时冷了下来。   “哥哥?”陆海逸显然没想到会在高一的教学楼碰见陆潮生,愣了下,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立时软了表情。   眉眼弯了弯,他笑:“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呢,哥哥。”   温雁晚本就见这人面熟,所以才忽然停下,现在一听这人对陆潮生的称呼,眉梢立时挑起   哦豁,确实巧,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与“未来”的陆家家主见面。   光看面相,陆海逸与陆潮生足有五六分相似,但比起陆潮生五官的深邃立体,陆海逸的眉眼更为阴柔。   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个体还没长起来,站在两个身高180+的Alpha面前,跟个小鸡仔似的,又瘦又小。   相比陆海逸亲密的态度,陆潮生的反应显得冷淡许多。   他瞥一眼陆海逸,点了点头,冷着脸就要出去。   陆海逸却不依不饶,朝前一步,堵住陆潮生的路。   似是被哥哥冷淡的反应伤到,陆海逸抬起头,露出一张隐忍痛苦的脸。   嗓音隐忍:“哥哥,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话一出口,温雁晚差点直接乐出声——好他妈一朵盛放的白莲花啊。   这扑面而来的白莲气息,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   若是不了解事情的,肯定要以为陆潮生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欺负自家弟弟了。   但很可惜,温雁晚恰好就是那个知道真相的人。   陆海逸是陆佑民的私生子,他母亲离世,陆佑民见他可怜,把他接回了家,同陆潮生这个婚生子一起教养。   其他的,温雁晚其实不怎么了解,上辈子他也只在宴会上见过他一两面。   那时陆海逸已经成功上位,一时风头五两,好不得意,眉眼间满是倨傲恣肆,和那些纨绔子弟似乎别无二致。   但从陆潮生最后的下场来看,这个陆海逸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场唯二两人已经看透他的作态。   陆海逸兀自道:“我从今年开始,就要读高一了,爸爸说家里离学校近,让我今天就搬回去住,以后我不仅可以和哥哥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周末也可以和哥哥一起在家里学习了呢,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能和哥哥在一起,所以……”   他咬了咬唇,嗓音微颤:“所以,哥哥,你可以不要这么讨厌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告诉,我去改,行吗?我只是希望……希望哥哥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我也可以的。”   温雁晚全程在旁边抱臂看戏,静静地观赏陆海逸的表演。   此时听到陆海逸的这番真情流露,内心的白眼已经飞得跟太阳肩并肩了   喜欢你有屁用?等着以后你上位了,让你把他给嫁出去吗?   同样凌厉的五官,一个似雪般清冷矜傲,一个却毒蛇般阴冷狠厉。   温雁晚只看了两眼,便觉无趣。   就陆海逸这副模样,即使有着他家小金主的三分容貌,气质上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陆家家主的脑子什么毛病,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继承人。   温雁晚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屁股也已经歪得和太阳肩并肩了。   陆潮生明显也被恶心到了,清冷的面孔都隐隐开裂。   深深吐了口气,不欲与他多言,径直推开陆海逸,抬步就想往外走去。   也不知陆海逸什么毛病,瞥一眼旁边看戏的温雁晚,伸手就朝陆潮生拽去。   陆潮生快被他烦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什么毛病,每次见到他,都说一堆有的没的,非逼自己喜欢他。   但他真的对骨科一点兴趣都没有!   严格来说,他对除温雁晚以外的人类都没有兴趣。   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陆潮生蹙眉,冷声道:“别碰我。”   见自己目的达成,陆海逸这才满意松手,抬头,看见陆潮生那张清冷的脸,忽然愣了愣。   卫生间背光,他刚才看得不真切,此时到了阳光下,他这才发现,陆潮生的唇竟然微微红肿,像是充了血。   他可不是什么纯洁小白花,见他这副模样,立时什么都懂了。   可是……卫生间里明明只有他和旁边那个Alpha两个人啊?   意识到什么,陆海逸猛地朝温雁晚看去,那是个模样俊美非凡的Alpha,即使陆潮生的长相已经十分优越,这个Alpha站在陆潮生身边,竟不相上下。   瞥见他同样泛红的唇,陆海逸的眸子立时缩了缩,内心惊颤无比。   “哥哥,你……你们……”   温雁晚意味不明地挑了眉,这是,被人家家里人给现场捉奸了?   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伸手,懒洋洋道:“你好啊,小舅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陆海逸乍一听到这称呼,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努力维持柔软的面孔,唇瓣紧抿,似是纠结,似是担忧。   “哥哥,要是爸爸知道你在学校和别人……而且还是Alpha,他会生气的!”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威胁。   陆潮生眉峰微蹙,正欲开口,结果被温雁晚抢了去。   “诶,那感情好啊,”温雁晚踏步走到他面前,笼下一片阴影,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语调轻慢,没脸没皮,“改明儿你回家了,记得替我向伯父问个好,他要是知道,自家儿子在学校结交了我这么优秀的Alpha,肯定会高兴的。”   陆海逸听得眼皮直跳:“……”   陆潮生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陆潮生倒是轻轻瞥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垂眸,掩住眉间的笑意。   温雁晚抱臂,有恃无恐地睨着他。   他笃定对方不敢声张。   陆海逸刚被接回来,正忙着与陆佑民联络感情,这时候要是敢说陆潮生这个婚生子的坏话,定是要被打上“不懂事”的标签的。   再说,不就是玩个Alpha,其他纨绔子弟玩的花样多了去了,陆潮生这样的,估计连个开胃菜都算不上。   这就不光是“不懂事”,而且“小题大做”,“小肚鸡肠”。   要知道,作为一个家族的家主,最忌讳的,就是心胸狭窄了。   陆海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表情都隐隐开裂。   抬头,见温雁晚那戏谑的表情,立时明白,他刚才那戏都演给瞎子看了。   本以为,好不容易抓到陆潮生的把柄,没想这把柄是个自个儿长腿的。   不仅抓不到,跑得还飞快,跑得快也就算了,还非要绕着他打圈。   念及还在学校,陆海逸即使憋得牙都快咬烂了,仍坚强地掀起脸皮,朝温雁晚柔软一笑:“我知道了。”   “嗯,”温雁晚点头,“乖,听话。”   一瞬间,陆海逸的牙差点崩了。   陆潮生瞥一眼温雁晚,捂唇,肩膀微微耸动。   像是怕陆海逸肚里的气不够吃,当着对方的面,温雁晚径直握住陆潮生的手,抬步就要离开。   走了没两步,想到什么似的,又忽然回头。   “哦,对了,”他指尖点了点陆海逸的方向,说,“下次你说话的时候,麻烦稍微注意点儿,别动不动就哭着求你哥哥喜欢你啥的,我可警告你,你哥哥对骨科没兴趣,他只对我有兴趣,知道不?”   “这么大人了,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就知道到处败坏自家哥哥名声,”说着,他摇摇头,感慨,“怪我家潮生魅力太大,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陆海逸:“……”   “咔嚓。”   这次没忍住。   牙齿终于崩了。   陆潮生也没忍住,“噗嗤”一声,彻底笑喷了。 第23章 调笑-狗粮-隐患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陆海逸是真没想到,自己作为白莲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有朝一日,居然能遇到比他还不要脸的人。   一时间,不仅牙被咬崩了,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陆海逸心里怎么想的,温雁晚懒得管,他现在耳畔反复回荡着的,只有方才那声轻轻的笑。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陆潮生笑了。   至于第一次,还是那天从医院出来,他把陆潮生带回了家,结果被某个半夜不睡觉的小金主夜袭的时候。   眼前又浮现,那个狭窄简陋的卧室,他双手撑着被褥,环绕在脖颈上的,是两具冰凉软柔的手臂。   仰躺在身下的清冷少年,正朝着他淡淡一笑。   如同雪落无声后,于白茫天地间倏然绽放的一枝寒梅。   矜持,孤傲,却又艳丽无比。   多难得啊,见陆潮生笑一次。   明明是那般漂亮的一个人,却成天板着个脸,跟个行走的棺材板似的。   见温雁晚深邃的眸光正盯着自己的脸瞧个不停,意识到什么,陆潮生立时收敛了表情。   似是不太习惯,秀逸的眉微微蹙起,陆潮生抬步,朝着教学楼外走去。   啧,这是害羞了。   温雁晚心下了然,又觉得有点好笑,见陆潮生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忙抬步去追   “诶诶,等等我啊。”   流氓似的,温雁晚刚追上去,就要去拉陆潮生的手手。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对方冷酷无情且面无表情地拍掉了。   楼道里,温雁晚懒懒散散的调侃声逐渐远去。   像是欠揍似的,他笑:“陆少,我说你这人可真是不地道,我就看你两眼,摸你两下,你就不高兴,也不知道刚才在卫生间的时候,是谁把我壁咚在墙上,非要人家吻你来着……”   毫无意外,他收获了来自陆潮生的亲切问候。   “滚。”   被彻底无视且被迫承受万吨狗粮的单身狗陆海逸:“……”   不好意思,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   心灵接连遭受几重打击,陆海逸只感觉一口老血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简直难受得一批。   暗自把那对狗AA狠狠骂了一顿,陆海逸转身,正要回教室,却忽然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贺亦诚嘴里叼着根点了火的烟,拿自己的身子堵在陆海逸面前。   身后站着三三两两的破洞裤子,袖子撸到肩上,无一不面容猥琐。   整个一流氓团体。   贺亦诚上前一步,烟屁股捏在指间,朝着陆海逸点了点,落了一地的灰。   他问:“你就是陆海逸?陆潮生是你哥没错吧?”   艹,原来是陆潮生那个贱人招惹来的麻烦!   心里暗骂晦气,面上却不显。   娇花似的,陆海逸微润的眼眸望着贺亦诚,嗓音轻颤:“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在学校!要是你们敢乱来,我就……我就告诉老师去!”   话一出口,众人立时笑喷了:   “告老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啊!”   “我去,居然还告老师,难怪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原来说话也娘们儿兮兮……”   听到最后一句话,陆海逸脸都黑了,他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的长相。   窥见这群人的身高体型,陆海逸又不敢反驳,只好咬着牙,干笑:“我……我身上没钱,可以放过我吗……”   贺亦诚打断他的话:“谁他妈要你的钱了,当老子是要饭的吗?”   他呸了口唾沫,把烟扔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走上前,拿手指用力捏住陆海逸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勾唇:“这脸蛋长得真不错,可惜了,是个Alpha……”   末音含糊了几下,想到什么,眯眼盯着少年阴柔的脸,舔了下唇:“是个Alpha的话,岂不是更带感?”   陆海逸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贺亦诚是特意来堵陆海逸的。   昨天他去找他爸告状,结果状没告成,差点儿又被揍了一顿,那时他才知道,陆潮生竟然是陆家长子,以后要当陆家家主的人。   就是给他贺家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跟陆家做对的。   事情成不了,贺亦诚心里头憋着火,特意跟人打听,得知陆潮生他弟居然也在这个学校,今年刚上高一。   最重要的是,陆潮生的这个弟弟,是个私生子。   贺亦诚见多了豪门恩怨,自然知道私生子在家的地位有多卑贱,何况是这种刚接回家没几天的。   若是想在家好好待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他定是不敢惹事的。   既然不能找陆潮生的麻烦,那拿他的弟弟出出气。   想必……陆潮生是不会介意的吧?   用力甩开他的脸,贺亦诚指尖点了点陆海逸,身后的小弟立时上前。   看了眼手机,贺亦诚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努努下巴。   “把他拖厕所里去,还有十几分钟上课,我们先玩会儿再说。”   一群人嬉笑着上前,东拉西扯地把陆海逸往卫生间的方向拽。   眼见四处无人,陆海逸彻底慌了神,一咬牙,对着最近的那人的那处用吝了一脚,趁着他松手哀嚎的时候,抢先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   “他妈的,跑得真快!”贺亦诚对着卫生间的门猛踹几脚,又呸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门后,陆海逸垂眼靠着门板,散落的额发下,是一对如同沁了毒般,阴狠尖利的眸子。   指尖缓缓收紧,用力,在门上划过一道道无形的可怖裂痕。   凸出的指骨白得瘆人,仿佛下一刻就能破开皮肉,和着鲜血,迸裂而出。   像是要把每个字眼嚼碎,咽进肚里,陆海逸勾唇,一字一顿,极为缓慢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陆,潮,生。” 第24章 走廊-错觉-早操   第二天,大课间,依旧是需要晨练的一天,走廊摩肩接踵。   这个年纪的学生,性格普遍懒散,惯是懒得动的,尤其是去做早操这种丑不拉几的事情,更显得极不情愿。   几乎每天这个时候,教学楼里都要上演一出“湘西赶尸”。   班主任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膀大腰圆,嘴里喊着“动作快点”,手上动作不停,揪着懒懒散散的蓝白校服们,一个个地往外拎,就差直接上脚了。   温雁晚抓紧时间,把最后一句古文记在心里,合上书,一边默背,一边跟着人群朝外涌。   耳边哀嚎声不断,要死要活,听着不像是去做操,倒像是去上坟。   旁边有人正在八卦:   “听说贺亦诚最近又看上了一个人,天天跑去人家教室前面晃。”   “我靠,谁啊,这么倒霉。”   “不清楚,好像是个Alpha,而且还是高一的。”   “我去,居然是个Alpha?贺亦诚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对啊,要我说,那人也是有够倒霉的,刚开学就被这种人给盯上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完了完了,没想到贺亦诚现在居然连Alpha都不放过了,你说他要是看上我了,可怎么办啊?”   “……”   “我觉得,如果Alpha们真的有危险了,首当其冲的,也应该是温雁晚和陆潮生才对。”   “……”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由于人群拥挤,被迫听完全程的温雁晚和陆潮生:“……”   不好意思,他(们)现在胃似乎不太舒服。   陆潮生一面想着,上次那脚是不是踹得还不够带劲儿,一面跟着大部队涌出了走廊。   临近操场,再次与二班相会。   可能是温雁晚昨天突如其来的自证清白起了作用,亦或是从那颗命令般的吻里得到了安抚。   今天再见到简凡星,陆潮生显得平静许多,甚至在简凡星朝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朝他轻微地点了下头,吓得简凡星当即左右脚互踩,差点儿给直接摔了。   破天荒得到回应的简凡星:“……”   受宠若惊.jpg   要知道,虽然陆潮生才是真正救下他的人,但陆潮生自始至终,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都不愿奉上,把高冷人设立得不能更稳。   甚至,简凡星隐隐感觉,对方是有些讨厌自己的。   非常不幸,每次吃饭,他都刚巧坐在陆潮生对面,那冷气“飕飕”往外冒的,差点儿没把他冻死。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让陆潮生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稍微没那么讨厌自己了呢?   经过前天那出“英雄救美”,陆潮生成功在学校收获了一大批迷O。   此时见他朝这边看来,花痴小O们站都站不稳了:   “啊啊啊,是陆潮生,陆潮生朝这边看过了!”   “快看我发型有没有乱?”   “艹,老子今天早上没洗脸!”   “艹,你还说,老子今天早上还没刮胡子呢!”   简凡星:“……”   动静有点大,引得温雁晚也看了过来,比起陆潮生的冷淡,温雁晚显得温柔许多。   他五官立体,眉眼深,轻轻弯起时,狭长眼尾立时蔓起淡淡笑意,简直迷死O不偿命。   耳边立时响起一片“啊我死了”,搞得跟明星私服街访似的。   也就在这时,旁边的陆潮生用力拽了一把温雁晚,同时侧眸。   凌厉的视线从一众花痴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简凡星的脸上。   眯眼,瞳孔微缩,清隽的眉峰蹙起锋利的弧度。   停顿几秒,这才收回视线,拉着温雁晚,朝操场的方向走去。   花痴小O们立时害羞捂脸:“啊,陆潮生居然拿眼刀子划我的脸!好帅好酷我好喜欢哦~”   简凡星:“……”   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跟着人流朝前涌动,简凡星内心情绪复杂难辨,半晌,终于归为了一个念头   啊,果然,没那么讨厌自己什么的,都是错觉。   操场,人头攒动。   校长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指挥人群散开。   每吼一声,就见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跟虫子似的,缓慢地蠕动,将当代高中生拖沓的个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音乐响起,开始做操。   温雁晚身为虫子的一员,站在队伍的末尾,身高腿长,气质拔群。   然后……忽然懵逼。   昨天被陆潮生拉去亲亲了,没来做早操,今天到了操场才猛然想起,自己压根就不会做!   都过去五六年了,谁还记得高中时候的早操是什么鬼!   站后排的,几乎都是来混的。   于是,在一群大爷晨练似的,缓慢蠕动的虫群里,穿着蓝白校服,动作标准,节奏准确的陆潮生,显得尤为突出。   面前少年骨骼清瘦,肩膀窄,校服松松地搭在肩上,两腿又长又细。   手臂动作时,带动校服宽大的袖口在风中摆动,偶然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骨感细腻,白皙漂亮。   只瞄了一眼,温雁晚当即决定跟着陆潮生做了。   开始预备节,动动手臂,原地踏步,还行。   接着伸展运动,朝着天空爆锤太阳,也还行。   然后是四肢运动,朝着天空爆锤太阳后,左右手臂呼啦转圈,也就……还行。   后面是肩部运动,拍拍手掌,原地游泳,勉强……还行吧。   紧接着是扩胸运动,向天摘星。   踢腿运动,熊猫打拳。   体转运动,迪迦奥特曼,外加左右扫射,梅塔利姆光线。   温雁晚:“……”   #%&∧*%#!*%#?乱码。   这腿,这手,这头,到底怎么在摆?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学会的东西吗?   为什么同样长了手和腿,前面那人做起来那么好看,到了他这里就仿佛瘫了几十年的大爷在做复健?   幸好他这是在最后一排,没几个人看得见,要是站在陆潮生前面,指不定脸面就给丢尽了。   有了这个念头,温雁晚稍微舒了口气,但他显然忘记了,世界上还存在一种神秘的事物,叫做“墨菲定律”。   正仔细研究着,奥特曼的光线该朝哪个方向射,忽然,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齐刷刷地朝后面转了过来。   理所当然的,陆潮生也转了过来。   就这么,那对清冷的眸子瞬间与温雁晚懵逼的眸光撞在一起。   而视线的正前方,还有千千百百正朝这边瞪着的圆溜溜的大眼睛。   温雁晚:“……”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温雁晚默默收回展开的双臂,转身,面向后方。   陆潮生盯着温雁晚英俊的后脑勺,只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动作。   头顶音乐声不断,温雁晚内心暴躁,满头乱码。   他原本就是站在最后,身后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全校转了过来,他突然变成第一排了。   所以他现在应该照着谁做?嗯?   想到背后有无数眼睛正盯着自己,温雁晚感觉窒息。   勉强捱过几秒,听见“全身运动”几个字,马上转了回来,看着面前复杂到肉眼无法识别的动作。   温雁晚:“……”   他选择原地不动。   “干嘛呢,干嘛呢!都一个个傻站着干嘛呢!比谁都腿的最长吗?”   教导主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肉眼可见地,后排开始蠕动起来。   踢腿,摆臀,扭腰,跟初次接触广场舞的大爷似的,画面一度十分辣眼睛。   不过教导主任显然不这么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每个学校的校领导们,都对着广播体操有着难以言表的深沉的爱。   像是看着不过瘾,教导主任从操场后面走了过来,热情似火地加入了他们。   后面动静有点大,前面的学生不断有人往后看,笑得直接倒在地上,引得操场一片骚动。   心里疑惑,陆潮生回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嘿!嘿!”教导主任扯着大嗓门,跟着音乐,手舞足蹈,“都给我动一动,蹦一蹦!正值青春大好年华,一天天死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身为祖国花朵的朝气了?都给我抖一抖,蹦一蹦,把身上死气给蹦没喽!”   视线瞥见几乎没怎么动的温雁晚,教导主任热情地催促他:“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不跳?快!蹦起来!蹦起来!”   温雁晚:“……”   他沉默地抬起了腿。   陆潮生:“噗。”   教导主任兴奋极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把腿抬起来!”   温雁晚:“……”   教导主任:“来来来,蹦起来,蹦起来!长这么高个子,咋就蹦不起来呢?跟着我一起蹦!快蹦!”   围观群众:“哈哈哈哈哈!”   温雁晚“……”   乱码.jpg   人生艰苦,好不容易重生,不仅要背书考试准备高考,还要被逼着跟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早操!   温雁晚的脸已经彻底黑透了。   前方,陆潮生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做跑跳运动的时候,差点把隔壁班给撞翻了。   离得近的学生,早就已经笑得趴在了旁边人的身上,互相扒拉着,相爱相杀,拳打脚踢。   教导主任不仅自己跳,还非逼着人家跟他一起跳,学生们心里叫苦不迭,身体却只能被迫跟着音乐扭动。   明明只有几分钟的东西,硬是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个“停”字在头顶响起时,后排立时响起一片气喘吁吁,看样子,比第一排的还要用劲儿。   看着学生娃娃们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的健康的笑(?)脸,教导主任总算心满意足,他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抬步,意犹未尽地走了。   温雁晚手撑着腰,喘气,面色黑得像锅底,心里暗自发誓,他以后要是再站在最后一排,他就是狗。   拿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抬头,正巧撞上陆潮生微微弯起的眉眼。   两人均是一愣。   温雁晚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凑上去,陆潮生却已经收敛了表情,只拿自己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他。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   “诶诶,再笑一个呗。”   “……”   “说真的,你笑起来真好看,看得我心都犯痒痒。”   “……”   “滚。”   陆潮生面色微红,不知是晒的,还是运动缺氧导致的。   或者是其他太阳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但温雁晚不知道的原因。   抬步,往操场外走。   回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一弯眉眼,温雁晚舔了舔腮帮子,心里暗自发誓,他以后一定每天都站最后一排!   指尖紧了紧,抬脚,连忙朝前面那抹身影黏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汪。 第25章 社死-看我-撒娇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温雁晚明显感觉,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他。   起初他没怎么在意,毕竟他长得帅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他都习惯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以前明明都是看着他发花痴,有时甚至还能听到压抑的“好帅啊”之类的惊呼,现在看见他,却止不住地偷笑。   他甚至看见,有个Omega笑得眼睛都没了,没办法看路,差点儿直接撞到食堂的玻璃门板上了!   温雁晚:“……”   总感觉你们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睿渊也发现这些人奇怪的表现,立时福至心灵地摸出手机。   “诶嘿,每当这个时候,就应该打开万能的校园论坛了,然后点开头顶飘红的Hot热帖……”   他拉开椅子,坐下,忽然看见了什么,眼睛立时瞪得溜圆,连带着屁股也跟着歪了歪,直接滑在地上。   简凡星当即吐槽:“你屁股上是抹了油了吗还是怎么?”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李睿渊手撑着桌面,勉强起身,弯腰指着温雁晚,笑得乐不可支,“雁哥,你红了!”   众人皆是一愣,意识到有瓜,纷纷从口袋掏出手机,看见帖子内容后,全部笑倒在了椅子里。   就连陆潮生也从手机屏幕抬起头,朝着温雁晚挑起半边眉,眼神戏谑。   温雁晚:“……”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论坛,垂眸,看见帖子内容,表情立时裂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今早做操的动图和小视频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Q/Q群、Q/Q空间、校园论坛、甚至还有匿名表白墙。   (ps:介于学校里长得好看的过于稀有,翻来覆去就那几个,于是表白墙现在的主要作用再也不是表白,而是“挂失”“吐槽”“失物招领”,甚至还有难题疑题在线解惑。)   如果只是他个人的视频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他的前面是陆潮生,后面是教导主任。   对比这两人,他居然是做得最差的那一个!连教导主任都比不过!   如果说,陆潮生是从广播体操光碟里走出来的模范;教导主任就是新加入广场舞大妈们的时髦大叔;而他,则是刚从病床上滚下来的复健残疾少年。   说好晨练的时候,不许带手机去操场的呢?嗯?   随便点开一个,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同一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非常专一。   温雁晚:“……”   救命,他已经快不认识“哈”这个字了。   往下翻,冒着眼睛被“哈”瞎的危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点实际内容:[妈妈救命,我男神形象幻灭了qaq]   [兄弟不哭,站起来撸]   [以前是谁说,想到自家男神也会打嗝放屁拉粑粑,形象瞬间幻灭来着?我大广播体操第一个不服!]   [谢谢温校草!这个视频我可以笑一年(微笑)]   [兄弟们儿~姐妹们儿~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小浪花嘛?矜傲冷酷高岭雪花花的陆校草真的好好吃,口水.gif]   [我觉得我审美异常,原本不吃温雁晚这种温柔人设的,现在变成温柔沙雕了……忽然心动.jpg]   [其实,如果把身体遮住,只看脑袋的话,还是很帅的(认真脸)]   [哈哈哈神尼玛只看头,谢谢,有被笑到]   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哈哈哈哈哈,救命,我不行了,我要被呛死了,雁哥你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李睿渊把视频连着看了三遍,笑得眼睛都没了,嘴里的米饭一颗颗往外蹦,真情实感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笑吐了”。   陆潮生抬眸,瞥见温雁晚黑如锅底的脸色,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他轻咳一声,拿筷子的另一端敲了敲李睿渊的碗,提醒:“够了啊,好好吃饭,恶不恶心啊你。”   有的事情,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温雁晚自诩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只尴尬了几秒,立时想开了。   没事,现在笑就笑吧,等过几天他们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抬眸,又瞥见,陆潮生微微弯起的狭长的眼。   像是冬季晴朗夜晚的树梢上,偷偷挂起的一弯新月,洁白得如同冰屑。   弧度虽小,却玲珑可爱,跟被水浸过似的,说不出的洗练明亮。   稍稍露出一点牙尖尖,就戳得人心口直痒痒。   啊,陆潮生又笑了。   猝不及防地,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温雁晚微微愣了愣。   只一瞬间,什么尴尬什么社死全部烟消云散,满眼只剩面前之人眼角眉梢,如春雪消融般的清浅笑意。   盯着那抹轻微的弧度,半晌,温雁晚舔了舔牙尖,唇角忽然勾起。   他干脆拿过手机,点开视频,直接怼到陆潮生眼皮子底下。   “潮生你看,我好笑不?”   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来。   陆潮生:“……?”   什么鬼问题。   温雁晚:“好笑就别憋着了,直接笑出来呗?”   陆潮生:“……”   陆潮生简直无语。   哪有人用自己的黑照逼别人笑的,这人脑回路怎么长的?   他用看奇葩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拿起筷子,垂眸吃饭。   “诶诶,你别不理我啊,”温雁晚不甘心,拿指尖戳他,“你刚才不是也看了嘛,要不要再看一眼?”   “……”   再戳:“再看一眼,嗯?”   “……”   继续戳:“求你了,就看一眼,一眼行不?”   “……”   再再再戳:“真的,求你了,你快看看我,你看看我嘛,看看我~”   #猛a撒娇,最为致命#   陆潮生:“……”   拳头硬了.jpg   围观五人:“……”   对不起,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就是新时代是小龙虾。   温雁晚一边戳他,一边整个身子往陆潮生方向贴。   发梢擦过对方的,温热吐息划过白皙面庞,蓝白校服相互摩擦,透过薄薄的布料,隐约可以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肌肤。   经过上次亲密接触后,他的信息素对陆潮生的Alpha信息素显然接受良好。   属于Alpha原本强势的信息素此时温顺无比,环着对方的身体蹭来蹭去,甚至还拿自己去勾人家的。   一下一下,又戳又拱,就差捏着嗓子“嘤嘤嘤”了。   像极了一只巨型癞皮狗,就和它家主人一个狗样儿。   胳膊被对方撞了一下,“啪叽”,筷子里夹的肉肉落回盘里。   太阳穴疯狂跳动,陆潮生深吸口气,侧眸:“你再敢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头给你拧下来,嗯?”   成功收获眼刀一枚,温雁晚撇撇嘴,没敢再闹了,丧气地收了手。   眉峰微微蹙起,温雁晚瞪着自己的空盘子,出神,忽然想到什么,又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半晌没听见那人聒噪的声音,陆潮生没忍住,偷偷朝旁边瞥去。   温雁晚正垂着头,手里握着手机,仔细捣鼓着什么。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浓黑的眉眼,纤长微垂的眼睫,高挺立体的鼻梁,以及末端永远微微翘起的、轻薄而颜色寡淡的唇。   看得太认真,筷子里夹起的菜都忘记放进嘴里。   “好了。”温雁晚忽然抬头。   陆潮生连忙收回视线,清冷眼眸里,是偷看别人差点被发现的些许慌乱。   然后,对方开口说话。   依旧是微哑的低沉嗓音,仔细辨别,似乎隐隐带着某种诡异的欢乐。   “潮生,你快打开手机,我刚给你发了个消息!”   掩下眸间的慌乱,陆潮生垂眸。   看见手机的东西,没绷住,“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屏幕里,温雁晚左右扫射梅塔利姆光线的片段被单独截了出来,做成动图。   满脸迷茫的表情,和明显僵硬的肢体动作,配合周围人准确的节奏,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在这时,所有人全部朝后转了过去,温雁晚瞬间和陆潮生对视,手臂保持扩胸的动作,朝陆潮生尽情地展开怀抱,两眼懵逼。   上面p着八个大字   [小漂亮,给爷笑一个~]   为了让自家小金主笑一次,温雁晚简直连面子都不要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什么脸皮。   尽管陆潮生很快以拳抵住了唇,轻咳着将笑声咽了下去,但那不断翘起的嘴角,和眉梢间怎么也掩不住的真切笑意,却将他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笑得厉害,眼尾迅速飞上一抹嫣红,眸间也沁出了氤氲的水汽,轻轻一眨眼,便濡湿了眼睫,融化了霜雪。   就像冬日暖阳下,初生的雾,撞在面庞上,湿漉漉的,又凉丝丝的。   被温热的阳光一烤,却立时化作一摊春水,柔软得要命。   温雁晚盯着他的脸,表情怔怔的,眼睛都不愿眨一下,只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跳动得厉害。   噗通,噗通。   跟个乱了蹄子的小鹿似的,举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一下往他胸口上拱,简直痒痒得不行。   控制不住地,嘴角缓慢地勾起。   温雁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傻逼。   深邃黑眸里肆意漫出的,是他同样尚未察觉的几分痴迷。   旁边看透一切的吃瓜五人组:“……”   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闪亮,嗯,还是100瓦电灯泡的那种。   啊,这是怎样的人间疾苦,让他们五个单身狗每天遭受这种折磨。   默默往嘴里扒进一口饭,五人面无表情   谢谢食堂大叔,今天的狗粮也依旧十分美味呢。   汪。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儿子们感情太甜,作者君过于兴奋,不小心脚滑,把牙给崩没了。   明天去医院看牙,咕咕一天,周日晚11点再见~ 第26章 放学-怀疑-夕阳   高中娱乐少,学业枯燥,屁大点事儿,就够精神世界极度匮乏的高三狗们快乐很久了。   早操那几个动图在群里飞传,乐呵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快放学了,众人才被周末放假的快乐拉回了现实。   恒北规定,周一到周四,外加周日都有晚自习。   周五是没有晚自习的,主要方便走读的学生早点回家。   临近下课还有几分钟,楼上已经传来了“呼啦啦”的脚步挪动声,显然有班级提前下课了,引得他们班也有点躁动。   数学老师见大家实在坐不住,叹气说了声“下课”,手臂夹着教案,摇头出了教室。   恰巧铃声响起,李睿渊归心似箭,抓着书包就往外冲。   “哈哈哈,老子是第一!”   踏出教室门的瞬间,李睿渊猛地撞上一只圆滚滚的、极富弹性的不明物体,直接被弹回了教室。   向云山端着保温杯,稳如泰山:“你要当谁老子?嗯?”   李睿渊尬笑:“您,您是我老子……”   向云山嫌弃摆手:“去去,给我滚回位子上去!”   李睿渊立时夹着尾巴,一溜烟地又跑了回去。   见状,温雁晚只好把刚从抽屉抽出来的书包给塞了回去。   “有件事要公布一下。”迎着众人焦急的目光,向云山端着保温杯,手臂里夹着一叠纸,悠悠然走到讲台前。   他把纸放在桌上,说:“刚才学校发通知,说是下周会举行秋季运动会,周四周五两天全校停课……”   向云山适时停顿了一下,教室里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响应声,原本蠢蠢欲动的小脚也缩了回去。   高中生们懒是懒,但只要是不用上课的事情,还是十分积极的。   “知道你们就是不想上课,”向云山显然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小心思,拿看白眼狼的眼神扫视一眼,轻哼,“只要不用看见我们这几张老脸,估计让你们天天出去捡垃圾,你们都开心得上天。”   下面响起一阵哄笑。   李睿渊举手:“现在不还是夏天吗,怎么就秋季运动会了?”   “诶,这个问题问得好,”向云山端起保温杯,嘬一口,不紧不慢,“听气象台公布,今年的秋季有寒潮来袭,估计会提前入冬,所以趁现在是夏天,赶紧把运动会给办了。刚好还有两天时间,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有意愿的,把这个表给填好,下周带来学校交给体委。”   向云山把项目意愿表交给体委,让他拿下去发了,提醒道:“注意看清楚表上的字,别拿着就瞎画,每人至多可以参加两个单人项目,一个集体项目,两个娱乐项目,每个班每个项目至少有一人参加……尤其是项目时间,给我好好看清楚喽,别到时候填了两个同时开始的,除非你们有本事变个分/身出来。   “体委收上来前先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既不长耳朵,也不长眼睛的小聋瞎把上面的错给犯了的,打回去重填……哦对,还有件事,这次运动会学校请了赞助商,每个年级前三名的班级有钱拿的,分别是3000、2000、1000,每个项目的第一名也多少有点钱拿……”   教室立时炸了:   “卧槽,恒北出息了!”   “居然连赞助商都有了?666!”   “第一名3000块,咱班一共40人,平均下来每人就有75块!”   “才75块啊,多没意思。”   “说得好像咱们一定是第一名似的……”   教室一阵喧哗。   温雁晚手支着脑袋,垂眼,看着细长笔杆在指间旋转,稍有些走神。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有钱拿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他的身影。   上辈子他参加了个什么来着?   跳高?还是跳远?   记不太清了。   反正最后似乎得了好几个第一,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块了。   有人忽然说了句:“不如我们直接把这些钱拿出去搞班建吧?”   此话一出,底下立时一片附和,搞得好像那3000块钱已经拿到手了似的。   但事实上,温雁晚并没有大家出去聚餐的记忆,这只能说明,他们班甚至连前三都没有拿到。   其他人可没有温雁晚对未来的预知,听到能出去玩儿,都兴致高涨,已经开始盘算着附近有名的轰趴馆或者KTV了。   有人担心:“3000块钱会不会不够用啊……”   “3000块都不够,你们是打算吃个满汉全席还是咋滴?”向云山忽然插嘴,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他自己也笑了,大手一挥道:“要是真的不够,剩下的我补!”   这下教室彻底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   “老向牛逼!”   “老向这次连老本都拿出来了,那这3000咱们必须得拿到手啊!”   “冲冲冲,为了老向这句话,咱们也要往死里冲!”   向云山:“你们学习的时候要是有这一半的劲儿,老向做梦都能笑醒!”   众人:“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向云山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次运动会,你们能参加就尽量多参加点,都已经高三了,等再过两个月,就彻底没有活动了,要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好好复习……”   向云山习惯性念叨了几句,说了声“放学”,这才端起保温杯,匆匆走了,难得的步伐轻快,看样子也赶着下班回家。   正是放学高峰期,走廊人潮拥挤。   李睿渊早跑没影了,简凡星又从隔壁挤了进来,直奔达锦文的座位。   他和达锦文约好,周末两天都留在学校学习,这样他有不懂的,就能来一班问达锦文了。   恒北向来奉行自主学习,有很多住校的学生,即使放假也不打算回去。   通常每个班的班委手里都有教室的备用钥匙,他们会在周五的时候,把钥匙留给需要的学生们,这样那些学生即使是放假,也能在教室自习。   算是恒北的一大特色。   临走前,达锦文路过温雁晚的座位,忽然转身面对他。   “温雁晚同学,”达锦文推推眼镜,神色严肃,“这次考试,你和陆潮生同学同时缺考,我即使得了第一名,也有胜之不武的意思,期待下次月考,我能真正与你们一较高下。”   温雁晚:“……”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只有陆潮生合上书包时,拉链摩擦发出的“刺啦”声。   见达锦文还在等待回复,温雁晚掀起嘴角,勉强笑道:“当然,等下回考试,我一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把试卷填满。   从抽屉拿出书包,陆潮生侧眸。   他敏锐地察觉,温雁晚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视线往下,放置在桌面上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手型线条十分漂亮,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洁,肤色是冷感的白,有着瓷骨般的细腻质感,像艺术品。   而被压在手下的,是一整张草稿纸的被默写的物理公式。   把书包抱进怀里,陆潮生垂眸,纤长指尖在手臂上轻轻点了点。   真是有意思,一个年级第一,复习的时候不多做多练,而是连续誊抄了三天的基本公式,有的甚至基础到,做题时都不需要在草稿纸上列出的程度。   就仿佛,将整个高中……不,是整个学生时代所有的知识全忘了个干净。   得到温雁晚的肯定回复,达锦文这才满意了,朝温雁晚两人道了别,然后带着简凡星从教室后门出去。   教室没什么垃圾,值日生紧赶慢赶把地扫了,见教室还有人,扯着嗓音朝温雁晚喊:“温雁晚,你们两人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温雁晚抬了抬手:“知道了。”   那人点点头,抓着书包急吼吼走了,急促的脚步声渐远。   教室只剩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   温雁晚把桌上东西收好,挎着书包靠在桌边,站姿随意慵懒。   他垂眸看向陆潮生:“走吗?”   正值落日时分,天空被夕阳浸染,逐渐漫起一片血红。   无数条金线从遥远天际射下来,径直打在温雁晚身上,将他的身影镶嵌一层蜜色光泽。   似是感觉到热,温雁晚随手将校服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   指尖微动,陆潮生遵循自己的欲望,伸手握了上去。   微凉的触感触碰皮肤,温雁晚微微愣了下,紧接着,他便听到陆潮生熟悉的清冷声音。   “给我。”   “什么?”   温雁晚没听懂。   陆潮生不答,只是用指尖捏着手机,拿到温雁晚眸前,轻轻转过一圈。   “钱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   “啪”一声,手机落回桌面。   “周六周日两天,我都不在学校,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整整两天时间,所以……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话到此时,手腕同时用力,温雁晚的身体被措不及防地向前拽去。   距离急速缩近,瞳孔微微张大,少年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与面前之人相撞的前一刻,温雁晚双手撑在了他前后两张桌面上,以一种环抱的姿势,将陆潮生死死圈在了身下。   心脏有轻微的加速,柔软发梢擦过鼻尖,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下颌,激起一阵带着温度的痒意。   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在鼻腔蔓延,温雁晚垂眸,视野之下,少年散落的微长额发遮住半分眉眼。   看不清神情,也看不见那双记忆里清冷无比,却又惑人无比的漂亮眸子。   鬼使神差地,温雁晚忽然抬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企图将那张矜傲的面容全然展露出来。   展露在自己的视野里。   发梢从眉间睫上扫过,引起一阵绵密的痒意,又像是痒在心口。   陆潮生抬手,握住那只捣乱的手,触手一片滚烫的灼热,像是握住了夏日的夕阳余晖。   “我需要你的信息素。”陆潮生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牵引着这只手,触碰到自己的下颌。   微凉唇瓣在言语间,似是不经意碰到温雁晚的指尖,一触即离的柔软。   如同亲吻。   “我需要分量多一点的,能够直接进入体内的,”像是故意误导,亦或是引/诱,他用最清冷的嗓音,说着最露骨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陆潮生抬眸,微颤的眼睫如同停驻的蝴蝶翅膀。   “所以,给我,”他说,“现在,马上,给我。”   呼吸有瞬间的停滞,温雁晚深深望进他的眼,半晌,指尖顺势捏住他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霸道强势,这次的吻绵长而深入,仿佛缱绻的抹了蜜糖的蛛丝,带着隐秘的危险信号,明知不能再向前踏出一步,却又不自觉被吸引,甘愿坠入其中,缓慢收紧,再难挣脱。   辗转厮磨间,有什么在内心悄然发生了改变,心脏都微微紧缩,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似的,又酸又麻,隐隐胀痛。   温雁晚想不明白,或者说,他现在暂时没有功夫去思考这种问题。   握住手腕的那只微凉的手逐渐失了力,缓慢下坠,然后被另一只更为宽大温暖的手抓住,按在了桌面,强硬地分开五指,插入指缝,十指紧扣。   窗外夕阳渐落,云团被烧得通红,如同岩浆翻滚。   那颗炽热火球好似血橙,落在滚烫的熔岩里,随波起伏,出没不止。   夏风拂过窗帘,吹动一抹轻薄于风中飞舞,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怯而轻盈地遮住散落的一地春光。   空寂的教室,夕阳西下,两位半大少年眼眸轻阖,动情拥吻。   如同真正的情侣那般。   落日余晖透过重重云层,于万丈高空笔直坠下。   如西方神灵的金色箭矢,柔软纤细,穿透两颗炽热跳动的心,将两道交叠身影无声地定格在夏日夕阳里,化作烂漫青春最纯真的剪影。 第27章 探望-想念-返校   周六上午一大早,温雁晚就收拾好自己去了医院。   他没什么探病的经验,到了医院楼下,才想起来,慰问品什么的,他都没有准备。   恰好医院旁边就有超市,他进去买了点水果,想了想,又拿了把水果刀,这才提着满袋子的水果,进了医院。   这是家私人医院,人少,环境也好,进了住院区后,一路都安安静静的,走廊也干净明亮。   找到外婆的房间,温雁晚先站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响应声,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正聊天的两人立时止了声,朝温雁晚看过来。   虽说是住院,但外婆的精神比起在家时好了太多。   面色红润,头发干净整洁。   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秒前,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浅浅笑意,隐约可以窥见旧日时光的一抹绰约风姿。   看见温雁晚的瞬间,那两只略微深陷的眼立时爆发明亮的光彩。   孩子似的,嘴角翘得不知多高,带着眼角皱纹层层叠起,线条细腻干净,像两只漂亮的鱼尾。   温雁晚也笑了,他朗声喊了句“外婆”,走过去,把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俯身轻轻拥抱了一下外婆,这才转头,看向了临床的病人。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眉目硬朗深邃,面容慈祥,从气质外貌来看,不像是普通家庭。   想来也是,有资本入住这家医院的,家庭条件肯定差不到哪去。   “这是你家孙子吧,”老先生上下打量他一番,朝温雁晚的外婆笑,“哎哟,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您好,”温雁晚与他握了握手,嗓音真诚清朗,“这段时间多谢有您陪伴我的外婆了,我平时要上学,可能没有办法经常来医院照顾,以后也麻烦您帮忙多照看一下了。”   他生得好,眉目干净漂亮,笑起来时轻轻弯起,弧度俊俏可爱,少年气很重,言语间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老先生立时喜欢得不得了,对着温雁晚就是一顿猛夸。   做家长的,没有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小孩的,外婆一面说着“哪里哪里”,一面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都看不见了。   温雁晚从买的水果里挑了个橘子出来,坐在床边,一边剥皮,一边询问外婆的身体状况。   “医生说,我的身体调养得挺好,下个星期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温雁晚点头,心里放松了一大截,虽然知道不会有大问题,但在亲耳听到之前,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先掰了瓣橘子,自己尝了尝,确定是甜的,这才朝外婆的嘴里喂去。   “哎呀,我又不是没有手,哪里还要你喂给我!”外婆瞄一眼临床的老先生,连忙撇头推拒,满脸的不好意思,却又高兴得不行。   温雁晚想做什么,谁还拦得住他,直接把脑袋探过去,在外婆脸上亲了一下,趁她震惊得张了嘴,当即把橘子塞了进去,转而又拿过一只苹果。   老先生看着祖孙两人的互动,心里羡慕得不行:“要是我家文文有你这一半性子就好了,昨天下午放学,他过来看我,第一件事是问候我的腿,第二件事居然是汇报自己最近的学习情况,完了后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说没有,他点点头,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温雁晚安慰:“她还是担心您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跟您说学习上的事情,也是为了让您放心。”   他以为老先生说的是“雯雯”,于是默认是女孩子了。   温雁晚不开口还好,现在这么一劝,老先生立时更气了:“果然,就不该让这孩子跟他爸住一起,过来探个病,搞得跟向领导汇报工作似的,小小年年纪,成天板着个脸,跟他爸一个德行!”   温雁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保持乖巧的微笑。   他起身,举了举手里的苹果:“我去卫生间洗个苹果,暂时离开一下。”   温雁晚在医院呆了一上午,陪外婆吃了午饭,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拾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临走时,外婆却忽然把他拉住。   “阿雁。”外婆喊了他一声,似是有些犹豫,悄悄瞥了临床已经躺下来休息的老先生一眼。   半晌,还是小声把话说了出来:“这家医院,是不是不便宜啊?我找护士问过了,这里住一天,就要好几千,你这钱……你这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啊?我活在这世上,可就你这么一个念想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听到这话,临床正阖眸准备休息的老先生忽然愣了愣。   他本来以为,能住进这里,家里条件肯定是不错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家里似乎连大人也没有了,而且住院这件事,还是那小孩自作主张?   没想到外婆会忽然问这个,温雁晚短暂愣了下,立时换了副无奈的表情。   “外婆,你想哪儿去了啊!我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还能去干什么啊,这些钱都是我同学借我的,就那天来家里玩的那个男同学,叫陆潮生,你记得吗?”   老先生微微一愣。   陆潮生?姓陆?   “可……可这也太多了,人家家里怎么同意……”   “你别担心了,人家家里有钱的,这些都是他零花钱,是他自己的钱,”温雁晚起身,帮外婆把床铺理好,厚着脸皮,张嘴就来,“人家和我关系好,愿意借给我的,你别胡思乱想了。”   “可是……可是……”   那可是几十万啊,哪里是这些小孩说借就借的!   “你就别可是了,”温雁晚无奈,“你要是实在不信,我现在就给潮生打电话,让他亲自来跟你说,好不好?嗯?”   外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温雁晚大大方方地回视。   半晌,外婆终于叹了口气:“人家借你钱,是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啊!”   “放心吧,我会还的。”   才怪。   外婆还是不放心:“等我出院了,再把那孩子叫来家里,请他吃顿饭。上次来得匆忙,我什么都没准备,居然让人家吃了一顿外卖,真是太不应该了,等下次过来,一定要亲自谢谢他……”   “是是是,”温雁晚无奈应下,俯身轻轻抱了她一下,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不太放心,又转头道,“你自己在医院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喊护士。不要怕麻烦人家,她们是拿了工资的,这些都是她们的工作。   “进手术室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怕影响我上课,就发语音。语音你会吗?上次教过你的,按住中间的小喇叭,对着它说话,说完松手就可以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连外婆都听不下去了,这孩子,简直比她这个老人家还啰嗦,心里却温暖得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学校吧,别耽误你学习。”   “好,那我就回去了。”   将房门合上,温雁晚靠在门上,微垂着头,双眸逐渐变得暗沉微冷。   是他独自一人时,惯有的模样。   兀自沉默半晌,温雁晚直起身,回头朝着病房深深看了一眼。   转身,抬步离开。   下午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室差不多坐了一半人。   李睿渊不在,简凡星干脆直接从隔壁跑了过来,霸占了李睿渊的座位,和达锦文互相交流学习。   今天风大,吹动窗帘蹁跹飘舞。   温雁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朝旁边看去,桌椅空荡荡的一片。   或许是上午外婆对那人的念叨激起了他的回忆,又或许是昨天傍晚,他们在这里肆意亲近时,留下的暧昧痕迹。   温雁晚总感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果然,还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又进行了标记,现在已经对情绪产生了影响。   自以为找到内心怪异的原因,温雁晚拿出练习册,垂眸做题。   当晚,某商业宴会大厅。   陆潮生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微垂着眼睫站在陆佑民身后。   修身款式勾勒出腰部线条,细窄漂亮,往下,是包裹在西装裤里的两条长腿,腿部线条笔直流畅,极为惹眼。   年纪虽小,却已经初步具备了成年Alpha的身高形体。   是介于成年与少年的独特性感。   站在他身边的,是第一次被陆佑民带出来的陆海逸。   同样的西服套装,套在陆海逸明显单薄的肩臂上,如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单看还算勉强,与旁边的陆潮生一比,就显得十分滑稽。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与陆佑民简单交流了几句,将目光转向了他身后。   “陆总家的大公子陆潮生,我还是认识的,旁边这位是……”   陆佑民适时回答:“犬子陆海逸,比大儿子稍小两岁,以前他年纪小,一直在外面读书,这两年要开始读高中了,家里离学校近,所以让他回家来住。”   那人微微顿了顿,视线在气质迥异的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恍然:“原来是陆总家的小公子,幸会幸会……”   随后又是一段毫无营养的吹捧。   无视身边陆海逸投来的自以为隐蔽的嫉恨目光,陆潮生听着前方陆佑民与他人不断的夸谈,只觉得无趣。   他知道陆佑民是什么意思。   这次宴会意义不大,他甚至没有必要出席,特意把陆海逸带出来,只是为了在外面走个明路。   人言杂碎,这次宴会结束后,只需过个两三天,外人应该基本都会知道,陆家多了个小儿子的事情了。   一场宴会持续了几个小时,陆潮生的主要任务,就是跟在陆佑民的身后,替陆海逸撑场子。   无论事实如何,对外的陆家,一定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回到别墅,陆佑民显然对今天两人的表现都十分满意。   难得的,朝着他们多问了几句:“最近刚刚开学,你们在学校里过得都怎么样?学习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亲近而家常的话语,像极了一个关心儿子的普普通通的父亲。   但事实上,陆佑民连陆潮生生病缺考的事情都不知道。   陆潮生语气平淡:“挺好的,没什么困难。”   倒是陆海逸听到陆佑民的问话,面色忽地白了白。   陆佑民立时蹙眉:“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出来。”   “最近我们学校的贺亦诚经常找我的麻烦,趁没有人的时候,把我拖去厕所,对我……对我……幸好我是Alpha,没怎么受伤,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没有办法反抗……”   听到这儿,陆潮生眉峰微蹙。   他没想到,学校里流传的那个被盯上的Alpha,就是陆海逸。   陆佑民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贺亦诚?是本市的那个贺家?他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悄悄瞥一眼陆潮生,陆海逸咬咬唇,嗓音微颤:“哥哥之前似乎和对发起了点矛盾,贺亦诚打不过哥哥,所以就想来报复我……”   陆佑民立时看向陆潮生:“海逸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陆潮生垂眸,“抱歉,这是我的问题,我会尽快处理。”   “潮生,你在学校向来听话,和别人家的孩子都不一样,从来不会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情,你让我很失望。”   “抱歉,是我的错。”   “你弟弟的母亲刚过世不久,你应该多体谅他,在生活和学习上多照顾他,怎么能反而害得弟弟被欺负呢?还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吗?”   陆潮生只是应下,眼睫微垂,一副任凭对方责骂的模样。   陆佑民的眉头立时蹙得更紧。   他这个大儿子,从小性子就冷,跟谁都不亲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   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见过他有别的表情,简直和他母亲一个德行。   尽管陆潮生足够优秀,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海逸一点。   “行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我就不多说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陆潮生垂眸:“是,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陆潮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向云山要到了贺家的电话。   屋里没开灯。   密闭的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的一抹光亮,映衬着陆潮生冷白的面庞,与幽深冰冷的两抹眸光。   他知道陆佑民不喜欢自己。   事实上,陆佑民根本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即使是表面受宠的小儿子,陆佑民也不愿意为了陆海逸特意给贺家打电话。   因为掉价。   所以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地推在了他的身上。   电话接通,陆潮生垂眸,纤长眼睫掩住半分眸光,指尖握着手机,凸起的指骨微微泛白。   他开口:“您好,请问是贺亦诚的父亲吗?我是陆潮生,是陆海逸的哥哥……”   一个“陆”字刚说出口,对面立时连连道歉,甚至连事情经过都没听完全。   陆潮生不想与对方多言,知道事情这就算是解决了。   简单道别,直接挂了电话。   他感到恶心。   无论是陆佑民,陆海逸,贺亦诚,贺亦诚的父亲……陆家,贺家,那些虚荣而无聊至极的宴会,亦或是一切伪劣、荒诞、虚妄的事物。   他都感到恶心。   恶心得想吐。   手机熄灭。   最后一抹光亮也归于虚无。   黑暗里,陆潮生垂眸,将身上精致的衣物沉默地脱下,如同褪去了束缚自己的难耐的躯壳。   就这么赤/裸着,转身踏入了浴室。   周日一大早,温雁晚来到教室,准备自习。   后排,达锦文正和简凡星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旁边的座位依旧空着,在此时的环境下显得莫名寂寥。   嗯,陆潮生没有回来。   只看了一眼,温雁晚就收回了视线,拉开椅子,独自坐下。   上午,温雁晚抢着时间,把最后几道公式背完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鼓鼓胀胀的,满满的都是知识的重量。   李睿渊在周日这天中午窜了回来,终于将简凡星赶回了隔壁。   去食堂的路上,李睿渊一直博朝着他们几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很兴奋。   温雁晚没怎么听,他只知道一点,李睿渊都回来了,陆潮生还是没有回来。   食堂的饭菜向来物美价廉,这次吃到嘴里,却感觉食之无味。   回到教室,又是一下午过去。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临近七点晚自习,陆续有学生踏过教室外的走廊。   走廊上的声控灯断断续续地亮着,有的学生进了他们的教室,更多的,则是从前门匆匆路过。   温雁晚数次抬头,看向窗外,又数次将头重新垂下。   笔杆在指间不时转动,一如它主人焦躁的内心。   耳边传来清浅的风声,似有似无地叙述着少年心事。   预备铃声响起,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   陆潮生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像是心有所感,温雁晚立时朝后门看去。   目光交融。   两人均是一愣。   明明只是两天不见,但莫名的,两人都感觉如同相隔了一个世纪。   难得的,陆潮生竟是感觉有一丝紧张,迎着温雁晚的目光,陆潮生抬步走了过去,停在了温雁晚的桌边。   温雁晚抬头。   对方清瘦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灯光,阴影落在他脸上,也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陆潮生解释:“周末两天,我要陪我爸爸出席宴会,所以没办法来学校。”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特意向温雁晚解释这个但当他看见温雁晚那双熟悉的深邃双眸时,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温雁晚只是看着他,至于陆潮生到底说了什么的,他也没太听清。   此时见陆潮生说完了,温雁晚习惯性地“嗯”了声。   顿了顿,温雁晚忽地朝他笑了一下,眸光温柔,嗓音平静。   他说:“欢迎回来。” 第28章 诱哄-调戏-升旗 第一节 课前,去食堂吃了早餐的众人陆陆续续回来。   各科课代表站在讲台前,一个个逮人,收个作业的事儿,硬生生做出了收保护费的架势。   教室里吵吵闹闹,全是人声,体委趁乱混入其中,扯着嗓门嚷嚷:“诶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还有个要收表的,大家可别忘了啊!   “各位英雄好汉,能出力的麻烦给出份力,尽量把表给填满了,都不许给我留空啊,别想着‘我不行我不行’,我他妈说你能行,你就行!蚊子再小也是肉,得一分诶是一分,胜利就在前方朝我们招手,3000块钱一定是我们的!为了周末轰趴KTV,都给冲冲冲!”   李睿渊刚交完作业回来,这会儿听得目瞪口呆:“之前没看出,体委的口才这么好啊。”   温雁晚也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就要出征打仗了呢。”   “啧啧,”李睿渊提笔写字,感慨,“真是个搞传销的人才。”   随口调侃了几句,视线重新放回面前的项目表。   温雁晚手支着脑袋,笔杆握在指间,无意识地敲了敲桌上的纸面。   上辈子他选的,到底是跳高,还是跳远来着?   陆潮生瞥他一眼,拿笔就往表上写了几个字。   注意到身边的动静,温雁晚好奇,立时把头凑过去:“请问陆潮生同学,你选的什么项目?”   熟悉温热的气息从身边蔓延过来,校服衣袖擦碰间,有轻微的“沙沙”声。   在温雁晚靠近的前一刻,身体已经提前发出预警,最鲜明的,便是后颈皮肤传来的轻微热意。   陆潮生有些许晃神,反应过来,直接将手里的表格推过去。   指节修长干净,下颌微抬,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随着亲密的次数增加,他对温雁晚的气息与味道,似乎愈发敏感了。   温雁晚垂眸,表上空荡荡一片,只有线条凌厉漂亮的三个字——陆潮生。   没错,他就只写了个名字。   “不是,”温雁晚奇怪,“你都不打算参加点什么吗?我本来还想参考一下你的选择呢。”   陆潮生把笔盖合上,语气平静:“不了,没兴趣。”   正在这时,达锦文从后排路过,打算去讲台前交表。   温雁晚连忙叫住他:“达锦文等等,把我的也带过去。”   跳远还是跳高,他也想不起来了,干脆两个都填了算了,总有一个能拿钱。   把名字写好后,顺便把陆潮生的表也塞给了达锦文,让他一起带过去。   “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   达锦文走后,温雁晚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   其实,他还是很想看看,运动过后的陆潮生是什么样子的。   他相信,不光是他想看,校园里的小浪花们应该都挺想的。   高冷校草被阳光炽烤得面容通红,剧烈运动后,呼吸急促,喘息不断。   汗水打湿后背,衬衣紧贴肌肉,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细腻的肌理线条……想想就要流鼻血。   “你真的不打算参加点什么吗?”温雁晚满脑子颜色废料,压低嗓音,微哑而磁性,诱哄,“我们作为集体一份子,应该多为集体做贡献,多参与集体活动,不能和人群脱离,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太孤僻了,会交不到朋友的……”   “朋友?”像是听到什么稀奇字眼,陆潮生总算微微侧头,与温雁晚对视。   眼睫浓密纤长,缓缓抬起时,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温雁晚隐约感觉,有风扫在了自己的脸上,微微愣了下,他点头。   “对,朋友。”   陆潮生微抬眉梢,眸色浅淡。   而后从温雁晚的双眸开始,眸光缓慢地向下移动,划过挺直的鼻梁,落到那两片质感微薄的唇上。   停顿两秒。   抬眸,淡声道:“你指的是什么样子的朋友,像你一样的?”   他收回视线,从抽屉拿出第一节 课需要的课本,态度淡漠,补充:“不好意思,你这样的,我要一个就够了。”   体委还在讲台上热情发言,教室乱哄哄一片。   温雁晚愣了好几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是被调戏了。   朝着座位前方坐直了身子,难得的,温雁晚居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手背无意识抬起,碰了碰唇。   说实话,有那么两秒,他以为对方会直接吻上来。   ……   体委的语言用词虽然槽点满满,但不得不承认,内容还是十分热血的。   至少有不少人本想就这么白着交了,硬是被体委的如簧般的巧舌冲昏了头脑,回头把五项都给填了。   体委喜滋滋地把表给收了,数了数,还差三张。   他性子急,还有点强迫,非想马上把表收了交上去,纸页被卷成筒状,敲了敲讲台桌面,催促:“还有谁没交上来的,搞快点,搞快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闻言,时雪容举手,喊了声:“麻烦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这下/体委不敢催了,小声说了句“快点啊”,垂头翻手里的表格。   忽然看见一张白的,眉头一皱,立时就要嚷嚷,看清上面“陆潮生”三个字后,又连忙住了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时雪容小跑着上去,把表给交了。   体委扭捏着说了句“没事”,继续检查表格,忽然发现了新的华点。   “诶诶,怎么回事,男子5000米怎么没人报啊?这可是每年的重头戏啊,第一名有300块钱呢,还能给班级拿20分!这不得行啊,这个必须有人上!”   班上立时七嘴八舌:   “去年咱班是谁上的啊?”   “你学傻了吧,今年不是刚分班吗?哪来的去年。”   “我们班有能跑的吗?”   “找个alpha上吧,体力好。”   李睿渊纠结了半晌,忽然撅起屁股,戳了戳了陆潮生的后背:“潮生潮生,你要不要去试试?你体力不是挺好的吗,初中的时候还参加过市里的马拉松长跑,拿了二等奖的,这个才5000米,你肯定能行!”   陆潮生还没什么反应,温雁晚的眼眸倒是瞬间亮了,立时怂恿:“你不是还什么都没有报吗,要不就报这个?”   陆潮生不语,面容冷淡地拿过练习册,打开,开始刷题。   温雁晚再接再厉:“说真的,你一个项目都没有报,多浪费啊,你去了,肯定能拿个第一回 来,能为我们班一口气拿到20分呢,说不定就是差这20分,我们就能拿第一,要是没去成,就亏大了。”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胡搅蛮缠了,陆潮生依旧不理他,手下笔墨不停。   温雁晚还是不甘心,多难得啊,能看见陆潮生跑步什么的。   夏日、阳光、操场,还有少年布满汗水的湿漉漉的漂亮面容,与清瘦挺拔、线条流畅的高挑身体。   都是福利啊福利。   从见到陆潮生的第一眼,他就从未掩藏自己对陆潮生外貌的兴趣。   要不是他足够漂亮,怎么着自己也不吃亏,温雁晚也不会主动勾搭上他。   人类本来就是视觉动物,几百万年的老色胚了,谁也不会多单纯。   选择性地忽略了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温雁晚将所有的情绪都归结于陆潮生优异的外表。   张张嘴,正欲继续劝导,上课铃声忽然响起。   运动项目还缺个人,没办法马上把表送上去,体委十分不甘心地回了座位。   温雁晚也住了嘴,在课代表的提醒下,将这节课要用的试卷找了出来。   心里暗自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家小金主同意参加运动会呢……   两节课过去,温雁晚还是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同样苦恼的,还有逮不着人去跑5000米的体委。   周一升旗,全校去主席台集合,体委一边朝外走,一边头秃地挠头:“妈呀,我该不会要自己上吧,可人家是个Omega的说……”   温雁晚跟在他后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就在这时,向云山忽然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温雁晚愣了下,下意识地从队伍里挤出来,向云山却摆手道:“嗐,不是找你,我是找陆潮生。”   温雁晚回头去看陆潮生,他已经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此时一脸迷茫。   向云山提醒:“上周不是说,让你和贺亦诚两人分别写好检讨,周一升旗去主席台念吗?等会儿你就不用站队了,直接在后台等着就行。”   陆潮生:“……”   没听到回应,向云山问:“听清楚了吗,嗯?”   陆潮生应下。   向云山点头,又朝温雁晚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快点跟我归队,别在外面瞎晃悠。”   叮嘱完两人,向云山这才步履匆忙地朝前面赶去,年轻人就是跑得快,就这说话的功夫,队伍已经跑没影了。   温雁晚回头,目光狐疑:“你……是不是忘记写检讨了?”   陆潮生刚才那副明显迷茫的表情,他可记得清楚呢。   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陆潮生直接背了过身,头也没回地跑掉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背影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温雁晚了:“……”   嗯,看样子确实是没写了。   到操场的时候,主席台前已经站满了人,温雁晚特意在台下晃悠了两圈,还是没看见陆潮生的人影。   想着,对方可能去后台里面了,温雁晚只好转身,回了自己的队伍。   这是开学第一次升旗,依照惯例,校领导陆续上台演讲。   温雁晚无聊,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抄写的古文来背。   李睿渊更无聊,左右手猜拳,哪只输了打哪只的脸,结果战得你死我活、相爱相杀、不分上下。   终于,在新生代表也发言结束后,教导主任再次上台。   “上周,我校高三(1)班陆潮生,与高三(18)班贺亦诚发生了肢体冲突,情节严重,特此通报批评,另外,贺亦诚同学在收心考的时候,使用手机进行作弊,我校再次提出警告,请各位同学不要存在侥幸心理,认真对待每一场考试,一旦被学校发现,将进行严厉批评,并立时通知当事人家长!现在,由两位同学进行当众反思,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下面立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正上台的贺亦诚眼皮一跳,走到话筒前,脸黑如碳。   “对不起,我不应该言语羞辱陆潮生同学,不应该在网上,随便散播温雁晚同学的谣言,不应该考试作弊……”   李睿渊听得直乐呵,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诶嘿,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一个句子重复十遍,光是‘对不起’三个字,就有几百个了,666,真会水字数,无限循环啊这是……”   温雁晚面朝升旗台的方向,目光灼灼地注视许久,半晌,忽然抬步从队伍里走了出去。   “诶诶,雁哥,你干嘛去啊……”   温雁晚没有回答,兀自朝主席台的方向前去,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就在这时,贺亦诚终于水完了3000字检讨,下台把麦扔进陆潮生怀里,看也没看他一眼,阴着脸走出了后台。   陆潮生站上主席台的瞬间,下面立时响起小片的惊呼,主要来自从未见过他面目的高一新生。   “妈呀,好几把帅一个a!”   “这是干嘛?高年级学生代表发言?”   “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对象呜呜呜……”   一看就知道,没一个认真听讲的。   目光淡淡在下面环视一圈,陆潮生深吸口气,正欲说话,人群里忽然响起一片更大的惊呼声。   熟悉的温热味道蔓延过来,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夺过他手里的话筒,将他的身体拉到一边。   迎着对方难得震惊的目光,温雁晚朝他淡淡一笑,转头,面向前方。   “对于陆潮生同学的经历,我感到极为痛心且内疚。”   向云山:“……”   这人是从哪儿跑上去的?!   他一开口,全场都静了静,然后,响起了更多的喧哗:“妈呀!又来了一个大帅A!今天他妈是什么黄道吉日!”   “原来旁边那位学长叫陆潮生啊!”   “呜呜呜,我只想知道,这两人都有没有对象……”   嗯,重点抓得十分准确,将温雁晚话里的内容忽略了个干净。   回过神,向云山立时就想往主席台的方向跑去。   结果人群太挤,他体型太大,硬是半天没找到路,只好调转方向,企图从人群后方绕出去。   上面,温雁晚还在继续说话:“通过之前贺亦诚同学的讲述,相信大家对事情经过已经有了充分了解,但贺亦诚同学有一点没有说明,那就是,陆潮生同学的一切错误行为,其实都是为了我。”   陆潮生:“……?”   “因为贺亦诚同学对我有不正当的言论,陆潮生同学为了帮我出气,才会与贺亦诚同学起肢体冲突。”   贺亦诚:“???”   虽然他也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但绝对跟温雁晚屁关系都没有!   “我,才是这个事情最大的始作俑者!但现在,却只能任由陆潮生同学替我背锅,我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煎熬,因此,我特意上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达我对陆潮生同学的深深的歉意与谢意。”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温雁晚缓缓转身,面对陆潮生。   脊背笔直,身姿挺拔。   真挚的眸光深深望进陆潮生的眼,俊朗眉目间写满温柔。   陆潮生:“……”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温雁晚手握话筒,开口,嗓音低沉微哑:“听闻,周五你将与贺亦诚同学一起参加此次运动会的5000米项目,在运动场上化干戈为玉帛。”   陆潮生:“???”   贺亦诚:“???!”   卧槽?!他不是!他没有!你别瞎说!   “为了展现我的诚意,我将会加入我们班的拉拉队,为你加油喝彩!   高三(1)班全体同学:“!”   “我,将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让你能在操场上尽情挥洒汗水,勇夺桂冠!成为学校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陆潮生:“……”   下面一片寂静,只余温雁晚坚定的尾音在操场回荡。   不知是谁开的头,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大。   口哨声也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说得好!”“我看好你!”“祝福你们!”之类的应和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求婚现场。   教导主任都听懵了,听见下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这才惊醒。   大步朝主席台走去,气势汹汹,面色难看得分分钟入土为安。   “上面的同学,你干嘛呢,求婚呢这是,快点给我下来!”   下面的喧哗声立时更大了。   无论是“小浪花”,亦或是“小燕子”,看着台上两个闪亮亮的大帅A,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那是比自己与男神谈恋爱更加甜蜜、更加幸福、更加令人肾上腺激素急促分泌而带来的极致快/感。   俗称,磕cp。   “妈妈,好几把配两个A啊……”某位原“浪花”现“晚潮”的Omega,不禁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真情实感的赞叹。   眼见教导主任就要上来赶人了,温雁晚拉着陆潮生的手,连忙从主席台的另一边溜了下去,慌忙往自家队伍里钻。   此时向云山终于姗姗来迟,逮着温雁晚这个闹事的就是一顿猛拍,被他身形敏捷地躲了过去。   沿途又是一阵惊呼,破有点棒打鸳鸯的意味。   硬生生把个升旗仪式,搞成了大型求婚现场,也是没谁了。   当现场陷入一片激动甜蜜的时候,寂落而黑暗的主席台角落,贺亦诚的身影孤独矗立,恨得牙都快咬烂了。   操/你妈的温雁晚!谁他妈说他要跑5000米了?!   他是不是想死?还是想让他死???嗯?!   作者有话要说: 露露:……救命,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自己犯病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他一起。 第29章 叛徒-神秘-制服   说好的要加入班上的拉拉队,温雁晚都不带虚的,中午吃了饭,直接跑去找了时雪容她们。   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同学们都想好好搞一搞,不要留下遗憾。   就算不是为了那3000块钱的奖金,也得为了往后那数百天的彻夜奋战,彻力放纵一把,增增精气神。   每年运动员出场,队伍需要举着牌子走到主席台前,停下,面朝主席台上的校领导,听完播音员对班级的介绍,然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停顿的时间,大概有三十秒左右,如果跟人家说明情况,通融一下,给的时间还能再长一点。   同学们都想着,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在主席台前搞个大的。   上午剩下两节课,班上一直偷偷讨论着这事儿。   老师在上面讲得慷慨激昂,学生们在下面传纸条传得飞起。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众人总算决定,就让以时雪容为首的女生们,在主席台前跳一段热舞,场面肯定很嗨。   一班都是行动派,事情决定好后,立时打算吃了午饭,去体育馆借训练室练习舞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温雁晚也跟过来了。   “这位温同学,”时雪容瞄了一眼身后由于温雁晚的出现,蠢蠢欲动,又无比娇羞的女生们,无奈,“你似乎打扰到我们训练了,要是没事的话,能麻烦你先规避一下吗?”   她已经和温雁晚他们很熟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我来跳舞啊。”   “……噗!”时雪容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捂嘴,眸色惊恐,“你说啥?你来干嘛?”   “来跳舞呗,”温雁晚理所当然地道,“说好的要给潮生做拉拉队的,当然要说到做到啊。”   言罢,径直走进训练室里。   半依在拉伸用的横杠上,温雁晚长腿伸展,双手随意插进口袋。   侧头,朝那群正盯着自己、脸蛋微红的女生们轻笑了下。   眉眼弯弯,嗓音温柔:“你们打算跳什么舞呀?”   有女生红着脸回答:“啊……我们打算跳宋茜的《屋顶着火》。”   “诶诶,不是,你给我等等,”时雪容反应过来,连忙拽他,“你一个男生跳什么舞啊,这不是诚心捣乱嘛!”   “哎呀,没事没事,人多力量大,欢迎广大男同胞的倾情加盟,”兰静云倒是挺热情,直接把舞蹈视频找了出来,递给温雁晚看,“小帅哥,你看看这个你有兴趣不?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时雪容眉头微微皱了皱,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被兰静云扯到了一旁。   兰静云瞥一眼正在视频的温雁晚,小声道:“哎呀,你傻啊,校草跳舞这可是大爆点啊爆点!你看他那脸,那腰,那腿,那屁股,如果跳《屋顶着火》,还不得把整个操场给着了!”   “诶,我去,我怎么没想到……”时雪容缓缓反应了过来,眸光逐渐闪亮。   就在这时,温雁晚也看完了视频。   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兰静云连忙扯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有兴趣不?要不要来一起试试?”   温雁晚蹙眉,想到视频里各种扭臀摆胯的骚气动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兰静云紧张地看着他。   半晌,温雁晚沉声道:“这个舞,好像有点难……”   兰静云连忙道:“这个没问题,雪容是学跳舞的,她可以帮你把动作简化的,要是你实在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再看看别的……”   “不。”未尽的话忽然被打断。   温雁晚将手机还给兰静云,在对方紧张的目光下,从横栏上直起身,慵懒地抻了下身子。   “不用了。”温雁晚眉眼黑沉,镜面反射出的身形高挑健瘦,隐约可见轻薄校服下紧致的肌肉,线条感极足。   他勾唇,低沉的嗓音微哑:“这支舞就挺好,我很喜欢。”   嗯,很骚,他家小金主肯定会喜欢的。   ……   自那天中午过后,陆潮生敏锐地发现,温雁晚时不时就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   而那些原本见到温雁晚会害羞脸红的女生们,再见到温雁晚时,不能说是态度熟稔,只能说是称兄道弟。   与此同时,女生们明显背着全班男生,在偷偷谋划着什么。   陆潮生已经不止一次地察觉,有人盯着他的脸,看出了神,并且不自觉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全班唯一知情的男士——温雁晚同学,显然已经混入其中,完美地成为全班男生的叛徒。   女生们:“诶嘿嘿,这样那样,诶嘿嘿嘿……”   温雁晚:“嗯,是的,没错。”   陆潮生:“……”   总感觉你们背着我们,偷偷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天从食堂回来,温雁晚再次消失了,陆潮生没有午休的习惯,照常从抽屉拿出练习册,准备刷题。   李睿渊忽然从后面凑过来,神经兮兮地戳了戳他:“潮生潮生,听说雁哥每天跟着那群小女生去体育馆跳舞了,你知道吗?”   笔尖微微顿了顿,陆潮生抬头,似乎想到什么,神色看着有些怪异:“温雁晚?跳舞?”   他这又是哪条神经搭错了?   “对啊,就是雁哥”李睿渊连忙点头,很兴奋,“潮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雁哥居然要跳舞,多劲爆啊!外面那些小O们岂不是要兴奋死!”   “不去。”   “啊,为什么啊?”   陆潮生瞥他一眼,垂眸,在括号里填了个C,语气冷淡:“辣眼睛。”   李睿渊:“……”   忽然就想起,上周的鬼畜操帝视频还在论坛首页飘着呢。   翻开末页答案,陆潮生拿出红笔,开始一个个打钩。   李睿渊见他没兴趣,只好放弃:“那我自己去看热闹啦,嘿嘿,等我回来就告诉你我的感想!”   “嗯。”   ……   十分钟后,李睿渊气喘吁吁地从门外窜进来,猛地趴在陆潮生桌上,陆潮生笔尖当即划了道弧。   “潮生!”   “……”轻吐了口气,陆潮生只好放下笔,抱臂靠进椅背里,指尖点了点桌面,好整以暇,“行吧,说说你的感想,你看见什么了?”   “我靠,我啥都没看见!”李睿渊焦急吐槽,“她们居然用作业本把玻璃窗全部给遮住了!训练室的门上甚至还贴了她们自己写的[请勿打扰]的标语!靠,真是太他妈阴险了!”   这下,连陆潮生都有点稀奇:“这么神秘?”   “就是说啊,”李睿渊用力点头,咬小手绢,“人家就是好奇一下下嘛,她们还凶人家……”   想到刚刚时雪容把他们这些扒在窗上当窗花的男生们赶走的场景,李睿渊就一阵心痛:“早知道她们连男生也收,我就去报名的说!”   陆潮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眸光稍显温柔,安慰:“没关系,这是好事,至少你在周四之前,都不用为自己的眼睛担忧了,因为那时你可能要瞎。”   李睿渊:“……”   潮生,你这样说人家雁哥,真的好吗?   ……   这种神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周四运动会那天,才终于消失。   周四当天早上,高三(1)班的男同学们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桌上忽然多了套衣服,全新的,连包装袋都没拆。   打开一看,立时惊了。   短款制服外套,修身皮带长裤,造型流畅的硬壳军装帽,白色手套,最后是一双同款高帮系带靴。   除了手套,从头到脚,全是黑的,简直在所有男生的审美上拼命踩踏。   全班男生都疯了:   “我草草草,好他妈帅!”   “妈妈!这不是我儿时梦里才会出现的制服套装吗?我他妈这是在做梦?”   “这都是谁买的啊,妈呀这质量,简直了,一套下来就得大几百了吧……”   “咳咳,”时雪容适时走了出来,低调而平凡地道,“还好啦,没花钱,恰好我家有个小坊厂,就拿你们体检时候的身体数据,让工人照着做了几套。”   嗯,小坊厂,全国连锁上百家的那种,没错的。   “卧槽,时雪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爸爸了!”   “雪容哥,请受小弟一拜!”   “容爸爸,你真牛逼!”   时雪容抽抽嘴角:“不好意思,我是Omega。”   男生齐声大吼:“妈妈——!”   时雪容:“……”   时雪容:“滚滚滚,快去卫生间把衣服给换了,我没你们这么大的儿子!”   躲过时雪容挥来的拳头,男生们抱着衣服,嬉皮笑脸地跑了出去。   兰静云见陆潮生还坐在位子上,没什么动作,奇怪道:“陆潮生,你怎么不去换衣服啊,马上就要准备入列了。”   听到兰静云的话,陆潮生飘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起身,视线不禁意地落在温雁晚的桌上。   那里干干净净,连道笔痕都没有。   今天上完早自习后,温雁晚就彻底消失了。   然后,一直到现在。   握着衣袋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塑料摩擦间,有轻微破碎声。   他抬头:“嗯,我马上就去换。”   男生们换衣服快,几分钟后就陆续从卫生间出来了。   回到教室,每人都觉得自己帅得不行,和小伙伴们推推搡搡,非逼着对方承认自己比对方帅。   正嬉闹着,一道身影从教室门外在了进来,沿途经过一个个座位,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禁音键。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扣子工整地扣到脖颈,露出精致的喉结。   薄薄布料紧贴肌肤,勾勒出流畅紧实的身形曲线。   被皮带紧锁的腰,又窄又细。   黑色修身裤将长腿包裹,其下一双黑色皮靴,小腿与脚踝被紧紧束缚,修长流畅的线条极为惹眼。   随着每一步走动,装饰用的链条在空中轻微晃动,晕开一抹迷离的金属光泽,趁着那人冷白皮肤,愈发清冷。   整个人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般,气质矜傲微凉,不似凡人。   赫然是换好衣服,归来的陆潮生。   男生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刚刚是谁说自己帅来着?嗯?   时雪容已经看傻了:“我去,早知道我就再定制个小皮鞭,或者手/枪啥的了!这他妈不就是传说中不近人情的高冷禁欲军官嘛!”   还是18×的那种!   兰静云:“咳咳,矜持,麻烦你矜持一下……”   鼻血.gif   原本正嬉闹的男生们,此时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紧闭双唇,乖乖坐好,努力隐身。   男生们:妈妈,我好自卑……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陆潮生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侧头,掩在帽檐下的双眸是淡淡的灰色。   他看着温雁晚的座位,带着白色手套的指尖轻捻,面无表情。   嗯,还是没有回来。 第30章 孤身-猎手-捕获   校园喇叭里,已经开始播放熟悉而极富节奏感的运动会专用bgm。   虽然这调调听了这么多年了,但不得不承认,还是很热血的,至少班上的同学,已经隐隐开始兴奋起来。   临近运动会开场,向云山从教室外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催促着班上同学赶紧在走廊站队。   将一名拖拖拉拉的男生塞进队伍里,向云山嗓门嘹亮:“班长,人都到齐没有?准备去操场入列了!”   “请等等,我再确定一下,”达锦文挤在人堆里,来来回回数了两遍,大声回道,“报告向老师,还差两个人!”   向云山蹙眉:“怎么回事?站个队还磨磨唧唧的,是谁还没到?”   “来了来了!”时雪容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怀里抱着一只鼓鼓胀胀的帆布包,气喘吁吁地人群外挤进来。   队伍里,其他女生也都穿着同款黑色长袍,将里面的衣着掩得严严实实。   一看就知道,她们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时雪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刚刚回寝室拿东西去了。”   “行了行了,快归队,”向云山让时雪容赶紧进去,又朝达锦文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再不来的话,我们就不等了。”   陆潮生双手抱臂靠墙,正百无聊赖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帽檐阴影下,眼睫纤长。   此时听到向云山的话,陆潮生懒散地点了点脚尖,心里顺势回答——还有一个人是温雁晚。   人潮拥挤的走廊,唯独陆潮生的身边清清冷冷,空无一人。   他的气质本就过于孤傲,黑色制服更增添了几分微凉的寒意。   于是,站在他附近的同学,便自发与陆潮生隔开半米距离,使他的周围诡异地空出了一个圈,将他围在那面墙内。   失去那人黏糊糊的形影不离,与来自少年青春气息的灼热温度,即使是身处如炉似火的夏季,陆潮生也依旧是如霜雪般,清寒微凉的孤身一人。   似乎除了温雁晚,再没人敢逼进陆潮生一步。   不过对于陆潮生而言,他也并不需要除温雁晚以外,任何其他人的关注。   听到向云山的问话,达锦文打算直接出来点个名。   时雪容适时解释:“温雁晚还在寝室没出来,他让我们不用等他了,列队进场前他就差不多会回来了。”   陆潮生忽然抬头,眸光锐利地朝时雪容的方向射去,寒刀般冷厉。   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时雪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远处,正背对着陆潮生的时雪容莫名打了个寒颤。   眯眼瞧了瞧头顶的大太阳,又使劲搓了搓手臂,心里直犯嘀咕   嘶,邪了门了,她怎么突然感觉有阵阴风吹了过来呢?可冻死她了……   喇叭里正催促得紧,既然温雁晚都这么说了,向云山也懒得去管他了,朝着队伍喊了声陆潮生的名字。   人群自发散出一条路,陆潮生从队伍里走出来。   向云山立时把他抓过来,往操场的方向推:“你不用站队了,快去主席台后面等着,待会儿发完言再回来。”   开幕式需要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陆潮生上周犯了事,原本这差事落在了温雁晚头上,结果他沉迷跳舞,不乐意,于是到头来,还是只能陆潮生上。   陆潮生应下,视线朝宿舍楼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这才转身,朝操场走去。   运动会正式开幕前,照例是校领导们依次上台发言。   学校音响挺好,即使远在宿舍楼,校长激情四射的演讲也听得分明。   这时学校都空了,所有师生都聚集在了操场,温雁晚也不急,慢悠悠地往操场的方向晃去。   刚洗完澡,头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冒着湿漉漉的水汽,身上穿着的,是与时雪容她们如出一辙的黑色长袍。   踏入操场的瞬间,耳边忽然爆发一片尖叫,温雁晚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远处,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走上了主席台,在话筒前,停下。   身着军式制服的少年身形清瘦,气质清冷矜傲,肤色是冷感的白。   衣领严丝密合,紧贴脖颈,扣子工整地扣到最上一颗,露出精致喉结。   黑色皮带紧紧围在腰间,勾勒出细窄劲瘦的一圈。   往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极为惹眼。   被周围的尖叫声惊醒,原本昏昏欲睡的校园小记者抬头一看,眼睛立时亮了,当即扛着摄像机,冲到主席台下,怼着陆潮生的大长腿就是一顿猛拍。   那冲锋陷阵的架势,仿佛扛着长/枪炮弹,永远奋斗在第一线的勇猛站姐。   视线死死锁定台上那人,温雁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动得厉害。   嗓子止不住地发紧,血液被心脏强劲推动,从胸口开始,逐渐汇入四肢百骸,身体都隐隐燥热起来。   抬手抹了把额前渗出的汗,温雁晚酽黑双眸溢出一丝无奈。   这套服饰装扮,还是他向时雪容提出的建议,当初在设想时,脑海中就用的陆潮生的身形做的范本。   可以说,它就是温雁晚专门为陆潮生量身定做的,所以没有人比陆潮生,更加适合这副打扮。   尽管温雁晚早就清楚这件事情,但他没有想到,真正上身时的效果,比起想象中还要好上数十倍。   这下这澡,算是白洗了。   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抬起,握住话筒,陆潮生微凉的嗓音从广播里传来:“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高三(1)班的陆潮生,很荣幸今天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然而很可惜,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因为台下同学已经彻底疯了:“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   “草了,好他妈绝一个男的!”   “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制服诱惑啊卧槽!这是哪个班,这么牛逼!”   “救命,这两步走上来,简直是在人家心坎上拼命践踏!”   “呜呜呜,此时此刻我他妈就是那只话筒!哥哥你不要握那个话筒了,来握人家好不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温雁晚的眼皮当即猛地一跳。   视线在台上那人流畅的身体线条上飞快扫过,温雁晚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建议似乎有点错误。   “……最后,祝愿所有运动员能够顽强拼搏,勇闯佳绩,祝愿本次运动会圆满成功,谢谢大家。”   在如潮的掌声中,陆潮生在话筒旁弯腰鞠躬,转身下台。   温雁晚见状,立时朝主席台后面的方向跑去。   跑得太急,没注意路,在转弯的时候直接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   “抱歉。”   话出口后,两人均是一愣。   抬眸,自己的身影与面容瞬间跌进了对方深邃的眼眸里。   似是没想到会忽然与温雁晚撞上,陆潮生瞳孔微微扩大。   帽檐阴影遮挡住半分眉眼,修长眼睫抬起的瞬间,掀起一弯漂亮的弧度。   雪色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近距离看到陆潮生的脸,比在台上时的冲击更大。   半晌,温雁晚这才回神。   唇角习惯性地勾了勾,正欲开口,却被对方抢了过去。   “你去了哪里?”   嗓音平淡,语调微冷。   一瞬间,温雁晚忽然有种被冷面禁欲的美人军官,当场捕获的错觉。   心跳慢了半拍,温雁晚喉结下意识滚了滚,他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我回宿舍洗了个澡。”   “洗澡?”缓缓吐出这两个字,陆潮生的视线从他额前细密的汗珠上扫过,眉梢微挑。   不知为何,被陆潮生这般注视,温雁晚莫名有点心虚:“天气太热了,刚跑过来就出汗了……”   话音未落,陆潮生忽然道:“你今天令我很不开心,你知道吗?”   “什么?”   温雁晚微愣。   陆潮生不答,只是忽然上前两步,指尖抵着温雁晚的胸口,将他推到了主席台的后墙上,停下。   微凉指尖触碰胸膛,像是觉得有趣,在上面极为缓慢地划着弧,激起肌肤一阵绵密的痒意。   陆潮生轻声道:“你今天早上回了寝室,时雪容知道,我却不知道,这令我很不开心。”   听到这番略显孩子气的责怪,温雁晚的眉眼不自觉地柔软几分。   “抱歉,以后肯定不会了,”他嗓音温柔道,“以后我去哪里,一定先跟你报备,好吗?”   陆潮生不满,他将帽子取下,在手中翻转一圈。   指尖握住帽子软柔的一端,拿坚硬的帽檐挑起温雁晚的下巴,冷声道:“就只是道个歉?”   这人今天,怎么这般难缠?   温雁晚任凭对方挑着自己的下颌,语气无奈:“那你说,你想怎样?”   像是故意等着他的这句话,陆潮生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一瞬间的绽放,好似冰雪消融,意料之中的,温雁晚微微愣住。   趁着他神色愣怔的瞬间,陆潮生却微微垫脚,朝他俊美的面庞倾身而去。   周围喧闹嘈杂,遍布人声。   身后的席台上,校长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总结致辞。   不远处的操场上,全校师生正朝主席台的方向,举目远眺。   视野里,那张清俊的面孔逐渐放大,微凉的气息贴近。   属于Alpha信息素的气味,沿着早已熟悉了对方的身体肌肤,轻柔地抚弄,找到入口,不偏不倚地沁入毛孔,钻入呼吸,与那灼热滚烫肆意纠缠在一起。   呼吸微滞。   极速加重的心跳声中,那抹嫣红的唇瓣逐渐逼近,温热气息喷洒在唇间,引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如同被无形的鱼线勾引,温雁晚朝着那抹唇瓣缓缓倾身,却在贴上的前一刻,这对方悄然躲了过去。   陆潮生朝旁微微侧头,唇瓣短暂地触到对方的唇角。   流星般,转瞬即逝。   似是勾引,也似是警告。   正所谓,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以自己的身体为猎/枪,情/欲为绳索,唇瓣为猎网,铸造一只专属于他最最心爱之物的、坚不可摧的牢笼。   于是,逃走数天的猎物,终于被再次捕获。   “给你个教训,”陆潮生眼睫微抬,浅色瞳孔里眸光微凉,嗓音清冷,“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发生。”   言罢,陆潮生干脆收手。   反手将帽子戴回头上,而后看也没看温雁晚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没有人比陆潮生,更适合这副打扮了。   望着陆潮生被制服包裹的清瘦背影,温雁晚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这句话,却比几分钟前,有了最最深刻的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第一章的【山魏】小天使提供的灵感,原评论为:最高端的猎人总以猎物的模样出现?   这句话太棒了,完美地符合了露露的核心设定,也是对这文一句话简介【你以为的掌控,都是我的步步为营】最合理的解释。 第31章 消毒-军痞-赔礼   广播里,是极具节奏感的运动会专属背景音乐,声音嘹亮。   主席台的正前方,校领导们一个个正襟危坐,面向操场。   播音员则坐在主席台的斜侧方,面前摆放着单独的小桌和话筒,照着台本念每个班级的入场介绍。   高二年级入场的时候,时雪容忽然从队伍里退了出来,抱着从教室拎过来的帆布包,开始给男生们一个个派发着什么,一阵喧闹的声响。   趁着时雪容走近,温雁晚侧眸瞥了一眼,里面全是用塑料袋包好的彩色碎片,亮晶晶的,巴掌大小,看着还挺好看。   温雁晚乐了:“你这什么时候跑出去买的,之前没听说还有这出啊?”   时雪容很忙,头也不回:“刚才他们男生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的,我当即马不停蹄地跑去校园超市里找到的,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宿舍,给他们包装好,可累死我了,衣服都汗湿了。”   仗着自己手长,温雁晚直接伸手,从帆布包里抓了一个出来,捏在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好奇:“所以你这是打算干嘛呢?天女散花?”   “诶诶,你别乱动,”时雪容立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抢回来,塞进了旁边陆潮生手里,嘴上话语不停,“我提醒你,这个可没你的份啊,这是只有男同学们才能拿到的东西,而你,早就已经被踢出男生的群体了。”   任凭对方把东西夺了回去,温雁晚抽抽嘴角:“说得跟我多想要似的。”   朝温雁晚说完,时雪容站到队伍外,拍手示意众人看这边,风风火火。   “除温雁晚以外的男同学们,麻烦你们都注意一下,刚才我给你们发的,是等会儿上场要用到的道具。动作我之前教过你们了,只有有一点点变化,就是在你们蹲下去之前,我们女生会把外面的黑袍脱掉,在这一瞬间,你们需要抓一把现在手里拿着的碎片,朝我们撒过来,撒完后再蹲,马上蹲,不要有停顿。   “除此之外,等最后音乐停了,我们结尾摆poss的时候,你们需要再撒一次,所以一共要撒两次。注意第一次的时候别撒多了,别弄得最后一次没东西撒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把袋子打开,抓在手里,试试手感,免得到时候翻车。”   温雁晚听得直乐呵:“还真是要天女散花啊。”   余光见陆潮生正抓着塑料包,面无表情地拿手指戳着,温雁晚更乐了。   他觍着脸凑过去,身子挤着对方被制服包裹的清瘦肩臂,笑:“怎么了这是,这么不开心,你是不是也觉得,撒花什么的特别幼稚?特别不乐意?”   “温雁晚,你说谁幼稚呢?”时雪容气呼呼地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经过这些天一起跳舞的时光,温雁晚已经和班上女生混得很熟,尤其时雪容跟他本就认识,现在就跟兄弟似的,动起手来也没有顾忌。   倒是陆潮生忽然抬眸,视线在时雪容碰到温雁晚后背的那只手上,快速而淡漠地瞟了一眼。   浅色瞳孔里情绪暗涌,意味不明。   时雪容没注意,拍完温雁晚,顺势转向了陆潮生。   原本想哥俩儿好地搭在陆潮生肩上,对上陆潮生那颜色寡淡的微凉双眸,诡异地停顿了半秒。   手臂在空中绕了一个弧,“啪”一声拍在了自己大腿上。   “陆潮生,没关系,你到时候上去,就怼着温雁晚的脸撒,让他再在这里逼逼赖赖的……”时雪容大大咧咧地骂了几句,心里暗道   嘶,跟着温雁晚混久了,差点忘记陆潮生的高冷人设了。   还好她反应快,要命要命。   视线再次划过那只白皙的手,陆潮生眼眸忽然暗了暗。   抬手,在温雁晚的后背用力拍了两下,完了,还像搓抹布似的,贴着他衣服布料,上上下下,来回搓了好几遍,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搓温雁晚机器。   温雁晚:“……”   温雁晚:“你在做什么?”   收回手,陆潮生面无表情:“消毒。”   ……   高一高二走完,马上就是高三。   温雁晚他们班作为高三(1)班,理所当然第一个上。   音响里音乐激昂,陆潮生发现,温雁晚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酽黑眸光闪烁不断,肢体也跟着蠢蠢欲动。   终于,在上场的前一刻,陆潮生被温雁晚叫住。   “潮生。”   温雁晚情绪振奋,酽黑双眸注视着陆潮生的眼,深邃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放佛盛着两盏透亮的黑曜石。   嘴角微扬,他开口:“潮生,等会儿上场之后,一定要记得看我,一定,一定,要看我,知道了嘛!”   语气傻不拉几的,就像是为老婆准备了什么可怖惊喜的沙雕直男老公。   陆潮生:“……”   抱歉,你越这样,他心里的不详预感就越强烈了。   没有给陆潮生多少心理准备的时间,纪律委员朝他们招了招手。   轮到他们班入场了。   播音员开始念稿:“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1)的代表队,他们的步伐铿锵有力,朝气蓬勃,以青春的风采,彰显着必胜的信心……”   陆潮生无奈,只好举起班牌,迈步朝跑道前方走去。   按照时雪容的安排,陆潮生作为举牌手站在第一个。   男生面容俊秀,眉眼清隽。   个高,腿也长,修身的黑色制服,衬得他气质愈发矜傲。   于是在他上场的瞬间,操场再次掀起了小片的喧哗。   再看他身后,紧接着就是身着黑色长袍的温雁晚。   虽然看不清穿着,但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过分优越的身高,都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而在他的身后,是同样身着黑袍,面容肃穆的美貌少女。   数十名制服男生列队在外,将少女围在中间,如同无声的守候。   操场又是小片的惊呼:   “啊啊啊,好多制服小哥哥!”   “原来一班的颜值这么高的吗?整个年级的帅哥美女不会都集齐了吧?”   “就这走过来的几步,我他妈分分钟脑补100万字!”   “这视觉盛宴,简直了!”   播音员正闭着眼睛,口不对心:   “你瞧,他们的笑脸是多么自信!你听,他们的口号是多么嘹亮!今天,他们将本着‘超越自我,永不言败’的精神,将拼搏的汗水,尽情挥发在赛场,用灿烂的笑容,迎接胜利的辉……辉煌啊我去!”   播音员的声音突然劈了个叉。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身着黑袍的温雁晚与其他女生,忽然将衣袍掀开。   如同撕下沉重幕布,漫天黑衣破开烈日,遮掩阳光,在天际划过一道道暗影的弧,无声落地。   凛风乍起的瞬间,身着制服的男生们忽然将什么撒向了空中。   盛夏光年,阳光灿烂。   如同繁星降落,数以万计的璀璨晶莹反射着光芒,漫天色彩于黑幕中绽放,于瞬息之间,点亮无数观众的眼眸。   下一刻,制服男生迅速后退,有条不紊地围成一个圈,而后齐齐单膝跪地。   被他们团团包围、凝目以望的,无数繁星坠落之下的,是以时雪容为首的十数个貌美少女。   她们身着军式短款衬衣,露出盈盈腰肢与小巧的肚脐,臂膀细窄软柔。   纤细的手腕上,是黑色的半指手套,与雪白肌肤对比鲜明。   往下是一条军绿百褶短裙,两条长腿纤细漂亮,黑色长筒袜包裹小腿,脚上高跟小皮鞋油光锃亮,质感极强。   而于少女们正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双手插兜,姿态慵懒地矗立着。