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执文学里当男配》作者:莫心伤   文案   社区主任庄白桦穿越到一本狗血偏执文学里,   主角与五个偏执男配恩怨纠缠,书里配角炮灰个个不正常。   庄白桦穿成了偏执男配中的战斗机——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庄白桦:……这里的风气有待改善。   ----------   庄白桦端着搪瓷茶缸,和蔼可亲地把下属喊进办公室,   一夜促膝长谈后,下属浑浑噩噩地走出来,到马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   其他人:不愧是偏执帝庄总!把人折磨得精神恍惚!   庄白桦:……我只是让他学习核心价值观。   ------------   池月身为一本狗血偏执文学里的小白花主角,   身边五个偏执男配,每天都在发病。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水深火热的时候,   庄白桦来到他面前,   给他送上锦旗,满脸慈爱,亲切慰问:   “同志,辛苦了。”   池月:……   三观超正脾气超好的受和白切黑真偏执攻   年下,沙雕救赎文,唯有沙雕可治狗血和各种毛病   攻受都是万人迷,都有人追,但是不炒股,1v1,介意的同学注意   其他排雷见第一章 作话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白桦,池月 ┃ 配角:偏执人士一二三四五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极致深爱,尽在偏执文学   立意: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vip强推奖章   社区主任庄白桦一不小心穿越到一本狗血小说里,成为了一位霸道总裁,小说里五个偏执男配围着小白花主角团团转,行为偏激,手段恶劣,仿佛脑子有问题。庄白桦一看这里的风气不行,于是端着保温杯改造世界,他树立正确三观,推进文明新风,纠正狗血小说的错误剧情,从水深火热中把小白花拯救出来。文章轻松幽默,行文简洁流畅,庄白桦在穿越后遇见各式各样的人,不同的想法碰撞出神奇的火花,令人忍俊不禁。在这个过程中,庄白桦治愈救赎了原书的主角,两个人互相扶持,关怀彼此,最终收获爱情。这篇文章风格轻松,幽默与治愈交织,读后让人相信黑暗过后,一定会有光明。 第1章 穿越了   “庄总,你看这些孩子们怎么样?”   庄白桦闻言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前面站成一排的男孩。   这些男孩个个腰细腿长,面容白皙,或是羞涩或是不安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庄白桦。   也有胆子大的,偷偷把衣服领口拉开,露出细致的脖子,冲庄白桦抛媚眼。   庄白桦皱起眉头,转过头对跟他说话的会所经理说:“孩子?他们都是未成年吗?雇佣童工违法。”   经理万万没想到庄白桦的重点在这里,擦着汗说:“不是不是,都成年了,只是这么叫比较好听。”   好多客人都喜欢喊鲜嫩的年轻人来陪酒,有时候他们会故意报低年龄,怎么到了庄总这里反而不喜欢年纪小的。   不愧是阴晴不定的庄总!好难伺候!   庄白桦望着这些男孩,陷入沉思。   刚穿越就让他面对刺激画面,霸道总裁也不好当。   是的,庄白桦是穿越的,在穿越之前他是街道下派的社区主任,管辖一个大型社区,主要任务是每天传达上级政策,处理居民事务,干得热火朝天。   因为他走亲民路线,经常在社区里转悠,跟街坊邻居、大爷大妈关系搞得不错,路上碰见群众,时不时有人拉住他唠唠家常。   那天庄白桦被一位大姐拉住,大姐向他抱怨,家里上中学的姑娘天天看闲书耽误学习,一说就是半个小时。   庄白桦好脾气地劝大姐:“看课外书籍不能叫看闲书,能让孩子拓宽视野,只要控制一个度就是有益的事情。”   大姐气不打一处来,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塞到庄白桦手上:“庄主任你瞧瞧,她看的都是这种。”   庄白桦把书接过来,只见封面上画着一个尖下巴下垂眼的美少年,美少年头顶上印着一行大字展示书名:《五个偏执大佬都想独占我》。   庄白桦:“……”   后来那本书大姐不要了,送给了庄白桦。   庄白桦把书带回家,下班后好奇地仔细看了看,封底上写着这本书的内容简介:   “他,霸道狠厉,说一不二,天之骄子叱咤风云;   他,温柔多情,风度翩翩,镜头面前完美无缺;   他,安静精致,弱风扶柳,养尊处优心思深沉;   他,强健高大,坚韧不拔,嗜血暴戾遇神杀神;   他,神秘诡异,虚无缥缈,于无声处深情凝视。”   “他们偏激固执,只痴迷一人,发疯发狂只为得到心尖上的小白花。”   书脊上还印着这么一句广告词:“极致深爱,尽在偏执文学。”   庄白桦:地铁,老人,看手机。   好尴尬,作者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不会笑场吗?   庄白桦怀着猎奇的心理,翻开书看了一小段。   书里的开头,主角小白花在一家会所打工,遇见了一位家缠万贯的霸道总裁,霸总一眼看中了小白花,小白花不从,于是霸总和小白花之间开始了一系列强取豪夺的操作。   霸总:“嘿嘿嘿,你是我的了。”   小白花:“我不要啊~”   如此循环,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让庄白桦震惊的是,这位书里的霸总居然跟他名字一模一样。   他的名字还是爷爷取的,因为爷爷那一代学过俄语,有独特的红场情结,给孙子起名白桦,以作纪念。   没想到会跟霸道总裁撞名。   庄白桦看了一点内容,很不赞同这位霸总死缠烂打的行为,还把人抓起来关小黑屋,违法行为不值得提倡。   他把书往后翻,后面除了霸道总裁还出现了其他四位男配,每个男配都倾心于小白花,这也没什么。   问题在于每个男配仿佛都像脑子有问题,用各种偏激手段强迫小白花。   庄白桦大致翻了翻,没有看仔细,便忍不住直摇头。   他决定不把这本书还给大姐,于是把书收了起来,谁知道自己穿越了,穿成了书里的同名霸道总裁。   如今他坐在会所宽大的沙发里,前方的茶几上满是名酒,会所经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向他推荐陪酒少年。   这正好是书开局的一幕。   庄白桦回忆完毕,抬起头,一眼就从面前的男孩子里看到了书里的主角,小白花池月。   池月长得跟书封面上画像一模一样,白皙的皮肤,面容细致,一双眼睛漆黑水润,是温柔的长相。可说他漂亮,又有几分少年英气,让他看起来比封面上更加鲜活,怪不得五个男人都为他着迷。   只是书里描写池月的眼睛清澈明亮,现在庄白桦看到的却是黑黝黝的一双眸子,浓重深邃,看过去仿佛会被吸进去。   庄白桦盯着池月瞅,旁边的经理立刻领会精神,伸手拉了池月一把,把他推到前面,冲庄白桦笑着说:“这是我们新来的小池,是大学生哦,成绩可好了。”   池月今年二十,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因为家境贫困而出来打工赚学费。会所的时薪比较高,他才会到这里来,本来以为只是当服务员,没想到被经理拉到老总的包厢里陪酒。   当时书里的霸道总裁原主一眼便看中了池月,他让池月留下来过夜,池月不愿意,想办法从包厢里逃走了。原主发现池月跑了,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阴森森地说:“他知不知道他在玩火,很好,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庄白桦:“……”这什么可怕的霸总台词。   有点头疼,庄白桦揉了揉眉间,试着露出友好的微笑询问池月:“出来打工这么辛苦,学业跟得上吧?”   经理在旁边听了,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庄总真会玩,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这年头老板们就喜欢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玩起来有意思。   池月微微眯起眼睛,让眼睛弯出一个弧度,神情动人。普通学生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吓得不行,他看起来很镇静,甚至冲着庄白桦笑:“还可以,能拿奖学金。”   庄白桦听了,立刻心生同情,池月这么努力,却生活在小说世界里,被一群疯子追着跑,耽误学业,这不等于耽误社会出人才么,太可恶了。   庄白桦摸摸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皮夹,打开一看,幸运的是里面有现金,他抽出几张纸币,冲池月招手:“过来。”   经理连忙推池月:“还不快去?”一边冲他使眼色,一边小声说,“坐到庄总大腿上。”   池月抿抿嘴唇,慢吞吞地向庄白桦靠近,一双浓黑的眼睛盯着庄白桦,直勾勾的,并不躲闪。   庄白桦见他过来,把钱塞进他的手里,说:“来,拿去买好吃的,补补。”   池月太瘦了,虽然个子长得不矮,但因为营养不良身形偏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资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庄白桦理直气壮地想,还不如给吃不起饭的大学生买食物。   池月攥着纸币愣了愣,经理也傻了,搞不懂庄总这是玩的哪一出,只能硬着头皮让池月说谢谢。   池月低头看了看那些钱,抬起头,冲庄白桦笑笑:“谢谢庄总。”   他一笑便像春花绽放,真有几分符合书里写的小白花形象。   庄白桦非常欣慰,幸亏他穿越过来了,阻止了一场强取豪夺,大手一挥,对池月说:“你回去吧,好好写作业。”   这回,所有人一起愣住。   池月慢了半拍,抬起手指着自己:“我可以走了?”   庄白桦点头:“走吧走吧,别耽误学习。”   然后庄白桦和池月互相对望,过了半晌,庄白桦疑惑:“怎么还不走?”这里有什么好留恋的。   池月这才机械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庄白桦喊住他。   其他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果然庄总不可能轻易放过看中的羔羊,原来是欲擒故纵。   “别在这里打工了,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有苦难找学工办,会帮你想办法。”   其他人:“……”   池月回头,古怪地看了庄白桦一眼,这才拿着钱彻底离开。   剩下的人在包厢里大气也不敢出,暗中揣摩着庄白桦的想法。   庄白桦是会所常客,所有人都了解他的性格,喜怒无常,一旦有一点不合心意,哪怕只是头发丝大小的错误,都会让他大发雷霆,所有人吃不完兜着走。   有一次一个服务生不小心把酒撒到了庄白桦的身上,在他的西装裤上留下芝麻大一点的水渍,庄白桦就把人给剥光了,然后让那个服务生楼上楼下来回跑,最后丢脸丢尽了,打断手扔出去。   今天的庄白桦有点不同寻常,居然放看中的男孩子走掉,鬼知道是不是在玩新花样,其他人不敢问不敢说,全低着头,等待庄白桦发落。   会所经理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赔笑道:“不喜欢小池也没事,这边还有这么多男孩子,庄总看哪个比较顺眼?”   庄白桦的视线从包厢里的男孩身上一一划过去,让所有人又害怕又期待。   庄白桦虽然人难伺候,但出手阔绰,辛苦一晚上,哪怕脱层皮,明天能拿好多钱,值了!   “除了你,都留下。”庄白桦指着经理说。   经理没听懂,傻乎乎地反问:“是让我出去吗?”   庄白桦点点头。   剩下的男孩或者青年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庄主任认为有必要给他们上上课。   经理还不敢置信:“让他们都留下?”   庄白桦继续点头。   经理惊了,剩下足足有七个人,庄总要……要一起上吗?   庄白桦看着经理,经理被看得头皮发麻,怕惹恼庄总,手忙脚乱地退出包厢。   会所其他人见经理一个人出来,拉着他问:“庄总选了谁?”   经理咽了咽口水:“七个。”   所有人怔住。   很多年后,N市的娱乐场所一直流传着霸道总裁庄白桦“夜御七子”的传说,据说那一夜,风起云涌,惊涛骇浪,整个包厢一片狼藉,地板都震裂了。   很多人向会所经理打听那一夜的情况,经理讳莫如深,不肯多言。   有人试图寻找那晚的七个当事人,发现他们集体在第二天提交辞呈,全部从会所辞职离开。   再后来,有人在大街上遇到他们,发现他们有的有了稳定的工作,有的回归家庭,还有的读书深造,甚至有人去读了博士。   ……实在太神奇了,一定是庄总那天太过分,让大家体会到上流社会的黑暗之处,七个年轻人大彻大悟,奋发图强,纷纷逃离过去,展开新的生活。   一定庄总太过分,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欢迎大家看这篇文,   这篇文临时起意,主要是放飞自我,满足爱好,有狗血情节,而且攻受有点逆,别站反了。   受28,攻表面的年龄是20,年下,受职业原因比较老干部,攻刚开始长得比较嫩。   受和攻都有万人迷属性,都有人追,追的人还都是疯批,在意的同学请注意。   攻的经历比较复杂,但是没跟那些疯批在一起过。   最后,这篇文严重脱离现实,有少量娱乐圈情节(剧情需要),请不要较真。 第2章 霸总的悠闲生活1(修)   庄白桦唠叨了一整晚,口干舌燥。   他给那七个孩子说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既然来到了这个书中的世界,就要认真生活,既来之则安之。   庄白桦有心奋斗,但熬了一夜精神疲乏,他本来想着去公司看看,可实在坚持不住。   于是上班这么多年,从没迟到早退过的庄白桦,怀着愧疚的心情回到家里。   霸道总裁自然不止一处房产,庄家本家有一幢上世纪留下来的大宅子,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原主并没有住在那里,而是喜欢回市中心的公寓。   高楼大平层,视野广阔,城市繁华尽收眼底,物业服务好,离公司也近,住起来舒服。   庄白桦用虹膜开锁进屋,站在玄关,一眼看到客厅落地窗外的蓝天与太阳,不由地感慨,万恶的有钱人。   庄白桦没有急着休息,而是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   书里的原主身为五个偏执大佬中的一员,行为偏激,脑子有病,再加上原主的身份是霸道总裁,霸总这个职业,满身傲气,手段繁多。   同时霸总还有一项祖传秘技,就是关人小黑屋。   原主超级喜欢关人小黑屋,特别是遇到池月后,把他抓起来关了好几次,每次关之前放狠话:“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   池月作为坚韧不拔的小白花,即便脸色苍白嘴唇失色,也不会低头求原主。   于是原主把池月关在小黑屋里一个礼拜,最后打开房门,靠在墙上,扬着下巴看着虚脱的池月,体会高高在上的快意。   偏执文学就是这样子,越是喜欢越是折磨,原主希望通过小黑屋的折磨让池月臣服于自己。   池月越反抗,他越激动,最后恨不得将池月二十四小时绑住。   这是犯法的。   庄白桦气呼呼地想。   非法拘禁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若致人受伤还会从重处罚。   庄白桦很不赞同原主的做法,所以在公寓里搜寻,希望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小黑屋。   可他转悠了半天,每一个房间都看了,全部都很正常。   庄白桦甚至墙角桌子底下全用手摸了一遍,担心暗藏什么机关。   别说什么小黑屋了,连个蚊子都没发现。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庄白桦终于承认这公寓没有奇怪的地方。   庄白桦揉了揉后腰,准备洗个澡睡一觉。   他研究了半天浴室里的智能洗浴系统应该怎么使用,喷头自动出水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庄白桦:“……”   拿了六年固定工资的他,活像一个土鳖。   庄白桦迅速地洗完澡,躺到床上睡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他清晨从会所出来,满打满算睡了五个小时,虽然不太够,但庄白桦下午有别的打算,赶紧起床换衣服。   他从卧室的侧门走进衣帽间,望着一排一排的西装呆了呆。   他挑了一套衬衫西服给自己换上,整理好头发,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浓眉大眼,相貌英俊。   幸好他不仅跟原主同名,长相也一样,只不过原主暴戾阴郁,脸上罩着戾气,看起来有点凶。   而庄主任和蔼可亲,街道的大姐都说他是一副国泰民安的长相,特别招人喜欢。   庄白桦摸摸自己的脸,调整好表情,器宇轩昂地走出去。   他刚走到客厅,手机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庄白桦的私人秘书打电话过来,说午餐已经安排好了,司机正在过来的途中,请庄总稍等一刻钟。   训练有素的秘书真是太专业,庄白桦顿时对这位秘书评价很高。   庄白桦记得这秘书姓陈,叫陈望,原主身为总裁,秘书助理有一个大组,但一些贴身的事务都是陈望一个人处理。   司机过来接了庄白桦,直接开往餐厅,等庄白桦吃完饭,继续载着总裁去向公司。   抵达公司的时候,庄白桦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吐出一口长气。他之前管辖的社区可大了,也有成千上万个居民呢,一点都不比霸道总裁管公司差,他会在新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   平时原主都是从停车场直接坐专属电梯到高层,但庄白桦不熟悉不知道,直接从办公大楼正门进去。   门口的保安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低着头上前来给庄白桦开门,庄白桦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保安怎么畏畏缩缩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庄白桦本来想给他加油鼓劲,然后看到保安本该白净的额上挂着一道红色的疤痕,从额头中间一直向右到眉尾侧面。   保安看见庄白桦看着他,连忙把头埋得更低,将帽子拉下来盖住自己的伤疤。   庄白桦知道这时候再盯着人家看属于不礼貌,转过头目视前方,往大厅里走。   公司大厅里的员工看见庄白桦,立刻停下,毕恭毕敬地向他问好:“庄总好!”   庄白桦露出微笑,抬起手回应:“同志们辛苦了。”   员工:“……”   庄白桦坐电梯到了高层,刚走出电梯踏上高层的地毯,陈望便迎上来,询问:“庄总,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昨晚的会所消遣,还是陈秘书替总裁安排的,陈秘书早晨接到消息,说总裁在那里待了一整夜,那肯定很满意。   庄白桦却不想提那茬,同时给七个人做思想工作太累人:“七个还是太多了。”   陈望:“……庄总真是生龙活虎。”   这一层全部都是总裁办,所有人都为总裁的工作服务,庄白桦走进办公室,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定,陈秘书说:“庄总稍等,我给您冲咖啡。”   庄白桦问:“有茶吗?”   陈望一愣,总裁之前不爱喝茶,只喝咖啡,他特意去学了一套手冲咖啡技能,怎么现在改喝茶了。   称职的秘书不会质疑老板,陈秘书笑眯眯地说:“有,您稍等。”   陈秘书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回来。   茶水间幸好存着茶叶,只是品质没那么好,不知道总裁满不满意。   而且还只能用咖啡杯泡。   庄白桦低头看着晶莹剔透的白瓷杯子,抬起头问:“有保温杯吗?”   “什么?”陈望没懂。   “保温杯,可以保温的。”庄白桦比划一下。   陈秘书眨眨眼,其实他不是不明白保温杯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总裁会要保温杯……   总裁要什么自然就要有什么,可是整个总裁办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崭新的杯子,还是家里带娃的员工买奶粉送的。   杯身甚至印着小粉花。   总不能给总裁用这个,陈望想派人立即去买,谁知道被走出办公室的庄白桦看到,冲他招手。   “那个就行,就那个。”   于是陈秘书眼睁睁看着总裁把那杯茶倒进保温杯,冲着杯口吹了吹白气,喝了一口茶,再把杯盖盖紧,然后将杯子捧在手里,露出满足的表情。   庄白桦:“再加点枸杞就好了。”   陈望:“……”   陈秘书回忆起总裁靠在落地窗前摇晃着红酒杯的景象,多么纸醉金迷,多么灯红酒绿,再看看小粉花保温杯,他安慰自己,人的喜好是会变的。   庄白桦打发秘书离开,自己一边喝茶,一边查看一下电脑里的文件。   嗯……看不懂。   庄家的公司主要搞贸易,前几年在互联网风潮里分了一杯羹,经营着电商业务。庄白桦别的不说,耐心很足,即便不懂也沉下心学习。   他来得晚,中午吃得多,看了一下午文件也不饿,一直看到太阳下山。   社区里的工作多而杂,庄白桦当主任的时候经常晚归,加班已经习以为常。   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看见外面的天都黑了,把手放在脖子后面揉了揉。   根据陈秘书说的,晚上本来有饭局,但是昨天总裁在会所里消耗能量太大,今天的饭局推了也行。   庄白桦深以为然,减少公务聚餐,杜绝铺张浪费。   庄白桦打发陈秘书到员工餐厅给他带份盒饭上来,陈望又是一阵精神恍惚。   总裁之前吃饭从没这么凑合过。   庄白桦拿了盒饭,见办公室侧面有道门,想来一定是休息室,于是端着盒饭拉开门走进去。   里面果然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有沙发有投影有酒柜,甚至还有一张单人床。   庄白桦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盒饭开始吃。   即便是盒饭,陈秘书也不敢怠慢,卤牛肉蛋饺蔬菜沙拉,整整齐齐地码在饭盒里,色泽鲜亮味道诱人,庄白桦三下五除二吃完,擦擦嘴拍拍肚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虽然他角色进入很快,难免心里还有迷茫。   他就这么穿越了,社区工作怎么办呢,老爸老妈谁去孝顺呢。   庄白桦在休息室里调整心情,随意地抬眼,目光落在旁边的墙壁上,陡然一顿。   这里的墙壁贴着墙纸,猛地一看很整洁,庄白桦站起来,手指往墙纸上摸去。   果然有一条缝。   墙纸上面赫然划出几条口子,组合起来刚好是扇门的形状。   好家伙,真的有暗门。   庄白桦试着在门缝周围摸了一圈,果然摸出一块凹陷,抠开上面的盖子,露出底下的身份识别系统。   庄白桦通过了虹膜识别,暗门瞬间打开,墙壁上出现一个黑洞。   他转进黑洞到达另外一个房间,过了五分钟他气呼呼地从暗室出来,砰一下把门关上,把陈秘书喊进来。   “有什么吩咐?庄总。”陈秘书似乎知道暗室的存在,站在墙边,神色如常。   庄白桦问他:“有油漆刷吗?”   陈秘书怔住,这次真没听懂:“油漆刷是什么?”   “就是刷油漆的刷子,还需要油漆。”庄白桦想了想,说,“算了,不好弄,毛笔有吗?”   陈秘书摇头,这年头谁随身带毛笔。   “那马克笔总有吧?要粗的。”   陈秘书点头,连忙从外面拿来马克笔递给庄白桦。   庄白桦打开马克笔,大笔一挥,在墙壁的那道暗门上挥斥方遒,气势万钧地写下一个字。   “拆。”   写完后,他还在“拆字“上画了个圈,圈里添上一道斜杠。   陈秘书:“……” 第3章 霸总的悠闲生活2   墙壁上瞬间多了一枚拆迁标记,别说,字还挺好看的,写得很有气势……   陈秘书看着那个“拆”字,表情空白。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乌烟瘴气的地方,早该拆了。”   庄白桦在基层工作,接触过政府拆迁项目,拆迁办进驻的时候他还去接待过,所以这个“拆”字写得有模有样。   至于暗室里的东西,确实让庄白桦很生气。   原来书里的小黑屋藏在这里,那个屋子不仅没有窗户整体乌漆麻黑,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床头拴着手铐铁链,旁边的地下散落着鞭子夹子带刺的铁球等等一些让人不适的道具,看着简直像刑房。   这也太变态了。   庄白桦只看了原书的一小段关于原主的内容,里面写原主用小黑屋囚禁池月,大概是怕被和谐,描写得不太详细,如今眼见为实,比书里更过份。   庄白桦真实地接触到原主疯批的地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嘱咐陈秘书:“这地方要拆掉。”不知不觉用上了主任口吻,“太不像话。”   陈秘书点头,却琢磨着老板一时晴一时雨,平时他还挺喜欢那个暗室,要是拆了过两天后悔还得重新装修,要不先拖延一阵,说不定老板睡一觉改主意了。   陈秘书对揣度老板的心思很有一套,他自认为掌握了伺候老板的套路,未雨绸缪,让老板没话说。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庄白桦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之前那个保温杯庄白桦一直在用,陈望委婉地询问过要不要换个高级的,毕竟粉色小花赠品杯子实在不符合霸道总裁的形象,庄白桦乐呵呵地表示不用了,就这个挺好,别浪费。   于是每个到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都能看见总裁宽大而x冷淡风格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可爱的粉色小花保温杯。   说起汇报工作,下属来说的事,庄白桦不一定都懂,但他作为社会人,可以演。   不管下属说什么,庄白桦都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满眼慈爱与鼓励,让员工们备受鼓舞,非常感动。   总裁办里的秘书们熟悉以前暴戾无情的庄总,如今庄总这么亲切,搞得人毛毛的。   难道总裁最近开始走笑面虎路线?   反正大家宁愿认为庄白桦是笑面虎也不愿意相信他脾气变好了。   庄白桦本想搞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整顿一下总裁办的奢靡之风,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上手公司业务,他已经推了好几次饭局缺席了好几次会议,再不掌握业务就要穿帮了。   人人都只看到霸道总裁表面风光,挥金如土英俊帅气,每天什么正事不干光顾着追小情人。   不用上班的都是纸片霸总,真实的霸总可是很累的。   庄白桦没意识到他这么累是因为责任心强,换个别的人穿成霸道总裁,早吃喝玩乐大手大脚花钱去了,还管什么公司。   只有勤恳认真的庄主任才会干一行爱一行,努力地学习商业上的事务。   庄白桦正在看报表的时候,秘书突然来报,洛氏的洛总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要不要接。   庄白桦想了一下,让转接过来。   他之前恶补了原主的一些情况,知道洛氏的洛振铎比他大了快十岁,他们除了是生意上的伙伴外,还是酒肉朋友。   洛振铎经常会约着原主一起喝酒应酬,本来他们这种身份,这也没什么,但洛振铎有个儿子,甚至已经上大学了,瞬间让庄白桦觉得这位洛总很不正经。   洛振铎十几岁就生了孩子,年纪一大把还总在外面喝酒不归家,不是什么好人。   但人家把电话打到公司来,好歹生意上有来往,不能不接。   庄白桦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庄总最近好大的派头,私人电话不接,公司电话还得预约排队才能联系上。”   原主有个私人手机,庄白桦一是嫌弃原主的人员往来,二是没准备好怕露馅,所以那支电话最近都关机。   庄白桦装傻:“我又没消失,有重要的事自然能联系到我。”   意思是,你找我最好有重要的事。   洛振铎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过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说:“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能找你了吗,白桦,你这么说我很伤心。”   洛振铎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说话很慢,倒有点平静稳重的感觉,跟庄白桦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庄白桦这才振作精神,询问:“到底有什么事?洛总。”   洛振铎又淡淡地讽刺了一句:“几天不见,都生疏得喊洛总了。”   ……你刚才不也喊我庄总吗,庄白桦没辙,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们也别互相阴阳怪气了,直接说吧,振铎兄弟。”   洛振铎比庄白桦大八岁,倒也能堪堪称兄道弟。   洛振铎这才讲正事:“之前说好了我们一起拿下新项目,可这前几天的协商会议你都不出面,是不是不想搞了,如果想退出直说,后面一大堆人等着。”   庄白桦有点心虚,他怕露馅,会议都是派下属去,看起来是有点不重视,他清清嗓子,说:“这几天有点不舒服,等我调整好就出席。”   “你病了?”洛振铎的语气缓和下来,“听说你在会所熬了一夜,也不是小孩子了,注意身体,不要过度。”   庄白桦不知道自己“夜御七子”的名声已经广为流传,只觉得洛振铎这口气真的像教育弟弟一样,说起来他自己也爱喝酒呢。   庄白桦敷衍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又跟洛振铎聊了聊生意上的事,这方面洛振铎是前辈,庄白桦怀着虚心学习的态度学到了不少干货。   末了,洛振铎加上一句:“我给你送点东西补补。”   没等庄白桦拒绝,洛振铎就挂了电话。   庄白桦迷惑地看着电话,心想送什么啊。   过了两天,陈秘书端着一个砂锅进来,对庄白桦说:“洛总送来的,给您补身体。”   那锅的直径足足有一米,陈秘书抱着锅,看起来非常吃力。   庄白桦:“……”   他让陈秘书把砂锅放到茶几上,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有鸡有鸭有鹅,还有墨鱼肉,以及人参桂圆一类食药材。   陈秘书在旁边解说:“洛总的母亲年纪大以后就开始研究食补药膳,经常做一些滋补的食物汤品。”   庄白桦:“……”   怪不得狗血文里的霸总个个天赋异禀金枪不倒,原来是有人在后面加buff。   洛振铎是老妈做太多,自己喝不完,一旦有机会就赶紧往外送吧。   “太补了,受不了。”他根本没病,喝了会流鼻血,庄白桦吩咐陈秘书分装一下发给下属。   陈秘书却没动,犹豫地询问:“您真的不喝点么?”   庄白桦奇怪地看着他:“我身体很正常,不用。”   陈秘书欲言又止。   哪里正常了,最近庄总很奇怪,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太亲切了,让人很害怕!总裁办好几个人都偷偷找他打听,庄总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陈秘书担心庄白桦太劳累,影响到精神,如今洛总送来大补汤,喝点也没事……   但是庄白桦不愿意,陈望只能把补汤放到冰箱里,然后走回来,轻声说:“庄总,您好久没去打拳了,要不要到拳馆发泄放松一下。”   庄白桦一愣,原主还有这种兴趣爱好。   原书庄白桦只看了一段,对于角色的信息实在了解不透彻。   比如原主,身为喜欢把人关小黑屋的霸道总裁,却是个配角,主要戏份集中在原书前面的部分,根据书名,像原主这样的配角还有四个。   小说不可能把每个配角的所有生活轨迹全写出来,所以原主的很多事,庄白桦不知道。   不过想想可以理解,霸道总裁嘛,身材肯定要好,所以喜欢健身也在情理之中。   庄白桦向陈秘书请教具体细节:“你说的这个打拳,是拳击么?”   陈秘书一怔,回答:“是的,您很喜欢练拳,要我联系拳馆的老板安排场次么?”   庄白桦连忙摆摆手:“我不打这个拳了,以后改打太极拳。”   陈秘书:“???”   庄白桦之前每天早起,跟社区里的大爷大娘一起早锻炼,太极拳啊太极剑啊,练得有模有样。   陈秘书越发觉得庄总有些不对劲,但他的思路是庄总受了刺激,源头应该是在会所的那一夜。   他去打听了那一夜的情况,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做了一件事。   那天庄白桦来到公司,他边走边琢磨洛振铎说的那笔生意,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的第一笔生意,无论如何都要谈成。   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往办公室走,结果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指着面前的人:“你、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的池月撩起眼皮,淡淡地看过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态度。   庄白桦一把拉住他,把他往门里带,两个人走进办公室,门在他们背后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陈秘书从旁边探出头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去会所打听过,那天晚上庄总单单放走了池月一个人,说明池月是特殊的,他把池月抓住送给庄总,庄总一开心说不定就正常了。   这么看,果然做对了。 第4章 躲不开的缘分1   庄白桦把池月扯到办公室里,池月随着他进来,一进屋就不着痕迹地甩开庄白桦的手。   庄白桦能理解,他现在还扮演着强迫民女(?)的恶霸角色,池月排斥也无可厚非。   庄白桦在惊讶之后恢复了从容,让池月坐下,自己则是靠在办公桌前,抱着胸,长腿交叠,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隐隐猜到一些,还是想听池月的说法。   池月微笑着看着他,反问:“不是庄总找人把我绑来的么?我在学校走得好好的,突然把我带这里来了。”   庄白桦扼腕,是陈秘书。   如果说在原书里,原主是强取豪夺的疯批,那陈秘书就是旁边的帮凶。   这几天庄白桦对陈秘书观感不错,但奈何陈秘书在原主身边待久了,行事作风跟原主一样不讲道理,违法乱纪。   没事,从犯情节较轻,从长计议,以后慢慢把陈秘书的行为纠正过来。   庄白桦调整表情,继续关心池月同学的生活,问:“你没在会所打工了吧,在学校附近找个兼职,还可以兼顾学业。”   池月却不吃他这套,笑眯眯地对庄白桦说:“庄总直奔主题吧,别浪费时间了。”   庄白桦迷惑,什么主题。   池月见庄白桦没反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总裁的办公桌上,盯着总裁,说:“你装什么傻?”   庄白桦与池月对视,两个人靠得有点近。   庄白桦发现池月的眼睛真的好看,夜空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在里面寻找璀璨的星星。   庄白桦有那么一点点明白原主为什么会想抓住池月把他锁起来了。   庄白桦刚有这个想法,浑身一凛,心里警铃大作。   剧情的惯性真可怕,它安排陈秘书把池月送到他面前,又让自己差点冒出不好的想法。   庄白桦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池月。   池月没有收到预料中的回应,看着庄白桦澄明正直的眼神,微微一怔,稍微退开。他思索片刻,目光往休息室那边瞟,笑着说:“庄总不请我进去?”   面前的池月有点阴阳怪气的调调,庄白桦回忆原文,小白花好像没有这个属性。   庄白桦自动把这种淡淡的嘲讽当成学生党的反抗,池月一个穷学生,面对有钱有势的总裁,只能讽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群众有抵触情绪是正常的,要用春风化雨的态度解开误会。   庄白桦这么想着,热情地邀请池月到休息室里坐坐:“来啊来啊,喝杯茶。”   庄白桦大方地打开休息室的门,让池月进入,池月踏进房间,直接往墙壁那边看。   然后他停住。   墙壁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庄白桦顺着池月的目光看过去,大方地解释:“那里要拆掉重新装修。”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池月还没被原主抓进小黑屋,所以他不知道墙壁后面有刑具一般的东西。   池月盯着那个“拆”字看了一会,然后瞟了一眼庄白桦,神色晦涩难明,这才顺着庄白桦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下。   庄白桦把陈秘书喊进来:“拿我的水杯去泡杯茶,给小池同学一杯果汁。”   池月和陈望齐齐看向庄白桦。   小池同学?   庄白桦见陈秘书没动,问:“怎么了,小陈?”   陈秘书:“……”   本以为总裁会压住池月这样那样,谁知道陈秘书一进来看见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着,猛地看上去像教导主任在找学生座谈……   陈望依言用保温杯给庄白桦泡好茶叶,然后倒了一杯果汁,回到办公室递给两人。   池月接过果汁,目光却瞄准庄白桦手里的粉色小花保温杯。   庄白桦喝了口茶,笑眯眯地对池月说:“喝水啊,要不要来点零食?”   池月这才回过神,摇头。   陈望递完水后准备离开,谁知庄白桦却把他喊住:“你就在这里,我们只聊一会。”   陈望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庄白桦的旁边。   庄白桦随意地跟池月聊天,无非问一些学校的情况与家里的事,池月不愿意说家庭情况,捡了点同学之间的事情聊。   庄白桦说是“只聊一会”,可表现得极为有耐心,甚至开始询问池月“你有没有递交入党申请书”“你们食堂有没有开展光盘行动”这类问题。   池月和陈望同时开始精神恍惚。   一个想,为什么我要在总裁办公室里做思想汇报,另一个想,为什么我要在总裁办公室里听一个学生做思想汇报?   就在庄白桦问:“你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的时候,池月站了起来。   庄白桦立刻从善如流:“陈秘书,送小池同学回学校。”   终于结束了,陈秘书暗地里擦了擦汗,跟着池月一起往外走,庄白桦叫住他:“小池同学这么瘦,把冰箱里的汤打包给他带回去补补。”   陈秘书:“……”   不愧是庄总,好一招借花献佛,顺便解决了没人要的食物。   最后池月一手提一个汤罐,脑袋上顶着问号,在总裁办所有员工的目送下,离开公司。   陈望送走池月后回来,脑海里还在思索自己学校的校训是什么,说实在的,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感觉池月也答不上来,所以才会站起来逃跑。   庄白桦在办公室门口守着,等陈望来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秘书:“?”我做错了什么?   庄白桦自然不想跟池月纠缠在一起。   一是,他既然穿越成了总裁,就不会乱搞;二是,让人家池月好好生活,庄白桦顶着前“偏执大佬”的身份,别在人家面前晃悠给人家添堵了。   所以陈秘书把池月弄过来,他糊弄一番把人给送走。   希望池月以后别再来他这边,谁愿意跟教导主任唠家常啊。   至于其余四个“偏执大佬”,目前还没出场,至少在庄白桦的剧情线这段时间里,池月能过个安稳日子。   庄白桦渐渐地开始适应总裁生活,只是有一点不满意。   高级公寓太冷清了。   他以前当社区主任,社区里居民很多,庄白桦上下班如果不急,会停下来,跟大家聊聊天,每天都热热闹闹。   穿越后的这间高级公寓,大是大,阳台景色也不错,但只有他一个人,家政也选择他不在的时候过来打扫,哪怕撞见也怕得不敢抬头跟他说话。   庄白桦觉得没有烟火气。   他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设施,这里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旁边要么是商圈要么是写字楼,庄白桦把距离拉远点,终于看到了一座城中公园,再往远处是一片居民区。   就是这个,完美。   庄白桦找了一天早晨,自己开车去往那个公园,果然在一片晨光中,看到了早锻炼的大爷大妈。   庄白桦露出微笑。   陈望一大早被庄白桦一个电话喊起来,他一边惊讶庄总怎么今天这么早,一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陈秘书不是没有被电话紧急呼叫的经历,大部分都是为总裁摆平烂摊子。   今天陈望按照总裁的要求急匆匆地来到市中心的公园,然后……他呆住了。   他看到他们家总裁拎着一柄剑,外套和领带不知道放到哪里,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铁灰色衬衫,在公园的空地上舞剑。   早晨的阳光温柔平和,像揉碎的金子洒落下来,庄白桦提着剑平刺上挑,步伐稳健,手臂收放自如,每个动作有力而行云流水,颇有几分侠气。   他的额上垂落下一些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衬得他一双眼睛更是专注。庄白桦本来就长得英俊,此时此刻,他薄唇紧抿,神色认真,阳光打在他细致的下颌线上,愈发吸引人。   他旁边围着一圈老头老太太,兴致勃勃地看他舞剑,庄白桦耍完一套,摆了个收剑的姿势,潇洒帅气,引得高龄围观群众鼓掌叫好。   “好!再来一个!”   陈望:“……”   庄白桦冲父老乡亲们拱拱手,把剑还给老太爷,从旁边的长椅上捡起西装外套与领带,走到陈望旁边,示意他跟自己散散步。   陈秘书替老板拿过衣服,问:“庄总,没想到你还会用剑。”怪不得不喜欢打拳了。   庄白桦说:“嗐,花架子。”   陈望还在琢磨总裁为什么把他喊到这里来,就听见庄白桦说:“你知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吧。”   陈秘书点点头,不明白庄总问这个做什么:“知道,唐太宗说魏征的嘛。”   庄白桦继续说:“先不管唐太宗是不是在说漂亮话,好的臣子应该是能当君王的镜子,那如果镜子脏了呢?”   陈秘书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没懂。   “镜子本身就是脏的,不仅不能照出得失,反而把人照丑了照歪了怎么办?就像下属本该帮助上司出谋划策规避错误,却偏偏助纣为虐把上司往歧途上推,你说这样的下属叫好下属吗?”   陈望额上冒出冷汗,再傻也品出来庄白桦是在批评他了。   “庄总。”陈秘书停下,转向庄白桦,站得笔直,“我如果有错误,请您直接指出来,我会改正。”   庄白桦也跟着停下,从陈望手里把西装抽出来穿好,说:“我在说池月的事。”   陈秘书露出困惑的神色。   在陈秘书心里,池月就是一个玩物,庄白桦玩弄这个玩物天经地义,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不好扭转。   庄白桦暗暗叹口气,直接挑明:“强迫一个学生是很荣耀的事吗?我不喜欢这样,不管是强人所难,还是欺负学生,我都不喜欢,我希望的感情是你情我愿。”   陈望恍然大悟,总裁口味变了,果然开始喜欢主动的了。   庄白桦看秘书那表情就知道他没懂,气得叉腰。   改变风气的任务任重道远,不管怎么样,现在先下死命令:“反正以后别往我这里送人,一律拒收!”   “好的,总裁!”以后您自己挑!   “特别是池月。”庄白桦加强重点,“不要再去找他。”   “好的,总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池月特殊化,照做就行了。   庄白桦跟陈秘书说清楚了,放下心头的大石头,终于露出笑容,说:“走吧,去公司。”   他们从公园离开,大爷大妈见庄白桦要去上班还舍不得,挥手让他改天再来:“加油!多卖几套!”   陈望疑惑:“他们说什么多卖几套?”   庄白桦淡定地回答:“他们以为我们是卖房子的。”   在群众眼中,穿西装的,不是卖保险的,就是卖房子的。   陈秘书:\……\   陈秘书开着车,送庄白桦去公司。   一路上他都抱着谨小慎微的心理,他已经惹总裁不高兴了,车还是开平稳点好。   而且路况也不允许他开快车,现在正是早高峰的时段。   庄白桦坐在后座,用手机翻看新闻。   陈秘书谨慎地开着车,前方堵得太厉害,加上他们这辆车比较显眼,旁边的车都躲着生怕擦碰,让马路更挤了,他想着抄小道绕一截,便打了方向盘拐弯。   小路上终于通畅了一点,陈秘书放下心来,开车继续向前,前面有个红绿灯,他路过斑马线的时候,下意识减速礼让行人。   就在这时候,从路口过来一个骑共享单车的人,汽车和自行车同时呈九十度角过马路,在路中心撞到了一起。   陈秘书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停车,庄白桦被惯性带得身体震动:“怎么回事?”   “撞到人了。”陈秘书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速不快怎么会撞到人,庄白桦跟着下车查看情况。   只见豪车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辆自行车,旁边站着骑自行车的人,似乎骑车的人反应快,及时弃车,没有被撞倒。   那人很年轻,身上背着书包,应该是个学生,见汽车司机下来,抬眼望过来。   庄白桦和陈望对上对方漆黑的眼睛,统统定格。   “……庄总,你不让我去找人家,可人家自己撞上来怎么办。”   庄白桦:“……” 第5章 躲不开的缘分2   万万没想到,在路口跟他们撞到一起的居然是池月。   池月穿着一件薄卫衣,下面是破旧的牛仔裤,松松垮垮地背着双肩包。   他同样也在打量庄白桦和陈望,清浅地勾了勾嘴角,说:“挺巧的。”   庄白桦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句“挺巧的”不知道是真这么想还是讽刺。   “我看见绿灯才过的。”陈秘书连忙撇清关系。   池月眯起眼睛,说:“我也是。”   那就奇怪了,两个人都看见绿灯,两个人又不同方向,难道是红绿灯坏了?   这时候身边传来喇叭声,庄白桦吩咐陈秘书赶紧把车移开,结果往后一看,所有车辆都乱成一团,在十字路口堵着。   三个人再抬起头去看路中间的红绿灯,发现灯正在乱闪,真的坏了。   庄白桦:“……”   这样也行……   过了一会交警赶到现场,重新指挥交通,拥挤的车辆才满满疏散。陈秘书配合着把车开到路边,池月也扶起共享单车跟上去。   三个人从路中间转移到路边,旁边还跟着一位交警。   车辆和自行车撞到一起,人没事,自行车的把手歪掉,而汽车就比较一言难尽,前方的油漆被剐蹭,花了一块,车标也给折了。   交警看着这车的牌子,估量一下车的价值,喉咙里咕哝几声,然后板着脸问:“你们是私了还是走程序?”   陈秘书还没说话,交警就继续说:“建议私了,意外事故,保险公司会赔的。”他打量着庄白桦,庄白桦身上的西装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贵,“这位老板应该是成功人士,旁边的小弟是穷学生,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劝老板大人有大量,别让人赔了,或者打个折。”   这件事很邪门,不管是汽车还是自行车速度都很慢,刚好那个时刻红绿灯坏了。   庄白桦觉得被碰瓷了。   碰瓷他的不是池月,而是这本书的剧情。   剧情简直按着池月往他的车上撞。   “修车估计要十几万吧。”陈望在旁边阴阳怪气。   池月没怎么样,交警做出一副肉疼的表情。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说:“我们私了,不会让他赔。”   交警再三确认庄白桦确实不计较,这才让他们填了单子,自己继续去维持交通秩序。   走之前,这位有意思的交警开了个玩笑:“你们这跟拍偶像片似的,要是换成个女的,碰坏了总裁的车,该以身相许了。”   庄白桦:“……”   他刚才就在想,突然冲出来蹭坏豪车,这不是现代灰姑娘和霸道总裁的经典开头吗……   交警离开后,三个人在路边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半晌,池月开口:“我会赔你。”   陈秘书接着阴阳怪气:“不会真的以身相许吧,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池月瞥了陈望一眼,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要把我扣住以命抵债?”   要是原主说不定还真这样做了。   原主会直接把池月拽车上拖回去,关进小黑屋里,关一天抵扣一百块钱,直到把维修款还完。   可能中途还会添加马赛克项目,池月如果肯做,就多算点钱。   庄白桦疲惫地摆摆手:“不用,也不是你的错,不用你管。”他打起精神询问池月,“你不是应该在学校?怎么在这里。”   大早晨的骑自行车,明显是外宿了。   池月顿了顿,选择回答:“打工。”   通宵打工?庄白桦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去会所那种地方吗。”他下意识地以为池月还在娱乐场所兼职。   池月笑了笑,眼睛看起来温柔,却说了一句讽刺的话:“我可没有庄总去得多。”   顿时气氛有点不对劲。   庄白桦有点气闷,他放池月走就是希望池月能有正常的生活,可他自己待在会所那种火坑里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神仙都救不了。   “博学厚德,务实百炼。”池月突兀地说。   庄白桦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学校的校训。”池月说,“我要去上课了,修车钱我会赔你,说到做到。”   说完,他一巴掌拍向那辆惨兮兮的共享单车,车龙头立刻被他给拍正了。   然后他跨上单车,长腿一踩,骑着车扬长而去。   路边的两个人目送他离去,陈秘书小声嘀咕:“说赔,又不给个期限,拖五十年等通货膨胀吗?”   庄白桦没有说话,只是想,池月肯回去查校训,说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一大早出车祸,实在让人心情愉快不起来,陈秘书把庄白桦送到公司,然后联系保险公司,并将车送修。   最后算下来确实不便宜。   尽管庄白桦有些肉疼,他还是要做出霸道总裁的云淡风轻,装作不在意。   这件事让庄白桦留了个心眼,剧情的力量比想象中大,拼命把池月往他身边送,最后的目的肯定是希望池月进小黑屋,完成原书的剧情。   原书剧情一点都不人道,还违法,他不可能顺着剧情来的。   庄白桦尽量不去接触池月的生活圈,会所肯定不会去了,不管什么大学都不靠近,开车路过都最好绕道。   晚上抬头看见月亮都赶紧低下头。   庄白桦之前想过资助池月,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从他生活里消失就是最大的帮助。   庄白桦安下心来当总裁,恶补了许多商业知识,跟着自己的团队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和洛振铎见了一面,三十六岁的洛振铎器宇轩昂,没有庄白桦想象中的猥琐感,反而老成持重,说起话来有股威严范儿。   不愧是小说里的人物,每一个角色至少外貌都是不错的。   庄白桦开始琢磨,洛振铎是不是“五个偏执大佬”其中之一。   他后悔穿越之前没把那本书看完,他只草草地看了原主的部分,连其他四个主要配角的名字都没看清。   庄白桦回忆小说封底的那几句“他,他,他”格式的内容简介,发现没有能和洛振铎对上号的,而且洛振铎也是总裁,说起来跟他设定重复了,“五个偏执大佬”不太可能是同一类型。   而且洛振铎也不认识池月。   既然洛振铎不是“五个偏执大佬”中的一个,庄白桦想着应该是正常人吧,可洛总也有他的毛病。   洛振铎爱喝酒,已经到了嗜酒如命的地步,不管是洋酒还是白酒他都喝,在家里地下修建酒窖不说,外地还有好几个酒庄。他自己不做酒的生意,就是喝,看中了的酒不管多少钱,一定要搞到手。   洛振铎酗酒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他小时候,他的儿子就是他十几岁时喝断片搞出来的。   好在洛振铎虽然酒后乱性,但不会不负责任,洛家最后给了女孩一笔钱,把孩子接回本家。   后来过去了二十年,洛振铎没有结婚,选择做个单亲爸爸。   洛家跟庄家是世交,原主跟洛振铎年龄差得有点大,小时候来往不多,反倒是原主继承家业后,洛振铎在生意场上提供了不少帮助,两个人这才走得近了。   洛振铎喜欢拉着原主一起喝酒,原主自然奉陪。   这天庄白桦和洛振铎见面也是这样,洛振铎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水晶杯,不停地倒威士忌,一口接一口地喝。   庄白桦忍不住说:“你少喝点。”   尽管洛振铎已经快四十了,身体保养得很好,哪怕他喝酒喝得多,腹部依旧看不出赘肉,他肩膀宽阔适合穿西装,坐在那里,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姿势闲适,面容却很严肃,眉间刻着一个“川”字,那是岁月沉淀的印记。   “你病了一场后,就开始养生了?”洛振铎酒量惊人,喝点小酒完全不会醉,反而因为喝了酒说话缓慢,越发稳重,“我送过去的汤喝了吗?”   因为洛振铎爱喝酒,洛家老太太总想为他护肝,所以沉迷于研究食疗,做出来的东西洛家内部消化不了,免不了到处塞。   庄白桦不好说已经送给池月了,清清嗓子转移话题:“之前身体不舒服,才感觉到年纪大了,你也少喝点,喝酒伤身。”   洛振铎勾勾嘴角:“你才多大啊,三十都没有。”他听从庄白桦的话,把酒杯暂时放下,问,“听说你看中了一个大学生?”   ……到底是谁在传消息,他已经努力跟池月划清界限了,庄白桦无奈地说:“没有,都是造谣,我现在一心经营事业。”   洛振铎停了一分钟,手就不由自主地摸上酒杯,说:“那就好,别跟学生搞一起,容易出事。”   洛振铎肯定是想起了他儿子,不过他肯开口劝阻庄白桦,在这个三观歪到不正常的世界,已经很不错。   庄白桦也不知道该跟洛振铎聊什么,只能把话题往工作上扯,拿出一些问题向洛振铎请教。   洛振铎身为商场上的前辈,经验丰富,也愿意教庄白桦。   两个人坐在酒吧里开始谈生意,气氛倒也不错,只是洛振铎中途抬起头,看到庄白桦的脸,愣了愣。   微微低垂的眼眸里全是认真与专注,酒吧昏黄的光线,让他的脸部线条看起来柔和却带着坚定。   洛振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仔细端正的庄白桦。   庄白桦跟洛振铎谈完,已经快十二点了,洛振铎还想继续留下来喝酒,被庄白桦好说歹说劝住了,让他早点回家。   庄白桦也跟着喝了一点,司机过来接他,他坐上车,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脑子里却在整理刚才从洛振铎那里获取的信息。   车辆行驶着,庄白桦突然感觉车速慢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把车辆停靠路边,为难地说:“庄总,车好像出了点问题。”   庄白桦:“……”   又来?又是车?他已经换了一辆了。   司机下车查看情况,庄白桦只好跟着下车,他左右看看,刚才喝了酒,嗓子有点干燥,看司机一时半会弄不好,便说:“我到哪边去转转。”   司机正打开引擎盖,连忙说:“不好吧,庄总,注意安全。”   有钱人出门总是要防备突发情况,就连刚才在酒吧里,他们包间外面都围满了洛振铎的保镖。   庄白桦却不在意。   他以前还帮社区民警抓过小偷,普通情况下自保应该没问题,真遇到绑架,旁边只有一个司机也没辙啊。   于是他让司机慢慢处理,自己踱步到旁边的街道上。   城市的夜晚不是完全悄无声息,路上时不时会有晚归的人,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和快餐店还亮着灯。   庄白桦打量一下周围,选了一家便利店走进去。   他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水,一瓶给自己,一瓶给司机,然后走到收银台,对收银的年轻人说:“再拿一盒口香糖。”   年轻人没有动作。   庄白桦奇怪地抬起头。   庄白桦:“……”   为什么大半夜的车坏了来买两瓶水也能碰到池月啊……   池月穿着蓝白相间的服务生衣服,头上戴着蓝色的棒球帽,看了庄白桦一眼,问:“要什么口味?”   庄白桦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口香糖的事,回答:“西瓜味的……”   池月从柜台里拿出口香糖,又问:“需要塑料袋吗?”   庄白桦说:“不用。”   “一共是十五块整,我扫您。”   这还是头一回池月对庄白桦说话这么客气,庄白桦用手机结完账,池月把商品推到他面前。   庄白桦机械地把口香糖放进衣兜里,一手一瓶水,直接往外走,背后还响起池月清冷的声音:“欢迎下次光临。”   庄白桦心想,没有下次了,再也不来这片区域。   幸好池月没有说别的,两个人装作不认识,这样挺好。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准备离开,刚走出便利店的玻璃门,来到门口,突然哗啦一声,一盆水泼下来,要不是他站在屋檐下就会被浇得湿淋淋。   他刚想讨伐泼水的人,便发现哪里是有人泼水,而是下雨了。   从他走出便利店开始,三十秒之内,下起了瓢泼大雨。   庄白桦:“……”   就算是小说世界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第6章 躲不开的缘分3   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幕上沉重地坠落,砸到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雨真大呀,庄白桦站在屋檐下发愁地看着外面。   他给司机打了电话,司机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选择躲进车里,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只能联系陈望派车过来。   下雨路滑,车辆也不好走,如此这般,需要点时间,庄白桦只能在便利店这边等着。   哗啦哗啦下着雨,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了,庄白桦稍稍仰起头,看着外面沉沉的夜与沉沉的雨,站得笔直,宛如一尊雕像。   飘进屋檐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在午夜时分带来丝丝凉意。   即便有点冷,庄白桦也没有转身进到便利店里面。   这里只有他和池月两个人,他觉得需要避嫌。   仔细想想,下雨天两个人被困在一家小小的便利店里,这不又是偶像剧经典剧情吗。   依照原主的性子,和池月单独相处,怕不是会把池月压在收银台上,邪恶地说:“叫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   为了让池月放心,庄白桦静静地站在便利店外面,等待接他的车辆。   过了一会,庄白桦的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他回过头,便看见池月打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   温热的空气朝他扑面而来,池月抵着门,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思索着池月是什么意思。   池月见他没动,瞟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他,庄白桦这才明白过来,池月在邀请他进去。   庄白桦立刻受宠若惊,跟在池月身后一起回到便利店里。   进店之后果然暖和多了,这家便利店不大,自然没有位置坐,庄白桦靠在冰柜旁边,思考要不要跟池月搭话。   他想了想,不能让池月误会自己,转过头准备开口:“你……”   池月迅速打断他:“我在学校很好。”   庄白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每次碰见池月都会询问学业,恐怕搞得池月都烦了。   庄白桦笑了起来,说道:“很好就行。”他再次打量这间便利店,“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   怪不得上次大早晨的会碰见池月,原来是在便利店上了夜班刚回去。   说起来,庄白桦还误会他仍然留在娱乐场所做兼职,想到这里,庄白桦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说:“确保自己安全就行,就是大晚上的熬夜比较辛苦。”   “值夜班时薪会比较高。”今天的池月有点冷漠,语句比较简短,庄白桦莫名觉得,这样的池月比之前感觉更亲近。   其实庄白桦有点想资助池月,这样这个孩子就不用这么拼命挣学费了,但他又担心直接给钱,会被传成包养关系。   庄白桦正在拐弯抹角地想办法,突然听见池月问:“要吃包子吗?”   庄白桦看着他眨眨眼。   池月继续说:“今天没卖完的包子,明天就丢了,现在半价,要吃吗。”   庄白桦这才从冰柜旁边直起身,走到收银台旁边,微笑着说:“那来两个。”   “要什么馅的?”池月垂着眼皮问。   庄白桦摸着下巴,在保温箱前面挑选:“鲜肉的和梅干菜的。”   池月打开保温箱的盖子,手上套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庄白桦。   庄白桦将两瓶水夹在腋下,接过包子,问:“多少钱?”   池月说:“我请你。”   庄白桦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池月扬起唇角,终于露出笑容:“怎么,怕我下毒?”   庄白桦这才拉开塑料袋,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说:“那倒不是。”   他相信原书里的小白花不会做下毒这种事。   庄白桦一边喝水,一边吃包子,动作有些豪迈,与身上笔挺的西服完全不搭。   庄白桦以前经常在小区门口的包子店买早餐,吃包子完全没有负担,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池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庄白桦抽空对他抱歉地笑笑:“刚才跟洛……一个朋友喝了酒,现在还真饿了。”   池月闻言,身体动作停顿几秒,收起嘴角的笑,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庄白桦搞不懂又哪里惹到他了,心想,这小白花脾气还挺大,倒是跟书里写的差不多。   在原书里,池月几次从原主的身边逃跑,把原主气得要死,接着继续抓人。   原主的行为一次比一次过份,池月却从不妥协,说明池月是个有气节的人。   庄白桦就着水吃完包子,刚好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一看,是陈秘书打来的。陈秘书说接他的车辆已经到了,询问他具体在哪里。   庄白桦报了地址,过了两分钟,手里拿着伞的陈望就拉开了便利店的大门。   陈望的伞已经全部打湿,湿淋淋地往下滴水,池月看了眉头皱起,说:“伞放门口。”   陈秘书看见池月愣住,指指便利店里的两个人:“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庄白桦飞快地解释,“都是巧合,老天爷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陈秘书狐疑地看着池月,这个人真的没有跟踪总裁吗。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庄白桦有钱长得也英俊,不少人想爬上他的床,就去调查庄白桦的行程,堵在路上想制造偶遇的机会。   当然那些人大部分都被庄白桦抓起来丢到湖里喂鱼了。   陈秘书怀疑池月也是这样。   既然总裁这么说是巧合,陈秘书只能干巴巴地补了一句:“缘分啊。”   庄白桦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刚买的口香糖,拍拍秘书的肩膀:“走吧。”   陈秘书退到门外,替庄白桦撑开雨伞,庄白桦在走之前,转头看向池月,说了一句:“谢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消失在黑夜的雨幕里。   池月扯扯唇角,低头整理货架上的商品,突然在收银机器旁边看到一抹红。   那是纸币的一角。   他伸手把那些纸币抽出来,结果好厚一沓。   池月垂着眼睛,看了这些钱好半天,嗤笑一声:“这年头谁还带这么多现金啊,老古董。”   说起来邪门,庄白桦和陈望走出便利店后,雨立马就停了。   好歹演戏也演长点啊,这天气太敷衍了吧。   从那之后,庄白桦开始频繁地遇见池月,有时候在上班路上,有时候出去开会也能撞到。更离谱的是有一次,总裁办的员工发了疯一样想吃一种蛋糕,找遍全城只有池月打工的那家便利店里还有,于是这位员工叫了跑腿外卖,可外卖员在取餐的路上跟人撞到了一起。   这个外卖员就没有池月上次那么好运了,跟撞成一团的人在大马路上大打出手,双双被抓进派出所。   于是便利店的店长就派池月把蛋糕送过去。   当池月拎着蛋糕盒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庄白桦公司的总裁办时,所有人都盯着他。   庄白桦简直想仰天长啸,剧情为了让他们见面,简直不讲道理。   不能这么被动,庄白桦思考了一下,把陈望喊进来,这样那样吩咐他一通。   陈秘书听了之后有些迟疑:“真的要这样做吗?”   庄白桦大手一挥:“就这样,去吧,去找池月,问他同不同意。”   于是陈望找到池月,两个人交流了一下,出乎陈望意料,这位青年居然答应了庄总的提议。   接下来池月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到庄白桦的公司里当实习生。   这就是庄白桦想的办法,反正他之前也想资助池月,与其拐弯抹角,让剧情安排两人的命运,不如直接把池月放在眼皮子底下。   他就不信了,他不愿意,池月也不愿意,难道还能被按头躺在一张床上吗?   因为只是个学生,池月被安排在总务部打杂,他正式报道的第一天,直接背着双肩包从公司大门走进来。   他不是第一次进庄白桦的公司,有心人早就开始关注他,再加上他长得漂亮,令人印象深刻,门口的保安都对他眼熟了。   保安迎上前来,问:“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作为一个保安,这声问话未免太细声细气。   池月盯着保安因为自卑而低垂的脑袋,扬起闪耀的笑容,说:“来实习。”   他一笑,宛如初春的阳光落到积雪的枝头,让冰雪融化,滋润泥土。   保安看呆了。   池月被收纳为实习生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公司,所有人议论纷纷。   总裁这是要玩职场spy吗,在外面包养人还不够,一定要带到公司里来。   池月背着书包往总务部那边走,一路有人在背后闲言闲语。   “庄总也太不挑了,居然选了一个男学生。”   “就是男学生才吃香,你看那小脸多嫩啊。”   “不管怎么样,这也太过分了,要我们正经员工跟这种靠身体吃饭的人在一起工作,瞧不起谁呢?”   “少装清高,你要是有机会爬上总裁的床,你不爬么?”   充满恶意的话语像刀子往池月的后背插,他脸上的表情变都不变,走进总务部办公区,露出灿烂的笑容。   “前辈们好,我叫池月,以后就在这里实习了,请大家多指教。”   没人理睬他的问好,老员工低着头忙自己的事,只有几个年轻点的新人偷偷抬起头,越过工位的隔板打量池月。   池月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没人跟他交流,也没人告诉他该坐在那里,需要做些什么样的工作。   旁边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只有池月一个人定格在原地。   我数十下。   池月心里想着,倒数十下,如果没人理他,他就走人了。   五……四……三……二……   一。   池月转过身,刚走到门口,就遇上急匆匆赶来的庄白桦。   庄白桦望着池月,微微喘息:“来迟了,抱歉。”   他因为快步赶来,西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马甲,在工整之中微微有点凌乱,更加有男人味。   总务部门一直负责后勤,里面的员工很少有机会见到总裁真人,现在庄白桦从高层空降总务部,办公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总裁问好。   甚至有年轻的姑娘迅速整理头发妆容,拼命往前面站。   庄白桦朝员工们友好地笑笑,视线并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继续看向池月,笑容转为慈祥:“欢迎加入我们公司。”   总裁对池月和蔼可亲,旁边还有人嘀咕:“一个实习生,搞得这么隆重。”   “少说两句,不要命了。”   总裁亲自下来迎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大部分人即使心里嫉妒也不会多说了,开始琢磨着怎么从池月身上拍马屁。   池月本来已经想走,此时怔怔地看着庄白桦,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庄白桦把总务部的办公室主管喊过来,端着总裁的架子说:“今后多关照池月。”   主管是位中年大叔,脸面上笑嘻嘻地说“好的好的,放心吧”,心里却在抱怨,总裁把小情人塞进他们部门,真是麻烦。   庄白桦:“池月到公司来实习,必须有所成效,给他安排工作,按照正式员工百分之五十的要求考核他。”   主管一愣:“他只是个学生,需要要求这么高么。”   主管本来还想把池月供起来,随便糊弄糊弄完事。   庄白桦微笑:“当然,他值得高要求。”   池月抿抿嘴唇,垂下眼睛。   “不准替他完成工作,每个月向我汇报考核结果,如果有敷衍糊弄的地方……”庄白桦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把视线落回主管身上,说,“我相信我们这个集体不会有敷衍糊弄的现象。”   主管擦擦额上的汗:“明白了,庄总。”   这么一来,总务部的人会接纳池月接纳,只有真正地工作,池月才能成为公司的一员。   庄白桦发表总结陈词:“多关照池月,让他感受集体的温暖。我们是个大家庭,团结合作,积极奉献,要让他在这里像回到家一样,引导他教育他,把他当作我的孩子。”   总务部所有人:“???”   您八岁就生孩子,夸张了点吧。   庄白桦慢吞吞地纠正:“把他当作你们的孩子。”   总务部所有人:“……”   对不起,我们也没这样的孩子。 第7章 拍照(修)   总之,池月在庄白桦的公司正式开始实习了。   之前庄白桦以为池月会犹豫,他一口答应下来实习的邀请,说起来有那么点蹊跷。   但庄白桦没多想,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让池月到公司实习,既解决了剧情想方设法让他们碰头的问题,又资助了池月,这下应该没别的幺蛾子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风气实在不像话。   原主这种强迫别人的配角就不说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公司的员工对池月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整个公司的氛围也不好,需要进行改善整顿。   庄白桦决定从自己身边的总裁办做起,讲文明,树新风。   每一个做生意的人都喜欢讲寓意讲彩头,就算是原主这种戾气重的,也在总裁办一进门的地方,悬挂着一张巨幅山水画,有藏风纳气,招财聚宝之意。   庄白桦找人把那副画取了下来,放到别处,进门的地方换上一幅匾额。   上面书写着几个大气磅礴的黑色毛笔字:“弘扬正气,爱岗敬业。”   庄白桦把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喊过来,让他们站在匾额底下,提高思想觉悟,认真工作争创佳绩,但不能遗忘本心,勤奋务实。   庄白桦:“懂了没有?”   总裁办的员工们懵懵地看着那几个字,回答:“懂了……”   庄白桦:“太弱了!没有中气!”   总裁办员工:“懂了!”   庄白桦:“很好。”   陈望望着匾额上的字,觉得有点眼熟,后来他发现,这字迹跟总裁休息室里墙上的“拆”字一模一样。   陈秘书迷茫了,庄总什么时候开发的这些新技能点,又会舞剑又会写书法,太强了。   庄白桦对自己写的字很满意,继续吧注意力集中到事业上。   他就是那种把事业看得很重的人,以前当社区主任的时候勤勤恳恳,从来没有怨言。   曾经有同学明里暗里讽刺过他,说他年纪轻轻干一些鸡毛蒜皮居委会大妈做的事。   他只是笑笑,不多做解释。   在其位谋其政,在一个岗位上做到极致,就是成功人士。   庄白桦渐渐开始到外面参加会议,饭局他还是不喜欢,这天陈望向他汇报行程的时候,提到他要去参加一个财经杂志访谈。   庄白桦挑起眉。   陈秘书说:“到时候我会写一份问答草稿,您提前看一看就行了。”   庄白桦这才安下心,可刚安心,就听见陈秘书说:“访谈不是问题,只是您是杂志当期的封面人物,需要给杂志拍几张照片。”   庄白桦又是一愣,顿时有些紧张。   陈望观察总裁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您不愿意,我们可以找几张旧照片给他们。”   庄白桦连忙摆手,旧照片那是原主,既然他取代了原主的位置,自然要照新的。   他不是怕照相,在街道里,这是先进分子才能有的待遇,让他既期待又有点紧张。   很快就到了拍照的日子,本来是安排摄影师到公司里取景,但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对方询问庄白桦能不能抽出时间,纡尊降贵到摄影棚来一趟。因为他们约到了更好的人像摄影师,人家要求去自己的工作室进行拍摄。   庄白桦欣然同意,他又不是原主,没什么架子,而且人家肯更换好摄影师,一定是因为他长的太帅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庄白桦在一堆助理保镖的陪同下,去往摄影工作室。   等到了地方,庄白桦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随意地转头,便看到了池月。   庄白桦:“……”   感觉已经习惯,总是不经意间看到池月。   池月手里拿着一些资料,面无表情地说:“主管派我来的。”   庄白桦懒得想这是剧情的安排还是主管私人的意思,没有过多地在池月身上纠缠,由陈秘书领着,走上前跟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以及摄影师交流。   新的摄影师是个年轻人,听说最近刚拿了大奖,是个新锐摄影师。他正在尝试各种风格,于是接下财经杂志拍硬照的工作,想试试拍摄霸道总裁。   庄白桦跟摄影师对上视线,摄影师走过来上下打量他,突然伸出手,在庄白桦的胸前摸了一把。   旁边的保镖如临大敌,庄白桦抬起手,制止手下,挑起眉,用疑惑的目光询问摄影师。   摄影师用摸过庄白桦的手掩住嘴唇笑了笑:“你好an哦。”还有胸肌。   庄白桦:“……”   你好骚哦。   工作室现场还有一些别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面容姣好,衣着光鲜亮丽。   根据陈望说的,这些都是娱乐圈的人,有演员有模特,跟摄影师有业务往来,不用在意。   庄白桦了然,忍不住再往那些人里看了一眼。   其中有一个人格外与众不同,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裤,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微笑,整个人看起来沉静而温柔,身旁的空气都流动缓慢了许多。   那人见庄白桦看他,转过头来,笑意更深,礼貌地冲庄白桦点头,显得绅士而温文尔雅。   庄白桦看他倒没有别的意思,就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他来不及多想,便被工作人员领着去化妆。   庄白桦还挺不适应的,折腾完毕之后,坐到背景幕布前,灯光就位开始拍照。   摄影师从镜头里看庄白桦,看着看着皱起眉头,他离开相机,对着庄白桦说:“这位霸总,不用这么拘束,自然点。”   庄白桦调整了一下脊背,重新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   摄影师继续用相机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合适,最后他无奈地说:“你是霸道总裁,要有那种天凉王破的气质,高傲不屑,来啊!鄙视我!唾弃我!用钱砸死我!嗨起来!”   庄白桦:“……”   摄影师抓着头发,痛苦地呼喊:“为什么不管怎么拍,都感觉像小区电梯里的消防宣传照。”   他说完,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   在场的其他人就算觉得总裁的确有点奇怪,也不敢多说,更不敢笑出声了。   公司带来的人里,唯一敢笑总裁的,只有池月。   池月弯着眼睛,笑着说:“人人知防火,户户皆欢乐。”   其他人再也绷不住了,嘴角直抽抽,就连陈望都觉得总裁简直跟宣传照上正气凛然的公益大使一模一样。   庄白桦也不恼火,反而大方地说:“说明大家一见到我,就能唤醒内心的良知,挺好的。”   总裁自己都开玩笑,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摄影棚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是摄影师不想要这样活泼的气氛,他把脑袋扭向池月,直勾勾地盯着池月看,看了好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池月说:“你,就你,站到镜头里面去!”   池月反问:“是说我吗。”   “就是你,快,上去!当他的阿芙洛狄忒!”   所有人都不懂摄影师在说什么,摄影师一把拉住池月把他推到庄白桦身边,说:“上去跟他互动!”   其他人包括庄白桦在内都不明白摄影师的意图,池月率先领悟过来,冲庄白桦笑了笑,说:“配合一下。”   说着,他靠近庄白桦,闲适地靠住椅子,胳膊搭在庄白桦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看镜头,茄子。”   高瘦的青年目光柔和,白玉一般的脸庞仿佛带着光,倚在庄白桦的身边,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刚开始庄白桦愣了愣,接着受到青年的感召,放松下来,转过头按照池月说的冲着镜头笑了笑。   “好!”摄影师抓拍到这个画面,大声喊了出来,“继续,就这样!激发他内心的情与爱!做他的阿芙洛狄忒!做他的海伦!做他的李沧海!”   什么鬼,庄白桦满脸黑线,不愧是偏执文学,随便一个摄影师都这么疯癫。   摄影师立马捕捉到庄白桦微微蹙眉的样子,又是一番赞美:“就这样!完美!换个动作!坐到他大腿上!”   所有人一怔。   光明正大坐大腿不太好吧。   本来池月和庄白桦的关系就很暧昧了。   庄白桦刚想对池月说别听摄影师的,就看到池月凑得更近,他一惊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池月却伸出手把他按住。   接着池月弯下腰,两个人几乎额头贴着额头。   庄白桦呼吸一滞,抬眼,便能看见池月深黑浓重的眼眸。   “你为什么不出手?”   池月用仅仅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庄白桦。   庄白桦的眼神出现一瞬间迷离,慢了半拍才弄懂他的意思。   池月还在提防他,以为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担心会在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被他抓到小黑屋里。   庄白桦笑起来,坦然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对你出手。”   庄白桦一笑,整个人轻松下来,刚才一本正经的气质慢慢地改变,变成了从容与雍容,那是一种来自成熟男人的体贴,胸有成竹,充满自信,令人心折。   摄影师在心里尖叫,就是这样!   但他已经不敢出声,怕惊扰镜头里的男人和青年。   池月见到这样的庄白桦,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漆黑的眼眸越发深沉,带着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难以琢磨。   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只要任意一人再往前靠一靠,就能接触彼此的温润细致的皮肤。   但没有人动,他们定格在微妙的距离。   其他人看着背景幕布前暗流涌动的两人,有些困惑,构图是很美啦,但今天不是庄总拍封面吗,怎么变成合照。   摄影棚那几个娱乐圈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纷纷看过来。那个儒雅的男人早就站在摄影师的背后,观察着庄白桦和池月。   他抱着胳膊,目光专注,只要从他的角度就可以轻易地发现,大部分时间他看的人都是池月。   尽管摄影师舍不得,他还有那么点职业操守,记得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给庄白桦拍杂志照,不得不开口:“情绪已经到了,小美人让开一下,我给叔叔单独拍几张。”   庄白桦:“?”谁是叔叔,他才二十八。   “加油吧,叔叔。”池月用气音在庄白桦耳边说,惹得庄白桦耳朵发痒。   他笑着起身,退后几步离开摄影师的镜头范围,却没有立刻下场,而是站在边缘的地方,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摆出九十度角,两只手交叠,比了一个相机的姿势。   透过手指的相机,池月拍下了此时庄白桦的样子。   庄白桦冲他笑了笑,扭过头正对镜头,摆好姿势,由摄影师拍照。   其他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摄影棚中央的总裁身上,只有旁边那个儒雅的男人,死死盯着池月,目不转睛,眼底泛上一抹红。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拍照顺利完成,摄影师把样片给庄白桦看。   摄影师放弃展现庄白桦霸道的一面,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塑造他的成熟与稳重,同时表现出他的知性。   这样的总裁难得一见,还挺新奇的。   庄白桦不好意思地听着大家的夸赞,自恋了一番:“长得帅没办法。”   至于总裁与池月的合影,让庄白桦自己都看了一愣。   照片上的两个人亲密相依,一个精致漂亮,另一个大气稳重,画面美轮美奂。   ……气氛太暧昧了。   庄白桦立刻慌张起来,小池同学不会又误会了吧。   他往池月的方向看过去,池月正跟着其他助理一起收拾东西,好像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   庄白桦松口气,让摄影师以后将精修的照片发给公司。   他正在和摄影师说话,眼睛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瞟,突然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正定定地看着池月。   就是刚才那个娱乐圈的人。   庄白桦露出狐疑的神色。   这人看着池月干嘛。   他们搞社区工作的,擅长察言观色,群众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总能通过细节感应人的情绪。   庄白桦瞅着那人不对劲。   他把陈望喊过来,问:“在那边的那个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陈秘书难得激动:“是明星啊,就是拍电影的那个,去年刚拿了影帝。”   庄白桦恍然大悟,是说怎么那么眼熟,在广告上见过,只是他一时半会喊不出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唐枫。”   好像是这么叫的。   庄白桦打量着唐枫,琢磨这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池月看。   唐枫是明星,自然气度不凡,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很引人注目。   他看着池月,脸上挂着微笑,目光缱绻温柔,简直就像在看……   情人。   情人?庄白桦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猛地劈过来,把他的思路照得一清二白。   他记得原书的封底,写着这本小说的内容简介,给五个偏执男配一个人安了一句介绍词。   第一个是“霸道狠厉,说一不二,天之骄子叱咤风云”,这是说的霸道总裁原主。   第二个是“温柔多情,风度翩翩,镜头面前完美无缺”。   镜头面前完美无缺?   庄白桦望着“影帝”唐枫,陷入沉思。 第8章 口罩男(修)   庄白桦不敢确认这位影帝是不是传说中的偏执大佬二号。   庄白桦瞅着他越看越像,长得英俊,笑容温柔,绅士而风度翩翩,身份地位也符合大佬的设定。   庄白桦相信,剧情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么一个人送到他们面前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庄白桦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个人就是五个偏执男配之一。   毕竟小说封底人物简介给出了“镜头”这个关键词。   没有人比“影帝”这个职业更适合镜头了。   就在这时,唐枫已经不再满足于注视着池月,迈开长腿向他走了过去。   庄白桦立刻动身,比唐枫快一步来到池月面前,对池月说:“小池同学,今天辛苦了,你早点回去吧,待会我让人直接把你送回学校。”   池月撩起薄薄的眼皮,先是越过庄白桦的肩头看了后面的唐枫一眼,然后才扬起笑容,说:“我还要回公司。”   “那我们一起走。”庄白桦给旁边的助理示意,准备喊所有人一起离开,谁知后面的唐枫按捺不住,往前迈了一步,拉住池月,冲他扬起温和的笑容,说:“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什么三十年前的搭讪方式,连庄白桦都觉得老土,他转过身轻飘飘地看了唐枫一眼,问:“你找我的员工干什么?”   唐枫态度温和:“你好庄总,我的名字叫唐枫,是个演员。”他勾着唇角,看了看庄白桦,继续把视线放回池月身上,说,“我刚才听你们说话,他是个学生,怎么突然成了庄总的员工?”   唐枫看起来脾气很好,可庄白桦总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庄白桦想起原主的小黑屋,里面放着的东西,他现在想起来都犯恶心。   第二个偏执男配,在发疯方面不一定会比第一个差。   庄白桦依旧挡在池月面前,同样笑起来:“学生也能提前进企业提高自己,这些跟唐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秘书听见庄白桦的话,诧异地抬起头看过来。   自从会所那一夜之后,庄总难得这么强硬。   看起来就像护崽的老母鸡……   唐枫依旧微笑着,谁都能看出庄白桦对他态度不友善,但他始终保持着翩翩的风度,说:“刚才这位同学在镜头面前的姿态实在很迷人,非常吸引我。”他诚恳地对池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娱乐圈发展?”   好家伙,光明正大地挖人,到底是影帝还是星探。   还没等池月开口,庄白桦就替他拒绝:“不好意思,他没有要当演员或者歌手的想法。”   说完,庄白桦给陈秘书使了个眼色,陈秘书连忙上前,拽着池月从摄影工作室离开。   “我们公司业务繁忙,就先告辞了。”庄白桦冲所有人挥挥手,领着保镖,浩浩荡荡地走出去。   唐枫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的微笑始终没淡过。   摄影师走过来,夸张地做了一个发抖的动作,害怕地说:“被你看上真可怜,幸亏那个孩子还有人罩着。”   唐枫笑眯眯地转过头,用愉悦的声音说:“哪有,我这么纯良的人。”   他再次看向庄白桦和池月离开的方向,说:“而且,我喜欢挑战,越是难得到手的,越有意思。”   虽然还有待商榷,但庄白桦没料到这么快第二个男配就出场了。   可能是剧情嫌弃他不争气,已经放弃让他把池月关小黑屋,转而把希望放到别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庄白桦会帮助池月摆脱这些偏执疯子的骚扰,让池月好好生活学习。   倒不是他对池月有什么想法,而是因为庄主任超级有责任感,看不得勤奋努力的孩子受苦。   庄白桦小的时候,父母就教育他有同情心同理心,引导他把自己的零用钱节省下来,资助偏远山区的贫困失学儿童。   所以庄白桦看见池月,就像看见他的孩子……不是,是被他资助的那个孩子。   忍不住去帮忙。   只是现在无法完全确定唐枫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偏执的点在哪里。   总不能还是喜欢关人小黑屋吧。   就在庄白桦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突然接到来自总务部的内线电话。   总裁的内线电话只有部长级别的人可以拨打,但总务部的办公室主管享有特权,因为他要向总裁汇报池月的实习情况。   庄白桦把电话接起来,以为池月出了什么问题,谁知道主管神秘兮兮地说:“庄总……有个奇怪的人来找池月。”   庄白桦皱起眉头,问:“什么样奇怪的人?”   “就是……一个男人,带着帽子和墨镜,还有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来过好几次了,好奇怪,庄总,这人是不是犯罪分子呀?”   庄白桦:“……”   不是犯罪分子,是影帝。   唐枫居然亲自到公司找池月,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   庄白桦说:“怎么不找保安请他出去?”   “可是池月说认得他。”主管小心翼翼地说。   池月的特殊性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没人敢拦住池月的客人。   而且事关池月,主管才想着找总裁报备:“现在也在这呢……”   庄白桦捏了捏眉间,说:“喊保安,让他走。”   “好的,庄总。”主管得了命令,挂掉电话去找保安。   过了一会,主管的电话再次接进来。   “庄总……我们的保安太弱了,赶不走人家……”   庄白桦:“……”   庄白桦立刻想起了公司大门站岗的那个保安。   大概是因为额上有伤痕,保安看起来很自卑,路过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人。   庄白桦头疼地说:“公司不止他一个保安,多找几个过去。”   主管这才又挂了电话。   那天再没有电话打过来,看来是解决了。   又过了几天,那天庄白桦从公司大门路过。   不同于原主,庄白桦喜欢走正门,可以跟员工们多接触,不接触群众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他进大门的时候,门口还是那个保安小哥,只是这回帽子盖得更低,不仔细看看不到那道红色的疤痕。   庄白桦觉得他不太适合这个岗位,但人各有志,尊重人家的职业选择。   因为多看了几眼,庄白桦看见保安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束花。   淡粉色或是黄色的花朵,并不是玫瑰,庄白桦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保安胆小地看了总裁一眼,回答:“这是花。”   庄白桦:“……”我不是瞎子,“我是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花,是你的么?”   保安说:“不是,是有人送给池月的。”   庄白桦挑起眉,问:“戴口罩戴帽子的人?”   保安点点头:“就是他,因为您的命令,他进不来,就把礼物放在门口,让我代为转交给池月。”他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好几样小礼物,“还有别的东西。”   庄白桦:“……”   那些礼物包装精美,看着就不便宜,唐枫嘴巴上说着要发掘池月进娱乐圈,其实是在追人吧。   庄白桦问:“池月是怎么个态度?”   “他没说收也没说不收,说就放在这里。”保安苦恼地摸摸自己的帽子,“可是,已经快堆不下了。”   “不要的东西当面退回去,这是基本的礼貌。”庄白桦说着,“下次那人再来,通知我。”   庄白桦撂下这句话,往电梯走去。   他们刚才的对话全程发生在公司门口,旁边有不少的员工,看似正在做自己的事,实际上耳朵竖起来像兔子,把庄白桦说的全听进去了。   他们立刻提炼出重点,公司里开始流传新的八卦:有人在追池月,让庄总很不高兴。   池月是谁,池月是庄总特意安排进公司的小对象。   谁都能看出池月的与众不同,庄总还亲自打点过,希望总务部能好好培养池月。   要不是庄总跟池月只差八岁,大家还真的会以为池月是庄总的私生子……   这次有人胆敢光明正大地到公司里来追池月,这不是不把庄总放在眼里么?   庄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有人等着看好戏。   庄白桦想的很简单,既然池月不收唐枫的礼物,就当面把东西还给人家,池月年纪小不好开口,就由他来。   庄白桦希望能劝说唐枫,让他放弃池月。   于是庄白桦还真的接到了门口保全人员的通知,那位戴着口罩的先生又来了。   庄白桦吩咐下面的人:“把他请到咖啡厅,我稍后就来。”   公司楼内有自己的咖啡厅,供员工休闲,庄白桦把人安排到那里,想着一是唐枫不是来谈生意的,随意点就好,二是公开场所,比较方便谈话。   等庄白桦领着秘书下楼,走向咖啡厅的时候,总觉得一路上碰见的下属员工特别多。   平时他进电梯不少人怕他,全都绕着走,今天却积极地蹭到他身边,一边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一边偷偷观察他。   在走廊上也不停有人从旁边路过,庄白桦心想,工作时间这么多人在外面闲逛?似乎需要抓一下考勤了。   完全不知道即将迎来考勤地狱的员工们,还在暗中观察总裁,希望能得到一手八卦。   庄白桦在进入咖啡厅的前一秒,有人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庄总!加油!”   庄白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加油,但是……“谢谢。”   员工们握紧拳头,目送庄白桦走进咖啡厅。   虽然他们之前对池月进公司的事有些微词,但肥水不流外人田,比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口罩男,他们还是希望总裁能赢!   庄白桦全然不知自己背负着员工们的巨大期待,他把自己当做池月的家长,前来跟孩子的早恋对象谈判。   唐枫已经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坐着了,长腿细腰,比例完美,身形的剪影落在玻璃窗上,简直像幅画。   庄白桦走过去,唐枫站起起来,礼貌地问好:“庄总,下午好。”   庄白桦平易近人地让他坐下:“你好。”   秘书自发地去点咖啡和茶,庄白桦打量着唐枫,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个人……始终戴着口罩和帽子,真的很诡异。   唐枫看见庄白桦的眼神,在口罩后面笑了笑,抬起手摘下帽子,说:“抱歉,职业原因,不太方便在公众场合暴露自己。”   但他还是取下了口罩,露出英俊温润的脸庞。   此时还有不少公司员工在咖啡厅外面徘徊,他们时刻关注着咖啡厅里两个人的情况。   突然那个口罩男摘下口罩,把围观群众吓了一跳。   怎么还有点帅呢。   等等,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那不是演电影的唐枫吗? 第9章 咖啡厅谈话   庄白桦不知道咖啡厅外面他的员工正在抛弃他,倒向他对面坐着的明星。   庄白桦开门见山:“唐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请你上来的原因吧,其实你频繁出现在我们公司不太合适”   唐枫笑了笑,洁白的牙齿一闪而过:“我最近没有戏拍,比较清闲,所以有时间发掘感兴趣的对象。”   “至于为什么来你们公司。”他顿了顿,露出苦恼的表情,“我去小月的学校找过他,但他经常不在学校,我只能来这里。”   唐枫是演员,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哪怕只是皱眉的动作,也让人感觉亲近。   庄白桦心里却在想,池月不好好上学,找机会要说说他,即便在公司实习,也要保证学业。   还有唐枫居然喊池月叫小月,庄白桦顿时有种自己孩子被祸害的感觉,说:“天底下那么多想进娱乐圈的少年少女,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池月,唐先生还送了花,进娱乐圈需要送花吗?”   庄白桦这些问题已经有些不客气了,唐枫没介意,反而笑意更深:“我送的花都代表友谊,我希望能通过小礼物打动小月的心。”   他慢慢地说着:“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娱乐圈的人有偏见,认为我们干的都是忽悠人的行当,我希望用真诚打动小月,所以会送那些礼物,所以会来这边找他。”   唐枫如此真挚客气,庄白桦不好继续凶他,只能规劝:“池月的学习实习已经很忙了,没有精力再应付其他事,所以别再来打扰他了。”   唐枫很奇怪:“小月自己都没有直接拒绝我,庄总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不会被我打动?”   “而且……”唐枫笑意盈盈地看着庄白桦,“小月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竟然能得到庄总的青睐,实在是他的荣幸。”   唐枫话说的委婉,实际上的意思是池月和庄白桦一点关系都没有,庄白桦管得太宽。   庄白桦知道自己不占理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没有立场去管池月的事,他总不能跟人说因为他是穿越的,知道这些配角都是疯子,才会让池月远离。   在别人眼里,唐枫温文尔雅又有礼貌,还是影帝,在娱乐圈说话有分量,他肯看中池月是池月的福气,如果真的为池月着想,应该让池月去娱乐圈试试。   说起来管太多,还会让别人误会池月和自己的关系。   庄白桦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会跟池月好好聊聊,但我希望有一点你必须做到,那就是不能强迫池月。”   唐枫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那是当然,我这人最不喜欢强迫别人,我讲究你情我愿。”   庄白桦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小黑屋了。   “其实庄总不用对我这么防备。”唐枫温柔地笑着,“庄总贵人多忘事,可能忘了我跟贵公司即将有合作。”   庄白桦一愣,就听见唐枫说:“贵公司广告部请我出演你们的产品广告,庄总没听说过吗。”   庄白桦把秘书喊过来问了问,还真有这么回事。   庄白桦因为是穿越的,对公司以前的业务不熟,再加上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更不熟,所以还真不知道唐枫要给他们公司做广告。   这个设定在他穿越之前就存在,说明是剧情需要。   庄白桦含糊地回应唐枫:“公司的事我不是事事都管。”   唐枫点点头:“可以理解,这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微笑,“所以我才希望邀请池月,刚好他是你们公司的实习生,外形也好,可以跟我一起出演广告,代表你们公司非常合适。”   原来绕来绕去在这里等着呢,庄白桦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真的不好阻止唐枫了。   庄白桦只能说:“一切都以池月的意愿为准,我会详细询问他,请唐先生不要来公司打扰他以及打扰我的员工了,你是公众人物,频繁出现在公司门口对你自己的形象也不利。”   唐枫大方地点头:“可以,我把池月的基本信息让广告导演看过了,他很满意。我会让团队跟你们接洽,正式邀请池月跟我们合作。”   他这么说简直就像板上钉钉,只要池月一松口,广告立刻开拍。   庄白桦认真仔细地把唐枫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   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唐枫就是偏执大佬二号。   谈吐不凡,游刃有余,目的性极强,却风度翩翩,完美符合大佬设定。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庄白桦借口工作繁忙站起来,唐枫也说要回去。   两个人一起走出咖啡厅,秘书在前面引路,刚拉开咖啡厅的门,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站满了人,个个垫着脚眼巴巴地往里看。   庄白桦一愣,这是干嘛。   公司员工听说影帝唐枫来了,有事没事的都跑过来看,一见唐枫出现,立刻爆发出尖叫:“真的是唐枫!”   “啊啊啊啊!唐枫可不可给我签名!”   庄白桦:“……”   庄白桦甚至一抬眼看到了池月。   池月站在人群后方,望着庄白桦和唐枫肩并肩走出来,面无表情。   他在跟庄白桦对上视线后,转过身直接走掉了。   庄白桦担心身边的唐枫找麻烦,没有追上去问话。   最后咖啡厅门口排起了队伍,唐枫笑眯眯地给大家签名。   影帝瞬间又拉了一波好感度,把原先站在庄白桦这边的员工全吸走了。   庄白桦对这些事没有兴趣,也没有扫员工的兴致,嘱咐秘书留下来维持秩序,便上楼回办公室。   唐枫出现在庄白桦公司的事很快传到了网上,不少在现场的员工在网上发签名照,说唐枫真人超级帅,而且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人超好。   有心的人开始问:“为什么唐枫会出现在庄氏公司?”   这时候唐枫工作室在网上发了一张宣传海报,海报上把唐枫和庄氏公司的logo p在了一起。   这下全网人都知道唐枫和庄氏有合作,借机炒了一波热度。   这是网上的事,公司内部又流传着另外几个版本的故事。   唐枫就是来找池月并且送花送礼物的口罩男,这实在太劲爆,没人敢到处说,说了也没人信。   本来大家以为庄白桦和唐枫之间是竞争关系,结果那天咖啡厅的谈话似乎很平和,再加上网络谣言,公司里的员工们对三角关系的箭头方向产生了怀疑。   有的人说庄总在见到口罩男就是影帝后,立刻转变态度,把目标从池月转换成唐枫。还有人说本来总裁和影帝都喜欢池月,但两个人见面后不仅没吵起来,反而一见如故。甚至有人说总裁和唐枫经过咖啡厅谈判后,决定共享池月,以后开始三人行。   反正各有说法,这些消息成了公司饭后最流行的谈资,一直传到了总裁办。   当然没人敢在总裁面前提起流言蜚语,陈望听着传言,心情复杂。   ……不管怎么样,庄总在任何版本的故事里都是最的那一个,是总攻呢。   让人欣慰。   庄白桦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本来就不是关心八卦的那种人,他落实了一下唐枫拍广告的事。   果然在他穿越之前就签好了协议,说明这本书的配角与配角之间并不是毫无交集。   就像唐枫说的,没多久,广告团队的人就登门造访,提出让公司员工池月参与拍摄的方案。   庄白桦通过内线打电话到总务部把池月喊上来,想问问他的意见。   上次池月来过总裁办,不过是被陈秘书挟持的,这一回他独自上来,轻车熟路仿佛来过无数遍一样。   庄白桦还是把他喊进休息室,池月一进去,就盯着墙上的拆字看。   “没想好改建成什么,一直放着。”庄白桦随意地解释,没有在意,开始询问广告的事,“唐枫去找过你,应该把意图都跟你说了,你愿意跟他一起拍广告吗?”   庄白桦特意强调“跟唐枫一起”这个事实。   池月清浅地笑着,反问:“庄总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的看法?”   庄白桦想了想,说:“长辈?”   池月:“……”   池月收起笑容,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说:“那我要拍广告。”   怎么跟他赌气似的,庄白桦不赞同地说:“你要考虑好,你应该明白唐枫对你的想法。”   庄白桦耐心地跟池月讲道理:“你好好思考是不是真的喜欢娱乐圈,如果有兴趣倒可以去尝试,但是跟唐枫一起不是一个好机会,因为他对你图谋不轨。”   听到“图谋不轨”这个词,池月盯着庄白桦,眼神里藏着探究。   庄白桦不明白他在观察什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没发现什么不妥。   “你怎么知道人家图谋不轨?”池月继续反问。   庄白桦跟唐枫见面的事整个公司都知道,本来以为他们会打起来,池月都做好准备找机会闯进咖啡厅来一次修罗场,谁知道两人谈话非常平和,让人以为他们真的在谈生意,结果现在庄白桦又挑明唐枫对他图谋不轨。   池月眯起眼睛,摸不透庄白桦的态度。   庄白桦却以为在池月的眼里,唐枫是个好人。   想想确实是这样,唐枫态度温和,也很绅士,身为一个影帝亲自上门,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庄白桦思考着另一种可能,唐枫看起来很正常,也许并不像小说里暗示的那样是偏执狂,也许搞错了。   庄白桦保守地对池月说:“唐枫看起来是很不错,我也不是想干涉你和别人的交往,只是劝你谨慎些。”   池月听了他的话,勾起唇角,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庄总好大度。”   庄白桦:“……”   这孩子,不让他接触唐枫他不高兴,怎么让他接触他还不高兴? 第10章 酒店事件1   庄白桦有一种孩子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对池月说:“我不是大度,我是为你好。”   池月扭过头,抿抿嘴唇,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想接那个广告。”他顿了顿,似乎怕庄白桦不同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需要钱。”   庄白桦明白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便说:“那行吧,我会找人协助你,保证你在拍摄现场的安全。”   池月把头转回来,古怪地说:“拍广告会有什么不安全?”   庄白桦没有解释,而是说道:“反正小心为妙,好了好了,希望我只是想多了。”他换上轻松的口气,“你最近都在公司里实习,学校里的学业也不能荒废。”   听唐枫说,池月都不怎么回学校了。   池月笑眯眯地说:“放心吧,庄叔叔,我在学校成绩排名前十。”   庄白桦被他梗了一下,虽然他心理上存着管教池月的意思,但真被喊叔叔还是有点伤心。   ……我看起来这么显老吗。   庄叔叔咽下心里的血与泪,和蔼可亲地对池月说:“那就好,学习和实习辛苦了,犒劳你一下。”   他把陈秘书喊进来,吩咐道:“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零食,拿过来给池月吃吃。”   陈秘书心想,那是供应商给的赠品,总裁办的一些员工还指望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呢。   陈秘书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布丁放到池月手里,池月低下头看着鸡蛋布丁上的焦糖小熊,包装上还写着三岁以下禁止食用,嘴角抽了抽。   不就是喊了一声叔叔吗,至于用小朋友吃的食物讽刺他吗。   池月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把布丁戳了一个洞,舀了一大勺放进嘴巴里。   庄白桦见他吃得“开心”,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   反正一个不愿意当大叔,一个不愿意当小孩,倒也达成了共识,庄白桦同意池月代表公司的形象,去和唐枫一起拍广告。   庄白桦禁止唐枫来公司,唐枫真的做到了,不再出现在公司门口,搞得员工们很失望。   但偏执大佬肯轻易放弃这不叫偏执了,唐枫借口池月第一次上镜,需要有人指点,直接把池月约出去,说是辅导他演技。   拍广告需要什么演技。   庄白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月被唐枫忽悠走,但庄白桦也不是毫无办法,他要求演技指导必须在广告拍摄场所进行,安排了一些工作人员到现场去给池月保驾护航。   陈秘书在总裁旁边看他为池月劳心劳力,不由得陷入迷茫。   总觉得总裁做的这些事……不像是跟唐枫争风吃醋的样子,反而像母鸡张开翅膀保护小鸡,不让小鸡被老鹰叼走。   池月那边庄白桦不可能天天跟着,他有公司的事务要处理。   之前跟洛家一起合作的项目,已经平安拿下,庄白桦今天要去跟洛振铎商谈这个项目最后的一些事务。   他带着团队从公司出发,刚好在门口碰见了池月。   池月见总裁身后跟着这么多人,知道他是去谈生意,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路,然后微微鞠躬,向庄白桦问好:“庄总好。”   温顺柔和,倒有几分小白花的样子。   只有庄白桦知道,他时不时会笑着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庄白桦见他的方向是往外走,问了一句:“你要出去么?”   池月指了指公司大楼外停着的保姆车,说:“影帝喊我做练习。”   一个影帝,每天没事干,陪着一个学生玩演技游戏,太闲了吧。   庄白桦神色不自觉变严肃,问:“就你一个?”   “其他人在保姆车里。”池月老老实实回答。   庄白桦转身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会意,总裁办的一位高级助理站出来,笑着对池月说:“我陪你去吧。”   池月也没拒绝,平静地笑了笑:“谢谢。”   助理陪着池月往保姆车那边走,庄白桦目送他们。   大概是见池月半天没到,保姆车上下来个人,细腰长腿,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几乎把整个脸遮住。   是唐枫。   唐枫靠在车边,看着池月朝他走过来,同时也看见了庄白桦。   他抬起手,冲庄白桦打了个招呼,动作潇洒自然,仿佛见到了好朋友。   庄白桦同样比了个手势,接着转过头,目不斜视地领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池月走到保姆车旁,唐枫在墨镜后面笑:“小月,你家老板派头真大。”   “老干部风格。”池月说。   唐枫笑出声,随意地把手搭在池月的肩膀上,揽住池月。   后面的助理看了他们一眼,扯了池月的胳臂一把,将他从唐枫的怀里带出来。   唐枫也不在意,他弯下腰,凑近池月的耳朵,轻声说:“我会好好教你的。”   因为靠得太近,他的墨镜碰到池月的脸,池月抬手推开那副墨镜,眼里闪过冷漠。   池月上了唐枫的保姆车,一路开到广告摄影棚。   这次主要是给庄氏的电商打广告,全是室内拍摄,其实非常简单,以唐枫的咖位,基本一个下午就要搞定。   但唐枫非常有耐心,空出时间来一点一点地教池月怎么在镜头前更好的展现自己,认真得有点过头,无限拖延。   与之相反的是池月,池月看起来兴致不高,唐枫说什么,他就点头,推一下动一下,不怎么积极。   唐枫让池月在镜头面前摆姿势:“脸朝向这边一点,微微抬起下吧,就这样,很好。”   池月精致的脸庞在摄像机的视野里仿佛会发光,一个回眸一个笑容,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完美。”唐枫迈开步子走进镜头里,站在池月的旁边,目光紧紧盯着池月,温柔地说,“你应该知道怎么才能拍出好看的画面了吧。”   唐枫的声音轻柔得像天边的云彩,温和舒适,充满了蛊惑。   他整个人神采奕奕,直勾勾地盯着池月,快要压抑不住眼神里的赞美与热情。   他低头牵起池月的手,观察池月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声说:“这样的手适合拍照。”   池月唰地抽回手,笑了笑:“我只负责摆姿势,拍照是摄影师的事。”   唐枫怔了怔,渐渐恢复平静,温文尔雅地笑道:“那就继续练习,直到会拍为止。”   池月扭过头,按照他的话做。   折腾了半天,一下子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庄白桦公司的人对广告进度有些不满。   影帝天天带着池月磨洋工,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开拍。   偏偏唐枫总是满脸笑容,咖位又大,不好催促,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   唐枫很抱歉,说道:“拖延了大家的时间,非常不好意思,我向大家保证很快就会正式开始工作,这样吧,今天为了赔罪,我请大家吃个饭。”   其他人也不好拂影帝的面子,于是在唐枫的安排下,广告团队的人和庄氏公司的人一起到一家酒店去吃晚餐。   唐枫自然拉着池月一起,跟随池月的助理心想反正这么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没有反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往酒店,气氛还算开心。   唐枫包下了酒店餐厅的一个小宴会厅,所有人在一起热闹地吃饭。   池月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唐枫旁边坐下,再旁边跟着庄白桦的助理。   娱乐圈的人喝起酒来一套接一套,很快气氛被炒了起来,导演啊监制啊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唐枫也很豪爽,来者不拒看起来酒量也很好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池月难免受到波及,但每次唐枫都替他拦下敬酒,替他把酒喝了。   池月身边的助理,感受到影帝对池月的体贴,想起自家老板庄白桦,顿时心情复杂。   池月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碟子里的食物,并没有吃多少,助理在旁边劝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一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情就没胃口。”池月低垂着眼睛,含糊地说了一声,助理没听清,凑过来问:“什么?”   池月转过头,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在吃着呢。”   一群人正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宴会厅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那人带着手下,身形比较胖,衣着华贵,但面容浮虚,一双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描,他在看见唐枫之后笑起来,说:“我就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唐影帝在请客吃饭。”   唐枫从桌边站起来,冲那人笑了笑,说:“好巧,张总今天也在这边。”   那个被称作为张总的人,哈哈笑着走过来:“我刚好住酒店里,听说下面有娱乐圈的熟人,就过来看看。”   唐枫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在池月前方,跟这位张总搭话。   助理身为庄氏总裁办的人,对商圈的老板们比较熟悉,他把池月往后扯,小声对池月说:“这位张总出了名地喜爱娱乐圈里的小鲜肉,别被他看到了。”   池月抿抿嘴唇,不说话。   唐枫把池月挡得严严实实,招呼旁边的人给张总敬酒,立即有人明白过来,拉着张总到另外的桌上去喝酒。   张总却不走,甩开来拉他的人,乐呵呵地调转视线往唐枫身后看,说:“影帝背后藏着什么人呢,宝贝似的,让我瞧瞧?” 第11章 酒店事件2   唐枫轻声笑笑,说:“是跟我合作的庄氏公司里的一个小新人,不是娱乐圈的,我怕他冲撞了张总,所以让他后面去点。”   张总听见“庄氏”的名号,这才收起探究的目光,说:“庄白桦啊,自从他老爹退休后,他的鼻子就长到了天上。”   池月听见油腻的张总这么说庄白桦,撇了撇嘴角。   唐枫和张总继续聊了两句,张总见没意思,便流露出要走的意图,唐枫假兮兮地挽留:“张总一起来喝几杯吧。”   张总摆摆手:“不了,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的手下使眼色。   唐枫见终于要送走程咬金,刚放轻松,就被人一撞。他身体摇晃,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一步稳住身形,便暴露了他身后的池月。   张总刚好回头,对上池月漆黑的眼睛。   颀长的青年坐在位置上,神情淡淡的,眼眸如星似月,五官精致柔和,却带着疏离与冷漠,抬眼看过来,眼神隐隐有些尖锐。   张总立□□出一句:“好货色。”   池月厌恶地皱起眉头。   唐枫同样恼火起来,怒极反笑,说道:“张总不是走了么,又转头不怕扭了脖子?”   唐枫年纪轻轻在圈子里混到这个地位,没有点金钱和手段是不可能的,他客客气气地对待张总是讲几分薄面,张总对他的人无礼,他立刻拉下脸面。   张总沉浸在对池月的惊艳中,没跟唐枫计较,哼了一声,说:“怪不得要藏起来。”   这时候坐在池月旁边的助理站起来,大声对池月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庄总那边也应该和洛总谈完了。”   助理把庄白桦和洛振铎拖出来,意思是帮池月宣告主权。张总掂量着要不要跟庄白桦抢人,他思考片刻,再次哼声,冲手下招招手:“走吧。”   张总领着手下从宴会厅离开,所有人才松口气。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气氛回落许多,大家看时间不早了,酒也喝得差不多,最后只剩杯盘狼藉,便纷纷散伙回家。   唐枫明显也喝多了,眼底发红,但理智还在,却多了几分慵懒,温温柔柔对池月说:“小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恶心到你了。”   他话说得这么真诚,池月的冷脸摆不下去,笑了笑说:“不关你的事。”   唐枫盯着池月的脸,喃喃地说道:“小月,你真好看。”   池月:“……你喝多了。”   幸好池月和助理还算清醒,唐枫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说:“真的不让我送你回去么。”   池月无奈地说:“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要酒驾吗?”   唐枫依依不舍地看着池月。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影帝有些粘人,温柔的眼睛越发缱绻,仿佛带着小钩子,勾在人身上,不让人走。   但池月还是潇洒地挥挥手,说:“今天帮我挡酒谢了,改天我们赶紧把广告拍了吧。”   告别了池月,助理喊了代驾,在等代驾过来的时候,助理对池月说:“其实影帝人还挺好的。”   “教你拍摄的技巧,帮你挡酒,还在外人面前护着你。”也许是喝多了,助理竟然开始替唐枫说话。   池月看了他一眼,说:“小心你们庄总把你开了。”   助理傻呵呵地笑:“哪怕庄总是我的老板,我也要说句公道话,之前的庄总真不一定是个好对象,喜怒无常又专横,一个不注意就要掉脑袋。”   助理说着说着抹了抹鼻子:“但是现在的庄总就不一样了,认真亲切,稳重细心。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助理望着夜空陷入沉思:“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池月平静地说:“是不是像书记?”   助理一愣:“是了,不像总裁反而像书记。”可他们是企业不是机关啊。   接着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池月和助理在夜风的吹拂下说说笑笑,助理问了一句:“怎么司机还不到。”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朝他们走来。   四五个人把他们围住,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凶神恶煞,肯定不是他们要等的司机。   为首的男人站出来,流里流气地打量池月,扬着下巴说道:“是长得不错,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池月同样眯起眼睛打量来人:“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让我走我就走,不是很没面子?”   男人啐了一口到地上,说:“别逼逼,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少受苦。”   助理挡在池月前面,紧张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带他到哪里去?”   男人烦躁地说:“老子对男人没兴趣,但我们张老板喜欢这口,赶紧跟我们走,把张老板伺候舒服了,明天还有钱拿。”   他狠狠地跺了跺脚,眼睛里全是轻蔑与不耐烦:“老子才不搞怜香惜玉那一套,你们再磨蹭,别怪老子不客气。”   “反正张老板没说要什么样的,说不定搞个残废他还开心些。”   那人话音一落,旁边的其他男人跟着一起笑起来,齐齐往池月这边走了一步,眼见着就要动手。   庄白桦和洛振铎带领各自的团队处理完公事后,天早就黑了。洛振铎卸下总裁的面具,向庄白桦发出朋友之间的邀请:“白桦,一起去喝酒。”   这次的项目洛振铎出了不少力,庄白桦自知受到很多帮助,于是点点头:“好啊。”   两个人解散团队来到酒吧,洛振铎在酒吧里存着自己的酒,他让老板把酒拿出来,然后举起水晶酒杯,在灯光下看水晶的成色。   洛振铎确认这杯子不错,这才放到庄白桦面前,问:“你要喝什么酒?”   庄白桦拉开西装,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个保温杯,说道:“我喝茶就行。”   说着,他抬起头,把服务生喊过来,举起保温杯笑着说:“帮我加些热水,谢谢。”   洛振铎:“……”   “你真的开始养生了。”洛振铎瞅着庄白桦的粉色小花保温杯,也没强求庄白桦陪着他一起喝酒,而是说,“我母亲那里还有一些别人送的新茶,改天给你送过去。”   洛家的养生专家洛大奶奶这种东西最多,洛振铎嫌家里堆不下,既然庄白桦开始养生,那就别怪他把庄白桦那里当仓库了。   庄白桦没想到这个层面,他不跟洛振铎客气,说道:“谢谢。”   酒吧侍者把洛振铎的酒端上来,倒进酒杯里,酒液撞击水晶杯壁,发出清透的声响,洛振铎解开领带,完全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着迷地看着那杯酒。   洛振铎真的很喜欢酒,庄白桦在心里想,不知道他让不让儿子酒。   洛振铎开始品尝美酒,庄白桦也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开始找话题:“我有事想向你请教。”   洛振铎挑起眉毛,示意他直说。   庄白桦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说出口:“你可不可以介绍一下带孩子的经验。”   洛振铎:“……你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庄白桦连忙摆手:“只是跟一个年轻人相处起来有点问题,刚好他跟你儿子差不多大,所以问问你的经验。”   “就上次那个大学生?”   庄白桦点点头。   洛振铎:“所以你跟一个大学生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庄白桦:“……人家是男的。”   庄白桦无奈地说:“没有私生子,我只想问你是怎么跟二十岁的男孩子相处。”   洛振铎摇晃着酒杯,沉吟片刻,说:“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家孩子很乖巧,不用我多操心。”   洛家那个孩子身世有些特殊,庄白桦还以为他会比较叛逆,没想到刚好相反。   庄白桦好奇地问:“他没有叛逆期吗?”   洛振铎摇摇头。   “说话不会阴阳怪气吗?”   洛振铎继续摇头。   “不会嫌你管得多吗?”   日理万机的洛总思考了一下,说:“我平时很忙,基本上都是我母亲在管他,每次回家,他都会主动迎上来向我问好,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会闹别扭,从没嫌弃过我。”   洛振铎说着说着,沉稳深沉的脸上浮现温暖的笑意:“他喜欢听我说话,每次我出差回来,就会坐在我身边,听我讲外面的见闻,还说以后会跟我一样,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庄白桦看着洛振铎骄傲的表情,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啊。”   怪不得洛振铎没有再结婚,一直守着儿子。   洛振铎听了庄白桦的赞美,顿了顿,神情有点萧索:“只是……哎算了,不提那些家务事。”他看向庄白桦,说,“我说的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是养小情人,跟养孩子完全不一样。”   洛振铎指点庄白桦:“孩子要靠教育,而情人要靠哄。”   庄白桦苦笑着说:“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洛振铎不明白了:“除了是情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庄白桦想了想,回答:“精准扶贫?”   洛振铎:“……”   两个人一个人喝茶一个人喝酒,倒也聊得其乐融融,庄白桦发现洛振铎这个人还算不错,身上虽然有资本家的臭毛病,但讲义气重家庭,业务能力也很强。   庄白桦彻底接受了原主的这位老朋友,以茶代酒跟他干杯。   就在二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庄白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把电话接起来,听着听着,脸色开始沉重。   等他挂了电话,洛振铎询问:“怎么了?”   庄白桦沉着声音说:“我精准扶贫的对象被人绑架了。” 第12章 酒店事件3   那几个凶恶的男人围住池月,助理的酒立马被吓醒了,他赶紧挡在池月前面,其实自己怕得不得了。   他只是个文职人员,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的腿打断。   但助理没有逃跑,壮着胆子护着池月,说:“你们别乱来,他是庄总的人。”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吐出口水:“什么桩总树总,我们只认我们的老板,姓张!”   助理知道说不通了,这次恐怕要交代在这里。   他咬牙切齿地对池月说:“你找机会逃走。”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对面这么多人,池月能逃到哪里?   不管怎么样,助理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只是希望明天总秘来给他收尸的时候,出于人道考虑,给他算成工伤,让他父母多拿点补偿。   池月拍拍他的肩。   助理紧张地摆好打架的姿势,不敢回头,问:“怎么?”   池月说:“我跟他们走。”   助理愣住:“不行啊!”   池月:“你打得过他们么?”   助理:“打不过。”   池月:“打不过最后还不是要被抓走,结局有什么区别。”   助理:“……”好有道理,但好歹反抗一下啊!   池月绕到助理前方,对那些男人说:“走吧,带路。”   为首的男人嗤笑:“刚才不是还嘴硬?”   池月振振有辞:“刚才我的腿不想动,现在想动了。”   男人真的很想把这小子揍一顿,但真把人搞残了,张总可能会不高兴。他招招手,旁边的人立刻凑上去,其中一个拿起一块布往池月脸上糊过去,捂住池月的口鼻,过了一会池月就闭上眼睛,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男人把池月扛到肩膀上,剩下的人一起看向助理。   助理:“……”   最后助理被暴揍一顿,丢在路边,手机也被砸坏了。   奶奶的,反正结局都是被打,还不如反抗一下。   那些人带着池月扬长而去,助理躺在地上,确定人都走干净了,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呜呜呜,好疼。   但他不是普通的助理,他是属于总裁办的高级助理,将来是要当管理层的,不能轻易放弃。   助理吃力地在衣服里摸索,摸了半天,终于掏出另一部手机。   这年头在公司搞行政搞商务,谁没个备用机啊,那些流氓混混没见识了吧。   助理解锁手机,艰难地拨通电话,等对方接起来,一时没忍住,哭喊了一声:“庄总……”   池月被那些男人带着返回酒店,一路上他都持续昏迷,完全失去意识。   一行人走到酒店门口,刚要进去,就在外面碰到了唐枫。   唐枫在道路中间堵着,看向男人肩头的池月。   唐枫的脸就算地痞流氓都认得,再加上跟在张总身边久了,娱乐圈的人多少知道一些。   为首的男人冲唐枫说:“与你无关,别挡道。”   唐枫微笑,他身上还带着点酒意,在夜色里,这个笑容有种微醺的暖意,慵懒地站着,确实风度翩翩。   那些男人们搞不懂唐枫的意思,因为他是影帝也不好直接上手揍,只能试图绕过去。   唐枫却不让,迈开一步,横在路中间。   再傻也看得出他是来找茬的了,男人问:“你要干嘛?”   唐枫笑着指指池月:“把他给我。”   男人也笑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唐枫说:“我没在开玩笑。”   其他男人揉着肩膀活动身体,刚才那个小助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不过瘾,这下又有人自己送上门给他们练手了。   唐枫笑出声,说:“你们以为我单枪匹马?”   他的话音一落,从旁边就冒出一群人,把那些男人团团围住。   男人们这才变了脸色。   唐枫温和地笑:“这下可以把人交给我了吧。”   经过一番暴力的切磋交流,唐枫成功地将池月从男人的手里抢过来。   偏瘦的青年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留下美好的阴影,唐枫将他抱起来,想了想,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回酒店。   池月这个样子也走不了了,不如休息一晚上。   至于张总也在同一个酒店……那又怎样,人已经到了他手里,就没人能再抢走。   唐枫抱着池月,让人安排了一个房间,为了避人耳目,他没有走大堂。等两个人一进入房间,唐枫便弯腰将池月放到床铺上。   池月安静地平躺着,唐枫没急着直起身体,撑在池月身边仔细看着他。   唐枫凑近池月,安静地用目光描绘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身体。   唐枫勾起唇角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期待。”   接着他从床上起身,一边盯着池月,一边脱下衣服,转身走进浴室洗澡。   洗澡的时候,甚至因为心情不错,唐枫还哼起了歌。   过了三分钟,安详躺着的池月猛地睁开眼睛,缓慢而无声地坐了起来。   他移动眼球,环视房间,目光最后落在唐枫因为洗澡而放在外面的手机上。   池月目光幽深,神情冰冷,阴森森地骂了一句:“死变态。”   庄白桦在酒吧里接到助理的求救电话,迅速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助理说:“你先打120,我马上过去。”   可怜的助理挂了电话,自己给自己喊救护车去了。   庄白桦站起来,神色凝重地对洛振铎说:“我要去救人。”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洛振铎连忙拦住他:“你就这么一个人去?”   之前他们谈完生意,庄白桦体恤下属,让他们都回去了,洛振铎倒是习惯性带着保镖。   洛振铎对自己的保镖们说:“你们跟着庄总,放机灵点。”   保镖们立即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白桦领了他的心意,对洛振铎说:“你帮我做一件事。”   洛振铎大方豪气地说:“什么事,你说吧。”   庄白桦:“报警。”   洛振铎:“?”   “赶紧报警,有困难找警察。”庄白桦拍拍洛振铎的胳臂,他来报警还需要解释,势必拖延时间,“交给你了。”   说完庄白桦就领着保镖们离开。   洛振铎满脸迷惑。   他们这种人,一般处理事情,还真没想过找警察。   庄白桦领着保镖奔赴酒店,幸好两个地方离得不远,很快就赶到了。   他们甚至在途中遇到了受伤的助理。   助理正坐在马路牙子上,苦苦地等待救援,他看见庄白桦,眼睛里燃起希望的光芒,只能有气无力地说:“池月……被带到酒店去了。”   庄白桦安抚他几句,留下一个人照顾他,立刻继续前进。   庄白桦进了酒店的大堂,询问张总在哪个房间,可是酒店大堂经理告诉他:“不好意思,先生,张总是我们集团的股东,他在酒店拥有一整层楼,我们任何人都没资格随意进入楼层。”   庄白桦很生气:“那位姓张的先生正在楼上侵害我的朋友,你们这是纵容犯罪!”   经理缩缩脑袋,迟疑地说:“这个……您要拿出证据来啊,您随口这么说,我们也不能放进您去啊。”   庄白桦首次感受到这个狗血小说世界的不讲道理。   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   一定是剧情在从中作梗,阻止他去救池月。   庄白桦没时间在这里讲道理,就算警察来估计都要花费一番功夫,他虽然在社区里工作,但并不死板。   他把保镖们喊过来,直接硬闯电梯。   酒店保安们火速赶来,但庄白桦已经领着人坐上电梯,留下两个保镖与酒店的工作人员周旋。   他们来到张总所在的楼层,果然楼道里有人值守。   庄白桦指挥保镖们,二话不说,就是干架。   他好歹也是在小区里抓过小偷的人,打架也是能上的。   保镖们当然不会让总裁磕到碰到,纷纷拖住那些手下,尽量让庄白桦先走。   庄白桦一马当先,甩开所有人,迅速来到张总的房间门口。   要问庄白桦是怎么认出房间的,太简单了,装潢最俗气最土豪的那间就是。   庄白桦大力拍门,过了一会,门打开,里面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人弄来了吧?”   张总让手下的地痞流氓去劫持池月,自己在房间里美滋滋地洗了个澡,等着手下把人送来。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影,张总开始不耐烦,正好这时候有人敲门,他下意识认为是手下回来了,连忙去开门。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如果是手下的话,敲门不会这么粗鲁。   张总穿着浴袍,与庄白桦撞了个正脸。   庄白桦厌恶地看着面前湿漉漉的胖子,头发都没干,让他的发量显得更少了,发丝贴在头皮上,实在让人看了不舒服。   居然还洗澡。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那么干净漂亮的孩子有可能被这种人欺负,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推开姓张的,大步往房间里面走。姓张的被他弄懵了,张大嘴巴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庄、庄白桦?”   庄白桦闯进房间,里里外外地查看,呼唤:“池月!你在哪里?”   结果等他检查了一遍,发现房间里就姓张的一个。   他怔住,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情况。   人呢? 第13章 酒店事件4   庄白桦第一个反应是,姓张的把池月藏起来了。   他转过身,愤怒地揪起张总的浴袍衣襟,问:“池月呢?”   张总心里暗道不好,原来那个漂亮的小伙子真的是庄白桦的人,庄白桦竟然亲自来找人了,说明青年份量很重,这件事恐怕不好善了。   但姓张的到底是混商场的,年纪也比庄白桦大,他推开庄白桦的手,装傻说:“我哪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月不月的,不懂。”   反正人还没送到,张总竟然开始倒打一耙:“不要以为你是庄白桦就可以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   庄白桦冷静下来,飞快地思考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绝对不会说谎,池月就是被姓张的手下抓走的。   刚才开门的时候,姓张的问人送来了没有,应该就是指的池月。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绝对逃不了干系。   庄白桦再次揪住张总的浴袍:“你把我的下属打了,我要找你算账。”   张总简直觉得他莫名其妙,怎么一套接一套,又有点心虚,嘴巴里嚷嚷着:“你神经病!让开,我要去找人!”   说着他就往房间外面跑,庄白桦一把拉住他,把他摁在椅子里,说:“不准动。”   张总年纪比庄白桦大,身材虚胖,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庄白桦在商圈出了名的狠厉乖张,庄氏公司的元老他都敢拍桌子把人丢出去,完全不讲什么情面。   张总怕被打,吓得磕磕巴巴地问:“你要干嘛?”   庄白桦把他按住,严肃地说:“你不能走,我的朋友已经报警了,我们等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张总:“???”   为什么会牵扯进警察?在张总的认知里,这种事要么用钱,要么用权解决,让警察出场,太不讲规则了。   庄白桦神情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雇凶绑架,你是主谋,必须要负责。你现在把池月的下落说出来,算自首情节,还能将功抵罪。”   张总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话。   庄白桦继续说:“快点,池月到底在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总彻底疯了,干脆不演戏了,大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找人去抓那个年轻人,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   庄白桦怒道:“还在狡辩,我的助理陪着池月,都被你的人打了,你到底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张总简直有口难辩,他真是比窦娥还冤,要是他真的碰了池月就算了,不仅人影都没见到,还要被庄白桦讨要说法。   “我说的是真的!我也在等!”张总怕警察真来了,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庄白桦按住他,把他浴袍上的腰带抽出来,用腰带将他捆在椅子上。   张总又慌又怕,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他骂得太难听,庄白桦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给姓张的拍了一张照片,当作“执法记录”,说:“是你自己乱动想逃跑,我没用力气哦。”   姓张的太胖,腰带有点短,他又在拼命挣扎,浴袍底下什么都没穿,移动中难免暴露出一些东西。   庄白桦感觉眼睛都瞎了,下意识把脸扭到一边,不想看。   腰带实在太短了,没办法好好地固定一个胖子,再加上庄白桦怕伤到他,下手非常有分寸,姓张的挣脱束缚,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一瓶喷雾,慌乱之间对着庄白桦的脸面喷过去。   庄白桦猛地吸进一口莫名其妙的气雾,呛到自己,剧烈地咳嗽起来。   池月坐在床铺上,唐枫还在边洗澡边哼歌,他心情不错,洗澡的时间用得比较长。   池月刚才闭气躲过迷药,又一路装晕到现在,心情跟唐枫相反,非常恶劣。   他无声地下床,走到桌边,把唐枫的手机拿起来。   他轻车熟路地解锁手机,点进相册,迅速翻看起来。   唐枫的相册里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照片,每一张都英俊帅气,非常好看,连光线明暗都选得完美无缺。   只是这些照片一眼就能看出是别人帮他照的,自拍不可能是这种角度。   池月飞快地翻完相册,越看越厌恶,眼神越来越阴郁,最后他双手握住手机,手上用力,竟然生生地将手机折成两半。   他不屑地将断掉的手机丢进垃圾桶里,慢慢地走到浴室门边。   因为水声盖过了外面的声音,唐枫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机已经报废了,还在惬意地洗着澡。   池月盯着浴室门看了一会,莫名想起了庄白桦。   助理应该想办法通风报信了吧,庄白桦会怎么做。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然后就被自己激怒了。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做法。   想到这里,池月扯扯唇角,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枫的房间。   他迅速地进入电梯下楼,直接经过大堂,大摇大摆地走出酒店,大堂里似乎有人在吵闹,但他管都没管,一路上畅通无阻,完全没遇到任何阻拦。   直到他走到酒店旁边,看到一辆停靠的救护车。   那位可怜的助理正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准备坐上救护车去医院,谁知道一抬头居然看到了池月。   助理露出见鬼了的表情:“你、你怎么在这里?”   池月打量着助理脸上的伤口,微微有点惊讶。   按照道理,助理不应该受伤,应该更圆滑地逃走。   池月看着助理,眼神复杂难以明了,说:“你真是……被你的主人同化了。”   变得耿直而正直。   助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发现他是一个人从酒店走出来,难免焦急地问:“庄总呢?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池月一怔,问:“他来了?”   助理点点头,结果扯到伤口,发出“嘶”的一声:“庄总赶过来救你了。”   池月缓慢地眨眨眼,问:“救我?到哪里救我?”   “他带着人直接去找张总了。”   池月随即明白过来,他们阴错阳差地错过了彼此。   一时间,池月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外貌,也许是因为更加复杂的原因,时常有人想抓住他,这是第一次有人反向操作,不是企图抓他,而是来救他。   池月转过头,返身朝酒店跑去。   助理还在后面喊:“诶!你回去干嘛!”   池月急匆匆地返回酒店大堂,惹得所有人侧目,他这才看到大堂里有两三个保镖一样的人在和酒店保安纠缠。   他轻巧地越过这些人,直接冲进电梯。   他来到张总所在的楼层,看到走廊里歪歪扭扭倒着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两败俱伤,他没工夫停留,闯到张总的房间前。   这房间还是这么俗不可耐,池月没来得及继续吐槽,就开始推门,没想到的是,门根本没有关严实,一推就开。   他放慢脚步走进去。   池月看见房间里的景象立刻顿住。   姓张的胖子倒在地上,手被一根带子反绑着,浴袍松松垮垮地遮掩着他肥胖的身躯,他双眼紧闭,嘴里哼哼唧唧,满头都是汗。   而庄白桦远远地离姓张的坐着,他坐在酒店套房的书桌边,垂着头,好像在书写什么东西。   池月安静地绕过地上的胖子,走到庄白桦身边。   只见庄白桦面色潮红,呼吸非常不稳,他努力抓着铅笔,铅笔几次要从他的指尖滑落,可他仍然不放弃,在酒店提供的便签纸上写写画画。   池月古怪地看着他,谨慎地问:“你在写什么?”   庄白桦没有抬头,死死盯着自己写的字,沙哑地回答:“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池月:“……” 第14章 动心忍性   庄白桦的声音比想象中还有粗糙嘶哑,他在纸上写着一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话语,始终低着头。   池月想进一步靠近,却被他拒绝:“不要过来。”   池月停住。   庄白桦闭闭眼,努力控制住自己,问:“你没事吧?”   池月说:“没事。”   两个人进行着简短的对话,旁边姓张的胖子一直在不停哼哼,制造着令人烦闷的背景音。   池月扭过头,看了看胖子,又看到旁边地面上滚落的一个小喷瓶。   他眯起眼,确认喷瓶上的图案,再结合庄白桦与张总的表现,立刻就明白了事情怎么回事。   池月隐隐约约地勾了勾嘴角。   他走到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又走到地上的张总身边,拿毛巾塞住他的嘴巴。   池月可没有庄白桦那么温柔,直接提着张总的胳臂把他拖进浴室,塞进浴缸里让他坐好,然后反手关上门,彻底隔绝胖子的声音。   池月返回庄白桦身边,庄白桦这才抬起头,还在关心张总的安危:“他没事吧?”   庄白桦英俊端正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潮红,眼底同样是红色,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湿漉漉的,比平时少了几分坚定,多了几分脆弱。   这个人,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圣母。   池月盯着庄白桦的嘴唇,说:“别管他了,管管你自己。”   庄白桦的唇此时颜色浓重,一片嫣红,显示出一种病态,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让唇瓣染上淡淡的水色。   池月因为他舔嘴唇的动作,目光变得深浓。   庄白桦也没力气询问池月具体是怎么脱困的,只是道:“大家都没事就好。”他深吸一口气,说,“那请你帮忙喊人过来,最好帮我叫个医生。”   池月却没动,而是问:“怎么中招的?”   庄白桦脑袋有点晕,思维迟缓,此时无比配合,池月问什么就答什么。他想了想,说:“他拿东西喷我,自己也吸了不少,我们两个就都……都没力气了。”   池月弯着嘴角:“那谁把他捆住的。”   庄白桦慢吞吞地说:“我,不能让他跑了,还不知道你在哪呢。”   池月又问:“你知道那个喷雾是什么么?”   庄白桦穿越前的生活虽然朴实无华,但他好歹也看过电视剧,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当时他吸进那些气雾,立刻就浑身发热,呼吸急促,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顿时明白那个喷雾恐怕是催情药剂。   他大意了,这是狗血小说的世界,不能用他过去的经验看待,原主的小黑屋里尚且存着那些刑具一般的玩意,催情药剂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姓张的喜爱玩弄娱乐圈里的漂亮少男少女,跟原主一样,肯定有不少违法物品,庄白桦忽略了这点,没有做好防备。   庄白桦闷闷地看着池月,呼吸越来越不稳,沙哑地说:“知道。”   池月压着嘴角,说:“应该无害,就是会比较冲动。”   庄白桦没有心思追究池月为什么会这么懂,只是心想,这么邪恶的药物还叫无害么。   反正身体不舒服,每个细胞都仿佛在叫嚣,想要冲破牢笼跑出来,庄白桦闭闭眼,说:“赶紧喊人。”   池月却还没动,问:“刚才为什么自己不去?”   庄白桦再傻也知道池月在故意逗他了,睁开眼睛,看了池月一眼。   这一眼惊心动魄,令人心跳加速。   “因为没力气了。”庄白桦说。   姓张的喷了他一脸喷雾后,自己也吸进去很多,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庄白桦花了很大功夫稳住自己,便看见姓张的在地上爬,这人竟然还想爬到门口去。   一团肥肉在地面蠕动,那个场面太滑稽,让庄白桦清醒了不少,他追上张总,花费最后的力气把他捆住,在折腾的过程中,手机早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也没精力去找,挪动身体坐到桌边,看见酒店的铅笔和便签纸,便拿过来写字。   他在心里默念能让自己冷静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想让自己平息。   然后池月就来了。   他不知道池月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完好无损,庄白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池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庄白桦看,目光好似温柔的抚触,庄白桦被看得浑身躁动,他扭过头,躲避池月的目光,心想这孩子难道在故意报复他?   原主对待池月很差劲,可这个世界不是没发生那些事么,为什么要报复他。庄白桦迷迷糊糊地想着,冷不防感觉池月凑了过来。   池月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庄白桦的手腕上,带来凉凉如玉般的感觉。   庄白桦脑子嗡地一声,那根弦断了。   他起身一把将池月扑倒,两个一起滚到地上,庄白桦压着池月,把池月的手定在头边的地板上,垂下头,无限接近下方的漂亮青年。   池月抬着眼睛看他,那双眼睛璀璨如宝石,闪耀着蛊惑的光芒。   庄白桦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池月问:“你怎么不扑倒那个姓张的?”   庄白桦心头泛上一股厌恶,瞬间清醒了一点,把头抬高,压着嗓子说:“太难看。”   尽管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张总还是有违他的美学。   池月听了他的话,低低地笑着,眯着眼睛,把黑色的眼眸藏起来,让人想用亲吻撩开他的眼皮。   “那你扑倒我,是因为我好看么?”   这句话威力十足,在庄白桦的脑海里炸开烟花,他低下头,痛苦地喘息。   就在池月以为他彻底失控的时候,庄白桦竟然猛地离开,从地上起身,重新坐回桌边,抓起铅笔就开始写。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池月:“……”   庄白桦埋着头宛如默写咒语,他坚守着内心最后的正直,赤红着眼睛,说道:“你要是不想帮我喊人就出去,留我一个人。”   别再折磨我了。   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濒临崩溃的绝望,还有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委屈。   池月同样缓缓地从地上起来,走到庄白桦身后。   庄白桦气苦,这小孩还要怎么捉弄他?   他刚这么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然后脖子后面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池月抬起手给庄白桦来了一下,直接把他打晕过去。   “抱歉,我向你道歉。”他说着,“这样会舒服点。”   庄白桦的身体软了下来,眼见着就要滑到椅子下面,池月扶住庄白桦,半拖半抱地把人转移到床铺上。   怀中的身体火热滚烫,庄白桦的皮肤上燃着火焰,一直烧到池月的指尖。   池月小心翼翼地让庄白桦躺好,然后用酒店的座机拨打了前台电话。   庄白桦当时被喷了药傻了,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座机。   池月简短地跟酒店前台交代楼上出了事,让他们赶紧派人上来,并且迅速联系医生。   今晚发生太多事,前台被吓得不行,完全没有质疑池月,立刻照他说的做。   池月做完这些,从旁边拿了一条毛巾,用水打湿再拧干,贴在庄白桦的额头上,庄白桦无意识地发出满足的声音。   池月用冰凉的手指碰碰庄白桦的脸,嘴里嘲讽地说:“没想到是个老好人。”   他望着庄白桦,眼神里却有着旁人从没见过的温柔。 第15章 回放   后面的事就比较简单了,酒店的人迅速赶到现场,给庄白桦做出护理。   刚好因为助理担心总裁,迟迟不肯离开,耽搁了一会儿,那辆救护车还停在酒店旁边,于是一行人把庄白桦送上救护车,直奔医院。   而池月刻意没提张总,所有人忙活半天才想起没看见张总的人影,这才从房间的浴缸内把人捞了出来。   这时候张总已经憋得快翻白眼了。   庄白桦没有大碍,打了一针把体内的药剂代谢出来就没事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池月已经独自离开。   后来警察赶到了现场,对事情进行调查。   因为洛振铎的稍稍犹豫,警察来迟了一些,庄白桦不由得在心里叹气,这个狗血世界太邪门,哪怕选择报警,也会因为各种理由拖延警察同志的时间。   这时候唐枫冒出来,协助警察指认张总手下的那些混混,那些狗腿子被一网打尽。   庄白桦这才明白,池月中途是被唐枫救走的。唐枫才是原书里的偏执大佬二号,而姓张的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这段剧情这么安排,主要是给唐枫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让唐枫与池月之间能有交集。   庄白桦想通这点,便有点讪讪的。   这是属于人家的剧情,他掺和个什么劲啊,不仅没救到池月,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那天晚上的事给庄白桦造成了严重的阴影,对外却传成了庄白桦与姓张的为了娱乐圈的一个小鲜肉,在一间酒店发生了火拼。   这个小说世界的人们实在想象力太歪了。   这些八卦传到公司内部,变成了庄总一怒为红颜,为了池月,把姓张的老板收拾了一顿。   行吧,这些传言好歹给庄白桦留了几份面子。   那位吃了苦头的助理,虽然误导了庄白桦,让他和池月错过,但助理实在可怜兮兮,不仅被人打,还操了一整晚的心,庄白桦对他进行了嘉奖。   零零碎碎的事情处理完毕,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庄白桦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剧情的狗血,心有余悸,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才回到公司。   他一到公司,站到总裁办门口的毛笔字下,看着自己写的“弘扬正气,爱岗敬业”陷入沉思。   大家看着总裁伟岸的背影,觉得总裁真是深藏功与名。   庄白桦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个狗血的世界,弘扬正气真难啊。   他走到办公室,刚坐下,总务部的主管便通过内线给他打电话,庄白桦莫名奇妙:“有什么事吗?”   主管反而一愣,说:“那个,池月这几天一直来实习。”   庄白桦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很好,让他继续努力。”   主管:“?”   主管听说总裁到公司了,他特意打电话过来通风报信,总裁不应该马上下楼跟池月来一个鹊桥相会吗,为什么这么冷淡?   庄白桦挂了电话,捏捏眉间。   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见到池月,看到池月的脸,难免会想起那晚的事。   那晚的池月跟平时有些不同,有点坏坏的。   庄白桦还记得他的低语,简直就是恶魔的呢喃;而他的眼睛,仿佛能摄魂,多看一眼,灵魂就被吸进去。   庄白桦拿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挡住自己的脸。   那天他实在有些丢人,等他脸皮长厚些再去见池月。   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庄白桦才有点脚踏实地的感觉,到了晚上,庄白桦看着外面的夜色,把陈望喊上,让他开车送自己去一个地方。   陈秘书一直在后悔之前没有陪着庄白桦,让总裁进了一次医院,非常自责。   他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询问后座的庄白桦:“庄总,我们要去哪?”   庄白桦靠在皮座上闭目养神,说:“就上次我喊你去的那个公园。”   陈秘书先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有天早上,他被总裁喊到一个公园里,总裁在里面舞剑。   陈秘书:“……”   总裁以前发泄去打拳,现在改成舞剑。   不一会车就开到了,庄白桦下了车,领着秘书走进公园。公园里大晚上还挺热闹,有很多散步遛弯的人,路上遇见大爷大妈,看见庄白桦还跟他打招呼:“小庄啊,你今天卖出去几套房子啊?”   庄白桦乐呵呵地回答:“现在不景气,今天没开张。”   陈望:“……”总裁跟大爷大妈们混得挺熟。   这次庄白桦没舞剑,而是走到公园的一块空地前面,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下。   “快坐,要开始了。”他招呼陈望过来。   陈秘书迷惑地跟着庄白桦坐下,不懂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空地上来了不少人,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她们接上音箱,播放音乐,一排一排站好。   开始跳广场舞。   陈秘书:“……”   庄白桦看着大妈们跳广场舞,想起以前在社区工作的时光,心境慢慢平和下来。   饭后慢慢散步消食的行人,不老老实实走大路一定要去踩花坛砖的熊孩子,满面红光喜气洋洋跳着广场舞的大妈们,这些才是真实的生活。   而不是绑架下药与仗势欺人。   庄白桦长长地吐出心头的那口浊气,终于舒服了许多。   幸好这个世界还有努力生活着的普通人,而不全是狗血炮灰,庄白桦从这些普通的群众身上汲取力量,渐渐恢复精神。   恢复精神了,才好迎接其他剧情。   公园的空地上播放着土嗨歌曲,音箱效果惊人,声音震耳欲聋,大妈们跟随着领舞的动作载歌载舞,到后面居然有些年轻人也跟着在队伍后排扭来扭去。   陈秘书从没看过这么接地气的表演,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扭过头,看见庄白桦兴致勃勃地观看,甚至抬起手给阿姨们鼓掌。   ……总裁的兴趣爱好真是难以捉摸。   陈望很害怕总裁兴致来了上场跳舞,迟疑地问道:“庄总,你喜欢这些么?”   庄白桦摇摇头。   陈秘书松口气,又问:“那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庄白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是到群众中汲取力量,等你以后就明白了,现在好好体会吧。”   陈望迷茫地眨眨眼,满头雾水地跟着庄白桦一起看广场舞。   庄白桦那边在慢慢消化那天的事,还有一个人比庄白桦更加困惑。   没人知道唐枫那天损失了一部手机。   那晚他把池月从张总手里抢过来,心情非常不错,哼着歌去洗澡,结果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池月凭空消失了。   他本来还打算洗完澡把池月叫醒,然后两个人交流交流感情。   结果人就这么没了。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手机也找不着了。   唐枫在房间里寻觅一圈,最后才在垃圾桶里发现手机碎成两半的尸体。   唐枫气得差点失去风度,手机里的照片对于他来说太重要,幸亏他还有云备份,否则恨不得杀了那个损坏他手机的人。   等他走出酒店房间,才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唐枫发现池月跟着庄白桦走了,刚好遇到前来调查的警察,顺便把张总的手下送进局子里。   那天晚上的事,外面的传言纷纷扰扰,唐枫却拿到一手资料,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所周知,张总是个变态,喜欢玩弄娱乐圈里的小新人,他还喜欢把玩弄的过程录下来,将来作为要挟的手段。   姓张的在酒店拥有一整层的使用权,他经常带人过去,房间里安装着不少偷窥摄像头,无死角地拍摄那些少男少女的各种姿态。   那一晚张总想掳走池月,肯定也把摄像头打开了。   但是张总后来进了医院,据说在医院里大发雷霆,命令人把房间里的录像全部毁掉。   唐枫在录像被销毁的前一天,把那些视频搞到了手。   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   唐枫将视频导入电脑,独自一人观看。   视频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姓张的洗完澡后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等池月。   池月当然不会来,因为已经被唐枫带走了。   然后张总开门,迎来的却是庄白桦。   唐枫靠在椅子里,本来是极为放松的姿态,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着视频里的闹剧,谁知道看着看着,他从椅子上直起脊背。   电脑屏幕上的庄白桦把姓张的绑起来,掏出手机给姓张的拍照,然后被喷到气雾,两个人同时中招。   之后,庄白桦收拾了姓张的,池月进来,庄白桦将池月扑倒,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反而被池月打昏。   唐枫看完,没有去深究这些人这些举动的含义,而是拖动进度条,反复观看庄白桦给张总拍照以及扑倒池月那两段。   大概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有的地方甚至放慢速度一帧一帧地观察画面,最后唐枫松开鼠标,再次将自己抛进座椅里。   他英俊的脸上浮现淡淡的薄红,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脑海里回放刚才视频的动作,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抬起手,将食指的指关节塞进嘴里,狠狠咬住,才能暂时压下内心的激动。   最后,唐枫闭上眼,满足地叹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16章 认同   庄白桦从人民群众中汲取到巨大的力量,找回了弘扬正气的信心与决心,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唯一不正常的,是他看见池月心里还有点别扭。   庄白桦跟原主不同,习惯走公司大门,那天他来公司,下车之后远远地看见池月斜靠在公司门口,不知道在干嘛。   庄白桦立刻扭头,重新回到车内,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他从停车场的直梯直接到总裁办公室。   池月见庄白桦临时改道,支起身体,转身往公司里面走。   门口的保安呆呆地看着池月,迟钝地问:“你不是在等总裁吗?”   池月看了他一眼,说:“人家都直接绕道了,还等什么。”   保安不明白,只是看着池月,看着看着便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又想起自己额头上的疤痕,自卑地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帽子。   池月瞅着他摇摇头,不再跟保安说话,直接朝总务部走去。   庄氏的公司大楼,说大也不大,内部四通八达,想去什么楼层直接坐电梯就可以了;说小也不小,好歹高耸入云,里面成百上千个员工在工作,真心想躲一个人,随便藏在一个部门,保管找不到。   更别提庄白桦和池月一个在高层一个在底楼,池月还只是个工读生,一半的时间要在学校里上课,庄白桦不想让两个人见面,池月便连总裁的西服衣角都摸不到。   这个诡异的情况立刻引起了公司八卦部门的注意。   前几天总裁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和隔壁的张总打起来了,怎么突然之间对池月冷淡了。   有人说总裁把池月抢过来后,觉得索然无味,对池月失去了兴趣,还有人说总裁太看重池月,担心池月恃宠而骄,于是冷处理几天。   总裁办的员工们仍然比其他人更关心总裁的感情生活,想打听总裁冷落池月的原因。   他们怂恿陈秘书去向总裁套话,陈秘书说什么也不肯,认真严肃地说:“庄总自然有他的安排,他现在一心工作,不要打扰。”   庄白桦最近确实沉迷事业,积极开展公司业务,忙碌得不行。   难道总裁真的不再沉迷美色了?   陈秘书不愿意去套话,但另一个人愿意。   之前因为池月被打的助理从医院光荣归来,他脸上的伤还没好,此时成为了荣誉的勋章,受到了总裁重用。   助理找了个机会蹭到庄白桦面前,有意无意地说:“池月每天都会在公司门口好久,不知道在干嘛。”   庄白桦本来正在看文件,此时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问:“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呀。”助理小心地观察总裁的神色,装作不明白,“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吧。”   庄白桦抿抿嘴唇,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别旁敲侧击了。”   助理把文件从桌上拿起来,遮住自己的脸,赶紧退下。   庄白桦叹了口气,这是什么事啊,搞得像他在欺负小孩似的。   庄白桦想了想,后面那几天没有再从走车库,而是恢复以前的习惯,直接从公司大门进来。   但是池月已经不在门口守着了。   庄白桦心想,助理是不是在忽悠他。   这样也好,省得两个人见面尴尬。   庄白桦这么想着,直接上楼,人刚走出电梯,脚刚踩在总裁办的灰色地毯上,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池月见有人过来,微微抬起头,盯着庄白桦看。   庄白桦:“……”   原来是换了个位置等。   虽然他们一个在顶楼一个在底楼,看起来隔着很多楼层,但人是有腿的,真想见面,只要有一个人主动上楼就行了。   池月看着庄白桦,说:“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就走。”   庄白桦叹口气,招呼他道:“来坐会吧。”   池月弯起眼睛,露出笑容。   池月跟着庄白桦走进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墙上的那个拆字还在。   他把目光落在墙壁上,看了一会,然后自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庄白桦让陈秘书进来,给池月拿了一杯果汁。   池月将杯子捧在手心里,问:“没有上次那个汤了吗?”   庄白桦:“……”   没想到洛家老太太做的汤居然还有人喜欢。   陈秘书退出去后,休息室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庄白桦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凝滞。   其实关于那天晚上的事庄白桦还有很多疑问,比如池月跟唐枫之间发生了什么,池月是怎么把他弄昏倒的。   可庄白桦问不出口,只能挑了一些以前的老话题:“你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跟同学相处得还好吧?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   池月捧着果汁,低低地闷笑。   庄白桦顿时像过年期间被晚辈嫌弃了的长辈一样,讪讪地闭上嘴。   池月笑着说:“我很好,什么都很好。”他望着庄白桦,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晶莹剔透,清澈动人,“你呢?你身体还好吧?”   庄白桦立马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自己被喷了药,想起他把池月扑倒在地上。   庄白桦扭过头,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含糊地说:“没事。”   他把茶水咽进肚子里,清了清嗓子,说:“那天吓到你了吧,抱歉。”   庄白桦指的是扑倒池月的事。   池月探究地看着他,说:“你一直都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吗?”   庄白桦想了想,点点头。   他们搞社区工作的,就是需要为别人着想,为人民服务嘛。   池月一边喝果汁,一边慢吞吞地说:“我那天是故意撩拨你的。”   庄白桦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池月把话挑明,他无奈地说:“你这个孩子,真是顽皮。”   池月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孩子了。”他说完这句察觉到越描越黑,便闭上嘴巴,过了一会才开口,“反正我没什么损失,你把身体养好就行。”   他这话说得别别扭扭,庄白桦从他傲娇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心,终于勾起嘴唇笑了笑。   他知道池月那天的用意,如果他真的对池月做了什么,池月一定会恨他恨得要死。   就像原书里池月对待原主那样。   庄白桦并没有感觉受到冒犯,反而认为池月的试探如此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这都是生活环境对他的影响,心里越发觉得池月可怜。   再说池月后来把他打昏过去,也是怕他继续难受。   说起这个,庄白桦问:“你那天是怎么把我弄昏倒的?”   好歹他也是热爱太极拳太极剑的运动人士,怎么一下子被这个瘦瘦的青年打昏了呢?   池月眼神飘忽,说:“我用台灯打的。”   原来如此,庄白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池月眨眨眼,赶紧转移话题,说:“广告要开始拍了,你要过去看吗?”   唐枫终于肯推进广告进度了。   说起唐枫,庄白桦后来听说是他救了池月,以为是唐枫把池月送出来的,开始怀疑影帝真的是偏执大佬二号吗,感觉他为人还不错。   池月跟唐枫合作拍广告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从之前庄白桦就发现,池月有时候说话会阴阳怪气,听着好像不愿意,但实际上,他的行为基本上安全符合原书的剧情,从没产生过偏离。   哪怕之前他对原主很厌恶,最后也乖乖地到公司里来实习了。   庄白桦把这点当成是剧情的影响,想必池月跟唐枫一起拍广告也是同样的情况。   目前唐枫还算正常,也许这个广告能顺利拍下去。   庄白桦一脸深沉地思考问题,池月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去,撇撇嘴角说:“不想去算了。”   他把喝空了的杯子放下,往沙发上一躺,说:“我累了,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庄白桦被他突然的任性吓了一跳,随即看见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便随他去了。   池月躺在沙发上,因为个子太高,脚垂在地面,脑袋枕在沙发的扶手上,姿势看着不是太舒服。   但他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立刻就进入了睡眠。   此时看不见他乌黑的眼睛,只有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落阴影,映衬得他薄薄的嘴唇有些泛白,光影交织,勾勒出他的五官线条越发精致。   这孩子是有多累呀,庄白桦从旁边拿来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他身上。   池月的家庭好像很复杂,家里负担很重,他不仅要赚学费,还要补贴家用,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不容易。   庄白桦盯着池月看了几分钟,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这才把平板拿过来,埋头看工作资料。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在休息室里待着,倒有点岁月静好的调调。   庄白桦明白,池月这是彻底对他放下戒心,不再防备他的意思。   池月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庄白桦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如此宁静祥和,仿佛一只倦了的小野兽,找到安全的位置,蜷缩着身体,甜蜜又安逸地休息。   这个安全的位置是在他身边,庄白桦有种被小野兽认同的感觉,心情跟着雀跃起来。   只不过想想有些奇怪,池月在原书里不是小白花人设吗,怎么突然变成小野兽了。   大概平静地过了半个小时,陈秘书轻轻地来敲门。   庄白桦怕打扰到池月,连忙站起来,走出房间,到外面轻声问:“怎么了?”   陈秘书把电话递给庄白桦,说:“唐影帝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希望你能出席他们的广告拍摄。”   怎么一个个的都邀请他去看拍摄,他对娱乐圈实在没什么兴趣。   庄白桦转念一想,唐枫和池月的交集还没有结束,说明剧情还在推进,他还是去现场看看吧,帮池月盯梢。   不管怎样,他既然决定帮扶池月了,就要一帮到底。 第17章 拍广告1   庄白桦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刚说了一声喂,那边就传来唐枫的声音。   “庄总,三天之后我们要进行广告拍摄,你一定要赏脸来看啊。”   可能是信号不好,唐枫的声音压得有点低,仿佛被加了一层滤镜,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磁性中带着一点点诱惑。   这是鼻炎犯了吗,虽然庄白桦心里已经确定要去,但嘴巴上说着:“你们拍广告,推广部的人去就行了,我就不用了吧。”   唐枫连忙说:“怎么不用,你是老板,老板去了有排面,大家会对产品更加重视。”他顿了顿,声音越发低沉缓慢,仿佛在唱催眠曲,“而且,你去了,我……们会更有干劲,我……们都希望你出现在拍摄现场。”   唐枫故意把有些词拖得很长,庄白桦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个唐枫怎么回事,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不希望他去吗,他和唐枫至少表面上还是情敌。   庄白桦不想再听唐枫恶心的声音,便说:“好吧,我去就是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一挂电话,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为什么我邀请你你不去,人家给你打电话你就同意了。”   庄白桦扭过头,便看见池月直勾勾地盯着他。   庄白桦吓了一跳,说:“你起来了,吵到你了吧。”   池月神情恹恹,耷拉着眼皮说:“没有,自己醒的。”   一醒刚好就听见打电话了,庄白桦没有戳穿他,给他解释:“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想好要去,刚好唐枫打电话过来,顺水推舟罢了。”   池月的表情瞬间雨转多云,抬起手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节柔韧的细腰,笑着说:“那到时候见。”   庄白桦给他比了一个加油鼓劲的动作,说:“加油!”   池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总裁办公室离开。   庄白桦扭过头问身边的陈秘书:“他为什么那样看我,给他加油不好吗。”   陈秘书无情地告诉庄白桦现实:“您做的那个手势太老土了。”   “噢,是吗。”庄白桦失望地说,“我故意这么做的,想拉近和年轻人之间的距离。”   陈秘书继续残酷无情:“您这样,就像努力说过气网红词语的新闻联播主播,还是算了吧。”   庄白桦:“……”伤心。   三天后,庄白桦在陈秘书的陪同下,去往广告摄影棚。   其实这广告真的很简单,只用在布幕前面表演几个动作就行,甚至连场景大部分都是后期再p。   可所有人都很重视,装模作样,现场宛如拍电影。   原因是甲方老总亲自到场,当然要做做样子。   一般这种情况,大老板要么是给自己的小情人捧场来了,要么是看中了谁亲自来砸钱。   这种事经常发生,圈子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庄白桦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担心池月。   一进摄影棚,工作人员就给他安排了VIP座位,在导演的后方,视野宽阔,对场上的画面一目了然。   池月和唐枫早就到了,看见庄白桦后一起迎上来。   两个人同时迈开脚步,同时抵达庄白桦面前,同时扭头看看彼此。   “你凑过来干什么?”池月皱起眉头问。   唐枫笑了笑,说:“我找庄总沟通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求。反倒是你,本身就是新人,到那边去准备一下吧。”   庄白桦见两个人说话,赶紧把池月拉过来,对唐枫说:“别教坏我们公司实习生。”   他看着唐枫,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之前求人家拍广告的时候,喊人家小月月。现在人家答应你了,陪着你拍广告,你就喊人家“你啊你”的,变脸太快了。”   唐枫:“……”   就连唐枫也觉得庄白桦像护崽的老母鸡……   庄白桦越是这样,唐枫越是觉得这个人有种善良的品质,很符合他的想象。   唐枫也不介意庄白桦的话,扬起和煦的笑容,说:“我只是怕怠慢了庄总。”他把工作人员喊来,吩咐道,“赶快把水拿来给庄总,这里太热了,记得加冰块。”   唐枫看向庄白桦的座位,挑剔地说:“这椅子也不太舒服,把那边的导演椅搬过来,给庄总换上。”   庄白桦狐疑地看着唐枫,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他看看身边的池月,倒也不是没见过唐枫献殷勤,上回又上门又送花的,只是这次的对象搞错了吧。   庄白桦怀疑唐枫有求于他,决定不主动询问,在工作人员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交叠着长腿,摆出一副老板派头,说:“你们快去准备拍摄吧。”   池月和唐枫这才退到后面去化妆,庄白桦一边喝着冰镇饮料一边打量着摄影棚。   因为拍摄的是他们公司的广告,到处都挂着庄氏的logo,庄白桦还见到了几个公司里的熟人,他们看见自家总裁,纷纷弯腰鞠躬。   庄白桦摆摆手,让他们别客气,便看到旁边不少工作人员好奇地往他这边瞅。   甚至有人朝他抛媚眼,搞得庄白桦脸色一黑。   这个世界就是这点不好,风气太差。   稍微等了一会,池月便化好妆率先走出来。   池月的容貌在化妆工艺的加持下,更加立体精致,化妆师故意把他往成熟的方向塑造,脱去了年轻人的稚气,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学生,反而像个社会人。   这正是广告需要的,池月穿着印着公司logo的制服,代表着公司的员工,而不是学校的学生。   只是这么装扮一番,仿佛在池月身上喷了催熟剂一般,让他整个人都绽放开来。   池月一走出来,摄影棚里就开始骚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都说池月这个长相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他们看见端坐在旁边的庄白桦,又觉得跟着大老板在公司里混,也是不错的选择。   老板开心了,砸钱拍广告玩,多自由自在。   大家都以为池月来拍广告是庄白桦钦定的,却不知其实邀请池月的是唐枫。   唐枫此时在池月后面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西服,正在调整自己的袖扣,头发梳了起来,露出俊朗英气的眉眼,一派潇洒自如。   他一出场,就让人感慨,明星不愧是明星,自带光环,只是就这么站着,都觉得整个摄影棚熠熠生辉,星光璀璨。   这个广告实在太养眼了,两个各有风情的男人同框,简直让人激动万分。   甚至有人往庄白桦那里看,觉得庄氏的总裁真是好眼光,小情人长得标致,还找来风度翩翩的影帝,左拥右抱让人羡慕。   又有人见庄白桦同样相貌堂堂,身材挺拔,恨不得让他也上场,跟另外两个美男子站到一起,让大家一饱眼福。   庄白桦不知道旁边人的感想,只是看着池月,心想池月这么好看,唐枫等下站在池月旁边,把持不住自己怎么办。   谁知唐枫笔直地朝他走了过来。   唐枫身着西装,清贵俊逸,温文尔雅。   他走到庄白桦面前,递给庄白桦一只手机,动作绅士优雅,那姿势,宛如在邀请人共舞。   庄白桦挑起眉,问:“这是干什么?”   唐枫微微低头,凑近坐着的庄白桦,低声说:“待会,你可以帮我把广告的拍摄过程录下来吗?”   庄白桦没想到是这个要求,说:“旁边那么多摄影机,没必要吧。”   唐枫冲他眨眨左眼,递了个k过去。   庄白桦不懂娱乐圈的这些表情动作,只觉得被唐枫电了一眼,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有这个习惯,每次拍戏都会请人帮我录视频,用手机拍出来的视频跟摄像机感觉不一样,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唐枫真诚地望着庄白桦,那眼神跟水一样。   庄白桦最怕别人求他,迟疑片刻,便准备伸手接下唐枫的手机。   录个视频而已,还算简单,而且还能传给自己一份,当作收藏。   就在这时,池月走过来,一把抽出那部手机,塞回唐枫身上,用右手抵着唐枫的肩膀把他推回去,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而阴沉地说:“别打鬼主意,你想报废第二部 手机吗?”   唐枫脸色微变,眯起眼睛:“果然是你。”   唐枫浅笑着,把手机收起来,不再要求庄白桦录视频,但依旧再次走到庄白桦面前,弯下腰,用一种撩人而迷人的语调幽幽说道:“真可惜,那就请庄总好好用眼睛看着我们拍摄了。”   庄白桦奇怪地想,不用眼睛难道还用鼻子看么?   唐枫直起身体想去拍广告,庄白桦伸手迅速地拉住他,在唐枫惊讶的目光里,庄白桦大力地拍击他的脊背,发出“哐哐”的声音。   唐枫差点被他拍到地下去。   庄白桦淡定地说:“从你之前打电话起,我就想说了,你是不是肺部或者支气管有炎症?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又低又哑,像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个一个往外吐泡泡一样。”   庄白桦慈祥地看着唐枫,叮嘱他:“有病早点去看。”   唐枫:“……” 第18章 拍广告2   “哈哈哈。”池月在一旁发出爽朗的笑声。   唐枫抽抽嘴角,看了庄白桦一眼,终于放弃压嗓子,把声音调回正常范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我没病,之前拍了电影还没出戏。”   影帝这小眼神有点哀怨啊。   庄白桦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拍摄,两个人这才转身上场。   这个广告的创意很简单,唐枫饰演一个普通白领,每天上班很疲惫,没有多余的时间购物,池月则是电商平台的化身,唐枫只需要抽出一点时间网上购物,池月就负责把他需要的商品送到家。   按照以往的做法,两个演员甚至不用同台,拍几个姿势合成到一起就行。   只是这个广告很邪门,先是大家一起陪影帝教池月,现在是大总裁亲自监工,反正兴师动众,已经远超一个普通广告的范畴。   场上里里外外的工作人员,都在配合唐枫和池月以及庄白桦演这出戏。   既然是演戏,自然谁也比不过影帝唐枫。   唐枫一站在镜头前,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在场下时,他穿着西装还有几分雍容俊雅,此时却收起锋芒,变得温和质朴,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就是挤地铁的上班族,是邻居家路过的大哥哥,是在家里修水电的丈夫,也是每一个生活中的你我他。   唐枫将自己的英俊融入到角色里,不会让人感觉突兀,反而倍感亲切。   庄白桦是第一次看人拍戏,哪怕之前还说不想来,实际上却看得兴致勃勃。   唐枫的演技确实好,一下子就把平台受众演活了,会让观众们很有代入感。   庄白桦想,要是唐枫本身是这种接地气的人设,他或许会没这么提防。   奈何唐枫这个人就像原书封底上写的“温柔多情,风度翩翩,镜头面前完美无缺”,除了“多情”这点没有印证,其他完美符合描述,总让庄白桦有种危机感,怕他做出偏执的举动。   唐枫偏执的点到底在哪里,庄白桦盯着场上的影帝,陷入沉思。   场上的灯光打得很足,很难看到场下的情景,但庄白桦离得太近,在场的两个人很快就发现庄白桦的视线一直落在唐枫身上。   唐枫脸上的笑容不由地灿烂了一些,而池月则是拉下嘴角。   “停停停。”导演忍不住喊了停,“小池,你是负责卖产品,带去欢乐,总这么苦着脸怎么行呢,再来一遍。”   池月没拍过戏,虽然唐枫给他恶补过演技课程,但所有人对他依旧没什么期待,他只要演好一个花瓶,推销产品就行了。   池月本身的长相是柔和精致挂的,要不也无法成为书里的小白花主角。只是他平时不是很活泼,可拍广告毕竟是推销商品,需要灵动大方,就差这么一口气。   “还有,你们的方位不太对,给我的感觉太偏向我这边,你们为什么同时往这个方向看?这样不太好,注意调整一下。”   导演给出了另一条建议。   为什么您那边看,当然是因为您身后坐着庄氏的总裁啊。   工作人员看破不说破,纷纷低头做自己的事。   因为要重来,现场有些松动,庄白桦隐隐露出担忧的神色。   唐枫一直温柔人设不倒,微笑着对池月说:“之前我们练习过很多次,你回忆一下要点,慢慢来,放轻松。”   池月瞟了唐枫一眼,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看起来心情不愉快的样子,让人担心他是否能演好广告。   他盯着唐枫,上下打量,问:“你为什么看他?”   这个“他”指的是庄白桦。   唐枫笑眯眯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看他?”   池月抿抿嘴唇,说:“因为他跟以前不一样。”   唐枫没听懂他的谜语,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也跟以前不一样。”   池月微微愣住,眼眸里闪过疑惑的神色,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垂着眼睛不说话。   拍摄进度不等人,很快重新开拍,唐枫状态切换自如,一下子又变成普通的上班族,而池月低了低头,再抬头的时候,露出灿烂的笑容。   “生鲜零食,箱包服饰,还有电脑家电,都能在我们平台买到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快来试试吧。”   场上的青年扬起唇角,整个面容五官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变得生动而鲜明。他弯着那双璀璨的眼睛,清甜地笑着,嘴角拉出甜蜜的弧度,微微偏头,纯情又亲切,像春日的百花,夏天的凉风,让人心生好感。   池月的状态跟上半场差太多,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天使吧。   庄白桦看着这样的池月,在座位上怔住。   他仿佛看到了原书的封面,封面上的池月垂着眼,温柔而漂亮,那双眼睛是天下最晶莹剔透的宝石,却给人一种易碎感,仿佛任何人一碰就会破。   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现在的池月虽然在微笑,可同样脆弱。   庄白桦心跳有点加速,不是因为看到天使一样的池月而心动,而是微微不安。   偏执文学封面上的小白花主角,美则美矣,却像个娃娃,没有灵魂。   好在化妆师将池月画得成熟了些,保留着一些他身上的英气,所以大家看着他只想到亲切的天使,而不是漂亮的娃娃。   同在场上的唐枫冲击最大,他直直地看着池月温暖和煦的笑容,竟然当场顿住,忘记接戏。   导演不得不再次喊停,又要重来。   这种不专业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在唐枫身上发生了,他抹了把脸,抱歉地冲导演和工作人员笑笑:“不好意思,状态不对。”   偏执男配与小白花主角之间,恐怕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唐枫很难把持住自己。   唐枫显然被这样的池月迷惑了,微微蹙眉。   池月懒得管他,而是转头对着庄白桦笑了笑。   庄白桦从头到尾表情严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搞得池月也是一愣。   幸好这种你看我、我看你,一会笑一会皱眉的情况很快消失了,因为第三次拍摄马上开始。   这一回,唐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最专业的技巧和态度直面拍摄。   不得不说,唐枫天生适合站在镜头前方,镜头能激发他所有的热情与天赋,光芒四射,让人目不转睛。   不愧是“镜头面前完美无缺”。   池月也同样出色,与唐枫配合着,两个人终于顺利地拍完了整个广告。   短短几分钟的广告也拍了一下午,导演宣布收工的时候,池月迅速收起笑容,又变成了那个为生活奔波而有点郁郁寡欢加愤世嫉俗的青年。   看池月变脸这么快,唐枫心情非常复杂。   庄白桦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池月招手,池月乖乖走过去,庄白桦大力表扬他:“表现得很好。”   “我之前还怕你怯场,结果你很大方嘛。”庄白桦真心实意地说,“如果喜欢拍戏,想进入娱乐圈,我可以帮你安排。”   池月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进娱乐圈,我要继续在公司实习。”   庄白桦尊重他的选择,听见他继续说:“我以后要当大老板。”   庄白桦:“……”行吧,有志向也是好的。   这时候唐枫走过来,看着他们两个,挂上温和的笑容,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庄白桦看看池月,池月扭过头,他便对唐枫说道:“不用了,我们回去了。”他望着唐枫,和颜悦色,“今天谢谢你。”   唐枫看着庄白桦的笑容,觉得这个人笑起来都仿佛带着圣光,心里的天平又开始倾斜,恍惚着问:“为什么谢谢我?”   庄白桦笑道:“感谢你今天没有作……”没有作妖,“平安地拍完广告。”   池月在旁边笑出声。   不是没有作妖,而是人家作妖,你看不出来。   唐枫古怪地看了池月一眼,继续对庄白桦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请庄总一顿饭。”   庄白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讲,也没有兴趣,含糊地说:“以后再说吧。”然后就领着池月告辞。   唐枫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那种懒洋洋的兴奋感又慢慢地从他心头爬了上来,爬到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微微发抖。   他轻舔嘴唇,下意识去摸怀里的手机。   等手接触到衣服口袋的时候,他一愣,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庄白桦带着池月和下属走到停车场,询问池月:“我送你回学校吧。”   池月没有拒绝,自发地钻进庄白桦的豪车里。   庄白桦见他完全不客气的样子笑了笑,也跟着上车,两个人一起坐在后座。   司机发动汽车,车辆从停车场驶出,刚刚上路,池月立马让司机打开车窗,然后把手里的一个东西丢了出去。   那东西落在马路中间,迅速被后面的车辆碾过,发出刺啦一声,弹跳几下滚到路边的台阶之下。   应该彻底报废了。   庄白桦问:“那是什么?”   池月望着车外,平静地说:“邪恶之物。”   庄白桦:“……”   明明看见是一部手机。   而且跟之前唐枫递给他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 第19章 玫瑰花   车辆提速,迅速将那部破手机甩在后面,池月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勾起唇角,享受着吹进来的风。   庄白桦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   池月以为庄白桦想问那是不是唐枫的手机,刚想让他不要在意,就听见庄白桦严肃地说:“往马路中间丢东西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影响车辆行驶,严重的会引发车祸。”   池月:“……”   “做事之前要考虑后果。”庄白桦语气严厉,让池月梦回教导主任办公室,“要是发生车祸了,是违法的,害人害己你明白吗?”   池月:“……明白了。”   庄白桦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下次还会不长记性,顽皮孩子他见得多了。   于是庄白桦说:“回去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明天到公司交给我。”   池月:“……”   “不准抄袭,要自己写,明天念给我听。”   池月:“……”   一路上庄白桦对池月进行了深刻的批评教育,把池月说得精神恍惚。   好不容易快到大学,庄白桦没让司机停得太靠近,担心池月从豪车下来会引起流言蜚语。   池月根本没想那么多,逃跑一样从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跑进学校大门。   庄白桦还在后面吆喝:“记得明天交检讨!”   虽然庄白桦有意将车停得远一点,但还是有人看见池月从一辆价格惊人的豪车上下来。   池月是学校里有名的贫困生,跟豪车这种东西完全不相干,再加上他长得好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有没眼色的同学跑到他面前当面询问:“今天在学校门口是谁送你回来的?那人看着很有钱的样子。”是不是你的sugar daddy?   池月瞟了他一眼,说:“中学教导主任。”   同学:“???”   池月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过来,说:“刚好,我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你来帮我呗。”   第二天,池月拿着一张纸走进总裁办公室,接下来,里里外外的秘书助理都听见了青年毫无起伏的声音。   “我为我的严重错误行为深深自责……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同一类错误……我今后绝对遵纪守法,不违法乱纪……希望领导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员工们听得精神恍惚。   “这、这到底是在干嘛?”   “大概是情趣游戏吧……”   “……原来如此。”   后来广告经过后期处理后,以非常快的速度投放进市场。   影帝唐枫的国民度不错,接这种广告更加凸显了他的亲和力与号召力。   根据推广部返回的数据来看,这个广告的效果远远超过预期。   除此之外,各大地铁车站以及公共场所都张贴了庄氏公司的巨幅宣传海报。   海报上,池月穿着公司制服,手里捧着电商平台的logo,冲海报外的行人微笑。   很多人看了广告后,纷纷到网上询问,跟影帝一起合作的这个小鲜肉是哪家的新人?长得很帅,笑容也甜,求个帐号关注一下。   这时候庄氏的公众号带着池月的海报图片发了一条微博:“谢谢大家的喜爱,这位小哥哥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他,多多支持公司的产品O(∩_∩)O”   公众号隐瞒了池月只是一个实习生的事实,于是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只是员工而已。   庄氏公司不好进呢,一般非常优秀的毕业生才能进去当管培生,这说明池月学历很高,年轻有为。   尽管已经澄清池月不是娱乐圈的人,还是有不少喜欢他颜值的网友给他寄礼物。   网友不知道池月的住址,便买东西送到公司来。   大部分都是一些玩偶和零食,堆在门口保安的桌子上,池月也不带走,有时就站在公司门口,一件一件地给路过的员工派送礼物。   他这个举动为他拉了不少好感,之前阴阳怪气的员工们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毕竟乖巧贴心的小白花,总比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   庄白桦还是习惯走大门,每次路过保安的桌子,会停下来看一看上面摆着东西。   这一次那个小保安把他拦了下来,从桌子里拿出一束鲜花递给他。   那是一束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开得热烈。   庄白桦心想粉丝们真热情啊,直接送这种表达爱意的花,他笑着对保安说:“等池月来,把花交给他吧。”   保安却说:“庄总……这是给你的。”   庄白桦一愣,这才把花接过来,在花束的底部找到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送给如同鲜花一样火红绽放的庄先生。”   庄白桦:“……”人生头一次被人形容成花。   文字底下没有落款,但明确指了花是给他的,而且这个矫揉做作的风格有点眼熟。   庄白桦想了想,把花抱在怀里,问保安:“是谁送过来的?”   保安老老实实回答:“花店的人。”   想着也是,人家都匿名了,肯定会隐瞒身份。   不管怎样,花是无辜的,而且玫瑰挺好看,庄白桦将花收下,对保安说:“辛苦了。”便抱着花上楼。   他走到总裁办公室,顺手把花束交给站在一旁的陈秘书。   陈秘书好奇地问:“这是要送给谁么?”   庄白桦随口说:“别人送的,找个花瓶装起来。”然后便走进办公室。   陈秘书抱着花愣在那里,居然有人送红玫瑰给庄总?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礼物指名道姓地送过来,传递到庄白桦手里。   而且礼物的价值越来越贵,已经发展到男士皮带手表这类东西了。   本来庄白桦没有在意,现在开始头疼。   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想退回去都不行。   就在庄白桦为礼物发愁的时候,他接到了唐枫的电话。   唐枫直接打到总裁办公室,陈秘书进来,一言难尽地报备:“庄总,唐影帝的电话。”   庄白桦让秘书把电话接进来,就听见唐枫低低的声音:“庄总,最近还好吗?”   庄白桦皱起眉:“好好说话。”   唐枫:“……”   电话那头的影帝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明快起来,说:“上次说要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庄白桦不记得他们约好了,干脆有话直说:“唐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一起吃饭的必要吧。”   唐枫并不介意,而是轻声低笑。   他不故意压着嗓子,声音也足够好听,低淳悦耳,仿佛蕴含着故事。   庄白桦感觉耳朵都被他笑麻了,听见他说:“交个朋友吧,庄先生,给我个机会,我们一起吃个饭。”   庄白桦真的没搞明白:“你是不是搞错邀请对象了,你应该去找池月。”   当然,他没有把池月推出去的意思,只是非常奇怪,唐枫为什么不去找池月而是找他。   唐枫又笑:“此一时彼一时,庄先生,不要对我抱有敌意。”   他说得诚恳真挚,庄白桦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人家跟他客气,他也没法甩脸色,只能继续推脱,把这件事忽悠过去。   可唐枫完全不放弃,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有时候邀请吃饭,有时候被拒绝就聊些别的,嘘寒问暖谈天说地。   庄白桦被他搞迷糊了,在又一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告诉陈秘书:“以后唐先生的电话全部拒接。”   陈秘书迅速领命:“好的,庄总。”然后他顿了顿,似乎有话要说。   庄白桦问:“还有什么事么?”   陈秘书想了想,摇头:“没了。”   还是不要点醒总裁,让那人折腾去吧。   电话虽然停了,但礼物还有,让庄白桦有点头疼。   庄白桦懒得去查到底是谁送的礼物,他察觉送礼物这种做法有点钓鱼的意思,对方可能希望他主动上钩。   但庄白桦不想这么做,只是吩咐保安找地方把礼物存起来,具体怎么处理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庄白桦领着陈秘书出门开会,开完会他们走出会场,等车过来接。   结果自家的车没有来,而是缓缓开过来一辆跑车,精准地停在庄白桦的前面。   这辆跑车流线车身,车漆靓丽,不管是造型还是颜色非常骚包,庄白桦还在想这是谁,就见车门掀了起来,唐枫戴着墨镜从车里出来。   庄白桦:“……”how old are you?   唐大影帝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公共场所合适吗。   最让人无语的是,影帝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按住自己腹部的地方,微微弯腰,对着庄白桦鞠了一躬,说:“请上车吧,白桦先生。”   庄白桦呆在原地,看着姿态优雅的唐枫,终于搞明白每次见到唐枫这种寒毛直竖,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出来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是被唐枫的做作雷到了。   庄白桦看着唐枫,无可奈何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旁边的陈秘书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总裁拉到一边。两个人背对着唐枫,陈秘书小声而痛心疾首地对庄白桦说:“庄总,他是在追求您啊!之前的礼物应该也是他送的。”   好big胆!居然敢追我们家总裁!   庄白桦被“追求”两个字震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缓缓转身,望着唐枫,问道:“我上次说你有病,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他试探着继续询问:“有没有找医生开药?”   说着说着,庄白桦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情地看着唐枫:“你是吃错药了吧。” 第20章 五年前   幸亏唐枫戴着墨镜,否则他的表情管理就崩了,他抽抽嘴角,对庄白桦说:“庄总真会开玩笑,我一点毛病都没有,健康得很。”   他虽然用墨镜遮着眼睛,但嘴唇的弧度依旧优美,吐出的声音温柔悦耳:“庄总不要有负担,就当交个朋友不行吗。”   唐枫依旧维持着谦逊的动作,站在大马路上存在感太高,让庄白桦很不自在。   刚才秘书的话点醒了他,他瞬间明白过来唐枫做那些事的用意,就开始感觉别扭。   庄白桦没有追过人,也没被人追过——当然也有可能他自己没有察觉,万万没想到穿越到小说世界,当了霸道总裁之后,还会被人追。   更没想到的是,追他的还是另一个偏执男配,传说中的大影帝。   池月呢,把池月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件事给他很大的滑稽感,他有必要跟唐枫好好谈谈。   于是庄白桦递给唐枫一个眼色:“我们换个地方说。”   唐枫欣然同意,右手掌心朝上,比了个动作指向自己的跑车,让庄白桦坐上去。   陈秘书连忙拦住总裁:“庄总,我跟您一起去,还是带上保镖吧。”   上次张总那件事让陈秘书心有余悸,说起来就是因为唐枫请客吃饭。   庄白桦安抚秘书,转身对唐枫说:“要么上我的车,要么我们不谈,你选吧。”   庄白桦最近一直表现得沉稳温和,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按照助理他们在背后说的,庄白桦不像个总裁而像个书记。   但此时的庄白桦望着唐枫,说一不二,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周身释放着令人臣服的威压。   这才是“天之骄子”。   唐枫看着这样的庄白桦,不仅没被吓退,反而滋生出一种希望被征服的奇妙心理,越发想掏出自己的手机。   说起来,是他最近换的第三部 手机了。   唐枫暗暗磨了磨牙,再次扬起微笑,无奈地对庄白桦说:“既然庄总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奉陪。”   他毫不在意地抛下自己的跑车,走向庄白桦那边。   庄白桦领着自己的下属,带上唐枫,找了一家熟悉的茶楼,开了一间包间,让下属们在外面侯着,和唐枫面对面坐下。   唐枫终于摘下墨镜,露出温润的眉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庄白桦。   庄白桦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个一个憋回去,忍不住对唐枫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唐枫不再遮掩,选择对庄白桦打直球:“当然知道,我对你有好感。”   庄白桦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说:“我们交集不多吧。”   上次在咖啡厅里跟唐枫聊天,唐枫的心思还在池月身上,怎么说变就变了。   唐枫自然不会把他看监控的事说出来,只是说道:“人类的感情是很玄妙的事,跟相处时间长短没有必然联系,有时候一眼就能产生好感。”他望着庄白桦,眼神越发柔和,微笑着说,“这就叫一见……”   庄白桦打断他,说道:“我更相信日久见人心。”   唐枫被打断不仅不生气,反而体贴备至,说:“你现在无法接受也不要紧,可以试着把我当朋友。”   他端起茶杯,姿态端正优雅,整个人温润如玉:“我有资格和你做朋友吗。”   庄白桦完全无法回应这种小学生似的交朋友行为,抬起手捏捏眉间,转换话题,问:“那池月呢?”之前还追着池月。   唐枫目光闪烁,抿着嘴唇笑了笑。   不提还好,一提池月,唐枫就火从心头起。   短短的这段时间内,他损失了两部手机,第二部 手机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   虽然没有证据,但唐枫百分之百肯定还是池月做的。   手机对他来说无比重要,池月几次三番破坏他的手机,再多的好感也被消耗没了。   唐枫笑得没有温度,说:“有的人呢,猛地看过去很漂亮,实际上性格完全不是那回事,我这个人还是比较看重内在。”   庄白桦:“……”这意思是说他外在不行吗?   唐枫放下茶杯,坐到庄白桦身边,一只手搁在他的椅子后背,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往他这边靠拢,用真诚的双眼认真盯着他,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表里如一的,特别是真诚善良的人。”   他动手给庄白桦倒茶,然后把茶杯捏在指尖,送到庄白桦的唇边,幽幽地说:“正直善良,永远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品质。”   碧绿的清茶袅袅地散发着香气,飘渺的白雾落在庄白桦的唇间,朦胧而迷离。   庄白桦的嘴唇仿佛是水墨画中的山水,令人沉迷。   明明是茶香,却仿佛能醉人,唐枫的眸光变得深浓,捏着茶杯往庄白桦的唇瓣上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碰到。   “来,喝点茶。”   庄白桦突然开口:“起立。”   唐枫一愣,下意识按照他说的站了起来。   “立正。”   唐枫站好。   “向右转,走远点,别动手动脚。”   唐枫:“……”   庄白桦捏着眉间,简直无话可说。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唐枫和他同样都是书里的偏执男配,没道理放弃池月,转头来追求他。   难道,唐枫也是穿越的?   庄白桦狐疑地用原书的广告词试探他:“极致深爱,尽在偏执文学?”   唐枫迷茫:“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庄白桦:“……”   看来不是穿越的。   庄白桦还是无法接受唐枫突然转变对象,百思不得其解。   唐枫见他苦恼的样子,扯扯唇角,委屈地说:“不管怎样,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庄白桦感觉头疼:“我找不到你的动机和你的理由,觉得很不可思议。”   唐枫沉吟片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长长叹口气,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理由,你就会相信我吗?”   庄白桦心想,你先说,再谈相不相信。   “我怕说出来,你会讨厌我。”唐枫的脸上浮现出迟疑。   庄白桦听了这句话,立马打起精神。   唐枫身为五个偏执大佬之一,除了做作一点,其他行为还算正常,连追人都只会送礼送花,着实有点单纯。   庄白桦早就好奇唐枫偏执的点在哪里,或许今天能得到答案。   庄白桦调整心态,进入与群众谈心的模式,循循善诱,和蔼可亲:“有什么事,说出来吧,说出来还能好受点,我们一起想办法。”   唐枫痴痴地望着亲切的庄白桦,心想,这个人果然很善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湿润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很喜欢心地善良,性格温柔的人。”他叹了口气,“最好是那种圣母型的,越包容越好。”   庄白桦莫名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有点不适,调整姿势继续听唐枫说话。   “说起原因,还要追溯到五年前。那时候我事业陷入瓶颈,演技无法突破,每天都很苦恼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有时候想自我了断。”   庄白桦倒是能理解,搞艺术的容易陷入这种迷思中。   他忍不住插嘴,说:“不要放弃,有时候挺过去就好了。”   唐枫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越发认定庄白桦是个好人,还会安慰他,继续说道:“反正那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我就到山里去散心。”   “那时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山色空濛,四周的景色好像画一般。我走在乡村的小道上,潮湿的空气打湿我的黑发,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让我心绪起伏,不由地想唱歌。”   庄白桦:“说重点。”   唐枫咳嗽几声:“反正那天景色很好,我一直在路上走,结果因为刚下过雨路上太滑,我一不小心跌倒了。”   “我的腿受了伤,疼痛让我感觉很失落,再加上那段时间不顺利,就开始想要自暴自弃。”   “但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少年,他慢慢地朝我走来,仿佛雨雾中降临的天使,他在我面前蹲下,帮我包扎伤口,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手指,那么白那么细,经过他的包扎,我的所有疼痛全部都消失了。”   “我好歹还小有名气,他认得我,微笑着跟我说话,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太脆弱了,我忍不住把内心的迷茫讲给他听。”   “你知道他怎么做了吗?”唐枫转过头看向庄白桦,庄白桦盯着他,古怪地摇摇头。   “他拿出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我看,说镜头里的我是那么完美,我一定能在荧幕上展现自我,获得成功。”   唐枫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后来我回到城市里,振作起来,再次投入事业,拍出了一部好电影,一举拿到影帝的称号。”   “我时常想起那个少年,他的善良让我印象深刻,我忍不住在人群中寻觅同样富有同情心的人。”   他把目光落到庄白桦身上,眼神温柔如水:“好多人看起来很仁慈,却是假的,但我愿意相信,你是真的,因为你跟那个少年说过一样的话。”   庄白桦:“……”   ……强还是剧情强,不愧是狗血偏执文学,他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是替身梗。 第21章 吃饭   庄白桦认为自己也算见多识广的人。   他在社区工作的时候,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什么破事都见过,现在依旧觉得唐枫说的有点扯。   他试着开口问:“你觉不觉得……你讲的故事,有点做作?”   唐枫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我讲的不是故事,而是回忆。”   如果唐枫说的真是回忆,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原书里,唐枫追池月的时候非常热情,对池月很温柔,等于是把他当成替身。   这就是原书剧情需要的狗血,原来封底介绍唐枫的那句“温柔多情”,多情是在这里。   庄白桦想起池月没有拒绝唐枫拍广告的请求,就一阵胃疼。说不定池月真的对唐枫有所松动,要是唐枫继续追池月,池月动心了,最后发现自己是替身,肯定会受到伤害。   庄白桦再次感受到剧情对池月的恶意,他沉默片刻,对唐枫说:“所以你一直都在找那个少年的替身。心里明明有其他人,同时去追求别人,你这样很不负责任。”   唐枫为自己辩解:“我思考过,我并不是执著于那个少年,我在追寻的,是那份善良与真诚。”   他走了几步,在庄白桦面前蹲下,从下至上仰望:“我希望遇到纯粹的善意与纯洁的心灵。”   庄白桦被他说得起鸡皮疙瘩,唐枫眼里的那份狂热,终于有那么点偏执大佬的意思了。   当初那个少年可能只是路过,看见有人受伤了,替他包扎,陪着聊了一会天,就被唐枫冠以善良纯真这种大帽子词汇,简直就像唐枫单方面在强求。   他把当初的那个少年不断的美化,最后美化成天使,然后在普通人里寻找这种天使一般的人物,肯定会频频失望。   庄白桦估计在原书里,唐枫最后会抛弃池月。   当然,根据原书广告词“极致深爱”,说不定唐枫最后会来一段追妻火葬场。   庄白桦已经对这本书的套路,有了清晰的认识。   唐枫见庄白桦发呆,心里痒痒,想把手放在庄白桦的膝盖上,他刚一动,庄白桦就瞪了他一眼。   唐枫改为摸摸鼻尖,说:“现在我找到了,那个人就是你。”   庄白桦:“……”他忘了唐枫目前的目标是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方面,唐枫放弃了池月;坏的方面,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代表了我的诚意。从未有人给我这么深的感觉,我觉得我要找的就是你!”   唐枫急着表达自己:“我说过,我们从朋友做起就可以啦,只是希望你不要抗拒我。”   他说得可怜兮兮,竭力表达自己的真诚,再加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以及英俊的容貌,确实容易让人心软。   但庄白桦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唐枫装可怜而动摇。   因为唐枫的态度很郑重,他也认真起来,他让唐枫从地上站起来,说道:“很抱歉,我只能拒绝你。”   唐枫哀求他:“真的不能……”   庄白桦做出一个“你别说”的手势,继续说道:“我对你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继续暧昧只能耽误彼此。”   他看着唐枫的眼睛,说道:“希望你能找到你梦中的对象。”   唐枫眼里的光暗了下来,失望地说:“你拒绝我是你的事,可喜欢你是我的事。”   庄白桦叹了口气,说:“但如果你的追求造成了我的困扰,会起反面效果。”他想了想,“比如不要再往公司里送花送礼物了。”   唐枫不再说话。   庄白桦干脆再给他一刀:“我认为你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在你整理好心情之前,不要找替身,这样害人害己。”   说完他便站起来,拿起茶杯,冲着唐枫举起来,说:“我以茶代酒,我们就此告别。”   他一口气把茶水喝完,走出包厢门,领着门口的下属离开茶楼。   唐枫站在包厢里,掏出他的第三部 手机,在手心里掂量几下,收起笑容,眼睛里浮现一层戾气。   庄白桦单方面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即使唐枫有心继续,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是池月,他好歹是个总裁。   他实在无法理解唐枫的想法,也许这本书里的人物都这样。   他想起池月,原书里的池月被原主关小黑屋,又被唐枫当成替身,实在太惨,更别提后面还有三四五号偏执大佬。   不知道原书的池月在经历那些事之后,还能不能保持本心。   说曹操曹操就到,庄白桦刚在想池月的事,池月就从办公室外冲了进来。   谁都知道池月在公司里是有特权的,外面的秘书助理也不敢认真拦他,他进来后,认真打量庄白桦,见庄白桦没事,松了口气。   “你昨天去见唐枫了。”池月说。   庄白桦想着没必要把替身什么的告诉池月,笑了笑说:“他找我有点事,我们谈完就结束了。”   池月不知道庄白桦跟唐枫谈话的具体内容,他甚至不知道唐枫目前的想法,只是观察着庄白桦的神色,似乎确实没什么事。   庄白桦见池月来来回回看他,故意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你过来就想问唐枫?”   池月顿了顿,说:“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唐枫怎么样不管他事,他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唐枫。   反正庄白桦看起来不错,池月说完想走,庄白桦喊住他,微笑看着他,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庄白桦越发觉得池月在这种世界生活实在不容易,家庭复杂,还要应付那么多偏执人士,真是辛苦。看他这么瘦,肯定平时营养不良,便想着带他去吃饭改善伙食。   池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点头:“好啊。”   晚上下班后,庄白桦领着池月去吃饭,他们同上一辆车的画面被公司员工捕捉下来。   “还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切。”   “别酸啦,我宁愿总裁跟池月在一起,也不想见到那个影帝。”   “不准黑我家哥哥!”   “你家哥哥两边撩,恶心心。”   “你才恶心!咬你哦!”   员工们正在为他们之间的cp掐架的时候,庄白桦和池月来到了一家中餐厅。   这是一家比较高档的私房菜馆,只能通过熟人介绍进店吃饭,店长却不采用现在流行的米其林制式,做的大部分还是传统菜肴,适合小家庭来聚餐。   原主虽然是这里的会员,却并不喜欢过来,嫌弃不够时髦,但这个餐馆很合庄白桦的口味。   庄白桦点了四菜一汤,池月在旁边看着他。   “怎么了?有忌口吗。”庄白桦问。   池月小声嘀咕:“霸道总裁不应该把菜单上的全点一遍吗。”   庄白桦笑眯眯:“拒绝浪费,珍惜粮食,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池月:“……”   虽然菜不多,但有鱼有肉,盘子挺大,对于两个人来说,确实份量足够。   他们吃得倒是其乐融融,庄白桦不停地给池月夹菜,嘴里一边说:“多吃点,长胖点。”   活像大过年劝晚辈吃饭的长辈。   池月埋头吃饭,看那样子应该是真饿了。   庄白桦一想到这孩子平时没吃过什么好的,心里更加柔软同情,不停地给他夹菜,池月碗里的菜眼见着堆成了一个小山。   池月吃着吃着停下来。   庄白桦关心地问:“要喝水么?”   池月眸光闪烁,抿抿嘴唇,伸出筷子从鱼肚子上夹下一大块肉,放进庄白桦的碗里:“你也吃。”   庄白桦立刻用“孩子长大了,会关心父母了”的欣慰眼神,慈祥地看着他。   池月:“……”   总体上来说,大部分的菜都是池月吃完的,庄白桦吃到八分饱,便停下筷子。   他看着池月把盘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感叹道:“果然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看了看池月的头顶,比划一下,“还能窜一窜。”   池月也看了看他,挺直脊背,扬起唇角笑:“我会长得比你高。”   两个人挨在一起,因为是坐着,还真看着差不多高度,只是庄白桦穿着西装,气场在那里,显得比池月成熟许多。   庄白桦心想,池月现在已经够高了,再长一点,就要从小白花变成小白杨了。   两个人吃完饭走出来,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在路边享受夜风。   清爽的风吹在脸上,非常舒服,仿佛把唐枫带来的那些不愉快,全部都吹走了。   庄白桦心旷神怡,和池月在一起很放松,这孩子还没被那些偏执男配同化真是太好了。   池月扭过头,看向庄白桦,他正眯着眼睛吹风,一脸舒适的表情。   也许是相由心生,现在的庄白桦清隽端正,嘴唇带着微笑的弧度,橘红的路灯光芒投射到他脸上,给他加了一层滤镜,朦朦胧胧,让他看起来愈发柔和,令人忍不住想亲近。   庄白桦发现池月一直在盯着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不知道你和唐枫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但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池月平静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漠。   “那个人是疯子,是变态。” 第22章 看电影   庄白桦听池月这么说,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池月在夜风中撩了撩头发,毫无波动地说:“直觉,能看出来,疯子就是疯子。”   庄白桦想了想,又问:“极致深爱,尽在偏执文学?”   池月:“?什么东西?”   看来不是穿越的。   庄白桦放下心来,池月说唐枫变态,大概是指唐枫找替身的事。   这个世界的池月都能对唐枫有所防备,那在原书里,说不定池月早就发现唐枫的不对劲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庄白桦微笑着说。   但在这个夜风宜人的夜晚,提起唐枫还是有一点败兴致。   庄白桦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问池月:“你们宿舍有门禁吗?”   问出口才想起池月以前通宵打工,宿舍管理应该不严。   池月抿着嘴唇,深深地看着庄白桦一眼,突然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非常正经,严肃地说:“反正现在还早,那边好像有个商圈,我们要不要过去走走,消消食。”   庄白桦没想到池月会开口邀请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继而就笑了。   两个人心有灵犀了,都不想这么快分开,庄白桦笑着同意:“好啊。”   于是他们一起往商场那边走去。   附近有一个公园,池月却非要拉着庄白桦往商场走,两个大男人一起逛商场,身后跟着高壮的保镖,画面实在有点不协调。   庄白桦心里想的是,池月家庭条件不好,要不要借这个机会给他添置一些新衣服。   池月以前常穿便利店的T恤,现在则是换成公司logo的文化衫,一看就是没钱买衣服的样子。   庄白桦四处打量商场,看卖运动服饰的商铺在哪里,现在的小年轻打扮得一个比一个时髦,哪有像池月这样天天穿老年T恤的,简直浪费他那张脸。   池月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问庄白桦:“要喝奶茶吗?”   “什么?”庄白桦没听清。   “奶茶。”池月指了指旁边的店铺。   庄白桦这才搞清楚他的意思,连忙说:“你想喝奶茶了?我去买。”   池月拦住他,眼神闪烁,语气有点恼火:“我请你,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池月问出口又觉得庄白桦说不出所以然,干脆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   说完他就跑向奶茶店,把庄白桦丢在原地。   庄白桦满头雾水,后面的保镖见他迷茫地站着,悄摸摸走到前面来,告诉庄白桦:“现在的小男生,就喜欢给心上人买奶茶。”   庄白桦:“……”   他知道保镖误会,也无力解释,挥挥手让保镖到后面去。   池月买了两杯奶茶回来,笔直地递给庄白桦一杯:“给你。”眼睛却没看庄白桦,有些闪躲。   庄白桦心情复杂地接过来,说:“谢谢。”   池月见庄白桦接下奶茶,扯扯唇角,他虽然极力压制唇边的笑容,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庄白桦就没提给钱的事。   池月故意照顾了庄白桦的口味,奶茶并没有那么甜腻,茶味浓重,也没有加那些小姑娘喜欢的珍珠芋圆之类的东西。   庄白桦喝起来居然挺喜欢。   庄白桦穿着笔挺的西装,兴致勃勃地拿着可爱的纸杯,用吸管啜饮着甜奶茶。   他本来长得周正,这种反差,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回头看,甚至有几个妹子凑在一起,一边盯着庄白桦笑,一边窃窃私语。   池月冷冷地瞪了过去。   那些女孩子看见池月的长相,笑得更加开怀。   池月:“……”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庄白桦问的无非还是那些老问题,池月今天心情不错,老老实实地回答。   再配合总有说完的一天,接着两个人就没话说了,庄白桦想了想,问:“你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话涉及到池月的家庭。   池月喝完手里的奶茶,看到前方有一个垃圾箱,抬起手随手一丢,茶杯精准地进入垃圾箱的肚子里。   他没有回答庄白桦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庄白桦明白这是池月不想提家里的事,但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看电影。   说起来他很久都没看过电影了。   以前街道办会发电影票,他又没个女朋友,总把票送给别人。   今天池月一提,他反倒来了兴致,回答道:“好啊。”   于是两个人来到商场顶层的电影院前。   庄白桦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跟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孩子一起看电影有什么不妥,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电影海报,开始跟池月商量要看什么。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同一张海报上。   那张海报印着唐枫的大脸,底下用大字打着电影名字,好像是个悬疑片。   庄白桦:“……”   池月:“……”   简直阴魂不散。   庄白桦想看看其他片子,可无论移开视线几次,最后目光都会回到唐枫的海报上,他放弃了,想着好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次他和池月又心有灵犀了,池月指着唐枫的脸问:“要看这个吗?”   庄白桦说:“来都来了,看就看吧。”   池月又要跑去买电影票,被庄白桦拉住,庄白桦让保镖帮忙跑腿,池月有些不高兴。   庄白桦逗他:“你还欠我修车的钱,不记得了吗。”   池月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我以后会还你。”   “那就行了。”庄白桦的态度很轻松,“等你以后赚钱了,再请我别的。”   他扬起手里的奶茶杯子,笑道:“今天请我喝奶茶就够了。”   池月这才没说话。   刚好下一场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保镖给庄白桦送来票,询问:“庄总,要不要包一间放映厅,我们去清场。”   庄白桦摇摇头:“那么多看电影的人,把他们赶出去,不是剥夺人家的快乐吗。”   池月听他这么说,看了他一眼。   庄白桦让保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和池月一起进场。   庄白桦觉得保镖以及洛振铎他们都太大惊小怪了,光天化日之下,治安哪有那么差。   再说电影院这么多人。   唐枫的这部电影,票房似乎不错,上座率挺高,大多数观众都是年轻人。   两个人按照电影票的位置坐好,电影放映之前,大银幕上开始滚动广告,本来庄白桦没在意,结果他一抬头,居然看见了自家公司的广告。   就是唐枫和池月拍的那一支。   原来推广部把广告投放到了电影院,刚好在唐枫的电影前面播出。   大银幕更好地放大了池月外貌的优点,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正在带货的天使。   庄白桦忍不住偏头去看现实中的池月。   青年微微扬着下巴,脸上带着倨傲,只不过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庄白桦无声地笑。   挺可爱。   不久之后电影开始,放映厅彻底暗了下来。   这个电影是个悬疑片,唐枫是主演,在里面饰演一个被冤枉的警察,游走在黑白两道,寻找一件凶杀案的真相。   电影刚开始的时候,庄白桦看着银幕上熟悉的脸,有些不适应,总让他想起那天唐枫在包间里倾诉自己白月光故事时的情景。   可等剧情渐渐开展,他慢慢地入戏之后,便意识到影帝不愧是影帝。   唐枫的演技真不是盖的。   电影里的角色铁汉柔情,坚毅刚正又不失潇洒,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保持着内心的正义。文戏时,把那种隐忍坚定表现得淋漓尽致,武戏时,身手利落敏捷,让人热血沸腾。   庄白桦忍不住嘀咕:“演戏的时候挺正常,怎么现实中那么做作。”   旁边的池月听到,笑出声。   他扭过头,趴在庄白桦在耳边,小声说:“下次要是再遇见他,直接把他的手机丢了,他就老实了。”   安静的放映厅,只有音箱在播放电影的声音,池月说得很轻,庄白桦却能感觉到耳边的呼吸。   细致而潮湿,让他的耳朵有点痒痒。   庄白桦克制住想要摸耳朵的冲动,不懂为什么池月会跟唐枫的手机过不去。   这时候,前排有人听见他们讲话,扭过头来看他们,庄白桦连忙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池月站起来,说:“我去下卫生间。”   庄白桦手里的奶茶现在还剩一半,而池月早喝完了,反正他对唐枫兴趣不大,不存在为了看电影憋着的举动。   池月走出放映厅,庄白桦接着自己看电影。   过了一会,有人朝他的座位走过来,庄白桦以为是池月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个不认得的男人。   那人走到池月的位置上,弯下腰,庄白桦连忙说:“这里有人,你走错了吧。”   那人停顿一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庄白桦微微腾挪身体,方便他进出,那人换了个方向,正面朝着庄白桦,与庄白桦靠得很近。   就在庄白桦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男人突然抬起手,按在庄白桦的脖子处,紧接着庄白桦感觉脖子微微刺痛。   整个世界便黑了下来。 第23章 二号偏执人士   庄白桦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还在电影院里。   他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大屏幕,过了一会才察觉出异样。   虽然都是放映厅,但跟之前他和池月去的那家电影院不同。这个放映厅更小一些,屏幕与座位距离更近,座位也更加宽敞,看起来像私人使用的场所。   庄白桦想动一动,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   他把头一偏,便看见旁边的唐枫。   唐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跟他打招呼:“嗨,白桦先生。”   庄白桦看见唐枫一点都不意外,他即将昏过去的一瞬间,就觉得是唐枫派人干的。   毕竟这是一个随意使用刑具以及□□的世界,区区麻药已经不在话下。   他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盯着唐枫看。   唐枫微笑着告诉他:“放心,不会有后遗症。”   “难道需要我说谢谢?”庄白桦开口,因为浑身没有力气,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显得有些慵懒。   唐枫眼里流露出赞叹的神色,看着西装笔挺的庄白桦,慢慢凑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落到庄白桦的领带上,勾着嘴角说:“我就喜欢你这点,冷静而自持,非常可靠。”   庄白桦淡淡地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喜欢我这些,我改掉不行吗。”   唐枫哈哈地笑起来,突然扯住庄白桦的领带,猛地往上一提,庄白桦脖子一紧,无力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弯曲,勒得他喉口疼痛,一阵窒息。   庄白桦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异常的红润,他咬着牙,定定地看着唐枫。   唐枫见了很满意,手上在做凶狠的动作,言语却很温柔:“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持这样的坚定与温柔。”   说着,唐枫松开手,庄白桦跌进座椅里,接着唐枫认真地替他整理好衣服,仔细地像最贴心的情人。   唐枫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哼歌,心情非常雀跃。   眼前的唐枫跟之前明显不同,之前的唐枫说他温柔吧,他的温柔悬浮在表面,显得非常做作,而现在的他不再维持那些伪装,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哼着歌,折腾着庄白桦,宛如一个……   变态。   唐枫帮庄白桦整理好衣服,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交叠着双腿,十分惬意。   庄白桦觉得在浪费时间,直接问:“你把我弄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唐枫故意用委屈的音调说:“找你过来聊聊天不行吗。“他说着说着笑起来,“还是说,你希望我做什么。”   池月说的对,唐枫确实是疯子,正常人不会随随便便绑架人。   之前他演技太好,现在终于懒得演了。   庄白桦干脆不理他,唐枫见庄白桦自闭,再次凑过来,幽幽地说:“你不信我,不相信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庄白桦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要想办法出去,于是开口:“一个故事,听听而已,谈什么信不信。”   唐枫听他这么说,笑意更加深浓,也不恼火,从座椅侧面拿出一个遥控器,把放映厅的灯关掉,然后按了按,他们前方的大银幕亮了起来,上面开始播放画面。   “你可能真的想象不到,遇到那个少年给我多大的影响力。”   唐枫这么说着,指着屏幕,让庄白桦去看。   庄白桦抬起眼睛,往屏幕上看去,结果愣住。   他以为大银幕上会播放视频,结果却是一幅幅照片,像PPT一样,一张停留个十几秒,再切换到下一张。   问题是,这些照片全拍的唐枫。   照片上的唐枫或是笑着,或是沉思,表情不同,姿势也不同。   从照片上的衣着来看,这些照片应该不是同一时期拍摄的,拍摄时间跨越很长。   唐枫的脸再帅,这么被放在大银幕上循环播放,也让庄白桦看得非常不适。   他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唐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空灵:“那个少年曾经给我拍过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我最完美的一刻,照片上的我是完美的我,那张照片给了我极大信心,让我从低谷走到巅峰。”   他偏过头,荧幕的光线照在他的半张脸上,形成黑白交织的效果,让他看起来仿佛戴着鬼面:“后来我到处寻找跟那个少年一样善良温柔的人,希望能再拍出一张那么完美的照片。”   庄白桦:“……”   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到底是找人还是拍照?”   唐枫笑了笑:“为什么两者不能合一,我找人拍照啊。”   他让庄白桦看大银幕:“我到处寻找纯真善良的人,让他们给我拍照,这些都是成果,可没有一张能让我满意的。”   “一定是因为拍照的人不够好,所以照不出好照片。”唐枫如此笃定。   庄白桦:“……”   这是疯子的逻辑,只有疯子才这么强词夺理。   庄白桦的身体越发无力,一半是因为麻药,一半是因为无语。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播放,过了好久都不带重样,说明唐枫找了好多人给他拍照。   庄白桦终于明白小说封底唐枫介绍词的全部含义。   “他,温柔多情,风度翩翩,镜头面前完美无缺。“   风度翩翩是指唐枫的外在,温文有礼,实在很具有迷惑性。   而温柔多情……是指他到处寻找心中的善良白月光,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能不多情吗。   而镜头面前完美无缺,竟然指的是,唐枫追求的完美在照片里。   庄白桦顿时觉得,他之前小瞧唐枫,小瞧这本偏执文学了,所谓偏执大佬,应该没有一个是含糊的。   “所以……”唐枫掏出自己的手机,强硬地塞进庄白桦手里,柔情万千地问,“你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庄白桦捏着那部手机,简直像捧着炸弹,非常不适。   怪不得池月会把唐枫的手机给丢了,唐枫一定是曾经找过池月,池月不同意,才会处理他的手机。   唐枫低下头,看见庄白桦修长白皙的手指包裹他的手机,就像包裹着他的人一样,让他身体开始发热,红晕爬上他的脸庞,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快点,帮我拍一张。”   唐枫轻声说着,声音在细细颤抖。   庄白桦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变态男青年,和电影中威震八方的影帝联系起来。   偏执文学真是名副其实。   唐枫抬起头,看着庄白桦,脸面潮红,露出哀求的神色:“给我拍一张照片吧,求求你。”   庄白桦:“……”   刚才还勒着他的脖子,现在却恳求他,庄白桦不敢大意,谨慎地说:“我现在手脚没有力气,怎么给你拍照。”   唐枫贴着庄白桦,把庄白桦堵在放映厅的椅子里,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唐枫用一种很轻的气声说:“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我给你揉揉手。”   ……唐枫是怎么做到又恶心又做作还疯癫的。   庄白桦实在受不了,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抬手,现在力气恢复了一点,说:“你离远点,我才好拍照。”   唐枫立刻欣喜地直起身体,后退了几步,张开手臂,大声笑道:“这样行吗。”   庄白桦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举起手里的手机,对着唐枫照了一张,唐枫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说:“拍好了。”   “这么快,我还没摆好姿势和表情呢。”唐枫不满地说道。   但他还是很高兴,走上前来一把拿过手机,低下头翻看那张照片。   唐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为什么这么模糊?”   知道的能看出来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庄白桦在拍马赛克。   “我手没有力气,拿不稳手机。”庄白桦理直气壮地说。   唐枫抬起头,眼神阴鸷,直直地盯着庄白桦,那眸光看起来想要杀人。   庄白桦也不畏惧,坦然地回望他。   唐枫眨眨眼,眼神柔和下来,看着有几分可怜,他红着眼睛,把手机再次递到庄白桦面前,恳求道:“再拍一张。”   庄白桦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执著。”   “你是最符合我期待的那个人,我不会放弃。”   庄白桦有个问题想问:“那以前拍出不符合你要求照片的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唐枫奇怪地看着他,说:“能怎么样,好聚好散。”   庄白桦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说:“可是好多人不懂好聚好散的道理,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分手,烦死了,我就把他们处理了。”   庄白桦:“……”渣男。   求人家拍照片的时候温柔如水,拍出来不合心意,就把人家踹了。   “但你不同。“唐枫望着白桦,眼睛一圈泛着红色,“我有预感,你是不一样的。”   庄白桦压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推测出原书的情节。   原书里,池月才是那个对于唐枫来说与众不同的人。   而池月知道唐枫心里还有个白月光少年,也知道唐枫追求的是照片里完美的自己,所以拒绝了唐枫。   唐枫对他发疯发狂,偏执到底。   再次贴合原书的书名《五个篇之大佬都想独占我》。   庄白桦不由得想仰天长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书里池月身上的经历移植到了他身上。   于是,庄白桦面对这样一个困境:不给唐枫拍照,唐枫一定会死缠烂打;给唐枫拍照,大概就会拍出唐枫眼里完美的照片,他还是会死缠烂打。   庄白桦深吸几口气,把唐枫当成来社区闹事的不良分子,试图讲道理感化他。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你既然知道强迫别人是很麻烦的事,何必在这里要求我。”   唐枫说:“那不一样,我在追求完美,其他人都是垃圾。”   ……您还真双标。   庄白桦知道没办法跟疯子讲道理,他现在力气恢复了三四成,通讯工具被收走,他在暗自掂量突围出去的概率有多少。   唐枫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再次靠近:“你既然来到这里,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他再次用上哀求的眼神:“帮我拍张照吧。”   庄白桦很想知道,原书里的池月是怎么从唐枫的控制下逃走的。   庄白桦威胁他:“我失踪太久,下属们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你吃不完兜着走。”   唐枫:“那先给我拍张照呗。”   庄白桦:“……”朽木不可雕。   庄白桦试着暗中动了动腿,感觉可以抬起来了,他不知道放映厅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撞开唐枫冲出去的机会有多大。   唐枫盯着他,突然又笑了笑。   他从裤兜里抽出一个注射器,拿到庄白桦面前晃了晃,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等药效过去,可我这还有好多药剂,你别白费功夫了。”唐枫笑眯眯地说。   他拔掉注射器的针头帽,将尖利的针头亮出来,凑到庄白桦的眼前,只要往前一点,就能扎进庄白桦的眼球。   唐枫推动活塞,细细的针头里渗出透明的液体,摇摇欲坠地挂着,看久一点,就有想要发疯的冲动。   庄白桦抬起眼,丝毫不畏惧眼前的注射器,眼神还是那么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唐枫微微怔忡,苦笑着说:“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我之前哄你你不应,现在威胁你你还是不理,你要我怎么做?”   