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扣子懒懒散散地敞着,露出的锁骨精致漂亮。   皮质布料紧贴肌肤,勾勒出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   腰身被皮带紧紧束缚,长腿被黑色皮裤严密紧合,复古金属风的黑色皮靴包裹着脚踝,极具力量感与线条感。   全程寂静了数秒,半晌,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李睿渊怔了许久,直到听见耳畔传来的惊呼,这才陡然回神,张嘴就是:“草草草……是我出现幻觉了吗?这他妈是雁哥???他居然这么骚的吗?!”   陆潮生:“……”   下一刻,音乐响起。   以温雁晚为首,众人齐手探到腰间,将裤带上安置的军帽扣在头顶,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凌厉。   舞步展开。   与想象中不同,温雁晚的动作丝毫没有当初晨练时到凌乱僵硬。   晶莹碎屑挂在他的发上,脸上,随着动作飘洒,流利酣畅。   极富动感的音乐,精准踩点的步伐,飒爽痛快的肢体语言。   每一道脚步,每一次抬臂,每一滴汗水的挥洒,都像是严密的鼓点,一击一击,重重敲击在人们的心坎。   带动浑身血液沸腾起来,燃烧起来,直至大汗淋漓,狼狈不堪。   如果说,陆潮生是孤傲矜贵、高冷禁欲的美人军官,那么温雁晚就是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俊美军痞。   狂妄,是他的代名词;张扬,是他行为的核心;叛逆,就是他将肉/体与灵魂紧锁的唯一粘合剂。   掠夺、侵蚀、破碎、渗透……一切危险紊乱、无法受控的无序之物,都是他毕生追寻的目标。   “卧槽,雁哥这是用实力洗刷了上周鬼畜操帝的耻辱啊!”蹲在地上的李睿渊已经看呆了,忍不住发出小声惊呼。   校园小记者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围着众人拼命转圈,快门按得飞起。   而现场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温雁晚啊啊啊啊啊正面上我啊啊啊啊啊”   “救命!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阿伟你他妈给老子受死!”   “快……快把朕的速效救心丸给朕呈上来……朕快驾崩了……”   “老公我爱你——!”   “哥哥,请你立即,马上,此时此刻,给我原地出道!!”   皮肤溢出灼烫热意,空气里遍布荷尔蒙的气味。   在最后一枚音符落下前,所有军服少女聚集在一起,做出握枪的姿势。   温雁晚站在C位,双手做握枪式举起,面容泛红,呼吸略微急促。   因为运动,额间已然渗出点点汗珠,发梢湿漉漉地搭在额角,晶莹点缀。   音乐戛然而止。   尖叫声骤响。   没有人知道,在音乐停下的第一时间,温雁晚深邃眸光立时锁定前方某个清瘦的身影。   不远处,陆潮生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垂着头,一手握拳撑地,一手自然搭在膝盖上,帽檐阴影将眉眼彻底遮掩,看不清神情。   但若稍加留意,便可轻易窥见,那裸露的耳根后,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时却如初阳照积雪,是胭脂般红润。   温雁晚眉峰微挑。   于是,他干脆起身。   缓缓朝前方某道身影走去,直至在那清瘦肩背落下一片阴影,停下。   如同被按下静音键。   全程一片寂静。   注视着那片微红的肌肤,半晌,温雁晚缓缓俯身。   伸手,修长指尖握住帽檐,将它从头顶利落摘下。   像是报仇,又像是故意调戏。   如数小时前,陆潮生所做那般,温雁晚手腕微动,将帽子在手中灵巧翻转,停下,指尖握住帽子软柔的一端,拿坚硬的帽檐抵住面前之人的下巴。   而后,向上轻轻挑起。   深邃双眸深深望进那对不知为何,此时正隐隐含着迷蒙水雾的、眼尾微红的浅色眸子。   似是看见什么极为有趣的景象,唇角忽地向上缓缓勾起。   “我亲爱的陆少,”他笑,“不知这个赔礼,您是否满意?” 第32章 沙雕-抬棺-好腰   短暂的寂静。   下一刻,现场彻底炸了。   漫天的尖叫声震撼人心,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掀起声波的巨浪,像是要把整个操场给掀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让我来啊啊啊啊啊”   “阿伟出来受死!”   “好撩啊啊啊啊啊……”   “好几把配的俩男的!”   “呜呜呜,我谁都不要了,只希望这两人可以在一起!”   “朕的按头小分队去哪了?快来人!给朕把这两人抬入寝宫!不do他个昏天黑地不许出来!”   听到最后一句,教导主任的太阳穴登时猛跳,定眸,看见温雁晚的脸,霎时怒火中烧   又是温雁晚那小子!   教导主任猛地起身,“刺啦——”,椅子与地面剧烈摩擦,旁边坐着的其他领导都抬头朝他看去。   手指狠狠朝着台下指去,教导主任脸色铁青,眼大如斗,活像自家闺女被流氓小子骗了去,而抄起扫帚,棒打鸳鸯的呕血老父亲。   “下面的两位同学,请你们不要再深情对视了!我要下来赶人了!”   向云山离得近,在队伍外面朝他们拼命挥手,让他们赶紧走,脸色不比教导主任好看几分。   陆潮生微微一愣,眸光迅速聚焦。   冷着一张泛红的脸,陆潮生将抵着自己下颌的帽子推开,冷白指尖与黑色帽檐对比分明。   “走了。”自动忽略温雁晚的问题,陆潮生语气平淡地吐出这两个字,起身,抬步便要离开。   “诶,等等……”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触碰肌肤的掌心干燥灼热。   他回头。   眸光微凉,眼尾温润。   视线从那眼角眉梢微润的雾气上飞快划过,温雁晚抬臂,将掉落的班牌塞进陆潮生手心,笑:“你忘了这个。”   言罢,干脆松手。   陆潮生愣了下,垂眸拿过班牌,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顿了顿,又说了句“谢谢”。   转身,归队。   纪律委员见状,连忙招呼后台控制区开始播放音乐。   运动会背景音再次响起,播音员“呼啦啦”地翻开台本,声情并茂:“感谢来自高三(1)班全体同学的倾情演出,你们用热情点燃生命,让梦想展开翅膀,相信你们一定会在此次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让我们将目光放在远方,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来自高三(2)班的代表队……”   操场恢复秩序,高三(1)班顺利到达班级停滞点。   经过温雁晚那么一出,被太阳烤得昏昏欲睡的其他班级,此时也彻底醒了。   可能是临近备考的原因,高三年级整体十分放飞自我。   有跳着街舞入场的,有穿着汉服入场的,还有戴着墨镜cos黑帮家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入场的。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是简凡星他们所在的二班,另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高三(10)班。   简凡星作为他们班成绩最好,也是长得最好看的,理所当然成为举牌手。   从起点出发,临近主席台,简凡星忽然面容狰狞,呼吸急促,双腿缓缓失力,捂着自己的胸口朝后倒去。   小片惊呼声中,只见后排同学立时朝两边散开。   四个男生抬着一个担架,从队伍里飞奔而出,停在简凡星身边,动作迅猛地将他抬到担架上放好。   用力,起架,沿着跑道极速狂奔。   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简凡星忽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小喇叭,嘶声呐喊:“放我下去!我要学习!我还能学——!”   简直声声含泪,字字泣血。   而在他们身后,赫然是一条硕大的红色横幅,上书几个黑体大字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俨然用自己的行动,生动形象地展示了这句话。   连温雁晚这个本来就骚的,也不禁被他们班骚气的脑洞震了一把。   现场都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品种的沙雕!”   “抬着担架跑是真的骚!”   “就这架势,没病也被震出内伤了哈哈哈哈哈!”   “可怜见的,高三的压力是有多大……”   “果然,书读多了,迟早会疯!”   本以为,这已经够牛逼了,没想到等十班入场,再次掀起小片高潮。   运动会的背景音乐下,十班的举牌手孤独地朝前走。   忽然,bgm骤变。   一群身着黑衣、脸戴墨镜的“黑人”从身后冲了出来,将举牌手强行塞进准备好的“棺材”里。   前方“黑人”手握军乐指挥棒,身上斜挎着红黄迎宾绶带。   后面紧随的“黑人”手握唢呐,和着动感的bgm,深情地演奏着。   所有“黑人”举着“棺材”,左右摇摆,上下抖腿,反复横跳。   温雁晚分明看见,那个被强买强卖的可怜举牌手,已经快被颠吐了。   现场彻底笑疯了:   “卧槽,居然是真吹!”   “哈哈哈哈哈太牛逼了!”   “你别说,吹得还挺好!”   “我们可是专业的,手动狗头~”   “当时的我害怕极了!”   “师见打!”   “resp!”   “666!”   教导主任差点两眼一抹黑,直接给昏在主席台上了。   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台下,教导主任嗓音轻颤:“这……这是什么东西?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嗐,没事没事。”体育老师没那么古板,他倒是看得挺开心。   大手使劲拍了拍教导主任的背,体育老师安慰道:“你就当他们是提前体验了一下,有个心里准备,免得以后躺进去了,不习惯,哈哈哈哈哈!”   教导主任:“……”   似乎更想吐血了呢。   与主席台不同,下面全都在笑,温雁晚他们班也在笑。   李睿渊大开脑洞:“这是先把自己给学死了,担架抬进医院,抢救无效,然后被黑人抬进棺材里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十班表示,他们也很无奈。   #颜值不够,沙雕来凑#   毕竟不是所有班,都能一口气拿出两只校草和一朵校花的。   唉,颜值是硬伤啊……   开幕式风风火火地结束,学生们心满意足,老师们十分头秃。   好在运动会马上开始,气氛总算回归了激情与紧张。   温雁晚的项目只有跳高和跳远,娱乐项目没钱拿,只有赞助商提供的运动饮料和AD钙奶,他就懒得报名。   跑道上正在进行50米,刚走完入场,学生们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直接上了场,飞奔于炎炎烈日之下时,又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李睿渊见他正在拉伸,黑色皮裤紧绷在两条长腿上,关心道:“雁哥,你不去换个衣服再跳吗?”   “没事,这条裤子质量挺好的,换了还要再回来一趟,麻烦。”   负责跳高的裁判已经在喊人了,温雁晚直起身,打算直接过去站队。   临走前,似是想到什么,温雁晚忽然回头,将两根手指横在额前,朝陆潮生比了一个耍帅的动作。   “潮生,记得好好看我哟~”   没有说话,陆潮生只是用那双浅色眸子静静回视,神色是惯有的清冷。   温雁晚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陆潮生这种态度了,也没打算得到回应。   抬步,正欲转身,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温雁晚错愕回头。   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   陆潮生的眸光与他交融,皎洁如月,却又似乎有什么细微的、肉眼无法察觉的事物,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开口,嗓音微凉:“加油。”   简简单单二字,落在心口,却像是扔了一枚小小的摔炮,“砰”的一下,猝不及防便炸了一地的彩色碎屑。   有惊喜,也有错愕。   温雁晚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裁判已经喊了他的名字,无法,温雁晚只好与众人道别,前去比赛。   早上的出场过于惊艳,不少人暗暗关注着温雁晚的去向。   当他出场时,许多人已经围在了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有人甚至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人群里,陆潮生的视线紧锁前方那抹瞩目的身影。   即使身处喧哗,也依然寂寥如夜。   似乎除了眸里的高大少年,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入他的眼。   在某种程度上,跳远和跳高有种十分相似的特点。   短暂的助跑后,韧带拉伸,腿部肌肉在瞬间发力,身形在空中展开。   如同矫健的猎豹,从颈部到腰间的线条极为流畅,男性的力量爆发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后,于盛夏光芒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利落干净。   或是平稳落地,或是轻松翻跃壁栏,是速度催化的荷尔蒙的分泌。   极富诱惑与美感。   周围隐隐传来惊呼:   “啊啊啊啊啊,好帅!”   “这腰,这腿,还有这脸,口水……吸溜~”   “又赢了又赢了,太厉害了!”   最后一次升杆,温雁晚竭尽全力地纵身一跃,险胜。   周围再次爆发小片的欢呼,温雁晚从软垫上爬起来,随手将额发抹到后脑,露出微湿的额头,与沾满汗水的深邃眉眼,稍显狼狈,却愈发俊朗迷人。   陆潮生的视线牢牢锁定少年因运动,而不小心撑开的上衣下摆。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数秒前,那于空中险险擦过横杆的一块冷白肌肤。   窄,瘦,颜色也漂亮。   隐约可见两条略微凹陷的人鱼线,与线条分明的紧实腹肌。   看着就特别带劲。   又想起,刚才听到的某句惊呼,陆潮生眸色微暗,微不可查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好腰呢。   作者有话要说: 露露: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第33章 应援-读稿-肉麻   第二天,恒北操场,人声鼎沸。   今天的云层厚,遮住了大半太阳,天光温和,天公作美,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触在脸上,舒适柔软,正是最适合长跑的天气。   陆潮生穿着一身白衣黑裤,正在跑道边做拉伸。   长腿伸展,肌肉绷直,裸露的手臂脚踝清爽干净,少年气息浓郁。   由于温雁晚周一在升旗台上的宣传,全校都知道陆潮生要跑5000米了。   此时观众席上人声喧哗,人头攒动,黑压压的身影挤在一起,有不少都是冲着陆潮生来的。   李睿渊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爆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卧槽哈哈哈哈哈!雁哥,潮生,你们快看观众席!”   温雁晚依言抬眸,立时乐了。   只见观众席的中央,赫然是一条巨大的横幅,红底黄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潮生勇敢飞,浪花永相随]   醒目,且羞耻。   浪花们见陆潮生居然看了过来,立时舞得更起劲了,一条红彤彤的横幅抖得飞起,仿佛真的浪花。   陆潮生:“……”   李睿渊:“哈哈哈哈哈,这是哪个神人想出来的主意,也太逗了吧!”   陆潮生瞥了他一眼。   眼尾纤长,眸光微凉,宛若一只行走的冷气释放机。   “……”   李睿渊一秒将笑意堵回喉咙。   堵得太快,最后几口气没吐,不禁发出放屁似的“噗噗”声。   温雁晚看着这副场景,不禁笑出了声,靠过去,哥俩好似的揽住他的肩,安慰:“唉,别气别气,你看人家多喜欢你,还特意花钱给你定横幅,这说明你人气高啊!不信你看旁边那位。”   他朝某个方向指了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除了他家小弟,连个来加油的同班同学都没有,啧,混成这样,也是有够可怜的。”   正在跑道旁候场的贺亦诚:“……”   草了,这狗东西泡男人就泡,没事干嘛总cue他!cue就cue吧,还每次都要戳他刀子!他贺亦诚招他惹他了?   不就是当初不小心传了几天他的流言吗?至于心眼这么小,一直记恨到现在?他明明已经被陆潮生打了一顿!还被他爸也打了一顿!上周因为找陆海逸麻烦,又被他爸打了一顿!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贺亦诚越想越气,但又不敢找那两个狗男男的麻烦,只能把牙齿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忿忿地瞪了温雁晚一眼,贺亦诚招呼着小弟,直接蹲到跑道对面去了。   没过多久,裁判员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要跑5000米的,快点过来检录!马上就要开始了!”   温雁晚将陆潮生送到检录点,注视着他刷过校园卡,套上运动服。   从陆潮生的手里自然地接过校园卡,塞进自己的口袋,温雁晚将他衣服上的褶皱一一抚平,动作温柔。   陆潮生垂眸。   从他的角度,可以窥见对方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流畅利落的颌骨弧度,以及那两瓣,曾无数次含入自己唇中的、颜色寡淡的微薄的唇。   温雁晚抬头。   陆潮生收回视线。   没有多言,温雁晚只是拿拳头轻轻抵了一下他的肩骨,以朋友的姿态。   “加油。”   嘴角微微上扬,眼尾也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双深邃酽黑的眸里,是显而易见的支持与信任。   陆潮生定定注视着他,半晌,他垂眸:“嗯,我会的。”   言罢,径直转身,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背影清瘦,步履从容。   温雁晚注视着他的背影,手背无意识触碰自己的唇,眼眸微眯。   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他总有种对方期待自己吻上去的错觉。   不过很快,温雁晚就没有功夫思考这些了。跑道起点,所有运动员已经准备就位。   “砰!”枪声响起,观众席上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漫天喧哗中,某道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加油声,热烈鲜明地响彻在耳畔   “潮生潮生你勇敢飞,浪花浪花永相随!高三(1)班陆潮生,加油!”   李睿渊:“哈哈哈哈哈!”   温雁晚:“……噗!”   陆潮生的脚步立时一个踉跄,差点儿直接扑在地上。   温雁晚憋笑,朝跑道大声喊:“潮生快跑!你要掉队了!”   陆潮生反应过来,立时抬步去追。   跑道上,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已经逐渐分散,朝跑道内侧紧贴,最终拉成狭长的一条线。   陆潮生就缀在其中某点,跟着大部队不紧不慢地跑着。   “快快快,稿子写好的马上给我,我拿去主席台给他们念!”时雪容见状,朝着班上同学催促。   观众席间,全体高三(1)班同学正奋笔疾书着,笔墨甩得飞起,写完一张马上塞给时雪容,等数量够了,时雪容立时拿到主席台给播音员念,步履匆匆间,是正熊熊燃烧着的炽热团魂。   播音员激情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5000米,是人生的起点,5000米,是人生的冲刺,5000米,是胜利的辉煌!高三(1)班陆潮生,冲吧,胜利正在前方向你招手!超越自己,永不言败!愿你用自己的汗水,为太阳的光辉,增添永恒的一笔!”   听到音响里的话,李睿渊立时感慨:“我去,时雪容他们给力啊!”   温雁晚瞥一眼不远处正在跑道里的陆潮生,又转头看向主席台。   想到什么,眉梢忽然挑了挑,抬步就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李睿渊朝他背影喊:“诶诶,雁哥,你干嘛去啊?”   温雁晚摆摆手背,头也不回:“去给潮生加油。”   主席台上,女播音员正在激情念稿,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她回头,然后就对上了温雁晚那双深邃酽黑的眸子。   “不好意思,”温雁晚眉眼轻柔地弯起,眼尾漾起的弧度狭长漂亮,“请问我能借用一下话筒吗?”   男生面容俊朗,眼眸颜色极深,眼睑深邃漂亮,认真注视着对方时,仿佛流转着漫天星光,饱含深情。   头一回近距离看见这样的脸,冲击有点大,女播音员脸蛋瞬间红了。   男播音员眉头微蹙:“不行……”   话音未落,就被女播音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她盯着温雁晚的脸,甜美一笑:“当然可以,你随便用。”   男播音员:“……”   呜呜呜???   数秒后,温雁晚低沉磁性、饱含深情的嗓音从音响里传来:“风,自有风的青春……”   陆潮生正在跑道上跑步,骤然听到温雁晚的声音,脚一滑,差点就摔了。   主席台上,温雁晚话语不停,低沉深情的嗓音通过音响,忠实地传递到操场的每个角落:“风,自有风的青春;帆,自有帆的灵魂。炎炎夏日,我于操场瞥见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于是自此,彻夜难眠。啊,是谁在梦里,吹动了我羞赧的青春?是谁在海上,扬起了我青涩的情意?是你,陆潮生!”   陆潮生:“……”   “当风吹散你的发梢时,我简直着魔了:在闪闪发光的微垂柔发中,在淡淡入鬓的纤细秀眉间,在碧水漓漓的浅色双眸里……你竟是如此美丽可人!可恶!”   整个观众席已经彻底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傻逼!”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我的妈!”   “最后那个‘可恶’太有灵性了哈哈哈哈哈!”   正巧一位同行的学生经过身侧,那人似乎笑点有点低,此时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扑倒在了操场上。   有后勤组立时上前,架起那人胳膊,将他拖离了赛道,以免造成踩踏事件。   那人两腿在地上拖着,一面笑,一面不忘吐槽:“哈哈哈哈哈哈,神尼玛美丽可人,这他妈是哪位神人写的,太他妈牛逼了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陆潮生:“……”   他选择沉默地超过了对方,并且在经过主席台时,脚步都略微急促,似乎想离某个神经病远一点。   敏锐地注意到赛场上的状况,达锦文沉思半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温雁晚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扰乱敌心,从心理方面,帮助陆潮生击垮对手!”   “……靠,牛逼!”兰静云都听愣了,“难怪人家这么聪明,原来思维模式都跟我们这样的凡人不一样!”   时雪容反应过来,立时朝着班上同学们招呼:“快快快,加油小分队,马上改变策略,给我写彩虹屁!越屁越好!”   于是数分钟后,温雁晚就收获了来自幕后友方的倾情相助。   看见手里的纸条,温雁晚眉梢微挑,拿过话筒,勾唇:“潮生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潮生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潮生的皮肤是华东平原,水嫩散发着青春,潮生的眼睛是夜空恒星,闪闪发光勾人魂。   “潮生的嗓音是黑洞,我是光,逃不出声音的引力,潮生的腹肌是丘陵,一不小心就摔进怀里,潮生的手指是麻醉针,碰一下,便沉醉……”   赛场上,运动员们已经笑疯了,陆续又倒了好几个,使高三(1)班的阴谋彻底得逞。   温雁晚憋着笑,心道,这什么鬼台词,肉麻死了。   随手将纸条扔到一边,他朝话筒缓缓倾身,眸光注视着远方陆潮生那各位醒目的漂亮身影,不自觉地,眉梢溢出一丝温柔的情意。   他开口,嗓音微哑,似真似假:“我甘愿被你的黑洞吸引,被你的手指触碰,被甜美的信息素麻痹,请让我就这样,醉倒在你的怀里,直到破晓时分。” 第34章 牙酸-递水-相拥   经由温雁晚这惊天撼地的发言,跑道上已然死伤无数。   观众席已经彻底疯了,“晚潮们”捂着满嘴的糖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表白吧是表白吧是表白吧?!”   “靠!”李睿渊捂着差点儿被震聋的耳朵,龇牙咧嘴,“最后那段表白是谁写啊?太骚了吧!”   达锦文立时将视线投向时雪容,时雪容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有!我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送稿机器!”   见众人又朝她看了过来,兰静云赶紧撇清关系:“别看我啊,也不是我,这种台词我可写不来。”   众人推攘:   “诶诶,你语文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是你写的不?”   “不是啊,是语文课代表吧。”   “请勿乱cue,我要是有这水准,早八百年前就脱单了。”   “嗯,都不是?那是谁写的?”   众人面面相觑。   意识到什么,有人恍惚道:“我去,该不会是温雁晚自由发挥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五官控制不住地缓缓皱起   嘶,怎么忽然感觉,这么牙酸呢?   温雁晚这出闹得有点大,主席台前的校领导们也被惊动了。   教导主任犀利的眸光猛地回头,看见温雁晚的脸,一口老血顿时堵在嗓子眼,差点儿被梗死   又双叒叕是温雁晚那小子!   顾不上台下还有千百目光正看着,教导主任从座位上“蹭”地窜起来,铁青着着脸,气冲冲地朝温雁晚走去。   “又来捣乱,又来捣乱!”教导主任挥着手臂,赶鸭子似的,把温雁晚朝主席台下拼命赶,恨不得直接上脚,“你快给老子滚下去!”   仗着自己年轻,跑得快,温雁晚身姿敏捷地躲过朝自己挥来的手,动作麻利地溜回了观众席,把教导主任无力的怒吼都丢在了身后。   找到自己的班级,温雁晚视线扫过地面,发现达锦文的脚边正摆着一箱矿泉水,是学校派发给运动员的物资。   他随手捡起一瓶,拧开,仰头喝水,喉结随之滚了滚。   喝完随便放地上,温雁晚用手背抹了把嘴,问达锦文:“第几圈了?”   达锦文一直用本子记着数,跑完一圈就画一个“正”字。   他看了眼手里的笔记,回答:“现在正在跑的是第五圈,一会儿经过主席台,就是第六圈了。”   温雁晚“嗯”了一声,视线从茫茫人海间越过,糅杂窸窣喧嚣,精准地捕捉那道清瘦的身影。   白云漂浮在远方,棉絮般柔软,天空是淡淡的蓝。   少年的身影映衬在白云里,像是化作一阵风,与天空都融为一体。   静静注视着,半晌,温雁晚忽然转身朝台阶走去。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把那瓶没喝完的水拎上,长腿迈过围栏,再次回到操场。   17岁的少年身形修长,肩背清瘦。   衣衫与面颊已经彻底汗透,奔跑的动作牵引肌肉骨骼,紧贴布料,显露出的线条流畅漂亮。   白皙面庞因为运动,如红墨入水般,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薄红的唇微微开启,正随着每次踏步小口小口地吐息着,隐约可见内里雪白的贝齿与颜色艳丽的殷红。   光洁的额头蒙上一层汗雾,濡湿了眼睫眉稍,也濡湿了眼尾,仿佛墨滴入水,于清澈间晕开狭长细腻的一尾。   温雁晚的视线,牢牢锁定那张漂亮的面孔,注视着阳光洒落,于他柔软的面庞蒙上一层晶莹透亮的水雾。   跑道四百米一圈,五千米总共要跑十二圈半,此时五圈过去,逐渐有人体力不支,被大部队远远甩在末尾。   见陆潮生的身影接近,温雁晚拧开手中的矿泉水,朝他递过去。   “潮生,喝水!”   陆潮生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伸手接了过来,却在瓶口触碰唇瓣的瞬间,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眸光注视着温雁晚的脸,陆潮生抬起下巴,垂下眼睫,将瓶中剩下的水,尽数吞入喉中。   有水溢洒出来,顺着唇角,下颌,滑入脖颈,将锁骨濡湿一片。   余光瞥见对方明显入迷的神情,陆潮生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拿开瓶口,随手将空瓶扔了回去。   温雁晚手忙脚乱地接过,耳畔同时响起陆潮生轻哑的嗓音。   “附赠甜品,味道还不错。”   言罢,径直加快速度,从温雁晚的身旁掠过,气息微热。   温雁晚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那人的身影却已然行远。   这是,又被调戏了啊……   想到刚才那副旖旎的景色,温雁晚舔了舔腮帮子,蹙眉“啧”了声。   似是懊恼,似是无奈,冲着远方那抹身影大喊:“潮生,加油!”   赛程已然进行到后半场,许多运动员的速度都逐渐减慢,陆潮生却在这时骤然开始加速。   不过半息,便从中间梯队脱颖而出,并且以一种对其他选手而言,堪称恐怖的速度,朝着对面最前方急速而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掉了所有的人的下巴,也使沉寂许久的观众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被这种逆流而上的精神打动,即使不是陆潮生的同学,也忍不住嘶声为他呐喊。   一阵阵声浪拔地而起,震耳欲聋的呼喊从四面八方爆发,所有人都齐声呐喊着同一个名字,似是要冲破天空:“陆潮生,加油!”   “陆潮生,加油!”   “陆潮生,加油!”   被这副震撼人心的场面打动,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面色泛红,血液也开始沸腾。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那抹奔跑的身影,眸光明亮而深邃。   当陆潮生从他身旁擦过的瞬间,如同被鱼钩勾住了灵魂,温雁晚紧随着陆潮生的身影,控制不住地狂奔起来。   少年的面容此时彻底被汗水浸透,发梢黏腻地站粘在面颊,随着急促的步伐,在空中破碎地洒落一地晶莹。   温雁晚注视着他通红的脸,看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喘息似是与自己的合为一体,而后将自己的身影,也彻底甩在了身后。   “潮生,加油!”温雁晚奔跑着,朝着陆潮生的背影大声喊道,单薄的余音迅速淹没于漫天声海之中。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有同学控制不住地发出怒吼:“卧槽!套圈了!套圈了!”   原来,就是刚才,似是察觉到身后来自陆潮生的危机,第一梯队的同学竟然开始集体加速。   有的坚持下去,依旧保持前列,有的坚持不住,被陆潮生痛快地反超。   数分钟后,陆潮生竟是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第一梯队套了最后一名整整一圈!并且还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拼命追赶!   十一圈已经过去,裁判在终点线举起了象征着第十二圈的旗帜。   到了最后一圈。   陆潮生眉峰紧蹙,锐利眸光紧缩第一名的身影,脚下毫不停歇。   他超过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加速,加速,再一次加速!   直到将第一名也彻底甩到身后!   观众席上的同学已经疯了,嘶吼与呐喊冲刷着耳膜,刺激得耳蜗生疼:“啊啊啊啊啊啊”   “草了!太他妈草了!”   “这速度!就尼玛离谱!”   跑到最后,陆潮生已经套了最后一名整整三圈,原本的第一名,也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已经落定的时候,陆潮生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陆潮生!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或许是这段时间被打压得厉害,贺亦诚在此时此刻,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直接反超第二名,朝着陆潮生的身影急速而来!   被这出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观众席再次爆出一片喧哗。   温雁晚立时转身朝终点跑去,他站在终点线后,大声呼喊陆潮生的名字,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淹没在声海之中。   距离终点只剩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贺亦诚作为意想不到的黑马,竟是直接追到了陆潮生的身后,与他的肩背相距竟也不过一米!   时雪容彻底不顾形象,汗水淋漓地朝操场怒吼,面目狰狞:“陆潮生!他他妈给老娘冲!”   李睿渊更牛逼,直接脚踩在座位上,朝着终点线手舞足蹈,嘶心裂肺:“啊啊啊啊啊啊!潮生冲啊啊啊啊”   连达锦文都忍不住大喊:“陆潮生,加油!冲啊!”   跑道上,贺亦诚已经彻底疯了,一边奔跑,一边狰狞地怒吼:“啊啊啊啊啊陆潮生!我日你妈!”   “潮生,加油!快点过来!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再快点!”   温雁晚的脸也红透了,额角眉梢全是晶莹的汗珠,阳光落在他眼眸里,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似是听到温雁晚的呼喊,陆潮生的视线死死锁定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眸里暗涌的情绪令人心惊。   如同奔向自己的光,陆潮生朝着温雁晚的方向,急速而去。   控制不住地,温雁晚朝着陆潮生前来的身影,缓缓展开自己的双臂。   心脏随着对方的接近,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胸口,像是把肋骨也给砸碎,砸得他胸口生疼。   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神经互相拉扯着产生阵痛,呼吸急促几欲昏厥,连骨头都在隐隐发颤。   有什么不知名的事物,正裹挟着千军万马,以锐不可当的气势,从他的脚底狂涌而上,破开肋骨皮肉,直达灵魂。   距离终点只有五米……四米……三米……   在全场嘶声力竭的呐喊声中,陆潮生以领先对方一个身位的差距,成功突破重点线,毫无悬念地获得了第一名。   “啊啊啊啊啊啊!陆潮生!太帅啦啊啊啊啊啊啊!”   胜利的呐喊瞬间响彻云霄。   而就在陆潮生冲破终点线的那一刻,温雁晚大步朝前,展开双臂。   “砰!”   两颗炽热的心脏瞬间撞在一起,直撞得温雁晚人仰马翻,两人当即一起滚在了地上,将青春的汗水与胸口里难以承受的满溢的喜悦洒落了满地。   这一瞬间,天光乍破。   如神祗降临,亦如天窍初开。   白衣蹁跹之时,无形的手掌于天际之间撕开一道裂缝。   于是,亿万光芒于遥远星际,越过光年,穿透宇宙,刺破云层,朝着广袤的绿色大地倾泻而下,照亮了两道在草地间紧紧纠缠的身影。   是温雁晚信息素的味道。   滚烫,炽热。   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如同犯病的瘾君子,陆潮生将脸埋进对方肩颈,阖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诱人的气味尽数咽进自己的喉里。   而后,缓缓抬起疲惫的手臂,抓住温雁晚后背的衣服布料。   用力,收紧。   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是致命的满足与欢愉。 第35章 蜜月-婚照-暗涌   温雁晚双臂紧拥,指尖微颤。   他听着对方于自己耳畔急促的喘息,嗅着他汗水与荷尔蒙交融的灼热气味,感受着他身躯滚烫的温度,以及胸膛处震撼人心的强烈悸动。   怦   怦怦   一声,两声,三声。   两具火热的胸膛紧密贴合,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   那遒劲的力度,仿佛要撕开皮肉,掰开肋骨,破开血管,钻入对方的右胸口,和着左心的节奏,一起疯狂舞蹈,彻底不分彼此。   此时此刻,温雁晚终于明白,那些观看体育比赛的人为么那么疯狂了。   力量与速度带来的荷尔蒙的爆发,以及使人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强烈快感,是每具肉/体都无法抵抗的。   怀中的气味太熟悉,Alpha血液里流淌的占有对方的本能,从脊椎骨里蔓延开来,血管里流动着灼热的液体,呼吸急促难耐,后颈的腺体都隐隐发烫。   如果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温雁晚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吻上去。   “晚潮们”尚且没从震撼人心的胜利中回过神,此时又看见这副简直令人狂飙鼻血的绝美景色,俨然化身尖叫鸡,像是要把耳膜穿透:“啊啊啊啊啊啊啊!抱了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睿渊挤在人群里,一面艰难地翻越观众席,一面痛苦捂耳:“疯了疯了,这群男人女人都太他妈疯了!”   如果说升旗台那次是大型求婚现场,那现在这场运动会,就他妈是大型婚后蜜月现场!   这俩男的,简直有毒!   “陆潮生!你太厉害了!”   “陆神!你太他妈帅了!”   “酷毙了!我的陆哥!”   不断有同班同学从四周涌过来,将重点线包围得水泄不通。   校园小记者已经彻底进化成为两人的死忠cp粉。   他扛着沉重的摄像机,以自己的身体为炮弹,冲破重重防线,跻身人群的最内圈,怼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就是一顿猛拍,相机“咖嚓咖嚓”响个不停,一路火花带闪电,横扫千军万马。   “请大家都散开,不要聚集在跑道上!没有运动项目的,请尽快回到观众席上观看比赛!”   现场堵塞严重,任凭裁判如何呼喊,最后也只能淹没于茫茫人海之中。   温雁晚被他们吵得头疼,他将陆潮生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起身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手臂青筋随之鼓起。   “跑完步不能呆在原地不动,会缺氧头晕的,”温雁晚唇瓣贴着陆潮生耳畔,声音温柔得惊人,“我陪你在操场上走走,嗯?”   微热吐息喷洒在耳根,立时将那处肌肤染上一抹薄红。   陆潮生呼吸急促,白皙的面庞泛着桃花般的红。他轻轻“嗯”了一声,鼻音浓重,嗓子干哑酸涩。   温雁晚将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扶住他的腰,姿势极尽占有,竟将陆潮生高挑的身形都衬得有几分娇小。   他抬头,微笑:“可以麻烦大家让一让吗?我们想离开这里。”   嗓音温和,态度却不容置疑。   听到这话,人群的喧声逐渐削弱,最终消弭于无。众人面面相觑一眼,自动朝两边散开。   温雁晚低声道了谢,从同学手里接过水,半拥着陆潮生离开了现场。   李睿渊好不容易从观众席挤下来,温雁晚两人却已经走远。   太阳彻底显露出身影,血橙般的色泽染红云朵,也染红两人相依的背影。   他看着被温雁晚姿势亲密地拦在怀中的自家发小,忽地恍惚了一瞬。   像是那两人就要这么燃烧在炽热的烈焰里,一起化为灰烬,彻底交融,谁也离不开谁。   兰静云慢一步赶来,呼吸微促,眸里是未尽的激荡:“诶呀,早知道陆潮生短跑也那么厉害,当初报名的时候,应该让温雁晚怂恿他把100米也给报了……”   她四处张望,没看见那两人的身影,疑惑:“温雁晚和陆潮生人呢?”   “啊。”李睿渊嘴唇动了动,发出一道无意义的声音。   眸光顿了顿,开口,嗓音幽暗:“他们两个度蜜月去了……”   兰静云:“……啥?”   这人该不是高兴傻了吧?   操场上,小记者紧随两人其后,拍下最后一张两人相依相扶着远去的背影照,这才收手。   他翻看着相机里,自己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满满当当的糖,不禁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群omega跑了过来。   领头的那个女生主动朝小记者搭话,脸蛋红扑扑的:“请问,你刚刚是不是拍下了温雁晚和陆潮生的照片?”   一听这话,小记者立时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这些人都是友军啊!   小记者是个Ba,心里虽清楚他们的来意,但被这么一群貌美小O包围,还是忍不住脸红。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这里还有昨天温雁晚跳舞的照片,结尾撩下巴那张也有,你们要看吗?”   Omega们互视一眼,立时捂着脸,爆出小声的惊呼:“要要要!快给我康康!”   “天呐,你也太厉害了叭!”   “小记者,你人真好!”   被挤在Omega堆里的小记者: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巅峰吧……   捂脸.gif   刚结束了5000米长跑,整个操场都有些热血沸腾。   跑道上紧接着开始了跨栏比赛。   参加过运动会的都知道,跨栏比赛这种东西,向来两极分化。   会跑的是真会跑,长腿一迈,活像两米,但不会跑的,也是真的搞笑。   为了自己的蛋蛋着想,他们一般都直接上脚,一脚一个,直接踹倒,然后从栏架的尸首上踏过,仿佛压路机上身。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陆潮生比赛的刺激,往年纯属搞笑达人鉴赏的跨栏,今年竟然格外热血。   一个个运动健儿,冒着卡蛋蛋的危险,奋然迈开了长腿。   有的不小心把栏架碰倒了,还特意转回去把人家扶起来。   也是很有运动精神了。   陆潮生腿软,温雁晚抓着他手,带着他在操场上来回走了十几圈,这才把他带到一片树荫里坐下。   枝叶茂密地穿插在头顶,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地上,洒落一地斑驳。   两人手臂紧贴,皮肤互相摩擦。   灼热烫意从毛孔里溢散出来,混合着荷尔蒙与信息素的味道。   是对方都熟悉而欢喜的味道,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与满足感。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温雁晚的。   他拿过一看。   时雪容发了个[戳一戳]过来,后面紧接着吐出了十几张照片,全是他和陆潮生两人的合照。   一眼晃过去,满屏的粉色泡泡。   眉梢微挑,温雁晚在心中“哦豁”一声,正欲点开仔细欣赏,时雪容却将照片一个个撤了回去。   诶诶,别撤啊,他还没看完呢!   温雁晚正欲打字,时雪容紧接着发来了新消息。   时雪容: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温雁晚打字:照片哪来的   像是心虚,过了半晌,时雪容才回复,开口就是一串“嘤嘤嘤”。   时雪容:求您了大佬,您大人有大量,放小人一马吧~   时雪容:这些都是人家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您就当啥都没看见,行不~   时雪容:[卖萌.gif]   温雁晚:说人话   时雪容只能哭唧唧打字。   时雪容:这些都是我从校园小记者那里拷贝的   时雪容:大佬求你了,别删好不好   时雪容:这些都是姐妹的精神食粮,没了它们,我们会死的!   温雁晚:我想说……   时雪容:您说您说!   温雁晚:这些照片……   时雪容:嗯嗯!   温雁晚:拍得挺不错的   时雪容:嗯嗯……嗯???   温雁晚:麻烦发我一份   温雁晚:谢谢   时雪容:!   空中疏影摇摆,交错的枝叶打碎太阳的光芒,落在脸上,斑驳陆离。   光影交错间,温雁晚低垂着头,注视着手机屏幕,神色入迷。   陆潮生正侧眸看他。   少年眉眼深,鼻梁挺,唇瓣弧度精致优美,侧脸立体好看。   微风拂过,吹动他黑色的发梢在空中轻摇,末端点缀着未干的汗珠,像是挂了一串晶莹碎钻。   非常令人心动的画面,但很遗憾,陆潮生的心情却并不如何美妙。   “你在看么?”   清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雁晚的思绪总算从手机里抽离出来。   他瞥见陆潮生的脸,忽然笑着揽过他的脖子,手臂温度灼热。   “潮生,你看这张照片,像不像我们两个的结婚照?好看不,嗯?”   陆潮生垂眸,温雁晚的手机里,赫然是他冲过终点,撞进温雁晚怀里,那一瞬间的景象。   太阳赤红,白云低垂,天空是无止境的蓝。   漫天阳光穿透云层,划破天际,于万丈高空笔直坠下。   光芒落在人间,照亮了两道紧紧相拥的少年的身影,为这青春的汗水,蒙上一层梦幻般的色彩,连空气都散发着温暖与甜美的气息。   陆潮生静静注视着这张照片,眸光清浅,没有言语。   温雁晚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回应,他也没有在意。他给陆潮生看这些照片,本来就是想故意逗逗他。   本以为,对方又会向以往那样,轻声吐出一个“滚”字,或是干脆不理,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   “像。”   “嗯?”   温雁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潮生抬眸,浅色眸子注视着温雁晚的眼,面上红晕已然褪去,微薄皮肤沾染汗雾,泛起玉般光泽。   “我说,像,好看,”他面无表情,“发给我,马上。”   ……   远处,于另一片树荫下乘凉的贺亦诚咬牙看着两个身体相贴的狗男男,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自从碰见那两人,就没一件好事!   随便吃个瓜,发个帖子,就被学校找了谈话写了检讨;随便玩个Omega,就被人暴揍了一顿;随便找了个Alpha的麻烦,结果被他爸亲手揍了一顿;现在跟人比赛跑个步,都要被人血虐!   贺亦诚越想越气,眼珠都隐隐充血,伸手拿过身边的水瓶,拧开,瓶口挨到嘴唇才发现是空的。   “妈的,子操/你妈个逼——”贺亦诚将水瓶朝地上猛地砸去。   “砰”的一声,水瓶立时被地面挤压得变形,又高高弹起。   无力地弹动数下,砸落了一地暗色水渍,最后颓然躺在地上,再不动弹。   “诚、诚哥……”众小弟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贺亦诚扯嗓子吼:“你们他妈是傻逼吗?没看见子的水喝完了吗?”   “哦哦,我们马上就去你给拿!”小弟们巴不得离他远点,争着朝操场中心的物资派发点跑去。   “妈的,不就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整得跟自己多牛逼似的,操/你妈……”小弟朝地面啐了一口,见有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Alpha正蹲在棚子下整理矿泉水箱,推了他肩膀两下,“喂,给子拿瓶水。”   那人被推也不生气,从水箱里拿了一瓶,埋头递了过去。   帽檐阴影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小弟盯着他白皙的下颌和脖颈,眉头微蹙,总觉得这人莫名眼熟。   他张张嘴,正要说些么,外面有人不耐烦地喊他的名字:“水拿到没有?能不能别这么磨叽?热死子了都!”   小弟立时被转移了注意,拎着水出去,直接给了那人一脚:“操/你妈,子磨叽就磨叽,要你管!”   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身后,冰凉指尖从矿泉水瓶上缓缓滑过,捏起一瓶,指骨是病态的白。   而后,骨节用力,猛地收紧。   矿泉水瓶的塑料薄膜被捏皱,发出破碎的声音。   缓缓勾起唇角,陆海逸从帽檐下抬起头,露出一双尖利阴狠的眼。   毒蛇般,令人不寒而栗。 第36章 送你-意外-味道   将近10点,头顶太阳烧得正旺。   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从地上逐渐升起焦灼的味道,闷得人眼晕。   “诚哥,水来了水来了。”小弟从操场回来,觍着脸把水递过去。   贺亦诚本就心情不佳,此时被太阳这么一烤,脸上更加难看:“拿个水都这么磨蹭,娘们儿唧唧的……”   小弟脸色立时阴了两分。   贺亦诚毫无所觉,他骂骂咧咧地把水接过来,拧开,在小弟阴沉的眸光下,一口气灌下大半。   两人都没有发现,这瓶水在小弟拿到手之前,已经有了打开的痕迹。   水没喝完,贺亦诚随手扔在地上。   起身,原来想回宿舍躺一会儿,想到可能碰上温雁晚,脸色立时十分难看。   踌躇两秒,又转头去了校医院,打算随便蹭个空床铺睡睡算了。   跑道上,跨栏赛程过半。   中场休息时,音响忽然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请两小时前,参加男子5000米长跑的获奖同学,迅速到主席台集合,进行颁奖仪式。”   话音落下,播音员顿了顿,随后又重复了两遍。   温雁晚从树荫下起身,修长的身影有半具拓印在了陆潮生的身上。   他回头,朝陆潮生自然地伸出手,掌心纹路细腻,笑:“走吧,领奖去了,我的小冠军。”   长跑冠军有300块钱的奖励,还能为自己班级的积分墙增添20分。   主席台上吵吵闹闹,各班班长挤在积分墙前,正在统计自班分数。   体育老师数了数现场人头:“怎么还差一个?还有谁没到?”   学生干部对比结果名单,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表情不太自然:“是贺亦诚,今年长跑的第二名。”   这位学生干部刚好是高三年级的学生,贺亦诚名声太臭了,即使他与对方没有打过交道,依旧认识贺亦诚的脸。   还有其他项目着急进行,体育老师考虑半晌,当即决定不等了。   “来来来,参加长跑的各位同学都过来这边。”体育老师朝众人挥挥手,将他们按照名次顺序站好。   学生干部立时上前,给他们每人手里分别塞了一个超级大的红色卡纸,上面用金色字体镶嵌着每人的获奖金额数。   四周满是喧嚣人声,温雁晚双手抱臂靠墙,身形慵懒。   阴影为他侧脸线条划出一道弧,五官立体漂亮,眉眼浓黑。   隔着整个主席台熙攘的人影,准确定格在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上,眸光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暖意。   校园小记者在此时再次上线,他将摄像头对准众人,扯嗓子喊:“大家表情都开心一点,笑起来笑起来,准备啦——猪肉肥不肥?”   校长、教导主任、体育老师等众领导喜笑颜开:“肥——”   陆潮生:“……”   面无表情.jpg   温雁晚:“……噗。”   拍完照,陆潮生手里被学生干部塞了三张软妹币,然后就被赶下了台。   连包装都没有,十分简朴。   见陆潮生下来,温雁晚立时直起身子迎上去,自然地伸出手。   嘴角勾着,浓黑眉眼满是笑意,与陆潮生勾肩搭背:“你之前不是还笑得挺好看的吗,怎么这会儿拍照还板着个脸,嗯?”   说话间,气息全部吐在了陆潮生的侧脸上,身体温度微烫,极尽亲密。   陆潮生侧眸看他。   离得太近,温雁晚甚至清晰地窥见,那弯纤长眼睫往上抬起的瞬间,从空中划过的曼妙弧度。   往下,便是那对熟悉的漂亮眸子,清冷如皎月。   温雁晚有一瞬间的晃神。   下一刻,脖颈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迫使他的下颌朝侧边靠去。   那两弯冷月也从视野中消失。   陆潮生指尖抵着那三张钞票,将温雁晚的脸推到一边。   纸币腥臭的油脂味下,脖颈血脉流动的触感微热。   温雁晚立时握住他的指尖,另一手抓过钞票,手指捏着轻轻揉搓两下,有“窸窣”的摩擦声。   侧眸,他注视着陆潮生的眼,眉梢微挑:“陆少这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陆潮生说,“所以,送你。”   语气疏淡,眸色清浅,说出的话语,却单纯得令人吃惊。   这是我赢来的。   现在,送给你。   因为你喜欢。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一分不留。   温雁晚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蜗牛的触角轻轻推了一下,软软绵绵的,还隐隐犯痒。   他有点想笑,却又莫名心酸。   原来他在陆潮生心中的形象,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500块钱都不放过?   似是惩罚,温雁晚将掌心握住的手指置于自己唇畔,张嘴,用力咬了一下。   指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   陆潮生蹙眉,似是不解,为什么他送钱给这人,这人还故意咬他。   “走吧,先回我宿舍洗个澡,”温雁晚也没解释,握住他的手,就将人往操场出口的方向带,嘴里嘀咕,“流这么多汗,也不嫌身上黏得慌……”   就在这时,跑道上忽然发出“砰”一声响,与此同时,观众席上也爆出小片惊呼。   温雁晚回头,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人已经从观众席上跑了下来,一面嘴里暗骂:“卧槽,简凡星出事了!”   温雁晚和陆潮生同时顿了一下。   怕学生发生意外,校医院的医生早就候在操场旁。此时见跑道出事了,立时涌了上去。   校医院的医生效率挺高,温雁晚到达现场时,简凡星的伤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众人正在把他往担架上抬。   温雁晚随便抓了个人问:“刚刚发生什么了?”   “啊,”那人挠头,“就是简凡星在跨栏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现场有点混乱,简凡星被抬上担架之后,医生立时朝四周问:“麻烦来四个男生,帮忙把这位同学抬到校医院去。”   “我我我,我是简凡星的同班同学!”   “还有我,我也是他同学!”   “我也来帮忙!”   高三(2)班在场的男生几乎都举了手。   医生摇头:“人太多了,随便找四个人帮忙抬过去就行,不是什么特别打紧的事情。”   “我来吧,”达锦文站了出来,他主动握住了担架手柄的一只,环视四周,语气冷静,“再来三个男Alpha,要个高力气大的。”   有了达锦文控场,马上安排好了抬担架的人选。   简凡星此时疼得脸都白了,额上背上全是汗。   他见众人正要把他抬起来,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诶诶等等,我的包还在观众席上!”   闻言,温雁晚几步上去,把他的包拿了下来。   想了想,他道:“刚好我要回宿舍一趟,直接帮你带回去吧。”   简凡星此时已经没什么精力思考其他事情了,见温雁晚已经拿到了他的包,白着脸点点头,又躺回了担架里。   众人将担架抬到了校医院,随行的医生见没什么问题,又回去了操场。   校医院有一名留班的医生,他简单检查了一下简凡星的腿,发现没什么大碍,就只给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带校园卡了吗?”医生一面按揉他的脚踝,一面没什么语调地问。   “啊?”简凡星疼得龇牙咧嘴,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哦哦,校园卡,我的校园卡在包里……靠,我包让温雁晚给拿回去了!”   “那你是走支付宝还是微信?”   简凡星沉默了两秒,问:“校园卡是不是要便宜一点?”   医生瞄他一眼,回答:“大概便宜个五六块吧。”   “啊,”简凡星懊恼,五六块钱也是钱啊,他瞥一眼医生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不能,让我同学把卡送来?”   这意思,就是暂时赊账了。   医生没说话,只是拍拍裤腿站起来:“行了,你骨头硬得狠,没什么大事,让它自己放那歇一会儿就行。”   简凡星不明白他的意思,嘴唇动了动,有点难堪地开口,重复:“那个,我能不能……”   就在这时,医生的手机铃声响了。   医生朝简凡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告诉他,观众席有同学在下台阶时不注意,踩空后撞到了前面的护栏,把小腿给折了。   现场担架不够,最后一个刚刚被简凡星用掉了,让他赶紧送担架过去。   事情挺急,医生挂了电话,直接朝简凡星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概半小时后回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你先打电话,让你同学把卡给你送过来,等我回来再给你结账。”   简凡星愣了一下,立时点头:“谢谢谢谢,我知道了!”   “行,你自己知道就好。”医生对简凡星说完,转身将刚刚简凡星来时用过的担架折叠起来,拿过墙边早就收拾好的折叠担架,这才匆忙出了门。   见他没什么事,帮忙抬担架的另外三名男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那个,我们还有比赛,就先回去了。”   简凡星:“嗯,谢谢你们。”   屋里只剩简凡星和达锦文两人。   简凡星见达锦文不时低头看手机,心里已然有了分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啊?”   达锦文回复完最后一个字,从手机页面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眼镜框:“抱歉,同学喊我回操场帮忙……”   他作为一班班长,班上很多事情都是他负责的,他要是长时间不在,有些事情不好处理。   简凡星立时体贴道:“没事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就是崴了个脚的事,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在这守着也没什么用,还浪费时间。”   怕他还要推辞,简凡星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温雁晚的号码:“我给雁哥打个电话,让他帮我把我的书包带过来,我还能顺便做会儿作业。”   达锦文原本还想再说,此时见简凡星已经开始打电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叹气:“那我就先走了?”   简凡星不答,只是赶鸭子似的,朝他挥了挥手。   达锦文又叹了口气,朝着简凡星最后嘱咐了几句,便准备赶回操场。   临走时,鼻尖却忽然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达锦文眉峰微蹙。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儿,只感觉有些刺鼻,还有些难闻。   像是厕所消毒水的味道,又像是发霉的湿毛巾散发的呕臭,亦或是腐朽木槅里滋生的阴暗青藓的腐败气味。   屋内窗扉紧闭,垃圾桶里有擦拭完的酒精棉球,上面还沾着血迹。   达锦文以为是不通风的缘故,也没多想,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微风迅速吹进来,滑过鼻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也消弭于无。   转身,达锦文朝门口走去。   他没有注意,有间床位的床帘自始至终都紧闭着。   只在他匆忙的身影经过的瞬间,掀起了一抹蹁跹的弧度,而后又无力垂落。 第37章 邀请-拒绝-危机   这是温雁晚第一次带陆潮生回自己宿舍,来时还没什么感觉,此时当人站在了自己房间门口,温雁晚居然感觉自己莫名有些紧张太奇怪了。   温雁晚晃晃脑袋,把突如其来的奇怪思想从脑袋里晃出去,推开门,视线却不自觉地环视四周。   嗯,被子没叠,地也没扫,书架里跟插稻草似的,塞满了参差不齐的试卷。   桌面的练习册摊开,鲜红的笔迹印满雪白纸面,触目惊心。   这间卧室朝向不太好,恰巧背阳。   室内光线有点暗,温雁晚走到桌前,把桌上的台灯打开,暖色光晕立时充盈这间狭窄的房间。   顺手将桌上的练习册合拢,温雁晚将桌下椅子抽开,指了指:“坐。”   而后起身,没再管他,去衣柜前翻找里面的换洗衣服。   陆潮生静静看着他动作。   少年肩膀宽,腰腹窄,随着他的身体动作,布料紧贴脊背,裸露的手臂上是薄薄的肌肉。   光从身后打过来,将他高大的身影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轮廓精瘦健硕,饱含即将成熟的少年气息。   “这是我的衬衣,你先将就穿一下,内裤是新的,洗过的,很干净,”温雁晚将衣物一件件放在床上,摆好,起身抻了抻身子,问,“你先还是我先?”   他说的,自然是去洗澡。   语调低沉平静,没有任何旖旎的含义。   陆潮生却忽然道:“不一起吗?”   “什么?”   温雁晚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一起吗?”陆潮生说着便起身,单手将衣领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   他走到温雁晚面前,手掌覆上温雁晚的胸口,用力一推。   温雁晚被他推坐在了椅子上。   陆潮生随即上前,坐在了他腿上。   有趣的是,陆潮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陆潮生在心里微微挑眉,双手撑在温雁晚胸口,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他瞥见对方下颌绷紧,眉梢微蹙,淡色唇瓣紧抿。   确实是副,一等一的好样貌。   温雁晚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一手扶住陆潮生的腰,感受衣服布料外的指尖微凉,白皙修长如冷玉。   暗示般,轻轻划过一道弧。   而后沿着胸膛,缓慢向上,一路激起无数绵密的痒意。   最后落在喉结,停下。   指尖触碰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陆潮生眸光微暗,干脆挪过手指,直接抚上了他的脖颈,在他颈部与脸侧之间温柔地抚摸。   陆潮生俯身,唇瓣贴近他的耳畔,气息微凉,音色清冷,话语却极尽暧昧   “我们一起洗,嗯?”   呼吸陡然一紧。   温雁晚感觉自己被妖精迷晕了头。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砸在胸口,似是血液也跟着震颤不已。   以左心室为起点,沿着血管蜿蜒而下,流过四肢百骸,全身都燥热起来。   嘴唇动了动,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抬眸,忽然撞进陆潮生那对熟悉的浅色眸子。   清凌凌的两只,不见半分旖念。   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凉水,温雁晚猝然回神,心脏迅速恢复平静,全身的血液都骤然冷却。   只瞬间,心就凉了半截。   伸手捏过他的下巴,用力抬起,迫使对方远离自己的唇畔。   温雁晚勾唇,眸间彻底清明:“有报酬吗?”   真是可笑,他刚才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金钱交易而已。一切的开始,都源于欲望所需。这件事情,他不是早就清楚的吗?   可又为什么,他的心脏在此时,却隐隐犯疼呢?   陆潮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这人爱钱的臭毛病又犯了。   他张开五指,手型修长漂亮,抬睫,眸光清浅澄澈,话语却十分露骨:“500万买你一次,够吗?”   非常直白的邀请。   价格很高。   当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温雁晚垂下眼睫,深邃眼睑上,阴影分明。半晌,他抬眸,神色寡淡。   “下次吧。”   就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空气有半分沉寂。   眸光从对方渗出汗雾的额角滑过,陆潮生没说话,片刻后,直接起了身。   两人距离拉开。   陆潮生没什么表情地走到床边,将温雁晚的衣服扔过去。   温雁晚连忙接过,听见陆潮生微凉的嗓音道:“滚去洗澡。”   “……”   不知道为何,这一瞬间,温雁晚莫名有些心虚。他拿过衣服,没再看他,直接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门被关上,陆潮生坐回温雁晚的书桌前。   衣柜前是一面窄小的试衣镜,陆潮生盯着里面反射的自己的脸,忽然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震动的声音响起,是温雁晚留在床上的手机发出来的。   陆潮生原本不想理会,视线不经意瞥见上面写着简凡星的名字,微微顿了顿,犹豫几秒,还是伸手接过。   “喂?”   对面,接通电话的简凡星愣了下。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小声嘀咕着“没打错啊”,开口:“请问你是……”   “我是陆潮生。”   草。   简凡星差点把手机飞了出去。   他知道陆潮生不待见自己,对陆潮生的气场向来挺怕的。   当初对方暴打贺亦诚狗头的血腥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这让简凡星总有种,陆潮生随时会冲上来,暴打他的狗头的错觉。   他慌忙把手机拿稳,哆哆嗦嗦:“请、请问,雁哥……不是,温雁晚同学在吗?”   陆潮生瞥一眼浴室,语气平静:“他在洗澡,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简凡星:“……”   草,这诡异的正宫向小妖精宣誓主权的既视感。   ……不是,他在想些什么鬼啊!   简凡星连忙晃晃脑袋,将里面的狗血废料晃了出去,回答:“我的包刚刚被温雁晚带回去了,里面有我的校园卡和作业,我想打电话让他帮我送过来一下……”   陆潮生眉峰微蹙。   隔着手机屏幕,简凡星都能感受到对面的低气压。   他皱脸龇了龇牙,暗骂自己多嘴,直接道歉说没什么事不就行了。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找同学去一趟你们那边,让他帮我带过来吧……”   话音未落,陆潮生微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不用了,我帮你送过去。”   简凡星:“……!”   简凡星受宠若惊:“这这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要不还是等雁哥出来……”   听到“雁哥”两个字,陆潮生的眉峰立时蹙得更紧。   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没事,不麻烦,我帮你带。”   陆潮生说完,没等对方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忽然被霸道总裁的简凡星:“……”   害怕.jpg   黑屏的手机落回床上,简凡星沉默了一瞬,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靠靠靠,陆潮生不会真的要一个人过来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给时雪容或者谁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陪陪我?”   简凡星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   不就是来送个包嘛,应该、或许、大概、可能……很快就会离开的。   嗯,不怕不怕。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简凡星躺回床上,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如同等待皇上临幸的可怜小白花。   静静等了一会儿,忽然,从不远处飘来一阵刺鼻的气味,是充斥着腐朽与呕臭的难闻味道。   “靠,这什么味啊,恶心死了,呕……”简凡星被这味冲得头晕,手肘撑着床面,正想起身去拿桌上的水。   “刺啦——”,不远处,一直紧闭的床帘忽然被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那人重量整个压在他的身上,脚踝原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无法动弹。   属于Alpha强有力的臂膀只于瞬间,便死死禁锢住他的手腕,如同铁钳。   “草……”简凡星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抬眼,瞥见贺亦诚那张丑陋猥琐的脸,脸色更是黑成锅底。   鼻腔内,那股难闻的味道更加浓郁,此时他终于辨别出,原来这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只是不知为何,这信息素像是融杂了某些令人生恶的东西,变了质,竟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你他妈……是吃了屎吗?这么臭!”简凡星被这味熏得厉害,当即破口大骂。   贺亦诚不为所动,他像是中了蛊,额角青筋暴起,眼球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仁反射着赤红的光,如同丧失理智的怪物一般恐怖。   “呵呵,上次算你运气好,被你给跑了,看我这次不操/死你……”贺亦诚喃喃着,表情狰狞兴奋,似怒似笑。   他的双腿死死抵住简凡星的腿,浑身颤抖着撕扯他的衣服。   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吼,唇瓣在简凡星脖颈间游离,隐隐往后颈腺体处探寻,竟是妄图直接对他进行终身标记!   草,这人疯了吧!   简凡星直到此时才注意贺亦诚的不对劲,终于有些慌了。   他一面谩骂,一面努力尝试挣脱对方的钳制,甚至在反抗的时候,直接上嘴狠狠咬了几口。   这个行为似乎激怒了贺亦诚,他伸出手掌,用力扇了简凡星一巴掌。   简凡星的耳朵嗡鸣了一瞬,脸也侧向了一边,嘴角立时渗出了丝丝血迹。   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信息素从贺亦诚的身体里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带着绝对的攻击力与压迫力,轻易便使Omega软了双腿,软了腰身。   阴暗腐朽的味道,夹杂着强劲的药物分子,正肆无忌惮地侵蚀着Omega脆弱的腺体,破开皮肉,钻入毛孔,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去。   终于,简凡星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难耐,视野也逐渐开始溃散,竟是被迫提前了发/情期!   血腥味从嘴角蔓延,简凡星刺痛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性别血统带来的天生的阶级差别,永远都是最令人绝望的。   ……   宿舍楼。   陆潮生接完电话,直接来到客厅,在沙发上找到了简凡星的包。想了想,他又走到浴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浴室里,正在洗澡的温雁晚吓得脚下一滑,差点劈了个叉。   他连忙将花洒关掉,视线紧紧盯着磨砂门上隐约拓印的身影,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陆潮生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话语极致简练:“刚刚你手机响了,是简凡星打来的,我现在要出去一下,帮他把书包送过去。”   呼,原来就是这事。   温雁晚舒了口气。   刚才他差点以为,陆潮生因为被自己拒绝,要直接闯进来了。   没有追究对方擅自接自己电话的事情,温雁晚回道:“嗯,你去吧。”   然后便没了动作。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   听见那人脚步声离去,宿舍的大门被打开又关上,门外彻底恢复一片寂静,这才重新打开花洒。   热水迸洒的瞬间,雾气蒸腾,大片的浓雾模糊了映照温雁晚面容的镜面,也模糊了某些隐藏的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我虐我自己。   露露: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澡?我不美吗?   作者:雁雁你错亿了。   凡星:……救命。   新年快乐!感谢一路陪伴,你们就是我坚持的唯一动力!   晋江大神祝小天使们:学生党日日高分,工作党日日高薪,追的小说日日万更(bu侍),身体健康,头发茂密,天天快乐! 第38章 救援-暴露-抵达   校医院离宿舍楼挺近,陆潮生只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走廊很静,操场上喧闹隐隐飘来,雪白的楼道有着医务室独特的凉意。   找到简凡星所在的病房,陆潮生正欲开门,鼻腔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腐朽潮湿的阴暗的气味,令人生恶,赫然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与此同时,另一股更为温和的气味从门缝里溢散出来,属于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甜甜的奶香。   此时因为发/情期,那股浓浓的奶味变得愈发绵软甜腻。   这个信息素的味道……是简凡星!   陆潮生眉头紧蹙,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如同嗅到腥味的恶兽,冲鼻的信息素气味立时朝陆潮生张牙舞爪地扑去。   雪白病床上,贺亦诚整个身子压在了简凡星身上,用力钳住他的四肢,手臂肌肉贲张。   简凡星面色潮红,眸光迷离,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手臂软弱无力地推拒,俨然已经进入了发/情期。   陆潮生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贺亦诚的后衣领,手臂青筋凸起,将他整个人从简凡星的脸身上撕了下来,如同撕下一块轻飘飘的烂布,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贺亦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掀翻,视野在空中陡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后脑就撞上了病床的护栏。   “哐当”巨响,贺亦诚呆滞地用手摸了摸后脑,一看,满手的鲜红。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简凡星刚从床上撑起身子,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纤细的手腕上,红色勒痕刺眼,简凡星通红着两只眼,忍不住喃喃:“我的妈……”   这有点太帅了吧!   被陆潮生这么来了一下,贺亦诚彻底清醒,当即暴怒道:“老子操/你妈的陆潮生——”   好事被打断,满腔戾气无处宣泄,药物激发了欲念,也冲昏了头脑。   贺亦诚彻底忘了,曾经他被陆潮生揍得有多惨,此时竟嘶吼着,朝陆潮生扑了过去,同时肆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空气中的腐朽味愈发浓重,隐隐沾染着什么别的东西。   陆潮生呼吸微不可查地一促,他擒住贺亦诚的手腕,往下狠拽,同时曲起右膝,用力顶在他的腹部。   趁着他弯腰干呕的时候,手掌抓住他的肩,握住对方手臂用力向后翻折,背到身后,把贺亦诚的脑袋死死抵在墙角。   全套动作行云流水。   在贺亦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却猝然白了面容。   呼吸逐渐急促,后背开始冒出冷汗,毛孔一阵阵瑟缩。   铺天盖地的寒冷,此时正肆意席卷着他的身体,仿佛连血液都开始凝固。   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物,正从他的后颈里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贺亦诚的Alpha信息素,竟然在无意之中将陆潮生的Omega腺体诱导了出来!   陆潮生的指尖微颤。   若是普通Alpha的信息素,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但此时却不同。   贺亦诚似是使用了什么违禁药品,那股腐朽呕臭的气味里,竟然裹挟着类似催/情剂与致幻剂的味道。   陆潮生本就分化不稳,此时受了药物的刺激,更是无法掌控身体的变化。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飘了过来。   贺亦诚的鼻翼耸动两下,只感觉这味儿清清浅浅的,带着微凉的气息,像极了一捧皑皑白雪,比简凡星那味儿不知带感多少倍。   赫然就是当初卫生间里,发/情Omega散发的信息素的味道!   贺亦诚的瞳孔立时张大。   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一个Alpha的信息素,怎么可能是这种娘唧唧的味儿!这就是这个味道,害得他后来遭了那么多罪!   “草,原来你是个……”   话音未落,陆潮生手指擒着贺亦诚的头发,手臂扬起,迫使他抬起头,然后朝着墙角猛地撞去!   “砰”的一声响,沉闷的声音听得简凡星牙口一酸。   温热的液体立时从头顶滑落,瞬息流了贺亦诚满脸,看着十分可怖。   贺亦诚被撞得头晕眼花,骨子里对Omega的歧视却令他口不择言:“你他妈这个躺着被/操的……”   “砰!”   “砰!”   “砰!”   又是连续三下狠撞。   贺亦诚当即破布般晕倒在墙角,未尽的话语也消弭于空中。鲜红的血流了他满头满脸,如同一具死尸。   陆潮生砸完人,立时支撑不住。   膝盖软软地打弯,身子沿着墙壁缓慢滑下,最终瘫坐在地上。   简凡星闻到陆潮生信息素的味道时,已经傻了,然后就见陆潮生三两下把对方给砸晕了,顿时更傻了。   前者是被惊的,后者是被吓的。   他的眸光在两人之间反复游离,嘴唇拼命打颤,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才哆哆嗦嗦地出声:“贺亦诚他……没被你给打死吧?”   “没,”陆潮生看也不看那死尸一眼手指微颤着从口袋里找到手机,嗓音寒利如刀刃,“我有分寸,他死不了。”   简凡星松了一口气,见陆潮生忽然拿出手机,又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陆潮生瞥一眼简凡星,嗓音微凉地吐出三个字:“温雁晚。”   简凡星立时不说话了。   寝室里,温雁晚刚从浴室出来,手机震动音想起。   他拿过一看,居然是陆潮生的。   满眼稀奇地接通,温雁晚坐在床上擦头发,开口便是轻佻的话语:“陆少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   “温雁晚,”电话对面,陆潮生的嗓音微哑,似是极力忍耐什么,他言简意赅地总结,呼吸粗重,“贺亦诚强迫简凡星未遂,被我砸晕了,他似乎使用了什么违禁药品,使简凡星提前进入了发/情期,我现在情况不太好,我——”   陆潮生话语一顿,嗓音忽地下沉:“我需要你。”他一字一顿:“到我身边来,马上。”   陆潮生说完便挂了电话。   温雁晚在陆潮生开口时,就立时抓着钥匙冲出了门。   大门被带上合拢的瞬间,一阵惊天巨响,整个宿舍都跟着震了震。   跑得太快,温雁晚一路踉跄了好几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陆潮生既然还能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人还好好的,没什么好着急的……个屁!   温雁晚完全无法想象,陆潮生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景。   别人会拿怎么的眼光看他?会用怎样的语言谈论他的身体?   那样矜贵,那样清傲的一个人,天生就是捧在手心,举在头顶的,怎么能够任由无关紧要之人肆意评判?   一想到陆潮生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温雁晚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了。   并不是因为,这样会失去一个筹码,仅仅只是为了陆潮生这个人。   任何可能伤害到对方的事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绝对绝对、不可以发生。   他不允许。   ……   同一时间,校医院。   刚才被陆潮生的行动分散了注意,简凡星还没什么感觉,此时环境安静下来,他立时感觉那股热浪重新席卷而来。   大片大片的信息素带着浓郁的奶香,从他的腺体里蔓延开来。   此时因为发/情期,清甜的奶香化作丝丝缕缕,绵密的蛛丝般,沿着陆潮生的脖颈蜿蜒而上。   如同情/欲的催生剂,轻易便可诱导任意Omega,提前进入发/情期。   受到简凡星的影响,原本就挣扎于发/情边缘的陆潮生,立时感觉身体更加不适。   身体一阵阵犯冷,唇齿干涩不已,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了桃花般的红。   这种感觉他可太熟悉了,在拥有温雁晚之前,他的身体承受着这股寒冷,独自度过了无数个小时。   是分化为Omega的前兆,也是发/情期来临的前兆。   简凡星明显察觉他的不对,嗅着空气中明显不属于自己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他忍不住呐呐:“你……你是……”   “嘘。”陆潮生抬起沉重的眼皮,疲惫地指了指头顶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随即难耐地合上眼眸。   他现在多说一句话都感觉费力。   简凡星嘴巴立时成“O”状,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有些纠结:“不对啊,你不是……嗯吗?我闻过你信息素的味道,确实是嗯没错啊!可现在怎么又突然变成……了呢?所以你到底是嗯还是嗯……”   “安静!”   陆潮生冷声。   简凡星立时住了嘴,甚至还委屈巴巴地瞥了陆潮生一眼,眼神颇有些幽怨。   陆潮生被他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道——这人怎么回事,不是都发/情了吗?精力这么旺盛?   又纳闷——他跟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委屈?幽怨?有毛病吧。   简凡星的思想其实很简单,既然都是一起发/情的好姐妹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疏远了。   不过介于这个姐妹有点“害羞”,似乎不乐意与他谈论这些,他自然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   两方保持沉默。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半晌,陆潮生似是受不住,蹙眉冷声道:“把信息素给我收回去!”   简凡星:“……”   嗯?   “我……我做不到啊!”   简凡星哭唧唧。   这种东西,又不是他想收就能收回去的啊!   陆潮生用“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看了简凡星一眼,阖眸不再看他。   空气再次恢复寂静,只余Omega信息素的味道,在屋内静静流淌。   就在这时,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迅速逼近。   陆潮生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在脚步声猝然停止的瞬间,猛地跌进温雁晚那深邃浓黑的双眸。   呼吸微滞。   温雁晚几乎是扑到了房间门口。   他堪堪用手撑住门框边,迫使自己的脚步停下,眸光一刻不停地朝屋内看去,在看见陆潮生的瞬间,一直高高悬起的心这时才落回了地面。   草。   心中吐出一个脏字,温雁晚视线死死盯着陆潮生的脸,大步朝屋内闯去。   “雁哥,你别进来,我现在正在发/情期,可能会影响到你……”   简凡星见温雁晚一个Alpha居然想直接闯进来,立时开口劝道。   刚吐出没几个字,只见温雁晚径直走到陆潮生的面前,单膝跪地,而后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倾身而去。   在吻上去的前一刻,陆潮生伸出手臂,猛地扯下一旁床位四周的床帘。   刺耳的“刺啦”声里,雪白布料于空中蹁跹,划过一道轻薄的弧度,无声地落在两位少年清瘦的身体上。   视野被遮挡的前一刻,于夏日红色光影的切割下,是两道即将相贴的修长的身影,以及互相朝对方伸出的,渴望拥抱与亲吻的少年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凡星:终究还是错付了。 第39章 拥吻-处理-隐患   温雁晚知道,陆潮生此时正迫切地需要自己的信息素。   现在还在学校,陆潮生绝对不可能在学校直接分化成Omega。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底线,也是交易达成的根基。   于是温雁晚果断附上对方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   在触碰到那片温软的瞬间,立时贴上自己的,搅动对方一起舞蹈,同时将自己的信息素尽数倾覆过去。   白色床帘于微风中浮动。其上金橘与绯红交错的,是夏日微热的光影;其下逐渐攀升的温度,以及愈发稀薄的氧气,是两道少年交/缠的身影。   仅于一层轻薄相隔,切割无限暧/昧情愫与隐秘的青春的萌动。   这一次信息素的味道,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滚烫与浓烈。   陆潮生被迫仰头吞咽,小巧的喉结不断滚动,显露出的脖颈线条流畅漂亮。   他主动攀上温雁晚的脖颈,微凉指尖一下一下,不断抚摸着他的后颈,他凸出的脊椎骨,以及他那不断蔓延出滚烫信息素的属于Alpha的腺体。   似是安抚,似是挑/逗。   后颈皮肤立时传来绵密的痒意,温雁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像是被刺激,信息素的释放愈发凶狠。   陆潮生吃痛了一下,后颈皮肤都被对方信息素揉搓得隐隐发麻。   他抓住温雁晚的头发,稍稍用力拉扯,以行动诉说自己的不满。   弯折的骨节凸起,黑色发丝从指缝间逃逸出来,衬得那修长指尖愈发冷白。   “乖,轻点。”   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微凉嗓音,似是被情/欲渲染,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哑意,勾得人心尖都发颤。   温雁晚顿了下,他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的,就着这般咫尺的距离,垂下眼睫。   他窥见面前之人漂亮的眉眼,清冷皎洁如明月,此时正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似是微凉夜空轻薄的云。   只需轻轻一吹,便可消弭于无。   令人既心生不忍,又忍不住想看看,那薄云破碎后的靓丽光景。   温雁晚神色愈发柔软,眸间的暖意几乎将人融化。   微微俯身,阖眸,温雁晚再次吻上那两片殷红的唇,捏着对方下巴的手,也转而抚上陆潮生的后脑。   以自己的手背,将他的黑发与冰冷的墙面隔开。动作已是比方才温柔许多,也缓慢许多。   唇间满溢着信息素的味道,浓郁、滚烫、似琼浆般甜美,令人目眩神迷。   身体的寒冷得到驱散,后颈的刺痛缓缓消失,隐隐显露的属于Omega的腺体,也再次恢复了Alpha的形态。   陆潮生心情舒畅,他满意地享受着对方于肆意后的极致温柔,任凭对方含着自己的唇,轻柔地吮吸。   即使受限于人,优秀的猎手依旧可以通过自己的神情与言语,完美掌控对方的行动,从而获得自己满意的结局。   又是数分钟过去,寂静的空气里,忽然飘来一声幽幽的询问:“那个……请问你们,咳咳,结束了吗?”   听到简凡星的声音,温雁晚这才从温柔乡中猝然惊醒。   相贴许久的唇瓣终于分离,温雁晚环着陆潮生的肩,掀开了身上的床帘。   病床上,简凡星正满面潮红地看着他们两人,眸光幽怨得几欲凝为实质。   简凡星心里苦。   本以为雁哥是来救他们的,结果没想这人进门之后,就彻底和陆潮生缠在了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好家伙,确实是来救人的,只是和他这个人没有关系而已。   窥见两人红肿的唇,简凡星撇过眼,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只是医生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还有一点简凡星没说,他感觉自己现在很尴尬。   温雁晚的信息素太烈了,而且还是个极品Alpha,他闻到这味道之后,身体状况更加不妙了。   但是别误会,他对温雁晚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心里只有学习!   他是绝对不会和姐妹抢老公的!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简凡星话音落地的下一秒,走廊便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是医生回来了!”简凡星朝温雁晚两人提醒,语气急促,“快起来,快起来,把东西收拾一下。”   温雁晚立时将陆潮生扶起来,顺手把地上的床帘捡起来,丢在了床上。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有人发/情了?!”   伴随着医生的低声惊呼,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前来,很快便停在了门口。   温雁晚已经快速将他和陆潮生两人的衣着打理好,此时正揽着陆潮生的肩,与他坐在旁边某间床铺上。   医生首先看见了床上明显处于发/情期的简凡星,眉心立时紧蹙。   视线严肃地转向旁边的温雁晚两人,正要说什么,又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一句“草”差点脱口而出。   医生先给简凡星拿了管抑制剂,让他自己注射,而后走过去扶起贺亦诚,咬牙切齿:“你们几个到底干了什么?”   他没走错地方吧?这里确定不是什么凶杀案现场,而是校医院没错吧?   “这人想强迫我同学,还故意释放Alpha的信息素,使我同学提前进入发/情期,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制止了他的行为……”温雁晚飞快解释,他瞥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贺亦诚,顿了顿,又补充,“强迫Omega是犯法的,尤其我同学还是A级Omega,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我作证,我作证!”简凡星握着空了的抑制剂立时举手,“他刚刚就是想强迫我来着,跟个神经病一样,他们不是故意要打贺亦诚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查头顶的监控!”   医生已经快速对贺亦诚的伤势进行了处理,此时听到他们的叙述,眉心立时紧蹙——强迫Omega可是大罪!   Omega是社会珍贵资源,法律对Omega保护得紧,即使是强迫未遂,都够一个成年人在局子里待上好几年了!   “这件事情太恶劣了,需要交给警方处理,学校一定会严加调查。”   “我已经报了警,”陆潮生举起手机示意了一下,嗓音微哑,“警方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能到。”   医生听出了他声音不对劲,蹙眉:“你又是怎么回事?”   托简凡星的福,他的信息素太浓了,竟是将陆潮生的Omega信息素味道掩盖了下去。   再加上医生是个Ba,对信息素的味道不太敏感,此时居然丝毫没有察觉,空气中还有其他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陆潮生张张嘴,正欲回答,忽然被人抢了去。   “没什么,”温雁晚手臂环过陆潮生的肩,手掌掰过他的头,试图掩饰他过于殷红的面颊,“他刚才和恶势力作斗争,受到了惊吓,现在身体不太舒服。”   “需要我看看吗?”   “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医生隐隐觉得,这两个Alpha的相处模式似乎不太对劲,但既然温雁晚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追问。   忽然想到什么,医生又转向简凡星:“对了,你半小时前的医疗费还没交,还有刚刚用的抑制剂,都要补起来。”   简凡星:“……”   简凡星:“我知道了。”   补交完费用,简凡星不经意瞥见脑袋被包成粽子的贺亦诚,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伸手指了指,问医生:“那人怎么一直不醒?他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最多晕一会儿,”医生无奈,“你太善良了吧,他那样对你,你还关心他。”   简凡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怕我同学把他打出毛病了,要把追究责任的。”   “那你就放心好了,他伤得不重,轻微脑震荡都算不上,晃晃就醒了。”   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医生视线在温雁晚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挑了挑眉:“说起来,你这位打人的同学身手可真好。”   是个练家子啊!   “嗯?”简凡星好奇,“因为他一下子就把人砸晕了吗?”   医生摇头,眸间闪烁着诡异光,隐隐有些兴奋:“能‘哐哐哐’砸这么多下,都没把人砸成脑震荡,只是给砸晕了,啧啧,有够厉害的啊!”   简凡星:“……”   陆潮生:“……”   温雁晚:“……噗。”   警察到得很快,没过几分钟,刺耳的警笛便划破天空,短暂地打破了校园的欢乐。   校方从操场赶了过来,没有比赛的吃瓜群众都围在了校医院楼下。   如医生所说那样,警察上来后晃了贺亦诚两下,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贺亦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腕就被拷上了镣铐。   直到他被拽下了医院楼,刺目的阳光射在脸上,四周围满了喧闹的人群,贺亦诚这才彻底清醒。   视线瞥见相依下楼的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贺亦诚瞬间目眦尽裂。   他朝着人群拼命嘶吼,扯嗓子大喊,声音哑得快要呛血:“陆潮生是个Omega!那就是那天在厕所发/情的Omega!他根本不是Alpha!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妈的是个Omega!他是Omega!”   人群怔了怔,立时爆出小片惊呼:   “什么鬼?陆潮生是omega?”   “他做梦呢吧,陆潮生那么A,怎么可能是Omega!”   “还有厕所发/情什么的,真不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人群里,陆海逸的瞳孔却猛地放大。   贺亦诚疯了般大呼小叫:“陆潮生是Omega!他是个Omega!你们这群傻逼都被他骗了!他他妈的根本不是Alpha!他是个——”   话语忽地梗在喉间。   “说够没?”   从笼罩着自己的阴影里抬起头,他对上了温雁晚的眸子。   黑沉沉的两只,眉宇间溢满冷戾与寒意,一丝温度都没有,如同注视着一块腥烂的腐肉。   令人心生无限恐惧。   “你以为你说的,有人会信?”   温雁晚嗓音很轻,低哑磁性,却听得人头皮一麻,明明身处烈阳之下,却无端冒了一身冷汗。   似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温雁晚轻笑了一声。   他俯身,在贺亦诚耳边轻轻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一字一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陆潮生,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废了,嗯?”   他起身,拍了拍贺亦诚的肩。   只一瞬间,贺亦诚便软了膝盖,后背也冒出阵阵冷汗。   就在温雁晚触碰贺亦诚肩膀的瞬间,属于Alpha最浓烈的信息素竟是化作利刃,贯穿了他整个肩胛骨,只差一点,便抵达他的后颈腺体。   警察趁机将他塞进车里。   温雁晚转身,面对寂静的人群。   “他吸食了致幻剂,产生了幻觉,所以才有刚才那番言论。”   温雁晚眉眼微弯,一撇一捺,浓黑如墨笔,五官俊朗得紧。   依旧是一副见惯了的好人面容,他温柔道:“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管三吴彦祖,冰心大美人,审核小姐姐人家富贵花,晋江文学城世界一流女性站! 第40章 命运-撒娇-礼物   温雁晚他们作为当事人,跟着一起去了趟警局,做了笔录。   事情挺明了的,监控录像忠诚地记录了一切,与温雁晚他们的叙述所差无几,于是他们只录了口供,签了字,很快就能从警局出来。   倒是贺亦诚那个家伙,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对,中途把他送去医院,验了个血,结果表明,他的血液样品里确实含有违禁药物。   药物的主要效用是致幻、性/兴奋、以及强行提前Omega的发情期等等,与视频中贺亦诚和简凡星的表现也相符。   调查期间,贺亦诚一直鼓着眼睛嚷嚷是陆潮生害了他,仔细询问,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警察换了个问题,直接问他最近食用过哪些食物,是否能确定,这种情况是人为陷害,还是个人问题。   有趣的是,听到这番询问,贺亦诚竟诡异地陷入了沉默,只在偶尔被追问的时候,嘴硬似的非说是陆潮生害的。   话题又被转回了起点,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所谓陆潮生害了他什么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倒是贺亦诚本人,表现得十分心虚。   贺亦诚平时玩得开,最近因为陆潮生的事情,心里窝火,便从朋友手里买了新的进口料,用得有些频繁。   简单来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他平时玩这种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温雁晚莫名心凉。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   碰巧贺亦诚在这天吸食了违禁药品,碰巧他进了校医院,碰巧简凡星受伤,与他进了同一间病房。   冥冥之中,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正牵引着万物朝着既定轨迹前行。   怎么也逃不掉。   温雁晚的指尖隐隐缩紧,一寸一寸,似要嵌进肉里,他却毫无所觉。   这算什么?   命运?   难道命运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吗?   所有,他呢?   他的命运又是什么?   “温雁晚……温雁晚……?”   微凉的嗓音窜进耳朵,将温雁晚飘散的思绪重新勾了回来。   一瞬间,温雁晚的立时弯了眉眼,他看向陆潮生,嘴角习惯性地勾起。   “嗯,怎么了?”   “你走神了。”   温雁晚立时道:“抱歉。”   陆潮生不语,他垂着眼睫,视线从温雁晚用力到发白的指骨上,不动声色地划过,忽然伸手,握住了温雁晚的手腕,触感紧实有力。   像是被针破的气球,只一瞬间,温雁晚被卸了力道。陆潮生顺势将它拿起来,置于自己眼前。   浓密的眼睫依旧垂着,丝丝缕缕的眸光从那两片鸦羽下溢散出来,在温雁晚指间一圈圈缠绕。   陆潮生打量着这只手。   精致,漂亮。   手型线条干净流畅,指甲修剪整齐,骨节分明,根根指尖修长白净,微曲的骨节包含男性力量。   像艺术品,又莫名色/情。   定定注视两秒,陆潮生忽然双手捧起这只手,与自己的面颊紧贴。   轻轻蹭动时,唇瓣与鼻尖触碰温热柔软的掌心,似有若无的轻啄,炽热鼻息间是代表舒适的微叹。   他心想——要是能放进嘴里,好好尝一尝,或是让它,触碰自己的全身,该有多好。   所以。   要么,就把这手取下来,送给他。   要么,就给他好好保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这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他的。   知道吗,嗯?   温雁晚任凭对方动作。   陆潮生的脸太小,他的手太大,紧贴在他脸上时,似是能将它整个捂住。   他盯着掌心露出来小片白皙的面颊,瞥过对方浅淡的眉眼与单薄的眼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念头   如果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潮生一定会将它含进嘴里。   从手腕到指缝,再到指尖,一根根地舔舐干净,一毫一寸都不会放过。   被自己的脑补惊到,温雁晚回神,暗道自己真是有够变态的,似是掩饰,他双手捧起了陆潮生的脸。   见对方修长的眼睫向上掀起,浅色眸光微凉,他凑到对方眸下,轻笑:“怎么忽然撒起娇来了,嗯?”   他们刚从审讯室出来,此时走廊狭窄寂静,空无一人。   除了身后一直被忽视的简凡星。   简凡星:“……”   他选择沉默地背过身,缩在角落,并帮沉迷于与自家老公腻歪的好姐妹放风。   麻木.jpg   陆潮生还是不说话,只拿眼睛清凌凌地盯着他,眸光如深潭般幽邃静谧,隐约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眉峰微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视线瞥过对方紧握着自己手腕,不愿松开的手,温雁晚顺势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指尖强势地插进指缝,严丝密合。   他举了举交握的手,眉梢微挑:“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朝警局外走,温雁晚在心里啧嘴,这人可真是,有够黏人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脑海忽然又浮现刚才那个问题   命运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吗?   不,也不一定。   毕竟简凡星现在还好好的,他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受到伤害。   是陆潮生救了他。   陆潮生。   陆潮生。   ……   似乎只要有这人出现,所有既定的事实都将被打破。命运将被改写,过去将被重组,时光将重新流转。   这般想的话,从他重生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与陆潮生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老天爷会让他在那一天重生,原来是为了让他抓住陆潮生,抓住这个重活新生的唯一钥匙。   心中忽然燃起了丝丝缕缕的希望,温雁晚握着陆潮生的手,隐隐收紧,如同握住了自己的未来。   ……   刚从警局出来,在外面焦急等待许久的同学就立时扑了上来。   温雁晚拉着陆潮生躲过,那群人便顺势将简凡星淹没:“凡星,你没事吧?”   “草,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被警察带走了?”   “凡星你还好吗?听说贺亦诚想要那啥你,结果被潮生给砸死了……所以你没被那啥吧?贞/操没丢吧?”   “草,你贞/操才丢了!”简凡星骂骂咧咧地踹了李睿渊一脚。   正欲朝众人解释,一个人影忽然走了过来,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其他几人:哇。   达锦文将简凡星紧紧抱在怀里,眼镜倾斜着,眉眼微润,上面沾满晶莹汗雾,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正凌乱地搭在额上,模样颇有些狼狈。   他嗓音微哑:“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不该走的,如果不是我走了,你后面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简凡星从来没和人这么亲密过,况且这人性别也和他不同,向来大大咧咧的简凡星,此时竟神奇地有些脸红。   又听见对方不停道歉,他一面觉得不好意思,一面觉得烦。   干脆把人推开,土匪似的地指了指他的鼻尖:“我警告你啊,这事儿跟你屁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再哭哭唧唧的,老子要打人了!”   达锦文盯着他微红的脸,愣了一下,有点恍惚地点头:“……嗯,那我不说了。”   其他几人:哦~   见他听懂了,简凡星吐了口气,朝众人摆摆手:“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了,没让那东西得逞,幸亏潮生到的即时,如果没来得及的话……”   他顿了下,眉头拧着,似乎在斟酌说辞,抬头,忽地朝众人甜甜一笑:“如果没来得及的话,贺渣渣的唧唧,现在应该没有了。”   李睿渊:“……”   嘶,好疼。   “嗯嗯,就是就是,”兰静云没Alpha那么真情实感,反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像贺亦诚这样的人渣,就应该切他唧唧,割他蛋蛋,捅他屁屁!”   “咳,”温雁晚抵唇轻咳一声,指了指她身后的警局门牌,“麻烦你注意一点影响。”   “我就说说,又不动手……”兰静云吐了一下舌头,又问,“贺亦诚能坐牢吗,能关几年?”   “不好说,”温雁晚摇头,“听警察的意思,贺亦诚还没成年,坐牢估计不太行,但是他吸食了违禁药品,又试图强迫Omega,性质很恶劣,可能会先在少管所待到成年,之后再转监狱,但是会减刑,而且在少管所表现得好,还能获得缓刑的机会……”   “呸,”李睿渊当即啐了一口,“居然还减刑,便宜这个渣滓了!”   听到这话,时雪容眉头紧了紧,还是有些意难平。   “不行不行,这种人渣,必须给他点教训……”时雪容一面嘀咕,一面摸出手机,当场开始打电话。   “喂,爸爸,我要搞一个人!有个大坏蛋欺负我同学,我同学的贞/操差点就没了,你帮我把他弄进牢里去!关他个十几二十年不许出来!”   忽然接到闺女电话且懵逼的时爸爸:“……”   时爸爸:“可是,咱们家只是个卖衣服的啊!”   请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用了,我来吧。”达锦文摘下眼镜擦了擦,语气平静,“我爸是本省省长,如果他出面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众人齐齐愣了下,下一秒,李睿渊立时扑过去锁住了他的喉咙,差点把他的眼镜都拍飞了。   “卧槽,牛逼啊同桌,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咳,咳咳……”   “李睿渊,你快松手!你要把人给勒死了!”简凡星立时把李睿渊的胳膊从达锦文脖子上扒下来,拿拳头气呼呼地捶了他好几下,“就你有蛮劲儿是不是,捶不死你!”   “诶诶,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我这不是高兴嘛……”李睿渊委屈巴巴,见简凡星挥着拳头瞪自己,又怂怂地躲在陆潮生背后。   温雁晚的视线在几人之间转过一圈,眸间颇具兴味,他嗓音平淡:“行了,都冷静一点。”   见众人安静下来,他看向达锦文,直奔主题:“有把握吗?”   达锦文拿出手机,手指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我从小到大,就没求过我爸一件事,也没拿他的职务获得任何特权,现在就这一次,趁我还没成年,我还能赶紧求求我爸,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越是正直无私的人,在为一己之私动用权利时,越是要忍受心灵上的自我鞭挞与折磨。   温雁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简凡星微红了眼,垂头,喉结快速滚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哽咽道:“谢谢你,达锦文……”   达锦文顿了下,他戴回眼镜,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轻声:“不客气。”   ……   省长不愧是省长,办事效率确实高,当天晚上就有了消息。   由于贺亦诚的犯罪形势较为恶劣,保守估计,贺亦诚从少管所出来,还能在牢里待上六年。   这个结果比预期中的好许多,众人的心里这才好受一点,也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众人不知道,在他们离开警局后,一个身影走了进去。   看守室里,贺亦诚正张皇失措。   他本来以为,他爸还能像以往那样把他搞出去,毕竟他以前比这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做过,哪里知道,当他向警察借了电话,同他爸联系上后,当即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你个小兔崽子,成天就他妈知道在外面给老子惹是生非,现在好了,捅了马蜂窝了!……什么?你想出去?这他妈是你说出去就能出去的?你得罪人了你他妈知不知道?!   “……这次老子也没办法帮你了,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别他妈惹事,过两年等人家把你忘了,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关系通融通融。”   挂了电话,贺亦诚浑身僵硬地瘫坐在了地上,警察将他拖回了看守室,贺亦诚全程目光呆滞,面色惨白,如同一具僵硬的死尸。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一次,这就这么一次,他就彻底完了。   明明以前每次都没事的,明明以前每个人都会乖乖听话。   他想玩谁玩谁,想弄谁弄谁,谁敢有怨言?谁他妈敢报警?就算报警,谁又关得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陆潮生……   是陆潮生!   贺亦诚浑身发颤。   陆潮生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是陆家长子!在他们学校,除了陆家,谁还有这样的通天本事?   是陆潮生!是陆家!那个被得罪的大人物,就是陆家!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贺亦诚抬头,见到来人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面色立时黑沉,眸间溢满轻蔑与厌恶。   “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陆海逸语气夸张地重复了一遍,似是觉得这问题好笑,他从鼻腔里发出轻呵。   靠墙,从上往下,细细观赏着对方如狗般狼狈的模样。   他舌尖抵了抵牙尖,眼尾纤长,吐出的话语极致温柔,宛若毒蛇信子。   “我特意来看看你,我的同学,毕竟你之前对我多有关照,不是吗?”   看着陆海逸这张与陆潮生足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贺亦诚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也是陆家的!   如果是陆家人的话,说不定可以给他求求情,让他出去!   对对,找陆家人求情!找陆海逸求情!陆海逸一定有办法放他出去的!   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贺亦诚立时通红着眼,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铁门前,朝着陆海逸鬼哭狼嚎:“求求你,求你救我出去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负你,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只要能放我出去,只要能出去,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放过你?”陆海逸似是抓住了三个奇怪的字眼,他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嘶”了一声。   他缓慢地走过去,蹲下,看着贺亦诚的眼,目光冷淡。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   “是因为我得罪了陆潮生……”   “是我让你进来的。”   贺亦诚一愣。   陆海逸忽然朝贺亦诚勾了勾手指,贺亦诚呼吸凝滞。   如狗般爬了过去,趴在地上,贺亦诚俯着身子,将耳朵凑过去。   他听见陆海逸冰凉的嗓音,阴冷腥臭如蛇信:“你的药,是我下的。”   “……什、什么?”   贺亦诚抬头,他对上了陆海逸的眼,鄙夷而轻蔑,如同看着一条摇尾乞怜、跪舔在地的烂狗。   “陆海逸!我操/你妈!”   在贺亦诚扑上来的前一刻,陆海逸轻松地挪开身子,慵懒地靠在了墙边。   铁门被他摇晃得“哐哐”作响,贺亦诚指尖死死抠着铁杆,指甲几欲断裂。   他伸出手臂,试图去抓陆海逸,却因铁栏的限制,只能咬碎满口血牙,盯着陆海逸的脸,目眦尽裂:“陆海逸!我操/你妈!你他妈就是个小人!烂货!贱人!你他妈就是个心理变态!”   陆海逸眸光骤冷:“看来你这张嘴,是不想要了。”   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贺亦诚立时梗住。   陆海逸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纤长眼尾溢出水汽,像是沾了水的蛇尾。   他摆手:“没关系,等你到了那地方,自然会有人好好‘教导’你的。”   言罢,“哐”的一声,将贺亦诚瘫软在地上的身影彻底锁在了门内。   昏暗的路灯下,陆海逸垂眸,冰凉指尖在一个号码上抚摸许久,缓缓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收起手机,陆海逸转身往回走。   树影与人影交错,幽暗纤长,于风中扭曲纠缠,宛如鬼魅。   ——不知道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会喜欢吗?   我亲爱的哥哥。   陆潮生。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中间手那段的时候,忽然发现,露露真的好主动,又忽然想到,等他俩在一起,我可以试试蒙眼捆绑和甜甜的脐橙,超强掌控的露露指引着雁雁动作什么的……开心∧∧~   另祝各位小天使情人节快乐,单身狗们吃狗粮快乐! 第41章 投票-宝宝-可爱   运动会共计两天,过程颇有些曲折,中途还闹出了贺亦诚的事儿,但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潮生参赛的缘故,这辈子的运动会,他们班居然真的拿到了第一名,获得了3000块钱的奖金。   同学们都高兴坏了,贺亦诚那事也抛在了脑后。   当天晚上,温雁晚到了寝室,就发现自己的班群里已经发起了投票   周六去哪里班建?   单选:   -奇异轰趴馆   -弗洛塔尔艺术馆   -镜之界迷宫展馆   -金色歌声ktv   -月亮岛儿童乐园   温雁晚合理地思考了一下。   第一个和第四个最普通,第二个太无聊,第五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目前看来,也就第三个迷宫还有点盼头。   温雁晚点了第三个,正要按下[投票]两个字,忽然被人猛地撞了过来。   “嘿,雁哥!”李睿渊手握着手机,从背后窜出来顶了温雁晚一下,“群里的投票你看见没有?你选的啥啊?”   温雁晚原本左手大拇指正悬在[投票]二字上,右手食指还保持着点击的动作,被李睿渊这么一碰,两手同时戳在了手机上。   他低头,投票页面已经跳转成了票面汇总   周六去哪里班建?   单选:(共35票)   -奇异轰趴馆(3票)   -弗洛塔尔艺术馆(2票)   -镜之界迷宫展馆(15票)   -金色歌声ktv(0票)   -月亮岛儿童乐园[√](15票)   温雁晚:“……”草。   他的第一反应是,居然有这么多人选的儿童乐园。   第二反应就是,这15票里面居然还有他贡献的一票,可恶。   “雁哥,你选的啥啊……”   见李睿渊要凑过来看,温雁晚直接将手机黑了屏。   指尖捏着转了转,握进手心,温雁晚回头看他,若无其事:“我想去迷宫,你呢?你选的什么?”   嗯,是“想”,而不是“选”。   李睿渊不疑有他:“我选的月亮岛儿童乐园,嘿嘿嘿!”   温雁晚默了一秒,忍不住问:“我可以采访一下你们的想法?”   迷宫难道不香吗?为什么都想去儿童乐园?你们知道你们自己多大了吗?   “我这不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同学一起去过游乐园嘛,”李睿渊不好意思,挠头,“我以前去的都是马场、高尔夫球场、高级会所之类的地方,还从来没见过游乐场是什么样子,从小就想看看来着,但是潮生又不可能陪我,就一直没去成……”   儿童乐园,儿童乐园……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反正他还没成年!   “……”温雁晚悟了,感情这是个富家子弟来民间体验生活的。   就在这时,出来上厕所的达锦文见他们两人站在外面,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温雁晚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抬了抬眼镜,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才抬步进了卫生间。   那一瞬间,温雁晚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学神。   温雁晚:“……”   差点忘了,投票发起人可以看见每个参与者的具体投票项目。   得,这下误会解释不清了。   为了李睿渊的生命安全着想,温雁晚选择直接进了房间,免得忍不住动手。   晚上,温雁晚躺在床上,发现投票时间已经截止。镜之界迷宫获得票数17枚,月亮岛乐园获得票数18枚。   也就是说,如果温雁晚那票没有选错,明天他们本来应该去迷宫的。   温雁晚:“……”   似乎感觉更憋屈了。   班群里,达锦文正在艾特全体成员,顺便发布明天集合的时间、地点、以及具体注意事项。   温雁晚看了一遍,在下面跟着回复了一个“收到”,躺回床上,心里叹气   唉,算了,宝宝就宝宝吧,反正有潮生陪着他。   大不了,他们互相做对方的宝宝!   闭眼,睡觉。   ……   第二天,校门口集合。   乌泱泱的一群黑脑袋,向云山的光头在阳光下锃锃发亮,特别显眼。   视线从向云山的头顶晃过,温雁晚在人群快速扫视一圈,精准地捕获了陆潮生的身影。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   长袖松松往上折卷,露出的手腕纤细干净,腕骨凸出。   两手随意插在裤兜,有半具皮带落了栓,从衬衣边沿滑落,露出一点黑边。   身形修长又清瘦,站姿好看,落在这喧哗的人群里,像是发着光。   属于那种,无论丢在哪里,都能一眼看见的类型。   倒是刚巧合了温雁晚心意。   温雁晚眯眼欣赏片刻,见向云山朝他们挥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人都到齐没有?班长在哪里?麻烦帮忙清点一下本班人数……”   向云山正在数人头,温雁晚站到陆潮生身边,瞥见他白皙的侧脸,轻声:“怎么样,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贺亦诚的信息素里有药物残留,就是因为这个,陆潮生昨天才会突然分化。   温雁晚怕昨天的信息素给的不够,陆潮生晚上回去不舒服,所以特意问问。   “没事,够的。”陆潮生懂了温雁晚的意思,言简意赅地回答。   顿了顿,又问:“贺亦诚从你们那里搬出去了?”   “还没,”温雁晚摇头,“我今早出门的时候,他的房间还没人动,估计周末这两天就会找人来搬出去了。”   陆潮生眼睫轻轻颤了颤,他“嗯”了一声,眸光看向前方马路,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就在这时,公交车到站了,向云山已经清点完人数,确定人都到齐了,正催促着众人上车。   陆潮生先一步上车,温雁晚盯着他的背影,只当他随口问问,也没多想。   周六早上校门口人流少,车上吵吵闹闹的,几乎全是他们班的人。   难得出来玩,还是这么多人一起,大家都特别兴奋。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全班居然一起开始合唱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地串烧,谁想到哪首就起头唱哪首,气氛很热烈,整个公交车活像被包了场。   有路人本想上车,见车上挤满了嗨得不行的学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等错了车,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上来。   听着耳畔洋溢着青春的歌声,温雁晚心情好,跟着哼了两句。   他注意到,陆潮生一路都低头在手机上按着什么,似乎在跟人发消息。   “怎么,有事?”   或许是他的错觉,温雁晚似乎看见,在他出声的瞬间,陆潮生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似是被吓到。   恰巧公交车到站,陆潮生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没什么,”陆潮生垂睫,微不可查地瞥了温雁晚一眼,“是私事。”   说着,将手机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随着人群朝一起下车。   温雁晚微微蹙眉。   总感觉,陆潮生今天好像怪怪的,像是瞒着他偷偷做了什么似的。   应该,是错觉吧。   ……   说是儿童主题乐园,但因为最近几年亏钱亏得太厉害,已经逐渐向全年龄发展,属于既可以和朋友一起来玩,也可以全家一起出游的那种。   还没走近,耳边就响起小声惊呼,有人兴奋地朝远处指:“快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就是月亮岛了?”   “哪呢,哪呢?”   “就那前面啊,你眼瞎啊!”   “噢噢,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哇靠,好大的月亮!”   “都说了是月亮岛了,人家的月亮能不大吗?”   “……”   听着耳边的对话,温雁晚其实有些怀疑,这群重点班学霸们是不是把智商丢在学校,忘记带出来了。   不远处,乐园的身影逐渐显现。   如那群人刚才所说,月亮岛的大门确实是个巨大的月亮。   目测五六米高,倒挂在地面上,形状挺好看,被油漆刷得黄澄澄的,上面还有点缀着碎碎的星屑,充满梦幻色彩。   其下用无数藤蔓做成秋千的形状,下面吊着一只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月亮岛儿童主题乐园]几个大字,字体软萌可爱,十分好看。   到了地方,全班像疯似的,蜂蛹着朝大门里钻,向云山怎么喊都管不住,只有由他们脱缰般飞奔而去。   连售票员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打劫了。   向云山看着他们群魔乱舞的身影,摸着自己的光头,忍不住反思:“我平时是不是太虐待他们了?”   以至于来个游乐园,都像刚从牢里刑满释放一样。   土匪崽子是真土匪,温雁晚拉着陆潮生追了好几步,才勉强跟上大部队。   等他们停下,班上一半的同学早就彻底没了踪影。   “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坐过山车!”李睿渊手里捏着通票,笑得像个一米八五的孩子,“总是看电视里面那些人叫得那么厉害,我老早就想试试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啦,哈哈哈!”   他身子往过山车的方向蠢蠢欲动,朝着众人手舞足蹈:“快快,有哪位勇士想跟我一起去挑战一下吗?”   “我我!我正好也想去过山车,我跟你一起!”   “还有我,还有我!”   “加我一个!”   男孩子对过山车这种充满速度与激情的东西,大多没什么抵抗力,此时李睿渊一问,胳膊立时就举了一片。   李睿渊嗨到不行,整个人横冲直撞:“eon,Baby们!来吧来吧,Go,go,go!”   温雁晚被这种气氛感染,也有点想去试试,他习惯性去看陆潮生,就见对方正巧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打算偷偷跑路。   温雁晚:“……”   呵。   陆潮生:“……”   陆潮生一看温雁晚那表情,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我不去。”   开玩笑,过山车什么的,他怎么可能会去坐!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温雁晚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呢?   温雁晚盯着陆潮生的脸,视线划过他的紧绷的下颌,微抿的唇,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在他清冷如月,却又莫名轻微颤动的眼眸,忽然勾唇,流氓似的舔了舔牙:“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陆潮生转身就跑,结果被温雁晚眼疾手快地捞了过来。   “你……你放开我!”   温雁晚把陆潮生死死抱在怀里,朝着他的耳朵不断呼气。   “去不去,嗯?”   “不……”   “和我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你放手……!”   “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我就放手,好不好?”   “……”   “嗯?好不好?”   “……”   陆潮生瞥见四周好奇瞧来的目光,憋得脸都红了。   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温雁晚的怀抱给闷的,陆潮生重重吸了口气,咬牙,嗓音沉冷:“我去,你松手。”   温雁晚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胸腔跟着震了震。他从善如流地松开手臂,趁陆潮生没反应过来,率先握住他的手。   迎着陆潮生幽暗的眸光,温雁晚将交握的手在他眼前举了举,笑:“怕你跑了,先给牵好了。”   李睿渊看见温雁晚的他们过来,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潮生?你……你也来坐过山车啊?”   妈呀,该不是他乐出幻觉了吧!   陆潮生:“……”   “系好你的安全带吧,”温雁晚把陆潮生按在后座,见李睿渊还扭头朝后看,拿手推了他脑袋一下,“注意看前面,别等会把人给飞出去了。”   “诶不是,你们来真的啊,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睿渊还没反应过来,过山车已经迅速驶向轨道,到达顶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驰而下。   李睿渊立时发出刺耳的鸡叫。   耳边尽是风的呼啸,尖叫声和嘶吼声撕心裂肺,似是要刺透耳膜。   眼睛被风刺得生疼,温雁晚注意到身边安安静静的,忍不住侧头看,立时“噗嗤”笑了出来。   陆潮生两手抓着固定隔板,身体整个缩进座位里,脸蛋鼓着的,眉头也皱着,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活像这个过山车欠了他千万块钱似的,整个人都飕飕地冒着冷气。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陆潮生侧眸,清冷眼眸斜睨了温雁晚一眼,满眼写着“都是你害的”几个字。   然后很快缩了回去,只是那脸蛋似乎吹得更鼓了。   温雁晚终于没忍住,对着他的脸,放声大喊道:“陆潮生,你好可爱啊!”   陆潮生:“……?”   温雁晚更大声音地喊:“陆潮生!你真的太可爱啦啊啊啊啊——”   陆潮生:“???”   说什么呢?他听不见啊!   啊,我要被可爱死了!   温雁晚被风吹得头发凌乱,他想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被陆潮生可爱死的! 第42章 亲昵-木马-实锤   从过山车上下来,温雁晚的头发衬衣全乱了,陆潮生也没好多少。   他发质软,头发颜色特别黑,本人肤色却特别浅,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此时发梢凌乱地粘在脸上眉上,黑白交辉,极为惹眼,衬得泛红的面颊有种无言的瑰丽。   狼狈又漂亮。   李睿渊一群人正互相嘲笑对方刚才的尖叫,以及此时鸡窝似的发型。   耳边全是“哈哈哈哈哈”,与刚才的“啊啊啊啊啊”正好前后呼应。   没人敢笑陆潮生,于是只有温雁晚对上了他那寒气肆意的眸子。   温雁晚才不怕他,顶着对方散发的凛冽冷气,他将视线朝上稍稍一瞥,就见一根呆毛正直立立地竖在他头顶。   没憋住,“噗嗤”一声,温雁晚终于闷声笑了出来。   “……”   陆潮生转身就走。   “你去哪啊,又不认路就乱走,”温雁晚立时上去拉他手,憋笑,“你看你头发衣服都乱了,我帮你理理?嗯?”   “不。”   温雁晚没理他,视线在四周环视一圈,见不远处有的树下有条长椅,便将陆潮生拉了过去。   按住他的肩,坐下。   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在不远处响起,天空飘着巨大的彩色气球,路边摊位贩卖着冰淇淋与甜品,有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溢散开来。   修长指尖将他凌乱的黑发一一抚平,划过他耳畔,又将额前碎发拨开,露出他干净漂亮的眉眼。   温雁晚的动作轻缓却干脆,另一只手还握住陆潮生的手,像是忘了松开。   每个动作,都透露着无言的温柔,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亲昵与熟稔。   碎发扫在眼睫上,有点痒,陆潮生微微蹙了蹙眉,注视划过面前少年流畅的下颌弧度,依次经过唇瓣,鼻梁,最后落在他浓黑的眉眼间。   眸光深邃沉静,像是夏日湖水,盛满阳光温暖的味道。   是那种一旦尝过一次,即使是溺死,也要同它一起沉浮的致命的诱惑。   陆潮生眉眼低垂,稍稍侧头,鼻尖微不可查地扫过对方的手指,捕获到少年指尖一抹温热的气息。   轻嗅。   是熟悉的令人舒适的味道。   有一抹轻微的气息从他指缝间划过,在他指尖拓下微不可查地一吻。   温雁晚没有注意,他将陆潮生的额发、衣服一一理好,见陆潮生清凌凌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以为他还在意刚才拽着他坐过山车的事情。   伸手揽过陆潮生的肩,温雁晚脑袋抵住对方的,发梢从他耳畔擦过,侧眸,语气亲昵:“还生气呢,嗯?”   “没生气。”   陆潮生语气平淡。   温雁晚显然不怎么相信。   不远处,李睿渊他们成功抓住了正在乐园四处散步向云山。   一群男生闹哄哄地将向云山拖去了旋转木马的项目点,一路嘻嘻哈哈,嗓门比人家的音乐声都大。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温雁晚忽然戳了一下陆潮生的脸,朝着旋转木马的方向指了指:“潮生,你看那个东西,叫旋转什么来着?”   陆潮生条件反射道:“木马?”   温雁晚立时笑起来:“对了,就是木马,mua~”   在说出最后一个音符时,他忽然将脸凑过去,在陆潮生脸上亲了一口。   “……你!”   陆潮生捂着自己的脸,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显然被吓了一跳。   “雁哥,潮生!你们快过来,帮我们拍个照,我们马上就要上马了!”李睿渊忽然在不远处喊道。   “你们这群小子,要上自己上,把我拖过来做什么!”向云山被男生们推攘着往旋转木马上按,又气又好笑。   李睿渊撒娇:“别这样嘛,老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有福同享,有马同骑!您就陪陪我们嘛~”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   “就是就是,您就陪陪我们嘛~”   “您看您平时在班上那么有威严,大家都不敢跟您一起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不要扫大家的兴嘛~”   “求求你了老向,来嘛来嘛~”   向云山被满耳的“嘛嘛嘛”吵得头疼,嫌弃地摆手:“得得,赶紧闭嘴吧你们,老向我陪你们就是了。”   坐到旋转木马上,他扼腕叹息:“唉,真是晚节不保啊……”   李睿渊立时朝温雁晚那边挥手,手按着向云山的肩,生怕他跑了:“雁哥,潮生!快来帮忙呀,快快快!”   温雁晚瞥了那边一眼,起身,视线放回陆潮生脸上:“你过去帮他们吧,我去给你买冰淇淋。”   他俯身,脑袋撞了一下陆潮生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脸:“你别生气了,等我回来,嗯?”   ……   等陆潮生过来,李睿渊立时招呼他打开手机开始录像。卖冰淇淋的地方人有点多,温雁晚估计得排好一会儿。   陆潮生没其他事做,一手揣兜,一手举着手机,脊背挺直清瘦,站在旋转木马的围栏外,像是画报,气质干净。   没过多久,周围已经有不少小女生正偷偷地朝他看,一面小声说着什么,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偷拍起来。   似是鼓足勇气,其中一位女孩走到了陆潮生身边。   陆潮生瞥她一眼,没说话。   那女孩指尖揉搓着裙摆,轻声:“请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好友吗?”   李睿渊他们玩嗨了,没怎么注意陆潮生这边。   陆潮生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女孩。   似是和朋友特意出来玩,女生脸上化了淡妆,修了眉,黑长发,头上戴着粉色发夹,模样精致可爱。   若是普通男生,大概率不会拒绝。   视频还在录制,陆潮生将手机拿在手里,张了张嘴,正要拒绝,一条手臂忽然从背后绕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脖子。   温雁晚一手插兜,一手亲昵地揽着陆潮生的肩,朝女孩笑,嗓音低沉:“你们在说什么呢,嗯?”   女孩们:“……!”   尼玛,又来了一个大帅哥!   女孩立时红着脸改口:“我我我我……请问我可以要一下你们两人的联系方式吗?”   也不怪她花心,一口气直接要两个,主要是这两只都好好好帅!   啊,她选不过来!   “你想要他的联系方式?”温雁晚直接忽略了对方要自己的那句,他瞥一眼陆潮生的脸,温声,“你喜欢他?”   不知为何,在温雁晚吐出“喜欢”两个字的那一刻,陆潮生忽然抬眸,看了对方一眼,眸光清浅。   “啊,”女孩被吓了一跳,她瞥一眼陆潮生俊秀的面容,心跳稍稍快了几分,咬咬牙,干脆道,“对,我……我对他一见钟情了,请问,可以要一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吗?”   虽然忽然就被迫“一见钟情”了,但眼前这个也不能放过!帅哥,就是要和好姐妹一起分享!   “抱歉,他的联系方式,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他不会喜欢你的。”   “啊,为什么啊?”   “因为,他喜欢a一点的。”   当着女孩的面,温雁晚在陆潮生脸上吻了一下。   他垂眸,视线从女孩目瞪口呆的脸上扫过,嘴角缓缓扬起,转头看向陆潮生,注视他精致的小半侧脸,眸色微暗,嗓音温柔似水:“比如,我这样的。”   ……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李睿渊立时蹦蹦跳跳地扑到陆潮生身边:“潮生,快快,快把视频发给我,哈哈哈,老向的光荣黑历史,我一定不能错过!”   说完才注意到陆潮生手里的冰淇淋,李睿渊立时大呼大叫:“我靠,潮生你哪来的冰淇淋,自己偷偷吃好吃的,居然都不带我!”   刚才那个女孩已经走了,现场只剩他们两人。   陆潮生朝身旁的温雁晚指了指,又咬了一口脆筒,淡声:“他买的。”   几分钟前,那个女孩听完温雁晚的话,一脸恍惚地走了。   走的时候,陆潮生隐隐听见她的小声嘀咕:“早该知道的,A都和A在一起了,哪里还有我们Omega什么事……”   对这句话,陆潮生深表赞同。   像温雁晚这样的极品A,只有同样身为极品A的他才能碰。   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靠,雁哥你太偏心了,只知道给潮生买,都不知道给我们带带!”   被打断回忆,陆潮生手插在兜里,另一手握着甜筒,冷酷无情:“要吃自己去买,又不是没手没脚。”   凭什么要温雁晚买。   温雁晚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看见没,他也不是故意的,自家小金主会不开心的。   李睿渊:“……”   哇,真是有同性,没朋友!   被自家发小和他的cp打击了一下,李睿渊慢半拍地想起,自己来找陆潮生的目的   “潮生,刚才老向坐旋转木马的视频你录好了吗?快发给我发给我!”   他一定要把视频上传空间,分享给广大校友,哈哈哈!   甜筒吃完,陆潮生将手擦拭干净,拿出手机点了两下。   “行了。”   温雁晚带着陆潮生去别处转转,李睿渊等着视频上传好,看都没看,直接传上了空间。   在等待评论的时候,这才点开视频,打算和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前面都是他们玩旋转木马的内容,挺搞笑的,直到视频里忽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   是来找陆潮生要联系方式的。   嗐,这太正常了。   他家发小这么优秀,从小到大,多的是前来搭讪的。   但很可惜,他家发小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莺莺燕燕就能轻易近身的!   李睿渊正等着那女孩被拒绝,视频里忽然响起温雁晚的声音。   接着就是温雁晚的一连串骚气爆表的台词:   “你喜欢他?”   “抱歉,他的联系方式,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他不会喜欢你的。”   “因为,他喜欢A一点的,比如,我这样的。”   最后这句,语气缠绵缱绻,配上温雁晚低沉微哑的嗓音,极致暧/昧。   此时无图胜有图。   越是没有的东西,越是能激起吃瓜群众的无尽想象。   像是牵手啊,搂肩啊,亲脸啊什么的,自由发挥就好。   李睿渊脑海中自动配上温雁晚那种帅气逼人的脸,忍不住咋舌:“草,雁哥好骚啊……”   这真的不会给人家小女生留下心理阴影吗?   又忽然想到,后面这段音频应该是不小心录进来的,涉及雁哥以及他家发小的隐私,还是删了比较好。   李睿渊正要打开视频剪辑软件,脑海中忽然有什么闪电似的划过,立时“草”了一声:“……我他妈刚刚把视频给上传空间了啊!”   完了完了,之前雁哥和潮生充其量只是传个绯闻,现在全校都要知道,他俩铁定实锤了!   雁哥,潮生,我对不起你们!哭! 第43章 深情-悬崖-进攻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正值精力最旺盛的年纪。   一群人在游乐园里疯了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霓虹灯渐次亮起,光芒从行道树的枝叶间斑驳洒落,众人这才重新聚集在了路灯下。   重新见到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李睿渊感觉一阵心虚。   在他发现视频不对之后,马上就把空间动态删了,但架不住人家手速快,第一时间就把视频下载到了手机。   没了李睿渊的动态,却出现了千千万万个新动态。现在转发量,指不定已经超过了多少。   嘶,潮生该不会揍他吧?   李睿渊忽地一阵哆嗦。   虽然,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陆潮生的拳头了,但就这开学几天,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陆潮生暴揍贺亦诚的场景。   他真的好怕!   温雁晚对上李睿渊的脸时,就发现那人躲躲闪闪的,直往达锦文身后钻,同时拿眼睛不停偷偷瞄陆潮生。   温雁晚:“……?”   啧,这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潮生的事了?   他正打算过去问问,就听向云山在人群里喊:“班长,赶紧清点一下人数,看看人都到齐没有。”   达锦文应下,他站到台阶上,从上往下开始数人头:“麻烦大家配合一下,不要随意走动。”   温雁晚只好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李睿渊发消息。   众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光芒照亮一个个稚嫩的面庞,满溢着青春的气息。闪亮的眼眸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劲儿。   时雪容意犹未尽:“早知道游乐园原来这么好玩,我小时候就该来的。”   兰静云接话:“可你家里人应该不会带你来这种地方吧?”   “唉,是啊,”时雪容叹气,“我爸妈他们工作忙,平时都见不着几次,怎么可能有时间带我出来,每次找他们说这事的时候,就以外面的食物不安全啊,游乐设备很危险啊之类的,给推拒掉了。”   听见时雪容这么说,旁边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都是家里大人工作忙,在他们小时候不愿意带他们出来的。   随着周围讨论声的逐渐热烈,温雁晚发消息的动作渐渐放缓。   刚打好的几个字符,又被温雁晚很快删掉,将手机和手一起揣进口袋,温雁晚垂着单薄的眼皮,听着耳边的抱怨,忽然又没那么好奇李睿渊的事情了。   温雁晚与他们都不一样。   普通家里的大人要么是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出来,要么是怕不安全,不愿意带孩子出来。   到了温雁晚这里,一是因为没钱——游玩一次的票钱,足够支撑他与外婆一整天的生活。   太奢侈,也太浪费。   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爸妈。   温雁晚的母亲,在温雁晚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漫长的时间洗刷了记忆,温雁晚对那个女人,早已失去任何印象。   只听说,他母亲当年与外婆闹翻了,当即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直到某天突然回来,肚子也已经挺大,里面躺着的,正是婴儿时期的温雁晚。   再回忆往事时,外婆甚至连当初他母亲离家出走的原因也忘得差不多了。   深深刺刻在记忆深处、永远折磨着老人家枯朽的心脏的,只有他母亲直到临死前,都仍旧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流泪的面容。   早说过,他母亲是真深情。   深情到生下温雁晚后,便得了产后抑郁症。   深情到一旦离了那个男人,这个空有一副美丽皮囊、内里却脆弱无知的女人,便如同悬崖边岌岌可危的青花瓷,被风轻轻一推,随即“咔嚓”一声,摔得粉身碎骨,再也不见天日。   所以说,深情,是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东西。   陆潮生一直侧眸看他。   他察觉,温雁晚此时情绪不大对。   路灯微暗,少年凌厉的侧脸有小半掩藏在黑暗中,唇瓣微抿,下颌紧绷。   挺直的鼻梁尽数切割光影线条,似是将夜色斩为两半。   一半掩藏他那从未表露的、仿佛穷尽毕生力气拼命挣扎的痛楚,一半戴上温柔惑人的面具,将外界所有的窥探全部挡在那俊朗面容之外。   这样的神情,不禁让陆潮生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充满掠夺的吻,如同自深渊而来,带着滚滚浓烟与硝的气息,以及无止境的绝望的黑暗。   是火焰与熔浆混合的毁灭气味。   “什么啊,这就要回去了啊?”   “我还没玩够呢。”   “现在才七点,这么早……”   周围响起一阵喧哗,温雁晚飘散的思绪被勾了回来。   达锦文已经清完人数,人都到齐了,该准备启程返校了。   同学们却似乎不太情愿,一个个鼓着个脸,吹气球似的,嘴巴撅得老高。   “行了啊,你们都疯了一天了,也该够了,”向云山笑了笑,痛快补刀,“从下周一开始,你们就要正式进入高三复习阶段了,现在开学才十几天,把该玩的都玩够了,松松筋骨,打起精神气,回去就没那么舒服了。”   有人哭脸:“不是吧老向,您一定要现在说这个吗,太扫兴了吧……”   快成年的半大小子们,扯着向云山拼命撒娇,只希望能多给点时间,再玩半个小时。   向云山被缠得头疼,正要训斥,忽然听到陆潮生微哑的嗓音道:“可以去坐摩天轮吗?”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温雁晚略显讶异地看向他,不太敢确信,这是陆潮生能提出的建议。   没有看他,陆潮生只是指了指远处夜空中缓慢旋转的巨大圆盘。   抬眸,嗓音清冷如月色:“摩天轮,刚好半小时一圈,坐完这一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温雁晚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陆潮生成功解决了向云山的难题。   两人面对面坐在轿厢里,温雁晚手肘搭在窗檐,撑着下巴,侧眸看他。   玻璃窗外闪过霓虹灯光,在少年精致的面庞上不断切割出彩色的光影,肤色似雪霜般白皙。   下颌,唇瓣,鼻梁,眉眼,每一个五官都漂亮得不像样。   令人挪不开视线。   知道温雁晚正看着自己,陆潮生干脆侧头,对上他的眼。   有窗外星光落进他的眸里,陆潮生微抬下颌,嗓音清冷:“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一串骚话,说得无比顺嘴。   温雁晚见陆潮生眼眸微眯,以为他是不开心了,勾唇,正要说点其他的,哄哄对方,却忽然听到陆潮生又开口了。   “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温雁晚微微顿了下。   “嗯?”   轻缓的音乐声中,轿厢正在缓慢上升,陆潮生嗓音平静。   “两人一起坐摩天轮,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若是在制高点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陆潮生盯着温雁晚的眼,忽然起身,朝他缓缓靠近。   动人的音乐响起,华灯点缀大地,如琳琅的彩色条纹糖果,辉映着旋转木马的的彩灯,照亮了游乐园的夜空。   瞳孔微微放大,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容逐渐逼近,微凉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少年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月色般清凉。   陆潮生一手撑在窗檐,握住了温雁晚搭在窗边的手,一手触碰到他的脖颈。   如同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脖颈线条到凌厉的侧脸,缓慢地抚过。   下颌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少年信息素的味道。   抬眸,对上他的眼。   整个缤纷世界,仿佛都化作面前少年漂亮双眸里的两抹晶莹的光。   让人心神震颤。   下一刻,一道声音响彻在耳畔。   像是往温雁晚耳蜗里丢了颗炸弹,“轰隆”一声,立时将他炸得头晕目眩。   “……所以,要接吻吗,嗯?”   只一瞬间,温雁晚明白了陆潮生话语的含义。   刚才有一点陆潮生没有说清,只有恋人,才满足摩天轮传说的条件。   他和陆潮生,并不是恋人。   所以,他正在向自己发出邀请。   成为恋人的邀请。   心脏在瞬间极速跳动。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切割为两半,一面不断发出刺耳的预警,叫嚣着远离面前的危险人物,一面却又控住不住地被他散发的味道所吸引。   他像是行走在高空钢索上的囚徒,稍不注意,便将失去平衡,于万丈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   但高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却足以吸引一颗叛逆的心,忘乎所以地攀上它那纤细的身躯。   危险,却是极致的迷人。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流动,温雁晚捏着陆潮生的下巴,额头抵着他的,话语间,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面容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嗓音满是低沉的哑意。   “你懂我的意思。”陆潮生只是肆意注视着温雁晚的眸,向来清冷无尘的眸子,此刻暗沉翻涌。   微薄的冰霜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与嗜血。   第一次显露出赤/裸的欲望。   “你很聪明。”   有额发从他耳后逃逸出来,落在眉间,与纤长眼睫尽数纠缠在一起,如同此刻温雁晚剧烈震颤的心。   陆潮生嗓音暧昧,垂眸,指尖抚摸着温雁的唇瓣,有酥麻的痒意:“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雁晚胸膛有些微起伏,他勉强按压住心底的惊骇,嗓音沙哑:“可你知道,你现在看见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换言之,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不,你给得了,”陆潮生忽地从喉间溢出一抹笑意。   没等温雁晚反应过来,忽地握住他的手腕,朝着那抹微薄的唇瓣吻了上去。   低缓的音乐声中,于万千星辰之下,轿厢已然升至制高点。   细碎额发散落在眉眼间,微微抬起的眼睫之下,幽深情绪暗潮翻涌,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与偏执。   如果说,所有看上温雁晚的人,都是被他那外在漂亮说装饰吸引,陆潮生承认,他也无法免俗。   但温雁晚不知道的是,真正让陆潮生下定决心要得到他的那一刻,却是被他黑暗的那面深深吸引。   因为他知道,那里藏着的,才是真正属于温雁晚最珍贵的东西。   他看上温雁晚的,从来都不是表象的温柔,亦或是由金钱交易得来的那一丝廉价的关怀。   他要的,是温雁晚的这整个人。   无论是肉/体,亦或是灵魂。   从里到外,从血液到肌肤,从唇齿到指尖,从心脏到胸膛,都只能是他的。   陷阱已经设好,牢笼已经铸建,猎物也早已落网。蛰伏许久的猎人,终于要发起最后的进攻。   他要温雁晚的深情。   他要温雁晚的心。 第44章 拒绝-小兽-诱捕   当摩天轮的轿厢攀升至制高点,夜幕笼罩世间万物,群星在天际闪耀,辉映大地斑驳马车上糖果色彩灯。   光芒从窗外折射出光影,随着轿厢的缓慢移动,切割两位少年于玻璃窗上交缠的身影,暧/昧横生。   仅仅一秒。   当温雁晚的身体,被摩天轮的轿厢托举至天际。   当陆潮生,轻轻吻上他的唇。   却像是有无形的手,扯住了时间的进度条,动作被放缓,气味被牢记,唇齿相依的微软触感被无限放大。   少年黑色的发,白色的衣,低垂的眼睫与凉薄的气息,所有的画面,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   而后被遥远天际溢散的星辰之光,浓墨重彩地镌刻在黑夜之中。   一秒过后,摩天轮的轿厢开始朝地面缓慢接近。   陆潮生轻轻抚摸着温雁晚的面容,指尖在他脸侧反复描摹,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寸线条深深刻印在脑海。   唇瓣紧贴着温雁晚的唇,陆潮生轻柔地碾磨了两下,随即熟练地撬开对方的牙关,企图将舌头朝里挤进去。   被一道炽热微软触碰,温雁晚终于从梦幻的世界中惊醒。   他反手握住陆潮生的手腕,将他的两手背转到身后,同时仰头,躲过陆潮生即将深入的吻。   完成这个动作,陆潮生已经被迫跨坐在了温雁晚腿上。   陆潮生却不愿轻易放过他。   两手被对方禁锢,他干脆直接倾身,吻上了对方的发梢。   微凉的触感滑过额角,像是攀上了一条滑腻的蛇,激起肌肤一阵战栗。   温雁晚鼻尖冒汗,他咬着牙,反扣住陆潮生的手,将两人的交握的手一起抬起,死死抵住了陆潮生危险的唇。   陆潮生浅浅吐气,垂眸看他。   两手被对方有力的臂膀钳制,身体与温雁晚的胸膛只余一拳之距。   微喘的呼吸下,紧紧交握的他与温雁晚的手,无情地阻隔了两对炽热的唇。   “陆少,我说过,你要的,我没有办法给你。”   温雁晚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像是刚刚打了一场硬仗,呼吸间满是未尽的硝烟,与控制不住的悸动。   距离太近,两人任何细微的神情,都无法逃离对方的眼睛。   陆潮生将他的情态看得分明,却只是把唇上的两手翻了个面。   他将温雁晚的手背朝向自己的面颊,指尖强势插入指缝,十指紧扣,唇瓣凑了上去,开始细细啄吻。   “你可以的。”陆潮生嗓音低哑,垂下的眼睫里,尽是翻涌的暗潮。   “你可以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说给温雁晚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炽热的触感在温雁晚指间不断游离,像是一块燃烧的烙铁,从肌肤上滑过时,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烙印。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一面是被炙烤的疼痛,一面是拼命想要逃离的欲/望。   如同被枪抵住了咽喉,有危险人物正在强迫他面对什么。   终日伪装的猎手,在此刻终于尽数撕毁了他无害的外貌。   裸/露在外的,却是比那自以为是猎手的傲慢猎物,更加危险的心。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陆潮生不断强调着这句话,微薄嗓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笃定与偏执,“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温雁晚感觉头疼。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到了一个怎样的人物。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对方在卫生间答应得那般干脆,是不是蓄谋已久。   “陆少,请你冷静一点。”温雁晚尝试将手背翻转回来,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已是将两人的手,死死镶嵌在一起,像是将血肉都融在一起。   他不愿伤害到对方,不敢用力,心里却窝着火,只能隐隐将情绪压了下去,尝试与对方讲道理。   “陆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就算逼我,我也不可能做得到。”   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对他有如此执着的追求,明明说好的,只是一场交易。明明从一开始,就只是你情我愿。   为什么一定要他拿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他想不明白。   温雁晚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陆潮生却不怎么理会。   他的唇贴着温雁晚的指尖,鼻尖在上面轻轻摩擦,嗅闻着那一抹熟悉的气息,如同迷醉的瘾/君子。   “是不是因为钱?”他道,“如果我给你一千万,你愿意把心送给我吗?”   简直不可理喻。   温雁晚与他说不通,他松开禁锢着陆潮生的手,将对方的身子从自己身上用力掀了下去。   没有控制好力度,陆潮生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发丝从耳后滑落,扫在脸上,有些许狼狈。   温雁晚眉头微蹙。   指尖轻微动了动,忍住想要伸手扶住对方的冲动,温雁晚走到门前,两手扶住门前的围栏,指尖微微缩紧。   音乐声逐渐放缓,轿厢朝着地上缓慢逼近,世间万物在不断放大,像是从梦幻的世界里脱离,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陆少,”温雁晚背对着陆潮生,头微微低垂着,后颈线条从肩胛绷出一条弧度,脊背宽阔,“如果你始终不愿意放弃这个念头,我将重新考虑,我们两人的这场交易了。”   嗓音沉闷而沙哑,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敢面对谁的面孔。   音乐声停止,只余最后一分钟,轿厢即将落地。   身后悄无声息。   温雁晚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陆潮生应该不会坚持了吧。   只是不知为何,心口却隐隐泛着一丝痛楚,不清不楚。   外面逐渐响起喧声。   温雁晚握住门上的把手,等待工作人员的指令。   只剩最后数十秒,即将回到地面。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陆潮生微薄的声音。   “你不要我了吗?”   像是往心口扔了颗炸弹,温雁晚的脑袋里“轰”地响了一声。   他猝然回头,于是对上了陆潮生的隐隐溢出痛苦的漂亮眸子。   一瞬间,时光瞬间倒转。   镌刻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跨越了时空的横流,将温雁晚的灵魂拖回了前世。   外婆病危,陆潮生找上门,温雁晚将他送来的钱,尽数挥洒在空中。   漫天金钱洋洋洒洒,奢侈糜烂。   于视野中深深划过的,却是陆潮生那一刻的神情——悲怯的,惊慌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此时此刻,面前之人的模样,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叠。   原本模糊的记忆,也随着脚下踏实的地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年看不懂的,重生后依旧看不懂的事情,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是他,是他伤害了对方。   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温雁晚感觉心脏有阵阵刺痛。   陆潮生不知他心中所想,或者说,这是陆潮生希望对方所了解到的,他于外在表露的形态。   “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明明知道,一旦失去了你,在我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朝温雁晚靠近几步,猎手伪装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于是,陆潮生轻易便可袒露出脆弱悲怯的模样。   是温雁晚,无法抵抗力模样。   “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即使已经在猎物面前撕开过伪装,陆潮生依旧可以保证,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刻,使对方乖乖走进牢笼。   与料想当中那般,温雁晚的眉峰已然蹙起,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难耐的情绪。   陆潮生,陆家正大光明的继承人,生来便该是天之骄子,目下无尘。   此时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朝着自己摇尾乞怜,只因自己拒绝了他。   不该是这样的。   陆潮生不该是这副模样。   他的内心,也不该是这种感受。   望着温雁晚的眼,陆潮生朝着温雁晚面前走去,在他眸光之间,停下。   修长指尖抬起,陆潮生抬着轻薄的眼皮,眼睫微颤,似是要触碰温雁晚的侧脸,却又想起刚才对方的推拒,只能轻颤着缩回了去。   轿厢落地,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响起,像是鼓足了勇气,陆潮生伸出手臂,将温雁晚的身体轻轻环抱,脸蛋柔软地蹭触在温雁晚的胸口,极尽依赖。   温雁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微凉的气息里,耳畔传来陆潮生同样清冷的嗓音,却是掺染了晶莹露水,仿佛就要湿淋淋地落了出来。   “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我离不开你。”陆潮生用最清冷的嗓音,说着最软柔的话语,碎发遮住眉眼,也遮住了他暗沉翻涌的视线。   “所以,不要丢下我,好吗?”   ——所以,把你的一切,都送给我,好吗?   否则,他就只能,自己来拿了。   指尖微颤,仿佛受到蛊惑,温雁晚就要触碰到陆潮生的单薄的肩背。   似欲拥抱。   “咔嚓。”   是轿厢门锁开启的声音。   温雁晚稍显慌乱地将陆潮生从自己胸前推开,抢先从轿厢里踏了出去。   脚步顿了顿,仍是转身,朝陆潮生伸出了手。   高大的摩天轮之下,陆潮生垂着单薄的眼皮,眼睫纤长,彩色灯光落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有种莫名的脆弱感。   他看了温雁晚伸出的手一眼,没有握上去,只是自己默默踏出了台阶。   转身,朝前面走,背影清瘦。   温雁晚静静看了他背影几秒,心里乱成一团。   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心里沉声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啊!   无奈,只能抬步追了上去。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微垂着眼睫,眸间视线幽暗而深沉,嘴角微不可查地轻轻勾起。   哪里见得到方才的一丝脆弱。   猎物即将落网。   只剩最后一步。   不着急,该是他的,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他哪里也别想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管三吴彦祖,冰心大美人,审核小姐姐人间富贵花,晋江文学城世界一流女性站……碧水大神祝福我!三千佳丽祝福我!我爱大晋江! 第45章 聚会-故意-偶遇   下了摩天轮,向云山直接让众人去游乐园门口集合。   快速清点完人数,确定人是齐的,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带着人一起到公交车站台去等车。   今天周六,向云山本来应该回家的,但把这群孩子留在这里,又不太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陪他们一起回趟学校。   路灯昏黄斑驳,温雁晚站在台上,看着自己的身影被灯光拖得老长,直到与陆潮生的交融在一起。   他顺着影子朝上看,只能看见陆潮生单薄的脊背,在白色衬衣上拓印的线条,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表情。   头一回,两人没有比肩而立。   他是生气了吧,温雁晚想,又忽然想起刚才与陆潮生在摩天轮上的拉扯,温雁晚头疼不已。   倒不是怕跟陆潮生掰了,以后没有钱拿,只是单纯因为……因为什么呢?   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温雁晚自己都说不清楚。   草,跟这比起来,高考算个屁。   没有人发现,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   下了摩天轮,班上同学就偷偷摸摸地看着手机,互相交头接耳着什么。   时雪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见向云山正好整以暇地站着,似乎没有提前离开的打算,抿抿唇,状似无意地问:“向老师,您难道不回家吗?”   向云山摆手:“没事,我先把你们送回去了再走,免得你们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兰静云撇嘴:“我们都快成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欸,你们在我这儿啊,永远都是小屁孩儿,”向云山调侃了句,看见兰静云两人,互相想起什么,“诶”了一声,“兰静云你们两个,周末应该不住校吧,怎么还不回去?”   兰静云顿了下:“啊,我……”   时雪容立时上前,扯了一下兰静云,甜甜地笑:“我在等司机来我呀。”   “对对,”兰静云连忙应和,“我也是这样的。”   见向云山还想说什么,时雪容立时扯开话头:“向老师,要不您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   她朝众人使了使眼色,同学们立时上前抱住向云山的胳膊:“对啊,向老师,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公交车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您看您都陪我们一天了,肯定特别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向,您年纪大了,比不得我们这些小年轻了,还是身体要紧啊!”   “嘿,你这臭小子,”向云山一巴掌呼在李睿渊的头上,又气又笑,“说谁年纪大呢,嗯?”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睿渊忽然扯了扯温雁晚的袖子,急道,“雁哥,你也来说几句话呗,我嘴笨,再说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嗯?”温雁晚从陆潮生地上的影子里抬起头,缓慢地反应了一会儿刚才众人的对话,看向向云山,嗓音温和,“向老师,同学们也是关心您,都是好意,如果您不放心,还有达锦文陪我们呢,就算不相信我们,达锦文您总放心吧。”   把达锦文搬了出来,果然有用,向云山确实是累了,现在便有些犹豫。   同学们见机又撒了会娇,向云山被他们缠得没办法,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就在向云山答应下来的下一刻,一辆的士就停在了游乐园门前。   司机探头问:“是谁叫的车?”   “是我是我,”时雪容立时将向云山朝的士推去,笑容甜美,“向老师您快上车吧,别让司机等急了。”   向云山恍然:“好家伙,原来你们早就盘算着要我走了……”   “哎呀,哪有嘛,”兰静云帮他把门打开,又去扯达锦文,“班长,你快去送送向云山,他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向云山都气笑了:“不是,我有什么不安全的……”   “没事没事,就让班长送送您吧,反正他也要回去的。”   达锦文:“……?”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你们难道不回去吗?   “不是,等等……”   没等达锦文反应,班上同学立时涌上去把达锦文塞进车里。   “砰”的一声,车门紧闭,同学朝向云山和达锦文两人招手,面带微笑,目送的士缓缓离开。   莫名就上了车的达锦文:“……”   不对啊,不是说好我留下来陪你们的吗?怎么又变成送向老师回家了?   将两个重点人物送走,班上同学对视一眼,全体都嗨了。   “快快,兰静云,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快带我们去呗!”   “不急不急,你们先叫车,”兰静云拿手机,朝众人示意了一下,“我先给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个包间。”   同学们震惊了:“我去,到底是哪里啊,居然直接给经理打电话?”   兰静云挑眉:“新天地,我家开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岂止是不错,简直牛逼大发了!本市有名的高级会所,会员制的那种,有钱都不一定进得去!   同学们彻底惊了,好半天,才爆出了一片惊呼:   “太草了,太草了……”   “一个‘靠’字送给你,我们班到底还藏着多少神仙!”   “哈哈哈,一会儿我一定多拍点照片,回去馋死我爸!”   温雁晚早猜到兰静云不一样,此时听见她爆马,倒也没多惊讶。   他听着同学的惊叹,心里吐槽——这算什么,等陆潮生的身份曝光,看不把你们给吓死。   陆潮生,陆潮生……   温雁晚现在的脑子里,全是“陆潮生”这三个字,随便扯点什么话题,他都无法将思绪从陆潮生身上脱离。   视线不自觉追寻那人身影,却见陆潮生已经与李睿渊上了同一辆车,没等李睿渊喊他,便叫司机把车开走了。   温雁晚:“……”   嘶,这是被赤/裸裸地嫌弃了。   车开走,李睿渊从车窗上爬下来,指了指窗外,不解:“潮生,雁哥还没上车呢,不等他吗?”   车辆驶过人行道,陆潮生瞥一眼玻璃窗外温雁晚的身影,轻薄的眼皮垂下,嗓音平淡:“不用等他,等再过几个小时,他自然会主动来找我。”   ……   包厢挺大,装修低调奢华,看着就不是普通人都进来的,就连前来询问的服务员,都透着一股矜持高贵的劲儿,搞得同学们束手束脚,生怕把人家东西碰坏了。   见同学们放不开,兰静云干脆把KTV打开了,直接调最大声,又找服务员要了几箱啤酒。   看见这种接地气的玩意,同学不禁蠢蠢欲动:“我们应该都还没成年吧,向老师应该不会允许我们喝酒吧?”   话虽这么说,两眼却冒着光。   “嗐,老向现在又不在,怕他干啥,我们不告诉他,没有会知道的!”   “靠,这么多箱,喝得完吗?”   “能别这么磨叽吗,喝个酒唧唧歪歪的,来来来,拆拆拆!”   有人抢着去拆啤酒箱,却见一只修长的手率先划开箱面,从里面拎出一打啤酒,指骨根根分明。   那人抬头,瞥见陆潮生的脸,立时讪讪收回爪子:“您请您请。”   “谢谢。”陆潮生颔首,拎着啤酒径直坐到角落里,用开瓶器利索打开,倒进杯里就喝了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不言不语,像是专门来喝酒似的。   温雁晚微微蹙眉。   稍微站了会儿,温雁晚思考着,是否需要走到陆潮生旁边去,但介于刚刚陆潮生连坐车都没有等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估摸着,现在陆潮生应该也不太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隔着熙攘的人群,温雁晚坐到了陆潮生些对面的某个方向,不远不近。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   灯光被熄灭,唯一的光亮只剩前方巨大的KTV显示屏。   有人正握着话筒,鬼哭狼嚎,惹得满屋的笑声与喧声。   包厢里气氛逐渐热烈。   温雁晚静静注视着陆潮生。   他看见对方再次拆开了一瓶啤酒,指尖捏着酒杯,却是比玻璃还剔透。   他看见对方的唇瓣触碰杯口,酒液漫过唇齿,下巴扬起,垂着眼睫。   吞咽时,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露出的脖颈纤细脆弱。   酒杯被放下,陆潮生的面色已微微泛红,嫣红唇瓣满是晶莹水渍,又被对方轻轻抿了进去,暧/昧的痕迹残留。   向来清冷的眼眸,已是蒙上薄薄的纱,纤长眼尾勾着一抹桃花般的红,像是不小心抹了道瑰丽的胭脂。   然后,指骨弯曲,再次拿起酒瓶。   倒满,抬颌,饮尽。   一杯,又一杯。   三瓶下肚,脑袋已有些许昏沉,陆潮生垂头,正欲开启第四瓶,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陆潮生抬眸,眸光冰冷如刃:“你做什么?”   如同第一次两人见面那般,即使浓密眼睫挂上泪雾,那纤长眼尾睨人时,一瞬间的视线交融,却依旧像是尖锐冰凌,极致的锋利与刺骨。   陆潮生已经许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温雁晚了。   被对方的眸光刺了一下,温雁晚心里刺痛了一瞬,又被强硬忽略了过去。   他握着陆潮生的手,感受到手心冰凉纤细的触感,眉峰紧蹙:“你已经喝了三瓶了,不能再喝了。”   “你是我的谁?”陆潮生眯眼看他,语气凉薄,“你凭什么管我?”   言罢,兀自将酒瓶打开,倒进杯里,被温雁晚握住的手腕动作坑碰,有酒液洒在了身上,晕开暗色,陆潮生也没管,用另一手拿起酒杯,就要往唇上送。   这是做什么?   为爱买醉?   还是苦肉计?   这是故意做给他看是吗?   这副模样,是想让谁心疼?   被陆潮生的动作刺激,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扔了颗炸弹,满肚子的火气瞬间压抑不住。   他将酒杯从对方手里强硬夺过,直接送到自己嘴边,抬颌便咽了下去。   喉结飞快滚动,有酒液从唇齿间溢漫出来,滑过下颌,脖颈,滴落在锁骨,最终淹没在白色衣领之下。   陆潮生眸光微暗,却又在温雁晚放下酒杯的瞬间,恢复了凉薄。   “不许再喝了。”   “凭什么?”   两人气氛僵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音响起,是温雁晚的。   温雁晚拿出手机,本想直接压掉,却发现来电备注是外婆的主治医生。   这电话,不得不接。   温雁晚深吸口气,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怒火已然褪去。   俯身触碰陆潮生的面庞,却在接近的瞬间,被对方躲了过去。   温雁晚手指紧了紧。   将陆潮生唇上的水渍快速擦去,他注视着面前少年低垂的眼睫,喉结滚了滚,开口,嗓音温柔:“不要再喝了,听话,嗯?”   陆潮生保持着侧头的姿势,不语。   手里的手机震动不止,温雁晚又沉沉看了他几眼,低声:“等我回来。”   言罢,这才匆忙朝门外走去。   “砰。”房门紧闭的声音,被淹没了满屋的喧声里。   放下酒瓶,陆潮生微抬着眼睫,视线注视着大门的方向,暗暗数着温雁晚离开的秒数。   半晌,他起身,随意抚平身上被坐出的褶皱,这才不急不缓地朝门外走去。   李睿渊正巧瞥见他的身影,举着手里被当做话筒的酒瓶,大喊:“潮生,要过来一起玩吗?”   陆潮生背着身,抬手举了一下,表示拒绝,直接开门离开。   ……   刚刚那酒喝得太猛,温雁晚出来,就感觉自己脑袋一阵昏沉。   走廊窗边夜风吹进来,勉强驱散了几丝酒意,温雁晚揉揉眉心,沉声,嗓音微哑:“喂,医生?”   “你好,是严桂英的家属对吗?”   “嗯,我是。”   “是这样,你的外婆近期的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今晚手术方案已经确定,预计明天下午就可以进行手术……”   涉及外婆生命的事情,温雁晚即使心里再乱,也只能勉强稳住心神。   他将事项一一记下,耐心等医生全部说完,这才道了谢,挂了电话。   重新回到包厢,温雁晚视线习惯性环视四周,却没有看见陆潮生的身影。   刚才那副模样,陆潮生分明已经彻底醉了,此时还能跑哪里去?   他微微蹙眉,从人群里将嗨得飞起的李睿渊扒出来,问:“潮生人呢?”   “啊,潮生?”李睿渊喝了点酒,稍微有点醉,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一下,这才慢吞吞道,“潮生……我刚刚我看见他似乎出去了,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吧。”   卫生间,陆潮生曲手捧了把水,冰凉的液体刺激面部神经,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抬头,陆潮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泛着红晕,眼尾也红了。   眉目被水尽数染湿,睫上挂满水珠,更衬得面色如胭脂般瑰丽。   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陆潮生垂睫,注视着水珠从睫上滑落,摔在池边,粉身碎骨。   刚才在包厢的那出,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温雁晚看。   他知道,他就知道,温雁晚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那人总以为,自己有多么凉薄,多么心冷,却不知,他才是这世界上,最深情的一个。   他比温雁晚本人,还要了解温雁晚的一切。   陆潮生起身,从墙上随意抽了几张纸,将指缝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手指握住门把,正欲开门,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潮生,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欣喜地朝陆潮生走近,熟稔地将手搭在了陆潮生肩上。   随着Alpha身体的逼近,一股铁绣味夹杂着水的腥臭味,从对方触碰自己的肌肤之处蔓延开来,逐渐朝他的身体周围溢散,似是要将自己包裹。   陆潮生敏锐地察觉到,有黏腻的视线与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从他的后颈腺体处缓慢地滑过。   陆潮生回头,眸光瞬间暗沉下来。 第46章 傅少-恶心-变态   “别碰我。”陆潮生蹙眉将肩上手臂挥下去,他不想与这人交流,抬臂握住门把,就要开门。   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又上前去拽陆潮生的手臂:“潮生,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傅景明,你的傅哥哥啊!”   “傅,哥,哥?”   像是听到什么恶心的字眼,陆潮生一字一顿,缓慢地转回了身子。   他看着傅景明的眼,视线如刀刃般深深剜进对方的眼珠里,鲜血淋漓。   被这样的眸光注视,傅景明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得脸都红了,身体也隐隐颤抖起来,像是犯了毒/瘾。   多久了,他多久了没见到陆潮生这样的眼神了。   这样漂亮,这样凌厉的眼神。   像是刀子,像是冰凌,剜在身上刺骨的疼痛……多么美啊。   就这一眼,傅景明的下腹已是隐隐发胀。   视线黏腻地划过陆潮生漂亮的脸,傅景明的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点头:“对啊,傅哥哥。”   “抱歉,”陆潮生冷声道,“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傅景明急切地上前两步,眼珠泛红,“潮生,我是你的傅哥哥啊,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跟在我的身后,喊我‘傅哥哥’了吗?你一定记得我的,你一定是记得的!”   陆潮生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傅景明眸里贪婪的目光,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傅景明,也没想到,这人的脸皮居然厚到了这种程度。   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有瞬间的闪现,陆潮生眉头蹙了蹙,肚里酒液熏染了记忆的回溯,刺激得他太阳穴阵阵生疼。   “抱歉,我不记得了,”陆潮生重复了一遍,他忍着喉间的恶心,冷声,“我那时太小了,做了什么事情,现在也记不太清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提这些无用的事情,不要永远活在过去。”   否则,他会忍不住想杀人。   言罢,陆潮生径直握住门把,手背却忽然覆上一道黏腻触感。   脑海有一瞬间的眩晕,胃里酒液立时翻涌,陆潮生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抓住这个时机,傅景明直接握住了陆潮生的手,两人的肌肤在瞬间紧贴,傅景明呼吸莫名粗重了一下,又想去拽陆潮生的胳膊。   “对不起潮生,我那时太小了,什么都不懂,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我还是你的傅哥哥……”   铁锈味与水的腥臭味从身后肆意蔓延开来,其间混杂着浓烈的酒气,显然傅景明已是醉得不清。   被触碰的手背毛孔紧缩,细密的刺痛从肌肤溢散。   陆潮生感觉大脑有阵阵眩晕。   是儿时不堪的回忆,留下的短期内无法克服的生理性应激反应。   一股强烈的恶心与恨意涌上心头,如岩浆般灼烧着陆潮生的心。   若不是残存的理智,时刻提醒着他,对方的家庭势力,是他们家族无法轻易招惹的,陆潮生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不能惹事,不能惹事。   陆潮生紧咬着牙关,暗暗提醒自己   至少现阶段,至少在脱离家族之前,他还不能惹是生非,否则,他的父亲将有权对他行使一切权利。   深深吐出一口气,陆潮生不愿与对方多做纠缠,径直将门打开。   傅景明见他要走,心里一急,直接上前掰扯陆潮生的肩:“潮生,潮生你别走,潮生……”   “滚!”陆潮生压抑地吐出这个字,胃里翻涌几欲昏厥。   正想着,要不干脆踹一脚算了,就一脚而已,总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傅景明的身体却忽然飞了出去,紧接着,自己的身子便撞上了一具熟悉的胸膛。   是温雁晚。   是熟悉的温暖与甜美的味道。   陆潮生立时卸了力道,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松懈下来。   温雁晚将傅景明一脚踹飞后,立时把陆潮生拽进怀里。   感受到怀中之人熟悉的味道与身体的柔软温热,温雁晚空了数小时的胸腔,这才终于被填满。   下颌绷得死紧,温雁晚望着傅景明蜷缩的身子,眸光沉黑,开口:“他让你滚,你听不见吗,嗯?”   嗓音平静,不高不低,却无端令人脊背发麻。   浓黑的眉眼间,满是暴戾凉薄。   温雁晚本就被陆潮生之前的冷落搞得心气不定,此时又撞见,有人居然在卫生间纠缠陆潮生,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凭什么,这人凭什么能碰潮生?   明明刚才在包厢时,潮生连他都不许碰,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东西,又凭什么能碰潮生?   温雁晚胸口憋闷得厉害,于是刚才那一脚,也就用了十成的力道。   半数都是为了泄火。   傅景明被踹得肚里的酒都吐了出来,蜷缩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酒液被倾覆大半,大脑倒是稍微清醒了点,傅景明撑着墙面勉强站起身。   他看见,陆潮生任由温雁晚将自己的身子搂入怀中,很亲密。   全然没有刚才对待自己的厌恶。   似是被这副场景刺到,傅景明眸光有一瞬间的阴毒狠厉。   捂着腹部,傅景明望向温雁晚的脸,警惕:“你是谁?”   温雁晚脱口:“我是他的——”   我是他的谁?   我是陆潮生的,谁?   温雁晚蹙眉,停顿两秒又续上:“我是他的,同学。”   “同,学?”傅景明眯眼,视线在两人亲密的姿势间转过,点头,“哦,原来只是同学啊。”   傅景明忽地直起身子,仰着下颌俯视温雁晚的脸,勾唇,语气轻蔑:“你好,这位小朋友,我是潮生的未婚夫,请多多关照。”   温雁晚心口一刺,只感觉脑袋忽地“轰”了一声,像是爆了颗炸弹,炸得胸腔都阵痛起来。   “……未婚夫?”温雁晚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傅景明笑:“对啊,未婚夫,好多年的娃娃亲呢……”   “傅景明,”陆潮生头一回喊出了他的名字,勉强压下喉间的恶心,陆潮生凝视着他眼,视线是足以剃骨的凉,“最后提醒你一次,言多必失。”   陆潮生眉眼黑沉,注视着傅景明的眸光一丝温度也无,即使没有释放信息素,一瞬间的气势也达到了顶点。   “你以前都做过什么事情,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陆家虽不比傅家大多少,却也差不到哪去,若是陆家有意对上,傅家未必能讨到多少好处,望悉知。”   言罢,陆潮生握着温雁晚的手,转身便走。   温雁晚指尖有瞬间的轻颤。   未婚夫,未婚夫,未婚夫……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如同魔咒,又像是锋利细密的锉刀,在温雁晚的心口上反复刮磨,生生搓下了一层皮。   脑海中有什么在拼命撕扯,痛得温雁晚心脏都绞了起来。   陆潮生有未婚夫,关他什么事?   他是谁?   他是陆潮生的谁?   视线划过两人相握的手,温雁晚呼吸陡然紧缩,像是在发泄什么,他的指尖强势地分开陆潮生的手指,插入。   根根紧贴,严丝密合。   想不通,这些问题,他想不通。   但至少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手里紧握的这只手,他死也不愿放开。   两方擦肩而过,傅景明猝然回头,却对上了温雁晚黑沉的眼。   温雁晚紧扣着陆潮生的手,如紧紧镶嵌无法抽离的轮齿,十指交缠。   眸光射进傅景明的眼,温雁晚眉眼冷戾肆意,薄唇微启,温雁晚朝着傅景明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滚。”   ……   温雁晚两人走后,几个富家子弟很快找到走廊来:“怎么了傅少,半天没看你进去,出什么事了?”   傅景明扯扯脏乱的衣服:“没什么,碰见个熟人。”   “熟人?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Alpha?”那人扫视了傅景明一圈,见他腹部鲜明的黑色脚印,瞬间喷了,“我去,你这身上怎么搞的?被人揍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傅景明的模样,立时乐了一片,纷纷七嘴八舌:“不是吧傅少,你该不是调戏人家小男生,结果被人家男朋友给揍了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两小孩都是高中生吧?   “没看出来啊傅少,你原来这么禽/兽,连人家未成年都不放过!”   傅景明淡淡扫过他们一眼,微仰下颌摆弄自己的衣袖,嗓音平静:“你们说的那个未成年,是陆家大少。”   像是被掐住脖子,正笑着的众人猝然梗了一下。   半晌,有人讪讪:“原……原来是陆家大公子啊,哈,哈哈。”   傅景明轻“呵”了一声,没说话。   “陆家大少?陆潮生?”有人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扯了扯傅景明的手臂,“诶诶,那人是不是就是小时候,差点成为你未婚妻那个?”   “我去,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切,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有人想起刚才路过陆潮生时,不经意瞥见的那一眼,啧嘴:“要我说,陆家那大公子长得确实好看,那体态身形,简直了……”   旁边人见傅景明表情不虞,立时扯了那人一下。   那人对上傅景明的眼,声音弱了弱,打哈哈:“我就看他长得好看,夸两句,没别的意思。”   傅景明挑眉:“喜欢?你去追追?”   “呃,这就不用了,”那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可是纯正的AO恋,对Alpha真没兴趣。”   心里暗道,要是陆少是个Omega,他说不定真会去追追。   当转念一想,若陆家大少真是Omega,也轮不到他了,毕竟当初傅家本打算和陆家联姻,就等着陆潮生分化成Omega,结果没想到……啧啧,只能说傅陆两家注定无缘了。   傅景明靠墙往嘴里叼了根烟,用打火机点燃,朝他们挥手:“行了,你们先回去,我在这儿抽根烟。”   其他人见他没事,也没多想,习惯性催促了一句:“那你快点啊,我们还在包厢等着呢。”   傅景明摆手,背身朝卫生间走。   进了隔间,傅景明的眼陡然绯红,额间也冒出细密的汗。   他一手动作,一手捏着烟屁股,牙齿咬着深深吸了一口,唇畔烟雾缭绕,眸光也逐渐迷离。   陆潮生清瘦的背影,修长的双腿,细腻的脖颈与腺体在脑海中浮现。   最后定格的,是陆潮生那一眼剥皮剔骨的寒冷。   快/感在瞬间爆发。   半晌,余韵逐渐消褪。   他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条消息。   傅景明叼着烟嘴拿出手机,缓慢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陆小少爷。”傅景明缓缓吐出一口浓烟,瞳仁在迷蒙的烟雾里反射着赤红的光。   似是想到什么,傅景明舔了舔唇,扬起的嘴角绷得皮肉狰狞,眸里满是扭曲的兴奋,他道:“关于你告诉我事情,我希望能当面,与你详细地探讨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标题第三个关键词,每错,就是这样。   为表昨晚咕咕的歉意,麻烦小天使们留个评,我给小天使们发红包。   本章节,晚上12点前的评论都会发,不过我10点半就睡觉了,所以10点半以后的评论,要等明天早上起来才能发了。   呜呜呜,太愧疚了,我对不起小天使们,希望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   刚好快要开学了,时速500的我,从今晚就开始努力存稿!保证完结前都不会再咕咕了! 第47章 好脏-心疼-妥协   温雁晚被陆潮生一路扯回包厢,却在打开包厢门的瞬间,被猝然放开了手。   推开门,陆潮生径直朝屋内走去,步履凌乱,背影迷离。   屋里气氛正火热。   KTV绚烂灯光映照着玻璃酒杯,诡谲色调如流动的液体,缓慢滴落在透明酒液里,如油墨晕染,昏暗不清。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酒气,玻璃相碰之间,尽是清脆响声,笑声,似欲熏醉人的口鼻。   “潮生,等等……你慢点走!”躲开朝自己扑来的李睿渊,温雁晚追着陆潮生的背影来到一处角落。   在碰到沙发靠背的瞬间,陆潮生双腿忽地一弯,身子软倒在了沙发里。   “潮生,你怎么样,潮生?”温雁晚立时上前扶住他,满脸焦虑,却被陆潮生手臂软软地朝外推拒。   温雁晚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拨开陆潮生眉间额发,露出他晕红的脸。   浓密眼睫垂下,阴影与昏暗灯光混作一团,像是蒙上一层薄薄霜雾,将浅色瞳仁尽数遮掩,看不清神情。   却已是酒意上涌,彻底醉了。   “脏……脏……”陆潮生唇瓣嚅动着吐出几个字。   “什么?”温雁晚没听清,他垂头凑到陆潮生耳畔,听见陆潮生低低的声音含糊不清,猫儿似的重复着同一个字眼。   “脏……脏……”   似是难以忍受,陆潮生用力推开温雁晚的胸膛,跌跌撞撞地趴在桌台上,手臂微颤地摸到一只酒瓶。   握紧,猛地朝桌角砸去,“砰”一声脆响,酒瓶霎时被破了个小口。   晶莹酒液淅淅沥沥地洒落,陆潮生将酒瓶横放在桌上,跪在地面,双手递到流淌的酒液里,左手拼命地搓/揉被傅景明触碰过的右手。   只几下,手背已是通红一片。   “脏……好脏……”陆潮生像是中了魔咒,嘴里只剩这重复的同一个字眼。   手背青筋浮现,指节弯曲,骨节突出几欲折断,力气大得像是要生生抠下一层皮肉。   辛辣酒液沾满双手,如火焰燃烧,刺激得伤口愈发红/肿。   细长红痕微微凸/起,如蛇般纵横交错,蜿蜒盘旋,衬着雪白手背,对比鲜明,看得很是骇人。   温雁晚只感觉,自己的双眼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刺得眼珠生疼。   他猛地握住了陆潮生的手,手背绷起的青筋突出,手心却不敢用力。   “潮生,别洗了……”温雁晚嗓音沙哑,几乎是颤抖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脏……好脏……”陆潮生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个字,试图挣开温雁晚的手。   掌心触感刺骨地冰凉,原本漂亮白皙的双手,此时却满是红痕,像是可怖的怪物的口,撕咬得温雁晚心脏绞痛。   “不脏,别洗了潮生,求你了,真的不脏……”温雁晚已是嗓音发颤。   陆潮生却像是听不到,只一个劲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脏……脏……要洗……要洗……”   他强硬地掰开温雁的手,探出斑驳的双手,又要往酒液里放。   皮肉翻卷,红痕遍布。   伤口触到辛辣酒液,整个手都像是放进火里燎烤,火辣辣地痛。   陆潮生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仍一个劲地抠搓。   温雁晚制止不及,瞬间,那手背又是两条鲜红的印记。   有铁锈味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竟已是渗出了血迹。   猝地,像是刀子插入胸口。   心脏猛地破开一个大口,鲜红血液瞬间流了满胸满膛,涌上喉管,几乎将口鼻都给淹没。   温雁晚受不了了,强烈的窒息感涌上鼻腔,连呼吸都快凝滞。   “不许洗了!”温雁晚嗓音彻底哑了,他强硬地扯开了陆潮生的双手,将桌上酒瓶猛地挥倒在地。   “我让你不许洗了,听见没有!”   陆潮生指尖轻颤,被碎发遮掩的眉眼有瞬间的清明,而后又恢复迷蒙。   他似乎听进温雁晚的话,或着仅仅是因为,温雁晚将水源阻断了,使得他失去了清洗的工具。   总之,陆潮生没再动作。   只是那手,仍不甘地碾磨着。   指尖在温雁晚的掌心划过一道道细密的痒意,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手背。   原是被温雁晚彻底锢住了动作,动弹不得。   温雁晚盯着他微垂额发下,露出的小半张白皙的面庞,眼眶已然通红。   心疼。   心好疼。   温雁晚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像是有人拿着刀,生生将心口削掉了几块肉,疼得几乎昏厥。   下颌线条绷得死紧,温雁晚狠狠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睁开眼,温雁晚将他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嗓音温柔:“不洗了,好不好?我们不洗了,听话,嗯?”   “可是……脏……”   “不脏的。”   温雁晚忽然打断了他。   他将那手轻轻捧到自己唇边,垂睫,在上面落下极致轻柔的一吻,像是吻上了一捧皑皑白雪。   触碰间,满是刺骨冰凉。   唇瓣有轻微的濡湿,是陆潮生手上的酒液,不小心沾在了温雁晚唇上。   温雁晚稍稍顿了下,他抿抿唇,将酒液卷进口中。   辛辣的感觉滑过喉腔,温雁晚的心脏有瞬间紧缩,他不敢想象,这样的感觉浇淋在伤口上时,又会有多么地痛。   会比他现在的心,还要疼吗?   再次垂头,温雁晚捧着陆潮生的手,在上面落下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吻。   “不脏的,不脏的……”   温雁晚一面嗓音轻柔地道,一面不停地亲吻着陆潮生的手。   “我亲亲就不脏了,真的,亲亲就不脏了……”   他像是在哄着稚幼的孩童,低沉的嗓音里,是极致的温柔与疼意。   从指尖开始,依次经过指节、指骨、指根,手背,最后落在手腕上,然后再从手腕重新往上。   鼻腔酒意弥散,唇瓣濡湿。   温雁晚的吻密密匝匝地落在陆潮生的伤口上,将那辛辣酒液,尽数卷入喉中,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手背传来细密的痒意,温雁晚的吻炽热柔软,连带着酒精刺激伤口带来的火辣辣的疼意,也随之减轻了几分,像是被温雁晚的唇舌,一同卷走了似的。   曾经陆潮生幻想要做的事情,陆潮生还没有做成,反倒让温雁晚在自己身上,先实行了一遍。   陆潮生垂眸看他。   少年容貌极盛,鼻梁挺直,眉眼浓黑深邃,五官轮廓锋利漂亮,充斥着即将成年的Alpha的荷尔蒙气息。   诡谲灯光落在他的眉间眸间,衬着两片鸦羽般的眼睫愈发浓密纤长,阴影洒落在眼睑,融化一片滚烫暖意。   已然动了情。   某个傻瓜,却浑然不知。   而且也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那微蹙的眉间,满是痛苦与心疼。   还真是……有够可爱的。   作为优质猎手,适当用自己的血肉作诱饵,引/诱某个过分心软的猎物自投罗网,也不失为一种高效的捕猎方式。   陆潮生细细品味双手被温雁晚碰到的软柔炽热,心里暗暗叹气。   虽然比起被动,陆潮生更想主动品尝一下对方的滋味。   不过……现在这样也差不多吧。   正细细啄吻着,温雁晚忽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温雁晚抬眸,于是对上了陆潮生蒙着水雾的浅色的瞳孔。   陆潮生似是醉了,面色红了,眼尾也红了,白皙之上点缀着几抹瑰丽,似是雪地中盛开的玫瑰,无端诱惑。   或许是疼得厉害,他的额间稍稍渗出迷蒙的汗雾,黑色额发略显凌乱地扫在脸侧,鼻尖小巧挺翘,平添几分脆弱。   艳丽,又清冷。   这两个原本相反的词,却同时在陆潮生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再一次,陆潮生探出手指,轻轻拽了一下温雁晚的领口。   与此同时,面庞也朝温雁晚的方向缓缓靠近,嫣红唇瓣无意识地微启。   似是暗示。   99.9%的信息素匹配度,若是寻常清醒时,还能靠自身控制。   一旦醉了酒,失了意识,这种极致的本能诱惑,便再无法阻挡。   微微顿了一下,温雁晚眸光扫视着陆潮生的面庞,有轻微的颤动。   半晌,仿佛认命般,温雁晚揽过陆潮生的肩,身体同时朝下倾去。   带动陆潮生的身子,与自己的,一同倒了在柔软的地毯上。   身体倾倒,视野翻转,灯光扫射进人的眼里,短暂的视线被尽数模糊,像是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幻想。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于是,陆潮生被温雁晚俯压了低矮的桌台下。   发梢散落在地时,陆潮生的眸光有瞬间的清明,而后又飞快蒙上薄雾。   他伸出手臂,习惯性地揽住了温雁晚的脖颈,使得两人紧贴的身体,再一次靠近,直到彻底没有一丝缝隙。   绚烂灯光在脚边跳跃,像是不停舞蹈的小精灵,一半昏暗,一半明亮。   光影切割两人交叠的双腿,仅于一只桌台相隔,将人声、杯声、脚步声……全部阻隔在这小小的一方世界之外。   而世界之内,只剩两位少年紧贴的胸膛与疯狂跳动的心脏。   唇瓣相贴的瞬间,陆潮生听见,耳畔忽地传来一道微不可查的轻叹。   “让我想想吧。”鼻息交融间,温雁晚滚烫的信息素,混杂着难言的纠结与显而易见的妥协无奈,尽数从他柔软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让我想想吧,潮生,”他轻声叹息道,“至少,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比起之前的严词拒绝,已是有了巨大的让步。   而这小小的一步,就足以使温雁晚,再也无法逃离分毫。   唇角飞快勾起一抹弧度,又很快被温雁晚炽热的亲吻淹没。   陆潮生手臂微微收紧,他仰起脖颈,彻底沉溺于少年温暖的信息素里。   只差最后一步。   是时候,该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我爱自虐。   露露:啧,真可爱。 第48章 装醉-好甜-夜袭   一群人闹了三四个小时,最后还是兰静云勉强想起来,11点半学校要关门,才招呼着众人准备回去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疯的时候,他们班有两个即将早恋的小孩,正躲在低矮的桌台下沉醉地亲亲。   直到临近回家,温雁晚才总算松开了陆潮生的唇。   喘着气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温雁晚打理好两人的衣着,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不见方才半分的迷乱。   班上醉的人有点多,兰静云叫了车,又让服务员帮着将同学扶进车里,确保每辆车里至少有一个清醒的Alpha。   温雁晚搀扶着陆潮生出来时,李睿渊正在门口帮忙。   他平时在外面玩得多,喝酒之类的是常有的事,酒量被练得挺好,这会儿虽然喝得多,却也没怎么醉。   李睿渊回头,就见陆潮生整个人被温雁晚搂在怀里,脑袋低垂着,微长发梢遮掩眉眼,只露出鼻梁,与一点下颌尖,看不清神情。   像是醉了。   “雁哥,潮生怎么样,没事吧?要我帮忙吗?”   李睿渊有些稀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陆潮生喝醉的样子,不免多看了几眼,一面伸手想去扶他。   只是刚看没几秒,一只宽大修长的手就挡住了陆潮生的脸。   “不用了,”不动声色地挡开李睿渊的手,温雁晚眼睫微抬,淡淡瞥了李睿渊一眼,“我自己可以,谢谢。”   他将陆潮生扶进车里,自己坐在他的身旁,直接关上了门。   直到车在面前开走,兰静云在身后喊他上车,李睿渊才猝然回神。   脑海中浮现刚才温雁晚那一眼,李睿渊莫名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是错觉吧,李睿渊甩甩脑袋,甩了满头酒气。   雁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样的眼神,果然是他喝多了。   夜色浓稠,车窗外光线明暗交错,切割窗内两位少年清瘦的身影。   温雁晚调整姿势,让陆潮生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似是有些难受,陆潮生喉间滚出几声轻哼,哑哑的,带着本人特有的清冷,猫儿般微弱。   像是羽毛般搔进耳朵里,很好听,勾得心尖都痒了起来。   被这声音吸引,温雁晚垂眼看去,却见陆潮生额发散落在脸侧,面色潮红,眼眸紧闭,明显神志不清。   注视着他的眉眼,温雁晚将他脸侧额发尽数拨开,露出他精致的面庞,动作轻柔缓慢,深邃眸光写满温柔。   发梢扫过眼睫,带来绵密的痒意,陆潮生似是被弄醒,纤长眼睫有些微颤抖,如同震颤的蝴蝶翅膀。   不满只是靠在温雁晚的肩上,陆潮生的身子缓慢地动了动,双手环抱住温雁晚的腰,将脸蛋整个埋进温雁晚的怀中,舒服地蹭了蹭,这才总算安静下来。   温雁晚:“……”   贴着自己胸腔的皮肤柔软细腻,呼吸喷洒在胸口,有些微痒意。   温雁晚不知所措地举着手臂,任凭陆潮生环住自己的腰,动作莫名滑稽,像是怕吵到对方,连心跳都逐渐放缓。   他睡了?   是睡着了,吧?   温雁晚盯着他的脸,半晌,才终于将手掌缓慢地放在了他的背上。   ……   到了学校门口,温雁晚犹豫半晌,还是将陆潮生架着从车里带了出来。   一群人东倒西歪地朝宿舍楼走,温雁晚和陆潮生已然落到了最后。   似是察觉到环境变化,原本安静乖巧的陆潮生竟忽然闹了起来。   他的喉里发出猫儿般的呜咽,似是想说什么,一边攀着温雁晚的脖子,一边在温雁晚身上蹭着。   “雁……”   温雁晚没听清,对方这副样子,他也不确定到底醒了没有。   喉结滚了滚,温雁晚压低嗓音,试探性地喊了他两声:“潮生,潮生,你醒了吗?能自己走吗?”   “嗯……”陆潮生只一个劲地小声呜咽着,嗓音又凉又哑,撩人得紧。   发梢从脸侧滑过,有柔软的事物,正沿着脖颈,朝他的下颌前去。   喉结处忽地传来一股湿意,温雁晚的呼吸有瞬间停顿。   稍稍吐出一口气,温雁晚微仰着头,难耐地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冰冰凉凉的棉花糖缠住,又甜又黏,简直要命。   “潮生,醒醒,潮生……”   温雁晚试图将陆潮生唤醒,这样下去完全没办法走路。   然而,缠着温雁晚的某人,却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颈侧被一对柔软轻轻磨蹭,而后沿着脖颈线条,来到了耳后。   就在这不远处,距离唇瓣只余几分,那里有着属于Alpha的腺体。   浓郁的信息素味道从温雁晚脖颈后肆意蔓延,勾得陆潮生神魂颠倒,连原本的装醉,此时都有了几分真正的醉意。   在陆潮生陷入信息素的沉醉之时,温雁晚其实也不太好受。   他差点就忘了,超高信息素匹配率带来的影响,往往是双向的。   怀中之人的信息素是浅浅的香,嗅进鼻里清清凉凉,像是雪花融进身体,连血液都刺激得隐隐战栗。   信息素的极致匹配,与来自血脉深处的Alpha占有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与对方彻底融为一体。   “雁哥,我们把潮生带寝室去吧,先让他将就一晚,明天再……”   李睿渊回头,然后就看见,向来性/冷淡的自家发小,此时正抱着温雁晚的脖颈细细啄吻,疯狂吃豆腐,温雁晚则难耐地阻挡着,却仍被对方不小心吻上了唇,留下一串晶莹。   陆潮生那副清冷出尘的形象,已然破碎得噼里啪啦。   李睿渊:“……”   草,酒瞬间醒了。   温雁晚一手捂住陆潮生的嘴,一手牢牢禁锢住陆潮生不听话的双手,抽空朝李睿渊问:“嗯?你刚刚说什么?”   “呃,我……我说,麻烦雁哥把潮生带回寝室……”   “嗯,知道了。”   李睿渊僵硬地回过头,心里的小草已经长满了整具胸膛。   草草草,明天早上起来,潮生该不会杀他灭口吧!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见李睿渊表情怪异地走过来,兰静云好奇地朝后看:“怎么了这是,吃错药了……”   结果头还没回,就被李睿渊推攘着朝着踉跄了好几步。   李睿渊忙不迭推她,表情憋得紧,似是便秘:“没没没什么,你走太慢了,走快点走快点,我我我尿急!”   兰静云:“……?”   你尿急关我什么事?   “去去去,别推我啊你!”兰静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李睿渊一眼,莫名其妙地走开了,倒是没再朝后看。   打发走兰静云,李睿渊偷偷朝后瞥一眼,见温雁晚已经将陆潮生背了起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沉默地走了几步,心里忽地又升起一股悲壮之情——为了发小和我哥们的爱情,我付出了太多!   此刻已近子时,夜色浓稠。   路灯已经全部熄灭,月光如冰霜般洒落,为少年们的身影蒙上一层薄雾。   对方实在缠得太紧,为了能把路顺利走下去,也为了抵御自己的本能,温雁晚将陆潮生背到了背上。   后背与对方胸膛相贴的瞬间,温雁晚有轻微的僵硬,又很快恢复正常。   “搂紧我的脖子,不要乱动,不要掉下去了,知道吗?”   不用提醒,陆潮生早就紧紧搂住了温雁晚的脖子,顺便将唇瓣也贴了上去。   感到脖颈柔软的触感,温雁晚在心里咋舌——这人属狗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喜欢随便舔别人呢?   此时,温雁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走几步,忽然感觉有微软的事物滑过了自己的腺体。   浑身汗毛陡然矗立,一串电流从后颈蓦地窜到了四肢百骸,噼里啪啦的,炸得头皮都隐隐发麻。   这块肌肤对Alpha而言,如同野兽的绝对领域,轻易碰不得。   本能的危机意识,令温雁晚的大脑陡然拉响警笛,他咬牙,嗓音压抑:“潮生,别乱动!”   陆潮生不听,他眯眼盯着沾染了自己晶莹的属于Alpha的腺体,心里忽地窜上一个念头   想咬。   他都让温雁晚咬过了,凭什么不能咬温雁晚。   这般想着,陆潮生唇瓣微微开启,当真在温雁晚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   温雁晚立时倒吸口气。   急促地呼吸了几声,他舌头抵住牙尖,在上面磨了磨。   正欲说点什么,警告一下身后某个胆大包天的人,耳畔忽地响起陆潮生微凉的吐息。   “阿雁,”他动情地轻唤,微哑的嗓音满是醉酒的昏醺,“你好甜啊……”   ……   李睿渊先一步抵达寝室,分担了达锦文的大半火力,等温雁晚带着陆潮生回来的时候,达锦文已经困得不行。   没力气多说了,达锦文便只道了几句类似“下次不要这样了”没什么用的废话,然后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李睿渊转向温雁晚,莫名尴尬:“那个,雁哥,你看潮生是跟我将就一晚,还是和你……”   话未说完,只见陆潮生忽然从口袋摸出了一只钥匙。   他从温雁晚怀中迷迷糊糊蹭起来,就想去开其中一扇房门。   “小心点,别乱走。”温雁晚连忙将陆潮生扶住,却见他用钥匙,打开了原本属于贺亦诚的房间。   短暂愣了一瞬,温雁晚迅速打开房间里的灯。   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换了新的,床单整洁干净,地面纤尘不染,书架上也摆满了整齐的资料。   显然,这里已经再也不属于贺亦诚,而是属于陆潮生。   李睿渊:“……”   靠!感情他家发小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这就他妈开始同居了不是?   对不起,是他打扰了。   手动再见.gif   泫然欲泣地瞪了温雁晚一眼,李睿渊深感自己被自家发小抛弃,咬着手帕嘤嘤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温雁晚也有些震惊,半晌,才认命般将陆潮生扶了进去。   嘶,难怪早上的时候,这人就不停地在看手机,原来是偷偷摸摸搬家了。   藏得可真深。   温雁晚一面感慨,一面去卫生间打湿了毛巾,给陆潮生擦拭脸和手。   陆潮生太白了,酒精晕染得皮肤本就十分红润,此时被温雁晚用毛巾擦过,像是被抹了一层胭脂。   尽管温雁晚的动作已是极致温柔,还是不小心将他的面庞又添几分红色。   温雁晚蹲在床边,盯着他精致的脸,无数次地感慨   这人长得,是真的漂亮。   漂亮得锋芒毕露,刀刃般凌厉,几乎可以刺痛人眼。   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可以轻易接近他。   既如此,他又是怎么走进对方的心的呢?   这般漂亮的人,到底怎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呢?   无意识执起陆潮生的手,正欲擦拭,温雁晚却忽然顿住。   他看见了他手上的伤。   一瞬间,温雁晚感觉心脏又是一股剧烈的刺痛。   记忆回溯到会所包厢。   他对陆潮生说,给他时间好好想想。   这句话,还是陆潮生用这一手的伤,才勉强换来的。   温雁晚母亲的结局,使他对待感情,注定无法如普通人那般。   爱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不是糖,不是蜜,而是砒/霜,是毒/药,是埋葬灵魂的坟墓。   只需轻轻沾上一点,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温雁晚想起了刚才他背着陆潮生时,对方在他耳畔的那句话。   陆潮生说,他好甜。   他的信息素好甜。   说实话,温雁晚无法判断,陆潮生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来自信息素的本能依赖与亲近,还是发自他的内心。   垂下眼睫,温雁晚看见陆潮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五指修长,红痕遍布,仿佛破碎的艺术品,刺得人眼睛生疼。   轻柔地捧起这双手,将他指尖一一擦拭干净,然后,再一次地,温雁晚在上面拓下了一吻。   仿佛温柔都被具象化,化做一朵小小的雪花,融进了这颗清浅的吻里。   一吻罢,温雁晚将他的双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   半蹲在床边,温雁晚静静注视陆潮生,许久许久,才终于缓慢地直起身子,轻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的声音轻轻响起,而后又迅速消弭于黑暗之中。   房间重归寂静。   床上之人却猝然睁开了眼。   陆潮生定定注视着房门的方向,几秒又忽地垂下了头,望向自己被吻的手。   原本醺醉的双眸,此时却是一片清明,不见半分迷蒙。   半晌,陆潮生微仰起头。   他将手背覆在自己唇上,阖眸,极致深情地,将那吻攫取,咽下。   似是与自己合二为一。   不够。   不够。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   温雁晚半夜是被舔醒的。   清清浅浅的气息萦绕鼻间,胸膛被重物压着,喘不过气。   直到唇瓣传来一阵微痒的濡湿,温雁晚猝然睁开了眼。   他猛地捏住这人下颌,用力抬起,对上了陆潮生如月色般微凉的浅色眸子   “你在做什么?” 第49章 吻你-傻瓜-共眠   “你在做什么?”   手指曲起捏着陆潮生的下颌,温雁晚唇瓣微微动了动,感受到上面一阵濡湿的凉意,心里暗“啧”了声。   他望着陆潮生的眼问他,心里却忍不住地吐槽   说他是狗,现在真成小狗了,还是没成年的那种小狗崽。   大半夜不睡,居然跑来夜袭,真是出息了。   没说话,陆潮生只是保持这副姿势,从上至下俯视着温雁晚。   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温雁晚身上,两手握在温雁晚肩上,两膝分开,跪在温雁晚腿部两侧。   从脚踝到腿部,腰臀,脊背,直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婉转,充斥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瘦削。   没点灯,屋内一片漆黑。   雾灰月光渗透斑驳的窗,尽数落在少年清瘦的脊背上,将他身形披洒。   温雁晚看见,那对熟悉的浅色眸子被月光浸染,自瞳孔点亮一丝微弱星光,而后朝四周蔓延开来,照亮了少年整个精致的面庞。   鼻尖挺翘,眉目清隽,白皙肌肤透亮如玉,泛着凝脂般温润的光泽。   似是陷入了无言的深潭,温雁晚望着对方的眼,竟是就这么愣住,直到唇上再次传来尖锐的触感。   像是被小动物咬了一下,不疼,反而有些痒痒的。   “吻你。”陆潮生道。   说完就又垂下了头,抻着脖颈,试图去吻温雁晚的唇。   “嘶,你等等,等等……”温雁晚侧着头将他的吻艰难挡在掌心。   再次将他的下颌桎住,温雁晚就着月光打量他片刻。   见他眸色一片清明,不见半分醉意,挑眉:“酒醒了?”   不让亲,陆潮生索性将头埋在了温雁晚肩窝。   发梢从鼻尖蹭过,说话间有气体喷洒在他颈侧,有点痒。   “没,又醉了。”   陆潮生的嗓音依旧清冷,仔细辨别,却似乎缠绕着一丝不清不楚的绵软。   “嗯?”   “又醉了,”陆潮生嗓音微凉,在他耳畔轻轻地道,“吻你,吻醉的。”   “……”   明明没有喝酒,温雁晚却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果断起身,使力,温雁晚将陆潮生压在了身下。   视野倒转,两人位置陡然交换,陆潮生后脑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额头相抵,鼻息相依,唇与唇的距离只余咫尺。   信息素不自觉地从腺体里溢散出来,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了一起。   他抬睫看着身上之人。   温雁晚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眉眼被月光浸染,眸光流转如深邃幽潭,似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引进去。   两人对视。   片刻,温雁晚得出结论:“看来,我在包厢说的话,你还记得。”   他挑眉:“所以,你才半夜不睡,特意跑过来夜袭?”   被抓包,陆潮生也不脸红,他直言:“是你自己说可以的。”   是你自己,愿意接受的。   温雁晚笑了:“我只说让我想想,可没有说同意。”   “……”   陆潮生眉梢有瞬间的微蹙。   两人距离太近,对方的一切神情尽数展露在月光之下。   温雁晚看着,差点笑出了声,忽然有种故意欺负人的感觉。   怎么着,不让亲,还委屈上了。   嘴唇动了动,温雁晚正欲说点什么,再逗逗他,却见对方沉默半晌,忽然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了两下。   温雁晚正疑惑,下一秒,就听见自己手机传来一声短信音。   划开手机,是一条银行转账提示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银行卡里又多了50万。   温雁晚:“……”   他差点就忘了,原来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来着。   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复杂的感觉,温雁晚面容有片刻的怪异。   纠结半晌,还是无奈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陆潮生疑惑:“你不喜欢?”   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为什么,你会不开心呢?   温雁晚抹脸:“不是,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只是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种气氛说这个,真的不太好吗?   内心稍稍复杂了几分,温雁晚看见他迷茫的神情,实在哭笑不得。   原来他爱钱的属性,已经深入人心到这种程度了吗?   半晌,似是终于妥协,温雁晚无奈叹息一声。   他伸手捏着陆潮生下颌,指尖在他肌肤上揉搓几下,温润细腻。   俯身,轻柔地吻了上去。   柔软唇瓣相贴之时,两人同时有轻微的愣怔。   而后张开嘴,熟练地吻在一起。   这一次的信息素味道,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温柔,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陆潮生连脊椎骨都软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搂住温雁晚的脖颈,漂亮的脖颈扬起,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不断滚动,精致小巧,脆弱不堪。   月光稀微,从窗外斑驳地流淌进来,溅落少年满头满身。   像是融化了蜜糖,有什么无形的事物正在黑夜里缓慢地流淌。   以一颗心脏为起点,以另一颗心脏为终点,然后逐渐交融在了一起。   修长手指在陆潮生发间缓慢穿梭,另一手松开了他的下颌,转而在他的脸侧颈侧不断抚摸。   温雁晚动情地吻着,满溢的温柔与情意几乎将夜色融化。   空气都仿佛变得缱/绻绵软,随着信息素的交融,逐渐化作纤细的蛛丝,紧紧裹缠着两位少年交叠的身影。   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直到呼吸难耐,再无法吐息分毫,才终于愿意从缠/绵之中脱离身躯。   唇瓣分离,温雁晚稍稍撑起身子。   他伸手,将陆潮生唇边晶莹抹去,气息微喘:“满意了?”   嗓音低沉,满是情动的微哑。   陆潮生仰躺在床上,手臂仍无意识地环着温雁晚的脖子。唇瓣微微张着,被揉磨得红/肿灼热,像是熟透的果实。   眼尾红了,面色也红了,衬着白皙肌肤如打泼的胭脂水,在雪白纸面晕染一层红色瑰丽。   听到耳畔温雁晚的声音,陆潮生微晕的大脑有些许愣怔,半晌,这才缓慢地“嗯”了一声。   眸间薄雾散去,视线恢复焦点。   如同餍足的小兽,陆潮生舔舔唇,似是回味了一番:“满意了。”   好甜。   他喜欢。   不知为何,温雁晚望着他因舒适而微微眯起的眸子,忽然想起了之前某次   陆潮生邀请他共浴,他拒绝了。   就是因为这双清泠泠的眸子。   漂亮,冷冽。   仿佛无论何时,都永远如月色般皎洁无尘,轻易不会触动神情。   那时他便以为,陆潮生对待他,同他自己一般,是再简单不过的金钱交易。   哪里知道,就这么赖上他了呢?   心里犯着嘀咕,却不知自己的眼神已经柔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翻身侧躺一旁,温雁晚手撑着脑袋,捏了捏陆潮生的面颊。   “满意了,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嗯?”   “不,我要在这里睡。”   “嗯?”   陆潮生瞥他一眼,忽然朝前将他的腰身抱住,掀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阖眸,语气强硬:“睡了。”   温雁晚:“……”   这还真是赖上了。   拨开捂住陆潮生面庞的被子,又揉了揉他埋在自己胸前的头发。   温雁晚叹气:“回去睡,嗯?”   “不。”   “回去?”   “不。”   “……”   话题陷入僵局。   温雁晚短暂停顿一下,正想着,要不把他强行打包带回房间算了,就听见陆潮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似是不太确定,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些迷茫。   “那我……再给你转账?”   “……”不知为何,温雁晚神色有瞬间极为难辨。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敲敲陆潮生的小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只有金钱相撞的“哐啷”声音。   转账,转账,转账。   除了这两个字,你还会说些别的吗?   哪家金主这么傻啊,成天上赶着给人送钱,人家忘了,自己还特意提醒,生怕会少给一分似的。   若是陆潮生听得见温雁晚的心声,他一定会回答   不,不是他只会说“转账”两个字,是他的心里只有两件事物。   一个,名叫“阿雁”。   一个,名叫“阿雁喜欢的东西”。   只要是阿雁喜欢的,他都会一一为他送去,不留分毫。   金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然而,陆潮生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温雁晚来说,他在他内心的地位,不知何时竟已是远远超过了金钱本身。   甚至于,这件事情,连温雁晚本人都没有察觉。   于是,两个傻瓜就这么睁着眼,你瞪我,我瞪你地互相沉默着。   半晌,温雁晚叹气。   行吧,是他输了,再这样下去,谁也别想睡了。   像是终于妥协,温雁晚将两人身上的被褥重新掖好。   发泄似的揉了揉陆潮生的头发,温雁晚重新躺好,叹息:“睡觉吧。”   阖眼。   房间陷入寂静。   片刻后,忽地,耳畔响起一道轻轻的声音   “我没有未婚夫。”   “嗯?”   温雁晚抬了下眼皮。   “我没有未婚夫,”黑暗中,陆潮生微凉的嗓音响起,清薄如月,似是与夜色融为一体,“小时候,家里以为我会分化成Omega,刚巧傅家小公子被预测为Alpha,于是陆傅两家便在口头上定了亲,直到我12岁那年,分化成了Alpha,这件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强调,语气冷硬:“我和傅景明,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温雁晚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的身子才缓慢地动了动。   “我知道了。”   伸手,将对方微凉的身体揽入怀中,温雁晚下颌抵住陆潮生的头顶,唇瓣从发梢划过,似是落下一吻。   温雁晚轻抚他的头发,叹息:“我知道了,睡吧……”   “……”   “嗯。”   陆潮生阖眸,双手抱着温雁晚腰,将脸埋进他胸膛。   深吸口气,满是甜美的味道,令人无比欢喜。   他的。   他喜欢。   ……   房间重归寂静。   视野陷入黑暗,思绪却不禁飞回到了几分钟前。   温雁晚在心里叹息。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复杂了。   当初因为陆潮生的过分冷静,温雁晚拒绝了他,此时得到了对方的意乱情迷,他却畏手畏脚,不敢再进一步。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到底能够拥有什么呢?   他真的,值得拥有吗?   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温雁晚的呼吸逐渐放缓,大脑也陷入昏沉。   睡梦里,他感觉自己像是浮于海面的一只孤萍,波浪卷席着他的身体,他便随之摇摆起伏,孤苦无依。   清浅的味道伴随海风拂过,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鼻尖。   那便是塞壬的歌声,极致的诱惑,极致的美丽之后,终究只剩触礁沉没,堕入深渊的永恒结局。   他不知道。   或者,他早就知道。   明明早已陷入,明明早已无法自拔,却仍然顽固地举着那道微薄的屏障。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得到一丝所谓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脚,便可破碎。   明明,只是自欺欺人。 第50章 溺水-早安-腻歪   整个夜晚,温雁晚都在无尽的海洋中摇摆起伏,飘零如浮尘,任凭腥咸海水将他四肢淹没,口鼻淹没。   身体像是陷入黑暗泥潭,窒息感逐渐攀上肺腔。   他像是溺水的人,唇齿张开,胸膛急促起伏,贪婪汲取赖以生存的氧气。   直到一股清凉的味道从岸边飘来,像是一片云,细腻柔软,将他沉浮的身躯向上重重托起。   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黑暗中,陆潮生单薄的眼皮稍稍抬起,眸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面容,窥见他额上细密的汗雾,被月光撒上一层银白,像是结了层霜。   抬手,指尖触碰到他的额头,从额角到鼻尖,轻柔地拂过,有些许湿意。   眼睫轻微垂下,陆潮生仰头,他将唇瓣凑到温雁晚唇旁,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顿了顿,又贴上了他的唇。   就只是这样轻轻贴着,没有动作,没有深入。   像是一片孤萍,找到了另一片孤萍,于风中、海中、夜晚中相伴。   只是简单地依偎在一起。   仅此而已。   信息素从后颈的部位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属于Alpha独特的味道是雪般的轻柔与微凉,像是一朵朵软软的云,将黑夜都融化在了美妙的梦境里。   于是,冰凉的海水被远离,周身充斥着柔软甜美的味道。   如同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温雁晚用力抱住怀中之人,双手也不自觉收紧,像是再也不愿意放开。   有了信息素的安慰,温雁晚的呼吸逐渐缓慢,面容也恢复了恬静。   陆潮生唇瓣紧贴着他的唇瓣,鼻尖交错着他的鼻尖,嗅闻着他的味道,呼吸着他的气息,浑身上下,都被少年的信息素浸染,满心的悸动与迷离。   明明他才是救赎那一个,现在,溺水的反而成了他。   他,溺在了温雁晚的信息素里。   浓稠的夜色里,两道截然相反的信息素正缓慢地裹缠在一起。   陆潮生在黑暗中阖眸叹息,如同饮入了毒酒的殉葬者   你应该知道的,你早就该知道,我不是塞壬,我不会将你拖入深渊。   你若想靠岸,我只会送你归帆,为你挡风遮雨,为你披荆斩棘。   我不可能害你。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所以,请把心交给我。   99.9%的匹配度,这是上天注定,注定我们两人只能在一起。   永远永远。   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躲得掉。   ……   第二天清晨,温雁晚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自己怀里正抱着什么东西。   周围漂浮的气息实在太舒适,怀里的事物也十分柔软,抱着很舒服。   不自觉地,温雁晚将手臂又朝自己紧了紧,手掌抚摸着这人的后背,下颌无意识摩擦着他的发顶,将他的脑袋将自己胸口用力埋去,似是又要睡过去。   直到一声微弱的轻哼忽地钻入耳内,温雁晚猝然惊醒。   他低头,首先看见的是陆潮生漆黑凌乱的发顶。   怀中少年似是憋闷得厉害,微蹙着眉拿手不住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还没醒,唇瓣有轻微嚅动,喉间发出无意识的呢喃,一时间千回百转,还隐隐带着点宿酒的醉意。   耳蜗处传来轻微的瘙/痒,温雁晚下意识侧了侧头,松开环住少年的手。   陆潮生双眸紧闭,眉梢与鼻翼不满地皱在一起,原本白皙的面庞此时已被温雁晚捂得通红灼热。   此时嗅到清新的空气,他微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一副即将缺氧窒息的模样。   温雁晚这才确定,自己这是差点把人埋在胸口给憋死了。   温雁晚:“……”   嘶,忽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少年眉眼太精致,平时看去,只觉得漂亮得锋芒毕露,难以接近,此时却是难得的收敛了光芒。   熹微阳光从窗外渗透进来,纤尘在空气跳动。   恬静的睡颜被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橘色的,像粘了果酱的果冻。   陆潮生很白,除了被温雁晚捂得微红的脸蛋是淡淡的粉,身体的其他部分   像是裸露在外的脖颈、耳根、以及捧在脸边,从被子里稍稍露出的几根修长的指尖,都是白的。   