庄白桦想说,做什么都是白费。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放映厅的门突然“砰”地一下被打开,光线争先恐后地从外面钻进来,略微有些刺眼,但给庄白桦带来了希望。   池月从门外闯进来,第一件事是确定庄白桦的安全,他一眼看见唐枫手里的注射器,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庄白桦没想到进来的是池月,稍微怔了怔,接着放下心来。   既然池月到了,说明他不是一个人,肯定会带着保镖一起。   果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庄白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应该是他的保镖。   唐枫恨恨地说:“是怎么找来的,怎么来得这么快。”   唐枫扔掉注射器,把庄白桦从椅子上拽起来,拉着他往后方走。   力气没有完全恢复……庄白桦顿时觉得自己像被妖精抓走的唐僧。   这间小型放映厅不只一个门,唐枫拽着庄白桦从别的门跑出去,池月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外面,庄白桦才发现这个电影院一样的地方根本没有装修好,到处搭着□□,似乎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转。   唐枫想把庄白桦带走,拖着他在满是装修材料的过道里跑了一段,庄白桦挣脱不开,脚也发软,跑得踉踉跄跄,速度不算太快。   可因为地面的东西太多,池月对于这里的情况没有唐枫熟悉,没办法及时缩减距离。而庄白桦跑了几步反而觉得加快了新陈代谢,力气慢慢地回到他的手脚中。   他猛地用力,甩开唐枫的手。   唐枫惊讶地转身,还想再拉住庄白桦,庄白桦自然不从,竖起双掌,野马分鬃,再来一招白鹤亮翅,把唐枫推了出去。   唐枫:“???”   国粹太极拳,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果然很有用。   谁知唐枫还没放弃,回过身来拽庄白桦。   两个人在过道里拉扯起来,旁边的东西太多了,庄白桦力气没有恢复完全,脚步不稳,带着唐枫一起朝旁边跌下去。   不远的地方就是还没安装电梯的电梯井,两个人竟然一路顺着滚了过去。   唐枫惊慌失措,伸手去抓墙壁,可两个大男人的质量太大,惯性也太大,无法阻止他们的滑落。   与此同时池月赶到,见到这一幕,想也不想,直接飞扑上去。   最后变成三个人一起掉进电梯井。   好在虽然有规划电梯,整个建筑楼层并不高,他们在的地方大概是二楼,电梯井里堆着很多杂物,摔下去竟然没有想象中重,反而软绵绵的。   庄白桦身上还有麻药的效果,无法很好地保护身体的要害,只能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撞击。   有人拽住了他,把他护在怀里,最后落下的时候,庄白桦感觉一具温暖的身体垫在他底下,让他免受伤害。   那身体瘦削颀长,有些单薄,却紧紧崩着,充满力量。   庄白桦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哼,他立刻起身,伸手去摸垫着他的人,焦急地询问:“池月,你没事吧?”   也许是他们的动作太大,引发了一系列连锁效应,电梯井上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彻底把井口遮了起来,同时也遮住了光线。   他们在的这个空间陡然暗了下来。   装修了一半的建筑本来就有很多地方没灯,如今出入口被封闭,电梯井里更黑了,完全看不到人在哪里。   庄白桦管不了那么多,摸索着扶起池月,再次问:“你还好吧?”   刚才落下来的时候,是池月护住了他。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的小身板就心疼,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他皮糙肉厚撞一下无所谓的啊。   池月缓了一会,开口说话:“我没事。”   庄白桦在黑暗里探寻池月的身体,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没事,结果被池月拦住。   池月按着他的手,沙哑地说:“真的还好,这里不高。”   庄白桦这才作罢,他们身边传来一阵响动,唐枫也爬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句脏话。   还能骂脏话,听起来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庄白桦气不打一处来,难得说了一句重话:“你还好意思骂别人,你才是万恶之源。”   庄白桦感觉身边的池月站起来,然后他听见拳头到肉的声音,唐枫吃痛地哼了一声。   显然,池月打了唐枫。   庄白桦第一反应竟然是,小白花也会揍人。   逼仄的电梯井实在不适合打架,庄白桦伸手拉了拉池月,说:“先出去再说。”   池月这才摸回来,靠着庄白桦。   三个男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旁边还有一些杂物,确实不太舒适。   探索过后,他们发现要出去比想象中困难。   第一,虽然这里杂物多,但大部分都是建筑材料,比较软又比较矮,无法攀登。   第二,这里太黑了,完全无法有效地看清上面的情况。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说道:“把手机拿出来吧。”   他自己的手机早被唐枫收走,唐枫也说:“我的手机在放映厅里没有拿出来。”   当时很混乱,唐枫只顾着拉着白桦,这一次自己把手机给丢下了。   于是只能指望池月,在黑暗中,池月顿了顿,说:“我也没找到手机,可能刚才扑过来的时候掉到外面了。”   庄白桦:“……”   他开始怀疑,事情这么凑巧,是不是剧情故意的。   剧情一下子悬疑心理片,一下子动作片,现在变成了灾难片。   这本书的元素也太丰富了。   但庄白桦本能觉得,剧情是想制造修罗场,故意把他们三个人关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小黑屋的效果。   问题是他们要怎么修罗场,修罗得起来吗。   眼见着暂时出不去,池月问庄白桦:“你有没有不舒服,我看见他拿针扎你。”   庄白桦让池月放宽心:“我没事,那应该是肌肉松弛剂,还没来得及注射。”   池月阴森地说:“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杀了他。”   这孩子,在哪里学的这种抖狠话。   唐枫心情也很不好,低低地说:“刚才让你一拳,是看在以前看中过你的份上,你弄坏我两部手机,我还要找你算账。”   怎么是两部手机?庄白桦只见过池月把手机扔在车道上,不知道之前还有一部。   池月动了动:“算账?”他笑出声,笑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回响,阴郁而慎人,感觉有些妖异,“你配么。”   “这小子。”唐枫的声音变了,声音上扬,似乎要冲过来。   “好了,别吵了。”   没想到这个虚假的修罗场还真能吵起来。   两个人闭上嘴,但狭窄黑暗的空间里莫名电闪雷鸣,气氛焦灼。   庄白桦想了想,说:“我们只能原地等待救援,我相信我的下属,只是需要点时间。”   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想找一下就找过来了,如果救援不到,只能说明是剧情拖延时间。   “在他们来之前,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虽然很黑,但庄白桦能感受到另外两个人都在看他。   他严肃地说:“三个人就能组成一个支部,我们来开个会吧。”   池月:“……”   唐枫慢了半拍问:“开什么会?”   庄白桦态度严厉:“会议的主题内容,开展对唐枫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唐枫:“?”   庄白桦说:“你们两个找位置坐。”   池月立刻照做,唐枫则是迟疑片刻,最后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唐枫还是坐下来,宛如听从老师吩咐的小学生。   庄白桦依据声音的大致方位,看向唐枫:“你知道你有哪些错误吗?”   唐枫找回从容,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庄白桦也不恼火,慢吞吞地说:“那我仔细分析给你听,看你的错误在哪里。”   “第一,你说你在五年前碰到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成年了吗?”   唐枫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罪名居然是这个角度,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我在乎的不是年龄与外表,而是内在。”   庄白桦扯扯唇角:“要是长得丑,你还会管内在吗。”   唐枫呼吸一滞,他自己都无法骗自己。   好像是不会。   “反正你一个成年人,面对未成年的帮助,不仅不对他心怀感激,反而开始觊觎人家,打人家主意,说明你作风不正派,思想有问题。”   唐枫在娱乐圈混久了,各式各样的事情都见过,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骂他。   有意思,他开始好奇庄白桦还能编排他什么。   庄白桦继续说:“第二,你在公共场所,指使人把我绑到这儿来,这是绑架,是非法行为,触犯了刑法,出去之后不用我告你,警察随时可以把你抓起来。”   这一点更没法狡辩,唐枫并不是无法无天,平时仗着自己有钱做一些出格的事,如果庄白桦真跟他较真,他也讨不到好。   但他不在乎,唐枫靠在身后的建筑材料上,放松身体,说道:“在抓我之前,请你帮我拍张照。”   庄白桦在心里默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开口说:“第三。”   庄白桦停了下来,这里暗归暗,眼睛适应之后,并不是完全看不到,依稀能看到点事物的轮廓,他试图看向唐枫所在的位置,用清晰的吐字说道:“第三点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你说你追求纯真的少年,追求完美的照片,你追求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唐枫:“你其实并不爱什么纯真与善良,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庄白桦察觉到唐枫的身体轮廓线紧绷了起来。   “你在那些照片里寻找完美的自己,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好更强。一旦你发现照片里的自己没有达到预期,你就无情地抛弃你帮你拍照片的人,这只不过是迁怒,你怨的是自己在镜头前,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唐枫沉默不语。   “你的心理确实是病态的,只是这种病态来源于你的自恋与你的苛刻,你总是不停追寻完美的拍照人,把你的焦虑转移到别人身上,其实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庄白桦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又想到了原书里的池月,不管是原主还是唐枫,从来没有考虑过池月自己的意愿。   这样的感情,被称为痴迷与执著,怎么配得上。   狭小的空间再次静默下来,唐枫听完庄白桦说的,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过了很久,唐枫那边传来一阵响动,庄白桦感觉一股热气在向自己靠近,立刻警觉地问:“你干嘛?”   唐枫平日温柔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低声说:“这里好黑,我有点怕。”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庄白桦无语,“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黑吗。”   唐枫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委屈:“本来不怕的,但被你说了之后,浑身发冷,想要离你近点。”   庄白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听见唐枫说:“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庄白桦告诉他:“那是因为你的心病了。”脑子也病了。   他本来想说有病早点去治,结果发现唐枫离他更近了,马上就要贴到他身上一样。   庄白桦刚要阻止他,就听见“噗通”一声,压迫感瞬间消失,唐枫飞速远离了他,重重地撞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   庄白桦这才想起来,池月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唐枫瘫了一会才能爬起来,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庄白桦也不知道唐枫哪来的自信去骂别人神经病,便隐隐约约看到池月挡在了他面前。   刚才是池月帮他把唐枫推了出去,当然,推这个动作可能用的是腿。   庄白桦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前方的池月依旧沉默着,一声不吭。   池月平时话不多,但现在也太沉默了,就像安静蛰伏的野兽,悄无声息又充满危险。   庄白桦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估计出方位,慢慢地摸上池月的手。   他碰到池月的手指,暗暗心惊。   纤长的手指如今冰凉一片,摸上去仿佛在碰触冰块,完全没有温度。   庄白桦心念一动,低声问池月:“你怕黑么。”   池月没说话,反倒是唐枫嗤笑一声:“果然是小孩子。”   庄白桦感觉池月的手指在震动,似乎马上要挣脱他束缚,扑向唐枫。   庄白桦紧紧抓住他的手,把他按住,转身冷冷地对唐枫说:“你闭嘴,老老实实到那边去反省自己。”   唐枫哼了哼,大约是知道形势比人强,终于没有再作妖,自己地在角落里待着。   庄白桦悄悄地把池月拉过来,让他坐下,依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池月……居然会怕黑。   庄白桦不得不联想到原主,原主曾经将书里的池月关在总裁办公室的那个小黑屋里,折磨他整整一星期,然后池月逃走,原主又把他捉回来继续关着。   如果说原书的池月,怕黑还可以理解,可现在的池月为什么会这样。   庄白桦曾经试探过池月,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是穿越的。   可要说池月曾经经历过小黑屋,以他目前的表现也说不通。不管是遇到庄白桦还是遇到唐枫,池月基本都按照原书的脉络在走剧情,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假设池月知道原书剧情,不应该有抵触情绪么,正常人都不会配合着走剧情吧。   庄白桦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池月本来就怕黑,原书故意安排池月被关小黑屋,折磨他的效果加倍。   庄白桦暗中咬牙,手上的动作越发温柔,他碰了碰池月的手指,又摸摸他的手背,让他安心,告诉他,自己正陪伴着他。   池月本来温顺地垂着手,任由庄白桦捏他碰他,突然他手掌翻转,反手拽住庄白桦,然后强硬地将手指伸进庄白桦的指缝里,紧紧锁住,两个人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庄白桦愣住,感觉有点怪怪的,可他担心池月害怕,便没有挣扎。   漆黑幽暗的小小世界里,两个人静静地凑在一起,手牵着手,池月的身体逐渐回暖,终于有了点活物的感觉。   庄白桦与他手指交缠,像抓着光滑的暖玉。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神经病,在黑暗中等待的时光也不算太难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庄白桦已经开始犯困,他本来之前就中了迷药,现在这么耗着,更是精神不济。   池月抬起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臂,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庄白桦轻轻倚着池月,想着这孩子虽然瘦,但关键时刻非常可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男人。   终于,电梯井里的三个人听到上方传来声响,有人在移动上面的遮盖物,不一会就有手电筒的光照进来。   “庄总!”   居然是陈望的声音,庄白桦清清嗓子回应:“我在。”   听到庄白桦的回答,上面的人加快速度清理障碍,更多的光照射进来。   “不要直视光线。”陈望担心地说。   庄白桦眯起眼睛,这才彻底看清他们的处境。   方形的空间果然有很多杂物,唐枫蜷缩着长腿自己独占一角,而他和池月紧紧靠在另一面。   借着手电的照射,唐枫看见庄白桦和池月纠缠的手指,心想这小子,刚才把他推开,自己装怕黑去勾庄白桦的手,臭不要脸。   他脑子一热,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你们是小学女生吗,准备手拉手上厕所。”   池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有什么意见?容嬷嬷。”   唐枫:“???”   庄白桦:“……”那个,他不是紫薇。 第24章 唐枫1   陈望带领着保镖将三个人从电梯井里救出来,庄白桦回到地面,这才发现救援他们的还有消防队员以及警察,怪不得刚才使用了各种专业工具。   这个小型电影院是唐枫名下的产业,本来他是想自己投资自己经营,没想到先用来囚禁庄白桦。   他是电影明星,在各大影院行动便利,钻空子把庄白桦弄到这里来,完全不顾庄白桦的身份地位,可谓胆大包天。   影院里还有唐枫的几个爪牙,被陈望领着人将他们扣住,庄白桦身体还有点迟缓,慢吞吞地走到警察旁边,指着一边的唐枫说:“警察同志,是他绑架我。”   唐枫的脸实在国民度太高,连警察都看过他演的电影,影帝绑架总裁这不是一件小事,实在需要好好调查。   再后来这件事惊动不少人,唐枫的各种关系人脉以及经纪公司几乎全员出动,想从庄白桦手里保下唐枫。   庄白桦被送进医院好好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后遗症,在家休息了几天。   庄白桦在考虑要怎么处理唐枫。   以他目前的地位与权势,可以让唐枫翻不了身,甚至能让他永远没有戏拍。   但庄白桦不是原主。   疯子离开娱乐圈还是个疯子,而且没有公众的监督,唐枫的病可能更发展得更厉害。   庄白桦做不到放置唐枫不管,且不说唐枫会不会消停,他作为前社区主任,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人麻烦事,从没有放弃的念头。   面对群众,没有麻烦这个概念。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方法。   心病还需心药医,神经病还需心理医生来治。   庄白桦让陈望去找本城最好的心理医生,陈秘书不负所托,请来了一位女医生。这位医生,三十多岁,是位留洋归国博士,奋战在心理医学前线,发表过很多新锐文章。   医生姓赵,赵医生被请到庄氏总裁办公室,赵医生进来后观察庄白桦,微微有点困惑,这位总裁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不过一般身居高位的人压力太大,多少有点心理亚健康,赵医生刚想开口询问庄白桦心理情况,庄白桦就先问了个问题。   “请问赵医生是党员吗?”   赵医生一愣,下意识点点头:“我大学就入党了,然后公派出国。”   庄白桦很满意,说道:“我需要你帮助我治疗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同时纠正他的作风问题。”   唐枫之前到警察局走了一遭,公司上上下下全部出动捞人,媒体闻风而动,网上各种猜测以及流言蜚语满天飞。   唐枫在娱乐圈一直以正面形象示人,这次的事情不管真相如何,都对他形象有损。   但他不在乎。   他从警察局出来后,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庄白桦那天说的话。   庄白桦说他在乎的只有自己,追求的只是完美。   不得不承认,庄白桦戳中了他内心的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让他的潜意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唐枫隐隐感觉不对劲,也不完全是庄白桦说的那样,他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想到庄白桦心里就酸酸麻麻。   以前从没这样过。   经济公司让唐枫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暂时不要抛头露面,唐枫在家看之前拍的那些照片,越发觉得哪哪不顺眼,非常不满意。   就在他烦闷的时候,他的房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些人,一言不发把他抓住。   唐枫莫名其妙,刚要反抗,就听见那些人说:“庄总请唐先生过去走一趟。”   唐枫立刻老实了,甚至心里暗暗高兴,不知道庄白桦要把他怎么样,他不介意被庄白桦铐起来,甚至期待庄白桦的报复。   那些人给唐枫戴上口罩和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公园里。   唐枫迷茫地看着端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庄白桦,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庄白桦板着脸,女人在微笑。   唐枫不悦地看向女人,女人反而更加友好,和蔼可亲,目光柔和。   庄白桦让下属递给唐枫一部手机,说道:“最新款,多个摄像头,不管是拍照还是摄影效果极好。”   唐枫不知道庄白桦的用意,不妨碍他扬起笑容——虽然笑容被口罩遮起来看不见。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么,我很高兴。”   庄白桦瞥了他一眼,说:“去吧,去拍照。”   唐枫不懂他的意思,用眼神询问他。   庄白桦平静地解释:“以前是别人给你拍照,接下来这段日子,你要在这个公园里给别人拍摄照片。”   唐枫笑了:“我为什么这么做,疯了么。”   庄白桦心想,你疯没疯自己不清楚么,他说道:“范围就限定在这个公园,拿着手机随便你拍什么。”他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一直截止太阳落山,然后我们将你拍的照片导出来,一起看看拍得怎么样,进行复盘。”   庄白桦解释得很详细,唐枫渐渐笑不出来,问:“我凭什么要这么做。”他抬起腿想走,旁边的保镖立刻围上来。   “我跟你的经纪公司打过招呼,他们已经完全把你交给我了,反正你最近也没有通告,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拍照片,哪里都别想去。”   庄白桦头一次这么强硬,他微微扬着下巴,态度倨傲,宛如发号施令的君王:“你不是最喜欢拍照吗,就让你一次拍个痛快。”   唐枫看着他,想起那天他坐在电影院的座椅里,浑身无力,眼神却始终坚定,便有点心猿意马。   唐枫偏过头,掩饰自己的动摇,不在乎地说:“反正就是耗时间呗。”   庄白桦没有强迫他,让他在公园里走来走去。   白天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年龄层偏大,唐枫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没人认出来。   刚开始他没把庄白桦的要求当回事,拿着手机也不用,只是在小路上溜达。   庄白桦趁机跟身边的赵医生交流起来。   “唐先生这种情况,是过于关注自己的一种表现。因为给自己寄予太大希望,渴望成就,却事业受挫,让他感觉到苦闷。于是他为了排解这种情绪,自发地幻想出一个完美的少年,同时他无法放弃评价自己,借由评价照片来达到目的。”   赵医生拿出笔记本,一边跟庄白桦分析唐枫的心理,一边做记录。   庄白桦点点头,表示明白:“说白了,就是自恋。”   赵医生:“……是一种自我焦虑,还带一点恋物。”   果然心和脑子都有病。   唐枫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庄白桦沉沉地说:“希望经过这几天,能让他调节好,不求完全变正常,最起码别再骚扰其他人了。”   唐枫在公园里逛了个把小时就腻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无意识地把玩着那部手机。   等他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抓着手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让他按照庄白桦说的去做是不可能的,可又无法离开,实在无聊。   突然间,唐枫灵机一动,说是拍照,也没规定一定要拍别人,他继续拍自己不就好了。   唐枫举起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太阳一落山,保镖们就自动出现在唐枫身边,应该是一直在暗中跟踪。   庄白桦在酒店订了一间会议室,当作诊疗室,保镖将唐枫带到,庄白桦让人将手机的里照片导出来,在投影上播放。   全是唐枫的自拍照。   庄白桦和赵医生欣赏完所有照片,唐枫自负地笑了笑:“我长得很帅吧。”   庄白桦不吭声,全部交给赵医生。   赵医生微笑着对唐枫说:“唐先生确实英俊潇洒,而且对于自我有很高的评价,拿到手机后,第一选择是拍摄自己。”   唐枫不是傻子,已经看出赵医生的身份,他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但他不会像疯子一样撒泼,可以选择非暴力不合作。   唐枫微笑着,像平常一样如沐春风,眼睛却只有冰冷。   赵医生更是脾气好,跟唐枫自在地聊着天,就算唐枫排斥也不退缩。   庄白桦在一旁听着快睡着了,赵医生终于宣布今天可以结束了,明天继续。   于是,第二天唐枫依旧被庄白桦捉到公园里,还是同样的任务,用手机拍照。   刚开始唐枫接着自拍,拍多了,看着相册里自己的照片又开始挑剔。   觉得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行,他很想让庄白桦替他照一张,一定符合他的审美,但庄白桦肯定不同意。   唐枫再次灵机一动,又冒出鬼主意。   他回到庄白桦前面,将摄像镜头对准庄白桦的脸,一顿狂拍。   只要是公园里的人就行了,没说不能是庄白桦啊。   庄白桦平稳安静地坐着,由着他拍。   第二天的投影屏幕上,满是庄白桦的影像。   赵医生评价:“唐先生拍人像很不错,能很好地抓住人物的神韵,照片里的庄总很有魅力。”   唐枫像被人窥见了内心一样,抿了抿嘴唇,这次没有多说话。   第三天唐枫也不拍庄白桦了,接着在公园乱转,他渐渐憋不住,拿手机拍一些花花草草。   再后来,唐枫放弃了,开始拍摄人像。   公园里散步的人,跳舞的人,下棋的人,健身的人,还有打扫清洁的环卫工人,都成了他的拍摄对象。   那部手机里的照片越来越多,各色各样的人,各种不同的角度,照片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   唐枫开始找到乐趣,兴致勃勃,庄白桦却有点无聊了。   他每天陪着唐枫治病,还要派人遮掩唐枫的行踪,毕竟唐枫是影帝,已经有不少粉丝打听到蛛丝马迹,开始闻风而动了。   他只能把工作带到公园里来,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看见庄白桦坐在长椅上,端着笔记本电脑,很担心他的身体:“卖房子这么辛苦的哦?”   幸好还有池月。   池月一直对看电影途中庄白桦被人劫走的事耿耿于怀,对唐枫充满敌意,他担心唐枫还会搞幺蛾子,只要有时间就往公园跑,坐在庄白桦身边,阴沉沉地盯着唐枫。   其实按照池月的想法,唐枫这种人没救了,不用治,直接丢湖里完事。   庄白桦觉得池月的性格变得有点阴郁,果然书里这些绑架和心理变态的剧情会影响孩子的成长,下次要找机会带他出去玩玩,散散心,小白花还是灿烂开朗点好。   唐枫沉迷拍照,没再搞事,池月有空买点零食过来,一边陪着庄白桦工作,一边打发时间。   庄白桦见他吃得多,还这么瘦,问他:“你的钱够用么。”   池月买的零食着实有点多,而且五花八门,堆在长椅上,不一会就能被他吃完,看起来花销挺大的。   池月把薯片丢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咀嚼,说:“还行,实习工资够用了,反正现在不花,回去就没了。”   庄白桦一愣,问:“怎么就没了?”   池月垂下眼睛,再吃一片,说:“会有人拿走。”   庄白桦立刻明白过来,应该是池月的家人做的,池月在外面打工努力赚的钱,恐怕大部分被家里人拿走了。   庄白桦心情复杂,想问你家人不给你留点么。但同往常一样,池月不愿意多说,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片薯片,递到庄白桦的嘴巴边,脸上绽开笑容。   “吃。”   这段时间池月不常笑,现在一笑就像云开雨霁,阳光普照,令人心旷神怡。   庄白桦被他这个笑容惊艳,下意识张开嘴,那块薯片顺着滑进他嘴里。   庄白桦本身不爱吃不健康的膨化食品,现在咬了咬薯片,觉得还不错,干脆和池月肩并肩坐着吃东西。   正在按照要求拍照片的唐枫路过,看见这一幕,牙齿都快酸倒了。   之前他也给庄白桦递过茶,送到嘴边庄白桦都不喝,怎么池月喂薯片他就吃了。   庄白桦嚼着薯片,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对旁边的赵医生说:“赵医生,来一起吃零食吧。”   赵医生很感动,她在旁边当背景板很久了,终于想起她来了,然后她便看见池月收起笑容,板着脸看着自己。   赵医生:“……不用了,谢谢庄总。”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真好懂。   在公园待久了,大爷大妈们跟他们也熟识了,庄白桦手脚痒痒,脱掉西装外套,穿着衬衫跟着群众们一起练太极拳。   庄白桦觉得练练还是有用的,上次他中了麻药,浑身没力气,不也靠太极拳把唐枫推开了么。   庄白桦本身气质就比较沉稳,此时随着大爷大妈们摆出太极的几种姿势,行云流水,张弛有度。   静止的时候像松,动作起来又似风,看着一板一眼,实际潇洒自如。   万万没想到,有人能把大学体育选修太极拳二十四式打得这么养眼。   池月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庄白桦,目光到处乱窜,最后落到那截柔韧的腰上。   庄白桦一动,被衬衣包裹着腰部随之扭转,拉出好看的弧线。   很下饭,百看不腻。   唐枫从公园其他地方转回来,看到庄白桦正在打太极。   他一想到那天他被庄白桦用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就黑了几分。   唐枫别别扭扭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不得不说,庄白桦姿势到位,动作漂亮,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庄白桦拍照,后来觉得不够,干脆直接开始录制视频。   唐枫透过镜头注视着庄白桦,竟然觉着手机屏幕里的世界都变得明亮了。   庄白桦和一群大爷大妈一起运动,整个队伍整齐划一,展现出一种勃发的生机,又有一股气定神闲的气度。   唐枫头一次心里这么舒坦,觉得海阔天空,豪情万千。   他高兴地拍着视频,冷不防感觉一股不友好的视线,微微偏头,看见池月坐在公园长椅上瞪着他。   唐枫心想,怎么,比谁眼睛大啊,接着也瞪回去。   两个人隔着太极拳队伍瞪过来瞪过去,谁也不服输,最后还是唐枫实在眼酸,不得不败下阵来。   这一次每日总结会,池月也跟着去了,投影上播放着唐枫拍摄的视频,这是唐枫第一次用手机录制视频,唐枫不是导演也不是摄像,但他拍电影拍得多,对色彩以及构图有天然的敏感性,拍出来的短片角度合适,远近得宜,人物都仿佛帅气了几分。   赵医生对这个视频赞不绝口,她说道:“作品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内心,能拍出这么明亮美丽的画面,说明唐先生现在心中一定充满光明。”   唐枫难得有些窘迫,抬起手掩住嘴,咳嗽一声说:“赵医生过奖了。”   开完总结会,赵医生走到庄白桦身边,想跟他单独说话。   庄白桦示意池月等等,和医生走到一边。   “我认为唐先生的情况好转很多,他已经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人与事上,可以很好地减轻他的自我焦虑感。”   庄白桦听了很欣慰,终于不用再陪着唐枫折腾了,结果赵医生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这种好转不一定稳定,最好能让唐先生找到新的目标,否则很容易状态回退。”   赵医生顿了顿,说道:“特别是唐先生职业特殊。”   当演员容易入戏,一旦入戏陷入自我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唐枫估计又会想找人拍照片了。   庄白桦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   他跟赵医生说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池月不是一个人在等着,身边还站着唐枫。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比谁的视线更冰冷。   庄白桦走过去,问:“你们在玩什么?”他快乐地说,“我也要加入。” 第25章 唐枫2   两个人:“……”   池月不想理唐枫,对庄白桦说:“走吧。”   庄白桦点点头,准备送池月回学校,不过在那之前先吃个饭。   唐枫把两人喊住,抿着嘴唇,眼神闪躲,过了一会才深吸一口气,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庄白桦挑起眉。   池月说:“你要给我们下毒?”   毕竟是会给人扎针的容嬷嬷。   唐枫也不想理池月,只是看着庄白桦,嘴角挂着浅笑,问:“去吗。”   庄白桦斟酌片刻,拍拍池月的背,对唐枫说:“带着他一起,那走吧。”   都决定帮唐枫治病了,还怕吃顿饭么。   哪怕有个电灯泡,只要庄白桦肯去就行,唐枫压下眼里的喜悦,说:“我来安排。”   唐枫本来以为是三个人的饭局,结果包间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保镖,全方位无死角保护庄白桦。   唐枫:“……”   庄白桦告诉他:“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吧,没办法,你有前科。”   见唐枫有些沮丧,庄白桦安慰他:“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机会改过自新。”   唐枫想了想,打起精神,张罗着侍者上菜。   这是一家高档餐厅,餐厅装修之奢华,服务之到位,就不用多说了,唐枫做东,自然不会让庄白桦看轻。   池月不管那么多,见到好吃的就吃,唐枫出钱更是吃得没有负担。   只是吃饭的过程中,唐枫一直瞅着庄白桦看,看得池月频频丢眼刀,庄白桦自己都快吃不下去了。   庄白桦擦擦嘴,说道:“你有什么直接说吧。”   唐枫盯着庄白桦,眼神里有探究,也有困惑,过了好半天,他才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   唐枫不是傻子,庄白桦搞这么一出公园戏码,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想帮他。   这种举动在唐枫眼里非常不可思议,难道庄白桦真的是人美心善的紫薇么,能够原谅扎针的容嬷嬷。   唐枫甩甩头,把脑海里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他甚至怀疑庄白桦是不是对他还是在意的……   庄白桦抬起眼睛,坦诚地看向唐枫,说:“不仅仅是为了你,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好人,总比多一个坏人强,再说我觉得你还不是无药可救,所以忍不住出手拉你一把。”   只要看过总裁办公室小黑屋里的东西,便会觉得唐枫没到那个地步,人都要靠对比。   “也算是我的一种自我满足吧。”庄白桦说着,“不过一码归一码,你绑架以及使用非法药品的事,我给你记着,你要是以后稍微出格,我就帮你捅出去。”   唐枫听到庄白桦的话,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不是因为庄白桦说要报复他,而是因为庄白桦看来真的对他没那个意思。   庄白桦见他又沉默下来,想了想,端起手边的杯子,举起来,说:“好歹我们曾经组成过一个支部,干一杯吧。”   池月跟着举起玻璃杯,唐枫怔了怔,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这才同样举杯。   三个人,一个茶,一个果汁,一个酒,三个杯子碰到在一起,旋即发出清脆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包间里。   同时也钻进唐枫心里,让他深深震撼。   吃完饭后,庄白桦准备送池月回学校,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让池月原地等等。   池月趁庄白桦接电话的工夫,走到唐枫面前,白皙的面容上没有笑意,浓黑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唐枫嗤笑道:“你来嘲笑我?”   池月看着他,摇摇头,说:“你已经不值得我嘲笑了。”   怎么听起来更让人生气呢。   池月说的是心里话,虽然目前不知道原理,但唐枫的人生轨迹完全变了,他没必要再去计较。   只是有一件事,池月要提醒唐枫。   “他是个老好人,对谁都一个样,你不要自作多情。”   唐枫怔忡,随即轻笑一声,说:“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你。”   池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直接走掉。   唐枫看着池月的背影,静静地发呆,最后餐厅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唐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唐枫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在这里发呆一个小时了。   他叹气着对侍者说:“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第二天,庄白桦照例来到公园,发现唐枫早就站在那里。   只是唐枫没有戴口罩,露出英俊的容貌,惹得人频频回眸注目。   庄白桦吓了一跳,把他拉到树荫下,说:“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把粉丝吸引来怎么办。”   唐枫笑笑:“我想这样跟你说话。”   他笑得有几分温柔,轻飘飘的如同天上的云彩。   庄白桦心里一惊,唐枫怎么又这么风度翩翩温柔和煦了,难道病又犯了。   庄白桦连忙说:“你去拍照吧。”压制体内的邪气。   唐枫笑着说:“我已经不用再拍照了。”   庄白桦心想医生都说你没完全好,现在就不想治了,那怎么行。   他刚要说话,就听唐枫说:“我把以前所有的照片全删了。”   庄白桦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用缓和的语气问:“你想好了吗,真的不需要那些照片了?”   唐枫点点头,云淡风轻:“这些天我都在思考,你说的是对的,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少年,只不过在心里塑造出一个理想的形象,想通了之后,也不需要逼着别人给我拍照了。”   他微微扬起头,指着公园里的一草一木以及来来往往的人们说:“我发现我开始喜欢观察别人,比起让镜头对准我自己,我觉得多拍拍其他人更好看,这几天在公园里,我过得很快乐。”   不再苛责自己,多看看美好的人和事,让唐枫前所未有地放松。   庄白桦听他说这些话,顿时很欣慰,看着唐枫的目光,像欢送减刑出狱的犯人:“你想通了就好。”   “我想去试试当导演。”唐枫温和地告诉庄白桦他的想法,带着淡淡的不好意思。   庄白桦有些诧异,仔细想想,这样唐枫算找到了新的目标,是最好的结果了。   庄白桦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有想法就去做吧。”   “导演和演员还是不太一样,我要去学习。”唐枫说着,这几天他爱上了掌控镜头的感觉,希望去拍摄别人的故事,但想转行不是说转就转,“所以我接下来的时间会很忙。”   庄白桦眨眨眼睛。   唐枫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太好了,这个人要滚蛋了,终于可以清静了。”   庄白桦咳嗽几声,说:“我没有这么想。”   唐枫垂下眼睛,小声嘀咕:“你很不擅长说谎话。”   气氛变得诡异,这些天唐枫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但庄白桦也没想到他这么快想通了,只能说一些鼓励的话:“加油吧,祝你在新的领域取得成功。”   唐枫再次抬眼,温柔地望着庄白桦,眼睛里仿佛能滴出水。   庄白桦被他的做作眼神搞得有点神经过敏:“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唐枫幽幽地说道:“我承认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对的,只除了一点。”   全部与例外本来就是相反的概念,庄白桦愿意听他不赞同的地方,问:“哪一点?”   唐枫拿出十二万分的真诚,对庄白桦说:“你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你说错了。”   庄白桦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唐枫说:“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   庄白桦:“……”   庄白桦看着他的眼睛,人们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唐枫的双眸此时只有真挚,迷雾散尽后,只留下清晰与恳切。   以前唐枫总说对自己有好感,庄白桦不相信,现在看着这样的唐枫,他信了。   所以他必须认真地给予回复。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   唐枫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扯扯唇角,还在笑着,却有些勉强。   再无望的告白都会隐藏着一丝希冀,哪个告白的人不会希望得到正面的回应。   嘴巴上说着他一定会拒绝,但心里还是会暗暗祈祷,这个人要是能垂青于我就好了。   唐枫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说出来我心里舒坦点,那我走了。”   庄白桦没想到他这么洒脱,反而有点不习惯,看来他是真想开了。   唐枫维持着最后的潇洒,挥挥手,转过身,迈开长腿离去。   庄白桦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   希望影帝能导出好片子造福人民,看开点,别再那么偏执了。   所以……从现在来看,剧情线是偏离了吧,唐枫不仅心胸宽广了,喜欢的对象也变了。   虽然唐枫喜欢的人是自己让庄白桦心情复杂,但原书剧情太狗血太扯淡,偏离是件好事。   庄白桦还在思考剧情,冷不防唐枫折返回来,气势汹汹地跑到他面前,面红脖子粗地说:“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知道现在逼你你会嫌我烦,所以我离开,但我还会回来!”   他冲着庄白桦大声吼出这几句话,再次转身,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留下几句誓言飘散在风中:“等我拍的电影拿到最佳影片奖!我就回来娶你!”   庄白桦:“……”   果然偏执这个毛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希望最佳影片奖的竞争激烈点吧。   第二天唐枫就收拾好行李去拜师学艺了,庄白桦感谢了赵医生,付给她双倍的酬劳,然后把办公场所从公园搬回办公室。   离开公园的时候,庄白桦告诉跟他一起锻炼,锻炼出感情的父老乡亲:“我卖出去好多房子,现在升职啦。”   工作狂庄白桦回到办公室,看着自己的办公桌,心里流下感动的泪水。   终于可以好好工作了。   那天晚上庄白桦回到家,像平常一样洗完澡,在床上看了会平板,然后睡觉。   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庄白桦梦到了池月。   梦中的池月比现在更瘦一些,眼睛更加漆黑,看起来阴郁渗人,像妖邪的鬼魅。   他站在一个房间里,举着一部手机,对着地面拍照。   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手脚被捆,衣不蔽体,躺在地上挣扎,露出痛苦而惊恐的神色,瞪大眼睛看着池月。   就算是做梦,庄白桦也被吓了一跳,地上的人竟然是唐枫。   唐枫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风度,嘴里说着恳求的话,求池月放开他。   池月弯下腰,直接把唐枫身上最后的遮蔽物拿走,然后对着地上的唐枫按下快门。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拍照么,给你拍个够。”   池月的声音像千年不化的寒冰那样冰冷无情,唐枫不再求饶,开始破口大骂。   拍完照片后,池月没有理会唐枫的吼叫,从房间走出去。   接着,一组不堪入目的照片被传到网上,唐枫的名誉一下子被破坏殆尽,一夜之间,唐枫身败名裂,再也没办法在娱乐圈混下去。   庄白桦半夜惊醒过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太惊悚了。   梦里的池月阴森诡异,给人的感觉像蛇又像狼,对唐枫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梦境的余韵太强烈,庄白桦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水之后才感觉好点。   这一定是反梦,一定是因为最近操心唐枫的事,搞得他想东想西。   池月最近性格是阴沉了点,但他是个努力的孩子,不可能像梦里那样。   再说池月在原书里是小白花人设,小白花都是纯情柔弱的。   庄白桦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再次回床铺上睡觉。   庄白桦进入梦乡的时候,池月正在观看视频。   唐枫那个死变态,保存着不少关于庄白桦的监控视频。   有张总那件事在酒店里的,也有后来绑架庄白桦在放映厅里的。   池月知道唐枫的云盘密码,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视频下载下来。   这些视频一个一个都堪称犯罪现场,唐枫还像宝贝一样留着,舍不得删掉。   死变态会改过自新?在池月眼里是不可能的。   他按下播放键,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庄白桦的画面。   他看到唐枫揪着庄白桦的领带,将庄白桦扯离座位,瞳孔一阵紧缩,又看到唐枫拿出注射器对准庄白桦的眼睛,猛地一拍桌子。   他平复自己的呼吸,收起眼里的戾气,慢慢放松身体,靠在椅子里,一边看庄白桦的视频,一边从旁边拿过来一个信封。   他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百无聊赖地阅读信里的文字。   “致池月:星星是你的眼睛,月亮是你的嘴唇……你是世上最美的珍宝,比王冠上的宝石还要璀璨,比权杖上的黄金还要耀眼……你是我心头最珍贵的那滴血……”   “我爱你。”   池月面无表情地看完,随手将信纸撕成一条一条,直接丢到地上。   他将椅子往后移,然后把腿放到桌上,双手枕在脑后,继续看庄白桦的监控视频。   一遍接一遍循环播放,每一帧都看得仔仔细细。   这种做法,跟他口里的死变态一模一样。 第26章 洛总的建议   除了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其他的事情全都回到正轨,庄白桦继续沉迷于工作,最近他已经开始频繁出差了。   庄白桦穿越成霸总,时间不太长,但他已经很好地掌握了当总裁的精髓,那就是装逼,不管懂不懂,先装再说,所以尽管有些商场知识他还不太懂,也可以到外面去唬人了。   这天庄白桦刚从外地开了个短暂的战斗会议回来,就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好久没出来喝酒了,来不来?”   洛振铎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莫名让庄白桦安心。   这世界还是有洛振铎这样的正常人的……虽然他嗜酒如命。   还没等庄白桦发表意见,洛振铎就打补丁:“允许你自带保温杯。”   庄白桦爽朗地笑起来。   庄白桦抵达约定的地方,洛振铎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他看见庄白桦,端起酒杯扬了扬,当是打了招呼。   不得不说真霸总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动作就很养眼,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骄矜贵气,一副“我干杯你随意”的从容潇洒。   这种天之骄子,恐怕连唐枫这种影帝都难以演出神韵。   只是洛振铎因为已经为人父很久了,所以带着一点沧桑,比平常人还要稳重几分,像个闷骚老贵族——如果他不喝醉的话。   庄白桦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掏出自己的保温杯放到茶几上。   洛振铎问:“之前给你送过去的茶,你喝了么?”   上次洛振铎说家里很多新茶,要给庄白桦送过去,后来他真的做到了,庄白桦收到超多茶叶,堆满了茶水间。   庄白桦说:“喝了,太多了,我喝茶已经很浓了,还是喝不完。”   洛振铎挥挥手,说:“每种都尝尝。”   庄白桦觉得他还要送,只能说:“谢谢。”   洛振铎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说:“你最近变得很客气。”   庄白桦早就想好说辞:“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沉稳了。”   洛振铎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他:“我们的白桦长大了。”   庄白桦被揶揄了一下,脸皮子有点发红。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社区里是一把手,哪怕比他年长许多的大爷大妈都听他的,所以他一直表现得比实际年龄稳重。   说得不好听一点,是老气横秋。   在洛振铎面前倒是被当做晚辈了,大概是因为洛振铎是资深父亲,只要没结婚没生子,在他眼里都是孩子。   洛振铎见庄白桦不好意思,笑笑说:“听说你前一阵,遇到不少事,进了好几次医院。”   上次两个人一起喝酒,庄白桦被一个电话叫走,后来进了一次医院;然后看电影的时候被唐枫绑走,打了麻药,又去了医院。   庄白桦知道洛振铎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过他,摸摸鼻尖,说:“没办法,运气不太好,总遇到神奇的人。”   洛振铎让侍者过来,给庄白桦的保温杯加热水,说:“都把自己搞医院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见外。”   他让侍者离开,询问庄白桦:“要不要我出手?”   庄白桦摇头,说:“全都处理完毕了。”唐枫跑去找知名导演学拍戏,暂时不会再闹幺蛾子。   洛振铎:“那就好,我就说这么点小事你搞得定,进医院纯属意外。你遇到事情也不要太拼,我见你最近不是出差就是开会,难道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忙?”   庄白桦回答:“我只是想认真工作,把业绩搞好点。”   洛振铎不解:“庄氏不是发展得挺好吗,是家人逼你还是股东逼你了。”   庄白桦继续摇头:“谁也没逼我,我自己想努力点,公司还有上升空间,效益再好点可以提升本市GDP。”   洛振铎:“……”那确实是责任重大。   “行吧,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母亲熬了一些药膏,你带回去泡水喝,补补身体。”   庄白桦:“……”绕来绕去原来是这个目的,洛振铎再这么塞东西,自己都怕跟他见面了。   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罐子送到庄白桦手里,庄白桦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是黑乎乎、泥一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散发着一言难尽的气味,只能说道:“谢谢。”   客气了半天,洛振铎完成分销母亲产品的任务,非常满意,靠在沙发里舒适地喝酒。   庄白桦想了想,问他:“你平时跟你儿子到哪里去玩?”   洛振铎的眼神有点奇怪:“我儿子都二十岁了。”他摇了摇酒杯,说,“二十岁的男孩有自己的朋友,而且我也比较忙。”   “你上次还说,你儿子希望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怎么不带着他走走。”   洛振铎的眸光有点恍惚,他含了一口酒,沙哑地说:“我儿子……他情况有点复杂。”   洛振铎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不说了,庄白桦直觉有异样,可不敢多问。   原主作为洛振铎的好友,洛家小公子的情况他应该了解,但庄白桦不知道,问多了会穿帮。   庄白桦只能含糊地说:“以后都会好的。”   洛振铎打起精神,看向庄白桦:“你还在操心你的扶贫对象?”   庄白桦的心思被点破,干脆直接承认:“是啊,想带他出去散散心。”   池月虽然也二十岁,正是跟同龄人玩得昏天黑地的年纪,但庄白桦见他总独来独往,没见过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最近池月越来越阴沉,庄白桦认为是唐枫对他的影响,偏执这种情绪,太有感染力,像浓黑的墨,很容易污染池月这种洁白无瑕的小白花。   庄白桦不希望池月变成阴郁的性格,想着找机会带他出去散散心。   想来想去又不知道去哪,洛振铎的儿子跟池月年龄相仿,他便向洛振铎讨教。   结果洛总也不知道。   洛振铎听庄白桦这么说,想了想,说:“我儿子一直很乖,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小时候只缠着我去过一个地方。”   庄白桦问:“什么地方?”   洛振铎:“游乐场。”   庄白桦:“……”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洛振铎的神情满是怀念,“他很少要求我做什么事,那次却求着我带他去游乐场,求了我好多天,我就带他去了。”   庄白桦心想,人家小朋友想去趟游乐场,你就带他去呗,还需要求那么多天。   “他在底下看着人家玩过山车,又羡慕又开心。”洛振铎叹了口气,“让我很难受。”   庄白桦没懂其中的逻辑,孩子太小,确实不能坐过车,洛振铎为什么会难过。   庄白桦安慰洛振铎:“不要难受,孩子总会长大的。”   洛振铎点点头:“为了心里好受点,我给他建了一座游乐场,有事没事可以看着别人玩。”   庄白桦:“……”万恶的有钱人。   “我记得你那位扶贫对象也有二十岁了,你可以带他来酒吧长长见识。”洛振铎开玩笑道。   庄白桦反问:“你会带你儿子来酒吧喝酒么?”   “……不会。”   那不就结了。   但洛振铎说的话,庄白桦记在了心里。   庄白桦让人把池月喊到办公室来。最近是考试周,照理来说,池月应该在学校好好复习,可他仍旧经常待在公司。   池月轻车熟路地进入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已经对墙上的“拆”字麻木了,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庄白桦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批评他。   “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实习的事慢慢来不用慌,你天天泡在公司耽误成绩怎么办,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不希望你的绩点下降。”   庄白桦认真严肃地对池月进行批评教育,池月端正地坐着,双手搁在膝盖上,睁大眼睛安静听着。   庄白桦见他这幅老实乖巧样子,又开始心软,做了总结陈词:“反正,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听到没有?”   池月点头:“听到了。”继续盯着庄白桦的脸看。   庄白桦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池月见他这么做,移开视线,把目光落到他的小臂上。   天气热,庄白桦只穿了一件衬衫,习惯性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   庄白桦感觉池月看的地方像有针在扎,他侧过身,把胳臂收起来,于是池月继续看他的侧腰。   庄白桦有点不自在,把陈望喊进来,让他去拿冰箱里的东西,转头对池月说:“洛家的奶奶这次又做了不少补品,你带回去吧。”   池月这才回过神,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好啊。”   这是多喜欢洛家老太太的手艺啊,无法理解年轻人的喜好。   庄白桦看着池月美滋滋地把罐子搂在怀里,又有点心疼。   可能是没吃过好的,平时在家里也没人给他做这些。   于是,庄白桦开口:“等你考完试,带你出去玩。”   池月眼睛一亮,直起腰杆,问:“真的吗?”   庄白桦点点头。   池月问:“去哪里?”迪拜还是拉斯维加斯,“我一定考第一。”   好大的口气,庄白桦迟疑地说:“游乐场?”   池月:“……那我还是考差点吧。”   庄白桦哭笑不得:“考试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了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带你散散心,又不太知道哪里好,要不你说说想去什么地方?”   池月把“迪拜”两个字吞回肚子里,弯起眼睛,笑得愉悦:“就游乐场吧,挺好的,放心,我还是会考第一。”   庄白桦心想,也没见你好好上几天学,拿头考第一。   他没揭穿池月,只是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考试,考完我们去玩两天。”   池月问:“两天?”   庄白桦告诉他:“去G市,来回车票,门票加主题酒店的套票,不住一晚可惜了。”   庄白桦本来想就带池月在市里玩,一想到本市的游乐场是洛家投资的,就浑身别扭,干脆把目光瞄准了G市。   G市有个全国有名的大型主题公园,庄白桦想着池月都放暑假了,带他出省玩几天也不过分,只不过庄白桦自己比较忙碌,只能腾出一晚的住宿时间。   池月没想到真的要去旅行,立刻喜上眉梢,捧着补品罐子,笑着对庄白桦说:“好期待,谢谢庄先生。”   庄白桦见他高兴也跟着高兴,不过还是板着脸,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试,取得好成绩。”   池月自信地说:“放心吧,真的第一。”因为高兴,池月平日漆黑的眼睛都变得灵动,他问庄白桦,“你连行程都规划好了,是不是查过攻略?”   庄白桦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说道:“是查了查。”他声音放低,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去过,还挺想去的。” 第27章 原生家庭   池月噗嗤地笑出声:“原来是你自己想去。”   庄白桦被他笑得脸有点红,说:“以前不是没机会么。”   他只记得小时候被父母带去普通公园玩过游乐设施,后来兴起各种大型主题游乐场,他因为课余时间全交给了公益事业,总是没有时间去。   上次洛振铎提到游乐场,他听了还挺心动的……   池月看着庄白桦的神情,笑意更加深浓,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说道:“这次我陪你,等我考第一吧。”   池月这么自信,让庄白桦对他的学业放心了不少,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池月便要下楼。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庄白桦见他抱着一堆瓦罐,说:“我送你回学校。”   本来只需要安排司机就好,这次庄白桦想亲自送,监督池月回学校学习。   池月已经被送习惯了,也不推拒,高高兴兴地抱着罐子跟着庄白桦。   司机开着车,不一会就将车开到了池月的大学门口。   每次庄白桦都吩咐司机停远点,省得给池月带去麻烦,但这次池月抱着不少罐子,不太方便,而且池月表示没关系,庄白桦便让司机直接开进校园里面。   这所大学在国内排名挺靠前的,是本市最好的大学,以池月的家庭条件,能考上这里说明他真的非常努力以及聪明。   庄白桦都开始相信他真能在期末考试里拿第一了。   校园里限速开不快,庄白桦的车又着实有点扎眼,一路上惹得不少人回头看豪车。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司机把车开到了宿舍楼底下。   出公司前,助理已经将那些补品罐子用袋子打包装好,池月还是习惯抱着,他抱着东西对庄白桦笑着说:“拜拜,庄先生。”   庄白桦看着这样的池月,一阵欣慰。   没有偏执人士干扰,池月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努力阳光,真是太好了。   庄白桦目送着池月往宿舍楼那边走,谁知他刚走几步,便迅速地转身,又折返回来。   庄白桦打开车门,询问:“怎么了?”   池月一把将装补品的袋子塞进庄白桦怀里,然后将庄白桦推进车里,说:“先藏起来。”   说完,他关上车门,再次往前走,迎面碰见一个男人。   庄白桦从车窗往外看去,看见那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长得倒有模有样,只是穿着有点邋遢,头发凌乱,表情很猥琐。   池月站在男人与庄白桦的豪车之间,那个男人够着脑袋想往庄白桦这边看,池月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遮挡,两个人说起话来。   庄白桦隐约猜到男人的身份,又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这样的男人如果真的是池月的那一位的话,有些委屈池月。   庄白桦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男人越来越激动,竟然冲着池月高高扬起手,看起来要打池月。   庄白桦皱起眉头,将洛家的补品放到车后座,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两人面前,拉了一把池月,让池月站到自己身后,对中年男人说:“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不要动手打孩子。”   “管你什么事,你是哪根葱?”男人撩起浮肿的眼皮,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庄白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豪车,立刻转变口气,“这位老板,你跟小月是什么关系?”   庄白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   男人嘿嘿地笑:“我是小月的爸爸,我叫池敬业。”   庄白桦的猜测被证实,心里越发失望,但他保持着礼貌,说:“原来是池先生,我是池月实习时的上司,看到你似乎要对他使用暴力,这是怎么了。”   池敬业一说就来气:“老板你评评理,我怎么生出这么不孝顺的儿子,家里一直都很穷,我和他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这么大,让他考大学,现在他翅膀硬了,出去打工,荷包里有钱却藏着,生怕我跟他妈发现,这像话吗?”   他说着说着,火气上来,去扯庄白桦身后的池月,还想揍儿子,被庄白桦拦住。   怪不得之前池月要躲在公园吃零食,怕是每次回家都要被池敬业搜一遍身,一点钱都不给他留。   庄白桦不信池月是不管父母的人,笑着对池敬业说:“池月要是有钱还会这么瘦么,他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你们了。”   池敬业小声嘀咕:“还不够,一下子就花完了。”   庄白桦在社区里工作那么多年,这种人见多了,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每天嚷嚷着好穷啊,可街道的工作人员去帮助他们,给他们介绍工作,他们又叫唤好累啊,干不动。   明明有手有脚,正值壮年,却只想着天上掉钱。   庄白桦尊重人各有志,这种人混吃等死也没什么,可他们还会作妖,要么祸害社区人员,要么祸害家里人。   庄白桦立刻对池敬业的印象跌至谷底,但他对待群众一向有耐心,对池敬业说道:“池月还没毕业,能力有限,他自己都吃不饱,不要逼他太狠。”   池敬业眼睛滴溜溜地转,腆着脸说:“不是有大老板你吗,你多给他点呗。”   庄白桦:“……”给他之后再被你拿去么。   庄白桦渐渐失去耐心:“现在是期末,是考试的关键时期,你让他好好复习,成绩好了才会有奖学金,才能付学费。”   池敬业听见“奖学金”三个字,消停了,对池月扬了扬拳头,做了个抖狠的姿势,这才在庄白桦的催促下走了。   等池敬业离开,庄白桦转过身,看向池月。   池月刚才一直没说话,庄白桦以为他会难过,结果看起来还好,他平静地对庄白桦说:“让你看笑话了。”   庄白桦实在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池月柔顺乌黑的头发,说:“你才是,真的辛苦了。”   池月作为原书里的小白花,剧情果然给他设置了一个苦大仇深的家庭背景,怎么惨怎么来,虽然父母是天生的,但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池月耸耸肩,说:“没什么,习惯了。”他扬起笑容,“幸好我提前发现,把罐子藏起来,要不就被他拿走了。”   庄白桦望着他的笑容,以为他故作开朗,越发心疼,从车里拿出那些补品,塞到池月手上,说:“下次再找洛振铎要点。”   池月听见“洛振铎”这个名字,垂下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东西,跟庄白桦告别,便走进宿舍楼。   庄白桦站在楼下看了好半天,直到旁边的学生频频侧头看他,他才返回车上。   可能是池月把庄白桦的话听进去了,他最近来公司的次数减少,看来真的有好好学习。   庄白桦跟池月约好,考完试带他去外地的游乐场玩,庄白桦本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庄白桦认为,既然剧情制造了他和池月的羁绊,那么就顺势而为,他照顾池月是应该的。   再说还有其他偏执男配虎视眈眈,鬼知道偏执大佬三号是什么样的,放任池月不管,庄白桦不放心。   只是现在庄白桦开始为池月担心,考完试后就是放暑假,池月大概率要回家住,就要面对他的极品父母。   池月的家庭背景调查起来很简单,庄白桦之前尊重池月的隐私,既然跟池敬业打过照面,他也就不怕了。   池月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母亲生了孩子之后一直在家照顾孩子,父亲本来有稳定的工作,因为出了一个严重的事故被开除,后来就零零碎碎地打工。   母亲说是全职家庭妇女,只不过逃避工作,父亲更加懒懒散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花钱大手大脚。池月长这么大,基本靠学校老师的救济帮助,和自己努力,才顺利上了大学。   这对父母不仅不好好养孩子,还吸孩子的血,每次外界给池月帮助,不管是金钱还是物资,他们都能抢走大部分。   庄白桦看了资料,忍了好半天才把脏话憋回去。   池月这原书主角,当得太辛苦了。   庄白桦想着要帮助池月到大学毕业,池月如果愿意可以到公司来工作,然后便能经济独立,脱离父母。   他在心里帮池月规划,奈何有的人等不及。   庄氏的办公楼很高,底层的工作人员想找总裁基本可能性约等于零,但庄白桦办公室有条内线直接与总务部相接,主要是用来处理池月的问题。   这是当初庄白桦担心池月触发剧情而设置的监控机制,被公司的人看做“池月专属内线”。   最近庄白桦和池月关系不错,有事直接说了,总务部的电话很少响起,结果今天这条内线再次打来电话。   总务部主管很为难:“庄总,门口有个人很可疑,他说是池月的父亲,想要见您。”   庄白桦:“……”   今天池月在学校,没来公司,庄白桦坐电梯下楼,果然在门口看见了池敬业。   池敬业正被保安拦着,保安死活不让他进公司。   说起公司大门的这个保安,也是很神奇的一位人士。庄白桦曾经怀疑过他的业务能力,因为他看起来很腼腆,总为额头上的伤疤自卑,说话细声细气,看起来不太能震慑人。   庄白桦担心他这样无法尽到保安的职责,谁知他随口问陈望,陈秘书告诉他,这个小保安当初体能测试的时候,是保全队伍里的第一名。   庄白桦顿时觉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是这位保安总是太客气,所以赶不走人,因为池敬业声称是池月的父亲,他没有动手,死活把池敬业拦在大门之外,池敬业怎么也无法突破防线。   庄白桦走过去,尽量维持好风度,开口道:“池先生,池月现在不在公司,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池敬业本来在撒泼,看见庄白桦来了,眼前一亮,大声喊着:“大老板!你真是大老板!”   庄白桦给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会意,立刻架着池敬业,把他带到大楼的侧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庄白桦跟在后面,一到地方,保安松手,池敬业就冲到他面前,说道:“我百度过你,你好有钱!”   庄白桦:“……”   他捏捏眉间,问:“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池敬业搓搓手,嘿嘿嘿地笑:“我想让池月不要上学了,就到你这里来打工,你多给他开工资。”   庄白桦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这种混账话是一个父亲说出来的么?   “上什么学啊,浪费时间浪费钱。”池敬业还在说着,完全没注意庄白桦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抬起头看着庄氏的高楼,羡慕地说,“你这楼这么高,你这么有钱,跟着你混有前途多了。”   庄白桦沉着脸:“知识是一个人一生的财富,池月现在上大学是积累知识的过程,等他毕业了才能有更好的工作,更好的人生,你作为父亲不支持他,反而让他辍学,实在不妥当。”   池敬业听不出来庄白桦在客气地劝他,说道:“我看他越学越不孝,以前还知道给家里钱,现在一点都不给了,还把东西藏着!白养了!”   “闭嘴!”庄白桦怒道。   池敬业被呵斥,吓了一跳,但他这种人脸皮厚,他露出狡猾的笑容,邪气地看向庄白桦:“不如这样,老板你想让小月继续上学也可以,那你把钱直接给我呗,我帮他存着。”   连旁边的保安都看不下去了,低声说:“太过分。”   庄白桦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池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敲诈勒索了,你知道吗?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抓你,然后把你丢进监狱,进行劳动改造,每天都要焊零件缝扣子。”   当然这都是庄白桦吓唬他的,池敬业不至于进监狱。   池敬业本来听到报警还不以为然,后来庄白桦提到监狱,最后又说必须干活之类的话,好逸恶劳的他这才怕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就随便说说,你不同意就算了。”   庄白桦见他还不愿意离开,直接打了个电话,立刻从公司里出来十几二十个保镖,把池敬业团团围住。   保镖们个个身材魁梧,又高又壮,随便一个拳头,老池就吃不消。   池敬业吓得腿发软:“别打我!”   庄白桦难得发脾气:“滚!”   池敬业这才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庄白桦有时候也蛮嫌弃自己太过正直,时刻谨记遵纪守法,要是换个其他人,早把池敬业打一顿教育教育了。   他叹口气,把保镖们召回去,其他人都走了,保安却站在那里没动。   “回去吧。”庄白桦冲他招招手。   保安低着头,走到庄白桦面前,小声地问:“那个人……是池月的父亲么。”   庄白桦点头:“是,你刚才也听到了,池月有这种父亲简直不幸。”   保安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庄白桦一起回公司大楼。   庄白桦想着,要是池敬业再来找他,他就找人押着池敬业去做公益劳动,以前对付社区里的泼皮他就这么干。   可是池敬业没有出现,他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宁静。   几天后,本该复习考试的池月冲到总裁办公室找庄白桦。   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看见他的身影已经麻木,问都懒得问,一路开绿灯。   池月进入办公室,走到庄白桦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勾勾地看庄白桦,问:“那个人来找过你了。”   他说的是问句,口气却是肯定句。   庄白桦想了想,那个人应该指的是池敬业,池月连一声“父亲”都不想喊出口。   “是的,不过没什么事,我把他打发走了。”庄白桦怕池月担心,无法推测池月担心的是谁,迟疑片刻,说,“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我和他都没事。”   池月嘴角下压,说:“我管他去死,你没事就行。”   这是庄白桦第一次听池月说脏话,池月的人设又崩了点,但他没有纠正。   毕竟父亲那么奇葩,池月偶尔骂几句发泄一下也不过分。   庄白桦安抚地说道:“我怎么会有事,你父亲还没那个本事。”   “之前明明被人绑架了。”池月无声地腹诽,然后说,“反正下次再看到他就把他丢出去。”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没办法来骚扰你。”池月随意地说,“他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躺着起不来。”   庄白桦连忙撇清关系:“不是我做的。”   池月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气愤,说:“我知道。”   看来池月知道凶手是谁,庄白桦皱起眉,问:“是谁做的?”   池月离开办公桌,转了个身,斜斜地靠着,说:“管他是谁,打得好。”   庄白桦:“……”   池月对自己的父亲怨气很深。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庄白桦做不到让池月对自己的父亲大度,只能说:“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好好学习,你不是说将来要当大老板么,现在就要努力做准备。”   池月终于露出笑意,笑着对庄白桦说:“我当老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还你修车钱。”   这孩子还记着呢,他都忘了。   庄白桦心想,这么懂事的孩子,池敬业居然不珍惜,他看着池月,说道:“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你毕业拥有自己的事业,就能自由了。”   “在那之前……”庄白桦摸摸鼻尖,真诚地说,“我会帮助你。”   他看着池月,目光柔和,他的背后是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在这种背景下,庄白桦整个人像发着和煦的光,让人很心安。   他略有点拘谨地对池月说:“如果不嫌弃,你可以把我当成父亲。”   “?”池月缓缓地在脑袋顶上打了一个问号。 第28章 白月光   庄白桦见池月脸色古怪,连忙打补丁:“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说我比你年长一些,也许能替代你父亲的位置,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   池月盯着庄白桦,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缺父亲,我缺别的。”   庄白桦好奇:“缺什么?”   “我缺……”池月抿了抿嘴唇,把话憋住了,“反正你不要跟那个人多纠缠,看见了打就是了。”   他想了想,决定一劳永逸:“我不会再让你看见他了。”他瞪了庄白桦一眼,“你别想当我爸爸。”   池月不高兴地补了一句:“也不准把我当儿子。”   他扬着下巴,表情有些高傲:“我是一个男人。”   庄白桦忍着笑,说:“好好,我们池月是个男子汉了。”   池月见越描越黑,哼了一声,满脸阴郁地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说完,他转过身,像来时那样一溜烟跑走了。   庄白桦看着池月的背影哭笑不得,果然这个年纪的青年都不喜欢被当作孩子。   庄白桦也没在意,只是想着池敬业被揍得下不了床,刚好能让池月安静复习。   至于收拾池敬业的凶手是谁,庄白桦隐隐约约有个人选,心里又不敢相信,便把这件事揭过去,反正池敬业咎由自取。   考试周没几天了,庄白桦除了偶尔问问池月有没有好好复习,其他时候都在努力工作。   他想趁这段时间赶紧把事情处理完,就可以腾出时间陪池月去G市游乐场了。   中途他接到洛振铎的电话,庄白桦以为洛振铎的酒瘾又犯了,喊他出去喝酒,还没等他拒绝,就听见洛振铎问:“你上回不是说要带你的扶贫对象去散心?最后决定去哪了吗?”   庄白桦心想,当初他还询问洛振铎的意见,怎么现在反而问起他来了。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听了你的推荐,决定等期末考试之后,带他去游乐场。”   洛振铎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你真实在,还真决定去游乐场,你那个扶贫对象不也二十岁了,是不是幼稚了点。”   “上次是你推荐的,现在你才来说幼稚。”庄白桦微微有点不安,池月不会也觉得幼稚吧。   洛振铎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像酒一样浓厚,低音的震动通过电话传播过来,震得庄白桦耳朵发麻。   他想起唐枫的气泡音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朵。   洛振铎说:“我儿子最近也在期末考试,等他考完了,我也想带他去玩,犒劳他一下。”   上次两个人的谈话,洛振铎同样听进去了,他回去就检讨了自己,虽然孩子身体不方便,但他带孩子出去玩的次数确实太少了,所以他打电话过来反过来问庄白桦。   庄白桦说:“确实应该多加强父子间的互动。我准备带池月去G市旅行,顺便去游乐场。”   “原来你的那个扶贫对象叫池月。”洛振铎随口说道,“去G市啊,我以为你就在本地游乐场,还准备说如果你想包场,给你算便宜点。”   洛家投资了本地的一个大型游乐场,庄白桦笑着说:“我就是想到这点,赶紧到外地去,绕开你们。”   “你这人真不够意思,生怕我赚到你的钱。”   两个人在电话里开玩笑,气氛不错。   庄白桦再次庆幸,原主的这位朋友是个正常人,要是洛振铎是偏执大佬之一,庄白桦可能头都要爆炸。   洛振铎打电话过来询问,说明他时刻把儿子放在心上,洛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父慈子孝,还有个爱护晚辈的奶奶,是家庭和睦的典范。   反观池月那边,父母双全,却等于没有父母。   庄白桦感慨:“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家庭,有的和睦有的分崩离析,让人唏嘘。”   洛振铎沉默片刻,苦笑着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等你成家了之后就懂了。”   最后不知道洛振铎想带儿子去哪,庄白桦也没继续问,接下来就等着池月考完试了。   其实不管池月考成什么样,庄白桦都会带他去旅行,之前那么说只是为了激励池月。   结果就这么个把星期的时间,又出了幺蛾子。   幺蛾子专业户唐枫跑回来了。   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唐枫这种完成使命的配角应该直接下线,不会再出现。可现实不是小说,唐枫说他还会回来,这次真的回来了。   只是回来得太快了吧。   庄白桦接到唐枫电话时,心里这么想着,问:“你拿到最佳影片奖了?”   唐枫:“……拍都还没拍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本来在功成名就之前,我不想出现在你面前,但是……但是我现在心很乱,恍恍惚惚,剪不断理还乱,这时候我第一个想起了你,你就像夜雾里的明灯,照亮了夜航之船的归路……”   “停。”停止这种做作的语言,庄白桦捏捏眉间,说,“出了什么事,有话直说。”   唐枫这才说道:“我回来是有些宣传上的事,没想打扰你,但今天,我看到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呼吸声从电话里传来,非常急促。   除了被绑架那次,庄白桦很少见唐枫这么激动,问:“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的白月光。”   “?”庄白桦继续问,“五年前帮助你的少年?你确定没看错?”   “是的。”唐枫咽了咽口水,“我在咖啡厅第一眼看到他就惊呆了,我确定是他,这么些年,我在梦中无数遍梦见过他的容颜……当然,我喜欢你之后就没做这种梦了。”   都这时候了,唐枫还不忘表忠心。   庄白桦忽略掉他随时随地的表白,说:“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样?如果你已经放下了,就把他当作路人;如果你没有放下,可以试着跟他搭话感谢他。”   “但是不准做强迫人家的事。”庄白桦警告。   唐枫沉默半晌,低落地说:“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他还在这里,就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我却不知道怎么办……”   庄白桦叹了口气:“那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诉求?”   “你能不能过来看看。”唐枫哀求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跟过去告别,知道现在应该赶紧离开,可腿脚却不听使唤,动都动不了,你可不可以来把我带走?”   唐枫好不容易从自我的苛责和幻想中走出来,谁知道这么快遇到白月光,要是神经病又犯了,跑上去找白月光给他拍照就糟糕了。   庄白桦手指在桌面上磕了几下,对唐枫说:“地址给我,你等着。”   没想到唐枫在的地方是池月大学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因为价格比较贵,学生党不多,但现在是期末时期,还是有带着书本电脑过来自习的孩子。   庄白桦找到唐枫的时候,他戴着墨镜和口罩,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低着脑袋,双手不安地捏着桌上的咖啡杯。   庄白桦坐到他身边,唐枫抬起头,感激地说:“你来了,你是一个人来的。”   庄白桦说:“保镖在外面。”   看来庄白桦对自己还是有防备,唐枫失落地“哦”了一声。   庄白桦抬头往旁边看,问:“哪一个是你的白月光?”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安静喝咖啡自习的学生,唐枫举起手指,颤抖着指了指靠窗坐着的一个男孩子。   庄白桦顺着看过去,立马怔住。   回忆里的少年成长为青年,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用手指捏着勺子搅拌着一杯咖啡。   青年身形比池月还瘦,长得很秀致,皮肤白皙,五官淡雅,眼眉微微下垂,天生带着淡淡的哀愁,坐在那里像一支白色的花。   他端起咖啡,纤细的手腕苍白得惊人,仿佛一折就会断,青年将杯子举到淡色的唇边,喝了一口咖啡,举止轻柔,非常有教养。   庄白桦的第一感想是,还挺符合白月光的形象的。   文静清秀,像梦中悄然盛放的莲花。   怪不得唐枫一直惦记着。   庄白桦给唐枫递过去一个眼神,还说自己不看外表,只注重内在。   唐枫心虚地低下头。   庄白桦问他:“你现在想怎么样?”   唐枫情绪不高,低声说道:“你带我走吧。”   庄白桦想了想,说:“不行,现在走了,这个人会成为你的心结,以后你日思夜想,再也忘不了他。”   庄白桦问过唐枫,为什么不去找当年的那个少年,以唐枫的能力,调查一个人很简单,唐枫说他不敢。   眼下的情况也是如此,如果今天错过,唐枫永远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心魔,说不定会再次陷入偏执的泥沼。   庄白桦说:“你等着,我把他带过来。”   唐枫惊慌失措:“别……”   庄白桦不听他的,站起来向窗边的青年走去。   “你好。”庄白桦笑着冲青年打招呼。   临近盛夏,庄白桦身上还穿着正装,衣着不凡,器宇轩昂,他自己没意识到,其实他同样吸引眼球。   那个青年转过头,对上庄白桦的眼睛,微微一愣,继而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回应:“你好。”   唐枫在远处看着庄白桦和年轻人交流,一个是他的旧爱,一个是他的新欢,他的心脏揪起来,心情很是复杂。   过了一会,庄白桦抬起手指了指他这边,青年看向唐枫,点点头,两个人便一起朝唐枫坐的地方走来。   唐枫看着他们一阵眩晕,庄白桦对他说:“你好歹露个脸吧。”   那位青年好奇地看着唐枫,唐枫只能快速拉下口罩,摘了墨镜,给青年看了看,然后把墨镜戴回去。   青年微微睁大眼睛,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真的是你。”他眼角下垂,笑容温婉,“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大明星。”   确实是唐枫的白月光,没跑了。   庄白桦让人家坐下,见唐枫还畏畏缩缩,主动问青年:“请问怎么称呼?”   青年笑着说:“你们可以叫我溪音,溪水的溪,声音的音。”   听起来不像真名,庄白桦以为是人家有所防备,也没追问,介绍自己:“我姓庄,是这位唐影帝的朋友。”   溪音的目光先是落在庄白桦的脸上看了看,然后才笑着对唐枫说:“我知道,大明星唐枫,我们之前见过。”   唐枫默默地点点头,表示他还记得。   溪音端正地坐着,瘦归瘦,却坐得笔直,手自然地搁在腿上,姿态优雅,他主动回忆起五年前的事:“我从小就身体不太好。”他说着,纤长的手指按了按胸腔的位置,“我父亲为了让我呼吸新鲜口气,改善病情,带我到乡下进行疗养。”   怪不得溪音看起来有些虚弱。   “乡下民风淳朴,我住得很开心,父亲也同意我多走动,那天我正在散步,发现路边倒着一个人,就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溪音弯着眼睛,想起以前的事,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现在想想都是缘分,后来我经常去看你的电影,你越来越火了,我还后悔当时应该找你要签名。”   唐枫怔怔地听他讲话,不敢想象曾经的白月光就在眼前,庄白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沙哑地说:“我一直记得你,谢谢你当时帮助我。”   溪音没有察觉唐枫异样,只是笑着说:“举手之劳,因为我身体不好,看了很多医学方面的书,会包扎伤口。”他用温润的眼神看着唐枫,关心地问,“应该没有留下伤痕吧?”   唐枫摇摇头:“伤早痊愈了。”   溪音真心实意地说:“太好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聊天,庄白桦松了口气,唐枫表现得很正常,看来是迈过心里的那道坎了。   而溪音也很落落大方,一点没因为唐枫的身份而大惊小怪,保持着友好礼貌的态度。   只是如果庄白桦没看错,溪音还是有点淡淡的疏离,不是因为他排斥,而是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娇贵与自持,大概不习惯跟人太亲近。   至于要不要跟溪音保持联系,那就是唐枫的事了,庄白桦想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两人,刚想开口告辞,就看见溪音转过头,目光瞥向他原先的桌子,眼睛一亮。   那一刻的溪音,像朝露见到阳光,幼苗见到雨水,整个人鲜活起来,清秀的面容闪闪发亮,一扫之前的病气,变得积极却愈发温柔。   “小月!”他冲着之前那桌喊着。   被他呼唤的青年转过头,露出那双浓黑深邃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庄白桦这桌。   庄白桦有点懵。   池月手里抱着一打书本,朝着他们走过来,站在三人的桌前,看看溪音,又看看唐枫,最后盯住庄白桦,脸色不怎么好,问:“你怎么在这里?”   庄白桦也想问这句话,溪音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微笑着替庄白桦回答:“我遇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他眨眨眼,神秘地说,“是个大明星哦。”   然后他转向唐枫和庄白桦,介绍池月:“这是我的同学,我因为身体不好,缺课很多,马上要期末考了,请他来帮我补习功课。”   庄白桦看向池月,池月似乎心情不佳,狠狠地给了唐枫一个眼刀,看来已经猜出是唐枫把自己喊来的了。   溪音见状,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路上遇到什么事了么?”   庄白桦看着溪音对池月关怀备至,溪音连眼睛里都燃烧着热情,与刚才的疏离完全不一样,突然领悟过来。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行字。   “他,安静精致,弱风扶柳,养尊处优心思深沉。”   池月身体不好的同学。   庄白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很离谱,真是见鬼,这个狗血的世界。 第29章 虚假的修罗场   咖啡厅最隐蔽的角落里。   庄白桦,池月,唐枫和溪音一起坐在一张桌上。   其中三个是原书里的偏执男配,他们都为原书里的小白花发疯发狂,彼此之间相互竞争。   除此之外,溪音是唐枫的白月光,池月是唐枫的第一任替身,庄白桦是唐枫的第二任替身兼职现任心动对象。   溪音对池月恐怕也有好感,还是池月的同学,而庄白桦是池月的上司,池月和唐枫目前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对付。   庄白桦试图理清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结果越想越头疼。   原书里这时候一定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修罗场,三个偏执男配撞到一起,还有白月光和替身这层关系,多刺激啊。   这就是剧情想要的效果,庄白桦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池月从头到尾都盯着庄白桦,溪音察觉到不对劲,浅笑着问:“小月,你认识这位庄先生吗?”   庄白桦开口:“我是他父……”   他本来想说是父亲一样的人,被池月迅速打断,说:“他是我实习公司的老板,平时很照顾我,对我很好。”   溪音明白过来,轻声说:“那真是太巧了,谢谢你平时照顾小月。”   这句话简直把池月当成自己人,看来溪音是真的对池月有好感。   庄白桦觉得心好累,虽然第一次见面,但这个柔弱的青年是偏执男配三号的事实基本没跑了。   怪只怪他是池月身边的人,池月身为主角小白花,身边处处是深坑。   庄白桦警惕地看向溪音,既然是偏执大佬,那么肯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他身体不好,看起来也很文静,不知道偏执的地方在哪里。   庄白桦不敢掉以轻心,唐枫当初还看着是个正常人呢,谁能想到他是个到处抓人拍照片的神经病。   庄白桦试着询问溪音:“你和池月的关系很好么?”   溪音弯着眼睛,笑容有些腼腆,说:“我身体不好,经常缺课,其他同学嫌我麻烦,只有小月愿意帮助我。”   他看向池月,目光里有着依恋:“老师布置的论文以及学校的一些通知,都是小月负责转交给我,没了他,我都无法正常地过校园生活。”   庄白桦越听越心惊,完蛋,这是已经完全迷上池月了。   溪音说起话来很轻柔,听他的声音,心底都会柔软几分,让人无法对他大声,不由自主地轻言细语。   但池月却一本正经地对庄白桦说:“这是老师交给我的任务,因为我在领助学金,所以帮老师跑跑腿,通知同学。”   他似乎想跟庄白桦解释什么,溪音听了补充道:“这说明小月是个负责任的好青年。”   反正无论说什么,溪音都能给他贴金,池月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此时静默已久的唐枫出声,询问两个学生:“你们是旁边那所大学的学生?”   溪音点点头。   唐枫就很崩溃。   他本来是来参加电影校园宣传的活动,为了低调,他让经纪人替他坐车,自己单独过来。路上刚好看见有一家咖啡厅,想着进来点一杯咖啡带着,没料到一眼看见五年前的白月光。   他纠结着给庄白桦打了电话,最后更没想到他的白月光跟池月是同学。   可恶。   唐枫也说不出来哪里可恶,反正就是很可恶。   池月见唐枫咬牙切齿的样子,怪他把庄白桦牵扯进来,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庄白桦说唐枫去追逐导演梦了,让他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唐枫杀了个回马枪。   该来的部分还是来了,让池月心情恶劣。   唐枫瞟了一眼池月,说:“我回来监督一下你不行么。”他看了看庄白桦,又看了看溪音,酸溜溜地说,“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天天勾三搭四,还是作业太少了,闲得发慌。”   池月见到唐枫同样心烦,说:“一个演员,不好好演戏,天天跑到各种地方拈花惹草。”他把气撒在唐枫身上,“你是巨婴么,什么事都找别人,成长点吧,你这个haa精。”   池月知道溪音和自己的关系,这个念头在唐枫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就被池月的那句“haa精”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谁是haa精?”   “谁戴墨镜像个haa,我就说谁。”   唐枫气得摘了墨镜,指着池月的鼻子,说:“别以为你是个学生我就会让着你,再哔哔揍你。”   池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这时候溪音出来说话,柔软的声音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清新动听:“不要使用暴力。”他看向唐枫,“我当年替你包扎伤口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他摸着心脏的地方,露出失望的神色:“大明星,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唐枫被溪音的话说得无地自容,他被白月光看不起了。   溪音明显在为池月说话,池月却不领情,对溪音说:“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往他的伤口里戳一刀,装好人就会惹来麻烦,还是说你已经习惯这种麻烦。”   溪音听了,软绵绵地低下头。   现在的池月像个无差别扫射的机关枪,见人就呛,谁的面子都不给,唐枫见他连溪音都数落,更加生气了,说:“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池月笑出声:“比你强点,最起码我没有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我问你,五年前的和现在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唐枫被池月戳中软肋,脸皮子都红了起来。   他放不下心里的白月光,又喜欢庄白桦,还喊庄白桦过来帮他处理问题,说起来确实不像话。   但唐枫不会在池月面前承认错误,虚张声势地说:“大人的事你懂个屁。”   池月冷笑:“大人?五年前他救你的时候才十五岁,你连十五岁的孩子都惦记,是禽兽吧。”   唐枫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溪音渐渐听出不对劲了,连忙摆摆手,说:“我和大明星之间没什么的。”   溪音看向池月,眼神有点难过:“我只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五年前,第二次是现在,其他全是在电影电视上,不算数。”   唐枫见溪音可怜兮兮,便再次帮着溪音说话,池月继续讽刺他,溪音继续解释,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堪称热火朝天。   哪怕他们坐的位置再隐蔽,都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咖啡厅里的学生抬起头往这边张望,服务生也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提醒。   就在这时,庄白桦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都给我闭嘴。”   三个人同时闭上嘴巴,安静下来。   庄白桦用目光扫视三人。   他不明白池月是怎么知道溪音与唐枫之间的事的,也许是溪音告诉他的,池月对待溪音的态度也有点奇怪,说冷不冷,说热谈不上热。   溪音则是很明显地对池月有好感,不知道的,还能解释成同学之情,庄白桦结合他的身份,能看出来他对池月有执念。   再加上现在唐枫掺和进来……   庄白桦在心里叹口气,揉揉额角,对池月说:“你,马上要期末考了,好好学习,别的不用管。”   他转向溪音:“你也是,本来就拉下课程,专注学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最后他对唐枫说:“你,认真拍戏,这点脾性,跟孩子们吵架,以后怎么当大导演。”   三个人被庄白桦教育一番,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溪音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腔,皱起眉头。   唐枫见状连忙问:“你怎么了?”   溪音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刚才庄先生突然大声讲话,有点吓到我了。”   庄白桦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溪音就说:“抱歉,我没有怪庄先生的意思,是我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他勉强地冲着庄白桦笑:“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庄白桦开始自责起来,连忙招呼池月:“去给他倒杯热水。”   池月不太想动,眼见着庄白桦站起来,要自己去做,这才不情不愿地到服务台要了一杯水。   他将水杯递给溪音,溪音捧着水杯,感激地看着池月:“你怎么知道我心痛的时候想喝水,你太贴心了。”   庄白桦:“……”   好像是他让池月去倒水的吧。   庄白桦渐渐摸出点溪音性格的门道,他在池月面前特别柔弱,池月来之前,跟他们讲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池月一来,他就自动切换成西子捧心模式。   溪音喝了一口热水,舒缓了许多,庄白桦问他:“要不要送你回去?我的车在外面。”   溪音微笑着说:“我喝了池月的水之后好多了,就像庄先生说的,马上要考试了,时间紧迫,我想再看会书。”他看向池月,问,“小月会继续帮我复习的吧。”   经过刚才的争吵,池月的神色有点恹恹的,他“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庄白桦知道溪音这是赶人的意思,再次确认溪音的脸色,似乎没大碍的样子,才对唐枫说:“你呢,你如果没事了,我们走吧。”   唐枫重新戴好墨镜和口罩,说:“走吧,不用留了。”   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   庄白桦跟着一起离开,走之前,他看了池月一眼,表达了一下他的责备。   刚才的池月像个刺猬,伶牙俐齿,左右开弓,庄白桦倒不是觉得他人设崩了,只是认为他戾气太重,这样很不好。   没有必要让自己那么生气,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庄白桦都希望他能心平气和,这样才能保持心境的强大。   池月接下庄白桦的眼神,越发消沉,一言不发地拿起抱过来的书本。   庄白桦和唐枫一起走出咖啡厅,咖啡厅外面守着好几个保镖,看着有点吓人,搞得路人不敢进来喝咖啡,无形中帮助唐枫降低了暴露身份的风险。   “我估计今天你在这里的情景被人拍下来了。”庄白桦说道。   唐枫情绪不高,平静地说:“我知道,我回去会处理。”   现在倒是冷静了,庄白桦把他拉到隐蔽的地方,瞪了他一眼,问:“跟白月光见面的感觉怎么样?”   唐枫戴着墨镜,看向天空,复杂地说:“一言难尽。”   “别一言难尽了。”庄白桦教育他,“是男人就做出决定,要么继续追人家,要么不要再骚扰人家。”   唐枫连忙说:“我没有动摇,刚才只不过是我一时迷惘,毕竟是多年的白月光,现在我清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深沉:“我已经彻底地从那段回忆里走出来了,今天的事让我愈发珍惜眼前的生活,珍惜眼前的你,你才是我最后的归宿,你……”   “别说了。”庄白桦制止他做作的抒情,“我说了我们没可能,你自己理清心情就好。”   唐枫失落地低下头,说:“反正我还是喜欢你……”   他这个样子,搞得庄白桦也不好意思起来,在心里绞尽脑汁思考要说的话,就听见唐枫说:“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溪音的心思在池月身上,太没眼光了,我对白月光的滤镜没了,幻灭了。”   庄白桦:“……”搞半天是这个原因。   白月光这种东西,还是存在于回忆中比较好,真正见面了,发现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人,还喜欢自己的死对头,白月光就成了蚊子血。   庄白桦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唐枫和池月会变成死对头,他想起之前做的梦,池月把唐枫绑起来刮掉衣服,确实够狠的。   虽然是梦,他要找机会劝劝唐枫,别跟池月做对。   庄白桦问唐枫:“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唐枫回答:“我是来做校园宣传的,接下来还有工作,还要学习怎么当导演。”他推了推墨镜,说,“我先走了。”   庄白桦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好工作。”别发病。   唐枫依依不舍地踌躇片刻,最后还是离开了庄白桦身边,走之前,他问庄白桦:“我戴墨镜真的很像haa吗?”   庄白桦:“……换副墨镜吧。”   唐枫离开后,庄白桦没有立刻跟着走,而是转身再次进入咖啡厅。   他还是很在意溪音。   从唐枫的事情里,他学到了很多经验,偏执大佬不能只看表面。   小说用“大佬”这个词汇称呼这些人,说明溪音虽然看起来病弱,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庄白桦担心池月。   他悄悄进走进咖啡厅,冲服务生比了个手势,没有惊动其他人。   保镖之前早就跟咖啡厅的经理打了招呼,还付了报酬,否则人家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打扰咖啡厅做生意。   庄白桦安静地靠着墙壁,往池月和溪音那边看过去。   他们重新换回之前的桌子,两个人靠在一起看书。   溪音抓着笔,看着书本,看着看着皱起眉头,然后抬起头,为难地看向池月。   池月叹了口气,用手指在书的纸张上点来点去。   溪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对着池月扬起温馨甜蜜的笑容。   两个刚刚从少年进化成青年的男孩子,一个清秀文静,一个漂亮温柔,一起翻阅书籍,白皙的肌肤像甜蜜的奶油,樱色的嘴唇像绽放的花朵,实在赏心悦目,看上去像一副画。   庄白桦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别扭,反正现在的溪音没有什么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庄白桦这么想着,静静地原路返回,走出咖啡厅,整理整理衣服,大手一挥,对门口的保镖说:“走吧。”   他没听见咖啡厅里两个人的对话。   溪音:“这部分好难哦,我看不懂,小月,你给我解释一下呀。”   池月:“你不识字?这上面全是中国字,写得很清楚了。”   溪音:“嘤。” 第30章 示威   庄白桦那天回来之后一直在想咖啡厅里的事情。   从他的角度来看,偏执男配三号来的太突然,简直就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一样,可对于池月来说,溪音是他的同学,他们来往已久。   庄白桦顿时有点懊恼,他还是太疏忽,提防着外人,没想到威胁就在身边。   年龄相仿的同学,才是最容易被池月吸引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身为同学,溪音可以制造无数个与池月的交集,实在太方便了。   庄白桦开始坐立不安,池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攻略,他还没办法去解救。   按照原书的内容简介,五个偏执大佬争夺池月,池月迟迟没有回箭头,可难保池月在中途不会沦陷,说不定喜欢上又被抛弃,然后被骗心骗身。   庄白桦活像一个担心孩子早恋的家长。   庄白桦想了想,给池月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池月劈头就是一句:“唐haa又找你了吗?”   庄白桦:“……没有,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拍戏了。”   “哦,那就好。”池月冷静下来,问,“找我有什么事?”   庄白桦也说不清为什么打这个电话,只能想方设法找话说:“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池月回答。   庄白桦忍不住说:“你给别人补课,不要让自己的学业拉下。”   池月笑着说:“我躺着都能考第一,没关系。”   庄白桦不知道池月哪来的自信,可他不是质疑池月成绩的意思,只能说:“不要太辛苦。”   池月开始一个劲地笑。   庄白桦有点不安:“你笑什么?”   池月边笑边说:“我高兴。”高兴你关心我。   他笑完,才安抚庄白桦:“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人离我太近。”   庄白桦顺着他的话说:“是的,外面很危险,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池月:“……”   池月下了保证,庄白桦安心多了,可他难得给池月打电话,舍不得挂,便找些没意义的话题,问他热不热啊,饭卡里的钱够不够啊,之类的。   就像以前庄白桦让他背校训一样,每一个琐碎的问题,池月都老老实实地回答,让庄白桦忍不住感动。   池月真是太乖了,那些刺猬一样的怼人技巧,一定是临场发挥。   庄白桦靠在办公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池月聊天,突然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小月,这个报告怎么提交呀,可不可以教教我。”   那声音跟小溪流水似的,一听就知道是谁。   池月离开话筒,说:“老师上课讲过,我记得那堂课你去了。”   “我听了没听懂,还忘记了。”   池月的声音里带上笑意,庄白桦却听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请问你是弱智吗?”   “嘤嘤嘤,你好凶。”   这对话听得庄白桦头皮发麻,池月又给他那种割裂感了。   池月总是一边嫌弃,一边顺应剧情。   之前面对唐枫是这样,现在对溪音也是这样,他对他们的态度算不上好,但该走的剧情点一个没少。   庄白桦搞不懂这是出于他自愿还是剧情强迫,也许还有一个可能,谁说小白花必须柔弱,说不定原书里的小白花就是这种直爽的性格,池月越是抵触排斥,偏执大佬们越是想要得到他。   毕竟大家都是神经病。   庄白桦倒吸一口凉气,问池月:“你现在在哪里?”   池月回答:“在自习室外面,某个弱智说他不会操作教学系统。”   庄白桦:“……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看来之前池月在上自习,庄白桦连忙说:“你快回去吧,不打电话了。”   那边溪音还在旁边纠缠池月,池月只能说:“先挂了。”   庄白桦还想嘱咐两句,让他小心溪音,池月最后抛了一句:“等期末考完。”便挂了电话。   庄白桦看着电话,叹了口气。   临到暑期,马上就要迎来一波假期消费高峰,庄白桦也挺忙的,他为了给旅行腾出时间,一直都在加班加点。   最近的会议饭局也特别多,庄白桦不喜欢饭局,但商圈避免不了喝酒,酒桌上的人就没有洛振铎那么好脾气,允许他以茶代酒,他只能喝一点。   那天他从一家酒店出来,对身边的陈望说:“我想走走,散散酒气。”   “好的,庄总。”陈秘书微笑着,“我陪您。”   之前的那个big胆影帝没了踪影,池月也因为考试很少出现在公司,庄白桦沉迷工作,在陈秘书眼里越发可靠稳重。   总裁比之前少了几分狠厉粗暴,多了几分儒雅从容,令人心折。   上司的变化让陈秘书非常满意,那些奇葩的人最好都别来干扰总裁,请让总裁独自美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散着步,后面缀着保镖,在饭后的街道边,显得特别惬意。   庄白桦回头,招呼陈望:“到前面来啊,陈秘书。”   陈秘书保持着良好的专业素养,始终落后总裁半个身位的距离,听庄白桦喊他,也没推拒,笑着走上来,跟自己的上司肩并肩。   庄白桦喝了点酒,风吹过来觉得很舒服,他不想再聊工作,便问陈望:“陈秘书有没有女朋友?”   陈望一惊,总裁以前从没关心过下属的个人生活。   庄白桦见陈望吃惊的神色,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陈秘书连忙摆手:“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只是以前您都不问这类事。”   说起来,庄总人性化了好多,前段时间他知道自己的保温杯来自奶粉赠品,自己掏钱给那位带娃的员工买了小孩子的礼物。   “我没有女朋友。”陈望羞涩地说。   庄白桦小心翼翼地问:“那有男朋友吗?”   陈秘书:“……也没有。”   庄白桦可惜地说:“你长得也挺英俊的,有很多人追吧?”   陈秘书悲愤地回答:“同样没有。”   庄白桦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慢慢就会遇到合适的人选,你这样才是正常的。”   只有池月才会被一群疯子追着跑,那才是不正常。   陈秘书想的是,之前那个big胆影帝追庄总,确实不正常。   就在两个人都在想不正常人士的时候,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高档购物中心前面。   这家购物中心里的品牌价格很高,一般进去随随便便就能花个十几二十万,陈秘书问:“庄总,要进去逛逛吗?”   庄白桦没什么兴趣,说:“资本主义的消费陷阱,不去。”   陈秘书:“……”   这时,路边靠过来一辆豪车。   本来这附近有豪车也不稀奇,毕竟消费那么高,只是那车明显是冲着两人来的,刚好在庄白桦的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溪音从上面下来。   庄白桦挑起眉。   溪音的那句介绍词里,有一个描述“养尊处优”,从之前溪音的举止来看,他确实很有教养,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如今他从豪车上下来,庄白桦一点也不吃惊。   溪音看见庄白桦,笑着打招呼:“庄先生,好巧呀。”   庄白桦笑着点点头,当作回应。   “庄先生也来购物么?”溪音往前几步,站到庄白桦面前,自然地询问。   果然只要池月不在,他就是个普通而正常的青年,庄白桦感慨这个变脸技术,说:“我只是路过。”   溪音俏皮地瘪瘪嘴巴,说:“这样啊,真可惜,我还想让庄先生跟我一起逛逛,陪我挑礼物呢。”   庄白桦问:“礼物?”   溪音一笑,清秀的脸就生动起来:“我想给小月买一份礼物,还想着庄先生跟他熟识,能帮我参考一下。”   最近不是池月的生日啊,庄白桦也不含糊,直接问:“为什么要给池月买礼物?”   溪音理所当然地说:“庆祝暑假呀。”   庄白桦:“……行吧,只要有心,每天都是节日。”   溪音咯咯咯地笑起来:“庄先生果然很有意思。”   庄白桦无意跟他多纠缠,礼物买就买吧,习惯性教育后辈:“现在是考试周,你跑出来逛街买礼物,虽然有心,但行为不可取。好好复习吧,不要辜负池月帮你补习。”   溪音听了他的话,笑得越发开怀:“庄先生果然很有意思。”   他冲庄白桦眨眨眼,递了个k,这动作唐枫也做过,当时庄白桦觉得油腻,而溪音做起来,只有俏皮与可爱。   “放心啦,我的成绩没问题,基本上,我想考多少分就多少分。”溪音大方地承认。   庄白桦:“……”   绝了,果然他在池月面前都是装的,就那么喜欢被骂“弱智”吗。   溪音完全不在意在庄白桦面前暴露自己,这种自信与高傲,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介绍词里除了“养尊处优”,还有一句“心思深沉”,真的完美贴合。   庄白桦平静地说:“既然学习没问题,那你去吧,只是别乱花钱,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溪音噗嗤地笑:“庄先生好像教导主任。”他冲庄白桦挥挥手,“那我就走啦。”   庄白桦也挥手。   溪音重新钻进车里,由司机载着,驶向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   庄白桦目送着车辆,听见旁边的陈秘书忿忿地说了一句:“茶里茶气。”   庄白桦扭过头:“你说什么?”   陈秘书抬起手扇扇鼻子,说:“好大味,心机boy,他是在向你示威宣战呢。”   庄白桦一愣,呆呆地反问:“是么。”没看出来。   庄白桦在社区里负责调解的,大部分都是撕逼打架,揪着头发扯来扯去,脏话满天飞,没有这么委婉的,庄白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陈秘书叹口气,对方也算对牛弹琴,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总裁根本没意识到。   陈望难得用鼓励的语气跟庄白桦说话,他说道:“庄总,请您一直保持这样,这样您就是无敌的。” 第31章 庄叔叔好   在陈秘书眼里,不管是唐枫还是池月,都是神奇物种,是干扰总裁大业的绊脚石。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绿茶boy,真是源源不绝。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庄总的魅力,看刚才那个绿茶的小身板,还是无法撼动总裁的地位,总裁就是最的!   Top癌加唯粉的陈秘书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劲,这时候庄白桦问他:“你刚才说的‘茶里茶气’是什么?”   陈秘书很难解释:“就是很心机,故意装无辜。”   庄白桦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活到老,学到老,看来我要扩充词汇量了。”   庄白桦也没那么老古董,只是工作围着社区居民转,接触的很多都是家长里短,新潮的东西跟不上,想想确实落伍了。   他说做就做,回到公司就开始上网,一看就是好久,总裁办的员工们都很好奇:“庄总把自己关了一天了,究竟在干嘛?”   陈望泡好茶,去敲总裁的门,然后就看到庄白桦抱着胳臂,用一种沉重的表情盯着电脑屏幕,眼下浮现淡淡的青色。   陈秘书把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说:“庄总,休息一下吧。”   庄白桦保持姿势不变,深沉地说:“我增长了好多知识。”   “比如?”陈秘书问。   “比如绿茶和白莲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秘书,“我隐隐约约能明白,但不太能分清这两个词的区别。”   陈秘书安慰他:“等实践中见到就明白了。”   “还有什么是沙雕,什么是海王,什么是黑化,我也知道了。”   陈秘书:“……”总裁真是刻苦。   庄白桦靠在办公椅里,郑重其事地说道:“人民群众的知识与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创造出那么多生动形象的词汇,真是太佩服了。”   陈秘书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的总裁很像努力追上潮流的老干部……   他想了半天,把茶杯往前推了推,说:“您先喝口茶吧。”   庄白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下次记得放枸杞。”   陈秘书:“……”   就凭这种养生想法,总裁还是别追什么潮流了。   庄白桦一致没搞清绿茶和白莲的区别,不过也无所谓,他没把溪音的示威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溪音这种举动,很像小孩子宣告玩具的所有权,他一个大人,跟小朋友较真没必要。   而且他不认为池月是玩具。   他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离池月放假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庄白桦让陈秘书安排好旅行的交通以及途中的各项问题,陈秘书心里念叨着“池月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行为上还是将事情办理得妥妥帖帖。   庄白桦算好池月最后一门考试的日子,提前处理完工作,让司机开车去池月的大学,准备带他去吃好吃的。   司机对于去往大学的路已经烂熟于心,不一会就抵达了目的地。   庄白桦不知道池月在哪个教室考试,便让司机把车停好,自己慢慢地走到教学楼附近。   他已经从学校毕业很多年了,重回校园还有些新奇。   身边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青春洋溢,让他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因为刚考完试,出考场的学生很多,冷不防有人撞过来,庄白桦连忙把人扶住,低下头询问:“你没事吧?”   撞过来的是一个女孩子,她慌乱地说:“不好意思!”抬起头看见庄白桦的脸愣了愣。   庄白桦绅士地让她站好,微笑着说:“下次小心点。”   女生猛地红了脸,大声说:“谢谢!”   现在的大学生真有活力,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庄白桦摆摆手表示不用,然后继续往前走。   女生和旁边的同学汇合,指着庄白桦的背影,捂住嘴巴笑。   “成熟点也不错呢,好帅呀。”   庄白桦不知道学生们在背后的议论,逆着人流走向教学楼。他在路边站定,给池月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起来,庄白桦说:“我在你们学校了。”   还没等电话那边回应,他便看到了池月的身影。   池月夹着手机,同样也看到了庄白桦,清瘦的青年立刻露出笑容,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几分,他举起手,大幅度地冲庄白桦打招呼。   两个人同时挂了电话,池月小跑着向庄白桦靠近,眼见着就要到庄白桦面前,从旁边突然杀出一个人。   “嗨,小月。”   溪音笑盈盈地堵住池月的去路,问:“考得怎么样?”   池月的嘴角立刻往下降低几个弧度。   庄白桦在不远的地方看见这一幕,无奈地走过去,正好撞见溪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池月。   “暑假快乐!”溪音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润,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说,“本来应该早点给你,祝你考试顺利,但我挑礼物挑了很久。”   池月的第一反应跟庄白桦一样:“你不好好复习,跑去挑礼物?”   溪音举着礼物,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抽空去的,不要怪我嘛。”