此时被阳光浸染,这种白更是晃眼得厉害,几乎凝成了羊脂般的质感。   配上那张粉嫩的脸,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嗯,还很乖。   不知怎的,温雁晚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饿了,他掖着被角,小心地坐起身子。   定定注视陆潮生半晌,温雁晚有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叫对方起床。   毕竟这人昨晚才喝了酒,精神应该不是很好,可这里是他的房间……   不过没等温雁晚纠结多久,只见陆潮生的眼睫忽然颤了颤,随后缓慢抬起,已是自己醒了。   陆潮生是被阳光晃醒的,双眸有短暂的迷茫,大脑也有点晕。   手臂不自觉抬起,遮挡光线,手腕纤细白皙,几乎透明,青色血管在轻薄肌肤下微微鼓起,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温雁晚心率忽然有些许紊乱。   甚至隐约生出,将那手腕握住置于自己唇边,然后舔上去的冲动。   敏锐地捕捉到温雁晚的视线,陆潮生放下手臂,抬睫看他。   “几点了?”   他开口,嗓音微凉,音色里透着一股子清晨的沙哑,搔得耳朵犯痒。   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温雁晚有些慌乱地看了眼手机,回答:“7点。”   说完,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   看见这一幕,陆潮生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忽然倾身,抱住了温雁晚的腰。   “……”温雁晚身子有瞬间的僵硬,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掌心放在他背上。   手下少年脊背清瘦,触感温润,他的嗓音不自觉放缓,眸光都融在了初夏清晨的阳光里。   “怎么了,嗯?”   “没怎么。”陆潮生微薄的嗓音从他怀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顿了下,陆潮生忽地用脑袋在他腰腹间柔柔地蹭了蹭,双臂也稍稍收紧,满心满身尽是毫无保留的依赖与欢喜。   他说:“早安。”   嗓音轻轻的,哑哑的,猫儿似的,撩人得紧。   “……”   一瞬间,温雁晚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咕噜噜”地直冒汽水泡,甜得几乎犯起了疼。   他觉得陆潮生不太对劲。   他平时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是矜傲清冷,皎洁出尘的。   像是雾,像是雪,像是白云清泉,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这么黏人!   半天没得到对方的回复,陆潮生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腰:“说话。”   “嗯?”温雁晚迷茫,“说什么?”   “你还没说‘早安’。”   “……”   行吧,至少脾气没变,还是这么霸道强势蛮不讲理。   心里虽吐槽,温雁晚眸光却温柔得要命,他垂下头,手掌在陆潮生柔软的发梢之间穿梭。   凑到陆潮生耳畔,低声:“早安,我的小金主。”   他窥见陆潮生眸光有瞬间愣怔,心里忽地升起一股逗弄之意,索性垂下头,在陆潮生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笑:“现在总可以起床了吧,嗯?”   “……”   陆潮生忽地直起身,指尖碰着唇,呆呆看着他,似是不可置信。   温雁晚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这明显就是还没睡醒吧。   “要是还困的话,就继续睡吧。”   他伸手揉了揉陆潮生的头发,掀开被子下床,从抽屉拿了衣服,没怎么讲究,直接背过身换了起来。   陆潮生盯着他线条分明的背脊,侧躺在床上,懒散地欣赏了一会儿。   视线不禁意瞥见,椅背上的书包似是早已打理好。   意识到什么,陆潮生眉峰微蹙:“你要去哪儿?”   温雁晚套着衬衫,理所当然:“起床啊,还能去哪。”   “不,”陆潮生眼眸微眯,“你要出门?去哪?”   温雁晚动作有瞬间停顿。   嘶,真敏锐啊。   他在心里咋舌。   将衬衫套好,温雁晚转身坐回床上,手臂撑在陆潮生身边,捏了捏他的脸,温雁晚无奈:“今天我外婆做手术,我需要去医院陪陪她,现在总可以好好睡觉了吧,嗯?”   “不,”陆潮生直接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我也去。”   “不用了,”温雁晚无奈,“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昨天不是才喝了酒吗?头不疼了?”   “不,我要去,”陆潮生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臂,“你去哪,我去哪。”   他眯眼,强调:“不许丢下我,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   温雁晚发现,陆潮生这人是真的很霸道很霸道,以至于他们两人经常陷入这种莫名的僵持,这都好几次了。   并且,每一次,最后妥协的,都是温雁晚他自己。   这一次也没有意外。   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既然陆潮生想去,带上也无妨。   温雁晚提醒:“到时候可能会有些无聊,你要是后悔了,就自己回来。”   “不会。”陆潮生忽然上前,自然地搂住了温雁晚的脖颈。   仰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陆潮生眼睫懒懒洋洋地抬着,眸光缱/绻:“有你在,不会无聊的。”   言罢,直接松手,转身。   直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房间重归寂静,温雁晚才十分缓慢地回过神。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嘴唇,温雁晚背靠在书桌旁,眉头稍稍蹙起,仔细看去,面容还隐约透露着些许迷茫。   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颗心脏正鲜活地跳动着,较之平时,多了几分难耐的喧嚣。   他现在是真心觉得,陆潮生这人不太对劲了。   而且,不仅是他不对劲,温雁晚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了一章。 第51章 睡了-手术-家人   李睿渊趿着拖鞋走出卫生间,正巧碰到陆潮生从温雁晚的房间推门出来。   衣衫不整,发梢凌乱,眼睫下的眸光懒散倦怠,一副刚刚起床的模样。   没睡醒,李睿渊眼皮子都耷拉着,这时撞见陆潮生的脸,他抬手,条件反射地道了声“早”。   话出口后,才慢半拍地疑惑——咦,潮生怎么会一大早突然出现在他们寝室?   随后,又慢半拍地想起——哦哦对了,潮生昨晚搬到他们寝室了来着。   听见李睿渊的声音,陆潮生微微顿了一下。   抬睫,他“嗯”了声,反手把身后房门关上,朝自己房间走。   李睿渊顶着头鸡窝,反射性望了他背影一眼,转身,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间的方向晃,心里吐槽   艾玛,这长得好看的人,真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大早上的,脸上居然连层油都没有,光溜得跟鸡蛋似的。   他迷蒙着眼睛开门,抬脚的瞬间,忽然顿住。   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李睿渊一愣。   等等,潮生刚刚回自己房间了,那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李睿渊猛地回头,就见温雁晚此时也从房间推门走了出来,衬衫长裤,身上衣服都已经换好了。   一瞬间,李睿渊彻底醒了。   他心里跟弹幕滚动似的,“唰唰唰”疯狂刷屏,脑袋也跟做证明题似的,连轴转动飞快分析。   潮生从雁哥房间里出来了。   大清早,衣衫不整。   所以,潮生在雁哥那里过夜了。   所以,潮生和雁哥睡了。   雁哥甚至还当着潮生的面换衣服!   但是但是,昨晚潮生明明回的是自己房间啊!   又一瞬间,到底是他家发小爬了雁哥的床,还是雁哥把他家发小连夜打包走了,成了李睿渊心头的巨大困惑。   ……不不不,重点难道不是,他家发小和雁哥睡了吗?!   可是他们还没有成年!   这样是不对的!   见李睿渊朝自己看来,温雁晚笑着打招呼:“早安。”   李睿渊僵硬:“早、早安。”   靠,所以他到底要不要阻止一下雁哥他们?   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道德?   没注意到李睿渊的不对劲,温雁晚点点头,径直去了卫生间。   水流声从卫生间传来。   好半天,李睿渊愣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整个人都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怎么办怎么办?   求问:早起时发现自家发小从兄弟房间里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两人还疑似睡了一觉,他到底该怎么办?   在线等,十万火急!   脑海里跟蹦迪似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疯狂闪现,眼见脑中剧场即将进展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李睿渊连忙将脱缰的思绪扯了回来。   僵硬地转过脖子,李睿渊推门,进房间   一定是他还没有睡醒!嗯,看他这眼睛瞎的,都出现幻觉了,还是赶紧回去,再睡两个小时吧!   ……   手术时间定在了上午10点。   温雁晚到了医院,先去找医生了解了情况,随后又去病房探望了外婆。   临床老先生在几天前就出了院,现在这个房间只剩外婆一人。   由于手术要动脑袋,外婆的头发被剃光了,此时正戴着一只蓝色病帽,不太好看。   身上的病服也是蓝色的,套在她因常年食不果腹而过于单薄的身躯上,像是套了一只巨大的风筝,空荡荡的,随时能被风吹跑似的。   好在面色仍然红润,面容也干净,看着精神气挺好。   常年劳苦造成的身体削损,不是短时间能轻易补上的,能有现在这样,医院已经照顾得很好了。   没想到陆潮生也会过来,外婆短暂地惊讶了一瞬,深陷的眼尾立时飞上了两抹弯弯的弧度。   像是两只鱼尾,漂亮极了,连带着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满脸满心的欢喜,挡也挡不住,跟个老孩子似的。   陆潮生瞥见那眼角微弯的弧度,有短暂的愣怔。   因为她笑起来,和温雁晚太像了。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温雁晚与他的外婆太像了。   事实上,如果温雁晚没有经历上辈子后来的那些事情,他原本的样子,就如同外婆这般。   干净,温柔,跟一盏盛满了水的琥珀似的,剔透得不像样。   “是潮生来了啊。”   外婆的声音,将陆潮生略微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难得的,面对温雁晚以外的人,陆潮生眸光稍稍软了几分。   “嗯,奶奶您好。”他轻声回答,声音较之平时,多了几分温和。   虽然难以辨别。   “欸,你也好,你也好!”外婆听着这喊声,眼睛都笑没了,见他还站在门口,连忙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啊。”   说着,还朝温雁晚微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让潮生坐下来!”   温雁晚:“……”   “嘶,”温雁晚顿时有些吃味,他招呼陆潮生坐下,拿起一只苹果,嘀咕,“以前我来这儿的时候,你不是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谁才是你亲孙子啊……”   “你这小子,嘀咕什么呢,”外婆隔着空气拍他,“要不是有潮生,我哪里住得起这么好的医院!”   陆潮生立时看向温雁晚。   温雁晚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跟我外婆说,这些钱都是你借我的……”   借的?   陆潮生微微挑眉。   这就是,要还的意思喽?   两人待一块这么久了,温雁晚几乎立时读懂了陆潮生眸间的话语。   他又咳了一声,眸光有瞬间的闪烁,明显心虚。   垂头,削苹果,眼睫微颤。   外婆还在说话。   她嗓音里透着浓浓谢意,感慨:“多亏了你对我们家的帮助,不然我这老命,估计都难坚持下去了,你放心,你借我们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的!”   她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只是,这数额有点太大了,估计要许久才能还上……”   “没关系,”陆潮生从温雁晚微颤的眼睫上收回视线,安慰,“多久还清都没关系,我等得起,毕竟我们两人关系好,我相信,他是绝对不会拖欠我的……”   他故意将最后一个语调缓了缓,忽地朝温雁晚转头,眼睫微抬。   “你说是吗,阿雁?”   “咳咳咳!”温雁晚猛地咳嗽了几声,想到住院用的大几十万,只觉得胸膛忽地有些窒息。   他嘴唇动了动,“咖嚓”一声,苹果被切成两半,艰难:“嗯。”   只是“嗯”。   就是不愿意说“是”。   外婆不满:“‘嗯’什么‘嗯’,‘嗯’算个什么回答,给我好好说话!”   温雁晚:“……嗯。”   外婆气了:“又‘嗯’!又‘嗯’!你除了‘嗯’,还会说点别的吗?”   温雁晚:“……”   嗯。   陆潮生抬着眼睫,懒散看着他,只感觉格外有趣。   他故意逗弄:“没关系的,就算是一辈子,我也等得起的,毕竟以我们两人的关系,没有一辈子,也说不过去,实在不行,你干脆以身相……”   话未说完,唇瓣忽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堵住。   温雁晚将削好的苹果一半塞进了陆潮生嘴里,另一半则塞进了外婆的嘴里。   同时将两人的嘴都封上。   终于安静了。   真是怕了这两个人了。   以前只有外婆一个,现在又来了个陆潮生。   不容易啊不容易。   温雁晚在心里叹气,见外婆怔怔地拿着苹果,忽然想起什么。   “诶,不对!”他连忙将外婆手里的苹果抢了回来,“差点就忘了,手术前是不能进食的。”   温雁晚心有余悸,索性将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压压惊。   “嗐,你这孩子……”外婆见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哭笑不得。   视线从温雁晚沾上苹果汁水的唇瓣上缓缓转过一圈,陆潮生眉梢微挑,到底没再说什么。   咬了一口,水果的清香从唇齿间肆意蔓延开来。   很甜。   ……   没聊多久,医生过来通知他们,要准备进手术室了。   陆潮生窥见温雁晚微沉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人群中,陆潮生微凉的嗓音传入耳朵,像一股泉,带着洗涤人灵魂的力量,顷刻间,便能安抚人心。   “没事的,”陆潮生笃定,“一定一定会没事的。”   掌心相贴,十指缓慢分离,而后,紧扣在了一起。   他说:“相信我,阿雁。”   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散着医院特有的药味。   随着手术室大门的关闭,视线里,一盏红灯亮起,在寂静的走廊里,拉响了生死的号角。   陆潮生陪着温雁晚,等在了走廊里的候诊椅上。   两人的掌心依旧紧贴着。   跳动的脉搏催促血液的流动,通过毛细血管,将温暖缓缓传递到掌心,而后从指尖肆意蔓延。   信息素的味道在周身缠绕,无形地安抚一颗小小跳动的心。   冰冷的灯光下,两位半大少年相互倚靠在一起,如同两片远航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海岸。   于是,紧紧扣在了一起。   是为心之所向,亦为身之所往。   不知为何,温雁晚忽然想起,半个月前,他送外婆来医院的场景。   那时他也是同陆潮生一起的,但他忙于为外婆的事情奔波,对于陆潮生,并没有如何理会。   现在,再一次来到医院。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却有什么事物在无形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只是过去了十几天而已。   但似乎,在他胸膛的某处,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正缓缓打开。   那是他的心。   那里,存放着一种名为“家人”的事物。   那里,再不只有外婆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元宵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   祝小天使们团团圆圆,也祝雁雁和露露永远甜蜜!   元宵节快乐! 第52章 安心-爬床-早恋   手术进展得很顺利,术后,外婆直接被送回了病房。   麻醉的药效要好几小时才能过去,她便只能暂时躺在床上睡着。   温雁晚站在床边,可以看见她光秃秃的头上紧紧缠绕着几圈白色的绷带,衬得嘴唇有些病态的苍白。   用棉签沾了点水,温雁晚垂眼,轻柔地将她干涩的嘴唇润湿。   窗帘半掩,遮住了些许阳光,将靠墙的那面隐没在昏暗之中。   一半黑,一半白。   陆潮生就站在那片光明之内,双手慵懒地揣进口袋,沉默地注视着温雁晚于黑白之间切割的身影。   有风从外面轻飘飘地吹进来,带着夏日午后特有的温热。   一道修长的影子在阳光下微晃,陆潮生抬脚,在上面轻轻地踩了踩。   将用完的棉签扔了垃圾桶里,温雁晚望着外婆平静的睡眼,眸光不自觉流淌出浓浓的温柔直到此时,在他心口压了两辈子的巨石,才终于悄然落地。   站在走廊,医生嘱咐:“手术过后的一个月,都要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过油、过辣、过酸、过咸等等,少用脑,多睡觉,多在室外透透气,呼吸新鲜空气,多看绿植,保持好良好的心情……”   温雁晚将这些一一记下,浓黑的眉眼微微蹙起,眸光深邃专注。   见他神色这么认真,医生稍稍顿了下,建议:“这样,如果您担心照顾不好的话,最好还是请人帮忙照看,能入住疗养院是最好的。”   “疗养院?”温雁晚原来还在想,等外婆回家了,他又要上学,该怎么照顾,这时听见医生的话,不免一顿。   “对,”医生点头,“这位病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方面,在家里可能会有疏忽的地方,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如果家里条件支持的话,与其找人在家里照顾,不如直接入住疗养院。”   医生说着,轻咳一声:“医院隔壁就是家疗养院,与这家医院是一个股东,条件在本市是数一数二的,里面住着的,大多都是从医院动了手术出来,处于恢复期的病人,所以专业方面,您是肯定不用担心的,您如果有意向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帮您联系负责人,安排入住事宜。”   温雁晚:“……”   原来是来打广告的。   虽说是王婆卖瓜,但这家医院的条件是有目共睹的。   跟着负责人去隔壁转了一圈,温雁晚确定环境是真的好,这才应了下来,这倒是解决了他没法照顾外婆的难题。   一切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   唯一稍有些坎坷的,就是在刷卡付款的时候,陆潮生在旁挑眉看他的视线,让他莫名有些手抖。   温雁晚:“……”   嘶,忽然有种被管钱的媳妇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办理好手续,两人直接回了学校。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当天晚上,陆潮生再次钻进了温雁晚的被窝。   迷蒙着眼,温雁晚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怀中的一团,无奈:“你自己难道没有房间吗?”   陆潮生抱着温雁晚的腰,脸蛋靠在温雁晚胸口。   黑暗中,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他脖颈和手臂裸/露着,泛着一层银白的光,白嫩得如同凝脂。   俯趴在温雁晚怀中。   整个人柔柔软软的一团。   “不要,”他说,“我不回去。”   嗓音轻轻的,像羽毛搔在耳朵里,刺激得温雁晚心尖一颤。   感觉到自己腰腹软绵绵的触感,温雁晚眉眼不自觉软了几分。   有心逗他,温雁晚掌心揉了揉陆潮生的头发,忽地手指插入发间,将他发梢推到脑后,另一只手同时搁在他下颌,朝上用力托起。   指尖缓慢地捻磨着他下颌,触感娇嫩柔软,像是捏着一块奶糕。   “不回去?”温雁晚忽地低头,嘴唇贴在陆潮生耳畔,将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他耳朵里,“不回去的话,你想在留在我这儿做什么,嗯?”   他凑近,嗓音低低地说了句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缓慢地,陆潮生竟是隐隐红了脸。   “行了,”温雁晚直起身,将两人距离拉开,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起来吧,回去睡觉了。”   陆潮生没动。   他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忽地起身,叼住了温雁晚的唇,而后贴着他的,缓慢地碾磨。   唇齿相依的感觉过于熟悉,温雁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腰。   耳畔,含糊不清的话语从相贴的唇间软软地吐出。   “如果你想的话,就给你。”   只要你想,我都给你。   无论什么。   包括,我自己。   “……”   草。   一瞬间,温雁晚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涌了上来。   身子灼烫得厉害,喉结飞快滚动,连脊椎骨都隐隐发麻。   勉强压下疯狂的心跳,温雁晚捏着他的下颌,将他用力推开。   望着对方颜色清淡的瞳孔,干净剔透如白色水晶,他勾唇:“陆少是不是忘了,我可还没有同意呢。”   只是不知为何,语气僵硬,颇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被对方拒绝,陆潮生也不在意。   他软软地环住温雁晚的脖子,将头发埋在他肩窝,亲吻他的侧颈。   “没关系,你早晚都是我的。”陆潮生微凉的声音钻入耳朵,麻麻的,隐隐可以窥见其中一抹不清不楚的偏执。   他说:“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只会是我的,永远,都不可能逃得掉。”   还真是,有够霸道的。   但无法否认,温雁晚对待这人,永远只会是不停地妥协。   不停地,不停地。   直到所有的最后一刻,便是陆潮生的最终目的。   陆潮生从开始,便看透了这人。   看透了他的心软。   像是应证了陆潮生的心思,温雁晚忽地叹了口气。   低沉缓慢,满声无奈。   终于放弃似的,温雁晚倾身将陆潮生身后被角掖好,心道——既然潮生非想在这儿,就让他在这儿待着吧,反正床够大,不怕挤不下。   自家小金主,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呗。   躺回被窝,手臂环着他的肩,温雁晚将陆潮生软软地抱在了怀里。   垂睫,在他额上浅浅吻了一下,温雁晚轻声:“睡吧,晚安。”   ……   大清早,李睿渊再次撞见,陆潮生从温雁晚房间悠然走了出来。   而在陆潮生离开后,没两秒,温雁晚也紧跟着出来。   衣服也已经换好。   不知是什么奇怪的癖好,陆潮生非要盯着温雁晚将衣服换完,才愿意回去。   温雁晚也乐意惯着他,自然陆潮生喜欢看,就由着他去了。   这次李睿渊够清醒。   他确定自己没瞎。   一时间,脑袋里跟砸了一串响炮似的,“噼里啪啦”全是惊骇——卧槽,原来昨天早上,根本不是幻觉!   卧槽,原来潮生真跟雁哥睡了!   还连续睡了两晚!   他一个单身狗,接连两次碰上这么刺激的场面,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脑袋里乱七八糟地蹦了一通,李睿渊望着温雁晚的眼,淡定开口:“雁哥,早上好。”   实际心里快疯了!   但他不敢吱声!   温雁晚点头:“早。”   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   眨眼,现场只剩李睿渊一人。   在原地愣了愣,李睿渊想到什么,忽地“卧槽”一声,转头就冲进房间,连忙收拾东西。   快快快,赶紧把书包清好,他一点都不想和那两人一起上学!   达锦文也真是的,天天起那么早,就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如此苦痛,真是一点同学情义都没有!   明天一定要让达锦文早点喊他!   只要他起得够早,就不用再遭受这种暴击了!   ……   早自习的时候,温雁晚进教室,敏锐地察觉到,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而后,随着掩饰般陡然提高音量的读书声,一只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书后探了出来,亮晶晶的眼眸里写满了“八卦”两个字。   温雁晚:“……”   不知为何,这副场景,竟诡异地有些眼熟。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又忽然想起,当初论坛里传出流言时,众人似乎就是这副模样。   果然,下一秒,向云山的声音就从后门传了过来。   “温雁晚,你跟我出来一下。”   温雁晚:“……”   嘶,这次又是什么事?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学校做什么啊?   无论什么时候,被班主任叫了名,都是不太愉快的。   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温雁晚起身,正想回头叫陆潮生等他,就听见向云山犹疑的声音紧接着道:“那个,陆潮生,你也出来一下。”   温雁晚:“……”   挺好,这次还叫上了潮生。   两人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眸光里窥见了迷茫的情绪。   温雁晚心道,不管了,反正他确实没犯事,向云山总不至于把他怎么着。   做好心理预设,温雁晚到办公室,就见向云山正端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地靠在办公椅里,而在他的面前,已经正正摆好了两只椅子。   “坐。”向云山指了指那两只椅子,笑眯眯地道。   “……”温雁晚心里愈发怪异,他习惯性瞥一眼陆潮生。   陆潮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温雁晚不着痕迹地往陆潮生身前挡了挡。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向云山没着急说话,而是先垂眼,端起手里的保温杯,慢悠悠嘬了一口。   温雁晚微微蹙眉。   老实说,这种半遮半掩的态度,令他不是很舒服。   合上盖子,瓶口有轻微的碰撞声。   吊足了两人胃口,向云山抬眼,终于缓慢地开口:“听说,你们两人,正在谈恋爱?”   “咳咳咳!”一瞬间,温雁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第53章 负责-渣男-没用   这下温雁晚总算明白,刚才教室里那群人为什么那样看他了。更确切地说,是那样看他和陆潮生。   毕竟连向云山都这么想,其他人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心道,自己这还没答应呢,怎么倒是让别人先替他做了主。   勉强稳住表情,温雁晚无奈:“向老师,您又是听谁传的谣言?”   他这话说的有趣,开口便直接认定了是谣言,还附带一个“又”字,故意让向云山往之前校园论坛那事上想。   毕竟上次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不是确定是贺亦诚传的谣言。   向云山教书几十年了,教的还是语文,惯会抠字眼的,能听不出温雁晚的言外之意吗。   这小子,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觉得挺顺眼一小伙子的,刚没想到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越来越滑头了。   稍稍挑了挑眉,向云山没说话,直接拿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一个视频。   点开,推给他们两人看。   视频不是别的,正是周六的时候,班上同学一起去游乐园那次。   画面里,向云山正和李睿渊他们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副生无可恋,却又隐隐兴奋的模样。   背景是欢快的音乐声,衬着向云山高大的块头,看着挺滑稽。   “……”   温雁晚飞快瞥一眼向云山,又飞快瞥一眼同样迷茫的陆潮生,心里嘀咕,他是不是应该礼貌性地笑一笑?   没等他纠结多久,只见向云山一脸淡定地将进度条往后拉了一下,十分精确地卡了某个时间点。   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这视频他这几天没少回放。   挪开手指,下一刻,温雁晚有点骚气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嗯?”   陆潮生:“……”   温雁晚:“……”   靠。   这下不是向云山尴尬,而是温雁晚尴尬了。接下来,温雁晚即使不听,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女生找他们两人要联系方式,并且朝陆潮生告白,结果被他以“陆潮生喜欢他这样AA的类型”为理由拒绝掉了。   温雁晚:“……”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他当时亲陆潮生的那一下,没有被录进去?   只是这视频看着,怎么像是从陆潮生那个视角拍的?   心里疑惑,温雁晚的视线不自觉飘向了陆潮生。   陆潮生:“……”   当初李睿渊找他要视频,他没注意里面的内容,直接就给了。   现在这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睿渊那家伙把视频上传到空间了,害得他们被班主任找来谈话。   说到底,都怪李睿渊!   教室里,正扯着嗓子背书的李睿渊忽然打了个喷嚏。   “啧,又是哪个妹子在想我了……”李睿渊捧着书本揉揉鼻子,含糊不清地道。   向云山一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现在见温雁晚老是瞅陆潮生的脸,已经认定他们两个有什么了。   即使没什么,但温雁晚一定是想跟陆潮生有点什么的。   想到这儿,向云山不由在心里叹气。   温雁晚这孩子,看着怪明理懂事的,没想到做派这么前卫,连早恋都要找个相同性别的。   难怪当初让他换座位时,他死活不愿意,原来是想和陆潮生谈恋爱!   见向云山看自己那眼神,温雁晚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他连忙辩解:“向老师,您误会了,当时有女生找陆潮生要联系方式,我看他不好意思拒绝,就顺便帮了他一下,里面说的,都是开玩笑的,当不了真的。”   就在这时,被温雁晚连续瞥了好几眼都没有回应的陆潮生,这时却忽地朝温雁晚瞥了过去。   眼尾狭长,眸光凌厉冰冷。   开玩笑?   当,不,了,真?   嗯?   温雁晚:“……”   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是怎么回事。   向云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顿时更难受了。   要是在刚开学的时候,有人拿这个视频给他看,他肯定也以为只是男孩子之间的玩笑,信不得的。   但依次经过“换座位事件”“主席台事件”“运动会开幕事件”“男子长跑比赛读稿事件”之后,他要是还觉得这两人清清白白的,那他这几十年班主任都白当了!   只是没想到……向云山痛心地看了温雁晚一眼,叹息:“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见你特意挡在陆潮生前面,还以为你是个有责任心的,没想到啊,还没说两句呢,你就急着和陆潮生撇开关系……”   像是不忍继续说下去,向云山狠狠皱了皱眉,满脸痛心:“你这样,跟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温雁晚:“……”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潮生忽地又瞥了他一眼。   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的眸光盛着点点晶莹,清隽的眉梢皱着,纤长的眼尾朝后划过一道线,微微泛着雾。   似哀似怨,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一副痛斥渣男的眼神。   见到陆潮生这副样子,向云山顿时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一时间,看温雁晚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温雁晚:“……”   太阳穴隐隐抽痛,温雁晚憋着口气,解释:“真不是,向老师,我跟潮生……不是,我跟陆同学真没在谈恋爱,我们两个只是纯洁的同桌关系,是互相学习和进步的榜样,真没别的意思。”   向云山抬眼:“真的?”   温雁晚点头:“真的,向老师,您真的想多了!”   呵,他才不信。   松了松眼皮,向云山手指摩挲着杯口,故意缓慢开口:“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人待会儿回去,就把座位给换了……”   温雁晚脱口而出:“不行!”   呵,果然。   向云山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看了温雁晚一眼,摇头:“你看你,年纪轻轻的,遇到点事,就只想着逃避,不愿意面对,让你断干净了,你又不乐意,这不就是故意吊着人家嘛!”   温雁晚:“……”   温雁晚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太阳穴疯狂跳动。   嘴唇动了动,正想着怎么开口,挽救一下,便听见陆潮生微凉的嗓音道:“老师,温雁晚说的,都是真的。”   他顿了下,眸光意味不明地瞥了温雁晚一眼,垂眼,一字一字缓缓道:“他现在,确实没有和我谈恋爱。”   现在确实没有,以后就不一定了。   没有听懂陆潮生的言外之意,温雁晚见他主动解释,稍稍松了口气。   他连忙点头:“陆同学说的对,我们真没有在谈恋爱,向老师,您就相信我们吧,真的是您想多了。”   说实话,向云山还是不信。   以他个人经验来看,温雁晚肯定是对陆潮生有意思的,还打着“一起学习,共同进步”的口号,非和陆潮生做同桌,其实就是为了追他!   现在看来,陆潮生其实差不多快被追到手了,结果他们两人事情败露,温雁晚又有些退却了,一面不愿意承认,一面还惦记着陆潮生的人!不愿意放手!   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   一时间,向云山快被自己的脑补虐哭了,连早恋的事都忘了,一心想要教导温雁晚走回正路。   “雁晚啊……”   温雁晚被向云山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得一个激灵。   然后就被对方抓起了手,握住。   向云山轻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雁晚啊,你现在年纪还小,对感情方面的事情,还不太成熟,见到好看的异性……呃,不是,是好看的同性,动心很正常,但你不能就只追人,不负责啊!”   “呃,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温雁晚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咬牙:“没不承认,是真没在一起……”   向云山立时挑眉:“看吧,还说没有不负责,又开始撇开关系了吧?”   温雁晚:“……”   行吧,他彻底放弃了。   “您说是,就是吧。”   向云山不满:“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合着是我逼你俩谈的恋爱啊!”   温雁晚心道,现在可不是您在逼我跟陆潮生谈恋爱嘛,面上却低眉顺眼:“对不起向老师,是我说错话了,我和陆潮生关系确实不清不楚,我没不承认了。”   陆潮生淡淡瞥他一眼,嗤笑。   确实是,不清不楚呢。   每天一起睡觉的那种。   不清不楚。   温雁晚被陆潮生哼得心里直突突,但又着急跟向云山解释,没太功夫理会,只能悄悄扯了一下陆潮生的手。   而后被对方用力拍开。   “啪”的一声。   明显不领情。   这边陆潮生忽然不高兴了,那边向云山看他眼神愈发不对。   温雁晚夹在两人中间,感觉要疯。   话说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向云山也知道,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的。   既不能强行分开,也不能强行在一起,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他摆手:“行吧,你们两人先回去,好好把话说清楚,整理一下双方的关系,尤其是温雁晚,下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在玩弄别人的感情了,要直面自己的内心,知道吗?”   “谢谢向老师,我会的。”   可算是能离开了,温雁晚立时起身朝向云山鞠躬道别,抬步就往外走,陆潮生却已经先他一步踏出办公室。   不知怎么,温雁晚看着他背影,心里登时一“咯噔”。   “潮生,潮生你等一下……”   温雁晚忙抬步追上去,条件反射就要去扯他的手,却再次被用力挥开。   陆潮生瞥他一眼,冷冷道:“别碰我,我跟你没关系。”   温雁晚这下彻底疯了:“不是,潮生,你听我解释……”   他们背后,向云山站在办公室门口默默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看得连连摇头   啧啧,现在的小孩子,追个人都不会,也是忒没用了。 第54章 冷战-哄你-陷阱   下早自习,李睿渊从食堂回来,就察觉前面两人不太对劲。   向云山找了温雁晚和陆潮生一早上,耽误了下课的时间,李睿渊就没等他们,自己先去了食堂。   哪里知道一回来,天,就变了!   李睿渊感觉疑惑。   怎么回事?潮生和雁哥早上不是还在一起睡觉觉的吗?怎么去了趟办公室,就对雁哥不理不睬了?   “诶诶,”李睿渊戳戳旁边刷题的达锦文,小声,“班长啊,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空气,有点凉飕飕的?”   动笔写下一个答案,达锦文抬头。   他先是瞥一眼头顶“呼呼”旋转的电风扇,又瞥一眼表情夸张地搓着自己手臂的李睿渊。   沉默一瞬,达锦文真心提议:“你要不下课抽空去校医院看看?马上就要月考了,有病赶紧治,不要耽误考试。”   李睿渊:“……”   虽然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唉,你不懂,”他一脸深沉地拍了拍达锦文的肩,摇头晃脑,“处于感情漩涡中的人呐,就像泡沫,眨眼就被记忆吞没,前一秒还甜腻似糖果,后一秒眼泪就如断珠般洒落……”   他说着,忽地举目眺望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痛声感慨:“这,就是爱情!”   达锦文:“……”   不好意思,现在他真心觉得,李睿渊需要去医院看看了。   没再理会旁边沉迷青春伤痛文学的某人,达锦文无奈摇摇头,垂眼握笔。   他还是继续刷题吧。   从办公室回来后,陆潮生就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温雁晚知道原因。   陆潮生不是扭捏的性子,他对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是热烈而直白的,丝毫不加以掩饰,甚至强势到凌厉的程度。   这样的人,也自然看不来他遮遮掩掩的态度。他给了自己时间考虑,但他的态度太暧/昧了。   忽然被当面询问两人的关系,说实话,温雁晚有点措手不及,所以才把话说重了。他否认得太绝对,撇得太干净,陆潮生不高兴了,他也理解。   毕竟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绝对谈不上清清白白。   只是,说都说出口了,人也生气了,又该怎么哄回来呢?   他总不能,直接就答应了吧?   温雁晚感觉头疼。   上午第一节 就是老向的课。   说实话,温雁晚感觉挺尴尬的,暂时并不是那么想见到他。   而且自从向云山知道他和陆潮生两人的事情后,看他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像是爱怜中夹杂着心痛,心痛中隐隐夹杂着恨铁不成钢。   看得温雁晚心里直突突。   果然,上课没多久,向云山就点名温雁晚起来回答问题。   “温雁晚,你起来说一下,名句默写第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温雁晚起身,第一题是诗经《氓》里面的一句诗词,他回答:“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嗯,”向云山点头,“那你再翻译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女子没有什么差错,男子对待感情却不专一。男人的爱情没有定准,他在品德上三心二意,言行前后不一致。”   温雁晚说完,才感觉怪怪的。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故意内涵谁似的呢?   “嗯,翻译得挺对,”向云山视线瞥一眼温雁晚的脸,意有所指,“这句话即使在当今,也是受用的,现在的小男生啊,年纪小,没定性,看见别的漂亮小孩,就容易喜欢,这都是很正常的……”   没定性的小男生温雁晚:“……”   漂亮小孩陆潮生:“……”   “只是啊,这做人,还是要有责任心的,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当渣男,否则就只能像《氓》里面的男子那般,最后被女子给休了去,”向云山望着温雁晚,笑容慈祥,“温雁晚,你知道了吗?”   温雁晚:“……”   温雁晚:“嗯,我知道了。”   “行,你坐下吧,我们继续……”   温雁晚忙尴尬坐下,视线习惯性去瞄旁边的陆潮生,见对方微垂着头,纤长眼睫遮挡眸子,看不清神情。   抵在唇边的拳头边缘,却不自觉溢散出一抹轻微的弧度,像是在笑。   瞥一眼讲台,见向云山正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温雁晚悄悄凑过去,小声:“你是不是在笑?”   陆潮生立时收敛了表情,他拿出红笔,在卷子上誊写一句翻译。   温雁晚不甘心,刚才明明就笑了,凭什么他一说话,就又冷了脸。   视线窥见,陆潮生正摆在桌面的压着卷子的左手。   温雁晚探出手臂,从陆潮生胸前的空间穿过去,一把握住,然后毫不意外地被陆潮生用力拍掉。   “啪”的一声,又响又脆。   李睿渊在他们身后,将这一切默默地尽收眼底,不由愈发感慨   啊,这就是甜蜜又酸涩的爱情!即使冷战,也丝毫不耽误吃豆腐!   大课间,众人准备去操场晨练。   李睿渊正收拾东西,余光瞥见什么,忽然兴奋地“哇”了一声。   “达锦文,你快看外面,”他扯了扯达锦文的袖子,另一手朝走廊的窗户指,激动,“咱们班外面怎么忽然来了那么Omega啊?”   达锦文回头,就见好多人正趴在外面走廊的窗台上,朝他们教室里好奇地张望。   “我也不知道,”达锦文蹙眉推推眼镜,视线回来看了两圈,疑惑,“我怎么感觉,他们是朝我们这个方向看来的……”   “嘿,”李睿渊乐呵,“我们这个方向,除了雁哥就是潮生了,该不会全部都是来看他们两个的吧!”   就在这时,简凡星忽然从人群里风风火火地挤了进来,接近达锦文的课桌时,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达锦文,昨天晚上你给我的那道题我刚刚做出来了,”简凡星扑在达锦文的桌上,脸蛋被跑得红扑扑的,“答案是根号13,对不对?”   “嗯,对,”达锦文朝他笑了笑,夸赞,“你很聪明。”   简凡星脸蛋立时更红了两分。   没注意两人特殊的气氛,李睿渊拽了简凡星两下,视线盯着窗外:“诶诶,简凡星,你刚从外面进来的,知道为啥外面忽然来那么多人吗?”   莫名的,李睿渊感觉简凡星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你不知道?”简凡星震惊,“周六不是你发的视频吗?就那个,你们拉着老向一起坐旋转木马,结果中途有雁哥朝女生宣告主权的那个,现在这个视频已经在空间和论坛里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了!”   刚才李睿渊说什么来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来看双校草的。   但不是为了犯花痴,而是为了看两个校草谈恋爱。   李睿渊:“……”   靠,他就说他今早起来,怎么总感觉像是忘了什么事!   幸亏他见潮生和雁哥闹矛盾,没傻兮兮地往上凑,不然岂不是命都没了!   向云山正在门口催,李睿渊东西都不收了,推开简凡星就往外面跑。   “诶我去,”简凡星被撞得直接碰到了达锦文胸口,他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立时弯腰捡起了被李睿渊碰掉的笔,朝他背影喊,“李睿渊,你笔掉了!”   李睿渊头也不回:“麻烦帮我捡一下,三口油!”   趁潮生还没想起来找他算账,他还是赶紧跑路要紧!   陆潮生确实没功夫找他。   刚踏出教室,他忽然被一股大力从人群里拽了出来,紧接着,一具高大的身体带着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   昏暗的楼道后,温雁晚握着陆潮生的手腕,将他牢牢抵了在墙面。   少年的手掌宽大炽热,像火蛇般紧紧缠绕着陆潮生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这个认知,令向来主动强势的陆潮生有瞬间的蹙眉。   他盯着温雁晚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微微眯眼,开口:“你做什么?”   温雁晚垂眸。   楼道阴影下,陆潮生眉眼清隽,肌肤白皙如冷玉。修长的眼睫微微挑起,往下是那对熟悉的浅色眸子。   有细碎的光点缀其中,如同星屑。   头顶是学生凌乱的脚步声,身前陆潮生微凉的气息。这里是楼道口,随时都可能有人下来。这样的认知,令温雁晚的心跳不自觉加速。   唇角轻微勾了勾,温雁晚垂眼注视着眼前小巧的耳垂,喉结滚了滚,轻声道出两个字:“哄你。”   “哄我?”陆潮生侧眸,视线从自己被禁锢的手腕上划过一道弧,后又落到温雁晚深色的眼眸里。   眼尾微挑,陆潮生嗓音微凉:“你就是这么哄的,嗯?”   伴随着陆潮生的说话声,似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温雁晚唇间。   他嗅着陆潮生清浅的味道,只感觉身体像是陷入冷冽的清涧,浑身的肌肤都叫嚣着舒爽。   温雁晚开口,嗓音有些微沙哑:“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哄?”   “我想你怎么哄?”像是将字含在了嘴里,陆潮生一字一字缓慢地道。   “对,你想……”   话音未落,一道微凉的气息措不及防朝他逼近,紧接着,他的喉结就被什么尖锐的事物轻轻咬了一下。   温雁晚立时倒吸一口气,手上力度不自觉放松。   抓住这个时机,陆潮生忽地伸手搂住温雁晚的脖子,用力转身。   一瞬间,两人位置互换。   陆潮生握着温雁晚的手腕,抵在了他两边耳侧。   对方比自己稍高几分,陆潮生不得已扬起脖颈,后颈线条沿着脊背随之拉出一道修长的弧。   唇瓣逼近温雁晚的耳畔,陆潮生视线从他白嫩的耳垂上清浅地划过,张嘴,直接含了进去。   竟是将刚才温雁晚来不及做的事情给抢先做了。   温雁晚的身体有瞬间僵硬。   “我想,你这么哄……”陆潮生含着温雁晚的耳垂,轻轻地道,嗓音黏/腻绵软如同浓/稠的糖浆。   酥/麻的痒意源源不断地从脊椎里蔓延开来,温雁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触了电,以陆潮生的唇瓣为起点,沿着脖颈线条飞速朝下,一路“噼里啪啦”,直接炸到了心脏。   皮开肉绽。   陆潮生牙齿细细碾磨,柔软的舌尖在说话时,似有若无地滑过,刺激得半边面庞都快酥了。   他含糊道:“还记得,你在办公室说过的话吗?”   温雁晚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他不自觉想触碰陆潮生的身体,手腕却被对方桎梏。   不愿违背陆潮生的愿,温雁晚只好将念头勉强压下。   他道:“我说了什么?”   “你说,当不了真。”   温雁晚没听明白,他喉结飞快滚了滚,正欲询问,便听见陆潮生微凉的嗓音紧接着道:“谁说当不了真的?”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角度,陆潮生缓缓勾起嘴角。   嫣红唇瓣衬着温雁晚白净的面庞,如同一滴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喜欢A一点的。”伴随着暧/昧不清的话语,那抹嫣红缓慢滑过下颌,而后落在了温雁晚嘴角。   互相交融的信息素里,无限缱/绻从他抬起的眼睫里,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他勾唇:“比如,你这样的。”   心脏在瞬间紧缩。   下一刻,唇齿相贴。   手腕终于恢复自由,温雁晚死死掐着陆潮生的腰,一手抵住他的后脑勺,将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明明早该知道的,这人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了。   玩弄他的心。   明明早该知道的,但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名为“陆潮生”的陷阱。   如同被蛛丝缠绕的猎物,无力挣扎,无处躲藏,只能绝望地等待猎人的回归,将他彻底吞吃入腹。   像是上天注定,他只能被对方捕获,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而他,甘愿落入他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可咸可甜的露露,我好爱!快点过来让妈妈亲亲,小宝贝儿,么么么么么! 第55章 焦虑-月考-情书   李睿渊敏锐地发现,自那天早操过后,温雁晚和陆潮生重归甜蜜的热恋期,陆潮生也没再冷脸了,也不知雁哥偷偷对潮生做了什么。   但联想到电视剧里,男主角是如何哄生气的女主角开心的……嗯,总归不会是什么能见人的方式。   看着前排即使是刷题,也不忘偶然碰碰手臂,碰碰小手,偷偷瞥对方一眼的两个小情人儿,李睿渊第N次感叹   爱情这种东西,真是喜怒无常,就跟这夏天的天气似的,早上还是大晴天,中午说下雨就下雨,到了下午……诶嘿,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为了躲避那两人的暴击,李睿渊第二天特意提前了半小时起床。   本想跟达锦文一块儿去班上,结果没想到,刚出宿舍,就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简凡星。   这时李睿渊才知道,原来每天早上,他们两人都互相监督对方早起,然后一起去教室!路上还能顺便巩固复习!   李睿渊:“……”   怎么说呢,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亮得挺刺眼的。   嗯,几百瓦特的那种。   九月过半,月考在即,学校气氛总算正式进入热烈的学习期。   温雁晚有些焦虑。   上次收心考,他因为陪陆潮生去医院看病的事,勉强逃过一劫,但这次,是真的没办法逃了。   温雁晚毕竟底子还在,脑子转得快,东西捡起来也算快。   但也仅仅只是能捡起来而已。   要想短期内回到巅峰时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从他上辈子拒绝陆潮生就能看出,他这人其实自尊心挺强的。   不太能接受,自己将会从年纪第一一落千丈,温雁晚学起来格外拼命。   陆潮生最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办法,毕竟陆潮生每天晚上,都是和温雁晚一起睡的,很难不注意到对方奇怪的表现。   或许是为了不打扰到陆潮生休息,温雁晚每晚都是照常睡觉的。   但他偷偷定下了凌晨4点的闹钟,调成震动模式,放在了自己枕头下,早上的时候再偷偷起来。   他以为陆潮生不知道,但事实上,在温雁晚从床上离开后,陆潮生几乎在下一秒就睁开了眼。   他抬眸去看温雁晚。   桌前,一盏台灯铺洒暖色的光。   少年身型挺拔,遮挡光芒,于桌前圈出一方微亮的小小世界。丝丝缕缕的光芒从他身前溢散出来,蹭过温雁晚的肩,落在陆潮生的脸上。   劲瘦的手臂微动,笔尖在纸面摩擦,有轻微的“沙沙”声。   即使看不见温雁晚的脸,陆潮生依旧可以在脑海中,用自己的思绪为画笔,将他俊朗的眉目一一描绘出来。   陆潮生侧躺在他身后,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温雁晚的背影。   他知道,温雁晚心里藏着秘密,从他们见面那天起,他就知道。   在酒吧,温雁晚强吻了自己,当他分化的时候,温雁晚又“恰巧”出现了卫生间门前,强迫他与对方进行交易。   在这之前,他与温雁晚分明没有任何交集,为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温雁晚会这么清楚?   更令人疑惑的,是温雁晚在学习上的奇怪表现。   陆潮生亲眼看见,他将所有基本公式反复誊写背诵。   是真的非常基本的那种,基本到学习稍微好点的学生,都用不着复习。   他像是有预知能力,将有关陆潮生的一切预知于脑海。   又像是丢失了许多记忆,将高中三年甚至连带初中的知识,都丢了个干净。   这所有的一切,陆潮生都默默看在眼里,但是,这又怎样?   即使温雁晚有秘密,又怎样?   如果温雁晚愿意告诉他,他便听着,但若温雁晚不愿意告诉他,他便替温雁晚沉默地守着。   只要他能够拥有这个人,他不介意,温雁晚有自己的小心思。   温雁晚正蹙眉思索,忽地,脖颈被两条手臂软软地搂住。   下一刻,微凉的气息逼近。   陆潮生清冷的嗓音带着哑意,在耳畔轻轻响起:“怎么起这么早,嗯?”   柔软的呼吸带着信息素的味道,轻吐在他的颈侧,肌肤有隐约的麻痒。   温雁晚几乎是下意识合上了手里的练习册,身后那人却早有预料,在温雁晚动作之前,伸手拦住。   手掌抵着练习册内页,陆潮生将纸面强硬地摊开。   上面是一道普通的最值问题,涉及的知识点有椭圆双曲线,待定系数法及其定性分析。   难度尚可。   当然,仅对于普通成绩的学生而言,毕竟陆潮生只瞥了一眼,心里就已然有了大致思路。   视线在纸面遒劲有力的黑色字迹上快速扫过,陆潮生敏锐地察觉,温雁晚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没想到陆潮生会突然醒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温雁晚瞬时心慌意乱。   他该怎么解释?临近月考太紧张,所以在凌晨4点爬起来学习?   可这些题目,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这个知识层面的学生会纠结的题吧?   陆潮生看他:“不会?”   温雁晚尴尬:“不是……”   “没关系,我教你。”直接打断了温雁晚的话,陆潮生指尖上挑,干脆地将练习册合上。他搂着温雁晚的脖子,径直跨坐在对方的腿上。   握着温雁晚僵硬的肩,俯身,陆潮生将唇瓣凑到他耳畔。   “你不会的,我教你,”在他白嫩耳垂上落下一吻,陆潮生微凉的嗓音轻轻地道,“好吗,阿雁?”   ……   说是要教温雁晚,陆潮生那天当真坐在温雁晚腿上,教了温雁晚一早。   如果要问效果怎么样,当事人温雁晚只能说……嗯,挺刺激的,这道题估计高考之前都不会忘了。   温雁晚知道,陆潮生那么聪明,一定看出了什么。   但陆潮生不问,他便也不说。于是两人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态度,度过了随后大半个月。   临近月考,班上的同学忽然发现,自开学起就没怎么分开过的两位校草,近期愈发黏糊了。   集中体现在,除上课以外的任何时间,两人都埋头凑在一起,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有人好奇,悄咪咪从旁边经过,探头一看,立时不得了了   靠了个大靠,陆潮生居然在给温雁晚开小灶!他怎么可以这样!   温雁晚难道是需要开小灶的人吗?这也太浪费资源了吧!   为什么不顺便也给他们开开!   消息传出后,一时间,整个班的同学都酸得要死。   不仅班上同学酸,简凡星也酸。   学习狂魔简凡星看着那边两人凑到一起的小脑袋,直咬腮帮子。   “妈的,我也想听年级大佬的考前私人授课,”简凡星心里不平衡,“那可是陆潮生啊,是大佬,是学神!学神的每一句学习经验,都是十分宝贵的,说不定听完他讲的知识点,我月考就能再往前进一名了!”   不知怎的,达锦文忽地感觉心里有瞬间不适。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没关系,我也可以给你私人授课。”   话出口后,两人都愣了愣。   达锦文眉峰微微蹙了蹙,他搞不懂自己怎么莫名其妙说了这样的话。但他是真心想帮简凡星的,于是也没多做纠结。   他看着简凡星,坚定道:“你放心,你以后有不会的,找我就行,如果我也不会的话,就去找温雁晚他们帮忙,肯定不会让你掉队的。”   达锦文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这话无论是逻辑还是态度,都十分奇怪。   “……”这下简凡星不酸了,改冒泡泡了。   月考定在十月初,国庆假期归校的第一个学习日。   说是有七天假期,事实上,整个高三年级没几个人回去,几乎所有人都自觉留在学校学习。   温雁晚从卫生间回来,沿途经过其他班级,见里面满满当当坐的全是人,顿时感觉除了没有老向的大嗓门,跟平时上课也没什么区别。   沉浸学习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地快,眨眼就到月考当天。   考场公布,温雁晚和陆潮生由于收心考缺考,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分别是倒数第一个座位,和倒数第二个座位。   不知是不是受到周围气氛影响,温雁晚竟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这人一紧张,就容易跑厕所,当温雁晚第三次从卫生间回来时,陆潮生忽然扯过他湿漉漉的手,抬笔,在他干燥的手腕上画了起来。   一阵麻痒从肌肤渗透出来,温雁晚手臂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下,又忍住。   没有阻止陆潮生的动作,温雁晚窥见他轻柔垂下的纤长眼睫,低声:“你在写什么?”   顿了顿,他玩笑似的道了句:“我考试不作弊的,你可别害我啊。”   陆潮生抽空瞥了他一眼,又垂眸,快速在他手腕上画下最后一笔。   “你想多了,只是帮你巩固一下知识点而已,”陆潮生撂下笔杆,将他手臂丢回他怀里,“走了。”   言罢,起身就走。   “不是,你倒是等等我啊……”   匆忙起身,温雁晚低头,只见手腕皮肤上,赫然写着一道基础的化学公式   [sio2+4hf=sif4+2h2o]   几乎是瞬间,温雁晚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若你是氢/氟酸,我便是二氧化硅,我愿溶入你的骨与血,好比二氧化硅在常温下,独独溶于氢/氟酸。   而我,独独沉醉于你的信息素,永生永世,只此唯一。   温雁晚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他轻轻笑了。   不愧是陆潮生,考前都不忘撩男人,虽然有点俗套,但不得不承认,温雁晚还是有点点被撩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标题第三个关键词没?没错,我说是情书,它就是情书!(叉腰) 第56章 夸奖-婚后-恍然   或许陆潮生,真的是温雁晚命中注定的重生机遇,化学试卷的某道选择题里,居然真的出现了那道撩汉公式。   温雁晚几乎立时抬头朝前看去,满目惊奇。   陆潮生就坐在他正前方,脊背挺直,肩背挺拔削瘦。   他似乎也看见了那道公式,笔触有瞬间的停顿。   温雁晚清晰看见,陆潮生发梢稍向后侧了侧。   两人的思绪在无形中交汇。   而后才撇回头,动笔在试卷上,勾出一个答案。   第二天成绩出来,温雁晚总分排到了年级第十。差强人意。毕竟比预想中好太多了,至少没掉出重点班。直至此时,温雁晚才总算松了口气。   温雁晚挺满意,倒是达锦文和简凡星他们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达锦文趴在教室的后墙上,惊骇、痛心、难以置信等情绪从他面庞依次浮现,甚至连眼镜都隐隐有开裂的迹象。   温雁晚叹气,熬了这一个多月,达锦文的心灵支柱,终究是塌了。   他握住达锦文的肩,安慰:“没关系的班长,你看,潮生这次考了年级第一呢,你只差一步,就追上他了。”   所以以后就别跟他比了,还是去找陆潮生吧。   “雁哥,”简凡星瞥一眼温雁晚的脸,拧巴了半天,小心翼翼,“你身体最近还好吗?要去医院看看吗?我跟你说,有病就赶紧看病,不要讳疾忌医,耽误了高考就完蛋了!”   “……”温雁晚嘴角抽了抽,他扬起笑脸,“是啊,我得了绝症,名字叫‘没有陆潮生化学没有百’,一直到高考,我都只能靠陆潮生过活了。”   忽然被cue的陆潮生:“……”   简凡星反应了好半天,才察觉他这是在秀恩爱,表情都裂开了:“靠,要不要这么残忍啊雁哥,不就是说你两句,何苦塞我狗粮!”   温雁晚笑了下,正欲再说,教室忽地诡异地安静一瞬,紧接着,向云山的声音忽然从后门传来。   “温雁晚,来我办公室一趟。”   温雁晚无奈,他就知道,肯定是逃不过这一趟的,毕竟从年级第一降到年级第十,这差距还是挺大的。   起身,温雁晚作势要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微凉的触感握住。   他回头,就对上了陆潮生瞳孔清浅的淡色眼眸,皎洁如冷月。   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陆潮生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嗓音平淡:“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温雁晚有半晌沉默,垂眸,忽地笑了下。   俯身,干燥手掌从陆潮生发梢到侧脸轻柔拂过,他弯了弯眼眸,垂头望进陆潮生的眼里,低声:“谢谢小老师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简凡星等人:“……”   啊,我(们)不该在这里,我(们)应该在车底……   办公室,向云山正在研究试题,手边放着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办公桌前,依旧是那个眼熟的椅子。   温雁晚站门口,屈指敲了敲门板:“报告。”   “嗯,请进,”向云山放下红笔,端起保温杯习惯性地抿了一口,朝前面的椅子抬颌示意,“你先坐。”   等他坐好,向云山放下杯子,转而拿起旁边的成绩单,捏在手里抖了抖,抵唇轻咳一声。   “温雁晚啊,”他缓慢开口,“你这次的成绩,好像不太理想。”   “对不起,向老师,”温雁晚立时老实认错,“是我开学这段时间,态度不够端正,思想太懈怠了,我错了。”   他长得好,面容干净,眉眼精神,是最讨老师喜欢的那类长相。   即使是敛睫垂眼时,脊背依旧挺直,看着懂事又端正,少年气很重,让人很难说得出什么重话。   视线从他面上掠过,向云山放下手里的成绩单,叹气:“我知道你们压力大,毕竟已经高三了,能走到这一步,谁都不容易,偶尔有点失误,也情有可原,不过你最近,似乎经常和陆潮生在一起……”   这样的句式,按理接下来就要劝分手了,温雁晚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不关潮生的事!”   向云山挑眉:“潮生?”   温雁晚:“……”   嘶,说顺嘴了。   “怎么了这是,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着撇开关系,”向云山笑了,“怕我换座位啊,嗯?”   温雁晚:“……”   向云山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生气,上次叫温雁晚来这儿,告诫他做人要负责,这次真出了事,温雁晚果真就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挺好的,有责任心,算他上次那些话没白讲。但尽管如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说的。   向云山语重心长:“你别紧张,我也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都是十七八岁的小男生,年纪轻轻的,互相喜欢很正常,但你也不能光顾着谈恋爱,就把学习给耽误了……你看啊,同样是谈恋爱,怎么陆潮生考得还是那么好,你就退步这么大呢?所以说啊,这不是谈恋爱的问题,是你个人的态度问题……”   温雁晚知道向云山能说,但也没想到这么能说。   怕他就这么没完没了了,也是为了针对下次月考,给向云山提前打预防针,温雁晚想了想,干脆直接道:“向老师,其实我成绩下降,不是因为潮生,而是因为……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向云山一愣:“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温雁晚立时把外婆的事说了,只是中间细节有些许变化。   比如他告诉向云山,外婆在暑假被诊断出病症,于是他暑假打了两个月工,工资和家里所有存蓄加起来,才勉强将外婆送去了医院。   “向老师,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外婆的病例还在我宿舍里呢,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拿……”   “不用了,我没不信你。”向云山抬手制止,眉头紧拧。他没想到,温雁晚成绩下降,还有这样的原因。   班上学生的家庭情况,他在开学的时候就基本了解过,也知道温雁晚家里只有一个老人,生活条件也不太好。   老人本就年纪大了,难照顾,忽然生个病什么的,家里天都要塌下大半。   这让这些十几岁的学生怎么办?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想到这儿,向云山心里立时一揪,面色也十分难看。   见向云山态度已经软化,温雁晚连忙再接再厉。   “向老师,我自己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心情挺焦虑的,再加上暑假的时候也没好好学习,心态真的崩了,在考试之前,我就做好成绩下滑的准备了。   “您也知道,像我这样家庭的学生,高考就是唯一出路,我自己其实也挺迷茫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考不上的话……我后面的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温雁晚说着,喉间竟是隐隐哽咽,他闭了闭眼,直视向云山:“向老师,我跟你说句真心话,要不是有潮生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我肯定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潮生曾经对我说,他不仅要和我上同一所高中,还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等到了婚龄,我们就去领证,一起在学校外面租个小房子,我们就能一直一直、永远在一起……   “但您也知道,他的成绩太好了,我必须拿出十成十的努力,才能勉强追上他的脚步,他不是我成绩下滑的原因,他是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温雁晚说完,浑身毛孔都颤了颤——嘶,太肉麻了,受不了受不了。   回想一下,又觉得挺好笑,怎么他和陆潮生还没确定什么呢,倒是先在向云山这边把婚后都给安排好了。   向云山年纪大了,最受不了青春少年之间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了,一时听得老泪朦胧,心里直揪揪。   他紧握住温雁晚的手,哽咽:“可怜的孩子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也不知自个儿又脑补了什么。   温雁晚被他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闻言连忙点头应和:“嗯嗯,是挺不容易的……”   所以能松手了吗?   向云山还在继续:“以后有什么困难,还是要跟老师多沟通,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小心给闷坏了,你们都是老师的孩子,要真有什么事儿,老师拼尽全力,也会帮你们的……”   向云山说着,忽地顿了顿,他微微蹙了蹙,轻叹:“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们关心太少了啊……”   满声的内疚与自责。   温雁晚沉默了。   他知道,全班这么多人,向云山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地问。   这根本就不关向云山的事。   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尊心强得要死,心里憋着事儿,谁也不告诉,于是就像向云山说的那样,给憋出毛病来了。   先是伤害了真正爱自己的人,后又熬死了自己的外婆。他就像只刺猬,用尖锐刺伤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   一生为金钱所染,为名利起伏,将一颗原本干干净净的心,生生浸染成黑,最后干脆把自己憋上了断头台。   说到底,都是他自找的。   温雁晚忽然感觉,自己挺傻逼的,不仅上辈子傻,这辈子也挺傻。   好在,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温雁晚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说学生和老师多交流了。   至少他现在,已经恍然。   “……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向云山叹声,“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我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你和陆潮生的事情,就自己好好处理,无论是学习、家庭、还是感情方面,遇到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没别的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嗯,谢谢向老师。”   走到门口,温雁晚又忽地顿了脚步,他犹豫半晌,回头。   “那个,向老师,”温雁晚小声试探着道,“能不换座位了吗?”   就这点出息!向云山简直没眼看,他敛眉摆手,嫌弃:“没人抢你的座位,你快走快走。”   “谢了老向!”温雁晚丢下这句,眨眼就跑了。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奔跑在走廊,内心急切叫嚣着归去,温雁晚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事,灵魂都仿佛变得通透起来。   转角便是教室,温雁晚到了门前,脚步却忽地放缓。   他看见陆潮生正坐在窗边,身上依旧是简陋的蓝白校服,浓密的眼睫垂下,修长手指执笔轻动,手腕瘦削。   阳光明媚,有风吹动窗帘,也吹动了他的额发。   一如既往,是极致的少年模样。   静静注视着陆潮生的身影,温雁晚忽然又不那么急了。   他觉得,陆潮生就像一片云,亦或是一阵风。   他淡色的眼,他黑色的发,他清瘦的肩,甚至他微凉的嗓音与气息,都仿佛由霜雪幻化,令人无论何时见到他,都会被他的气质所染。   仿佛灵魂都沉静下来,浸泡了在清凉的泉水里,泡得骨头都微微酥软。   而后,趁着温雁晚微醺之际,将人心偷偷捕获,放在他小小的胸膛里,与他自己的那颗紧紧靠在一起。   强势霸道,却又难舍难离。   似是有所察觉,陆潮生忽地抬起头,隔着满教室的喧嚣人声,两人对视。   陆潮生有瞬间愣怔。   他敏锐地察觉到,温雁晚似乎有哪里悄然变了,但待他细细观察,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变。   抬步,温雁晚走近。   陆潮生看着他的眼,眸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怎么说了这么久?”   拉开椅子,温雁晚想起自己刚才在向云山那儿天花乱坠的一通,笑了:“和向云山商量咱俩的婚后生活去了。”   陆潮生:“???”   果然,有变化什么的,都是错觉。 第57章 摸你-偷吻-偷情   周六,温雁晚去疗养院接外婆回家。   今早起来,温雁晚见天上雾蒙蒙的,阴云积压,像是要下雨,特意从宿舍带了伞,没想到了中午,雨没见着,倒是出了大太阳,又红又烈,简直要把人烤化。   碰巧这伞是把晴雨伞,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温雁晚想了想,干脆把伞撑了起来,遮太阳。   这次陆潮生又是陪温雁晚一起来的,两人就带了一把伞,不得不共着一起用,原本Alpha打伞就挺引人注目的,更别说两人都是180多的个头,杵在人群里,简直鹤立鸡群。   当第三次有路人因为偷看他们,差点撞到电线杆时,陆潮生握住温雁晚的手,淡声:“把伞关了吧。”   “嗯?”温雁晚从喉间发出一道声音,嗓音低低的。   似是感觉到热,他屈指解开领扣,音色慵懒:“为什么啊?”   视线从他裸露的锁骨上划过,陆潮生垂眸:“有人在看我们。”   “看就看呗,”温雁晚耷着眼皮,懒洋洋道,“你那么好看,给他们看几眼又怎么样,反正也摸不着。”   陆潮生:“……”   他感觉温雁晚不太对劲。   事实上,自从那天温雁晚和向云山讨论了他们两人的“婚后生活”后,温雁晚就十分不对了。   以前的温雁晚,就像是戴着面具,无论是上挑的嘴角,亦或是弯起的眉眼,一丝一毫,都被丈量定夺,做尽了虚情假意的面容。   而现在,他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束缚,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明亮起来。   如同云开见日,虹销雨霁,再不似从来的阴云密布。   当然,骚话也变多了。   不知该作何回答,陆潮生习惯性地蹙了下眉,又道:“关吧,烦。”   “不关。”   “为什么?”   温雁晚想也不想:“怕你被晒黑了,不好看。”   陆潮生:……”   他略带迷茫地继续朝前走,没两秒,忽然感觉,自己右侧肩上传来一阵重物挤压的感觉。   陆潮生抬睫,就看见,温雁晚正左手举着伞,右臂赫然搭上了他的肩。   小臂虚虚垂在他胸前,肌肉线条流畅分明,是少年人特有的瘦削。   好看,就是有点沉。   “你做什么?”   “摸你。”   “……?”   现在陆潮生确定了,温雁晚不是“不太对劲”,而是非常、十分、极其不对劲,否则怎么忽然就不会说人话了呢?   他瞥一眼自己胸口的手臂,只感觉自己肩上像挂了一只秤锤,又闷又重,不免嗓音微沉:“松手,热。”   陆潮生隐约听见,身后有女孩子略显激动的讨论声。   八卦之心人人有,更别说还是两个这么帅的A,即使出了学校,被围观的次数也不见得少多少。   “不松,不热。”陆潮生越是这么说,温雁晚反而抱得越紧。   他身量高,肌肉紧实,如同一只黏人的大型犬,重重挂在陆潮生身上,浑身上下满是蓬勃的少年荷尔蒙气息。   这些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尽数传递给陆潮生的身体,而后带着满满的信息素的味道,钻入毛孔,渗透肌肤,自然而然地融进了血液里。   两人对彼此的味道都过于熟悉,陆潮生几乎是下意识放松了身体。   以前就够黏糊了,现在得知了自己的心意,温雁晚简直无时无刻不想和陆潮生黏在一起,最好能一直挨着,怎么也分不开的那种,就连信息素的味道,也似乎比从前好闻了无数倍。   鼻尖飘来若有若无的清浅味道,温雁晚不自觉垂头,将面庞凑到陆潮生颈侧,轻轻吸了一口气。   “潮生,你好香啊……”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朵里,刺激得陆潮生的脖颈立时泛起桃花般的红。他感觉温雁晚的唇瓣从自己耳尖蹭过,像是蹭过了一团小小的火苗。   陆潮生手指捏住温雁晚的下颌,将这个危险物品推离自己的脸:“要我提醒你吗?这是在街上。”   温雁晚拿发梢蹭陆潮生的:“街上又怎样,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陆潮生都被搞得没脾气了,这人以为自己长了一头毛,就真是大型犬了吗?   他威胁:“你再蹭,我就丢下你,自己走了。”   “没关系,他们看不见的。”   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陆潮生蹙眉:“怎么看不见了……”   话音未落,眼前忽地一暗。   下一刻,一个软软的事物贴上了自己的唇。   行道树旁,温雁晚将伞垂下。   阴影笼罩两人的身体,黑色幕布遮挡了天上的太阳,也遮挡了前面视线,只余路边野花羞赧地捂住了眼。   蜻蜓点水的一吻,像是吻了一朵雪,夏季的雪。   雨伞被抬起,视线恢复清明,温雁晚望着陆潮生微红的脸,笑:“我就说他们看不见的,对吧?”   “……”好半晌,陆潮生才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脖颈一片嫣红,像是被晒的。   他们身后的路人:“……”   不好意思,虽然前面的人看不见了,但是他们还是看得见的!   为什么逛个街还能碰到如此虐狗的场景!什么仇什么怨!怒摔.gif至于那些女孩子们:啊啊啊啊啊,没想到逛个街还能碰到神仙爱情,今天可真是走了狗屎运!爱了爱了!   ……   不敢在外婆面前放肆,到了疗养院,温雁晚才总算正常了点。   停在房间门前,温雁晚盯着陆潮生颜色未褪的脸,暗道可惜。   可惜是在街上,若是在家……房门被推开,温雁晚看见屋内的外婆,将心思勉强压了下去。   在疗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外婆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过来,面色红润,脸蛋也微微圆润了点,比重生回来刚见面时的精神气不知好了多少。   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等外婆打理好自己,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临走时,温雁晚见她手里抱着一捧百合花,奇怪:“外婆,之前还有别人来探望你吗?”   不知为何,外婆闻言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她撇过眼,嗫嚅:“是……是之前隔壁床的那个老先生来过,他听说我动了手术,在隔壁疗养院休息,趁着腿好,就过来看了看我。”   温雁晚没注意她的不对劲,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打算将花接过来:“这个给我拿着吧……”   “哎呀,不用不用,就这点儿东西,还怕我拿不动不成?”外婆生怕被温雁晚抢了去,抓住他的手,将温雁晚忙往外面推,“走走,快点回家了,疗养院这床太软了,睡得我背都僵了。”   温雁晚立时被分散了注意,他一面朝外走,一面回头:“怎么了,颈椎病又犯了?有让护工帮你按按吗?”   “嗐,没什么事,就是脖子有点僵,我多走走路就好了。”   “那我回去帮你按按?”   “行,回去再说。”   身后,陆潮生若有所思地瞥了那捧鲜花一眼,眸光有些许停顿,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抬步跟上。   ……   回到家,外婆立时捧着满怀的百合花乐呵呵地去了阳台,打算找个花瓶把它们插起来。   温雁晚将陆潮生抵在了床边。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狭小房间,窗帘没有拉开,灯也没开。   屋内光线昏暗,模糊夏日光影,窗外蝉声刺耳,一声一声,鸣叫不息。   刚从外面回来,陆潮生身上还沾染着夏季阳光的味道,信息素也仿佛被烤得绵软娇柔。   丝丝缕缕的清浅味道,从他泛红的脖颈后肆意蔓延开来,与温雁晚的紧紧纠缠在一起,像是被融化的棉花糖,又黏又软,甜得发腻。   温雁晚手臂撑在床头,俯身将陆潮生圈进怀中,另一手捏住他的下颌,动作熟稔地轻柔抚弄,姿势极尽占有。   垂眸注视着陆潮生的唇,温雁晚想到刚才在街上那不痛不痒的一下,心里陡然泛起一阵痒意。   “亲一下,嗯?”   嗓音低沉沙哑。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陆潮生淡漠视线缓慢抬起,落下。   如同一只微凉的手,在温雁晚唇瓣上反复抚/弄,似是在品鉴着什么。   温雁晚喉结快速滚了滚。   他察觉陆潮生指尖拂过他的脸,又沿着他脸侧滑到他脖颈,在他后颈腺体处轻柔地打转,搔起肌肤一阵绵痒的麻意。   无论是Alpha亦或是Omega,那处的皮肤都是最经不起撩拨的。   温雁晚只感觉一阵过电般的感觉猛地窜上脊椎,一路麻痹血液与骨头,然后在后颈皮肉里不断炸响。   “你外婆还在外面呢,”陆潮生语气漫不经心,“你确定现在就要?”   温雁晚彻底受不了了,他抵着陆潮生的肩,把他身体压在床上,轻吻他的下颌与嘴角。   “没关系,她不会进来的。”   温雁晚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陆潮生颈侧,他一面讨好似的地啄吻,一面嗓音低低地道:“想吻你。”   他呢喃:“潮生,想吻你。”   陆潮生心尖一颤。   他干脆搂住温雁晚脖子,直接用唇封住了对方的唇。   颈上的力度陡然收紧,温雁晚感觉自己的牙齿磕碰到了同样僵硬的物体,有轻微的酸痛。   “嘶,”他听见陆潮生在耳畔倒吸了一口,轻啧,“废话真多。”   窗外蝉声愈鸣愈响,叫嚣着夏日灼热与干涸,如同少年同样喧嚣的心,与同样干渴的喉。   不断攀升的热度里,温雁晚在陆潮生唇畔含糊不清地喘/息:“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偷/情,嗯?”   陆潮生眼尾已然飞上一抹嫣红,如同绽放的玫瑰,浓密眼睫上也挂满了水雾,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丝绸。   闻言他微微抬眸,视线缱/绻地从温雁晚醉人的眼眸中划过,轻声:“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什么?”   温雁晚微顿。   门前有轻微的脚步声,陆潮生略显狡黠地望着温雁晚的眼,指尖在他后颈皮肤上轻柔摩挲,嗓音微哑:“flag不要乱立,知道吗?”   没等温雁晚想明白,下一刻,房门开启的声音忽然响起。   毫不夸张地讲,那一瞬间,温雁晚当真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了下去。   将近80公斤的重量砸在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   心脏都差点被震了出来。   “阿雁,你记不记得,我阳台上的那个花瓶被塞哪里去了……哎呦!”   外婆推开门,就被地上的景象吓了一跳,连忙去扶:“怎么了这是,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摔着了呢……没摔坏吧,阿雁?”   房门打开的瞬间,陆潮生已经从床上坐起身,视线从地面某个呆头呆脑的人身上掠过,嘴角飞快上扬一瞬。   “没事,”他以拳抵唇,轻咳,“他脚滑。” 第58章 怨你-买菜-蹭饭   “真有你的,十几年没摔过了,在自个儿家里居然还能摔着……”外婆说着,似是看见什么,忽地怪叫一声,“哎哟,你这屁股上怎么这么多灰啊,你是不是几个月都没扫地了?”   她抓着温雁晚的手臂,就朝他屁股猛拍了几下,把灰都拍下来。   一连串“啪啪”的闷响声,听得温雁晚心里尴尬极了,连忙抬手制止:“可以了外婆,我自己来就好。”   “哟,这还害羞上了?”   外婆立时乐了,转手就在温雁晚屁股上又拍了一下,“啪”的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   她笑:“你小时候尿裤子,还是我给你换的呢,没想到眨眼都这么大了,会跟外婆害臊了。”   “外婆,”温雁晚无奈,“还有人在这呢,给我点面子成不?”   他瞥一眼陆潮生,见对方已经将头侧了过去,只露出小片雪白的后颈。   手背指骨抵着唇,清瘦的肩有轻微的耸动,明显就是在偷笑。   温雁晚立时不乐意了,他拿手指戳陆潮生的肩:“你还笑,都怨你。”   ??   陆潮生莫名其妙:“你自己摔的,关我什么事?”   “对呀,”外婆应和,“都是你自己摔的,怎么还怪起人家潮生了呢!”   “唉,外婆你不懂的。”温雁晚朝外婆叹了声气,忽地抬臂勾住陆潮生的肩,柔软发梢无意擦过他唇,有点痒。   视野所及,温雁晚窥见,陆潮生脖颈仍些微泛红,早先是被阳光晒的,现在却是被温雁晚之前的动作弄的。   倏忽间,温雁晚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眸色也有些许暗沉。   “都怨你,”他将唇凑到陆潮生耳畔,嗓音低低地道,“都怨潮生你太勾人了,害得我忍不住……”   “咳咳咳!”   陆潮生忙抵住唇。   “哎哟,怎么好好的还呛着了,阿雁也是的,人到家里来,也没说给倒杯水,潮生先等等,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外婆说着作势要走,又被陆潮生连忙拦住,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不用了,太麻烦了。”   “嗐,不麻烦,你是客人嘛,倒杯水是应该的。”   “真不用,”陆潮生顿了下,面色有瞬间的怪异,勉强,“我就是……被口水呛到了。”   温雁晚在旁边偷笑。   陆潮生见状,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温雁晚反手就握住他的手,又被陆潮生嫌弃地挥开。   两人在底下拉拉扯扯,外婆没注意,还奇怪着:“你们两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摔跤又是被口水呛的。”   她环视四周,又纳闷:“你们在房间偷偷摸摸干啥呢,怎么黑漆嘛糊的,连灯都不开……”   “对了,”温雁晚把外婆朝外推,转移话题,“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啊?”   “欸,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都快11点了吧,”外婆立时被转移注意力,抬步就往房间走,“你们先等等,我这就拿钱包去超市买菜。”   温雁晚扯住她:“你刚从医院回来呢,做什么饭啊。”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美团:“还是直接点外卖吧。”   外婆却又不乐意了,她扯着温雁晚的手臂,敛眉:“潮生好不容易来家里做客,怎么能让人家吃外卖呢?多没诚意啊!说好的,这回要潮生吃饭的!”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陆潮生借钱给她们家看病的事情。   住院时就想着,回来一定要请陆潮生吃饭的,肯定是不能点外卖的。   温雁晚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当初在医院和外婆答应的事,没太在意,继续摆弄手机:“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就先点外卖。”   指尖没点两下,又被扯住。   外婆还是犟着:“不行,外卖多不干净啊,不知道用了多少地沟油呢,吃一次就够了,不能再吃了。”   这话其实说得挺地图炮的,如果是精品餐店,卫生做得还是很好的,就是价格会贵很多。   但老一辈的思想,依旧停留在,只要是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的阶段。   再掰扯下去,手机都要摔了,温雁晚犟不过她,只好妥协。   “行吧,我去买菜,”温雁晚把外婆按在沙发,随手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进她手里,嘱咐,“你就在家好好歇着,知道了吗?”   这下外婆总算没说什么了,顿了顿,又忍不住怀疑:“你会买菜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温雁晚没明白外婆的意思,心道,不就扫码付个钱的事,跟普通买东西也没有区别,有什么不会的。   他将手机带好,转头看陆潮生,侧头示意:“一起?”   温雁晚要出去,他肯定也是要一起的,陆潮生点头,理所当然。   “嗯。”   ……   到了超市,温雁晚才总算明白,外婆口中所说的“会不会”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罕见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你,”温雁晚望向陆潮生,稍稍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买过菜吗?”   陆潮生沉默两秒,道:“你看我像买过菜的样子吗?”   温雁晚:“……”   温雁晚:“好的,我明白了。”   心理暗啧,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少爷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是傻了才会觉得对方会买菜。   超市人潮如流,头顶的音乐声响亮,挠刮着人的耳膜,温雁晚动作生疏地捡了一个菜篮挎上。   抬头,视线从一众不认识的菜名上掠过,陆潮生指了指上面的悬挂的塑料袋,犹疑:“是不是还应该扯几个袋子?”   温雁晚顿了下,慢吞吞点头:“好像是的吧。”   “刺啦”两声,塑料袋被随手扔进篮子里,温雁晚转头看向陆潮生,习惯性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陆潮生诚实:“不知道。”   “……”   两人面面相觑。   陆潮生视线瞥见,前面不远处正响着喇叭似乎正做着什么促销活动,吵吵闹闹的一片。   他提议:“前面不是挺多人吗,过去看看?”   温雁晚也没什么头绪,陆潮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点头应“好”。   结果没想,等两人到了那边,立时彻底后悔了。   温雁晚被挤在一群轰轰烈烈抢购的大妈大婶里,耳畔尽是尖锐的大嗓门。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挤压在沙丁鱼罐头里的小鱼籽,被推来攘去,骨头都快被挤瘪了。   抬臂护住陆潮生的身体,温雁晚一面将他往外推,一面大声道:“潮生,你先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他如同一个赴死的战士,在临死前,用尽全力将自己心爱的公主殿下推至安全地带,自己则被淹没于人海之中。   措不及防被他推了出去,陆潮生身形不稳,踉跄着抓住了什么。   待他站稳脚步,陆潮生垂头,就见自己不知把谁挑好的菜给抓了出来,手心微动时,“沙沙”作响。   陆潮生:“……”   人群里,忽地传来一道嗓门响亮的咒骂声:“他妈的,是哪个狗东西把老娘好不容易挑好的菜给偷了!”   陆潮生:“……”   他默默将手里的袋子藏在背后。   好半晌,温雁晚才终于挤了出来,却是两手空空,衣衫凌乱。   抬手抹了把脸,温雁晚回到陆潮生面前,面色略显难堪:“对不起,潮生,我没抢到……”   话头忽地顿住。   他看见了陆潮生手里的袋子。   温雁晚惊喜:“潮生,原来你早就挑好了啊,这么厉害!”   不知为何,陆潮生的表情似是有些许不自然。   这时,一个大妈从身后骂骂咧咧地走过,陆潮生握着袋子的指尖紧了紧,一阵“窸窣”的声响。   他点头,嗓音闷闷的:“……嗯。”   他总不能告诉温雁晚,这是他从人家大妈手里偷来的吧。   半小时后,两人总算磕磕绊绊地把菜给买完了。   走在路上,行道树的影子从身上不断切换,拓下无数斑驳,明暗不定。   陆潮生两手空空,温雁晚却是两手提得满满当当。   眼睫微垂,陆潮生视线从他瘦削手臂上划过,攀沿而上。   依次经过胸膛、肩胛、脖颈,最后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上。   陆潮生微微眯了眯眼。   恍惚间,他陡然有种,他与温雁晚真的已经结婚了的错觉。   察觉到陆潮生的视线,温雁晚稍稍侧头看他,触及他的面庞的那一刻,眸光不自觉柔软。   “嗯,怎么了?”   陆潮生沉默地收回视线。   “没。”   已经彻底习惯了对方这种时不时寡言少语的冷淡态度,温雁晚也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长得帅,陆潮生老是喜欢盯着自己发呆,也很正常。   毕竟当初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还是用这张脸,才钓到这么个小金主的,只不过……   温雁晚好意提醒:“潮生,你要是想看我,回家给你看个够,走路的时候还是好好走吧,小心别摔了,要是摔破相了就不好了。”   陆潮生:“……”   指缝间隐隐犯痒,陆潮生轻轻吸了口气,暗自告诫自己   忍住,家暴是犯法的,他是不可能守寡的。   ……   到家后,温雁晚本以为,马上就能吃上饭了,没想他和外婆在这件事上再次起了争执。   “不行,你不许做饭,”温雁晚板着个脸,坚定,“医生嘱咐过的,尽量不要劳累,不要动脑,不要做重活,你才刚动了手术,肯定没力气,那个锅那么沉,要是不小心摔了怎么办?太危险了,总之就是不行。”   人家潮生还等着吃饭呢,哪有买了菜又不做的道理,外婆气恼:“我不做谁做,难道你做啊?”   温雁晚脱口:“没错,就是我做。”   外婆立时否决:“不行。”   “为什么?”   外婆淡淡瞥他一眼。   温雁晚确定,他从外婆的眼神中读出了明晃晃的“嫌弃”两个字。   外婆嗓音淡淡:“你确定你来做饭,不会把我们两个给毒死吗?”   温雁晚:“……”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都中午了,再不吃饭要饿死了。   “这样吧,”温雁晚干脆拿出手机,无奈,“我请外援来帮我,我不做饭,我打杂,这总行了吧。”   ……   十分钟后,温雁晚默默看着挤在自己家沙发上的李睿渊、时雪容以及兰静云,面无表情:“我打的不是达锦文的电话吗?你们几个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温雁晚是觉得,简凡星肯定是会做饭的,所以就想找他来帮忙。   不过介于陆潮生对简凡星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温雁晚便想着,干脆直接打达锦文的电话好了。   反正那两人,肯定是在一起的。   听见温雁晚低低的嗓音,时雪容习惯性撒娇:“雁哥,别这么说嘛……”   她刚拧着嗓子喊了一声,立时就被陆潮生的眼神吓了回去。   陆潮生:盯   时雪容:“……”   靠,我没想抢你老公啊!能别这样看我吗?!很吓人的啊!   时雪容当即改口:“这不是,听说你要请客做饭,刚好也快中午了,我们就顺道过来了。”   “嗯,”温雁晚点头,“从学校食堂直接顺道到我家了,确实挺顺道。”   时雪容尬笑。   没再理她,温雁晚看向李睿渊:“所以达锦文他们怎么还没来?”   “嗐,你说那两个学习怪啊,”李睿渊回想起临走时堪称火热的场景,咋舌,“我走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围着一道数学题进行激烈而刺激的探讨呢,估计要晚点才能到。”   温雁晚彻底没话说了。   挺好,能做饭的还没到,能吃的倒是先来了一群。   只是,他家里的菜,是不是不太够?要不让达锦文他们顺路再带点儿? 第59章 聚餐-改变-贤惠   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少年少女的嬉闹声,说话声,溢散了满屋子的青春气息,衬着夏季阳光都热烈了几分。   时雪容他们几个都是长得好,又会说话的,惯会讨长辈喜欢,没几分钟,就逗得外婆花枝乱颤,笑得眼都没了。   最后饭还是简凡星做的。   温雁晚原本想在旁边帮忙打杂,但厨房太小了,他个头又大,挤在简凡星身边,两人的肢体难免磕磕碰碰。   正切着菜,简凡星忽地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向自己的后背。   明明他才是拿着菜刀的那个,简凡星却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可怜小白菜,从脚到头被剁了个干净。   简凡星:“……”   这感觉他可太熟悉了,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自己这又是招惹谁了!   救命啊,这坎怎么还过不去了!都说了他和雁哥……呸,温雁晚,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简凡星当即把温雁晚往外推:“你出去你出去,这么大个头太挡路了!我手脚都伸展不开,简直严重限制了我的发展!”   温雁晚从来没做过饭,此时还挺感兴趣的,他回头看菜篮子,念念不舍:“你真不用我帮忙?”   简凡星崩溃:“真不用!你给我赶紧走吧!”   没看见你老婆就要冲进厨房,斩杀我了吗?!   大厨都发话了,温雁晚也没办法,只好洗了手,转身回客厅。   见温雁晚出来,李睿渊立时指着他笑:“哈哈哈哈哈,雁哥,你这是被凡星星给赶出来了吗?”   沙发都坐满了,李睿渊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了旁边,和他们并排靠着。   温雁晚摊手:“没办法,他怪我个子太高了,挡路。”   视线瞥见沙发一角的陆潮生,温雁晚信步走过去,手臂撑着沙发靠背,懒散地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将他虚虚拢在了自己怀里,态度再熟稔不过。   仿佛这种亲密举动,已经渗透进身体的每一部分,成为了本能。   回想刚才的经历,温雁晚补充:“不过确实,橱柜和灶台安得太矮了,我在里面才待了几分钟,头顶被撞了好几次了,不是我这个身高的人能待的地方。”   “嘶,”兰静云咋舌,“我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内涵什么似的。”   “这题我会!”时雪容忙举手,看热闹不嫌事大,“雁哥你就直说人家凡星星矮不就行了嘛,没必要这么委婉。”   温雁晚无辜脸:“大家给我作证,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时雪容说的。”   “哈哈哈哈哈,”李睿渊笑得凳子腿直抖抖,“你们就仗着人家简凡星不在,等他出来,看不削死你们!”   几人还在说笑。   陆潮生侧眸,视野所及,是温雁晚近在咫尺的宽阔的胸膛,瘦削的手臂从他颈后环过,头顶是少年炽热的气息。   两人贴得很近。   似乎只需轻轻向后一靠,发梢便可软软擦过对方的皮肤。从某个角度看去,两人像是抱在一起。   感受到身体被熟悉的气味环绕,陆潮生心情稍霁。   简凡星出来时,温雁晚正俯身和陆潮生说话。   从他的角度看去,两人的面庞重叠在一起,像是在接吻,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盘子飞了出去。   再仔细一看,原来只是在说话。   呼,可吓死他了,他就说,温雁晚的外婆可还在呢,那两人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外婆面前放肆吧。   简凡星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那两人已经在房间里放肆过一次了。   李睿渊这个狗鼻子先闻到味了,“嗖”地起身窜了出去,拖动凳子在地面发出“哐啷”的声响。   他像只哈巴狗似的,围着简凡星直打转,激动:“我的妈呀,饭终于来了,再等下去我真的要饿死了!”   “诶诶,你别挡道啊,小心烫!”简凡星用脚踢了下他小腿,“快去厨房洗手,帮忙端菜!”   “嘿嘿嘿好嘞!”   李睿渊马不停蹄地冲进厨房,又立时怪叫起来:“嗷嗷嗷,红烧排骨、鱼香肉丝、糖醋里脊、土豆炖肉……凡星星你也太厉害了吧!”   简凡星放下手里的盘子,抽空朝厨房的方向喊:“李睿渊,麻烦把你的口水擦干净,别滴到盘子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要是真滴进去了,这盘菜就都是我的啦!”   “你滚!”   等众人终于嬉闹着坐下时,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十七八的半大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胃口大,再加上刚学了一上午,耗脑多,能量消耗得更快,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温雁晚感觉自己家里像是进了一群饿狼,夹个菜跟打仗似的。   他眼疾手快地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又分了一大半给身旁的陆潮生。   李睿渊都快饿疯了,插起一块红烧排骨就往嘴里送,烫得“呼啦”直抽气。   兰静云忍不住嫌弃:“你能慢点吗?又没人跟你抢。”   “呜……还说没人跟我抢!”李睿渊连忙灌了口水,强行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指着不远处正风卷残云的达锦文,忿忿,“这不就是一个吗?”   忽然被cue,达锦文有瞬间的停顿,然后沉默地夹走了最后一块排骨,放进了简凡星的碗里。   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简凡星有瞬间的不知所措,抬头就朝李睿渊怼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太菜了,还怪别人吃得快。”   “哇,凡星星,你这样也太偏心了吧,”李睿渊嘴里动作不停,两颊鼓鼓地“哼哼”两声,“看在你做饭好吃的份上,我就暂时不跟你计较了。”   男孩子没什么讲究,动作粗,风卷残云似的,眨眼就消灭了几盘菜。   时雪容和兰静云稍微好点,吃相斯文好看,就是速度有点太快了。   除了温雁晚,在场的都是家里条件特别好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也不真至于对这桌菜有多么馋嘴。   其实简凡星自己心里也清楚,大家就是饿了,所以才吃得这么带劲。   不过自己做的饭能被别人这么喜欢,简凡星还是很高兴的。   “哎呀,这菜烧得真不错,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外婆忍不住夸赞,“凡星这孩子,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还这么能干,将来谁要是能娶了他,可真是攒了八辈子福气了!”   简凡星:“……咳咳咳!”   时雪容和兰静云忙放下筷子,捂着嘴凑到了一块儿。   李睿渊肩膀已经开始抽抽了,嘴里的饭都险些喷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成天跟他们称兄道弟的简凡星,居然有被人谈婚论嫁的一天!还是要把他给嫁出去的那种!   温雁晚咽下嘴里的饭,憋笑:“这位凡星同学确实挺贤惠的,所以,将来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呢?”   他这话说完,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正帮简凡星夹菜的达锦文。   达锦文:“……?”   不知为何,达锦文莫名感觉尴尬,还隐隐有些脸红。   习惯性想推推眼镜,却摸到了自己的鼻梁,达锦文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吃饭方便,就把眼镜摘下来了。   他轻咳:“你们……看我做什么?”   简凡星立时往他嘴里塞了块肉,红着脸,粗声粗气:“什么都没有,你快吃饭!”   突然被投喂的达锦文:“……?”   外婆也不知从两人之间看出了什么,一面拿眼睛偷偷瞄着,一面小声偷笑:“哎呀,年轻真好。”   温雁晚也觉得挺好的。   上辈子,虽然贺亦诚对简凡星的终身标记只进行了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但简凡星的身体到底受到了亏损。   Omega的身体是很娇贵的,早些时候,他们依附于Alpha生活,一生只能进行一次终生标记。   并且标记后,就彻底成为了Alpha的附属品,再无法离开半步,因为一旦被Alpha抛弃,被终生标记的Omega将在无法度过的发/情期中痛苦地死去。   与Omega对Alpha单向绑定不同,但Alpha却可以肆意标记不定数量的Omega。   如果拿数学中的“映射”概念做比,则可以理解为,ABO世界法则,就是建立在Omega群体与Alpha群体之间的映射。   从Omega延伸至Alpha的线条数量,只能是“1”,而从Alpha延伸至Omega的线条数量,却可以是“N*”。   到了现代社会,婚姻法设定一夫一妻制,Alpha再也不能肆意拥有Omega。   而医疗条件的进步,也使Omega即使进行了终生标记,依然可以通过医学手段洗去。   但这种手段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都无法挽回的。   温雁晚的重生,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了他人的命运,纯洁美好的少年,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遭受那肮脏的一切。   这辈子,只愿有情人,都能好好地、顺利地在一起。   干干净净,不染风尘。   重新拿起筷子,温雁晚又发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身边某人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   稍稍侧眸,温雁晚就看见,陆潮生正垂着头,黑色发梢遮住半边眉睫,薄唇微抿着,手里握着筷子,一言不发地戳着碗里的饭,像是成心和它们过不去。   心里莫名好笑,温雁晚嘴角也忍不住带了点笑,他凑近去,轻声:“怎么了,忽然不开心?”   抬睫瞥了他一眼,陆潮生往嘴里沉默地扒了口饭,不理会。   这么久相处下来,温雁晚已经彻底摸清陆潮生的脾气了,见状他也没气馁。   稍加思索,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温雁晚再次轻轻凑过去,小声问:“是因为我夸简凡星贤惠吗?”   握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陆潮生抬睫看他,冷声:“怎么,你喜欢?”   眸光微凛,如即将出鞘的寒剑。   似乎只要温雁晚敢说一声“是”,他就能把温雁晚的舌头割下来似的。   没有丝毫危机意识,温雁晚的金主滤镜使他窥见陆潮生这模样,只感觉对方跟个小刺猬似的,动不动就炸毛。   可爱死了。   “你这吃的哪门子飞醋啊。”温雁晚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再次悄然凑近陆潮生的耳畔,嘴角稍稍勾着,嗓音低低的。   似笑非笑,无端撩人:“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   陆潮生闻言微微挑眉。   他干脆放下筷子,拿眼睛睨他,狭长的眼尾蔓开一抹微妙的弧度。   指尖在碗侧轻点,陆潮生淡声:“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雁晚凑到他耳畔,低声:“我就喜欢不贤惠的,越不贤惠越好,不会打扫卫生,不会做饭,不会买菜……”   陆潮生打断:“什么都不会,你喜欢来做什么?来当少爷?”   “对呀,可不就是大少爷嘛。”温雁晚正笑着,眸光猝然对上陆潮生的,有瞬间愣怔。   丝毫没注意,两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贴在了一起,温雁晚注视着他精致的侧脸,没忍住,低声补充:“要是这个大少爷姓陆,那就更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串剧烈的咳嗽声猝然打断了温雁晚的话语。   “那个,雁哥,”李睿渊实在忍不住了,他用手肘碰温雁晚的,垂着脑袋,咬牙,面色怪异,“麻烦注意点影响,大伙都在看着呢。”   闻言,温雁晚抬头,就见外婆正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稍稍顿了顿,温雁晚到底没再说什么,想到刚才陆潮生那模样,心底仍是忍不住发笑,这人的占有欲,怎么还是这么强啊。   抬起筷子,温雁晚端起饭碗,将最后一口饭快速吃掉了。   旁边,陆潮生沉默地端着碗筷,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但至少没再蹂/躏碗里的饭了。 第60章 捉住-地摊-花语   饭后,温雁晚整理餐桌。   他看着手里光洁如镜的餐盘,跟被狗舔了似的,怎么看怎么惊奇,忍不住咋舌:“我这是养了一屋子牲口吗?”   哇,居然敢骂他们!   时雪容已经彻底掌握了温雁晚的死穴,立时震惊脸:“雁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骂潮生!”   温雁晚:“……”   行吧,当他什么都没说。   将桌上的骨头渣倒进垃圾桶,温雁晚正要把餐盘带回厨房,忽然被一只苍老的手抢了去。   温雁晚立时将那只手抓住,把餐盘从外婆手里抢了回来,无奈:“外婆你就别收拾了,我来就好。”   “没事,我帮你……”   “求你了外婆,这你就别跟我抢了,饭我做不成,碗我总能洗吧。”   “诶诶,你这孩子……”   没理会对方的嚷嚷,温雁晚把外婆强行按回沙发上坐着,用卫生纸把她的手擦干净,又朝陆潮生道:“你捉住她,不许她乱动了,知道了吗?”   外婆不愉:“说什么不许我乱动,你当你看小孩呢?”   “欸,这你可就说对了,你可不就是个老小孩嘛,”温雁晚朝外婆笑,又转向陆潮生,“那就麻烦你了。”   陆潮生点头。   犹豫两秒,他又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外婆的手腕。   细瘦而干枯,但暖暖的。   和温雁晚的手一样暖和。   微微顿了两秒,陆潮生抬眸,再次点了下头:“嗯。”   当真是把她“捉住”了。   “哎呀,这大夏天的,你这孩子的手怎么这么冷呢,快让奶奶给你暖暖。”   没等陆潮生反应,外婆便反手将陆潮生的两手紧紧捂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一瞬间,陆潮生感觉自己的双手像是被两只干燥的暖宝宝捂住了。   无穷无尽的暖意,从紧贴着的干燥皮肤里溢散出来,而后尽数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又沿着血液,流进了心脏。   明明瘦得只剩一层皮,却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的能量。   就是这股能量,支撑了温雁晚这将近十八的青春。   是来自亲人的能量。   也是陆潮生从未体会过的温度。   这个感觉实在太奇怪了,霎时间,陆潮生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像是被猛兽捉住的小奶猫,动也不敢动。   温雁晚简直快被他们两人的互动萌化了,见陆潮生一脸呆萌,手掌心直痒痒   好乖,好可爱,想rua。   温雁晚抬手,本想揉揉陆潮生细软的头发,又忽地想到自己刚擦了桌子,还没洗手,只好“啧”了一声,郁闷地把手又放了下来。   李睿渊在背后喊:“雁哥,你家扫把放在哪里在啊,我帮你扫地吧!”   “在阳台那边,你找找,”温雁晚朝后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转身,“算了,还是我去给你拿吧。”   半小时后,温雁晚洗了碗出来,却发现客厅没人了,电视也被关了。   “嗯,人呢?”   外婆的房间传来喧闹的声音,温雁晚抬眼,就见李睿渊正堵在门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视线往里,狭窄的小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全是人,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温雁晚走过去,手臂随意搭上李睿渊的肩,好奇:“你们做什么呢?”   “雁哥你总算出来了,”李睿渊立时兴奋地比划,“严奶奶刚刚整理出了好多漂亮的小东西,我们就商量着,今晚一起去市区广场把它们给卖了。”   闻言温雁晚眼皮一跳:“你们要去摆地摊?”   话出口,表情都有些怪异。   “对呀,摆地摊!”李睿渊没注意温雁晚的不对,他还在嚷嚷,“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上放学都能看见,路边的小巷子里有大爷大妈在摆地摊,可惜我是司机接送,没办法去逛逛,每天只能看见班上同学又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馋得要死。终于有一次,我趁司机没注意,跟着班上同学跑去小地摊上玩……哇塞,那一天真的是天堂啊!”   “这个我知道,”屋内兰静云听了,插话,“我们学校前面也有卖的,就是一些漂亮的弹珠,卡片,纸贴,还有恐龙蛋,彩虹圈,泡泡胶什么的。”   李睿渊:“其实这些都还好,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像橡皮泥一样的小人。你把它拿在手里,用力往门上一甩,它就可以‘啪叽啪叽’从墙上翻下来,记得每次下课,总是有一群人拿着自己的小人去比赛粘教室的门,现在想起来,真的太他妈鬼畜了哈哈哈!”   “啧,我们班也是这样的,”兰静云吐槽,“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小学。”   “所以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时雪容记不清了,秀气的眉微微蹙了蹙,“橡皮人?蜘蛛侠?”   简凡星:“是爬墙超人吧。”   “对对对,就是个名儿!”李睿渊激动,“那时我就发誓,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出去摆地摊!……你们可别笑啊,那时我真心觉得,摆地摊什么的,真的太酷了!”   “是世另我没错了,”时雪容一脸不堪回首,“我小时候也梦想着长大摆地摊来着。”   她顿了下,又小声:“……呜,其实现在也还有点想的。”   没听见时雪容的嘀咕,简凡星叹为观止:“没想到,你们的梦想还挺接地气。”   