他一直执拗地将礼物凑到池月面前,眼睛开始发红,“你看看吧,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就算庄白桦了解过绿茶和白莲这类词汇,他还是不忍心看到小可怜被拒绝,于是也看向池月。   池月同样也看着庄白桦,如果庄白桦没看错,池月的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怨……   池月接下了礼物,溪音高兴地用手掩住嘴。   池月当着他的面把礼物拆了,里面是一支钢笔,沉甸甸的,一看材料就很贵,笔身上点缀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案,晶莹璀璨,非常漂亮。   “我特意定制的。”溪音轻声地说,“我觉得和你很相配。”   池月抿着嘴唇不说话,将笔从盒子里拿出来,让笔杆在指尖滚来滚去,飞速地转着那支钢笔。   因为材料的问题,那支笔闪烁着莹亮的光,在池月的五指之间翻动,在视觉里只能看到一道道银色的影子。   宛如……池月在把玩一把刀。   池月停下动作,那支笔牢牢握在他手中,他眯着眼睛,嘴唇拉出一个讽刺的笑,说:“你会后悔送我这个东西。”   池月又露出那种阴郁的表情了,看起来有点让人害怕,但溪音没有被吓到,反而呼吸急促,眼底闪过一丝狂热,贪婪地看着池月。   两个人站在教学楼前面的马路旁边,实在显眼。   池月垂着眼睛看着笔,溪音看着池月。   “咳咳。”   教导主任的咳嗽声打破了屏障,庄白桦教育池月:“赶快谢谢人家。”   池月愣了愣,继而笑出声。   这个人总能在他沉溺过去、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把他拽出来。   池月换上真心实意的笑容,看向庄白桦,真的堪称眉目如画,他说:“是他硬要塞给我,我收下了,应该是他感谢我。”   这什么歪道理,庄白桦不赞同地看了池月一眼,接着和颜悦色地对溪音说:“这孩子没礼貌,我代他谢谢你。”   庄白桦没别的意思,但这句话听在溪音耳朵里,变成了宣告主权,耀武扬威。   池月随意地将钢笔往裤兜里一放,盒子重新塞到溪音手里,转过头问庄白桦:“你来是带我去吃饭的吗?”   庄白桦失笑:“小吃货。”   这声“小吃货”多多少少含着宠溺,池月笑得更爽朗,溪音笑得更勉强。   “走吧走吧。”池月站到庄白桦身边,轻轻扯扯庄白桦的衣角,催促道。   “需要帮你拿东西吗?”庄白桦问,“衣服什么的,不是放假了吗?”   池月说:“暑假我申请了留宿学校。”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的极品爹也可以理解,只是说:“那后天我到学校来接你?你提前收拾一些衣服,毕竟在外面住。”   他说着说着,也有点雀跃:“要不要我带你去买衣服,我看很多小朋友去主题公园都会穿奇装异服。”   池月很无语:“我不是小朋友,而且那也不是奇装异服。”他有意无意地瞟了溪音一眼,对庄白桦说,“别说了,我们走。”   庄白桦小声嘟哝着:“我知道那叫spy……”接着他就被池月拽着胳臂拉走了。   走之前,他还不忘跟溪音招呼:“再见!”   溪音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脸颊的肌肉抽动着,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的表情,抬起手抚住自己的胸口,咬紧嘴唇,几乎要把惨白的唇瓣咬出血。   庄白桦和池月约定好时间,由庄白桦接上池月,两个人一起去坐车。   这次庄白桦依旧头铁,不准备带保镖,出门旅行还带着保镖总觉得别扭,而且他愿意再相信一次这个世界的治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那么多唐枫一样的犯罪分子。   出发那天,庄白桦难免兴致勃勃,因为他也没去过那么大的游乐场……   他下楼走到车库,准备驱车去接池月,没想到上车之前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你上次说要去G市,是今天出发吗?”   洛振铎劈头就问。   庄白桦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安排的,说:“是啊,马上就走了。”   洛振铎问,“你现在在哪里?”   庄白桦很实在:“在车库,刚要开车。”   “你等一下,我马上到。”洛振铎的声音听着有点无可奈何,“我家儿子他也跟我提G市的游乐场,我本来就有带他出去玩的打算,没想到他想去的地方和你一致,所以我们搭个伙吧。”   庄白桦有点没懂:“搭伙?”   “就是我们一起去啊,人多热闹些。”洛振铎在电话里说道。   “这不太好吧。”就算是朋友,庄白桦也开口拒绝,他心里不太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和池月的旅行。   “哎。”洛振铎叹了口气,“本来也不是一定要一起,但我儿子求我好半天,他说想热闹点,你也知道,我儿子一直很乖巧,他求我我就只能妥协。”   庄白桦心里腹诽,这是溺爱,嘴巴上还是说:“以后再找机会吧,这次就算了。”   “可是我们已经到你公寓前面了。”   庄白桦:“……”   他从车库走出去,果然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色的轿车,洛振铎从上面下来,撑着车门,姿势倒是很潇洒,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别嫌弃我们了,捎上我们一起走吧。”难得洛振铎用这种请求的口气。   这时候,车里又下来一个年轻人,柔弱清秀,一双水灵的眼睛瞅着庄白桦。   庄白桦愣住。   洛振铎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快叫庄叔叔。”   小伙子甜甜地笑起来,喊道:“庄叔叔好,我叫洛溪音。” 第32章 旅行开始   庄白桦看着面前的青年,就算是他也难免露出震惊与迷茫交织的神色。   洛振铎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以为庄白桦还在排斥他们加入,走到庄白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知道打扰人家旅行很扫兴。”   他凑近庄白桦,压低声音小声说:“给哥哥点面子,回头我补个旅行给你,海岛双人游怎么样,想住多久住多久,这次委屈你一下。”   洛振铎到底是多宠儿子啊,洛总裁都低声下气到这种程度了,庄白桦也不好多说什么,微微偏头对上溪音的目光。   现在应该称作洛溪音了。   振铎对溪音,一个洪亮雄浑一个清脆悦耳,都是描述声音,确实是父子。   庄白桦没那么傻,溪音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庄白桦的身份,所以才故意隐瞒姓氏。   庄白桦笑了笑,对洛振铎说:“早说溪音是你的儿子,我早答应了。”   人家都堵到家门口了,反正也推脱不掉,庄白桦顺着话说下去。   而且以溪音的偏执度,如果拒绝,绝对会搞出其他幺蛾子,只能见招拆招了。   洛振铎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好友又看看儿子,问:“你们认识?”他想了想,“确实是见过,最后一次大概是五六年前,溪音做手术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你丢了钱就跑,现在还能认出来,记忆力不错。”   那是原主的记忆,庄白桦不知道。   溪音大大方方地回答:“不是啦,我和池月是同学,前几天还见过庄叔叔。”   “池月又是谁?”洛振铎抱着胳臂,开玩笑,“好哇,原来你们背着我有了小秘密。”   庄白桦懒得解释,简短地说:“池月是我的扶贫对象。”他看了看时间,“路上再解释,我要去接池月。”   于是变成洛振铎开着车,带着庄白桦和溪音去大学门口接池月上车。   洛振铎在途中搞清楚了几个人的关系,恍然大悟:“好巧。”   庄白桦也很服气地想,真的巧。   偏执大佬三号是二号的前任白月光,同时是一号好友的儿子,只能说,错综复杂。   三个人驱车来到约定的地点,池月背着一个双肩包,早在路边等着了。   庄白桦叹口气,下车迎向他,告诉他旅行要增加两个人的事实。   池月的反应比庄白桦想象得平静,他没有穿公司文化衫,而是换了件潮牌T恤,腿上穿着滑板裤,明显是好好打扮了的,突出了他身上的英气,看起来比平时要帅。   池月没有看溪音,只是扫了眼洛振铎:“来都来了,走就走吧。”   尽管池月很平静,庄白桦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失望的情绪,不明显,不是那种强烈的失望,而像是随波逐流,没有等来奇迹,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发展,不高兴也只能如此。   洛振铎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玩味地笑了笑,走到池月身边,说:“别沮丧着脸了,小朋友。我和我儿子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再说你和溪音不是同学么,高兴点,费用我全包。”   庄白桦知道洛振铎除了酗酒这个毛病,人其实挺好,对池月也没看不起,还肯主动说话。   池月终于笑了起来,笑容明媚:“那多多指教了,洛先生。”   洛振铎心想,这孩子怪不得能当庄白桦的扶贫对象,看起来又乖又漂亮。   这时候溪音也跟上来,含蓄地笑着,对池月说:“小月,跟你一起旅行好高兴。”   池月说:“托你的福,我不太高兴。”   庄白桦:“……”   池月对洛家父子的态度差距有点大。   于是一番沟通后,四个人出发去G市。   首先怎么去就产生了分歧,按照洛振铎的意思,他现在马上调用私人飞机,他们坐飞机去。   而庄白桦坚持坐高铁。   私人飞机需要申请航线,已经来不及,而且——   庄白桦严肃地说:“严禁铺张浪费,非必要情况不坐飞机,处级科级以及其他普通人员只准乘坐高铁二等座。”   洛振铎:“……”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友脑袋里在想什么。   后来洛振铎还是妥协了,几个人一起乘坐高铁,只是一律升级到商务座,他还带着两个人助理随行,照顾四个人的起居饮食。   庄白桦虽然看不惯也没多说,两位总裁暂时达成了一致。   上车后,庄白桦才发现这只是开始。   他们乘坐的这趟列车,商务座包厢一共五个位置,两个助理打点好一切退出车厢,留他们四个在包厢里。   包厢有三个单独的坐席,和一个并排坐席,庄白桦想也没想,招呼池月跟自己坐一起。   溪音凑过来,笑眯眯地说:“庄叔叔,你去休息休息呗,让我跟小月说说话。”   还没等庄白桦反应,池月就开口,问溪音:“你叫他叔叔?”   溪音乖巧地点头,眼睛里满满的理所当然。   池月说:“那大侄子你到后面单独坐着去吧。”   溪音:“?”   池月指指庄白桦:“你叫他叔叔,所以我叫你侄子,有错么。”   说起来庄白桦只比两个学生大八岁,理应叫哥哥,但有洛振铎这层关系,溪音故意喊庄白桦叔叔。   池月跟着喊溪音大侄子,表明自己要跟庄白桦一个辈分,那么溪音只能矮一辈了。   溪音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洛振铎也跟过来,好笑地说:“那我不是成了白桦的长辈?随便吧,爱怎么叫怎么叫,你们两个小的才是应该到后面去,我跟白桦坐一起。”   他说着就去拉庄白桦的胳臂:“来,白桦,陪我喝酒。”   庄白桦简直无语:“你还带了酒?”他记得高铁带酒精很麻烦。   洛振铎说:“先来点啤酒过过瘾,让助理去买。”   洛振铎真是嗜酒如命,上到几十万上百万的红酒白酒能喝,下到高铁贩卖的啤酒也能喝,只要有酒,什么都好说。   池月挡在两人中间,没让洛振铎碰到庄白桦,说:“我跟庄先生也有话要讲。”   溪音同样不乐意:“爸爸,别喝酒了,我和小月两个小辈聊会。”   洛振铎嘴巴痒,想喝酒,一个人喝又觉得没意思,也想跟庄白桦坐一起。   于是几个人为了座位,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庄白桦觉得头疼,想大声喊停,又怕惊到溪音,溪音会说心脏不舒服。   这时候池月突然说:“我有办法。”   洛家父子看向他。   池月微笑:“我们剪刀石头布吧。”   庄白桦:“……”   洛振铎跟着笑起来:“有意思。”   “赢了的,有自主选择同伴的权利。”   溪音还想说什么,洛振铎就同意了:“可以,很公平。”   溪音抱怨地看了父亲一眼。   于是四个人在高铁商务车厢内,开始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   有点滑稽,又有点疯狂。   他们分成两组,五局三胜,首先池月不费吹灰之力地三局连胜,赢了溪音。   溪音摸着胸口:“剪刀石头布对于我来说太刺激了,我有点不舒服。”   池月顺着他的话,把他扶到后面单独的座位上,说:“那你赶紧自己歇会,这边独立的座位清静。”   溪音:“嘤。”   然后是成熟男人之间的对决。   庄白桦有点紧张。   他一直牌运不好,跟同事斗地主会输掉一个星期午饭的程度,剪刀石头布他没信心。   这一行人里,洛振铎个子最高,他随意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嘴角噙着笑,催促庄白桦:“来吧,我们一决雌雄。”   在他们争执的过程中,车已经开了,车身微微晃动,让洛振铎的身体跟着摇摆,看起来有几分惬意。   庄白桦心情放松下来,既然出来玩,就放得开点,他说:“来就来。”   于是两个人同时出手,洛振铎比了个剪刀,庄白桦出了个布。   洛振铎笑起来,庄白桦摸摸鼻尖:“再来。”   后来庄白桦还是以三比一的局面输了。   接着就该池月和洛振铎决战紫禁之巅,就连溪音都从座位上起身,凑到两人旁边。   池月面对洛振铎态度还行,他对洛振铎说:“洛先生,请赐教。”   洛振铎觉得这孩子还挺对他胃口的,有时候温顺,有时候伶牙俐齿,思维也很灵活,居然能想出剪刀石头布的方法。   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池月总跟溪音抬杠,溪音又很喜欢他的样子,洛振铎把池月当成溪音的损友看待了。   洛振铎逗他:“要不要我让你三招。”   池月笑:“不用,公平竞争。”   两个人开始出手势,居然同时出了一个布。   庄白桦这才发现池月的手挺大的,五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只是手指前端有一些痕迹,说明这是一双肯干活的手。   手长脚长,真的还能长高。   庄白桦盯着池月的手看,两个人却开始了下一轮,接着池月连赢三盘,彻底奠定了胜局。   就连溪音都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出千?”   池月摊开手:“其实我会读心术。”   洛振铎揽过儿子,把他往后面带:“愿赌服输,走吧儿子,我们到后面坐着,睡一觉三个小时候很快过去了。”   溪音不情不愿地坐到后面,拿出眼罩开始睡觉,洛振铎喊来啤酒,一个人交叠着长腿,一边喝酒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池月如愿以偿地跟庄白桦坐到一起,满足地叹了口气。   庄白桦有点好笑,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溪音有洛振铎压着,搞事的难度翻倍,几个人热热闹闹,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你真的不介意么?”庄白桦还担心池月有情绪。   池月低声说:“有你在,我就不介意。”   这孩子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类似于撒娇的话语和举动,庄白桦把这点当成晚辈对长辈的依赖,笑着说:“没长大。”   池月有些别扭,脸皮子微红,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长没长大,你自己摸摸看啊。”   庄白桦没听懂,不明白要摸哪里,只能摸摸池月的脑袋。   池月对耍流氓的自己很唾弃,对搞不懂状况的庄白桦很无奈,最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说:“我要睡觉了。”   费了这么大功夫坐到他旁边,结果只用来睡觉,庄白桦觉得有点可惜,下一秒,池月就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庄白桦:“……商务座座椅这么宽,靠过来腰不疼吗?”   池月:“不疼,肩膀借我枕枕。”   庄白桦:“座位上有靠枕。”   池月:“你的肩膀比较舒服。”   庄白桦失笑,便随他去了。   洛振铎喝着酒看向前面两个人,无声地笑了笑。   扶贫对象……骗谁呢。 第33章 游乐场1   三小时,其实一闭眼就过去了。   几个人出了高铁站,立刻就有车过来接,一路把他们送进酒店里。   这些当然都是洛振铎安排的,妥帖周到,完全不用自己动脑子动手脚。   这跟庄白桦预想中的旅行不太一样,不过庄白桦也不至于阻拦洛振铎,随他去了,毕竟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个吃不了苦的洛溪音。   洛振铎订了两间套房,几个人吃了午餐稍事休息,便出发去游玩。   哪怕换了城市,洛总裁也能变出一队人手,那些保镖助理们远远地跟着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又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安全,一旦洛家父子有什么需求,立马上前。   因为坐了长途车,洛振铎担心溪音吃不消,抬手揉捏儿子的脖子,给他放松,问:“有不舒服的地方么,不要勉强自己。”   溪音抬起脸,冲父亲笑:“我没事,放心吧,我已经强壮很多了。”   溪音总是装柔弱,却在父亲面前逞强。   庄白桦看着这对父子,心想洛振铎对儿子真好,百依百顺还悉心照顾,谁能想到他是个年轻的单亲父亲,还是个大酒鬼。   怪不得原书介绍词说溪音“养尊处优”,都是洛振铎宠的。   庄白桦见那边父慈子孝,扭过头来想跟池月说话,却发现池月望着洛家父子发呆。   池月定定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魂不守舍。   庄白桦很少见池月有这样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主要在看洛振铎。   庄白桦有些奇怪。   池月对溪音比较嫌弃,经常冷嘲热讽,对洛振铎态度却不错,客客气气,还会开玩笑。   也许是池月想到自己的父亲,非常羡慕,也许……池月喜欢成熟的?   怪不得池月会跟自己亲近,可庄白桦一想,洛振铎比自己年纪大,那自己岂不是输了?   庄白桦顿时心情复杂。   洛振铎甚至带了防晒,怕溪音晒伤,收拾好儿子,他这才大手一挥,说:“我们出发。”   这个大型游乐场有好几个园区,他们的第一站是主题公园,这里有很多大型游乐设施。   一进园区,溪音就把自己的老父亲抛下,一个劲往池月身边挤,拉着池月,一边撒娇一边让他看这看那,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洛振铎欣慰地说:“好久没见溪音这么高兴了,真好。”   庄白桦:“……”你没见池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吗。   游乐场总有很多卖周边的小摊,溪音看见卖耳朵发箍的,拖着池月往那边走,两个长辈也跟着过去。   “小月,你喜欢哪一种?”溪音甜腻腻地询问,“我觉得兔子耳朵很适合我,要不要给你买个大灰狼帽子。”   池月扫了一眼,指着绵羊角的发箍对卖东西的工作人员说:“我要那个。”   工作人员拿给他,他直接往庄白桦的脑袋上套。   “咦,让我戴吗。”庄白桦从没戴过这种可爱的东西,觉得很新奇,也没推拒,由着池月动作。   洛振铎看见庄白桦顶着两只绵羊角,乐了:“没想到挺合适,软绵绵啊,白桦。”   洛振铎本意是调侃,可越看越觉得庄白桦有点可爱,脸上的笑容变浅,淡淡地挂在嘴角。   庄白桦本来就长得很温和,绵羊角弯曲,旁边还有两个白白的毛耳朵,让他整个人线条更柔和了,言笑晏晏,温柔如水。   池月眨眨眼睛,看着庄白桦,舍不得移开目光,溪音一阵冒酸水,对父亲说:“我也要那种。”   他就不信,自己年轻好看,同样戴绵羊角,会比不上庄白桦。   洛振铎回过神,想了想,说了个皆大欢喜的提议:“要么我们都戴这种吧。”他轻巧地化解儿子与好友之间的攀比与尴尬,笑着说,“We are a tea。”   于是四个不同类型的帅哥顶着绵羊角,齐刷刷地走在路上,效果很不错,回头率百分百。   既然来游乐场,自然要玩游乐项目,不知道池月是不是故意的,拉着庄白桦去坐过山车、跳楼机这种刺激设施。   现在的过山车花样繁多,有直上直下成环绕圈的,有倒挂在上面脚悬空的,还有超长轨道起起伏伏好几遍的。   池月看到这些眼睛都发亮,问庄白桦:“你怕吗?”   庄白桦摇头。   作为一个没玩过的人,他也很想尝试一下。   他转头问洛振铎:“你们要去么?”   洛振铎摆摆手:“你们去玩吧,我陪溪音看看就行。”他怕庄白桦有心理负担,补充道,“我们一直这样,闲得无聊就去游乐场,站在底下看别人玩。”   庄白桦:“……”忘了洛家特意买了一家游乐场,专门让溪音挂眼科。   这就像开一家餐厅,看人家吃东西一样,有钱人的喜好摸不清头脑。庄白桦和池月开开心心去玩刺激项目,溪音哀怨地在底下咬手绢。   洛振铎摸摸他的头:“从小到大该看习惯了啊,怎么还不开心。”   溪音心想,那不一样,小时候看别人玩,那是羡慕,现在看池月和庄白桦肩并肩,那是嫉妒。   池月和庄白桦一起坐上过山车,池月还抢了个第一排,他伸手帮庄白桦将保险拴上,然后再弄自己的,低着头小声说:“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手。”   庄白桦笑起来,这时候池月就像个小男子汉一样。   两个人一起随着过山车攀登到轨道最高处,池月欢呼起来。   庄白桦侧过头,看着池月的笑颜,池月从没表现得这么放得开,终于有了点普通年轻男孩子的朝气。   庄白桦很欣慰,还没等他继续欣慰,过山车就笔直向下,瞬间让他忘了所有事,只剩毛孔都炸开的刺激感觉。   “哈哈哈!庄先生,你高兴吗?”   池月的声音被高速带来的风吹得支离破碎,但庄白桦还是听清了,努力回应他:“高兴!”   池月甚至举起双手,大笑出声:“我也好高兴!”   这是这么多年,他最高兴的一刻。   两个人从过山车上下来,路过拍照点,在屏幕上看到他们俯冲时扭曲的脸,又笑成一团。   池月付了钱,让工作人员把照片打印出来,拿着照片对庄白桦说:“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这么说好像是这样,庄白桦有点惋惜:“就是太丑了。”   再英俊的人在急速下坠时都丑兮兮,表情滑稽搞笑。   池月小心地把照片收好,说:“庄先生,我最丑的样子被你看到了。”   庄白桦没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彼此彼此。”   池月真正想说的是,我最丑的样子被你看到了,你要负责啊。   池月还想一个接一个地玩大型刺激设施,被庄白桦拦住,他倒不是累,只是既然洛家父子也在,就要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   庄白桦询问洛振铎:“你们想玩什么?”   溪音已经酸成醋溜柠檬,赌气地说:“我要去鬼屋。”   洛振铎吓了一跳:“乖儿子,别想不开,把心脏吓出病来怎么办。”   溪音小声说:“做过手术了,而且我不怕。”他跟洛振铎撒娇,“我想去嘛,有你陪着我啊。”   他看向池月,说:“还有小月陪着我,没关系的。”   洛振铎拗不过儿子,池月表示无所谓,庄白桦大方地说:“我也不怕,我们都陪着溪音一起吧。”   按照照溪音想的,他应该和池月走偶像剧套路,在黑暗中,他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往池月那边凑,池月低声对他说:“有我,别怕。”然后牵起他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出鬼屋。   溪音已经开始幻想池月的手是如何温暖干燥,一行人走进鬼屋。   洛振铎担心儿子的心脏,揽着溪音的肩膀,走一步问一步:“怕不怕?没事,爸爸在。”   溪音:“……”爸爸你快让开,让我去池月身边。   池月走在所有人后面,负责殿后,庄白桦一马当先,是队伍的领头羊。   洛振铎带着溪音跟在庄白桦身后,有点困惑:“感觉鬼屋也没那么可怕。”   鬼屋,不是应该寒冷黑暗惊悚吗?   可是前方的人好像是个移动热源,在他身后一点都不冷,过道上的绿光都不再惨兮兮,反而变得柔和了。   而且应该有工作人员扮鬼吓人吧,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庄白桦大刀阔斧地在最前面走,时不时回头,告诉后面的队友:“你们要是怕,可以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坚定低沉的声音在鬼屋里回响,四周的温度瞬间又上升几度。   “唱国际歌也可以。”庄白桦继续说,“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这样鬼就吓不到你了,反而会怕你。”   后面三个人:“……”鬼会怕得再死一遍。   溪音虚弱地挂在父亲的胳臂上,他被国际歌镇压了,腿都软了,作不了妖了。   四个人畅通无阻地走出鬼屋,庄白桦评价:“这个鬼屋性价比不高,内容太单调,就一些道具在里面挂着,完全没有实时互动。”   洛振铎觉得这样挺好,省得吓到溪音,说:“可能游客太多,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没有扮鬼出来吓我们。”   此时鬼屋的工作人员正在幕后悄悄交流。   “刚才你为什么不跳出去吓游客?你是不是偷懒?”   扮演吊死鬼的员工嘴巴上贴着拖地长舌头,艰难地说:“冤枉啊,我本来要出去的,听到那个游客唱国际歌,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腿一软坐到地上,动也动不了,等他走了我才缓过来。”   他给自己顺气:“之前也不是没有唱歌背书给自己壮胆的,但都没有那位客人效果好,正气太足了,不知是何方神圣,牛逼!” 第34章 游乐场2   游玩了一下午,对于溪音来说已经到极限。   他嘴巴上说着自己没事,精神显得很亢奋,其实身体已经走不动了,脸上浮现出不健康的潮红,呼吸变得又浅又急。   溪音六年前做过心脏手术,九死一生后能正常生活,只是体质肯定比普通人要差很多,不能长时间劳累。尽管所有人都护着他,他还是感觉到了疲惫。   晚上园区还有花车大游【和谐】行之类的表演,溪音肯定坚持不到观看了,洛振铎对庄白桦说:“我带溪音先回酒店,你们继续留着玩吧。”   溪音一听,立马挣扎着要留下:“我不回去,我也要看表演。”他不要放池月和庄白桦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庄白桦见状,开口道:“我们也累了,跟你们一起回酒店。”   他说完,安抚性地看了池月一眼,池月表情不变,没有表现出抵触,也没有配合的意思。   洛振铎感激地冲庄白桦笑笑,于是四个人在晚餐时间重新返回酒店。   这家酒店已经是园区最好的酒店,还是比外面的豪华酒店差了些,但好在位置在园区内部,非常方便,而且装潢温馨,有很多卡通装饰,餐厅旁边甚至建了一个小型动物园,可以一边用餐一边看小动物。   毕竟游乐场这种地方,以家庭为单位的亲子游客人比较多。   洛振铎本来订的是两间套房,只是这里最顶级的套房也还是偏小,并且名不符实,叫做套房,床却摆在一起,房间布置成各种主题,比如公主的城堡啊,小熊的木屋啊这种……   四个人要进入房间,溪音又不干了,说什么都要跟池月一个屋:“我们是同学,住一个屋晚上可以说说话,你们两个老男人住另一间吧。”   就连洛振铎都快受不了儿子:“不要无理取闹。”   溪音多说几句就开始喘,脸发红,手脚却冰凉,洛振铎也不可能放他跟池月在一起住,不说别的,洛振铎怎么也要亲自照顾儿子。   最后万能的洛总裁再次想出一个办法,他多订了一间房间,让庄白桦和池月分开住,溪音这才消停。   见达到目的,溪音不再折腾,老老实实靠着父亲,由洛振铎带着回房间,重新变成病弱贵公子。   庄白桦有一次想起原书溪音的介绍词“安静精致,弱风扶柳,养尊处优”,现在看来,溪音是薛定谔的安静,薛定谔的柔弱,只有骄纵铁打不动。   溪音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回到房间没力气管池月,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洛振铎叫了客房服务,父子俩在房间里用餐,庄白桦和池月得以喘口气,两个人去往酒店餐厅。   池月一如既往地吃得多,庄白桦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观察玻璃墙旁边的小动物。   一只小猪跑过来,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庄白桦,庄白桦隔着玻璃笑着跟它招呼,对池月说:“它好像你。”   池月:“……”行,我吃得多,我是猪。   然后庄白桦发现,餐厅里有很多被爸爸妈妈带着来玩的小孩子,他继续笑:“你看,这里有好多跟你一样的小朋友,我们也是一个家庭呢。”   池月:“……”前后两句话,你自己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没发现吗。   没有了溪音的打扰,两个人安安稳稳地吃完饭,一起在酒店里溜达消食。酒店里有很多儿童喜欢的游玩项目以及毛绒玩具,庄白桦看小孩子们玩玩闹闹,看得津津有味。   池月心念一动,问他:“你喜欢小孩么?”   庄白桦下意识回答:“喜欢啊。”   池月抿抿嘴唇,不吭声了。   庄白桦嘴角勾出一抹笑,看向池月,说:“我还喜欢年轻人,喜欢中年人,喜欢老爷爷老奶奶,我谁都喜欢。”   池月的心脏放回胸腔,又开始发愁。   庄白桦如此博爱,对谁都一视同仁,是另一种层面的不好搞。   因为溪音的关系,他们没有去看花车大游【和谐】行,但幸运的是今天晚上有烟花表演。   他们住的是最高级的房间,可以直接从房间上到观景平台。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黑色的天幕上盛开,耀眼夺目,转瞬即逝,只留下光与影的痕迹。   池月抬着头,怔怔地看着天空,默不作声。   庄白桦发现池月最近总是这样,望着一些人或者事物出神,他忍不住询问:“你在想什么?”   池月回过头来,抿着嘴唇笑,笑容不输天空的烟火,他说:“我好久都没这么悠闲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落寞,庄白桦以为是他又要打工又要上学还要应付家人很辛苦,柔声安慰他:“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池月笑笑:“希望如此。”   看完烟花后,庄白桦对池月说:“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呢。”   他知道池月这样的年轻人喜欢有自己的空间与时间,便放他早点回房间。   池月深深地看着庄白桦,点点头。   庄白桦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然后跟陈秘书联系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务。   处理完这些,他靠在沙发上,随意地看电视。   不愧是游乐场酒店,电视里全是动画片。   就算这样,庄白桦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庄白桦看动画片的时候,他旁边房间里正有人蠢蠢欲动。   洛振铎照顾溪音吃完饭后,继续陪着他睡觉。   溪音躺在床铺上,裹在雪白的被子里,小脸缩进去,只露出黑色的大眼睛,看得洛振铎心里一片怜爱。   洛振铎轻声问:“冷不冷?要不要把空调调高点?”   现在是夏天,G市又热得很,不开空调受不了,开空调洛振铎又怕溪音着凉。   溪音乖乖地摇摇头,说:“我没事爸爸,睡一觉就好了,你去玩吧。”   洛振铎刚才吃饭没喝酒,溪音深刻了解父亲的习性,现在肯定忍着酒瘾,正难受着。   溪音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真累着了。   洛振铎摸摸他的头发,说:“你先睡觉,不用管我。”   溪音依言闭上眼睛,脸上的红晕褪去,皮肤变得白皙透明,衬得睫毛与头发乌黑浓密。   洛振铎订的这间房间主题是公主的城堡——没办法,这是最好的套房,公主住的地方最贵,说起来有点现实。   整个房间都是粉色调,溪音睡在装饰繁复的西式床铺上,安静纯洁得像个公主。   洛振铎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下,一阵恶寒。   哎……在洛振铎的滤镜里,溪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秀气。   洛振铎等溪音睡着了,确认他呼吸平缓,没有大碍,才起身,静悄悄地走出房间。   溪音在公主床上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外面放烟花都没把他吵醒。   等四周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   溪音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琢磨着差不多,先要换个衣服。   他打开房间里的衣柜,先是愣了愣,然后缓缓地勾起嘴角笑起来。   池月和庄白桦分开后,同样独自回房。   他洗完澡,什么都没做,在床上躺了一会。   今晚必有幺蛾子。   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最近的这些事情总有一些微妙的偏差,有时候是时间方面,有时候是过程方面。   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把人凑到一起,就能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反应。   而现在,反应结果没有达到预期,却有了新的变化。   池月闭着眼睛平躺着思考,突然觉得美好的夜晚就这么等着,纯属浪费光阴。   好不容易一起旅行,好不容易住在同一个酒店。   就这么被动地等待太可惜了。   他从床铺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也许是受庄白桦影响,池月最近的心态变得比以前积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亲自试试。   他跳下床,拉开衣柜的门,看着里面的衣服挑起眉。   这家酒店的套房都有各种主题,池月知道顶级房间提供各种角色扮演的衣服与道具,比如他住的这间房是森林主题,衣柜里有小熊小兔子的小孩服装,还有些给大人穿的衣服。   客人们可以穿着这些衣服拍照或者游玩,当然也有不少有钱人嫌弃,选择不用。   池月幸运地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国王服,他穿上衣服在镜子前面照了照,觉得勉强可以充当一回王子。   反正国王和王子的衣服傻傻分不清楚。   他穿好衣服,脸皮有点发烫。   不知道庄先生接不接受王子的夜袭。   池月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拉开房间的门,准备走出去。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从外面扑进来一个粉色的影子,轻盈又快速地攀住他的胳臂。   池月低头,看见溪音穿着一件粉红的长裙,又是纱又是蕾丝,层层叠叠,非常复杂,大大的裙摆拖在地上。居然还是泡泡袖,勾在溪音白皙的肩膀上,露出他细致的锁骨。   溪音仰着头,脸颊绯红,眼睛秋水盈盈,柔弱又妩媚,手攥着池月的胳臂,看见池月的打扮一脸惊喜。   “王子,你是在等待公主吗?”   池月:“……”   夜袭不成反被袭。   就算是池月,也忍不住嘴角抽动,心里骂了一句任何地方都会马赛克掉的脏话。   庄白桦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猪佩奇的动画片,他很想知道这只猪的正面是什么样的。   正看得起劲,冷不防有人按门铃。   他站起身,不记得自己有叫客房服务,想着也许是池月来找他,便急匆匆地打开房门。   洛振铎站在门外,斜斜地靠在墙边,冲庄白桦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容,说:“陪我喝一杯吧。” 第35章 与洛总的谈话   庄白桦看见是洛振铎,怔了怔,然后笑出来,说道:“你可真是个酒鬼。”   他侧过身体让出道,洛振铎提着酒瓶走进房间,看见房间里的装潢,叹息一声:“你这里真不错。”   庄白桦的房间是海洋世界的风格,蓝白相间的地中海色调,清新自然,比洛振铎的那间粉色公主城堡强多了。   洛振铎吐出一口浊气,走向沙发,途中看到电视上正在播小猪佩奇。   洛振铎:“……你还看这个?”   庄白桦在后面关上门,说:“我实在很好奇,等着看这只小猪的正面,但是一直不播。”   洛振铎:“……人家没有正面。”   庄白桦陷入沉思。   那佩奇真是太可怜了。   洛振铎看着庄白桦的表情,笑着摇摇头。   他这个多年的好友,最近越来越鲜活生动,就像腐朽的木头上突然开了花,令人耳目一新。   洛振铎把自己丢进沙发里,随意地说:“我还以为你在和你的小对象玩,试着敲你的门,没想到你还真在。”   而且居然一个人看动画片,洛振铎发现这点的时候,心头泛上淡淡的喜悦。   庄白桦从客厅的酒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放在茶几上,说:“年轻人有自己的小天地,我掺和什么。”   洛振铎拧开酒瓶的盖子,往杯子倒酒,垂着眼睛说:“你们不是很亲近么。”他有意无意地问,“你说他是你的扶贫对象,我到现在都没搞懂,扶贫对象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庄白桦拿起一支酒杯,摇晃着杯子醒酒,说:“我跟池月算有些渊源吧,我见他身世可怜,有机会就照顾照顾他。”   “只是照顾么。”洛振铎同样拿起酒杯。   庄白桦笑:“谁能做到没有偏爱呢,池月聪明努力,很对我的胃口,我对待他比其他人好些。”   他一边说一边朝洛振铎举起酒杯,洛振铎笑道:“你今天怎么不喝茶了?”   庄白桦失笑:“总喝茶多扫兴,好歹今天出来玩,来一杯应景。”   两个男人同时倾身碰杯,酒杯在空中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长鸣不散。   庄白桦喝了一口酒液,回味醇厚,不愧是洛振铎挑的酒,挺好喝,他说道:“比起我,你更应该担心你儿子,他才是对池月与众不同的那个。”   洛振铎低低地笑,庄白桦以为他在装傻,说:“你别说你没看出来。”   洛振铎身为他们之间最年长的,在商圈混了十几年,什么事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溪音对池月的特殊,但他一路都在放任,并没有对溪音的行为进行干涉。   “年轻人总是喜欢追逐一些东西,如果一味地反对,会适得其反。”洛振铎喝着酒,说道,“而且溪音从小养尊处优,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这次踢到铁板,才会这么积极主动。”   庄白桦无奈地说:“这样很对池月很不公平。”如果池月对溪音没意思的话,这种行为叫做骚扰。   洛振铎左右看看,问:“你这里有没有配酒的零食?”   庄白桦起身去冰箱里看,听见洛振铎说:“溪音也该受些挫折,我承认池月这个孩子不错,所以由他给溪音上挫折的第一课是很好的选择。”   庄白桦没想到洛振铎会这么说,转过身,挑起眉看着他。   洛振铎见他这种眼神,好气又好笑:“我也不是一味地溺爱好不好?”   庄白桦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坚果,心想,你要是知道你儿子是偏执大佬之一,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得不承认,洛振铎确实是个好父亲,只可惜最后还是把溪音养成了偏执神经病。   “你居然舍得。”庄白桦坐回去,说道,“感情上的第一课一般都很惨烈。”   洛振铎玩味地看着他:“你很懂的样子。”   庄白桦理直气壮地说:“没见过猪正面,总见过猪侧面,大概还是了解的。”   洛振铎大声笑起来,笑声爽朗,满满的洒脱与慵懒,笑完之后,他说:“我不想溪音像我一样,我希望他能拥有各式各样的经历。”   他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不要像我,稀里糊涂地当了父亲,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年,希望他能慢慢地体验人生。”   庄白桦不知道说什么了。   洛振铎喝着酒,眼睛里渐渐浮现出酒气,迷离飘忽,如烟如雾。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对方的父母闹到家里来,是我的母亲坚持留下溪音,对方要钱,我们便给了他们钱,他们拿了钱生了孩子后一走了之,搬到了别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洛振铎的声音有点发涩,说得艰难:“我可以理解对方的做法,甚至有时候庆幸对方只需求一次性的金钱,只是每当溪音问起母亲的时候,我连她的长相都记不起来了,心情总是很复杂……”   那时候洛振铎二十岁都没有,自己本身就是个孩子,难免迷茫不知所措。   更可怕的是,溪音一出生就有心脏病。   庄白桦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们一起生活得很好,看得出来溪音非常依赖你。”   洛振铎接着说:“幸亏我们家还算有钱,溪音小时候在医院待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我总觉得亏欠他,忍不住惯着他,他本身也很乖巧,从不惹事。”   洛振铎终于笑起来:“所以这次他因为池月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我还挺意外的。”   庄白桦直觉没有这么简单,溪音明显人前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一定有什么隐情被忽略了。   偏执这个词,本身充满了孤僻自我的意味,如果不是有很深的执念,是无法被形容为偏执的。   就像唐枫,把内心的偏执转化为对照片的追求,在别人眼里就是病态的表现。   溪音偏执病态的点在哪里,庄白桦现在都没找到。   那些骄纵与柔弱都是悬浮在表面的东西,溪音内心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两个人喝着酒,气氛反倒有些沉重,洛振铎打起精神,笑着说:“看我,借酒浇愁,说些扫兴的话,我们明明是出来玩。”   他给庄白桦倒酒:“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让我和溪音跟着你们。”   洛振铎愣是把红酒喝出了白酒的气势,庄白桦笑着跟他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庄白桦说:“现在还说那些干嘛,玩得开心才是正道。”   洛振铎认真地说:“我很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今天池月也说了类似的话,让庄白桦精神恍惚,这些人,一个两个平时过得有多艰难,只不过到游乐场玩了一天,就高兴得跟什么一样。   “尽情地享受这种开心吧。”庄白桦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伸过去拍洛振铎的肩膀。   洛振铎打趣:“你倒像老大哥了,明明是小老弟。”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气氛慢慢变和缓,空气里飘着酒香,冰凉宜人,让人心情放松。   庄白桦因为不常喝酒,喝得猛了有点上头,洛振铎看着庄白桦逐渐变红的面颊,定定地想事情。   庄白桦抬眼看过去,他猛地回神,狼狈地移开目光。   庄白桦则是在想,说起来洛振铎有点惨,好朋友是偏执大佬就算了,连儿子也是。他被两个偏执大佬影响,却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也挺不容易了。   就在两个人喝酒谈天说地的时候,套房客厅的阳台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庄白桦和洛振铎同时站起来,洛振铎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庄白桦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过去。   只见阳台上突然出现一个影子,把他吓了一跳。   他刚要摆出太极拳准备动作,就看见那个影子似乎抱着一大团什么东西,往里面走过来。   从黑暗的阴影里进入光线照耀的地方,影子露出了真面目。   居然是池月。   池月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欧式礼服,颀长笔挺,胸前缀着金色的纽扣与绶带穗,肩膀上顶着肩章,甚至腰间还系着黑色的皮带,把腰身勾勒得又窄又柔韧。   他整个人看起来跟平时稍稍不同,俊美中带着更多的英气。   只是池月手上还拿着一块布,那块布是粉色的,非常蓬松,体积很大,一直拖到地上,看起来有点煞风景。   庄白桦定睛去看,才看出那是一条长裙。   池月从阳台进来,第一眼看见庄白桦,刚要露出笑意,便看到了旁边的洛振铎。   他紧紧盯着两人手里的酒杯,没有吭声。   洛振铎同样看着他,庄白桦则是在欣赏池月的打扮。   一时之间,三个人打了照面,全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第36章 游乐场4   三个人形成三足鼎立的架势,在客厅里沉默着。   池月好不容易处理了麻烦的公主,没想到庄白桦的房间里还盘踞着一头喝酒的恶龙。   洛振铎端着酒杯,无意识地摇晃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庄白桦什么也没想,第一个开口夸池月:“池月你好像一个王子。”他笑着说,“你去参加spy活动了吗?”   他以为池月刚才跟酒店的年轻人一起玩乐去了,现在才回来。   池月耷拉着眼睛,说:“不是。”   庄白桦搞不清楚情况,问:“你怎么不走正门。”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是酒店的高层,“你是怎么从阳台进来的?”   池月回答:“从上面的观景平台翻过来的。”   刚才溪音穿着女装跑到他的房间里搞夜袭,池月胃里一阵抽搐不适,他本来想把溪音送出房间,但溪音像一块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那条可怕的裙子在两个人之间摇摆,触感像沐浴球,池月一怒之下,将溪音的蓬蓬裙摆扯掉了。   层层叠叠的纱与蕾丝底下还有衬裙,溪音误会了池月的意思,含羞带怯地要脱掉那条薄薄的绸缎衬裙,池月飞快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小猪的衣服,套在溪音身上,给溪音按上猪鼻子,挂上猪尾巴。   别说,小猪的衣服也是粉色的,跟溪音的粉红裙子很搭。   溪音气得不行,还要来缠着池月,池月将他塞进森林主题房间的小木屋里。   就在溪音跟木屋的栅栏较劲的时候,池月退到阳台,翻身攀上上方的栏杆,跳到了刚才他和庄白桦看烟火的观景平台上。   等溪音摆脱束缚,池月已经从房间消失了。   池月抓着半条纱裙,此时观景平台上没有什么人,他吹着夜风,看着纱裙在风中摇曳,思考片刻,辨认出庄白桦房间的方向,从平台跳下去,刚好落到庄白桦的阳台上。   庄白桦听见池月说的,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查看他的身体:“你疯了,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池月见庄白桦关心他,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说:“没事,死不了。”   真的死不掉,不管他怎么造作,他都能完好无损。   这一点,可能是这个操蛋的世界,给他的唯一优待。   庄白桦责备地批评他:“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出事怎么办!”   池月虚心接受批评教育,眼睛却往洛振铎那边瞟,问:“你们在做什么?”   洛振铎给他看看自己手上的酒杯,笑着说:“在喝酒啊。”   池月抿抿嘴唇,很想问只是喝酒么,但他忍住了,收回目光,看向庄白桦。   庄白桦检查完毕,确定池月完好无损,这才松口气,让池月在沙发上坐下,问他:“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池月低下眼眸,说:“是邪恶女巫的斗篷。”   庄白桦:“?”   年轻人的spy世界他不懂。   洛振铎一直默默打量着池月,池月长得漂亮,洛振铎一直觉得他和自己的儿子溪音是同一个类型,如今换了一身衣服,洛振铎从池月身上看到了一股男人味。   洛振铎此时喝了一口酒润嗓子,池月以为他要说话,结果他依旧沉默着。   于是房间再次静默下来,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池月肯定是来找庄白桦,而庄白桦正在跟洛振铎喝酒,已知庄白桦无法分成两半,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只能一个人先退出。   但池月和洛振铎都没动,都在等待对方先做出反应。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黏着,有什么东西在几个人的心里蠢蠢欲动,像急于破土的幼苗,又像被囚禁已久的困兽。   嘶吼着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它的牢笼。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笼罩着池月,一半纠缠着洛振铎,这两股气流都拼命地往庄白桦身上跑,拉扯着庄白桦,都想把站在中间的庄白桦据为己有。   庄白桦搓搓胳臂,感觉怪怪的,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一边是聊得来的好友,一边是照顾的后辈,他下意识觉得三个人在同一个房间不好,可仔细想想,为什么不好?他不知道。   庄白桦想了想,压下心里的怪异,开口说话:“都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其余两个人:“?”   庄白桦本能地说出平时劝饭的话,抬手捏捏眉间,说:“我是说桌子上有坚果可以吃。”   就连庄白桦都传染到两人的尴尬,洛振铎在心里讪笑一声,他都奔四的人了,还跟一个与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较什么劲。   洛振铎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说:“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庄白桦挽留:“不再喝点么?”   洛振铎伸了个懒腰,说:“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溪音。”   既然提到溪音,庄白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送洛振铎到门口,说:“那晚安。”   洛振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明,沉沉地说:“晚安。”   送走了洛振铎,庄白桦返回客厅,此时池月抬起头,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小猪佩奇。   两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吃坚果,还一边看小猪佩奇,如此惬意,而他却被可怕的巫婆纠缠。   洛振铎虽然离开,池月的心情并没有舒缓,反而更加沉闷。   洛振铎的潇洒与大方,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这种风度来自岁月的沉淀,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终于没了外人,庄白桦狠狠拍了池月的胳臂一下:“以后再耍杂技,就写三千字的检讨。”   上次一千字检讨已经让池月吃不消了,三千字确实让人害怕,池月小声说:“不会再这么做了。”   “说吧,到底反生了什么事?”庄白桦问。   洛振铎离开,那种焦灼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没了,池月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他看着茶几上的酒瓶与酒杯:“别人来找就行,我来就不行。”   庄白桦哭笑不得:“老洛就是酒瘾犯了,找人陪酒。”   池月望着酒杯里残余的酒液,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酒,直接往喉咙里灌。   庄白桦吓了一跳,哪有人这么喝酒的,果然,池月灌了一大口后,被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傻啊你。”庄白桦不知道说什么好,给他顺气,猛地看到他的手背上有长长的一道红色。   刚才池月一直抓着那条裙子,手埋在裙子的纱里,如今出手拿酒杯,才暴露出手背上的伤口。   庄白桦把他的手扯过来看,只见白皙的手背被划破好长一条,血蹭得到处都是,干涸在皮肤上,形成暗红色的血痂。   “怎么搞的?”庄白桦皱着眉头问。   “可能是刚才□□的时候弄的吧。”池月不在意地说。   其实是被溪音划破的。   方才两个人在拉扯时,池月的钢笔从衣兜里掉出来,溪音看见自己送给池月的礼物,池月随身带着,一阵惊喜。   下一秒,池月就把猪鼻子往他脸上按。   溪音气得发抖,可他打不过池月,就拔了笔帽,用笔尖去戳池月。   池月没有停下动作,手背被划出一道大口子。   庄白桦懊恼刚才他还检查过池月,没发现手上的伤口,起身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来消毒药水与纱布。   庄白桦亲自给池月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液,涂抹上药水消毒,然后用纱布将池月的手缠了一圈。   池月望着自己的手,说:“只是一个小口子,为什么要缠得像骨折?”   庄白桦瞪了他一眼,说:“不好好处理留疤了怎么办。”   那么白那么嫩的手,要是留下疤痕就糟糕了。   池月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庄白桦认真仔细对待他伤口的样子很新奇。   从没有人这么在乎他身上的这种小伤口。   折腾了半天,时间不早了。   庄白桦下了逐客令:“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继续玩一天。”   池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庄白桦,说:“我不走。”   他千辛万苦才来到庄白桦的房间,还赶跑了一头恶龙,说什么不愿意现在离开。   池月拿起那只酒瓶,说:“我陪你喝酒。”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池月刚才灌了一大口酒,此时眼角还有些泛红,目光盈盈,配上他身上英挺的制服,帅气中带着三分可怜,再加上手上的白色纱布,让庄白桦硬不起心肠。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说:“你晚上就睡这里吧。”   池月愣了愣,紧紧抓住手边的粉色裙子,脸上露出笑容:“真的可以么?”   庄白桦心想,我说不可以,你就会走吗?   他指着池月手里的粉布问:“这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一直拿着。”   池月这才把裙子丢开,小声说:“没什么。”   池月在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将这条粉色的裙子抓在手里。   溪音自称公主,让池月觉得恶心,可男人穿女装的打扮,勾起了他内心隐秘的愿望。   他看着庄白桦,眼睛里流露出火热的渴望,滚烫如熔岩。   庄白桦被他的眼神吓住,被池月看着,像有蛇在皮肤上攀爬,令人不适。   庄白桦扭过头,说:“早点休息吧。”   池月站起来,低头解那件国王服的扣子。   庄白桦回头,看见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笔挺的制服上,呼吸一滞。   怪不得年轻人喜欢搞什么“制服诱惑”,确实挺诱惑的。   池月脱了外套只剩一件衬衫,跟在庄白桦身后,问:“我睡在哪里?”   虽然这家酒店的套房不大,卧室的床铺却不含糊,两个男人睡也够了。   庄白桦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池月,说:“你当然睡隔壁的儿童房啊,里面有一张可爱的儿童床,很适合小王子。”   池月:“……”   洛振铎从庄白桦的房间里出来后,靠在走廊里平息心情,过了一会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回房的第一件事是查看溪音的情况。   洛振铎打开房门,看见溪音跟他离开时一样,乖巧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走到床边,轻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无声地叹息。   洛振铎坐在溪音的身旁发了会呆,调整好情绪,这才起身,再次走出房间,留溪音单独睡觉。   门被关上,溪音睁开眼睛。   他从被子里抽出一条布,借着房间里暗淡的光线仔细观察摩挲。   丝绸的布料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是血渍。   溪音望着那块血渍,眼神痴迷,拿着布的手都在发抖。   最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伸出舌头,在布料上舔了一口。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被安排进了庄白桦套间的儿童房。   儿童房里贴着墙纸,黄色的沙滩,白色的云朵,蓝色的海水包围着他,床铺上还有活泼可爱的小海豚。   多么祥和温柔的气氛。   池月抽搐着嘴角,爬上床,幸亏这儿童床有够长,他还睡得下。   庄白桦站在房间门口,含着笑意望着他:“早点睡吧,儿童。”   池月躺在床上,理直气壮地说:“儿童需要睡前故事。”   庄白桦从门口走到床边,俯下身体,说:“睡前故事,我想想啊,从前有个小朋友,爸爸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去买烟,商店里没有卖的,他就自己偷偷买了一根棒棒糖,然后回到家,说掉了一块钱。”   池月:“……”   庄白桦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吸烟有害健康,以及做人要诚实。”   这个睡前故事太成功了,让池月一阵虚弱:“我想睡觉了。”   庄白桦笑着说:“附送你一个晚安……”他把最后一个字吞掉,低下头,看着池月的眼睛。   两个人太近了,池月能感受到庄白桦身上散发的热度。   池月抬起眼,看着庄白桦额前散落的黑发,心想,我需要奖励。   他打败女巫,赶走恶龙,跨越艰难险阻,来到这里,请给他丰厚的奖励。   池月屏住呼吸,等待睡前礼物降临,庄白桦越凑越近,在无限接近的时刻,突然抬起手,在池月的前额上屈指弹了一下,说:“快睡吧。”   池月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笑着替他关了灯,退出房间。   池月失望地翻个身,辗转反侧,半天没睡着。   一方面因为庄白桦就睡在隔壁的房间,另一方面因为洛振铎。   洛振铎会出现在庄白桦的房间,跟他一起喝酒,这个行为本身就出乎意料。   无法预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池月沉住气,闭上眼睛。   这种变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天,庄白桦按照平时的习惯早起,池月还在睡觉,他走出房间,先去餐厅吃早饭,正好遇到洛振铎。   两个人一照面就笑起来,洛振铎无奈地说:“果然只有老男人才会早起,年轻人都喜欢睡懒觉。”   庄白桦笑道:“溪音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洛振铎回答:“昨晚睡得挺安稳,今天应该恢复了。”   两个人一起用早餐,洛振铎有意无意地问:“池月后来怎么了?”   庄白桦一边吃煎蛋一边说:“他手上划了一道伤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后来我让他在房间里住下了。”   他抱歉地对洛振铎说:“结果我们还是住一间房,让你白白多付了另一间的钱。”   洛振铎垂下眼睛,勾了勾唇角,说:“没事,不差那点钱。”   把两个年轻人喊起来后,他们收拾了一下,继续出发游玩。   在酒店大堂汇合的时候,溪音瞬间被池月手上的纱布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一直盯着纱布看。   “疼么?”溪音小声地询问。   池月眯起眼睛,反问:“你希望我疼还是不疼?”   溪音没吭声。   此时洛振铎插话进来:“当然是希望不疼了,哪有人希望别人疼痛的。”他看了看池月的手,说,“你没事吧,今天可以继续玩么?”   池月把包着纱布的手藏起来,说:“其实只是一点小伤,庄先生小题大做。”   溪音听这说法,推测出是庄白桦给池月包扎的伤口,怨恨地看了庄白桦一眼。   于是庄白桦也推测出来了,池月的伤口跟溪音有关,他迎着溪音的目光看回去,警告性皱了皱眉,让溪音别作妖。   溪音偏过头,几个人启程去往其他园区。   今天的行程安排在野生动物园,一路都是坐车看动物,一不用走路,二不用晒太阳,溪音的精神好了许多。   而且今天他比较安稳,没有再任性,乖乖地坐在车里,只有在动物凑近车辆的时候,发出小声的惊呼,看起来像个柔弱温顺的小公子。   自从经历了唐枫,庄白桦对这些偏执人士有了防备,他们安安静静不作妖,说不定是搞事前的宁静,说不定在憋大招。   结果溪音真的老实了一整天,宛如一个乖宝宝。   庄白桦也摸不清头脑了,后来想想,懒得管了,安静是好事。   玩了一天下来,几个人心情都不错,溪音体力消耗没第一天大,晚上他们还去观看了演出,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洛振铎把多余的房间退了,让池月跟庄白桦住一起。   溪音居然没有反对,只是对池月说:“小月,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喊出来。”   池月弯着眼睛笑:“除了你,没人欺负我。”   平静祥和地渡过第二个夜晚,第三天早晨,他们去往海洋馆玩了一圈。   池月跟玩偶海豚一起睡了两个晚上,看到真实的海豚有点心理不适。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鱼在他们头上脚下游动,像一块块璀璨的宝石,蓝色的水是流动的水晶,宝石嵌在水晶里,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扮演成人鱼的小姐姐在碧波里游弋,她透过玻璃看见四个帅哥,游了过来,冲他们打招呼。   四个人都很好看,各有各的迷人之处,小姐姐一时之间难以抉择,看了半天,最后对着池月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庄白桦看笑了,说:“美人鱼一眼就相中了王子。”   旁边的溪公主狠狠地瞪着人鱼小姐姐,把小姐姐吓得立刻游走了。   再好看的人,摆出恶毒的表情,依旧很丑陋。   从海洋馆出来,他们便踏上了归途。   这一回,洛振铎提前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几个人坐在飞机上,享受专门的空乘服务,洛振铎甚至当场喝起了酒。   照理来说,他们这群人里面最贫困的是池月,可池月无论是登机还是在座位上休息,完全没有任何局促,落落大方,非常自然。   反倒是庄白桦,一上飞机好奇地打量飞机里的设施,参观了洛振铎的专属定制酒柜,与空乘聊天,讨论这架飞机的机型。   庄白桦比较喜欢飞机大炮这类直男会沉迷的东西,各类机械的型号以及制式都可以说出一二,跟空乘讨论得热火朝天。   洛振铎一边喝酒,一边含着笑意看庄白桦。   洛溪音则是用耳塞堵住耳朵,不想听庄白桦的声音。   池月的目光在洛振铎与庄白桦之间打转,若有所思。   飞机落地,他们的旅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虽然这次旅行暗流涌动,但庄白桦心大,很多事情都忽略过去,感觉比较满意。   洛家父子在机场跟他们告别,溪音临走之前幽幽地看了池月一眼,大概意思是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来找你。   庄白桦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们,庄白桦先让司机送池月回学校。   “你真的不回家么?”庄白桦问池月。   池月摇摇头。   庄白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出去这么多天,跟家人打招呼了吗?”   池月平静地说:“没有,不用打招呼,他们平时不管我,除非没钱了才会来找。”   庄白桦顿时心情复杂,抬手摸摸池月的头。   已经进入暑假,暑期的大学校园比平时管理得更加严格,池月让司机在学校门口停下,说:“我走进去就行了。”   幸亏出去玩带的东西不多,池月还穿着离开时的那件潮牌T恤,庄白桦看过池月的行李,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其余换洗的都是以前的文化衫。   每天他睡觉之前,他都会洗好衣服,第二天干了之后重新穿。   这件衣服恐怕是他为了这次旅行,特意买的。   庄白桦很想直接给池月资助,又担心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说起来,这些措施治标不治本,庄氏的实习工资开得不低,对于学生来说肯定够用了,源头还是在池月父母那边。   只要池月手上有点钱,他们就抢,给再多都没用。   池月背着双肩包下车,冲庄白桦挥手:“再见,谢谢庄先生。”   庄白桦笑着说:“也谢谢你,给我美好的回忆。”很多年后,想起这次旅行,一定还是会微笑。   池月也笑起来,笑得腼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很美好。”   说完,他再次挥手,转身准备进校门。   庄白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念一动,出声喊住他:“池月!”   池月转过头,问:“还有什么事吗,庄先生。”   庄白桦趴在车窗上,摸摸鼻尖,清了清嗓子,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池月一愣。   庄白桦补充道:“就暑假这段时间,你一个人留在学校太冷清了,而且从我住的公寓到公司也近,方便你实习。”   池月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庄白桦怕他误会,连忙说:“我的公寓很大,可以给你单独的房间,我们彼此能互不干扰,不用想太多。”   池月站着,穿着T恤与牛仔裤,背着双肩包,褪去了那身王子的装扮,再次变回普通的大学生。   他低着头,静静地思考。   庄白桦没有催促他,让他好好考虑。   过了一会,池月抬起头,露出和煦的微笑,说:“还是算了,谢谢,我就住学校,不麻烦了。”   说完,他再次转身,小跑着进入校门。   庄白桦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断然拒绝,他以为池月还挺亲近他,愿意跟他一起住。   庄白桦见池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收回目光,退回车里,让司机把车窗关上,吩咐道:“开车吧。”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回去之后,一直都没想通池月为什么要拒绝他。   他们都一起去旅行过了,庄白桦认为他和池月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他提出的方案非常合理,而且可行性很高。   反正他那套大房子空房间多得是,池月是个干净孩子,肯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也能为池月提供便利,双赢的事情,但池月没同意。   难道池月以为他要占便宜?   庄白桦承认当时他有点冲动,他只是稍稍思索就将提议说出口,可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根本没想过池月会拒绝。   庄白桦即使疑惑也没有显现出来,照例该干嘛干嘛。   他从G市回来后,再次投入紧张繁忙的工作中,偶尔询问池月有没有过来实习。   总务部主管告诉他,池月有来实习,但是不太频繁,小时数不够。   庄白桦皱起眉头。   暑假本来是实习的好时机,小时数越多,薪水越高,对于池月这样缺钱的人来说,机会难得。又能赚钱,又能提升阅历,对以后找工作有很大帮助。   照理来说池月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但他来的时间比上课的时候还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许是他的父母绊住了他。   庄白桦立刻给池月打了个电话,池月很顺畅地把电话接起来。   “庄先生,有什么事吗。”   庄白桦听他声音还算有精神,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池月笑起来:“距离我们从G市回来才一个星期,为什么说得好像我们分别了很久一样。”   庄白桦被他说得脸有点红,自己确实像一个操心过度的老妈子,他说:“我就问问你,暑假在做什么。”   池月说:“实习,还有些别的事。”   庄白桦很想问别的事是些什么事,但又怕管太宽,他突然想到,池月拒绝跟他住一起,不会是因为他太唠叨吧。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庄白桦问也不敢问,说也不敢说,电话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这种尴尬传播到池月那里,他安静了一会,说:“庄先生,你很好,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就算池月没有点明,庄白桦也明白他在解释之前的事。   庄白桦不想逼他,最后只是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中,庄白桦尽量保持平常的态度,不想给池月负担。   池月听到庄白桦挂了电话,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阴郁森冷。   暑假的宿舍非常炎热,为了节约电费,池月没有开空调。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一直滚落到脖子里,黏黏糊糊非常不舒服。   池月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把脑袋搁在水流底下,结结实实地冲了几遍冷水。   暑气随着水分的蒸发慢慢消散,他仰起头,甩了甩头发,突然猛地将拳头向水龙头砸去,发出“哐”的一声。   “可恶。”   ×   池月说有别的事要忙,还真不是骗庄白桦。   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给老师帮忙,即使暑假也逃不过去,反而因为他住在学校,事情更多了。   有时候池月会想,他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可不做他又能做什么,反正都是无聊打发时间。他只要在既定的时间等待既定的事,其他做什么都是浮云。   而且,他还要应付家里人。   池敬业被打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家里,消停了一阵。但池家不止有一个池敬业,还有池月的母亲。   池月的母亲叫做路红,听着挺大气的名字,实际上优柔寡断,很怕自己的老公。   路红也不勤快,别人给她介绍工作,她干两天,不是这就是那,说要回来照顾孩子,回来了也没见把孩子养得多好,反正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池月放暑假也不回家,那天去庄氏公司实习回来,路过校门的时候,保安把他拦住,告诉他:“你妈妈又来找你了。”   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就是这点不好,池家夫妻经常来找池月,都被门口的保安看得眼熟了。   池月问:“她还在吗。”   “在呀,我看天气热,让她坐到那边的阴凉处了。”   保安指着旁边的建筑说。   池月走过去,果然在墙角处,看到蜷缩成一团坐在台阶上的路红。   路红抬起头,看到池月,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比自来水龙头还快。   “小月啊,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路红一开口,泣不成声。   要是普通人,看见这么一个可怜的妇女哭得如此凄惨,肯定会心软。   但池月已经见过无数遍这种景象,平静地问:“又缺钱了吗。”   路红一梗,打了个嗝,说:“每天都在缺啊,日子过得好苦啊。”   诉苦这种事,路红最在行,她可以边哭边说一下午:“你爸爸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被人打了一顿,还找不到凶手,医药费呀营养费呀,都是钱呐。”   “我们家怎么那么惨呢,你爸爸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现在不能出去工作,家里都没米揭不开锅了。”   路红絮絮叨叨地说着,池月出声打断她:“我抽屉里的钱都被你翻出来了吗。”   路红一顿,停止哭泣:“早就没了。”她忍不住小声抱怨,“一回比一回少,我连床垫底下都找了,一毛钱都没有。”   池月对她翻床垫的举动一点也不惊奇,按照惯例,路红可能把他房间的每一寸都翻遍了,就为了找钱。   “我知道现在流行电子支付,你要是有钱给点妈妈吧,你也知道你爸爸那脾气,他不顺心就打我,我也没办法。”   池月毫无波动:“他现在不是躺在床上吗,正好没法反抗,你可以打他。”   路红:“……这孩子,说什么浑话。”   池月说:“我的支付软件都绑定的是你的银行卡,有没有钱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路红又哭起来:“小月,你对妈妈好凶,你们年轻人本事大,谁知道你有什么新手段藏钱,家里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不能这么对待父母。”   路红坐在台阶上,一句一句地数落池月,在她嘴巴里,池月成了忘恩负义的大逆子。   池月也不反驳,由着她在那里哭,甚至忍下了一个呵欠。   就在路红哭哭啼啼的时候,池月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池月回过头,看到洛振铎出现在他旁边。   洛振铎穿着衬衫西裤,大热天的这种打扮,一看就是从开着空调的车上下来的。   池月抬眼一扫,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他开口跟洛振铎打招呼:“洛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洛振铎微笑:“我来学校给溪音办点事,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你。”   洛振铎对儿子是真心好,溪音都上大学了,他还事必躬亲。   池月笑笑,说:“你去忙吧,我也有点事。”   这是赶人的意思,洛振铎看了一眼这情况,知道这是人家家里事,既然池月不需要帮忙,他准备离开。   洛振铎气质成熟优雅,身上的衣着纤尘不染,光洁的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一看就是富贵之人,与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路红见洛振铎跟儿子搭话,连忙说:“这位先生,你是小月的朋友么?”   洛振铎挑起眉,笑着说:“是的。”   池月听见他这么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小月的妈妈。”路红介绍自己,“我们家条件太差了,苦了小月,你既然是小月的朋友,帮帮他啊。”   路红完全没觉得自己脸大,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求着人家帮忙。   洛振铎微微蹙眉,看向池月。   池月执拗地说:“洛先生,你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去忙自己的事吧。”   洛振铎以前听庄白桦说池月是扶贫对象,以为他们在闹着玩,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几分真实性。   “白桦是怎么回事。”洛振铎认为,不管怎么样,池月跟了庄白桦,庄白桦有责任替池月把问题处理好。   “跟庄先生没有关系。”池月说。   路红在旁边听他们讲话,一下子洛先生,一下子庄先生的,她听池敬业说过,小月傍上了大款,她原先比较怀疑,这回真信了。   只是姓洛……可能听错了,是姓罗。   路红猛地放大声音,哭得撕心裂肺:“我们家好惨啊!帮帮我们啊!”   她不停往洛振铎那边挪,就差扑到洛振铎的皮鞋上了。   池月无动于衷,对洛振铎说:“根本没那么惨。”他难得做出解释,“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庄先生,别管了,等她哭累了就回去了。”   “他这是在跟你客气呢,年轻人就是好面子,我跟你讲吧,这位朋友先生,我们家真的很穷。”   洛振铎看看池月,又看看路红,洛振铎浸淫商场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的看人本事,打量几分钟,便能猜出事情大概的真相。   路红被洛振铎看得发毛,洛振铎抿抿嘴唇,给路红递了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   当然,通过名片上的电话只能接触到洛振铎的助理。   洛振铎心想,白桦还是心太软,庄白桦下不了手,他来处理。   路红不知道洛振铎心里所想,拿到名片心里暗喜,她抓着名片,去看上面的内容。   越是大人物,名片越简洁,洛振铎的名片上只有三行,一行名字,一行职务,一行电话。   路红一眼看清“洛振铎”三个字,愣在那里。   她忘了继续哭,眨眨眼睛,努力去看名片上的字,确认无误后,抬起头仔细看洛振铎的脸。   洛振铎挑眉,由着她观察。   路红突然跳起来,一把丢了名片,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留下洛振铎和池月站在那里。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   路红哭的时候比谁都凄惨,跑起路来像田径运动员。   她一溜烟冲出校门,消失在校外。   哪怕是洛振铎也感觉有些震撼,说:“你妈妈……身体素质不错,她怎么了?”   池月面不改色,回答:“应该是她看了名片,被洛先生的头衔吓到了。”   洛振铎怀疑刚才那位女士并不能懂他头衔的含金量,但池月都不在意,他也跟着不在意。   洛振铎转过头,看着池月,之前出去旅行的时候,池月穿着潮牌T恤,唇红齿白,漂亮而精神。   洛振铎疑惑过池月不怎么换衣服,但从没把他往穷困那方面想过。   庄白桦再三说池月是扶贫对象,他也没放在心上。   池月一直表现得很有礼貌,被溪音纠缠,也只是嘴巴上坏,行动非常有教养,洛振铎无法想象,刚才那位粗鲁的女士是怎么生出这么规矩的儿子。   “刚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池月见洛振铎在看他,说道,“这类事情每个月都要发生个两三回,我已经习惯了,越搭理越带劲,不要多说一句话,他们自己会消停。”   池月身为儿子,说出这类话,听起来有些过份,但洛振铎本能认为他有苦衷。   就像池月说的,庄白桦都没说什么,说明池月的人品没问题。   而且他那个好友庄白桦……之前有点混蛋,有过一段鬼混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良,经历这一系列变化,池月是唯一一个被庄白桦带在身边的人,说明池月意义非凡。   洛振铎想到庄白桦对池月的特殊化,心里有点淡淡的别扭,他甩开那些情绪,对池月说:“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有困难,就去找白桦,不用客气。”   他说着,清清嗓子,补充道:“要是不嫌弃,找我也行,我好歹比白桦多一些当父亲的经验,有些事知道怎么处理。”   池月心想,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赶着当他爹。   池月说:“庄先生也要我把他当成父亲,我不愿意。”他的语气有些不服气,“他才比我大八岁,凭什么。”   洛振铎听了笑起来,笑声爽朗悦耳:“也不知道怎么了,白桦最近是有点老气横秋。”   两个人站在学校的路边聊着天,气氛和睦,要不是天气太热,甚至可以聊更多。   洛振铎叹了口气,对池月说道:“溪音的事,你稍微顺着他,他从小身体不好,有时候任性了一点,大体上还是个好孩子。”   池月闭上嘴,不同意也不反对。   洛振铎有点感觉被冒犯,但一想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反正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就在洛振铎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池月突然说:“谢谢。”   洛振铎回头,露出浅浅的微笑:“没什么。”   “谢谢你们家的汤。”池月说着,“还有药膏,我都泡水喝了,挺好喝。”   洛振铎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   原来他塞给庄白桦的补品都被庄白桦转手给了池月,更让洛振铎震惊的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母亲熬制的东西好喝……   池月回味一下,说:“要是还有就好了。”他咂咂嘴,“多多益善。”   洛振铎:“……”   行吧,下次再给庄白桦。   洛振铎坐上车离开,池月看着那辆车驶出校园,小声说:“真麻烦。”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连他都快无法看得分明。   他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石头咕噜咕噜地滚到远处,他再次说了一句:“可恶。”   ×   暑假还在进行时,正是消费高峰期,庄白桦依旧加班加点,为提高本市的GDP奋斗。   这天他从公司大门进来的时候,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又是那位小保安执勤。   因为是夏天,保全人员也换上了短袖制服,庄白桦往保安的胳臂上看了一眼。   很好,有肌肉,怪不得体能测试第一名。   保安见庄白桦盯着他,悄悄把胳臂藏在背后。   ……就是性格太腼腆了。   庄白桦想起之前池敬业被人打的事,心念一动,走到保安身边,问他:“最近工作还好吧。”   小保安整理了一下帽子,庄白桦知道他在意额上的疤痕,尽量不用目光去看,保安回答总裁的问话,说:“还好,挺闲的。”   真实在,居然在领导面前说自己闲。   “上次来闹事的人,最近没来了吧?”庄白桦故意这么问,“就是池月的父亲。”   保安摇摇头,说:“没来了,来不了了。”   庄白桦刚在心里想果然如此,就听见保安说:“池月让我再看见他家里人,直接把他们打一顿,丢出去。”   庄白桦:“……不要盲目使用暴力,先礼后兵,说不通赶出去就行了。”   “池月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庄白桦:“……”行吧,他这个总裁说话已经不管用了。   庄白桦正在跟保安说话时候,不经意地抬眼,突然看见公司大厅的柱子后面躲着一个人。   那人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看庄白桦。   庄白桦立刻就想起他在网上看到的“暗中观察”猫猫表情包。   他立刻走过去,从柱子后面把池月揪出来。   池月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说:“你好,庄先生。”   庄白桦好笑地打量他。   池月的性格经常反复横跳,刚开始是带刺的小刺猬,冷言冷语,时不时阴阳怪气,然后有时候又很阴郁,心事重重,低沉到极端就会从刺猬变成大型野兽,到处咬人,有点疯。   但是一旦他信赖你,就会变得温顺,跟在身边像一只小动物。   偶尔还能表现出英气的一面,就像上次穿王子的衣服,非常英俊帅气。   同时也能像今天这样,躲在柱子后面,露出漂亮的半张脸,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人。   庄白桦笑着说:“今天有空来实习了?”   池月点点头。   自从路红看到洛振铎的名片后,再也没来找过他,他落了个清闲。   “到楼上去吧。”庄白桦招呼他。   池月踌躇着,没有立马跟上。   “怎么扭扭捏捏的。”庄白桦问。   池月抬起头,仔细观察庄白桦,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才和庄白桦一起走进电梯。   庄白桦明白,池月担心上次拒绝自己的同居邀请,会惹自己生气,心里有点好笑。   他们又不是金主与小情人的关系,不愿意就算了,他没放在心上,池月反倒有了心理负担。   庄白桦领着池月来到总裁办公室,打开休息室的门,让池月进去。   池月的眼睛已经能自动过滤墙上的“拆”字了,就像那个字不存在一样。   庄白桦让池月坐下,这回没让秘书给他倒果汁,而是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洛这次送过来的补汤空前绝后地多,你好像很喜欢那些东西,要不要在这里喝点?”   池月明白是怎么回事,选择不吭声,回答:“好啊。”   庄白桦把秘书喊进来,从冰箱里拿出洛家奶奶的杰作,盛到碗里,给池月端来。   因为是夏天,洛家奶奶这次做的是甜汤,不用加热,可以冰镇着喝。   池月端着碗,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喝冰糖水,满脸享受。   庄白桦看着那些甜汤,除了颜色怪了点,是纯奶白色,其他好像还挺正常,里面还有西米与小汤圆,看着不错。   庄白桦忍不住问:“好喝吗?”   池月点头。   “那我也来点?”   池月笑起来,说:“好啊,我们一起喝。”   陈秘书给庄白桦也弄了一碗,递到庄白桦手上的时候,表情非常悲壮,看庄白桦像看勇士。   庄白桦接过那碗甜汤,好奇地喝了一口:“……”   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甜,但里面还有其他味道,很多药材混杂在一起熬出来的水,带着中药独特的腥气,非常奇怪。   怪不得陈秘书那种表情,肯定是偷偷尝过,知道很难喝。   庄白桦一直是“光盘行动”的簇拥者,不想浪费食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享用”甜汤。   池月一边用勺子舀糖水,一边看庄白桦的脸,见他那种表情,抿着嘴唇。   庄白桦无奈地说:“想笑就笑吧。”   池月终于迸发出大笑,笑得跌进沙发里。   庄白桦简直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好喝?”   池月笑完,一口气把剩下的甜汤喝完,然后自然地从庄白桦手里把他那碗接过来,说:“因为有家的味道。”   池月简短的话语,瞬间触动了心弦,酸楚从心头涌上鼻子,庄白桦吸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池月的头发。   池月从来没叫过苦,从来没有抱怨过,身为原书的主角,剧情的狗血一盆一盆往他身上泼,可他没有屈服过。   至少从庄白桦读过的那部分原文来看,是这样的。   原主有钱有势,如果顺从原主的话,至少能得到金钱,但池月没有这么做,而是不断反抗,不断被关小黑屋。   被偏执男配环绕就算了,家庭背景也狗血,那对父母约等于无,甚至还不如没有。   就算是庄白桦,也忍不住替池月骂一句。   操蛋的人生。   池月把一切憋在心里,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流露出情绪,比如这句“家的味道”。   池月被庄白桦摸着头,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碗的方向,用庄白桦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勺糖水,放进嘴里,舌尖轻巧快速地在勺子里卷过,把所有的甜蜜全部放进嘴巴,再吞进肚子里。   庄白桦沉浸在对池月的怜爱中,没有发现池月喝一口,就把勺子舔一下,等喝完庄白桦的那份糖水,整个勺子里里外外都被舔了一遍。   庄白桦问:“很热吗,要不要把空调打低一点?”   冷气很足,刚才的糖水很冰,池月的耳朵却发红。   池月摇摇头,小声说:“不热。”   庄白桦看着他的耳朵,连带着脸颊的部分都开始晕染上红色,庄白桦突然很想上手摸一摸,摸摸看那块玉一般的皮肤,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一样火热。   庄白桦扭过头,压制住手痒。   池月垂下眼睛,低低地自言自语:“真的太甜了……”   气氛有点黏黏糊糊,他们谁都没再提搬到一起住的事,说着嘘寒问暖的话,又恢复了之前的关系。   后来又过了几天,庄白桦来到办公室,突然看见桌上多了一盆小仙人球。仙人球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绿色的身躯上长着毛茸茸的刺,装在一只小花盆里,摆在电脑的后面,从正面看,好像悄悄冒出的绿脑袋。   庄白桦再次想到了“暗中观察”四个字。   庄白桦把陈秘书喊进来,指着仙人球问他:“这是什么?”   办公室的装饰一般用各种花卉绿植,这盆小小的绿球不太符合总裁办的风格。   陈望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池月送过来的,他说是给您的礼物。”   庄白桦有些奇怪,先不说仙人球这种新奇的礼物,池月为什么不当面给他,而是要在他不在的时候,摆在他的桌上。   “大概是他的一点心意吧。”陈秘书说道,“他可能比较害羞。”   庄白桦看向仙人球,仿佛看到小绿球脸上顶着两团红云,他接受了池月的心意,微笑着伸手去触碰小仙人球的刺。   刺并不硬,反而软软的,接触到指腹,感觉很可爱。   “仙人球有什么寓意呢。”庄白桦琢磨着,“坚韧不拔?顽强不屈?”在沙漠里存在的植物,有些坚强的品质,这些词汇确实很符合池月的经历。   陈望看着庄白桦满是温柔笑意的脸,没有说话。   其实,仙人球还有一个隐藏的花语。   代表着孤独与遥不可及的爱。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   又过了个把礼拜,暑假进入中期,庄白桦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他们先是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末了洛振铎提到了池月。   “我向溪音询问过池月的情况,溪音跟我说池月家庭情况不好,在全校都很有名,因为他的家人经常到学校去闹事。还说他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什么样的工作都做过,我记得他跟你是在一家会所里遇见的吧。”   庄白桦有点困惑,洛振铎怎么突然关心池月了,而且了解得这么详细,溪音连池月到哪里去打工都知道,肯定是查过。   庄白桦警觉地说:“当时他在会所里当服务生,后来我没让他再去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对池月有点好奇。”   庄白桦听见洛振铎这句,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喜爱往往来自于好奇,老洛这是什么意思,看上池月了?   大意了,上阵父子兵,说不定洛家父子两个人都对池月有意思,没人说儿子偏执,老爹就不能偏执了。   庄白桦小心翼翼地试探:“池月跟你儿子一个年纪。”就别老牛吃嫩草了。   洛振铎一听就明白庄白桦的意思,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在大学里碰到过池月,感觉他挺不容易。”   庄白桦这才放心,说:“池月却是很努力,所以我才特别照顾他。”他还是不放心,把话题从池月身上引走,“别管人家了,好好管管你的儿子。”   庄白桦的语气有点严肃:“溪音这个孩子有点太骄纵,你要是太过溺爱他,以后可能会出问题。”   洛振铎不高兴了:“我教的儿子我知道,溪音很乖,给别人添麻烦心里都会过意不去,他怎么可能做坏事。”   洛振铎的滤镜太厚了,庄白桦劝了几句,效果不大,连忙说:“你是老大哥,我不该干涉你的家务事,你别气,我不说了。”   “我不是生气。”洛振铎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比平时更低,夹杂着淡淡的疲倦与无奈,说,“你不喜欢溪音,让我有点……”   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说道:“让我有点无所适从。”   这下搞得庄白桦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也没说不喜欢溪音啊,你知道我最近有点爱唠叨,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庄白桦只能这么说。   “好了好了,我明白。”洛振铎到底年长几岁,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对庄白桦说,“其实我打电话还有一件事,我邀请你到我家坐坐。”   庄白桦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我和溪音跑去凑你们热闹,本来应该还你一个旅行,但你也不好抽时间,我想还不如请你吃个饭。再就是你作为我妈的大客户,我妈也很想回馈客户,我们商量了一下,邀请你来府上聚聚,你看怎么样。”   庄白桦眨眨眼:“为什么我是大客户?”   “因为我到处塞我妈做的东西,只有你那边消耗得最快,甚至还缺货。”   庄白桦:“……”   “所以你来不来?”洛振铎的语气突然霸道起来,“不来就是不给面子。”   “去去,当然去,老太太都开口了。”   洛振铎这才满意:“把池月也带上。”   庄白桦又不明白了:“不太合适吧。”池月跟洛家非亲非故,登门拜访,名不正言不顺。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家民主又开放。”洛振铎不给庄白桦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等,我要问问池月,征求他的意见。”   庄白桦的话还没说话,洛振铎就挂了电话。   庄白桦放下电话,用手指戳着办公桌上的小仙人球。   让池月去是溪音的意思吧,按照小说的套路,溪音应该会有所行动。   上次去G市,溪音把池月的手弄破了,虽然庄白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溪音肯定不会闲着。   简直是鸿门宴。   庄白桦直觉池月会同意,就像上次拍唐枫的广告,池月也同意了。每一个剧情点,池月都会精准地踩到。   果然,庄白桦把这件事跟池月一说,池月立马点头:“好啊,总是吃那位奶奶做的东西,我也应该上门道谢。”   池月这么说,庄白桦不好阻拦。   而且按照他的经验,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但是池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第一次登门,是不是要带上礼物?”   庄白桦说:“我来准备就行了,不用担心。”   池月迟疑片刻,说道:“我想聊表心意。”   庄白桦知道他的意思,但买礼物对他来说负担有点重,于是这么说:“这样吧,由你来挑一件给洛家奶奶的礼物,我来付钱,就当我们合买的。”   庄白桦早就看中了一瓶酒,给洛振铎刚刚好,洛奶奶那边倒没拿定主意,不知道池月有什么看法。   池月早就想好了,对庄白桦说:“买口锅吧。”   庄白桦怔住:“锅?”   池月点点头:“洛奶奶熬药材食材肯定很废锅,不如送她一个新锅,她应该会喜欢的。”   庄白桦:“……”   真敢想,更可怕的是,庄白桦居然觉得池月说的有道理。   他还记得当初那口直径一米的大锅。   于是庄白桦拖着池月去买锅。   给洛家奶奶买锅自然不能去普通的地方,庄白桦让陈秘书带他们去上次路过的那个高级商场,“资本主义消费陷阱”有时候也不得不往里跳。   庄白桦本来想让池月长长见识,结果进入商场,池月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态度自然,完全没有局促。   每次都这样,只有他一个人是土老帽。   庄白桦当霸道总裁也有段时间了,倒也不会露怯,有秘书和保镖跟着,架势很足。   然后庄白桦见识到了一口锅能有多贵。   把手是金的,涂层是什么太空材料,导购吹得天花乱坠,庄白桦闭着眼睛签单:“就这个吧。”   男人买东西一般都很快,庄白桦完全可以派助理过来,他亲自来购物中心一趟,主要是为了池月。   去人家府上做客,总要收拾打理一下自己。   庄白桦知道池月自尊心强,装作随意地说:“我要看看衣服,你陪我一起转转吧。”   池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庄白桦一边走一边给陈望使眼色,对池月说:“你是年轻人,帮我看看款式,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陈秘书在心里小声嘀咕,傻子都看得出来,总裁要给池月买衣服。   池月叹口气,终于在转了几家后,指着一家店说:“我喜欢这样的风格。”   庄白桦立马接上话:“这款式太年轻了,不适合我,反倒适合你,要不进去试试吧。”   话说得太快,一听就知道是预先想好的,庄白桦的演技差得连陈秘书都看不过去,陈秘书不由分说拽着池月进店。   池月的眼光还挺时髦,挑了一家奢侈品品牌的服装店,成熟的商务人士穿的话会有点轻浮,比较适合年轻人。   庄白桦坐在店里,看店员给池月搭衣服,指挥陈秘书上去帮忙。   池月瘦归瘦,但骨架长得好,把旧衣服换下,穿上有设计感的衬衫与休闲裤,再加上那张脸,整个人焕然一新。   果然人靠衣装,上次池月穿王子服,庄白桦就觉得很不错,这次给池月买新衣服,让他有种打扮孩子的乐趣,看着漂亮又帅气的池月,他自己也很高兴。   庄白桦完全没发现,在别人眼里,他就是给小情人买衣服、讨小情人欢心的金主。   陈秘书忙里忙外,帮池月挑衣服,接着去付款,突然觉得自己像陪皇帝给妖妃选衣服的大内总管。   等一下,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太监啊。   池月默默接受了庄白桦的好意,最后池月添置了一身行头,庄白桦买了一口大锅,再带上订的酒,他们在周末的时候去往洛府。   洛振铎跟庄白桦不一样,原主有很多房产,喜欢住公寓,而洛振铎一直和母亲孩子住在家里的老宅子里。   独栋的院子,城堡一样的豪宅,坐落在城区里,闹中取静,低调又奢华。   车辆载着庄白桦与池月抵达的时候,池月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宅子发呆。   庄白桦以为他是惊叹于洛府的豪华,给他灌鸡汤:“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池月:“……”   两个人带上礼物下车,洛振铎跟溪音出来迎客。   溪音看见池月,眼睛一亮,满眼都是藏不住的赞叹与欣赏,如果不是知道池月的身世,会以为他是哪里的世家公子。   而洛振铎看到庄白桦,心里同样起了波动,庄白桦为了配合池月,穿得很休闲,比穿正装时显得年轻,干干净净,神情温和,有种月朗风清的感觉。   相比较于洛振铎的内敛,洛溪音更加外放,第一句话就是:“小月好漂亮!”   池月给了几分薄面,浅浅地笑了笑。   溪音拉着池月往宅子里走,庄白桦则是由洛振铎领着走在后方。   一行人进入洛家的府邸,庄白桦立马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顿时热闹了不少。”   庄白桦抬头看过去,看见一位打扮富贵的贵妇正望着他们。   她身着旗袍,脖子上戴着项链,头发梳成发髻,从上到下,一丝不苟,没有一处不美丽,没有一处不精致。   洛家奶奶说起来应该六十多了,庄白桦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没想到洛夫人看起来这么年轻。   庄白桦连忙上前,尊敬地说:“洛夫人,我们上门打扰了。”   洛夫人笑着看庄白桦,说:“自从上次我说看不惯你鬼混,你就再也不到我们家来了,怎么,现在是想开了还是从良了?”   庄白桦:“……”   那是原主的事,与他无关,庄白桦好脾气地微笑:“是从良了。”他拍拍洛振铎的胳臂,“有老洛作证。”   洛振铎也笑,替庄白桦说话:“他现在一心发展GDP,纯良得很。”   几个人开着玩笑,洛夫人把目光落到池月身上,眼里有着好奇。   庄白桦转过头,招呼池月:“快跟洛夫人打招呼。”   池月走上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奶奶。”   其他人一愣。   没想到池月会这么喊洛夫人,说错吧,也不错,只是没想到他会喊得这么亲近。   洛夫人听他这么叫,乐了。   其实一开始,洛夫人不同意池月上门,池月的身份说起来上不了台面,让他进门成何体统。但溪音软磨硬泡,洛振铎也在一旁吹风,洛夫人终于同意池月以溪音同学的身份到家里来。   没想到这孩子挺有意思的,长得也周正,气质也不俗气,洛夫人忍不住多打量了池月几眼。   看着看着,洛夫人皱起眉头。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见洛夫人的脸色不对,连忙询问:“怎么了?”   洛夫人定定地看着池月,表情严肃,过了一会,她突然笑了:“我看这位小帅哥有点眼熟。”   她抬起保养很好的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说:“年纪大了,见过太多人太多事,记混了也很正常。下次我研究一下提神补脑的药膳,大家一起吃。”   一听这话,洛振铎和溪音的脸都白了,庄白桦连忙把带来的锅拿上来,对洛夫人说:“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洛夫人一看,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哎呀,我很早就想要这种锅了,白桦你真是有心。”   庄白桦说:“这是池月挑的,他喜欢喝您做的汤。”   洛夫人又看了池月一眼,说:“怪不得叫奶奶叫得那么甜,原来是喝过我的汤。”   几个人笑起来,这才确定池月的那声“奶奶”,没有冲撞到洛夫人。   洛家府邸装修豪华,内部比外部看着时髦,不拘泥于复古风格,也有不少现代化的地方,比如墙壁上挂着很多前锋画家的画作,有力地说明了主人的品味。   洛夫人谈吐不凡,尽管年纪大了,一些新鲜的事物全知道,进可与庄白桦聊商场上的事,退可与大学生们聊聊他们的专业与学业,雍容而自持,是位令人尊敬的夫人。   庄白桦和池月两个人参观了一圈洛府,途中庄白桦说了很多恭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洛夫人笑着说:“白桦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哪会跟我这个老太太聊天,烦都烦死了。”   庄白桦尴尬地笑笑,说:“年纪大了,总要有点长进。”   “那是。”洛夫人说道,“你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吧,早点成家立业。”   庄白桦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被逼婚,只能敷衍地回复几句。   “好好为自己的将来规划,不要像我们家振铎那样,稀里糊涂。”洛夫人忍不住说。   洛振铎开口:“妈,今天别提那些。”   “不提就不提,要不是有溪音,当年我揍你死。”   这下连洛振铎都尴尬了。   洛夫人又转头询问池月:“听说你之前帮溪音补课?”   溪音笑着,冲洛夫人撒娇:“小月人可好了,我没办法去学校,都是他来给我讲老师的上课内容。”   洛夫人瞥了溪音一眼:“你最近身体已经好多了,还找借口不去学校,别以为奶奶不知道。”   溪音不好意思地笑笑,攀住洛夫人的胳臂,说:“不是有小月吗,课程不会落下的。”   洛夫人伸手扭了扭溪音的鼻子,说不尽的宠爱与关怀,池月见了转过头,不去直视。   “真是要好好谢谢这位同学。”   洛夫人的声音把池月拉回来,他回答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就算他不找溪音,溪音也会自动黏上来。   洛夫人盯着池月的脸看,说:“这位小同学长得真不错,脸有棱有角的……”   说着说着,洛夫人的声音淡了下来。   说起来洛家一家的长相也属于有棱有角那种,只有溪音五官偏柔和。   “你多大了?”洛夫人问池月。   池月回答:“二十。”   “小月是我同班同学,当然跟我同岁。”溪音说道。   洛夫人笑笑,继续问:“生日是几月?”   池月也继续答:“三月。”   洛夫人一愣:“连月份都跟溪音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小月的生日跟我只差三天。”溪音主动说。   “这样啊……”洛夫人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洛夫人就重新找回笑容,几个人走到二楼,在小厅坐下,洛夫人拿出溪音小时候的照片给大家看。   不得不说,溪音小时候确实惹人怜爱,因为病弱的关系,肤色苍白,四肢细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玻璃品。   从每一张照片上,都能看到洛家人对溪音的宠爱,尽管体弱,尽管没有母亲,溪音完全是在爱的包围下长大的。   池月看着这些照片不吭声,庄白桦心念一动,伸手悄悄捏了捏池月的掌心。   池月反手握住庄白桦的手,庄白桦一愣,赶紧把手抽出来。   两个人的动作非常快,但这一幕还是被溪音看见了,溪音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后来洛振铎要给庄白桦展示他的藏酒,年轻人对酒没兴趣,溪音拉着池月到别处去,本来庄白桦有点担心,但看洛夫人也跟着两个小的,便专心陪洛振铎。   洛振铎一谈起酒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得意地对庄白桦说:“我在郊区有一座酒庄,地下酒窖藏着不少好酒,下次带你去。”   庄白桦简直好笑:“你上辈子怕不是个酒虫子。”   他顿了顿,开口劝诫洛振铎:“喝酒不要贪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洛振铎知道庄白桦在关心他,心头一暖,说:“我有分寸,为了溪音我也不会把自己喝倒,而且还有我母亲天天弄那么多补品。”   两个人说着说着笑起来。   庄白桦和洛振铎单独待了一段时间,洛振铎见差不多到饭点了,起身去做安排,不跟庄白桦客气,让他自己在宅子里随便转转。   庄白桦欣然同意,他准备去找池月。   他向在洛府工作的家政们打听池月与溪音在哪,家政阿姨给他指了路,庄白桦来到宅子后方的阳光房,却发现池月不在那里。   洛府的阳光房可比普通人家的大多了,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温室,里面有不少花卉和绿植,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像金粉撒在花朵上,闪闪发亮,非常梦幻。   现在正值夏天,阳光房里开着恒温空调,温度适宜,光线充足,傍晚的时候在这里喝茶看书,悠闲又惬意。   洛家人挺会享受生活,庄白桦没有急着走,而是留着观赏了一会。   就在他看植物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讲话。   “小月,你理理我嘛。”   接着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池月和溪音一起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洛夫人没有跟着他们,庄白桦被绿色植物遮挡着,他们进来竟然没有发现阳光房里还有一个人。   庄白桦本来想走出去,却在听见溪音下一句话的时候停下来。   “你还要我怎么样嘛!”   溪音突然发起了脾气。   “我对你百依百顺,什么好听的话都讲给你听,什么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你,你不仅不回应我,还对我这么凶……”   溪音说着说着,声音带上哭腔,听起来非常可怜。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好。”   这个场面,宛如可怜女子哭诉负心男,巨大的绿色叶片挡住庄白桦,庄白桦有些尴尬,愈发不好露面。   池月一直没说话,溪音见状更气了:“你说说话呀,到底要我怎么做?”   池月终于出声:“我让你别缠着我了,你肯么?”   溪音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彻底哭出来:“你怎么这么狠心!”   池月语气冷漠:“所以我说了你又不会听,何必让我开口,浪费口水。”   庄白桦小心挪动身体,往前站了一点,可以从叶片的缝隙中看到两人的身影。   溪音似乎完全崩溃了,泪水涌出通红的双眼,愤恨地说:“我喜欢你!”   池月轻飘飘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你也要喜欢我!”   庄白桦简直听不下去,溪音生生把告白现场搞得像逼良为娼。   池月懒得多费口舌,又不说话了,溪音气得不行,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庄白桦担心溪音的身体,怕他晕过去,刚想出面阻止这场惨烈的告白,就看见溪音突然转过身体,从旁边的花架上拿了一盆植物,就往池月那边扔。   庄白桦瞳孔紧缩,立刻走出去,一把架住溪音的胳臂。   幸好溪音没什么力气,动作很慢,庄白桦可以及时阻止,花盆从溪音的手里滑落,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破成两半。   溪音看见庄白桦出现,紧紧咬住嘴唇,含着泪水瞪了庄白桦一眼,甩开庄白桦的手,扭头跑出阳光房。   庄白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转身问池月:“你没事吧。”   池月垂着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庄白桦的话,而是问:“你觉得我过份么?”   其他人看到刚才的场景,也许会误会池月对不起溪音,但庄白桦不会,他说:“溪音已经说不通了,你没有做错。”   如果喜欢成了强迫,那实在太污蔑“喜欢”这个美好的词汇了。   只是这种情况真的不好搞。   两个人站了一会,这时候洛府的人找到庄白桦和池月,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去往餐厅用餐。   庄白桦对家政人员说,他打破了一盆花,非常不好意思,麻烦收拾一下。   洛府的人很少看见庄白桦这么客气亲近的,连忙说没事,让他快去餐厅,老夫人和先生都等着呢。   庄白桦和池月往回走,庄白桦忍不住说:“这件事不好处理,我只能以后找机会私底下跟老洛说说,让他管管儿子。”   他看向池月,池月一直低着头,乖巧温顺,他的乖不像溪音那样娇憨矜持,而是带着一种逆来顺受。   “今天这个场合提那些不太合适,只能委屈你了。”庄白桦说。   池月点点头。   “以后我派几个人过去跟着你,省得你被溪音纠缠。”   池月终于抬起头,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笑着说:“如果当初你答应搬来跟我一起住,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庄白桦也不想总提这件事,可他忍不住,现在想想,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在意。   池月低声说:“不可以……”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庄白桦刚撞破告白现场,现在埋怨池月确实不太好。   他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随口一说,反正今天离开后,你不要跟溪音接触了。”   溪音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越来越歇斯底里,刚才居然想用花盆砸池月,连“安静精致”的人设都不想维持了。   两个人走到餐厅,洛家的老中青三代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溪音很快调整好状态,神色如常,只是脸色苍白,眼睛周围一圈红通通。   他自己解释,刚才跟池月一起去阳光房,吸到花粉有点呛,便提前回来了。   洛夫人一顿关心,确认孙子没事,这才微笑着招呼客人落座。   洛家自然不可能怠慢客人,宴席精致丰盛,又有些家宴的感觉,不失温馨。   洛振铎自然要喝酒,庄白桦陪着他喝,溪音也完全恢复,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安安静静吃饭,时不时给奶奶和池月夹菜,仿佛刚才阳光房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一餐饭吃起来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只不过最后洛夫人端出来一锅东西,吩咐人摆在桌子中间。   “这是我特意熬制的养生汤,加了不少名贵药材,滋补养颜,大家来尝尝。”   在场几个人脸色变了。   基本都是大老爷们,养啥子颜,领教过洛夫人手艺的庄白桦微微直起身体,往锅里看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食材在黑色的汤汁里翻滚,实在令人毫无食欲。   所有人都苦着脸,碍于洛夫人的情面不敢不喝,只有池月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喝得津津有味。   洛振铎惊奇地看向池月。   之前池月说他爱喝他们家的补汤,洛振铎还有点不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是真的。   池月仔仔细细地用勺子将最后一口汤汁舀起来,送进嘴巴里,等他吃完抬头,发现其他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洛夫人满脸慈爱,问池月:“好喝吗?”   池月点头:“好喝。”   洛夫人:“再来碗?”   池月:“好啊。”   其他人:“……”佩服。   幸亏有池月,其他三个人糊弄一下没全喝完就算过关了。   吃完晚饭,几个人转移到花厅吃水果,洛夫人心情非常好,主动在花厅里放音乐。   洛府的花厅是休闲放松的地方,里面有一些影音设备,氛围舒适。   洛振铎招呼庄白桦坐到沙发里,溪音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洛振铎便让池月也过去。   池月走到那张雕花木椅子前方,顿了顿,洛振铎以为他客气,催促他:“快坐啊。”   池月转过身坐下,在贴到椅面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变,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了?”旁边的溪音察觉到不对劲,凑过去看池月,赫然发现池月的大腿后方挂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的头部直直刺进池月的肉里,只留一截把手在外面。   溪音尖叫出声。   旁边两个大人连忙过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开瓶器,应该是池月坐下去的时候没注意,藏在椅子坐垫里的开瓶器扎进了池月的大腿。   那个开瓶器是金属的,用来开木塞的那种,前端有一段尖锐的钢刺,后面是锥形螺旋,夏天裤子穿得薄,刚好那一段尖锐的部分突破衣服的阻碍,全部没入池月的肉里。   庄白桦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热了,他扶着池月,知道不能立刻把东西□□,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池月抓着庄白桦的胳臂,额上冒出冷汗,庄白桦能感觉他在抖动,应该是疼的。   洛家人也慌乱起来,洛夫人稳了稳心神,迅速让洛振铎叫医生。   洛家的家庭医生来得很快,稳健地为池月拔出开瓶器,处理伤口。   一拿开那玩意,血就汩汩地流出来,庄白桦一直陪在池月身边,看得又心疼又气愤。   是他没照顾好池月。   池月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声疼都没喊,反倒是旁边的溪音哭得肝肠寸断。   因为难免见血,洛夫人让溪音先回房,溪音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陪着池月。   他用手掩着脸面,看似不敢直视,实际上透过指缝瞅着医生给池月处理伤口。   医生为池月止血包扎,打了破伤风针,庄白桦还是要带池月去医院,检查有没有伤到神经或者肌腱。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结果出了这种事,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池月脸色惨白,无力地靠着庄白桦,黑色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他抬眼看向洛夫人,说:“对不起,血……把家里弄脏了。”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洛夫人的神色从凝重转为柔和,她抬起手,摸摸池月因为疼痛汗湿的头发,说:“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洛振铎走上前,拍拍庄白桦的肩膀,说:“抱歉,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爱喝酒,家里的开瓶器都是他的。   虽然洛振铎搞不懂为什么开瓶器会出现在花厅的椅子上,但他作为洛家的主人,客人在他们家受了伤,无论如何他都要担起责任。   庄白桦摆摆手,心情有些烦躁,说:“我先带池月回去了。”   于是这次造访就这么不欢而散。   庄白桦婉拒了洛振铎的跟随,自己领着保镖,扶着池月从洛府告别,直接去往医院。   溪音站在花厅里,看着那些沾染着血液的棉花与纱布发呆,医生正在收集用过的医疗废弃物,准备一起处理掉。   溪音突然喊住医生,从医生手里抢过垃圾,说:“我去丢。”说完扭头就跑。   洛夫人脸色也不好,皱着眉对洛振铎说:“客人第一次来就见了血,不是好兆头。”她的神情变得严厉,嘱咐儿子,“好好查查开瓶器会什么会藏在坐垫里。”   洛振铎虽然嗜酒,但在家里的时候很注意,从不把酒瓶子丢得到处都是,更别说开瓶器了。而且家里不少助理以及帮佣,谁都有可能接触到开瓶器。   因为这个事故,大家心里都不愉快,洛振铎到书房给庄白桦打电话询问情况,溪音早早地把自己关在卧室。   洛夫人没有回房,而是循着记忆到楼下的储藏室里去了一趟。   溪音已经长这么大,那些东西变得无关紧要,她随手放在仓库,以为永远不用拿出来。   可今天见到那个孩子,唤醒了她尘封的记忆。   当年洛振铎年纪小又喝了酒,不愿意面对搞出孩子的事实,基本上沟通交流到后期的塞钱,都是她一手操办。   洛振铎可能会选择性遗忘,但她不会,她对那时候的人和事记得清清楚楚。   洛夫人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材料。   放置多年的纸张虽然泛黄,但不管是学籍证明还是体检报告,上面的照片都非常清晰。   照片里,年轻稚嫩的女孩子愁容满面,仍能看出是一个五官漂亮的小美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漆黑深浓,仿佛会说话一样。   洛夫人盯着照片出神,过了好久才压下嘴角,定了定心神,从储藏室走出去。   等洛夫人的身影慢慢走远,溪音从墙后面冒出来,静悄悄地溜进房间。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带着池月坐上车,车辆驶离洛府。   庄白桦看着池月大腿上的绷带,嘴唇紧抿,神色严肃冷峻。   池月稍微动了动,庄白桦立即紧张地询问:“怎么了,疼么?”   池月居然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我刚才都是装的。”   他对前方的司机说:“不用带我去医院,我没事。”   庄白桦才不管池月是不是装出来的疼痛,伤口和血都是他看在眼里,他说:“不行,要检查一下,万一伤到了肌腱,以后走路瘸了怎么办。”   池月继续笑:“放心,我不会瘸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事。”除非是命中注定必须受到的伤。   庄白桦心想,流了那么多血,还叫没事吗。   庄白桦以为池月在客气,但他也知道池月是原书的主角,身上有主角光环,一般情况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可总这么受一些其他伤害,同样让人心疼啊。   上次是手,这次是腿,每次都流血,庄白桦隐隐察觉到什么,沉默地皱起眉。   尽管池月不停在说不用去医院,庄白桦还是把他带到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没伤到别的地方,才善罢甘休。   接下来庄白桦想把池月接到家里住,方便照顾他。   池月吓了一跳:“我又不是残废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要紧。”   这一回庄白桦很强硬:“不行,这种很深的伤口如果不长好腿上留个坑怎么办。”   “大男人身上有疤又怎么了,无所谓啊。”七月满不在乎地说。   池月出了洛府,确实精神好了许多,但庄白桦看不惯他这种敷衍的态度,说什么都要带他走。   池月死活不愿意:“不行,我不去。”   庄白桦搞不明白了:“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池月低下头,脑袋上的头毛耷拉下来,想失去水份的幼苗,过了一会,他又把头给抬起来,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庄白桦,可怜兮兮地说:“不是……我不是害怕你,我真的没事,送我回宿舍就行了。”   庄白桦渐渐发现池月有时候也会装可怜,一双黑眼睛看着人,委屈巴巴,让人无法硬起心肠。   