这还是他认知里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吗?   “嗐,”李睿渊摊手,“谁还没有个无知单纯的中二期了呢。”   一群人聊得火热,房门前的温雁晚,却是稍稍舒了口气。   上辈子,他为了面子,无论待谁都温柔有礼,做尽了一个老好人的姿态,同样为了面子,却也没有一个真心朋友。   因为他害怕。   害怕自己的家庭条件被人知晓,害怕他在别人心中的形象破灭。   等他的那个渣爹找上门,也确实应了他的担忧   被温家接回去的那几年,他可没少受到那家人的嫌弃。   此时此刻,温雁晚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傻逼。   世界那么大,人渣还是少数的。   为了自己那点破所谓自尊,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还成天怨天尤人,苦大仇深,何必呢?   真傻啊。   温雁晚深深吐了口气,像是将上辈子的污浊都吐了个干净,只觉得连灵魂都轻松了不少。   外婆针线活极好,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里工作,练就一番灵心巧手。   后来退休了,为了赚钱,她便在厂里找熟人,捡了他们不要的零散碎件,晶莹剔透的圆珠数量最多,外婆便自己想法子,用纤细的鱼线将它们串起来,做成了许多漂亮的小工艺。   温雁晚大致数了数,家里没卖完的还有二三十个。   他把东西在小车上收好,搁在门边,又对着外婆嘱咐:“等这次的卖完了,你再不许出去摆地摊了,知道吗?”   这段时间温雁晚没少唠叨,外婆现在听见他声音就头疼,连忙摆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比她这个老人家还能念叨。   中午吃撑了,到了晚上都不怎么饿,简凡星便从冰箱找了面条出来,每人给分一点点吃了。   到此为止,温雁晚家里的所有储粮全部耗完,当真是一干二净。   温雁晚一面洗碗,一面不禁摇头叹息——本来手里就没几个钱,再这么来两趟,他就不用活了。   广场离得挺近,从石南路出去,过条马路就到了,众人便打算直接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夜晚霓虹灯渐次亮起,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攘,繁星点缀天空,又被人间光彩淹没,只余点点星辉。   李睿渊闲不住,主动担任了拉手推车的任务,经过一道鹅卵石路,车轮被震得“哐哐”作响,险些将里面的东西也震了出来,时雪容忙上去扶住。   “诶诶,小心,要撒出来了!”   绑在车上的布袋开了个口,里面露出的串珠晶莹剔透,在路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大多女孩子,总是经受不住亮晶晶的事物的诱惑的,时雪容不禁感慨:“真漂亮啊……”   “我也觉得,”兰静云赞同,“严奶奶做的小手链,比我妈前几天刚买的钻石项链还好看。”   “嗐,这说的什么话,我这都是些便宜玩意,哪能跟真正的钻石比啊,”外婆被夸得直摇头,又笑,“你们要是喜欢,就一人拿一个吧。”   时雪容立时瞪大眼:“真的吗?”   外婆摆手:“拿吧拿吧,都不值几个钱的,喜欢就拿。”   时雪容当即扑了上去:“啊啊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睿渊忙护住小推车,嚷嚷:“诶诶别挤别挤,要倒了要倒了!”   众人停在路边,围着破破烂烂的小推车挑挑拣拣。   都是自家的东西,没什么好稀奇的,温雁晚就没上去凑热闹,只把手揣兜里,懒散在站在旁边看。   视线忽然瞥见,陆潮生也站在旁边没什么动静。   他手肘碰了对方两下,挑眉:“不去挑一个吗?”   陆潮生淡声:“不了。”   温雁晚盯着他路灯下白皙的脸,忽然又有点想去凑热闹了。   又拿手肘碰了他一下,温雁晚低声:“要不,我帮你挑一个,你帮我挑一个?”   陆潮生侧眸看他。   “去挑一个,嗯?”   “……”   半晌,陆潮生还是抬起步子。   手推车旁。   李睿渊挑了只青色的小蜻蜓,达锦文拿了只蓝色的小马,时雪容和兰静云分别挑了个粉色的蝴蝶和紫色的小手链。   简凡星对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其实兴趣不大,视线扫视一圈,正欲拿起一只黄色的小花篮,手心忽地被塞进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   他垂头,是个黑白相见的小熊猫,模样憨态可掬,很可爱。   达锦文说:“你拿这个。”   简凡星疑惑:“为什么啊?”   闻言达锦文垂下眼睫。   他默默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因为它是宝贝。”   它是宝贝,是国家的宝贝。   你也是宝贝,是我们的宝贝。   也不知简凡星听没听懂,总之,他的面颊又缓慢地变红了。   温雁晚在旁边听着直咋舌,心道,没看出来,班长原来是个闷骚。   不撩汉则已,一撩汉惊人啊。   视线回到装着饰品的布袋里,温雁晚眸光扫视一圈,忽地瞥见一抹雪白的色泽,微微顿了顿,伸手将它拿了出来。   回到陆潮生身边,温雁晚还没开口,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给你。”   温雁晚忙接过,是一朵花,花瓣紧密圆润,通体殷红如血,诡谲迷离。   高贵,华丽,天使与魔鬼的化身,令人窒息的美。   一旦沾染,便如吞食毒/品,至此坠入永眠的深渊。   亦为,死亡之恋。   “这是……罂粟?”温雁晚有瞬间讶异,顿了顿,又忽地笑了,“巧了,我送你的,也是一朵花。”   温雁晚摊开手,一朵雪白的花赫然盛开在他掌心。   颗颗透明的圆珠串联,以坚韧鱼线织成花瓣,向四周肆意展开。   内里花芯银灰绚靓,隐隐有碎钻镶嵌其中,衬着花序洁白如雪,在路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通体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剔透如月下冰凌,娇美绝伦。   是一朵雪莲花。   雪莲花的花语——坚韧,希望,以及,纯白的爱。   你予我死亡之恋,我赠你纯白之爱,即使结局终将死去,也愿你的双眼永远干干净净,纯洁无暇如少年。   “怎么样,好看吗?”   陆潮生未语。   半晌,缓慢启唇。   “嗯,”他轻声,“好看。”   温雁晚静静注视着他浅色眼眸于灯光照耀下,溢散出的一抹清冷的色泽,流转如星光。   他点头:“确实,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达锦文,自信点,把“我们”的“们”去掉。   以及,温雁晚,快点告白,谢谢。 第61章 浪蝶-出息-爷爷   广场人多,热闹。   卖唱的、摆地摊的、跳广场舞的,应有尽有。四处张灯结彩,热火朝天。   耀眼路灯点缀夏季夜空,与繁星争艳,璀璨夺目。   找空地把东西摆好,李睿渊开始摩拳擦掌:“怎么样怎么样,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要喊一喊吧,”简凡星蹲在地上戳弄着小摆件,理所当然,“不喊的话,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诶诶,”兰静云拿指尖戳了戳时雪容,抬下巴,“去喊一声呗。”   “啊,我才不要,”时雪容觉得害臊,这大庭广众的,喊出去多丢人啊,她又去戳简凡星,“凡星星,你的提议,就你去喊了。”   “呃,这个那个,”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凡星磕磕巴巴,“我,我不会啊……”   李睿渊嫌弃:“不就是喊一声的事儿嘛,扭扭捏捏半天!”   他气势汹汹上前,叉腰,运气,然后将温雁晚猛地一推,大手一挥:“上啊,雁哥,快去喊吧!”   温雁晚:“……”   他习惯性去看陆潮生,手里忽地被塞进一只蓝色的塑胶喇叭。   抬头,就见陆潮生正朝他看来,白皙的面庞光洁如玉,狭长的眼尾稍稍勾起,清隽的眉梢满是清浅笑意。   “加油,阿雁,我看好你。”陆潮生说着,还郑重地拍拍他的肩。   温雁晚:“……”   李睿渊挥拳,激动不已:“冲啊,雁哥,不要害羞,你可以的!”   没看见你老婆说他看好你吗?!   被众人希冀的眸光注视,温雁晚彻底无奈:“行吧,我上就我上。”   他一手拿住塑胶喇叭,同时抓住陆潮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攥在掌心出气似的用力握了握。   “就知道看我笑话,”他用脑袋轻轻撞陆潮生的,“是不是,嗯?”   “嗯什么嗯,”陆潮生把温雁晚凑近的脑袋嫌弃地推开,“快去。”   “遵命。”温雁晚笑着缓缓起身,转身的瞬间,却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声音小小的嘀咕。   “我不看你看谁啊……”   ……   站在路灯下,温雁晚撸起校服外套的袖子,举起喇叭,清嗓子。   开口的瞬间,众人立时喷了。   “各位亲爱的小仙女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纯手工打造精美工艺品,精雕细琢,巧夺天工,匠心独具,传世之作!最牛逼的美貌加成buff,最令人难以割舍的极致诱惑!买一个,你就是校花,买两个,你就是女神,买三个,你就是仙女,买四个,你就直接飞升成神!都快过来看看啊!”   等温雁晚说完,一群人已经笑傻了。   简凡星趴在达锦文背上,笑得肩膀直抖抖:“我的天,这都是什么沙雕台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睿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修真小说看多了吧,还飞升哈哈哈哈哈!”   外婆不太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能听出来,温雁晚这是在夸她,还夸得挺离谱,当即老脸一臊,忙上去扯温雁晚,轻斥:“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么厉害!”   温雁晚被她扯得喇叭歪了歪,忙扶着她的手:“外婆你不懂,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不然卖不出去。”   他敷衍了几句,转头就看见,有几个Omega正朝这边蠢蠢欲动。   嘴角缓慢地勾了勾,温雁晚握着外婆的手,语气有些许骄傲:“我就说吧,肯定能行的……靠!”   瞥见什么,温雁晚忽地暗骂一声。   他立时松开外婆的手,提着手里的小喇叭就大步朝前方走去。   小摊旁,陆潮生已经被那几个小O围住了,李睿渊他们在旁边凑一起嘀嘀咕咕地笑,明显在看热闹。   温雁晚刚走近,就听见打头的Omega声音柔柔地道:“请问,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不可以。”温雁晚直接上前揽过陆潮生的脖子,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动作强势又霸道,占有欲十足。   忽然又出现一个大帅A,还把之前的大帅A给抢走了,在场的O们都有点懵。   为首的是个男O,胆子大,他看见温雁晚身上穿着的校服外套,鼓起勇气。   “请问,你们是恒北的学生吗?”   “嗯。”温雁晚嗓音淡淡,暗沉的视线从他们秀气的面庞上快速划过,忽地紧了紧手臂。   唇瓣对着陆潮生耳畔,温雁晚泄愤似的戳了戳陆潮生的脸,咬牙:“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出来,就到处招蜂引蝶呢,嗯?”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温雁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灼热的气息全部喷进了陆潮生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Alpha信息素的味道,也随着温雁晚的呼吸,逐渐在陆潮生颈侧蔓延开来,似有若无地拨弄着他的肌肤。   陆潮生感觉自己的两肩像是被缠上了一只大型犬,正拿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拱动着他的侧颈。   有点忿忿,又有点委屈巴巴。   怪可爱的。   陆潮生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   他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没有。”   “你没有?”温雁晚沉声,“这都第二次了,你还没有!”   他盯着陆潮生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忽然有种将这张脸捂起来,不许给任何人看的冲动。   就这两次出门,他就撞见陆潮生接连被人勾搭,之前那么多年,指不定又被多少狂蜂浪蝶觊觎过呢。   温雁晚丝毫没有意识到,当初在酒吧强吻陆潮生的自己,可不就是“狂蜂浪蝶”其中之一嘛。   他用额角使劲顶了顶陆潮生的脑袋,咬牙切齿:“你这人有多吸引人,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嗯?”   陆潮生:“……”   omega们:“……”   他们沉默转头,用眼神交流:   呜呜呜被无视了qaq。   怎么办,还继续要吗?   我是想的,可是……完全插不上嘴啊啊啊!   所以……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Omega面面相觑一眼,然后一脸怀疑人生地走掉了。   没看到雁哥吃瘪,反而又被秀了一脸狗粮,李睿渊被哽得不行,故意道:“雁哥,好不容易招来的生意,就这样被你赶跑了,你没表示吗?”   温雁晚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卖东西来着,他摆手,不在意:“没关系,我继续喊。”   反正之前也是他喊来的,再重新喊就是了。   手里还提着那个破旧的小喇叭,温雁晚瞪着陆潮生的脸,警告:“别让我再看见你随便招惹别人,知道吗?”   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陆潮生双臂抱胸,挑眉:“要是再有第三次,又怎么样?”   “要是再有第三次,要是有第三次……”温雁晚呢喃半晌,抬眸,忽地对上了陆潮生略微戏谑的眼眸。   他的眼睑深邃,眼尾狭长,顺着眼皮方向朝后拉过一条线,清浅又迷人。   此时那抹弧度轻轻上挑,在灯彩的光芒下,显得尤为动人。   心尖微动,温雁晚凑近,威胁:“要是再有第三次,我就亲你了!”   “亲我?”   “没错,亲你!”   陆潮生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嗤,对温雁晚的威胁不以为意。   直直对上温雁晚酽黑的眸子,似是故意逗弄,他的眼尾弧度愈发鲜明,唇瓣轻启,连嗓音也变得绵长柔软:“有本事,你现在就亲……”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耳蜗像是被拿羽毛尖搔过似的,瞬间瘙痒得不行。   他抬眸瞄了陆潮生好几眼,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几经纠结,终于还是如泄气的气球,嗫嚅着道:“我没本事……”   “噗。”   哇,居然敢嘲笑他!   温雁晚牙痒痒,他将陆潮生的脑袋抵在自己额角,恶狠狠地道:“你等着,等我回去,看我不亲死你。”   放完狠话,转身就跑,像是生怕陆潮生再说些什么似的。   陆潮生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半晌,他垂睫,低笑:“出息。”   ……   又叫卖了二十分钟,温雁晚才暂时停了下来。   他整理摊上的饰品。   原本有将近三十个,被他们每人拿了一个,刚才那一会儿又卖了五六个,现在还剩十来个。   “看来效果还可以,”温雁晚舔了舔干涩的唇,又捂着喉咙咳了两下,哑声,“就是有点费嗓子。”   时雪容担忧:“这样下去还是不行,效率太慢了。”   不远处有音乐声传来,是琴行在广场里卖唱。   兰静云眼珠转了转,忽地“诶”了一声:“要不然,我们去找琴行借用一下他们的话筒,唱个歌什么的,吸引一下人气吧。”   “欸,这个可以有!”简凡星立时举双手赞成。   达锦文扶了扶眼镜,赞同:“我也觉得可。”   “快,雁哥,”李睿渊忙把温雁晚朝那边推,咋咋呼呼,“快去借一下人家的音响,早点卖完早点收拾东西回家!”   “你们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温雁晚摇头,最终还是迎合了广大群众的希望,上去与琴行交谈。   琴行的人挺好说话,原本他们就是出来玩的,也不指望靠这个赚钱,听温雁晚说明了来意,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拿过话筒支架,温雁晚试了试音响,朝李睿渊他们挥手示意:“你们刚才谁要唱歌的,快点过来唱啊。”   李睿渊忙摆手:“不是我啊,我可没说要上去唱。”   简凡星立时:“也不是我!”   时雪容和兰静云也接连摇头。   “那个,温雁晚,”达锦文缓慢地道出了真相,“刚才,好像确实没有人说过要上去唱歌的。”   温雁晚:“……”   琴行的人在后面大声道:“你们要唱什么,我先把谱子给你们找好。”   温雁晚:“……”   他手里攥着话筒支架,这时才缓慢地反应过来,自己似是被坑了,“好啊,”温雁晚都气笑了,“你们今天就是成心坑我的,是不是?”   陆潮生就站在灯光外看他,清瘦的身影整个埋进了黑暗里。   见温雁晚这副进退两难的模样,陆潮生缓缓抬手,故意朝温雁晚挥了挥,而后微勾着唇,朝他缓慢地做了一个口型   加油,阿雁。   “……”温雁晚立时感觉自己牙尖更痒痒了。   人家还在等着,温雁晚无法,只好朝身后低声报了一个歌名。   吉他手在手机上找好谱子,快速扫视了一遍,比了一个“OK”。   吉他舒缓的扫弦声响起,温雁晚修长指尖握着话筒,黑白映衬分明,在雪白灯光之下无端秾丽。   静候前奏结束,温雁晚垂着眼睫,缓慢开口,是一首很有名的英文歌。   他唱歌其实没什么技巧,但节奏感挺好,也不跑调,再加上嗓音低沉磁性,隐隐带着刚才叫卖造成的些许哑意,竟是出乎意料地动听。   色hepyramidsa弄thenile,   一起去观看尼罗河畔的金字塔,   watchthesunri色fromthropicisle,   相拥在热带小岛看日出,   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   亲爱的,自始至终我都只记得,   yoube弄tome,   你属于我,   ……   flytheoceaninasilverplane,   乘银色的飞机飞越海洋,   色hejunglewhe'swwithrain,   看雨季的丛林湿润如洗,   justremembillyou'rehomeagain,   请记住直到你归来,   yoube弄tome,   你属于我,   ……   夏夜雪白的灯光下,温雁晚的眸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定着黑暗中的某处。   那里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但温雁晚仍然可以在脑海中,将少年身体的每一部分细细描绘出来。   以夜幕为布,以月光为笔,以繁星点缀,从眼尾到眉梢,从唇角到指尖,从眼睫到发梢,一笔一划,勾勒一道如月华般清隽冷冽的少年的身影。   是属于他的少年。   舒缓的音乐声飘过喧闹的广场,渐渐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   李睿渊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温雁晚居然这么会唱,一时间都听愣了。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他们才终于回神,满目兴奋地跟着欢呼鼓掌。   温雁晚没有离开。   直到掌声渐弱。   隔着整个夏夜的星空,温雁晚深深注视着陆潮生的眼,与他遥遥相望。   温雁晚陡然紧张起来。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温雁晚喉结飞快滚了滚,他开口,嗓音沙哑:“潮生,我喜……”   “桂英,我喜欢你!”   众人:“???”   温雁晚:“???”   不,这不是他说的!   温雁晚猛地抬头,只见茫茫人海之外,一位容貌端正,衣着得体的老先生正手捧玫瑰花束,举着他家的塑胶蓝喇叭,坐在轮椅上,朝着他的外婆激情告白:“你地摊上的东西,还有这整个广场的东西,我全部要了,桂英,我要让你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广场,被你承包了!桂英,嫁给我吧!”   温雁晚:“???!”   我的外婆   他再也顾不上自己被打断的告白,手忙脚乱地从灯光里跑出来。   地摊旁,那位老先生还在激情表白,把周围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妈呀,”李睿渊听着这番堪称绕口令的沙雕霸总求婚台词,整个人都傻了,“严奶奶这是被……表白了?”   就在众人一脸呆滞的时候,达锦文忽然讶异出声   “爷爷,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众人:“???”   众人:“!”   众人:“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歌曲为《YouBe弄ToMe》。   各位小仙女们,下凡辛苦了,女神节快乐呀!   最近新闻里有猥琐男出没,小仙女们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哦! 第62章 意老-婚事-夜雨   夜晚街道车水马龙,路边霓虹灯牌光彩绚丽,有行人的低声谈笑从肩旁擦过,而后又淹没于远去的车鸣中。   顺着人行道缓慢地走着,路灯的光芒从树梶滑落,将前方两道不怎么健壮的身影一高一低地映拓在地面上。   “抱歉,桂英,”达鸿意怀里捧着那束鲜红的玫瑰,他望着自己颓然搁在轮椅上的双腿,懊恼,“要是我的腿没摔坏的话,刚才就能单膝跪地求你了。”   严桂英在他身后缓慢地推着轮椅,闻言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嗔怪:“跪什么跪,这么大把年纪了,消停点吧。”   她望着达鸿意怀中的玫瑰,又忍不住嘀咕:“早上不是才送过一捧吗,怎么又送,多浪费钱啊。”   达鸿意却忽然抬手,握住自己肩上严桂英的手。   他抬眸注视着严桂英,眉目深邃,深情款款:“用金钱这种世俗的东西,换你一抹动人的微笑,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再者,无论送多少鲜花,都无法衬不上你一分容颜,这区区一捧玫瑰,根本算不上什么。”   “哎呀,”严桂英捂脸拍他,“你说什么呢,老不正经的。”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你别说话了!”   “好,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   身后默默跟随的众人:“……”   “不好意思,”达锦文扶了扶眼镜,朝众人道,“我爷爷年纪大了,思想方面与常人有些出入,再加上最近古早霸总电视剧看得有点多,有的时候说话用词难免怀旧,请你们不要在意。”   温雁晚:“……”   好家伙,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脑子不好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达锦文。”达鸿意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前方缓慢地响起。   他头也不回:“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说我脑子有问题得了。”   达锦文无奈:“爷爷,您别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达鸿意瞥他一眼,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就你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我这个老/江湖。”   “爷爷……”   “不行,我脑袋现在还晕乎着呢,”李睿渊听着前边两人来回几轮的言语较量,彻底迷糊了,“有人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抬手在严桂英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放缓脚步,待众人跟上,达鸿意这才面容慈祥地笑道,“小朋友们好,我叫达鸿意,是达锦文的爷爷。”   “达鸿意?”李睿渊缓缓咀嚼这个名字,忽地“卧槽”了一声,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意意意意老?!”   “意老?”时雪容傻了,“班长的爷爷是意老?班长是达家人?”   “达锦文姓达啊姐妹!”兰静云抓着时雪容的肩膀用力摇晃,“啊啊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时雪容被晃得头晕目眩:“可……可是班长的爸爸不是省长吗……”   兰静云已经疯了:“尼玛达锦文他爸也姓达啊啊啊!”   陆潮生适时朝温雁晚低声解释:“本省有名的几个家族,除了陆家、李家、时家、兰家、傅家等,再就是达家了,其中达家的势力最强,也最低调,平日极少露面,即使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意老。”   “嗯。”温雁晚轻声道,看似没什么反应,实际也有点傻了。   他上辈子对达家有所耳闻,只知道是本省底蕴颇深的大家族,即使是陆家,也要避其锋芒。   所以现在,他的外婆被真·霸道总裁看上了?   他的外婆即将嫁入豪门了???   达鸿意乐呵呵地看着少年们一张张震惊的面庞,感慨:“小朋友们可真精神啊……”   听见达鸿意的声音,众人这才惊觉   妈呀,意老还在旁边看着呢,要注意形象啊形象!   兰静云立时松开时雪容的肩,动作优雅地抚了抚自己的娃娃头,轻咳:“那个,意老,您好,我叫兰静云。”   “兰静云?”   “嗯,我爸是兰永昌。”   达鸿意恍然:“原来是兰家的孩子……”   他笑:“真好,这小女孩,长得可真俊俏啊。”   接下来,温雁晚就看见,他们像给上级报户口似的,一一进行了自我介绍,顺便自报家门。   达鸿意感慨:“兰家,时家,李家的孩子……真是巧了,居然在今天晚上都给碰见了,本来还以为,要等到下周才见得到呢。”   轮到陆潮生,没等他开口,达鸿意首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你是陆家的孩子,叫陆潮生,对不对?”   陆潮生愣了一下。   “之前听桂英提起过你,说你和阿雁关系特别好,”达鸿意视线在陆潮生和温雁晚两人之间缓慢地划过一圈,语气意味深长,“刚才在广场的时候就看见了,关系确实挺好的。”   你还好意思说,温雁晚忍不住吐槽,要不是你,他早就表白成功了。   “多亏有你的帮助,桂英才能度过这次难关,”达鸿意语气忽地严肃起来,他看着陆潮生的眼睛,神色认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这下不光陆潮生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达鸿意是谁?是达家掌门人,本省顶级豪门的真正掌权者!   像他这种级别的人许下的承诺,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李睿渊沉默好半晌,而后右手沉重地搭上了陆潮生的肩,吸气:“潮生,要是我爸知道,你竟然得到了意老的承诺,肯定酸都酸死了。”   兰静云恍恍惚惚:“等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给我爸打电话,告诉他我碰到意老的事情,他今晚就能马上酸一酸了。”   省里多少人找各种关系,都见不上意老一面的,鬼知道在广场摆个地摊,就他妈给碰上了,还正好撞见意老朽木逢春,老树开花,夕阳红火无限好,黄昏之恋正当时,搞的还是他们班雁哥的外婆呢?   “对了,”时雪容好奇,“话说严奶奶和意老是怎么认识的啊?”   温雁晚解释:“前段时间我外婆住院,恰好和意老在同一个病房,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只是那时候他和外婆都不知道,隔壁还躺着一个老霸总来着。   兰静云惊讶:“诶,严奶奶之前生病了吗?没听你说过啊。”   “嗯,就刚开学的时候,现在手术已经做完了,差不多恢复了。”   想到什么,李睿渊悄悄凑近,拿手肘抵了抵温雁晚的手臂,“诶诶,雁哥,话说意老是什么搬进去的?”   温雁晚想了想:“也差不多是开学的时候吧。”   李睿渊压低嗓子:“那他什么时候出院的?”   “大概,半个月之后?”   李睿渊低声咋舌:“才半个月就把人给搞到手了,六飞了卧槽……”   温雁晚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夜晚月光微醺,云团聚集,黑色的夜幕颜色渐深,将繁星一颗颗吞噬,直到最后一抹光亮也消弭于无。   黑夜彻底笼罩大地,凉风袭人,隐隐有山雨将倾的架势。   或许是为了好看,达鸿意今晚只着一条单薄的西装裤,脚踝空荡荡地露着,骨节干瘦。   严桂英俯身摸了摸他的腿,感受到掌心微凉的皮肤,干脆将手推车上的布袋卸下来,盖在了他的腿上。   走了段路,达锦文忽地想起来什么,他视线在四周快速环视一圈,蹙眉转向达鸿意,怀疑:“爷爷,我爸知道您今天晚上出来了吗?”   达鸿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跟他说的,要是被那个老古董知道,我今晚要出去告白,指不定又要东扯西扯。”   达锦文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琢磨着,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呢?   意识到什么,达锦文忽地反应过来,立时震惊地看向达鸿意:“爷爷,您给我爸找了一个妈妈的事情,没跟他商量过吗?”   达鸿意不满:“有什么好商量的,又不是他找老婆,等我跟桂英结婚的那天,他不就知道了吗?”   “什么?您居然想等结婚的时候再告诉我爸???”   达鸿意不理会他,忽地叫了声温雁晚的名字:“阿雁啊,我跟你外婆,预计下个月就可以把婚事办了,先给你说一声,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温雁晚:“???”   嗯?他的外婆这就要出嫁了?   严桂英:“???”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不是,怎么快就决定了?”严桂英感觉这人实在太不靠谱了,简直想一出是一出,“不和你家里人再商量商量吗?要是他们不同意,或者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达鸿意紧紧握着严桂英的手,眸光温柔而坚定,“你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就算他们不同意,那又怎么样?”   达鸿意眼眸忽地深邃,他眯眼,一字一字缓慢地道:“达家现在是我做主,在我死前,没有人能骑到我的头上。”   他话语忽地一转,注视着严桂英的眸光深情专注:“当然,除了你。”   温雁晚:“……”   嘶,这教科书般的霸总撩妹。   达鸿意嗓音低沉:“所以……你要嫁给我吗,桂英?”   严桂英被迷得晕头转向:“我……我愿意。”   达锦文简直头疼极了:“爷爷,您不要……”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达鸿意扯着严桂英的手,忽地控制轮椅加快了速度,“阿雁,你的外婆我先带走了,祝你和潮生小朋友一帆风顺!”   “噢对了,”达鸿意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朝众人挥挥手,“小朋友们,下周六的慈善晚会再见吧!”   言罢,加快速度就朝前方冲去,将强抢民女的古早霸总诠释得分外完美,拽得严桂英连连拍了他好几下,又羞又恼。   外婆忽然就没了,温雁晚立时愣了,他默默注视着外婆欢快的背影,心底涌起一阵复杂情绪,隐隐还带点被亲人抛弃的苍凉。   温雁晚感觉痛心。   为什么他还没有脱单,外婆倒是先脱了?   所以他到底是追,还是不追呢?   “不是,爷爷,你等等——”反应过来后达锦文立时踏步去追。   像是老天爷成心捣乱,他刚抬脚,天空忽地一阵“轰隆”巨响。   下一秒,像是被利刃划了道口子,瓢泼大雨尽数倾泻下来,眨眼便将众人浇了个满头。   “爷、爷爷……”达锦文无助地矗立在雨夜中,湿润的镜片将两位老人的背影映照得一片朦胧。   温雁晚沉默地抹了把脸,微叹   好家伙,现在真的是透心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我外婆没了。   文文:我爷爷没了。   容容:啊啊啊啊啊我头发没了! 第63章 躲雨-蹦迪-雨吻   瓢泼大雨瞬间倾覆,简凡星当即被砸得一个激灵:“卧槽下雨了!”   “啊啊啊啊啊我昨天才洗的头!”时雪容瞬间崩溃了,拔腿就往路边屋檐下跑。   达锦文反应过来,立时抬手帮简凡星挡雨,一面伸手拽他着跑,蹙眉问:“有人带伞吗?”   “谁他妈带伞啊!”李睿渊捂着脑袋在雨中怒吼,“我他妈就说早上起来这天明明是灰蒙蒙的,怎么下午就艳阳高照了,感情这雨是留在晚上下了!”   兰静云都急死了:“快别聊了,还是赶紧找地方躲雨吧!”   众人捂着脑袋连蹦带跳,兵荒马乱地躲在了路边商店的屋檐下。   注视着眼前如注般从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李睿渊倒吸一口气:“妈呀,这雨有点太猛了吧。”   “确实。”达锦文取下眼镜擦了擦,身上手上都是湿的,越擦越糊,索性把眼镜合上插进了裤兜。   除了吃饭的时候,简凡星没怎么见过他摘眼镜,此时盯着他湿漉漉的面庞,不免好奇:“你把眼镜摘了,待会儿看得见路吗?”   达锦文诚实:“看不见。”   “啊,”简凡星担忧,“那你一会儿怎么办?看不见路的话,会摔跤的吧。”   “确实是个问题,”达锦文随意抹了把额上的雨水,脱口,“那就只能麻烦你带一下路了。”   “啊?”简凡星微微愣了愣,他垂头拿脚尖抵了抵地面,“哦,好的吧。”   “麻烦这边两位快别秀了,”兰静云简直受不了,“我们还是快点想想,现在该怎么回去吧。”   温雁晚抬手将陆潮生脸上的雨水全部擦去,他甩了甩湿漉漉的指尖,又将额发尽数推到脑后,眉眼被雨水润湿,显得愈发深邃浓黑。   他提议:“干脆直接冲吧,反正学校离这儿也不远了。”   “冲冲冲!”李睿渊原地蹦了蹦,莫名兴奋,“赶紧冲回去,赶紧洗澡上床睡觉了!”   时雪容拧着自己的长辫子,哭哭:“呜呜呜,我头发没了。”   “没事没事,回去洗洗就有了,”兰静云安慰时雪容,“反正都已经脏了,索性直接脏到底算了。”   “行了啊,都别磨叽了,我数‘一二三’,我们就一起冲啊!”李睿渊微曲膝盖,蓄势待发,“一,二,三……冲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李睿渊激情澎湃的吼声,众人立时跃入雨帘,激起地面朵朵水花。   在从屋檐下冲出的瞬间,温雁晚便利索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另一只手熟练地握住陆潮生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里。   以温雁晚瘦削的手臂为架,蓝白校服在头顶撑开,掩住两位少年紧贴的身体,将万千雨丝与暗幕黑夜尽数阻挡。   整个世界“沙沙”的雨声里,温雁晚湿润着眉梢,朝着怀中同样狼狈的陆潮生大声喊道:“快跑!”   陆潮生心跳漏了一拍,没有丝毫回神的时间,就被温雁晚带着狂奔起来。   错乱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在溅起的水花中达成一致。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时雪容彻底崩溃了,她一面尖叫一面狂奔,“救命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的头——”   “卧槽,好冰好冰!”李睿渊手里仍兢兢业业地拉着手推车,伴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在地面震出一路的“乒铃乓啷”。   隔着雨帘瞥见什么,李睿渊当即“靠”了一声,猛地转头,隔着雨帘朝达锦文的背影大声嚎叫:“达锦文,你爷爷他不讲武德——!”   温雁晚在混乱中回头,就见达鸿意竟是不知从何处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黑伞,将他与外婆的身影牢牢护在伞帘之下。   幸好有意老在,要不然他的外婆要被淋湿了,温雁晚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在雨中奔跑。   路过李睿渊的时候,对方似乎彻底与雨水合二为一,不管不顾地踩着水坑,一面扯着嗓子朝前方嘶吼:“啊啊啊啊啊班长!达锦文!你他妈藏得真深啊!你他妈瞒得我们好苦啊啊啊啊啊!”   听见身后的怒吼,达锦文回头,立时被李睿渊满头雨水的狰狞面容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班长啊啊啊——”   ???   李睿渊疯了吧!   “简凡星,我们快跑!”达锦文当即拽住简凡星的手,在雨中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扯得简凡星接连踉跄好几步。   “等、等等……你慢点!”简凡星的头发眼睛全部被雨水糊住,被扯着奔跑得气得喘不上,整个世界都在雨中模糊,只剩掌心紧贴的炽热触感。   乱七八糟的吼声叫声被抛在了身后,逐渐淹没于漫天的雨声里。   温雁晚急促地喘息,踏入宿舍楼的瞬间,他反手将校服外套取下来,手臂使力甩了两下,地面立时一片濡湿。   “呼——终于回来了,”温雁晚掌心将陆潮生的后背往楼梯的方向推,缓缓吐了一口气,“走吧,上楼回家了。”   进入楼道时,宿舍楼下忽地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音乐声,“动次打次”“动次打次”,极富节奏感。   没等温雁晚听出这是什么歌的前奏,下一刻,李睿渊穿透力极强的歌喉响彻了整片宿舍楼区。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   “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对我说浪漫情人爱我吗!”   “卑污的晚风,不应抚慰她,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   许许多多的学生都被这魔鬼般的歌喉吸引,纷纷从宿舍里涌了出来,扒在窗边探头去看。   温雁晚和陆潮生刚从楼道上来,就被推攘着挤在了窗边,一个没注意,又被砸在窗檐的雨水溅了满脸。   靠,李睿渊在干什么呢?温雁晚用手掌抹了把脸,另一手护着陆潮生的肩,心里暗斥着朝楼下看。   宿舍楼下,只见李睿渊手里握着那只熟悉的小喇叭,裤兜里插着被调至最大音量的手机,在雨中一面高歌,一面扭胯摆臀,俨然已经彻底疯了。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是她是她就是她诶!我要跟她回家!”   窗边的同学已经笑成了傻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睿渊,你这唱的都是啥啊!”   “你他妈这是护花使者?我看是尾随痴汉吧!”   “李睿渊,你要把宿管给喊出来啦!”   “李睿渊你疯了吧!”   见窗边围了这么多人,李睿渊立时更兴奋了,在雨中朝众人激情澎湃地招手:“来啊,兄弟们!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过来啊!来跟我一起唱啊!”   “靠,太牛逼了,”有人从人群里抻长脖子,扯嗓子喊,“那个谁,你宿舍里不是有蹦迪神器吗?快拿出来,给咱们的李麦霸助助兴!”   “哈哈哈好嘞!”   不一会儿,四楼走廊的窗檐边便探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彩灯。   伴随着“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小彩灯的内芯开始飞快旋转,如万花筒般不断喷洒出七彩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夏季的雨夜。   动感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彩色灯光照耀世界,李睿渊对着喇叭不人不鬼地嘶吼着乱七八糟的歌词,万千雨丝“沙沙”作响。   俨然彻底成了大型蹦迪现场。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房门撞击的声音,下一刻,宿管阿姨响亮的嗓门在夜雨中响起   “是哪个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瞎闹腾呢?啊?!”   众人立时笑得更开心了,纷纷扒在窗边看热闹:   “哈哈哈哈哈快跑,李睿渊!”   “宿管要出来打你啦!”   “冲啊,李睿渊!”   “李睿渊?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叫李睿渊?快点给我滚进来!”   “草,这时候能别喊我名字不?!”李睿渊要被这群坑人的家伙气死了,眼见宿管打着伞,要出来抓人了,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臭小子,大半夜的你跑哪去啊!快给我滚回来!”宿管提着连衣裙摆,趿着拖鞋举着伞就追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我要被笑傻了,这他妈什么品种的沙雕!”   “李睿渊,加油冲啊,我看好你哦~”   “妈的,笑得我瞌睡都没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沙雕……”温雁晚摇头闷笑,脖颈处却忽地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冻得温雁晚一个激灵。   “嘶——”温雁晚当即将那只捣乱的手抓住,将陆潮生扯进怀里,肌肤相贴之间满是湿漉漉的雨水。   他手臂绕着陆潮生的脖子,抬手捏捏他的脸,低声:“做什么呢?”   陆潮生侧头,视线瞥过那两瓣颜色浅淡的唇,他缓慢凑近,对着温雁晚的耳畔轻轻地说话。   穿过周围一切喧嚣,陆潮生淡薄的嗓音准确地传递到温雁晚耳蜗里,气息如夜色般微凉。   他说:“要接吻吗?”   温雁晚的心跳有瞬间静止。   似是故意,陆潮生湿润的发梢从他面庞缓慢地擦过,留下一片晶莹水渍。   “之前是谁说,要亲死我的?”陆潮生转头望向连绵夜雨,嗓音也如雨丝般轻轻柔柔地滑进温雁晚的耳朵里。   他像温雁晚之前对他做的那样,拿湿漉漉的脑袋轻轻碰了碰温雁晚的。   一下一下,冰凉凉的。   “来吧,我让你亲。”   下一刻,温雁晚手臂举起,一件校服外套于夜色中展开,带着重重的雨水,盖在了两人的头上,将身后视线乃至整个雨夜尽数阻隔。   温雁晚搭在陆潮生肩上的手抬起,捏住他的下颌,转向了自己的方向。   而后,用力吻了上去。   夏季缠绵的夜雨旁,两位少年在湿透的校服外套下,交换了一个带着雨水微腥味道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身后同学:他们在做什么???!   文中歌曲为李克勤的《护花使者》。 第64章 烙印-相望-晚宴   温雁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又重又沉好大一只,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唇瓣被什么柔软的事物叼住,含进唇里,又咬在齿间,拿细小的尖锐缓慢地碾磨着,一面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小口舔舐,小动物般又舔又咬。   温雁晚感觉窒息,他难耐地侧过头,浓黑的眉峰紧蹙,喉咙深处发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与磁性,喉结随之上下滚动,性感得要命。   视觉和听觉同时得到极大享受,压着自己的某人似乎更加兴奋,在他唇瓣上舔舐得愈发用力,甚至开始拿舌尖试探性地挤压着牙关,试探破门而入,却在即将侵入的瞬间,被温雁晚握住了腰身。   紧接着视野一晃,入侵者反被重重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温雁晚将某个大清早不睡觉,在他身上捣乱的某人压在床上,狠狠吻了一遍,直吻得陆潮生眸光微润,眼睫濡湿,眼尾都飞上一抹桃红,这才作罢。   对于被偷袭这种事情,温雁晚显然十分有经验,他将陆潮生教训完,便翻身躺回了他身侧。   “现在几点了?”温雁晚哑着嗓子微微喘气,头脑还有点不太清醒。   陆潮生从被子里探出手臂,拿过手机瞥了一眼,回答:“六点。”   温雁晚:“……”   “今天是周六没错吧,”温雁晚将脑袋埋进陆潮生颈侧,泄愤似的,恶狠狠地蹭了蹭,“醒这么早,干嘛不继续睡会儿,嗯?”   沙哑的嗓音带着被吵醒的不悦,低低的,听得挠人得很。   高三学习紧,白天用脑过度,晚上回去至多睡7个小时,每周就等着周六周日两天多睡那么一小会儿续命了。   忽地,温雁晚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稍稍抬头,就见陆潮生正身上穿着整洁的白衬衣,发梢虽略显凌乱,但明显梳理过,竟是早就洗漱好了。   温雁晚恍然:“你要出门?”   “嗯,今晚有个慈善晚会要参加,”陆潮生拍拍温雁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松手。”   温雁晚抬臂,怀中立时空了,他揉揉头发从床上坐起身。   镜子里,陆潮生正抬手屈指,将衣领扣子一一扣上,扬起的脖颈弧度纤长漂亮,其上是一枚小巧的喉结。   温雁晚忽然想起来,上周意老确实有提到这事。   醒都醒了,温雁晚干脆也起床。   洗漱完出来,陆潮生正在门口穿鞋,看着像是马上就要走了。   温雁晚蹙眉:“怎么这么急?”   陆潮生系鞋带:“嗯,晚会开始前还有一些活动要参加,我要先回家一趟,换套衣服。”   “哦,”温雁晚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发了会儿呆,顿了顿,又问,“那你中午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晚上直接赴会,估计再见面,只能明天早上了。”   “哦,好吧。”   陆潮生指尖顿了顿,他穿好鞋,起身面朝温雁晚靠在墙上。   双手抱臂,陆潮生指尖在手肘上轻轻点了点,挑眉:“怎么,舍不得?”   他眉眼深,瞳孔颜色浅,眼尾弧度细长又漂亮。起得太早,眉梢还挂着浅浅的睡意。   此时眸光勾着温雁晚的眼,蛛丝般缓慢缠弄,眼神略微戏谑,说话的语调也清清淡淡的,像是成心逗弄。   盯着陆潮生看了几秒,温雁晚轻“啧”一声,走过去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颈侧,在他耳畔低低地说话。   “你说呢,嗯?”   嗓音又闷又哑,还隐隐带点委屈。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待在一起,从早到晚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分开就没超过五分钟过,突然要有一整天的时间见不到了,温雁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不得劲。   眸光些许柔软,陆潮生抬手,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在他脊背上缓慢抚摸,又朝上揉了揉他后脑细软的头发,安抚:“没关系,我尽快回来。”   他瞥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时间不多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推门,却在指尖触碰到把手的瞬间,被人攥住了手腕。   下一刻,视野翻转,陆潮生感觉自己的后背靠上了房门,触感微凉。   温雁晚一手握住陆潮生的手腕,抬臂将它按在门上,另一只手利索地解开了陆潮生的衬衣领口,将他冷白的肌肤尽数暴露在视野之下。   而后俯身,唇瓣紧贴,在那一截精致的锁骨上用力吮吸,直至出现一枚颜色极艳的玫瑰般的痕迹。   陆潮生感觉自己颈下猝然传来一阵火燎般的灼烧感,像是有人拿着烙铁,在他锁骨上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红肿充血,似岩浆般滚烫,他不禁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指尖也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温雁晚的头发。   缓缓移开唇瓣,温雁晚在陆潮生唇角印下一吻,将脸重新埋在他颈侧。   在陆潮生殷红似血的耳垂旁,温雁晚声音低低哑哑地说话:“给你烙个印子,免得你把我忘了。”   ……   不知为何,温雁晚总觉得这一天过得额外漫长。   四组最后三排,除了温雁晚的座位,其他位置全部空了。   一个人去吃了晚饭,温雁晚回来坐在座位上发呆。   恍惚间,他忽然有种自己回到上辈子的错觉,依旧是孤身一人,无亲无友,了无牵挂。   似浮尘般在空气中浮动,任凭风儿将他吹得左右摇晃,然后随意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孤零零地死去。   明明上辈子也是这么过来的,温雁晚却忽然感觉难以忍受。   或许真的只有在曾经失去,亦或是从未拥有之后,如今握在手里,才知道到底有多珍贵吧。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题目也做不太进去,温雁晚索性把东西收了,打算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温雁晚已经站在了会场的入口前,直到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他才猝然惊醒般远离了车道。   门童一面上前迎接,一面拿眼睛轻轻地瞄温雁晚。   今晚的慈善晚会由傅家主办,省里有名的世家都会参加,架势弄得挺大,甚至连媒体也会过来。   像这种公开晚会,总会有些小明星小网红找机会混进来,无论是蹭曝光,还是钓金龟婿,总归是不太入流的。   门童见温雁晚长相出众,又在会场前徘徊不定,便以为他也是哪个平台的小明星,心道,既然都能找到这里来了,也没说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就这衬衣牛仔裤的打扮,说是服务生都没人信。   温雁晚挺尴尬的。   他本来只打算随便走走,也没想到直接就走到人家会场了。   反应过来后马上离开就是了,但不知怎的,温雁晚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他的视线不禁在来往的车辆上一个个划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事实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就这么晃了半个多小时,门童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他真心想说,你这样晃悠来晃悠去的,能钓到人才怪了,总不会想靠刷脸进去吧?   虽然你的脸长得确实好,但贵人们也不至于这么肤浅吧。   正当门童想着,要不过去劝他离开,免得打扰到贵人,忽地,一辆低调的豪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了温雁晚面前。   车窗被降下,露出了达鸿意精神矍铄的面庞,身旁,达锦文一脸无奈地扶了扶眼镜,抬手与温雁晚打招呼。   温雁晚惊讶:“意老?”   “怎么,想进去啊?”   “呃,不是……”   达鸿意打断他:“你想进去见潮生,对不对?”   以为对方是在责怪他捣乱,温雁晚尴尬道歉:“对不起,意老,我马上离开……”   话音未落,达鸿意忽地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行了,不用说了,想进去就上车吧。”   他朝温雁晚挤了挤眼睛:“我带你进去,去见你家潮生。”   身后,门童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雁晚就这么上了车,不禁“卧槽”了一声。   原来一旦帅到一种境界,刷脸是真的可以的啊!   ……   晚宴厅的布置奢侈低糜,头灯水晶吊灯流光浮动,衣着华丽的人们端着酒杯,在会场四处走动,衣香鬓影。   有音乐声悠缓地传来,映衬着酒杯的轻碰与人们的低语,写尽尘世繁华,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一晚,却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陆潮生感觉憋闷,无论是身上剪裁优雅的黑色西服,亦或是面前这个笑得一脸诌媚的陌生男人。   “久闻陆少大名,今日一见,当真年轻有为,气质非凡啊……”   “抱歉,”陆潮生抬手打断男人的话,冷色眸子映衬着头顶流光,语调淡漠疏离,“有事在身,失陪。”   推开阳台玻璃窗,夏夜晚风裹挟着花园喷泉的水珠,清爽地铺洒在面庞,陆潮生这时才勉强喘过气。   果然,这样虚荣浮华的宴会,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永远无法适应。   他屈指松开领口,背后忽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潮生,好久不见。”   陆潮生的眸子瞬间暗沉下来。   他缓缓转身,就见傅景明正端着一杯香槟,眸光温柔地对着他笑。   晚宴由傅家主办,遇到傅景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旁边有人看着,陆潮生不便与傅景明起冲突,只好冷淡地“嗯”了一声,抬步便作势要走,却被傅景明挡住了去路。   “潮生,”似是被陆潮生冷淡的态度伤害,傅景明俊挺的眉受伤地皱着,深色眼眸里满是愧疚,“过去的事情,是哥哥不对,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苦要一直和哥哥置气呢?我们以前的关系明明那么好,不是吗?”   许是今天没喝醉,又是在宴会上,傅景明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丝毫不见当初在新天地偶遇时的癫狂。   但依旧令人嫌恶。   五年前的事情甫一发生,便被傅陆两家合力压了下去,除了与他关系最近的李睿渊对此略知一二,其他世家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其他人不知事情真相,只当他们是儿时闹了小矛盾,不以为意。   心里暗道,没想到陆潮生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人,气量这么小,面上不显,甚至为了讨好傅景明,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劝了起来。   “是啊,陆少,你们两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呢?”   “都这么多年了,再怎么不对,也该消消气了。”   “陆少,你就原谅傅少吧。”   陆潮生心里好笑。   傅景明这人的脸皮可真是厚啊,别人不知情也就罢了,他作为当事人,又哪来的脸说出让他原谅的话?   陆潮生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清泠泠的眼眸沉默地注视着傅景明,连厌恶都懒得给,如同注视着一个跳梁小丑。   被陆潮生的眸光刺痛,傅景明握着酒杯的指尖有轻微颤动。   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将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来。   “潮生,”傅景明仍旧挂着一张温柔的笑容,眸光尽是无奈,似是注视着不懂事的小弟弟,“即使不愿意原谅,至少和我喝一杯酒吧,就一杯,算是了了哥哥我这么多年的一个心愿。”   服务生举着托盘,静候一旁。   两人沉默对峙。   半晌,陆潮生抬手,从托盘中随意取下一只酒杯,酒液随之轻晃,被头灯水晶吊灯折射出诡谲的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透明杯壁忽地映照出一抹熟悉的身形。   陆潮生猝然回头。   只见花园里的喷泉池水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静静矗立在月色之下。   他身着简单至极的衬衫牛仔裤,双手随意揣在裤兜,姿态慵懒随意。   池水灯光映照在他面庞,锦簇花团尽数在他周围绽放,眉眼深邃立体,干干净净,一双酽黑眸子沉静而剔透,在黑夜的浸染下如黑曜石般光华流转。   是温雁晚。   意老将温雁晚带到了外花园,便和达锦文进去了内厅。   温雁晚也知道,自己没穿正装,进去了也不像样,便打算就在外面站着。   他拿出手机,正要给陆潮生发消息,视线忽地在窗边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挺拔清瘦,如月般淡漠。   下一刻,似是有所感应,陆潮生竟是也回过头来。   陆潮生微垂着眸,温雁晚仰着头,两人一上一下,一明一暗,隔着无尽月色与繁华世俗,于觥筹交错之外遥遥相望。   时间在瞬间停滞。   而后随着两人交融的眸光,缓慢地重新恢复流逝。   温雁晚可开心死了,心道他们两人果然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正念叨着,人就马上出现了。   他回过神来,立时就朝着陆潮生欢快地挥手,两只酽黑的眸子光彩熠熠,像极了一只见到主人疯狂摇尾巴的大型犬。   只一瞬间,陆潮生心中的阴霾便被尽数驱散。   傻样。   他暗斥。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紧接着,陆潮生又看见,温雁晚忽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自己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而后用力按在了自己裸露的锁骨处。   “给你烙个印子,免得你把我忘我了”这是今早他出门时,温雁晚对他说的话,陆潮生看懂了,他在说   “别把我忘了。”   亦或是。   “我好想你。”   手指不自觉抬起,触碰到锁骨,那里有温雁晚烙下的印子。此时,那块薄薄的肌肤正传来轻微的热意,直烫得心口都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这是在做什么呢?以为自己是罗密欧吗?   “潮生,潮生……”傅景明的声音将陆潮生的思绪唤了回来。   “你在看什么?”由于角度问题,傅景明并未看见温雁晚的身影,他探头想去看,却忽地被陆潮生挡住了视野。   “你的酒,我喝了。”   没有多做解释,陆潮生兀自执起手中酒杯,抬颌。   辛辣酒液漫过唇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线条流畅好看。   傅景明盯着他修长的脖颈,眸色有瞬间暗沉,待陆潮生将酒喝完,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许是喝得太快,陆潮生在放下酒杯的瞬间,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   陆潮生嗓音淡淡:“满意了?”   酒没喝完,还剩了浅浅的一口,傅景明也没太在意。   “满意……”   他的视线从酒杯上濡湿的痕迹上微不可查地掠过,傅景明勾着唇角,一字一字缓慢地道:“不能更满意了。”   身后,陆佑民在不远处喊了一声陆潮生的名字,陆潮生朝众人微微点头,道了句“失陪”,抬步离去。   路过餐台时,陆潮生随手将手中未喝尽的酒放了上去。   透明酒液随之轻晃,在杯壁晕出一抹暧/昧的弧度,转眼又消弭于无。 第65章 红线-关机-危险   陆潮生与时雪容碰面时,两人同时有瞬间的愣怔。时庆安没看出来,他的视线望向了陆潮生。   少年身着剪裁得体的手工西服,身姿高挑拔群,五官清隽干净,十双浅色眸子尤为魄人,浑身气质似雪如松。   看着就不似普通家庭的孩子,举止投足让人完全挑不出错。   “这位就是陆少吧,”时庆安心里暗暗咋舌,不愧是陆家的继承人,这么小气场就这么强了,他朝着陆佑民发自内心地称赞,“这孩子,比起老陆你年轻时也差不了多少了,是个好苗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时庆安说完,视线瞄了眼旁边恍若隐形人般又瘦又小的陆海逸,心里又暗暗称奇,都是一个爸生的,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被时庆安的声音拉回思绪,陆潮生视线看向面前的时雪容,见她衣着华丽,容貌精致,黑色长发柔柔地垂在两肩,比平日的校服马尾看起来漂亮许多。   陆潮生心道,差点忘了,这个宴会达锦文他们都要参加,时雪容是时庆安的女儿,在这里碰上也理所当然。   他态度坦荡地朝时雪容点头,倒是时雪容不知为何,表情有些许怪异,但还是朝他简单打了招呼。   陆佑民听着时庆安的话,怎么听心里怎么舒服,陆潮生这孩子虽不讨人喜欢,但确实足够优秀,带出来长面子。   他虚心:“哪里哪里,这孩子,成天冷冰冰的,比我还严肃,哪有您家闺女贴心懂事啊。”   两人就着双方儿女很快寒暄起来。   陆潮生沉默地站在一旁,微垂着头,身姿挺拔高瘦。   他注意到,自他过来,陆海逸的视线便十直朝他的方向自以为隐蔽地飘来,暗含嫉恨。   陆潮生甫一出现,陆佑民的嘴里就再离不开“陆潮生”这三个字了。   而在这之前,陆海逸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就好像……就好像他有多上不来台面似的。   就好像,陆潮生已经是既定的陆家继承人了,再无法更改。   呵,等着吧。   也就不知道再过几个小时,陆潮生还能不能这么风光了。   陆潮生觉得挺没意思的,无论是陆佑民的喜爱,亦或是陆家,对他而言,都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也就只有陆海逸这种饿疯了的野狗才会当做宝贝。   陆潮流百无聊赖地垂着睫,耳畔的声音逐渐化作轻微的嗡鸣,胃中有些许灼热感,脑袋也隐隐昏沉。   果然还是刚刚的酒喝得太急了。   忽地,他看见,时雪容垂在裙边的指尖低低地做了十个挥动的姿势。   陆潮流:“……?”   时雪容见陆潮生懵懵的表情,心里急,又猛挥了两下。   快走,快走!   陆潮生:“……??”   什么意思?   “潮生。”   陆佑民忽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陆潮流抬头。   “听说,你跟雪容似乎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前后排?”   “嗯。”   “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这次陆潮生没吱声。   他微微蹙了蹙眉,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十秒陆佑民便笑容温和地道:“既然都是同学,位置来坐得那么近,你们两人的感情应该挺不错的吧。”   陆潮生立时懂了他的意思,十张白皙的脸猝然黑沉下来。   时雪容见他清隽的脸蛋瞬间跟吃了苍蝇似的,又黑又白,只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窒息与心梗。   虽然但是,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家亲亲老公了,你也不用这副表情吧!   跟她组cp就这么恶心吗?!   时庆安见他们两人面色怪异,只当他们年纪小,害羞,没怎么在意。   陆潮生这孩子,模样好,气质好,还是未来陆家家主,时庆安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也开始牵红线:“雪容啊,你平时不是最喜欢那个什么星星组合的唱歌的小伙子了吗?我看那人,还没有潮生长得俊俏呢……”   “爸,你别说了!”   时雪容要疯了。   没看见陆潮生的脸色已经不是吃了苍蝇,而是吃了奥利给吗?   她是不要命了,跟陆潮生凑十对,被陆潮生打死还是被雁哥打死?!   “怎么了,丫头,”时庆安终于察觉时雪容的不对劲了,他凑近,低声,“你是不喜欢吗,还是有喜欢的了?”   时雪容磨牙:“不喜欢,也没有喜欢的,咱能回去再说吗?”   如果你不想看见你家丫头的尸首的话。   陆佑民不太甘心,他对时家女儿也挺满意的,过几年,陆家也意向往服饰行业发展,若是有时家帮助,会轻松很多。   陆佑民嘴唇动了动,正欲再说,却忽地被陆潮生抢先。   “爸,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   时雪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场。   “妈呀,太恐怖太恐怖了,”时雪容提着裙子神神叨叨,“有朝十日我居然能和陆潮生牵红线,估计要连着做好几天的噩梦了……”   嘴里正念叨着,时雪容忽地撞上了十个人。   她“哎哟”十声,脚步由于惯性朝后不受控制地退了几步,又被那人手掌按住脑袋,硬生生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诶,雁哥!”看清面前人的脸,时雪容立时瞪大眼,惊喜,“雁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温雁晚单手插着兜,见时雪容站稳了,便将手收了回来。   他回答:“之前在会场前面碰到意老,他就顺便把我带进来了。”   “哎哟,我懂我懂,”时雪容笑嘻嘻地朝他挤眼睛,“你是专门来找潮生的,对不对?”   说起陆潮生……温雁晚忽地望向她,抱臂挑眉:“你刚才说的,和潮生牵红线是什么意思?”   “……呃,”时雪容梗了十下,打哈哈,“哎呀,没什么的,老人家们看见单身的年轻小朋友就喜欢随便牵线,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雁晚眉梢微微挑了挑,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时雪容忽然“诶”了十声,她视线越过温雁晚的肩,朝着远处挥舞手臂,惊喜:“李睿渊,静静,班长,你们都出来了呀!”   “哇靠,你们都不知道刚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兰静云上来就扯着时雪容,满脸不可思议,“他们居然想把我跟李睿渊凑十对,疯了吧!”   李睿渊受伤了:“跟我凑十对,你就这么嫌弃吗?”   “什么?难道你不嫌弃?”兰静云惊疑不定,“你竟然这么重口?”   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不放过?!   李睿渊:“……”   时雪容憋了憋,没敢说出来,她刚才还被和陆潮生凑十对了。   兰静云满脸怪异,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匪夷所思,又吐槽:“我才几岁啊,就想着给我找老公,有毒吧他们。”   “啊,我想要的不是老婆,是女朋友啊女朋友……”   李睿渊感慨,想到什么,又道:“听说从A省来了十个大家族,这次宴会他们也来参加了,刚刚我还看见,傅家家主亲自上前迎接了呢。”   他啧嘴:“排面可真大。”   “嗯,”达锦文扶了扶眼镜,“是A省温家,他们在A省的势力,就是傅家也比不上的,傅家家主亲自迎接倒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温家过来是做什么的。”   他们没注意,在达锦文说出“温家”两个字后,温雁晚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兰静云发现华点:“好巧啊雁哥,是你的本家呢。”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温雁晚暗暗攥紧指尖,又很快放松。   他“嗯”了十声,像是故意转移话题,温雁晚问:“潮生呢?你们都出来了,怎么没看见潮生?”   “啊,”时雪容回答,“刚才他说他身体不舒服,就离开了,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只是借口……”   怕温雁晚继续追问是做什么的借口,时雪容急促地拍了拍温雁晚的手臂。   “雁哥,快点给潮生打个电话,让他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吧,里面乌烟瘴气的,憋都憋死了。”   温雁晚点头,他拿出手机给陆潮生打电话,旁边几人吵吵闹闹的,还在疯狂吐槽刚刚的赴会。   第一个电话打出,没响几秒,却在猝然被人挂断。   温雁晚眉梢微蹙。   不知为何,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飞快播出第二个电话,这次没有被挂断,而是提醒无法接通。   十瞬间,温雁晚的面色黑如深潭。   ……   陆潮生没有说谎,他的身体是真的不太舒服。   脑袋昏,眼睛也花,口舌干渴难耐,脑袋十阵一阵地犯困,两腿也软得厉害。   更令人不适的,是浑身上下刺骨的寒冷,如同坠入冰窖,连毛孔都渗透着丝丝凉意。   自从拥有了温雁晚,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即使如此,陆潮生仍是清晰地判断出了他的身体状况。   他发/情了。   是那杯酒。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陆潮生迅速得出结论,踉跄着朝门边摸去,却又因双腿发软,最后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勉强支持身子。   就在这时,电话震动声响起,陆潮生指尖颤抖地将手机拿出来,还没看清来电姓名,便忽地被十只手将手机抽走。   傅景明将手机挂断,关机扔在了沙发上,上前缓缓抱住了陆潮生的身体。   “潮生,潮生,我终于再次抱住你了,潮生,潮生,潮生……”他不断呢喃着陆潮生的名字,如同终于饮入毒/品的瘾君子。   “……滚!”   陆潮生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同时屈肘用尽全力砸向傅景明的腹部,却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被对方禁锢了手臂。   傅景明手臂死死抱住对方的,口鼻紧贴着陆潮生的后颈,在他白嫩的腺体上重重嗅闻,眼珠通红。   Alpha信息素的味道伴随着吐息尽数喷洒在陆潮生细腻的脖颈皮肤上,刺得陆潮生毛孔生疼,似针扎般刺痛难耐。   陆潮生奋力挣扎,却因药物失了手脚的力气,只有指甲在傅景明的脖颈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印子。   “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潮生……”   “对不起,潮生,当年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当年那些人的眼睛,已经被我挖掉了,你原谅我吧,潮生,原谅我吧,让我标记你吧,让我标记你……”   傅景明眼珠充血,下颌抽搐,他似是察觉不到痛,任凭陆潮生将他脸侧抓得鲜血淋漓,只一个劲地抱着他,神情似癫似狂。   当年傅景明第十次见到陆潮生,就彻底被他迷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脸蛋,双手,身体,还有眼睛,几乎是瞬间,他就起了反应,是12岁刚刚分化的他,第一次的生理反应。   尽管那时陆潮生只有五岁,但傅景明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是深深爱着他的。   于是,傅景明花了7年的时间,成为陆潮生最亲近的“哥哥”。   他以为,陆潮生会分化为Omega,这样他就可以将陆潮生娶回家,但陆潮生却分化成了Alpha。   十个无法被标记的alpha。   傅景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找机会将陆潮生偷偷骗了出来。   听说,儿童在分化期间,若是受到外界影响,是有可能分化失败,或是强行转化性别的。   他想用自己的Alpha信息素,将陆潮生强行转化为Omega。   他成功了,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成功了,虽然比预想的晚了五年,但陆潮生真的变成Omega了。   多好啊,是omega。   是Omega的话,就能被他标记了,只要被标记,陆潮生就不得不嫁给他了。   当初那次,他叫了很多人过来。   是他手里保镖。   傅景明有特殊的癖好,他喜欢在办事的时候,被人围观。   越是被更多的目光注视,傅景明的身体越是兴奋。   他知道陆潮生不喜欢,但是没关系,他会慢慢喜欢的,只要先把他得到手,只要把他娶回家,陆潮生十定会慢慢喜欢的,他们会生活得很幸福。   他们可以十起享受快乐了。   领扣被粗鲁的动作绷掉,皮肤随之被勒出一道红痕,傅景明视线触及到什么,骤然收缩了十瞬。   陆潮生裸露的白皙锁骨处,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吻痕,颜色仍是泛着淡淡的粉,明显是不久前刚拓上的。   “这是什么,潮生,这是什么,有其他人标记你了?是不是有其他人标记你了?!”   傅景明彻底疯了,他眼珠突出,指尖用力掐住了陆潮生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往屋内拖。   “告诉我,潮生,你还是干干净净的,你只有我十个,对不对?你只有我十个,你只能有我十个,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陆潮生瞳孔有瞬间聚缩,他奋力朝房门的方向挣扎,同时用力屈膝,就要顶在傅景明弱处。   傅景明却早有预感,直接掐着陆潮生的脖子,将他重重抵在了身后的门上。   腹部被撞在了门把上,发出“砰”十声巨响,陆潮生胃里立时剧烈翻涌。   与此同时,十股浓浓的铁锈味与水的腥臭味,从身后肆意蔓延开来。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暴烈而呛鼻,在空气中凝结成针,朝着陆潮生的后颈腺体恶狠狠地刺去。   是alpha之间,最原始的力量较量。   也是Alpha对Omega进行强占时,最令人恶心与不齿的行为。   两人均是大家族出身,擒拿术与防身术自小学习,动起手来,谁也讨不到好,此时因为药物影响,陆潮生已然彻底落了下风。   “不要拒绝我,潮生!不要试图拒绝我!”   “我要标记你,对,我要标记你,只要标记你了,你就是我的了……”   “我要标记你,我现在就标记你……”   傅景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两手死死掐着陆潮生的脖子,似是要把人活生生掐死,瞳孔满是野兽般赤红的光芒。   脖颈后传来阵阵刺痛,同时还有对方黏腻的呼吸与腥臭的味道,儿时不堪的回忆尽数涌入陆潮生的脑海,本就被药物侵蚀的大脑此时愈发混沌。   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阵阵战栗,肺部由于缺氧开始撕裂般地疼痛,陆潮生死死抠住脖子上的手臂,在上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印,额角青筋暴起。   傅景明与陆潮生同是A级Alpha,若是寻常之人,陆潮生必可与之十争,但由于儿时之事,陆潮生对傅景明有应激反应,生理上的限制,是无法短期克服的。   于是,在短暂的激烈反抗后,陆潮生被傅景明死死抵在了墙上,彻底动弹不得。   有什么黏腻的事物触碰到他的脖颈,又隐约朝着后颈处探去。   陆潮生浑身一颤。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想……好想……   好想。   杀了他。   ……   阿雁。 第66章 求救-尊严-要你   时雪容说着,就见温雁晚面色不对,她蹙眉询问:“怎么了,雁哥?”   温雁晚指尖无意识攥着紧手机,眉峰拧得死紧:“潮生的手机关机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心悸得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血液在额角筋脉里横冲直撞,像是要炸开。   “不会吧,没事关什么机啊,”兰静云有些莫名,她猜测,“会不会是他手机没电了?”   温雁晚没说话,阴沉着张脸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他的指尖猛地攥紧手机,猝然问:“你们刚才说的傅家,是不是有个人叫傅景明的那个傅家?”   达锦文:“对,傅景明是傅家大少,也是未来的傅家家主。”   李睿渊眼皮忽地一跳,咒骂:“草,不会吧……”   没等他嘀咕完,温雁晚就像释放的箭矢般猝然朝会场内冲了进去。   时雪容被吓了一跳:“诶雁哥,你去哪儿啊?”   李睿渊忙提步跟上,头也不回:“别喊了,快追吧!”   众人不明所以地跟上,但温雁晚跑得太快了,眨眼就将众人远远丢在身后。   李睿渊被温雁晚这态度弄得心里也惶惶不安,一面狂奔,一面神经质地嘀咕,感觉自己心脏都跳出来了:“不会吧,不会的吧,这可是在外面,傅景明胆子不会真这么大吧……”   时雪容跑得头发都乱了,会场里的人奇怪地朝他们看来,她却全然顾不上,她望着李睿渊的脸,有点怕:“怎、怎么了?傅景明有什么问题吗?”   “草,何止是有问题,简直要出人命了都!”李睿渊快急疯了,口无遮拦,“那人就是个变态,是强/奸犯,是人渣!他不是人!”   时雪容被吓到了:“这么严重?!”   “草,潮生要是真落到他手里了,要是真的被……”李睿渊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都快落出来了,“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有雁哥在,肯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五年前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当众人终于追上温雁晚的时候,温雁晚已经冲进了达鸿意所在的休息室。   于是李睿渊他们就看见,温雁晚甫一进门,就猛地跪在了地上,朝达鸿意用力磕了一个头。   “雁哥!”李睿渊的眼泪珠子瞬间落下来了。   时雪容被温雁晚这一下弄得心惊肉跳,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家丑不可外扬,雁哥高大的形象,由我们来守护!   “阿雁?”达鸿意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去拽温雁晚,“你这孩子做什么呢,快点起来快起来!”   “外公!”   温雁晚压抑着低喊了一声,达鸿意的身子瞬间顿住。   “意老,虽然您还没有和我外婆成婚,但请允许我在这里,先厚着脸皮喊您一声‘外公’。”   他知道,这里是傅家的地盘,即使李睿渊他们愿意帮他,他们家里也不会同意一群孩子在傅家的地盘上瞎闹腾的。   只有达鸿意救得了潮生,除了达鸿意,再没人能够帮他。   温雁晚额头死死抵在地面,嗓音沙哑得快要滴血。   “外公,”他说,“求您帮我,求您救救潮生,求您……”   在这一瞬间,什么尊严什么脸面全部都是狗屁。只要潮生能好好的,只要他能好好的,让他做什么都行,真的,什么都行,什么都行……   “砰。”   “砰。”   又是两下沉闷的声响。   众人心脏齐齐颤了一下。   第一次,这群在温室里用金钱浇灌长大的半大少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权利与地位的无奈。   达锦文率先回过神,掰着众人的脸转向了房门,沉声道了句:“别看。”   温雁晚抢我爷爷呢,有什么好看的。   自从上辈子外婆去世,温雁晚从未觉得自己有这般无力。   不是无力自己破碎的自尊,而是无力于自己的渺小与单薄。   他除了尊严,一无所有。   也幸好他还有尊严。   当着现场上百人的面,温雁晚亲手将自己攥在手心两辈子的尊严扔在了地上,踩在了脚下,碾成齑粉。   “外公,求您。”   达鸿意好半天没说话,他深邃的视线缓慢地拂过温雁晚趴伏在地面的、少年的清瘦的身体,沉沉开口:“温雁晚,你这三个头,就算是磕给你外公了。”   温雁晚猛地抬头。   “孩子,你听好,”达鸿意俯身揉了揉他的头,眸光满是怜爱,“给自己家里长辈磕头,不丢人,要是谁没磕过头,才是丢了我们老祖宗的礼数,你现在不磕,等你和那孩子结婚的时候,总还是要磕的。”   刚刚破碎的尊严,又被达鸿意这几句逗趣似的话,轻飘飘地捡了起来。   达锦文背对着两人,沉默地扶了扶眼镜,心道,等他回去就给他爷爷磕三个头,然后再给他爸也磕三个,他爸要是也没磕过,就拉着他一起磕,免得丢了老祖宗的礼数。   俨然把达鸿意特意安抚温雁晚的话傻傻地当了真。   “我说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你心里可别有芥蒂,桂英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既然你喊了我一声‘外公’,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自家人找自家人帮忙,理所应当。”   达鸿意见他满目惊愕,又笑:“下次你可别这样了,再这么来两下,外公的心跳都要吓停了。”   “……”   温雁晚垂下头,喉咙飞快哽咽两下,这才红着眼睛,伏在地面,真情实意地给达鸿意磕了一个头。   “……谢谢外公。”   ……   晚宴彻底乱了,走廊里满是众人混乱的脚步声。   “意老,您这是做什么呢?”傅启雷气得面都红了,仍不敢在达鸿意面前放肆,只能沉声劝阻,“孩子们瞎闹就算了,您怎么还跟着凑热闹?”   达鸿意淡淡瞥他一眼,没理,他随手挥开对方阻挡的手,命令手下将休息室的门一间间打开。   好好的宴会被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野小子闹成这样,傅启雷快气死了,本欲继续阻拦,助理在这时忽然回来。   “怎么样,联系上傅景明了吗?”   “没有,傅少的手机关机了,”助理顿了顿,忽地凑近他耳畔,低声,“傅少在三小时之前,拿走了五楼休息室的钥匙……”   傅启雷当即咒骂了一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对自己儿子那点不为人知的癖好,傅启雷心里可清楚得很。   平时他要玩,傅启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甚至有时,都是他助理帮着做的善后。   那些孩子大多是孤儿,玩过了,找个好点的人家送了,也算是报酬。   但这次可不一样。那可是陆潮生!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傅景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玩陆家的人?   一瞬间,傅启雷的面色黑如锅底。   达鸿意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温雁晚说的都是真的了,当即沉了脸,加快速度继续搜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温雁晚却觉得每一秒都像是度过一个世纪,如同无形的锉刀在他心口上磨搓,每一步都带来漫长而缓慢的疼痛。   鲜血淋漓,永无尽头。   不行,太慢了,这样太慢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更快的办法……   温雁晚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极速倒流,在他大脑里横冲直撞,撞得他头晕眼花,几欲昏厥。   他狠狠闭了闭眼,两手抖得不成样子,指甲插进了肉里都没有感觉。   忽地,温雁晚感觉一道惊雷蓦地在心头炸响,似是有所感应,温雁晚猝然转身,直冲五楼而去。   “雁哥?”   “雁哥,你要去哪!”   达鸿意心头一跳,当即朝身边摆手:“快,跟上他!”   温雁晚像是知道陆潮生在哪里似的,甫一到达五楼,就直奔某个房间。   “开门。”温雁晚站在门前,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知怎的,经理听着温雁晚这声音,当即浑身一哆嗦,连傅启雷的阻拦都顾不上,立时上前把门打开。   信息素的味道瞬间从房间里张牙舞爪地溢散出来。   是Alpha的气味,以及……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   傅启雷惊疑:“怎么回事?不是说里面的人是陆潮生吗?他不是个Alpha吗?”   “潮生,你没事吧?!”李睿渊他们可顾不上这么多,当即想往房间里冲,却被达鸿意堵在门前拦住了去路。   “别进,”达鸿意背对房间,朝众人淡淡道,“让阿雁自己来。”   傅启雷焦急地朝里面看,又被达鸿意的保镖拦住,他气急:“意老,要是那个野小子把我儿子打伤了怎么办?”   “打伤?”达鸿意挑眉。   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还打伤,我看你在想屁吃。   “你儿子做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   让我外孙打两下,出出气,又能怎样?你以为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有我家两个孩子精贵?   傅启雷被梗了一下,当即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又想到自己背后可是傅家,当即又有了点底气:“意老,您该不会想为那个野小子出头吧?为了这么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乞丐和傅家对上,可一点都不值当啊。”   傅景明是傅家唯一继承人,傅启雷是怎么也要保下来的,傅启雷就不信达鸿意拎不清轻重。   本以为,这下达鸿意总该收手了,没想达鸿意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嗓音平淡地往傅启雷肩上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谁给你的胆子,敢称呼我的外孙为‘野小子’的?”   “什、什么?外孙?!”   ……   傅景明显然没想到会被人找上来,他只错愕了一瞬,忽地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狠狠攥住,将他的脑袋连带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朝后用力扔了出去。   “草,你他妈是谁……”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沉闷的声响,温雁晚抬脚踹在了傅景明的肚子上。   傅景明的身子在地面滑出好远,死狗似的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只一个劲地捂住喉咙拼命干呕。   没有丝毫停顿,温雁晚又上前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对着他的下颌和鼻梁就是一连串不停歇的重击。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下了狠手,直揍得傅景明眼冒金星,鼻腔嘴角满是血迹,将将昏厥过去,仍是不愿停手,像是要把人打死。   杀了他,杀了他。   干脆杀了他吧。   温雁晚赤红着一双眼睛,额角青筋暴起,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恶心的东西伤害了潮生。就是这双肮脏的手,触碰过潮生的身体。   所有碰过潮生的东西,都该死。   温雁晚手指紧攥着傅景明的头,就要不管不顾地往墙上撞去,却在施力的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覆在手臂上。   “阿雁,别。”   一瞬间,温雁晚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   手指松开,傅景明软趴趴地瘫倒在了墙角,低垂着头,彻底没了意识。   温雁晚转身,用尽全力地将陆潮生抱进怀里,像是要将他的骨头、血液、乃至整个人全部碾碎,碎成齑粉,与自己的骨肉鲜血融为一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潮生,对不起,对不起……”   温雁晚像是中了毒,嘴里只剩下“对不起”这三个字。   在肌肤真正触碰到陆潮生的这一刻,温雁晚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后怕与自责洪水般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温雁晚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发现陆潮生的消失,或是没有向达鸿意求助,又或是他来晚了一步。   但凡他来晚了一步……   或许他真的会杀人吧,温雁晚想,即使后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之中度过,他也要把那个东西杀了。   拥抱着自己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陆潮生强忍着难耐,抬起手臂在温雁晚胸口推拒两下。   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抵在温雁晚胸口的力道也软绵绵的,却依旧轻轻松松地就将温雁晚推开。   陆潮生两手捧着温雁晚的脸,盯着他赤红的双眼注视半晌,抬颌,在他通红的眼角上轻轻落下一吻。   “阿雁,我发/情了。”   温雁晚喉结飞快滚了滚,他说:“我知道。”   陆潮生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阿雁,我想回家。”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温雁晚当即扯下一旁的桌布,将陆潮生的身体牢牢裹住,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动作温柔得简直不可思议,如同怀抱着自己最最珍贵的宝贝。   珍贵到但凡有一点磕着碰着,温雁晚的心也会跟着破碎的程度。   陆潮生将脸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难耐。   “阿雁,”他嗓音哑哑地喊他,“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温雁晚抱着他往外走,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陆潮生手臂软软揽着温雁晚的脖颈,细软的头发随着温雁晚的脚步,在他下颌肌肤反复摩擦,柔柔的,似是在撒娇。   “阿雁。”陆潮生忽地又喊了他一声,他稍稍起身,抬颌在温雁晚性感的喉结上吻了一下。   成功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陆潮生的唇角微不可查地轻轻勾了勾,他凑近,在温雁晚的耳畔,低低哑哑地道了一句:“我想要你。”   “……”   温雁晚半晌没说话。   片刻后,像是惩罚某个故意捣乱的人,温雁晚俯身,在陆潮生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下,又逃也似的将头埋进他颈侧,狠狠吸了一口气。   他嗓音沙哑地回答:“好。” 第67章 难耐-要我-收网   清晨阳光熹微,微风不燥,陆潮生正执笔写作业,身边某人忽然激动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大惊小怪:“潮生潮生,你快看这个,这篇小说是主角居然和我们两个同名同姓呢!”   手肘被猛地碰了一下,陆潮生手里的笔尖当即在纸背上劈了个叉。   他微叹了口气,搁笔,干脆也不写了,转而侧眸,去看温雁晚的手机:“什么小说?”   温雁晚:“小说名字是《抑制我,标记我[重生]》,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作者是个名叫失忆玫瑰的小姑娘。”   “抑制我,标记我?”   “对对,写得特别好看,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看?”   “不了,我作业还没……”   “做什么作业啊,你成绩那么好还做作业,”温雁晚霸道地夺过他的笔,藏起来,将手机搁在两人中间,兴奋,“来吧来吧,看小说了,陪我一起。”   陆潮生无奈,只好垂眸凑近,与温雁晚一起看了起来。   他本不以为意,没想越看越带劲,越看越上头,竟是逐渐沉醉其中,若以钟嵘的《诗品》而言,当真是“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千字千金”。   不知不觉,六十多章过去,情节已然进展到温雁晚将陆潮生救出,答应带他回家帮他解药,正是最最关键时刻。   陆潮生等不及,抢着探出指尖,点击下一页,画面却忽然蹦出“章节已被锁定”六个汉字。   “嗯,怎么回事?”   温雁晚解释:“这章被审核锁了,看不了了。”   陆潮生不以为意:“那就让那个小姑娘赶快解锁啊。”他还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温雁晚叹气,“那小姑娘也是不容易,这章已经被锁整整3天了,被锁次数27次,她已经把人家圈出来的全部改了,结果估计是锁的次数太多,所有审核都记住她了,看也不看就直接圈,圈出来的全是外貌描写,关键是,我们长得本来就这么好看,外貌描写根本改不了啊!我们的脸到底是哪里长得不和谐了呢?”   温雁晚痛心:“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怜,自从开始写这篇小说,她每天做噩梦自己被锁,然后在噩梦中惊醒,醒来果然开始解锁,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两个多了,就因为小说连载有两个多月了。   “尤其是这第67章,她是整夜整夜睡不着,白天看见‘待高审’三个字,就呼吸停滞,心脏骤停,手脚发凉,指尖微颤,紧接着眼前发黑,心跳剧烈加速,心口紧缩疼痛,眼泪也逐渐上涌,就差没猝死了……啧,‘惨’就一个字。”   陆潮生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那怎么办?我还要看小说呢。”   所以第67章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能不能看见了?   “所以啊,她把第67章发在第67章的评论区里面了。”   陆潮生点头:“能看就行,现在就等她解锁就可以了吧?”   “是这样没错,”温雁晚道,“她还说,感谢各位金/主爸爸的支持和体谅,晋江虐她千百遍,她待晋江如初恋,请继续支持正版,支持晋江文学城,她在写到80岁之前,暂时不会猝死的,她还说,她的作者专栏头像超级好看,放进读者收藏栏里,真的特别漂亮……啧,果然是个小姑娘呢。”   数小时后,章节解锁,陆潮生在评论区成功看完第67章,心满意足。   由于作者留言,希望多多评论,将这章的内容刷下去,避免被删,于是他随手打了“加油”两个字,满足作者愿望。   习惯性刷新了一下评论区,陆潮生忽然发现,刚刚还在的第67 ,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陆潮生惊疑:“这是怎么回事?”   温雁晚无奈:“看来,评论区也发不出来了啊,发了3次都被管理删掉了,于是她只好被迫开通了微博,将这章发她微博了,微博名字叫‘晋江作者失忆玫瑰’。   “还有就是,反正也发不出来了,她索性咕咕了一天更新,在原本4000字的后面又炖了几千字的肉汤,算是作为给她的小天使的赔罪吧。”   “……”于是,陆潮生默默拿出手机关注了她。   嗯,吃肉。   第二天早晨,陆潮生醒来,随手摸过手机刷了刷微博,忽然发现,昨天的肉肉竟然诡异地不见了!   他当即使劲推了推旁边酣睡的温雁晚,惊疑:“阿雁,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怎么?”温雁晚被迷迷糊糊地戳醒,嗓音犯哑。   他眯眼一看,顿时了然:“原来是肉没了啊,因为她今天忽然得到一个恐怖的消息,微博不河蟹的话会被晋江发黄/牌警告的,于是她只能删掉了。”   “幸好我已经保存,”陆潮生舒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问,“那要是有人没看到又想看,该怎么办呢?”   温雁晚想了想,回答:“或许拿着全订截图找她,会有机会拿到的吧。”   温雁晚又道:“还有就是,她把外貌描写也删了,打算再发一遍纯河蟹版本的再试试能不能过。”   陆潮生蹙眉:“那我们在这里说这么多话,岂不是骗钱?”   “不会的,因为vip章节第一次发表是多少钱,后面即使字数改变,价钱也不会改变,并且由于vip字数只能增不能减,她修文的时候越修越多,导致这章字数比初始章节超出太多,于是只能把我们拉出来凑字数了,要知道,昨天她为了凑字数,甚至让我背完了《出师表》《逍遥游》《滕王阁序》和《氓》呢,差点没把我累死。”   陆潮生当即抬颌,在温雁晚的唇上吻了一下:“辛苦你了,给你奖励。”   见温雁晚出来,李睿渊立时满脸焦虑地冲上去:“潮生,你没事吧……”   “别动他,”温雁晚侧身躲开李睿渊探向陆潮生的手,视线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发/情了,受不住别人碰。”   受不住别人碰,除了我。   “……”李睿渊讪讪收回手,心里乱七八糟的,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家竹马都当了五年Alpha了,怎么突然就变成Omega了呢?还有雁哥现在这状态,怎么看不大对劲吧?   这模样看着,跟鬼也差不多了。   温雁晚手掌轻柔地从陆潮生的细软的发间抚过,将他按进自己怀里,挡住他潮红的脸,而后垂眼,朝轮椅上端坐的达鸿意认真地鞠了一躬。   “外公,请您帮我。”   达鸿意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朝着身旁的傅启雷淡淡瞥了一眼,沉声:“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帮你查。”   换言之,这件事情,达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傅启雷的眼皮立时抽动了一下。   “谢谢外公。”温雁晚再次朝达鸿意轻轻鞠躬,抱着陆潮生,正欲离开,忽地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陆潮生已经快受不住了,这次的发/情期受药物影响,比第一次来得凶猛许多,连攥着温雁晚领口的指尖,都泛起了樱花般的粉。   不难想象,薄薄布料遮掩下的雪白的身体,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温雁晚微微一顿,随即若有所觉地朝怀中的方向稍稍侧耳。   陆潮生殷红着眼尾,在温雁晚耳畔轻轻道了几个字,气息微喘:“酒杯在会场的餐台上。”   温雁晚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当即俯身,朝达鸿意低声说了些什么,达鸿意面色微沉:“我知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们先离开吧。”   “谢谢外公。”温雁晚再次朝达鸿意鞠躬道谢,抬步离开。   会场其他人都被达鸿意手里的人挡在了一楼。   刚才那群孩子不管不顾地冲进会场,已是引起小范围骚动,结果没多久,连意老都出面了,众人便隐隐猜测,傅家这是惹到事了。   现在见温雁晚怀里抱着一个处于发/情期的Omega从上面下来,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会场的年轻Alpha,以及他怀中发/情的Omega,和意老又有什么关系。   温雁晚将陆潮生遮挡得太严实,一时竟是没有一人认出来,他怀里的人,原是陆家大少。   甚至连陆佑民,也只是因为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微微蹙了蹙眉。但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陆潮生的身份是Alpha上,于是竟连自己亲生儿子也没认出来。   只有陆海逸在见到温雁晚的瞬间,脸色当即变了颜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除此之外,人群里另有一道自始至终都放在温雁晚俊朗的面容上,眸光有隐约怀恋,更多的却是审视与贪婪。   众人各怀鬼胎,温雁晚作为他们心思里的主人公却全然不知。   他清瘦的身形此时像是一座山,巍峨挺拔,屹立不倒,将人们窥探的视线尽数阻挡在自己高大的身躯之外,只愿为自己无比珍视之物,求得一方小小的安宁土地。   有达鸿意的保驾护航,温雁晚一路堪称畅通无阻。   李睿渊几人被温雁晚低气压吓到,声都不敢奏,只跟屁虫似的缀在温雁晚屁股后面,远远见到意老为温雁晚准备的车,又忙上前帮他把车门打开。   李睿渊也不怎么回事,一直拿眼睛偷偷瞄温雁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都憋红了,就是不肯吱声。   没工夫理他,温雁晚先将陆潮生放进车里,继而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   没想刚落座,一具柔软的身体便亲密地贴了过来。   陆潮生俯趴在温雁晚怀里,指尖轻轻攥着他胸口的衣服。   他高抬着下颌,两道纤长的眼睫已是挂满晶莹,桌布滑落,衣领散开,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嗓音轻轻地呜咽着:“阿雁,阿雁……”   像是被火芯烫到眼珠,温雁晚猝然抽开视线,他慌乱地捡起地上的桌布重新裹在陆潮生身上,将“欲盖弥彰”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开车。”他朝司机低声道。   “诶诶等一下!”眼见温雁晚要走,李睿渊心急,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当即扒着车窗匆忙道,“雁雁雁雁哥!那什么……你们还没成年呢,千万别太过分了啊!”   车窗被无情关上,李睿渊吓得连忙松了手,只听一阵细小的破空声,留给李睿渊的便只剩一只遥远的车屁股,以及满身呛鼻的汽车尾气。   “……”李睿渊站在汽车尾气里,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以雁哥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潮生不会被他怎么样吧?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他发个消息提醒一下?可他们应该没有时间看消息了吧!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李睿渊忽地意识到什么,又咒骂——靠,老子一个十七年牡丹,为什么要替别人操心这种事情啊,有病吧!   没了外界的干扰,陆潮生干脆地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浓烈的属于的Alpha信息素从紧贴的唇齿之间溢散出来,随后又被陆潮生柔软的的舌卷了进去,尽数吞进喉中。   那张碍事的桌面不知不觉再次滑落,但温雁晚这次却没有功夫捡起来,有光线从窗外射入,将两道上下交叠的少年的身影切割,又眨眼消弭于无。   司机是个B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在汽车启动的瞬间便将后排隔窗升了起来,面色毫无波澜,素质良好。   直到氧气逐渐被挤压耗尽,肺部憋闷难耐,温雁晚才缓缓起身。   他黑发散落,原本浅色的唇如今像是被抹了胭脂,泛起了红,深黑眼眸显得愈发深邃,带着强烈的攻击性与独占欲,平添几分性感。   明明只是接个吻,却弄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活像跟妖怪打了一架。   有了温雁晚信息素的安抚,陆潮生稍微好受了点。   他勉强恢复一丝清明,眸光水润地望着温雁晚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眉眼、鼻梁、下颌、喉结……面前这个少年的一丝一毫,都对陆潮生有种致命的吸引。   无关信息素,仅仅因为这个人,这个在他陷入危机时刻,不要命地冲进来拯救他的人。   喜欢。   是他的。   是他的少年。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想要一口吃掉,吞进肚里,融入血脉,一辈子都分不开的那种。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原本稍稍消褪的寒意,忽地带着更为激烈的狂浪席卷而来,肆意冲刷着他的神经。   陆潮生竭力寻找着信息素的味道,如同冰天雪地里孤独行走的旅人,竭力寻找着寒冬里唯一一簇炽热的火苗,是延续他生命的火。   不光是陆潮生不好受,温雁晚也好不到哪去,此时他一双酽黑的眸子已经彻底赤红,喉咙干涩得似火苗燎烤,却怎么也解不了渴。   他们两人一热一冷,如同地级的两头,完全相反的两个背面,却又被地吸引力牢牢地吸引在一起,难以割分。   温雁晚恍然,是易感期,他被陆潮生的信息素引导着进入了易感期。   强烈的对标记的渴望在脑海中撕扯着温雁晚的神经,他用力吻了吻陆潮生的唇,又吻了吻他火红的耳垂,如同吻上一滴秾丽的血。   “再忍忍,马上就回家了,马上就回家了……”   也不知是劝给谁听。   陆潮生觉得自己像被一只饥/渴的、蓄势待发的猛兽叼住了咽喉,对方只轻轻用力,便可将他吞吃入腹。   这些根本不够,一点也不够,他需要温雁晚的信息素,更多……   温雁晚完全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到的家,他只知道,当他打开家门的瞬间,两人就瞬间拥吻在了一起。   他们如同两条极度渴水的鱼,拼命汲取着生命的水源,直到脚步凌乱之时,温雁晚偶然踩到鞋柜旁的一双拖鞋。   混乱的思绪勉强恢复些许,难为温雁晚还记得他家里还有一个外婆,他捂住陆潮生的嘴,哑声:“安静点,家里还有人,我们去房间。”   ……   陆潮生伏在了温雁晚的床头。   某一瞬间,后颈陡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扔进了熔浆,身体被灼烧的感觉直达脑神经,无穷无尽的滚烫尽数渗入肌肤,灌入筋骨,汇入血液,然后又沿着血管,飞快蔓延至全身。   而当最初的灼痛感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暖意,此时此刻,陆潮生的肌肤、血液、乃至细胞,全部都是温雁晚的味道。   是他信息素温热甜美的味道。   这个认知令陆潮生的心脏乃至灵魂都软了下来,像是化成了一摊水,徒留余波荡漾,震颤不已。   直到一枚血痕蔓开,如同漫天雪地里孤独绽放的一朵殷红的梅,娇艳似火,无端旖/旎,于是温雁晚垂睫,在上面轻轻地落下一吻。   无形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蔓延,一道炽热如火,一道清冷如霜。   它们就仿佛两条强势的藤蔓,互相用利刺入侵对方的土壤,攀上对方的根脉,破开茎肉,刺穿组织,融进细胞,一旦分离,必是抽筋拔骨,鲜血淋漓。   混乱的信息素味道里,暧/昧的吐息从面前惑人少年的唇间溢出。   “说,你要我。”   “我要你……”   “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陆潮生一遍遍地命令,温雁晚一遍遍地回答。他像是被妖精勾走的木讷小子,彻底没了神魂,明知自己正被诱导,却心甘情愿地踏入陷阱。   少年动人的嗓音、魄人的容颜、甜美的信息素,他的一切一切,逐渐织成一张洗密度的网,紧紧裹住温雁晚的心魂,如同捕获一只窜逃的猎物。   “我是你的,潮生,我是你的,我这辈子,都只会是你的。”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潮生,只要是你要的,我全部都给你。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身体,亦或是灵魂。   温雁晚用尽全力地抱着他,手臂肌肉紧绷,力气大得几欲颤抖,似要将陆潮生揉碎在自己怀里,塞进自己的胸口,和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紧紧依偎在一起。   是两个最最宝贵的事物,一方是肉/体长存的根蒂与基石,一方是他灵魂与精神所在。但凡失去一项,他便日暮穷途、万劫不复。   身体如入天堂,无穷无尽的浪潮侵蚀着人的灵魂,仅一步之遥,便是跨入地狱深渊的分界线。   生与死的边缘,陆潮生用尽全力吻住了温雁晚的唇。   布置已久的猎网,终于彻底收拢。   温雁晚,你再也别想,逃离一分。 第68章 共浴-幸好-捉奸   发/情期虽然被临时标记抑制,生理反应却还在。陆潮生在床上来过一次,已是头昏脑涨,大汗淋漓。   药效稍稍消褪后,他的整个身子都没骨头似的软了下来,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浑身都使不上劲。   温雁晚只得半抱着他,将他带进了浴室里,又艰难地褪去了他的衣物。   家里没有浴缸,温雁晚让陆潮生靠在自己身上,帮他用热水冲洗。   大概是水汽蒸腾的缘故,陆潮生原本稍稍恢复白皙的皮肤,再次泛起了樱花般娇/嫩的粉色。   热水滑过肌肤的感觉太过美好,紧贴着的少年肌肉细腻紧致,陆潮生喉间不禁发出了低低的轻哼,一时千回百转,勾得人心魂震颤。   温雁晚呼吸猛然急促了两下,他倾身覆去,再次吻住陆潮生的唇,熟门熟路地探入其中,勾着对方交/缠片刻。   随后他微喘着挪开唇瓣,在陆潮生的唇角、面庞、耳根依次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然后逐渐往下……   陆潮生指尖深深插入温雁晚的发,指骨凸起,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高仰着头,脖颈线条紧绷,沿着肩胛拉伸出一条漂亮的弧度,喉结飞快滚动着,眼尾嫣红,动情地、不断地呼唤着一个名字:“阿雁,阿雁……”   温雁晚无法言语,只能抽空抬手,摸到了陆潮生的抓着自己头发的手,然后指尖强势分开他的指尖,插入指缝。   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直到陆潮生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随即眼眸有瞬间的失焦,半晌后,陆潮生便彻底软了两腿,只能软趴趴地伏在温雁晚的肩上。   他嫣红的唇微微开启,胸口缓慢地上下起伏,一双清泠泠的眸子舒爽地半眯着,已然彻底融化,只余丝丝缕缕未褪的情/欲在他狭长的眼尾萦绕不散,容貌秾丽如落水的妖精。   似是恢复了清明,陆潮生垂睫,眸光逐渐聚焦在面前半跪的少年身上,他轻轻呼唤道:“阿雁?”   语调竟是难得的有些许纯真。   “嗯,我在。”温雁晚扶着他的身子缓缓起身,再次垂头吻住了他,与他交换了一个有些许味道的湿漉漉的吻。   而后关掉花洒,拿毛巾帮陆潮生将身子擦干,俯身将他抱回了卧室。   陆潮生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甫一触碰柔软的被褥,便窝在温雁晚怀里,埋头睡了过去。   夜色凉薄如水,温雁晚于黑暗之中静静凝视着陆潮生的睡颜,从精致的眉眼,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两瓣已经彻底熟透了的殷红的唇。   好乖啊。   温雁晚在心里小声念叨,忍不住探出手指,在他鼻尖轻轻点了点。   可能是今晚月色太浓,寂静滋生过往云烟重新聚拢,已经许久没有回忆上辈子的温雁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陆潮生的身份曝光后,陆家立时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随即他便如人间蒸发般,再无音讯。   此时此刻,温雁晚心中却陡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来得毫无预兆,像是一只猝然射进胸口的利箭,心脏立时破开了一个小小的洞,血液流淌蔓开,将夜色也浸染得一片刺红。   潮生他,可能被嫁给傅景明了,嫁给了那个恶心的人渣。   一瞬间,温雁晚忽地涌起一股流泪的冲动,心好疼,疼到快要喘不过气。   自上辈子外婆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这么疼过。像是有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破碎了,再无法缝合。   温雁晚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唯有紧紧抱着怀中之人,轻嗅他柔软的呼吸,触碰他温热的肌肤,感受他胸口心脏一下一下沉缓的跳动,他才不会被湍急的海水淹没,自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幸好,幸好……   幸好他赶到了,幸好他重生了,幸好他没有再次错过。   幸好,他们还有这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好好地、永远地在一起。   ……   第二天清晨,温雁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咦,卫生间里怎么这么乱啊……是阿雁回来了吧?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把脱了的衣服乱扔啊,真是的……”   温雁晚眼睫有轻微的颤动,他蹙眉无意识呢喃一声,发梢在怀中之人温热的颈窝里软软地蹭了蹭,继续睡了过去。   楼下是夏末微弱的蝉鸣,屋外是外婆熟悉的唠叨声,这样有些小喧嚣,又充满烟火气息的早晨,温雁晚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七年,时隔五年再次听见,只觉得安逸无比,睡梦也愈发昏沉。   卫生间门前,严桂英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抖了抖,又愣住:“不对啊,这儿怎么有两条裤子呢?怎么回事,怎么把鞋都扔家里来了……”   温雁晚眉梢微微蹙了蹙,昏沉的脑袋有些许清明,又隐约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走廊外忽然响起两声不轻不重的扣门声,片刻后,李睿渊粗哑狂放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雁哥,你和潮生怎么样了……严严严奶奶早上好!”   草!温雁晚脑袋一炸,瞬间醒了。   “你们是来找阿雁的吧?他估计还睡着呢,我去帮你们叫他。”   “诶别别别……”李睿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那两人被雁哥外婆捉奸在床,忙上前制止。   但这个破旧的老房子实在太小,没几步严桂英就已经走到温雁晚门前,随手将他的房门推开。   温雁晚魂都吓没了,他几乎是在严桂英推门的瞬间,全凭本能地用被褥将陆潮生的脑袋包了起来。   “诶,阿雁你起来了啊,你同学找你来了。”   温雁晚见严桂英手里甚至还拎着他和陆潮生的裤子,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深呼吸两下,极力克制道:“外婆,我知道了,你快点出去吧。”   “嘿,你这小子,”严桂英听他这语气又不乐意了,手一叉腰,撇嘴,“怎么着,嫌弃你外婆吵啊?”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温雁晚简直快哭了。   刚刚位置没弄好,被子里的那个人的脑袋正巧枕着他的大腿根,呼吸之间温热的气体全都喷到某个地方去了,他现在整个身体僵硬得不行,一动不能动。   “外婆,你和我同学先出去吧,我穿件衣服就出来。”   “是啊严奶奶,先让雁哥把衣服穿好,我出去等着就行了。”李睿渊瞥一眼床上被子那鼓鼓囊囊的奇怪形状,冷汗都快落下来了。   日哦,看雁哥这肩膀光不溜秋的,里面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那潮生待在里面做什么呢!   “行,那你动作快点,别让你同学等着急了。”   “知道了外婆,您快出去吧。”   严桂英转身便走,也就在这时,被子里的陆潮生似是被憋闷得紧,忽然低低呻/吟了一声,竟是悠悠醒了过来。   “呜……”   严桂英脚步一顿,蹙眉:“嗯?什么声音……”   “呜——咳咳咳咳咳!”温雁晚立时爆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严桂英惊奇:“怎么了这是?被口水呛到了?”   “是啊咳咳咳咳咳,我自己咽两下就好了,咳咳咳外婆你出去吧,我没事……”草!   温雁晚的身子忽地猛烈颤抖了一下,他当即俯下腰,抬手遮住眼睛,同时另一手探入被中,胡乱摸到陆潮生的脸,用力捂住,细细看去,甚至可以窥见他脖颈崩起的青筋。   陆潮生不知何时竟醒了过来,他恍惚地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埋进被褥里,房间里还响起了严桂英和李睿渊的声音,心里立时有了分晓。   稍稍挑了挑眉,陆潮生不仅没有老老实实安分下来,反而轻轻地吹气,甚至探出柔软湿润的舌尖,故意舔了一下,而后理所当然地察觉到异动。   只可惜没等他继续,他的面庞就被某只宽大的手掌整个盖住。   陆潮生也不在意,他俯趴在被褥里,深深呼吸着属于温雁晚的味道,再次探出舌尖,在他掌心缓慢而轻柔地画圈。   温雁晚指尖颤得厉害,几次都想将手抽走,却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某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又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只好紧绷着下颌,努力忽视掌心的异样,和严桂英艰难周旋。   草,真是要了命了,他到底是怎么招惹到了这么一个精怪。   “行,那我出去了。”   待房门重新合上,温雁晚几乎从床上直接连滚带爬地跌了下去。   陆潮生这时也总算坐了身,柔软的被褥从他身体上滑落,裸/露的白皙身体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如李睿渊猜测,他们两人确实什么都没穿,昨晚他们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来了一遍。   陆潮生毫无遮掩地倚靠在床头,眸光注视着温雁晚光着屁/股爬下床,迅速从衣柜里翻出衣物穿上,直至房门关闭的声音再次响起,温雁晚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修长指尖在被褥上轻轻点了点,陆潮生沉默半晌,又忽地垂眸,他望着自己大腿内侧点缀的红痕,轻嗤:“出息。”   温雁晚甫一冲出房门,便在严桂英的惊呼声中,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裤子。   “诶诶你做什么呢,这我要拿去洗的……”   “不用了外婆,我自己来洗就好,你出去买菜吧,”温雁晚将抢来裤子搭在自己臂弯,又忙把手机和菜篮塞进严桂英手里,慌里慌张把她往外推,额上满是细密的汗,“去买菜吧去买菜吧,等会儿潮生也会过来呢,让阿姨做顿好的吃!”   自从外婆出院,温雁晚便特意请了家政阿姨,专门负责卫生和一日三餐。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咋咋呼呼的……”严桂英无奈,“好好好,别推了别推了,我走,我走总行了吧。”   “嗯嗯,外婆再见!”   “砰”的一声,世界安静,温雁晚缓缓靠在门上,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就跳没了。   “草,”李睿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震撼,“雁哥你都不知道,刚刚开门的瞬间,我吓得差点当场去世!差点以为你和潮生要被捉奸在床了!”   想到什么,李睿渊拧巴半天,凑近,声音低低地道:“话说雁哥,你和潮生,你俩应该没……嗯嗯。”   他脸皮抽了抽,又乱七八糟地挤了挤眼睛,暗示:“没那啥吧?”   “……”温雁晚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没有心情理会这只沙雕。   他拿过臂弯的两条裤子,手臂分别探进双方的裤腿,然后意料之中地从里面摸出了两条内/裤。   “草,”温雁晚忍不住苦笑出声,他手掌狠狠抹了把脸,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富贵险中求啊富贵险中求……”   他手里拎着四条裤子,摇头晃脑地朝卫生间走去,徒留李睿渊在原地风中凌乱,想到头秃。   李睿渊:“……”   所以这到底是那啥了,还是没那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今天一直在尝试解锁上一章,结果……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就疯了,从凌晨一点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托马斯旋转就是一个爆哭!至于这章……看缘分吧。 第69章 衬衫-霸道-爱情   房门被推开,陆潮生趿着拖鞋懒洋洋地从里面晃了出来,视线瞥见李睿渊,掀起眼皮道了声:“早。”   随后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拿温雁晚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随后端着茶杯慵懒地靠在了沙发里。   “呃,早。”   李睿渊打了招呼,又酝酿:“那、那什么,潮生……”他瞥一眼陆潮生的脸,小心翼翼:“你的身体……就,还好吗?”   陆潮生抿了口热水:“挺好的。”   然后现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潮生也没搭理他,只是垂眼拿修长指尖轻轻拨弄着手里的茶杯,眸光像是被什么打散,丝丝缕缕的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发/情期过后的餍足与颓靡,甚至连狭长的眼尾都萦绕一丝未尽的情/欲,结合他本有的清冷气息,有种别样的勾人。   李睿渊对陆潮生的定位,一直都是顶级总A,哪里见过他这种样子,尽管来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仍是控制不住世界观逐渐崩塌。   这世事弄人啊,好好的一个总A,怎么说O就O了呢?   李睿渊感慨,忽地嗅到什么,又微微愣了愣。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闻着陆潮生身上这味儿,确实还是个Alpha没错啊?   李睿渊疑惑地挠挠头,又瞥见,陆潮生身上套着件白衬衫,松松垮垮,都已经洗皱了,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   已知,这是雁哥家,又已知,昨晚这两人那啥了,衣服都脱没了,甚至潮生的胖次刚刚还在雁哥手里。   潮生身上穿的衣服是谁的,也就不言而喻了,甚至那敞开的领口里,还有红痕肆意点缀在雪白锁骨上。   眼皮猛地一跳,李睿渊心里登时就是一句“卧槽”,慌忙捂住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潮生里面穿的是谁的胖次!   温雁晚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   选择性地略过莫名其妙的李睿渊,温雁晚目光触及沙发上的陆潮生,面色肉眼可见地温柔下来:“怎么出来了,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陆潮生手里的茶杯,放在茶桌上,随即揽着陆潮生的腰坐了下来。   视线瞥见他脖颈上的痕迹,温雁晚眸光暗了暗,不着痕迹地帮他扣子合上,又捉起他指尖,放在手心细细揉捏。   “……”   草。李睿渊要哭了,这大清早的,干嘛忽然攻击他,什么愁什么怨?   不能稍微爱护一下小动物吗?   “不用,先说正事,”陆潮生执起温雁晚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在温雁晚怀里找了一下舒服的姿势,靠着,双手抱臂看向李睿渊,眸光淡淡,“你说。”   李睿渊:“……”   啊,这明明很A,但是又莫名很O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暗暗吐槽,回答:“昨天你们两个走后,意老马上派人将会场里所有的酒杯全部收集起来送去检查,当晚就出了结果,其中一个酒杯残留的液体里,添加了违禁药品,主要功效是致幻、性/兴奋、以及强行提前Omega的发/情期等等。”   李睿渊顿了一下,沉声:“是不是听起来特别耳熟?”   温雁晚和陆潮生同时蹙眉。   “没错,这次的违禁药品,和当初贺亦诚服用的,一模一样,”李睿渊特意给最后四个字加了重音,探出食指在空中装模作样地点了点,继续,“就是因为这事儿,我今早还特意去公安局里问了一下贺亦诚被抓走之后的情况,嘿,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没等温雁晚反问,李睿渊自己就激动地抢着道:“陆海逸居然去探望过贺亦诚!草了,我他妈都不知道,这俩东西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的!潮生你还记不记得当年……”   李睿渊忽地猛地刹车,他想起温雁晚还在旁边呢。   “潮生,这个……方便说吗?”   陆潮生看了温雁晚一眼,还没说话,温雁晚已经贴心地起身:“没事,那我先离开……”   屁股刚离开沙发,又被陆潮生握住手腕毫无防备地给拽了下去。   “不许走,给我坐好。”陆潮生朝温雁晚微斥,指尖强硬地分开他的五指,收拢,掌心紧贴,严丝密合。   温雁晚只愣了一瞬,随即对上了陆潮生充满占有欲、同时又强势到近乎天真的眸光,他在用行动告诉温雁晚   我当着你的面,将自己从内而外剥了个干干净净,我对你,毫无保留。   你不看,也得看。   他为什么会被这么霸道的人缠上啊,霸道到连一颗真心,都跟强盗似的硬是要往他胸口里塞,都不会温柔一点。   温雁晚干脆直接捏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过来,在他唇上惩罚般故意重重咬了一下,另一手同时举起,手掌朝外,将李睿渊的视线尽数阻挡。   李睿渊:“……”   草,一种植物。   李睿渊用手掌重重抚过自己胸口,只感觉胸闷气短,喘不过气。   冷静冷静,你打不过他们的!生命安全第一,冷静啊!   “行,我就直接说了。”李睿渊深深吸了口气,他安抚了一下受创的小心脏,也没再藏着掖着。   “潮生你记不记得,当年你被傅景明骗出去那的那天,其实陆海逸也是在的,我当初发现你不见了,还问过陆海逸,他当时说他不知道你去哪了,但后来你分明告诉我,你去休息室,就是为了给陆海逸拿他掉在那里的手表!”   “草,”李睿渊说得起劲了,他端起茶杯猛灌了口水,抹嘴,“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本来觉得他当时年纪小,说不定真不是故意的,毕竟做人不能怀有偏见不是,但今天这事出来后,我他妈只想把他剁了,再把当年轻信他的话的自己狠狠扇两巴掌,年纪那么小,心眼怎么那么坏呢?还是人不?   “而且那个时候你爸已经有将陆海逸接回来的打算了,还将他带回你家住了几天,所以之后我们才会一起出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将陆海逸送走了,好像就是在你分化没多久之后……”   “我知道,”陆潮生忽然出声,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弧度满是讥讽意味,“因为陆家的继承人,只能是Alpha。”   只是那抹弧度还没持续一秒,就被一对柔软的唇轻轻贴了一下。   温雁晚用脑袋轻轻抵了他一下,嗓音低哑:“别这么笑,不好看,嗯?”   “……”陆潮生条件反射地抬手碰了碰嘴角,眸光轻轻瞥了温雁晚,忽地又凑上去,在温雁晚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还你。”   李睿渊:“……”   他妈的,老子再忍。   李睿渊到底大家族出身,什么乱七八糟的没见过,稍微思考两秒就悟了,当即爆了一句粗口。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陆潮生会分化成Omega,估计陆佑民也这么想,所以在外面搞了一个私生子,可能是本来打算,等陆潮生分化为Omega之后,就将陆海逸带回家的,只是没想到,陆潮生居然分化成了Alpha。   这么一来,陆海逸当初故意帮傅景明骗陆潮生也有缘由了,毕竟陆潮生要是真被傅景明弄成了Omega,陆海逸就有机会上位了。   李睿渊气得眼都红了,他从座位上窜起来,来回转了好几圈,咬牙:“他妈的,这次的事要是跟陆海逸没关系,我直播倒立拉稀!”   “……”温雁晚嘴角抽了抽,“能别这么恶心吗?”   李睿渊恶心吐了:“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就弄不死呢?能想办法把他也送进去吗?”   “没用的,”陆潮生轻嗤,“陆海逸从头到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连嫌疑人都算不上,根本没办法动。”   话题陷入僵局。   温雁晚蹙了蹙眉,只感觉陆海逸这人如同一根腥臭的鱼刺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又难以下咽,恶心得很。   但就这么放过他,温雁晚又不甘心,陆海逸即使不是罪魁祸首,也是推波助澜的那道最大的风,陆潮生受的苦,大半要归结在他身上,温雁晚定是要让他千倍百倍地还回来的。   心里有了成算,温雁晚看向李睿渊,转移话题:“外面情况怎么样?”   “噢对对,”这倒是提醒李睿渊了,他忙道,“当时现场人太多,尽管意老有意将流言压下,但还是架不住人多嘴杂,所以潮生,你回学校之前,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可能会有人乱说之类的,不过潮生你也别担心,有我们在,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停,”陆潮生抬手打断了李睿渊没完没了的叨叨,他缓缓掀了掀眼皮,眸光淡漠,面无表情,“你看我像是会受委屈的人吗?”   “呃,”李睿渊当即被梗了一下,又想起,当初陆潮生在食堂揍贺亦诚的那几下,这事简直快成他心理阴影了,李睿渊瞥一眼陆潮生清冷的面容,讪讪,“说的也是哦……”   提到陆潮生揍人,李睿渊又想起:“对了潮生,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变成Omega?”   “我得了腺体两性畸形,”陆潮生指尖勾着温雁晚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语气淡然,“简单来说,就是平时是Alpha,发/情期到了就是Omega。”   分明听着挺严重的,但陆潮生表现得实在淡定,李睿渊要是有啥反应,岂不是显得他特别大惊小怪?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总算憋出来一个:“……牛逼!”   温雁晚任凭陆潮生捉着自己的手胡乱把玩,吐槽:“你这粗鲁的形容,老向听了要打人的。”   “对了,说到发/情期……”陆潮生忽地想起件事,他拿指甲轻轻划过温雁晚颈侧,落下一路细密绵痒,而后停在他坚毅的下颌,挑起:“说,你当时怎么找到我的?”   “嘶,别乱动,痒。”温雁晚抬手去捉他,又陆潮生敏捷地躲过。   “快说,是怎么找到我的,嗯?”陆潮生继续拿指尖戳他的脸,凹进去又凸出来,一下一下,乐此不疲。   温雁晚有些许恍惚,他隐隐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他的步伐,他听见了陆潮生的声音,他窥见了陆潮生的身影。   他像是在陆潮生身上种下了一个锚点,用岩浆融化了冰雪,印刻着他的名字——温雁晚。   是来自灵魂与血脉本能的呼唤,是100%的信息素匹配度,亦是命运安排,上天注定。   一如当初,他从考场义无反顾地来到了陆潮生面前,标记了他。   似是因为温雁晚半天没说话,陆潮生等得烦了,他再次抬起指尖,用力捏了捏温雁晚的脸,将他一张俊脸捏成了一只小笼包:“发什么呆呢,说话。”   温雁晚回过神,他握住陆潮生的指尖又亲了一下,笑得痞里痞气:“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措不及防被骚了一下,陆潮生表情差点没稳住,他一巴掌“呼”在了温雁晚的脸上,轻嗤:“可去你的吧。”   骚不死你。   温雁晚腆着脸笑,又抓着他的手亲了亲掌心,俨然化身了亲亲狂魔。   李睿渊:“……”   我他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走人了!再见!”   李睿渊“唰”一下窜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大门迈去。   在转身关门的瞬间,他的眸光不幸窥见,陆潮生背对着他的方向,起身跨坐在了温雁晚的大腿上,正欲搂着温雁晚的脖子俯身吻上去。   “……”一瞬间,李睿渊弱小的心灵彻底碎了一地,遭受临逃时的致命一击。   李睿渊:卒。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解了一天的锁,已经飞升成佛了哈哈哈哈哈。   无聊数了一下,这篇小说至今一共被锁47次,其中第67章被锁18次,估计审核大大们看第67章也快看吐了。   哈哈哈哈哈,来吧,审核们,互相折磨吧!看谁的命更长吧!   (作者已疯,有事留评) 第70章 返校-幼稚-娇羞   八卦乃人之常情,更遑论豪门隐秘这种最能激起普通人窥探欲的事了。   就如李睿渊所说,温雁晚和陆潮生周日晚上返校的时候,关于陆家和陆潮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顶着众人隐隐窥探的目光,温雁晚和陆潮生回到座位上。   从他们两个进门,教室细微的喧声就没停过,还不断有同学将头埋在桌上,自以为隐蔽地朝后偷偷地瞄。   身份已经曝光,陆潮生干脆连后颈的咬痕都没遮,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裸露着,嚣张地彰显着他的归属权。   归属于温雁晚的权利,同时却也是他Omega身份的象征。   是属于温雁晚的omega。   卧槽了,后排李睿渊都惊了,这两位大佬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不怕被老向抓早恋去谈话?   他不知道,向云山早就知道这两人的事了,而且温雁晚和陆潮生能在一起,向云山甚至还要立大功。   班上同学看不见陆潮生后颈,只在陆潮生进门的时候,沿路嗅到了浓浓的信息素的味道,是温雁晚的信息素。   但由于温雁晚也跟在旁边,同学们也分不太清,这味儿到底是从陆潮生身上传来的呢,还是从温雁晚身上传来的呢?   同学们:纠结咬手绢.gif   窗户没关,有夜风吹进来,卷绕着窗帘泛起涟漪,又吹进了喧哗的教室,将陆潮生冰冷的指尖冻得愈发冷冽。   说是不在意,但真的被置于世人窥探的视线之下的那一刻,要做到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   陆潮生握笔的骨节有瞬间紧缩,力度大得几乎泛白,忽地,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覆了上来,触感灼热。   他抬眸,就对上了温雁晚的眼。   温雁晚紧攥着陆潮生的手,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将他额头抵着自己,发梢轻轻柔柔地蹭了蹭,轻声:“没关系,我陪着你,好不好?”   嗓音低沉温柔,却又坚毅无比,瞬间就能安抚人的内心。   像是一把伞,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将所有流言蜚语尽数阻隔,只为给他撑起一片小小的晴朗。   是独属于他的伞。   似有一股暖流,沿着掌心相触之处缓慢流淌出来,渗透肌肤,汇入血液,直烫进人的心口。   陆潮生反手握住,十指紧扣,垂眸,轻轻道了声“嗯”。   不远处,某位自始至终以落枕的姿势朝后撇着脑袋的同学,猛地放下手里竖起的书,转头和周围人凑一起小声嘀咕,语气激动:“哇,牵手手了!”   “好甜好甜!”   “要亲了吗?要亲了吗?”   “磕傻了吧,现在可是在自习。”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对视绝世美景,可惜不能截图。”   温雁晚他们根本不知道,比起陆潮生是Alpha还是Omega,“晚潮”甜美的双A禁忌爱情更能激起同学们的兴致。   当然,只是他们现在也不确定,陆潮生到底还是不是A了。   有个家里大人在现场的同学,热情似火地和众人分析八卦:“听说当时有个变态把陆潮生给囚禁了,正欲行不轨,温雁晚忽地从天而降,将房门一脚踹飞,紧接着冲进去,又将那个变态一脚踹飞,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陆潮生遮着,公主抱着陆潮生离开了会场!”   “哇,英雄救美!爱了爱了!”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小说情节!”   “呜呜呜,这种绝美的禁忌之恋是我能免费听到的吗?”   也就在这时,空气陡然陷入了莫名的寂静,紧接着,向云山沉稳的嗓音毫无意外地从前门响了起来。   “陆潮生,你跟我出来一下。”   就知道……温雁晚在心里叹气,他起身将椅子推进去,靠桌边,两手懒散地揣在口袋里,朝陆潮生侧头。   “走吧,去办公室了。”   ……   办公室,向云山依旧端着那杯熟悉的开水泡枸杞,悠然靠在办公椅里,而他的正前方,也依旧是那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凳子。   温雁晚看这架势就忍不住吐槽,光开学这两个月,都第几次了,弄得他现在都来习惯了,就跟回家似的亲切。   “啧,就知道你会跟过来,”向云山撇撇嘴,对他们两个这种腻歪的行为很是嫌弃,但到底也没让温雁晚出去,只是朝前抬了抬下颌,示意,“坐。”   等两人坐下,向云山视线在两人之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挑眉:“你们两个这是……终于和好了?”   “老向,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两个分明从来就没有不好过,”温雁晚抬手勾着陆潮生的肩,垂眼看他,笑,“潮生,你说是不是,嗯?”   嗯什么嗯,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在向云山面前都不老实,陆潮生当即把他手掀了,嫌弃:“去,把手拿开。”   温雁晚朝他笑,又不着调地捏捏他清瘦的肩,这才算是吃完豆腐,收手。   “……”向云山看着温雁晚胆大包天的调戏行为,眼皮子突突直跳。   过分了啊,虽然他老婆不在身边,但也不能这么虐他吧。   “这位温雁晚同学,”向云山皮笑肉不笑,“我让你陪陆潮生过来,可不是让你过来秀的啊。”   “抱歉,老向,情不自禁……”眼见向云山抬手就要拍过来,温雁晚忙将两手背到身后,乖巧,“我老老实实的,不动手了,真的。”   这话刚说完,温雁晚就拿自己的膝盖一下一下,轻轻地撞陆潮生的腿。   手是不动了,可没说不动腿了。   幼不幼稚啊,陆潮生挺烦他,心脏却被他撞得软绵绵的,他当即侧腿,用力撞了回去,力气太大,甚至将温雁晚的腿撞出了好远。   然后又被温雁晚撞了回来。   温雁晚:嘿嘿。   再次被无视的向云山:“……”   嘿你个毛线球。   若是李睿渊也在现场,他和向云山一定会有许多共同语言,毕竟向云山现在经受的,他昨天刚经历了一遍。   自从前天晚上的亲密之后,两人的信息素彻底交融,标记使两人都不自觉产生亲近对方的渴望。   无论是肢体的触碰,信息素的交缠,甚至仅仅是一个眼神,带来的舒爽与愉悦都是无法描述的。   那晚的感觉太过美好,此时此刻,温雁晚属于Alpha的占有欲被彻底激发。   若不是还要上学,他真想把陆潮生的衣服全部脱掉,紧紧抱在怀里,让他与自己的肌肤紧贴,每一分每一毫的肌肤都不要落下,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   陆潮生就是毒,天生要他命的毒,只要尝过一次,便再也别想戒掉。   不太想理会温雁晚这人了,向云山将视线转向陆潮生。   “潮生啊,”他开口,语气和蔼,却又莫名小心翼翼,“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似乎是生病了,对不对?”   体谅孩子脆弱的心灵,向云山没提他差点被傅景明强迫的事,只问陆潮生是不是生病了。   毕竟其他事情,都是陆潮生的隐私,即使是作为老师,他也没有,也就学生的身体健康可以关心关心了。   没什么不好说的,陆潮生直言:“我确实生病了,患的是腺体两性畸形。”   他将向对李睿渊解释的话,朝向云山又复述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我平时是Alpha,发/情期到了就是Omega。”   这个解释简单明了,向云山将这个名词暗暗记下,打算回头仔细查查,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其他的地方。   “这个病严重吗?身体有不舒适的地方吗?影响你的学习和日常生活吗?”   他语气稍显急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完全不像他平日那般有条不紊。   向云山问得挺多,陆潮生的回答依旧简练:“还好。”   他坐姿端正,眼睫又浓又长,此时微微垂着,收敛几分平时的冷厉,竟显得有些乖巧。面对真心关心他的老师,陆潮生的态度要温和许多。   温雁晚没怎么见过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感觉新奇。   将温雁晚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向云山已经被秀佛了。   就这进办公室的几分钟,温雁晚都看了多少次陆潮生了,果然是小年轻第一次谈恋爱,就是黏糊。   向云山眸光上下打量陆潮生,见他脊背笔挺,面容平静,是真的不在意,便稍稍放下心来:“既然你没事,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他转向温雁晚:“你和陆潮生关系最亲近,平时好好关心他,照顾他,最近可能会有很多流言蜚语,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别自己撑着,知道吗?”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的,温雁晚朝向云山笑,真情实意:“谢谢向老师关心,我会的。”   “行,那你们回去吧。”   ……   今天的晚自习注定不安宁,两位舆论主角就坐在自己附近,班里同学止不住地悄悄朝后看,嘀嘀咕咕,叽叽喳喳,跟进了麻雀窝似的,甚至连向云山都几次被吸引进来,还抓了几个不好好学习偷偷讲小话的小同学。   这种情况直到周一早晨早自习,仍不见丝毫好转。   温雁晚感觉挺烦。   本来他跟陆潮生卿卿我我挺好的,周围却不断有电灯泡晃来晃去,弄得陆潮生都不太搭理自己了。   当某位男同学第三次假装去卫生间,却神经病似的,非要从教室最后绕到四组后排,然后穿过四组与三组之间的走廊,来到讲台,围着整个教室绕了一圈,最后才从前门出去时,温雁晚终于受不了了。   他嘴唇动了动,正欲站起来,身旁忽地传来“啪”一声轻响。   陆潮生将笔搁下,他指尖点着桌面,眼睫抬起,眸光冷冷望向那个已然僵硬在原地的男生。   “你想说什么?”   瞬间,教室鸦雀无声,无数视线朝这边投射过来。   气氛紧张。   温雁晚想,只要对方敢说出一句侮辱陆潮生的话,他就将这人一脚踹飞。   没想到陆潮生会忽然叫住他,那位男同学都吓楞了,等他回神,视线瞥见陆潮生近在咫尺的俊俏的脸,自己的脸也微微地红了。   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陆潮生的脸,太有冲击力了吧!而且而且,这是陆潮生第一次和他说话呢!   连声音都冷冷的,好酷哦!   温雁晚:“……?”   怎么回事,这副模样看着,不太像是来羞辱的?   这小脸蛋红的,还是个Omega……该不会是来告白的吧???   温雁晚:“!”   靠,温雁晚炸了。   他想,只要对方敢说出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他就将这人一手掌提溜出去,能扔多远扔多远!   所以陆潮生这人怎么回事?怎么都变成Omega了,还有这么Omega上赶着来跟他抢人?!   不喜对方扭扭捏捏的姿态,陆潮生当即微微蹙眉,冷声:“有话就说,不要耽误时间。”   忽然被凶,男同学都吓傻了,当即不受控地脱口而出:“请请请请问,陆潮生同学!”   陆潮生不耐:“什么?”   话都说出口了,即使再想收,也收不回了,男同学瞥一眼他漂亮的脸蛋,不知怎的,脸蛋整个都红透了。   温雁晚:磨牙.gif   然后,温雁晚就听见这位男同学扭捏的嗓音道:“请问,那个……你,你想上厕所的话,是进男Alpha的卫生间呢,还是男Omega的卫生间呢?”   温雁晚:“……?”   陆潮生:“……?”   这人在说什么呢?   是他们耳朵有问题,还是他们理解有问题???   “就是说吧,那个什么呢……男Omega的卫生间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男同学娇羞地捂脸,翘着兰花指扭捏道,“因为……因为人家会害羞的啦~”   温雁晚:“???”   陆潮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本章节评论发红包,未全订的小朋友是没有红包的哦。 第71章 宝贝-电话-狗粮   大课间,晨练,高三(1)班的走廊似乎比往日更为喧嚣。   与昨晚的“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不同,这次同学们将一位个头娇小的男同学包围,齐刷刷地吐着同一个字:“哈哈哈哈哈哈……”   陆潮生的面色黑沉如墨。   当时班上太安静,几乎全班同学都听到了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所有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卧槽,兄弟,同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如此优秀?   第二个念头就是——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快说快说,我们也想知道!   温雁晚反应过来,当即笑趴在了陆潮生的肩上,肩膀疯狂颤抖,柔软的发梢随之在陆潮生颈窝轻轻地擦来擦去。   陆潮生整个a都傻了。   他也是真没想到,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回过神,当即黑着脸道了句:“男Alpha的卫生间。”   嗓音碎冰块似的,“簌簌”掉渣,砸在耳蜗里,瘆人得紧。   男同学对此毫无所觉,得知陆潮生不会去男Omega的卫生间,他当即放心地抚了抚胸口,舒气:“呼,那就好,那就好……”   他暂时还没有做好,在陆潮生面前脱裤子的准备呢。   害羞.gif   “诶不对,”男同学揉着自己的胸口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又担心,“可是你不是变成Omega了吗,去人家Alpha的卫生间,不太好吧?”   陆潮生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有Alpha欲行不轨怎么办?   就和传闻里那个变态一样!   “……”   陆潮生指骨紧了紧,他抬睫,眉目冷冽得仿佛覆了层冰霜,眯眼:“你要是敢再问一句,我就——”   “冷静点宝贝。”低低的嗓音带着笑意在耳畔响起。   陆潮生肩膀忽地一沉,有人从他后颈绕过来,揽住了他的脖子。   温雁晚手臂搭在陆潮生的肩上,接着抬手,指尖捏着他下颌掰向自己的方向,垂睫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将陆潮生未尽的话语,尽数堵在了这颗小小的吻里。   “……”   整个教室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有一股灼烫而神秘的热量,正从四肢百骸缓慢地朝头顶运输,逐渐凝聚在了每一位同学的面颊上。   俗称,血气上涌。   在一片沉寂中,温雁晚竟还不忘向面前已然呆滞的男同学解释。   “潮生也不完全是Omega,平日的时候还是Alpha,只有在发/情期到了,才会变成Omega,你们还是向以前那样和我们交流就行了,不需要特别在意。”   说到这里,温雁晚忽地顿了下,他缓慢地弯起了眸子,视线瞥过陆潮生精致的侧脸,低低地笑:“当然,你们应该见不到潮生Omega时的模样了,因为我会帮他度过发/情期的。”   他嗓音本就低哑磁性,最后那几个字咬得又慢又轻,尾音轻飘飘的,故意暗示什么的,光是听着,就让人脸红。   男同学:“……”   男同学:“哦,原来是这样呀,哈,哈哈,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朝座位走,走了没两步,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回过头,朝陆潮生的后颈部位看去。   昨天又过去了一晚,标记已经淡了许多,不过由于这次温雁晚咬得有点重,稍微有点难消,所以有心的话,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而且陆潮生太白了,稍微一点点颜色就特别显眼,于是那抹淡淡的粉,便如不小心被胭脂唇轻轻吻了一下,暧/昧却又嚣张地彰显着归属权。   这是属于温雁晚的omega。   陆潮生是温雁晚的。   “……”男同学通红着两片脸蛋,恍恍惚惚地转身,屁股刚落座,就被同桌抓住两肩使劲摇晃。   同桌疯狂鸡叫:“啊啊啊啊啊啊亲了啊啊啊啊”   男同学飘扬的发在风中尽情凌乱,被同桌摇得乱七八糟,嗓音震颤:“啊~~~是啊~~~亲了呢~~~”   不仅亲了,还叫宝贝了呢!   不仅叫宝贝了,还临时标记了呢!   临,时,标,记,啊!   啊!   好半晌,同桌才发现,男同学竟是一副双眼无神,灵魂出窍模样。   他当即吓得魂都没了,连忙疯狂扇男同学的脸,扇得“啪啪”直响。   “喂喂,同桌,你没事吧?该不会是被我晃傻了吧?”   本来就不太聪明,现在最后那点智商该不会也被他晃没了吧?   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同桌忙松开手,随即,男同学的额头“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鼻血狂飙,不省人事。   男同学:啊我死了。   ……   同学已经笑了整整两节课了,现在回想今早的事情,还是笑得不行:“哈哈哈哈哈,被人家秀恩爱秀得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可还行?”   “你们看见老向当时那表情没?他居然怀疑是偷偷在教室看小黄/片了!”   “人家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到底是哪里不河蟹了啊?”   “被锁警告。”   “草,你晋江小说看多了吧,哈哈哈哈哈……”   男同学冷笑:呵,尽情地嘲笑吧,你们这群无知的家伙们,我已经站在吃最新鲜狗粮的一线上了,而你们,却还在吃陈年旧粮!   “真是群人才啊……”温雁晚跟着听了几耳朵,低笑着摇了摇头。   视线朝旁一瞥,就见陆潮生冷着张脸沉默站着,浑身“飕飕”冒着寒气,周围一圈都空了出来,就怕被冻着了。   跟个行走的冰窖似的。   温雁晚有些好笑,又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一阵被见到陆潮生这副模样了,这么猛地一见,还怪怀恋的。   “怎么了这是,又不高兴。”他揽过陆潮生的肩,指尖亲密地拨开他的发,将他半边精致面庞显露出来。   “是谁惹我家小少爷生气了,说出来我去教训他,嗯?”温雁晚在他耳畔嗓音低低地说话,眸光带笑。   陆潮生抬睫看他。   两人离得太近,温雁晚说话的热气全喷他脸上了,带着丝丝缕缕的信息素好闻的味道,还有点痒。   条件反射地轻轻嗅了嗅,陆潮生鼻尖擦过温雁晚的脸,没说话。   生气也谈不上,陆潮生只是不太适应这种处于舆论焦点的感觉,自己的隐私和感情被不知是什么的人肆意谈论。   像是小丑。   他不喜欢这样,但也没办法阻止,毕竟舆论是自由的。   达锦文正在前面喊,要准备带队去操场晨练了,队伍稍稍安静了几秒,蠕动起来之后却愈发喧哗。   温雁晚只好跟着朝前走,就在这时,手机震动音忽然响起。   是陆潮生的。   他拿出来瞥了眼,眉峰当即蹙起。   窥见对方的神情,温雁晚了然:“是陆佑民?”   陆潮生指尖握着手机,捏紧,淡淡“嗯”了一声。   自陆潮生从会场逃出来以后,陆佑民已经打过十几次电话了,但陆潮生一次也没接,温雁晚估计,陆佑民之所以没找到他家来,应该是达鸿意在护着。   温雁晚问:“接吗?”   “不。”陆潮生说完,便动作利索地按了拒绝,眉峰仍稍稍蹙着,显然被这通电话坏了心情。   “行,你说不接就不接……别把眉头蹙着,不好看,”温雁晚无条件支持陆潮生的一切意愿,他抬手抚平陆潮生微皱的眉梢,提议,“不想接的话,干脆拉黑好了,免得天天打来心烦。”   陆潮生摇头:“暂时不拉黑。”   他捉过温雁晚的手,握在掌心,习惯性地捏了两下。   眼睫垂着,从眸色到眼尾的弧度都浅浅淡淡的,解释:“时机还没到,等他再多打几次,我再接。”   “嗯,你自己有主意就行。”既然对方有了打算,温雁晚就没再问。   他还在想刚才陆潮生生气的事情。   陆潮生这人,看着冷冰冰的,特别不近人情,但走进他心里才知道,再也没有比他单纯的人了。   整颗心都通透到了极致。   无论是想要的,还是厌恶的,都明明白白写在面上,当真干净剔透得跟冬日清晨结在野草尖尖上的冰霜似的。   是真正的表里如一,爱憎分明。   也因此,陆潮生的心思同样简单,而且还固执。   只稍稍思考半晌,温雁晚就差不多明白对方的想法了,差点就笑了出来。   真是的,平时总说他幼稚,到底谁才是真的幼稚啊。   这是跟自己怄气呢。   温雁晚笑:“潮生啊,你这是没有体会到撒狗粮的快乐,知道吗?”   陆潮生蹙眉:“这有什么好快乐的,幼稚死了。”   温雁晚也没解释,他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来到了操场,正准备散开做早操了。   今天教导主任不在,后排松松散散,除了他们班那群吃了含笑半步癫至今还在“咯咯咯”的,其他班的都还没睡醒,正眯着眼睛梦游。   音乐声响起,人群开始蠕动,温雁晚只好不再与陆潮生说话。   退到他身后,准备做操。   虽然温雁晚在第一天一战成名,但其实他学习挺强的,否则后面也不可能只花几天时间,就学会了一套流行舞,还能拉出去表演的那种。   前方,陆潮生的动作依旧标准漂亮,拉伸时手臂前举,校服布料随之贴上他的脊背,若有似无地显露着少年清瘦的肌肉线条与纤细的腰。   不知怎的,温雁晚的思绪有瞬间回转到了那天晚上,陆潮生被他压在身下,微张着红唇细细呻/吟,后仰的脖颈随之拉出一道弧,也是这般漂亮。   也就在这时,踢腿运动过去,马上要到体转运动了,在完成基本手臂动作后,全校同学统一向后转身。   温雁晚没有转。   与第一次的措手不及不同,这一次,他是故意的。   于是他们两人,互相跌进了对方澄澈的眼眸里。   陆潮生有瞬间的微怔。   抓住这个机会,温雁晚忽地上前,猛地按住了陆潮生的后脑勺,随即当着全校所有同学的面,就这么,在陆潮生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啵唧!”   清脆响亮的一声。   温雁晚缓缓离开陆潮生,望着他的微微张大的浅色眼眸,温柔地笑。   同学们:“???”   同学们:“!”   同学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彻底炸了:   “亲了啊啊啊啊啊”   “妈妈!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快点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幻觉!”   “实锤了,实锤了!我没瞎,我他妈全都看见了!”   “我男神和我男神在一起了!我死而无憾了!”   “快快快,有谁刚刚把那幕拍下来了?”   “我没带手机啊啊啊!求求了可以回放吗,让我截个图吧!”   “这是怎样的一副人间绝世美景呜呜呜哭了哭了!”   “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啊啊啊啊我被挡住了,我还能有幸看见第二次吗,呜呜呜……”   时雪容更夸张,她猛地扒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冲上来,直接把手机怼在温雁晚脸上,尖叫:“啊啊啊啊啊,你们快继续啊,继续亲啊,我缺这点手机内存吗?温雁晚上啊,你他妈还是不是Alpha?是Alpha就不能说自己不行!快,上!给老娘亲死这只小AA!”   “……”   一瞬间,陆潮生忽然有点理解,秀恩爱的乐趣所在了。   这种通常观看他人恩爱从而达成自我圆满的另类颅内高潮,确实值得探讨。   这一天,是惨不忍睹的一天,是不堪回首的一天,是将被永远铭记的一天。   因为在这一天,恒北高三年级操场后排数百名可怜的单身狗,遭受了史无前例的虐待与狗粮暴击。 第72章 奖励-老婆-来电   温雁晚再次一站成名,上一次是因为沙雕,这一次是因为骚。   当时后排炸了之后,前排许多学生纷纷闻瓜而来,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直到传到主席台前的第一排。   整个操场彻底陷入停滞状态,任凭校长举着话筒如何呼喊,也止不住所有同学互相交头接耳,疯狂鸡叫。   场面一度十分失控。   中午吃了饭回来,温雁晚拿手机刷学校论坛,果不其然,他的光辉事迹已经在全校各个年级传遍了。   虽然此前,他和陆潮生的绯闻已经漫天飞,但总有心存侥幸的小“浪花”不愿意面对事实真相。   然而这一次,温雁晚亲自下场宣告主权,光是目击证人,就有足足上百人,那些“浪花”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被强行掰开嘴巴大口吃狗粮。   当真惨绝人寰。   帖子里,目击证人正在尽情地抒发自己的感想。   故事讲得挺好,堪称跌宕起伏、精彩纷呈、文采飞扬,画面感极强,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当时火热的场面。   就是没有图。   “可惜了,竟然没有人拍下来,”温雁晚摇摇头,恨其不争,“这届学生手速不行啊。”   李睿渊正从卫生间回来,闻言差点左脚踩右脚给摔了。   “行行好吧雁哥,”李睿渊双手合十朝温雁晚拜了拜,苦着脸,“关照一下我们这小动物的生命安危吧,已经快要撑死了,真的吃不下了。”   他当时就站在陆潮生前面,可以说是首当其冲被狗粮砸死的那个,受到的惊吓不啻于当初第一次看见陆潮生从温雁晚房间出来,那叫一个五雷轰顶。   “没关系的,李睿渊,”温雁晚拍他的肩,安慰,“要是你心里实在难受,你也可以去找个Alpha,这样就能和我们互相伤害了。”   李睿渊恍然:“卧槽,有道理!凭什么我永远只能吃别人的狗粮,我也要做发狗粮的那个人!”   想到自己也可以虐待小动物,李睿渊心里忽地一股强烈的爽感,莫名就热血沸腾起来了。   “不行不行,我要赶紧上网搜搜,怎么追求Alpha,还得去学校论坛逛逛,看看有没有谁想找对象的……”   李睿渊急吼吼窜回了自己的座位,当即摸出手机,兴致冲冲地翻找起来,看着看着,忽然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找Alpha?我不是AO来着吗?我他妈找Alpha,到底是想压人还是被压啊靠!   “这只沙雕……”   温雁晚垂头笑了笑,正打算把手机收了做作业,视线忽然瞥见,自己的短信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攒了50+了。   中国移动总喜欢给他发短信,温雁晚嫌烦,索性平时也不去管,攒多了再一次性全选删掉。   他打开短信页面,手指习惯性朝下飞快翻了翻,这才注意到,其中竟然夹杂着好几条银行来信。   随手点开,一看,温雁晚当即差点把手机都飞出去了。   他猛一拍桌子,嗓音拔高:“一千万?!”   啧,总算发现了。陆潮生笔尖敲了敲他桌面,手托着下巴,淡声:“安静点,人家在看你。”   温雁晚这才注意到,不止前排的时雪容和兰静云转过了头,四周的视线都朝他的方向瞥了过来。   “没什么,你们继续做题……”   温雁晚掀起嘴角,温柔地笑了笑,待前排两人嘀嘀咕咕地转了回去,他立时探手将旁边某人抓了过来。   架势弄得挺大,揽着陆潮生脖颈的手臂青筋都隐隐凸起,却没真敢用力。   温雁晚抬手捏他的下颌,将陆潮生的脸转向自己,额头死死抵着他额角,表情恶狠狠的,咬牙:“你做什么啊,啊?成心搞我是不是?”   面容挺凶,嗓音也低低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是不知怎的,莫名有点可怜的感觉。   尤其是最后“是不是”三个字,委屈得都快溢出来了。   陆潮生没说话,只是就着这个姿势,抬手抚摸温雁晚俊朗的面庞,将他额前散落的发梢拨到耳后。   而后淡淡抬睫,看他。   两人距离仅有咫尺,温雁晚甚至能感觉到,那浓密眼睫掀起的瞬间,有风吹划过了他的面庞,像羽毛。   吹进他的毛孔,又搔在他心尖。   一时间,温雁晚刚才说的什么话,他全忘了个干净。   幸好陆潮生还记得,他回答:“之前说过的,让你陪我一起洗澡……”   末尾两字带着微凉的气息,轻飘飘地吐在温雁晚唇边,陆潮生用同样泛着凉意的指尖温柔地抚摸他的脸,极为小幅度地勾了下唇。   他夸赞:“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这是给你的奖励。”   温雁晚愣住,他想了好半天,当初运动会结束,似乎、好像、仿佛……确实有这么件事。   不知怎的,温雁晚脑子忽地一抽,对金钱的敏感使他脱口而出:“当初不是说好500万的吗?这怎么都一千万了?”   话出口后温雁晚才反应过来,当即连声“呸”了几下。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重点是……现在怎么可能和那个时候比!   他们两人都这种关系了!   没有察觉温雁晚的崩溃,陆潮生还觉得自己做得挺对。   他认认真真解释:“说好只是陪我洗澡的,没想到还有附赠品,我很满意你的表现,给你多打了500万。”   “……”   温雁晚感觉自己快心梗了,他那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   事后打钱算什么啊?嫖他吗?!   他哪里有这么贵!   明明免费就可以的!   他愿意啊   温雁晚要委屈死了,虽然他这人确实爱钱,可陆潮生明明就知道,在他心里,分明陆潮生才是最重要的!   金钱这种庸俗的东西,怎么可以和潮生比!   潮生是无价的!   温雁晚连四周的偷拍都顾不上,径直把面庞埋进他颈窝,泄愤似的,拿发梢使劲地蹭蹭蹭,委屈得半死不活:“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陆潮生被他蹭得痒,指尖不自觉攥紧他的发梢,没推开,只用手掌在他头顶缓慢地抚摸,像摸着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还挺舒服。   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嗓音却依旧清冷,反问:“我哪样?”   温雁晚嗓音闷闷的:“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   噗。陆潮生忙捂嘴憋笑。   他故意问:“我们什么关系啊?”   “你是我的……”   “嗯?”陆潮生没听清。   温雁晚唇瓣轻吻他微凉的耳垂,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他嗅着陆潮生后颈隐隐传来的浅淡的信息素的味道,在陆潮生耳畔声音低低地说话,可怜兮兮:“你是我老婆……”   “……噗,”陆潮生彻底绷不住了,笑着将他身子推开,“滚。”   他其实没怎么用劲儿,但温雁晚还是顺从地离开了他的身体,但只一秒,他又贴了回去,甚至变本加厉地将整个人都懒懒挂了上去。   “我不。”温雁晚霸道地说。   陆潮生也没再推开,他抬手抚摸温雁晚的脊背和后颈,嗓音轻轻地笑:“其实我骗你的。”   “嗯?”温雁晚自己就起来了。   陆潮生解释:“那些钱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原因奖励你的。陆佑民这么多次电话我都没接,他一定会再打过来的,等下一次电话的时候,我的银行估计就会被冻结,以此来逼我回去,所以我必须尽快将卡里的钱全部转出去。”   他盯着温雁晚的眸子,像是要仔细审视什么,一字一字,语调轻缓地道:“从现在开始,我再也没有钱可以给你了,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话语说完,陆潮生便微微眯眼,细细打量着温雁晚的表情,似乎只要他敢表现出一丝异样,陆潮生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似的。   无形的黑暗中,寒刀隐隐出鞘。   温雁晚没有察觉,这个理由听着可比之前的好多了,他释然:“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都一样。”   陆潮生不依不饶:“我若是离了陆家,我就再也不是少爷了,再也不是从前的陆家大少了。”   “不是就不是,”温雁晚不以为意,“陆家那种肮脏的东西,不要也罢……再说了,你怎么就不是少爷了呢?”   温雁晚捏他的脸,霸道:“你以后就是我温雁晚的人了,是温雁晚的小少爷,知道了吗?”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紧攥的手指这才缓慢地松开,如同松开了一柄寒刀,而后将它,再次偷偷地藏匿于黑暗之中。   温雁晚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无意救了自己一命。   又想起刚刚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温雁晚不忿,扑过去揉陆潮生的脸。   “好啊,都学会骗你老公了,”温雁晚低声凑近他的面庞,威胁,“等今晚回床上,看我怎么教训你……”   陆潮生踢了他凳子腿一脚,勾着唇角轻斥:“滚吧你。”   ……   陆潮生预感的没错。   当天下了晚自习,陆佑民再次给他打来了电话,这次陆潮生没有拒绝。   被连着拒绝了好几天,陆佑民的忍耐已然濒临极限,开口便怒斥:“混账东西,连你老子的电话都敢不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电话被挂断,陆佑民愤怒的斥责声戛然而止。数秒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陆潮生没什么表情地接通。   他淡声:“你有什么事?”   “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挂你老子电话,你……”   指尖微动,空气再次安静。   温雁晚看着陆潮生这一连串操作,直接笑出了声。   第三次接通电话,陆佑民总算没有上来就开麦,只是不断有粗重的呼吸声从话筒里传来,显然对面正压抑着怒火。   “陆潮生,你作为陆家长子,担负的是陆家的未来,怎么可以在外面,净跟些不三不四的人胡闹?你这样,还像什么样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连陆家都不管了,你……”   没理会陆佑民的废话,陆潮生见温雁晚洗澡出来,将手机按了免提,扔床上,朝温雁晚抬起两条手臂。   这么乖?温雁晚挑眉,他知道陆潮生想做什么,是个Alpha都喜欢刺激,于是温雁晚顺从地走过去,让陆潮生环住了自己的脖颈,俯身将他压在了床上,勾着他的柔软的舌尖,细细品尝起来。   竟是故意应了陆佑民的话,当真“胡闹”了起来,只不过,温雁晚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过了许久,陆佑民总算进入正题,他喘了口气,语气稍缓:“潮生,闹完了就赶紧我回来,你终究是陆家的人,失去了陆家,你根本什么都是,与其在外面受苦受累,不如跟我去傅家好好道个歉,把傅家少爷接回来……   “潮生啊,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人家又没有把你怎么样,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只是不小心碰了你几下,人家傅少道过歉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就联合外人合起伙来欺负你本家呢?你这么做对得起陆家,对得起生你养你的你父亲我吗?”   自那天晚会后,达鸿意立时搜集好了证据,将傅景明关进了警局,甚至利用陆潮生未成年Omega的身份,给傅景明送去了法院传票,势必要他受到刑事处分,将他彻底送入牢狱。   达家与普通商业世家不同,他们世代涉政,甚至在军事那头也是有人的,本省基本没有谁敢随便得罪他们,自然也包括傅家。   达鸿意非要护着温雁晚和陆潮生,傅家没办法,于是只能从陆家这边下手。   当初两家有联姻的打算,也是因为两家涉及领域相近,与其互相敌对损耗,不如干脆联手,互利互惠,将这个领域的蛋糕彻底占领。傅家和陆家原本不相上下,但由于近几年傅家发展迅速,甚至隐隐有超过陆家的趋势。   最近傅家有意打压陆家,陆佑民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向来利益为重,五年前为了傅家承诺的好处,能将傅景明对陆潮生做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次为了自己的公司不会受损,也依旧可以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他看来,什么都没有公司重要,陆潮生既然是陆家人,应该与他有同样的想法,他相信陆潮生会理解的,只是为了公司妥协一下而已,根本算不得牺牲。   温雁晚是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极品的父亲,没有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种话来。简直和他渣爹有的一拼,都是把自己亲生儿子不当人的。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潮生这么多年都是过的啊……   温雁晚心疼死了,抱着陆潮生的双臂不自觉收紧,又像是怕碰碎了似的,转眼又卸了力道,最后只是不停地抚摸着他脊背和发梢,竭尽温柔地亲吻他的唇。   “我不会回去的,”陆潮生抽空将自己的唇从温雁晚嘴里撤出来,嗓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若是仔细观察,却可窥见一抹不易察觉的沙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回去。”   陆潮生冷笑着,双眸冷若利刃,将每一个字眼都鲜血淋漓地切割下来。   他说:“就算是我死了,我的骨灰被风吹走,被沙尘淹没,被海水卷走,也不可能埋在陆家的土地里。”   陆佑民已经气疯了:“好……好啊……陆潮生,不愧是我陆佑民的儿子,当真是好样的!你给我等着,我要你迟早自己回来求我!”   电话挂断,陆潮生将手机扔一边。   温雁晚嘴唇动了动,开口:“潮生,你还好……”   没等温雁晚说完,陆潮生便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唇。   柔软舌尖在敏感的唇瓣上所有若无地滑动,故意挑/逗似的,却怎么也不愿深入,陆潮生微凉的气息尽数吐在他的唇上:“怎么,不行了?之前是谁说,要在床上好好教训我的,嗯?”   酝酿好的含情脉脉被打断,温雁晚再没忍耐,压下他后脑勺,舌尖用力抵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   陆佑民动作挺快,没多久,陆潮生就发现自己的账户全部被冻结了。然而,陆佑民完全不知道,陆潮生早就把卡里所有的钱全部转出去了。   他所有的账户,都空了。   所以,这算是冻了个寂寞吗?   温雁晚正在心里笑着,忽然,手机震动铃声响起,这次却不是陆潮生的,是温雁晚的。   温雁晚打开手机看了眼,一瞬间,眸色立时暗沉下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这个号码,他上辈子已经烂熟于心。   是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打来的。 第73章 温父-信徒-重逢   “谁打来的?”陆潮生的声音将温雁晚恍惚的神情唤醒过来,温雁晚这时才惊觉,手机已然震动许久。   他回答:“是一个陌生号码。”   “怎么,不接吗?”   温雁晚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指尖,却不自觉收紧,骨节泛白。   陆潮生微微蹙眉,也没追问,索性将手里的书放下,掀开被子下床。   他缓步走到温雁晚身后,随即探出两条柔软的手臂,懒洋洋地挂在了对方身上,侧头去亲吻温雁晚紧绷的下颌。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挂了,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想太多。”   陆潮生嗓音低低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带着他声线特意的凉意,敲击在耳蜗里,有种别样的清透感。   “……”   温雁晚缓慢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他低低“嗯”了一声,侧头按住陆潮生的发梢,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点了接通。   听筒里传来的,是熟悉的男声,嗓音温和沉稳,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自来熟的开场与亲昵。   但不同的是,上辈子温宇翔说出这话时,温雁晚正独自守候着他那栋破败不堪的小屋,屋内一片狼藉,刚刚遭受讨债之人的洗劫,而他满身血污,狼狈至极。   如同被温宇翔在臭水沟找见的一条破破烂烂的野狗。   敏锐地察觉到温雁晚的情绪,陆潮生干脆直接拉开他的椅子,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温雁晚的怀里。   陆潮生可没有什么“这是温雁晚的隐私他需要避嫌”的意识。   在陆潮生的逻辑里,温雁晚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们对互相都毫无保留。   当即便跨坐在温雁晚大腿上,含着他温热的耳垂细细碾磨起来,同时手还胆大包天地朝下面摸了一把。   效果非常显著,温雁晚几乎立时从胸膛深处发出一阵低哑的闷哼。   他将手机拿远了点,惩罚似的在陆潮生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陆潮生也不在意,见自己计谋得逞,便埋在温雁晚颈侧低低笑了一声。   微哑的嗓音夹杂着淡淡凉意,凉飕飕地吹进耳蜗里,像是被吹过了一捧轻飘飘的白雪,温雁晚呼吸陡然急促,原本沉重的心思算是彻底乱了。   话筒里,温宇翔毫无所觉,他还在倾情表演着。   “喂,你好,是阿雁吗?”温宇翔嗓音微沉,带着些许紧张,更多的,却是显而易见的愧疚与心疼,明显到只要没聋,就能听出来的那种程度。   “我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急着怀疑……我来自A省温家的温家家主,温宇翔,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说完这段话,温宇翔便停下来,等待着听筒对面传来震惊的置疑声。   但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温雁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你继续。”   语气莫名急切,还隐隐夹杂着不耐,似是在嫌弃温宇翔的磨磨唧唧。   “……”温宇翔有些尴尬,但他的狂妄自大,以及对温雁晚的轻蔑,使温宇翔并没有在意这点小小变故。   接下来,温宇翔便按照自己事先打好的腹稿,泣声诉说了自己的苦衷,讲述温雁晚母亲因误会他而带球跑,自己却毫不知情的事实,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最后才一笔带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去探望温雁晚与他母亲的原因。   无非就是家族的阻碍,世俗的磋磨,命运的无奈等等。   温雁晚随意听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吐槽温宇翔的典型渣男语录,就被陆潮生手里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颤。   当即用舌尖舔了舔牙尖,温雁晚眸光暗沉,他按下手机免提,拿远,按着陆潮生的后脑勺,用力与他深吻起来。   话筒里,温宇翔正在抒发自己对温雁晚母亲浓浓的爱意与关怀,末了又忽然来了一句:“……阿雁,你的母亲,最近还好吗?”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温雁晚连气都没空生了,他指尖死死掐着陆潮生的腰,紧绷着下颌,朝手机轻飘飘地吐了几个字:“她好不好,你自己去探望一下不就知道了?”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温宇翔将差点脱口的话竭力拉了回来。   他眼皮子猛跳,这时终于察觉,温雁晚的态度似乎不太对:“阿雁,我现在去找你的话,能见到她吗?”   “那估计不太行。”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没和我住一起了。”   温宇翔对温雁晚这种滑不溜秋的态度已经隐隐产生怒火,他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火气,温声:“那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她呢?”   “你死了就能见到了。”   “什么?”   温宇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抱歉,我说错了。”温雁晚利索地褪掉了陆潮生的裤子,探手,直到肩膀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是陆潮生用牙堵住自己差点溢出的呻/吟,温雁晚这才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高仰着脖颈,掌心感受着陆潮生肌肤灼烫的触感,开口,一字一字,极为缓慢说道:“因为你死了,是要下地狱的,被恶魔拉入地狱的你,又怎么才能见到变成天使的她呢?”   一瞬间,温雁晚信息素的味道浓烈到了极致,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初那间幽暗的酒吧。   疯狂的掠夺与入侵,像是火山贲发,亦或是子弹出膛。   暗红的岩浆喷涌,浓烟滚滚,如同从深渊而来,带着漫天灰尘与硝的气息。   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毁灭。   陆潮生动情地注视着他暗沉的眼眸,如同向魔鬼祈告的虔诚信徒。   而后垂眸,在他微薄的唇上,献出极尽轻柔的一吻。   如同献出自己的心脏。   电话里,温宇翔愣了许久,反应过来温雁晚说了什么后,当即气疯了。   “温雁晚,你——”   没有给他丝毫拒绝的机会,温雁晚嗓音强硬地道:“明天中午11点40,到我学校门口来接我。”   说完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手扔桌上,温雁晚就着陆潮生跨坐的姿势,起身将他抱起来,让陆潮生的两腿缠上自己的腰,随即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温雁晚手里抚弄着,他压着陆潮生的唇辗转厮磨,嗓音低哑:“是不是喜欢刺激的,嗯?”   没等陆潮生回答,温雁晚想到这两天的事情,自己倒是先笑了:“先是在你爸的电话里搞了一次,随后又在我爸的电话里搞了一次,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回应他的,是陆潮生小兽般,在他唇上重重的一咬。   “少废话,动作快点。”   温雁晚低低笑了声,如他所愿地加快了动作,随即便嗅到了预料之中的,信息素甜蜜的味道。   ……   温雁晚将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   他觉得,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温宇翔对他先进行简单的父爱关怀,以及表明自己的来意了。   然而世事难料,温雁晚刚收拾东西走出教室,手机震动铃声再次响起。   又是陆潮生的。   温雁晚无奈:“最近的电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与之前两通漫长的拉扯不同,这次的电话非常快,陆潮生从头到尾就“嗯”了一声,随即挂断。   “警局打来的,”陆潮生唇瓣微微抿了抿,看向温雁晚,眸光微暗,“傅景明指名要见我。”   温雁晚眸光也瞬间暗沉下来。   半晌,他沉着脸,抬手拨弄陆潮生额前的发梢,问:“要去吗?”   他永远尊重陆潮生的一切决定,同样包括这一次。   陆潮生没有回答。   他捉过温雁晚的手,放在掌心揉搓,语调平静地反问:“你要我去吗?”   似是无论温雁晚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理由。   “去吧,”温雁晚没有思考多久,他干脆道,“去做个了结。”   他微微眯眼:“我和你一起。”   ……   第二天中午放学,温雁晚远远便看见一辆低调奢侈的卡宴静静停在路边。   温宇翔则静候在一旁,视线从来往人群上缓慢扫过,气质沉稳不俗。   温雁晚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温宇翔的脸,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许多,甚至还能抽出心思,仔细打量对方起来。   四十多的男人,正是事业与魅力沉积到顶峰的时候,再加上他面容英俊,即使年纪已经不小,沿途仍有十几岁的Omega朝他的方向偷偷地看。   当真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呢。   想必当年,他便是披着这样的一层皮肉,将他的母亲骗到手里的吧。   毕竟畜生在被剥下外面那层人皮之前,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骨肉早已溃烂成蛆。   温雁晚在心里轻蔑地笑,随即抬步,带着陆潮生缓步走上去。   视线瞥见温雁晚的脸,温宇翔眸光当即一亮,忙上前迎接:“阿雁——”   话音未落,就被温雁晚抬手打断。   “停,”温雁晚制止对方的靠近,他抬眸,视线淡淡瞥过温宇翔有些尴尬的虚情假意的面容,嗓音冷漠,“我暂时没有功夫跟你客套,麻烦你先把我们送去警局一趟,谢谢。”   说完便再没看温宇翔一眼,径直拉开卡宴后车门,让陆潮生先上车,自己这才随即上车。   “……”   说实话,温雁晚这样强势的态度,着实超出了温宇翔的预期。   在温宇翔看来,温雁晚这种从小穷到大的小孩子,对金钱和权利应该是无限向往且充满敬意的。   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宇翔忽然有种没来由的心慌。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正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此时温宇翔还不知道,这是他狂妄的性格无法懂得的事物,随之而来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 第74章 往事-心痛-泄火   再见到傅景明时,他双手戴着镣铐,弓着脊背,黑发脏乱地缠在一起,颓废地贴在两颊,头颅低垂着,看不清神情,只能窥见鼻梁以下灰白瘦削的小片面容,一丝血色也无。   褪下精致华服的傅景明,已经彻底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模样,如同落魄的流浪者,俨然狼狈到了极点。   傅家到底有点势力,帮傅景明争取单独的谈话室,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两方所有的言语动作,依旧全程在警方的监视之下。   走到门前,警察提醒:“傅景明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虽然没有暴力行为,但言行举止仍不受控制,你们在与他交流的时候,尽量不要过分刺激到他,以免受到伤害,为你们的安全着想,我们一旦发现对方有过激行为或即将有过激行为,将会对你们的谈话进行强行终止。”   “嗯,知道了,谢谢。”   隔着玻璃窗,温雁晚神情淡漠地瞥了傅景明两眼,而后朝陆潮生看去,见他轻轻点头,这才示意警察帮他们开门。   天气转凉,温雁晚外面依旧套着那件熟悉的蓝白校服,里面加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着一双酽黑的眸子愈发沉冷。   傅景明就这么垂头坐在桌旁,一动也不动,直至温雁晚拉开对面椅子,椅腿在地面划出尖锐的鸣声,傅景明这才如猝然惊醒般,猛地抬起了头。   他像是看不见温雁晚一般,只是用视线死死盯着陆潮生的脸,半晌,嘴角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开口,声音轻得宛若情人之间的耳语:“潮生,你来了。”   你来看我了。   温雁晚眉峰紧蹙,傅景明这种说话的语气令他非常不适。   潮生?这两个字,你也配念?   屈指,在傅景明前方桌面上轻扣,温雁晚语调冷漠:“不好意思,这里还坐着一个人呢。”   傅景明猝然转头,他像是才发现温雁晚的存在似的,警惕:“你是谁?我只说要见潮生,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温雁晚现在确定,傅景明这人的精神是真的不太正常了。   他之前竟然还想着,来和傅景明做个了结,实在是太傻了,跟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温雁晚不想再理会这人,干脆推开椅子起身,顺便朝陆潮生伸手。   “潮生,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趟过来,真是污染潮生的眼睛了,赶紧出去用绿色洗洗眼。   “嗯。”陆潮生握住他的手,起身,纤长的眼睫乖巧垂着,对温雁晚的一切安排都毫无异议。   就在这时,傅景明却像是忽然被什么刺激到似的,身体猝然前倾,镣铐磕在桌角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是你,是你……”   傅景明想起来了,想起了这张脸,这个味道,这个声音。   “那时将潮生带走的,是你,当初在酒吧的那次,也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在潮生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   是你妹啊是你,我又不是哪吒。   傅景明低声呢喃半晌,忽地猛然抬头望向温雁晚:“你标记他了?”   “关你屁事。”温雁晚当即翻了一个白眼,拉着陆潮生的手,转身就走。   神经病。   温雁晚手握住门把,正欲开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五年前的事情,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温雁晚指尖微顿,陆潮生与温雁晚交握的手,却在瞬间紧缩。   傅景明当即了然。   他又像是忽然恢复了正常,胸膛轻微起伏着,将身体靠进椅背里,视线在两人之间缓慢转过一圈,嗤笑:“看样子,潮生还没有告诉过你。”   温雁晚缓慢转过身,眸光冷戾尖锐如同冰刃:“你到底想说什么?”   “行吧,既然潮生不好意思说,那就让我来说好了。”傅景明笑道。   “五年前,潮生12岁,我19岁,我们两人,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给潮生吃了一点东西,将他带到了一个黑暗的小房间,就像不久前的那间休息室一样,但与上次不同,五年前的那间小房间里,不是只有我和他,还有许许多多特意前来欣赏的观众……”   在傅景明吐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温雁晚就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   却又在动身的下一刻,被陆潮生从身后死死抱住了身体。   “住嘴……”   温雁晚感觉无数利刀正“刺啦啦”地划着他的胸口,刺透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插进他的血肉里,疯狂翻卷搅动,直搅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一瞬间的疼痛,竟已然达到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阿雁……现在是在警局,不能动手……”   陆潮生用尽全力掰开温雁晚紧攥的指尖,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其中,不让温雁晚伤害自己,同时用语言和身体竭力安抚温雁晚的情绪。   温雁晚却恍若未闻,只是用悲痛欲绝却又憎恨到极致的眸光,死死盯着那个戴着镣铐笑容肆意的男人。   潮生当时那么小,那么小……这个畜生怎么敢?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温雁晚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傅景明的嗓音却如残忍至极的刀刃,生生将那些早已逝去的往事,生生抛开,血淋淋地摊在眼前。   “……那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栗……那些观众就围在我们身边,观赏我和潮生的亲密,他们看着我,将潮生的衣服一件件脱掉,直至赤/身裸/体,然后拥抱他,亲吻他,抚摸他漂亮的脸蛋和身体……”   “住嘴……”   温雁晚嗓子已经彻底哑了,他浑身颤抖不已,眼眶绯红,极致悲痛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拉扯着他脆弱的神经,脖颈青筋暴起几乎快要炸裂。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濒死的困兽,恨不得能立时扑上前,用尖利的爪牙将那人抽筋拔骨,生吞活剥,却又怕不小心碰碎了此时正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只能双目赤红地盯着那人,发出绝望的呜咽。   “……怎么样,这些事情,你都还不知道吧?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每天躺在他身边与你亲密的人,其实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享用过他了!现在你全部都知道了,感觉怎么样?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爽不爽,啊?!”   “我他妈让你住嘴你听不见吗——”   “砰!”   是肉/体与铁门相撞的声音。   陆潮生将温雁晚死死压在门上,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几乎是撕咬着,用尽全力地吻了上去,瞬间见了血。   温雁晚像是一只被戳烂的气球,须臾间便卸了力道,直至彻底瘫软在地上。   他浑身颤抖着,死死抱着怀中之人,如同溺水的濒死之人,死死抱着茫茫大海之中唯一的木筏。   仿佛一旦松懈一丝一毫,便会就此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监控室里,正欲冲进房间的警察们刚起身,又在警长的制止下,紧咬着牙关缓慢地坐了下来。   “别动,有情况,”警长眸光沉沉盯着画面的傅景明,深吸口气,低声,“让他说,让他继续说下去,最好把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一口气给吐干净了。”   一位年轻的警察红着眼睛,握拳在自己大腿上猛锤了两下:“他妈的,我真是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把他铐了!让这样的人渣逍遥法外,还有没有天理!”   “让他说,阿雁,让他说,”陆潮生捧着温雁晚的脸,在他眼眸、面颊、唇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极致的温柔,“我没事的,真的,这些早就都过去了,他没有做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让他说,把所有话说完,只要他自己承认了,案子也就好办了,五年的事情,如果想追究,也是有可能的……先暂时忍一忍,阿雁,你会替我报仇的,是不是?听话好不好,我们先忍一忍,真的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陆潮生的这一举动,彻底割断了傅景明敏感的神经。   他已经彻底疯了,眼眶凹陷,两只眼球充血凸出,面色青白斑驳得如同深渊爬出的恶鬼,神情如癫似狂,像是要将世间一切全部拉入地狱,给自己作陪。   “你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吗?我告诉你,都是陆海逸的功劳啊,是陆潮生那个恶心透顶的私生子弟弟的功劳啊!潮生身份的秘密,那些药,都是他提供给我的……甚至五年前,都是他帮我打的掩护……要不是李睿渊横插一脚,潮生说不定早就是我的了,哪里还有你的份!   “你以为你把我抓了,就是替潮生报仇了?太天真了,太天真了……我他妈告诉你,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着呢!但是你又能怎么样呢?你没有证据啊,你抓不到他啊!什么才叫真正的阴毒?这他妈就是!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哈哈哈哈哈……”   温雁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警局走出去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包裹了他,心脏被刺得千疮百孔,碎成了肉沫。   痛,心痛,痛得快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另一种更为强势和压抑的情绪逐渐侵蚀他的大脑。   鲜血如同燃成了熔浆,难以承受的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几欲崩断,似要将世间所有的一切全部焚尽。   怒火燃到了极致。   温雁晚自认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也不是多么遵规守纪的正直公民。   既然法律无法对他进行制裁,那就让他亲自动手好了。   毕竟天道,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真正渴望的结局,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温宇翔靠在车前等待许久,指尖夹着根点燃的烟,早已彻底不耐烦,此时见温雁晚出来,蹙眉抬眸,还没开口,首先对上了温雁晚的眼。   只一瞬间,原本要说的话,全部被咽了回去。   “麻烦让让。”   温宇翔让到一边,车门打开又关闭,发出“砰”一声响,震落了烟灰,温宇翔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指间的烟已然燃尽,就快要烫到手指。   温雁晚从窗内瞥了他一眼:“麻烦将我们送回学校,谢谢。”   温宇翔像是被上了发条,手忙脚乱地上车,无条件执行温雁晚的命令,直至汽车再次发动,他抬眸窥见后视镜里温雁晚的脸,毛孔都隐隐竖起。   温雁晚这孩子,真是他亲生的吗?   他妈这样子,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也没什么两样了吧?   到了学校,温雁晚让温宇翔将车停在隐蔽的地方,随即俯身亲吻陆潮生的唇,让他在前座等自己回来,而后利索地解开安全带。   下车,进学校,直奔高一教学楼。   预备铃声划破天际的瞬间,温雁晚的身影出现了高一某班的门前。   教室里,读书声戛然而止。   全班的视线统一转向了门前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陆海逸同学,请你出来一下。”   随即,全班视线又统一转向了教室某个角落的陆海逸。   温雁晚顺势将眸光投射过去。   他再次开口:“陆海逸同学,请你出来一下。”   “你……你要做什么?”   陆海逸躲藏失败,只好梗着脖子,抬头望向了温雁晚的脸。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光是看一眼,就莫名头皮发麻,他便不大乐意出去。   “我……我不认识你,我马上就要上课了,请你出去……”   温雁晚没跟他废话,踏步进去,当着他们整个班所有人的面,将陆海逸强硬地从座位里拽了出来,而后径直从教室提了出去,拎小鸡崽似的。   陆海逸不可置信地挣扎起来,两脸憋得通红,又碍于面子不愿乱叫,竟是就这么被温雁晚一直拖出了教学楼。   而直到此时,陆海逸终于嗅到温雁晚身上的味道了。   同为Alpha的他,对同性之间的味道极为敏感,只觉得这味儿闻着浑身毛孔都要炸了,像是在身体上扔了无数颗炸弹,裸露的后脖颈都隐隐泛起了疼。   陆海逸隐隐猜到,温雁晚特意来找他的原因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在学校里不敢把他怎么样的,但现在他真的不确定了。   温雁晚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对方的手臂瘦削有力,像是铁钳般死死夹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如同死神的镣铐,似是要将他拖入地狱深处。   陆海逸终于开始害怕了。   然而没等他开始叫唤,温雁晚却像是事先预料到一般,强行打断了他。   “嘘——”   温雁晚开口说话,他嗓音很轻,低哑好听,如同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安静点,要是让我听到你发出一丝声音,我就在这里,把你腺体给摘了,怎么样,嗯?”   话说完,还抬手在陆海逸后颈腺体处轻轻拍了两下。   刹那间,浓烈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陆海逸的思维骤然的停歇,眼前一片花白。   待他缓慢回神,已是面色煞白、身冒冷汗,每根骨头都在颤抖,额上也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再吐不出一个字。   温雁晚将陆海逸一直拎到了温宇翔的汽车旁,而后粗暴地扔在车里:“借你的卡宴一用。”   温宇翔惊骇:“你做什么?!”   温雁晚扶着车门,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泄火。”   随即俯身上车,“砰”的一声,车门被带上,下一刻,车内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惊叫与哀嚎,但没嚎几声,又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是温雁晚将卡宴后座的抱枕拆开,塞进了陆海逸的嘴里。   温宇翔快疯了,他终于认了出来,这孩子就是陆家剩下的那个!   现在陆家唯二的两个孩子,一个坐在前座好整以暇地看戏,一个在温雁晚手里快被打死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成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温雁晚,你快给我住手!”   温宇翔气得半死,他感觉就自己和温雁晚见面的这一天,把他这辈子所有的气都生完了。   他有意上前阻拦,但架不住温雁晚这次是真心下了狠手,没几分钟,陆海逸已是被打得半死不活,两臂成奇怪的形状扭曲着,似是被卸了手腕。   满头满脸全是血污,鼻梁已经歪了,两只眼睛肿得快要掉出来,白皙秀气的脸蛋已不见原貌。   而原本精美奢侈的卡宴车厢此时也沾满了鲜红的血,沙发靠坐被指甲划得破破烂烂,甚至还有几颗疑似牙齿的事物落在地上,如同案发现场一般恐怖。   不过从事实来看,这确实是案发现场没错了。   直到刺耳的下课铃声划破天际,温雁晚这才缓慢地直起身子。   他接过陆潮生递来的纸巾,将脏污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随即扔在车里某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脸上。   温雁晚转身,他望进温宇翔的眼,轻柔地勾起嘴角:“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要回去上课了,有什么事情的话,等我放学了再说吧。”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车里的东西,俊朗的眉眼弯起,一副温和有礼、俊美无俦的模样,他笑:“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个东西,你觉得呢,温先生?”   “……”   一瞬间,温先生的气血从脚底开始陡然上涌,直直冲上天灵盖,险些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温宇翔抚着胸口,将呕出的鲜血勉强咽了回去,他竭力掀起嘴角。   “没错,阿雁,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好了。”   未尽的余音,在微微颤抖。 第75章 报应-利诱-刺激   陆海逸当天下午,直接被温宇翔送去了急诊室。   直到此时,陆佑民才知道,原来这次的事情,还有陆海逸的手笔。   高级病房里,陆佑民全然不顾刚刚才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的陆海逸,甫一抵达病房,他对着床铺上半死不活的少年披头就是一顿痛骂。   “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招惹谁不好,给我招惹傅家和温家,好啊,现在他们一群人合起伙来搞我们陆家,你是不是开心了,是不是满意了,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两天的事情,已经令陆佑民焦头烂额,漆黑的眼袋重重吊在眼下,一双干涩的眼珠布满血丝,谁知陆海逸又闹出这种事情来,还把不知怎么,把八竿子打不着的温家也给牵扯进来了。   烦躁地左右踏步,陆佑民气急,他右手恶狠狠地指向陆海逸,怒斥:“你们这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好啊,真是好极了,当初你们出生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掐死!”   回应他的,是陆海逸受惊的小动物般,可怜而委屈的细声呜咽。   陆海逸伤得真的很重,他鼻梁、手腕、肋骨全折了,颌骨受伤,说不出话,牙齿也被砸掉了好几颗。   内脏小面积出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利刃在皮肉里切割,疼得心脏都紧缩起来,头上狼狈地缠满白色绷带,只留一只红肿的眼珠子在外面楚楚可怜地望着陆佑民,神情委屈而怯弱。   陆海逸根本没有意识到,触碰了陆佑民利益的他,已然触碰了陆佑民的底线,他还以为自己只要像以前一样,卖个惨,流个泪,陆佑民就能可怜他。   可怜他?   呵,陆佑民都快气笑了,这东西的脸皮还挺大。   陆佑民以前确实挺喜欢这个儿子的,嘴甜,会逗人开心,比陆潮生会说话,但这种喜欢在公司的既定利益面前,又未免过于廉价。   温雁晚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犯罪了——故意伤害罪。虽然温雁晚还没有成年,但这种程度的伤害,也足够他进少管所关好几年。   然而,温宇翔怎么可能让他进去!   温文轩的身体状况,近年愈发不妙,换腺体的事情迫在眉睫。   要是温雁晚就这么进去了,温宇翔还怎么拿到温雁晚的腺体?等温雁晚出来,估计他宝贝儿子的命都没了!   温雁晚就是看透了这一点,笃定温宇翔会帮他处理一切,这才有恃无恐。   温宇翔被温雁晚弄得心有火气,又拿温雁晚没什么办法,于是便将怒火,尽数倾覆在了陆家身上。   前有傅家逼迫,后有温家报复,达家虽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却如同达摩克利斯剑般,高悬于顶,只等着陆家有一丝不正确的举动,便随时斩落。   在这样的险势之下,陆佑民能舍弃一个儿子,就能舍弃两个。   陆海逸本就样样不如陆潮生,在确定陆潮生是Alpha之后,陆佑民便从未有过一丝将公司交与他的意图。   陆海逸存在于陆家唯一的作用,仅仅如同一只被陆佑民圈养的宠物狗,他只需要在陆佑民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说两句好听的话,逗陆佑民开心,陆佑民不介意稍微给他点甜头。   陆海逸根本不知道,陆佑民心中的继承人,从来就只有陆潮生这一个,他竟还以为自己真心得到陆佑民喜欢,能和陆潮生争争家产,未免可笑至极。   陆海逸的唯一优势,也就只有他的Alpha性别了,而在得知陆潮生可能是Omega之后,陆佑民确实产生了重新审视陆海逸的打算,只是现在……   陆佑民瞥一眼病铺上正默默流泪的陆海逸,越看越是嫌弃至极。   若不是陆海逸……若不是陆海逸和傅景明狼狈为奸,搞出这样的事情来,陆潮生还是他的儿子,还是那个别家如何也羡慕不来的陆家继承人。   他对陆潮生,是真的很满意。   这一届的同龄人里,再没有比陆潮生更优秀的了。   但现在,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陆海逸给毁了!   自负如陆佑民,完全没有想过,陆海逸是他自己要在外面生的,人也是他自己要接回来的,而陆海逸对陆潮生的嫉恨与对陆家财产的觊觎,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纵容的。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只是将所有的原因,全部归结于他人。   陆佑民瞥一眼陆海逸,叹气:“像你这种只吃不吐的儿子,不要也罢,等你出了院,我给你转100万,你就从陆家搬出去吧,这算是我作为你的亲生父亲,给你最后的情面了……”   陆海逸在对方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起来,他一只眼珠凸起,内里血丝遍布,纤细的脖颈青筋纵横,竭力想要起身挽留,却因丧失了行动力,只能颓然昂着头颅,不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别走,求您,别走……不要丢下我……   听不见陆海逸无声的哀求,陆佑民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转身,离开。   “嗬……求……”   求您,别走……   陆海逸嗓子撕裂般呜咽着,凸着一只血红的眼球,竭力朝前方看去。   他模糊的视线窥见,陆佑民手掌触碰门把,有瞬间的微顿,随后叹息般,极轻极轻地吐出一句话:“趁我现在还年轻,身体好,与其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再生一个好了……”   “嗬——!”一瞬间,陆海逸的眼珠骤然暴起。   下一刻,“砰”的一声,房门关闭,带起轻微的风,陆佑民未尽的尾音,也随之消弭于空气之中,将陆海逸最后一丝豪门梦,彻底斩断。   都是报应。   ……   高级餐厅包厢,温雁晚端坐在柔软的席位里,垂着单薄的眼皮,吃饭。   温宇翔正在对面说话。   “阿雁,当初我丢下你们母子两人在外面辛苦生活,自己却独自回了温家,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但说句真心话,你对当初的事情,可能还有些误会……”   包厢很清净,有舒缓的音乐声,从桌角的小音响里缓慢流淌出来,间或夹杂着刀叉触碰餐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而这一切,都被温宇翔滔滔不绝的聒噪声,打破了个干净。   温雁晚没理他,他两手握住刀叉,除了吃饭,还是吃饭。基本从上餐开始,嘴里动作就没停过。   他坐姿端正,脊背笔挺,用餐的姿势标准漂亮,虽没怎么住过嘴,但动作不急不缓,像是有良好教养的。   而事实上,这只是温雁晚上辈子与同事一起出去吃饭,被嘲笑后,自己私下偷偷学的而已。   温宇翔看着,开始还有些许欣慰,毕竟温雁晚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自己儿子气质样貌好,作为父亲难免骄傲。   但现在,他见温雁晚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又不禁心生嫌弃。   一点点吃食,就惦记得跟什么似的,果然是没人养的野种。   两人全程各干的,互不干涉,温宇翔说得情到深处,连泪水都隐隐落下,竟是将自己都给感动了。   直到温宇翔眸光注视着温雁晚的脸,缓慢地吐出一句话:“阿雁,你长得,真的很像你母亲……”   “啪!”   刀叉与餐盘刺耳的撞击声,将温宇翔未尽的话语猝然打断。   “我吃完了,”将刀叉摆在光洁的餐盘上,温雁晚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唇,随即身子缓慢地靠进椅背,指骨曲起置于桌面,轻点,“你要是再不进入正题,我要回学校继续做作业了。”   轻薄的眼睫微抬,一双酽黑的眸子映着流转光华,漂亮至极,眸色却冷冽如万里冰川,一丝温度也无。   被这句“做作业”梗了一下,温宇翔表情当即变了变。   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温宇翔重新掀起脸皮:“如果我没记错,跟你一起的那个,是陆家的孩子吧?”   他微笑:“喜欢人家?”   温雁晚回他一个微笑:“关你屁事?”   “……”温宇翔假装没听明白,他继续道,“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压力肯定特别大,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大少爷,你只是一个贫苦的学生……但据我所知,陆潮生现在,似乎已经和陆家断绝了关系?若是你现在跟我回家,你就是温家的二少爷,和以前的陆家大少比起来,完全差不到哪里去……”   在温宇翔看来,温雁晚和陆潮生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陆潮生那孩子,看着就是个盛气凌人的,估计温雁晚平时,没少受陆潮生的少爷气。   现在陆潮生没了陆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一朝跌入凡尘,温雁晚心里应该是高兴的,毕竟温雁晚这算是成为陆潮生唯一的依靠与寄托了。   此时温宇翔还不知道,温雁晚已经被达鸿意认做了外孙。   他还在苦口婆心:“阿雁,你退学跟我回温家吧,我是真心想要弥补你,弥补过去对你的缺失,你若是想继续上学,我还可以送你出国,你若是想直接工作,我可以马上安排你进公司,若是你舍不得那孩子,你可以把他一起接过去,现在是他离不开你,不是你离不开他,他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就是温家二少,相信我,阿雁,我们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   “雁哥……雁哥……”李睿渊从后排猛地搂住温雁晚的脖子,对准他耳朵,扯嗓子,“雁哥!物理课代表喊你交作业呢!你听见没有啊!”   “……嘶,”温雁晚耳朵突地一炸,差点被李睿渊这一嗓子直接送走,忙把他搭在自己后背的手掀了,嫌弃,“你小声点,我没聋。”   他把作业拿出来,先去讲台给物理课代表交了,李睿渊望着温雁晚的背影,指间飞快转着笔,咂舌:“我怎么感觉,雁哥出去吃了顿饭回来,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呢?”   达锦文瞄他一眼,没搭话,他比李睿渊消息灵通一点,已经得知,温雁晚似乎就是温家一直要找的人,温雁晚这模样,八成是被温宇翔找去谈过话了。   自开学来,达锦文经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心眼也多长了点,温雁晚都快成年了,这时忽然让他回去,要说温家没点儿别的心思,傻子才信呢。   不过这到底是温雁晚私事,达锦文也不好随便说什么,便打算等之后有机会,稍微提醒温雁晚一下好了。   回到座位,温雁晚又想起,数小时前他与温宇翔第一次的正式会面。   他最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说老实话,温宇翔口才挺好的,若他真是爱慕虚荣的穷小子,估计恨不得现在马上退学,跟他回去。   就像他上辈子那样。   只是温雁晚上辈子,可没听到过温宇翔这么一番劝导,毕竟他那时正急于摆脱深渊泥沼,如同一条即将饿死的野狗,稍微扔点肉沫,便不要脸地贴了上去,死死抱着对方的脚,任凭那人如何打骂踢踹,都不愿挪动一步。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够贱的。   温雁晚自己都没注意,他的指甲,已然深深插进皮肉,骨节突出,力道大得隐隐泛白,几欲断裂。   陆潮生一手拖着下颌,一手握笔,笔尾在纸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就这么微抬着眸子,默默看了温雁晚许久。   直至温雁晚紧握的指尖,隐隐颤抖,陆潮生眼眸骤然一暗。   他抬手,指尖猝然揪住温雁晚的校服领口,同时自己俯身,借用自己的下坠的惯性,将温雁晚整个人措不及防地朝桌下拉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晚自习上课铃声陡然划破夜空,昏昏欲睡的同学猝然惊醒。   视野颠覆,骤然昏暗,下一刻,唇角便贴上一道柔软的事物。   温雁晚酽黑的瞳孔微微放大。   逐渐加快的心跳声里,陆潮生细软的发梢擦过温雁晚的面庞,微凉的气息萦绕整个狭窄的空间。   缓慢地挪开唇瓣,而后朝他面庞逐渐移动,落下一路微湿的痒意,陆潮生指尖紧攥着温雁晚的衣领,收紧,再收紧。   直至触碰到某颗血珠般,柔软而灼烫的事情,停下。   甜美的信息素溢散的同时,暧/昧的吐息从他唇齿间蔓延开来,不偏不倚地滑入温雁晚的耳蜗。   “回寝室,去做点刺激的。”   探出修长指尖,在温雁晚性感的喉结上挑/逗般轻柔地揉搓,陆潮生张嘴,叼住温雁晚鲜红的耳垂,轻咬。   “去吗,嗯?” 第76章 描摹-共生-吃我   微凉月色之下,两位身着校服的逃课少年手握着手,穿过寂静的小路,穿过凛冽的寒风,吓跑酣睡的野猫,随即气喘吁吁地飞奔回宿舍,关门。   屋内没开灯,温雁晚看不清陆潮生的面容,只能感觉,对方微凉的指尖抵着自己的胸口,将自己虚虚抵在门上。   下一刻,一具柔软的身体便贴上了他的胸膛,严丝密合。   对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两条白皙的手臂探到他身后,一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另一手触碰到他的宽阔的脊背。   随即沿着脊椎线条,纤长指尖不要命地逐渐缓慢而下,停止。   察觉到对方身体意料之中的僵硬,陆潮生不禁轻笑了一声。   他比温雁晚稍矮几分,于是将唇瓣贴着温雁晚侧颈,自下而上,朝他敏感的耳朵里呼气,轻声道了两个词,前者又含糊地隐没在了他同样肆意的信息素的味道之中:“……挺翘。”   温雁晚眼眸陡然暗沉,他抬手,指尖死死捏住陆潮生下颌,垂眸,发狠般用力吻了上去,势必要给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个教训。   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唇齿间信息素浓郁甜腻的味道,怀中少年柔软的身体,还有自己那颗于夜色里发疯般凶猛敲打胸膛的心脏,一切的一切,全部在逐渐交融的气味里无限放大。   氧气耗尽。   温雁晚再也受不住,他宽大的手掌死死掐着陆潮生的腰,将校服外套捻得褶皱不堪,随即手臂使劲,暗示般将陆潮生的身体朝屋内的方向拽了拽。   他抽空夺回自己的唇,喘/息着在陆潮生耳畔哑声道:“去房间。”   陆潮生没空说话,只是吻着温雁晚的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互相拉拽着脚步踉跄地破房而入,随即齐刷刷倒在了温雁晚的床上。   “刺啦”一声,陆潮生的校服外套被利索拉开。   柔软的唇被吻住,一股凉气陡然从毛衣下摆钻了进来,侵蚀皮肤。陆潮生被冻得条件反射地轻颤了一下,紧接着灼热的触感便碰到他细腻的肌肤。   在毛衣被向上推卷的前一刻,陆潮生忽然探出微凉的手掌,握住了那只削瘦有力的手腕。   “别。”   动作骤停。   “……”温雁晚撑起身子,他望着陆潮生湿漉漉的浅色的眸子,懵了,“你、你不是说,要做点刺激的吗?”   “对啊,刺激的。”陆潮生殷红着一对眼尾,抬手将温雁晚的胸膛推开,随即起身,不急不缓地将自己的衣服打理好,指尖朝温雁晚隔空点了点。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东西。”   言罢便推门出去。   温雁晚人都傻了。   拿东西?拿什么东西?   那、咳咳那什么吗?   可是,他们还没有成年吧?   这样子,不太好吧?!   温雁晚两臂朝后撑着床面,将身体从床上半撑起来,眸子怔怔望着屋外的一片漆黑,模样看着很是滑稽。   陆潮生再返回时,看到的就是温雁晚这么一副傻不拉几的样子。   噗,这傻样……   陆潮生嘴角飞快勾了勾,他将手里东西搁在书桌,捡起桌上一只笔,随手朝床上砸过去。   “发什么呆呢,给我过来。”   温雁晚握住胸口的笔,抬头。   床帘没拉,窗户也没关牢。   有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吹起一抹鸢尾蓝色的蹁跹。   于是,温雁晚借着窗外雪白的月光,总算看清了陆潮生放在桌上的东西。   是一台电脑。   温雁晚这下是真的傻了。   “你做什么?”   陆潮生都快憋死了,他轻咳两声,把即将溢出的笑意勉强咽了回去。   拉开椅子,坐下,他理所当然:“看片啊。”又伸手,在旁边紧挨自己的椅座上拍了拍:“过来坐。”   “哦,原来是看片……”   温雁晚恍恍惚惚地走过去,心道,这个确实挺刺激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片呢。   这么想着,忽然又紧张起来,然而,当下一刻陆潮生将视频打开后,温雁晚整个A都没了。   “不是说好看片的吗?!”   陆潮生彻底绷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鲜少这般笑过,肆意的,快活的,手撑着桌面,两肩颤个不停的样子,眼尾立时飞上一抹嫣红。   晶莹的泪珠都沁了出来,在月光的浸染下,清丽魅惑如同鲛人泪。温雁晚眸间不自觉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抬手将泪珠抹去,陆潮生眸光朝温雁晚清泠泠地一瞥,纤长眼尾却还缀着未尽的笑意,竟是在一瞬间,将冷与柔完美地杂揉在了一起。   “怎么,《泰坦尼克号》,世界最伟大的爱情,还不够刺激啊?”   温雁晚回过神。   他默默望了一眼陆潮生精致的脸,撇着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陆潮生差点又要笑了,他身子贴上温雁晚的肩。   修长指尖揪着温雁晚衣领,若有似无地擦过他喉结,陆潮生抬眼,狭长的眼尾轻轻勾着,轻声:“想吃肉啊?”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温雁晚心头憋着气,感觉自己被这个坏蛋勾得浑身冒火,胸口都快炸了。   攥住脖颈处捣乱的手,置于自己唇边亲吻了一下,温雁晚手臂骤然施力,干脆将陆潮生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   双手从背后环住陆潮生的腰,温雁晚将下颌搁在他肩窝,侧头亲吻他耳根。   既然缓慢挪动唇瓣,在陆潮生冰凉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故意惩罚似的,低哑的嗓子恶狠狠的:“你说呢,嗯?”   “别咬我,痒。”陆潮生往温雁晚怀里缩了缩脖子,手掌反到耳后安抚似的抚摸温雁晚的脸。   心里笑得不行,面上却淡然地亲吻温雁晚的唇角,轻咳:“看电影吧。”   温雁晚“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将陆潮生的身子死死圈在怀里,抱住,却也没再反对。   温雁晚从不会强迫陆潮生做他不愿意的事情,既然陆潮生说要看电影,温雁晚便当真专注地看了起来。   经典到底是经典,从画面,到台词,到音乐,到人物的神态动作,每一个细节都美丽得令人挪不开眼,不知不觉,温雁晚竟已然沉浸其中。   直到露丝将杰克带到起居室,并向杰克提出为她做画的请求,沉默许久的陆潮生忽然出声道:“阿雁,这部电影,你以前看过吗?”   温雁晚注意力全然被画面吸引,随口回答:“当然,这部太经典了。”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唇角飞快勾了一瞬,斑驳的光芒映射在他的深邃的五官上,他轻声:“那你还记得,在杰克为露丝做完画后,他们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吗?”   嗓音微哑,如同混着秋夜微凉的风,丝丝缕缕地萦绕在耳畔,无端惑人。   温雁晚隐约读懂了陆潮生的意图,脑袋微微发晕,呼吸都急促起来。   但当他注视着陆潮生清冷的眸子,于流转光华之下剔透如水晶,似乎,又不那么明白了。   “你想做什么?”   陆潮生从他怀中起身,指尖勾着温雁晚下颌,垂眸静静注视他半晌。   他说:“去,到床上坐着。”   画面之里,露丝将全身衣物褪去,只着一条“海洋之心”的项链。   画面之外,温雁晚脱掉校服外套,脱掉黑色毛衣,随即屈指,从顶扣开始,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顺次解开,直到将最后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衫褪下。   温雁晚侧靠在床边,手臂屈起撑在床头板上,体形修长健硕,肩胛、腰腹、腿部的肌肉流畅漂亮。   不知为何,他的神情有些许不自然,又很快掩藏于昏暗的夜色里:“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画画。”   “是吗,”陆潮生膝盖上搁着素描本,侧着身子调整台灯光线,闻言淡淡应了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随即转过身子,轻轻抬睫,清冷的眸光上下打量温雁晚的身体,落笔,在雪白纸面上划出一道痕迹。   竟是与电影画面里,杰克那一瞬间的落笔完美重叠。   空气凝结。   视线化作了实质,成为画笔,从少年俊朗面容开始,眉骨、眼眸、鼻梁、唇瓣……而后逐渐往下,到达脖颈、锁骨、胸膛、腰腹……   暧/昧的信息素于夜色中缓慢地流淌出来,蛛网般绵密地裹挟住温雁晚的赤/裸的身体,随着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将温雁晚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毫无保留地描摹在了无尽夜色之中。   倒影在陆潮生的视网膜上,印刻在他的心脏里。   视线从温雁晚明显异常的某处慢悠悠划过,陆潮生隐下嘴角的笑意,抬笔,在纸面划过一道弧。   “你听说过共生关系吗?”   温雁晚浑身紧绷,他感觉对方微凉的视线犹如无形的手,肆意抚/弄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点燃一路灼烫的火苗,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冲出来,温雁晚抖着唇,哑声:“共生是指两种不同生物之间形成的紧密互利关系。”   “没错,”陆潮生笔尖微动,纤长的眼睫低垂着,补充,“这两种生物共同生活在一起,如同藤蔓般紧密缠绕,互相用利刺入侵对方的土壤,攀上对方的根脉,破开茎肉,刺穿组织,融进细胞,互相依赖,不可分割,一旦被强行分离,必是抽筋拔骨,彻底死亡。”   夜色点亮一轮明月,又于万丈星空洒落大地,陆潮生嗓音轻轻的,混杂着无边月色,低哑如情人呢喃。   “我们两人,就是所谓的互生关系,我不能离开你,我对你的渴望,镌刻在了基因深处,一旦失去你,我身体的血脉便会发出本能抗争,我,会死。但与此同时,你也离不开我……”   因为一旦你敢离开一步,我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拉你一同堕落。   你绝对不可能,抛下我。   温雁晚望着陆潮生隐没在光芒背面的朦胧的面庞,大脑隐隐晕眩。   他似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纠结,胸膛起伏不定,半晌,他像是终于做下决定,喉结飞快滚动,嗓音沙哑:“潮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舔了舔干涩的下嘴唇:“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段时光,我是重——”   “嘘。”   未尽的话语,被陆潮生猝然打断。   放下纸笔,陆潮生起身,他行至温雁晚身边,用指尖轻轻抵住对方的唇:“别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陆潮生抬手搂住温雁晚的脖子,在床上缓慢地躺下,同时使温雁晚顺着自己手臂的力道,伏在自己身体上方。   指尖揉搓着温雁晚后颈敏感的皮肤,陆潮生将一只手从他背后收回来,勾着温雁晚下颌,迫使他望着自己的眼。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擅自行动。”   温雁晚已然彻底没了神魂,他像是被妖精偷走了心脏,恍恍不知今夕何夕,只知道顺从面前少年的一切意愿。   顺从他的话。   “第一步,吻我的头发。”   于是温雁晚抬颌,吻在了陆潮生的细软的发梢上。   “第二步,吻我的眼睛。”   于是温雁晚垂眸,在陆潮生颤若蝶翼的眼睫,落下一吻。   “第三步,吻我的唇。”   于是温雁晚微微启唇,垂头在陆潮生嫣红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现在,你可以……”陆潮生注视着温雁晚的眼,修长指尖抬起,暗示般,绕着自己衣领,轻轻勾了勾。   温雁晚呼吸有瞬间凝滞,他喉结飞快滚了滚,抬手,直至陆潮生甜蜜的信息素味道尽数披散在凉薄的月光之下,柔软美丽如同世间最细腻的丝绸。   下一段命令开始。   陆潮生用言语指引着温雁晚动作,指引温雁晚,自上而下,亲吻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电影还在继续,杰克将露丝带到隐蔽的仓库里,那里有一辆破败的汽车,于是露丝褪下衣物,并在汽车窗上,落下了一个雾气朦胧的手印。   画面之外,陆潮生浑身紧绷,被汗水濡湿的发梢的面庞高高昂起,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柔软的唇微微开启,正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隐约可见内里一抹猩红,如同熟透的果实。   他探出柔软的双臂,微凉指尖温柔抚摸少年俊朗的面庞,眸光迷濛地注视温雁晚蚀人心魂的眼眸。   随即抬颌,捧住温雁晚的脸,在他轻薄的眼皮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如同献上自己的灵魂。   温雁晚,我不管你来自过去,还是来自未来,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未来又想得到什么,你只需只知道   你若喜欢钱,我便将我所有的财物赠与你,甘愿一贫如洗;你若喜欢权,我便为你斩断荆棘,为你俯首加冕;你若喜欢我,我便囿于你的身下,做你一辈子的囚犯。   抑制我,标记我。   将我缝进你的皮肉,溶入你的骨髓,沁入你的心脾。   我要你感受我,听见我,闻到我。   只许看我,只许想我,只许吻我。   我要你,吃掉我。 第77章 自由-寒潮-宝贝   陆海逸的事情迅速传遍了全校。   那天在高一教室,所有人都看见,是温雁晚把陆海逸带走的。   但是,那又怎样?   没有人会给陆海逸做主,他已经彻底被陆家抛弃了。一如当初,陆家将年仅12岁的陆潮生抛弃那般。亦或是,一如上辈子,成为陆家继承人的陆海逸,对陆潮生做的那般。   温雁晚不过是把陆海逸该得的,这两辈子的东西,全部还给他了而已。   与此同时,傅景明的事情也逐渐进入调查审判。   温雁晚有意追究五年前的事情,有达家和温家两方帮忙,也不算多难。   事件虽略显久远,但由于种种原因,傅家事情处理得并没有多好。   总共六名保镖,傅景明私自挖去了他们的双眼,动作太大了,傅家为了安抚受害者及其家属,赔了钱,封了口,对外只道是工伤。   在傅家看来,陆潮生一个小娃娃,若是陆家都不愿替他出头,更是没有人能拿他们如何,只要陆佑民还在一天,陆潮生就不可能报仇。   即便等陆佑民死了,陆潮生成为了陆家家主,那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估计那些保镖连人都没了。而且那时傅家也发展得足够强大,傅景明也早已成为新任傅家家主,但凡陆潮生有点脑子,也不会主动与傅家做对。   傅家是怎么也没想,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情会突然被重新翻出来。说到底,是他们的狂傲与恶毒害了他们。   当时的保镖被温家全部联系上,并且在温家给出的好处之下,都愿意作为目击者出来作证,其中一位,甚至至今仍保留着当年现场的录音。   人证物证具在,再加上有达家镇守,纵使傅家如何垂死挣扎,傅景明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傅景明入狱当天,温雁晚陪陆潮生去了法庭现场。   再见到傅景明时,他彻底没了人形,双手戴着镣铐,头发长了也没人剪,脏乱地披散下来,掩住神情。   随着僵硬的脚步,镣铐撞击发出刺耳的鸣声,却无法吸引他的一丝注意,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短短几天的牢狱生活,俨然已经榨干了他二十来年所有的少爷风光。   直到傅景明于被告席落座,他猝然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原告席上的陆潮生,眸光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与贪婪。   死到临头,傅景明竟是没有一丝醒悟的迹象。   一瞬间,温雁晚猛地攥紧双拳,若不是考虑到在法庭现场,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冲到陆潮生身边了。   陆潮生似有所感地回过头,隔着冰冷的法庭,与温雁晚遥遥相视。   而后,轻轻地做了一个口型。   没事的。   他说。   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温雁晚终是勉强放松身子,朝陆潮生沉沉地点了点头。   没事的,没事的,温雁晚在心里低声地道,马上就结束了……   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   审判进行得非常顺利。   多次使用违禁药品,多次意图性侵害未成年人,并对Omega进行强行标记,还有调查出的其他大大小小的罪行,零零总总加起来,犯罪行为及其恶劣,傅景明被当场宣告无期徒刑。   他一辈子,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伴随着敲响整个法庭的肃穆之声,傅景明像是疯了般,全然不顾法警阻拦,忽然朝着陆潮生的方向拼命嘶吼。   “潮生!潮生!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潮生!你是我的——!”   傅景明两眼凸出,脖颈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如同野兽,动作挣扎之间,铁链剧烈的碰撞声响彻整间空寂的法庭,听得人心无端生惧。   俨然精神彻底失常了。   法警迅速上前,将傅景明制服,压着他往庭外拖去。   而在傅景明陷入癫狂的瞬间,温雁晚立时冲出旁听席,朝法庭上不管不顾冲了过去,推开前来拉扯他的法警,将陆潮生用力扯进自己怀里。   陆潮生只感觉视野一晃,自己的身体便猛然撞进一具熟悉而温暖的胸膛。   “抱住我。”   眼前陷入黑暗的瞬间,低沉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陆潮生条件反射地抬起双臂,环住温雁晚劲瘦的腰,缩紧,下一刻,一双宽大的手掌便捂住了他的耳朵。   世界安静。只余鼻尖萦绕不散的、少年魄人心弦的好闻的味道。以及紧贴着自己胸膛,与自己的心脏交错跳动着的,那颗沉稳的心。   细软的发擦过面颊,有点痒,温雁晚轻嗅着怀中少年动人的味道,垂睫,在他额角落下轻轻一吻。   不远处,傅景明瞳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骤然紧缩,随即便如发癫似的,愈发疯狂地朝着庭内厉声嘶吼起来。   他一面嘶吼,一面死死瞪着温雁晚两人的方向,像是要将那副画面死死刻在视网膜里,目眦欲裂。   却只能被法警强行脱离现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两道相拥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陆潮生紧环着温雁晚的腰,直到温雁晚将双手从他耳朵上缓缓移开,转而抱住了他的身体,用力抱紧。   “都结束了。”   “嗯。”   “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了。”   “……嗯。”   将脸埋进温雁晚的肩窝,陆潮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   他终于,彻底自由了。   ……   当天晚上回家,未说一言,两人便如磁铁般牢牢地吸在一起。   陆潮生紧紧拥抱着温雁晚的身体,亲吻他,抚摸他,像是要将前面那十几年的岁月尽数倾倒在温雁晚身上。   温雁晚知道,陆潮生需要发泄,发泄这十几年所有的压抑,于是他只是温柔地回应着,深情地亲吻陆潮生,任凭对方拉着自己极尽缠/绵。   凌晨三点,温雁晚是被冻醒的。   屋外的狂风大作,凛冽的寒风裹卷着破碎的树枝,如长鞭般抽打在窗上。   像是直接舍弃了秋季,时间的钟盘被无形的手飞快拨动。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   温雁晚哆哆嗦嗦醒来,眼还眯着,右手习惯性去摸身边之人,摸了许久,只摸到一团柔软的被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陆潮生竟是将全部被褥都抢了过去,此时正将自己死死地缠在里面,连脸都埋在了里面,一丝皮肤都没有落下,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跟个蚕宝宝似的。   “嘶,”温雁晚搓手臂,“我就说,我梦里怎么老是有人抢我衣服呢,原来是你这个大宝贝啊……”   温雁晚嘀咕着,随手抓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披上,又哆哆嗦嗦去翻衣柜,把棉被给掏了出来。   在床上抖开铺好,温雁晚见陆潮生在角落瑟缩成一团,便将手伸进被褥,试图将陆潮生的身体扯到中间来,结果摸到一手的冰凉,当即被吓了一跳。   “我的天,怎么这么冰……”   温雁晚将手往更伸出摸去,摸到陆潮生手脚冰凉,整个人浑身上下跟个冰棍似的,心疼得要死。   他嘴里念念叨叨着,又从柜子底翻出暖水宝,烧好后放在陆潮生的肚子上,这才迅速掀开被窝,钻进去。   或许是察觉到身边的热源,没等温雁晚伸手将陆潮生拽过来,陆潮生摸摸索索地自己就滚了进了温雁晚的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口,将他的腰死死环住。   而那只被温雁晚放在对方肚子上的暖水宝,此时正一脸无辜地被两个高挑的少年挤在中间,害羞地捂住了脸。   “……”   怀里忽然长出一只潮生,温雁晚稀奇地望着胸口毛茸茸的头顶,又拿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软嘟嘟的,温雁晚忍不住低笑:“睡得这么熟啊……”   他轻轻呢喃着,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眸光不自觉放软:“这么大动静都没醒,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也是巧了,温雁晚刚嘀咕完这句话,被褥中的陆潮生忽地轻轻呜咽出声,毛茸茸的头顶也微微动了动。   “呜,阿雁……”陆潮生感觉自己被憋闷得厉害,就快不能呼吸了。   他挣扎着被褥里探出头,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两片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却还紧紧闭着,眼睫轻颤。   即使这样,他嘴里仍无意识地呢喃着温雁晚的名字,语调又黏又软,跟掺了蜜似的,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温雁晚感觉自己心都化成水,无穷无尽的喜欢挤在胸腔,就快要溢出来。   “阿雁……”   “嗯,我在呢。”温雁晚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而后果然看见陆潮生嘴唇嗫嚅着,又哑哑喊了两声“阿雁”,随即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倒头又睡了过去。   “原来是在做梦啊,”温雁晚低头亲吻他的鼻尖,凉丝丝的,他啧啧嘴,又轻轻咬了一口,“梦里都有我呢……”   稍稍起身,温雁晚将两人周围的被褥仔细捻好,而后重新钻进被窝。   他摸着陆潮生清瘦的脊背,只感觉自己跟抱着一块冰似的,又嫌弃:“就知道自己暖和,冻死我算了。”   话虽这么说,却老老实实地用自己的两腿,将陆潮生冰凉的脚夹住,两只冷飕飕的手也被温雁晚抓进掌心,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即抬臂,将陆潮生整个人埋进自己热乎乎的怀里。   手掌在陆潮生后脑细软的发梢上轻轻揉了两下,温雁晚在他头顶落下一吻。   他轻声:“晚安,我的宝贝。” 第78章 指吻-帮你-围巾   翌日清晨,温雁晚恍恍惚惚地醒来,脑袋还晕乎着,第一件事情,就是探手去摸怀里的人。   在陆潮生的脊背、脖颈、面庞上,乱七八糟地摸了一通,确定他浑身上下都是暖乎乎的,没有被冻到,温雁晚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手指却因为动作,不小心滑进陆潮生的唇里。   “咔哒”,指甲与牙齿相触,有轻微的碰撞声,陆潮生当即也醒了。   “呜……你干什么呢……”陆潮生清隽眉微微皱着,人还有点懵。   尝到嘴里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下意识含住,还不经意地,拿齿尖咬了一下。   昨晚在温雁晚怀里闷了一夜,陆潮生两只脸蛋被睡得红扑扑的,黑发软趴趴地翘在头顶,衬着肌肤愈发白皙,注视着温雁晚的眸光水润矇胧,眼尾毫无自觉地轻轻勾着,两片殷红的唇娇艳欲滴,明显还没睡醒的模样。   看着就特别好欺负,也很可口。   温雁晚陡然暗沉,干脆顺势将手指按压在陆潮生舌头上,模仿接吻的动作,勾着他的缓慢地卷绕,随即从敏感的口腔内壁缓慢滑动。   绵密的麻痒从齿壁飞快划过,陆潮生闷哼了一声,总算彻底醒了。   陆潮生抬睫,不急不缓地瞥了温雁晚一眼,身子忽地前倾。   信息素的味道从湿润的指尖缓慢地溢散出来,滑过唇齿,滑过下颌,滑过温雁晚宽阔的肩胛骨,随即沿着脊椎骨,飞快蔓延至温雁晚全身。   动作之间,极富暗示,就仿佛是在,是在……   将手指慌乱地抽出,温雁晚抬睫,就见陆潮生正微微眯起狭长的眸,拿眼尾勾着他的眼,眸光缓慢地卷绕纠缠。   “你做什么呢。”陆潮生嗓音轻轻哑哑的,刮擦在人耳蜗,无端惑人。   语字缓慢地道出这句话,陆潮生稍稍调整姿势,脑袋枕着白嫩的手臂,被褥随之滑落,显露肩颈。   眸光上下打量温雁晚,从他宽阔胸膛上缓慢滑过,陆潮生眯眼,意味深长:“或者,你想做什么,嗯?”   语调又冷又欲,简直要人命。   “……”   草,输了。   早该知道的,他根本,从来都不是陆潮生的对手。   温雁晚暗骂一声,干脆抬起陆潮生的下颌,用力吻上去。   陆潮生顺从地合上眼睫,双臂也软软绕到他颈后,温柔地回应起来。   两人在床上黏糊半晌,直到温雁晚的闹钟铃声响起,这才微喘着分开,只是额头仍紧紧抵在一起,鼻尖相触。   “快起来,要上学了。”温雁晚稍微缓了缓,双臂撑着床铺,正欲起身,忽地又被陆潮生搂了下去。   “话说,你都给我两次了,我是不是还没有给你……过?”   陆潮生修长指尖,在温雁晚后颈轻柔地绕着圈,离得近,话语之间,唇瓣似有若无地从温雁晚唇上擦过。   其中某个字眼,便也顺着陆潮生信息素甜蜜的味道,滑入温雁晚齿间,随即被温雁晚急促的呼吸咽了下去。   温雁晚喉结飞快滚了滚:“没关系,这个会不舒服的,我来就好……”   “嘘。”   陆潮生干脆地打断了他。   在温雁晚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又微微张嘴,咬住。   陆潮生牙尖叼着温雁晚的下嘴唇,细细碾磨,语气含糊不清地说话:“下次,就让我帮你……怎么样,嗯?”   温雁晚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热量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了过去,好不容易消褪的感觉,又重新冒了出来。   再这么下去,早自习就不用上了。   抬头,揉了揉陆潮生细软的发,而后在他唇上,最后用力吻了一下,温雁晚掀被子:“起床,去上早自习。”   至于方才陆潮生的提议……没说“好”,但也没说“不”。   “……”陆潮生眸光注视温雁晚穿衣服的动作,直看得温雁晚脊背僵硬,终于从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慵懒地应了一声,“嗯,起床。”   他从床面缓慢地撑起身子,被褥从上半身彻底滑落,搭在腰间,浑身泛着玉般的光泽,一片雪白。   伸手,拿衣服。   将衣服穿好,温雁晚不放心,又坐回床上,刚才光顾着接吻了,都没怎么注意陆潮生的体温。   陆潮生正穿衬衫,温雁晚便顺手帮他将衣扣扣好,俯身,额头抵上陆潮生的额头,掌心抚摸他的脖颈和面颊。   “昨晚没冻着吧?喉咙痛吗?想流鼻涕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陆潮生轻声回应,抬头亲他的鼻子,凉凉的,又道,“我都快被你抱得热死了,怎么可能冻着。”   “行,那就好,”温雁晚松了口气,又提醒,“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啊。”   “嗯,知道了。”   昨晚两人闹得有点晚,温雁晚半夜又爬起来收拾被子,精神实在说不上好,他用冷水冰了冰眼睛,勉强醒醒神。   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巧碰上李睿渊推开方门。   李睿渊打招呼:“早啊,雁哥。”   温雁晚点头:“早。”   转眼又见,陆潮生只穿着件单毛衣就从房里出来了,当即上去抓他的手。   “怎么穿这么少啊,外面冻死了,快进去把羽绒服套着。”   “穿多了不方便洗漱。”   温雁晚将他往房间里推:“那就先把校服套着。”   进门的时候,又道:“你是不是没有带围巾、手套之类的东西过来?”   “没有。”   “行,那你先穿衣服,穿好去洗漱,我去给你找。”   关门声响起,李睿渊静默两秒,若无其事地进卫生间洗漱。   经过这个把月的洗礼,他对“清晨陆潮生从温雁晚房间出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十分适应了。   反正标都标记了,不就一起抱着睡个觉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出卫生间的时候,达锦文正巧从房间推门出来,李睿渊惊异:“班长,你怎么还没走啊?以往这个时候,你已经走在和简凡星一起背课文的路上了吧!”   他见达锦文鼻头泛红,两眼浮肿,脚步虚浮,又奇怪:“你这是怎么?昨晚又熬夜奋斗了?”   “唉,别提了,”达锦文捂嘴摆手,嗓音沙哑得厉害,咳嗽,“昨天晚上突然降温,我大晚上被冻醒了,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他叹气:“估计是感冒了吧。”   李睿渊嘲笑他:“哈哈哈,没想到啊班长大人,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连点小小的风寒都受不住!”   达锦文无语:“病毒这种东西,也不看脸的吧。”   就在这时,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简凡星的嗓音从走廊传来:“快快快,快给我开个门!”   李睿渊就站在门口,顺手就给开了,简凡星咋咋呼呼地钻了进来,他脖颈上围着大红色围巾,衬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愈发精致秀气,双脚在地面交替踩着,一面搓着手,一面不停往掌心呵气。   “妈呀可冻死我了,你们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冷!我今天早上醒来,差点以为自己要就此亡命于床上!”   李睿渊稀奇:“这么说,你昨晚居然没有被冻醒?”又吐槽:“你这睡得也太死了点吧!”   “要你管啊!”简凡星抻着脖子朝李睿渊怼了一句,又转向达锦文,“我早上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有回我啊,我在走廊等了你好久好久呢……艾玛,你脸怎么红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简凡星被达锦文的面色吓了一跳,当即探手想去摸他额头,被达锦文背手挡了回去:“没发烧,就是感冒了。”   话出口,跟破锣似的,沙哑得紧。   李睿渊幸灾乐祸:“达锦文,你这嗓子今天没办法值日了吧。”   “没,咳咳,没关系……”达锦文说一个字,就咳嗽都不停,把脸咳得通红,好不容易将话断断续续说完,“待会儿我让温雁晚帮我喊……”   “哎呀,你快别说了,”简凡星听得急死,又问,“喝了感冒药了吗?”   “没,我打算下课去买……”   话音未落,就被简凡星打断:“行了别说了,我现在就回寝室给你拿。”   他指尖朝达锦文鼻尖点了点,命令:“你在这儿乖乖给我等着,不许走,等我回来,听见没?”   言罢转身就跑掉了。   “……”达锦文站在原地,沉默地摸了摸鼻尖。   诡异的,面色似乎更加红润两分。   李睿渊:“……”   忽然就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呢。   温雁晚臂弯搭着两条深蓝色围巾,提着书包出来:“刚刚是简凡星来了吗?来找达锦文的?”   他瞥见达锦文的面色,蹙眉:“你这是感冒了?”   “嗯,”达锦文点头,哑声,“简凡星帮我拿药去了,我在寝室等他……还有就是,温雁晚,待会儿值日方面的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了,”温雁晚俯身穿鞋,被他这嗓子刮得耳朵疼,“到时候我帮你喊话就是了。”   “嗯,谢谢。”   等陆潮生将鞋穿好,温雁晚先把其中一条围巾塞进他怀里,抬臂给陆潮生环上一条,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地打理好。   而后指了指他怀里的那条,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朝陆潮生眨眨眼——你懂我的意思吧,潮生?   “……幼稚。”陆潮生嫌弃,话虽这么说,却仍是嘴角轻轻勾着,将手里的那条给温雁晚环上。   动作不知有多温柔,看得旁边李睿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他妈还是当初那个,一脚就能把人踹起飞的陆潮生吗?   没人理会李睿渊内心的千军万马。   而后,两人在门前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个清浅的吻。   随即手拉手,一起出门。   被彻底无视的李睿渊:“……”   #小丑竟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呢QAQ。 第79章 晨眠-短信-风吻   温雁晚到教室,才发现,不光是达锦文没熬住,好多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红着鼻头用生命打喷嚏,流鼻涕,全是昨晚被病毒侵蚀了的。   上午第一节 就是向云山的课。   温雁晚睡太少了,精神实在不好,就这么垂着眼皮,伴随满教室的咳嗽声,听了向云山念叨了大半节课,只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像是在念经,脑袋也随之一点一点,跟打拍子似的。   某个不经意,脑袋从手掌滑落,朝桌面猛地倾倒,身体一个激灵,醒了。   讲台上,向云山望着满教室的大红鼻子,痛心:“让你们平时不加强锻炼,做早操都不好好做,现在好了,一晚上就没熬住,全军覆没,现在的年轻人啊,身体是真的不行,连我这个中年人都比不过……”   他摇头晃脑,又道:“该喝药的赶紧喝药的啊,没药的早操时间向我请假,赶紧去校医院开着,除了感冒药,热水也要多喝,别因为懒得跑厕所就不喝啊,你们所有人每天必须给我喝完一瓶,我盯着你们喝。   “要说这喝开水的好处,可真是太多了,不仅能促进身体新陈代谢,促进血液循环和肠胃蠕动,加快病毒死亡,还可以帮助消化,防止便秘……”   被向云山这么一念叨,温雁晚立时又有些不行了,摸出手机看了眼,不知看见什么,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   他嘴唇动了动,几乎下意识地,就朝陆潮生看了过去。   从温雁晚的角度,可是看见陆潮生手背托着下颌,脊背挺直,姿态十分端正,像是在好好听课的。   但将视线放在他侧脸,就见他眼眸微微眯着,半阖不阖,纤长的眼睫震颤得如同将飞的蝶翼,在空中划着弧。   明显已是困得不轻。   好可爱啊。   温雁晚干脆也不再管手机的事了,他脑袋枕着手臂,以自下而上的魔鬼角度,就这么盯着陆潮生的脸,眸光慵懒地看了一会儿。   恍惚之间,又想起,昨晚陆潮生睡得迷矇时,那副乖巧黏糊的模样。   不自觉地,温雁晚抬起手,在陆潮生的手肘上,轻轻地戳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陆潮生被戳醒了。   于是,温雁晚就看见,陆潮生纤长的眼睫飞快颤了颤,随即向上,轻轻划过一道优美的弧。   睁开眼,他愣愣望向温雁晚,表情还懵着,明显没缓过神。   温雁晚又戳了他两下,趴桌上,笑着朝他勾手指。   陆潮生低头,下一刻,他的衣领就被温雁晚修长指尖勾住,下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倾倒在桌面。   两人平视,陆潮生脑袋枕着手背,做口型:“你做什么呢?”   温雁晚收回手,朝他轻轻笑:“陪我睡觉嘛。”   特意压低了嗓音,温雁晚声音听着比平时更磁性,有种超脱少年的性感。   陆潮生耳朵有瞬间麻痒,他侧头,在手臂上微不可查地轻蹭了一下。   他提醒:“现在在上课。”   “没关系,”温雁晚不在意,“我们塞后面,向云山不会发现的。”   他凑近,抬手摸陆潮生的睫毛,两人鼻尖抵着,呼吸间全是陆潮生的味道。   陆潮生被他弄得痒,飞快眨了眨眼,浓密眼睫随之扫在温雁晚指尖,如同即将起飞的蝴蝶。   温雁晚又笑了:“来嘛,睡觉了,陪我睡嘛。”   正说着,忽地抬颌,在陆潮生唇上轻啄一下,又黏糊:“把眼睛闭上呗,我的大宝贝。”   “……”   讲台上,向云山终于将喝热水的益处念叨完。   达锦文忽然在这时起身,操着一口破锣嗓子,艰难:“向老师,饮水机里的热水不够用,每次烧开都要好久,很多同学都打不到热水。”   “嗯,这倒是个问题,”向云山思考半晌,下决定,“要是水不够,就拿水壶到我办公室来打,我给你们把水烧好,保证不会少着你们水喝就是了。”   达锦文应下,屁股刚挨凳,就被李睿渊扯着胳膊肘,拼命朝前指。   他疑惑抬眼,这才发现,前排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睡了过去。   从达锦文的角度,可以看见,两颗毛茸茸的脑袋亲密地靠在一起,肩膀挤着肩膀,脸怼着脸,脊背由于呼吸,交错起伏,绵长而柔软。   光是看着,内心就止不住地温暖。   措不及防被这副画一般的绝世美景震撼到,李睿渊捂胸口,爆哭:“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样虐待我!”   没有理会李睿渊的哀嚎,达锦文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头一回,在上课的时候,从抽屉偷偷摸出了手机,镜头对准前面两道陷入晨眠的、亲密相贴的少年的背影,按下。   ……   或许是向云山的话起了作用,讲台前的饮水机,从第一节 课结束后,就彻底被霸占,不断有人端着各式各样的保温杯去接水,妄图用热水将病毒烫死,以至卫生间的使用频率也大幅度上升。   天气太冷了,即使是四十个身健体热的大少年,也抵不住教室跟个冰窖似的,把他们一个个冻成了冰棍。   考虑半晌,向云山便给他们把暖气打开了,结果没开几分钟,又因为太暖和,班上同学迷迷糊糊倒了一大片,俨然变成大型冬眠现场。   向云山气不过,又狠心给关了,班上当即哀嚎一片。   “嗷什么嗷,再嗷一个信不信我一拳一只嗷嗷怪!”向云山舞拳头,“都给起来,起来!去走廊站队准备做操了!一会儿多用力蹦蹦,我看还有谁喊冷的!”   又嘀咕:“给你们烧水喝都不够啊,挑三拣四的……”   做完早操回来,李睿渊当即冲到讲台饮水机抢了热水,往喉咙里猛灌几口,龇牙咧嘴:“卧槽了,你们刚才看见外面那些树了没有,一夜之间,树叶全没了,太牛逼了。”   达锦文笔尖不停,搭话:“我看天气预报显示,过几天甚至还会下雪。”   “这才11月就下雪啊。”这下李睿渊彻底惊了,直呼“666”。   他瞥见正在交作业的温雁晚,忽然想到什么,嘴唇动了动,扭捏,干脆先凑到达锦文旁边,小声:“那个,班长啊……”   他视线瞄一眼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个会听见,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最近温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达锦文放下笔,他抬手扶了扶眼镜,“你是说温雁晚那事?”   李睿渊一听这开口,就知道达锦文肯定早就知情了,张张嘴,正欲追问,达锦文忽地抬手。   “打住,”达锦文重新握笔,“想问什么,直接去问温雁晚,人家的私事,我肯定不会跟你随便说的。”   “唉,好吧。”李睿渊知道达锦文的说得在理,但又不太好朝温雁晚开口,便又悄悄抬眸,瞄了他好几眼。   “……”温雁晚叹气,转身,“你想说什么?”   既然温雁晚都主动问了,李睿渊酝酿半晌,干脆直言:“那个,雁哥,前段时间温家不是从A省过来找人吗?我最近听说,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他们家遗失在外17年的小儿子,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雁哥你啊……”   他又连忙强调:“雁哥你信我,真不是我故意八卦,我就是关心你一下,不会到处乱说的,真的。”   “知道你不会乱说,”温雁晚见他这么紧张,都笑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要找的人,确实是我。”   见他的表情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李睿渊松口气,想到这么魔幻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眼前了,又咂舌:“富家公子遗失在外多年,一朝回家继承千万家产……这么俗气的老梗,小说都不会这么写了吧。”   温雁晚只是挑眉,没说话。   “怎么说呢,雁哥,”李睿渊蹙眉挠挠头,又道,“也不是我故意说你家里人坏话的,只是吧,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心里不踏实,就怕你也和潮生简凡星他们一样,会出什么事情。   “你说你也不是走丢被拐卖什么的,要是温家真心想接你回去,哪里会整整17年不闻不问啊,结果你都快成年了,又忽然蹦到你面前打感情牌,我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   在李睿渊说话期间,达锦文便已经放下了笔,表情奇异。   原本还想找机会提醒温雁晚的,没想到居然被李睿渊抢了先,他稀奇:“看不出来,你平时这么傻白甜的样子,知道的事情还挺多。”   李睿渊震惊:“同桌,你居然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吗?我又不是智障!”   话出口,又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朝温雁摆手:“雁哥你别误会,我这话绝对不是骂你智障的意思!”   “没事,你说的我都明白,知道是你们的好意,我会注意的。”   温雁晚笑了笑,从抽屉拿书,神情却有些许恍惚。   是啊,上辈子的他,可不就是智障吗,这么简单的道理,稍微动动脑子也明白,他到底是被什么,蒙住了眼呢?   放学的时候,向云山站讲台提醒,马上又要月考了,要好好复习。   李睿渊奋笔疾书,欲图将最后结果踩点算出来,同时不忘戴上痛苦面具:“怎么又要月考了?我明明感觉,我们才刚考完没几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回回考试都要这么嚎两下,达锦文都习惯了,懒得理他。   动笔把最终答案写出来,达锦文扶着眼镜起身,盖笔帽:“我算的根号31,你是多少?”   “卧槽这么快?”李睿渊咬牙,“给我最后三分钟!马上就好了!”   达锦文直接去问陆潮生:“陆潮生,你算的多少?”   “也是根号31。”陆潮生回答,他起身收拾东西,就看见温雁晚又在看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陆潮生眉峰有瞬间微蹙。   他发现,温雁晚已经看了一整天的手机了,明显有事情瞒着他。   “靠靠靠,”李睿渊疯狂揉头发,在身后怪叫,“你们两人都是根号31对吧?为什么只有我是根号3啊!孤独的根号3诚不欺我!”   “回去再算吧,人家还要锁门,”达锦文提书包,简凡星已经在外面等他了,他心急,便匆忙朝李睿渊他们告别,“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望着达锦文匆忙奔向教室外的身影,李睿渊吐槽:“什么明天再见啊,回寝室就能见了好不好!”   注意到前排两人还没走,李睿渊实在不想受虐了,匆忙把东西一收,拎起书包带子就往外跑。   “雁哥,潮生,我先走一步!”   “嗯,再见。”   提书包,陆潮生眼眸微微眯了眯,又很快恢复自然,他淡声:“又是温宇翔发来的消息吗?”   “嗯?”温雁晚回神,“啊,对,是温宇翔的短信。”   具体短信内容,却没有说。   温雁晚不说,陆潮生便也不追问。   只是抬手,扯着温雁晚的围巾,轻轻地拽了两下:“走了,回家。”   寒风抚走树上的枝叶,刮在人脸,刺啦啦地疼,刚踏入小树林,温雁晚就被漫天枯叶糊了一脸。   他侧身子,帮陆潮生挡风,忽地被陆潮生握住手。   “嘶,你手怎么这么冰?”温雁晚当即被冻得一哆嗦,又连忙抓起陆潮生另一只手,一起捂在嘴边,朝里面呵气,又使劲搓了搓。   用围巾将陆潮生的嘴捂好,确定不会漏风,温雁晚握他的手:“我们快走吧,这里风太大了——”   话音未落,那只冰凉的手忽然挣脱他的束缚,既然勾住他的围巾,将温雁晚整个人强势地拽了过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温雁晚张开双臂,搂住了陆潮生的腰。   厚厚的羽绒服撞在了一起。   呜咽的寒风中,荒僻的小路上,漫天卷绕着的枯黄落叶里,陆潮生指尖紧攥着温雁晚的领口。   话语之间,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温雁晚的面庞,也揉碎在了凛冽的寒风中。   “围巾的正确用法,你知道吗?”   没等温雁晚回答,陆潮生继续:“我教你。”   话音刚落,陆潮生忽地将温雁晚的围巾扯开,抓住两边,于风中展开一道柔软的弧,随即迅速从两人后颈绕过。   视野骤然昏暗。   与此同时,是无穷无尽的暖意,以及被迫紧贴的,两瓣柔软动人的唇。   陆潮生将一条围巾,同时绕在了他与温雁晚两人的脖颈上。   温雁晚喉结飞快滚动,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启唇,在同一道围巾温暖的包裹之中,与陆潮生交换了一个满是寒风呜咽的吻。   “你今天怎么了?”陆潮生贴着温雁晚的唇角,轻嗅他温柔的鼻息,“阿雁,告诉我,好不好?”   由于缺氧,温雁晚呼吸有些许急促,他紧紧搂着陆潮生的腰,耳畔听着陆潮生微哑的清冷嗓音,鼻腔嗅着他信息素甜美的味道,感觉脑袋有轻微晕眩。   “告诉我,嗯?”   温雁晚嘴唇动了动:“上次我和温宇翔谈话,他劝我回去,我没有直接拒绝,于是他今天发来了消息,希望我在周末的时候,有空回温家看看。”   陆潮生微微眯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他注视着温雁晚近在咫尺的黑眸,一字一顿:“回温家?”   “不不不,不是‘回温家’,是‘去温家’,‘去温家’!”眼见陆潮生表情不妙,温雁晚连忙强调。   他舔了舔湿润的唇,深吸口气,干脆直言:“我这周周末就会去A省,归期还没有确定,可能,会去好几天吧……”   陆潮生脸色瞬间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露露:我看你是想死。 第80章 红痕-冷战-碰你   月考被定在周四和周五,总计两天,周四早上,温雁晚进教室时,李睿渊正往透明文件袋里装2B铅笔。   “雁哥,潮生,早上好……好啊我去?!”李睿渊甫一抬头,就对上温雁晚面色苍白的脸,抓起桌上的橡皮就是一个战术性后仰。   李睿渊捂胸口:“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雁哥你的脸如此……如此……如此这般那般!”   看温雁晚这面色惨白的样子,他都没敢直接说,简直就像,和吸人精气的妖怪在床上大战了三百回合似的!   温雁晚目光幽幽瞥他一眼,又意味不明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叹气。   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没说话。   撇头,李睿渊这时才发现,陆潮生正双手抱臂靠在桌边,全程面无表情,浑身“飕飕”冒着低气压,就差把“我不开心”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怎……怎么回事,这两人今天,为何气氛如此诡异?   “那个,雁哥,”李睿渊不太敢和陆潮生搭话,就凑到温雁晚跟前,“你和潮生怎么了?没吵架吧?”   他用手背挡着嘴,朝陆潮生的方向挤眼睛,轻声,“我怎么感觉,潮生好像有点不开心?”   温雁晚叹气。   岂止是不开心,分明整只陆潮生都快炸了好不好。   由于月考被定在了今明两天,而明天刚好就是周五,也就是说,温雁晚最晚后天早上,就要与陆潮生分别了。   昨天晚上,温雁晚连今天还有考试都顾不上,就被陆潮生缠着,在床上狠狠亲热了一番,以至早上差点没起来。   温雁晚理解陆潮生的心情,就由着他去了,只希望他能用这个撒撒气。   本以为,陆潮生今天也就好了,但事实上,果然是他在想屁吃。   今早起来,陆潮生居然自己从他怀里滚了出去!而且连亲亲都没有!   上学路上,甚至都不愿意让他拉自己小手手!   他已经一早上没有碰过潮生了!   不过还好,话还是说的,这至少说明还能沟通,不然温雁晚真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了,他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窘迫。   #求问对象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哭)#   屈指点了点温雁晚桌面,陆潮生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帮我把文件袋递出来,就在抽屉,我就不进去了。”   温雁晚心痛,看吧,为了避免和自己有身体接触,陆潮生甚至连座位都不愿意回了,为什么会这样!   温雁晚抬头看他,撇嘴,眨眼。   温雁晚:委屈巴巴.gif   陆潮生:不为所动.jpg   叹气,温雁晚只好俯身,给陆潮生去抽屉找他的文件袋。   陆潮生静默地站着,许是感觉闷,探出指尖的同时,顺手将袖子朝上捋了捋,裸/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李睿渊眼尖地看见,那颗稍稍凸起的腕骨上,正拓印着一枚红色痕迹。   这是什么?红墨水?   李睿渊垂头,迷茫抬手,左右看了看自己手腕,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握笔姿势,会把红墨水染在这种位置。   把文件袋递给陆潮生,在交接的瞬间,温雁晚胆大包天地探出咸猪手,试图去摸人家小手,被陆潮生毫无意外、且动作迅速地躲了过去。   要非得论起武力,温雁晚绝对不是陆潮生的对手。除非陆潮生自己乐意,否则温雁晚是别想强来了。   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温雁晚遗憾地捏捏手指,他回头,朝李睿渊礼貌性问了一句:“去考场吗?”   “啊,哦,去!”李睿渊瞪眼看着两人互动,都看呆了。   反应过来,马上拎东西,跟着温雁晚两人朝教室外走。   落在陆潮生后面一步,李睿渊还在纠结刚才红墨水的问题。   抬眸的瞬间,他又不幸瞥见,陆潮生的耳根后面,似乎,好像,隐约,也有一个红红的痕迹。   李睿渊:“……”   草。   李睿渊总算是反应过来,这两个红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那个吸人精气的妖精,可不就在眼前嘛!   日哦,看不出来,雁哥平时那么温柔的一人,原来私底下这么狂野!居然连手腕都不放过!   李睿渊简直不敢想象,潮生身上其他地方,会是如何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   他觉得,自己弱小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虽然但是,这说明,雁哥和潮生昨晚应该过得很河蟹才对吧?怎么今早起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李睿渊纠结半晌,忽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总不会是因为,雁哥技术太差了,被潮生嫌弃了吧!   这他可没办法帮忙啊!   内心情绪正翻涌不息,李睿渊刚抬步踏出走廊,当即被夹着树叶的冷风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卧槽,”李睿渊忙用手掌护住自己的帅脸,眯着眼睛,朝前推攘,“居然有刁风敢害我们!雁哥,潮生,快快快,我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抬头的瞬间,他就看见,原本应该陷入冷战的两人,一个正侧着身子,帮陆潮生死死挡住风口,另一个则拽起温雁晚的围巾,就把他往里面扯。   两人在风中拉拉扯扯,完全没有人理会李睿渊。   李睿渊:“……”   他真傻,真的,人家俩情侣哪里是吵架啊,分明恩爱着呢,他要是再想着帮忙,他就跟老向姓!   温雁晚和陆潮生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两天。周四晚上,陆潮生依旧缠着温雁晚亲热,但是一旦到了白天,陆潮生就又不许碰了。   温雁晚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   百分之百的信息素匹配度,使得他们两人互相成为对方的瘾,一旦尝过一次,就一辈子也戒不掉。   他与陆潮生的信息素,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对方的亲近。与此同时,Alpha骨子里占有的本能,根本无法接受,刚刚与自己亲密过的Omega离开自己身边。   尽管陆潮生现在并不是Omega,但他对温雁晚的吸引力,却是致命的。   陆潮生完完全全,就是故意的。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温雁晚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一次,陆潮生竟是连等都不愿意等。   他将文件袋随手扔桌上,转身,就朝教室外走。   温雁晚终于忍不住,他喊着陆潮生的名字,上前拦住陆潮生去路。   陆潮生冷声:“你做什么?”   温雁晚没说话,他试探性地,朝前缓慢地踏出一步。   陆潮生随即后退。   温雁晚喉结滚了滚,干脆地前进,将陆潮生逼退在课桌前,直到退无可退,而后探出双臂,撑在陆潮生身后桌面。   两人离得近,身高又相仿,陆潮生为避免与温雁晚接触,只能稍稍后仰,同时侧过面庞,将呼吸交错。   但尽管如此,早已刻入骨髓的对彼此的渴望,依旧使两人的气氛,流淌出难言的暧/昧与悸动。   教室诡异安静一瞬,而后齐刷刷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对准。   身后课桌的同学:“……”   弱小无助又无助.gif   “潮生,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   “你别不理我。”   陆潮生双臂抱胸,挑眉:“我现在没有理你吗?”   温雁晚委屈死了:“可是……可是你都不让我碰!”   “不让你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陆潮生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嗤。   他抬睫,眸光在温雁晚近在咫尺的淡色的唇上极为缓慢地滑动。   分明没有任何动作,温雁晚却感觉,自己的唇被一根无形的手指,上下肆意地揉搓抚弄。   直到微哑的嗓音,带着微冷吐息,喷洒在他唇齿之间。   陆潮生轻声:“怎么着,昨天晚上,还没碰够吗,嗯?”   吃瓜群众:“???!”   日哦,你们一定要在教室讨论这么劲爆的话题吗?   麻烦再多来点谢谢!我他妈不差这点内存啊啊啊啊啊啊   陆潮生自己也知道,温雁晚必须回温家一趟,他与温家的恩怨,只能由温雁晚亲自去解决。即使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跟着过去的。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不爽又是另一回事了。既然他不爽,那温雁晚也别想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   也就在这时,手机震动铃声响了,是温雁晚的。   身后课桌的同学,已经从同桌的座位偷偷溜走了,继而转移到前前前排,和周围群众一起远距离吃瓜。   陆潮生冷声:“接。”   温雁晚嘴唇动了动,垂着眼睫,瞥了陆潮生好几眼,可怜兮兮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稍稍退开身子,接通电话。   两人对这通来电的内容都心知肚明,温雁晚全程没有说话,只低沉着嗓音,简单回应,而后挂断。   收起手机,温雁晚还没开口,陆潮生抢先道:“现在就走吗?”   温雁晚点头,他抹了把脸,哑声:“对不起,潮生,我——”   “闭嘴,不许道歉,不许说话。”   话音未落,便被陆潮生强行打断。   陆潮生猛地抓住温雁晚的手,而后,在全班极力压抑的火辣眸光注视中,将他强硬地拉出了教室。   “潮生,你做什么?”   寒风的卷袭中,陆潮生的声音不太真切:“你不是说,我不让你碰吗?”   他一字一字,缓慢地道:“回去,现在就让你碰个够。”   寝室门被打开,而后又被温雁晚跌跌撞撞地关上。   陆潮生手掌按住温雁晚胸口,将他的身体抵在门后。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咔哒。”   皮带解开的声音。   一股凉意陡然侵袭肌肤,温雁晚条件反射地颤抖一瞬,下一刻,绵密的热意便将他彻底包裹。   温雁晚高仰起头,脖颈到下颌线条紧绷出流畅的弧度,性感的喉结飞快滚动,彻底说不出话。   直到某一瞬间,大脑猝然空白,身体也在骤然紧绷后,缓慢地陷入疲惫。   “快,卫生纸——”   温雁晚连忙去摸口袋,然而,没等温雁晚将话说完,只见陆潮生从地面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然后当着温雁晚的面,喉结上下滚了滚。   “你,你居然……”   绕是脸皮厚如温雁晚,此时也不禁被陆潮生这一举动,弄了个大红脸。   “说好的,下次我帮你,”陆潮生神色自然地去亲吻温雁晚的唇,“你自己的味道,给你尝尝。”   他嗓音哑得厉害,吐息之间,满是温雁晚灼热的信息素味道。   “感觉怎么样,嗯?”   “我,你,我……”温雁晚结结巴巴地盯着他嫣红的唇,面红耳赤,甚至没骨气地试图用手掌推拒。   已然彻底说不出话。   “行,你不想说,那我先发表一下品尝感想。”陆潮生将唇瓣凑到他耳畔,嘴角轻勾,清冷的嗓音,却满是恣意挑/逗,“味道不错,我会再次拜访的。”   他轻嗤:“所以,温雁晚同学,现在你碰够了吗,嗯?”   你要走,我让你走。   但是,我要你记住我的温度,记住我的触感,记住我的吐息。   我要你,无论去了哪里,都绝对绝对不可能,将我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捂脸苦笑):忘不掉的,忘不掉的,这他妈能忘就见鬼了。 第81章 红灯-温家-拥有   学校门口,一辆熟悉的卡宴正静静停靠在路边。见温雁晚过来,温宇翔当即熄灭手中的烟,起身帮温雁晚开门。   “谢谢。”温雁晚垂眸上车,这次的态度,比之前已然缓和许多。   温宇翔松了口气,开车,心中又止不住地轻蔑。果然是个没什么眼见的穷孩子,稍微说点好听的话,就只能乖乖跟着他们走,连自己的外婆都不顾了。   内心虽不屑,面上却做足了一副关心儿子的慈父模样:“阿雁,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开心吗?”   “嗯,还成。”温雁晚注视着窗外昏暗的路面,言简意赅。   “要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我绝对尽全力帮你。”   “嗯。”   温宇翔还在说话:“你看你以前在外面吃了那么苦,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我和你刘阿姨知道了,都特别心疼,等你到了家,千万别拘束,无论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从现在开始,我们肯定会给你最好的,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我们也会帮你尽快适应……”   话说得挺好听,像是关心人的   但稍加思索,却能发现,温宇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温雁晚是外来人,是温宇翔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和他们温家是两个世界的人。   温宇翔自认看准了温雁晚的自卑。   而越是自卑,越是自尊,越是强烈地希望表现自己,这时但凡给点甜头,便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   对于温宇翔来说,也越好掌控。   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洗脑,温雁晚上辈子却毫无察觉。   当真如条捡来的野狗,腆着脸跟在温宇翔屁股后面摇尾乞怜。   就这智商,也算死得不冤。   日常嫌弃上辈子的自己,温雁晚抱臂靠在椅背,侧头,懒得搭理温宇翔。   正值放学高峰期,街边人流大,车子行驶得也慢。路过南石路街口,卡宴停了下来,等红灯。   马路人群熙攘,视线不经意地瞥过一道身影,温雁晚猝然撑起脊背,身体随之前倾,眸光炽热地望向某个方向。   璀璨的华灯之下,陆潮生正双手揣在口袋里,朝马路对面走。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颈上是与温雁晚同款的蓝色格子围巾,皮肤白皙,鼻头冻得红彤彤的。   半边脸都埋在柔软的围巾里,黑色发梢遮住眉眼,看不清表情。   陆潮生气质太出众了,即使将自己裹成了毛团,但那高挑的身形,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以及行走的姿态,依旧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驾驶座,温宇翔还在说话,温雁晚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眸光紧盯着陆潮生的身影,两手不自觉趴在窗上,身子也蠢蠢欲动。   若不是在车里,他肯定要站起来,挥着双手呼喊陆潮生的名字。   眼见陆潮生要走,温雁晚被美色封印的智商总算缓慢上线。   忙拿出手机,打字。   路边,陆潮生脚步忽地顿住,他拿出手机翻看半晌,随即回头。   隔着冬季傍晚昏暗的寒风,以及繁华街道的嬉闹光华,清冷眸光正正撞上温雁晚带着笑意的温柔双眸。   “……”   陆潮生静默了一瞬,随即撇头,唇瓣微微动了动,似是嘀咕了声什么,而后将手机揣回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在那道温暖围巾的包裹下,陆潮生的嘴角,却止不住地高高翘起。   ——幼稚。   温雁晚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陆潮生又悄悄骂他了。   止不住的,温雁晚的嘴角,同样高高地翘了起来。   “……阿雁,如果你愿意,回家后,我带你去公司看看吧,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安排职务,让你体验一下……阿雁,阿雁?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温雁晚根本没听清温宇翔在说什么,但翻来覆去总归是那么几句。   注视着那抹身影消失于街道尽头,温雁晚收回视线,垂眸,勾着唇角轻声道:“再说吧。”   ……   到达A省的时候,夜色已深,冬夜寂静寥默,路上不见半具人影,只余一盏盏路灯寂寞地立着。   司机早已静候在机场,身边是一辆黑色宾利,见温雁晚和温宇翔走来,当即恭敬俯身打开后车门。   戴白色头套的右手隔开车顶,待两人在车内坐好,这才回到驾驶位。   温宇翔拿眼睛轻轻瞄温雁晚,却见他全程面色如常,姿态自然,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局促不安,眉梢微微蹙了蹙,随即又很快掩没。   黑色宾利驶入别墅区,一只野猫受惊逃窜,发出尖锐的叫声,而后伴随汽车的远去消弭于无。   熄火,温雁晚下车,跟着温宇翔回了温家主宅。踏入客厅的瞬间,刘欣柔听到动静,从沙发上缓慢地坐起身子。   “是阿雁回来了吧?”   刘欣柔容貌出众,皮肤保养得很好,脖颈与手腕上佩戴着精致的饰品,即使褪去妆容,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由金钱铸就的优越感与高贵感,却丝毫不减。   简而言之,是温雁晚在南石路生活的这十几年,完全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温宇翔当即上前握住刘欣柔的手,坐在她旁边沙发上,微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再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刘欣柔委屈:“我这不是听说,阿雁今天要回来,怕想见见他嘛……”   她用纸巾轻轻擦拭眼睛,朝温雁晚温柔地笑了笑,勉强打起精神。   “你就是阿雁吧,”她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语调很轻,带着些许疲惫,“这么多年在外面,真是委屈你了,这十几年来,你爸爸也一直记挂着你,今天你终于回了家,你爸爸悬了十几年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别说这些了,”温宇翔叹气,“人找到了就好,找到就好……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也算没白费。”   刘欣柔说,她特意在客厅等温雁晚,连觉都不睡,只为见温雁晚第一面。   刘欣柔还说,温宇翔找了温雁晚整整十七年,心里一直记挂着他。   整整十七年倒不至于,但“记挂”着他确实真的,“记挂”着他的腺体,“记挂”着他的命。   温雁晚有点想吐。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温雁晚指尖缓慢地缩紧。而后,深深掐进肉里。   凉意瘆骨。   而在众人视野之下,温雁晚只是沉默地站在刘欣柔面前,浓黑的眼睫微垂,脊背笔直,面容淡然,对于刘欣柔的示好,只是将眸光落在刘欣柔怀中被褥上,低声道了句“您好”。   姿态既不见丝毫惶恐,也不至于过于冷淡,让人挑不出半点错。与刘欣柔预料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刘欣柔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她掀被子:“在路上奔波这么久,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叫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话音未落,一道稍显虚弱的男人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是阿雁回来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温雁晚紧绷的神经有瞬间的炸裂。   恍惚间,他仿佛又躺在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家破人亡,孤苦无依。   消瘦脊背是刺骨的冷,视野之内尽是雪白的光,只等着尖利的手术刀刺穿他的后颈,他便可就此阖眸,永眠。   温文轩呼喊他的名字:“阿雁,阿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抬手,想要触碰温雁晚的肩,却被温雁晚惨白着脸,侧身躲过。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吧。”   言罢,温雁晚径直转身,上楼。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温雁晚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温文轩淡漠地收回视线,缓慢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确定了是他吗?”   “确定是他,”温宇翔沉声,“姓名、性别、年龄、住址、学校、包括家里亲人,全都对得上,甚至连长相,都和她有五六分相像。”   温宇翔说着,眸光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怀恋:“尤其那双眼睛,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温文轩蹙眉:“爸!”   听到温文轩的呼喊,温宇翔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   他眉头蹙了蹙,不太喜欢受人限制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我确定,温雁晚就是我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和文轩的腺体绝对可以匹配。”   刘欣柔面色不太好看,但到底没说温宇翔什么,只是提议:“以防万一,明天还是去医院做个DNA检测吧。”   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语句却歹毒得令人脊背发凉:“事关文轩的生命,我们必须,确保百分之百的成功,一点马虎都要不得。”   衣冠楚楚的一家人,在深夜探讨着如何将房间里少年的腺体割下来,安在自己儿子的后颈上,像是在探讨一件物品。   完完全全,不把人当人看。   一墙之隔,温雁晚躺在熟悉而柔软的床铺上,浑身发颤。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精心饲养的牲畜,这张床,就是他的窝棚,只等着他肉质长好,便将可以将他推入屠宰场,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喂给他的亲生父亲,喂给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喂给那吃人的一家。   冷静,冷静,冷静……   温雁晚紧蹙眉,紧捂着自己痉挛的胃部,张大嘴,深深地呼吸着,如同溺水的人般痛苦,疼得面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冰凉一片。   前世的种种如同梦魇,外婆的离世,他人的欺辱,简凡星的遇害,潮生的悲惨结局,以及最后,他的死亡。   一切的一切,在与杀害他的凶手见面的一瞬间,尽数侵蚀了温雁晚已经破碎过一次的心。   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温雁晚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内心极力安抚自己。   外婆的病已经治好了,她还可以陪自己许久许久,可以快乐地活许久许久;他还有了朋友,拥有了许多关心他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潮生。   他已经拥有了一切。   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再会像上辈子那样一无所有了。   再也不会,失去了。   颤抖着指尖打开手机,拓印在视网膜之上的,是两道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正在酣睡的少年的背影,此时却成为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   就这么亮着,将它放在了胸口,像是在自己心中点亮了一盏灯。   温雁晚指尖紧攥着手机,再一次,紧紧闭上了眼。   潮生,潮生,潮生……   潮生。 第82章 前尘-威胁-好想   温雁晚在温家足足住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的时间,彻底推翻了温文轩对温雁晚初见时的轻蔑与不屑。   回到温家的第二天,温宇翔就将温雁晚带去公司,叫了总裁和高管,为他安排了一个简单的职务。   上辈子,温宇翔也是这么做的,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温家的私生子二少由于未知的原因,被找回了温家。   豪门多恩怨,尤其是温雁晚年纪已经不小了,此时忽然被接回家,甚至直接空降了公司,外人难免猜测,是不是温家继承人的事情,又有什么新的变动。   更何况,温家大少身体不好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温宇翔真有什么别的打算,也不难理解。   也是由于这一点,刚开始的时候,公司里的职员对待温雁晚毕恭毕敬,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未来太子爷,断送了自己的程。但快,众人就发现,他们的猜测似是有些偏差。   温雁晚虽空降公司,但接触到的事务却比他们的实习生还不如,再加上温雁晚初入社会,又高三辍学,不仅没有一点工作经验,学识和眼界也极为匮乏,即使是最简单的事务,也做得手忙脚乱。   若是温宇翔真心为温雁晚好,此时安排专业人士一点点地教,温雁晚也不至于把工作做成这样,但温宇翔除了私下安慰几句,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几乎将温雁晚放养在了公司,也使温雁晚的工作生涯愈发难熬。   就像是,故意的。   故意以此,打击温雁晚的自信,看着温雁晚艰难地摸爬滚打,苦苦求生,分明贵为二少,却受尽折辱。   如同观赏一只,被精心圈养的牲畜临死最后的演出。   有些人聪明,看得明白,虽不知道温宇翔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们并不介意,在温雁晚痛苦的求生路上再添难题,好在温宇翔面挂个名,刷一下存在感。   于是,温雁晚本就困苦的生活,愈发艰难,心中也愈是不甘,对温家的依赖,却也在无形之中逐渐加深。   这些是温雁晚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也是温家原本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这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夜晚,温家书房。   温宇翔正在与公司方面通话,温文轩则静候在沙发上。   他姿态端正,身形瘦削,面色是常年病痛导致的不正常的白,此时正因焦虑,看起来愈发虚弱,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僵硬地交握在一起。   电话对面,那人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温宇翔的表情有些许奇异。   “你的意思是,温雁晚这次产品销售的计划方案,做得还挺好?”   不管怎么说,温雁晚到底是温宇翔的亲生儿子,温宇翔对温雁晚,除了觊觎他的腺体,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若是温雁晚在公司表现不好,那就算他倒霉,活该给温家看笑话;若是表现得好,就当是一个免费劳动力好了。   当然,后者并不在温宇翔开始的考虑范围内。也是因为这,温雁晚现在的表现,着实超出了温宇翔的预料。   在温宇翔看不见的地方,温文轩原本交握的双手,陡然攥紧。   这样类似的话,温文轩这半个月以来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温雁晚在温宇翔心中,一直都只是他未来腺体的容器,是温家圈养的牲畜,连人都算不上。   可现在,这只牲畜不仅吸引了温宇翔的注意,甚至隐隐爬到了他的头上。   要知道,温家的公司,连他都还没有进去过!   通话结束,温宇翔拉开抽屉,随手点燃一根雪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文轩深深呼吸两下,他望着烟雾缭绕中的温宇翔,扯开嘴角:“爸,你会帮我拿到温雁晚的腺体的,对吗?”   温宇翔眉头蹙了蹙,这个问题,他最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心里隐隐不耐,但考虑到温文轩的身体情况,他仍是尽量温和。   “当然了,文轩,这件事情我们不是在一开始就说好了吗?”   一开始说好了,谁又能保证,今后都不会发生变化?   温文轩呼吸隐隐急促,唇瓣微颤,眼皮因为紧张飞快跳了两下:“爸,手术时间能再提一些吗?”   他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   温雁晚就像是一根尖利的鱼刺,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虽不伤及性命,却使每次吞咽,都恶心不已,让人无法忽视。   温文轩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胁。   “手术的时间是医生定的,怎么能说提就提呢?身体没养好,要是做手术的时候,出现意外怎么办?”   “可是——”   “文轩,”温宇翔猝然打断他,眉峰紧锁着,彻底不耐,“话我已经说得明白了,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深吸一口雪茄,压压脾气,尽量温声:“要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温文轩指尖攥紧,又快松开,他沉默半晌,垂眸:“我知道了,爸。”   起身,温文轩步履缓慢地朝外走。   房门被推开,温文轩独身站在寂静的走廊,壁灯精致漂亮,他头颅低垂,眸光隐没在微长的发梢里,隐隐流泻出一抹阴毒的光,又消弭于光华之下。   猝然抬头,眸光阴冷地注视着温雁晚房间的方向。   半晌,温文轩抬步,离开。   ……   冬季的夜晚,星子稀疏,温雁晚着一件黑色浴袍,从浴室出来。   屋内没开灯,温雁晚行至落地窗边,停下,沉默地注视着凉薄夜空。   别墅区路灯的光芒从窗外折射进来,柔软地包裹温雁晚疲倦的身躯,将他微湿的发,反射出星辰般的光。   太累了,这半个月的时间,每天都过得太累了。   杀害自己的凶手就在眼,却不能动他们一分一毫,甚至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强迫自己向他们展露笑脸,亲密地呼喊他们“哥哥”和“爸爸”。   温雁晚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他都已经这么累了,所以呢……今天的数学题,可以不用做了,吧?   而且而且,只是少做一天而已,根本没什么关系的!   对,没错,就一天!   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温雁晚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沙发上,安安心心地爬上床,掀被子,正准备躺下,手机忽然收到一通来电。   是陆潮生打来的。   温雁晚猝然直起脊背,睡意全无,他指尖攥着手机,清了清嗓子,这才动了动手指,接通。   “喂,潮生?”   嗓音被特意压低,带着夜半的微哑,有磁性,抓耳得,对面的某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只听陆潮生开口,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此时经由电流传导,那股子凉薄更甚几分。   “今天有好好做数学题吗?”   ?!   一瞬间,温雁晚差点把手机飞了出去。这也赶得太巧了吧!   温雁晚眼皮疯狂跳动,他强忍着心虚,压低嗓子,音色哑哑地道:“潮生,好不容易能和你说说话,你能不要上来就这么扫兴嘛?”   “我扫兴?”陆潮生对温雁晚的撒娇不为所动,他捡起床上的衣物,朝浴室的方向走,“怎么着,考了个年级第六,心就飘了,连数学题都不做了?”   “我哪有,”温雁晚冤枉,“我为人这么谦虚,哪里有飘!”   “哦,是吗,”陆潮生推门进浴室,将手机免提打开,用透明袋装好,挂在墙钩上,“没有否认最后一句话,那就是确定没做了。”   “……”   “潮生,我想你了。”   “转移话题?”陆潮生轻嗤,随即双臂交叉,攥住衣摆,轻轻哼了一声,“你敢不想我试试。”   发出这句警告,而后便没了声音。   “喂,潮生,潮生?”   没有回应。   温雁晚心头一跳。   遭了,该不会生气了吧?   ……只是几道数学题而已,不至于,吧。   温雁晚攥着手机,紧张兮兮。   忽地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水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意识到什么,温雁晚神经陡然紧张起来,他哑声:“潮生,你在做什么?”   “洗澡啊,还能做什么。”   理所当然地回答,陆潮生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畔,又像是淋在人心头。   温雁晚心烦意乱,无形的燥意席卷了他的大脑,温雁晚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厉害。   “快了,”他嗓音已经彻底哑了,强调,“快快了。”   “对了,还有件事,”陆潮生的声音在水声中听得不太真切,“严奶奶这周六就要结婚了,你动作最好快点。”   言罢,没等温雁晚回应,便紧接着道:“行了,就是这样,我挂了。”   电话猝然挂断,空气寂静。   温雁晚心里骤然失落,他叹气,心中暗斥陆潮生的冷酷无情,随即将身子埋进柔软的被褥里,闭眼。   然而下一刻,手机震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温雁晚猝然睁眼,慌手慌脚地接通,视频画面忽然跳了出来,映入瞳孔的,是一片雪白的胸膛。   温雁晚呼吸骤然凝滞。   “阿雁,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扫兴?”   陆潮生光着身体,单单套着温雁晚的校服外套,仰躺在了温雁晚的床上。   黑色发梢随意散落,拉链没拉,大片的胸膛裸/露出来,白皙的肌肤被热水熏蒸,泛起桃花般的粉色。   薄薄的肌肉覆着其上,显露出少年特有的清瘦,而后沿着流畅的线条,到达两条性感的人鱼线,逐渐朝下……   是镜头的末端。   没了。   温雁晚猛锤了一下被褥,情不自禁地发出可惜的喟叹。   被温雁晚的反应取悦,陆潮生轻笑了一声,他将手朝下探去。   有一瞬间,低哑的嗓音发出轻微的“哼”声,千回百转。   “我现在就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扫兴。”   话音落下,在视频的另一端,在温雁晚看不见的角度,陆潮生右手移动。   “我今晚打算,就这样睡觉,”陆潮生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着微凉的吐息,从视频那头传了过来,“我不仅不穿,还会抱着你的校服睡,我要你的味道,彻底沾上我的身体,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寸的肌肤,都不会放过……”   陆潮生微启红唇,白皙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浓密的眼睫沾满泪雾,两抹眼尾殷红似血,朝着温雁晚赤红的双眸丝丝缕缕地勾了过来如同掺了蜜的织网,将温雁晚缓慢而绵密地包裹起来,卷绕,紧缩,使他逃无可逃。   “阿雁,你说好吗,嗯?”   温雁晚额间冒出细密的汗,面色因憋闷泛起了薄红。   他牙关咬得死紧,脖颈青筋纠结,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灼烧感肆意冲刷着他的神经,几欲炸裂。   直到视频对面,响起一道压抑的闷哼,同一时刻,温雁晚手机猝然砸在了被褥上,竟是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慌忙将手机重新捡起来,视频里,陆潮生眸光水润地望着温雁晚的眼,殷红眼尾是未尽的情/欲。   “想要了?”陆潮生嗓音低哑,胸膛缓慢地上下起伏。   温雁晚下意识回应:“想……”   话出口,是一道极度沙哑的嗓音,温雁晚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这人怎么会这么坏啊。   他明明就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到底有多么多么地想念他,结果还故意这么对待自己。   简直就是坏透了。   “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怎么样,嗯?”喘匀气,陆潮生屈指点了点视频里温雁晚俊朗的面庞。   弯起的骨节修长白皙,往上,是一截瘦削精致的手腕,而后是手臂,肩胛,锁骨,脖颈,最后,是陆潮生精致到凌厉的面容。   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动人,无一不熟悉。   还有他胸膛起伏的节奏,他眼尾绽放的弧度,他浓密眼睫颤抖的频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温雁晚深深镌刻在内心深处的,是他曾经于无数夜晚亲身感受过的,绝美的景象。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   温雁晚赤红着一双眼,他听见,陆潮生低哑的嗓音轻嗤道:“既然想要,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   随即,视频被切断,画面消失。   经过陆潮生这么一遭,温雁晚压抑了整整半个月的疲倦,就这样轻飘飘地,散了个干净,转而化作无穷无尽灼烫的热意,以及对归去的极度渴望。   温雁晚满头大汗地躺回被褥,右手缓慢地朝下探去,闭眼。   好想回家,好想见你。   潮生。   作者有话要说: 露露,一只将色♂诱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小A。 第83章 归来-脐橙-领带   立冬不久,气温骤降至零下,鹅毛大雪霎时飘洒整片广袤大地,随即便是数十日断断续续的飘雪。   外婆婚礼碰巧就在感恩节,感恩节头一天晚上,温雁晚乘飞机从A省连夜赶了回来,到达学校时,已是凌晨两三点。   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温雁晚带着满身冬季夜晚的寒气,踏入宿舍。   冬季天亮得晚,屋内一片漆黑,一丝光线也无。怕吵到陆潮生,温雁晚连台灯也不敢开,摸黑将外套脱了。   尽管他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但在拉下拉链的时候,仍是将床上之人吵醒。   “阿雁,你回来了?”   温雁晚动作一顿,随即打开台灯,淡橘色的光芒在屋内铺展开来,温雁晚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面带歉意地转过身。   “抱歉,我把你吵醒了。”   “嗯……”陆潮生从床上慢悠悠地坐起起来,揉眼睛。   思绪还不清醒,双臂却顽固地朝温雁晚的方向展开,一副要抱抱的姿势,说出的话,却霸道又强势。   “过来。”   不同于平日的清冷,嗓音又软又糯,带着清晨特有的哑意,撩人得紧。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心尖,霎时被蜗牛的触角轻轻触碰了一下,柔软无骨,麻痒得厉害,眉目也不自觉缓和下来。   他走过去,俯身半倚在床上,将陆潮生环抱在自己胸前,抚摸他的发顶,随即亲吻他红润的唇。   陆潮生自觉展开双臂,环住温雁晚的脖颈,张嘴乖巧地承受,而后顺着温雁晚俯压的力道,顺从地倒回了床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情感,温柔的静谧在暖色的光芒里缓慢流淌,直到氧气耗尽,两人这才微喘着缓缓分开,鼻尖仍相抵着。   温雁晚发梢沾了晶莹的雪花,又被室内的热气熏蒸,化作了水,濡湿黑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眉间。于是陆潮生半眯眼,抬手将他额发拨到耳后,又在温雁晚微凉的额上落了一吻。   他哑着嗓音问:“现在几点?”   “快三点半了。”温雁晚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将手机扔在枕边。   脱掉裤子爬上床,刚掀开被子,陆潮生便自觉蹭到了他的怀里。   难得的,这一次是陆潮生是暖乎乎,反倒是温雁晚冰凉凉,浑身上下满是冬雪微寒的气息。   “你好冷啊。”陆潮生说。   温雁晚“嗯”了一声,垂眸亲吻陆潮生的发顶。   陆潮生:“但是我不嫌弃。”   温雁晚笑了笑:“嗯。”随即双臂缓慢收紧,阖眸:“睡吧。”   ……   第二天清晨,温雁晚是被一连串紧密而欢快的敲门声吵醒的,李睿渊的大嗓门在门外喊:“雁哥,潮生,快起来,快起来!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温雁晚昨晚睡得完,困得不行,闻言将脑袋往陆潮生胸口一埋:“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嗓音又低又哑,含含糊糊,李睿渊哪里听得见,锲而不舍地呼喊,总算是把陆潮生给吵醒了。   想到今天的日子,陆潮生当即去推攘胸口某只大型犬。   “阿雁,起床了……”   温雁晚没有反应。   陆潮生将衬衫领扣扣好,俯身捏温雁晚的脸,嗓音淡淡:“温雁晚,你外婆今天就要结婚了。”   “……什么?!”温雁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稍微缓了缓,总算想到自己匆忙回来的目的,抹了把脸,沉声道了句“靠”。   直至今日,温雁晚仍然对外婆即将嫁入豪门这件事情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陆潮生已经套好外套,而后俯身从地面捡起昨晚从床上掉下的衣服,随手扔在温雁晚头上。   “别‘靠’了,动作快点。”他屈指将羽绒服扣好,朝寝室门口走。   寝室门被打开,李睿渊对上陆潮生没什么表情的脸,敲门的动作立时顿住,有瞬间磕巴:“那、那什么,我看见寝室门口的鞋了,就知道是雁哥回来了。”   看潮生这表情,他该不是,打扰到他们两个了吧?   陆潮生靠在门边,揉眉心:“嗯。”   心里嘀嘀咕咕着,李睿渊视线忍不住作死地往陆潮生身后瞥。   寝室门半掩着,他便不经意看见,温雁晚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穿衣服,裸露的肩背肌理线条分明好看。   然而没看几眼,就听见“砰”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抬头,便对上了陆潮生黑沉如墨的脸。   他冷冷道:“还有什么事?”   李睿渊:“……”   李睿渊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他喜欢的是Omega好不好,他对雁哥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我、我就是想说,你们动作稍微快一点,司机马上就要到了,那边有准备早晨,达老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过去,早餐什么的在那边吃就好。”   陆潮生眸光在他两眼间轻飘飘地转过一圈,眯眼,抱臂靠在门框边,缓慢地点了下头。   李睿渊:“……”   他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双眼隐隐作痛呢?   李睿渊咽唾沫:“还、还有就是,时雪容和兰静云坐她们里的车过去,所以不用管她们,达锦文半小时前就带着简凡星离开了,就剩下我和你们两人了。”   “嗯,我知道了。”   “……那你们快一点啊,我先去楼下车子里面等你们!”   言罢,忙不迭地跑了,总感觉,自己再不赶紧跑,眼睛就要没了。   想到刚才陆潮生看自己那眼神,李睿渊就一阵哆嗦。   雁哥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就看两眼,至于这么对他吗!   果然有同性,没竹马,怕了怕了,他遁还不行吗。   ……   婚礼选址在一家著名的礼堂,为了给严桂英最好的体验,这堂婚礼达鸿意并没有叫许多人,只邀请了双方亲友。   屋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时雪容仗着屋内开了暖气,单穿着一件露肩纱裙,到处乱窜。她黑色长发被温柔地挽起,细致地盘在脑后,额头光洁干净,妆容精致,眼尾点缀银色的细闪,随着她奔走的步伐,在华灯下熠熠生辉。   温雁晚在走廊碰到她时,差点与时雪容迎面撞上,还是陆潮生反应快,当即将温雁晚朝旁边扯开,以至时雪容差点直接往地上扑了一个狗吃屎。   温雁晚无语:“你怎么跟个扑腾蛾子似的,到处乱窜什么呢?”   “哎哟我去……”时雪容龇牙咧嘴,扶着墙面缓慢稳住身子,“温雁晚,有你这么形容美少女的吗?什么扑腾蛾子,我这明明就是蝴蝶仙子好不好?”   吐完槽,见陆潮生也在,时雪容面容立时又开心起来:“太好了,我正到处找你们呢!”   言罢也没等温雁晚询问,抓起两人手臂就拉进了一个小房间,而后将臂弯的衣物塞进温雁晚怀里:“快快,换衣服,换好后我们去看新娘子了!”   “砰”的一声,房门又被风风火火地关上。   “啧,还挺活泼,”温雁晚无奈摇头,转身,将其中一套递给陆潮生,“给,换衣服吧。”   陆潮生接过衣服,不知为何,眉梢轻微挑起,问:“直接换?”   “什么?”温雁晚没听明白,不直接换还能间接换吗?   陆潮生没再说话,侧着头,眸光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温雁晚,将手里衣物随意扔在沙发上,随即抬手。   “刺啦——”,拉链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气,又猝然划过温雁晚心头,温雁晚心跳陡然加速,而后就眼睁睁看着,陆潮生迅速脱掉外套和毛衣,之后又褪去衬衫和长裤。   他两条腿笔直修长,肤色是雪般的白皙细腻,浑身上下只着片缕,大大方方地将身形展露在温雁晚眸光之下。   随即俯下身体,捡起沙发上的里衣,脖颈到脊背的线条随之绷起一道优美的弧,而后朝下缓慢蔓延……   草。温雁晚暗骂一声,猝然转过身,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微仰着头,只感觉内心翻腾得厉害。身后传来一阵轻嗤,温雁晚又不禁一阵脸红。   真没出息啊,不就是光个身子,之前都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连澡都一起洗过,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似的。   背对着陆潮生,温雁晚飞快把自己衣服换了,心里又道,就陆潮生那副模样,他根本一辈子都不可能免疫。   “阿雁,换好了吗?”陆潮生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雁晚正和脖颈上的领带作斗争,闻言动作有瞬间停滞。他转过身,黑色发梢低垂着,面色有些许为难:“没呢,领带还没系好。”   陆潮生抱臂半倚在沙发扶手旁,姿态散漫,朝温雁晚勾手指:“过来。”   温雁晚走过去,随即被陆潮生食指勾住领带,朝侧边拽拉过去,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摔坐在了沙发里。   陆潮生另一只手抵住温雁晚的胸膛,整个人跨坐上去,居高临下地扫视温雁晚俊朗的面容,随即从他胸膛上收回手,转而抬起温雁晚的下颌,迫使对方仰头,望向自己的双眸。   见他呆呆傻傻地望着自己,双臂僵硬地环着自己是腰,陆潮生不禁轻笑了一声,随即垂睫,在温雁晚淡色的唇上轻啄一下。   以这种近在咫尺的姿势,侧眸看温雁晚紧绷的下颌弧度,他嗓音压低:“我来帮你系吧……”   他单手将温雁晚的领带扯开,手指捏着领带尖,轻轻扫温雁晚下颌。   “好不好,嗯?”   系个领带的事,被陆潮生搞得像是要帮他脱衣服似的。温雁晚……温雁晚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陆潮生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喉结飞快滚动,正欲点头,走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李睿渊咋咋呼呼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   “换衣服的房间是这里吧?”   “没错,就是这里,”时雪容点头,忽然察觉,门号似乎不太对,想起什么,忙抬手制止,“等等,先别开门——”   “啊,为什么……”   李睿渊已经手快地将门推开,看见里面的场景,吓得魂都没了,“卧槽”一声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什么,我看见什么!是脐橙,是脐橙啊啊啊啊啊——”   兰静云:“时雪容,冷静点!你是一个淑女啊,淑女!”   时雪容:“我才不是淑女!我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磕糖机器,啊啊啊啊——”   李睿渊:“呜呜呜,完了完了,我命没了,潮生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到的,求求你绕我一条狗命吧……”   温雁晚:“……”   陆潮生:“……”   温雁晚哭笑不得,握住陆潮生拽着自己领带的手,置于唇边吻了一下。   “不是说好帮我系的吗?”他拿柔软的发梢轻蹭陆潮生的脖颈,低笑,“现在快帮我系上吧。”   陆潮生被温雁晚蹭得痒,五指深深插入温雁晚发梢,细细抚摸。   随即像是摸小狗似的,用修长指尖轻挠温雁晚的下颌,大拇指抬起,按住他微薄的唇,极有兴致地轻柔抚弄。   “我警告你,系上这条领带,你就是我的人了。”   温雁晚轻咬他指尖,对陆潮生这样的霸道言语十分无奈。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好不好?”   陆潮生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他单手将领带于空中抖开,而后从温雁晚颈后绕过去,指尖捉住领带的两条边缘。   收紧,再收紧。   “现在,你被套牢了,”陆潮生捏住领带的同时,以拳抬起温雁晚的下颌,迫使他仰头,与自己接吻。   他微红着眼尾,深深望进温雁晚深邃的双眸里,威胁:“你要是再敢擅自离开我一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6点,12点分别还有一更,12点那更太晚了,不用等,这次没有河蟹内容,明天也看得见(卑微)。   周六周日两天直接爆更至完结。 第84章 婚服-婚礼-捧花   半晌后,房门再次打开。   等看清两人的穿着打扮,在场几人都愣住,随即小声吸了一口气。   温雁晚和陆潮生穿着同款白色礼服,只在细微处有些许不同   温雁晚的礼服上,用黑色细线勾勒玫瑰暗纹,领口与衣角的描边也都是黑色,而陆潮生则是银色。   剪裁得体的西服布料,包裹少年高挑的身形,脊背挺拔,腰身劲瘦漂亮,两腿又直又长,简直令人挪不开眼。   “嘶,”时雪容感觉牙疼,她拽兰静云的手臂,小声,“我怎么感觉,我今天不是来参加严奶奶的婚礼的,倒像是来参加这两人的婚礼来着?”   兰静云默默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收回视线,深沉点头:“附议。”   婚礼流程简单温馨,达鸿意和严桂英都年纪大了,便没什么特别设定,由达鸿意的原话来说,全程由着孩子们闹腾,过得也挺开心的。   有达鸿意这句话,时雪容果真撒开蹄子闹了,拽着一群人就要去看新娘。   不光是时雪容要看,作为新郎的达鸿意也忍不住想看,结果就被一群孩子堵在了门前,不让进。   时雪容此时哪里看得出来,当初在广场第一次见到达鸿意时的紧张端庄,以温雁晚的话来说,就是整个人跟个扑腾蛾子似的,兴奋得不行。   “不行不行,现在还没到时候,意老您不能进去!”   达鸿意穿着一件极为考卷的深蓝色中山装,其上金色暗纹刺绣点缀在排扣和领口等处,低调中透露着庄重与奢侈。   头发被精心打理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细细金色链条从镜框后滑落,在空中漾起一弯优雅的弧。   “小朋友,行行好,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去了。”   时雪容死死抵着门,不为所动:“不行不行,说不行就不行!”   外面闹成一团,时雪容兴奋的嗓音尤为鲜明,跟李睿渊都有的一拼了。   至少在今天之前,温雁晚都不知道,原来时雪容这么活泼。不过这么闹着,严桂英确实开心极了。   彻底摆脱了病魔困扰,最近身体又照顾得好,可能还要加上爱情的滋润吧,严桂英的面色健康红润,头发被染白,衬着面颊色彩更浓,精神气很足。   她穿着深邃的蓝调丝绒旗袍,腰间和领口用银色细线勾勒精致刺绣,裙摆如鱼尾于湖中蔓开曼妙的弧,韵味温润雅致,风情婉约。   尤其在笑起来时,眼尾层层叠起细腻的纹路,配上耳垂两抹幽蓝的珍珠耳环,当真如深海人鱼,漂亮得紧。   “阿雁,你看我好看吗?”严桂英面对着镜子,抬起那只饱经风霜的手,轻抚自己雪白的发。   “好看,好看死了。”不知为何,温雁晚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抬起指尖,抹了把自己眼角,温雁晚俯身,在严桂英面颊上亲了一口,随即执起桌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银色王冠,轻轻放在严桂英头顶。   “外婆,今天的整个世界,再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   婚礼主题是“星空海洋”。   礼堂里没开灯,天花板呈圆弧状,镶嵌幽蓝和暗紫的花,头顶用投影仪照射出漫天星空,无数晶莹的水晶吊饰从半空中垂落,像是坠下颗颗流星。   礼堂四周地面则布置着许许多多的落地水晶灯,被做成珊瑚和贝壳的形状,将一张张圆形餐桌团团围住,闪烁着璀璨剔透的光,和头顶星空交相辉映。   唯有一席红色地毯,从门前径直蔓延至前方阶梯,如同于深海中破开一条通往未来星空的路,成为这片蓝色之中,唯一鲜艳的红。   伴随着优雅的钢琴曲,温雁晚牵着严桂英的手,沿着红毯缓慢入场,当他看见端正立于高台之上的达鸿意的瞬间,脑海中忽地蹦出一句话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像现在的达鸿意,他分明地看见,那两只掩藏在透明镜框后的,有些许浑浊的深陷的眼,此时正爆发强烈的光。   而那两道璀璨光芒的中央,正是严桂英身着旗袍,缓慢靠近的身形,与她同样笑得灿烂的面庞。   直至此刻,温雁晚长久都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缓慢地落下。   时雪容和兰静云臂弯分别跨着一只小小的竹篮,一边站一个,跟着温雁晚和严桂英的步伐缓慢前进,边走边在半空挥洒鲜红的玫瑰花瓣。   直到温雁晚带着严桂英走上台阶,时雪容和兰静云这才提着小篮子,欢快地从红毯退下。   陆潮生则端着托盘,静候在司仪和达鸿意身边,身形笔直高挑,充当一只毫无感情的端托盘机器。   时雪容刚刚撒完花,兴奋劲还没过,不禁双手捧心:“我们应该是历史上,颜值最高的伴娘伴郎团了吧。”   兰静云喝了口水:“自信点,把‘应该’两个字去掉。”   李睿渊望着前方不远处无比般配两对老小情侣,又瞧瞧自己旁边即将成为情侣的某个Omega和Ba,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只单身狗,不禁潸然泪下:“今天这狗粮,可以吃到饱了,呜。”   达鸿意从温雁晚手中,将严桂英的手接过来,举起话筒:“在三个月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再次踏入婚姻的殿堂,毕竟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都七老八十了,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   开口还没说几句话,一听最后一句,严桂英眼泪就咕噜噜冒了出来。   司仪有经验,不慌不忙地从托盘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卫生纸,递过去。倒是温雁晚被吓了一跳,忙将纸巾撕开,在严桂英面庞上手忙脚乱地点点点。   “别哭别哭别哭……”温雁晚看不得严桂英落泪,急得脸都红了,“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再把眼泪收回去……”   见温雁晚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严桂英忍不住,转眼又破涕为笑。   温雁晚松了口气:“对对,笑起来就对了,结婚多高兴啊。”   他轻抚严桂英的面庞,和达鸿意一起将严桂英脸上泪痕擦拭,俯身轻轻环抱了一下严桂英的肩,轻声:“别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知道吗?”   严桂英擦拭眼泪,点头。   温雁晚这才松开严桂英的肩,朝达鸿意示意:“外公,您继续吧。”   “嗯,”达鸿意攥着严桂英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曾经在政界和商界均叱咤风云的意老,此时竟紧张得额角都隐隐冒出汗来,他深吸一口气,“在三个月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那时的我只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儿子孙子都身体健康,能力出众,以后还会继续为祖国做贡献,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事情了,即使就这么走了,也舒心。”   “但是——”他话锋忽地一转,“但是直到遇见你,桂英,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活够。”   “我会幻想着,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是你,我会亲吻你皱巴巴却又无比可爱的面颊,将你从我身旁唤醒,我们会一起吃饭,饭后手牵着手,去公园和超市散散步,我们会一起看过夕阳西下,亦看过旭日初升,看过繁星璀璨,亦看过万里彩霞。   “非常抱歉,没有办法牵着你的手,陪你白头,非常感谢,如果,你愿意给我你的手,让我陪你,走完这辈子最后一小段美丽的路程。”   达鸿意哽咽了一瞬,又被温雁晚飞快塞了张纸巾,他笑:“所以,桂英,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回严桂英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彻底落了下来:“我愿意。”   达鸿意笑:“我也愿意。”   场下当即响起一片掌声,陆潮生适时将托盘举过去。   达鸿意将戒指盒拿到手里,打开,与严桂英交换了戒指。   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   司仪:“……”   #活儿全被抢了怎么办?幸好还给我剩了最后一个#   “现在,请新娘新郎拥吻。”   严桂英这下哭不出来了,被那两个字燥得满面通红:“哎呀,这么大岁数了,还做这种事情……”   温雁晚当即站到两人身前,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台下眸光全部遮挡:“没事没事,我给你们挡着……外公你快亲!抓紧时间,快快快!”   “你小子,就你最机灵……”达鸿意都被温雁晚给逗笑了,就着温雁晚身形落下的阴影,揽过严桂英的肩,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片打趣的口哨声里,时雪容紧攥着卫生纸,通红着两眼,使劲擤鼻涕:“呜呜呜,又想骗我结婚,可是我现在连对象都没有啊,呜呜呜……”   数着时间转回身,温雁晚鬼鬼祟祟地凑到严桂英身边。   “外婆,跟你商量个事呗,”他指了指严桂英手里的捧花,低声,“等会儿扔捧花的时候,扔给我,行不?”   “嘿你这小子,”严桂英当即脸也不红了,朝陆潮生的方向满脸八卦地瞥了一眼,挤眼睛,“认真的?”   “认真的。”   “不改了?”   “不可能改的,”温雁晚笑,“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一个了,绝对绝对,不可能改得了了。”   没等严桂英答应,时雪容忽地从席位上窜起来:“温雁晚!你跟严奶奶说什么悄悄话呢,你是不是在作弊?”   温雁晚摊手,毫无羞耻心:“什么都没有,你想多了。”   “你撒谎,我已经看穿你了!……啊啊啊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   时雪容提着裙子就窜上了台阶,抱着严桂英的手臂撒娇:“严奶奶,您不要听他的,您要公平公正,公平公正!”   严桂英被她晃得花枝乱颤,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好好好,公平公正,公平公正……”   席位间,达锦文瞥见简凡星眸光死死盯着严桂英手里的捧花,似乎随时准备冲锋陷阵,问:“你也想要?”   “啊,”简凡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达锦文问的什么,脸色立时红了,“你你你你要送我吗?”   达锦文起身,一丝不苟地捋起袖子,又扶了扶眼镜:“既然你想要,那我就去帮你抢。”   简凡星也红着脸站起来:“那那那我去帮你!”   “诶等等,我也去!”兰静云将小竹篮随手扔在桌上,撸袖子,“我去给时雪容帮忙!”   “唔,不是,你们就去啊?……等等我啊,还有我……”眼见身边眨眼一个人都没了,李睿渊只好不舍放下嘴边的蛋糕,慌手慌脚地跟了过去。   严桂英背过身,站好:“我数‘一二三’,我就扔了?”   身后一群孩子严阵以待。   “来吧来吧!”   “搞快点,搞快点!”   “外婆,我在这里!扔我扔我!”   “啊啊啊温雁晚你走开!你作弊!严奶奶你要不听他的!”   “一,二,三——”   “卧槽谁踩我脚?”   “达锦文你居然推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班长!”   “啊啊啊啊啊啊,快抢!快抢——”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温雁晚仗着自己个头最高,轻轻一跳。   眼疾手快地勾住捧花的花带,握住,随即安稳落地。   温雁晚双手捧着玫瑰,两只眼睛缓慢地睁大,随即在时雪容愤慨的呼喊声中,朝着陆潮生的方向欢快地挥舞起手臂,摇散了满地的玫瑰花瓣,身后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潮生,你快看,我抢到了!我要把它送给你!潮生,潮生!”   陆潮生望着温雁晚弯起的眉眼,在华光的流转下,璀璨夺目,仿佛将整个夜空的星子都盛在了里面。   不自觉地,陆潮生眉梢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垂眸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兜,抬脚朝地面一簇破碎的星子踢去,盛开瞬间的光华,低笑着轻声道了两个字   “幼稚。” 第85章 寒梅-好凶-小偷   回归校园的学习生涯,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眨眼又是月考时分。   月考当天早上,温雁晚出宿舍,就瞧见李睿渊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他挑眉:“李睿渊同学,你今天这妆容特效……不错啊。”   “确实不错,”简凡星帮达锦文将他的黑色围巾打理好,强势吐槽,“就跟偷了时雪容最强色号的粉底似的,放进鬼堆里,保证cos度百分之百,绝对不会被认出来。”   温雁晚笑了:“你这么损时雪容,小心她知道了,冲到隔壁班去揍你。”   踏出宿舍楼,冬季寒风立时朝人脸肆无忌惮地刮过来,吹得人脑瓜子疼。   简凡星裹紧自己的红色围巾,对温雁晚的警告不以为意:“怕什么,女寝离这边还有好几十米呢,除非这风能把我的话千里相送,否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达锦文作为班长兼同桌,比幸灾乐祸的其他人稍微多点同学爱:“李睿渊,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被寒风沾上的雪霜,冷酷无情:“你要是生病了,就赶紧吃药打针,别影响今明两天考试,要是因为没考好,影响了我们班级的平均分就不好了。”   好吧,果然同学爱什么的,都是李睿渊在自作多情。   病倒是没病,只是李睿渊上次考试掉了五名,被各方找去谈话,以至越是临近考试,越是紧张过度,昨晚干脆直接失眠了一晚,半夜神经病似的爬起来,做了一晚上的数学题而已。   听着确实挺惨,连温雁晚这个铁石心肠的也不禁安慰:“只是五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多做对两道选择题就赶上来了,别因为这把身体搞垮了,不至于,真不至于。”   话虽这么说,但高三学子谁的心里不清楚,成绩一旦掉下来了,再往上爬,拼的不仅是努力,还有心态。   李睿渊抹眼泪:“呜呜呜,不是每个人都向雁哥你一样,一口气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第十,还能整天高高兴兴没心没肺谈恋爱的。”   温雁晚:“……”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来自单身狗的愤怒吗?谢谢,他体会了。   恒北私立有钱,特别注重校园绿化以及园艺审美。教学楼之间镶嵌许多石子小路,小路四周种满绿植。   就在高三教学楼后面,就种着一片精小雅致的梅花园,每到寒冬,莫不是万里飘香,婀娜嫣红满乾坤。   李睿渊顶着两只青黑的眼,眸光幽然瞥过一簇娇嫩的梅。   “啊,梅花,”他恍恍惚惚,“描写梅花的励志诗词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待到山花烂漫时,向云山在丛中笑,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又疯了一个,”温雁晚摇头叹息,“天涯读书人,可怜啊,厚葬吧,亲爱的同学……”   两天试考完,四组后排一群人,再加上一个从隔壁蹭过来的简凡星,将陆潮生团团围住,对答案。   还没对上几个,周围便逐渐竖起一片片高高的雷达,随即悄无声息地朝陆潮生的方向逼近,温雁晚无奈,干脆直接拿着陆潮生的试卷,把他的答案全部写在了黑板上面,一起对。   每对一题,李睿渊就倒吸一口凉气,将所有科目对完,李睿渊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他摊在桌上,气若游丝:“数学选填错了六道,语文阅读错了五道,理综错了十二道,我还有救吗?我还能活过这场孤寞寂寥的严冬吗?”   不光是李睿渊,放眼望去,班上已经摊了一片,有心理素质不好的,甚至已经低声啜泣起来,就连达锦文,都蔫蔫地抓着试卷,唉声叹气。   这种情况实在不妙,陆潮生拿过温雁晚的试卷,蹙眉:“你错了多少?”   “唉,别提了……”温雁晚一头磕在桌上,侧过脸,满面愁苦,“对个答案把人都对没了,比李睿渊好不了多少。”   陆潮生没什么表情地将试卷收起来,抬手揉揉温雁晚的头发,嗓音稍缓:“没关系,这次考试题型比以往难许多,成绩普遍下滑是正常现象。”   “……嗯?!”李睿渊霎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潮生,你说的是真的?”   陆潮生淡然:“这次月考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也是为期末考试打预防针,警醒针,试卷难度提升是正常现象,不过这次月考这么难,估计期末考试很简单许多,没有必要过于在意。”   最后事情果然如陆潮生所说,由于这次月考难度提升过大,整个高三年级的成绩集体下滑。   最终成绩出来,温雁晚还稍稍往前又进了一名,而李睿渊这个半死不活的,竟然直接进了五名,又回归初始了。   李睿渊从讲台看完成绩回来,至今还有点恍惚,他捂胸口:“这高三过得,可真刺激,忽上忽下跟过山车似的……不对,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幸好我心脏好,不然分分钟要我狗命!”   警钟敲得挺响,把一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心脏打压得厉害。   成绩出来的当天,整个高三(1)班的桌面便倒下一片祖国花骨朵。   也就在这时,向云山适时出现,随即为花骨朵们猛灌了一整节晚自习的鸡汤,以至温雁晚第二天到学校,就看见无数只神采奕奕的黑眼圈。   分明是昨晚激情熬夜了。   等做晨练回来,温雁晚又惊愕发现,教室前后黑板上的墙面,竟贴了两道硕大横幅,红底黄字,分外耀眼。   后者为:[此刻打盹,你将做梦,此刻学习,你将圆梦]   前者则为:[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冲鸭!]   以至每每温雁晚抬头,都能看见硕大的两个“冲鸭”深深刺激着视网膜,心情莫名就紧张起来。   向云山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可算是令温雁晚大开眼界。   压力过大,随之而来的,是未来精英们各种奇葩的解压方式。   有的专门买来许多干脆面,每天下课在教室捏得嘎嘣脆,然后在上课偷偷当做零食吃;有的从家里掏来许多硬币,下课就用硬币垒城堡,上课就把城堡整个推倒,以至这只可怜的城堡,高度从来就没有超过十公分;有的盯上了自己前桌的后脑勺,没事就数数对方又长了多少白头发,然后下课就强行帮前桌把白头发摘了,以至每每下课,总能听到一声动情的“雅蠛蝶”,活像某岛国动作片现场。   这天下课,温雁晚路过时雪容和兰静云两人桌边,忽然瞥见,她们正专心致志地往一只盛满水的透明玻璃瓶里,滴浇各种的彩色液体。   他好奇:“你们在做什么呢?”   又细细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玻璃瓶里还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小饰品,有小鹿小花小树什么的,都被埋在水里,水波之上还飘散着些许细闪。   看着还挺好看。   时雪容头也不回:“做滴胶啊。”   “滴胶?”   “对呀,滴胶,”时雪容比平时做化学实验的注意力还要集中,完全没功夫抬头看温雁晚,“艾玛我手快冻死了,都开始抖抖了,快快,兰静云,快帮我把这瓶接过去,我要抖没了!”   “holdon!holdon!我这边马上就好了……来了来了,给我吧。”   等兰静云将她手里的活接过去,时雪容龇着牙搓自己的手:“不行不行,天气实在太冷了,大冬天做滴胶,简直就是不是人干事。”   温雁晚看得挺稀奇,拿过自己桌上保温杯,打开,给时雪容倒了一杯,把冒着热气的瓶盖递给她。   “给你,捂捂手。”   身后,陆潮生抬眸,意味不明地瞥了那只保温杯一眼,继续落笔。   “哎呀,太好了,谢谢你啦。”时雪容也没跟他客气,干脆地接过,当即舒缓地吐了一口凉气。   温雁晚挺感兴趣,干脆靠在桌边,和时雪容聊了起来:“你们这个东西难吗?看着好像挺复杂。”   “难倒是算不上,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化学实验更难过,就是好看而已,你要是想学,有新手手残党的,保证你用脚都做出来。”   “这个费时间吗?”   “还好吧,”时雪容吐舌头,“我们还不是忙里偷闲嘛,适当娱乐,有助于身心健康,不然迟早猝死。”   垂眸思索半晌,温雁晚张张嘴,还想继续询问,旁后忽地传来“啪嗒”一声轻响,陆潮生将手中笔猛地按在桌面,从座位上起身,抓着温雁晚衣领,头也不回地将他朝教室外拖去。   “哎哟我去,”时雪容瞪大眼,怔怔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对着温雁晚背影喊了一声,“温雁晚,你杯子我给你放回你桌上了啊!”   陆潮生一路径直将温雁晚拖到教学楼里面的楼道间。   直到铁门“砰”一声关上,陆潮生将温雁晚死死按在墙上,低声道两个字。   “想要了。”   说老实话,无论听过多少次,温雁晚对陆潮生这种毫无遮掩的直白,依旧没有丝毫抵抗力。   昏暗的楼梯间,温雁晚指尖揉搓着他的唇瓣,轻笑:“这么着急,嗯?”   张嘴,陆潮生干脆地咬住他的手指,冷色眼眸淡淡抬起:“再墨迹一声,你的东西就别想要了。”   字词含糊不清,不禁意滑过自己指尖的舌柔软温热,语调倒是冻人得紧。   “这么凶呀?”温雁晚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奶猫含住了手指,明明连牙口都没有长好,却依旧凶巴巴地用奶牙啃咬自己,张牙舞爪地威胁。   他故意逗对方:“它要是没了,你后半辈子怎么办呢?”   陆潮生轻嗤,他抬手,恶狠狠捏着温雁晚的下颌:“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Alpha?”他一字一字,缓慢地道:“我也是能艹人的。”   第一次,陆潮生在温雁晚面前特意强调了自己最真实的性别。   也是第一次,从陆潮生嘴里听到如此粗俗的字眼,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给人的冲击却着实有点大。   温雁晚不禁愣住。   也就只有温雁晚这样的傻子,才会把嗜血的猎豹,当做软乎乎的奶猫了。   而当一直以来都陷入沉眠的猎豹,第一次展露出属于猎者独有的锋利獠牙,带给温雁晚的,是发自肺腑强烈震撼。   “要是你的东西不想要了,没关系,还有我的,我的,照样可以用。”   最后几个字,陆潮生咬得极为轻缓,却如同鼓锤,敲击在温雁晚心口。   微凉指尖随即抬起,在温雁晚后颈腺体处反复拨/弄。   那是身为Alpha,对属于自己的Omega的后颈独特的占有欲的动作。也是Alpha,对Omega进行标记的地方。   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树立了起来。   直到此时,温雁晚才恍然,陆潮生一直以来都极为喜爱的这番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   “别说你现在是个雏,还什么都没做过……”陆潮生勾着唇,嗓音凉薄,“信不信换我来,照样能把你艹得欲仙/欲死,嗯?”   ……   许久过后,陆潮生唇瓣红/肿着,从楼梯间回来。   他先将温雁晚搁在桌角的保温杯拿到手里,随即莫名其妙地走到时雪容桌前,当着时雪容的面,“呼哧呼哧”地灌了好几口热水。   “咔哒”一声,将瓶口盖好,陆潮生垂眸,从时雪容满脸迷茫的面庞上轻飘飘地划过,如同宣示主权,这才不急不缓地回了座位。   时雪容:“???”   怎么说呢,就,挺秃然的。   温雁晚倒是看得分明,不就是时雪容拿他杯子捂了手吗?这醋味大的,都能飘出银河系了。   低头笑了笑,温雁晚打开保温杯,就着陆潮生唇齿沾染过的地方,将所剩无几的热水喝完,又不禁笑起来,陆潮生这是真的渴了吧,一口气喝了这么多。   合上盖子的瞬间,温雁晚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想起来,刚开学的时候,曾经某次回到座位,杯中的水就直接见了底,跟这次的情况竟诡异地相似。   当时都没有怎么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多虑了,现在细细回忆,才恍然,当初那水沾染上的味道,似乎也熟悉得紧。   于是,正垂眸刷题的陆潮生,忽然感觉身边投来一道眸光。   他侧头,就看见温雁晚正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把玩那个丑了吧唧的保温杯,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陆潮生眼皮莫名一跳,搁笔,面上却镇定自若:“你做什么?”   温雁晚从他唇上瞥过两眼,像是故意做给谁看似的,“啪嗒”一声,将保温杯搁在两人课桌之间。   “没什么。”   只是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抓捕到了一只逃逸将近四个月的偷水贼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陆游《对联集锦》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林逋《山园小梅》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王冕《墨梅》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毛泽/东《卜算子·咏梅》 第86章 闭嘴-偷吃-好吃   温雁晚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似乎忽然沉迷给陆潮生喂水喝这件事。陆潮生自己没有带水瓶的习惯,渴了,就直接拿温雁晚的喝。   陆家做的事虽然烂,但这么多年对陆潮生的教育培养,使他气质优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特别好看。   拧开瓶盖,将热水倒进瓶盖里,白色雾气蒸腾,将陆潮生的眉睫和鼻尖,都稍稍濡湿,修长指尖随即缓慢地端起瓶盖,另一手拖在底部,眼睫垂下,吞咽时,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从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有些许紧绷。   喝个热水的事,硬生生被陆潮生喝出了在古典的小茶楼里品茗的既视感,就连那只丑了吧唧的老年保温杯瓶盖,都被那两只修长精致的手,衬得仿佛剔透的青瓷银盏。   温雁晚觉得,自己光是看陆潮生喝水,就能看一整天!不对,就算陆潮生什么都不做,他也能看一整天!   脑袋枕在臂弯,就这么侧着头,抬着眼睫,静静注视陆潮生半晌,温雁晚又暗暗叹气   真可惜,当初他若是在教室外多等一会儿,是不是就能看见,某个表面凶巴巴的大冰块,趁着自家同桌不在,偷偷拿人家热水喝了。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温雁晚都快要乐出声了。   “啪嗒。”   陆潮生放下瓶盖,蹙着眉,侧头看向旁边桌上毛茸茸的脑袋:“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又飞快补充:“不许回答‘因为我好看’。”   他自己知道自己好看。   “噗,”温雁晚笑了笑,“你还挺自觉……”   他直起身,手托着下颌,另一手把玩笔杆,意味不明:“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件有点久远的事情。”   陆潮生眉峰微微蹙了蹙,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温雁晚忽地凑近。   “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我曾经给你带过一次饭,回来就发现,我杯子里的水没了。”   手臂熟稔地环住陆潮生的脖颈,温雁晚另一手指尖攥着笔杆,用笔尾抵住他下颌,流氓似的,朝上抬起。   随即倾身,唇瓣凑到陆潮生耳畔,嗓音低哑:“话说,是你喝的吧?”   嘴角痞里痞气地勾着,笑得特别贱,看一眼就想用拳头捶死的那种。   陆潮生下颌线条有瞬间绷紧,随即顺着温雁晚的力道,稍稍抬起下巴,理直气壮:“是我又怎么样?”   他抱臂,嗓音冷冷的:“怎么,你要找我算账?”   “这哪儿能啊……”   温雁晚回想当初的时间,刚好在陆潮生临近分化的时候,这么一来,也就明白偷水喝是怎么回事了。说到底,还是百分之百的信息素匹配度的锅。   唾液里同样蕴含丰富的信息素,再加上陆潮生病发时,会出现胃寒、困乏、干渴等症状。陆潮生是被温雁晚水杯里他信息素的味道吸引了。不过当时,他和陆潮生都不知道而已。   “你要是想喝的话,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不就一瓶水的事,我又不是不给你,对不对?”   温雁晚想到陆潮生偷偷摸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忍不住想笑。   他轻咳,努力憋住,痞里痞气地揽过陆潮生的肩,嗓音压低,朝着陆潮生耳畔肆意开腔:“别说只是一瓶水了,你想吃我什么,我都给你……”   陆潮生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紧绷着手臂青筋,冷冷道了两个字。   “闭嘴。”   这样的事情本就十分羞耻,此时又被温雁晚拿到明面来说,若不是温雁晚,陆潮生估计早就一拳头上去了。   真难得啊,能让陆潮生吃一次瘪,温雁晚能把这件事乐一辈子!   然而,别说乐一辈子,温雁晚连一天都没乐到,就被迫明白,擅自调戏陆潮生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二天早上,温雁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事物缓慢地探入了被褥深处,从他腰间蹭过,最后扫在他腹部,痒痒的。   条件反射地探出手,挠了两把,指尖滑过细软的发,又碰到了陆潮生软乎乎的脸蛋,便在他脸蛋上又摸了两下。   此时温雁晚还沉眠于睡梦之中,尚且不明白,他碰到的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轻飘飘的凉意传来,又很快被温热包裹,紧接着,便是一股炸裂的感觉陡然席卷全身血液   “操!”温雁晚几乎瞬间醒了,与此同时猛地掀开了身体上的被褥,将里面的罪魁祸首彻底暴露在视野之下。   温雁晚是真没想到,昨天才开玩笑,说陆潮生想吃什么,他都会给,今天早上还没起床,就被对方“吃掉了”。   以前最多被吻醒,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温雁晚都懵了。   见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陆潮生整个人跌趴在他身上,脸还蹭着他。   低低笑着的时候,灼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上面,与被褥之外,寒冷的空气形成强烈对比,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甚至见他反应这么大,还得寸进尺地亲了一口,刺激得温雁晚当即就受不住。   暗暗咒骂一声,温雁晚直接将陆潮生整个人从下面拽了上来,让他俯趴在自己胸膛上,同时将被褥重新拉了上来,阻挡寒冷的空气。   温雁晚捏着他的脸,咬牙切齿:“大早上的,做什么呢,嗯?”   陆潮生还笑着,他不经常笑,每次笑时幅度都很小,清隽的眉梢微微弯起,眼尾上挑一个精致的弧度。   由于刚睡醒,有淡淡的绯色,面色则是雪般的白皙,漂亮得不像真人。   “上次说好的,我还会再次拜访的……”陆潮生两臂交叠,搁在他锁骨上,脑袋枕在上面。   随即探出一只手,玩似的,指尖在温雁晚凸/起的喉结上细细拨弄:“被人……醒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嗯?”   自下而上,朝温雁晚唇角呵气,又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陆潮生低声:“我这里面,现在都是你的味道,要尝尝吗……”   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就被温雁晚用唇堵了回去。   温雁晚将陆潮生抱在自己胸前,与他拥吻,敏锐地察觉,对方也来了兴致,便翻身让他躺在了床上。   某一瞬间,陆潮生浑身猝然紧绷,随即又缓慢地卸了力道,等温雁晚也结束,便软趴趴地躺在温雁晚身下,手臂勾着他脖颈,与温雁晚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用大拇指将他唇上晶莹抹去,温雁晚微微喘/息着,在陆潮生鼻尖上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口,恶狠狠:“你这小东西,不仅偷喝,现在还偷吃,是不是?”   “去你的,说谁小东西呢?”陆潮生拿手掌拍他的脸,力道不大,声音倒是挺清脆的,而后又探出两手,分别揪着他两边面颊胡乱揉/搓。说一句,揉一下,把一张俊脸揉得乱七八糟。   “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我要品尝自己的东西,还需要向你征求你的意见?”   他凑近,两手往中间挤,将温雁晚嘴巴挤成了小鸡嘴,嗤笑:“你谁啊?”   温雁晚鼓着嘴,毫不犹豫:“唔素尼老公呀!”   