庄白桦好气又好笑,宁愿装可怜都不愿意跟他回去,从侧面来说,池月真的有什么苦衷。   庄白桦放弃了,说:“行吧,那送你回宿舍。”   池月瞬间恢复精神,笑嘻嘻地说:“庄先生,你最好了。”   司机把车开到池月的学校,到大门口的时候,庄白桦让助理下车去沟通,稍等片刻,车辆便能顺畅地通过学校的大门。   到了宿舍楼底下,池月居然推开车门,想单脚跳着下车,把庄白桦惊得一身冷汗。   庄白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出手扶着他,让他靠住自己的身体,两个人后背贴胸膛,庄白桦几乎是半抱着把扶池月下车。   池月回味着那个柔软不失坚韧的触感,顿时后悔,早知道继续装柔弱,不应该表现出没事的样子,说不定庄白桦会来个公主抱。   现在装也来不及了,池月冲庄白桦挥挥手,说:“再见,庄先生。”然后转身准备进宿舍楼。   庄白桦板着脸问他:“你准备怎么上楼梯?”   池月理直气壮地说:“跳着呀。”   庄白桦快被他气死了,招呼保镖一起上来,几个人扶着池月,托着他上楼。   池月几乎双脚离地,宛如失去自理能力的病患,他心想,还不如让庄白桦抱着呢。   因为现在是暑假,留校的人不多,池月的寝室里就剩他一人,池月掏出钥匙打开门,庄白桦扶着他走进去。   池月的寝室是很普通的男生宿舍,整齐不会很整齐,但干干净净,没什么脏东西。   幸好池月睡的是下铺,庄白桦把他扶到床上坐下,让保镖们退出去。   池月睁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庄白桦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说:“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家,那只有我留下来陪你了。”   池月愣住,紧接着喜悦泛上心头。   虽然他嘴巴上说着让庄白桦回去,不愿意跟庄白桦回家,但听见庄白桦说留下来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感觉到高兴。   池月还在嘴硬:“你留下来干嘛,我们学校的宿舍不准留外人住宿。”   庄白桦平静地说:“刚才让助理打点好了。”   “你平时不是最讲规矩的吗。”池月小声说着,抿着嘴唇,压下嘴角的笑意。   庄白桦装作听不懂:“谁叫我遇上不老实的病人。”   池月终于笑起来,弯着眼睛,笑得像含苞待放的花。   庄白桦见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这才放下心。   今天出门的时候,庄白桦有心理准备,去洛府这一趟可能会有幺蛾子,但他没想到池月会受伤。   他有些自责,他是穿越的,知道一部分原书的剧情,他不该这么掉以轻心,让池月受到伤害。   庄白桦感觉洛府的事也是原书剧情中的一环,可他始终看不透彻,不知道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很恼火。   他恼火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池月。   池月的腿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脸上却挂着笑,让庄白桦看了越发心疼。   这么懂事的孩子,剧情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总是想着法子折磨他。   “你受苦了。”庄白桦说。   一想到原书里,池月的处境可能更差,庄白桦就心情恶劣,怎么也笑不出来。   池月观察他的表情,浅浅笑着说:“一点都不苦。”因为有你在呢。   对于他来说,有庄白桦在身边,是全新的经历,让他甘之若饴。   庄白桦抚摸着池月柔顺的头发,温柔地说:“睡一觉吧,我在这陪着你。”   池月没有再试图赶庄白桦走,坐在那里,也不肯睡觉。   庄白桦奇怪地说:“我扶你躺下吧?”   池月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说道:“我想洗澡。”   庄白桦:“……”   虽然有一部分是装的,疼也是真疼,池月流了不少汗,又是大夏天,身上粘乎乎,确实想在睡前洗个舒服的澡。   幸好寝室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刷卡使用热水,庄白桦只有说:“我扶你进去,然后你自己洗。”   池月眨着眼睛,说:“不方便呀,自己洗不了。”   ……腿伤了,又不是手坏了,怎么就洗不了。   刚才还赶他走,现在又变得超粘人。   庄白桦觉得池月像一只小猫,有时候傲娇,有时候撒娇;又觉得他像一颗糖,有时候酸,有时候甜。   庄白桦纵容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厕所里,然后扶池月起来,带着他走进去让他坐好。   庄白桦开始伸手给他脱衣服。   池月慌了一下,按住自己上衣的下摆:“我自己来。”   池月慢吞吞地脱掉上衣,用白皙光洁的后背对着庄白桦。   面前的脊背没有庄白桦想的那么瘦弱,薄薄的肌肉在光滑年轻的皮肤下开始生长,覆盖在骨骼上,像绷紧的弦。   假以时日,这副单薄的肩膀脊背一定能顶天立地。   池月见庄白桦没有动,心里有点懊恼,自己的身体干瘪偏瘦,大概一点看头都没有,早知道平时多锻炼,练得好看一些。   当时处理伤口的时候比较急,医生直接把他的裤腿剪开,现在真到了要脱裤子的时候,池月心想,还能一点波动都没有吗。   于是,他听见庄白桦说:“是不是不方便?我把助理喊进来,一起帮你吧。”   池月:“……”   是他没魅力,还是庄白桦太不解风情。   池月扭过头,对上庄白桦澄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浓重的关怀。   池月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庄白桦真的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在担心他。   池月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来吧,没到动不了的地步。”   庄白桦想了想,从外面找了塑料袋,绑在池月的腿上,隔绝水珠,再三确定他可以洗澡,把蓬蓬头递给他,退了出去。   池月拿着蓬蓬头冲脑袋,低头看自己的小熊内裤,心想,真是一点暧昧气氛都没有,庄白桦简直是最称职的护工。   等下就给直男bot投稿。   池月洗完澡,庄白桦将厕所门打开一条缝,给池月递进去衣服,等他穿好,再把他扶出厕所。   庄白桦真的不走了,安排池月睡到床上,自己也在对面的床铺上躺下。   关灯后,宿舍暗了下来,但并不是完全漆黑,外面的光亮照进来,给所有的事物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庄白桦想起以前上学时的情景,每到关灯睡不着的时候,同寝室的同学们就开始摸黑聊天。   说的都是些没意义的话题,纯粹的扯淡。   他刚这么想,就听见池月的声音飘过来:“你是不是第一次睡这样破的房间?”   庄白桦乐了:“我又不是没上过学,宿舍都这样。”   “可是你不是国外商学院毕业的吗?”   庄白桦:“……”原主还有这种设定啊。   “反正我住过这种集体宿舍。”庄白桦懒得想理由,直接这么说,“几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臭烘烘,还不如你这干净。”   池月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在黑夜里回荡。   “那你给我讲讲那时候的事吧,我想听。”池月轻声说道。   庄白桦开始回忆他去农村帮扶时的事,当然他美化一下,说是家里人让他去体验生活。   庄白桦给池月讲收割机是怎么收作物的,还讲他们去河里抓鱼,然后在岸上架起篝火烤鱼,一不小心把鱼烤糊了,但还是觉得特别香,听得池月不停地笑。   庄白桦说:“现在想想那些经历挺有意思,你呢,有什么好玩的回忆么?”   池月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说:“记不清了,好像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   池月的声音有些空灵,听起来非常遥远,庄白桦安慰他:“以后我可以带你去乡下玩。”   “好呀。”池月再次笑起来。   庄白桦柔声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   “那早点睡吧。”   “嗯,晚安。”   夜已深,四周寂静无声,池月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朝对面的床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庄白桦熟睡的人影。   真的不疼,这种疼痛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感觉自己变娇气了,以前受各种伤,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不会致命,这一回他却迟疑了。   看着那张藏着开瓶器的椅子,他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坐下去。   以前的他从不犹豫。   池月望着对面的庄白桦,愣愣地出神。   一定是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影响。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没办法一直守着池月,他得去公司办公,于是派去助理和一些保镖到学校,一方面照顾池月,另一方面保护他的安全。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送到池月手上,荤素搭配营养丰富,除此之外还有水果零食,冰镇饮料,衣服也拿过来新的,空调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着,助理说完全不用担心电费。   反正除了宿舍破了一点,池月简直像住在皇宫。   池月天天翘着腿,百无聊赖地打游戏,也没别的事干。庄白桦比较忙碌,不能时时刻刻来看他,他想出门走走,就会有一堆黑西装的肌肉男跟着。   幸好现在是暑假,目击这一幕的人不多,要不同学们还以为他去混□□了。   池月感觉,在他腿上小洞愈合之前,他可以胖十斤。   还有,里里外外防守这么严密,搞事的人都没办法突破包围圈了。   池月头一次可怜搞事的人,那些人估计正在焦头烂额地寻找保镖们的破绽,心里正在骂娘呢。   反正也不着急,给他们充分的时间谋划。   池月悠哉地过了一个多星期,吃吃睡睡,甚至跟陪着他的助理和保镖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因为太无聊,他们拉了一个小群联机打游戏,助理和保镖这些社会人士打不过身为大学生的池月,池月偶尔carry全场,成了保镖们眼中 MVP“月哥”。   那天池月正在打游戏,助理突然进来,对他说:“楼下有两个人找你。”   池月连眼皮都懒得撩,问:“长什么样的?”   助理回答:“一男一女,说是你的父母。”   池月叹口气,把手机丢在一边,说:“让他们上来吧。”   过了一会儿,路红搀扶着池敬业从外面走进来。   池敬业的脸上还挂着一些痕迹,说明他之前受过伤,走路一瘸一拐,说明受得伤很严重。   池敬业见池月翘着腿吹着空调,旁边还放了一盘冰西瓜,立刻火冒三丈:“你这个不孝子!你老子差点挂了,你他妈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臭不要脸!老子打死你!”   他说着就要上来揍池月,旁边的保镖们横跨一步护住池月,还没等他们出手,池敬业就“哎哟”地喊了一声,接着弯腰捂住小腿,露出痛苦的表情呲牙咧嘴。   他自己先把自己扭到了。   这时候路红在旁边哭起来:“小月,我和你爸爸好惨呐,没钱给你爸爸治病,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怎么也不贴补贴补我们。”   助理在旁边都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们身为父母,看见儿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钱,你们都没发现他也受伤了吗?”   路红这才往池月的腿上瞟了瞟,没什么诚意地说了一句:“小月,原来你也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池月懒得搭理:“你们来不就是要钱吗?”他拍了拍大腿,说,“等我腿好了,回家就给你们钱。”   听了这句话,池敬业脚也不疼了,也不嚷嚷了,立刻喜笑颜开:“这才是乖儿子,就知道养你没白养,为什么要等到回家?现在先给点呗。”   池月扶着额头,装出头疼的样子:“其实我身上没钱,没看我还住宿舍吗,等我伤好了,我再去求求金主给我钱。”   池敬业是个单细胞动物,听到池月说的,觉得有道理,有钱还住什么破宿舍,立刻说:“那你乖乖的,把老板哄开心了。”   草履虫池敬业好忽悠,路红反倒不好应付。   路红对十月说:“傻孩子,你现在受伤了,正是脆弱的时候,应该去找老板,让他看到你可怜的样子,就会给你钱了。”   旁边的助理和保镖:“……”   这什么父母啊,想着法子出主意卖儿子。   池月已经习惯,知道再说下去,话题会无限循环,他摆摆手,说:“反正就这样,再吵什么都没了。”   池敬业有了盼头,欢天喜地,再三嘱咐池月记得给他钱,然后高高兴兴地离开,完全不像刚来时还要人扶着,一看就是鬼混去了。   路红没有跟着池敬业走,而是继续留在宿舍掉眼泪,她哭得伤心,说:“小月呀,你说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   池月不吭声,由着她说。   “妈妈当初怀着你的时候,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希望你能健康长大,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将来不说大富大贵,但家庭和睦团团圆圆。”   她一边说一边哭:“可看看现在,家里人动不动受伤,见面就吵架,你也跟我们不怎么亲近,我们还没有钱,这是究竟是怎么了?”   她一件一件地讲述池月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池敬业还有工作,家里还能勉强度日,过得还不错,后来情况越来越差,人心就散了,家再也成不了家。   路红这么说,助理和保镖听了倒有点动容,池月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路红在宿舍里哭诉人生,大概说了半个小时,见池月依旧无动于衷,这才收住眼泪。   “好了,我知道你嫌我烦,我也不说了,我走了。”路红满脸悲伤,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池月,问:“你可不可以送送我。”   池月想了想,慢吞吞地站起来。   他腿上的伤口没有那么严重,过了一个星期已经开始结疤,只要不用力,走路没问题。   他跟在路红身后把她送下楼,再后面是几个保镖,等到了楼下,路红勉强地看了看身后的保镖,为难地说:“我想到校门口去坐车。”   保镖心想,这当妈的怎么这么多事,明知道儿子腿伤了,还一直要他多走路。   池月一直把路红送到了校门口。   两个人站在路边,池月什么都没多说,路红有些心虚,拧着手指,问:“上次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位洛老板,你后来还有跟他接触吗?”   “有。”池月回答得简短。   路红心里一惊,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说:“你、你说的那个给你钱的老板不会是他吧?”   池月摇头:“不是。”   路红莫名松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时,马路上突然冲过来一辆车,飞快在两人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猛地把池月拽进车里,紧接着扬长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路红反应过来,在旁边吓哭了,几个保镖连忙朝着车辆行驶的方向追过去。   路红哭了一会,见没人管她,四处看看,悄悄走到一旁,跟站在树荫下的溪音打招呼。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他引出来了。”路红小声说。   溪音没有笑,只是说:“好处费都打到你的卡上了,要走快点走。”   路红看着溪音,眼泪冒出来:“……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家那么穷,你生下来就有病,如果不帮你找一个好人家,你可能都不能好好长大。”   “别说了。”溪音冷漠地说,神色里带着一丝厌恶,“拿了钱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   路红无声地哭泣,哭够了才慢慢地离开,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溪音。   路红看着溪音的脸,还想再说什么,溪音眸光狠毒,吐出一个字:“滚。”   路红吓得赶紧走掉。   *   庄白桦最近的心思全在池月和工作上,处理完工作,他就惦记着去大学宿舍看看池月的情况。   今天同样如此,庄白桦刚准备离开办公室,去池月那边,就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人不经意间把开瓶器放到了椅子上,池月说没事就没事了。”   庄白桦在洛振铎开口之前,劈头说了一段,堵住洛振铎的嘴。   从洛府回来后,洛振铎打电话过来道歉,还买了很多东西送到池月那边,以洛振铎的身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说明他看重庄白桦,也看重池月。   庄白桦以为他这次打电话过来还要提那件事,谁知道洛振铎听了,说道:“不是那个……”   他一开口,庄白桦吓了一跳,洛振铎的声音怎么这么嘶哑,仿佛被砂纸磨过一样。   “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庄白桦头一次听洛振铎用这种语气,缓慢迟钝,粗如砂砾,又带着无法排解的苦闷。   “你这是怎么了?”庄白桦问。   洛振铎没有回答,而是反复说:“你过来陪我。”   庄白桦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不怪庄白桦难以确定,洛振铎酒量超群,庄白桦从没见他醉过,庄白桦都不敢想,洛振铎要是能喝醉,到底要喝多少酒。   洛振铎反反复复就那一句,催庄白桦过去。   庄白桦只能问:“你在哪?”   “我在酒庄,你快来,我要疯了。”洛振铎说完,便挂了电话。   “???”哪个酒庄,说清楚啊。   庄白桦这才想起洛振铎曾经提过,他在郊区有一个酒庄,里面藏酒丰富。   庄白桦让秘书查了洛振铎酒庄的具体方位,动身去往目的地。   酒庄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庄白桦抵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期间洛振铎没有再来电话,让庄白桦有点担心。   酒庄规模挺大,装饰风格全欧式,环境宜人,不说喝酒,来度假也挺好,只是庄白桦无心欣赏风景,到地方之后,就遇见了酒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告诉他:“洛总下午过来之后,吩咐人把酒窖的酒拿了好多出来,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再也没出来。”他非常不安,“中途我们还听见酒瓶子砸到地上的声音,洛总一向爱酒,酒窖里的藏酒都是昂贵的陈酿,他一般不会这么做。”   行为反常,那肯定是出事了。   庄白桦让工作人员领他过去,他敲了敲房间门,朗声说:“老洛,是我。”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庄白桦看见洛振铎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完全没了平时的优雅稳重,变成一个借酒浇愁的酒鬼。   洛振铎开了门后,转身走回去,脚步虚浮,路都走不稳,只走了几步,便狠狠跌进沙发里。   庄白桦走进房间,看见地上满是酒瓶,还有不少玻璃碎片,地毯上全是酒渍,说明洛振铎不仅喝了不少,还砸了不少。   庄白桦皱着眉头,问:“到底怎么了?有事我们好好商量,可以想办法,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酒精中毒怎么办?”   洛振铎看着庄白桦,睁着混沌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过了好久,他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溪音……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你说什么?”   洛振铎浑浑噩噩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再说一遍。   庄白桦消化了一下这个讯息,走过去把所有的酒瓶拿走,让它们远离洛振铎,然后直视着洛振铎的眼睛,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洛振铎深深地呼吸几口气,说:“我妈……带着溪音去做亲子鉴定,结果……”   洛振铎说不下去,庄白桦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庄白桦飞快地处理着这段信息,亲子鉴定的结果自然不理想,问题是,好端端的洛夫人为什么突然起了去做鉴定的念头。   既然去做了亲子鉴定,溪音DNA不匹配的事就是板上钉钉,洛振铎还用“可能”这个词汇,说明他至今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庄白桦分析完毕,第一个反应是洛振铎太惨了,本来这个儿子就是非婚生子,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养到大,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第二个反应是……这也太狗血了。   他坐到洛振铎身边,看着憔悴的老友,努力选择措辞,试图安慰:“你先别急,把事情搞清楚,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亲情总是在。”   庄白桦知道,现在对于洛振铎来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连他自己都这么震惊以及不敢相信,更别提洛振铎,不经历相同的事,没法感同身受,只能尽量让洛振铎看开点。   “最重要的问题,你的亲生儿子呢?”庄白桦小心翼翼地问,“当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没做亲子鉴定?”   照理来说不可能不做,洛家是豪门,在这方面应该非常谨慎,而且孩子源自酒后意外,出生后绝对验证过。   洛振铎抹了一把脸,看向庄白桦,努力从好友那里汲取力量,无力地说道:“这就是最匪夷所思的,当初做过亲子鉴定,二十年前的报告现在都还在,跟溪音的DNA完全匹配不上。”   那就是说孩子是在做过亲子鉴定之后,才搞错了。   ……或许说,被换掉了。   如果不是人为的,很难令人相信,一个做过鉴定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会被抱错。   而且溪音很快就被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孩子出生到被搞错,这个时间非常短,纯属凑巧的概率太低了。   显然洛家人也想到了这点,愈发觉得崩溃。   “你冷静点。”庄白桦感觉窒息,如果真是人为换子,那实在太恶毒,“如果是人为操纵,从另一个方面想,你的亲生儿子现在应该也二十岁了。”   结果,这句话点燃了洛振铎。   他红着眼睛,痛苦地说:“我一想到这点,就难以接受,我的孩子……在外流落二十年,我不知道他过的什么日子,我甚至……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洛振铎说完,站起来扑向那堆酒瓶,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庄白桦起身抢下酒瓶子,大声对他说:“所以现在你更应该振作起来!你还有任务,还有目标,你要找到你的亲生孩子,要把他领回来,补偿他缺失了二十年的关爱与教育。”   洛振铎听着庄白桦的话,傻傻地愣在那里。   庄白桦扶着他,让他坐下,继续说:“我知道这很艰难,但你要挺住,不能倒下,等找到孩子,你还要弄清二十年前的真相,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庄白桦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不等于他没有原则,换人孩子这种犯罪的事,他支持所有受害人追究责任,给犯罪分子最严厉的处罚。   洛振铎还在发呆,好歹稍微冷静了一点,庄白桦见他似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询问最开始的问题:“洛夫人带溪音去做亲子鉴定,说明她发现了端倪,她知道些什么?”   洛振铎目视前方,沙哑地开口:“她没具体说,只是执意做这个鉴定。”   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庄白桦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洪钟一样,震醒了他,他停滞的大脑慢慢重新开始思考。   洛振铎回忆起母亲的反应,迟疑地说:“我怀疑我母亲知道我亲生儿子的下落,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确定。溪音的亲子鉴定报告一出来,她看过结果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她一定是找人调查去了。”   “这就对了。”庄白桦说道,“先把孩子找到,再谈下一步。”   他只能这么劝洛振铎,否则洛振铎陷在痛苦的泥沼里,可能一蹶不振。   庄白桦想了想,又问了洛振铎一个问题:“溪音在十五岁的时候做过大型手术,那时候你们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洛振铎摇摇头:“没有,近亲不能输血,我们根本没往那方面考虑过,溪音做手术时直接购买的血浆,没发现任何问题。”   真的很邪门,只能说洛振铎这种情况,完全是灯下黑。   庄白桦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在心里琢磨措辞,想着要怎么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就在这时,庄白桦的手机突然响了,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庄白桦的思路,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留在池月身边的那个助理打过来的。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庄白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迅速把电话接起来,便听到助理慌张的声音:“庄总!池月被人劫走了!”   池月和溪音面对面坐着,只是池月的眼睛上戴着眼罩,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   溪音伸手摘下他的眼罩,池月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他旁边摆着许多大木桶,看造型应该是装酒的酒桶,这里光线昏暗,看不见窗户,鼻腔里缭绕着潮湿的酒味,他坐在酒桶中间的椅子上,前方只有溪音一个人。   池月被人从学校门口掳上车,然后被束缚住身体,罩上眼睛,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溪音同样坐在一张椅子上,规规矩矩地把手搁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池月。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腼腆:“我们终于能单独在一起了,小月。”   池月还是那样,懒得搭理他。   连他的意图都不想问。   溪音露出懊恼的神色:“我好不容易创造出机会,让我们两个能在一起,你怎么还是不理我。”   池月心想,要不是他主动跟着路红走出宿舍,就凭溪音还想突破庄白桦安排的包围圈?简直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溪音不知道池月心中所想,冲池月羞涩地笑:“你不说话也不要紧,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是对我完全无动于衷,刚才搜你身的时候,我摸到了那支钢笔,你把我送给你的礼物贴身带着,说明你能接纳我的喜欢。”   他轻柔地说着,苍白的脸像纸,无机质的眼睛像灰色的玻璃球,只有嘴唇像血一样鲜红:“我喜欢你,所以想跟你分享我的一切。”   溪音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我从小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小时候医生说我年龄太小,无法动手术,只能等长大了,条件成熟后,才能用手术治疗。于是在十五岁以前,我有一半的时间躺在医院里,每天每天,都是缺氧和气短的感觉,心绞痛伴随了我整个童年。”   他凑近池月,轻声问:“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   他将手按在池月的胸膛上,说:“真的像钻心一样的疼痛,疼得咬破嘴唇,直到昏过去。”   “你肯定想象不出来。”溪音说着,猛地锤向池月的胸口,“没有疼过的人,怎么会懂。”   溪音身体素质不太好,可近距离这么来一下,还是让池月心口产生了闷痛,但他的神色依旧未变,让溪音很失望。   “你怎么这样。”溪音用撒娇的声音说,“我喜欢你,想让你体验我的感觉,我想把疼痛与难受分享给你,你为什么不接受。”   池月动了动嘴唇,溪音把耳朵贴过去,问:“你在说什么?”   池月大声重复一遍:“死变态!”   溪音听了不仅不气,反而“咯咯”地笑起来。   “也许你是对的,我确实是个变态。”他悠哉地承认,“小时候,我很羡慕别人能在外面玩耍,吵着让爸爸带我去游乐场,去了之后,看见别人坐过山车,我别提有多嫉妒了。后来做了手术,我发现我开始喜欢看别人疼痛,别人受伤我就快乐,别人流血我就高兴,我这样的大概就是变态吧。”   溪音嘴角挂着笑容,笑容一如既往的纯真柔和,嘴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我喜欢你,你的血液让我更兴奋,好喜欢,希望你能多痛苦一点。”   他低下头,去触碰池月大腿纱布的位置:“我想在你全身刻下伤痕,这样你就彻底属于我了。”   除了那句“死变态”,池月一直都没说话,溪音说再多,他也一点反应都不给。   溪音本来笑着,笑着笑着就开始低下头哭起来:“真的很喜欢你……”   “我们这么有缘,有缘到我震惊得发抖。你知道么,我们本该叫对方的名字。”   池月这时开口,问:“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溪音见池月回应他,哭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喜悦,又哭又笑非常扭曲:“反正马上爸爸和奶奶就要发现真相,告诉你也没事。”   他哭得非常伤心:“我不是爸爸的儿子,你才是。”   池月挑起眉,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讶。   池月的微表情取悦了溪音,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将一切说出来:“我在十五岁做手术的时候就发现我不是洛家的孩子,我的医疗记录上有一个很小的破绽,我赶在爸爸和奶奶发现之前,把那页记录撕掉了。”   “爸爸和奶奶那么疼爱我,洛家那么有钱,所以才能治好我的病,我才能过上好日子,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世。”   “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我的身体已经接近痊愈。”他破涕为笑,“我去检查了,我已经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而且经过这么多年,已经相处出感情,他们是不会抛弃我的。”   溪音信心满满,什么都对池月说,把他当作亲密的爱人,将一切秘密全部分享。   “最近我才发现,你就是洛家的孩子,这太巧了,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这说明我们之间有割舍不断的缘分,我去看过你的家,太破太烂了,你的爸爸妈妈也是大烂人,我给他们钱,他们就配合我把你骗出来,他们配不上你,你应该跟我在一起。”   死变态就是歪理多,池月提醒溪音:“那是你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   溪音怪异地笑了一声:“无所谓了,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里,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打开刀子,将刀刃贴在池月的脸上,轻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在你的身上制造伤痕,想看你流血。”   池月平静地问:“你现在拿着刀子,看起来要捅我的样子,之前的开瓶器也是你放的吧?”   溪音笑个不停:“当然呀,你来我们家做客,我肯定要回敬你一个小礼物。”   “亲生父亲的开瓶器,嵌进你的骨血里,你开心么?”银色的刀刃在昏暗的空间里闪烁着灰白的光,溪音把刀子从池月的脸上拿开,说,“放心吧,我喜欢你的脸,不会让你破相的,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要不就从上次的伤口那里继续吧。”   溪音低下头,比划着刀子,准备先划一刀试试,这时候,池月突然动了。   捆绑住他的绳索松开,他将手脚抽出来,迅速从椅子上站起,一把推开溪音。   溪音跌坐到地上,震惊地望着他。   池月伸手在腰后摸了摸,切断电源,这才往前一步,随手就把溪音手里的刀子给打飞到几米远的地方。   “你说完了吧,该轮到我了,我不喜欢多话,我喜欢直接动手。”   他揪住溪音的衣领,轻松地把人给提起来,然后狠狠地将溪音丢向那些酒桶。   溪音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击到木桶的桶壁,发出“砰”的一声。   池月走过去,一手再次拎起溪音,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笔直地冲溪音鼻子上来了一拳。   溪音闷哼一声,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印上青紫的痕迹,同时鼻子流出两道鼻血。   池月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笑出声,眼神却阴鸷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池月从衣兜里拿出那支钢笔,拧开笔帽,将尖锐的笔尖秀给溪音看。   “我不用刀,我用这支笔,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会后悔送我这个东西。”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接到电话,整颗心往下沉,他向助理询问具体的情况,问清之后,挂了电话往外走。   洛振铎在他身后哑着嗓子问:“你去哪?”   庄白桦着急地说:“池月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洛振铎直直地瞅着他,捡回意识的洛振铎进入了另一个极端,敏感多疑,年龄仿佛回退十几年,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脆弱。   “以前好像也经历过这种事。”洛振铎说道,“你接到助理的电话,说你的扶贫对象被人绑架了,还让我去报警。”   确实如此,那时候庄白桦对偏执男配的危险性没那么了解,这一回比上一次更加紧急。   “那时候我还向你炫耀我的儿子有多么乖巧。”洛振铎低着头,默默地说。   庄白桦心里急切,嘴上还要安慰洛振铎:“不管怎样,溪音跟你的感情还在,如果你愿意,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洛振铎摇头:“回不去了。”   庄白桦没有时间再陪洛振铎,说:“我必须走了。”   洛振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挡在庄白桦面前,从旁边拿起酒瓶,怼到他的脸上,语气里流露出恳求:“你先陪我喝酒。”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说:“老洛,我当你喝醉了说胡话。”   他怕洛振铎进一步受刺激,没有告诉他,绑架池月的可能就是他的假儿子洛溪音。   溪音在洛振铎的眼里,还是那个柔弱温顺的孩子,庄白桦也希望是他搞错了,溪音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照理来说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可溪音是原书里的偏执男配。   池月被人带走,很难说与偏执男配无关。   洛振铎听了庄白桦的话,隐隐约约明白他应该放庄白桦走,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现在好痛苦,好想庄白桦留下来陪伴他。   洛振铎呆滞地拎起酒瓶,再次大口大口地喝酒,这一回庄白桦懒得阻拦他,说:“你要想死就继续吧,你喊我过来陪你,可我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洛振铎罔若未闻,继续喝自己的酒。   庄白桦说的是气话,恨铁不成钢,无法真的看洛振铎喝死在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池月可能是你的孩子。”   洛振铎怔住,喝酒的动作停下来。   洛家换子的事太过狗血,这种狗血的套路异常熟悉,一定跟原书剧情有关。而原书的主角是池月,洛家的事如果与主角没有联系,设置这么狗血的情节简直没意义。   池月和溪音年龄相仿,生日只差三天,又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这种关系看似凑巧离奇,在原书里一点都不奇怪,剧情搞得出来。   庄白桦的话语,彻底震住洛振铎,洛振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酒瓶,宛如一尊石像。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庄白桦便绕开洛振铎,快步走出房间。   洛振铎没有再阻拦庄白桦,将酒瓶随手抛到一旁,重新回到沙发旁坐下,他张开手,捂住头,手指插进凌乱的头发里,支撑住他混乱不堪的大脑。   “我究竟在做什么混账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声音里满是痛苦,“那么多年近在咫尺一直错过,现在却动了心思……”   “还有……池月……”洛振铎整个人陷入混乱的漩涡里。   池月将钢笔放在指间把玩,笔尖上沾染上红色,怎么甩都甩不掉。   溪音躺在酒桶旁边的地上哭泣,白皙的胳臂上多了一道道细长的伤痕。   “你杀了我吧。”溪音哽咽着,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池月突然战斗力爆表,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打不过。   池月嘴角噙着笑,半敛着眼眸,斜斜靠在酒桶上,浑身上下笼罩着酒精的味道,在昏暗的光线下,邪气又阴冷,看着像恶魔。   “你不是喜欢疼痛么,我赏赐给你伤口,你应该感谢我。”   池月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慵懒地说着。   “你从一开始就在假装。”溪音吸着气,小声说,“我以为我已经够虚伪了,你比我还厉害。”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身手?”   池月只是笑,不说话。   他越是这样不言语,越是令人害怕,溪音越是话多。   “也难怪,你在那种家庭长大,在外面混多了,打架的技能都是从贫民窟里学的吧。”   池月走上前,又给溪音来了一下,溪音哪里受过这种罪,眼泪吧嗒吧嗒掉,但他还不放弃,说:“你这样我也喜欢,你杀了我,我就是你的了。”   池月翻了个白眼。   “庄叔叔知道你这一面么。”溪音说话一段一段的,无法连贯,“他是不是像我爸爸觉得我很乖一样,认为你是个小可怜?他知道你下手这么狠么?”   池月开始想,要不要把这个死变态揍得说不了话,他这么想着,身体开始付诸行动,把溪音从地上拎起来。   溪音嘴巴上再厉害,身体还是本能地暴露了他的恐惧,他发着抖,睁大眼睛,惊恐地大喊:“我有心脏病!你再刺激我,我会心绞痛!我死了,你就是故意杀人!”   池月讽刺地说:“刚才不是要我杀了你?”   明明没那个本事,还想学别人病娇,说到底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屁孩。   溪音惨白的脸开始涨得通红,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拼命挣扎的鱼:“杀人了……救命……”   池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当疯子失去利爪与牙齿,看起来如此可笑。   “呜呜呜,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   溪音虽然两面三刀,欺软怕硬,性格里的偏执倒是一直没变,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着自己对池月的喜欢,仿佛在坚持自己的信仰。   池月的眼神阴沉下来,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他要再一次下狠手,溪音突然大叫:“你不管庄叔叔了吗!”   池月停下。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跟我爸爸在一起。”   溪音快速地说着:“爸爸喝了很多酒,他一般不会醉,可一旦喝醉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你是怎么出生的你忘了吗?爸爸喝醉了,现在跟庄叔叔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你猜猜看啊!”   池月狠狠地将溪音抵到身后的大酒桶上,凶恶地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溪音脸上挂着眼泪,却笑起来:“不告诉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告诉你!”   神经病的脑回路就是有坑。   池月照着溪音的脸又给了一拳,把他丢到地上,转身就走。   这里到处都是大酒桶,长得还都一个样,光线昏暗,不好辨认方向,但池月准确地找到出路,很快走了出去。   他们刚才在的位置是酒庄的地窖,池月顺着楼梯到地面,发现月亮已经悬挂在夜空,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庄白桦理应找来,可并没有,说明庄白桦真的被绊住了。   他的手机被收走,这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溪音的人,不能冒然求助。   溪音的话像针在他心头扎,喝醉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池月咬牙切齿,按照记忆的方向,朝着酒庄门口跑去。   不管怎样,要尽快回到市中心。   庄白桦快步走出房间,先是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继续追踪池月的位置,自己则是动身准备坐车回去。   不知道池月被带到去哪里了。   庄白桦曾经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派人部署在池月的宿舍周围,二十四小时值守,还在池月身上安装了定位装置。   就这样,池月还是在他的保护下被人劫走了。   刚才助理详细地讲了当时的情况,池月很不对劲,明明腿上受伤还跟着路红走到宿舍外,甚至走出了校门。   庄白桦搞不懂,这是剧情作祟,还是池月自己愿意的,难道剧情还能操控池月的脑子不成。   不过那毕竟是池月的母亲,池月有所松动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庄白桦又开始担心池月的身世。   他在被洛振铎召唤、来到这里之前,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得知池月的身世。   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亲子鉴定,但庄白桦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池月就是洛振铎的孩子。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震惊的同时有点庆幸,庆幸完了又很别扭,他无法捋顺自己的心情。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池月,每一个偏执大佬都有自己的特点,上次唐枫转移目标,把矛头瞄准到他身上,这回溪音不知道会怎么样。   庄白桦心急如焚,让司机开车,赶快回到市内。   车辆离开酒庄,在马路上奔驰,恨不得飞起来,瞬间回去。   上一次他被唐枫抓走的时候,池月来得那么快,这一回他却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池月。   庄白桦捏着拳头,专注地看着车外的路况,这时候他再次接到助理的电话。   “庄总,我们追踪到池月身上的定位信号了。”   “他在哪里?”庄白桦绷着声音问。   “那个位置在地图上显示,是在洛振铎洛总名下的一个酒庄里。”   庄白桦:“?”   庄白桦挂了电话,招呼司机立即调转车头,重新驶回酒庄。   怎么会这样?池月居然在酒庄里。   也就是说,他和洛振铎谈话的时候,池月一直在他不远的地方?   庄白桦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先往回赶,等他再次抵达酒庄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庄总,我们看到池月身上的信号,正在离开酒庄。”   庄白桦:“……”   酒庄一片平静,一点都不像出事现场。庄白桦把工作人员喊来询问,所有人一无所知。   “今天来这里的只有您和洛总,没有看见其他人。”   庄白桦又问:“溪音可以自由进出这里吗?”   工作人员一愣:“溪音少爷当然能来,他对酒庄很熟悉。”他说着,迟疑片刻,还是把知道的告诉庄白桦,“酒庄不止一个出入口,溪音少爷前几天频繁地来过,但今天没有出现。”   这么一说,庄白桦搞明白了。   前几天溪音频繁出现是踩点,今天溪音没有现身,一定是带着池月从别的地方进来。   没想到他和池月一直身处同一个地方,他自己也灯下黑了。   庄白桦吩咐助理那边继续追踪池月,转过头让酒庄的工作人员查看监控,寻找溪音的踪迹。   他想了想,带上司机和保镖,准备继续上路,既然池月已经离开,他必须接着追上去。   结果这次,他还没上车,助理的电话第三次打过来。   “庄总,池月的信号再次折返,他又朝酒庄那边移动了。”   庄白桦:“……”心好累。   庄白桦渐渐察觉,池月现在应该是单独行动,如果是溪音劫持他,不会这么来来回回反复跑。   庄白桦的心放下来一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试图给池月的手机打电话,果然打不通,可能他的手机被收走了,身上的追踪器没有被发现。   庄白桦决定在这里等池月,如果再乱移动,两个人又错过怎么办。   他的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在路上遇到池月,也能把他带过来。   庄白桦走向酒庄的大门,心情有些烦躁,他努力让自己平静,知道着急没有用,他只能在这里等待。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郊区安静,酒庄周围响起不知名的鸟叫,树影重重,夜风习习,景致很美,庄白桦却无心欣赏。   他站在酒庄的大门口,抬头瞭望远方。   就在此时,夜色里出现一个人影,那人高高瘦瘦,逆着风,由远及近向酒庄跑过来。   庄白桦立刻迎上去。   两个人迎面朝向彼此所在的地方奔跑,庄白桦跑了几步便看清了池月的身影,他似乎安然无恙,没有受什么伤。   庄白桦松口气,池月的速度比他更快,几步跑到他面前,还没等庄白桦开口询问,池月展开双臂,一把抱住迎接他的男人。   “你没事……太好了。”   池月喘着粗气,紧紧抱着庄白桦,庄白桦愣住,被他箍在怀里,迷茫地眨眼。   为什么反倒是池月担心他?   瘦削的青年手臂却如此有力,他紧紧拴住庄白桦的身体,下巴搁在庄白桦的肩膀上,整个脑袋埋进庄白桦的脸侧。   两个人贴在一起,庄白桦能感觉他身上蒸腾出的热气,热情火热,充满了年轻人的力量与朝气,包裹着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庄白桦没有动弹,由着池月抱着,慢慢地等他平息。   池月终于稍微松开一点,庄白桦想好好看他的脸,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知池月不愿意起来。   池月赖在庄白桦的身上,小声说:“再让我抱一会。”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一直抱着庄白桦不撒手,两个人在酒庄的大门口杵着,时间长了,庄白桦有点尴尬。   他倒不在意池月抱着他啦,年轻人嘛,可能刚脱困,情绪激动,找个长辈抱一抱,发泄一下心情,可以理解。   只是池月抱着他的姿势有点奇怪。   池月的手整个环住他的臂膀,从后方按着他的脊背,用力的把他压进自己的胸膛里,庄白桦被他包裹在怀里,浑身别扭。   姿势是不是反了。   好在很快酒庄里的工作人员和庄白桦的保镖冲了出来,池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   庄白桦清清嗓子,问池月:“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人抓走了,怎么现在一个人?”   池月含糊地说:“我被抓到这里,自己跑了出来,想跑回去找你,结果走到半路,看到了你的车,于是又跑了回来。”   庄白桦不敢置信地问:“你全程用腿跑的吗?”   “那也不是。”池月也觉得很扯,他从酒庄出去后,在路边搭了个顺风车,结果车辆开到一半,途中遇见庄白桦的车,他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让司机停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池月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最后请路人帮他找了辆共享单车,连踩带跑赶回来。   池月自己都觉得很疯狂,他身上有定位系统,哪怕原地不动,庄白桦也能找到他,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害怕庄白桦跟洛振铎在一起,害怕酒精的力量,害怕会出什么事。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回来,在看见庄白桦的那一霎那,松口气的同时,又激动万分。   他把所有起伏的心情藏进那个拥抱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传达给庄白桦。   庄白桦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一阵心疼,让他转过身,看向他的腿,说:“你腿上还有伤呢,就这么跑着回来,不疼吗?”   池月傻乎乎地笑笑:“我把受伤的事给忘了。”   庄白桦又心疼又好笑,去看他的伤口,幸好没有裂开。   池月见他关心自己,问:“你呢,你还好吗,洛先生没对你做什么吧?”   庄白桦奇怪地说:“老洛会对我做什么?他喝得已经快断片了。”   提到洛振铎,庄白桦难免想到池月和他的关系。   只是目前没有证据,也不好对池月挑明。   庄白桦一想到以后可能面临的情况,就感觉一阵头疼。   这件事真的太狗血了,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很可怜。   说起这个,庄白桦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池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是溪音做的吗,他人在哪?”   池月沉默片刻,说:“在地窖。”   于是一行人去往地窖,溪音还倒在原来的位置,但人已经昏过去了,脸被打成猪头,看起来有点凄惨。   庄白桦微微震惊,看向池月。   池月眨眨眼,可怜兮兮地说:“还不准人正当防卫吗?”   庄白桦:“……”   想想也是,溪音从小身体不好,细胳膊细腿,打架估计打不过池月,只是溪音身为偏执大佬,把人绑架过来,怎么没做好捆绑工作。   庄白桦不想从犯罪分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很快就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他让人把溪音扶起来,回到洛振铎的房间,发现洛振铎也不省人事,赶紧把父子俩——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父子——一起送到医院。   溪音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他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自然醒过来就好了。   至于他脸上以及手上的伤,全都是外伤,已经做了包扎处理。   洛振铎反而更严重,到医院后,又是催吐又是输液,他躺在病床上眉头紧锁,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庄白桦和池月看着洛振铎,都保持着沉默,过了片刻,池月对庄白桦说:“溪音跟我说,他不是洛先生的儿子。”   庄白桦心头一跳,接着反应过来,洛夫人都带溪音去做亲子鉴定了,溪音肯定知道。   他叹了口气,对池月说:“这件事需要洛家人自己来讲。”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洛夫人在此时赶到医院。面对儿子和孙子全躺着的情况,她无言以对,只能嘱咐助理们好好照顾他们。   洛夫人转向庄白桦,疲惫地说:“谢谢你把他们送到医院。”   庄白桦摆摆手,说:“没什么。”洛家遭遇巨变,他作为一个外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池月一直跟在庄白桦身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洛夫人。   洛夫人停顿一下,才敢慢慢看向池月。   池月眨眨眼睛,勾起唇角,主动打招呼:“洛奶奶。”   洛夫人瞬间表情崩了,捂住嘴,平息自己的呼吸,过了好半天才招呼庄白桦和池月,说:“等振铎醒过来,我们一起说说事情。”   洛振铎比溪音清醒得更早,可能是因为他平时酒喝得多,身体已经习惯酒精,再加上心里有事惦记着,不久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洛夫人,再转头看向池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助理把他扶起来,然后洛振铎遣散其他人,在病房里对洛夫人说:“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吧。”   庄白桦忍不住出声:“我回避一下吧。”好歹是人家的家务事。   洛振铎嗓子嘶哑:“不用,瞒也瞒不住,没有必要。”   庄白桦担心池月,既然洛振铎这么说,他便留了下来。   池月低垂着头,表现得很温顺,洛夫人冲他伸出手,声音颤抖着:“孩子,到奶奶这边来坐。”   池月乖乖地坐到洛夫人和洛振铎旁边。   洛夫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的发现:“那天池月到家里来做客,我实在见他眼熟,感觉他很像一个人。”   她说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洛振铎正靠在病床的床头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在听母亲说的话。   “池月很像二十年前,跟振铎纠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洛振铎睁开眼睛。   “振铎可能不太记得,但那时候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来处理,我一直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看到池月后,我心里很困惑,忍不住去查了池月的家庭情况,发现池月跟溪音是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当时两个母亲的病房相隔不远。”   二十年前,洛振铎还是个学生,发生这种事毕竟是个丑闻,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同学,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行事,生产的医院选的是一家公立医院。   而池家那边,当时池敬业还有工作,没那么穷,刚好路红也在那家医院待产。   “巧合太多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心里总有块石头放不下。池月在家里受伤,擦拭血迹的纱布与棉花都被溪音拿走处理了,只剩下那个沾了血的开瓶器。”   “于是我就拿着开瓶器到私人鉴定机构去做 DNA检测,机构说上面残留的DNA显示,池月身上可能流着我们洛家的血。”   洛夫人一生风风火火,什么大事没有见过,可此时依旧嘴唇颤抖,神情紧张。   “如果要确定,最好取新鲜的组织或者血液,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我没有去找池月,而是带着溪音去了鉴定机构。”   结果怎样,不言而喻。   池月才是洛家的孩子,而溪音则是池敬业和路红两个人所生。   洛夫人说完这些话,病房里一片寂静。   池月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洛夫人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泛红;洛振铎靠在病床上,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独自出神;庄白桦作为外人保持着沉默,不方便多话。   就在这时候,病房突然有人敲门,庄白桦站起来去应门,门口的助理过来通知:“溪音少爷醒了。”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同时脑海里冒出一个共同的问题。   溪音和池月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溪音会把池月带去酒庄,然后一个人昏倒在地窖里。   洛振铎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来,洛夫人连忙把助理喊进来,一起搀扶着洛振铎。   “去溪音那里,把事情搞清楚。”洛振铎哑着嗓子说。   既然已经如此,来龙去脉一定要弄清,不能再被假象蒙蔽眼睛。   显然洛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一行人从洛振铎的病房转移到溪音那里,溪音刚醒,看见这么多人走进来,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别的不说,溪音流眼泪的功夫是一等一的,水龙头都没他拧得这么快。   洛振铎手背上还挂着水,助理们让他在溪音的病床前坐下,洛夫人找来医院的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让所有的助理都出去。   又一次,病房里只剩下相关人员,洛夫人坐在溪音的身旁,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溪音哭得更厉害,洛夫人安慰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   溪音泣不成声,喊道:“奶奶……”   “乖孩子,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把池月带走。”   溪音看向池月,满是水汽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抽抽鼻子,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看了奶奶放在储藏室里的资料,妈妈的照片跟池月好像……”   他顿了顿,难过地说:“那不是我的妈妈了……”   溪音泪流满面,他本来就长得温和柔弱,此时一哭,再加上说的那些话,悲惨可怜,简直让人心都碎了。   洛夫人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洛振铎扭过头,不忍去看。   只有池月还是那个样子,面无表情,而庄白桦则是皱起眉头。   溪音继续说:“我很害怕,我怕爸爸和奶奶不要我了,就找到池月,我想单独跟他说说话,把他带到酒庄。我告诉他,他才是爸爸和奶奶的孩子,我求他,求他以后当了洛家的少爷,不要赶我走……”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天崩地裂,世界坍塌:“可是池月……他动手打我,他说我是假的,抢了他二十年的风光和资源,他说我不要脸,把我推到地上,打我的脸。”   洛夫人神色微变,洛振铎把头转回来,两个人齐齐看向池月。   洛夫人和洛振铎与池月接触不深,但庄白桦心里明白,池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庄白桦看见溪音脸上的伤痕,顿了顿,换了想法。   最起码池月不会因为真假少爷这件事,去打溪音。   溪音肯定做了别的事情,激怒池月。   溪音接着说:“我说我喜欢他……他反而说我恶心,把我送给他的钢笔拿出来,划我的胳膊。”   他把手抬起来,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痕。   陆夫人见了,眼底划过一抹震惊,陆振铎抿紧嘴唇。   溪音对池月有好感,洛振铎早就知道,洛夫人虽然吃惊,但更震惊的是池月居然伤害溪音。   溪音身上的伤口,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庄白桦突然推测出了原书的剧情。   原书里溪音一定也说了类似的话,让洛夫人和洛振铎对池月的人品产生了怀疑。两个大人跟池月有了隔阂,之后把池月接回了家,也不怎么亲近。   而溪音作为洛夫人和洛振铎亲手养大的孩子,洛家人二十年都没有看破溪音的性格,之后更是被蒙在鼓里,依旧把溪音当成亲生孩子,对他如以前一样好。   池月和溪音,真假少爷,同住一个屋檐下,两边却有落差,溪音还喜欢池月,估计一边靠洛家大人打压池月,一边私底下继续纠缠,两个人牵扯不清。   只能说溪音不愧是偏执大佬,根据庄白桦之前恶补的网络知识,这一招叫做pua。   溪音一边pua池月,一边渴求他的喜欢,是真的神经病。   溪音还在那里哭着,洛夫人到底跟池月接触得少,心里有怀疑,问池月:“你真的这么做了吗。”   池月抬起头,还没开口说话,溪音就抓住洛夫人的手,抢着说道:“奶奶,你不要怪池月,他从小生活环境不好,身边都是粗鲁的人,打架打习惯了,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庄白桦在心里喊了一声,好家伙,怪不得说溪音心思深沉。   他这些话说出来,立刻把池月定性为没有教养粗鲁残暴的孩子,尽管池月有着洛家的血脉,但在外流落二十年,现在已经被养废了,道德品质完全跟不上。   这样洛夫人和洛振铎对池月产生误会,今后几个人越发不好相处。   洛夫人暂时按兵不动,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洛振铎看向池月,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全部说出来,没关系。”   洛振铎跟池月的接触比洛夫人多,中间还有庄白桦这层关系,庄白桦再三强调过,池月是个好孩子,洛振铎愿意相信其中有隐情。   而且他下意识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拥有良好的品质,他宁愿这些都是误会。   池月笑了笑,与哭得不成人形的溪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说:“我说的,你们都会信吗?”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隔阂正在悄然生长,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   庄白桦没好气地拍拍池月的脑袋,教育他:“对长辈说话不要用这种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你越阴阳怪气,别人越不相信你。”   池月瘪瘪嘴唇,幽幽地看了庄白桦一眼。   庄白桦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只相信一方的证词,无法拼凑出整个事件的真相,现在另一方有口难辩,不如我们看看别的证据。”   洛振铎和洛夫人古怪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成判案了。   洛振铎问:“还有什么证据?”   庄白桦说:“幸亏我给池月配备了执法记录仪。”   洛振铎:“?”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   现在警察出勤都会带上执法记录仪,实时记录出警情况,一方面起监督作用,一方面防止事后产生纠纷。   他们在社区工作也是这样,社区里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特别多,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被人反咬一口,庄白桦经常嘱咐同事和下属,调解这类问题的时候注意录像和录音,留下记录以免之后扯不清楚。   池月在洛府受伤后,庄白桦除了给他配备保镖,派人守着他,还在他身上安装了高科技装置。   那个装置可以录音,还能向卫星发射定位信号,并且体积非常小,只有硬币那么大,贴在池月的后腰上,再用肉色的仿真皮肤盖住,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来。   当时溪音给池月搜身,只收走了手机,没有发现这个装置。   庄白桦面不改色地告诉洛振铎:“我在池月身上装了追踪器和录音器,本来是想保证他的安全,但我想池月和溪音在地窖里的对话,应该全部都录下来了,不如我们现在来听听?”   溪音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哭都忘了哭,大声喊道:“窃听是违法的!”   “不损害别人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安全留下的录音文件都是合法的。”庄白桦义正言辞地说,他反问溪音,“那你光天化日之下,把池月从学校门口绑架走,就不违法了吗?”   这个小说世界太狗血,偏执大佬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他只能见招拆招,用高科技武器武装池月。   溪音惨白着脸,转向洛夫人,恳求着说:“他骗人,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不要相信他。”   溪音的态度转变太快,连洛夫人都看出不对劲,洛夫人对庄白桦说:“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看吧。”   庄白桦立即把自己的助理喊进来,让他当场播放录音记录。   池月身上的设备收集了录音,实时传导到助理的手机上,助理点开播放器,溪音的声音从手机喇叭里传出去,非常清晰,熟人一听就明白。   “我喜欢你,想让你体验我的感觉,我想把疼痛与难受分享给你。”   “我喜欢看别人疼痛,别人受伤我就快乐,别人流血我就高兴……”   “我的医疗记录上有一个很小的破绽,我赶在爸爸和奶奶发现之前,把那页记录撕掉了。”   溪音尖叫起来,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扑向庄白桦的助理,想让他停止放录音。   助理身手矫健,一下子闪过去,庄白桦和池月一起把溪音按回病床上。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   “爸爸和奶奶那么疼爱我,洛家那么有钱,所以才能治好我的病,我才能过上好日子……”   “你的爸爸妈妈也是大烂人,我给他们钱,他们就配合我把你骗出来。”   里面夹杂着池月的声音:“你现在拿着刀子,看起来要捅我的样子,之前的开瓶器也是你放的吧?”   录音里,溪音的笑声听起来无比邪恶,他边笑边说:“当然呀。”   溪音倒在病床上,捂住自己的耳朵,以为不去听,这段录音就不存在。   “那不是我!是假的!”溪音拒绝承认。   洛振铎和洛夫人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乖巧懂事的溪音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   原来溪音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在他心里,洛家的人只不过是为他提供财富与健康的工具人,实在太令人心寒。   而且,录音里的溪音神经质且恶毒,他说他喜欢看别人受伤,喜欢血液,他自己都承认是变态。   他还想用刀子伤害池月。   洛家人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庄白桦继续询问溪音:“开瓶器是你放的,之前我们去G市的时候,池月的手是不是也是你划伤的?”   溪音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选择闭上嘴巴不吭声。   庄白桦讽刺地笑了笑:“那时候池月手上的伤口,可比你现在手臂上的深多了。”   池月在旁边看着庄白桦,又看了看洛夫人和洛振铎,终于开口:“我本来站在校门口,突然有一辆车开过来,车上的人把我抓到车里,捆住我的手脚,遮住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了酒庄。”   池月的演技也不差,他并没有像溪音那般哭得凄惨,而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淡淡,麻木地说着他的经历。   他越平静,给人的感觉越隐忍,饱含着无限的委屈与坚强,让人心疼。   池月接着说:“溪音对我说了录音里的那些话,用刀比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拴着我的绳索突然松了,我挣脱开来,开始反抗。”   池月心想,不就是编故事吗,他也会。   他低下头,小声说:“溪音手上拿着刀,我身上只有那只钢笔当武器,我也没想到溪音打不过我,当时我好混乱,下手重了点。”   正当防卫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还要手下留情,这样溪音身上的伤可以解释通了。   溪音听到池月的话,简直要气疯了,说:“根本不是这样!有本事把后面的录音也放出来啊!”   池月从后腰的地方抠下那个小装置,说:“可能是我们打架的时候把它弄坏了,后面的部分没有记录下来。”   当时池月在套完溪音的话后,便把录音部分的电源关掉,只留下信号发射器,然后就大大方方地折磨溪音,才不会留下把柄。   溪音气得在病床上锤床,差点没口吐白沫。   后面打架的部分也不是重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洛振铎和洛夫人心情复杂。   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原来是个两面派;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孩子,看起来似乎不错。   两个人开始检讨自己的教育水平,是不是太溺爱溪音了,才造成他今天这样的性格。   他们同时又庆幸,池月不愧是洛家的血脉,哪怕在困难的环境中成长,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品性。   只是这么一闹,换子风云的冲击感都被减弱了,洛振铎还在挂吊针,刚好这瓶水要挂完了,他揉揉额角,说到:“就像白桦说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被蒙蔽了二十年,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但就像庄白桦在酒庄里说的那样,错误已经造成,不能无休止地错下去,该惩罚的惩罚,该补偿的补偿,这才是洛振铎以后要做的事。   溪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肯把脸露出来。   就算经验丰富如洛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对待溪音。   毕竟养育了二十年,不可能什么情谊都没有,但现在她看着这个孩子,只感觉深深的失望。   庄白桦想了想,对洛振铎和洛夫人说:“先不讨论绑架与故意伤害的问题,你们最好给溪音请个心理医生,我认为他的心理状态很不正常。”   其实洛夫人也察觉到了,但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溪音是个心理变态。   庄白桦话音刚落,溪音就从病床上跳起来,脚踩到地上,大声说:“我不是疯子!”   他站起来想跑出去,被庄白桦拦住,溪音拿起旁边的架子,往庄白桦的身上砸去。   旁边的助理连忙扑上来,架住溪音的胳臂,把架子抢过来。   那个架子是放在病床旁的输液架,洛振铎坐在溪音的床边,他还在输液,药剂袋子便挂在架子上,溪音这么一动作,把洛振铎手背的针头连带胶布猛地扯了下来。   洛振铎闷哼一声,手背上瞬间回血飙出血珠。   还说不是疯子,溪音发起疯来,不仅要袭击庄白桦,连养大自己的父亲都不管不顾。   洛夫人站起来,呵斥溪音:“别闹了!”她把外面的助理喊进来,压制住溪音。   溪音还在拼命挣扎,不停说:“我不是疯子!”看来受到不小的刺激。   几个人压住溪音,溪音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僵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痛苦地喊道:“心好痛……”   助理们一惊,纷纷松开手,溪音捂住胸口,蜷缩成一团,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疼痛万分。   洛振铎和洛夫人见过溪音心脏病发作,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溪音做了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没想到今天受了刺激,又引发了心绞痛。   洛夫人吓得连忙喊:“快叫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溪音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   庄白桦和池月站在一旁,庄白桦看着这一幕,心想溪音不会出什么事吧。   庄白桦心善,虽然溪音确实变态,但也不希望他有生命危险。   医生迅速查看溪音的情况,洛夫人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顿了顿,困惑地说:“心率血压很正常,体温也正常。”他对溪音说,“你不要故意憋气,正常呼吸。”   所有人:“……”   就很离谱,都这时候了还要装。   庄白桦虚弱地想,好歹也是偏执大佬,能不能讲究一下逼格。   溪音闹这么一出,洛家两个大人对他所有的滤镜全碎了,他们心目中懂事乖巧而贴心的孩子死了。   被溪音亲手杀死了。   洛振铎擦掉手背的血,烦躁地说:“给他做全面的检查,我们先走。”   溪音继续装虚弱,闭着眼睛,假装看不到洛振铎与洛夫人眼里的失望。   其他人退出病房,曾经关爱溪音的洛夫人与洛振铎,出了房间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洛夫人命人守在溪音的病房外,四个人来到医院的走廊上。   所有人都很疲惫,所有人都不想再提里面的那个小疯子,庄白桦对洛夫人说:“池月肯定会再跟你们去做一次亲子鉴定,但不是今天,今天发生太多事,他也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洛夫人点点头,对池月说道:“辛苦你了。”她眼里有着期盼,问池月,“要不到我们家去住着休息……”   池月摇头。   洛夫人明白,分离了二十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起感情的。   洛振铎捂着手背,输液的那只手已经肿起来了,他只能拜托庄白桦:“白桦,你先好好照顾小月,不要让他回家。”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原来的那个家。”   洛振铎不是傻子,他只是爱喝酒,又在意亲情,所以才会被蒙蔽了二十年。只要他肯跳出父亲这个角色,保持清醒,就能很轻易地判断出来,二十年前的换子风波,一定跟池月的养父母有关。   庄白桦说:“放心吧,不管池月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照顾好他。”   池月听到庄白桦说的,扭过头深深看着庄白桦,目光温柔,眼神里有着依恋与倾慕。   洛振铎看着这一幕,想起池月和庄白桦的关系,现在池月成了他的亲生儿子,他与庄白桦又是好友,他对庄白桦也……   洛振铎一阵眩晕,几乎站不住。   洛夫人连忙扶住洛振铎,跟庄白桦和池月打了招呼,带儿子回去病房。   于是只剩他们两个人,庄白桦对池月说:“走吧?”   池月点点头,两个人慢慢地往医院楼下走。   庄白桦问池月:“要追究溪音的责任吗,毕竟他绑架了你。”   洛振铎和洛夫人可能还有点不忍心,无法对溪音做什么,他可以帮池月告溪音。   反正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池月实话实说:“不用了,我也没吃亏。”   当时他拿着钢笔划溪音胳膊,没有像以前那样狠狠用力,因为在他下手的时候,庄白桦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手下留情了。   池月在心里感慨,果然英俊而正直的男人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庄白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说:“看在洛家的份上不告也行,具体怎么处理溪音,以后再说。”   溪音跟唐枫不同,唐枫虽然偏执,但他偏执的症结在自己,并且行为还算有底线。溪音本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越是懵懵懂懂,越是恣意妄为,毫无下限。   洛家两个大人,花了二十年都没把这个孩子教好,现在想处理这件事,谈何容易。   好歹今天让溪音的面具彻底破碎了。   庄白桦想,池月今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定心情波动很大,要给他时间好好消化这个事实。   两个人走出医院,庄白桦的保镖和助理们围上来,折腾了一整晚,天都快亮了,实在令人疲倦。   庄白桦让下属们原地解散,并放了他们一天假,只留下司机,转头对池月说:“先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宿舍吧。”   池月没有动,低头思考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望着庄白桦,轻声问:“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住?”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听了池月的话一愣,之前他几次邀请池月去他那里住,池月都拒绝了。   而且好像有非常重要的理由。   庄白桦不好多问,尽管心里有点点别扭,还是没有强迫他。   今天他却主动提出要住过来,实在有些反常。   不过今天本来就是反常的一天,庄白桦想,池月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正是迷茫的时候,想向长辈寻求帮助是自然的。   于是他笑着对池月说:“好啊,房间多的是,方便我照顾你。”   池月小声说:“不要你照顾。”   他有些害羞,显得比较紧张,唇线绷得很直,眼睛里有光芒闪动。   庄白桦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你是个大孩子了,不用人照顾,就当陪陪我吧,我今天也累了。”   池月这才往前走一步,意思是让庄白桦快点走。   庄白桦笑着跟池月一起上车,直接让司机开回家。   原主的房产非常多,庄白桦一直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离公司近,比较方便。   不远处还有庄白桦喜欢的公园,他有空会去晨练,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庄白桦很喜欢这间公寓,习惯了不想挪窝。   现在已经快天亮,折腾了一整天,庄白桦有些累,司机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庄白桦领着池月下车从电梯上楼。   池月从上车开始变得有些拘束,一直不吭声,下车后抬起头看着公寓楼,表情有些复杂。   庄白桦以为他是紧张,安慰他:“你就当回家。”   电梯直接入户,两个人从电梯出来,庄白桦推开玄关的门,池月却没有跟上去。   庄白桦转头,奇怪地看着池月,发现他神色不对劲。   池月的脸色阴沉,板着脸,一双黑眼睛直勾勾地从门那里看进屋子里,目光沉郁,不太开心。   这是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吗,庄白桦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搜索过整个公寓,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完全不用担心。   难道池月对他还有抵触情绪?但来到这里,是池月自己提出来的。   两个人在玄关处蹉跎太久,池月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说:“我可能太困了。”   庄白桦温和地说:“那快进来休息吧。”   池月这才跟着庄白桦进屋。   进屋之后池月有些局促,说:“第一次来你家,都没有带礼物。”   庄白桦笑了:“你自己就是个大礼物。”   池月听见这话一愣,睁大眼睛看向庄白桦。   庄白桦唇边挂着浅笑,眉眼温柔,春风与流水藏在他的笑容里,柔软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看着自己的公寓,笑着说:“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客人。”   他穿越之后,一直独自生活在这里,虽然有家政和秘书替他打理家务,但这个地方始终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他住在这里,有时候又有这里还属于原主的感觉,直到今天池月来,他才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   池月身为客人,来到这里,赋予了这间公寓“家”的含义。   池月看着庄白桦的笑容,无法离开目光,庄白桦招呼他进来,让他坐在沙发里,给他倒了果汁。   “还想吃点什么吗?”庄白桦询问。   池月摇头。   刚才在医院里洛夫人给他们安排了简餐,两个人都吃了点,现在确实不饿。   “那洗个澡,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池月点点头。   庄白桦让池月随便转转,自己去拿换洗的衣服,谁知道庄白桦走到哪里,池月就跟到哪里。   庄白桦只能拖着小尾巴,几个房间走了一遍,告诉他这里是厨房,这里是书房等等等等,最后来到卧室。   池月眨眨眼,好奇地打量着卧室。   原主之前花里胡哨又奢华的装饰早被庄白桦撤下了,如今他的卧室简洁明了,没什么杂物,规规矩矩干干净净,跟他的人一样。   庄白桦从卧室走到衣帽间,拿出一套新睡衣与内衣,递给池月:“我的尺寸你穿应该也合适。”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池月,“只是我这里都是纯色系,没有可爱的图案。”   池月:“……”   原来之前的小熊内裤,他都看在眼里。   池月耳尖泛红,接过衣物,庄白桦让他先去洗澡,他低着头钻进外面的浴室,庄白桦笑了起来。   趁池月洗澡的时候,庄白桦为他拿了新的被褥,收拾好客房,安排得舒舒服服。   池月洗完澡走出来,穿着庄白桦的睡衣,长短倒是刚好,只是轻飘飘的,有点空荡荡。   池月本来就很白,被热气烘的浑身泛上一层粉色,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小,庄白桦点评道:“还要再吃胖点。”   池月笑:“现在吃进去的光长个子了。”   庄白桦确实感觉池月比之前好像高了一些,拍拍他的头,说:“再高就要长过我了。”他带着池月去往客房,“我收拾好了床铺,你今天就睡这边吧。”   池月点点头,庄白桦这才去梳洗自己。   今天实在太晚了,庄白桦没工夫泡澡,到自己卧室的浴室里冲洗一下,便走了出来。   结果他发现池月站在他的卧室里。   庄白桦吓了一跳,刚才不是让他在客房睡觉了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庄白桦连忙问:“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池月不吭声,只摇头。   庄白桦很奇怪:“那早点睡吧,天都快亮了。”   池月用黑眼睛盯着庄白桦,看了他好半天,才机械地转身,走出主卧,去往客房。   池月的背影细瘦,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飘过来飘过去,宛如游魂,看得庄白桦毛毛的。   他搓了搓胳膊,甩开那些想法,躺到床上睡觉。   因为熬了一整夜,实在疲倦,庄白桦睡得很沉,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他以为池月是年轻人,还在赖床,结果一出卧室来到客厅,发现池月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眼睛笔直地看向卧室这边。   庄白桦跟他撞个正着,吓了一跳。   “你醒得这么早啊?”庄白桦问。   池月的脸上又有点阴郁,他没有回答庄白桦的问题,而是说:“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庄白桦以为他是饿醒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吃饭都在公司里,然后就是家政送来食物,不怎么开火。”   他以前当社区主任时也是这样,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基本都在单位食堂解决。   池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说:“我本来想做饭,但没有材料。”   庄白桦新奇地说:“你还会做饭啊。”对于学生来说很难得。   庄白桦转念一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池月的养父母一直好吃懒做,池月会做饭好像也很合理。   他笑着说:“下次买些材料回来,看你露一手。”   池月乖乖地点头。   池月从住进来就很沉默,话比较少,庄白桦以为他还在不适应,没有强迫他说话或是干别的事,让他随心所欲地在房子里自由行动。   庄白桦打电话叫餐,没想到陈秘书亲自上门,送上高级餐厅的定制料理盒。   庄白桦随意地说:“随便找个人送过来就行。”   陈秘书悄摸摸瞪了池月一眼,说:“昨天您又在外面通宵处理事情,我比较担心。”   他听说庄总把池月带回家,立刻上门查看情况。   妖妃都闯进寝宫了,他身为大内总管,肯定要替皇上把把关。   陈秘书趁去厨房的工夫巡视了一遍,发现池月住在客房里,这才安心。   很好,没有出现□□后宫的现象。   庄白桦把食盒摆了一桌子,招呼池月过来吃饭。   昨天折腾了一晚,一觉睡到中午,两个人都饿了,料理盒里的食物精致爽口,味道偏清爽,比较养胃。   池月吃了一个虾滑卷,觉得不错,又拿起一个递到庄白桦的嘴边,庄白桦自然地张开嘴,就着池月的手指,把食物吃了下去。   “好吃。”庄白桦评价道。   池月舔了舔指尖,同样说:“好吃。”   路过的陈秘书:“……”瞎了。   妖妃不愧是妖妃,手段好多。   吃完午餐,陈秘书替总裁收拾完残局,准备离开。   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庄白桦不解,陈望平时挺利落的,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   陈秘书:“庄总,明天记得上朝!”   庄白桦:“?”   陈秘书:“我是说,明天记得去公司。”   庄白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会去的。”   确保妖妃不会误国,陈望这才放心离开。   下午的时候,庄白桦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池月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手机。   池月一直黏着他,两个人的距离没超出一米,就连上厕所池月也守在门外,庄白桦以为他缺少安全感,便随他去了。   洛振铎那边还没消息,庄白桦决定先不提洛家的事,让池月好好考虑清楚。   不管最后池月做出什么决定,庄白桦都会支持他。   庄白桦看电脑,池月看手机,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没有说话,气氛温馨祥和。   一开始的时候,庄白桦觉得池月像一只小猫,有些孤僻有些傲娇,之后发现他还会撒娇,现在庄白桦又认为他像小狗。   依赖粘人……还可爱。   池月乖乖坐在椅子上,偷偷用手机拍身边的男人。   庄白桦低着头,专注地看公务,人们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一点在庄白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池月恨不得化身他手里的文件,被那双舒朗的眉眼注目,悄悄亲近优雅温柔的薄唇。   池月用近乎惊慌的心情拍下庄白桦的照片,想着好歹留下纪念。   两个人就这么待了一天,晚上吃完饭,池月陪着庄白桦看电视,庄白桦无奈地说:“你不用陪着我,去做自己的事吧。”   庄白桦让池月过来住,没想着招一个小跟班。   池月摇摇头,说什么都要跟着庄白桦。   庄白桦没有办法,只能依着他。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庄白桦对池月说:“明天我要去公司,你呢?”   池月说:“我也去。”   庄白桦心想行吧,洛振铎那边估计没那么快,到公司去了,池月就不会这么粘着他了。   庄白桦没懂,池月之前死活不肯来,怎么来了之后就变成了小尾巴。   庄白桦和小尾巴说晚安,然后上床睡觉。   这一觉,庄白桦睡得不安稳,心里惦记着一些事,又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那种感觉像有蛇在皮肤上扭动,冰凉黏腻,令人不适。   庄白桦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床边杵着一个瘦高的黑影。   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一双眼睛还有点光亮,直直盯着床上的庄白桦。   庄白桦:“……”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   要不是庄白桦看出那个黑影轮廓是池月,他早就跳起来使用太极拳了。   他起身打开床头灯,灯光的照耀下,池月的脸一半明一半暗,显得更加恐怖。   就算庄白桦信仰唯物主义,此时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他开口问:“池月,你怎么了,怎么不睡觉呢。”   池月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为什么现在还叫我名字。”   庄白桦愣了愣,心想不叫他名字叫啥呀,慢了半拍才懂他什么意思,哭笑不得地说:“那喊你小月。”   池月“嗯”了一声,代表同意。   不管是唐枫还是溪音,都喊他的小名,只有庄白桦一直连名带姓地叫,搞得非常生疏。   池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看起来像个人而不再像个鬼。   庄白桦伸出手,把他拉到床边坐下,仔细看他的脸,发现他面容苍白,眼下发青,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呆滞,看着有些空灵。庄白桦突然心念一动,问:“小月,你不会一直没有睡觉吧。”   池月点点头。   庄白桦不敢置信地询问:“从昨天……不对应该是前天了,进门开始到现在,你一秒都没有睡?”   庄白桦记得昨天中午他醒来的时候,池月已经在客厅坐着了,当时庄白桦以为他起得早,现在想想,哪里是起得早,是根本没睡。   池月继续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庄白桦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算算快四十八个小时了,池月一直没睡觉,就算他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庄白桦见他还是不说话,难过地说:“我让你住过来,是想好好照顾你,让你放松休息。结果反而弄得你睡不了觉,还不如送你回宿舍。”   池月一下慌了,抓住庄白桦的手,一个劲摇头,说:“我不走。”   “那你怎么不睡觉,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庄白桦感觉池月的手发凉,把身上的薄被分他一点,盖住他的腿。   池月垂着眼睛,过了半天才说:“我怕你会不见了。”   庄白桦怔住,不解地说:“我为什么会不见?我出门会跟你打招呼的。”   池月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抓着庄白桦的手,让庄白桦有些疼痛。   庄白桦知道他的力气实际上很大,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庄白桦看出来池月在担心了,担心到两天两夜不睡觉,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池月缓缓摇头:“我说不明白,反正我很怕你突然消失。”   他的措辞有些怪怪的,庄白桦没有深究,只是再三保证:“我不会不告而别,这里是我的家啊,我还能去哪里。”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池月还好好的,住到他家来之后就各种不正常,为什么池月担心他会从自己家离开,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池月害怕。   池月抬起头看着庄白桦温润的眼睛,手抓着他的手,柔软又坚韧的触感夹杂着体温的温热从指尖传递上来,给予了池月真实的感觉。   池月这才确定,这个人就在他身边。   池月抬眼扫视这个卧室,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现在的这个房间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   他经历的事情也大不相同,每一个事件,到场的人与他记忆相符,但走向诡异,这让他非常恐惧。   庄白桦察觉池月的手在细细颤抖,他握紧池月的手,轻声说:“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好半天,池月才松弛下来,望着庄白桦,说:“说定了,不准离开。”   他的语气有些强硬,带着跟平时不太一样的霸道,显得有点凶。   听在庄白桦的耳朵里,却像小狼狗在虚张声势地抖狠。   庄白桦嘴角扬起笑容,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用小指勾起他的小指,轻轻甩了甩,说:“好啊,我们拉钩。”   池月低头看着他们纠缠的手指,两个人的手都长得很漂亮,修长干净,勾在一起,像互相攀爬的藤蔓竹节。   池月的脸颊慢慢变红,终于恢复了人气。   “放心了吧,放心了就早点睡。”   不管怎么样,两天两夜不睡觉还是太伤身体了。   庄白桦腾挪了一下屁股,让出半张床的位置,大方地说:“还不放心就跟我一起睡。”   池月的脸红得更厉害,他突然站起来,从卧室冲了出去,过了一会抱着被褥走了回来。   他把床单铺在庄白桦的床边,说:“我睡地上就行。”   庄白桦哪能让客人睡在地上,连忙说:“没事,我的床大,上来睡。”   池月的脸胀得通红,迅速躺在地上,盖好被子,说:“这里就行,靠得太近,我以后就再也出不了剑了。”   庄白桦:“?”   他深刻感觉到和池月的代沟,池月说的话他经常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既然池月坚持,庄白桦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怕自己不同意,池月会整晚不睡地站在他床边。   幸好现在是夏天,天气热,庄白桦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柔声对池月说:“那好好睡吧,晚安。”   池月小声回应:“晚安。”   庄白桦关了灯,再次进入睡眠。   池月听着旁边清浅的呼吸,终于感觉到安心,慢慢闭上眼睛。   庄白桦后面那一觉睡着挺沉,再也没有醒,只是偶尔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上滑动。   这一次跟刚才蛇一般的感觉不同,触感柔软火热,在他的小指处反复摸索,仿佛给他套上了无形的绳索,紧紧牵引着他,让他无处可藏。   第二天庄白桦醒来,翻身看一下床边,发现池月还在睡。   池月躺在地上,姿势有些豪迈,被子没有盖好,松松垮垮地搭在腹部上方,两条大长腿伸在被子外,睡裤刚好到脚踝,露出白皙的两只脚。   庄白桦观察了一下池月的脚骨,得出结论,池月还能再长高。   他伸手想去帮池月盖好被子,目光突然落到池月的腰间,接着整个人愣了愣。   ……怎么说呢,他突然意识到池月是个成年人了。   不仅成年了,还是个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年轻男人,一大早有反应也是正常现象。   搞得庄白桦有点不好意思,他轻手轻脚地拎起池月的被子,悄悄盖在他身上,把池月的腰间遮得严严实实,这才松了口气。   他下床,走出房间,准备早餐,开始了新的一天。   池月醒来后,发现庄白桦还在屋子里,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庄白桦去公司上朝……不是,去上班,池月跟着一起去总部实习,一切仿佛都回到从前,走上正轨。   直到洛振铎到庄氏公司亲自接池月。   这代表着洛家已经查清了一切的真相。   二十年前,池月的亲生母亲和路红在同一家医院生产,路红很快发现自己的孩子不对劲,有先天性心脏病。   池家没有钱,路红好不容易生个儿子,正想耀武扬威,谁知道儿子是个病秧子。   心脏手术需要巨额的医疗费,对于池家来说是天文数字。   路红看到旁边病房里的那个女孩子同样也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女孩对孩子有些排斥,并不愿多看小宝宝,她的家人经常跟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太太在医院里扯皮,那位太太似乎想把孩子带走,女孩的家人在跟她讨价还价。   就在这时候,路红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终于等到机会,那天那个孩子即将和自己年轻的母亲告别,被有钱的太太带走。在走之前,女孩和宝宝单独相处了一个下午,路红悄悄溜进房间,用自己的孩子替换掉了那个小宝宝。   于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溪音就被洛夫人带走了,而健康的池月来到池家,被养父母当成吸血养老的工具。   洛振铎搞清楚了这些事,在震惊的同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哀。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逃避心理,选择正视自己的孩子,也许就不会让路红有机可乘。   如果他好好学习怎么当父亲,不仅仅用溺爱当做补偿,溪音也不会成长为这个样子。   洛振铎看着面前的池月,心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当一个好父亲,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纳他。   池月跟着洛振铎去往鉴定中心,两个人当场抽血进行DNA比对,洛家付费加急,很快出了结果。   池月是洛振铎的亲生儿子。   尽管这个事实所有人早已知道,但在拿到结果的那一刻,还是令人震撼。   连庄白桦都忍不住感觉不可思议。   只不过他比别人多一层想法。   原书真是怎么狗血怎么来,连池月的身世都这么复杂,再出现什么奇葩剧情,庄白桦都不奇怪了。   路红拿了溪音的钱跑到外地,已经被洛振铎追到抓了回来,她交代了她和溪音勾结,欺骗池月并绑架他的事实。   洛家有一万种方法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池家夫妇,但洛振铎在庄白桦的影响下,决定告路红,让她承担应有的法律责任。   洛振铎自然不会让池月回池家,但池月心里是什么想法,他拿不定主意。   溪音的事给洛振铎打击很大,他从来没真正思考孩子想要什么,只是一味地宠爱,他开始尊重孩子的想法,体会他们的需求。   洛振铎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心情复杂,沙哑地开口问池月:“你愿意接受我这个父亲吗?”   他问得非常艰难,每一个字像经历千万磨难挤出来的一样,费尽工夫才拼凑出一句话。   池月爽快地回答:“好啊,我愿意。”   洛振铎:“……”   池月太爽快了,让他没有真实感。   接着池月进一步加重了他的这种不真实感,直接喊道:“爸爸。”   洛振铎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池月接了一句:“给我钱。”   洛振铎:“?”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   洛振铎万万没想到,认回亲生儿子后,听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会是“爸爸给我钱”。   洛振铎顿时觉得摇摇欲坠,快站不稳。   他深呼吸几口,安慰自己,池月还小,以前穷惯了,观念不对,以后慢慢纠正,他不能重蹈覆辙,让池月步上溪音的后尘。   洛振铎竭力装平静,问池月:“你要多少?”   池月想了想,说:“二十万吧。”   洛振铎顿时有点心疼,看把孩子穷的,找他要钱都只敢要二十万。   他本来想对池月说可以多要点,马上察觉他又开始不自觉地溺爱孩子,一时之间非常纠结。   池月以为洛振铎不想给,说:“我要二十万,没办法再少了,我要还钱。”   洛振铎一愣:“你还欠着钱?”   那可不行,听说池月以前不是上学就是打工,原来是欠着债,一定是欠的助学贷款。   池月点点头,说:“我以前把庄先生的车撞坏了,说好了会还他钱,一直拖着,现在可以还了。”   洛振铎:“……”   池月接着说:“他还给我买过衣服,时不时塞给我红包,隔三差五带我去吃好吃的,让我去他的公司实习,实习也不是单纯地混日子,找人教我很多东西,他还带我出去旅行,这个你应该知道了。”   洛振铎听得一愣一愣的,池月对他说:“庄先生时刻在担心我有没有受委屈,关心我的学习,我的生活。”池月的语气很平静,坦诚地描述他和庄白桦的关系,“庄先生为我做了这么多,从没找我要过回报,完全出自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尽管池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庄白桦就是把他当晚辈,这个事实时常让他有些沮丧。   池月问:“现在我有了一个有钱的爸爸,是不是应该主动回报一下?”   洛振铎抿了抿嘴唇,声音沙哑地说:“你说的对,我也应该谢谢他。”   洛振铎最近这些天使用最多的词汇就是心情复杂。   他听见池月描述庄白桦的好,心里有些吃味,可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嫉妒庄白桦对池月无微不至,还是嫉妒庄白桦代替自己对池月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庄白桦对池月是把自己当长辈,洛振铎不敢去细想池月是怎么看待庄白桦的,细想会让他发疯,他决定先麻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好他和池月之间的事。   洛振铎自嘲地笑笑,说:“我要向白桦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称职的长辈,他没有当过父亲,却比我这个有儿子的人要强很多。”   “那是,他还让我写过检讨。”池月说。   庄白桦并不是一味地纵容,该批评的时候批评。   父子两个人以庄白桦为话题聊着天,竟然气氛不错,末了,洛振铎感慨万千地对池月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重新当父亲的机会,搬到家里来住吧。”   洛振铎邀请池月回到洛家,认祖归宗。   洛振铎总觉得池月对自己的身世很淡定,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多余的要求,就连要钱都只要二十万给庄白桦修车。   他这个亲生儿子比看起来更成熟,有种看淡一切的超脱,说得更直白点,就是对一切都无所谓。   洛振铎以为这是他缺失亲情造成的,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好好关爱池月。   池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洛振铎的邀请,洛振铎问:“你是不是担心溪音?”   洛家也没有办法放着溪音不管,洛振铎和洛夫人商量过,他们家又不是没钱,两个孩子还养得起,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太微妙,怕不好相处。   池月摇摇头:“溪音无所谓,只是我现在住在庄先生那里。”   洛振铎:“?”怎么还同居了?   虽然池月再三强调庄白桦把他当成晚辈,洛振铎还是无法接受儿子跟好友同居了。   他打电话给庄白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庄白桦放池月回洛家。   庄白桦奇怪地说:“只要池月同意就可以啊,之前只是放暑假他不愿回池家,我看他一个人住宿舍怪可怜,所以喊他来住。”   洛振铎的心落下一半,另一半要留着去劝池月。   庄白桦向洛振铎打听:“池月回了洛家,溪音怎么办?”   谈起这个,洛振铎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才说:“溪音做了全套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一直坚持自己不舒服,我们只能让他继续留在医院。”   洛振铎疲惫地说:“溪音已经有明显的伤害他人的倾向,我做不到把他看成罪犯,只好当他是病人。”   庄白桦顿了顿,说:“你应该知道,溪音的病不在身体上,而在心里吧。”   洛振铎再次沉默。   庄白桦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   溪音和唐枫不一样,唐枫只能算心理偏差,溪音是病入膏肓,需要专业人士的专业治疗。   “行,多谢。”洛振铎知道溪音的事不能再拖了,他虽然对溪音失望,但二十年的相处,不可能没有感情,他不可能不管溪音。   那是他曾经无比宠爱的孩子,他对溪音同样有愧疚感,他希望溪音能正常起来。   庄白桦将赵医生的联系方式发过去,不一会收到洛振铎的转账。   二十万,转账信息是“池月说的修车钱”。   庄白桦:“……”他早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庄白桦笑着靠进办公椅里,想起当时撞车那天池月说的话,他说他一定会还钱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并且信守承诺。   过了几天,洛振铎跟赵医生商量好,把溪音转移到城郊的一间疗养院,据说刚开始溪音很抗拒,大声喊着“我不是疯子”死活不肯配合,洛振铎让医生给他打镇定剂,才把他送进疗养院,后来在赵医生的努力下,溪音终于安静下来,愿意接受治疗。   庄白桦私下联系过赵医生,询问溪音的情况,毕竟溪音是偏执大佬,他的处境与池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医生说,溪音的问题比较大,因为他从小经历疾病,他对疼痛与血液有特殊的感情,流动的血液是生存的标志,疼痛才能让他产生活着的感觉,但同时他又惧怕疼痛,便希望看着别人流血痛苦给他带来感官上的刺激,通俗来说就是一种虐待倾向的心理障碍。   然后洛振铎与洛夫人从小到大无条件的溺爱,让溪音没有任何底线,喜欢的东西靠装乖巧以及撒娇就能得到,太过轻易,变相激发他内心膨胀的欲望。直到他遇到池月,池月没有回应他,让他无能为力,他对池月的渴求越来越多,希望借由伤害池月,表达自己的感情。   赵医生用通俗的话将池月的心理讲给庄白桦听,庄白桦听了心惊肉跳。   为什么这些人,嘴巴上说着喜欢池月,实际上要一遍一遍地伤害他。   庄白桦沉默半晌,说:“我不明白,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   赵医生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庄总是个三观正常的人,有些人的心理已经坏掉了,不能相提并论。”   庄白桦只能说:“那就请赵医生好好治疗溪音了。”   赵医生回答:“这是我的职责。”   庄白桦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医生。”   赵医生大方地说:“庄总请说。”   庄白桦把池月在他家的表现告诉赵医生,询问医生池月是怎么回事。   赵医生说:“从这个行为里,我看到了强烈的不安全感,一定有什么东西威胁着他,让他片刻不能安心。”   庄白桦一愣,赵医生的描述让他感觉心理不适,池月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感觉受到如此大的威胁。   庄白桦问赵医生应该怎么办,赵医生说只能尽量多陪陪池月,最要紧的是找到威胁池月的东西,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庄白桦本能知道池月不会告诉他答案,好几次遇到这类触及内心的问题,池月就跳过去,不多说,庄白桦也就不多问。   话题回到溪音身上,庄白桦问:“溪音还有机会恢复正常吗?大概要多久。”   疗养院美其名曰疗养,实际上无法过正常的生活。   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溪音善于伪装,在无法确定他彻底康复之前,谁都担心被他欺骗。   赵医生也说不准:“溪音这样的患者,难就难在需要他克制,他必须克制内心的欲望,最快的方法是用新的理念与信仰对他进行冲击,但我们一般不这么做,有些太粗暴……”   赵医生话还没说完,庄白桦就说:“我帮他找到信仰。”   于是庄白桦替溪音找了个活干,让他在红色博物馆当志愿者,每周末给前来参观学习的中小学生做讲解。   溪音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定期到博物馆当志愿者,赵医生说这样有利于他康复。洛振铎和洛夫人会去疗养院照顾他,但洛振铎也会派人看守他,即便溪音在博物馆,旁边也有不少人监视,防止他做出出格的事。   洛家的人对待溪音,一方面放不下二十年的感情,另一方面又警惕防备,矛盾纠结,再也回不去过去的关系。   溪音本来不愿意去博物馆,但他现在失去洛家的信任,他不想让洛振铎和洛夫人认为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溪音之前把洛家两个大人当成提供金钱与爱的工具人,现在洛家大人对他失望了,他又开始怀念之前的亲情。   背诵讲解词对于溪音来说无比简单,他一遍又一遍重复,早就烂熟于心。   那些讲解词大部分是红色故事,有人来参观的时候,溪音便领着游客一边看展览,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那段历史。   “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有感动到你吗?”   庄白桦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溪音浑身一紧。   他扭过头,冲庄白桦大声说:“你好烦呐,我会好好做的,你不要来监视我!”说完便扭头跑掉。   庄白桦有时抽空来博物馆看看,一方面是查看溪音的情况,另一方面是重温历史。   他见溪音离开也没说什么,自己在展厅里转悠起来。   庄白桦背着手站在展览前方,抬头看着展板上的文字与照片,热泪盈眶。   偷偷在旁边看的溪音:“……”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   就像别人不理解溪音,溪音同样不理解庄白桦的脑回路。   庄白桦头几次来博物馆的时候,溪音很嫌弃,问他:“为什么不是小月,你让小月来看我。”   庄白桦笑而不语,久而久之,溪音就不问了,看见庄白桦就翻白眼跑掉。   后来,庄白桦再来博物馆,溪音不情不愿地磨蹭到他面前,问:“小月怎么一次都不来。”   洛振铎和洛夫人会去疗养院探望他,就连庄白桦都会来博物馆监督他,只有池月,始终不愿出现。   这一回,庄白桦回答:“他不来的原因,我想,你和我心里都明白。”   溪音咬紧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突然说:“其实你根本不了解小月,你看到的小月不是真实的小月,只有我才真正了解他的另一面。”   他高傲地扬起下巴,瞥了庄白桦一眼,便又一次转身跑走了。   庄白桦叹了口气,摇摇头。   就像赵医生说的,什么时候溪音能明白“克制”这个词的意思,什么时候他才能康复。   博物馆志愿者的经历对溪音的信仰构建起到了作用,赵医生说他的状态好了很多,但目前有个问题,溪音表现出来的心理年龄在回退。   赵医生说,这是因为他内心在重新构建价值观与世界观,这需要推倒他之前信奉的一切,因此让他产生了不安,他希望再次变成一个被人照顾的孩子,希望能名正言顺地依赖别人。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溪音在博物馆里当志愿者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只要不发疯,是个文静柔弱的男青年,长得好看,惹人怜爱,跟工作人员关系还不错。   博物馆除了常驻展览,经常更换主题展,换一次就要查一次资料背诵讲解词,在这个过程中,溪音确实受到不少感召。   这天他帮助工作人员布置展板,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气氛和睦。   “你们看了最近那个抱错新闻吗?”一个工作人员起了个话题。   溪音的心猛地揪紧。   洛振铎选择采取法律手段追究池家夫妇的责任,既然要上法庭,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公开。本来这件事就是广大网友喜爱的狗血家庭剧情节,不少社会新闻记者都跑回来打听。   幸好洛家有钱有势,把消息在媒体扩散之前压下去了,没有影响到相关的人。   这次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提起抱错新闻,让溪音恐慌,难道消息走漏了?所有人即将知道他是假少爷。   另一个工作人员问:“哪个新闻?”   “就是那个抱错二十五年的事。”   溪音听了,稍稍安心,年龄对不上,这年头抱错的怎么这么多。   “据说有可能是故意抱错,故意用得了病的孩子替换健康的孩子。”   其他人发出唏嘘的声音:“这也太可恶了吧。”   “而且那家人养了假儿子二十五年,给他所有的好资源,供他读书,替他张罗工作,母亲甚至想用自己的器官救治儿子,谁知道儿子是假的,那个假儿子自己也不争气,还想吸养父母的血。”   “果然是基因决定一切,坏的基因即使给予好的教育也挽救不了,最后还是会成为坏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溪音突然站起来,大声喊着:“我不是坏基因!”   他喊完,喘着粗气,旁边的人错愕地望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溪音克制住想掀翻展板的欲望,这是他们刚才辛辛苦苦布置好的展板,上面描绘着英烈的事迹,尽管他很想破坏一切,但他忍住了。   他的身上没有坏的基因。   溪音低下头,咬着嘴唇跑出去,洛振铎安插在博物馆的人手立刻发现不对劲,把他带回了疗养院。   从那以后,溪音的情况再次恶劣,再也无法踏出疗养院一步,更别提去博物馆了。   庄白桦得知这件事,感觉到淡淡的遗憾,他终究不是万能的,无法让每一个人回归正常。   再后来,洛振铎告诉庄白桦,他们决定把溪音送到国外。   赵医生会帮忙联系她国外的导师,向溪音提供持续的治疗。   这个决定在情理之中,庄白桦知道,洛振铎已经无处安放溪音,送去国外是最好的选择。   洛家会继续承担溪音的医疗费用与其他花销,不会不管不顾。   溪音出国那天,庄白桦去了机场。   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庄白桦莫名想送一送溪音。   毕竟他们同为这本书的偏执男配,从主角池月的角度来讲,溪音走向了结局,而他的结局又在何方。   洛夫人反倒没来,洛振铎在机场替养子打点一切。   洛振铎最近消瘦不少,眼神暗沉,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竟然有点池月沉郁时的味道。   庄白桦颇为惊讶,这时才察觉到他们不愧是亲父子。   洛振铎曾经私下对庄白桦说,在决定把溪音送走的一瞬间,他无耻地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溪音,看着溪音就觉得愧对池月,责骂教育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放不下溪音,同时再也做不到无条件对溪音好。   这些矛盾让他无所适从。   庄白桦只能说:“把一切交给时间。”   溪音未必不知道这些情况,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已经是无家之人。   庄白桦看着溪音,他整个人白得透明,还是跟以前一样柔弱。   庄白桦对他说:“每个人的基因都是天生注定的,自己选择不了。”   溪音身体紧绷,一言不发。   “你决定不了自己的基因,却可以决定自己所走的路。成为正确的人,做基因绝对论的反例。”   溪音抬起头,看向庄白桦。   庄白桦不喜欢溪音,因为这个人伤害池月,池月不追究,洛振铎狠不下心追究,并不代表着溪音没责任。   庄白桦希望他回归正常,然后感觉到悔恨。   悔恨才是约束自我的特效药。   溪音嗤了一声:“最讨厌你这种老好人。”他低着头,小声问,“他没来吗?”   谁都知道溪音嘴里的“他”是指谁,庄白桦只能摇头:“没有。”   溪音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你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洛家的孩子,但我为了金钱与健康继续假装,后来我遇到了小月。小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贫困生,父母也是出了名的奇葩,但他似乎不在意那些,每天打工学习,从没见他屈服过。”   溪音絮叨地说,庄白桦静默地听。   “小月没有我所拥有的一切,却依旧活得漂漂亮亮,我很羡慕他。”   他说着说着捂住脸:“原来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他。”   溪音不停重复着“真的喜欢”,庄白桦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说道:“爱是克制与保护,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溪音听了,失魂落魄,直到进入安检通道。   庄白桦原地转身,准备返程。   原书的那句广告词“极致深爱,尽在偏执文学”,所言不虚,溪音到最后还是没能放下池月,对池月依旧执著。   但他应该是后悔了。   后悔才能新生。   庄白桦突然恶劣地希望溪音不要回来,这样池月就能松口气。   正直的他察觉到自己的自私,揉了揉额角。   就在这时,他在机场外面看见了池月。   池月在去往停车场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看见庄白桦走过来,立刻上前。   庄白桦对他说:“溪音已经登机了,你来迟了一步。”   池月奇怪地看着庄白桦,说:“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接你的。”他甜甜地笑,“我们一起回去吧。”   庄白桦也笑了:“好。”   洛振铎一直让池月快搬到洛府去,池月嘴巴上答应,实际还赖在庄白桦家里,现在溪音也走了,他还没搬的意思,看来是想拖到暑假结束。   实际上不久就要开学了,池月肯定要住校,到时候回洛家也只能是过周末。   庄白桦有点舍不得,他之前一直一个人住,池月来了,他才知道原来家里多个人的感觉这么好,但池月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不能妨碍他跟亲人交流感情。   老洛都瘦得脱相了,他需要亲情的滋润。   两个人坐上车,司机开着车送他们回到公寓。   在他们经过物业门岗的时候,物业的门卫突然拦下庄白桦的车,说有个人留了一封信在门岗。   庄白桦还在想谁会给他寄信,门卫就说:“信封上落的是庄先生的房号,正面却写着‘给池月’。”   庄白桦一愣,扭过头看身边的池月。   池月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可能是班委,我给班委留了地址。”   庄白桦心想,这年头年轻人不是都用电子通讯手段联系彼此吗,原来他们还保留着寄信的传统,看来自己也不算太落伍。   门卫将信通过车窗递给池月,池月接下,随意地看了看,说:“是班长寄的,下学期一个活动的纸质邀请函。”   既然池月这么说了,庄白桦也没放在心上,向门卫道谢,让司机开车进入车库。   根据一般小说的套路,溪音出国,意味着这位配角的剧情部分完全结束,下一个配角在哪里暂时还不清楚。   庄白桦一想到还有两个偏执大佬就感觉胃疼。   溪音已经这么偏激了,要是剩下的一个比一个变态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尽量武装自己,以不变应万变。   庄白桦看向池月,握紧拳头给他鼓劲:“加油!”   池月莫名其妙,加什么油,不过他还是露出清甜的笑容回应:“一起加油。”   晚上睡觉的时候,池月还是在庄白桦身边打地铺,庄白桦本来想在卧室再安一张床,但被池月拒绝了。   池月说:“睡地板很好,动心忍性,才能使我的剑意平息。”   庄白桦:“……”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他说的那个剑,到底是什么剑?   有池月在身边,一般庄白桦都睡得很沉,但今天例外。   他做了个梦。   梦见了池月与溪音的事。   确切的说,是所有人的事。   梦里洛家人发现池月才是他们的孩子,让池月与溪音住到一起,溪音继续一边用柔弱欺骗洛振铎与洛夫人,一边伤害池月。   溪音在洛府布置各种机关,想尽办法让池月流血。   庄白桦一阵恶心,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紧接着他在梦中看到了自己。   梦境之中的自己,满脸傲慢,阴鸷狠厉,一双眼睛充满高高在上的不屑。   他才这明白,这个人不是自己,是原主。   原主知晓池月是好友的亲生儿子,竟然还不放弃,还想抓池月回到他的小黑屋。洛振铎发现了这件事,非常震怒,两位霸总因此决裂,在商场上掀起腥风血雨。   庄白桦隐隐察觉到这可能是原书的剧情,不由地感慨,原主的戏份真多啊,在洛家事件里还能出场。   接下来的梦境却让庄白桦不明白了。   他的梦瞬间场景转换,切换到洛振铎的那个酒庄。   还是那个藏满酒的地窖,地窖昏暗而充满酒气,里面只有池月和溪音两个人。   溪音躺在地上,身体上满是红色的伤痕,不仅仅是手臂上,腹部、脖子、大腿,全是伤口,那些伤口渗出血液,让溪音看起来非常凄惨。   池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流光溢彩灿若星空的钢笔,居高临下看着溪音。   溪音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艰难地说:“我好疼啊……小月。”   池月无动于衷。   “我……不是身上疼……是心好疼……”溪音断断续续地说着。   池月依旧不动。   “求求你……医生……”溪音用尽力气,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喊医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池月始终玩弄着那只笔,没有站起来为溪音呼叫医生。   庄白桦猛地睁开眼。   他不敢让那个梦继续进行下去,他无法分辨梦里的溪音是不是在假装心绞痛,他也不忍看到梦中那样麻木阴郁的池月。   “怎么了?”   现实中的池月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庄白桦的床前,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庄白桦,问:“做噩梦了吗?”   庄白桦打开床头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说:“嗯,吵醒你了。”   池月立即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到庄白桦手上,轻轻拍他的脊背,笨拙地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庄白桦“噗嗤”笑出来:“哟,装小大人。”   池月抿抿嘴唇,羞涩地笑了笑。   橘色的灯光下,池月的脸部线条柔和精致,看着温顺平和。   庄白桦觉得还是这样的池月比较好。   庄白桦喝完水,平躺回去,说:“我没事了,一个梦而已,都是假的。”   这句话也许是在说服他自己。   池月也老老实实回到他的地铺,再次对庄白桦说:“晚安。”   庄白桦关上灯:“晚安。”   过了一段时间,庄白桦再次进入睡眠,池月却睁开眼睛。   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静悄悄走出卧室。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着水杯,翻出白天的那封信,靠在庄白桦公寓客厅的大落地窗前。   池月用品酒的姿势喝着那杯水,抖开信纸,借着窗外的月光阅读信件。   “致池月:你终于拿回属于你的王位……明珠蒙尘,不掩风华……你是最纯真的天使,哪怕坠入凡间,经历苦难,也依旧圣洁……”   后面还有一大段赞美池月的话语,最后一句依然是“我爱你”。   池月啧了一声,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将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手里的水杯。   纸遇到水,慢慢湿透,上面的字迹在水里化开,氤氲成一片,再也无法看清。   第二天,庄白桦起床,看着自家餐桌旁的杯子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总觉得像少了一个。”   池月听到不吭声。   他没说昨天半夜他觉得恶心,最后把杯子连带泡软的信纸,一起丢掉了。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   一切折腾完毕,暑假也要结束了。   池月还赖在庄白桦家里,中途连洛夫人都打电话过来了。   洛夫人不敢直接打给池月,而是联络上庄白桦,对他进行旁敲侧击,让庄白桦转告池月,她天天熬汤等着乖孙子回去。   不管是洛振铎还是洛夫人,对池月都抱着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态度,心里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直接过来抢人,但行为上很怂,池月不同意,他们就不敢动。   庄白桦和池月商量好,等开学了,池月便搬回洛家。   经过这些事,庄白桦深感武装池月的重要性,不仅给他配备了专业的定位以及记录系统,还给他买了一些防护器具。   “你是喜欢辣椒喷雾还是防身电棍?”   池月:“……”   他无力地说:“不用,我力气挺大的,遇到危险自己搞得定。”   庄白桦知道他比看起来力气大,可还是不放心,决定从根本做起,让池月加强身体素质,武装到核心。   “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吧。”庄白桦说,“多跑跑多跳跳,训练反应能力,遇到坏人还能跑得掉。”   剧情通常是没有道理的,不管准备得多么周全,总能被找到空子,强行进行剧情线。   只有本身足够强大,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庄白桦这么想着,一大早把池月拽起来,两个人去公寓不远处的公园早锻炼。   庄白桦有空会跟公园里的大爷大妈打太极,他觉得要让池月在短短的时间里练好太极拳不容易,于是决定从跑步开始。   “我们一起绕着公园跑步吧,提高耐力,增加肺活量。”庄白桦愉快地说。   池月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显然还想睡觉,迷迷糊糊地说:“好啊。”   庄白桦拖着池月围绕公园跑步。   一圈两圈三圈,起初庄白桦兴致勃勃:“加油!刚开始跑会有点累,慢慢适应就好了。”   跟在一旁的池月说:“我不累。”   又跑了几圈,庄白桦呼吸开始不稳了,扭过头说:“坚持不下来也没事,要不要放慢速度?”   池月脸不红气不喘:“不用。”   再跑几圈,庄白桦比较吃力,问池月:“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池月:“没事,我可以继续。”   再后来,庄白桦不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已经跑很久了。”   池月点头:“好呀。”   庄白桦再看池月,只见他除了额上有些汗之外,其余一切正常,既不喘气也不疲劳,反观自己,为了撑面子,跑得要挂掉了。   庄白桦:“……”年轻人的体力真好啊。   第二天,庄白桦换了方式:“锻炼身体需要有氧与无氧相结合,今天我们不跑步了,改练引体向上。”   公园里有一些公共锻炼设施,大部分时间都是大爷大妈在上面拉伸胳臂或者锤大腿。   庄白桦领着池月来到单杠前,自己做了一个引体向上。   他手臂收紧,身体紧绷,动作规范,姿势漂亮,特别是腰线,拉成流畅笔直的一条线,看得池月在旁边鼓掌。   庄白桦得意地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可以做十几个,现在年纪大了做得少了些。”   他继续做了几个当作示范,然后下杠,示意池月做着试试,鼓励他:“能做几个是几个,不要有负担。”   现在的年轻人,四体不勤,就算池月力气大,也不一定能把动作做得标准。   池月正手握住单杠,借力把自己的身体拉了起来。   池月一口气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标准,赏心悦目。   庄白桦:“……”   池月勾在单杠上,扭头问:“够了吗?”   庄白桦气呼呼地说:“够了。”   早锻炼完毕,庄白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生闷气,池月跟他挤在一条椅子上,用自己的肩膀撞他的手臂,笑眯眯地问:“怎么啦,庄先生。”   庄白桦板着脸:“我白操心了,你身体素质好得很。”   池月接着笑:“身体好不行么?”   “那倒也是不是。”庄白桦别扭地说,他只是感觉被原书欺骗了,“你这么瘦,我还以为会你会像小白花一样弱不禁风。”   池月挤了挤胳臂,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小白花不能长肌肉么?”   池月牵着庄白桦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肌肉。   庄白桦接触到池月硬梆梆的大臂,也笑了:“长肌肉就不是小白花了,是大土豆。”   池月的身体比庄白桦想象得要强健,让庄白桦放心不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搞好身体,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偏执配角。   九月份池月的大学开学,他搬出了庄白桦的公寓,庄白桦将他的指纹输进安保系统,他可以随时回来玩。   洛振铎和洛夫人欢天喜地,据说洛夫人弄了一大桌子各种补汤药膳迎接池月,洛振铎跟着一起喝,差点没挂掉。   池月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定能跟新的家人好好相处。   从池月的角度来说,他终于能体验到亲情,庄白桦替他高兴。   庄白桦还是跟平时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让陈秘书很满意。   只是陈秘书也担心总裁的身体,那天他走进总裁办公室,询问:“庄总,你最近有健身吗?”   庄白桦头也不抬,回答:“有啊,我一个星期去公园三次,打太极拳。”   他见陈望没吭声,这才抬头,问:“怎么了?”   陈秘书说:“拳馆的老板打电话过来,通知说您的会员卡即将到期,询问要不要续费。”   庄白桦一愣。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陈秘书提过原主喜欢打拳,跟拳馆的老板认识,他当时说不打拳击了,改打太极拳,便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庄白桦问:“我之前一直在给那家拳馆充会员费吗?”   陈秘书:“是的,您是顶级VIP,最贵的那档。”   ……亏大了,他一次都没去过。   庄白桦问清楚后了解到,他的会员还有一个月到期。续费是不可能续费的,庄白桦琢磨着在到期之前一定要去消费一下,要不钱都打水漂。   “您每天伏案工作很辛苦,抽空锻炼身体也是必要的。”陈秘书发自肺腑地劝总裁。   庄白桦点点头:“你说的对,保持健康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工作。”他想了想,郑重地对陈秘书说,“为了让大家运动起来,我决定在总裁办的范围内举办一次团建活动,主题就是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陈秘书:“?”   为什么会扯到他们头上。   陈秘书后悔自己多话,让总裁起了心思,拖着他们一起锻炼。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庄白桦作出决定,在市郊风景秀丽的景区安排一次徒步活动,总裁办的所有员工自愿参加。   说是自愿,这个活动是总裁亲自发起的,谁敢不参加啊……   公司那边由陈秘书牵头组织活动,庄白桦则是在池月来公司实习的时候,把他喊到休息室,对他说:“小月,总裁办要搞一次徒步健身活动,你一起去吧。”   池月想都没想,答应道:“好啊。”他随口问,“去哪里?”   庄白桦把地址报出来,池月怔住。   这个地址是陈秘书挑出来的,在依山靠水的景区里,是天然氧吧,适合徒步活动。   池月改了主意:“这次还是算了,我刚想起那天学校有事,下次再说吧。”   庄白桦迷惑:“可我连哪天去都没说……”   “反正我去不了。”池月话音刚落,沙发旁的装饰立灯突然倒下来,砸到池月的脚边。   庄白桦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没事吧?”   池月扶起立灯,抿抿嘴唇,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不去。”   他弯腰扶灯,本来放在他身后的靠枕突然从沙发背上掉下来,打中他的脊背。   两个人:“……”   庄白桦担忧地说:“怎么回事,疼不疼?”   池月深吸一口气,说:“没事,我不会有事的。”除了剧情需要,任何东西都无法伤害他。   庄白桦突然心领神会,池月每次都能精准地踩中剧情点,一定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着他走。   换句话说,这次的徒步团建,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池月还要挣扎,偏要说自己不去,庄白桦说:“去吧,我陪着你。”   池月可能隐隐有预感,本能地抗拒这种不安的感觉,但庄白桦知道,剧情有无数种方法让人妥协。   不如迎难而上,总有解决的办法。   就像唐枫和溪音,虽然庄白桦没有看完原书,但能确定,他们现在的情况一定跟原书里的结局完全不同。   池月深深看着庄白桦,点点头:“好。”   这么一折腾,庄白桦就留了个心眼,在团建那天带上了保镖,吩咐池月把定位装置戴好。   到了约定的日子,所有人先在公司前面集合,由大巴把他们送到景区门口,大家再开始徒步。   池月已经回到洛家,户籍都转过去了,是洛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每次出门都有车接车送。   这次洛家的豪车在庄氏公司的门口停下,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身着正装的助理,走到车后方,为里面的少爷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紧接着出现一双球鞋,洛家的小公子从车上下来,整个人一身清爽的运动休闲风打扮,年轻时髦,朝气蓬勃,很适合徒步郊游。   所有人看见他一愣。   倒不是池月麻雀变凤凰的打扮令人惊讶,洛振铎早就给了他名分,说他是洛家在外流落的亲子,大家已经议论这件事好几轮了。   大家惊讶的是他的脸。   池月戴着棒球帽,眼睛用一幅大墨镜遮着,脸上挂着口罩,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他甚至还围了一条围巾,从上至下,从脑袋顶绕到下巴,捆住帽子,一点缝隙都不留。   庄白桦震惊了,问他:“你这是……扮演隔壁村翠花?”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   虽然快十月,但现在体温依旧很高,池月这么打扮,也太热了。   庄白桦搞不懂,也许这是年轻人的时尚,他曾经看过风靡全球的奢侈品品牌的发布会,里面的模特就穿着红红绿绿的大棉袄,背着红白蓝编织袋,在T台上走秀,可能这种就是时髦吧。   庄白桦瞪着他的大墨镜:“你之前还说唐枫……”是haa。   池月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我就是向他学的。”他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最近紫外线过敏,晒太阳脸上会长红疙瘩。”   庄白桦想说“那就别去了”,池月知道他要说什么,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看向面前的大巴车:“来都来了,我们出发吧。”   于是,庄白桦领着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踏上了徒步健行一日游之旅。   总裁办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女的,今天不用穿正装,大家穿着自己的常服,青春漂亮,像一朵朵花似的,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个公司都有不同类型的人,有的人不喜欢集体活动,勉强出门一副蔫蔫的样子,还有的大大咧咧,出来玩欢天喜地,一路叽叽喳喳跟同事分享着自己的趣事。   另外还有一种人,心思比较多,好不容易有一次近距离接触总裁的机会,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自己。   因为是徒步活动,大家穿得都比较运动休闲,但只要有心,运动裤也能穿出花来。陈望冷眼看着身材姣好的同事蹭到总裁身边,风情万种地抬起手抚弄自己的头发,将紧身短T恤下的小蛮腰露出来。   总裁仿佛近视眼,完全没看到,偏头跟池月讲话。   那个同事见没有成效,讪讪地走到一边。   皇上御驾出游,自然有很多狂蜂浪蝶扑上来,但他们的皇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完全不为所动,不会偏宠任何人。   除了他身边的妖妃。   陈秘书盯着池月的古怪打扮,心想,不愧是妖妃,知道标新立异才能吸引眼球,故意穿奇装异服引起皇上的注意,实在太狡诈了。   庄白桦不知道员工们各自的心思,只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难得起了风,没那么闷热,正是出门游玩的好时机。   大巴车将他们送到景区门口,庄白桦抬眼望去,青山连绵,绿水环绕,白云点缀在蓝天上,高远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陈秘书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宣讲这次活动的安排。   这次徒步活动有起点与终点,大家自由组合自由前进,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走完整段行程,就能获得纪念品,行程中间安排了休息点,可以吃午餐,下午的时候,所有人在景区门口集合,再一起去隔壁的度假山庄休闲放松,晚上返程。   陈秘书说完,大家发出欢呼的声音,表示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庄白桦也投去赞赏的眼神。   所有人整顿好,带上自己的东西从景区入口处出发了。   池月自然是跟庄白桦一起,两个人肩并肩在环湖小道上行走,后面跟着保镖,陈秘书走在侧后方,时不时有路过的员工上前跟总裁聊两句。   庄白桦平易近人,对谁都态度亲切,总裁办的员工们跟总裁混熟了,私底下也不怕他,每个人都能过来开几句玩笑。   只是总裁身边的池月太可怕了,大热天的把脑袋包成粽子,看着有些惊悚。   说起池月,也是神奇,刚开始大家以为他是被总裁捡来的灰小子,谁知道一跃变成豪门少爷,身世简直堪比八点档电视剧,让人捉摸不透。   早前还有人看不惯池月,现在没人敢这么想了,人家是邻国太子,来公司镀金,惹不起惹不起。   不管外界怎么评价,池月依旧和以前一样,乖乖跟在庄白桦旁边,像一个小尾巴。   为了照顾池月,不让他太热,庄白桦走得不快,慢慢悠悠地散步,员工们一个一个超越他们,把他们甩在后面。   庄白桦今天也穿着球鞋运动裤,身体舒展,轻松惬意,柔软的头发随意地垂下,配上他温柔的眉眼,颇有些杰出新贵的味道。   路过的游客行人哪怕不是公司的员工也回头看他,当然大部分还是被池月的古怪打扮抢走了注意力。   庄白桦一边散步一边跟池月聊天,询问他回到洛家习不习惯。   池月隔着口罩回答:“挺好的,奶奶说我太瘦了,天天要我吃一堆东西,爸爸跟庄先生当初一样,一有机会就问我在学校的情况。”   他偏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被墨镜遮住,但庄白桦能感受到他的注视,池月说:“成绩怎么样,跟同学相处得好不好,老师的水平怎么样,食堂饭菜合不合口味,我被他问烦了,就给他背诵我们学校的校训。”   “爸爸还偷偷看教育类书籍,他以为我没发现,试图用上面的理论找我聊天,我告诉他,我上学期考试全年级第一,他就默默地把书给收起来了。”   庄白桦听着池月说的,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一笑,更加年轻英俊,池月看着庄白桦的侧脸,小声说:“谢谢。”   “嗯?”庄白桦不明白。   “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重新拥有亲情,池月想都没想过,哪怕他曾经回到洛家,但那时候溪音还在,家里一片乌烟瘴气,洛振铎与洛夫人无所适从,完全没能照顾到他的感受。   池月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庄白桦忍不住抬起手,从围巾的缝隙里伸进去,摸了一把他细软的发丝。   “这是你应得的。”   池月这么乖,还懂得感恩,让庄白桦的心都化了。   原书的那些偏执大佬,怎么舍得那样对待池月。   青山绿水中徒步行走,实在心旷神怡,只是偏执大佬成了庄白桦心头的阴影。   按照之前的预兆,今天应该会发生一些事,也许跟第四个偏执大佬有关。   这一回,庄白桦提前分析介绍词,争取有备无患。   第四个偏执大佬的介绍词是“他,强健高大,坚韧不拔,嗜血暴戾遇神杀神”,庄白桦认为非常不妙。   溪音是个伪装高手,会伤害别人还喜欢血液,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身体不好,所以在地窖的时候完全打不过池月,才会被池月制服。   这一回,第四个大佬直接点明“强健”与“嗜血暴戾”,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比溪音还要嗜血,到底是有多变态啊。   而且“遇神杀神”,这四个字说明那个人拥有很高的权力与力量,恐怕不好对付。   庄白桦难免忧心忡忡。   中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休息点,补充了食物与水分,小憩一下,剩下只有三分之一的距离,继续前进。   都到了下午,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太阳的光线比较强烈,庄白桦询问池月:“晒不晒?”   池月摇头,他都包成这样了,最不晒的人就是他。   庄白桦把他拽到阴凉的树下,想着让他凉快点。   他们越走越远离湖边,景区步行道渐渐进入一个树丛,道路变窄分成上下两段,这是一段森林景观路。   因为没办法并排走,庄白桦跟池月只能一前一后,庄白桦时不时回头,提醒池月小心脚下。   庄白桦突然感觉手背一热,他转过头,发现池月牵起了他的手。   说起来,或是主动或是被动,他们已经牵过好几次手了。   这一次,池月紧紧抓着庄白桦的手心与手指,迈开步子,从庄白桦的身边侧身而过,反超到前方,牵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庄白桦头一次被人用这种引领的姿势牵着,感觉很新奇。   前方的青年似乎又高了点,脊背上的蝴蝶谷透过衣服,展现出好看的轮廓,池月已经可以走在庄白桦前面为他领路了。   庄白桦欣慰的同时,心里泛上莫名的喜悦。   两个人安静地穿梭在林中小道,景色宜人,氛围静谧,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甜意。   只不过他们大概忘了后面还跟着陈秘书和保镖。   保镖们要么看天,要么看地,反正装瞎,陈秘书则是在心里恨恨地想,妖妃的套路真多。   一行人走着,突然前方传来“砰”的一声,把庄白桦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过去,树林深处传来沉闷的声响,接着连成一片的树冠剧烈摇晃,震动了好一会,接着陡然沉静下来,四周鸦雀无声。   “怎么了?”庄白桦皱起眉头,松开池月的手,招呼保镖们一起上前去看。   池月沉默地看了一会,无声地叹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刚才树木震动的地方,发现道路边有一道凌乱的痕迹,大概一人多宽,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是有人掉下去了吗?”庄白桦问。   保镖们也说不准,陈秘书说:“联系景区管理处吧。”   庄白桦点点头。   他搞不清楚这件事跟偏执大佬有没有关系,心里有些不安,对保镖们说:“我们过去看看。”   保镖们立刻在前方开路,他们顺着那道痕迹往树林里面走。   景区已经开发得很完善了,倒没什么危险的野兽,只是庄白桦越走越心惊,花花草草被弄得乱七八糟,旁边有些不太粗壮的小树居然被拦腰折断,到底是什么东西弄的。   走了大概五六十米,保镖提示:“前面有个人。”   庄白桦连忙走上前,发现前方有块小空地,空地上平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躺着都能看出体格强健。   庄白桦朝男人走去,池月很想把他拽住,最终还是作罢。   不喜欢管闲事就不是庄白桦了,池月自己都是庄白桦同情心泛滥的受益者。   庄白桦和池月走到那人旁边,低头看他的脸。   男人居然长得不错,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很深,头发是深棕色的,又浓又厚,整个人看着有点异域风情。   此时,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好像昏了过去,衣服倒是穿得整整齐齐,身上没有伤口。   庄白桦伸手拍拍他的脸,喊道:“喂。”   男人眉头紧皱,哼了一声。   还有意识,庄白桦连忙继续喊:“醒醒,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男人慢慢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像蒙着一层雾,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一堆人围在他身边,但他第一个看向的是池月。   他望着池月,沙哑地喊出一个名字:“娜塔莎。”   庄白桦:“?”   池月:“……”   他都包成这样了,人脸识别系统都分辨不出他是谁,这个人还是精准地第一眼看中他。   那人接着艰难地扭头,第二个看的是庄白桦。   他对庄白桦说:“续……”   话还没说完,男人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   那人彻底陷入昏迷,庄白桦扭头,问池月:“什么是娜塔莎?”   池月装傻:“不知道。”   其实庄白桦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娜塔莎,只是他比较困惑。   庄白桦因为爷爷的原因,对俄罗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爷爷甚至教过他不少俄语。   娜塔莎是一个俄罗斯常见女孩名,常见到满大街都是。以前有个笑话,说俄罗斯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叫娜塔莎,另一个叫伊万。   庄白桦继续问池月:“你出过国?”   池月摇头:“没有,在你带我去G市游乐场之前,我连省都没出过。”   “而且我也不是女的。”他补充道,娜塔莎明显是个女孩子。   池月顿了顿,提醒庄白桦:“看起来他也认得你。”   庄白桦愣了愣。   确实,这个人对他说了一个“续”字,这是什么意思,或者是秩序的序?   庄白桦盯着面前的男人,仔细查看。他的脸部轮廓确实比一般人要深刻,鼻梁高挺,刚才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珠子是灰蓝色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这个人很大概率有俄罗斯血统,是个混血。   男人一直没恢复意识,庄白桦只能让保镖把他架起来,一起抬到正路上去。   男人身形高大,身高估计有一米九,而且肌肉结实,肩宽膀圆,腰线却收得很窄,身材不错。   几个保镖抬着他都有些吃力,一群人费了很大功夫,才腾挪到主路上。   陈秘书已经联系了景区管理处,很快管理处就派车来,保镖们又帮助景区的工作人员把人抬上车,送去医院。   庄白桦没有跟去,反正已经送上车,他们的任务完成,其他的交给医生吧。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庄白桦他们直接坐车先到了景区门口,等着总裁办的员工们出来。   中途庄白桦一直在想,刚才那个男人跟偏执大佬到底有没有关系。   男人的出现太突兀太神奇,让人摸不清头脑。   之前的偏执大佬虽然出场猝不及防,但仔细一想,不管是唐枫还是溪音,都跟池月的生活有联系。   而那个人喊池月“娜塔莎”,还对庄白桦说话,可不管是池月还是庄白桦,都不认得他。   他为什么出现在树林里,那些声响还有树木被损坏,到底是什么原因。   太多谜团,庄白桦想不明白。   这时候到了集合的时间,员工们陆陆续续从景区走出来,大家虽然疲劳但都很开心,因为流了汗,集体地点一片热气腾腾。   池月早就把脑袋上的围巾摘了下来,墨镜和口罩也不要了,露出光洁漂亮的脸。   员工们纷纷往他那边看,猜测刚才他跟总裁一定发生了什么,要不怎么突然换了个打扮。   庄白桦问他:“这样会不会被晒伤?”   池月面无表情:“透透气,反正要上大巴了。”他摸摸自己的脸,说道,“而且包得这么严实,还会被人当成女的,包不包都无所谓了。”   庄白桦:“……”   其实他也不懂,脑袋上裹着围巾的翠花造型,为啥会被认成是娜塔莎。   等人员到齐后,大巴车便拖着员工们去往隔壁度假山庄,大家好好地休息了半个下午,晚上举行聚餐,这次团建便圆满成功。   吃饭的途中,池月一直坐在庄白桦旁边,默默给庄白桦碗里夹菜,要多乖有多乖。   在场所有人在心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总裁的小媳妇。   吃完饭后,大巴车把员工们送回市里,庄白桦和池月最后在公司门口下了车,庄白桦本来想让司机送池月回家,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了洛振铎。   洛振铎亲自来接儿子,看见庄白桦和池月站在一起,神色复杂。   其实他暗地里不希望池月来找庄白桦,但他怕池月不高兴,不敢提这件事。   现在的洛振铎,对教育问题非常上心,对池月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先思考三遍,生怕说错话,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池月刚回到洛家,难免生疏,庄白桦对于池月来说是一个避风港,洛振铎不想破坏池月心里的港湾。   所以他只能看着池月粘着庄白桦,默默在心里吃柠檬。   幸好现在的庄白桦非常正直,否则要发生什么早发生了。   庄白桦冲洛振铎打了个招呼,把池月交到他手上,说:“来接孩子啊,你真是五好爸爸。”   洛振铎摆摆手:“别讽刺我了。”   池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庄白桦,这才走到洛振铎身边。   庄白桦喊住洛振铎:“我有事情问问你。”   洛振铎示意池月先上车,两个人走到一旁,庄白桦问:“你去过俄罗斯吗?”   洛振铎回答:“去过。”   庄白桦神情刚变,就听见洛振铎补充:“世界各地我都去过。”   行吧,霸道总裁了不起哦。   “你问这个干什么。”洛振铎反问。   庄白桦叹口气:“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去俄罗斯的时候,有没有留下情债。”   洛振铎:“?”   洛振铎顿时气苦,他在庄白桦心里就这个形象?他虽然年少时喝酒误事有了池月,但不代表他滥情啊。   他郑重地对庄白桦说:“我不做那种事。”他停顿片刻,“自从有了孩子,我就很注意那方面。”   庄白桦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说:“诶,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碰见一个大概来自俄罗斯的人,他认错了池月,我不由地想歪了,抱歉。”   洛振铎低沉地说:“没事。”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庄白桦非常不好意思,再次向洛振铎道歉:“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认真,轻浮的是我,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他一再道歉,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洛振铎看着庄白桦局促的脸,还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后方传来汽车鸣笛,他转过头,看见池月趴在车窗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洛振铎:“……”真是冤孽。   洛振铎向庄白桦告别,便急匆匆地走向洛家的车,坐上车带着池月一起回家。   庄白桦看着他们离开,抬手摸了摸鼻尖。   偏执大佬的事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居然这么口无遮拦,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庄白桦幽幽地叹口气,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下,等剧情来了,再见招拆招。   这次团建的效果不错,总裁办的气氛越发和谐了,庄白桦让陈秘书向景区打听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景区的人说,那个人在医院醒来后,便自行离开了,走之前还付了误工费和车钱。   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体面人。   庄白桦没再多打听,想起他的拳馆VIP会员即将到期,于是让陈秘书安排一下,他决定去拳馆体验体验。   陈秘书预约好时间,庄白桦被司机载着,开车去往拳馆。   这家拳馆地段不错,占地面积也很大,看来老板很有钱。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高大上的地方,才能入原主的眼,原主才会办理会员。   拳馆采取严格的会员制,庄白桦需要刷电子会员卡才能入内,门口的工作人员一看到他,便微笑着喊:“庄总,您好久没来了。”   庄白桦在门口刷了卡,工作人员领着他走进场馆。   一进去,他就被门口的熊吓到。   那是一只比人还高的棕熊,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堵在路中间,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向来人。   庄白桦定了定心神,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擅自收藏大型野生动物标本是违法行为。”   工作人员愣了愣,说:“这是假的。”他把手搁在熊肚子上,招呼庄白桦,“仿真的,通上电它的眼睛还会发红光呢,不信您来摸一摸。”   庄白桦一点也不想摸。   绕过门口的大熊,终于进入场馆,这家拳馆分好几个区域,主要经营散打泰拳这些搏击类项目。   这里有好几个标准拳击擂台,到处吊着沙袋,灯光明亮,整个场地气势恢弘,看着非常热血,一走进来便想戴上拳套来两下。   庄白桦刚换好衣服,在场馆里站定,就有教练走了过来,教练热情地对他说:“庄总,您好久没来,我们老板那天还提到您,说想跟您再对打一场。”   庄白桦心想,原主的武力值这么高么,还跟人对打。   想想也是,霸道总裁嘛,十项全能,啥都要会。   庄白桦谎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练习,技巧生疏,让教练带着他练一练。   教练连忙领着他到沙袋旁边,帮助他回顾动作要领。   庄白桦打多了慢吞吞的太极拳,讲究速度与力量的拳击对他来说还有点不习惯。   教练虽然疑惑庄白桦怎么退步得这么彻底,还是尽职尽责地教他。   挥洒汗水真的挺爽,庄白桦好久没感觉这么酣畅淋漓了。   就在庄白桦练拳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教练见了,连忙告诉庄白桦:“庄总,我们老板听说您来了,特意来见您。”   庄白桦甩了一把汗,扭头看拳馆老板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结果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   庄白桦本来以为,拳馆老板肯定跟施瓦辛格一样,肌肉纠结长得像一堵墙。没想到来人个头虽然很高,穿着运动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与肩膀,但肌肉匀称,颀长矫健,看着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他高鼻深目,深棕的头发微微带着卷曲,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望着庄白桦。   这人见到庄白桦的第一句就是:“庄总,续卡吗?你好久没来,这次续会员卡的话,给你打八折。”   庄白桦:“……”   他终于知道之前在景区,那个“续”字神秘暗号,后面接的是什么了。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   一时之间,庄白桦感觉很无力。   一个大老板,在野外昏迷了,还不忘拽着客户续会员卡,不知道该说敬业还是讹钱。   庄白桦看见拳馆老板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几天前团建时遇到的昏迷男人。   清醒的老板看着更明显,是典型的混血长相。   所以,为什么拳馆的老板会出现在景区的树林里,娜塔莎又是什么意思。   庄白桦有很多疑问,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他摸不准老板的态度,只能先不吭声,按兵不动。   老板走上前来,见庄白桦不接他的话茬,爽朗地笑起来,说:“庄总,你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对我们这里不满意?有什么意见说出来,我们好改进。”   庄白桦好久没见说话这么直接的人了,干脆也直来直去:“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所以没过来,拳击技巧也生疏了,忘性比较大。”他看着老板,理直气壮地问,“你怎么称呼?”   老板一愣,哈哈哈地笑起来:“庄总真有意思,贵人多忘事,之前我们对打的情谊全忘了吗,我是卫丛森啊。”   庄白桦松口气,幸亏不叫伊万诺夫。   卫丛森虽然是混血,但说起普通话来字正腔圆,还会使用俗语,语调里带着淡淡的东北腔,配合他的外形,就……很彪悍。   卫丛森接着说:“真令人伤心,前几天我还在梦里梦见了庄总,庄总答应我续五年会员卡来着。”   庄白桦:“……”狮子大开口,一年变五年。   而且做梦是什么回事,他们明明在景区见过面,庄白桦观察卫丛森的表情,发现他神色如常,毫无破绽。   庄白桦皱起眉头,无法判断卫丛森是装傻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卫丛森给教练使了个眼色,教练立马会意退下,卫丛森笑着对庄白桦说:“庄总,我来陪你练练。”   他戴上拳套,摆出姿势,手臂上的肌肉鼓成一团,柔韧紧绷,充满了力量与弹性。卫丛森迅速出拳,朝着沙袋猛击过去,沙袋剧烈震动,代表着这一拳的威力非常大。   庄白桦看了卫丛森的拳头,基本上确定这个人就是第四位偏执大佬。   “强健高大,坚韧不拔,嗜血暴戾遇神杀神。”   眼前的卫丛森基本上符合介绍词的描述,庄白桦盯着他的拳套,夸张点说,这拳头比小孩的脑袋还大。   这下恐怕不好搞。   庄白桦跟着这位卫老板练习拳法,他在思考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拳头有气无力地往沙袋上招呼,卫丛森看了直摇头。   “庄总,你退步得太厉害了,基本的动作要领全忘了。”卫丛森示范了几个姿势,让庄白桦照着做,“这样不行,长久不练习,肌肉松弛,力量减弱,会发胖的呀庄总,身材走样了可就不好了。”   卫丛森一个劲地吓唬庄白桦:“长时间不锻炼会影响健康,你们这些当总裁的饭局又多,不锻炼肌肉,将来会得脂肪肝,然后是三高,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用拳套轻轻拍打庄白桦的肩膀:“所以要加紧练习,你的卡现在只剩不到一个月了,赶紧续卡,不能松懈。”   庄白桦:“……”   说来说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续卡。   从头到尾卫丛森都没有提景区里发生的事,仿佛完全不记得当时曾见过庄白桦,庄白桦也不好直接问卫丛森“娜塔莎”是什么,万一触动了他的偏执神经,暴露了池月的踪迹,不知道会惹什么麻烦。   庄白桦一边练拳,一边听卫丛森讲话,听到到最后,耳边只剩“续卡”两个字无限循环。   他终于被烦得不行了,说:“行吧,续就续吧。”   “好嘞。”卫丛森笑眯眯,立刻招呼工作人员把pos机拿过来,给庄白桦开单子,“续五年?”   奸商,庄白桦没好气地说:“一年!”   这次全馆之旅,以庄白桦续办一年最贵的VIP会员卡为结局,告一段落。   庄白桦被讹走一笔钱,回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这个偏执大佬怎么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抛开续卡烦人了一点,其他方面,卫丛森完全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接地气。   庄白桦让陈秘书去调查卫丛森的情况,他拿到资料后,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   卫丛森确实是中俄混血,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俄罗斯人。他小时候在中国长大,二十岁去了俄罗斯,毕业后往返中俄两国,倒腾货物做生意,前年才正式在中国定居,用积蓄开了一家拳击馆。   非常正常的履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因为如此,越发让庄白桦感觉奇怪。   这种经历,跟池月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卫丛森为什么会成为偏执大佬。   而且,恕庄白桦直言,以卫丛森的身份地位,作为偏执大佬有点不够格。   回顾之前三个大佬,霸总、影帝、豪门公子,基本上都属于有权有势那一类,卫丛森一个拳馆老板,身家还是差了点。   不是庄白桦势利眼,而是按照原书的风格,不会搞平平无奇的人设。   庄白桦陷入沉思,再次怀疑自己弄错了。   但“续卡”这个暗号对上了,还剩“娜塔莎”的含义还不清楚。   不会又是替身梗吧。   卫丛森曾经有个恋人叫做娜塔莎,跟池月长得很像……   庄白桦感觉自己被原书同化了,思维越来越狗血。   不管怎样,庄白桦决定暂时不要让池月和卫丛森见面。   那天练了拳后,庄白桦一阵腰酸背痛,特别是胳膊酸的不行。他被卫丛森忽悠了一年会员卡钱,越想越亏,在公园里练太极拳一分钱都不要,比拳击划算多了。   为了转换心情,他又来到他的公园,坐在长椅上,观看群众们跳广场舞打太极拳。   他坐了一会,身心受到洗涤,从人民群众中汲取力量与活力,终于恢复元气。   庄白桦正在好好地观赏着群众表演,池月突然出现,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庄白桦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池月说:“我去办公室找你发现你不在,陈总管说你在公园,我就过来了。”   庄白桦:“陈总管?”   池月淡淡地说:“陈秘书,你不觉得他很像大内总管吗?”   庄白桦笑出来:“可别让他听到你这么说他。”   两个人开了几句玩笑,庄白桦问池月:“你是怎么过来的?”从学校到公司再到公园,路程不短。   池月抛了抛手里的钥匙,说:“爸爸送了我一辆车。”   庄白桦:“……”   “总是让司机接送太麻烦了,我去考了驾照,爸爸见我驾照过了,就送了我一辆车。”   庄白桦很不赞同这种奢靡的风气,但这是人家父子俩的事,他也没多唠叨,只是说道:“这么快你的驾照就考过了。”   池月说:“谁叫我是个天才呢。”   他没告诉庄白桦,其实他会开车,请了人帮他在驾校刷时长,然后自己去参加科目考试,一次性全过了。   庄白桦隐隐约约察觉不对劲,当年他考驾照用了大半年,怎么池月这么快。   没等他想清楚,池月就分散他的注意力,指着那边的太极拳团队问:“你怎么不加入他们?”   庄白桦捏着自己的胳膊,说:“前几天去练拳了,现在身上还酸着呢。”   池月眨眨眼睛。   “对了,你最近不要到拳馆那边去。”庄白桦提醒池月。   池月问:“为什么这么说,我本来也没去过。”   “反正不去就对了。”庄白桦难以解释,池月还是先别见卫丛森,让他先给池月踩踩雷。   池月乖乖点头,突然把庄白桦从长椅上拉起来,说:“我们一起去练练吧。”   池月找练太极的大爷们借来太极剑,递给庄白桦一把,自己手上拿着一把,笑意盈盈地对庄白桦说:“庄先生,你教我吧。”   每次池月露出这样的笑容,庄白桦的心里就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他神情放松,温和地对池月说:“好啊。”   庄白桦手上挽了个剑花,摆出起势动作,池月跟在后面做。   太极剑动作慢,庄白桦倒不担心池月跟不上,只是怕他姿势不标准。   谁知道池月学着庄白桦的动作舞剑,居然姿态优美,有模有样。   庄白桦挑起眉,看向池月。   池月做了个独立反刺的动作,朝庄白桦抛去媚眼,说:“体育课有练过一点。”   庄白桦勾起唇角,抽出长剑与池月碰了碰剑身,再退步回抽,并步平刺,张弛有度,行云流水。   池月与庄白桦做出同样的动作,两个人在公园小广场,并肩而立,同进同出,两柄长剑如影随形,同清泉飞溅,又似繁花飞舞。   两个人容貌远超平均值的帅哥一起舞剑,观赏性极强,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他们同时举剑横劈,银剑破空,气贯长虹,真的能听见空气爆裂的声音,旁边的围观群众大声鼓掌叫好。   练完一套,庄白桦收剑,池月也跟着停下,两个人相视一笑,无尽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他们把太极剑还给公园大爷,再次坐到长椅上。   庄白桦感觉口袋震了震,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居然是卫丛森给他发了个即时消息。   “庄总,怎么又不来练拳啦,不能松懈呀!”   后面跟着一个打拳小熊的表情包。   庄白桦猛地将手机反扣。   池月好奇地问:“怎么了,是谁啊?”   庄白桦抽抽嘴角,说:“打广告的,把我当冤大头了。” 第56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睁着大眼睛看庄白桦,庄白桦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以后遇到找你办卡的,千万不要办,一旦你妥协,对方就会得寸进尺,一年办完再续一年, VIP上面还有SVIP,无穷无尽,那些奸商总有办法从你钱包里掏钱。”   池月抿着嘴唇笑:“看来庄先生经验丰富,深有体会。”   庄白桦揉揉他的头发,仰天长叹:“这都是血泪教训。”   池月弯着灵动的眼睛,轻笑出声。   庄白桦看着池月,心想,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要赶紧藏好,千万别被偏执大佬抓走了。   自从庄白桦续卡后,卫丛森像傍上大款一样,生怕庄白桦跑了,天天给他发消息,督促他来练拳。   为了搞清楚卫丛森到底怎么回事,庄白桦只能忍着身体的酸痛,隔三差五就往拳馆跑,一边练拳一边探听情况。   再说,好歹他办了卡,不消费不就亏了吗。   庄白桦是尊贵的特级VIP,交的钱最多,所以他每次都使用特权,点名让老板卫丛森亲自陪他练习。   卫丛森只要有空,必定到庄白桦这里,全程监督,陪庄白桦练拳。   只是卫丛森有些困惑:“庄总,你以前可以跟我打得有来有回,怎么如今动作这么绵软无力,还慢吞吞。”   庄白桦板着脸,说道:“因为我中途改练太极拳了。”   卫丛森一愣,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不错呀,庄总,中国拳法也是很强势的。”   他对着沙袋摆好姿势,飞快出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攻击沙袋,双手交错击打,快得看不见影子。   “咏春拳我也练过,庄总,我们来过几招吧。”   庄白桦:“……拒绝。”   开玩笑呢,别以为他没看过《叶问》,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庄白桦在练拳的过程中,时刻注意观察卫丛森这个人,发现他除了喜欢忽悠人办卡,其他时候还算正常。卫丛森为人爽朗大方,经常哈哈大笑,拳馆里的教练和工作人员都跟他关系不错,他还会跟客人打成一片,很会经营人脉,来来往往练拳的人挺多。   ……这样的人会是偏执大佬么,他偏执的点又在哪里。   还是要找机会跟卫丛森先谈一谈,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庄白桦这段时间来拳馆比较频繁,跟里里外外的人员都混熟了,身体素质也得到提高,他感觉自己变结实了。   这天他在挥洒汗水的时候,卫丛森在一旁教他,工作人员搬进来几箱啤酒,说是供应商送的。卫丛森看着那些啤酒,招呼庄白桦:“庄总,休息一下吧,我请你喝酒。”   庄白桦瞥了他一眼:“你请客?这么大方。”   卫丛森哈哈大笑:“好歹你也是我们的VIP,回馈客户嘛。”   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两个人往擂台边一坐,卫丛森开了一罐啤酒递到庄白桦手里。   庄白桦接过易拉罐,仰起头,咕噜咕噜把啤酒喝了下去。   卫丛森赞赏地说:“痛快。”   庄白桦举起啤酒罐,用俄语对他说了一句:“来一个。”   卫丛森惊讶地说:“你会俄语?”   “来一个”是俄罗斯的酒桌语言。   庄白桦跟他碰杯,说:“懂一点,我爷爷教我的,他以前学过俄语,对莫斯科很有感情,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   卫丛森看着庄白桦,笑着说:“庄总,你在跟我套近乎,我母亲是俄罗斯人,我之前在莫斯科呆过。”   还挺敏锐,庄白桦被戳穿也不羞恼,自然地喝着啤酒:“聊天嘛,当然要套近乎。”   “爽快。”卫丛森一口气喝掉啤酒,重新开了一罐新的,“说吧庄总,有什么事。”   庄白桦也不遮掩,干脆直说:“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搞了个团建,在市郊的景区。”   庄白桦把景区的名字报出来,卫丛森的脸色就变了。   “那天我在景区好像看见你了。”庄白桦观察着卫丛森的表情,发现他的神色阴沉下来,一双灰蓝色的眼眸闪着精光,像老鹰的眼睛。   终于有点偏执大佬的感觉了。   看到卫丛森这样,庄白桦反而放下心来,就很无语。   “所以你那天去了吗?”庄白桦问。   卫丛森喝掉啤酒,过了好半天才回答:“去了。”   他平静地说:“我们这种搏击爱好者,会呼吸氧气,亲近自然,那天我到市郊景区是去做户外训练。”   庄白桦点点头:“早知道当时就喊住你了。”他冲卫丛森笑笑,“我太久没来练拳,当时把你的名字忘了。”   卫丛森也笑起来,说:“幸亏你没把我叫住,那天后来我出了点事。”   庄白桦装作惊讶的样子,问:“什么事?”   卫丛森的笑容有几分忧郁,他为难地说:“出了点意外。”   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意思,庄白桦继续装傻:“好像很严重,你没事吧?”   卫丛森再拿了一罐啤酒,递给庄白桦:“还好,有人救了我。”   庄白桦听到他这么说,心想,这不是记得那天的事吗,之前怎么说是做梦。   庄白桦只能继续套话:“你一口气说完吧,别吊我胃口。”   卫丛森哈哈地笑,终于选择把完整的故事告诉庄白桦:“那天我去景区做户外训练,突然发生意外,滚进了湖边的树林里。我以为我会在树林里一直躺着,直到挂掉,谁知道上天派来一个天使拯救我。”   卫丛森说着,脸上的阴鸷完全退去,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目光温柔,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澄净的湖泊。   “那个天使将我从地狱里呼唤回来,为我喊来了景区工作人员,把我送进医院。可惜当时我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就陷入了昏迷,等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庄白桦:“……”   这个剧情听着有点眼耳熟,不知道卫丛森有没有看过小美人鱼的故事。   庄白桦顿感无力,所以卫丛森果然看中了池月,并且选择性地忽略了其他人。当时明明还有庄白桦以及一群保镖在场,卫丛森只记住了池月,以为是池月救了他。   这种情况庄白桦并不觉得惊奇,只是感慨万千,他已经被原书剧情 pua到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的地步了。   “她就是我的娜塔莎。”卫丛森说着。   庄白桦捕捉到关键词:“娜塔莎?这是谁,是你的初恋吗?你是不是把救你的那个人当成了你的初恋?”   小美人鱼混合白月光与替身的经典剧情。   卫丛森扭过头,古怪地看着庄白桦:“庄总,你是不是平时电视剧看得有点多。”   庄白桦:“……”   “我的母亲叫娜塔莎,当年我父亲去俄罗斯,在莫斯科对我母亲一见钟情,他们结合在一起才有了我。”卫丛森谈起父母的事一脸向往,似乎非常羡慕父母的浪漫爱情。   庄白桦插嘴:“所以你有恋母情结?”   卫丛森要被他弄疯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奇怪?娜塔莎在俄罗斯是个很普通的名字,我妈妈叫娜塔莎,我外婆也叫娜塔莎,我的表姐表妹甚至侄女全叫娜塔莎。”   庄白桦:“……”   卫丛森抓狂地说:“我用娜塔莎这个名字,只是一种象征意义,那个拯救我的天使,在我心中,就是最纯洁的娜塔莎,美丽善良,高尚无暇。”   庄白桦终于听明白了。   这不是替身的故事,而是一见钟情。   前段时间他们团建时,遇到了落难的卫丛森,一不小心救了他。中途卫丛森醒来几分钟,看见了池月,以为是池月救了他,于是对池月陷入了爱河。   庄白桦居然觉得这个剧情可以接受。   只是当时池月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用围巾把脑袋包成个粽子,这样还能被卫丛森一见钟情。   卫丛森是怎么看出美丽善良、纯洁无暇的啊?   这才是整件事最离谱的点。 第57章 晋江文学城   不管怎么样,庄白桦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除了卫丛森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故不清楚之外,其他的都了解了。   经历过两个偏执大佬的洗礼,庄白桦觉得卫丛森这样子不算什么。   反正偏执大佬都会对池月感兴趣,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二见钟情,反正只是形式而已。   剧情对这个世界所有角色都有影响,哪怕周围环绕着一打人,卫丛森也能精准地从里面挑出池月。哪怕他当时还看见了庄白桦,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过梦里还不忘记拉人续卡,庄白桦挺佩服他。   所以这就是卫丛森偏执的点?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心中的娜塔莎。   怎么说呢,庄白桦总觉得有点平淡且重复。   还不如唐枫和溪音给人的冲击大。   庄白桦发现自己的这个思维也很离谱,平淡普通点不好么,一定要搞得疯疯癫癫。   他举起啤酒罐,跟卫丛森碰杯,说:“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要去找你的娜塔莎吗?”   卫丛森目视前方,灰蓝色的眼眸里有暗潮涌动,他沉默半晌,才幽幽地叹口气,说道:“我不配。”   庄白桦不懂:“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以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找对象。”卫丛森大口喝啤酒,豪迈的动作中带着一丝落寞,“把娜塔莎放在心底最深处,那么她会永远纯洁美丽。”   庄白桦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你的娜塔莎是女的,万一是个男人怎么办?”   卫丛森一愣,顿了顿,眼神飘忽,说:“还没到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娜塔莎在我心里一直是美好的就行了。”   他这么说着,一脸向往的神色,似乎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怡然自得,心怀温柔。   庄白桦被他的这种洒脱惊到,卫丛森似乎真的没想过去调查娜塔莎的身份,心里默默喜欢就行。   一点都不偏执……反而很清醒,知道自己的这种喜欢来得突然,他享受这种喜欢的感觉,不急着破坏虚幻的美好。   庄白桦喝了一口啤酒,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后来庄白桦又去了几次拳馆,依旧没发生任何问题,庄白桦也松懈了不少。   只要不让池月和卫丛森见面,暂时就是安全的。   生活那根弦绷得太紧太久,现在过过松弛的日子也不错。   庄白桦最近去拳馆次数比较多,每次去先做一些力量训练再练拳,然后为了缓解情绪,还会到公园打太极。于是这段时间,庄白桦的运动量激增,消耗大了,吃得也多,人结实了不少。   他甚至感觉西服变紧绷了,在办公室里不适地扯衣服。   陈秘书看见他捏住衬衫拽来拽去,停下手里的活瞅着他。   庄白桦抬眼,问自己的秘书:“我是不是长胖了?”衣服变得好紧。   陈秘书清清嗓子,回答:“您是长肌肉了。”锻炼之后,肌肉充血,把衬衫撑出了线条。   庄白桦挑起眉,低头拍拍自己的胸膛。   霸道总裁的体质天赋异禀,这么短的时间就锻炼出了成效。   陈秘书见他自己摸自己的动作,不忍直视地扭开脸。   庄白桦发现自己的肌肉手感不错,总是忍不住抬手摸摸,连坐在公园长椅上都忍不住捏自己的肩膀。   他的肩膀也变圆了,穿上衣服后的视觉效果显著,越发显得宽肩窄腰。   池月坐在长椅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池月最近越来越喜欢腻在庄白桦身边,庄白桦问他:“你不用上学吗?”   池月回答:“不用,反正去不去都能考第一。”   庄白桦很想教育他,但发现他真的不管什么考试都考第一,教育的话也变得底气不足。   最后池月答应会保证基本的考勤,庄白桦才同意他当自己的小尾巴。   池月除了去公司,最喜欢跟着庄白桦来公园,两个人经常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间或起身锻炼一下。   旁边的大爷大妈把池月当成庄白桦的徒弟,有一次池月好奇地问:“是什么徒弟?”   庄白桦告诉他:“卖房子的徒弟,他们以为你是房地产新人。”   池月:“……”   这天也是如此,两个人在公园里待着,庄白桦揉着自己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他身后的西服绷出一条弧度,后背舒展,像宽阔的大地,看着非常有美感。   池月直勾勾盯着他看。   庄白桦见池月瞅着自己,说:“最近体重增加了,整个人跟肿了一样。”   他戳戳自己的腹部:“吸气倒是能数出腹肌了,都是练拳击练的。”   池月的视线朝下,试图透过西服看见庄白桦的腹肌线条。   庄白桦穿着正装,按照礼仪,非常有教养地在坐下时解开西服下摆的扣子,隐隐约约露出腹部的轮廓,让池月咽了咽口水。   庄白桦:“你饿了么?”   池月摇头,突然说:“你别去练拳了。”   庄白桦不解:“为什么?”   池月有点生气,抿抿嘴唇,说:“反正别练了。”   他看看越来越有男人味的庄白桦,又看看自己,就算他吃再多,身形还是偏瘦,越想越生气,不甘心地说:“你还是瘦点好。”   庄白桦有些苦恼:“我也觉得是长胖了,运动量变大,吃得也多,体重有增加,可陈秘书说我长的是肌肉。”   他不去拳馆不行,放任卫丛森不管,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池月眼馋庄白桦的肌肉线条,觉得很性感,心里又有点酸溜溜,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庄白桦还在纠结体重增加到底是肌肉还是肥肉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有个人冲他招呼:“庄总,你也在这里啊。”   低沉浑厚,带着些许东北腔,庄白桦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抓住池月的胳臂,把他扯进怀里,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   庄白桦转头,果然看见卫丛森朝这边走过来。   卫丛森看见庄白桦抱着一个年轻人,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搭话。   庄白桦死死按住池月,不让他的脸暴露,气势汹汹地问卫丛森:“你怎么在这里?”   卫丛森摸摸鼻尖,说:“我来跑步,我不敢去市郊景区锻炼了,发现这个公园不错,就过来跑两圈。”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庄白桦怀里打量:“没想到会碰到你。”   庄白桦抬起胳臂,侧过身体,把池月抱得非常紧,遮挡住卫丛森的视线,他瞪了一眼卫丛森,说:“我在这里有事。”   “看得出来。”卫丛森促狭地笑笑,“不打扰你办事。”   幸好卫丛森不是没眼色的人,他抛下一句“庄总,记得来练拳啊,锻炼身体可以提高持久度”便扬长而去。   “什么东西的持久度。”庄白桦小声嘀咕着,等卫丛森走远了,这才松开池月。   池月脸色通红,红得像滴血,他咬着嘴唇,垂着眼眸,眼睫毛都在发抖。   庄白桦吓了一跳,惊慌地问:“是不是憋太久了?”   池月红着脸摇头,抬起眼,湿漉漉地看着庄白桦。   ……埋凶什么的,太刺激了,又软和又柔韧,恨不得永远沉溺在其中。   庄白桦在烦恼怎么给池月解释,他不想让卫丛森看到池月的脸。   结果从头到尾,池月提都没提这件事,他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后来直接告别跑走了。   走的时候,耳尖还是红的。   池月没有回学校,直接回了家。   “小月,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洛夫人惊讶地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池月认祖归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洛家人以为他会不适应,结果完全没有,他住进来后非常自然,仿佛这里天生就是他的家,他们从很早以前就是亲人一样。   毫无隔阂,相处自如,让洛夫人和洛振铎松口气。   有时候洛夫人会有种错觉,池月很早以前曾经住在这里,生活习惯不用磨合,都跟洛家人一模一样。   洛夫人当这种默契是因为血缘,心里愈发喜欢池月。   池月听见洛夫人的问话,摇摇头,说:“没事。奶奶,上回的汤还有吗?”   洛夫人连忙说:“有有,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吃饭的时候,池月连喝了好几碗补汤,看得洛振铎心惊肉跳。   洛振铎眼见着池月要去捞汤里的干货,赶紧出手制止:“行了行了,够了,过犹不及。”   池月已经撑得不行,这才作罢,但他接着扭过头,对洛夫人说:“奶奶,下次做炖肉吧。”   连洛夫人都觉得他吃得太多了,呆呆地点点头。   池月又转向洛振铎,说:“爸爸,给钱。”   洛振铎:“……”行吧,我就是个提款机。   洛振铎最近学习了不少育儿……不是,教育学知识,儿子开口要钱,说明心中有欲望,必须问清楚原因,他耐心而细致地问池月:“你要钱去做什么?”   池月:“买蛋白【和谐】粉。”   洛振铎:“?”   蛋白【和谐】粉可以增肌。   洛府很大,有一块区域开辟出来当作健身房,里面有各种运动器械,平时只有洛振铎偶尔使用。   那天晚上,洛家的健身房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洛振铎和洛夫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池月躺在器械上,做杠铃卧推。   他加在杠铃上的重量连洛振铎都吃惊,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一个一个做推举,虽然满头大汗,但全部动作都完成了。   池月看着那么瘦,力气居然这么大。   池月努力训练,希望自己能强壮一点,洛振铎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地锻炼?”   池月不吭声。   每次回忆起贴住庄白桦胸膛的感觉,就让他脸红。   他是不会认输的,他也想抱住庄白桦,提供胸膛和臂膀给庄白桦依靠。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   反正池月一边自己锻炼,一边千方百计地阻止庄白桦去练拳。   庄白桦的肌肉越长越结实,虽然触感是不错啦,但也要给他点时间追上。   庄白桦熬不过池月的软磨硬泡,减少了去拳馆的次数,卫丛森便不乐意了,不停给他发消息。   “庄总,男人不锻炼怎么行,特别是你这种霸道总裁,应酬那么多,不练好肌肉,怎么应付那么多人。”   庄白桦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也不知道怪在哪里,总之两个人一边让他去练拳,一边不让他去,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自从卫丛森发现了那个城中公园,隔三差五就到公园里去锻炼跑步。   本来庄白桦喜欢待在那里,池月又是庄白桦的小尾巴,公园便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突然多了个卫丛森就麻烦了。   庄白桦不敢让卫丛森见到池月,他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尽管每次他都说事情总要面对的,卫丛森看起来也还正常,但最近的平静生活过得太爽,庄白桦还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庄白桦不让池月去公园了,自己也减少了去的次数,可每次去必遇到卫丛森。   卫丛森饶有兴致地看公园里的大爷们练太极拳,转过头来问庄白桦:“庄总,你不是说你也练这个吗,来一段试试。”   庄白桦面无表情地接过大爷们递来的太极剑,再面无表情地耍了一套。   卫丛森在旁边看了,惊奇地直拍巴掌。   太极拳太极剑看着慢,实际上要打得好看,需要控制力度,没有力气的人做起动作来只能软绵绵,毫无美感。   能把太极拳打得赏心悦目的人,身体里必定蕴藏着充沛的力量。   卫丛森赞赏地说道:“庄总气势不错啊,没好几年的功夫练不出来这样。”   庄白桦心里一惊,卫丛森眼光好毒辣,居然看出来他练了几年,庄白桦脸面上不显,平静地说:“也没多长时间。”   卫丛森笑道:“只可惜观赏性有余,实战性不足。”   庄白桦莫名其妙地说:“练太极的本意是强身健体,需要什么实战功能,你练拳击也没有整天在大街上打人啊。”   卫丛森听了他的话,笑而不语。   庄白桦让池月别去公园,池月干脆消失了踪影,好长时间没来公司。   庄白桦以为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明明之前还当小尾巴,怎么瞬间不见人影,他给池月发消息,池月回复:“还在练,你等着。”   练什么?等什么?   过了几天,池月主动到庄白桦办公室,庄白桦招呼他到休息室,问他:“你最近忙什么呢?”   池月一言不发,牵起庄白桦的手,搁在自己胸前。   庄白桦:“?”   这是干什么,庄白桦不解地问:“你心脏不舒服吗?”他大惊失色,“不会跟溪音一样吧?”   池月抽抽嘴角,说:“你没什么感觉吗?”   庄白桦迷茫地摇头。   池月气苦,说:“没觉得我变壮了吗?”他每天吃蛋白【和谐】粉,做卧推,自我感觉身体变厚了。   池月把庄白桦的手紧紧按住,庄白桦困惑地弯曲手指,捏了捏,试图找到池月说的感觉。   池月的脸腾地一下变红了。   “好像确实结实了点。”庄白桦真心实意地恭喜他,“从男孩变成男人了。”   庄白桦的话听在池月耳里,又是另一个意思。池月红着脸,喜形于色,嘴角浮现笑意,配合他的长相,一片春意,明媚动人。   这时候陈秘书敲门来送果汁,每次池月来,庄白桦都会准备果汁,陈秘书已经习惯做这件事。   庄白桦下意识说了句:“请进。”   他说太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秘书已经推门进来了。   于是陈秘书看见自家总裁正在摸池月的……胸。   陈秘书:瞎了,赔我的眼睛。   庄白桦没觉得有问题,反正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池月瞥了秘书一眼,慢慢松开手,庄白桦这才收回胳臂,认真地对池月说:“继续坚持。”   他拍拍池月肩膀,说:“你爸爸不也长得人高马大吗,你以后也能成那样。”   洛振铎也是典型的霸总身材,即使奔四了还酗酒,照样腿是腿,腰是腰。   提到洛振铎,池月的脸色就变了。   他收起笑容,问:“你喜欢我爸爸那样的吗?”   庄白桦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说:“我认可你爸爸那种身材。”   池月的表情从晴转阴,现在成了乌云密布。   这时候陈秘书没好气地把果汁递给池月,池月接过果汁,说:“以后我要喝牛奶。”   庄白桦和蔼地说:“可以啊,喝牛奶好,牛奶可以补钙。”   看破一切的陈秘书在心里腹诽,喝牛奶更像中学生了。   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庄白桦发现一件事,卫丛森在他身边出现的频率增大了。   确切的说,是在池月身边出现的概率变高了,因为池月总当庄白桦的小尾巴,所以变相增加了庄白桦与卫丛森的见面机会。   有一次,庄白桦甚至在池月的大学附近见到卫丛森,他怀疑,再这么下去,剧情会让卫丛森会跟洛振铎联系上,忽悠洛振铎去办卡继而达到接近池月的目的。   庄白桦想,不能再这样下去,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于是他找上池月,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练拳,池月欣然同意。庄白桦又跟池月交待了一些事情,比如拳馆的老板就是上次他们在景区遇到的人,待会见面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   池月乖乖点头,表示都听庄白桦的。   然后庄白桦纠集了一队保镖,领着池月,去往卫丛森的拳馆。   池月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   庄白桦沉重地说:“有备无患。”要是卫丛森发现娜塔莎是男的,一时暴走,伤到花花草草,有保镖在,比较安全。   一行人抵达拳馆,门口的接待看见庄白桦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吓得连忙进去向卫丛森报备:“老板,庄总带人来踢馆了!”   卫丛森不解地去迎接,看见庄白桦,笑着打招呼:“庄总,你好。”   他用的是俄语,弹舌音非常地道,卫丛森扫视了一遍庄白桦身后的人,笑着说:“庄总这是嫌我这里不够热闹吗,带这么多人来。”   卫丛森说得轻松,实际上抱着胳臂,能看到肌肉隆起,他堵在进入拳馆内部的必经之路上,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好像一堵墙。   庄白桦没有跟他打架的意思,招呼池月走上来,对卫丛森说:“给你介绍个人。”   他拉着池月,让卫丛森看。   池月淡定地望着卫丛森,卫丛森也看着池月。   两个人目光交汇,卫丛森慢慢地朝池月抬起手。   庄白桦如临大敌,下一秒卫丛森的手搭在池月肩膀上,他豪爽地说:“这位小兄弟,你也要来办卡吗?”   庄白桦:“……”   “看在你是庄总介绍来的份上,我给你打八点五折。”卫丛森拍拍池月的肩膀,给他推荐拳馆的课程,“我们的教练非常耐心,无基础也可以跟得上哦,当然你如果办理VIP业务,我们会提供一对一服务,包教包会,让你练出强壮的体魄,回头率百分之百,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庄白桦打断卫丛森:“停停。”不可思议地指着池月问,“你看见他没什么想法?”   卫丛森莫名其妙:“我唯一的想法是推荐他办卡。”   庄白桦:“……”   就连池月都微微怔忡,幽深的眼睛盯着卫丛森看。   庄白桦刚想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娜塔莎啊,突然想起什么,立马闭上嘴。   既然卫丛森认不出来池月,他对娜塔莎又没有那种势在必得的执念,还是不要戳破这层关系了。   卫丛森继续忽悠:“可以先试课哦。”他对庄白桦说,“庄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他是你带来的人,你不给人家办卡。”   庄白桦明白过来,卫丛森这是认出池月是在公园里跟他抱在一起的人了,却认不出他是娜塔莎。   池月看看庄白桦,又看看卫丛森,突然笑了,他眯着眼睛,说:“好呀,我想先试试课。”   卫丛森立刻大笑出声,同时看向后面的保镖,问:“这些哥们也要办卡吗?”   庄白桦:“……差不多得了。”   池月本身穿的是运动裤,脱下外套,里面只剩一件短袖T恤,他跟着卫丛森站到沙袋前。   卫丛森没让他戴拳套,先教了几个基本动作,让池月照着做。   两个人做热身练习,庄白桦站在一旁陷入沉思。   卫丛森居然认不出池月,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当时一堆人围着卫丛森,他精准地记住了池月,当作他的娜塔莎,结果娜塔莎真人站在他面前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庄白桦困惑了。   卫丛森这个人,跟之前的偏执大佬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脾气还好,找不到偏执的点。   庄白桦换个思路,回归原书,原书的书名叫《五个偏执大佬都想独占我》,主角是池月,说明偏执大佬对池月都有占有欲,而且这种欲望很强烈,强烈到让他们变成疯子。   唐枫虽然路走歪了,但占有欲还在,溪音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庄白桦抬眼看卫丛森,庄白桦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类似的情绪,甚至对他的梦中情人娜塔莎,他都抱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   他认真地教池月,像每一个好的健身教练那样尽职尽责。   “咦,你原来有格斗基础。”卫丛森的话把庄白桦的思绪拽回来,“你来打一拳试试。”   卫丛森侧身握拳,送肩翻腕,一套直拳动作快准狠,池月在旁边学着卫丛森的姿势,跟着打了一遍。   庄白桦眨眨眼。   两个人除了体格上的差距,不管是姿势还是角度,甚至这一套动作做下来给人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   以庄白桦的眼光来看,两个人都很有架势,动作迅猛直接,非常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最主要的是两个人的姿势与神态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庄白桦知道今天池月是第一次来这家拳馆,他会以为池月是从这里出师的。   卫丛森也很惊讶,问池月:“你之前在哪里练过?你的老师是谁?”   池月淡淡地说:“我之前为了防身,学习过一些格斗技巧。”   庄白桦听了,心里难受。   池月身在偏执文学的世界,被各种大佬环伺,动不动绑架囚禁。他之前家庭情况也不好,身上没钱,学一点防身技巧,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至于我的老师……”池月笑了笑,说,“我有幸遇到一位格斗专家,他教会了不少东西。”   庄白桦看向池月,这倒是没听他说过。   池月望着卫丛森,笑容里有摸不清看不明的东西,说:“我的老师在俄罗斯待过。”   卫丛森定定地看池月,看了好久,突然笑起来:“那我们真是有缘分,我身上有一半俄罗斯血统。”   他看着池月的目光有了改变,变得认真起来,说:“我们来练一场。”   这是邀请池月对打的意思。   庄白桦连忙上前阻止:“这就不用了吧,说好了今天只是试课。”   倒不是别的,庄白桦怕两个人打到一起,打出点火花,那就难办了。   好不容易卫丛森认不出池月。   而且池月跟卫丛森的体格不是一个重量级,打起来池月容易吃亏。   卫丛森还跃跃欲试:“点到为止,我会注意我们的体重差,控制拳头的力量。”   池月摇摇头:“我今天只想热热身。”   卫丛森遗憾地耸耸肩,这才作罢:“好吧,我本来还想终于能活动筋骨。”他难过地看向庄白桦,“以前庄总还能跟我过两招,后来他不仅把我忘了,还改练太极拳,让我很伤心。”   庄白桦也忍不住笑了:“别演了,好好当你的教练。”   后来卫丛森没再提对打的事,教池月练了几套基本动作,池月有模有样地跟着做,不说基本,简直是完全跟卫丛森的动作保持一致。   卫丛森显然很惊奇,但他保持着沉默,没有多问。   庄白桦想起之前他们一起练太极剑的时候,池月也能跟上他的动作,分毫不差,便归功于池月模仿能力太强。   等试课完毕,池月果断地办了卡。   他没让庄白桦掏钱,而是用自己的付款账号,一边低头划钱,一边解释:“爸爸的钱。”   庄白桦忍不住唠叨:“老洛太惯着你了。”   卫丛森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惊奇地说:“原来你们……他还有个爸爸。”你们的关系太乱了。   庄白桦黑着脸,说:“瞎想什么呢,是他的真爸爸,他是我好朋友的儿子。”   卫丛森看向两人的目光更加复杂。   与好友儿子的禁忌之恋,庄总牛逼。   这下庄白桦彻底确定卫丛森对池月是真的没那个意思,不由地再次困惑。   原书里这个时间点,池月已经也被洛振铎认回去了,他在洛家跟溪音在一起过得好不好另说,最起码洛振铎在表面上是不会让池月受委屈。   原书里的卫丛森是怎么绕过洛振铎跟池月产生交集,并且死缠烂打的,庄白桦想不明白。   偏执大佬喜欢池月,庄白桦不高兴;不喜欢池月,他还不高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难搞。   池月自然也是最高级别的VIP,卫丛森又赚了一笔,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那以后,池月变得喜欢来拳馆,练拳法练力量,比庄白桦还积极。   泰拳散打空手道,池月什么都能来上两招,卫丛森越来越惊奇,越来越想跟池月对打,但池月没同意。   池月只对自己的体格情况感兴趣,每次锻炼完,都用软皮尺量自己的三围。   为了监督卫丛森和池月,庄白桦自然每次跟着池月到拳馆来。   结果池月不让他训练肌肉,让他去练有氧操。   庄白桦:“?”   庄白桦干脆什么也不练了,坐在旁边看池月。   池月一直穿着宽松的T恤,卫丛森说实战中容易被人揪住衣服,让他换个紧身点的,池月没同意。   练拳经常满头大汗,池月习惯性扯起T恤的下摆,撩起来擦脸上的汗水,这时候坐在侧面的庄白桦就能看到他精瘦的腰与腹部的肌肉。   池月偏白,暴露出的皮肤也很白皙,润泽如奶油。   白皙的皮肤包裹着柔韧的肌肉,上面浮动着晶莹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散发着青春的燥热与活力。   人们常说古铜色的肌肤很性感,庄白桦看了一会池月,便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白点也挺好。   池月非常在意身体的维度,想变壮实,其实他应该量量自己的身高,池月最近这段时间长高不少,以庄白桦目测,至少长了四五厘米,有一米八多了。   池月在挥洒汗水,庄白桦坐着看,卫丛森也没闲着,一下子教池月动作,一下子跟庄白桦说话,让他也起来动动。   反正三个人相处得不错,竟然有点健身房热血兄弟情的感觉。   庄白桦心想,真是邪门。   更邪门的是,这天在锻炼完之后,卫丛森大方地对庄白桦和池月说:“我请你们吃宵夜。”   庄白桦有些迟疑:“时间已经不早了。”   卫丛森大大咧咧地说:“你是大老板,他是大学生,你们第二天都不用打卡上班,晚上吃个宵夜又怎么了。”   池月摸摸自己的肚皮,庄白桦见他饿了,这才同意。   卫丛森直接把他们带去了一家俄罗斯餐厅,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没想到这里的人依旧人满为患。   餐厅里一半是外国人,一半是中国人,卫丛森似乎跟老板很熟,他一进去,老板就笑着迎出来,两个人叽里咕噜用俄语一顿说。   老板跟卫丛森说完,豪爽地冲庄白桦和池月打招呼,让他们找位置坐下享受美食。   说是吃宵夜,实际上食物比正餐还多,都是俄式风格的菜品,除了必不可少的红菜汤与土豆,还有战斗民族喜爱的各种肉类,冒着滋滋的油花,配着奶油与伏特加,满满摆了一桌。   卫丛森笑着说:“这顿我请,放开来吃。”   大半夜的吃这么多着实不健康,但耐不住运动之后肚子空空,再加上美食诱人,庄白桦也忍不住吃了不少。   池月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食量惊人。俄罗斯大部分地区很寒冷,传统菜肴以补充热量为主,肉食很多,非常对池月胃口,他也不客气,香肠熏肉一盘接一盘。   卫丛森没想到池月这么能吃,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兄弟对我胃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庄白桦听见“喜欢”两个字就胃疼,连忙说:“别,别套近乎,别这么亲热。”   卫丛森大巴掌拍在庄白桦的背上,乐不可支:“别嫉妒啊庄总,我也喜欢你!”   池月瞪了卫丛森一眼。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大餐,庄白桦还带着保镖,让保镖们也进来吃饭。卫丛森见状,直接拿起一瓶伏特加,举起来大声说:“我请大家喝酒!”   旁边立刻响起欢呼声,卫丛森拿着酒让池月喝:“练拳的爷们都要来一瓶!”   池月接过酒,刚要喝,就被庄白桦拦下:“他还小,算了。”   卫丛森不满地说:“都成年了,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都能跟熊打架了。”   庄白桦:“?”别拿他跟你比。   池月握住庄白桦的手捏了捏,勾起嘴唇轻笑,以示安抚,然后举起杯子,冲卫丛森做了个拱手的动作,再一口干掉。   他用中国人的喝酒动作喝伏特加,俊逸潇洒又带着张狂,眉眼舒朗如画,举止豪情万千。   卫丛森欢喜得大笑,倒是庄白桦怔了怔。   这样的池月真招人,怪不得原书五个偏执大佬都把持不住。   这顿宵夜一直吃到了快两点,一群人都吃多喝多了,出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走都走不稳。   所有人都没立刻上车,而是在大马路上走了一段,消消食,散散酒气。   半夜路上没什么人,但路灯明亮,照亮归家之路。   “诶,国内的治安真好。”卫丛森摇摇晃晃地走着,对身边的庄白桦说,“大半夜的在路上走也很安全。”   庄白桦骄傲地说:“那是,这全是扫黑除恶的功劳。”   卫丛森听了他的话呆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嘿嘿地傻笑:“你说的对,黑恶就是应该被大扫除!”   庄白桦见他已经有点飘,反观池月,安安静静地走在一边,除了看不清表情,一切如常。   不愧是酒鬼的儿子。   庄白桦发现,越是跟池月相处,越是能发现他不同的面貌,这可比原书干瘪平面的小白花人设丰富多了。   庄白桦也喝了酒,此时有些飘飘然,突然心想,要是每一个偏执大佬都跟卫丛森这样也不错。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迎面走过来一群人,那些人穿着宽大的衣服,似乎也喝了酒,玩玩打打东倒西歪地闹成一团。   路就这么宽,两拨人撞到一起,必须有一方要让路,对面那些年轻人不想让,横在前方,杵着不动。   卫丛森一下子来劲了,往前跨了一步,一米九的个子拦住对方的去路,从背后看像一头大棕熊。   那些人有点怂,再看看庄白桦和池月,虽然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年轻俊美,看着是文明人,但他们身后全是黑西装的猛男。   年轻的混子们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一群人分开,三三两两地从庄白桦他们身边绕过去。   等人走了之后,庄白桦摇着头说:“还是有这样不务正业的混混。”   卫丛森转过头宽慰他:“十三亿人里总有几个人渣,没办法。”   这么一闹,酒也醒了一些,庄白桦对卫丛森说:“今天谢谢你请客,改天回请你。”   庄白桦这边只有司机没喝酒,他本来想打电话安排人送卫丛森,卫丛森表示不用,自己走回去。   于是大家在路口告别,刚要分开,就听见旁边传来汽车的声音。   几辆汽车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呜呜的发动机声音巨大,一听就是改装过的。   车一边开,车里的人一边吵闹,尖锐的笑声与引擎声一起在深夜的大马上回响。   庄白桦一看,还是刚才那些年轻人,他皱起眉头,说:“他们不是喝了酒吗,怎么还开车。”   不知道有没有留没喝的人当司机。   还没等他去证实,前方的道路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其中一辆车撞上路边的一个影子,那个影子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而车辆猛地拐弯,撞到了花坛,失去了动力。车上下来几个人,跑到影子的地方看了看,然后立刻四下逃窜,连车也不要了。   其他几辆车见到这幅场景,更是加大马力,火速离开现场。   庄白桦心一惊,领着人跑上去,这才看见马路中间的影子是一个人,刚才那些人酒驾,还没开出去多远,就撞到了路边的行人。   那位行人被撞得不轻,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身下流出来,染红了路面。   庄白桦赶紧让保镖喊救护车,池月走上前查看那人受伤的情况。   而卫丛森则是站在旁边,盯着地上的那摊血,一动不动。   红色的痕迹仿佛有魔力,从路面一直爬到卫丛森的眼睛里,让他双灰蓝色的眼睛也变成血一般的颜色。   卫丛森动了动手腕,骨骼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庄白桦察觉到不对劲,扭过头去看卫丛森,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   卫丛森双眼血红,表情狰狞,完全像变了个人。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一愣,连忙上前询问卫丛森:“你怎么了?”   卫丛森咧着嘴,凶恶地看着庄白桦,五官扭曲,失去了平日的爽朗,面容可怖,看起来不像人类,更像一只野兽。   庄白桦心惊肉跳,还想再说什么,池月突然起身把他往后一拽,这时候卫丛森暴走,朝着庄白桦刚才站的方向扑过来。   他扑空之后,大声喘息着,扭过头向那辆车走去。   撞到花坛上的那辆车,头部已经完全变形,极易爆燃,非常危险。但卫丛森不管不顾,一脚踏上汽车的引擎盖跳上去,越过汽车,改为追赶刚才那些年轻人。   “他到底怎么回事?”庄白桦不敢置信,卫丛森怎么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池月眯起眼睛,咬咬牙,对庄白桦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带回来。”   说完,便抽身往卫丛森离开的方向跑。   庄白桦怎么可能让池月独自过去,他指挥一部分保镖照顾出车祸的人,等待救护车,领着剩下的人手一起追上。   卫丛森的脚程极快,很快就赶上刚才撞人的那拨年轻人。   几个年轻人因为制造了车祸,本来就很惊慌,慌不择路跑到了街道背面,路越走越窄,旁边都是居民区,此时已是深夜,没有行人,到处都是楼房,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他们隐隐察觉后面有人追赶,更是吓得不行,到处乱窜。   这时候卫丛森扑过来,抓住最后面的年轻男人,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扯过来,钳住他的背和腰一把将人举起,再抛出去,狠狠地砸在旁边的路灯上。   男人的头撞到灯柱,瞬间昏过去。   其他人见状,看见旁边一家二十四小时快餐店还开着,立刻躲了进去,手忙脚乱地想要关上门。   快餐店的店员发现几个人冲进来,刚要阻止他们,就听见“哐”的一声,他们店的玻璃门居然被砸碎了。   卫丛森徒手把门打碎,闯进店里。   卫丛森一米九的个头,身体健壮,肌肉,此时他赤红着眼,咬着牙齿,手背被碎玻璃划破,流着血,脚下踩着玻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宛如午夜觉醒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店里的几个人吓得要死,但看卫丛森只有一个人,还抱着渺茫的希望,胆子大的拿起快餐店的椅子,往卫丛森身上砸。   卫丛森单手挡住砸来的椅子,另一只手揪住那人,把他撂倒在地,反手拿起椅子,就往那人身上打。   那人被打得惨叫连连,其他人吓懵了,想跑出快餐店,但快不过卫丛森的速度。   卫丛森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那些人抓起来,一顿暴揍。   快餐店员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喊出来,只能拼命捂着自己的嘴。   反正庄白桦赶到快餐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池月比庄白桦先一步抵达,没有冒然冲上去,而是先把店员拽出来,让他先跑。   卫丛森全然不觉被人看着,拎着手里的年轻人,不停地打,打得那些人不成人形。   他甚至揪着一个男人的脑袋,把它往桌子上撞。   庄白桦看着就很疼。   那些人酒驾后撞人逃逸,确实是违法犯罪,但要交给警察处理,再这么下去,卫丛森会活活把人打死。   庄白桦试图跟卫丛森沟通:“住手吧,别打了,把他们交给警察。”   卫丛森根本听不见,手上的动作片刻不停。   庄白桦没办法,招呼保镖们上去制止卫丛森,保镖们刚靠近,卫丛森就抡起一张桌子,丢了过来。   保镖的阵形被冲散,但到底是专业人员,他们迅速集结起来,继续围住卫丛森。   庄白桦的这些保镖都是保全公司的精英分子,所有人都有实战经验,他们从不同角度,几番试探,终于吸引到卫丛森的注意,保镖们跟他过了几招,从他手里把那些年轻人抢了过来。   幸好还有气息,没被打死。   卫丛森看着保镖,歪了歪脖子,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只是那张邪恶的脸笑了之后,更加恐怖,卫丛森捏着拳头朝保镖们打过去,所有人这才发现,卫丛森之前在过家家,现在才真正开始动真格。   卫丛森出拳极快,他不再像拳馆里当教练那样,讲究动作的美观与标准,每一拳每一脚都毫无花哨,扎扎实实,出招必定要见血。   庄白桦看得胆战心惊,卫丛森表现出来的肉搏经验,保镖们都赶不上,这种差距就像上过战场的老兵与只参加过演戏的新兵一样。   即便保镖有好几个都制服不了卫丛森。   庄白桦想了想,用俄语吸引卫丛森的注意力。   他会的俄语不多,仅仅能说几个打招呼的词,但成功地让卫丛森转过头。   结果卫丛森更疯了,把保镖们扫到地上。   庄白桦:“……”   即便民警赶来,可能都讨不到好。   卫丛森盯着庄白桦,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池月挡在庄白桦身前,与卫丛森对视。   卫丛森停滞下来,瞅着两个人看。   难道卫丛森看见池月有反应?庄白桦不知道该喜还是忧,问池月:“他完全失去意识了么?”   池月背对着庄白桦,淡淡地说:“看起来是这样,至于为什么,只有等他清醒过来再问了。”   庄白桦看着池月的后背,这才察觉池月的肩膀已经这么宽了,但他没空闲研究这些,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清醒。”   池月的脸似乎有作用,卫丛森在看见池月后犹豫了。   这就是狗血文学里的桥段,发疯发狂的男人在看见自己的白月光后,渐渐平息下来。   池月就是卫丛森的镇定剂。   庄白桦刚这么想,卫丛森就再次动起来,举起旁边的椅子,朝他们两人站的地方丢过来。   庄白桦:“……”   打脸总是来得这么快。   卫丛森这个偏执男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频频不按套路出牌。   池月接住椅子,轻巧地放到地上,纵身跃到卫丛森面前。   庄白桦心脏都要跳出来,喊道:“小月,快回来!”   池月平静地说:“我来拖住他,你想办法。”   庄白桦急死了,他能想什么办法,早就报了警,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来了估计也不能阻止卫丛森,除非来的是武警。   就在庄白桦着急的时候,池月与卫丛森已经交上手。   池月同样改变风格,不再像练拳时那样,做些花里胡哨的动作,跟卫丛森一样,出招简洁,快如闪电,架住卫丛森的拳头,送肩回推,使用巧劲,居然把卫丛森推得后退几步。   卫丛森再次停下打量池月。   这时候池月从旁边的墙角里抄起一根拖把,把前面的拖把头扯掉,留后面的长杆握在手里,指着卫丛森,意思是让他放马过来。   卫丛森没有急着动,居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已经变调,嘶哑无比:“谁教你的?”   池月波澜不惊,说:“你。”   卫丛森发出怪异的笑声。   池月继续说:“你说我的力量不足,该使用器具的时候使用器具,战场之上不用讲道义与道德,赢的那一方才有话语权。”   他将长杆擒在手里,一手挥舞,宛如舞动□□,另一只手冲卫丛森勾了勾。   卫丛森捏紧拳头,肌肉贲张,上前几步,跟池月打了起来。   庄白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池月与卫丛森的套路惊人的一致,简直就像自己打自己,只是池月更加灵动,卫丛森更加有力。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冗余,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一般,粗鲁,暴戾,不择手段。   池月的嘴角渐渐挂上笑容,与卫丛森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疯狂而肆无忌惮,眼睛里散发着蔑视一切的神采。   只是池月的容貌更加俊美,竟然让他看起来有些妖异,宛如午夜闯入人间的鬼魅。   庄白桦被他们的架势震住,完全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两个人缠斗好久,警察终于赶到,看到快餐店里一片狼藉,大吃一惊。   卫丛森见人越来越多,狂性大发,反倒学着池月的样子从旁边抓东西,不停地往快餐店门口扔过去。   警察:“哟嗬,力气好大,这人怎么了?”   庄白桦来不及解释,只能说:“战斗民族发狂了。”   卫丛森完全不肯配合,誓要将整个快餐店破坏殆尽,就像庄白桦想的,来的几个民警也无法制止他。   真要等卫丛森把力气全部耗完才能消停么,池月倒是能挡住卫丛森,不让他走出快餐店,但庄白桦看到他接住卫丛森的拳头,一阵心疼。   卫丛森简直像一头大熊,熊一巴掌拍过来,普通人不死也残。   庄白桦飞快地思考应对的手段,卫丛森发狂这件事,一定是一个剧情点,在原书里肯定有解决方法,说不定是要达到某个条件,才能结束这个剧情。   所以条件是什么?照理来说,卫丛森是偏执大佬,应该喜欢池月,按照套路,他见到池月会平息下来。   可现在卫丛森没有爱池月爱得无法自拔,池月对他没有作用,卫丛森的梦中女神是娜塔莎。   ……等等,娜塔莎?   庄白桦让保镖先去勾引卫丛森,分散卫丛森的注意力,他把池月拽回来。   池月喘着粗气,身上受了不少伤,增添了许多英气,让他看起来杀气腾腾,气场有两米八。   “怎么了?”池月哑着嗓子问,沉浸在释放暴力的快【和谐】感中,没有反应过来。   “我有办法了。”庄白桦简短地说。   他从快餐店里随便找来两块布,一块像系围巾一样顺着池月的头顶和下巴绕了一圈,另一块遮住他的口鼻,说:“捂着。”   池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变得呆滞,按照庄白桦的要求按住那块布,像在嘴巴上戴了一个口罩。   幸亏有个警察戴着眼镜,庄白桦从人家鼻梁上抢过眼镜,说了一句:“借用。”便将眼镜套在池月的脸上。   没有墨镜,只能这么凑合了。   池月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整张脸没有一块地方露在外面,保证他老爹来了都认不出他。   就跟那天在景区里时一个样子。   庄白桦推了池月一把,让打扮完毕的池月站到卫丛森面前。   卫丛森看见戴好“口罩眼镜以及围巾”的池月,怔住。   他停下动作,迷茫地望着池月,整个人的气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面容变得平和,表情不再狰狞,眼睛里的血丝褪去,恢复成温和的灰蓝色。   过了一会,卫丛森喃喃地冲池月喊了一声:“娜塔莎。”然后身体摇晃几下,失去力气,重重地倒在地上。   你是我的解药,你是我的救赎,娜塔莎。   池月:“……”   就很离谱。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   卫丛森倒下后,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伤员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刚才发生的事太震撼,让在场的所有人久久无法回神。   所以说……娜塔莎真的能抑制发狂的卫丛森,只不过娜塔莎的形象有点一言难尽。   庄白桦暂时没工夫探讨这个深刻而复杂的问题,安排人手救助伤员,然后跟警察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警察同志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庄白桦指着卫丛森,一脸严肃地说:“这个人恐怕有病,先要送去医院治治。”   警察表示同意,只是有一件事:“先把我同事的眼镜还回来。”   说起这个,庄白桦有点不解:“近视眼可以当警察吗?”他记得警察入职之前要考查视力。   警察同志无奈地说:“为人民服务 ,天天填报告,填得眼睛都瞎了。”   庄白桦:“……同志们辛苦了。”   池月把眼镜从脸上拔下来,还给人家警察,然后扯下脑袋上那两块布,露出满是黑线的脸。   庄白桦忍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也辛苦了,娜塔莎。”   池月:“……”   后来几乎每个人都进了医院,出车祸的那个人受伤严重,但抢救回来了,脱离了生命危险。而那几个肇事的年轻人被卫丛森打得骨折,内伤严重,要不是庄白桦让保镖救人,他们恐怕会被卫丛森活活打死。   于是这个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那些年轻人酒驾并且肇事逃逸,已触犯了法律,而卫丛森故意伤害加斗殴,罪名也不少。   现在这些人全在医院里。   卫丛森自从喊着娜塔莎倒下后,再也没有醒,一直昏睡着。   在快餐店里,他无差别地放大招,搞得自己的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但让他昏迷不醒的,主要是他的心理问题。   庄白桦打了个电话给赵医生,跟他讲了卫丛森的情况,询问道:“这个人是不是也有神经病?具体是哪一种?”   赵医生温和地对庄白桦说:“确诊精神疾病需要面诊鉴定,不过从你说的情况来看,我怀疑他是应激障碍症。”   “PTSD就是一种应激障碍。”   庄白桦听到这个缩写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我也有PTSD”,他对偏执这个属性神经过敏。   赵医生说,当人经历过大型灾难或者极度威胁性的事件之后,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最后形成精神障碍,难以正常生活。   PTSD全称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长期应激障碍,可以长达数年。   最典型的应激障碍来源于战争,不少参与过战争的军人在回归和平社会后,无法摆脱战争的阴影,有人在安静的时候还能听到炮火的声音,有人反复梦见战场的景象,持续性抑郁痛苦。   现在网友们经常开玩笑说自己对某件东西PTSD,实际上PSTD是一种严重精神疾病,因为得了PSTD的人,必定经历过恶性暴力事件,如果不介入治疗,患者很可能自我毁灭。   卫丛森平日很爽朗热情,从没提过自己的事,可能是一种回避心理,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一旦达到某个条件,过去的记忆被唤醒,他就会被激怒,重新进入曾经经历过的状态,不顾一切地毁灭任何事物,包括自己。   这确实是一种应激障碍。   从卫丛森的破坏性表现来看,他应该经历过大规模暴力流血事件,才会想重演现场。   赵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见过的大型暴力流血事件全只出现在电影里,那个人具体经历了什么,我想象不出来。”   庄白桦同样沉默片刻,对赵医生说:“谢谢赵医生,我明白了,等我多掌握些信息再来请教你。”   赵医生说:“没事,庄总也给了我咨询费用,只不过……”她迟疑一下,“庄总,你身边为什么这么多精神状态堪忧的人,你自己还好吗?”   从赵医生的角度,被精神病人环绕,说明庄白桦身处的生活环境有问题,那么庄白桦的心理健康也值得关注。   庄白桦:“……”   连赵医生都发现他身边到处是神经病了,鬼知道原书后面的剧情是什么,万一后面的配角更偏执,只会更难对付。   “放心吧赵医生,我没事。”庄白桦郑重地说,“我有崇高的信仰,不会被打倒的。”   赵医生怔了怔,笑了起来,说:“我们信仰相同。”   经过赵医生的分析与解释,再结合庄白桦的联想,他基本上推测出了原书的剧情。   以卫丛森的身手,应该是从事过使用武力的行当,在俄罗斯发生了一些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他为了躲避这种创伤与阴影,回到中国经营一家拳馆。   虽然他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曾经的阴影还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一旦他遭受刺激,他就会暴走发狂。   原书里,他发狂的时候遇到了池月,池月安抚了他的心智,让他的暴戾情绪平息下来,于是他对池月一见钟情,池月成了他的特效药。   是药就有依赖性,卫丛森离不开池月,池月是他的神明,也是他的执念。   只不过,这一回池月与卫丛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池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卫丛森一见钟情的对象变成了那个围着围巾,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娜塔莎”。   原书剧情也太离谱了,池月都打扮成那样,还要按头让卫丛森一见钟情,让人怀疑卫丛森的审美。   可能犯病的时候卫丛森太脆弱无助,就像第一次睁眼的雏鸟,本能地追逐第一眼看到的人。   哪怕那个人打扮得像翠花。   于是现在的问题是,卫丛森创伤的缘由是什么。   卫丛森还在医院躺着,警察们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庄白桦也派人守着他,但他一直没有醒。   池月提出自己去靠近卫丛森试试,说不定人就醒过来了。   庄白桦认为有道理,但害怕卫丛森醒来又发狂会伤害池月,给池月做了万全的准备。   “围巾,墨镜和口罩。”庄白桦把东西递给池月,“三件套要带上,都是最好的牌子,绝对柔软舒适,还有一定的美观性。”当然再美观也美不到哪里去。   池月:“……”   庄白桦陪着池月来到卫丛森的病床旁,探望了好几次,卫丛森依旧没有醒,又过了两天,医院的人发来通知,卫丛森终于醒了。   他一醒来,在能说话后,第一个要求就是见庄白桦和池月。   本来庄白桦想让池月武装好再去医院,但又怕娜塔莎的形象会二次刺激卫丛森,便用小包包把三件套装好,让池月背着,到时候见机行事。   他们见到卫丛森时,卫丛森十分平静,除了身上的伤口有些狰狞,整个人看着很平和。   这个有着灰蓝色眼眸的大个子看到庄白桦和池月,露出无奈的苦笑,说:“那天吓着你们了吧。”   庄白桦摸不清卫丛森的意思,只能试探着说:“确实折腾得够呛。”   卫丛森抱歉地笑笑:“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的事了,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很血腥。”   果然卫丛森失去了那段记忆,那他还记得娜塔莎吗?   庄白桦没有急着问,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你既然不记得,又怎么发现场面血腥,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卫丛森望着庄白桦,目光专注,仿佛在探究着什么。   池月不动声色地往庄白桦那边靠了靠,保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卫丛森终于长叹一口气,说:“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   “我曾经是个国际雇佣兵。”   庄白桦听到这句话,从见到卫丛森的第一面起,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   他就说身为原书的偏执大佬,卫丛森之前的身份太过普通,普通得有些不同寻常,现在卫丛森终于有了个狂霸酷炫拽的身份,这才符合原书狗血的风格。   只是……这本小说的元素也太多了吧,居然还有雇佣兵。   庄白桦一言难尽地看着卫丛森,别告诉他,这个人还是什么兵王之类的狠角色。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在穿越前身为一个普通的直男,相较于狗血恋爱文学,其实对大男主升级流小说更加熟悉。   毕竟上大学的时候,身边好多同学都看。   这类小说里,主角有隐藏身份简直是标配,其中有一部分题材叫兵王流。   所谓兵王流,大概就是主角曾经是非常牛逼的特种兵,退伍之后隐姓埋名,在普通社会里生活,突然遭遇各种事件,然后利用自己的武力值装逼打脸,走上巅峰,图的就是大佬虐菜加上掉马反转的爽度。   庄白桦爱好大炮与坦克,有时候跟着同学一起看看这类小说,但他看得不多,因为他觉得太假了……   万万没想到穿越后竟然真能遇到这种设定的人,而且还是在狗血偏执小说的世界里。   庄白桦深感佩服。   佩服归佩服,兵王套路脉络清晰,还是要听听卫丛森怎么讲。   大概是因为几天都靠输液维持营养,卫丛森看着有几分虚弱,他身材高大,胳臂上满是肌肉,这种反差让他显得落寞。   如果再加上残阳如血的背景,倒有几分一代兵王虎落平阳的萧索。   卫丛森目光悠远,缓缓地说道:“我在俄罗斯加入了雇佣兵团,曾经在高加索地区活动,那里局势复杂,各种势力明争暗斗,经常需要雇佣武装力量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抬起手搓搓脸,“我跟随兵团,在那里混了好几年,什么都见过。”   他说得简短,但“什么都见过”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   庄白桦生长在普通社会的幸福家庭,没有经历过武力冲突,那些景象他只在纪录片或者偶尔流传出来的视频里见过,仅仅几个片段,就能说明那是无法想象的残忍与悲惨。   卫丛森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了数年,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身边的很多人都走向了极端,要么麻木冷血,要么放浪形骸,而我……”   卫丛森说着,眼神晦涩:“而我当了逃兵。”   “我受不了那种日子,退出兵团,回到了国内,想重新开始生活。”卫丛森说得万分艰难,坚毅的脸上满是沉痛。   病房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静默着,过了半天,卫丛森疑惑地转向庄白桦和池月,问:“你们怎么没反应?”   池月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庄白桦望着卫丛森,表情专注是很专注,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态度淡定。   卫丛森不可置信地问:“一点都不惊奇吗?”   庄白桦想了想,说:“还好,早有心理准备,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你的经历挺符合你的表现。”   卫丛森瞪着庄白桦,庄白桦只能说:“我表示同情,但并不惊讶。”   一旦了解原书狗血的特性,哪怕里面的男配是外星人,庄白桦都能接受。   只是对于原书剧情线来说,这些都是人物设定,但落到每一人身上,却是真实经历过的生活。   比如卫丛森,原书里交代他的背景,估计就几百字,但他在战乱地区跌打滚爬好多年,其间的苦难与伤痛有口难言。   庄白桦宽慰他:“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现在开了拳馆,生活走上正轨,不也挺好。”   庄白桦心善,同情卫丛森,可他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无法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果然,卫丛森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但那几年的经历对我的影响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就算我回到国内,还是经常想起那时候的事,虚幻的枪声炮声让我耳鸣,断壁残垣以及受伤的人们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卫丛森扶住额头,“每当这时候,我的头就很疼,很想破坏一切。”   “我一直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暴力与冲动,有一些效果,最起码平常的时候我还能保持正常。”卫丛森说着,“只不过,当我……”   “看到血的时候就会爆发?”庄白桦接上话。   卫丛森怔了怔,点点头:“看到血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去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来,发现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到处破坏,不仅打砸身边的一切还伤人。”   庄白桦借赵医生的话活学活用:“你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卫丛森承认:“我有向医生求助,但是效果不大。”   庄白桦不得不说:“你这样的情况,其实不适合在外面自由行动。”   比如那家快餐店,里面的陈设几乎全毁了,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庄白桦说得委婉,卫丛森懂他的意思,说:“我知道,为了不让自己失控,我在身上戴了监控设备,监控我的心率和体温,一旦出现异常,就会有针头扎进我的皮肤里,注射镇定剂。”   庄白桦一愣,脱口而出:“所以上次在景区就是这样。”   卫丛森也跟着一愣:“你好敏锐,一下子联想到那件事上了。”   庄白桦这才想起卫丛森不记得那时候见过自己,连忙闭上嘴,听卫丛森继续说。   “是的,景区那次也是,半路有个游客受伤,我见到了血,冲进树林里,很快监控设备开始运作,给我注射了镇定剂,效果却不好。”   卫丛森皱起眉头:“也许是产生了耐药性,反正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倒下,幸亏当时是在树林,只是破坏了几棵树,而且……”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脸上浮现温柔:“我遇到了娜塔莎。”   庄白桦:“……”   “娜塔莎让我得到了久违的安宁。”卫丛森看向庄白桦,“这次也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全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娜塔莎。”   “娜塔莎出现我面前,仿佛一股清泉浇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在一家店里,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卫丛森望着庄白桦,急切地说:“所以,那天她出现了吗?”   庄白桦面不改色地摇头:“那天现场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为了阻止发狂的你,筋疲力尽,没有看到任何女士。”   卫丛森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庄白桦安慰他:“也许当时你想起了娜塔莎,唤醒了你的意识,你产生了幻觉,以为看到了她。”   卫丛森表情失落,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深邃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忧郁。   再这么来几次,他对娜塔莎的依赖会更深,不是好现象,所以庄白桦没有把真相告诉卫丛森,要是他发现自己的女神是围巾墨镜和口罩的组合物,恐怕会加重他的神经病。   庄白桦告诉卫丛森,不管他之前经历过什么,过去就过去了,但他现在在国内生活,就要遵守国内的法律。   卫丛森本来应该被拘留,然后遣返回俄罗斯。他请了律师,找到了精神鉴定机构,结合被害人有肇事逃逸、本身有过错的事实,卫丛森赔偿全部医疗费用以及那家餐厅的损失,以及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等等因素,他没有去蹲看守所,而是在社区里接受管制。   由此可见,卫丛森之前当雇佣兵的时候赚了不少钱,这次从轻处罚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取得了被害人的谅解书,不知道他给了那些酒驾的年轻人多少封口费。   那些年轻人同样面临肇事逃逸的判罚,这就是另外的事了。   庄白桦又找卫丛森谈了几次话,卫丛森答应他好好治疗,争取能摆脱心魔,控制自我。   庄白桦把他领去见赵医生,赵医生说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慢慢让卫丛森适应。   想想也是,之前卫丛森在俄罗斯也没把自己治好。   但是庄白桦还是想努力一把。   好不容易这么快发现偏执大佬的病症,后面可能还有剧情点,因为娜塔莎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庄白桦希望在剧情点来临之前,给予卫丛森充分的治疗,让他以健康的心态迎接剧情。   之前的唐枫和溪音,局面太被动了,这次要主动一回。   而且庄白桦觉得卫丛森还有救,卫丛森本身也有自救的想法。   为了积极配合赵医生,庄白桦用自己的方法让卫丛森重拾生活的信心。   他把卫丛森带到他们常去的公园里。   自从出事后,卫丛森没有继续在拳馆教别人练拳,全部委托给馆里别的教练。   都不推销别人办卡了,看来卫丛森的情绪确实很低落,这样不利于他康复。   卫丛森来到公园,看着在公园里锻炼的大爷大妈,情绪不高,对庄白桦说:“你是想让我练太极拳吗?”   他叹了口气,说:“没用的,我之前为了修身养性,学习过中国武术,练了咏春拳,可以稍微缓解,但治标不治本。”   庄白桦拍拍大个子的背,说:“也没要一次性治本,不断改善才能从量变到质变。今天不是来找你来练拳,而是让你来陶冶情操。”   卫丛森:“?”   庄白桦举起手,做了个手势,陈秘书便领着一队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   那些人走到公园的小广场上,排成三排站好。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有的人甚至头发花白,可个个精神矍铄站得笔直。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昂着头,目视前方。   卫丛森目瞪口呆,问庄白桦:“这是干什么?”   庄白桦冲那些人打招呼,笑着说:“这是我从老年大学请来的合唱团。”   卫丛森怔住。   这时候合唱团第一排走出来一位穿着正装的老大爷,他向庄白桦和卫丛森示意,然后转过身,举起手开始打拍子,其他人摊开手里的歌词本,开始唱起来。   宏亮的歌声顿时响彻四方。   卫丛森惊呆了,他们居然唱的是《喀秋莎》。   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   老年大学合唱团先是用中文唱了一遍,歌声在公园里回荡,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倾听。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声飞扬,不同声部交错,却又整齐划一,高亢与低沉交织,长长久久地回响在公园里。   这首歌是一首俄罗斯传统歌曲,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从战争时期一直传唱到现在。   这首歌本来是爱情歌曲,歌词讲述一位叫喀秋莎的姑娘,站在河岸边等待参加卫国战争的爱人。后来因为特殊的时代意义,慢慢变成了热血歌曲,带着浓重的红色意味。   老年大学合唱团的团员们大多数都是离退休的老干部,退休之后依然发光发热提高自我,一颗红心充满热情,当庄白桦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听说要唱《喀秋莎》,立即欣然同意。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这首歌的主题是爱情与正义,进可气势磅礴,退可温柔如水,再加上退休干部们的深情演绎,简直震撼人心。   庄白桦问卫丛森:“你感觉怎么样?有所触动吗?”   卫丛森呆呆地站着,他中国与俄罗斯两边生活,头一次有人找来合唱团为他唱这首《喀秋莎》。   他心情复杂,被红色的气氛笼罩全身。   合唱团一曲完毕,旁边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庄白桦对卫丛森说:“我没经历过战争,但也知道战争的残酷,这首歌从战争中诞生,而我们在这里唱着这首歌,歌颂的却是和平。”   他指着合唱团的团员们说:“他们都是平平安安工作五十年,光荣退休的人们,只要你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过平静的生活。”   卫丛森知道庄白桦是在开解自己,顿时觉得庄白桦的形象高大起来。   庄白桦继续说:“他们要再唱一遍俄语的,你跟他们一起唱吧?”   卫丛森懵懵地被庄白桦推到人堆里,身边的人开始用俄语唱起《喀秋莎》,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自动张开嘴巴,跟着老年合唱团一起唱起来。   