陆潮生低笑:“去你的。”   嘴里骂着,却抬起下巴,在那只被吻得有些许红/肿的小鸡嘴上,响亮地打了一个啵。而在温雁晚抬着颌凑近,想要继续亲亲的时候,又随意推开温雁晚的脸,径直从他身体翻下床。   “快起来,上学了。”   温雁晚只好遗憾起身,掀被子,发现自己衣服都堆在椅背上,又道:“把我衣服递我一下。”   然后就被毛衣羽绒服盖了满头。   “诶你这,”温雁晚把自己的脸从衣服堆里解救出来,委屈,“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没有理会身后某人的抗议,陆潮生利落地把衣服换了,到桌前,帮温雁晚整理他的书包。   将笔帽盖好,放进笔袋,陆潮生余光忽然注意到,温雁晚的桌上有几滴奇奇怪怪的透明液体。   探出指尖点了点,轻捻,黏糊糊的,成胶体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站着发什么呆呢?”温雁晚穿好衣服走过来,从陆潮生身后探出两臂,环住他脖子,探出去看桌面。   “这是什么?”陆潮生直接将指尖拿到温雁晚眼前,询问。   “啊,这,这是,”不知为何,温雁晚有瞬间的结巴,“这是滴胶。”   陆潮生眯眼:“滴胶?”   他冷冷道:“就是你昨天和时雪容她们讨论的那个?”   一见他这副模样,温雁晚顿觉不妙,忙侧头在陆潮生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是,你醋劲还没过啊,”昨天陆潮生那出“操/死你”的发言,都快成温雁晚心理阴影了,“我就是看着好玩,找时雪容随便要了点过来,没别的意思,人家滴胶是无辜的!”   温雁晚抽出纸巾,帮陆潮生将指尖细细擦拭干净,大早上的,感觉自己汗都快流下来了,随即抓起他的手,在他指尖上落了一吻:“行了啊,这事翻篇了,不许再瞎想了,知道了吗?”   再纠缠下去,就变成无理取闹了,陆潮生轻哼了一声,把他手甩开。   推门出去,洗漱。   温雁晚望着他背影,又撇头,视线在紧闭的抽屉上划过,轻轻吐了一口,走过去把包拎着,跟着出了门。   今天起得早,难得碰上达锦文。   他正在门口穿鞋,见陆潮生和温雁晚一前一后从宿舍出来,全程没什么交集。尤其温雁晚那表现,跟个可怜巴巴的小媳妇似的,缀在陆潮生屁股后面,顿时心里神会。   ——吵架了?   达锦文朝温雁晚做口型。   温雁晚立时一副“你单身你不懂”的表情,这叫情趣,情趣知道吗?   有酸有甜,有苦有辣,再偶尔来点山西老陈醋,这滋味才爽呢。   达锦文:“……”   行吧,是他又不懂爱情的滋味了。   ……   今天平安夜,虽说是外国的节日,但过节嘛,就是为了图个祝福。   于是,向云山干脆自掏腰包,给全班40位同学,一人买了一只苹果。   达锦文正在分发苹果,向云山站在讲台上,又开始止不住地念叨。   “苹果里面含有丰富的有机酸,粗纤维以及微量元素,不仅能促进肠道蠕动,防止便秘,提高免疫力,还能宁神安眠,美容养颜,正适合你们这个时候吃,吃了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精神好,继续奋战……   “说到苹果,这里还有一个经典的英雄故事,抗美援朝时期,上甘岭战役中,防炮洞里有八位志愿军战士,尽管他们人人干渴得很厉害,却都舍不得吃完唯一一个苹果……这也是写作素材,可以记下来。”   等向云山叨叨完,温雁晚抱起他和陆潮生两人的苹果,就要往教室外跑。   “潮生,你等我几分钟,我去给你洗苹果!”   “诶诶雁哥,你等等,”李睿渊不要脸地将自己的苹果也递过去,“嘿嘿”笑,“顺路帮我也洗一下呗?”   温雁晚冷酷无情:“自己洗。”   转身就走。   被冷了脸,李睿渊也不在意,他懒得跑卫生间,就在达锦文桌上,随手抽了张卫生纸,擦苹果。   他啧嘴:“虽然吧,雁哥平时就够殷勤的了,但是我怎么总感觉,今天的雁哥格外狗腿呢?”   达锦文正巧洗完苹果回来,他闻言扶了扶眼镜,透明镜片折射出智慧的光。   “这个就叫做/爱情的滋味,”他拉开椅子坐下,甩水珠,摇头叹息,“像你这样的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被甩了满脸水的李睿渊:“……”   说得好像你和简凡星已经成了似的。   温雁晚洗完苹果回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水果刀,开始殷勤地削皮。   “啧啧,这么精致,”李睿渊对温雁晚的行为十分不理解,将擦过苹果的卫生纸团了团,搁在桌角,抬手,张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声清脆的“咔嚓”,李睿渊当即瞪圆了眼:“呜呜呜!”他砸吧砸吧嘴,咽下去,竖起大拇指:“好甜!好吃!”   又忙向温雁晚推销:“雁哥,你快点尝尝看,真的超级甜!”   刚经过早上陆潮生那么一遭,温雁晚现在一听见“尝尝”这两个字,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他把皮削好,又特意切成块,在保温瓶瓶盖里整整齐齐地摆好,这才端正地放置在陆潮生面前,看得李睿渊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潮生,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听到温雁晚的话,陆潮生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捏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将剩下半块塞进温雁晚嘴里,陆潮生又重新拿了一块。   他淡淡道:“还行。   又补充:“没你好吃。”   没温雁晚好吃。   没温雁晚的什么好吃?   陆潮生今天早上,又吃过温雁晚的什么呢?   “……”   一瞬间,温雁晚差点被苹果嗝死。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与审核斗智斗勇严重阻碍了我完结的步伐!   原定周日完结不了了,往后顺延吧。(卑微) 第87章 生日-告白-心愿   平安夜过后就是圣诞节,圣诞节当天就是陆潮生的生日。他知道,温雁晚肯定会偷偷准备什么,但是,在当晚凌晨三点被温雁晚从床上拖了起来,却是陆潮生万万没有想到的。   “潮生,潮生,起来了好不好?我们起来,陪我去外面,好不好?”   陆潮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温雁晚低沉的嗓音,对着自己的耳畔轻轻地呼喊,一声又一声,同时还拿宽大的手掌不断拍打自己的肩背。   “起来好不好,潮生,潮生?”   “不……”被吵得烦,陆潮生清隽的眉紧蹙着,面颊也不自觉鼓起,看起来气嘟嘟的,难得的孩子气。   天气冷,人又困,他整个人都埋在温雁晚怀里,两手死死攥着温雁晚胸口衣服布料,指甲末端泛着健康的红。   即使被吵得不行,指尖也不愿有丝毫放松,反而愈发往温雁晚怀里拱,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温雁晚下颌,如同一个孩童紧攥着自己最最心爱的玩具。   温雁晚低头望着他黑乎乎的头顶,感觉自己心都软成了一团,但再心软,这门还是要出去的。   指尖插入他的发,轻柔地抚摸,温雁晚将陆潮生从胸口扒出来,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和唇角。   “宝贝,听话,我们起来了……”   说着,也没给陆潮生拒绝的机会,径直伸长手臂,把床面的毛衣捞过来,抓起陆潮生就往他身上套。   “你做什么……我不……你别……”   陆潮生蹙眉用手掌推温雁晚的脸,手臂却软乎乎的,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一副负隅顽抗的模样。   皱巴巴的衣领垮下,显露一截精致的锁骨,往上则是白生生的脖颈,而后又被温雁晚迅速用毛衣遮住,严严实实。   “我别什么啊我别,说得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对着陆潮生掌心亲了一口,温雁晚眉梢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将陆潮生整个人从床上半抱下来,让他坐在床边,强行套上羽绒服和围巾,穿好鞋,温雁晚这才拉起陆潮生的手,俯身在他唇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啵。   “走啦,我的大宝贝。”   时间已过凌晨三点,冬夜的校园寂寥无人,有雪从天际翩然飘落,轻软纤细如同飞絮,一丝声音也无。   温雁晚随即于空中,悄无声息地展开一柄黑色的伞,拉着陆潮生的手,一起踏入雪中。直到此时,陆潮生也终于缓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稍稍挑起一边眉梢,望着漫天轻柔的飘雪,又侧眸去看身旁的温雁晚。   开口,嗓音有些许低哑:“大半夜的觉都不睡,打算带我去哪儿?”   四周空气寒凉,呼吸的时候满是朦胧雾气,温雁晚没有直面回答,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的丝带,在陆潮生眼前举了举,他笑:“稍微配合一下呗,宝贝?”   “幼稚。”陆潮生嫌弃,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不仅幼稚,还肉麻。   “来吧来吧,我给你系上啦?”   假装没听见对方的嫌弃,温雁晚把伞塞进陆潮生怀里,两手捏着黑色绸缎,径直绕到陆潮生的脑后,在他黑发之上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陆潮生说:“我现在看不见了。”   他皮肤白,鼻梁挺,黑色丝带遮掩住那双清泠泠的眼,只露出一截精致的下颌,衬得愈发唇红齿白。   漂亮得像个娃娃。   垂眸在他挺翘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温雁晚牵起陆潮生的手。   “没关系,我牵着你。”   脚步缓慢抬起。   于是,陆潮生伴随温雁晚的步伐,轻轻柔柔地踩在雪地里,于冬季清朗的夜色之中,留下一路重叠的脚印。   直到温雁晚带着陆潮生,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抬手,将陆潮生眼上的丝带,轻柔地解了下来。   陆潮生睁开眼,在看清面前的事物的瞬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茫茫雪地之上,赫然矗立着一只用雪堆起的圆滚滚的“大龙猫”。   这只“龙猫”足有一人高,雪白的耳朵尖尖,黑溜溜的眼睛,用石子戳出来的呆萌的小嘴,纤细的树枝做胡须,最后是一只圆圆胖胖的大肚子,肚子里甚至还装着两只“小龙猫”。   陆潮生这算是彻底领会温雁晚的幼稚程度了,他望着大龙猫的肚子:“这什么啊?”   怎么还有两只小的?   陆潮生俯下身,忍不住用指尖戳那两只小龙猫。   还怪可爱的。   温雁晚指了指左边那只:“这是你。”又指了指右边:“这是我。”   模样一本正经。   陆潮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次将视线投向小龙猫,陆潮生忽然发现,左边那只的身子上,似乎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   他挑眉,侧眸看温雁晚。   不知怎的,温雁晚看起来竟然有些许紧张,俯身将那条项链拿起来,纤细的金属链条随之下坠。   陆潮生这才注意到,银色项链的末端,竟坠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湛蓝水晶球。   它通体冰蓝,体态极小,流水如丝绸般灵动柔顺,里面点缀着破碎的星子与白色的雪花,茫茫雪地里,一只精致可人的白色小鹿矗立于星光之下,流淌的溢彩在华灯下泛着大海般深邃的光。   这么看来,温雁晚这两天遮遮掩掩在做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了。   纤细的金属链子绕着温雁晚骨节分明的手指,冷白色调,特别好看。   抬起另一只手,温雁晚指了指里面的小鹿:“这是你。”   陆潮生立时笑了,他轻声:“这是我呀?”   温雁晚点头:“嗯。”   陆潮生修长指尖隔空点了点身后那只小龙猫,挑眉:“你刚还说它是我。”   “呃,”温雁晚莫名尴尬,“它们……它们都是你。”   陆潮生都快憋不住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他忍住笑:“不为我戴上吗?”   “嗯。”温雁晚紧抿着唇,指尖捏着那条细细的链子,缓慢走到陆潮生面前,将双臂绕到他脖颈后。   陆潮生抬睫,瞥见温雁晚紧绷的下颌线条,眉眼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   有冰凉的触感落在后颈,随即又重重地坠在胸前。于是陆潮生阖眸,在温雁晚唇角上也落了一吻。   无声地给予鼓励。   草,不就是告个白吗?   睡都睡过了,现在就说几句话的事,怎么反倒怂了!   温雁晚喉结滚了滚,放置裤腿旁的手指不自觉紧攥,开口:“在来之前,我分明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我试图找寻任何精美的词语,但是在见到你的这一刻,我却彻底放弃了,因为我忽然发现,言语是一种多么苍白无力的事物,我根本无法想象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你的好。   “潮生,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这两辈子,曾错过许多,也放弃过许多,但是你,却是我唯一坚定不移的事情,未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就像我们眼前这片雪地一般美,干净,纯洁,只要有你,所有的污浊都将离我而去,而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将向我奔来,潮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远陪我身边。”   他顿了一下,哑着声,一字一字,极为认真地道:“潮生,我喜欢你。”   嗓音竟是颤得厉害。   没有说话,陆潮生只是静静注视他,眉眼之间是从未有过的极致的温柔。   半晌,他稍稍抬起下颌,轻声:“嗯,我知道。”   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傲。   掌心在裤缝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温雁晚忽然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而后强势霸道地塞进陆潮生怀里。   深吸一口,温雁晚凶巴巴地道:“花归你,你归我,这位陆潮生同学,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陆潮生抬眸:“嗯?”   温雁晚立时怂了:“好的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陆潮生:“噗。”   这只沙雕。   陆潮生轻哼一声:“就算没今天,你也是我的人。”   他淡淡挑眉:“告白结束,应该做些什么,还需要我教你吗?”   随即抬手,修长指尖攥紧温雁晚敞开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朝自己拽了过来。   鼻尖触碰到一起,黑伞被夹在两人身体中间。   陆潮生另一手勾住温雁晚的下颌,大拇指暗示性地,在他淡色的唇上轻轻点了点,他垂着眼睫,低笑着命令:“吻我。”   你这个大傻子。   温雁晚也垂眼低笑了一声,整个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抬手,修长指尖深深插进陆潮生黑色的发,温柔地抚摸,白皙的骨节对比分明,如同浓墨重彩。   随即按住他的后脑勺,迫使陆潮生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鼻尖触碰鼻尖,气息交错。   就在两人即将吻上的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FFF团冲鸭!给我打死情侣狗——”   还没等温雁晚反应过来,下一刻,一股子冰凉措不及防地降落,角度刁钻地绕过他的伞,从侧面整个倾覆过来。   一瞬间,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就被覆了半边身子的冰冷的雪,成了两只立于冰天雪地的情侣雪雕。   “草……”   顶着半张脸的皑皑白雪,温雁晚缓慢地转过身,忽地俯身,从地面猛然抱起一大大大捧,拔腿就朝着那群嬉笑着跑掉的人狂奔而去。   “李睿渊,你给站住!”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雁哥杀人啦——”   “哈哈哈,温雁晚,吃我一雪,我已经忍你们两个很久了!”   “卧槽,简凡星,你打错人了!我他妈是友军啊!”   现场霎时陷入一片混战。   陆潮生举着伞,独自矗立于雪地里,静静注视在漫天雪花之中奔跑的少年,眼角眉梢盈满笑意。   “雁哥……雁哥饶命啊!别打了,别打了,人要没了……”李睿渊被温雁晚按在雪地里,整个人都埋了进去,胡乱挥舞着手臂,叫苦不迭。   旁边还有一群看热闹的,捧着雪,嘻嘻哈哈地往他身上扔,誓要将自己的友军活埋,简直铁石心肠。   #雪地之间,没有友军#   #谁倒下,谁挨打#   眼见李睿渊头上脸上,全是雪,两只脸蛋被冻得都红透了,厚厚的羽绒服全部被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雪人,温雁晚这才放他一马。   “呼哧”喘着气,将李睿渊从雪堆里一把提溜出来,温雁晚抬臂,把他头顶的雪粗鲁地挥下去,拍他的肩:“我让你们帮我带来的蛋糕呢?”   “等等啊,我找找……”随即俯身在雪地里翻找起来。   温雁晚太阳穴当即一跳。   李睿渊手忙脚乱地从雪地里翻找出来一只玲珑精致的蛋糕盒,把雪擦掉,迎着温雁晚吃人的眸光,打开   “嚯,居然还是好的!”   “呵,”温雁晚冷笑,“要是它不是好的,你就不好了。”   简凡星适时插进来,从口袋摸出一只打火机,大大咧咧:“哎呀蛋糕嘛,能吃就行,温雁晚你别墨迹了,搞快点搞快点,来点蜡烛了!”   他在口袋四处搜摸,没找到蜡烛,又扭过头:“蜡烛在谁手里啊,快点插上来啊!”   “在我这儿呢,来了来了!”时雪容忙掏出两根分别做出数字“1”和“8”形状的蜡烛,插上去。   夜色之下,两只烛光缓缓亮起,橘色光芒萦绕皑皑白雪,点亮少年灿若繁星的眼眸,与一张张被冻得红扑扑的脸。   李睿渊顶着满头湿漉漉的雪水,拍手大喊:“祝你生日快乐,预备——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大笑着,齐声道:“祝陆潮生同学18岁生日快乐!”   “快快,潮生,许个愿!”   “生日快乐,陆潮生,来许个愿吧!”   把伞接了过来,隔着温柔的烛光,温雁晚朝陆潮生淡淡笑了一下。   他双眸酽黑,在灯火的点缀之下,一瞬间光华流转,灿若银河,仿佛将整个世界的温柔,都揉碎在了一起。   “潮生,许个愿吧。”   明明还下着雪,今晚的夜空却晴朗得不像样。   一轮寒月挂在天际,洁白如同冰屑,星子则如碎钻点缀,于万丈高空之上闪烁着璀璨的光影。   而在万丈高空之下,轻柔的雪花在灯光中飘落,将大地铺洒成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星子破碎成屑,干净得如初恋少女,盈满了整个世界的寒冷无华。   在星与雪的交际之处,在少年18岁温暖熹微的烛光之下,陆潮生双手捧在了胸前,衬着一朵玫瑰的娇嫩馥郁,缓缓阖眸。   他在心中轻声地道   温雁晚,如果将来,我们两人注定彼此分别,那么,从今天起,我愿上天将我缝进你的皮肉,溶入你的骨髓,沁入你的心脾。   至死,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祝贺这位失忆玫瑰同学,在儿子们的告白现场客串成功!(鼓掌:啪啪啪)   这章补昨天的,今晚9点还有一更。   原本想周日完结,然而我高估自己了,还有大概四五章的样子,本周肯定能结束!   (作者的嘴,骗人的鬼,以后再也不随便立flag了,美咕落泪) 第88章 男友-月华-青春   昨晚凌晨四点才回来,早上六点半的闹钟又响起,被迫起来上早自习。   这么算下来,温雁晚几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陆潮生比他稍微好点,至少多了四个小时,毕竟他可没有在半夜12点偷偷跑出去堆雪人。   第二天早上,温雁晚从寝室出去,难得的达锦文竟然也才刚起来。   李睿渊趿着拖鞋,顶着两只沉甸甸的黑眼圈,从寝室不人不鬼地晃出来。   昨晚那么大只龙猫,温雁晚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得过来,那里面可是还有他的一份功劳的。   眯着眼睛,李睿渊先抬手,朝达锦文道了声“早”,然后转向温雁晚,一个“早”字还没脱口,温雁晚就瞬间扬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只见他眼下挂着两片青黑的阴影,朝着李睿渊喜笑颜开地道了声“早”。   李睿渊:“……”   不是,同样只睡了两个小时,为什么你的精神如此之好?   温雁晚想到昨晚的告白,心里就止不住地兴奋,太不容易了,这么多个月,他和陆潮生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上扬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就要和太阳肩并肩,温雁晚指尖点了点从他身边慢悠悠晃过去的陆潮生,笑:“这是我男朋友。”   整个人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或者说,散发着一股吸引FFF团的味道。   李睿渊:“???”   人家不早就是你男朋友了吗?   大早上的,干嘛要特意秀一下,什么愁什么怨???   陆潮生塌着眼皮,懒洋洋瞥了温雁晚一眼,打着哈欠嘀咕了一声“幼稚”,慢悠悠朝卫生间的方向晃了过去。   “男朋友,”温雁晚几步跟上,在他背后喊,“你打哈欠的样子真好看。”   一瞬间,陆潮生差点把自己摔了。   温雁晚傻笑:“男朋友,你崴脚的样子也好看。”   陆潮生紧紧拳头,深吸口气:“……闭嘴。”   他并不想大早上就家暴。   李睿渊:“……”   狗粮都塞嘴里来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嚼吧嚼吧,和着唾沫咽下去喽。   #骂骂咧咧地下线#   然而,温雁晚的兴奋劲儿到了上课的时候,就彻底散了个干净。   上午第一节 ,又是向云山的课。   向云山讲课语调沉稳缓慢,嗓音低,吐字清,一字一字,无论念什么,都是一副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诗人模样。   说得累了,就端起讲桌上的保温杯,抿一口滚烫的枸杞茶。   然后砸吧砸吧嘴,继续。   “‘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这句话主要运用了一系列动作细节描写,增添文章的感情冲击力,精细而准确地表达出了父亲浓浓的爱子之情。   “要说我,这篇阅读来得挺应景,冬至正巧也过去不久,马上就是元旦了,外面的雪,现在也下得挺大,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娃娃们,肯定坐不住,今早起来,路过我们停车场前面那块空地,哦豁,好大一只白白胖胖的龙猫啊!”   向云山摸摸自己的将军肚,瞪着眼,作惊骇状:“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呢?”   底下顿时一片哄笑。   “看来,你们也都看见了啊,”向云山也笑了,“这又是哪个小天才,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停车场来堆雪人,回味童年乐趣啊?”   说着,他的视线若有所指地朝教室某一个淡淡瞥去,只见四组后面三排,已然倒下了一片。   除了陆潮生精神好点,还挺着脊背,仰着头,握笔端正坐在座位上。再就是最后一排的达锦文,眼皮子都快坠到地心了,仍在负隅顽抗。其他温雁晚几人,早就彻底栽倒在了桌面上不省人事。   而在向云山看不见的地方,在堆满书籍的课桌之下。温雁晚正悄悄牵着陆潮生的手,十指紧扣。   如同牵着自己最最珍爱的大宝贝,梦里也不会放手。   “青春几何时,黄鸟鸣不歇,罢了,罢了……”向云山摇头叹气,到底没有把他们喊起来。   学习的日子总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月底。元旦节的前一天晚上,学校在大礼堂举行元旦晚会。   元旦晚会的演出,默认和高三没什么关系,虽然有全校有征集舞台节目,但每个高三学子都自觉没有参加。   开学时候的运动会,已经是学校大发善心给的最后福利了,大家还是很知道好歹的,这都快期末了,期末之后马上就高考了,哪里有心思做表演。   即使有缺心眼的,真去报名,最终也只能落得被自家班主任打回的下场。   恒北私立有钱,中央大礼堂更是恒北除了食堂之外的第二大特色。   礼堂装修的审美很在线,建筑风格精美不浮夸,米白的墙面与大红的幕布与绸缎色彩交叠,大气而不失细腻,四周灯光璀璨,于舞台之上交相辉映。   台上,高一的学妹正在表演古典舞,简凡星又偷偷溜来他们班,正和前面的达锦文凑在一起,小声地背诵英语作文高级替换词。   “获得,达到,acquire,gain,attain,achieve,角度,方面,angles,asp,side,resp,短暂,transi,ephemeral,transitory,危险,危害,imperil,endanger,分配……”   “等等,”达锦文忽然打断,他扶扶眼镜,“‘危险,危害’还有一个比较常用的,menace。”   简凡星一拍脑门:“哦对对,menace!”他蹙眉:“哎呀好烦,总是容易把给它忘了。”   “没事,多读两遍就记住了,”达锦文将小本本搁在膝盖,默默帮简凡星将这个词记下,安慰,“你记忆力这么好,下次肯定不会忘。”   台上的舞挺好看,高一学妹都是十几年舞蹈功底的,体态袅娜,舞姿娉婷,衣袂蹁跹之间响起阵阵掌声。   艺术总有独特的魅力与吸引力,温雁晚不自觉停了笔,练习册也搁在了腿上,抬眸,朝舞台望去。   直到某一瞬间,光线忽然昏暗,只余舞台中央蓝色水袖与水晶灯交相辉映,温雁晚的衣领,忽然被身边之人攥住。   短暂的贴近,独属于陆潮生的微凉的气息猝然侵入温雁晚的鼻腔。   “看得这么认真啊,”抓住这一瞬间的黑暗,他在温雁晚轻声地道,“有我好看吗……”   蓝色的光斑在舞台上破碎,不禁意落入陆潮生的眸,将那淡色的眼瞳,点缀成星空般深邃的璀璨。   在温雁晚耳垂上轻啄,陆潮生指尖暗示性地扯了扯他衣领。   “出去,嗯?”   没有打伞,温雁晚牵着陆潮生的手,穿过夜晚细碎的白雪,来到大礼堂后面一片寂静无人的小树林里。   自那日表白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之中有了细微的变化。   拥有了未来的承诺,两人相处之间更加诚恳,更加直白。   也更加离不开彼此。   温雁晚将陆潮生抵在了树上,有雪从天际飘落,停住在陆潮生纤长的眼睫,像是落了一只白色的蝴蝶。   似是受到蛊惑般,温雁晚俯身,在那片雪花上啄吻,于是雪花被融化为一片迷矇的雾,半遮不掩地蒙在陆潮生同样水润的眉眼之间。   唇瓣缓慢挪开,温雁晚注视着少年微微眯起的清浅的眸。   垂睫,逐渐往下,正欲吻上那两瓣微微开启殷红的唇,身旁忽地传来一声厉声呵斥   “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早恋,啊?!”   下一刻,一道微胖的身影骤然从草丛深处蹿了出来。   是教导主任。   一瞬间,温雁晚心脏骤停。   “草,我们快跑!”   再也顾不上别的,温雁晚拽着陆潮生的手,就在雪地里狂奔起来。   “前面的两位同学,你们跑什么呢?是不是心虚?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呢?!”   教导主任举着手电筒,任凭漫天风雪捶打,仍然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   温雁晚进攥着陆潮生的手,细碎的发被寒风吹得凌乱,心里叫苦不迭。   这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这么能跑呢?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温雁晚不知道,教导主任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兢兢业业抓早恋,抓翻/墙,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   甚至连体育老师,都跑不过他!   他可是在校庆的时候,拿过教师运动会1000米长跑一等奖!   手电筒的光颤抖着扫过草地,又扫到前面两道即使奔跑,仍不忘手牵着手的两位少年的背影上。   教导主任嘴角缓慢地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哈!他就知道,就知道这群小崽子们不会乖乖听话!   元旦晚会这么好的时机,肯定会偷偷溜出来谈恋爱!   不愧是他!   教导主任勾着唇,气喘吁吁:“前面的同学!你们给我站住!本校禁止发生不正当AO关系!劝你们赶紧束手就擒,原地分手,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来自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喝茶邀请!”   温雁晚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忽地朝身后大喊:“我们不是AO恋!”   严格来说,目前还不是AO恋,毕竟陆潮生的发/情期还没到呢。   陆潮生暂时还不是omega。   嘶,教导主任眉峰忽地一蹙,这孩子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一瞬间,脑海中猝然划过一道闪电,过往种种心肌梗塞的感觉汹涌地袭上了心头,教导主任两眼一瞪,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是那个叫温雁晚的臭小子!   视线猛然朝旁望去,再看他手里牵着的人,可不就是陆潮生吗?!   从开学以来,这两人的传闻就一直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   他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没办法证实。   好啊,这下证据,可不就来了吗?   不枉他大冬天的辛辛苦苦,蹲守在草丛里这么久,总算是让他给逮着了!   #温雁晚:自爆小能手#   教导主任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喘着气,心里冷笑不止。   “前面的那位同学,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劝你赶紧束手就擒,本校禁止发生不正当AO关系!就算是AA也不行!”   今天,他一定要将温雁晚亲手抓住!   靠了,这人怎么这么难缠?   温雁晚快崩溃了,他喘息着,视线在四周飞快搜寻,忽地感觉自己手中一股大力袭来,温雁晚立时心有所觉。   他当即顺从地放松了力道,任凭陆潮生拉着他,将自己拉入一处拐角。   随即被对方扯住了衣领,被迫压在陆潮生的身上。   将陆潮生死死抵在了墙面上。   “小兔崽子,怎么眨眼就跑不见了……”   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温雁晚将陆潮生环在怀中,大气不敢喘一声。   直到脚步声逐渐逼近,一道阴影出现在拐角之外。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忽地,向云山的声音响起   “老刘,你这举着手电筒四处晃悠什么呢?又出来抓早恋啊?”   “诶呀,来得更好,看见你们班的温雁晚没有?他刚在小树林里偷摸着搞早恋,被我发现了,一直追到现在,结果就在刚才,眨眼就跑没了!”   “温雁晚?”向云山似乎思索了片刻,他声音顿了顿,这才缓慢地道,“我刚才似乎确实有看见,他和陆潮生匆匆跑了过去。”   “对对,就是跟陆潮生在一块?他们朝哪里去了?”   向云山视线朝某处拐角,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随即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就那边。”他淡然道:“你快去吧,现在应该还没跑多远。”   “老向,谢谢了!”   教导主任走远,向云山转身,再次往那处拐角轻飘飘地望了一眼。   摇头,抬起步子。   温雁晚紧闭着眼,静静等候,直到向云山的脚步逐渐远去。   天地之间,只余雪花飘落的“窸窣”声,他极速的心跳声,以及他与陆潮生交错在一起的灼热的呼吸声。   温雁晚终于彻底放松,宽阔的两肩当即垮下来,整个人都瘫在陆潮生身上。   靠,这都什么事啊……   温雁晚将脑袋埋在陆潮生肩窝,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笑得简直喘不过气。   陆潮生也在笑,他仰头靠在墙上,手指深深插入温雁晚的发。   他感觉,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细腻的皮肤上,刺激得毛孔忍不住收缩,立时染上一层桃花般的红色。   “还来吗?”陆潮生抚摸温雁晚埋在自己肩窝的细软的发,喉结随着脖颈仰起的弧度,显露出性感的凸起。   他嗓音低哑,吐息之间,满是刚才奔跑时吸入的风雪的味道。   “刚才不是没有完成吗,嗯?”   “来啊,怎么不来?”   不能让这趟白跑了不是?   抬起头,温雁晚嘴角含笑,微喘着倾身吻了上去。   头顶,有月光从墙角渗进来,在两位少年的肩背上披洒一片洁白的光影。   而后,在雪地之上,拓下两道缓慢交叠清瘦身影。   洒落一地的,雪白的月华。   半晌后,温雁晚牵着陆潮生的手,从墙角缓慢拐出来。抬头,就猛然撞上了向云山似笑非笑的脸。   一瞬间,温雁晚吓得差点当场浇花。   双手抱臂,向云山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飘飘地晃过,挑眉,意味深长:“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嗯?”   一晚上连续经受两道刺激,温雁晚感觉自己心脏都受不住了。   “没什么,”温雁晚捂了捂胸口,朝着向云山觍脸笑,“我就看今天天气不错,和潮生出来看月亮呢。”   视线瞥过两人的明显红/肿的唇,向云山抽嘴角:“你当我瞎吗?”   温雁晚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望着向云山傻乐,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右手还紧紧攥着陆潮生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晃动,幼稚得要死。   “笑,就知道笑,”向云山见他嘚瑟的样子就来气,抬脚就作势要踹,“要不是有老子刚才帮你们挡着,看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他就知道,老向肯定是站他们这边的!   温雁晚身形敏捷地躲了过去,牵起陆潮生的手就跑,一面跑,一面背对着向云山使劲挥舞手臂。   “老向,谢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臭小子,谁想被你惦记一辈子啊……”向云山笑着,骂骂咧咧,又在背后喊,“不许给我在学校里瞎搞,听见没?”   温雁晚挥手:“收到!”   走廊里,向云山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两位少年手牵着手,脚步轻快地消失在灯光的尽头。   空气重归寂静,余下的,只有萦绕不散的高中校园,独有的青春气息。   “青春啊青春,你坐北朝南~听阳光普照~”   嘴里哼着歌,向云山背着手,摇头晃脑着,大步朝大礼堂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简凡星背诵的英语作文高级替换词,来自我收集的英语四六级素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英语名言警句,作文模板,万能句子。   如果需要,wb@晋江作者失忆玫瑰,可自行获取。   正巧四六级考试也不远了,祝小天使们一切顺利呀~   “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   ——朱自清《冬天》   青春几何时,黄鸟鸣不歇。   ——李白《江南春怀》   青春啊青春,你坐北朝南,听阳光普照。   ——二手玫瑰的歌曲《青春啊青春》 第89章 牵手-期末-吃糖   高三狗是没有假期的。   元旦晚会结束,众人回教室,就收到了来自各科老师饱含关爱的元旦大礼包——每科试卷×N套。   于是,翌日,传说的元旦假期,全体高三学子,就在知识的海洋中,充实地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   元旦过后,马上就是期末,明明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干,时间却如指间流沙,眨眼就消逝而去。   走在前往考场的路上,简凡星揉着自己胸口的围巾,苦着脸:“自从上次月考全军覆没,我都快对考试产生心理阴影了,只要想到几分钟后,我马上又要踏入考场,我就呼吸凝滞,心脏紧缩,手脚发凉,嘴唇发颤,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感觉还没进考场,我就快猝死了。”   时雪容打了个哆嗦:“快别说了,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窒息了。”   温雁晚和陆潮生仗着自己腿长,缀在众人身后,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两人戴着同款深蓝格子围巾,一手插进口袋,另一手交握,而后被温雁晚的力道带着,被迫在空中轻轻地晃。   脚步也伴随着这种缓慢的节奏,在无形之间达成一致,在雪地里踩出一对对深深的脚印,流淌出无声的静谧。   前面众人还在互相恐吓,像是生怕不能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期末考似的。   李睿渊余光瞥见,身旁两人手牵着手如同雪地漫步般,优哉游哉的步伐,只感觉和他们画风严重不符。   再加上两人气质拔群,容貌俊朗,于茫茫白雪之间并肩而立之时,就跟拍偶像剧似的,不能更玛丽苏。   李睿渊不禁一阵牙酸,妈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有的人,正为即将面临的期末考试呕心沥血,有的人,却还在悠悠然地玩早恋!   李睿渊心里顿觉不平衡,他瘪着嘴,闷声闷气:“雁哥,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啊?”   你真的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年级第一了吗?!   温雁晚不以为意:“之前潮生不是说过了吗,上次月考的难度太大,这次期末的难度应该会很简单的。”   他侧身抱住陆潮生的脖子,整个人半挂在陆潮生身上,面庞埋进两人的同色的围巾里,随着陆潮生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踩在雪地里,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再说,这又不是高考,就一个期末考而已,没必要紧张成这样。”说完还侧眸在陆潮生脸上亲了一口。   温雁晚下巴搁在陆潮生肩窝,用自己冰凉的耳朵尖,蹭着陆潮生同样冰凉的耳朵尖,浓密眼睫垂下,放置在陆潮生侧脸上的眸光温柔,说话时白雾蒸腾:“你说我说得对吗,潮生?”   他嘴角翘着,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就很好捏。   于是陆潮生抬手,顺从本心地拿微凉的手指捏住他的鼻尖。   温雁晚立体的眉骨有瞬间条件反射的蹙起,复又随着陆潮生手指松开的动作,缓慢松懈,跟开关似的。   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陆潮生胡乱揉他的发,语气似嗔不怪:“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啊,这么傻?”   温雁晚憨憨地笑了两声,当真像个呆头呆脑的大傻子,开口,字正腔圆:“信潮生,得永生!”   两人动作没有丝毫遮掩,周围不少学生都偷偷朝这边瞧来,同时举着手机或暗搓搓或光明正大地拍摄,两眼写的全是“啊啊啊”和“磕到了”,誓要为校园论坛再添新粮。   “……”这下李睿渊算是知道了,原本温雁晚不是被自信蒙蔽了双眼,而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再转回头,看看前面达锦文和简凡星背诵知识点的同时,偶然间不自觉碰撞到一起的手臂。又看看不远处,手牵着手分享学习经验的时雪容和兰静云。   一股悲凉忽地涌上李睿渊的心头,而后又伴随凛冽的寒风而去,可恶,为什么只有他没有人可以牵手!   完全抓错重点的李睿渊决定化悲愤为动力,忽地仰头对着狂风怒吼了一声,把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简凡星摸胸口:“卧槽,李睿渊,你忽然发什么神经啊!”   “啊啊啊啊啊!”迎着风雪,李睿渊高举着脖子,扯嗓子吼,“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嘶哑的嗓音在寒风中疯狂劈叉,就要飙飞与太阳肩并肩。   温雁晚眉峰一皱,当即抬手,捂住了陆潮生的双耳。   不能听,马上就要考试了,不能污染脑神经。   也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了下来   “是哪个兔崽子一大早在校园里鬼哭狼嚎,信不信我记你名字,啊?!”   “卧槽,是刘主任!”   李睿渊面色一惊,拔腿就跑。   温雁晚不知为何也跟着抖了一下,慌忙去拉陆潮生的手。   “潮生我们快跑!”   那晚被教导主任追了大半个学校,温雁晚现在一听这声音,跟得了应激反应似的抓起陆潮生的手就跑。   待到冷风刺刮在人脸上,温雁晚忽地察觉有什么不对。   转头,就看见陆潮生清隽的眉睫上正沾着细碎的雪,稍稍弯起一个弧度,由着自己慌手慌脚地将他往前拖拽,脚步却不急不缓,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温雁晚缓慢地止住了步子,大脑总算迟缓地反应过来——鬼哭狼嚎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要跑?   这么想着,温雁晚立时又有了底气,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无辜,还特意扭过头,朝着三楼的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   他挥手:“嗨~”   陆潮生:“……”   如果你把我的手松开,或许教导主任会乐意和你打招呼。   肉眼可见的,教导主任眼皮疯狂地跳动了两下。陆潮生几乎能想象,教导主任此时的内心正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正当陆潮生以为,教导主任马上就要冲下来,将温雁晚胖揍一顿。   只见教导主任梗着脖颈,瞪眼望着两人肆无忌惮交握的双手,随即又抬眸,恶狠狠地瞪了温雁晚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消失在围栏之后。   温雁晚心下了然:“肯定是老向帮我们跟教导主任做了工作了!”   他感慨:“老向真是大好人啊,我这次一定好好考试,为他争光!”   最后成绩出来,温雁晚这次干脆直接进步到了年级第三,第一第二则分别被陆潮生和达锦文撷取。   这次期末考试,确实如陆潮生预测的那般,内容非常简单。   上次月考的余威犹存,这次考试又过于简单,以至所有人都超常发挥,全班平均分数再上一层楼。   桌椅被拖动的声音响彻教学楼,走廊外满是归心似箭的少年急促的脚步声,这次考试成绩普遍较好,又正值新年,大家都特别兴奋,就跟提前过年似的。   由于年级第四被简凡星占了,这次李睿渊破天荒考了第五,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狠命抹眼泪:“我他妈从来就没有进过前五!感谢老向,感谢高三(1)班,感谢恒北私立,呜呜呜,这次终于能回去过个好年了!”   挎起书包,他朝众人抹泪道别:“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放假再见!一定记得一起出来嗨皮啊!”   “再见。”温雁晚拉书包拉链,笑着朝李睿渊道别,目送他狂奔出了教室。   单手将书包挎在肩上,温雁晚转身面朝陆潮生,轻薄的眼睑垂着,轻轻掀起,瞥一眼陆潮生,又飞快落下,模样看着莫名可怜。   “对不起,潮生,我……”   “行了啊,别矫情。”陆潮生抱臂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打断了他。   之前说好的,这次春节,温雁晚先回温家暂住几天,事毕后马上赶回来。   陆潮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温雁晚有事情要做,这是他前世的恩怨,也是他今生必须铲除的后患。   “早去早回。”没有多言,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嗯。”温雁晚抬步,却在转身的瞬间,书包背带不小心将陆潮生桌上的笔勾落在地,发出“啪嗒”轻响。   “抱歉……”温雁晚当即又转回来,俯身去捡。   他眼皮垂着,浓密的眼睫半遮住那双酽黑的眸,眼部轮廓很深,鼻梁也挺,从上至下的角度,可以清晰窥见少年凌厉的脸部线条,如刻刀磋磨,极为流畅。   或许是感觉渴,温雁晚在一瞬间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于是那两瓣浅色的柔软立时变得濡湿温润。   陆潮生眸光微暗。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转,记忆不经意间回到过去,陆潮生忽然想起,他与温雁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   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的角度,模样俊美的极品Alpha在自己膝下俯首称臣。   是任何拥有征服欲的Alpha,都无法抵抗的极致美景。   温雁晚将笔捡起来,正欲起身,忽地感觉一股大力猛然攥住自己的围巾。   下一刻,身子被朝前拖拽过去,陆潮生精致的面容在瞳孔里极速放大,差一点就要与陆潮生的鼻尖撞上。   温雁晚踉跄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干脆单膝跪在地上,手臂随之撑在陆潮生大腿之上。   他错愕抬头,只见陆潮生垂着眼皮,正以一种自上而下的姿态俯视自己,眸光淡淡,模样矜贵高傲。   围巾还被对方紧紧攥在手里,如同攥住了一条束缚宠物的绳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陆潮生指尖紧了紧,将微怔的温雁晚朝自己拉拽,而后纤长指节屈起,捏住温雁晚下颌,往上抬,迫使温雁晚直视自己深邃的双眸。   随即俯身,陆潮生一寸寸逼近,在即将触碰那两瓣动人的唇时,又猝然一转,偏离了方向。   陆潮生将唇覆在温雁晚耳畔,微凉的气息喷薄而出,嗓音低哑,如同诱哄   “等你回来,哥哥请你吃棒棒糖,好不好,嗯?”   已知,陆潮生已经过了18岁生日。   又已知,温雁晚的生日在6月份。   得出结论,陆潮生比温雁晚的年纪足足大了半年。   温雁晚这声哥哥,叫得真不亏。   至于这棒棒糖指的是什么……   肉眼可见的,大片大片瑰丽的红瞬间从温雁晚的面颊迸发,染红耳垂,直至蔓延整截白皙的脖颈。   “嗯。”温雁晚低沉着嗓音,沙哑地回应道,喉结止不住地发颤。   班里没走的同学:“……”   鼻血.gif   虽然听不见具体内容,但光看画面已经足够令人血脉/偾张了。   #双A校草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依旧十分刺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gala《追梦赤子心》 第90章 接机-烟火-暂别   然而很遗憾,温雁晚直到最后,也没有吃到陆潮生承诺的棒棒糖。   高三春节只放假一周,温雁晚先回了一趟温家,刺激了一下温文轩,然后在大年初二的晚上,坐飞机赶了回来。   下飞机时,已是晚上11点,机场空旷寂寥,灯牌冰冷的光打在地砖上,与玻璃窗外上雪夜相互映衬。   谢绝了随行之人送他回去的提议,温雁晚单肩挎着包,出机场,视线一面搜寻着一道身影。   到地方之前,陆潮生就在手机与温雁晚约好,要过来机场接他回家,然而温雁晚没走几步,便听见不远处的路灯下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   李睿渊和时雪容他们不知为何也跑了出来,身边摆着几个大纸箱,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雪地里捏小雪人团团,方圆五米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全是一只只圆圆滚滚的雪人小兵。   温雁晚闻声看过去,眸光第一时间捕捉到的,却是陆潮生清瘦的身影。   他穿着驼色羽绒服,脖子上依旧系着蓝色格子围巾,脑袋微微垂着,双手随意插兜,长身立于路灯之下,气质容貌在周围喧声衬托下显得尤为出众,冷冽沉静,好似与冬夜的雪花融为一体。   似有所觉,陆潮生恰时抬眸,目光撞进温雁晚漆黑的眼。   他随即抬手,隔着雪夜,朝温雁晚轻轻勾了勾手指,眉梢不自觉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下颌矜傲地微微抬起   过来。   他无声道。   一瞬间,冰雪消融。   心脏当即跳漏了一拍,温雁晚缓步走过去,嘴角带着笑。   在温家积攒了数天的戾气,也在这一刻消弭于漫天白雪之中。   虽然不知道,旁边那群电灯泡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但丝毫不影响,温雁晚见到陆潮生的好心情。   见温雁晚过来,李睿渊毫不留恋地把掌心里刚捏好的雪团子扔到一边,拍拍裤腿站起来,惊喜:“太好了,雁哥,你终于出来了!”   温雁晚吐槽:“别说得我好像进去了一样好吗?”   “我这不是等得着急嘛……”李睿渊讪笑两下,抱起一只纸箱,“人都到齐了吧?l'sgogogo!”   他推着温雁晚的后背,就往路边停车位点的方向大步踏去,简凡星和时雪容他们在后面嘻嘻哈哈地跟着。   这出动作毫无预兆,温雁晚当即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一脚踩死一只小雪人,他小心地跨过去,莫名:“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兰静云扫了一辆小电动,拍拍后车座示意时雪容上车,朝温雁晚嘻嘻笑:“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搞什么啊,这么神秘……”温雁晚这就不太开心了,他还惦记着,陆潮生在他临走时许下的承诺呢,这群电灯泡不是在耽误时间吗?   温雁晚干脆转向陆潮生:“不是说好你一个人过来接我的吗?”   他朝电灯泡们瞥过一眼,凑近,紧抿着唇,模样颇有点委屈:“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啊?”   陆潮生摊手,一脸无辜:“昨天他们听说,我要过来接你,非要一起跟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简凡星坐在达锦文后座上,回头,兴冲冲地喊:“温雁晚,陆潮生,你们两个快点,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陆潮生闻言当即扫了一辆车,长腿一迈跨上去,他侧身拍拍后座,一条腿屈起踩在脚踏板上,另一条腿朝外尽情伸展踩在地面,小腿线条笔直流畅。   手肘随意搭在车头,陆潮生看向仍呆站着的温雁晚,眸光带笑。   “走吗?”   明明只是辆普通的共享电动车,却硬生生让陆潮生坐出了机车是架势。   看陆潮生这副模样,分明就是早和李睿渊他们商量好的。   温雁晚撇嘴,最后委屈巴巴地瞧了陆潮生一眼,抬腿跨了上去。   双臂展开环住陆潮生的腰,温雁晚用自己冰凉耳朵,碰到陆潮生的耳朵,恶狠狠地蹭了蹭,泄愤。   一辆辆绿油油的小电动悠然破开寂静的冬夜,驶过空寂街道,然后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恒北私立旁边的停车位点里。   下了车,由李睿渊打头,一群人鬼鬼祟祟绕到学校后墙,依次翻了进去。   阴暗墙脚仍残留青苔滋生的痕迹,黑绿的色泽从墙角开始,向上歪歪扭扭攀上了半面墙壁,破损的岩壁连绵曲折,上面涂满各色的漆画,又用红色油漆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简凡星被达锦文扶着安稳落地,他打量四周环境,不禁感慨:“可以啊,李睿渊,这种地方你都能找到。”   李睿渊拍胸脯,骄傲:“那是,这个学校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小角落!”   时雪容艰难从墙上蹭下来,满脸嫌弃地拍拍身上的雪水,担忧:“话说我们这样不会被抓起来吧?”   兰静云递给她卫生纸:“怎么可能,保安都回家过年了好不好,整个学校都是空的,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在场只剩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没有翻过去了。   温雁晚先一步爬上墙头,正巧听到兰静云这句话,忍不住吐槽:“所以正好适合偷偷溜进学校做坏事,对吧?”   兰静云吐舌头:“哎呀别说出来嘛,心里知道就好啦~”   到此时,温雁晚有点猜到,他们大半夜跑到学校来想做什么了,不过……他半蹲在墙头,干脆也不急着落地了。   指了指身后地面的纸箱,温雁晚自上至下俯视众人,好奇:“那些箱子你们打算怎么拿过去?”   李睿渊一拍手,笑容诡异:“嘿呀,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   温雁晚:“???”   温雁晚正打算询问,陆潮生忽地在下面喊了他一声。   “温雁晚,接着。”   下一刻,一条粗粝结实的麻绳就被从地面扔了上来,温雁晚慌忙接过,将绳子提起来,他这才发现,绳子末端被绑上了一只滑轮,解开绳索,滑轮中间居然还固定有挂钩,分明就是只组合滑轮。   稍稍挑起半边眉,温雁晚垂眸朝墙下看去,果然看见,陆潮生那头的绳索,正被他安置了一只动滑轮,而与动滑轮紧挨着的,是一块模板制作的吊篮,那么他现在手里拿的,就是定滑轮无疑了。   随后,温雁晚坐在墙头,高高提起定滑轮手动固定,陆潮生则在地面将纸箱放在吊篮上,随后示意另一头的李睿渊他们将纸箱拉上去。   待温雁晚将纸箱搬运至墙头搁放后,再将滑轮转个方向,让有吊篮的一方朝向墙壁内侧,让陆潮生在墙外拉绳索,将放有纸箱的吊篮缓缓放下去。   如此往复。   直到最后一只纸箱也被轻轻松松地放下去,温雁晚从墙上跳下来,拍裤子,忍不住发出感慨:“这是哪位神人想出来的办法,太生草了吧!”   李睿渊:“是潮生想出来的!”   温雁晚当即改口:“原来是潮生想出来的,难怪这么聪明,换成是我,我肯定想不出来!”   也就在这时,头顶有细碎的雪花砸在了温雁晚脸上,他抬头,就见陆潮生正背着月光,倚坐在墙头。   一条腿屈起,手肘随意搭在上面,姿态十分慵懒,看不清面容。   狭窄的视野之内,除了少年被月华浸染的清瘦身形,余下的,便全是漫天飘飘洒洒的皑皑白雪。   温雁晚有瞬间微怔,随即,双眸不自觉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仰着头,伸手:“下来吧。”   我接着你。   陆潮生倚坐在墙头,自上而下俯视着温雁晚。   月光里,朝着自己伸来的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有着骨瓷般的质感,像艺术品,但只有亲身触碰过后,才能知道它的温热与柔软,以及强劲舒适的力道。   淡然撤开视线,陆潮生轻“哼”了一声,随即在温雁晚“小心”的惊呼声中,身形敏捷地从墙上翻身跃下。   如同一片羽毛般划破冬夜,随即轻盈落于雪地之上。   同时落在温雁晚心头。   起身,挥落肩头的雪,陆潮生缓步走到仍愣怔的温雁晚身侧,拍拍他的肩。   “我需要你接?”他轻嗤一声,随即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地。   兰静云在身后喊:“温雁晚,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快点跟上来啊!”   温雁晚这时才回神,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摇头低笑,转身跟上。   提问:老婆武力值太强,以至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怎么办?   回答:还能怎么办?宠就完事了。   到了操场,众人非常默契地蜂拥至主席台上,然后兴致冲冲地将纸箱里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惦记着这块校长专属地盘。   温雁晚蹲着扒拉了一下,见里面有个小狗形状的,以前没见过,就给单独拎了出来,搁地上。   时雪容眼睛登时亮了:“哎呀,这个好可爱,快,点它!”   兰静云推她:“时雪容,上!”   时雪容当即后退一步,背过手:“我才不要,要去你去!”   “哎呀,你们都不行!”李睿渊抢过达锦文手里的火柴,连蹦带跳地窜过来,“都让让,让让,让我来!”   利索划开火柴,李睿渊在小狗尾巴下面的菊花里找到了引线,将它搁地上,头朝没人的地方摆正,弯下腰。   不知为何,看着李睿渊的动作,温雁晚眉心登时一跳。   下一刻,引线被点燃,刺目的火星随着引线的灼烧喷溅而出,燃至尽头,点燃小狗的屁股,冒出一簇鲜红的火焰。   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条冗长的黑色柱状物,以一种十分妖娆的姿态从小狗的菊花部位,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像极了某个需要马赛克的物体。   #烈焰拉粑粑之术#   #裆燃#   #烤股学家#   不知是谁“卧槽”一声,现场霎时全部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这他妈什么鬼啊!”   “这狗子菊花是不是有点上火啊,哈哈哈哈哈哈!”   “受不了,味儿太冲了!”   “时雪容,你看这像不像早上起床拉屎的你,哈哈哈哈哈!”   “兰静云,你给我闭嘴!”   温雁晚哭笑不得:“我还以为,它会往前冲。”   李睿渊猛搓脑袋:“我他妈也是啊!我还特意把它脑袋朝前面了!……草,失策了失策了!”   他不甘示弱,大手一挥,怒吼:“换一个再来!”   然而李睿渊注定失望了。   接下来,众人依次见识了   嘴里喷着星子鸣叫,屁股后面冒出一只粉色气球的脱肛大公鸡;原地炫舞的达芬奇坦克,然后“der~”一声冒出一只[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小巧玲珑的比萨斜塔;头顶和两臂同时冒火、超光速旋转、[打上脑浆]的超级赛亚猪;还有一边嗡鸣,一边喷出原地自动炫舞小火苗的托马斯回旋小卡车;……   简凡星笑得人都没了,整个人躺倒在雪地里,指着地上史诗级长度的“翔”,疯狂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李睿渊,你这买的都是些什么沙雕烟花啊!”   李睿渊人都傻了:“我……我也不知道啊!都是人家老板推荐给我的!”   “哈哈哈你傻啊!”简凡星狂锤手边的白雪,脸蛋憋得通红,“你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吗?明明就是人家老板卖不出去,被打包起来全部卖给你了啊!”   李睿渊懵了:“啊……”   “别‘啊’了,李睿渊,”兰静云从雪地里喘着气爬起来,抹眼泪,“能来点稍微正常的东西吗?”   温雁晚走过去,从里面翻出一只红彤彤的小盒子。   “就这个吧,”他半蹲在地上,拿在手里左右端详半晌,指着盒子,“你看这个小朋友,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良家妇O,肯定不会做出之前那些随地大小便的事情来。”   众人再次笑疯了:   “良家妇o什么鬼啊!”   “随地大小便可还行?”   “哈哈哈哈哈哈可!就它没跑了!”   温雁晚眼光果然不错,这次的烟花,比起前面的正常许多。   小身体,大力量。   无数璀璨星屑随着小盒子的旋转,从殷艳红的火焰中喷溅出来,不甘示弱朝着漫漫雪夜扶摇直上,在天际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而后如华丽的流苏般倾泻于地,散落一片的金色流星。   李睿渊目瞪口呆:“没想到,就这么个小东西,比我还会撩,败了败了,活该我没有对象,我去……”   众人小片的惊呼声中,温雁晚忽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陆潮生,面容被火光映衬得泛起薄红。   他压低嗓子,打趣:“潮生,要不要来许个愿?”   本以为,陆潮生不会乐意说出来的,没想到,他忽地抬眸望向温雁晚。   温雁晚看见,他的双眸倒映着烟火,鲜红璀璨,却尽数化作了自己的陪衬——他的眼里,只有属于自己的小小倒影。   “我的愿望,永远只有一个。”陆潮生一字一字,说得认真而缓慢。   语调平静,古井无波,言语却热烈而赤诚,直白得几乎令人无处遁形。   随着最后一抹烟火消弭于无,漫天白雪盛入深邃眸子,单纯得几欲心碎。   他这样说:“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一步都不可能分离。”   “……”不知为何,温雁晚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   他缓慢挪开注视着陆潮生的眸光,垂头在陆潮生唇角轻啄了一下。   “嗯。”   轻轻一个字,也不知是应下了,还是没有。   陆潮生眼眸微微眯了眯,总感觉没那么好的事情等着他。   陆潮生的预感没有错,因为在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前一天晚上还与他睡在一起的温雁晚,就措不及防地消失了。   直至预备铃声响起,向云山走进来,示意众人安静,他随即将盛着枸杞的保温杯搁在讲台,转身。   “说一件事情,温雁晚同学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申请在家自学,每次考试的试卷和答案学校会在考试之后将电子版传过去,高考名额也为他保留,下次你们见面,估计就是高考考场了。”   一瞬间,陆潮生面沉如墨。   作者有话要说: 露露:你完了。   从6号就被囚禁在实验室的我,终于熬到周六了!   最近在专业实习,早8晚9都在实验室,所以没有时间更,不过今天周六,师姐说暂时不用去实验室,我终于可以尽情码字啦!   还有最后三章,解决温家→终身标记→大结局,今明两天写完! 第91章 暗网-焦灼-诱饵   新学期开始,正式进入高考倒计时,开学第一天升旗仪式,校长照例上台进行动员演讲,原本应该是严肃而热血的事情,却因为一点小小的插曲,成为高三下学期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刻。   “你们看见刚刚校长的表情没有?哈哈哈哈哈,瞬间亮了!”   “那么长那么黑的东西,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踩了上去,那一瞬间,校长的表情就像是踩了屎,哈哈哈草!”   “所以那条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屎啊?”   “怎么可能?哪个神人能拉出那么长的屎啊,这该把肠子都拉没了吧!”   “太生草了,哈哈哈哈哈,我下半年的笑点都被承包了!”   听着走廊周围的议论声,李睿渊疯狂憋笑,直到进了教室,才终于通红着脸笑趴在了课桌上:“哈哈哈哈哈,太牛逼了吧我们,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主席台上的事情,其实是我们几个干的!”   听到李睿渊的狂笑,兰静云拉椅子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回头吐槽:“什么叫‘其实是我们几个干的’啊,能别说得像我们拉的一样行不行?”   没有理会众人的话,陆潮生面无表情地拿出试卷和草稿纸,按在桌上。   抬手拿笔。   李睿渊见达锦文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拿手肘碰他:“怎么了,班长,干嘛板着个脸啊,跟简凡星吵架啦?”   人家陆潮生是因为老公没了,所以才顶着张棺材脸,李睿渊理解,达锦文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睿渊的话,达锦文无奈:“怎么忽然扯上简凡星了?”   李睿渊疑惑:“那你怎么了?怎么过个年回来就成天闷闷不乐的?”   达锦文叹气:“朱伟平的案子,你听说过了吗?”   “朱伟平?”李睿渊敛眉琢磨,半晌后恍然,“是去年京城的那个?”   “对,”达锦文点头,“去年朱伟平被抓了,但是朱系一派却没有清理干净,让那些落网之鱼跑了,局里一直有在私下偷偷调查,过年的时候,趁着他们放松警,已经清理了好几家。”   达锦文视线飞快扫视周围一圈,见没有注意这边,凑近,压低嗓音:“其中A省那边,就有好几家……”   “A省?”李睿渊想到什么,差点压抑不住惊呼,又慌忙捂住嘴,低声,“那不是温家的老地盘吗?”   陆潮生握笔的指尖霎时顿住。   “嘘,”达锦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直起身子,视线悄无声息地划过陆潮生略显僵硬的脊背,垂睫拿笔,“你心里有掂量就行,别到处乱说。”   李睿渊观察他的表情,心跳莫名快了起来,也不他脑补了什么,贼眉鼠眼地四顾一番,低声,紧张兮兮:“诶诶,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有什么事吧?”   闻言,达锦文只是意味不明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径直从桌角书堆里抽出一张试卷,沉默地做题。   “卧槽了,”李睿渊被吓到了,慌忙推他,“达锦文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小,经不住吓的QAQ……”   全程无视身旁的哀嚎,达锦文做题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件事。   自从温雁晚去了温家,温雁晚与他爷爷的联系就没有断过,不用想也知道,A省的事情,肯定有温雁晚的手笔。   虽然他不清楚,温雁晚和温家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能帮到局里的忙,总归是好的,只能希望,温雁晚能一切顺利,安安全全地归来吧,他还期待着,和温雁晚在高考考场上好好较量一番呢。   在学生们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奋斗的同一时间,身处温家的温雁晚也在紧张地布置他的暗网。   在达鸿意与严桂英的婚礼之后,温宇翔这才知道,温雁晚竟是被达鸿意认做了外孙!这个消息对于温家,尤其是温文轩而言,可不得是个多好的消息。   原本温雁晚对于温家而言,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乞丐,是捡来的野狗,现在再想动他的人,还得事先掂量掂量,毕竟达家可不是他们温家能轻易招惹的。   左右思索许久,温宇翔最终决定,还是暂时不要乱动温雁晚比较好。   甚至为了讨好达家,温宇翔还给温雁晚在公司安排了更好的职务,也是如此,温雁晚得以触碰到更深层面的东西。   其实,在听说温雁晚在公司的表现十分优异之后,温宇翔有一瞬间确实动了培养温雁晚的念头,但也仅仅是一瞬。   但此时得知,温雁晚竟然与达家有了联系,温宇翔对于是否要真的动温雁晚的念头,彻底开始动摇起来。   对于温文轩,温宇翔确实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宁愿背负人命,也要替温文轩治疗。   但这种程度的感情,在绝对的利益得失面前,又需要被重新掂量掂量了。   一个是未来生死不明的病秧子。   一个是自身有能力、并且还有达家做后盾的健康的身体。   无论怎么看,选择前者,都得不偿失,或者说,根本没有得益。   最关键的是,两人身体里,流淌的还都是温家的血……   温宇翔陷入了犹豫,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彻底没工夫思考这些了。   原本温文轩就对温雁晚心生芥蒂,现在得知温宇翔的安排,更是嫉妒得发疯,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去找过温宇翔。   但是最近局里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又开始动作,温宇翔被朱伟平案子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压根没工夫管温文轩,甚至由于温文轩几次三番的打扰,对他已然产生了些许厌恶。   而温宇翔这副态度,更是令温文轩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内心,愈发焦灼难耐。   温宇翔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给温雁晚安排职务?他是不打算拿到温雁晚的腺体了吗?他要把公司留给温雁晚?   他是不是,想放弃自己了?   各种猜想如潮水般疯狂涌上心头,挤压逼迫着温文轩的胸腔,几乎令他喘不过气,直到某天夜晚,温文轩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焦灼,于是,他破天荒地敲响了温雁晚的房门。   半晌后,温雁晚低沉的嗓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请进。”   温文轩表情有瞬间的狰狞,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端着一杯热牛奶,推开了温雁晚的房门。   “阿雁,你白天在公司里忙,我都没有时间过来好好看看你……”   温文轩缓步踏入房间,眸光微不可察地打量着面前少年。   亦或者,是青年。   自温雁晚来到温家,温文轩从未仔细注视过温雁晚的面容,毕竟没有人会对一条捡来的野狗有过多目光。   此时一见,温文轩这才发现,温雁晚个头竟是出奇的高。   对方身形矫健,四肢修长,肩背也十分宽阔,气质容貌都极为出挑。   而温文轩却因常年病痛困扰,身形都有些萎缩,胳膊和腿都细细瘦瘦的,面色也是病态的白。   对比起温雁晚强健的体魄,就显得颇有些弱不禁风了。   似是刚从浴室出来,温雁晚穿着黑色真丝浴袍,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单手拿毛巾擦头发,轻薄布料着手臂动作滑落至臂弯,裸露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俨然是一副即将彻底成熟的、健康结实的身体。   温文轩双眸隐隐发红,内里不自觉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温雁晚在心里暗暗嗤笑,面上却不显。   他将毛巾随意扔在沙发上,抱臂坐在床上,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阿雁,自从你来了温家,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有怎么与你说过话,正巧趁你现在有空,特意过来看看你,你……”   “停!”温雁晚抬手打断他,指尖不耐地轻点手臂,蹙眉,“有事说事,没事就算了,现在我人你也算是看完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听到温雁晚的话,温文轩差点控不住自己的表情。   见温雁晚神色不愉,他暗自咬咬牙,脸皮缓慢地掀起温和的笑容,走过去,将手里的热牛奶递过去。   “阿雁,我是你哥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有敌意,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公司里,一切还顺利吗?”   温雁晚看着他手里的牛奶,微微挑起半边眉,半晌,总算伸手接了过来。   温文轩稍稍松了一口气。   “挺好的。”温雁晚一口气将牛奶全灌下肚了,随即迎着温文轩嫌弃且震惊的眸光,把玻璃杯又塞回温文轩手里,淡然开口,“前几天刚刚跟着李主管去B省走了一个项目,他说我做得挺好的,如果不是我现在还没正式入职,即使一个人应该也能拿下……”   温雁晚说的这些,温文轩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一个从未出过校园,连书都没读完的野种草包,怎么可能有能力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在公司里独当一面?   若说背后没有温宇翔的旨意,温文轩都不信!   一旦思路打开一道口,便如被毁坏的阀门,再也合不上了。   无数不可思议、却又是目前最符合事实的念头,疯狂地淹没了他。   是了,似乎从当初温雁晚第一次进公司的时候,温宇翔就有夸过他。   莫不是从一开始,温宇翔就抱着培养温雁晚的打算!温宇翔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帮他拿到温雁晚的腺体!   他想把温家交给温雁晚!   他想让自己死!   温文轩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的五官已经彻底扭曲,如同恶鬼。   温雁晚开口:“哥哥,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随便在房间之外走动了,我身强体壮,要是不小心碰到你,把你伤到了怎么办?你说,以哥哥你现在这副残破的身体,但凡不小心碰到撞到,随时都可能出事的,若是说得严重点,可以要不了几年,爸爸就只能由我来照顾了……”   温雁晚顿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语调慵懒而沉缓,似有暗示:“虽然我出身不太光明,但我再怎么说,也是爸爸的亲生儿子,身体里流淌的,是温家的血,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血,而且最关键的,我背后还有达家相助,我相信,以爸爸多年的经验与眼界,对我的能力应该是有所信任的……”   身体上的缺陷,一直都是温文轩最痛苦的心病,此时温雁晚这番话,无疑是拿刀子往温文轩心口生生捅了进去!   余下的话,温文轩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他满脑子疯狂回荡着的,全是那几个血淋淋的字眼   他活不了几年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哥哥你就请回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休息了。”   他今天的数学题还没刷呢淦,又被温文轩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被潮生知道他又没有好好学习,他就完蛋了!   直到温文轩浑浑噩噩地离开房间,他的双眸已然赤红一片,身形瘦削枯槁,面容扭曲得如同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魔。   “哦对了,忘了说,”在温文轩即将出门的时候,温雁晚的声音在身后缓慢地补充道,“我的18岁生日就快要到了,爸爸说,等我成年,就将公司的股份作为我的成年礼物,送给我……”   房门被关闭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突兀响起,温文轩纤瘦的身形独自矗立于昏暗的灯光之下。   与此同时,弥留在耳畔久久不散的,是温雁晚低沉缓慢的嗓音   “晚安,我亲爱的哥哥。”   房间内,温雁晚眸光沉沉注视着紧闭的房门,半晌,他起身,缓步朝书桌走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诱饵已经撒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鱼儿自己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个问题,如果我开一本名叫《绝世猛攻与嘤嘤怪的互殴日常》的主攻文,有想点开看看的欲望吗?会不会过于沙雕?   主要内容是,攻收集许许多多的毛茸茸,奴役毛茸茸卖萌赚钱,毛茸茸们其实都是上古神兽,明明很凶,但在攻的绝对势力面前,只能嘤嘤嘤,并且日常想殴打攻,结果被攻抓住反rua秃,受就是其中一只嘤嘤怪。 第92章 涉险-营救-眼泪   温文轩彻底疯了,在他看来,温宇翔经彻底放弃了他。或者说,温宇翔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过要救他!   而现在,一旦温雁晚成年,他将彻底失去生存的保障。   他会死!   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强健的体魄,而他只能守着日子,一天天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   温雁晚的一切,分明就是他的!   他的腺体,他的健康,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没错,都是他的,都是温雁晚从他这里偷走的。   他要把那些东西全部拿回来。   想到这里,温文轩的双眸不自觉流泻出一抹阴毒的光,他的身心,现在经完完全全被嫉恨侵蚀。   他经彻底魔怔了。   既然温宇翔不愿意帮他,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   接下来的几个月,温文轩再也没有去打扰过温宇翔,乖乖巧巧地在家静养,温宇翔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不自觉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与此同时,局里对待温宇翔的态度也愈发暧/昧,似是隐隐抓住了把柄,风声传到公司,有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的双重压力,使得温宇翔彻底没有功夫管温文轩,整天整夜都在为案子的事情操劳,以至在高考即将来临的最后半个月,温文轩带着温家地下室所有的医疗器材,乘坐私人飞机偷偷飞走,温宇翔也毫不知情。   自从得知温文轩生病,温家便为重金温文轩购置许多医疗器材,将温家地下室打造成为私人手术室,里面的装备,足以支持一场完整的手术。   温雁晚在一个月之前,就以需要参加高考的理由,飞了回来,而他对于温文轩跟过来的行为,也丝毫不惊讶。   每天晚上,温文轩打着关心的名义,亲手为温雁晚端去一杯热牛奶,温雁晚都顺从地喝掉了。   直到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温雁晚照例喝完一杯热牛奶,却昏倒了过去,温文轩随即开门,在刘欣柔的帮助下,将温雁晚带到了地下室,那里被温文轩改造成了临时手术室,此时正摆放着温文轩从A省带来的医疗器械。   即将为温雁晚做手术的,是一位名叫的凯撒的米国人。   他是温文轩特意从暗网找来的,专门为亡命之徒做事,而像他这类人,通常没什么医德,只要有钱,做什么都行。   温雁晚此时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浓密的眼睫垂下,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分明,十分立体,显得眼睑愈发深邃,唇瓣轻薄而颜色寡淡,在药物作用下有些许干裂,看起来难得有几分脆弱。   温文轩贪婪的眸光缓慢扫过温雁晚宽阔肩臂,结实的胸膛,修长有力的四肢,最终落回温雁晚白皙的脖颈上,如同在打量一块即将被切割的猪肉。   再过几个小时,这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属于他温文轩的了。   凯撒在见到温雁晚面容的瞬间,着实被惊艳了一把,随即注意到温文轩的表情,不禁暗暗叹气。   即使凯撒见多了人心险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家人的歹毒。要知,手术台这人可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凯撒丝毫不怀疑,若是不是温文轩能力不足,他一定会亲手将温雁晚的腺体取下来。   温文轩对于温雁晚,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不对,应该说,温文轩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温雁晚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想到这里,凯撒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瞥见温文轩阴毒的眸光,又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模样俊美的青年,心里暗可惜,他对温文轩:“帮他把手术服换上吧,差不多该开始了。”   ……   温雁晚是悄无声息回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这天晚上,陆潮生忽然收到一条来自温雁晚的消息   [去达家找外公,温家地下室,半小时后来救我,爱你^3^]   “……草!”   陆潮生破天荒地爆了粗口,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抓起椅背上的羽绒服,就猛然冲了出去,直奔达家。   路灯的光不断从车窗外掠过,在陆潮生黑沉的脸上打下无数光斑,又随着呼啸的寒风迅速消弭于无。   “好样的,温雁晚,你可真是好样的……”陆潮生从喉间十分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来,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直到此时,陆潮生也终于明白,温雁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右手紧紧攥着手机,骨节凸起,力度大得几欲折断,但细细看去,却能看见他的手,正在轻微地颤抖。   不,应该说,此时陆潮生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着。   只是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爱你,爱你麻痹。   陆潮生紧咬牙关,赤红着眼眶在心里一字一字,极为缓慢地念出了一个名字,似是要将它嚼烂了,咽进肚里。   温雁晚,你给我等着。   说是半小时后去救他,但陆潮生一刻也没停地到了达家。   陆潮生径直找到达鸿意,达鸿意与此同时也收到了来自温雁晚的消息,急匆匆地穿衣出门,正巧与陆潮生迎面碰上。   “来得正好,潮生你……”达鸿意话音未落,忽地瞥见陆潮生的面容,经吐出的话,又缓慢地咽了回去。   抬头,陆潮生向来清冷的双眸,此时然浸满寒意,冷戾得快要淬出冰来。   “意老,”他开口,嗓音沙哑,“请问当初您的承诺,还作数吗?”   ……   当达鸿意带着人马,冲进温家地下室的时候,温雁晚经被换好了手术服,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浓密的眼睫紧紧闭合,一丝颤动也没有,是生是死也看不出。   一瞬间,陆潮生差点就要夺过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的手术刀,径直插进他的胸口里。   陆潮生深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   抬步,陆潮生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软得厉害,几步路的距离,他竟是生生走出了满头的汗。   直到他来到温雁晚身旁,俯身,将柔软的面庞触碰温雁晚温热的胸口,感受到里面强健稳定的心跳,陆潮生才终于脱力般彻底软倒在了温雁晚身上。   幸好,还活着。   悬空摇摇欲坠了半小时的心,此时也终于安稳落地。   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陆潮生冷汗岑岑,冻得他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但凡他来晚一步,只是一步……后面的事情,陆潮生根本完全不敢想,他只能用尽全力地抱住温雁晚的身体,感受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自己的肌肤,深深呼吸他平缓气息里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陆潮生反复拉扯的神经才终于有片刻的舒缓。   于是他竭力撑起身子,柔软的手掌反复摩挲温雁晚俊美的面庞,随即倾身,唇瓣紧紧贴合对方的,深深地吻了进去。   警方在第一时间就将凯撒控制住,看见情况不妙,本欲逃跑的刘欣柔,也被警方即使拦住,拷上了镣铐。   温文轩在手术室外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警方冲进手术室,将穿着白大褂的凯撒被警方带走。   他不禁被刺激得目眦欲裂,疯了般想往手术室里冲去,却被警方利索地拷上了手铐,强硬地跪压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快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了!”温文轩极力仰着头颅,神情扭曲地吼叫着,两只眼珠血丝遍布,脖颈筋脉虬结,俨然经不人不鬼。   压制他的方队都快气笑了,没看见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吗?还报警?这人该不是真的疯了吧?   不对,这人确实经疯了,连自己的骨肉同胞都下得去手,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恶魔,是畜生。   “我们现在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有权对你进行法律传唤,现在你涉险故意杀人罪被我们逮捕,请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方队公事公办地念完词,拎起温文轩的衣领,朝身后挥手示意。   “把他带走。”   “是。”   朝队员们嘱咐完,方队又犹犹豫豫地看向了达鸿意:“意老,里面的受害人……”   达鸿意没有回答,是淡淡问:“取证完成了吗?”   “温家将手术台布置得十分仔细,里面有手术实时视频录播系统,经将从进手术室开始所有的画面都记录了下来,我们直接调取监控即可。”   “既然如此,那直接回去吧,”达鸿意最后朝手术室里紧紧相拥的两个孩子看了一眼,转身朝走廊外走,“孩子们明天就要高考了,今晚让他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至少等过几天再说。”   达鸿意都这么说了,方队也不好说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温雁晚作为受害者,确实应该多多体谅。   待到人群尽散,夏夜重归于静,陆潮生从温雁晚胸膛前缓慢起身,察觉自己的双腿总算能勉强站稳,便大力扯着温雁晚的衣领将人拽起来,拉过医疗器材,就地给温雁晚洗了个胃。   陆潮生除了防身术和格斗术,医疗方面的知识也学过不少,像洗胃这类简单的操作他还是会的。   等到温雁晚胃中药物被全部除尽,温雁晚总算缓慢地清醒了过来。   “好久不见,潮生……”他眸光温柔地注视着陆潮生苍白的面容,嗓音沙哑地呼唤着陆潮生的名字。   视线瞥见什么,嘴边的话语忽地堵在了嗓子口,如同被冷水扑灭的柴火,彻头彻尾地凉了下来。   温雁晚看见,在陆潮生转过身去的前一刻,有什么晶莹的事物从陆潮生的眼角缓慢地掉落下来。   “啪嗒。”   恶狠狠地砸在了温雁晚的心口上,重如千钧,疼得几乎麻痹。   温雁晚曾经幻想过,许许多多与陆潮生重逢的场景。   他想,陆潮生可能会打他,可能会骂他,可能会对他冷嘲热讽,或者干脆不理他,但是温雁晚万万没有想到。   陆潮生会哭。   不知为何,温雁晚的记忆忽然倒转回了前世,陆潮生带着外婆的救命钱,敲响了他家的门,在金钱洋洋洒洒的极致奢侈与糜烂之中,陆潮生那转瞬即逝的悲怯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明明早就承诺好的,再也不会让陆潮生伤心了,结果现在,他又一次伤害了陆潮生的心。   “潮生……”   温雁晚忽地感觉眼眶一阵酸涩,他缓慢地举起手臂,试图去触碰陆潮生的单薄的肩,却被对方反手阻挡。   温雁晚心脏瞬间紧缩。   唇齿之间,陆潮生信息素微凉的气息犹在,陆潮生却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冷冽灯光落在他肩头,背影削瘦,随即缓慢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我完了。   下一章终身标记,还有就是,为什么你们都说想看《嘤嘤怪》,却没有收藏,嘤嘤嘤。 第93章 捆绑-脐橙-承诺   陆潮生生气了,他那天哭,也是被温雁晚给气哭的。   这是温雁晚高考结束的当天,才终于后知后觉得出的结论。   每年高考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校门外面热闹嘈杂,家长们都挤在围栏之后紧张地张望,四处散发着汗水与信息素混合的热意,间或有蝉鸣应和。   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温雁晚拎着透明文件袋出校门。   他皮肤白,眉眼深,立体的眉骨已然被汗水濡湿,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光,整个人身高腿长,气质拔群,再加上出来得又早,在空荡荡的校门口处,十分惹眼,几乎一现身,四周目光便纷纷被他吸引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温雁晚毫无所觉,他正陷入巨大的苦恼之中。   上次的事情,温雁晚后来想想,也觉得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他胆战心惊整整两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向陆潮生道歉,甚至连搓衣板都在网上看好了,高考的时候都差点分心了。   不远处,记者顶着烈日,正焦灼地等待最先从考场出来的学生,视线瞥见温雁晚的身影,眼眸登时一亮,当即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直直奔了过去。   “请问这位同学,你感觉今年的考试难度怎么样?有把握取得好成绩吗?”   “嗯?”温雁晚正愣着,一只话筒已然递到自己嘴边。   人家都问都问了,他也不好直接走,温雁晚思考半晌,正欲回答,一群人忽地从学校里冲了出来,引起一小阵喧哗。   温雁晚还没回头,视野忽地一黑,他条件反射地抬手,试图触碰双眼,紧接着双手也被左右两边的人桎梏住,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强势反剪到了身后,温雁晚:“???”   记者:“???”   温雁晚试探:“潮生?”   “不许动,”那人特意压低嗓音,恶狠狠地道,“你已经被我们绑架了,乖乖跟我们走吧!”   是李睿渊的声音,温雁晚心情立时低落下来,再一想,李睿渊这么做,肯定是陆潮生的示意,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记者弱弱:“那个,这位同学,你们这是……”   “不好意思,”达锦文抬手打断记者的话,他扶扶眼镜,严肃,“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询问其他人。”   达锦文说完,也没管瞪大眼、呆若木鸡望着他们的记者,径直朝众人挥手:“我们走。”   简凡星嘴角都憋得抽搐了起来,他一手捂住嘴,另一手在温雁晚肩上猛推了一把,一副土匪架势:“臭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少废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温雁晚被他们挟持,倒也不着急,他侧着耳朵细细聆听,身侧似乎还传来了时雪容和兰静云低低的偷笑声。   好家伙,居然到齐了,这群人都不好好检查一下试卷吗?就顾着出来玩。   温雁晚在心里嘀嘀咕咕,同时暗暗猜测着陆潮生到底想将他带到哪里去。   直到头顶太阳炽烤的热度消散,随着开门的声音,一股凉意陡然袭来。   周围有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的空旷的脚步声,温雁晚猜测,他们大概进入了类似大厅的地方。   前台小姐正垂头写字,察觉头顶陡然落下一片阴影,便缓慢抬眸,嘴角习惯性挂上职业性微笑,笔尖动作不停:“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在看清面前景象的瞬间,手里的笔尖登时劈了个叉。   迎着前台小姐僵硬的笑容,达锦文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淡定回答:“我们是过来找人的。”   “啊,”前台小姐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她从被五花大绑的温雁晚身上缓慢收回视线,朝达锦文甜美地微笑,心里却默默“卧槽”,“请问你们的朋友在这里定好房间了吗?”   达锦文点头:“已经定好了,在五楼520号房间。”   “好的,您可以乘坐您左手边的电梯上去,祝您一起顺利。”   “谢谢。”   前台小姐瞪眼注视着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电梯里,缓缓收回视线,不禁发自肺腑地感慨:“现在的小朋友们可真会玩啊……”   五楼,众人将温雁晚带进房间,按在一张椅子上,随即径直离开。   寂静如顽疾滋生,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当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随之变得异常灵敏。   安全感极速下降,另一种极为隐秘的兴奋却不知不觉涌上心头。   即使失去了的视觉,温雁晚依旧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缓慢侧过身,将身体准确地朝向了一个方向。   “潮生?”温雁晚低声呼喊道。   没有人回应,半晌,温雁晚察觉,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对面一步步传来,那步子分明是踏在地上,温雁晚的心脏却不必为何,也跟着一步步震颤起来。   直至头顶落下一片漆黑的阴影,陆潮生熟悉的微凉气息将温雁晚的身体彻底笼罩,一瞬间,温雁晚心跳如鼓。   陆潮生仍旧没有说话。   这样的寂静令温雁晚莫名不安,失去视觉的他,察觉不出陆潮生是什么态度,自然也没办法提前做好准备,但想到自己两天前做的事情,温雁晚总觉得,没那么好的事情等着自己。   他的预想没有错,没过多久,温雁晚忽地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猛然攥住,朝上提起,温雁晚的身子随之被拖拽起来,一串凌乱而匆忙的步伐之后,温雁晚被一股大力粗鲁地扔在了床上,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两下。   没等温雁晚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一股微凉的气息陡然逼近。   温雁晚瞬间停止了动作。   陆潮生双臂撑在温雁晚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黑色绸缎柔软地蒙在温雁晚双眼上,遮住了那对深邃的双眸,同样黑色的发,因为陆潮生粗鲁的动作而从耳后撒落,凌乱地扫在他的面颊,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如同浓墨重彩。   两人离得近,有气息喷洒在温雁晚面庞上,激起皮肤轻微的麻痒,温雁晚忍不住稍稍侧头,那抹发梢便随之落在他俊挺的鼻梁,漾出一道黑色的弧,有种莫名的脆弱与无助。   这个小小的动作,也不知怎的就刺激到了陆潮生,他清冷的双眸在顷刻间变得灼热而炽烫。   温雁晚感觉,对方的眸光犹如实质,缓慢地扫过他的被黑布蒙着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到喉结,脖颈,锁骨,随之缓慢向下,如同的无形的手,带着灼烫的温度缓慢地抚过他的身体,血液也随着他的所过之处,完完全全地沸腾起来。   “潮生……”温雁晚难耐地呼喊他的名字,他渴望与陆潮生说说话。   但陆潮生仍旧不语,只是沉默地从床上直起身,伸出手臂,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条红色的丝带。   随即再次回到温雁晚的身边,陆潮生俯下身,按压住温雁晚的胸膛,让他不许乱动,而后将他瘦削有力的手腕,牢牢绑在了床头上。   温雁晚不自觉活动手腕,察觉到被束缚的触感,他几乎在瞬间,明白了陆潮生想要做什么。   呼吸陡然凝滞。   “这是给你的惩罚……”陆潮生微凉的嗓音缓慢地开口,终于说出了温雁晚进入房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衬衫衣扣被解开,宽阔健瘦的胸膛在视野之间尽数展开,凉意陡然席卷肌肤,温雁晚身体条件反射颤抖了一下,下一刻便被陆潮生俯身吻住了唇。   在唇瓣相触的前一刻,陆潮生将剩下半句话缓慢地吐了出来。   “接下来,你就给我好好受着。”   温雁晚高仰着头,与陆潮生一同辗转反侧,双手不自觉想要触碰对方,却又因丝带的束缚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直到氧气耗尽,两人都胸腔窒息,陆潮生终于缓慢地挪开了唇,而后逐渐往下……   密密麻麻的吻从上方落下,温雁晚不自觉地弓起脊背,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自肩臂拉出一道流畅的弧,肌肉线条矫健好看,张着唇难耐地呼吸。   直到此时,温雁晚终于明白了陆潮生那两句话的含义,视觉被剥夺,行动能力也被迫丧失,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任何细微的声响与动作,都无法逃过温雁晚的身体感知。   温雁晚清晰地感觉到陆潮生的动作,直到某一瞬间,陆潮生做出动作,温雁晚猝然感觉到了惊慌,因为他忽然记起,当初陆潮生在楼道间里说的话。   草,他不会真的想上了我吧……   这个念头陡然浮现在脑海中,却如当头一棒打得温雁晚措手不及,他细细回忆起陆潮生平日的所言所行,越想越觉得,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啊!   温雁晚眉心登时疯狂跳动,他沙哑着嗓子心慌意乱地开口:“那个,潮生,跟你商量个事情呗,你能不能——”   陆潮生没有给温雁晚说话的机会,他双手撑着温雁晚的胸膛,浑身紧绷,而后极力控制着缓慢地放松下来。   温雁晚被刺激得双眸赤红,双臂不自觉挣扎起来,红色丝带将他白皙手腕勒出一道道红痕,颜色瑰糜,精致而脆弱。   “潮生,把我的手解开,”温雁晚喉结飞快滚动着,他沙哑着嗓音,难耐地哀求,“把我的手解开,好不好?让我碰碰你,潮生,求你,我想碰你……”   陆潮生眼尾已然泛起薄红,他张着唇难耐地喘着气,呼吸破碎,却又因强悍的学习能力,很快找到节奏,渐入佳境。   听到温雁晚的话,陆潮生缓慢地俯下身体,殷红唇瓣死死抵住温雁晚,在他耳畔冷淡而固执地吐出两个字   “不许。”   许久过后,温雁晚换了一个请求。   “至少把我眼上的布取下吧,”温雁晚说,“让我看着你,潮生。”   我想记住你此时的模样。   空气有片刻的寂静,陆潮生观察着温雁晚的表情,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半晌,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温雁晚眼上的黑布缓慢地取了下来。   蓦然暴露在光线之下,温雁晚双眸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却在触碰到陆潮生面容的瞬间,缓慢地睁大。   温雁晚看见,陆潮生黑色发梢尽数从耳后散落,随着陆潮生的动作,在空中不断上下起伏,他两条修长的腿直直跪着,又在某一刻陡然屈起,身体随之下沉,肌肉线条拉伸的弧度流畅好看。   温雁晚视线牢牢盯着他,无穷无尽的信息素从后颈汹涌地蔓延出来,抓住空气陆潮生的,勾着它疯狂卷绕缠/绵。   终身标记的过程并不好受,鲜少有Omega能够承受这样的姿势,陆潮生却像是在故意彰显着什么,势必要用最痛苦的方式尽情摧残自己的身体。   似乎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眼前这个英俊却狡猾的男人,才能永远乖乖呆在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会四处乱跑。   “潮水,把我的手解开吧,你这样会很痛苦……”   “不。”陆潮生只是咬着牙,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强硬拒绝了他。   即使是作为Omega,陆潮生也是绝对强势的那一个。   一旦是陆潮生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令他低头。   包括温雁晚。   这是属于陆潮生的尊严。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从陆潮生目光涣散的眉眼之间缓慢地流淌下来,然后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条,重重砸在温雁晚的胸口,直直砸进了心里。   在成结的那一刻,陆潮生忽然高举起手,在头顶找到温雁晚的,将五指强势地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紧扣,同时俯下身体,另一手死死捏住他下颌,深深地吻住了温雁晚的唇。   剧烈的痛苦在陆潮生的脑海之中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与此同时,温雁晚的信息素却如灭顶般,铺天盖地侵蚀了陆潮生的清瘦的身体。   在极致的痛楚与充实感中,陆潮生尖锐齿尖叼着温雁晚的唇,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深深注视着温雁晚双眸的眼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与毁灭欲。   “你要是想死,用不着别人动手,我会亲手杀了你。”   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与你埋在一起。   温雁晚反应了片刻,却是从陆潮生齿间缓慢地夺回了自己的唇,随即阖眸,轻柔地吻在了陆潮生,将他湿漉眉眼之间的痛苦与冷戾尽数吻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两辈子加起来,温雁晚头一回对陆潮生做出了保证,却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希望,余下的承诺,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 第94章 结局-盛夏-永恒   温雁晚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似乎还是晚上,屋内一片漆黑,陆潮生呼吸舒缓地躺在他怀里,周身丝丝缕缕围绕着甜美的气味,经过这几日的缠/绵,已然熟悉到了骨子里。   温雁晚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疲惫渗透进肌肤的每一个角落,四肢累快抬不起来,连骨头缝里都叫嚣着劳累。   尤其是出力的腰腹和大腿,再就是做出各种动作需要用到的双臂肌肉,全都酸软得厉害,整个人跟被榨干了似的。   终身标记的那天,恰巧是温雁晚的18岁生日,初初成年的Alpha的信息素最不受控制,情绪和身体都变得极为敏感,稍稍挑/拨就难以自控,更遑论身上还有陆潮生这个致命因素。   于是,在陆潮生有意的信息素诱导之下,温雁晚几乎是瞬间进入了易感期,到标记的后期,温雁晚手腕上的丝带被他自己硬生生扯断,随即一发不可收拾。   按照生理常识,终身标记的进行时长在3天到一周不等,可能是受到百分之百信息素匹配度的影响,温雁晚对陆潮生的标记足足进行了半个月之久,是平常人标记时间的两倍之余。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做尽了,沙发、床上、浴室、镜子、落地窗前……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遍布欢/爱的记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也试了一遍。   爽是真的爽,就是累惨了温雁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潮生预想到这种事情,提前预约了大半个月的房费,这半个月以来,酒店的服务人员竟然没有来催过他们续房。   太丢人了,温雁晚心想,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榨干的一天,简直有辱他们Alpha的尊严!   正胡思乱想着,怀中之人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   温雁晚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就见陆潮生在他身下悠悠转醒,他脸蛋被睡得红扑扑的,眼睫纤长浓黑,一双浅色的眼瞳水光潋滟,随即缓慢恢复清明。   他抬起下颌,十分自然地在温雁晚唇角亲吻了一下,温雁晚手臂环住他光滑圆润的肩,抚摸小动物般,用宽大的手掌缓慢抚摸陆潮生的脖颈与脊背。   “不再睡一会儿吗?”   没有回答,陆潮生只是懒洋洋地蹭了蹭温雁晚的肩窝,问:“几点了?”   语调软侬柔糯,带着浓浓的依赖与疲倦,沙哑得不成样子。   温雁晚抚摸他的面颊,感受都陆潮生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蹭,温雁晚不自觉低笑了一下,抬臂从床头拿过手机。   “晚上10点了。”   看完时间,温雁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居然受到许多消息,有来自李睿渊他们的,来自达鸿意的,来自警方的,甚至连向云山的都有,全是他与陆潮生失联的这半个月积攒下来的。   “怎么了?”   温雁晚快速给后三者回了消息,闻言稍稍顿了一下,表情有些许怪异。   “有人在找我们。”   很多很多人。   陆潮生把玩着温雁晚的一缕黑发,修长指尖勾着它,卷绕缠动。   他轻嗤:“让他们找去。”   温雁晚无奈低笑了几声,选择性忽略李睿渊自高考结束那天,就不断发来的各种调侃、疑惑、惊骇、佩服直到卧槽666的感情心路历程,直接拉到最底部。   总算有一条正经内容了,是李睿渊嚷嚷着喊他们去学校查成绩,不久前向云山发来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温雁晚混沌的大脑缓慢运转,发现今晚似乎确实是高考成绩登出的时间。   温雁晚揉了揉陆潮生的头发:“老向让我们去学校查成绩,去吗?”   陆潮生毫不犹豫:“不去。”   美人在怀,谁去谁有病。   温雁晚笑了:“我想也是。”   他垂眸,继续清理未读消息,最后一条是达锦文发来的,就在高考结束的第三天夜晚,温雁晚眸光有轻微的颤动。   敏锐地察觉到温雁晚的情绪变化,陆潮生当即开口:“怎么了?”   温雁晚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半晌后闭眼,缓慢地深吸一口气:“达锦文发来消息说,温宇翔被抓了。”   偷/税漏/税,与朱伟平一党勾结,涉嫌故意杀人,这一切的种种,将温宇翔彻底送入了牢狱。   而温宇翔唯一的儿子温文轩,以及他的妻子刘欣柔,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局子,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温家这算是,彻底毁了。   折磨了温雁晚整整两辈子的梦魇,在此刻终于散了个干净。   “他罪有应得。”   温雁晚神色逐渐柔软下来,他低头亲吻陆潮生红肿的唇,抚摸他头发,低哑的嗓音满是醉人情意,温柔化作春水,都快要溢出来。   “嗯,他罪有应得。”   陆潮生于黑暗中盯着他的脸,沉默地注视片刻,而后缓慢地凑近。   在温雁晚脖颈间流转片刻,陆潮生微微启唇,含住那块精致的软骨,柔软的舌湿/滑地舔/弄,随即拿尖锐的牙尖,细细碾磨。   温雁晚不自觉高仰起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愈发难耐。   刚结束终身标记,两人对于双方的吸引都是致命的,匹配度越高,越是情难自禁,到他们两人这种程度,陆潮生只是轻轻说句话,释放一律气息,温雁晚就快要忍受不住。   强忍着扑上去的欲望,温雁晚努力制止陆潮生的动作,将他双手束缚着强硬地塞进被褥里,额角青筋直跳。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睡觉吧。”   不能再做了,他真的一滴都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可是我才刚刚睡醒。”   温雁晚:“……”   “怎么了,你不想要吗?”陆潮生眼睫缓慢地抬起,在温雁晚喉结上轻轻扫过一道弧,“可是我想要了,怎么办?我昨天还没有吃够……”   被温雁晚塞进被褥里的双手往前方缓慢地移动,停下,纤长指尖按压着,拿手掌轻揉慢捻。   “让我吃掉它,好不好?我想吃掉它……”陆潮生唇瓣紧贴温雁晚耳畔,清冷的嗓音此时被欲念浸染,软糯地快要滴出水来,“阿雁,求你……”   “……”温雁晚倒吸一口气,缓慢地阖上了双眸,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   直至烈阳挂上枝头,朝霞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炽烤得融化在天际,温雁晚终于离开了那张可怜的床铺。   温雁晚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陆潮生身为承受的一方,精力怎么能这么旺盛,生怕再在房间待下去,他真的会死在床上,温雁晚在第二天早晨,就将陆潮生拖去了学校。   或许是吃饱了吧,这次陆潮生没有拒绝。   盛夏时节,火热的阳光炙烤大地,树木落下阴影,林荫小道之间蝉声嘶鸣,空气中漂浮着馥郁的花香,很是醉人。   温雁晚这时才恍然,不知不觉,他已经与陆潮生认识快一年了。   “话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夏天。”   温雁晚本意回忆过往,没想到陆潮生听了,意味不明地看的他一眼:“如果你指的是酒吧的那一次,那你错了。”   他淡淡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可不是那时。”   陆潮生记得,那是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后。   头顶依旧是火辣的太阳,学校里闹哄哄的,四处是拖着行李,准备回家过暑假的学生们,难得放假,严桂英特意来学校接温雁晚回家。   温雁晚带严桂英去食堂吃了晚饭,陪她在林荫小路间散步……   “就是像我们现在一起走的这条吗?”温雁晚听得有趣,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知怎的,陆潮生有些许停顿,这才缓慢点头:“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陆潮生当时就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戴着耳机,他看见温雁晚从下面经过,俊美的面庞蒙上一层薄薄的汗,又被他抬手随意地抹去,裸露的小臂线条流畅漂亮,将身边的严桂英温柔地挽起。   肩宽腿长,眉眼深邃,淡色的唇勾起的弧度好看得晃眼,整个人在阳光下几乎发着光。   陆潮生静静注视着他,直到那抹不知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如同踏入了光芒与地面的交界线。   温雁晚走进了光芒之中。   那一瞬间,陆潮生想,如果这个人能够像这样牵着自己,甚至拥抱自己,亲吻自己,那该多好啊。   或许对于陆潮生而言,爱上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或是一个眸光交错,或是一道蹁跹的衣角,亦或是一抹嘴角轻微的弧度,命定之人一旦出现,他的任何细微的事物,都将成为独属于陆潮生的,致命的吸引。   如同蝶翼沾上蛛网,丝丝缕缕的羁绊裹缠身体,将灵魂包裹得密不透风。   丝网逐渐收紧的同时,毒液随之渗入肌肤,漫进血液,在血管的运输之下,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麻痹心脏。   在陆潮生遇到温雁晚的那一刻,上天注定,他无处可逃。   于是,接下来陆潮生花了整整两辈子的时间,精心布置,步步为营,终于将自己的心,塞进了温雁晚的心里。   温雁晚听得有趣,他都不知道,他与陆潮生这两辈子加起来,还有这么一段无人知晓的缘分。   “这么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陆潮生轻嗤:“你管得着吗?”   这么看来,就是了。   温雁晚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就快与太阳肩并肩了。   他张张嘴,正欲再问,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喊声。   校门口,时隔大半个月,李睿渊他们终于再次见到温雁晚和陆潮生,不禁蹦蹦跳跳地朝他们疯狂挥手:“这里,这里!”   “温雁晚,陆潮生,你们两个快过来!就等你们了!”   “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   被催得急,温雁晚无奈举了举手,回应:“马上就来!”   没说完的话,只能留着下一次了。   夏季火红的天空,将炽热的光铺洒在温雁晚的面庞上,于是他的眉眼嘴角全是阳光温暖的味道,直直烫进人的心口。   身后是闹哄哄的呼喊声,温雁晚朝陆潮生伸出手,阳光盛进他的眼,璀璨如同天际的烈阳。   “潮生,快来。”   陆潮生静静注视他片刻,垂眸,将手放在了温雁晚掌心。   然后紧紧地攥住,十指紧扣。   一阵风吹过,发梢在空中扬起弧度,带着青春与夏季的气息,奔向了远方。   他像是湖水,而他,又像是在湖水里倒影的月光,他们在两片不同的天空里融合成了同一个故事,有着童话般的辽阔高远和神秘璀璨。   遥远时光倒转之时,以苍穹为纸,以夏辉为墨,以青春为砚,请玫瑰执笔,谱写通往永恒的完美结局。   他们,再也不会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快乐,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陪伴,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