卫丛森:“……”   俄语唱这首歌气势更足,卫丛森夹在退休合唱团的队伍里,一米九的大个子却像误入狼群的羊,过了一会,唱到歌曲高潮的部分,他才渐渐融入进去,甚至开始用手指轻点裤腿,主动打拍子。   庄白桦站在一旁,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卫丛森。   相信多几次这种洗礼,卫丛森一定可以战胜心魔。   谈起精神文明建设,庄白桦有很多很多的方法,可以领着卫丛森一一体验。   之前唐枫和溪音没什么机会,卫丛森这次算是彻底领教。   卫丛森算半个国际友人,庄白桦努力把他同化成达瓦里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卫丛森真的没有工夫再想那些事了,脑海里的战争画面被替换成历史纪录片的情景,枪声与轰炸声被热血的歌声替代,他已经很久没记起那几年的事了。   赵医生也说卫丛森的情况有所改善,她还说庄白桦的这种做法,符合心理学疗法,以正面积极的经历替代负面痛苦的记忆,让卫丛森一步一步走出来。   庄白桦在帮助卫丛森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而赵医生则是试图减轻卫丛森对血液的恐惧。   跟溪音不同,溪音是依赖血液来证实自己的存在,而卫丛森则是看到血液会唤醒内心的恐惧,之后才会失控。   赵医生采取系统脱敏的方法,让卫丛森一点点接受血液这个事物,告诉他血液不等于暴力与伤害,还意味着警示与救治,慢慢地,卫丛森已经能看到少量红色液体而不暴走了。   这期间,池月一直在旁边配合,他背着三件套小包包,时刻准备着化身娜塔莎,让卫丛森平静下来。   至于“娜塔莎”这个概念,赵医生说的跟庄白桦认为的差不多,娜塔莎基本上是卫丛森臆想出来的,他希望有这么一个女神能拯救他,所以才会把意识不清时第一眼见到的形象当成自己的女神。   等他走出阴影,心理问题得到解决,自然会明白过来,娜塔莎其实并不存在。   这是头一次庄白桦这么系统地改造偏执男配,他兴致勃勃充满干劲。   如果卫丛森能战胜心魔,那就说明剧情也是可以战胜的。   一想到这点,庄白桦就斗志满满。   实际上卫丛森真的在好转,他甚至开始忽悠赵医生办卡:“医生不仅要关注心理健康,还要管理好身体啊,我们拳馆有适合女性的防身术训练,你可以下班来试试。”   赵医生:“……你那里的消费太高了。”   卫丛森:“没关系,让庄总出钱,他有钱。”   庄白桦:“?”   卫丛森、庄白桦和池月经常在赵医生的心理卫生研究所里待着,卫丛森在治疗的时候,庄白桦和池月也不会走远。   因为庄白桦随身带着保镖,所以赵医生专门给他腾出一间休息室,让他和他的人手在里面等待。   这天卫丛森的治疗时间比较长,一直拖到了晚上,庄白桦让保镖们出去采购晚餐,回来分发给留在研究所的医生们。   吃完饭后,池月说要散散步,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庄白桦在休息室里坐着看手机,保镖们不愿意在房间内发呆,大部分分散在走廊上,一边守着庄白桦,一边聊天。   庄白桦通过手机跟公司里的人联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   虽然最近要管卫丛森的事,必须两边跑,但庄白桦依旧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以往更加悠闲。   遇到卫丛森后,除了他暴走的那一回,其他时间可太轻松了,要是每一个偏执大佬都跟卫丛森一样省事就好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点,月亮早就悄悄爬上了天幕。   因为研究所比较特殊,四周的环境很安静,门口的树木也多,枝叶繁茂,还是那种很高大的乔木,把研究所的楼房遮得严严实实。如果是不了解这里的人,可能还会觉得有点吓人,但庄白桦坐在休息室里,只觉得清静怡人。   休息室在二楼,外面是坚持到秋天、依旧郁郁葱葱的树木,月光顺着树梢流泻进房间,没想到中途遇上明亮的灯光,只能悄悄缩回去。   月光无声渗透不进来,旋律无形却从窗户钻了进来,一直穿进到庄白桦的耳朵里。   庄白桦听到一阵音乐声。   他仔细听,发现是有人在吹口琴。   静谧的秋天夜晚,悠扬的口琴声响起,被清风承载,四处飘散。   口琴声婉转舒缓,仿佛溪水静静流淌,又像情人喃喃低语,温柔缱绻,动人心弦。   让庄白桦惊讶的是,口琴的旋律居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庄白桦的爷爷有很深的红场情结,他会给自己的孙子起名叫作“白桦”,也会给庄白桦讲一些俄国旧事,还会教他唱俄罗斯传统歌曲。   其中比较耳熟能详的,《喀秋莎》是一首,还有一首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与《喀秋莎》的激越唱法不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加抒情。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   幽静的夜晚,年轻的情人在郊外私会,景色美丽而充满风情,可更迷人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但愿浪漫的长夜永远不会过去,但愿从今以后你我永不相忘。   清澈的口琴声勾起庄白桦的许多思绪,他站起来,顺着声音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望去。   庄白桦看见楼边的树下,池月站在那里,吹着一只小巧的口琴。   月光将池月的影子拉得老长,树木静静伫立在他身边,衬托出他的身形挺拔而笔直。   小白花真的成了小白杨,小白杨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   池月见庄白桦出现,微微抬头看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发现彼此的眼神都像月光一样温柔。   池月一边吹着口琴,一边注视着庄白桦,一瞬也不离。   他吹完一遍曲子,将口琴收进衣服里,突然做了个庄白桦始料不及的动作。   池月顺着树干爬到了大树的树枝上,他踩着粗壮的树枝,居然够到了庄白桦的窗边。   庄白桦看着他的举动,被吓到了,等他抵达窗户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责备而担心地说:“你胆子太大了。”   池月不急着翻身进屋,而是落到窗台外,隔着窗户跟庄白桦讲话。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池月用胳臂撑住窗框,盯着庄白桦看。   庄白桦莫名觉得年轻人的目光有些火热,他招呼池月进来,池月却不愿意。   “这样是不是有幽会的感觉?”池月的唇角扬起微笑,笑容像湖水的涟漪。   寂静的夜,如水的月光,悠扬的音乐,以及两个年轻人,确实符合一切幽会的条件。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   罗密欧与朱丽叶留下的幽会经典场景,浪漫美丽,经过这么多年还在被人传颂。   月色太美好,夜晚太安静,庄白桦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好像地下党在接头。”   池月:“……”   池月虚弱地说:“你别说话了。”   庄白桦不解,还想再说什么,池月举起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庄白桦沉默下来,静静聆听夜晚的风声。   池月把兜里的口琴再次掏出来,放在嘴边继续吹。   还是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庄白桦的心再次沉静,勾着嘴唇,近距离地看池月吹口琴。   月光自带滤镜的作用,在它的照耀下,池月的眼睫毛显得特别长,眼睛特别黑,像水润宝石一样。   庄白桦靠在窗户上,垂着眼睛,温和地看池月,轻声跟着池月的旋律哼唱着歌曲。   “夜色多么美,让我心神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池月被他这么望着,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浑身暖洋洋。   月色里的庄白桦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最甜蜜的陷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池月吹完一曲,把口琴拿在手中把玩,小声说:“我只会这一首。”   庄白桦笑着问:“临时学的?”   池月点点头,说道:“练了好多遍。”   池月难得用这种不自信的语气,询问庄白桦:“好听吗?”   庄白桦笑意更深:“好听。”他将目光放远,越过树梢,看天上的月亮,说,“让我想起小时候,爷爷抱着我在外面乘凉,也是这样的月亮,这样的晚上,他教我唱这首歌。”   “他还试图教我用俄语唱,我不会弹舌音,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庄白桦的脸上满是怀念的神色,让池月看得出神,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人。   可一想到庄白桦的体贴是无差别面对所有人的,池月心里就泛起一丝苦涩。   “谢谢你。”庄白桦真心实意地说。   池月年纪小,应该不太熟悉这些老歌,池月肯去学口琴,一定是为了让他高兴。   “你是向谁学的?”庄白桦好奇地问,“是卫丛森吗?”   庄白桦想来想去,只有卫丛森这个半个俄罗斯有可能教池月唱俄语老歌。   池月没好气地说:“我自己从网上学的。”他想了想,告诫庄白桦,“你不要太相信卫丛森,疯子就是疯子,说的话最好只信一半。”   庄白桦一愣,之前遇到唐枫的时候,池月也说过类似的话,仿佛在警示他。   庄白桦问:“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吗?”   池月抿抿嘴唇,说:“直觉。”他的脸上挂上恼火的神色,“这么好的气氛,不准提别的男人。”   “哦。”尽管心里很奇怪,庄白桦还是闷闷地答应。   池月眼神闪烁,对庄白桦说:“拉我进去。”   庄白桦立刻从善如流,伸出手,扶着池月的胳膊,想把他扯进屋子。   池月按住窗框,抬起长腿,从窗户翻进房间里。   这里好歹是二楼,庄白桦担心池月的安全,全程托着他的身体,害怕他脚滑掉下去。   没想到池月真的摇晃一下,似乎没有站稳。   庄白桦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连忙张开手臂,抱住他。   池月踩着窗框,顺势往前倒过去,扑到庄白桦身上,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跌到房间内的地板上。   庄白桦后背着地,怀里抱着池月,这才松口气,说:“太危险了,以后不能这样做。”   池月压在他身上,没有吭声。   庄白桦连忙用手摸摸他的胳膊和肩膀,问:“有受伤吗?”   池月摇摇头。   从庄白桦的角度只能看见池月毛茸茸的脑袋顶,他说:“那就起来吧。”   池月回答得简短:“不。”   庄白桦:“?”   池月动了动身体,反手抱住庄白桦,把他压得死死的。   两个人在地板上手脚相缠,庄白桦能感觉年轻人火热的体温传导过来,让他有些不自在。   “还赖着干什么啊,别把我当肉垫。”庄白桦小声嘀咕。   池月将脑袋埋进庄白桦的肩膀旁边,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将火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边。   搞得庄白桦的脸也开始发烫,红色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地板上躺着。   这时候,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庄白桦吓了一跳,连忙推推身上的池月。   池月不情不愿地挪开身体,翻身滚到一边,张开四肢,懒散地躺在地上。   庄白桦以为进来的是保镖,他从地面上站起来,往门口一看,发现居然是卫丛森。   卫丛森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们。   庄白桦清了清嗓子,整理自己的衣服,说:“你的治疗结束了?”   卫丛森点点头,说:“我从赵医生那里走出来,听见俄罗斯老歌的旋律,勾起我的一些陈年旧事,在外面耽搁了一会,这才过来。”   他的目光在庄白桦和池月身上两边游移,笑着说:“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庄白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没有,他没站稳,一点小误会。”   于是卫丛森把目光定在池月身上,池月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庄白桦忍不住扭过头对他说:“别赖着了,准备走了。”   池月翻身站起来,冷冷地看了卫丛森一眼。   卫丛森问:“刚才的曲子是你演奏的?”   池月神色稍缓,点点头。   卫丛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卫丛森个子很高,体格也好,却经常爽朗大笑,说话的口气也很客气,要不是庄白桦见过他发狂的样子,会以为他是个大个子老好人。   此时卫丛森注视着池月,似乎在想什么,神色难以明了。   庄白桦心里发毛,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说:“今天治疗结束了,我们走吧。”   其他两个人这才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后来卫丛森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他对血液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高,普通医疗试管里的血液已经无法刺激到他了。   他开始回归正常的生活,重新回拳馆里教人练习拳法,只不过他还在接受管制,需要定时定点到社区打卡报到。   卫丛森一回到拳馆,就邀请池月上擂台。   “我很想跟你过几招。”卫丛森说,“我想确定一些事。”   其实两个人在卫丛森发疯的时候已经打过架,但卫丛森不记得,不能算数。   这一次池月没有拒绝。   两个人站到擂台上,面对着面,卫丛森说:“我比你重好几个重量级,对你不公平。”   池月平静地说:“没关系,点到为止。”   卫丛森这才放轻松,两个人在擂台上过起招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摆那些花架子,而是用实战的套路对付对方。   毫无花哨的招式,每一招都是实打实,卫丛森没有手下留情,认真地出招,给予池月十二万分的尊重。   庄白桦站在一旁观看,就像那天晚上在快餐店,看两人缠斗时一样。   卫丛森自然充满力量,池月也不输灵活,两个人大开大合,却不失谨慎认真,晶莹的汗水飞溅,肌肉的光泽在眼前闪动,整个擂台上荷尔蒙爆表。   男人们的碰撞充满了热血与激情,只不过庄白桦无心欣赏。   上次在快餐店时,情况紧急,很多事情庄白桦来不及细想,现在场景重现,他发现了一些问题。   池月……并不是他想的那么柔弱。   庄白桦承认自己有点刻板印象加先入为主,他以为小白花就是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结果池月表现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   想想也是,如果毫无还手之力,怎么从偏执大佬的包围下突破重围。   只是池月的武力值高得有点吓人,居然能跟卫丛森打得有来有回。   卫丛森不是普通的拳馆教练,而是曾经当过雇佣兵的人,连庄白桦的保镖都拦不住他,池月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拖住卫丛森。   庄白桦正在思考问题,擂台上的卫丛森突然停下。   “你果然跟我的套路完全一样。”卫丛森深深地望着池月,说出自己的结论。   池月还是那么淡定,说:“那又怎么样。”   卫丛森想了想,说:“我来教你吧。”   庄白桦闻言,抬起头,看着他们。   “你虽然掌握了一些套路,但总归实战经验不足,我可以教你,让你进一步提高。”   卫丛森话音刚落,池月就说:“好啊。”   卫丛森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顿了顿,选择把自己的话说完:“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培养你,在我发狂的时候,希望你能阻止我。”   池月一口答应:“没问题。”   庄白桦:“……”   庄白桦心想,池月不用练拳,只要把那三件套往脑袋上一套就能阻止你。   于是,卫丛森开始把手把手教池月实战手法,宛如武侠片里的把毕生所学教给后辈的老宗师。   池月一如既往地平静,毫无障碍地接受卫丛森的指点,卫丛森稍稍点拨,他就明白,非常熟练。   庄白桦看着这一幕又开始困惑。   他记得,卫丛森发疯的那天晚上,池月说他这身武艺是卫丛森教的。   现在,卫丛森说池月和他的套路一致,又说他要教池月。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以及时间线,非常不对。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心里有疑惑,他也不憋着,反正现在跟池月这么熟了,直接去问。   “你和卫丛森是不是之前认识,他很早以前就教过你,只是他不记得了。”   庄白桦这么问池月。   池月转过头,深深看着庄白桦,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是不是呢……我也不记得了。”   庄白桦知道他在敷衍自己,池月有时候很神秘,心里藏着事,偶尔透露一两句,便闭上嘴巴,不愿意说出来。   庄白桦拿他没办法,只能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说道:“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不要憋在心里,第一个过来找我。”   池月眯着眼睛笑了笑,说:“这样的话,你就要一直守在我身边了,否则我要怎么第一时间找到你。”   池月现在长得有点高,庄白桦再摸他的头发已经开始吃力。   庄白桦抽回手,说:“我们拉过钩,我会一直陪着你。”   池月在庄白桦公寓住的时候,两天没睡着觉,当时庄白桦为了安抚池月,跟他拉钩,承诺会一直陪伴他。   池月听庄白桦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你还记得。”   庄白桦微笑:“我当然记得,我一诺千金。”   池月听见这句话,整个人柔和下来,缠着庄白桦撒娇。   庄白桦隐隐察觉到池月在故意岔开话题,暗暗叹了口气。   池月在庄白桦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庄白桦只能默默接受小白花其实武力值爆表的事实。   他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就像一个老父亲,突然发现孩子长大了,不用他的保护了,难免心情失落。   庄白桦在经过公司大门的时候,都忍不住联想到池月,因为他看见了自家公司的小保安。   门口的小保安比池月大不了多少,根据陈秘书说的,保安在体能测试里面排第一。   现在的小年轻真不简单,随随便便都能在武力上吊打他这个太极拳爱好者。   保安看见庄白桦瞅着他,不安地扶扶自己的帽子,把帽檐往下压,遮住额上的伤疤。   “有什么吩咐吗,庄总。”   保安的语气还是那么气势不足,但好歹尽职尽责,询问庄白桦的需要。   庄白桦停下来跟他聊天,问他:“你是不是会那些防身术?”   保安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庄白桦来了兴致,继续问:“格斗那些呢?”   “懂一点吧。”   “散打?泰拳?擒拿?”   “都会一些吧。”   保安说得谦虚,庄白桦则是震惊了。   这个狗血小说的世界真是不得了,霸道总裁的保安都这么全能。   想想也是,原主都能跟卫丛森过招,说明霸总本身也很能打,他穿越过来反倒让霸总变弱了。   这个世界的设定太悬浮了。   庄白桦不甘心地想,他要苦练太极拳,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弘扬国粹。   就在庄白桦心里郁闷的时候,保安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庄白桦鼓励地看着他,保安踌躇片刻,这才说道:“……最近,公司附近经常有外国人。”   庄白桦没懂:“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是经常看见外国人在公司周围。”小保安执拗地说。   庄白桦心念一动,问道:“是什么样的外国人?哪个国家的看得出来吗?”   保安摇头:“美国人吧,反正白皮肤浅头发。”   庄白桦瞬间有了一个猜测。   那些人有可能是俄罗斯人,不怪他多想,狗血的事情经历多了,庄白桦培养出很强的敏锐性。   后来庄白桦经过公司附近的时候,试图去找保安说的外国人,却一个也没看到。   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他想多了,办公楼周围有外国人也不稀奇,他们公司就有不少外籍员工。   不过庄白桦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加强了公司的安保。   与此同时,卫丛森的情况越来越好,庄白桦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好省心的偏执大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康复,让庄白桦的心情转好。   赵医生坚持给卫丛森进行巩固治疗,庄白桦也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带着卫丛森接受红色洗礼,争取让他脱胎换骨。   总之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让人看到了对抗剧情的希望。   庄白桦给池月准备的三件套完全没派上用场,池月每次都会把包包背在身上,在卫丛森身边守着,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后来卫丛森好了一些后,庄白桦和池月便减少了陪伴次数。   池月会和卫丛森在拳馆见面,而庄白桦则是会去心理研究所跟赵医生沟通。   这天庄白桦跟赵医生聊完,走出研究所的楼房,看见卫丛森正坐在楼前空地的台阶上。   庄白桦看着旁边的大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月色如水,树影斑驳,池月就是顺着这些树,爬到他的窗前,为他演奏美妙的旋律。   “你在想什么?”卫丛森的声音将庄白桦拽回来,庄白桦转过头,看见卫丛森正用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庄白桦笑笑,如实说道:“我在想《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卫丛森也笑了,说:“池月挺浪漫。”   庄白桦私心不想把那天晚上的经历拿出来跟别人分享,清清嗓子,转移话题:“治疗差不多到了尾声,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卫丛森收起笑容,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他耸耸肩膀,做了个老外的标准动作,“还是跟以前一样,继续拉人办卡。”   庄白桦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在卫丛森的身旁坐下,舒展着穿着西裤的长腿,说:“你有多久没回俄罗斯了?”   卫丛森垂下眼睛,回答:“两三年,其实也不长。”   卫丛森的五官很深,长得端正,有着北方人种的典型特征,头发浓密,睫毛很长,让他的脸平添几分宽厚。   “我还以为你每年回去。”庄白桦说。   庄白桦找人调查过卫丛森,查出的资料跟卫丛森的实际经历完全不一样。   卫丛森有国际雇佣兵经历,隐姓埋名在中国生活,自然要伪造假履历。   真要较真,都能去告发他了,可他顺利地渡过上次的纠纷,进过警察局,现在还在被社区管制,说明他在国内的身份完全没问题。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庄白桦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跟狗血设定过不去,卫丛森只要不害人,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庄白桦从很早就开始分析卫丛森的资料,想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不过之前卫丛森在进行心理治疗,不方便提这些事。   这其中有很多值得玩味的点。   此时卫丛森接上庄白桦的话:“回俄罗斯会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加重我的心理阴影,我只能尽量远离。”   很合理,庄白桦点点头,又问:“那你的亲人呢?”   卫丛森听见这个问题,转过头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也看着他,笑着说:“你说过你的妈妈、外婆还有表姐表妹侄女全叫娜塔莎,说明你有个很大的家族,家族成员比较多,关系应该不错。”   庄白桦双手撑在台阶上,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沉着而优雅,有一种不急不躁的自若。   卫丛森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勾了勾唇角:“庄总,你真厉害,有那么点私家侦探的感觉了。”   庄白桦装作没听到他的“恭维”,继续说:“你还提到了你的父母,你说你父亲对你母亲一见钟情,他们的爱情很浪漫,让你向往,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至少说明你的家庭和睦。”   这不是很奇怪吗,自由恋爱组成的和睦国际家庭,家庭成员很多,看着也不像差钱的样子,为什么卫丛森会去当雇佣兵。   雇佣兵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大部分都是退伍特种兵或是民兵出身,那些人从始至终过惯了那种生活,可卫丛森不是。   庄白桦认为,卫丛森的履历里,年少时在中国读书应该是真的,他没有任何入伍经验,在二十岁时回到俄罗斯,为什么突然去了欧亚大陆的尽头,愿意留在那里当雇佣兵。   卫丛森没有任何铤而走险的理由。   卫丛森安静地听庄白桦说完,沉默着,半晌才说道:“你真是粗中有细,既有大局观,又不放过蛛丝马迹。”   他仰起头,长长地叹息:“瞒不过你,我跟我的家族闹崩了,当时年轻,我一怒之下去了战乱地区,想证实自己,没想到灰溜溜地逃出来。”   卫丛森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上嘴,没有后续的话语。   庄白桦观察卫丛森的神色,发现他表情有些阴沉,似乎在想一些事,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庄白桦顿时后悔,他似乎逼得太紧了,万一卫丛森的心理问题又反弹了怎么办。   卫丛森见庄白桦在看他,笑了笑,说:“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真的离家出走,这两年一直待在中国,你可以看我的出入境记录,再不相信,问我的员工,我几乎每天都到拳馆打卡。”   他说得诚恳,脸上的笑容却没那么灿烂,甚至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看着有点可怕。   既然卫丛森都这么说了,庄白桦自然不方便追问,毕竟涉及人家的家务事。   “不管怎样,谢谢你,庄总。”卫丛森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么快走出来。”   他双手搁在膝盖上,认真地说:“我想留在这里生活,想继续经营拳馆,托你的福,我的这个念头更加坚定,越发不想回家。”   庄白桦连忙说:“别,搞得我是破坏你家庭的罪魁祸首似的,你和你家人的事还是要解决,亲人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卫丛森笑笑,不置可否。   经过这次试探,庄白桦得到的有用信息为零。   卫丛森透露了他去当雇佣兵跟他的家庭有关,可这又如何呢,跟池月没有任何关系。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卫丛森在当雇佣兵时,池月还是个中学生。   庄白桦隐隐有些不安。   一是池月提醒过他不要完全相信卫丛森,二是根据他的经验,原书几乎没有无效剧情,只要是出现的设定,一定有其深意。   还有保安提到的外国人也让他在意,明明卫丛森的病情不断在变好,庄白桦却不敢彻底放松警惕。   庄白桦加强了公司的安保,每次进出公司都比较安全,出门也随身带保镖,一点不敢松懈。   还记得当初他刚穿越的时候,认为朗朗乾坤,谁敢违法犯罪,嫌弃保镖碍事,没想到现在去哪都让保镖跟着,想法完全变了。   这都是偏执大佬们的功劳,动不动搞绑架,搞得他不得不防。   不光是他这边,池月那边也要操心,好在现在池月是洛家大少爷,洛振铎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儿子,自然会保证池月的安全,每次车接车送,池月自己也有车,比之前骑共享单车的日子有保障多了。   这天庄白桦在公司工作得比较晚,按照以往的程序让司机送他回家,豪车驶出大楼地下车库,后方跟着一辆护卫车。   出车库也要过层层安检,车辆成功行驶到大街上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道路上的车流明显比白天少,庄白桦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天气渐渐转凉,庄白桦一想到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跨越层层山峦,给中国人带来丝丝寒意,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庄白桦的公寓实际上离公司很近,晚上又不堵车,一下子就到了。   就在车辆即将抵达庄白桦的公寓时,庄白桦突然感觉一阵摇晃。   他睁开眼,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紧紧盯着后视镜,声音有些紧张:“庄总,旁边有辆车在别我们。”   还没等庄白桦开口,司机就修改了措辞:“不只一辆车,好几辆车把我们围住了。”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   “怎么回事。”庄白桦边问,边转过头,从车窗玻璃往后方的道路看过去。   果然如同司机所说,好几辆汽车从他们的四面八方围过来,结结实实地封锁住他们的去路,看这架势,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道路不是很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车,瞬间把路堵死了。   “庄总,他们在逼停我们。”司机抓着方向盘,满头大汗。   现在十一点多了,路上的车不多,但这里好歹是市中心,那几辆车包抄他们,把路堵住,很快交警就来了。   那些车辆同样意识到这点,不停往庄白桦的车这边挤,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同时庄白桦的护卫车被那些车辆排挤到一边,努力向庄白桦靠拢,司机则是开着车不停左右摇摆,蛇形前进,想突破重围。   庄白桦万万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回家夜晚会发生追车戏,对方一次性派遣这么多车辆,说明不是普通人。   庄白桦来不及多想,就被晃动弄得内脏都要移位,他忍着不适,看了眼车窗外,发现他们离他的公寓越来越远。   庄白桦连忙说:“方向不对。”   司机脑子里的弦即将崩断,吃力地说:“我知道,但我过不去,他们逼得太紧了。”   车辆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庄白桦知道自己的司机已经快到极限,就在这时,旁边的车辆不再满足于贴着他们行驶,而是直接调转车头,朝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司机狂打方向盘,避过第一次撞击,却躲不过第二次,几辆车同时撞他们,车辆立刻启动安全防护系统,气囊弹了出来,庄白桦感觉一阵压迫,头晕眼花。   他的车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迷迷糊糊之间,有人靠近庄白桦,在他脖子上扎了一针。   庄白桦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心里骂了一句。   又来这一套,这个狗血世界简直无法无天。   庄白桦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对警察以及保镖之类的人物有屏蔽作用,不管他多么注重安保,最后还是会被不法分子钻空子;不管怎么提前报警,警察总是会迟一步赶到。   亏他还是个霸道总裁,照理来说,社会地位也不低,说绑架就绑架,这些绑匪个个胆大包天,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说来说去,还是剧情的原因,为了推动情节发展,总弄些毫无逻辑的桥段。   庄白桦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反正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他甚至有心思打量这个房间。   庄白桦能很轻易地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树影,却看不到楼房以及其他灯光,看来这是个独立建筑,大概率不是在市内。   庄白桦所处的这个房间是个卧室,他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中间的床上,整个房间装潢不错,舒适整洁,床边的小桌上甚至有两瓶矿泉水。   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好,要不是之前经历过追车,庄白桦还以为自己不是被绑架了。   庄白桦的手脚也没有被束缚,他走到门旁边,试了试开门,门果然被锁住,他又走到窗户边,往外眺望,发现这里大概是一个郊区别墅。   手机什么的当然被收走了,目前来看待遇不错,绑架他的人似乎并不想为难他。   他开始考虑,到底是谁,能在城市的马路上出动好几辆车,这么大手笔地将他绑过来。   想来想去,只能跟卫丛森有关。   他的思绪刚启动,就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庄白桦转过头,看见几个外国人出现在门口,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肌肉发达,庄白桦刚想开口询问,这些人就从外面拉进来一个人,直接把那人推进房间里。   庄白桦吓了一跳,直呼而出:“小月?”   池月走到庄白桦身边,看起来也没什么事,这时候门口的几个外国人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庄白桦一听,是俄语,可惜他只会几个俄语单词,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看着庄白桦和池月,目光不算友好但也没那么凶恶。   庄白桦看见其中一个老外卷着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臂上布满花花绿绿的纹身。   那些人见庄白桦打量他们,停止对话,重新把门关上,只留庄白桦和池月在屋子里。   庄白桦立刻把池月拉过来,上上下下观察:“你没事吧?”   池月摇摇头。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池月点点头。   庄白桦立刻生气起来。   本来庄白桦因为自己来了,池月就会没事,结果这次是两个人一起被绑架。   他被绑架就算了,怎么牵扯到池月。   池月告诉庄白桦,他是在学校里被带过来的,因为他很配合,完全不反抗,所以那些人对他还算客气。   庄白桦:“……”   庄白桦立刻有点后悔,早知道他也不反抗了,害他白白报废一辆车。   池月遇到这种事太过淡定,他指指自己的后腰,说:“身上的定位装置被他们发现,然后被拿走了。”   池月的定位装置是用仿生皮肤贴合在腰部,非常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除非是对这一行非常熟悉的人。   以前被绑架,好歹交替着来,这次一绑绑两个,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庄白桦让池月在卧室的床上坐下,说:“既然他们没有限制我们的行动,说明不怕我们交流,估计是要向我们提要求,也许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做。”   “他们应该跟卫丛森有关,毕竟是俄罗斯人。”庄白桦分析着那些外国人的身份和意图,池月便直接开口:“他们是卫丛森的家人派来的,目的是把卫丛森带回俄罗斯。”   庄白桦瞪着眼睛看池月:“你怎么知道?”   池月指指房间的大门:“刚才他们自己说的,那些人在讨论我们跟卫丛森是什么关系。”   庄白桦惊讶地问:“你听得懂他们的话?”   池月点头。   庄白桦更惊讶了:“你会俄语?”   池月继续点头:“会一点,当初在学校里无聊,就学了学俄语。”   能听懂对话,这不止会一点吧。   庄白桦震惊,之前池月每天不是打工就是上学,剩余的时间还要应付偏执大佬,哪有那么多时间学俄语。   庄白桦联想到池月的成绩是年级第一,心想不愧是主角,竟然还有天才属性。   “他们还说了什么?”庄白桦放弃纠结池月的学霸光环,继续问。   “他们还说已经通知了卫丛森,估计卫丛森不久就会到。”池月说。   说实在的,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次纯属无妄之灾,卫丛森跟家里人闹矛盾关他们什么事,为什么要绑架他们,简直想不明白。   庄白桦搞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反正待遇还不错,干脆什么也不想,安静等待事情继续发展。   他拍了拍床铺,对池月说:“休息一下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池月看着唯一的那张大床,眸光闪烁,拉着庄白桦跟他坐在一起,笑着说:“如果每次绑架都像这样也挺好的。”   庄白桦连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童言无忌。”   哪有人喜欢被绑架。   实际上没等多长时间,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几个外国人走进来,庄白桦甚至不确定有没有换人,无法确定他们的人数,毕竟欧洲人在他眼里长得都一个样。   不少人手臂上都纹着刺青,看着很不好惹,其中一个人对他们说了一句俄语,庄白桦理直气壮地回应:“听不懂。”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站着庄白桦和池月面前,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们哪一个是娜塔莎?”   庄白桦:“?”   这什么问题。   庄白桦飞速思考,这些人大概以为娜塔莎是卫丛森的对象,然后想学古早电视剧里的那样,将娜塔莎绑架,用来要挟卫丛森回去。   于是问题来了,庄白桦和池月都是男人,这些人难道分不清男女?   “你们谁是娜塔莎?”那个人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庄白桦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急躁,来不及思考老外诡异的脑回路,开口回答:“我是。”   与此同时,池月也说道:“是我。”   两个人扭头看向彼此。   这时候承认自己是娜塔莎,另外一个人就安全了,庄白桦这么想着,结果池月也这么想。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出声。   “你别闹,明明是我。”庄白桦对池月说,“这段时间我跟卫丛森交流比较多。”   池月扬起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直接对那个俄罗斯人说道:“我长得比较符合娜塔莎的形象。”   庄白桦:“……”无法反驳。   俄罗斯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庄白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池月听得懂,此时也不能吭声。   那些人说着话,毫不避讳房间里的两个人,池月听着他们的谈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做出决定,那个黑西装对庄白桦和池月说:“分不清楚,两个一起。”   他的中文有些拗口,但庄白桦成功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人放弃分辨谁是娜塔莎,反正两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不愧是战斗民族,思维方式有够简单粗暴。   俄罗斯人一起退出房间,过了一会,黑西装再次返回,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些衣服,丢在床铺上,对两人说:“换上。”   然后他彻底离开,把门死死关住。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庄白桦和池月,池月盯着床上的衣物,表情很奇妙。   “什么东西。”庄白桦将衣服拿起来看,立马愣住了。   居然是几条裙子。   庄白桦:“……”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满头问号。   别怪他不讲究国际友谊,这些俄罗斯人是不是跟熊打架打多了,脑子里全是肌肉?   他拎着那些裙子,不敢相信地说:“什么意思?”   池月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说:“意思是让我们换上。”   庄白桦认为自己的脾气还算好,除了偶尔在心里吐槽,他对谁都比较有耐心,基本不跟别人吵架。   可现在他难得有种全身血液往脑袋上冲,整个人火冒三丈的感觉。   “为什么让我们换上这个?”庄白桦深吸几口气,努力保持自己的心平气和,他真的不懂战斗民族的脑回路。   那些裙子各式各样的都有,尺码很大,颜色鲜艳,似乎是特意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   “我刚才听那些人说,他们以为娜塔莎是异装癖。”池月慢吞吞地说,语气平静,毫无感情地转达对方的想法。   庄白桦:“……”   “之前卫丛森被判管制,这件事传到了俄罗斯,他家族的人以为他在中国出事,结果他们派人到中国来,发现卫丛森不仅没事,心理状态还稳定许多。”   池月从那些人的对话中提炼出事实,转述给庄白桦听:“他们调查了一番,认为卫丛森有这样的改变全靠娜塔莎,于是他们寻找娜塔莎,想通过挟持娜塔莎让卫丛森回俄罗斯,最后锁定到我们身上。”   庄白桦渐渐也明白了,虚弱地说:“他们发现我们是男人,就以为娜塔莎是个化名,这个名字下真实的人是个男人,而且爱好女装。”   这些俄罗斯人的思路真广,顺着他们的思维方式,居然会认为他们有几分道理。   庄白桦气也懒得气了,把手里的裙子放到床上,一屁股坐下:“反正不配合。”   他对女装爱好者没有偏见,只是自己无法适应,没必要配合俄罗斯人的奇思妙想。   池月随手翻弄那些裙子,说:“我觉得款式不错,还挺好看的。”   庄白桦:“?”   池月从里面抽出一条长裙,仔细看了看,拿着它坐到庄白桦的身边,低声说:“俄罗斯人的文学和艺术造诣高,审美比较在线。”   “……那也不是你夸奖这条裙子的理由。”庄白桦无力地说。   “真的不试试?”池月嘴角的弧度压不住,他凑近庄白桦,用一种恶魔蛊惑迷途旅人的声音说道,“说不定会打开新的大门。”   庄白桦听出来他在逗自己,没好气地说:“不穿,要穿你自己穿。”   池月把裙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着说:“我穿你就穿吗?”   庄白桦觉得最近池月开朗了许多,总是动不动拿话逗他,庄白桦忍不住批评他:“没大没小。”   庄白桦嘴上似乎在责备池月,实际上语气宠溺,不痛不痒。   池月看着庄白桦脸上浅浅的笑容,手里拿着那条裙子,心里像有羽毛在刮过来刮过去,在他的心尖跳舞,让他每一个毛孔都在瘙痒。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在游乐场的时候,他拿着从溪音身上扒下来的裙子,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溪音穿简直污染眼睛,他想看这件裙子套在庄白桦身上的景象。   那个画面,一定美妙得让他神魂颠倒。   池月越想,心里越荡漾,直勾勾地看着庄白桦,庄白桦被他瞅得发毛,说:“你快把裙子放下。”   池月嘴角噙着笑,说:“说好了的,我穿你就穿。”   “等等。”庄白桦哭笑不得,“我没答应你啊。”   他身上穿着西装,此时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足,池月仿佛一个大暖炉,体温传导过来,庄白桦觉得有些热,伸手扯了扯领带。   池月的目光爬到庄白桦的脖子上,在领带与他的喉结之间来回巡逻,然后再次落回手里的裙子上。   池月眯起眼睛,开始在心里琢磨各式各样的方法,狡猾得像只狐狸,又强硬得像匹狼。   “真没必要顺着那些俄罗斯人,等卫丛森来就好了。”庄白桦这么说着。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打开。   有两个俄罗斯人闯进来,他们看见庄白桦和池月还是跟之前一样,穿着自己的衣服,嘴巴叽里咕噜说着俄语,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   庄白桦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从床铺上站起,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人抬起手,伸向庄白桦的衣襟处,看那动作竟然是要脱庄白桦的衣服。   庄白桦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可他身后就是床铺,他差点站立不稳跌在床上。   这时候池月迈了一步,挡在庄白桦面前,把那两人推了回去。   那两个人似乎没料到池月力气这么大,一边说着俄语一边打量池月,身体紧绷,看着是在调动肌肉,好像要跟池月来硬的。   池月开口,吐出一串俄语。   房间里所有人又是一愣。   庄白桦知道池月听得懂俄语,但是能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池月发音标准,就连弹舌音都说得不错。   那两个俄罗斯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又说了几句,池月干脆跟他们用俄语交流起来。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庄白桦一句都听不懂,在房间里有些焦躁。   过了一会,三个人终于交流完毕,俄罗斯人指指庄白桦,又指指床上的裙子,冲庄白桦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后瞪了池月一眼,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庄白桦看懂了俄罗斯人的意思,不开心地看向池月,问:“你为什么俄语说的这么好?”   池月一个大学生,哪有时间把俄语学到这种程度。   “那不是重点,别管了。”池月说着,突然抬起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丢到一边。   然后他掀起自己的T恤,露出精瘦的腰。   庄白桦被他的举动惊到,吃惊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池月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不穿的话,那些人会强迫你穿,还不如自己动手。”   刚才那两个俄罗斯人明显是想动手帮他们换衣服,庄白桦简直目瞪口呆,恼怒地说:“这是中国的地盘,无法无天了。”   池月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上半身的衣服全脱了,露出精干的身体。   庄白桦被白皙的皮肤闪了一下眼,想说的话全忘了,尴尬地移开目光。   总觉得池月身材变好了,结实了不少,果然练拳就是有用。   还没等庄白桦继续尴尬,池月就从床上的衣服里挑出一件连衣长裙,直接往身上套。   他穿上之后,转了个身,对庄白桦说:“帮我拉下拉链。”   庄白桦一言难尽:“……好歹反抗一下吧。”   池月大方地说:“反正反抗之后也还是要穿。”他拎起裙子的裙摆,左右摇晃,让裙摆摇摆出一层一层波浪,“而且挺好看的。”   他回过头,朝庄白桦勾起嘴唇,笑着问:“不好看吗?”   池月很白,他选了一件红色的长裙,此时裙子勾在他的肩膀上,后面的拉链却没拉,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   红色的布料顺滑服帖,攀爬在白皙的皮肤上,再配着他精致的五官以及迷人的笑容,庄白桦见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拍。   这也太风骚了,庄白桦在心里腹诽。   只不过池月最近变结实了,后背上附着薄薄而有力的肌肉,蝴蝶骨舒展,像展翅的鲲鹏,减轻了红裙的魅色,反而清晰地让人意识到这是男性的线条,充满了浓烈的荷尔蒙与蓬勃的力量。   这种反差,无法直视。   庄白桦很不好意思,听见池月又说了一遍“帮我拉拉链”,神使鬼差地抬起手,捏住长裙的拉链,往上一拉,帮池月穿好衣服。   他非常小心地提着拉链,没有碰到池月的后背,让池月在心里惋惜地叹息。   池月穿好裙子后,大大咧咧地转过来,扯扯自己的裙摆,大方地说:“我觉得挺好玩。”   他下面还穿着牛仔裤,外面套着长裙,看起来有些滑稽,庄白桦不知道怎么评价,被他这么一弄,完全忘记继续生气。   池月凑近庄白桦,压低声音说:“轮到你了。”   庄白桦连忙摆手:“我就算了。”   池月靠得太近,那条裙子上似乎有香气,从他身上飘出来,一阵一阵钻进庄白桦的鼻子里,刺激得庄白桦一激灵,本能后退,却被床铺绊倒,整个人坐了下去。   池月顺势身体前倾,把庄白桦扑倒。   庄白桦用手肘撑住身体,惊慌地说:“快起来。”   池月不仅不起来,还伸手将旁边的裙子扒拉过来,一件一件地挑选,问庄白桦:“你喜欢哪件?”   庄白桦当然说:“全不喜欢。”   “哦,我明白了,全部喜欢。”池月一本正经地说着,用指尖挑起一件黑丝裙,勾过来,放到庄白桦的胸腹上,对比着裙子的颜色与庄白桦的肤色,说,“可是一次只能穿一件,不如就这件吧。”   庄白桦西装革履,此时身上挂着那条黑丝裙,他急促地呼吸,白色衬衫因为他的动作绷得紧紧,扣子勾住裙子的花边,西装的规整与黑丝裙的魅惑重叠在一起,制造出强烈的视觉反差。   池月扯住庄白桦的领带,语气平静,话说得很慢:“你帮我拉拉链,我给你解领带,很公平。”   庄白桦知道自己应该推开池月,可不知怎么的,他动不了,脸却红了起来,他连忙捏住自己的领结,说:“不用你帮。”   池月握着庄白桦的手,想了想,认真地说:“不用我帮,那你自己来。”   明明语气严肃深沉,说的话却故意曲解庄白桦的意思,池月引领着庄白桦的手把他的领带一点一点地解开。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   领带解开,池月的手指落在庄白桦衬衫的衣扣上。   庄白桦像中了蛊一样,低垂着眼,迷茫地看着面前穿着红裙的人,池月一脸淡定,手指却灵巧地活动。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白色的衣物瞬间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令人血脉贲张的线条。   润泽光洁,随着呼吸起伏,漂亮得像最温润的玉石。   庄白桦撑在床铺上,手臂用力,连带着调动整个上半身的肌肉,池月抽出庄白桦的领带,缠在手里,低头看他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美妙光景。   仅仅只看到肌肉边缘的弧度,就让池月脑子发热,鼻子也发热。   他忍不住扬起头,冷静一下,避免失态。   庄白桦猛地回神,从床铺上直起身体,扯了扯衣襟,脸颊微红,全身不自在地说:“干嘛,为什么要解我的扣子。”   刚才那一瞬间仿佛着了魔,被池月的声音蛊惑,由着他的手指从领带抚摸到自己的扣子上。   仔细想想才觉得奇怪,他根本没答应穿裙子。   庄白桦清醒过来,越想越离谱,把身上的那条黑丝裙子拿到一边,说:“想了想,还是没必要听那些俄罗斯人的话。”   池月见庄白桦缩了回去,改变策略,睁着大眼睛,瘪瘪嘴唇,说:“我都穿了,你不穿么,说好了的,你陪陪我。”   庄白桦:“……不准撒娇。”   池月跪在床铺上,摸索着庄白桦的衬衫,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实际上怂得很,盯着衬衫里的皮肤流口水,却不敢把手伸过去。   一方面依旧有点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怕唐突美人。   “如果我们不穿,那些俄罗斯人不会善罢甘休。”池月半压在庄白桦身上不起来,“可能卫丛森来了也没办法。”   庄白桦不知道池月在心里把自己当“美人”对待,池月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个女装桥段实在有够突兀,也许正是原书剧情。   庄白桦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毕竟女装py符合原书狗血刺激的风格,原书里池月必须换上女装,接着卫丛森到来,看见穿着裙子的池月估计又要发一波疯。   所以,为了推动情节,池月不得不穿好裙子,否则剧情不会让卫丛森出现。   可现在的问题是,池月已经穿好了,为什么卫丛森还不到。   庄白桦看着套着红裙毫无负担,大大咧咧叉着腿跪着的池月,心想难道这次因为他参与了剧情,他也要算上?   池月见庄白桦的表情变来变去,有所松动,从旁边的裙子堆里翻出两件套套裙,对庄白桦说:“刚才那条不喜欢的话,这个怎么样?”   庄白桦看过去,发现他重新挑的是一套偏职业装的裙子,上身是一件短外套,下面是一步裙。   这可比刚才那个黑丝容易接受多了。   庄白桦盯着裙子看,内心开始挣扎,他担心拖延也无济于事,卫丛森迟迟不来,定位设备也被搜走,其他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们。   就像池月说的,反正都是要穿的,大大方方穿了完事,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但是……   庄白桦脸上的绯红更深,微蹙着眉,薄唇紧抿,看起来很苦恼。   他的面容是英俊挂的,担得上丰神俊朗一词,鼻梁高挺,嘴唇虽薄,却有着唇珠,凸显出宽厚,总让人忍不住亲近。   庄白桦这个人正直到一板一眼的程度,此时面颊上的一抹红色,却暴露了他心底的不确定与羞涩。   越是正直越是让人心痒难耐,越是禁欲越是让人想要弄乱,池月望着庄白桦脸上的红色渐渐蔓延到脖子上,然后钻进敞开的衬衫里,庄白桦一动,衬衫包裹着的肌肉就跟着起伏一下,还是粉色的……   池月一下子联想到小学用的比喻句,宽广的胸怀就像大海温柔的波浪,摇摇晃晃……   他捂住鼻子,把手里的裙子交给庄白桦:“试试吧。”   庄白桦咬牙接过裙子,对池月说:“你转过去。”   池月有点不情不愿,又怕庄白桦害羞,只能慢吞吞地背过身体,坐到床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庄白桦似乎在脱衣服。   一下子,池月的脸也红了。   看不到只能听见声音,便控制不住去联想,美妙的画面像跑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轮番放映,让池月面红耳赤。   过了一会,声音消减,庄白桦说:“好了。”   池月满怀期待又有些羞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见庄白桦的打扮一愣。   池月:“?”   庄白桦脱是脱了,不过只脱了最外面的西服,衬衣还留着,然后他把那件女式外套穿上。   袖口衣领镶嵌着蕾丝白边,胸前还有一朵珍珠花,明明是短款时尚的轻熟风格女装,被庄白桦披在肩上,愣是穿出一种乡镇企业家的感觉。   庄白桦大手一挥,说:“这样就可以了。”   池月还在挣扎:“那裙子呢?”   “裙子就算了。”庄白桦斩钉截铁地回答,绝对不会再退让。   正巧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人在砸东西。   庄白桦一喜:“卫丛森来了。”   果然有用,一披上这件衣服,剧情就开始继续推动。   希望彻底破灭,池月脸上的红晕褪去,面无表情地转向房间的门。   下一刻,房门被撞开,卫丛森冲了进来。   可此时的卫丛森很不对劲,赤红着双眼,龇着牙齿,表情狰狞,宛如一只猛兽。   一看就知道,他又变身了。   庄白桦的心往下沉,好不容易才让卫丛森的心里疾病有所好转,这下子又复发,极有可能前功尽弃。   俄罗斯人跟在卫丛森的身后闯进来,想拉住卫丛森,但卫丛森转身就是一拳,左一圈右一圈,朝俄罗斯人的身上狠狠地打。   几个人立即纠缠成一团。   只是俄罗斯人不想伤害卫丛森,一边防御,一边想捉住他,卫丛森就没那么多顾及了,照着人的脑袋以及其他要害,实打实地攻击。   后面不停有人进来,顿时这间卧室挤满了肌肉男。   壮汉们互相推搡,打着打着难免碰到自己人,俄罗斯人脾气暴躁,被打了下意识揍回去,也不管出手的人是谁。   于是小小的房间里,彪悍的肌肉男们挥舞着拳头,虎虎生风,满眼都是壮硕的身躯与飞洒的汗水,吵吵闹闹,乱成一片。   庄白桦和池月站在一旁看着,偶尔有人一不小心打了过来,池月把人推回去,护住庄白桦,两个人不停地往后退,在家具后面找掩护。   卫丛森在人堆里打得更起劲,眼睛里全是血丝,大声嘶吼,疯狂踢打。   庄白桦别的人不关心,看着卫丛森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才快治好的偏执大佬,又弄得疯疯癫癫,令人气愤。   这时候之前那个会说中国话的西装男挤了过来,扯着庄白桦和池月,指指卫丛森说:“去让他停下来!”   池月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西装男瞪着他:“你是娜塔莎。”   他的意思是既然换上女装,就变成了娜塔莎,赶紧去安抚卫丛森。   池月懒懒散散地笑笑,转过头大声喊道:“卫丛森!”   卫丛森虽然发狂,还听得懂自己的名字,转过头看向池月,池月提起红色裙摆晃了晃,宛如挥舞着红布的西班牙斗牛士。   卫丛森那头疯牛立刻发狂得更厉害,龇牙咧嘴地往这边闯,把身边的俄罗斯人一个接一个地推到地上。   然后池月又指了指庄白桦,让卫丛森去看庄白桦的外套,结果一致,同样没有效果。   西装男:“……”   “你们,骗子!”西装男气得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了。   庄白桦理直气壮地说:“是你们擅自把我们绑架来这里,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不过说归说,还是要想办法让卫丛森冷静下来。   庄白桦不相信这段时间的努力治疗没有成效,开口对卫丛森说:“你忘了你曾经说的话吗,你曾经说过希望重新开始,希望能过正常的生活。”   “你来到这里见过那些普通的人们,在公园里,在你的身边,他们都认真地活着,你也可以那样,只要你控制住自己。”   “你曾经为了控制自己努力过,你付出了那么多,忍心前功尽弃白白浪费?”   “我知道你心里有痛苦,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你承受这种磨难,但中国有句老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还有句老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你想想那些帮助过你的人,想想赵医生,想想你的员工,想想我们。”   庄白桦说着看了池月一眼,池月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女装可能很刺激,但池月觉得在这里发表演讲,试图感化疯子的庄白桦,同样性感。   卫丛森听了庄白桦的话,动作迟缓下来,拳头的速度减慢,力量同时减小。   庄白桦接着说:“有的时候,人就差那么一步,走错了是悬崖,走对了就是康庄大道。现在路就在你脚下,该往哪边走,由你自己选择。”   卫丛森摇摇晃晃,迷茫地眨眨眼。   庄白桦见有作用,连忙对旁边的西装男说:“快唱《喀秋莎》。”   西装男:“?”没懂。   庄白桦瞪了他一眼,干脆自己上场,起了个调子:“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西装男:“……”这下懂了。   卫丛森彻底停了下来。   在场的全部俄罗斯人听到熟悉的调子,跟卫丛森一样,纷纷停止了斗殴。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   因为起了个头,其他人听见,全部站在那里,有人下意识跟着唱起来,接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竟然成了集体大合唱。   池月:“……”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   一曲《喀秋莎》唱完,房间里立刻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肌肉男们,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丛森站在人堆中间,低着头沉默半天,这才朝庄白桦和池月走来。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脸上有些满满的疲倦。   “把你们牵扯进来了,抱歉。”卫丛森低声说。   庄白桦看了看他,说道:“至少要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吧。”   卫丛森叹了口气,旁边的俄罗斯人也一起看向他,卫丛森挥了挥手,对俄罗斯人说了一段俄语,那些人互相对视,三三两两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西装男和另外两个俄罗斯人,以及卫丛森、庄白桦和池月。   卫丛森没有急着讲自己的事,而是对庄白桦和池月说:“他们告诉我,他们抓到了娜塔莎。”   卫丛森根本不知道谁是娜塔莎,赵医生分析过,卫丛森其实是回避心理,不敢将现实里的人物和娜塔莎联系起来,期待娜塔莎永远保持神秘与纯洁。   倒是这些俄罗斯人很快调查出娜塔莎是男人,这也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卫丛森看向池月,池月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腿上依旧套着牛仔裤,大方地站在那里,因为他的站姿太过豪放,神情太过坦然,一点都没有身着女装的羞涩,反而像社会大姐大。   卫丛森深深地望着他,嘴唇微动,最后终于说:“你就是娜塔莎吧。”   池月的脸色变得古怪,庄白桦也一脸一言难尽。   卫丛森不是傻子,通过平时的蛛丝马迹,隐隐察觉到池月是娜塔莎最合理的人选,但自己不敢去确认。   只可惜卫丛森虽然摸到了真相的边缘,离实际情况还是有距离。   庄白桦只能这么对卫丛森说:“那天我们公司到景区团建,小月也在,我跟我的下属还有小月一起救了你,你却只对着小月喊‘娜塔莎’。”   庄白桦想了想,给了个合理的理由:“我之后试探过你,发现你不记得这件事了,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你后面精神状态不好,我怕你会伤害到小月,就没再提。”   卫丛森点点头表示理解,看向庄白桦:“其实你们之前已经帮助过我很多了。”他苦笑着说,“这些天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段日子。”   庄白桦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看房间里的三个俄罗斯人,问:“所以,他们到底是谁?”   卫丛森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的俄罗斯名字叫做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罗特尼科夫。”   庄白桦:“……”行吧,这很俄罗斯。   “我父亲当年在莫斯科对我母亲一见钟情,他们有了我之后,父亲才发现母亲的家族是当地很有名的势力。”   卫丛森报了个名字,这个组织连庄白桦都听过,在国际社会上很有名。   当然这个有名有的是恶名。   庄白桦都快无奈了,原书堆砌设定已经到了无语的地步,兵王不够,还要让卫丛森有个国际组织太子的身份。   卫丛森看看庄白桦,又看看池月,不解地说:“你们的态度还是这么淡定,好像什么都吓不到你们。”   庄白桦心想,那是因为原书出现什么设定都不会让人奇怪。   “所以,你的母亲希望你回到家族参与组织的事务。”庄白桦说。   卫丛森点头:“父亲无法接受母亲的家族,把我带回国,一直到我二十岁,母亲接我到俄罗斯,母亲想把我培养成她的继承人,但我不愿意。”   “我的心理状态在莫斯科就开始下滑,后来为了逃离家族,我干脆加入国际佣兵,家族的人认为我需要历练,放手让我去,没想到我回来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情绪更加恶劣。”   “母亲也控制不了发狂的我,没有办法,只能同意我回中国。”   现在卫丛森的家族发现他已经好转,于是再次派人来这里,企图把他带回去。   “所以这次你还会回俄罗斯吗?”庄白桦问。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只要这些俄罗斯人不在这里作恶,庄白桦管不了。   卫丛森回答不了庄白桦的问题,他知道家族的人会有无数手段逼他回去,这次绑架庄白桦和池月只是个开始。   庄白桦对卫丛森说:“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会奉劝你远离你的家族,追求你喜欢的平静生活。”   他这话一出,听得懂中国话的西装男动了动,卫丛森立刻给了西装男一个眼刀,第一次展现出不容忤逆的狠厉与威压。   西装男不动了。   庄白桦看了这一幕,继续说:“但是我只是外人,你家族的事你最清楚,我最开始以为你的压力全部来自雇佣兵的经历,现在才知道,家族因素才是你心里最解不开的心结。”   卫丛森无法反驳。   “现在你脚下的依旧是两条路,要么回避,要么正视。”   逃离,能获得安稳的生活,但要被家族纠缠一辈子,一辈子都要背负着心理阴影;去面对则是更难,组织的环境复杂,可能还没等找到应对的方法,就被迫深陷其中。   “这些道理相信你都懂。”庄白桦对卫丛森说,“具体怎么选择,你好好想想,但是你要记住一点,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不一样了,你能更好地看清今后的道路。”   卫丛森看着庄白桦,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深邃而复杂的光在闪动,他真心实意地说:“我这次回到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你。”   如果没有庄白桦,他一定还在痛苦中挣扎,是庄白桦帮助他治疗,点醒了他。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旁边不出声仅围观的池月动了。   卫丛森没有用“你们”这个词,而是使用了一个指代范围很小的“你”,指的是庄白桦一个人。   池月前跨一步,挡在庄白桦面前,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   卫丛森见池月冒出来愣了愣,池月穿着红裙,裙摆飘扬,有那么点漂亮的意思,挺符合娜塔莎的形象,但他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模样又令人出戏。   卫丛森的内心有点纠结,说:“也谢谢你,娜塔莎。”   池月哼了一声。   庄白桦没法跟卫丛森解释,池月不是娜塔莎,接着说:“可能我比较理想主义,我认为你应该回俄罗斯跟你的母亲好好聊聊,既然她曾经放你回到中国,让你散心,说明她不是彻底不在乎你的感受。”   “而且。”庄白桦扫了那几个俄罗斯人一眼,“这些追随你母亲的人看着也没那么坏,可能还有救,你可以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就像我们引导你一样。”   这些俄罗斯人虽然绑架了他们,但刚才还一起唱歌,庄白桦觉着既然能一起唱《喀秋莎》,很有发展成达瓦里希的潜质。   一个家族那么大,如果花费心思,卫丛森也许有可能带着志同道合的人脱离组织的束缚,天高海阔,开始新的事业。   卫丛森又一次被庄白桦说服了,怔怔地看着庄白桦,开始思考可行性,   卫丛森正在沉思,旁边的西装男走了上来,伏在他耳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这一次他们交流的声音比较小,池月也听不清楚,只是执拗地护在庄白桦前方。   庄白桦人太好了,他认真地把每一个深陷深渊的人拉出来,那些被他救助的人,很容易因为这种善意而动心。   池月垂下眼。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西装男对卫丛森说着话,卫丛森听着听着,神情起了变化,他的视线在庄白桦和池月之间来回打转。   过了一会,西装男终于说完,往后退下,卫丛森嘴唇紧抿,思考良久,对庄白桦和池月说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俄罗斯?”   庄白桦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去旅游吗?   卫丛森说:“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逃避,我决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回到俄罗斯,跟我的母亲交涉,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娜塔莎……”   庄白桦立刻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你吃了几个菜啊,脑子里全是伏特加吧。”   居然想两个一起带上,想得倒是挺美。   卫丛森听到庄白桦的话,脸色微红,闭上嘴,这时候西装男在旁边挑唆:“成年人全都要。”   庄白桦:“……”不会说中国话就不要说。   卫丛森竟然真的动摇了,这几个星期是他过得最轻松的时期,全是因为有庄白桦和池月,为什么不带着他们去俄罗斯延续这种生活呢。   庄白桦生气了,偏执大佬的脑子就是不灵光,永远只有一根筋。   卫丛森站在那里,非常苦恼,眼神渐渐地又变了,血丝布满他的眼睛,肌肉鼓起,他似乎再次陷入偏执的情绪。   可能最近发生的事信息量太大,卫丛森的脑容量不够,于是控制不住自己。   卫丛森不仅有雇佣兵的经历,还曾经在俄罗斯的组织里待过,这些都是暴力环境,他想克服心魔确实有点难。   庄白桦心想,要下狠药了。   于是他对那个西装男说:“池月来的时候,身上应该带着一个小包吧,你把那个包找来。”   西装男还有点愣,庄白桦放慢语速,重新要求一遍,说道:“有重要的作用,对你家少爷有好处。”   卫丛森低着头,天使与恶魔在他脑海里左右拉扯,他扶住额头,努力维持清明。   西装男见状,赶紧去找来池月的随身物品,把那个包递到庄白桦手上。   庄白桦拉开小包的拉链,首先把里面的围巾扯出来。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   接着是口罩和墨镜,庄白桦把小包里的东西全拿出来。   卫丛森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庄白桦把口罩和墨镜给池月戴上,然后将围巾搭在池月的脑袋上绕了一圈,瞬间池月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空隙都没有,他转过头看向卫丛森,问:“有没有感觉眼熟?”   实际上卫丛森早就呆住了,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池月甚至配合地摆了个姿势,庄白桦为了加强对卫丛森的冲击,把三件套取下来,重新戴在自己头上,让卫丛森看个清楚明白。   卫丛森还是没动,不过眼睛里的血丝退了下去,整个人只剩震惊。   庄白桦以为还不行,冲西装男招了招手,说:“你来试试。”   西装男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懂什么意思。   庄白桦让他赶紧过来,西装男莫名开始听从庄白桦的安排,慢慢凑过去。   “够了。”卫丛森突然出声,喝止俄罗斯人。   卫丛森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一时之间打击太大,除了刚才那一声,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庄白桦把围巾那些东西扯下来,对卫丛森说:“这下你明白了吧,根本没有什么娜塔莎,也没有什么女神,你能从崩溃发狂的心理状态清醒过来,全靠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卫丛森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佝偻着脊背,神色萎靡。   纯洁善良的女神都是假的,只剩下可笑的围巾口罩墨镜三件套。   “你不要觉得沮丧。”庄白桦淡定地说。   卫丛森涨红着脸,看向他。   庄白桦在他眼里看到畏缩与胆怯,这个偏执大佬是经历最丰富的一个,武力值最高,心理也最脆弱。   庄白桦对他说:“这是好事,说明你在自救,你不用依靠外力就能控制住暴戾负面的情绪回归正常,你不需要任何救世主。”   卫丛森望着庄白桦,脸上不正常的红色褪去,恢复平静,他认真地望着庄白桦。   庄白桦知道自己说的话,卫丛森听得进去,于是接着说:“你应该更有信心一点,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从不好的回忆里走出来。”   他想了想,说:“除了娜塔莎,或许你可以建立别的心理暗示鼓励自己,比如失控的时候,唱一段《喀秋莎》。”   卫丛森:“……”   “所以不用把我们带到俄罗斯,你靠自己就能行。”   卫丛森凝视着庄白桦,苦涩地说:“我不是……”仅仅因为自己的心理原因想带你们走。   卫丛森说了半句话不说了,池月冷眼旁观。   可惜庄白桦还不明白,他越说,卫丛森对他越不舍,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走不了了。   就像生活在黑暗里的飞虫,看见温暖而振奋人心的光,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想要留住这道迷人的光线。   庄白桦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下一秒,之前退出房间的俄罗斯人又闯进来,用俄语大声呼喊。   卫丛森脸色一变,对庄白桦说:“你待在这里。”然后领着俄罗斯人冲出去。   庄白桦扭过头问池月:“他们刚才喊什么?”   池月镇静地说:“应该是爸爸来了。”   庄白桦吃惊:“老洛?”他仔细一想,便想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找池月确定,“是你通知他的么?”   池月点点头:“我提前跟同学打了招呼,一旦我过一小时没回去,他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家人,让他们追踪卫丛森的动向。”   庄白桦冲池月竖起大拇指。   庄白桦一边在口头上夸奖池月,一边在心里产生怀疑。   这不是池月第一次提前采取行动了,只不过虽然他有提前做好措施,每次却用处不大,比如这一回,洛振铎依旧是在卫丛森出现后才赶到。   庄白桦来不及多想,就被池月拽住手。   池月说:“我们走。”   他们当然不可能按照卫丛森的意愿老老实实待着,池月拉着庄白桦跑出房间。   外面的俄罗斯人大部分都跟着卫丛森走掉,门外只留了两三个人,池月轻松地带着庄白桦甩掉那几个人,两个人冲到外面。   这里果然是一幢别墅,外面现在是黑漆漆的深夜,周围没有高楼,看着确实像郊外。   庄白桦心想,每次绑架好像都发生在夜晚,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他们冲到外面,这才发现别墅大门的地方,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   两拨人马挤在一起互相推搡,扭打成一团,俄罗斯人体格好,个头高,还有不少实战经验,照理来说应该占优势,但架不住对方人多。   前来的保镖们几乎把整个别墅围住,不断地给俄罗斯人制造压力。   庄白桦感慨,幸亏这些俄罗斯人在中国只能使用拳脚工夫,大概是过安检成本太高。   场面太过混乱,男人们互相攻击,庄白桦最近看了不少打斗画面,已经有点审美疲劳,懒得欣赏肌肉男们热血混战。   他对池月说:“快找到你父亲。”   池月清清嗓子,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大声喊:“爸爸!”   洛振铎的声音立马传过来:“我在这里!你们等着,马上过去救你们!”   庄白桦:“……”这也行。   庄白桦朝人群外围望去,果然在一辆黑车旁边看到了洛振铎,洛振铎焦急地看着池月和庄白桦,身边居然还站着陈秘书。   怪不得这么多人,应该是陈秘书的人与洛振铎带来的人汇合了。   这时候人堆里的卫丛森看到这一幕,心知这些人是来救庄白桦和池月的,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返回两人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庄白桦和池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卫丛森,池月没什么表情,板着脸,看不出喜怒。   庄白桦则是问卫丛森:“你选好了吗?”   卫丛森明白他的意思,压着声音,克制着内心的波动,说:“我要走了,下一次见面可能是很多年后了。”   庄白桦微微惊讶,继而明白过来,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恭喜,祝你顺利。”   恭喜卫丛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卫丛森也跟着笑起来:“等我处理完俄罗斯的事,就回来找你。”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曾经也有一个人对庄白桦说过类似的话,那个人说等他拍出能拿奖的电影,就会回来。   庄白桦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如今卫丛森也说这样的话,感觉有点不吉利。   他刚这么想着,池月就在一旁冷冷地开口:“别回来了。”   卫丛森迷茫地看着池月,过了一会才说:“为什么不回来,你好好练拳,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较高下,到时候我不会让招了。”   池月缓和神色,哼了一声:“谁叫你让了。”   “走吧走吧。”庄白桦主动说道,“中国有句老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好好生活总能再次相见。”   卫丛森低低地笑了几声,灰蓝色的眼眸清澈得像贝加尔湖,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庄白桦和池月一眼,带着满满的情绪,抬起手,做了个潇洒的告别动作,便离开了他们身边,冲到人群里,大声用俄语说了些什么。   顿时那些俄罗斯人跟潮水一样,哗啦一下纷纷褪去,他们跟在卫丛森身后,一行人飞快绕过别墅,往后方跑。   保镖们还想把人拦住,池月开口说:“别追了。”   实际上想追也追不上,卫丛森带着手下,移动速度很快,别墅后面应该有后门和暗道,一眨眼的工夫,那么多俄罗斯猛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庄白桦望着卫丛森离开的方向感慨万千,他一开始真没想到这位偏执大佬会以这样的方式退场。   不管怎么说,虽然总是在打架,但这一次是最和平的一次,希望卫丛森以后不要再犯病了吧。   这也代表着反抗剧情的又一次胜利,而且这次的偏执大佬全程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还进行了长时间的干涉治疗,这个胜利具有划时代意义。   庄白桦正在心里撰写总结报告,这时候第一个冲到他面前来的是陈秘书。   陈秘书担心自家总裁的安危,见俄罗斯人走了,第一时间赶过来,连忙问:“庄总,你没事吧?”   庄白桦看到秘书就想起自己报废的座驾,一阵肉疼,表情不由自主地有些扭曲,说:“没事。”   陈望看着他的模样,怔怔地发呆,面容古怪。   很快洛振铎也赶到,问了陈秘书同款问题:“白桦,你没事吧?”   然后他跟陈秘书一样,一起愣在那里。   庄白桦此时站在台阶上叉着腰,身上披着一件女士外套,那件外套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在夜晚隐隐发亮,流动着闪亮亮的光泽,袖口和领口全缀着蕾丝花边,散发出妩媚的气息。   这件衣服穿在庄白桦身上,既违和又古怪,但仔细看看,竟然会觉得有点好看。   洛振铎见庄白桦穿着女式外套,不忍直视又忍不住再看几眼,看着看着目光落到他的领口处。   庄白桦里面的白衬衫还在,上面的扣子却没扣拢,衣服松松垮垮地遮掩住他的身体,只要他动作幅度再大点……   洛振铎喉咙发紧。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遮住洛振铎的视线,洛振铎猛地回过神,这才看到池月正挡在庄白桦的前方,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   洛振铎清清嗓子,问:“小月,你也没事……”他的话说了一半,就震惊得说不下去。   等一下,为什么他的儿子也穿着女装,还是裙子! 第71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穿着红色的裙子,裙子的摆很大,在夜风里随风飘扬,飘起来露出里面的牛仔裤。   最要命的是连衣裙是无袖款式,池月的肩膀与胳臂整个晾在外面,暴露出来的皮肤很白皙,底下却藏着肌肉,效果跟庄白桦身上的外套一样,直视吧,觉得辣眼睛,不看吧,又忍不住。   洛振铎的心情尤为复杂,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池月穿上,压着怒气问:“你们怎么会这样?”   庄白桦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女式外套,愣了愣,说:“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说着,准备把衣服脱了,池月突然转身,手搭在庄白桦衬衣的领口,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说:“我解开的,由我来给你扣上。”   洛振铎听了这话再次表情空白,陈秘书在心里腹诽着“妖妃”,对庄白桦说:“庄总,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庄白桦由着池月把他的扣子扣上,干脆女装也不脱了,大晚上怪冷的,这件衣服还挺暖和,他说:“不用安排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转向洛振铎,说道:“你也不要再追究,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基本上我们没有什么损失。”   洛振铎嘴角下压,眼睛里隐隐有怒气,看着两个人的衣着说:“这叫没损失?”   陈秘书补充一句:“我们还报废了两辆车。”   庄白桦:“……”不要提醒他,肉疼。   他对洛振铎说:“带小月回去吧,我可以保证他没出事,至于其他的,你就当是一个误会。”   洛振铎深深地望着他,过了一会才对池月说:“过来。”   池月乖乖走到父亲身边,洛振铎带着池月跟庄白桦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便一起离开。   庄白桦知道,洛振铎现在选择不问,不代表他不管。以他的身份,他回去一定会把这件事彻查到底,估计卫丛森的拳馆保不住。   不过,卫丛森身后的势力太大,想躲起来应该也比较容易。   陈秘书见洛家父子已走,小心翼翼地看着庄白桦,说:“庄总,那我们也回去吧。”   庄白桦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先去警察局一趟。”   就这么放卫丛森走太便宜他,他们被绑架,需要俄罗斯人付出一部分代价。   向公安部门报案,扫黑除恶专项整治组应该很高兴,之后俄罗斯人再想出境,估计需要费点功夫。   总裁想做的事,陈秘书当然不会阻拦,只是当庄白桦大步往车辆那边走的时候,陈秘书跟在后面小声说:“庄总……要不还是先换衣服吧,这么去警察局,有点奇怪。”   庄白桦:“……”陈秘书说的对,他又把女装的事忘了。   洛振铎那边把池月领上车,车辆返回洛家。   一路上洛振铎紧抿着嘴唇,不怎么说话。   在即将抵达洛家的时候,他让司机停下车,把助理招过来吩咐一通,不一会,助理拿了一套衣服过来。   洛振铎把衣服丢给池月:“换上,就这么回去会吓到你奶奶。”   池月二话不说,直接在车里就把身上的裙子扯下来。   洛振铎把头扭到一边,不看辣眼睛的画面,支着下巴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黑夜。   池月换着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传进洛振铎的耳朵里,他忍不住问:“为什么每次你和白桦在一起,总会发生稀奇古怪的事?”   池月回答:“大概是因为缘分吧。”   洛振铎被噎住,无言以对。   他很想说,既然两个人凑一起会出这么多事,那就不要老待在一块了。   但他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一股火窝在洛振铎的心里。   池月换好衣服,再次成为干干净净的青年,洛振铎望着儿子的黑眼睛,他的气慢慢平顺下来。   池月发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说明相信他,依赖他,让洛振铎有身为父亲的满足感。   这样就行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选择当鸵鸟的洛振铎伸手揉了揉池月的头发,清浅地笑了笑。   车辆很快抵达洛家,洛振铎和池月从车上下来,走进宅子里,发现洛夫人还等着他们没有睡。   洛夫人看见池月,连忙迎上去查看他有没有出事,池月简短地解释了一下,隐去很多细节,洛夫人见他完好无损,这才松口气。   “已经不早了,折腾了半天,早点休息吧。”洛振铎发话,让家人去睡觉。   洛夫人这才想起一件事,拉住池月:“今天有一件你的快递送到家里。”   池月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是什么快递?”   “我没拆开,对方也没有留地址。”洛夫人这么说着,让家里的帮佣把快递包裹拿过来,“扫描过,里面是一些纸。”   洛府的安保系统做得周密,一切从外面进来的东西都会经过保全筛查,池月的快递通过了检查,说明包裹是安全的。   池月说:“大概是朋友寄来的东西。”他当着洛夫人和洛振铎的面拆开包裹,文件袋里果然是一些纸张。   池月笑了一笑:“确实是大学社团里的朋友寄来的,这是他的一些画作,他想让我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洛夫人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纸上面有一些图案与线条,的确是画,她没有在意,对池月说:“那早点休息。”   池月甜蜜地笑着,对洛夫人说:“奶奶晚安。”然后转向洛振铎,“爸爸晚安。”   说完,便拿着画回去自己的房间。   洛夫人摸摸自己的脸,欣慰地笑:“小月这个孩子,好甜好贴心。”   洛振铎点点头。   庄白桦都认同的孩子,确实没话说。   洛振铎又想到了庄白桦,庄白桦穿女装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他一阵心梗,干脆也直接回房睡觉。   池月走进卧室,这才把手里的画拿起来,仔细查看。   那些画一共有三张,第一张画的是偏瘦的青年带着拳套在擂台上打拳,青年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衣服因为他的动作而皱起,这些细节都画得栩栩如生。   第二张画的是同一个青年,只不过青年穿着红色的裙子,人物形象在英气与艳丽中摇摆。   第三张就比较滑稽了,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头像,看不清画中人的容貌,因为整个头像戴着墨镜和口罩,脑袋上还包着一圈围巾。   每一张画都没有落款,只在落款的位置上写着三个字“致池月”。   这一回不写信改画画了,池月哼了一声。   三张画详细地记录了池月在不同场所的模样,真实得宛如用照相机拍下来的照片。   如果不是长期关注他生活,并且时刻跟在他身边的人,不可能画出这么真实而细致的画作。   池月起身,找了个打火机过来,站在房间里把那些画纸一张一张地点燃。   鲜亮的火光照着池月的脸,光影在他的脸上诡异地跳动。纸上的颜色与线条被闪着火焰吞噬,跟随着纸张一起,慢慢变成灰烬。   池月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把那些灰烬扬起,细碎的黑色尘埃散落到房间的各个地方。   明天要找人来吸尘了,池月漫不经心地想着。   后来庄白桦真的去警察局报了警,据说延误了卫丛森出境的计划,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但是卫丛森还是回到了俄罗斯,一见到母亲,就被母亲暴揍一顿。   至于庄白桦为什么知道,因为这都是卫丛森自己在微信里说的。   现在这年头就算相隔万里,也能通过网络交流,卫丛森时不时发些消息过来,庄白桦有时候回复有时候不回。   那家拳馆真的被洛振铎找了麻烦,卫丛森不忍看着拳馆倒闭,干脆跟池月打了个商量,要把拳馆低价转让给他,这样以后池月就有地方练习拳法。   池月转头去找洛振铎要钱,洛振铎呆了呆,出钱把拳馆买了下来。   事情好像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卫丛森在欧亚大陆的另一端继续奋斗自己的人生。   庄白桦隐隐有了一个预感,这几天睡觉之前都非常注意,吃一些安神的食物,还喝了牛奶。   但是不出他所料,梦境还是如期而来。   这一次的梦,果然是关于卫丛森的。   梦里的卫丛森比现实中的要颓废很多,他袒露着肌肉发达的上半身,眼神阴郁,坐在擂台前,戴着拳套,粗粗地喘气。   他对面前的人说:“我把我会的一切都教给你,如果你遇到我发狂,我希望你能制止我。”   他的语气带着苦涩:“如果你制止不了的话,你甚至可以用武器杀了我。”   站在他对面的池月不说话。   这次梦境中的池月比之前还要沉默,整个人毫无生气。   卫丛森把池月当救命良药,可是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卫丛森的暴戾传染给池月,在他的眼睛里染上红色。   画面切换,卫丛森发了狂,像野兽一样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池月出现,卫丛森倒下,倒下后抱住池月的腿脚,疯狂地用脸蹭池月的小腿,喃喃地说:“没有你,我便无法被称作为人。”   这种被当做特效药的救赎太沉重了。   “你必须阻止我。”   “你必须在我身边。”   “我没有你不行。”   “我宁愿你杀了我。”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重复。   最后卫丛森沙哑着声音对池月说:“跟我去俄罗斯。”   不容拒绝,没有转圜。   在他们出发的那天,池月终于出手了。   池月用一支长钢管贯穿了卫丛森的肩膀,把他钉在地面上。   卫丛森躺在地上,肩膀被戳烂,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你出师了。”他对池月说。   池月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   卫丛森慢慢地闭上眼,说:“其实我不想回俄罗斯,你阻止了我,真是太好了。”   “你果然是我的特效药。”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池月。   池月将钢管从卫丛森的身体出抽出来,赤红着眼睛,再次扎向卫丛森的另一边肩膀。   庄白桦从梦中惊醒,这次醒来,只觉得满满的疲惫。   梦里的卫丛森和池月,关系实在太扭曲了。   池月被卫丛森加注太多责任与负担,卫丛森连生命都能交到池月手上。   这并不是爱。   这只是卫丛森在利用池月逃避。   卫丛森是个病人,池月并不是他的药,不过是他的镇痛剂,带来短时间的麻痹效果,卫丛森的内心却渐渐在腐烂。   池月治不好卫丛森,而卫丛森依旧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池月索求,反而将这种腐烂传导给了池月。   最后两个人只能捆绑在一起,同时沉入泥沼。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   尽管又被绑架了一次,庄白桦依旧觉得自从溪音走后,整个生活还算平和,日子过得不错。   公司这边发展很好,他渐渐对各项业务比较熟悉了,不用再担心扮演霸道总裁穿帮。   总裁办公室的气氛也缓和许多,之前庄白桦刚来的时候,能察觉到这里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那些员工们表面上笑眯眯,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比谁都多。   庄白桦公务员出身,平时在社区里处理的就是家长里短,最擅长应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于总裁办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没有立刻强制纠正,而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改变这里的风气。   人们常说领导决定团队风格,确实是这样,经过这么多天努力,总裁办的气氛和缓,工作环境改善,大家心情放松,不用总防备着背后被人捅刀子,便可以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工作上。   而且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了,现在的庄总不吃美人计那套。就算穿着比基尼在总裁办公室里跳艳舞,总裁都只会关心地询问:“冷不冷啊?要不要加点衣服?”   再说在总裁的心里,池月的地位根深蒂固,谁也撼动不了,所以不用白费力气想那些花花心思了,本本分分提升业务水平吧。   总裁办门口庄白桦亲手写的几个大字高高悬挂着,现在整个办公室以业务至上,庄白桦工作起来比较满意。   特别是还有个贴心的万能秘书,原书按照狗血文学的套路给原主配备了一个能干的副手,庄白桦不止一次感谢这个设定,这大概是原书里唯一不给人添麻烦、反而很有用的设定。   此时陈望正从茶水间端来泡好的茶,庄白桦接过自己的保温杯,笑着说:“谢谢。”   陈秘书也笑了:“庄总太客气。”他紧接着提醒一句,“保温杯泡茶不要盖上盖子。”   “我知道。”庄白桦笑,“你每次都说。”   陈秘书尽职尽责,哪怕一点小事也不放过,全力保证总裁的安全。   庄白桦感叹陈秘书的敬业,陈秘书却在心里想,保证皇上龙体安康,是每个大内总管义不容辞的责任。   庄白桦开始低头办公,陈秘书站在旁边没有走。   庄白桦抬起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陈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问道:“庄总,休息室里的那个房间,还需要改造吗?”   庄白桦怔了怔,这才想起休息室墙上画着的那个拆字。   之前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原主的小黑屋,当时在门上写了一个拆字,便把这件事放下了。   那时候没有立刻改造,一是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还有别的事需要适应,暂时没工夫处理。二是他当时还没树立起威信,找人来改造房间,会暴露小黑屋的存在,总觉得会有口难辩。   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是该解决这件事了。   庄白桦对陈秘书说:“我明白了,我再去看看,然后通知你怎么改造。”   陈秘书点点头,这才退出办公室。   庄白桦被提醒了小黑屋的存在,再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处理公务,干脆站起来,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墙壁上的拆字,还历历在目,说起来池月到这里来过好几遍,刚开始的时候看见这个字还会出神,后面来得多了,仿佛根本没看见一样。   庄白桦把识别系统的面板摸出来,扫描他的虹膜,墙上的暗门打开。   上次进来匆匆一瞥,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就走了出去,实际上没有仔细探查。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庄白桦再次进入小黑屋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   大概太久没有启用,里面充满了腐朽的味道,又因为没有窗户,所以一片黑漆漆,只有中间的那张床,影绰绰地躺在那里。   庄白桦打开手机电筒,试图在周围的墙壁上找到照明开关,结果摸了一圈一无所获。   看来原主打造这个小黑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提供光线,黑暗就黑暗得彻底。   庄白桦将电筒对准中间的那张床,床架是金属的,床单雪白一片,床头挂着些镣铐,看着有些渗人。   庄白桦在心里骂了一句,死变态。   原主制造这个小黑屋的时候,还来不及让池月用上,只是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用在别人身上。   庄白桦一想到可能的情景,就一阵犯恶心,他绕着床铺,仔细检查了一遍,用脚踢开地上的那些器具,在角落里发现一个东西。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型保险柜。   那个保险柜不大,固定在地面,没办法移动,庄白桦用电筒照过去,去看保险柜的门,发现是老式旋转密码锁,没办法用指纹或者虹膜打开。   密码由三组两位数组成,要靠手动旋转到对应的位置,才能打开柜门。   庄白桦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但他不知道密码。   除了这个保险柜之外,小黑屋里没别的可疑的东西,无非还有一些让人犯恶心的道具。   庄白桦从小黑屋里走出来,把陈望再次喊进来,询问他有关保险柜的事。   陈秘书一脸茫然:“那个房间只能庄总您自己进去,我也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有还有保险柜。”   庄白桦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也不知道密码了。”   陈秘书无辜地说:“您都记不起来,我更不知道了。”   庄白桦再次返回小黑屋,试了试生日日期、电话号码以及身份证号码,全都不对。   旋转式密码锁扭起来特别费劲,庄白桦试了几次就浑身是汗,只能暂时放弃。   本来庄白桦对这个小黑屋除了恶心没别的感想,现在有了这个保险柜,倒是勾起了好奇心。   保险柜用钢钉牢牢地固定在地面和墙上,如果想把他撬起来,需要破坏墙体。   庄白桦想先把保险柜打开,于是小黑屋改造计划又搁置下来。   庄白桦每次想到可能的数字,就进去试试,试了好几回,始终密码错误。   既然被装到保险柜里,说明里面的东西对原主来说很重要,保险柜的位置又在小黑屋里,这就比较微妙了。   庄白桦本能地认为里面不是财产,应该是原主的一些私人用品。   庄白桦已经开始考虑暴力拆解的可能性,但又怕破坏柜子里的东西,万一是什么危险品,暴力拆开引起连锁反应怎么办,于是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   那天陈秘书带着古怪的神色进办公室通报:“庄总,唐先生在外面想见你。”   庄白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个唐先生?”   陈秘书在心里感慨,好歹以前还有过一段,皇上已经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   好在庄白桦一下子回过神,说:“唐枫?”   陈秘书点点头:“是那位影帝先生,要不要请他上来?”   庄白桦说道:“让他上来吧。”   过了一会,唐枫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影帝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穿着得体的大衣与尖头皮鞋,又绅士又时髦,一进来就直勾勾地看着庄白桦,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面容英俊。   “庄先生,你有没有想我。”   庄白桦老实回答:“没有。”   唐枫:“……”   唐枫捂着胸口,做出夸张的模样:“我的心好痛。”   庄白桦笑了起来,让他坐下,说:“这么说,你拍出得奖的电影了?”   唐枫微微脸红,说:“哪有那么快,离拍电影还早着呢。”   庄白桦想也是,这才过几个月,唐枫要是立马成为能拿奖的大导演,就太离谱了,哪怕原书设定再强大,暂时也做不到。   “不过我拍了一些小视频,算是几个微电影吧,都放在我的微博上,你有看到吗?”唐枫笑着询问。   庄白桦继续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唐枫这下真的相信庄白桦确实一点都没想起他,表情沮丧下来,哀怨地望着庄白桦,说道:“你有空看看吧,好歹给我点个赞。”   庄白桦笑着答应:“等我有空。”   一听就是敷衍,唐枫很快振作起来,一阵嘘寒问暖,询问庄白桦最近过得好不好。   庄白桦想一想,说:“还可以,有段时间经常见到你的白月光,那段时间会比较忙碌。”   庄白桦以为唐枫会想听见溪音的消息,谁知唐枫立马就说:“别,就让往事随风飘散吧,不要再提过去的人了,我已经走出来了。而且我听说他去了国外,人家在好好发展,我也不能落后。”   看来唐枫知道一点溪音的消息,但不详细,既然他这么说,庄白桦也不提了,继续问:“那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唐枫有些委屈:“没事的话就不能来找你吗。”   庄白桦装作查看时间,说:“总裁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送客了。”   唐枫连忙说:“等等,别急。”   庄白桦的态度一点都不松动,唐枫意识到无机可乘,心里一阵失落。   不过他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倒,唐枫调整好心态,对庄白桦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有个综艺,想跟你合作。” 第73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一愣,什么综艺。   唐枫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是这样的,一个真人秀节目邀请我做嘉宾,同时他们知道我曾经代言过你们公司的广告,于是希望通过我这个关系借用你们公司的场地。”   “公司的场地?”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拍综艺还需要在公司借地方。   唐枫回答道:“这次真人秀的主题是体验不同的人生,然后节目组想制作一期体验霸道总裁生活的节目。”   庄白桦明白了。   他放松身体,往后靠进办公椅里,笑着问唐枫:“所以,意思是借用公司的场地甚至借公司的员工,帮你打造一个总裁生活工作的场景?”   唐枫连忙摆摆手:“不是帮我,是帮导演,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笑着说,“当导演第一次给我提起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趣。”   唐枫详细地给庄白桦解释了一下综艺的具体设置。   到时候会分成三组人马分别进行拍摄,三组人中有三个人饰演霸道总裁的角色,其他组员饰演霸总身边的人。一组是明星组,一组是素人组,另外一组就是来自公司员工的专业组。   三组人员在一天的时间内体验霸总的生活,期间会设置一些关卡,需要大家思考如果你是霸总,你会怎么做,由节目组录下嘉宾的反应,剪辑之后在网络上投放。   庄白桦问:“会有人看这样的节目吗?”   在庄白桦心里,与其看总裁上班,还不如去拍拍基层工作人员繁忙的一天。   唐枫笑着说:“当然会有很多人关注。大家都很好奇有钱人的生活,这种真人秀就是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庄白桦也明白大部分人不在意基层的鸡毛蒜皮,更喜欢离他们很遥远的富豪生活,也没多说什么。   唐枫接着游说他:“这是给公司打广告的好机会,我们会注意保障公司的隐私,你不愿意透露给观众看的东西绝对不会泄露。”   “这种有深度内容的广告,可比在地铁或者网站上刷屏要有效率多了,再说了,这次我是拍摄嘉宾,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会比较长,这是我们相聚的机会,我倍为珍惜。”   唐枫望着庄白桦,深情地说:“我一想到要在节目里跟你合作,兴奋得夜不能寐,再甜蜜的梦境都无法吸引我入睡……”   “停。”又开始做作了,忽略唐枫说的后半段,前半段倒是有些道理,庄白桦对他说,“具体你去联系推广部吧。”   唐枫眼睛一亮:“你这是同意了吗?”   庄白桦点点头:“让推广部评估一下可行性,如果可以的话,全权让他们负责。”   唐枫笑得更加开心:“太好了。”   唐枫离开一段时间去深造,似乎沉稳了一点,被庄白桦明里暗里拒绝也不气馁,一招被挡还有一招。他对庄白桦说:“庄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个综艺?真正的霸道总裁亲自出境,噱头更会大,更能提升公司的形象。”   庄白桦没有什么兴趣:“不了,全部交给推广部安排就是。”   唐枫劝说不成也没强求,而是跟庄白桦聊起了天。   其实只要表现正常,庄白桦也不排斥跟唐枫聊天,只是这人跟牛皮糖一样,再加上他自带的做作属性,总让庄白桦感觉有些油腻。   庄白桦回忆起溪音的事,觉得这种油腻也不是无法忍受,甚至还有些怀念。   敲定了这件事后,很快节目组就从官方渠道与推广部联系上了,接下来的事,庄白桦没有再管,只是看了一眼企划案,真像唐枫所说还挺有意思。   他本来想着等综艺播出时到网上看看,结果后来陈秘书单独拿给他一张名单,庄白桦问:“这是什么?”   陈秘书告诉他:“那个综艺节目需要我们公司派几个形象好的员工当做专业对照组,就是员工名单。”   庄白桦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了池月的名字。   庄白桦一愣,这又是什么阴谋。   庄白桦给池月拨了个电话,池月很直接地承认:“唐haa来找我了,邀请我参加节目,我同意了。”   庄白桦心想,你这也太没防备意识了,再怎么说,唐枫好歹也是曾经的偏执大佬,虽然后面改邪归正,万一他又发病怎么办。   池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唐haa跟我说,我参加了你才会也参加。”   庄白桦:“……”   这两个人竟然已经暗中勾结,一起给他下套。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综艺兴趣那么大,一定要我参加。”   池月只是说道:“感觉最近有些累,可以轻松一下。”   池月表面上这么说,其实内心跟唐枫心思一样,就想看庄白桦上节目的样子,跟想看他穿女装是一个道理。   庄白桦本来还在犹豫,但耐不住池月持续的撒娇。自从池月发现庄白桦吃软不吃硬,只要撒娇就有用,便总是动不动利用自己外貌以及身世上的优势装可怜,让庄白桦心软。   庄白桦一边无可奈何,一边又纵容着他。   最后庄白桦终于耐不住软磨硬泡,答应在节目里客串。   “太好了,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扮演不了你,这个公司唯一的总裁只能是你。”   池月在电话里用轻柔的声音说。   他的语气太真诚,让庄白桦感觉耳朵有点酥。庄白桦忍不住说:“之前答应过你要陪着你,既然你都参加了我也只好跟着。”   池月听到他说这些话,发出低低的笑声,声音在电话里回荡,竟然有几分低醇与磁性。   池月到底长大了,越来越有男人味。   庄白桦感觉欣慰又有点别扭,竟然也开始期待和池月一起拍综艺。   在拍摄之前庄白桦接到了台本。   据陈秘书说,这个台本是公司推广部专门把了关的,绝对不会损害公司以及总裁的形象,绝对会让总裁在荧幕上气势万千魅力四射。   庄白桦简直哭笑不得,他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可大家看起来好像很认真。   因为唐枫突然造访,再加上综艺的事,庄白桦无暇顾及小黑屋里的保险柜,暂时把那件事先放到一边,说不定哪天就猜出密码了。   娱乐圈的人效率高起来让人吃惊,节目组提前几天进入公司,在指定的房间以及通道布置道具,弄好之后很快就开始正式拍摄。   本来庄白桦只是想客串一下,但所有人都在劝说他,让他亲自扮演专业组的霸道总裁,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了,让真霸总来演霸总,想想就让人激动,这才符合观众的期待,才会提高收视率。   庄白桦只能答应下来。   真人秀分成三组,明星组、素人组和专业组,每组的人员配置一致,都有总裁、秘书、司机以及另外两个副手。明星组的总裁当然是唐枫来饰演,素人组都是些网红,庄白桦不太认识,专业组就由庄白桦来领队。   只不过为了增加冲突,每个组别里会安排一个不符合当组身份的人,比如池月明明是公司的人,却被安排进明星组进行拍摄。而庄白桦这边则是由一个据说有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来当自己的司机。   三组人员在一天之内会经历由节目组安排好的各类事件,每个场景都设置有NPPC身上有关卡条件,只有达到这个条件,才能拿到这个npc的分数,一天下来分数汇总,哪个组的分最高,哪个组获得胜利。   听起来真的很有趣味性,到了拍摄那天,庄白桦难得有些紧张,穿上自己衣帽间里最昂贵的西服,由司机开着车来到公司。   拍摄场景早就布置好了,由公司的保全队伍配合节目组的拍摄,庄白桦在路过大门的时候,看见小保安站在一边,似乎在负责守卫工作,只是他时不时抬头眺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不一会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手扶着帽檐,身体紧绷,激动万分。庄白桦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池月。   池月今天为了符合公司员工的身份,同样换上了西装。   这还是庄白桦第一次见池月穿正装的样子。   洛振铎自然不会让池月穿廉价的西服,高挑的青年一手按住腹部的衣料,款款地走过来。   庄白桦愿意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语言赞美此时的池月,挺拔清俊,矜贵自持。   小白杨经历过风风雨雨,不放过每一缕阳光,现在终于成长成为参天的大树,令人心生感动。   庄白桦笑着迎上去,赞叹地说:“你今天真帅。”   池月同样深深地看着庄白桦,抿着嘴唇,轻声道:“你也很有魅力。”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成熟稳重,一个玉树临风,就连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娱乐圈人士,在路过他们的时候,都忍不住驻足回望。   唐枫因为通告比较多,还没有赶到现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客气地让庄白桦和池月去化妆间,准备给两人上妆。   庄白桦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上次拍杂志照也化过妆,于是大大方方地跟着化妆师走过去。   庄白桦在椅子上坐好,化妆师端详着他的脸,赞扬他的相貌:“这才是青年才俊应该有的样子。”   庄白桦矜持地笑笑,云淡风轻,令人心折。   化妆师手里的刷子在庄白桦的脸上飞舞:“天生丽质的人就像最完美的画布,怎么画都不会出错。”   等化好妆,化妆师很满意,庄白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温柔像沉静的湖水,五官线条柔和,鼻子上的阴影却流露出几分坚定,让人想要依靠。   “好帅。”旁边的工作人员看见庄白桦,忍不住小声议论。   化妆师很得意,导演溜达过来,看到庄白桦却皱起眉头:“这不对吧。”   化妆师瞪着眼睛说:“哪里不对?”   导演说道:“我们今天的主题是霸道总裁,要展现总裁的霸气,说一不二,杀伐决断,你懂么,强势的那种。”   化妆师明白过来:“懂了,王霸之气。”   导演疯狂点头。   庄白桦:“……”   于是只能继续修改庄白桦的妆容。   导演干脆在一旁指挥:“眉毛抬高一点,鼻子还要更挺,嘴唇再薄一些,塑造出冷酷无情又霸道的感觉。”   就像化妆师刚才说的,画布好,怎么画都不会错,化妆师寥寥几笔,迅速地改变了庄白桦的妆容风格。   因为他们这边动静有点大,引来不少人围观,池月比庄白桦先定好妆,从旁边走过来,在一边静静看着化妆师给庄白桦弄造型。   化妆师甚至还改了庄白桦的发型,将所有的碎发全部收起来,整个人更加利落。   全部弄好之后,化妆师问导演满不满意:“这样是不是就很霸气了?”   庄白桦无声地抬起眼,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的面容。   池月看了愣住,定在原地。 第74章 晋江文学城   冷峻的眼与薄薄的嘴唇,五官分明,线条深刻,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冷漠像最完美的雕像,没有一点温度,被这样冷酷的眼神看着,令人忍不住轻轻战栗。   这就是狠戾无情、说一不二的天之骄子。   所有人看见庄白桦的这幅面貌都愣了,池月甚至身形摇晃,往后退了一步。只有导演非常高兴,满意地说:”就是这样,这样才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他对庄白桦说:“庄总,希望你今天一天都保持这个风格。”导演的脾气很好,他对庄白桦很客气,“其实我个人也喜欢温文尔雅的类型,相处起来比较放松,但我们做节目要考虑观众的口味,冷酷无情的霸总比较有冲突性,可以调动观众情绪。”   庄白桦点点头表示理解,冲导演笑了笑,旋即想起要装酷,便收起笑容:“我明白,少笑一点就是了。”   导演很快到另外一边安排事务,庄白桦刚才化妆的时候,用眼睛余光看见池月过来了,他抬起头找池月,却发现池月已经退到人群的边缘处。   庄白桦看见池月的样子愣住。   庄白桦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池月了,仿佛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黝黑的眼睛里满是冰冷与麻木,甚至带着怨恨。   庄白桦从椅子里站起来,想走到池月身边,池月却转过身,直接扭头大步跑掉。   庄白桦看着他的背影,非常不解,但此时拍摄马上就要开始,助理拉住他开始说综艺的事。   总裁都亲自上场了,陈秘书自然也陪着,他走过来,看见庄白桦,同样一愣。   庄白桦疑惑地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看我?”   刚才也是,路过的几个员工看见他顿时惊慌失措,说话结结巴巴,跟他打招呼的时候都差点咬到舌头。   陈秘书神情复杂地观察庄白桦,过了一会才说:“庄总,您今天的样子……仿佛回到过去。”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以前的您冷酷高傲,基本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来您的性格变柔和了,我们习惯了笑着的总裁,突然看到您变成从前的样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陈秘书一边说一边看庄白桦的脸色,生怕冲撞了总裁。   之前的庄白桦不容许任何人忤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直话,后来的庄白桦温和了,会主动开玩笑了,陈秘书与他相处起来便没有那么拘束,很多话都敢说出口。   陈望看着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庄白桦,心里有些忐忑,开始后悔刚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庄白桦陷入沉思,他终于懂了,原来是因为化妆师调整了妆容风格,让他看起来像原主。   他和原主同名同姓,长相也相仿,因为性格不同,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化妆师的化妆技术消弭了这些不同,池月以及员工们在他身上看到了原主的影子。   庄白桦摸不清池月和原主到底见过几面,原主有没有来得及对池月做什么,他开始忧虑池月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隔阂吧。   仔细想想这个逻辑有漏洞,既然池月能跟自己交好,说明已经放下了对原主的抵触,怎么看见他化了一个妆就反弹了呢。   庄白桦没来得及想明白,综艺已经开始拍摄了。   庄白桦这边的专业组剧情设置得比较简单,他们只用展示霸道总裁有钱有势的生活给观众们看就行了。   按照导演的要求,庄白桦很少笑,发号施令的时候语句也比较简短,营造出一种高冷的感觉。   在一旁的陈秘书心事重重。   当然陈秘书的能力毋庸置疑,站在庄白桦的侧后方非常专业,只是他偶尔看着庄白桦的侧脸,微微出神。   毕竟是综艺,重点还是放在明星与网红身上,专业组这边的任务相对较少,节目组给专业组设置的任务场景是面试。   总裁需要开展一次面试,表面上是所有面试的人竞争一个职位,实际上需要从应聘的人里挑出哪一个才是节目NPC。   这更像是找人探案的小游戏。   庄白桦坐在会议室里,这一组的其他人员坐在他旁边,一个一个地面试应聘的人。   陈秘书在心里吐槽。   这哪是面试啊,是皇帝选秀女吧。   陈秘书冷冷地看着进来的人,导演为了戏剧性,安排的人员都很浮夸,要么口若悬河,要么唯唯诺诺,还有的衣服都不好好穿,奇装异服地冲总裁抛媚眼。   庄白桦始终保持严肃严谨的态度,认真地对待每一应聘的人。   直到面试的会议室里进来一位女装大佬。   这位男大姐更夸张了,脸上还有胡子,身上穿着裙子,露出长着腿毛的小腿,进来就开始搔首弄姿。   尽管知道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庄白桦还是忍不住抽抽嘴角。   陈秘书下意识看向庄白桦,庄白桦察觉秘书在看自己,扭过头,两个人对视。   陈秘书露出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庄白桦挑眉:“有话就说。”   陈秘书犹豫半天,才说道:“庄总,你放心,他没你穿得好看。”   庄白桦:“……”   庄白桦冷冷瞪了秘书一眼,陈秘书立刻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面试开始,陈秘书按照面试的大致流程,询问应聘者问题。   “请问你为什么希望来我们公司就职,公司有哪些地方吸引你?”   男大姐一脸娇羞,望着庄白桦,用嗲嗲的声音说:“因为你们公司的总裁很帅,所以我想来这里工作。”   Big胆,光明正大打皇上的主意,陈秘书深吸一口气,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继续问:“今后五年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男大姐“呵呵呵呵”地笑,用手掩着嘴唇,说道:“我希望五年之内可以和总裁发展深厚的友谊。”   之后综艺播出的时候,这里肯定有特效字幕逗人发笑。   陈秘书则是在心里冷笑,皇上身边环肥燕瘦,还轮得到你,一个池妖妃就会够你受的。   这时候庄白桦开口了,他严肃地看着应聘的人,语重心长地说:“显然你没有好好考虑你的事业与人生,这种态度需要好好纠正。你多大了?”   男大姐一愣,回答:“二十四。”   “二十四也不小了,工作不是儿戏,每一份工作都应该成为你人生的财富,你不认真对待事业,事业也不会认真对待你。你没有好好研究过我们公司,仅仅因为我的脸就来面试,这是很敷衍以及不负责任的行为,再好的容貌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有工作经验会永远伴随着你不离不弃……”   庄白桦絮絮叨叨地对男大姐说着,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庄白桦大约说了十分钟,终于进行了总结陈词:“所以,工作是很重要的,答应我,年轻人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事业好吗?”   男大姐被说傻了,乖乖点点头。   庄白桦也跟着点头:“在你考虑好之前,暂时还不适合加入我们公司,回去之后坚持学习,祝你成功,再见。”   庄白桦从始至终都遵守着导演的要求,不苟言笑,于是讲起大道理来更让人害怕……   男大姐呆呆地说:“再见……”接着被送出会议室。   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庄白桦淡定地对陈秘书说:“给我倒杯茶,喊下一个进来吧。”   陈秘书憋着笑,回答:“好的,总裁。”   哪怕外表冷酷,内心还是那么柔软。   陈秘书终于松口气,看来那个桀骜无情的总裁已经彻底消失,现在的总裁比谁都温柔,真是太好了。   明星组的戏份就重多了,任务也比其他两组复杂。   唐枫踩点赶到,没来得及去跟庄白桦见面,就被拉到现场开始拍摄。   他自然是当明星组里的总裁,而池月则是组里的秘书身份。   唐枫望着西装革履的池月,皮笑肉不笑:“合作愉快。”   池月目无表情:“跟haa合作一点都不愉快。”   唐枫:“……你不要得寸进尺。”他本来想跟庄白桦在一组,当时都想自降身价不要总裁的位置,去庄白桦组里当员工,但听说被公司的人强烈拒绝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池月这小子搞的鬼。   池月在唐枫面前一点伪装都没有,斜着眼睛看他,说:“一尺太少了,我要进一公里。”   “臭小子。”唐枫咬牙切齿。   池月别过脸。   导演走过来,冲两人打招呼:“听说你们之前一起拍过广告,一定很默契吧。”   唐枫一秒之内切换职业笑容,把手搭在池月的肩膀上,笑着说:“那当然,我们的合作无懈可击。”   池月也谦虚温和地笑,对导演说:“我是门外汉,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影帝一直都在配合我。”   导演对两个人赞赏有加,夸了他们几句后去忙别的了。   导演前脚刚走,两个人后脚同时冷哼一声,扭过脸,谁也不看谁。   等录制节目的时候,唐枫利用身份不停让池月干这干那。   “池秘书,给我倒杯水,谢谢。”   “池秘书,这个文件这里不对,需要改改。”   “池秘书,去安排一下车辆。”   唐枫演技没话说,扮演总裁惟妙惟肖,也很懂得炒气氛,让池月去做事,自己扭头面对摄像机,俏皮地眨眨眼,小声对观众们说:“当总裁发号施令好过瘾。”   这样大家不仅不会觉得他摆谱,还会认为影帝很可爱。   池月当秘书同样敬业,不管唐枫说什么,他都回答:“好的,总裁。”   他脊背挺直,挺拔得像一棵树,施施然走向茶水间,不一会,端来一杯咖啡,递给唐枫:“总裁,按照您的喜好,我泡好了咖啡。”   唐枫满意地接过咖啡,说道:“辛苦池秘书。”   一般这种时候需要演员喝一口,只是杯子里大概率是白开水,没想到这回真的是咖啡。   一想到池月给自己泡咖啡,唐枫就乐不可支,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动作立刻顿住。   但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在镜头面前,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继续自己的表演,他眉头皱都没皱,将咖啡吞下,笑眯眯地说:“好喝。”   等中途转场的时候,唐枫拉住池月,七窍生烟地问:“你在咖啡里加了什么?”   池月一点也不遮掩,大方地告诉他:“风油精。”   唐枫:“……”   唐枫和池月两个人暗地里较劲一整天,最后唐枫筋疲力竭,不想再跟池月折腾了,休息的时候问导演:“我可不可以去别的组串门?”   导演想了想,说:“行,让那边的摄影师拍几个镜头,到时候可以当做花絮,不过要早去早回,这边进度不能拖。”   唐枫给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说:“二十分钟就回来。”   说完,他给池月递了个眼神,意思是爷不奉陪了,爷去找庄先生玩。   池月立马跟上他。   唐枫知道池月一定会跟着,也不在意,整理自己的高级西服,低头弹着西装上的袖口,说:“小秘书,你现在还太嫩,在一旁看着总裁和总裁的交流吧,只有我这种成熟的男人才能跟庄先生有共同话题。”   池月冷笑:“你以为猪鼻子里插大葱就能装象吗?醒醒,你这个假总裁。”   “你!”唐枫说不过池月,闭上嘴,快步进入电梯,去找庄白桦。   两个人在电梯里继续斗嘴,走出电梯的时候,池月有些迟疑,唐枫不管他,朝着拍摄地点走去,神情雀跃,迫不及待。   池月掉在后面,步伐很慢。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   庄白桦那组还在拍摄,唐枫本来很期待看到镜头前的庄先生,却在抵达拍摄现场时愣住了。   只见摄像机的镜头前坐着两个人,同样的西装笔挺,同样的风度翩翩,一个年轻一点,面容清俊,虽然没笑,但透着一股认真严肃;另一个更年长些,也更加成熟,骨子里却有着一丝慵懒迷人。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自然地将胳臂搁在椅子上,放松地交谈,颇有种谈笑间指点天下的气势。   这么和谐的一幕刺伤了唐枫的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兴奋地对他说:“双总裁,好刺激。”   在唐枫的剧本里,双总裁应该指的是他自己和庄白桦,可此时的庄白桦正在跟一个陌生人谈笑风生。   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枫气呼呼地问:“他是谁?”   晚一步赶到的池月,幽幽地回答唐大影帝的问题:“他是我爸爸。”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   唐枫听了池月的话,第一反应是:“我忍你很久了,你怎么这么骂人呢?”   池月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唐枫这才反应过来,池月说的不是“我是你爸爸”,而是“他是我爸爸”。   “你逗我。”唐枫还是不相信。   池月懒得搭理他,看向前方的庄白桦。   庄白桦按照导演的要求,全程不笑,保持着高冷的表情,他侧过头,脸上的阴影愈发明显,气质更显冷硬,更加像……那个人了。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抓到你,你永远无法逃离我的身边。”“   “你只能跟我一起待在无尽的黑暗里,没有尽头。”   “黑暗才是我们的归宿,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邪恶的话语像魔咒回响在耳边,池月撇过脸不去看庄白桦。   实际上庄白桦和洛振铎只说了几句话,拍了几个镜头就停下来,庄白桦松口气,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脸。   板着脸也挺累人的。   洛振铎好笑地说:“这次过了一回演员瘾。”   庄白桦看了他一眼,说道:“得了,电视新闻都上过就别装了。”   两个人下场还在聊天,这时候唐枫拽着池月走到他们面前,唐枫冲池月使眼色,笑着说:“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吧。”   池月很不耐烦,垂着眼睛,闷闷地说:“说了是我爸爸。”   洛振铎责备地看池月:“小月,怎么这么没礼貌。”他转向唐枫,露出微笑,“我是洛振铎,是池月的父亲。”   一般人自我介绍,都会说“我叫什么”,只有对自己很自信,认为报出名号,其他人应该知道的人,才会用“我是谁”。   唐枫还真知道洛振铎,只是没跟洛家的人打过交道,于是他顿时郁闷了。   洛振铎是名副其实的总裁,他这个假扮的,在人家面前瞬间矮了一截。   更让人生气的是,池月和洛振铎的确是父子,这两个人居然不同姓,谁知道是亲的还是养的,谁又知道里面有什么豪门秘辛。   唐枫对豪门家务事没有任何兴趣,他只在意洛振铎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庄白桦这么亲密地一起拍摄。   庄白桦开口说道:“老洛是我的朋友,他知道今天小月在公司拍综艺,过来探班,刚好遇到我们这边的拍摄组,负责人说希望拍几个双总裁会晤的画面,就让老洛留下来帮忙。”   池月扯了扯嘴角。   打着他的旗号,其实是来看庄白桦的吧。   唐枫万万没想到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一口血吞进肚子里,庄白桦问唐枫和池月:“你们那边的拍摄完成了吗,怎么有空过来。”   唐枫忍不住用哀怨的小语气对庄白桦说道:“我们有二十分钟空闲,赶紧过来找你,看你们拍摄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又说了几句话,现在只剩不到七分钟了。”   庄白桦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又不敢笑,象征性地弯了弯眼睛,洛振铎则是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枫。   唐枫对上洛振铎的目光,友好地笑笑,立马继续跟庄白桦说话。   显然他并不关心洛家父子,眼里只有庄白桦。   洛振铎想了想,强行插入他们的对话,对庄白桦说:“没想到你有这么多娱乐圈的朋友。”   庄白桦摆摆手,说:“也不多,都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这个词听着很刺耳,唐枫笑着纠正:“至少也是朋友以上的关系吧。”   洛振铎古怪地看着他,这也太僭越了。   池月终于忍不住,冷冰冰地问唐枫:“配钥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你配么?你配几把?”   唐枫:“……”   庄白桦简直要憋不住,池月遇上唐枫总是特别伶牙俐齿,洛振铎惊奇地看着自己儿子,发现了儿子的另外一面,当然他知道池月这是在维护庄白桦。   几个人各怀心思,站在那里聊天,谁也不肯走,谁也不愿少听一句。   陈秘书看着庄白桦被几个男人包围着,心道,不妙,皇上被莺莺燕燕困住了,身为大内总管,有义务帮皇上脱离水深火热。   于是陈秘书走上去,用播音员腔调,字正腔圆地对庄白桦说:“庄总,我们这边的拍摄暂时结束,您还有几个商务电话需要处理,不如先回办公室,等节目组传达下一个要求再下来。”   庄白桦记起今天确实有无法推脱的公务,只能抱歉地对其他人说:“我先回办公室,小月和唐枫那边不是还没拍摄完么,你们过去吧,老洛你也跟着你,看看你儿子。”   庄白桦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安排了,三个男人无言以对。   池月率先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唐枫和洛振铎只能打个招呼跟着走。   “小……”庄白桦想喊住池月再跟他说两句,但池月走得很快,一下子只剩下背影。   池月从过来开始,就没跟庄白桦正面说一句话,没有正眼看过庄白桦,让庄白桦很担忧。   担忧的同时又有些落寞。   庄白桦习惯了粘人的池月,突然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让他非常不适应。   他在心里哂笑,看来被宠坏的是他自己啊。   综艺的重点主要在明星组和网红组,庄白桦带着自己的组员完成拍摄后,就跟着陈秘书一起回到办公室。   整个节目的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连吃饭都是在员工餐厅,顺便补了几个用餐镜头。   庄白桦一直没有走,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等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导演派人过来请庄白桦。   庄白桦来到现场,进行补妆。外面已经是明月高悬,里面还是一派热火朝天,他不由地感慨道:“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   导演非常感激,庄白桦身为一个老总,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么晚还配合他们的拍摄,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庄白桦表示这不算什么,每次偏执大佬搞绑架那一套都在半夜,他已经习惯通宵了。   最后还剩三个小组汇总算分的镜头,综艺所有成员在公司的大会议室集合,坐在圆桌旁边。   庄白桦注意到洛振铎还在这里,他大概始终陪着池月直到现在。   很快,庄白桦就集中注意力投入拍摄中。   节目组不会为难非专业人士,庄白桦他们戏份不多,抛梗接梗的工作都落在其他人身上。   每次唐枫工作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无比专业,温文尔雅的同时,充满活力。池月扮演他的秘书,自然要跟着他插科打诨,整体气氛很活跃,所有人没有因为是半夜而松懈。   大家都想快点结束,于是拍摄效率很高。   最后分数汇总,是明星组获得胜利——当然这是台本上早就写好的,全体成员要表现出欢呼雀跃的模样。   陈秘书在一旁小声嘀咕:“我们家的真总裁居然输给了假总裁,太不专业了。”   这段吐槽被摄影师捕捉到,以后会放进剪辑里,当然这个小插曲同样是在台本上写好的。   很快剧组就拿来了奖品,一辆模型跑车被工作人员们推了进来,主持人介绍:“这是霸道总裁的标配,豪车玛莎拉蒂,现在有请我们的真总裁庄总给最佳假总裁唐枫颁发奖品!”   那辆跑车跟儿童车一般大,上面歪歪扭扭地贴着三根叉子的图案,庄白桦走到小车车旁边,板着脸恭喜唐枫,把“豪车”交给他。   其他人同时起哄,要让唐枫亲自把这辆车开回去,唐枫无奈地跳进车里,坐在车上的小座位上,吩咐组里的其他人:“你们快推我一把。”   其他人一起推着唐枫和小车在场地里前进。   这一幕实在太搞笑太弱智了,庄白桦憋了一天装高冷,此时再也憋不出,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一笑,方才刚补好的妆容立刻失去效力,整个人和煦起来,笑容从他的嘴角开始扩散,引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掠过温情的眉眼,荡漾到每个人的心里。   庄白桦微微眯着眼睛,嘴唇勾起柔软的弧度,打破了他维持一整天的孤傲。   唐枫坐在玩具车里盯着庄白桦看,洛振铎在场外,同样无法将目光从庄白桦身上移开。   陈秘书见到这样的庄白桦,心想,糟了,皇上笑得这么春风和煦,莺莺燕燕们又要发骚了。   池月望着庄白桦,怔怔地出神。   这是他从早上开始,第一次直视庄白桦。   庄白桦的笑容不仅没有清除他脑海里的记忆,反而让他极度混乱。   两副面孔在他脑海里交叠,阴沉强硬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会像我一样,喜欢黑暗。”   池月皱起眉头,紧紧握住拳。   庄白桦笑出来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要维持人设,连忙问导演:“我笑了,要不要重拍?”   导演说:“不用,冷峻的霸道总裁最后露出冰雪初融的微笑,这个镜头很好,有反差效果,就这样继续吧。”   庄白桦这才松口气,配合所有人成功完成拍摄。   录制完节目,所有人都累瘫了,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点,节目组居然还有人提议去聚餐。   庄白桦深感佩服,年轻人就是精神好。   一说收工,唐枫凑到庄白桦身边,笑着说道:“今天辛苦了。”   庄白桦不用再维持人设,同样笑着说:“还好,你比较辛苦。”   唐枫在心里抱怨跟庄白桦同框的机会太少,此时不愿放弃,说:“我请你喝酒啊。”   庄白桦还没来得及拒绝,洛振铎就带着池月走过来。   “酒?谁在说酒。”大酒鬼洛振铎理直气壮地插话,“喝酒怎么能少了我。”   唐枫狠得牙痒痒,这一对父子怎么阴魂不散,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打发洛家父子,陈秘书就及时来救驾。   “庄总,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庄白桦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对其他人说:“还是早点回去吧,大家都累了。”   录制节目真的累,唐枫见状只能遗憾地放弃,洛振铎领着池月同样准备一起回家。   但说归说,他们这几个人还是都跟在庄白桦屁股后面,宛如三条尾巴。   庄白桦无奈地说:“真的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唐枫理直气壮地说:“我们都要坐电梯。”   行吧,你的经纪人和助理全不要了,就要跟着我一起坐电梯。   庄白桦懒得赶他们,由陈秘书开路,一行人走到电梯旁。   此时有很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同样要下楼,在电梯口造成了拥堵。   旁边还有不少拍摄器具需要搬运下去,庄白桦说:“别给人家添乱了,我们绕道去我的专梯。”   于是,陈秘书领队,庄白桦走第二个,唐枫紧紧跟着,后面是洛家父子。   池月掉在最后面,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裁专用电梯在楼层的另一边,此时已经两点多了,公司里连加班的人都没有,除了走廊亮着些许照明灯,其他的办公区域一片黑漆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倒不冷清,只是庄白桦有点困,难以应付唐枫的问话。   幸好洛振铎时不时出来帮他吸引唐枫的火力,让他能轻松点。   庄白桦很想跟池月说说话,可池月始终在队伍的最末端,不肯走上前,庄白桦故意走慢点,唐枫也跟着停下来,问:“怎么了?”   庄白桦:“……”这些小尾巴也太灵敏了,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跟池月谈谈。   他们来到总裁专梯前方,节目组的人不可能绕这么远过来坐电梯,所以四周没有人。   好歹灯还亮着,陈秘书按下电梯按钮,不一会空梯就上来了。   陈秘书做了个“请”的动作,各位绅士们进入电梯。   总裁专梯里铺着红绒地毯,宽敞明亮,装五个男人绰绰有余。   几个人在电梯里站好,陈秘书走进来再次按按钮,电梯的门关上,平稳地往下降。   庄白桦站在轿厢里,被其他人包围,莫名感觉有点别扭。   他看了一会才找到症结,他站在中央的位置,其他所有人都用脸正对着他。   哪怕靠外站着的洛振铎,也选择背对电梯门的姿势,深深地看着他。唐枫更不用说了,站在他侧面,恨不得粘到他身上。池月也从庄白桦的后方时不时递来打量的目光。   就连陈秘书都没去看电梯面板,而是正对着庄白桦,目光在几个男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幅场景,说好听点叫众星拱月,说难听点跟几头猪挤在一起拱大白菜没两样……   庄白桦清清嗓子,刚准备说些话打破眼前的尴尬,电梯突然剧烈地晃动一下,停了下来。   紧接着电梯灯啪地熄灭,黑暗降临了整个轿厢。 第76章 晋江文学城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   电梯在那一瞬间制动,轿厢剧烈地震动。   庄白桦身边的人同时出手,想要扶住他。于是在电梯彻底停下的时候,有人抓着他的胳臂,有人托着他的背,有人钳着他的腰。   庄白桦:“……”   此时此刻,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搁在他身上的几只手却触感分明。   轻轻托着他脊背的手温热,一只大掌平稳地定在他的蝴蝶骨中央;紧紧握住他腰部的手冰冷,像两把钳子卡住他的窄腰。   他们一起有力地支撑着庄白桦,让他免于摔到。   只有抓着庄白桦胳臂的那个人开始毛手毛脚,修长的手指往他肩膀上爬,像毛毛虫在皮肤上蠕动。   庄白桦直起身体,一把拍开毛爪子。   这时候陈秘书的声音响起:“庄总你没事吧?”   电梯出事的那一刻,陈望第一个想到的是庄白桦,他站稳后想去庄白桦身边查看情况,可在黑暗中,前方树立着一堵人墙,让他无法靠近。   陈秘书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冲着庄白桦那边照过去。   光线亮起来的瞬间,扶着庄白桦的几只手同时缩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庄白桦眯了眯眼睛,借着手机的光亮看清了电梯里的情形。   几个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布局与姿势,黑暗里伸出来的手仿佛是幻觉,所有人看起来都没有大碍,只是光线太弱,看不清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庄白桦开口:“我还好,电梯故障了,大家有没有事?”   “应该都还好。”洛振铎说着,抬起头观察电梯顶。   洛振铎是最年长的一个,此时表现得非常镇静,他看完头顶又看了眼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说道:“手机没信号,说明电梯里的分布器停止工作了,应该是停电。”   他转过头,吩咐陈秘书:“请用电梯的紧急联络电话跟值班室联系。”   陈望连忙回应:“好的,洛总。”   陈秘书本来就站在电梯面板旁边,转过身开始操纵面板,很快就跟外界联系上了。   果然是停电,下面正在联系电力人员进行抢修,庄白桦他们的电梯卡在楼层中间,公司的人正在启用备用电源,争取早点通电。   节目组那边也在使用电梯,那边人更多,估计更混乱,陈秘书与值班室沟通过后,庄白桦对大家说道:“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能出去。”   这次被困在电梯里,庄白桦难免想起以前在电影院掉进电梯井的事,这一回好歹有光亮,可以跟外界通话,但比上次不利的是,电梯空间狭窄,通风系统失灵,很快这里就变得有些闷热。   庄白桦继续说:“手机轮流拿出来照明,不要浪费电池,不要大声说话,节约体力。”   唐枫不适地扯扯衣领,看着庄白桦,委屈地说:“庄先生,我们在一起总是会遭遇这种事。”   “上次也是这样,跟电梯有关。”唐枫说着,“这说明我们有缘。”   “不,这说明我们相克。”庄白桦无情地扑灭唐枫的幻想,他看了看电梯里的人,缓缓地说,“这次比上次强点,最起码我们的支部壮大了。”   从三个人变成五个人。   唐枫:“……所以还是要开会么。”   唐枫对上次电梯井里的会议有心理阴影,那时候庄白桦对他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教育,震撼他的心灵。   庄白桦有点好笑:“你还想开会么?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虽然现在的电梯会留通气孔,但没有通风系统进行换气,依旧不太好受。   庄白桦转过身,询问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池月。   “小月,你还好吧。”   上次在电梯井的时候,池月表现出畏惧黑暗的模样,四肢冰凉不言不语。   庄白桦担心他这回也那样,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牵他的手,只能摸摸他的额头,关心地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庄白桦从池月的额上抹下来一手汗水,让他暗暗心惊,他搞不清这是热的还是冷汗,担忧地看着池月。   池月抬起眼,望着庄白桦。   在节目录制完毕后,庄白桦卸了妆,素面朝天,眼尾下垂,柔和似水的眼睛里满是关怀与忧虑。   池月恨,恨自己始终无法摆脱黑暗的束缚,恨人渣残留的影响力如影随形。   池月脸色苍白,一瞬不离地看着庄白桦,幽暗的光亮下,依旧可以看到他的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看得庄白桦一阵心疼。   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今天一整天池月都很不对劲,庄白桦很想问问他,可现在不是好时机。   洛振铎靠过来,不动声色地隔开庄白桦和池月,抬手摸池月的脸和手掌,说:“这么多汗,哪里难受?”   身为父亲,可以光明正大地查看儿子的身体情况,庄白桦不好多说什么,默默让开道。   池月还是不吭声,站在那里。   庄白桦忍不住对洛振铎说:“他怕黑。”   洛振铎一愣。   池月之前流落在外,受过不少苦,这些洛振铎都知道,他掏出手机,替池月点亮屏幕,说:“不要怕,这里并不黑,我们都在这里。”   洛振铎身上的毛病千千万,对孩子确实没话说。   池月的神色晦涩难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   电梯并不狭窄,只是五个大男人挤在里面也不显宽敞,此时陈秘书的手机开着电筒功能,洛振铎的手机在池月的手里常亮,整个空间不是彻底的黑暗。   “其实不用那么节约。”陈秘书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我随身带好几个电话。”   庄白桦顿了顿,说:“我也有还有个私人电话。”   洛振铎和唐枫对视一眼,同时说:“我也是。”   除了学生党池月,其他事业成功的男人们都备着另外的手机,于是他们一起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整个电梯瞬间一片亮光,每一个角落看得清清楚楚。   池月怔了怔。   白色的光里,庄白桦笑着对他说:“你看,这样就不黑了。”   池月眨眨眼,终于小声嘀咕:“别用哄小孩的那套对付我。”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庄白桦见池月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这才对大家说:“等待救援需要时间,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就不顾身上昂贵的西装,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到电梯的地毯上。   池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贴着庄白桦的身边坐下,像追寻热源的小野兽。   眼见着庄白桦的一侧已经被占据了,唐枫连忙去抢占另一侧,谁知被洛振铎拽住。   洛振铎笑了笑,说:“我跟我儿子在一起。”说着,他甩开唐枫往庄白桦身边走。   唐枫的脑海里落下一道闪电,他这才看清洛振铎的意图。好啊,原来这个人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私底下同样觊觎着庄先生,不愧是父子,跟阴险狡诈的池月一个样。   唐枫当然不能放任洛振铎抢占自己的地盘,往前一步挡住洛振铎,说道:“我跟庄先生有话要说。”   洛振铎说道:“这里空气不流通,少说话。”   唐枫:“我靠着庄先生才能安心。”   庄白桦迷惑地看着两个人,他们在干什么?幼儿园抢座位吗?   陈秘书冷眼分析目前的局势,还是妖妃技高一筹,知道抢占有利地形,率先巩固了自己在皇上身边的地位。   而新晋的两位贵人,此时正在拉扯头花,都想爬到皇上的大腿上。   他身为大内总管……   陈秘书猫下腰,迅速地冲过来,一屁股在庄白桦的另一侧坐下,说:“庄总,你今天忙了一天,稍微眯一下吧,等人来了我喊你。”   笑话,皇上身边怎么可能没他的位置。   庄白桦感激地冲秘书笑笑,另外两人见被“第三者”捷足先登,暗中咬牙却没办法,这才消停下来,各自找了个位置坐好。   几个人暂时没有出声。   电梯里越来越闷热,庄白桦伸手解开西服扣子,立刻引来几道目光的注视。   那些眼睛比探照灯还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庄白桦。   庄白桦:“……”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看他,但他感受到不适,缓缓地停下动作。   随着呼吸次数变多,电梯有限的空间里越来越潮湿,粘腻的空气附着在皮肤上,带来暧昧火热的感觉。   就连洛振铎都感觉气氛诡异,主动开口,打破宁静,对庄白桦说:“说起来,我还以为怕黑的会是你。”   庄白桦不解:“是在跟我说话吗?”   洛振铎无奈地说:“你都忘了么,你小时候遇到过事故,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畏惧黑暗。”   庄白桦怔住,他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洛振铎和原主从小就认识,两家世代交好,所以原主以前的事,洛振铎知道得一清二楚。   庄白桦心想,这是个了解原主的机会,于是问洛振铎:“我有些记不清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洛振铎笑笑,说:“怪不得你不怕了,看来是选择性遗忘,那就算了吧,不愉快的事既然忘了,又何必再提。”   庄白桦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急切地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就说吧。”   洛振铎想了想,这才说道:“你小时候遇到过绑架,你的家人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才绑匪那里把你救出来,从那以后,你就害怕黑暗的密闭空间。”   一星期,黑暗密闭的空间。   洛振铎的话点明了关键词,庄白桦记得原主对待书里的池月就是这样,把他关在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星期。   庄白桦依稀探查到原主的心理,在心里骂了一声。   疯子,变态。 第77章 晋江文学城   原主曾经因为在黑暗里待了一星期受到很深的伤害,这种伤害一直纠缠着他。后来原主遇到池月,他把恐惧与痛苦转嫁到池月身上,他希望池月体验同样的经历,分担他的感受,达到让他解脱的目的。   庄白桦从心里唾弃这种行为,原主把池月当成什么了,这些偏执大佬口口声声说深爱着池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池月,简直无耻。   说白了,他们只是自私而已。   庄白桦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池月,发现他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此时庄白桦再也顾不上什么不合时宜,他移动胳臂,抓住池月搁在地毯上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片冰凉,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庄白桦努力地将那几根冰冷的手指攥紧在自己手心,想让它们染上自己的温度。   原主分享的是痛苦,他想分享给池月温暖与守护。   池月缓缓地抽动手指,庄白桦紧紧抓着不放。   现场四部手机亮着手电筒功能,其他人都看到了庄白桦和池月手牵手的一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活动。   陈秘书:不愧是妖妃,手段繁多,引得皇上主动牵小手,实力强悍。   唐枫:卧槽,池月这个小妖精,他也想跟庄先生手牵手,羡慕嫉妒恨。   洛振铎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很早就知道池月对庄白桦有好感,他总是安慰自己,这只不过年轻人一时的倾慕,庄白桦一直坚持自己跟池月是“扶贫”关系,他便心存侥幸,认为庄白桦不会回应池月。   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庄白桦主动牵起了池月的手。   洛振铎嗓子发苦,很想找瓶酒来喝,麻痹他的苦涩。   他想了想,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卑鄙地出声破坏两人之间柔情的气氛,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忘记了也好。”   洛振铎起身,走到池月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扭过来,问:“小月,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怕黑?”   池月被洛振铎带走,手指自动从庄白桦的掌心滑出,庄白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味着刚才的触感,心头涌上失落的情绪。   哪怕是冰块他也想捂着,不想让掌心空落落。   池月抬起眼,看着父亲,幽深的黑眼睛像暗夜的大海,隐藏着暗流,深不可测,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我也曾经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整整一星期。”   池月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庄白桦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池月。   洛振铎也愣住了,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池月揽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说:“是谁干的,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报仇。”   池月愣住,他从没被亲人这么对待过,顿时很别扭。   以前池家的双亲不打他都不错了,后来他回到溪音在的洛家,有溪音从中作梗,洛振铎和洛夫人对他客气有余亲密不足。   而现在的洛振铎居然像哄三岁小孩那样哄着他。   池月飞快地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说:“我已经二十岁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池月扭过头看了看庄白桦,慢吞吞地挪回庄白桦身边。   比起肉麻的父亲,还是跟庄先生在一起比较好。   洛振铎被儿子嫌弃,感觉有点受伤,又看到池月回到庄白桦那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嫉妒谁,只能无奈地坐回去,想着到家之后再好好询问池月。   不甘寂寞的唐枫慢慢起身,往庄白桦的方向挪动,说:“其实我也怕黑呢,庄先生,我需要你的安慰。”   池月吐出一个字:“滚。”   庄白桦也说:“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脚步永不停息,你还是乖乖在角落里继续思考人生吧。”   唐枫:“……”   经过这么一折腾,电梯里的气氛活跃不少,空气却越来越闷,渐渐有种呼吸不畅,窒息的感觉。   庄白桦忧心忡忡地望着电梯顶部,憋死到不至于,他怕挨到天亮会有人脱水。   他还担心一件事,他无法确定电梯停电是不是剧情作怪,如果真的跟剧情有关,那么不触发某个事件点,他们是不会获救的。   池月偏过头,看见庄白桦一脸忧虑,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到电梯门前方。   洛振铎连忙问:“小月,你要做什么?”   池月淡定地说:“光等着也没用,总要试试。”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扒电梯门。   唐枫看了吓了一跳,说:“还是不要这样吧,万一停在楼层之间,小心掉下去。”   “总比坐以待毙强。”洛振铎同意儿子的做法,上前去帮助池月。   实际上不用帮忙,池月一个人很轻松地把轿厢门扒开了。   只是情况确实不乐观,真的像唐枫所说,他们的轿厢停在楼层之间,上下还有两道电梯门夹着。   “乌鸦嘴。”池月嘀咕。   唐枫没好气地说:“怪我咯。”   池月观察着轿厢的位置,发现电梯停留得靠上,应该可以从电梯里爬到楼上那一层,他正在想怎么把外面的电梯门打开,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响动。   电梯里的其他人也听到了,纷纷往门口靠拢。   “别站太外面。”庄白桦担心池月掉下去,拉了他一下。   池月反手捏捏庄白桦的掌心,示意他不用担心。   小月理我了,庄白桦的像找回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心情一片欢欣雀跃。   就在这时候,楼上那层的电梯门从外部被打开,外面探进来一个戴着帽子的脑袋。   电梯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机电筒冲向上方,几道光束直射在那人的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红色的疤痕。   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脸,他就把头缩回去了。   庄白桦连忙说:“是我们公司的保安,别用强光直射人家的眼睛。”   过了一会,上方传来弱弱的声音:“我在上面接应,你们自己爬上来。”   洛振铎虽然疑惑为什么庄氏公司的保安这么没有气势,但眼下保安说的是最好的方法,他转向庄白桦:“白桦,你先上去。”   庄白桦摆手,对池月说:“小月,你先。”   池月摇头,陈秘书说什么也要护送上司,同样不肯做第一个。   于是只剩下唐枫,唐大影帝恼火地说:“别看我,我也不是懦夫。”   再这么拖延纯属浪费时间,庄白桦说:“小月先上去吧,你到了上面再拉我们。”   这回池月没有反对,双手撑住上面楼层的地板,完全不需要别人的扶持,自己便跨了上去。   庄白桦从下方看到保安细痩的手伸过来,抓住池月的胳膊,帮他借力。   就在庄白桦感慨年轻人力气大的时候,池月的身体突然顿了顿,猛地往下一坠。   庄白桦和洛振铎同时吃惊,生怕池月掉下来,连忙到下面想把人接住。   谁知池月稳住了,他很快再次翻身,爬到电梯外。   “刚才怎么了?”洛振铎大声问。   池月的头探进来,淡定地说:“没事。”   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池月的旁边,面红耳赤,脸快跟他额上的伤疤一个颜色了。   刚才他碰到了池月的胳臂与肩膀,青年身上好闻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顿时像身体过了电流一般,浑身酥软,结果手一松,差点把池月给丢下去。   “对不起。”保安红着脸小声地对池月说,“不要讨厌我……”   池月没有理会他,低着头对电梯里的庄白桦说:“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庄白桦也不客气了,握住池月伸过来的手,洛振铎在下面想托住庄白桦的……   池月见状,冲自己爸爸喊了一句:“别瞎摸!”   洛振铎:“……”   洛振铎被戳穿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把手往上放了一点,在庄白桦的腰上使了把力气,庄白桦成为第二个脱困的人。   然后是唐枫、洛振铎,他们依次上来,坚决要在最后的陈秘书是体重最轻的。   其余的人很容易就把文弱书生陈秘书给拽了上来。   几个人全部从电梯里出来后,公司的其他保安才赶到。   庄白桦已经习惯这种救援不及时的情况,吩咐陈秘书跟公司其他主管联系,让他们来妥善处理这件事。   很快人员运转起来,电路还在抢修,备用发电机先给其他电梯供电,首先要保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全部安全离开。   所有人辛苦一天,晚上还被困住,实在很疲倦,庄白桦把事情交给主管,喊来司机把洛振铎他们一一送回去。   洛振铎没客气,带着池月跟庄白桦告别,坐上车回去洛府。   倒是唐枫还依依不舍,黏糊糊地看着庄白桦,眼里有着期待。   庄白桦不可思议:“你还不累?还想造作一下?”   唐枫:“……确实有点累。”造不动了。   “那快回去吧。”庄白桦摆摆手。   唐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庄白桦放陈秘书一天假,自己也准备回去。   回去之前,他想找到小保安感谢人家,却找不到人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庄白桦只能暂时作罢。 第78章 晋江文学城   虽然碰不到小保安的人,庄白桦还是亲自跟安保部打了招呼,给小保安发了一笔奖金。   停电这种事谁也不想,刚好发生在拍摄综艺的这段时间,庄白桦安排人处理后续问题,向节目组表达了歉意。   节目组损失不大,表示这并不是公司的错,反而提出想要补录镜头的要求。   为了更好地营造霸道总裁的氛围,节目组想在庄白桦的办公室里多拍摄几个画面,想征求庄白桦的同意。   庄白桦当然同意,他的办公室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于是综艺节目组派了摄影师过来补录视频。   摄影师一踏进总裁办公室,就被门口的书法匾额镇住。   只见“弘扬正气,爱岗敬业”几个大字高悬于头顶,气势惊人。   原来现在的公司也流行写这种书法字,这是向政府部门学习吗?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慢慢地从门口开始取景。   总裁办比想象得还要大,但没有意料中的那么奢华,总体来说,宽敞明亮,简洁大方。   真正进入庄白桦办公室的时候,第一个进入眼帘的是广阔的落地窗。   窗外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风景,从室内看过去,有一种君临天下的辽阔感觉。   办公室里的陈设同样偏现代风设计,宽大的办公桌上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摆着电脑与文件架子。   房间里唯一的装饰便是放在墙角的绿植,郁郁葱葱,代表着无限的生命活力。   摄影师拍了一圈下来,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霸总,大气。”   庄白桦笑了笑,也不谦虚,收下这份赞美。   摄影师见旁边还有一个门,猜出里面是休息室,询问庄白桦:“庄总,可不可以到里面去看看?”   庄白桦想了想,那个拆字还写在墙上,不太美观,便说:“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摄影师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也不强求。   庄白桦送走节目组的人,自己走进休息室进入小黑屋,再次尝试密码,输了几次还是打不开密码柜。   他挫败地走出房间,把陈秘书喊进来。   “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吗。”庄白桦问。   陈秘书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庄白桦:“查到了,庄总。”   陈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嘀咕,头一次见自己要求调查自己的。   原主小时候的事在网络上完全没有痕迹,应该是庄家出过力,把新闻都给撤销了。   于是庄白桦只能让秘书去调查原主被绑架的案件。   庄白桦拿过资料翻看。   事情不复杂,很传统的富家子弟绑架事件,一群绑匪为了讹钱铤而走险,企图用小孩子换取金钱。   问题就出在这件事足足拖了一个星期,对于庄家这种豪门来说,效率实属低下。   庄家没有立刻给钱,而是想办法拖延,自己找人去跟绑匪交涉。   这个举动在庄白桦眼里看来很莫名其妙。   要么给钱救孩子,要么去找警察,自己私了是几个意思。   庄白桦皱着眉,继续往下看,发现庄家内部挺复杂,各种势力互相争斗,都想成为家主。   这下庄白桦明白了,原主是嫡孙,有人想借此机会除掉原主,几方势力互相拉扯,所以才导致拖延这么长时间,让原主一个小孩子受了一星期的折磨。   之后原主就扭曲了,长大之后血洗庄家,把曾经跟他做对的人,不论亲疏,全部铲除,年纪轻轻就控制了公司,独掌大权。   庄白桦合上资料,感慨万千。   原书虽然狗血,在人物塑造方面确实有一手,人设一点都不扁平,每一个偏执大佬都有其性格形成的原因,每一个剧情点往前推动,都能找到伏笔。   就连庄白桦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知道了原主以前的事,庄白桦还是没找到密码的线索,他扭过头问陈秘书:“休息室里的那个房间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没想到陈秘书还真答得上来:“其实没多久,是在我来之后,您那时候正在大刀阔斧地在公司里实行改革,不少人说……”   “说什么,直说吧,没事。”庄白桦鼓励陈秘书。   陈秘书思考了一下措辞,艰难地说道:“说您冷血霸道,无情无义,还说您没有亲情,不讲道义,将来会……会被天打雷劈。”   庄白桦用手指扣了扣办公桌。   陈秘书摸不准他有没有生气,继续说:“就是那个时间点,您建造了房间,时不时会在里面待着,每次进去再出来后,您的脾气就和缓很多,所以我以为您挺喜欢那个房间。”   后来某一天,庄白桦突然在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把陈秘书吓了一跳。   庄白桦坐在椅子里,闭上眼,开始思考原主的行为。   照理来说原主应该惧怕黑暗,为什么还喜欢待在小黑屋里呢,接着他还要把池月捉过来,放进小黑屋里分享他的体验。   可能是自虐吧,庄白桦想。   不仅自虐还要虐人,果然是变态。   说实在的,连庄白桦都有点厌倦这些偏执大佬们了,有时候忍不住想,别折腾了,毁灭吧。   再想想原书里的池月,连续经历这么多人和事,还能保持本心,实属性格坚韧不拔。   庄白桦闭着眼睛思考问题,陈秘书小声在旁边问:“庄总,您睡着了吗?”   庄白桦睁开眼,冲陈望笑笑:“没有。”   陈秘书见庄白桦疲倦的样子,说道:“庄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庄白桦笑意更深:“怎么突然表忠心?”   陈秘书眨眨眼,说:“不管以前的你是怎么样的,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加油庄总。”我是你的唯粉。   陈秘书说完这些话,冲庄白桦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办公室。   庄白桦看着办公室的门,再次笑了一下。   这个陈望,真是个人精,他察觉到上司前后的不一致,应该猜到了什么。   但庄白桦很放心,陈秘书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该问的问题,他不会多问,不该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会说。   这天庄白桦出门处理公务,一直工作到很晚,他琢磨着就不再回公司了,准备直接回家。   没想到在路上,他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白桦,小月有没有在你那里?”洛振铎劈头就问。   庄白桦一愣,回答:“没有啊。”   洛振铎这才说出全部的事情:“小月下午离开家就没再回来,学校也没去,电话也不接,身上的定位也关掉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人。”   庄白桦彻底惊了。   池月作为绑匪重点关照对象,这种情况不就跟以前被绑架一模一样吗。   显然洛振铎也是这么想的,急得不行。   庄白桦心想难道第五个偏执大佬出动了?他让洛振铎稍安勿躁:“小月在出门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池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门被人抓,肯定是被人引诱出去,那么他在屋里的时候,就应该有人给他发讯息。   洛振铎回忆:“还好啊。”他想了想,迟疑地说,“就是那天从电梯里回来后,我问他为什么怕黑,他怎么也不肯说,还有些烦躁,我就不敢多问了。”   “后来几天他也没去上学,我以为是拍综艺让他累着了,没催他去,结果他今天直接消失了。”   听起来像小孩子离家出走,但庄白桦知道池月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庄白桦试着给池月打电话,同样打不通,接着他和洛振铎两个人四处去找寻池月,还是找不着。   他们甚至派人到原来的池家附近搜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洛振铎已经准备安排人排查监控了,庄白桦让他缓缓,说:“我回家看看。”   庄白桦这么说着,立刻掉头返回公寓。   回到家之后,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家里空无一人。   池月不在这里。   庄白桦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有失落也有担心。   夜幕早已降临,公寓里的光线不足,很多地方都打着阴影。   庄白桦想起上次池月在这里住的那几天,池月夜不能寐,站在黑暗的影子里,仿佛一只孤魂野鬼,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时候,池月说:“我怕你会不见了。”   多么强烈的不安感。   拍摄综艺的那天池月本来就不对劲,现在更是直接消失了。   庄白桦开始后悔,应该早点跟池月聊聊天,问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   庄白桦现在彻底无法放下池月,关心池月仿佛成了呼吸一样自然的事,让他停止呼吸,他会觉得无法存活。   庄白桦愣愣地站在房间里,思考池月会去的地方,他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迅速出门,来不及喊司机,直接到车库里把车开了出来。   庄白桦开着车,飞快地朝公司方向行驶。   很快他就抵达了公司,笔直地冲进电梯里,快速地按着楼层按钮,想让电梯上升得更快一些。   庄白桦迈着大步走进办公室,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再加上他今天不在,秘书与助理们会走得早一些,总裁办除了外围还有一些加班的员工,核心地区早关了灯,笼罩在黑暗里。   庄白桦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进入休息室,那个写着拆字的暗门本应该是关闭状态,但此时此刻,他看见门是开着的。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起,庄白桦低头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着“洛振铎”。   庄白桦接起电话,只说了一句:“找到他了。”便挂掉电话,慢吞吞地走进那间小黑屋。   他刚踏进去,身后的门随之关上,黑暗立刻彻底侵占了他的全部视野。 第79章 晋江文学城   这间小黑屋没有窗户,只要关上门,就是彻底的黑暗。庄白桦每次进这个屋子都开着门,好歹有些光线,周围彻底黑漆漆一片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他身上有两部手机,但他没有拿出来使用,他静静地站在屋子里,感受此时的黑暗。   没有一点光亮,鸦雀无声,静止的空气与浓重的黑暗像深渊里的海水,慢慢地从脚底涌上来,蔓延到脖子,接着再到嘴巴与鼻子,最后漫过头顶,把整个人笼罩起来,任何人都无法挣脱,无法逃离,有一种溺水一般的万劫不复的感觉。   庄白桦记得以前有人做过这类剥夺感知的实验,正常人在完全黑暗与安静的环境里待上四十八小时,精神就会崩溃。   而原书里的池月却在这里待了一星期。   当然根据原书的描述,原主每天会给池月送食物与水,除此之外,把他绑在床上用旁边的器具折磨他,其他时间池月就这么静静地待在黑暗里。   庄白桦感受着窒息一般的黑色与静谧,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开始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他知道池月在这里,却无法确定池月的方位。   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庄白桦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只能举起手,像盲人那样漫无目的地摸索,指望手指能触碰到墙壁。   在他的手摸到墙之前,腿先踢到一个东西。   那是放在小黑屋中间的那张床铺。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曾经无助地躺在这张床上,心就揪起来,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最见不得努力善良的孩子受苦,更见不的池月受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庄白桦停了下来,站在床边,开始说话。   “说起来,我小时候也遇到过绑架。”   庄白桦一边回忆,一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声音有些沙哑粗糙,却充满了温情。   “确切来说不是绑架,是拐卖。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被人贩子拉着走。”   “人贩子好像还把我塞进车的后备箱里,结果后来转移我的时候,被人发现不对劲,人们把人贩子拦下来盘问,我什么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庄白桦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哭泣的儿童时代距离太遥远,记忆已经模糊,但有些细节却深刻在心里。   “好多人围着人贩子不让他们走,人贩子急了,把我抱起来就跑,旁边的人追着他们,把他们扯回来,推着他们进警察局,我这才被救了下来。”   庄白桦回忆着往事,脸上有着微笑,可惜房间太黑暗,他的笑容无人能见。   “后备箱里应该很黑,可我完全没印象了,我只记得那些可爱的人们追着人贩子跑的情景。”   庄白桦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告诉你,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但也有善良的人们。”   “或许运气不好,一时半会遇不到好人,更有耐心一点,总会有人对你伸出手,把你从黑暗里拽出来。”   庄白桦抬起手想摸自己的鼻子,黑暗中,方位感开始渐渐丧失,他摸了几下才找准自己的鼻尖,说道:“我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希望你能从黑暗里走出来,我想在阳光下看看你的样子。”   庄白桦说完,沉默地站在那里。   四周依旧没有动静,庄白桦刚才说了那么多,仿佛一直都在自说自话,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根本没有人聆听他的声音。   他又站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想摸到墙边,沿着墙在这个屋子里走一圈,刚迈开第一步,突然听见一阵声响,接着他被一个人狠狠地扑倒在地。   实际上庄白桦并没有倒地,因为他身后有一张床铺,他被压到了床上。   庄白桦的后脑勺和脊背紧贴着床铺,这张床铺很久没用过了,两个人倒在上面,激起厚厚的灰尘,难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他皱着眉头,伸出手臂搂住扑过来的人。   那人从他的腋下绕过来,紧紧攀着他的背与腰,托着他的身体,腿勾着他的腿,两个人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   庄白桦咳嗽几声,然后像安抚小猫那样,抚摸着青年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   青年用力地抱着他,像藤蔓缠绕着大树,急促地呼吸着,生怕他跑掉一样。   庄白桦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与后颈,才让他渐渐平息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青年的气息变得绵长又细致,只是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放松,紧紧扣着庄白桦,想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庄白桦微微偏头,找到他耳朵的位置,询问他:“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青年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像受惊的豹子,每一条肌肉都在聚集力量,似乎下一秒就要反扑。   庄白桦柔声说:“告诉我,没关系。”   池月浅浅地呼吸,空灵的声音传来,他说:“那个人对我说,你必须喜欢黑暗。”   “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坐在床头,一边用……”池月刚说一句就停了下来。   庄白桦轻轻拍拍他的背,说:“我明白。”   “一边打我,一边不停地说我是肮脏的人,天生就应该待在黑暗里。”   庄白桦闭闭眼,咬紧牙齿。   剥夺人的五感可以摧毁人的意志,人类待在黑暗里二十四小时后,便是最脆弱的时刻,也是最容易被控制的时机。这时候的人精神上仿佛一张白纸,接下来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洗脑。   科学家做过实验,把人在幽闭的环境里□□,再进行洗脑,成功率高得触目惊心。   原主在控制池月,他要把池月的精神完全摧毁,把池月彻彻底底地变成属于他的玩偶。   庄白桦抱紧池月,轻声说:“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因为与另一个人紧紧相拥,黑暗都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光明虽然遥远,但值得身处黑暗中的人苦苦等待。   池月不吭声,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交错在两人的耳边。   刚才两个人同时忽略了逻辑上的问题。   庄白桦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应该是原书的开头,那时原主刚认识池月,还没来得及对池月下手。   可庄白桦问池月原主对他做过什么,池月也老老实实回答了。   庄白桦不是傻子,池月几次表现出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早就开始在心里怀疑。   只是现在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庄白桦不准备多问,他等着池月自己告诉他。   庄白桦轻轻地抚摸着池月的头发,就像长辈关爱晚辈一样,说道:“也许遗忘非常困难,但你可以试着用新的记忆替代过去,比如现在在这里,我正陪着你,下次你再想起黑暗的时候,也许想到我就不怕了。”   庄白桦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我不是说让你惦记着我,我的意思是你害怕的时候可以想想别的……”   庄白桦感觉越说越不对劲,总感觉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几不可闻,摸着池月头发的手也慢了下来。   他的脸开始发烫,这是怎么回事。   庄白桦扭捏地想让池月起来,说:“我们坐起来慢慢说,不管你想要说什么,我都会听,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刚把手搭在池月的胳膊上,池月突然支起身体,抓起他的手往他的头顶上拉。   庄白桦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池月要做什么,接下来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铐在了床头。   池月跪坐在庄白桦的身体两侧,牢牢禁锢着他的腰,低下头,与他额头碰额头。   两个人呼吸交叠在一起,无比亲密,池月低声说:“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话被扭曲成这样,只知道目前池月的精神状态还不太稳定。   他仰着头,看不见池月在哪里,只知道身体被钉在床铺上,他柔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可以慢慢来。”   池月听了这句话,居然笑了。   青年的笑声在黑得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听起来有些诡异,像夜行生物的呢喃。   “你刚才说用新的新的记忆替代过去,你来帮帮我。”   池月短暂地离开了庄白桦的身体,紧接着压迫感再次回归,比之前更加强烈。   庄白桦感觉冷冰冰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脖子旁边,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地体会着那东西的形状,庄白桦立刻回忆起这玩意在床边地下摆着时的模样。   庄白桦没有惊慌,双手被拉过头顶拷在床头,镇静地躺在那里。   “你不怕么?”池月问,“那个人说我属于黑暗,我的心是黑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庄白桦反问:“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也不愿相信我。”   池月的动作停下来。   “我说你很善良,你就是善良的人,我从不看走眼。”庄白桦的语气无比认真,“我赌你什么都不会做,我可以用我的命——”   他还没说完,池月就精准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冰凉的手掌覆盖在庄白桦的嘴唇上,温热的呼吸一点点温暖那只没有温度的手。   掌心渐渐有些潮湿,轻轻按压,能接触到柔软的唇瓣。   池月突然出声,沙哑地问:“你到底是谁?” 第80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想开口回答他,却发现嘴巴被捂着,一张嘴嘴唇就会摩擦过青年的掌心,同时给两个人带来战栗的涟漪。   池月收回手,庄白桦的呼吸变得顺畅,他说:“我是庄白桦。”   这个回答说了等于没说,池月有些气闷,却不知庄白桦说的真是实话。   他和原主同名同姓,长得还一样,实在不知怎么解释。   庄白桦暂时还说不出口自己是穿越的,他不知道点破这个事实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只能告诉池月:“我不是他。”   池月低声说:“我明白。”   明白归明白,却很难不去想。   这点让池月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庄白桦应该是光明的,温暖的,心怀慈悲,纯粹得像神明一样。   可池月心中的神明有着阴影,这层阴影来自另一个也叫做“庄白桦”的人,这让他很难受。   池月呆呆地坐在庄白桦的身上,弯下腰,凑近庄白桦。   池月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人们在看见纯白纸张的时候,忍不住想用墨水笔在上面书写。   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玷污纯粹的欲望,想把白色染成黑色,想让光明坠入黑暗,这种欲望隐秘而不可告人,却在内心蓬勃生长。   池月绝望地想,他跟那个人是一样的,想伤害喜欢的人,想拉着自己的神明一同进入漆黑的深渊。   庄白桦的手被铐着,腰部被池月压住无法离开床铺,整个人像躺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稍微扭动身体,便感觉池月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起来,接着,池月手上的器具再次贴到他的皮肤上,从脖子划到胸口,再划到腰部。   冰冷坚硬,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破人类的皮肤,让鲜红的血液沾染床铺。   庄白桦拿不准把握池月要干什么。   他知道池月不会伤害他,但明显池月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年轻人血气方刚,说不定会做点别的事。   如果现在亮着灯,庄白桦就能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撩人。   因为双手被高高举过头顶,整个上半身被拉长,胸前的肌肉挤成一团,却露出柔韧的腰线。两条腿搁在床上,微微屈膝,显得那双长腿越发笔直修长。   每一根线条都像用最完美的刻刀雕刻而成。   池月用器具丈量庄白桦的身体,心想,这不是神明,这是魅惑的魔……   他扔掉手里的玩意,俯下身体无限靠近柔软的嘴唇,他可以想象平时爱笑的嘴唇有多么柔软。   他想把柔软唇瓣咬出血,让它染上殷红的颜色。   庄白桦感觉轻浅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池月似乎离他很近,他能感觉到池月身上过低的温度。   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长腿勾着长腿,完全粘在一起,就连庄白桦脸上的汗毛都被池月的呼吸吹得竖立起来。   庄白桦突然开口:“你马上要过生日了吧。”   池月顿住。   “二十一岁的生日,双鱼座,你想怎么庆祝?”   这段话让庄白桦脸上的压迫感消失,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幸亏黑灯瞎火,池月看不清他的动作,但也没回答他的问话。   庄白桦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是你回到洛家的第一个生日,你爸爸肯定会为你大肆庆祝,你想要什么礼物?”   池月还是没说话。   庄白桦接着说:“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普通礼物估计看不上,可能会有很多人送你汽车呀,帆船呀,说不定还有人会送你飞机呢。”   “那我要送你什么礼物好?要不送你一套习题集吧。”   “哪有人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送什么生日礼物。”池月终于说话了。   庄白桦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过了好久,池月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庄白桦的身上,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正好咬在肩膀与胸膛连接的位置上,虽然隔着衣服,庄白桦还是一阵吃痛。   “我想要的太多了。”池月一边咬,一边含糊地说。   庄白桦无可奈何地由着身上的小野兽啃他的皮肉,说道:“你把我松开。”   池月只顾咬人,完全不听。   “我的胳膊有些麻了,你把我松开我也不会走,你想啃就啃,把我吃了都行。”   完全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的庄白桦睁大眼睛看着上方,实际上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连上面是不是天花板都不知道。   池月越啃越下,来到他的胸膛,嗷呜嗷呜地咬了好几口,这才伸出手,从庄白桦的腋下顺着手臂一直摸到他的手腕,摸索了一会,庄白桦就察觉自己的胳膊能动了。   他放下胳膊,麻痹的感觉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再次抱住池月。   庄白桦轻声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忆过去,希望你永远向前看,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你每一个生日都会热热闹闹,有很多人陪伴。”   池月被他抱着,沙哑地问:“我真的会有很多生日可以过吗。”   庄白桦心头一跳,这话说的,好像活不到明年一样,庄白桦想捂池月的嘴,却因为太黑找不到位置,只能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简直无奈了:“你怎么这么消极悲观。”   池月沉默。   庄白桦抱着池月,怀里的青年越来越挺拔,肌肉结实,身形颀长,他都快搂不住了。   “你会成长为一个好男人,有一个爱你的人陪伴着你,你也会学着爱人,你还会长命百岁,到时候说不定会子孙满堂……”庄白桦为池月描绘着未来的蓝图,丰富而美好。   “不会有孩子。”池月突兀地打断他。   庄白桦一想,在这个狗血小说世界,男男相爱跟吃饭一样简单,说不定池月也喜欢男人,子孙满堂这种话确实不说为好。   于是庄白桦闭上嘴。   两个人拥抱着彼此躺在床上,池月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下嘴啃庄白桦几下,发泄心里的怨气。   他怂,他不敢,他怕表露心迹会吓到庄白桦,到时候庄白桦从他身边离开,那他会彻底疯掉。   庄白桦也不提从小黑屋出去的事,两个人就这么躺着,过了好久,池月居然发现庄白桦搂着他的胳膊耷拉下去,呼吸变浅变长。   庄白桦睡着了。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心大呀。   池月甚至想笑。   庄白桦拥有无穷无力的魔力,瞬间改变他的情绪,他之前还觉得万念俱灰,现在竟然慢慢轻松下来。   池月轻手轻脚地将庄白桦的身体理顺,让他舒适地躺着,自己则是靠在他身边,嘴唇贴着他的身体,虔诚而轻柔地舔舐着刚才自己啃咬的地方。   他用牙齿制造痕迹,再用舌头将之抚平。   庄白桦确实累了,再加上他根本没把池月当成威胁,在池月身边睡得香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没有睁开眼,却发现有光线落在他的眼皮上。   庄白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办公室休息室的沙发上。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体,看见池月正坐在旁边。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就像往常一样。   庄白桦搓了一把脸,冲池月笑:“早安。”   池月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回应了庄白桦的问早,青年平和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他在小黑屋里曾经多么异常。   庄白桦看了看时间,真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因为是初春,天亮得还挺晚,外面还有点黑,大部分的员工也没有来公司。   庄白桦站起来,揉了揉池月的头发,说:“我送你回去,你爸爸该担心了。”   庄白桦当时进小黑屋之前,只来得及告诉洛振铎找到池月了,后面再也没跟洛振铎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池月没有反对,乖巧温顺,要不是肩膀和胸前还留着他的牙印,庄白桦会以为他是只食草小动物。   该说的话昨晚都说了,庄白桦相信他能克服自己的心魔。   庄白桦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池月走下楼。   庄白桦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就不多问昨晚池月是怎么潜入他们公司大楼,又是如何潜入他的办公室的,不管池月用什么方法来到这里,他都要安全地把人送到洛振铎的手上。   结果他们一出公司大楼,就看见了洛振铎。   洛振铎坐在公司前的台阶上,背对着他们。   宽厚的脊背在早春清晨的寒风里显得有些寂寥,洛振铎的身边躺着好几个酒瓶子,看那个动作他还在继续喝酒。   庄白桦惊讶地喊:“老洛,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洛振铎闻声转过头,暴露出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他看着站在一起的庄白桦和池月,从台阶上站起来。   他走到池月面前,开口说道:“走,回家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被砂纸摩擦过。   庄白桦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昨晚小月在我办公室,我跟他聊了聊,一不小心睡着了,没来得及通知你。”   庄白桦说着都有点心虚,人家做父亲的肯定担心了一整晚,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洛振铎人都到这里来了,却没有进去找池月,而是坐在台阶上独自喝酒。   庄白桦低下头,看着那些酒瓶的数量,突然心惊,他不会在这里坐了一整晚吧?   洛振铎对庄白桦的说法没有任何质疑,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再次招呼池月回家。   池月也没有反对,站到洛振铎的旁边。   “不好意思,制造了垃圾,麻烦你待会喊人清理一下。”洛振铎宛如古老的绅士,对庄白桦表达着歉意,脸上却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   庄白桦连忙说:“这没什么。”他忧心忡忡地叮嘱,“你还是少喝点酒,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不要借酒浇愁。”   谁都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洛振铎笑了,嘴角轻微地扯了扯,却并不是喜悦。他冲庄白桦挥挥手,拉着池月往外走。   池月突然回头,问庄白桦:“我会拥有未来的,对吧?”   庄白桦愣了愣,笑道:“当然,相信我,我和你父亲都是见证人。”   洛振铎深深地看了庄白桦一眼,带着池月彻底离开。 第81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看着洛振铎和池月离开,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池月相处的一整晚也带给他很大的震动。   池月受到的伤害以及心理的创伤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影响太过深远,让池月久久无法释怀。   池月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庄白桦只有一个隐约的猜测,具体是怎样的事实,还需要由池月自己解释。   庄白桦不会逼迫池月,但也隐隐察觉,池月所经历的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复杂情况。   庄白桦思考着自己的事,转身重新回到公司。既然洛振铎已经把池月带走了,他也没必要再回家,休息室里有换洗的衣物,到楼上梳洗凑合凑合,今天对付过去得了。   他刚走进公司大门,看见那个熟悉的小保安就在门岗旁边。   庄白桦不记得刚才他们出来的时候,保安在不在这里,他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去喊一下保洁,把门口的酒瓶子清理清理。”   小保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庄白桦突然想到些事情,问保安:“昨天晚上都是你值班吗。”   保安继续点头。   庄白桦很想问他,既然他在这里值班,那昨天晚上他有没有看见池月进公司。   庄白桦还没来得及问,保安就说:“那个人半夜就来了,在公司门口坐了一个小时,然后起身消失了半个小时,接着他带回来一箱酒,继续坐在台阶上喝酒。”   庄白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洛振铎。   庄白桦瞬间又觉得对洛振铎有些愧疚,他应该提前跟洛振铎打声招呼,省得人家在门口干等一整夜。   庄白桦的心有点乱,昨晚发生太多事,他也没心思继续问了,告别保安直接返回办公室。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天已经大亮,可惜今天是阴天,整个天空灰蒙蒙,光线进入室内一片冷冰冰,无法给人带来温暖。   庄白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静静地待着,直到他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已经有不少员工提前来上班了。   一栋大楼好几千个员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安排,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   庄白桦心怀感慨,看了好久,这才转过身,重新走到休息室里,进入那间小黑屋。   他用手机手电打着光照向墙角的保险柜,保险柜依旧安静地放在那里,昨天池月好像没有动这个柜子。   庄白桦甚至不知道池月是否知晓这个保险柜的存在,毕竟每次池月进入到这里,眼前永远只有黑暗,可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庄白桦照亮保险柜的密码锁,三组两位数的面板摆在面前,他试过无数次都没能打开。   这一回,他重新输入三组新的数字,上手拨动密码。   昨天晚上在黑暗里,庄白桦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他也不知道这个猜测对不对,现在来验证一下。   第一个数字顺时针拨弄三遍,第二个数字拨两遍,最后定格在第三个数字上。   密码锁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锁真的开了。   实际上除了密码锁还需要一把钥匙,刚好那个钥匙就在原主的钥匙串上,庄白桦掏出钥匙打开柜门。   小小的保险柜里只有一个小盒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很久都没有人动过。   庄白桦把盒子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丝绒的小盒子看起来很精致,他有些困惑,这盒子看起来太像首饰盒了。   就着手机的光,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两只对戒。   庄白桦怔住。   他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打开的保险柜里,居然是这种东西。   他曾经想象过里面可能是可怕的刑具,或者是财产证明,又或许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把柄。   没想到是两枚戒指。   他皱着眉头把戒指从小黑屋里带出来,来到外面,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很普通的白金戒指,相较于原主的身份,这戒指可以算得上朴素。   庄白桦将戒指举起来,对着光线看,在每一只戒指的内侧分别看到一句话。   一只上写的是“save ”,另一只写的是“love you”。   庄白桦将戒指握在手心,无法言语。   原主为什么要买这两只戒指。   小黑屋对于原主来说是内心最深的黑暗与痛苦,而保险柜则是旁人无法窥探的隐秘。   庄白桦不知道戒指是原主遇到池月之前还是之后买的。   不管怎样,原书里,这两枚戒指应该也在小黑屋的保险柜里躺着。   那个时候,原主想把戒指交给谁不言而喻。   每次原主在小黑屋里折磨池月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池月能发现这个保险柜,希望用戒指将两人连接起来。   说起来,令人无语的是,保险柜的密码是原主被绑架的日期,而原主被绑架的那天跟庄白桦小时候被拐卖是同一天。   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巧合。   他和原主两个人在同一天经历了同样的遭遇,却因为后续发展不同,成为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一个内心腐朽,满是黑暗,一个心地善良,充满光明。   连庄白桦都感觉很唏嘘,小时候的阴影影响了原主的一生,连保险柜的密码都是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日子。   庄白桦无法想象原主是以怎样的心情买下戒指,他把戒指放在最黑暗的保险柜里,心里有着卑微的希冀,希望有人能发现这两只小小的铂金环,希望能救救他。   可是这多么可笑,池月再怎么聪明,也无法猜出保险柜的密码,原主把希望与自己的爱情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维持着自己的高傲,坚持着扭曲的心理,一方面折磨池月,另一方面又希望池月能回应他。   庄白桦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之前他一直很唾弃那些偏执大佬,认为他们只是嘴巴上说爱着池月,其实行为上一直都在伤害池月,他认为这根本就不叫爱。   现在他才承认,原主确实对池月确实深爱。   只是这种爱太扭曲偏执,失去了美好的模样。   庄白桦突然心惊,他没有把原书看完,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要是池月回应了那些偏执大佬怎么办。   比如池月对原主示弱,原主会将戒指送给他。   这么一想,庄白桦的牙齿就发酸,手心里的戒指变得滚烫起来,灼伤他的皮肤。   他一直以池月的长辈自居,并不反对池月谈恋爱,放在之前绝对会祝福池月。   可现在一想到池月有可能跟那些偏执大佬们在一起,庄白桦就一阵不舒服。   那些人不配,可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池月,庄白桦又说不出来。   这两枚戒指让庄白桦深深地震撼,让他对原书有了新的认识。   他一直对原书有偏见,认为原书充满了狗血与神经病,如今看来,书里的那些角色同样在渴求着爱。   庄白桦叹了一口气,把戒指收起来,刚好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陈秘书走进来,看见庄白桦吓了一跳:“庄总,您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看了看庄白桦的衣着,连忙问:“您昨天没有回去?”   庄白桦转过身,淡定地吩咐他:“你去找个箱子,把那间黑屋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去换身衣服。”   在庄白桦洗漱换衣服的时候,陈望拖着纸箱子进入小黑屋,把床铺周围的器具全部收集起来,再带了出来。   庄白桦换好衣服返回办公室,看见陈秘书神情复杂,眼神非常一言难尽。   “庄总……这些都不要了吗。”   庄白桦往纸箱子里瞟了一眼,里面全是些辣眼睛的玩意,他嫌弃地说:“不要了。”   “哦。”陈秘书点点头,看来总裁真的要和过去说拜拜了。   “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不要被人发现。”庄白桦叮嘱。   陈秘书连忙说:“那是当然。”身为总裁的心腹,就要为总裁处理见不得人的事务。   庄白桦继续说:“然后找人过来,把墙打通,将里面那个房间跟外面的休息室连起来,具体怎么布置你来安排。”   陈秘书立刻领会了总裁的心意,他要完全改造里面那间屋子,于是回答:“好的总裁,放心吧。”   陈望做事,庄白桦当然放心。   这次真的要彻底摆脱原主的阴影了。   昨晚和池月的谈话,未尝不是庄白桦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不仅池月要克服自己的心魔获得重生,他也是如此。   再见了原主,池月以后的人生,由他来陪伴。   陈秘书效率很高,很快就着手改造起休息室。   装修总归有点吵,庄白桦这些天全部在外处理公务,趁机出差,比平时还要忙碌。   日子飞速过去,他偶尔在网络上跟池月联系,池月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上日程,池月的生日要到了。   就像庄白桦所说,洛家这次对池月的生日非常重视,准备在洛府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到时候洛振铎会正式向社交圈介绍池月,池月等于完全踏进了上流社会的门槛。   这个生日意义重大,庄白桦当然为池月高兴,只是他还没想好送池月什么生日礼物。   后来在私底下,庄白桦再次询问过池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池月只是回答:“你送的东西,我全部都喜欢。”   客气话听听就行了,庄白桦不会当真,继续认真挑选礼物。   这一回他出差到了国外,刚好抽出空闲到处转转,争取挑一个能让池月开心的东西。   那天庄白桦耐着性子参加一场时尚秀,本来他不乐意观看这类活动,他也看不懂,他只是想看看那些时尚单品,有适合的就给池月买一个。   谁知道,就在庄白桦快要睡着的时候,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 第82章 晋江文学城   秀场上的超模们穿着光鲜亮丽的服装来来回回地走,大胆的配色加奇异的造型,在灯光的烘托下令人眼花缭乱。   庄白桦承认自己没有艺术与时尚的细胞,根本看不出门道。   而且他觉得这些衣服买来当礼物似乎也不太合适。   连日的劳累让庄白桦有些疲倦,他干脆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小憩。   有个人突然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发出一声嗤笑。   庄白桦扭过头,居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溪音。   溪音头发短了不少,下巴依旧尖尖,眼睛很大,却少了几分柔弱。   庄白桦看到他,惊讶地挑起眉,说:“你不是应该在美国?”怎么跑欧洲来了。   溪音耸耸肩膀,说道:“听说你出国了,我就追过来了。”   庄白桦好久没见到溪音,对这个年轻人有心理阴影,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直接问:“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溪音勾着唇角笑,庄白桦连他是真笑还是假笑都看不出来,他指了指观众席后方,说:“不用担心,我现在不管去哪里都有人跟着,他们限制我的行动,我不会跑回国去见池月的。”   庄白桦跟着笑:“我不信你专门跑来见我。”   庄白桦转过头,看着T台上身材比例惊人的模特们,他们展示着身上的各种设计,虽然庄白桦看不太懂,但他能理解这种喧嚣张扬的美。   “我觉得你不是想见我,你来找我还是为了池月。”庄白桦说。   溪音不否认,笑着说:“只要我现在表现出任何想见池月的意图,我就会失去自由。”   洛振铎不会再让溪音打扰到池月的生活,这是洛振铎给溪音画出的警戒线。只要溪音不骚扰池月,他就能在国外好好生活,反之,他寸步难行。   “可是见不到池月又谈何自由呢……”溪音喃喃地说。   庄白桦听到他的话有些烦闷,莫名想到了原主的戒指。   溪音有千千万万的错误,但有一点无法否认,他确实喜欢这池月。   就像原主一样。   庄白桦抬起手捏捏自己的眉间,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抒发你的感情的么。”   溪音比自己小好几岁,庄白桦也不想这么对后辈说话,但他面对溪音确实没有耐心。   溪音瞅着庄白桦,说道:“你跟以前不一样。”   庄白桦无可奈何:“说重点。”   溪音小声嘀咕:“这么小气,多聊几句都不行。”   庄白桦顿时没了脾气,他无法分辨溪音表露出来的情绪是不是真的,只能沉默下来。   溪音终于收起笑容,瞬间从刚才的温柔青年变回来,面无表情,神情阴沉,表达着他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心情恶劣,同时暴露出他偏执大佬的身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庄白桦手上,冷冷地说:“池月要过生日了,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帮我转交一下吧。”   庄白桦接过那个礼物,心想回去要进行一遍安检,鬼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溪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发出一声怪笑,难听得像指甲抓挠黑板,他说:“放心吧,里面没有暗器,只不过是以前的那只钢笔,这次再送回去。”   那只钢笔是之前溪音送给池月的期末礼物,大部分时间,都被当做武器使用,两个人戳来戳去,这只钢笔见了不少血。   庄白桦顿时有点嫌弃,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溪音又笑了一下,笃定地说:“你一定会帮我转交的。”   庄白桦这个老好人,答应别人的事,肯定说到做到。   不再假装客气,两个人便无话可说,溪音突兀地站起来,观众席上的人立刻扭头看他,露出抗议的目光。   溪音不顾T台上还在走秀,轻松地对庄白桦笑了笑:“替我对小月说生日快乐。”   说完,他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庄白桦明白溪音的心思,他没有办法见池月,听到自己出国的消息,千方百计赶过来,就是为了托自己带去生日礼物。   说来说去,溪音还是不希望池月忘记他,想方设法刷存在感。   说起来,溪音和池月在同一家医院出生,两个人的出生日期只相差几天,洛家人要陪池月,溪音必然只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渡过自己的生日了。   庄白桦无意义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礼盒交给身边的助理,抬起眼,专心致志地欣赏起台上的时装秀来。   庄白桦从国外买了东西给池月,然后便回国了。   回国之后,他发现洛家开始为池月的生日宴会做准备了,不少人已经收到了邀请函,他当然也是。   只不过庄白桦的邀请函,是洛振铎亲自送到他手里。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洛振铎沉默了许多,人还是那个人,笑也经常笑,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沉,不笑的时候隐隐有些忧郁。   洛振铎一旦阴郁起来,就跟池月非常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夜空一样漆黑,仿佛可以吞噬星辰,浓黑深邃,包含着无法说出口的深意。   庄白桦忧心忡忡地对洛振铎说:“我知道你很忙,还有家里的事要顾及,但你要注意身体啊,喝酒也要有度,把自己喝垮了怎么办。”   洛振铎听到庄白桦的关心,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扬起唇角,笑着说:“我有分寸。”   他把话题转回到池月的生日上来,指了指邀请函,问:“你会来的吧?”   庄白桦说:“那当然。”池月的生日他怎么可能不去。   洛振铎笑笑:“那天会让你惊艳的。”   “惊艳”这个词是不是有点用词不当,而且庄白桦拿不准是形容人还是形容宴会,很快洛振铎就告诉了他答案:“连我自己看了那样的小月,都感觉嫉妒。”   庄白桦一愣,被洛振铎的坦诚吓到,再怎么说,父亲这么说儿子还是有点惊心动魄。   洛振铎见他呆滞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开玩笑,他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为他骄傲。”   庄白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最近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一个满怀心事,每说一句话,背后仿佛有十层含义。   洛振铎吩咐庄白桦一定要准时到场,便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搞得庄白桦有点好奇,所谓的“惊艳”,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池月的生日就到了。   那天庄白桦特意打扮了一下,他好歹去过大秀场学习了一番,早就订好了最新款的限量礼服,由专业的裁缝按照他的尺寸修改了衣服,如今他穿在身上,确实感觉气质不一样了。   庄白桦整理完毕衣服,让陈秘书带好礼物,出发去往洛府。   生日宴定在晚上六点,庄白桦出门比较早,想着提前见见池月。   谁知道他刚下楼,就接到了唐枫的电话。   庄白桦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没好事。   庄白桦接起电话后,立马听见唐枫欢快地问:“庄先生,你在哪里?”   庄白桦不动声色地说:“我现在比较忙,你有事吗?”   “别这么生硬嘛。”唐枫的声音有点飘,“我知道你在家。”   庄白桦头疼:“我真的有急事,马上就要出门。”   唐枫很委屈:“上次综艺节目我想跟你多沟通交流,结果一堆人在里面捣乱,后来我一直很忙,这次好不容易排开通告,挤出半天来找你,你又说你很忙,难道你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意分给我吗?”   唐枫渐渐也琢磨出来庄白桦的脾气,庄白桦吃软不吃硬,只要表现得可怜兮兮,他就没有办法拒绝。   果然,庄白桦沉默半天,说:“给你半小时时间。”   庄白桦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对唐枫心软。   而是他意识到,唐枫还没有放弃他,再这么拖下去,给了唐枫不切实际的希望,纯属耽误人家。   庄白桦让陈秘书和司机先在路口等着,陈秘书看着总裁,心想当皇上真不容易,在给妖妃庆生的路上,还要被贵人缠住。   所以要后宫有什么用呢,反而会拖累,还不如一心治国。   庄白桦在自己唯粉加事业粉的注视下,走出公寓小区,果然在路边看见了唐枫。   唐枫靠在他骚包的跑车旁,抬起手,冲庄白桦打招呼,满脸微笑。   不得不说,只要唐枫不开口说话,确实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辱没影帝的头衔。   唐枫同样看着庄白桦,眼里有着藏不住的赞赏与欲望:“你好性感,你就像古希腊艺术家手里的雕像,每一根线条都长在我的心尖上。”   庄白桦把自己的鸡皮疙瘩压下去,冷着脸说:“你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我劝你少说废话。”   唐枫扯扯嘴角,说:“你只有对我这么严格,这样也好,说明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庄白桦见放任唐枫胡说,他能越说越肉麻,于是直奔主题,告诉唐枫:“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庄白桦叹了口气,说:“放弃吧,我不会回应你的。”   唐枫本来还想再腆着脸纠缠庄白桦,先混过半小时时间再说,谁知道庄白桦一上来就强势地拒绝他。   唐枫感觉被扇了一耳光一样,尴尬地笑笑,说:“看来你是真的有事,很急切的样子。”   庄白桦低头看了看时间,告诉他:“我没有骗你,你来的不凑巧。”他发现自己的措辞不对,立刻纠正,“就算我现在不忙,我也会说相同的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需要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   庄白桦知道只要给唐枫一点点希望,他就能死缠烂打到底,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吊着人家属于不负责任,于是他选择把话说得很重。   唐枫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却没办法正视庄白桦抛出的话题,只能东扯西拉说别的:“所以你盛装打扮是要去做什么?”   庄白桦告诉他:“小月今天过生日。”   唐枫立刻明白了。 第83章 晋江文学城   唐枫笑了笑,讽刺地说:“又是他。”   “每次我想靠近你的时候,池月总会冒出来,简直阴魂不散。”   庄白桦心想,这不能怪他或者池月,明明是因为唐枫自己身为偏执大佬,跟池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凑到一起。   怪只怪他穿越过来后,剧情线发生了偏差,唐枫不喜欢池月了。   唐枫对庄白桦说:“所以,这次能不能不用池月当借口。”   庄白桦无奈:“……真的是他生日。”   “我知道。”唐枫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让他的发型变得凌乱,乌黑的发丝越是凌乱,越有一种狂野的气质,越能展现出他立体的五官,此时的唐枫不再意气风发,反而有些颓废,颓废中更显英俊。   “我知道我在无理取闹,我只是很失望,每次都没办法跟你单独相处,可能我在你心里,只有‘半个小时’的地位吧。”   庄白桦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告诉唐枫,正常情况下,他连半个小时都不想分出来给唐枫。   唐枫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搞得庄白桦有些愧疚,他叹了口气,说:“放弃吧,真不可能。”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唐枫不愿意放弃,可能是偏执大佬的执著作祟。   唐枫说道:“人们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我不知道南墙在哪里,哪怕你拒绝我,我也抱着希望。”   庄白桦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难道一定要我结婚了你才肯放弃?”   唐枫反问:“你现在有想结婚的对象么?”   庄白桦回答:“没有。”   “那不就行了。”唐枫坚持。   庄白桦感觉两个人再说下去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循环,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警告唐枫:“已经快半小时了。”   唐枫小声说:“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心里有人,否则我是不会退出的。”   庄白桦听他这么说,突然冒出个想法,要不干脆编一个对象得了,拒绝唐枫一劳永逸。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更让他震惊的是,他这么想的同时,脑海里冒出一个人的脸。   庄白桦的神色有些诡异,唐枫见了,心头一跳:“难道你真有人选了?”   庄白桦不正面回答:“我真的要走了,不能再耽误时间。”   唐枫恼火地继续问:“不会是池月吧?”   庄白桦扭过头,不让唐枫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   从刚才起,他跟唐枫的对话就像在鬼打墙,反反复复都是一个意思,既然他明确告诉了唐枫,他已经尽到了义务。   庄白桦转身准备离开,可唐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庄白桦低下头,看着唐枫的手,唐枫执拗地拽着他,不肯松开。   唐枫抿抿嘴唇,神情沮丧:“那你给我拍一张照片再走。”   这个要求就太过分了,庄白桦不敢置信地看着唐枫说:“难道你忘了以前的事吗?要不要联系赵医生。”   庄白桦以为唐枫是几个偏执大佬里偏执程度最轻的,在赵医生和自己的努力下,之前唐枫的精神状态已经康复了,不再执著于照片,没想到今天他又提到了拍照的事。   拍照是他的心魔,他的病情有了反复。   唐枫直勾勾地看着庄白桦,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发病。”   庄白桦:“……”看来是装的。   庄白桦平静地对他说:“这样搞得很难看。”   唐枫抓着庄白桦的胳膊,两个人坚持好久,庄白桦不再挣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唐枫终于慢慢松开手。   他苦笑着对庄白桦说:“你没有喜欢过人吧?”   庄白桦决定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唐枫喃喃地说:“我知道我这样很难看,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很难再维持体面。”   “会患得患失,会伤心难过,也会不择手段的希望对方能多看自己一眼。”   庄白桦被唐枫松开后,第一反应是去看远处的路口,他的秘书与他的司机正在等着他。   唐枫见他这样,知道他去意已决,自己再怎么挽留,都没有作用,自嘲地笑了笑,说:“代我向池月说声生日快乐……”   庄白桦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抽身直接离开。   此时早已超过他们约定的半个小时,庄白桦来到前方的路口,坐进车里,陈秘书担心地说:“耽误太多时间,我差点就直接冲上去把您拽回来了。”   庄白桦摆摆手,闭上眼睛,靠在车辆后座休息,说:“出发吧。”   车辆在道路上行驶,庄白桦的心有点乱。   他不知道这些偏执大佬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突然强烈地向他展现自己的感情。   保险柜里的对戒,溪音送的钢笔,唐枫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些影像与片段在庄白桦的脑海里回旋,带给他深深的触动。   他现在甚至开始害怕,担心卫丛森会突然给他打电话,跟他大谈自己的感情观。   庄白桦之前还认为这本小说只是狗血,对广告词上的“极致深爱”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每一个配角心里都藏着深深的感情。   庄白桦有些不适应,说起来有些丢人,唐枫刚才说对了,他从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的时候他一心学习,根本就没想过这类事情,等到了大学,身边的哥们光棍居多,即便是有谈恋爱的,庄白桦看看就完了,心里也没什么波动。工作之后就越发没时间,每天处理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倒是有不少夫妻会闹到社区里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让庄白桦经常审视所谓的婚姻关系有什么利弊。   所以,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庄白桦不明白。   唐枫说喜欢她,庄白桦没有真实感,就像以前有暗恋他的女孩子到他面前表白,他甚至连一句承蒙厚爱都说不出。   因为他根本没跟那些女生说过话,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喜欢自己,就像他不明白唐枫为什么会从池月转向他一样。   也许就是因为他没有喜欢过人,所以才无法处理好唐枫这类事。   一路上,庄白桦都在胡思乱想,还没等他理清自己的思路,洛府就到了。   因为前来的宾客太多,洛府今天调派来不少人手,甚至在府邸前方开辟出专门的停车场,由工作人员引导着客人停车。   庄白桦随意扫过去,停车位置上的车辆没一辆便宜,他打起精神,走下车,领着陈秘书去往洛家的豪宅。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庄白桦不是最早来的,但他显然是最重要的客人之一。   连洛夫人都亲自来迎接他。   洛夫人今天很高兴,她穿着中式的旗袍,身段保持得跟年轻人一样,脸上带着笑容,身上各种名贵首饰,整个人珠光宝气,喜气洋洋。   庄白桦主动跟长辈打招呼:“洛夫人,您还好吧。”   庄白桦上次见到洛夫人还是溪音那回,那时候的洛夫人状态不好,因为溪音的事显得苍老许多,可今天她容光焕发,像年轻了十几岁。   “我没什么不好的,白桦,快进来。”洛夫人和蔼地招呼庄白桦。   洛家将整个宅子的一楼都布置为宴会厅,为待会的生日晚宴做准备,而庄白桦作为洛家最亲密的朋友,可以在洛府自由行动。洛夫人告诉庄白桦,洛振铎和池月都在二楼,让他直接上去找他们。   “你和振铎是朋友,不讲那些俗气的客套了,振铎还在教小月怎么迎接客人,你过去看看吧。”   庄白桦告别洛夫人,让陈秘书在楼下等着,自己朝着楼上走去。   洛家今天就连楼梯的扶手都焕然一新,庄白桦踩着地毯,一步一步往上,听从帮佣们的指引,走到更衣室外面。   实际上门并没有关严实,庄白桦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   “待会出去迎接客人,看我的眼色行事,有的人不能怠慢。”   “我知道了,你好啰嗦,三天之前就开始唠叨这些,我耳朵已经听出茧来了。”   “现在就开始嫌弃我,等我以后老了怎么办。”   “想太远了吧。”   房间里,父子两在斗嘴,他们已经相处得像普通父子一样了,之前错过的二十年时光,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弥补,毕竟血浓于水,只要有亲情在,很容易就能修补好关系。   庄白桦扣了扣门板,不一会,洛振铎就过来拉开门。   洛振铎今天穿得很正式,头发梳起来,打扮得庄重得体,举止优雅气派,非常符合他一家之主的身份。   他看到庄白桦,微微一愣,浅浅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洛振铎深吸一口气,把庄白桦拉进来,拍拍他的肩膀,故意用一种献宝一般的语气说:“来看看我们家小月,是不是觉得他长大了。”   庄白桦抬眼望过去,看到池月正在低头摆弄袖口,此时他听见父亲的话,扬起头,冲庄白桦笑了笑。   庄白桦以前一直觉得池月偏瘦,今天他穿着一套黑色的礼服,极好地勾勒出他的身体线条,宽肩窄腰,修长俊美,很轻易地就将礼服撑了起来。   这样的池月让人联想起西方的油画,相貌堂堂的贵族青年身着白色的衬衣与黑色的外套,禁欲自持,雍容俊秀,又从薄唇星目里流露出几分风流,仿佛下一刻,这位天神一般英俊的人会从画里走出来,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绅士地发出共舞邀请。 第84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这才懂洛振铎之前说的惊艳是什么意思。   不是指外表,而是指池月的精神面貌。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朝着天空自由蓬勃地生长一样,池月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恪守本心,顶天立地,男孩子成长到这个地步,就可以称他为男人了。   池月站在那里,用修长的手指抚弄袖扣,黑色的眼睛幽幽望过来,嘴角挂着笑容,散发着无穷的荷尔蒙,令人着迷心动。   庄白桦与池月四目相对,池月用眼神光明正大地纠缠着庄白桦,若有似无地进行撩拨。   庄白桦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向池月规整的领结与袖口,又看到池月凸起的喉结与结实的腕骨,心想,池月真的与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同了。   原书封面上那个下巴尖尖,面容精致的小白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在黑暗里挣扎过、又重新站起来了的英挺青年。   庄白桦看着池月,无法移开目光,这时候旁边的洛振铎突然出声:“被我们家小月迷倒了吧。”   庄白桦下意识看向洛振铎,洛振铎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所以我说会惊艳的。”   庄白桦的脸微微发红,他清了清嗓子,说:“小月确实越来越帅气了。”   洛振铎的目光轻巧地从庄白桦的脸上飘过去,说:“那是,基因好啊。”   庄白桦看了洛振铎一眼,笑着说:“没准人家小月基因突变了。”   洛振铎终于笑了下,他的嘴角刚扬起来,弧度便立刻消失,因为池月走了过来,对庄白桦说:“庄先生今天也很帅。”   一想到庄白桦盛装打扮是为了参加自己的生日晚宴,池月的眸光越发深浓。   洛振铎同样很久没有见这么华丽的庄白桦了,自从庄白桦的性格发生变化后,平时的衣着打扮很低调,今天他穿了限定礼服,看起来容光焕发,年轻不少。   庄白桦不知道自己在父子俩的眼里同样勾人。   他笑着看向洛家父子,问:“你们还要在这里多久?”   洛振铎把手搭在池月的肩膀上,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他交代,比如哪些客人比较重要,必须上前打招呼。”   庄白桦知道洛振铎这是想把池月推荐出去的意思,可能今后还要让池月参与到公司事务里去,这是在给池月铺路,便点点头,对池月说:“虽然很枯燥,但这是必经之路,加油吧。”   如果像往常那样,池月会不屑地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但今天的池月比以往更加稳重,没有反驳庄白桦唠叨的叮嘱,而是说:“我明白。”   他气定神闲地说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说我要当大老板。”   庄白桦笑了,那时候他以为池月在开玩笑,谁知道居然是言出必行。   洛振铎再次打断他们的话,垂着眼睛说:“白桦,你去下面转转吧。”   庄白桦听洛振铎这么说,告别两人,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父子俩,自己则是返回一楼。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们很多已经到场,庄白桦见到了几个熟悉的人,领着秘书去跟人家攀谈。   不少来的人都成双成对,只有庄白桦领着自家秘书,看起来清心寡欲。   洛家为池月的生日安排了很大的排场,整个宴会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洛夫人世家出身,品位不同凡响,大胆运用水晶元素,让光线在空间里碰撞折射,营造出星光璀璨的效果。   任何人进来都要夸一句美轮美奂。   大家都知道洛家之所以这么破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洛家人把池月捧在手心,池月就是洛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池月的身世不少人都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全部闭口不提,只要洛家愿意,就算捧出一个歪瓜裂枣来,他们也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大声奉承。   这些人的心思,在池月出场后立刻烟消云散。   池月被洛振铎领着,来到众人面前,衣冠楚楚,举止大方。   他穿着礼服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眉目疏朗,玉树临风,眼睛像天上最灿烂的星星,面容像世上最润泽的玉石。   这样的年轻人,怪不得洛家这么喜欢,流落在外二十年,不仅没让明珠蒙尘,还让池月多了几分淡定与沉稳,这是其他没经过历练的富家子弟最欠缺的东西。   有不少宾客带着女儿前来赴宴,那些有钱人家的少女们,看见池月这幅模样,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庄白桦望着池月,欣慰的同时,熟悉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也不明白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有种酸溜溜的感觉,特别是面对池月的时候,心里尤其难以平衡。   别人发现池月的优秀,他本该自豪,可还是会有些吃味,仿佛独属于自己的宝藏被发现了,不想跟人分享。   因为是生日宴会,前来的客人自然带了生日礼物,果然如同庄白桦所料,礼物不是昂贵就是名贵。庄白桦带来的礼物是一把小型私人飞机的钥匙,他研究了半天时装秀,最后还是选了一件不会出错的礼品。   送这么大而贵的东西,不是庄白桦的风格,但他身为洛振铎与池月的好友,不能给洛家丢脸,不能给自己丢脸,礼物送轻了,会显得怠慢。   高消费就当拉动内需,庄白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晚宴期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洛家请来明星与乐队登台表演,整个生日宴会气氛热烈。   陈秘书身为总裁的贴身主管,对这类场面本该习以为常,但这次宴会的奢华程度连他都咋舌,洛家真是不惜血本为池月造势。   妖妃背景太过雄厚,要是以后当上了皇后,恐怕要搞个外戚当权了。   别人可能没发现,陈望站在庄白桦的身边看得最清楚。   庄白桦的眼睛时不时往池月那边飘,目光一会和蔼一会郁闷。   而庄白桦在看别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同样在观察他。   洛振铎领着池月在宾客里周旋,只要有空就往庄白桦这边望过来,洛总的眼神就忧郁多了,包含着哀愁,有着属于成年人的欲说还休。   陈秘书盯着自家总裁英俊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突然很庆幸,幸好自己很早便找准了定位,想往皇上龙床上爬的美人那么多,但大内总管只一个。   他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总管就够了。   “你在想什么?”庄白桦偏过头来,看见陈望在发呆,于是问了一句。   陈秘书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冲庄白桦笑:“没什么,晚餐太好吃了。”   晚宴的菜品自然出自名厨之手,摆盘华丽精致,味道丰富美味,只是大部分人关注的点都在交际上,无心享受美食。   只有陈秘书这类随从人员才吃得比较多。   也许真是吃多了,陈秘书时不时发呆,庄白桦发现不止是他,其他人也经常出神。   比如池月,庄白桦发现池月虽然笑着,但表情有些飘忽,眼神空灵,时常盯着某个人或者某个位置,半天不眨眼睛,似乎在想一些事。   洛振铎也是,笑归笑,却在不笑的时候板起脸,敛着眉目,安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父子俩的气质惊人地一致。   池月长开后,身形越发像洛振铎,只是相貌要精致一些,两个人肩并肩站着,总有一种同样的忧郁气息缭绕在他们身边,与生日晚宴的喧嚣格格不入。   更让庄白桦担心的是,洛振铎酒喝得太多了。   他本来就嗜酒,今天这种大场合肯定不会压抑自己,别人敬酒他来者不拒,还要帮自己的儿子挡酒。   于是各种名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在洛振铎的胃部混合,实在是不健康的喝法。   庄白桦很担心,找了个机会走上前去,小声对洛振铎说:“你悠着点,别喝那么多。”   酒精的香味扑面而来,洛振铎抬起眼,看向庄白桦,眼睛里终于有了欣喜。   庄白桦因为担心自己特意过来规劝,让洛振铎心头一暖。   但下一秒,庄白桦就说:“你总要给你儿子当榜样。”他转向池月,继续说,“你劝劝你爸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洛振铎发现只要池月在旁边,庄白桦的思路就会围绕着池月转,不管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全部倒向池月。   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他一直麻痹自己,说明庄白桦对自己的精准扶贫对象很上心。   可事到如今,他连自己都无法欺骗了。   喝再多的酒,总有清醒的一刻。   洛振铎仰起头,深深叹了口气,庄白桦听到这声叹息扭过头来,问:“你怎么了,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   洛振铎扯了扯嘴唇,虚虚地笑了一下,说:“高兴啊,怎么不高兴。”   为了表达高兴,洛振铎一口把手里的酒喝掉,他看向池月,拍了拍池月的肩膀,对庄白桦说:“你们先聊聊,我有点事。”   说完,他不顾自己的儿子以及满场的宾客,大步离开。   庄白桦察觉到洛振铎今天有些不对劲,询问池月:“你爸爸他怎么了?”   谁知池月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见庄白桦的问题,这才回过神来,缓慢地摇摇头。   这父子俩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池月的生日,他作为主角,不停有人上来跟他搭话。   池月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面对来人,彬彬有礼,始终保持着亲和的态度,令人心生好感。   庄白桦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   以前的池月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冷漠麻木,厌倦一切;而现在的他试图跟别人交流,懂得伪装自己,这种伪装带着善意与渴望,他渴望在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这就是池月的成长,庄白桦推测,转折可能就在小黑屋里那一夜。   自己当时说的话池月都听进去了,而且他进行了思考。   现在池月的表现代表着他的选择,他正在积极地应对未来的人生。   只是这种积极背后还隐藏着些许不安,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困扰着池月,但他没有说出来。   庄白桦很想单独跟池月说说话,祝他生日快乐,可是客人太多,还都是些没办法敷衍的对象,此时他站在池月身边,充当洛振铎的角色,跟池月一起应付宾客。   盛大的晚宴一直在进行,穿插着缤纷多彩的节目,宾主尽欢。   只是洛振铎从刚才离开后一直没出现,庄白桦面对不停前来的客人有些顶不住了。   毕竟他没洛振铎能喝。   又过了一会,洛夫人走到他们身边,皱着眉头问庄白桦和池月:“振铎到哪里去了?不少人还等着他呢。”   庄白桦也不知道,看向池月,池月同样摇头。   洛夫人担忧地说:“前段时间他就不对劲。”她仔细想了想,说道,“就是从小月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开始。”   池月的脸色微微窘迫,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离家出走。”   洛夫人宽容了然地对他笑:“我明白,都过去了。”   孙子的事过去了,儿子看来还没迈过那个坎,洛夫人转向庄白桦,说:“白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去找找振铎,他可能在外面的院子里,我留在这里陪着小月。”   庄白桦连忙答应:“当然可以。”说完,他一头扎进人群里,往屋子外面走去。   池月看着庄白桦的背影,很想跟上,可他身为今天的主角无法脱身。   池月担心庄白桦的样子,被洛夫人看在眼里,她在心里叹口气。   真是冤孽。 第85章 晋江文学城   走出洛家大宅的那段时间,庄白桦走得困难重重。   不停有人围上来跟他说话,幸亏他的秘书精明,及时上前来替他解围,庄白桦才得以挤出人群,来到宅子的外面。   出了洛家的大宅子,他就感觉自己大意了。   庄白桦只在溪音还在的时候来过洛府一趟,洛家占地面积很大,他不清楚地形。   如果洛振铎想躲起来,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庄白桦拿不准把握,他不知道洛振铎迟迟没有回来,是自己的意愿,还是被某些事给绊住了。   洛振铎是洛家的主人,如果出事,洛家的其他人一定会有反应。   洛夫人让自己去找洛振铎,恐怕明白其实是洛振铎自己不想露面。   庄白桦围着洛家的大宅子绕圈,希望找到蛛丝马迹。   说起来,洛振铎最近确实有些消沉,经常唉声叹气,整个人的气质非常沉郁,说明他有心事。   有心事的男人,有时候不会选择说出来,而是会闷在心里,找个地方默默地消化心结。   虽然说起来原主才是根洛振铎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但庄白桦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真心实意地把洛振铎当朋友。   庄白桦个性宽厚,说不好听点是爱管闲事,好朋友的事更不可能不管。   于是庄白桦在院子里游走,竭力寻找任性的老洛。   庭院里也有不少人,布置得灯火通明,雍容华丽。   洛振铎肯定不在人多的地方,庄白桦找了一圈,毫无头绪,询问家里的帮佣也没有结果。   他突然想起上次来到洛家时的事。   那时候他在洛府的阳光房里,听到了溪音对池月的表白。   他记得那个阳光房在房屋的后面,比较隐蔽,于是迈开步子往那边走去。   他刚刚靠近阳光房,就确认洛振铎确实在里面。   因为他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看来喝了不少。   果然,庄白桦走进阳光房,看见洛振铎坐在花盆旁边的架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对着嘴巴直接吹。   他的旁边散落着不少酒瓶子,一片狼藉。   庄白桦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瓶。   洛振铎抬起浑浊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喝。”   洛振铎没了刚才宴会上的光鲜,衣服的衣领敞开,露出结实的脖颈,整个人落寞颓废,被一身酒精的气味包裹,在深夜里有那么点狂野。   “喝这么多酒也没见你开心一点。”庄白桦见洛振铎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说道,“今天是小月的生日,你应该高兴的。”   “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呢。”洛振铎嘶哑地开口,每次他喝了酒,声音就特别低,慵懒沙哑,带着磁性。   “我真的高兴。”喝多了的醉鬼反复强调,“我的亲生儿子过生日,我为什么不高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儿子,那么优秀。你知道吗,小月的学习成绩年级第一啊,长得也好看,我完全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我要给他全世界最好的生日宴会。”   洛振铎絮絮叨叨地说着,庄白桦在他身边的架子上坐下,与他肩并肩。   这个动作让洛振铎浑身紧绷,庄白桦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在小月的生日宴会上消失,你是他的父亲,突然不见了,别人会怎么想,小月会怎么想。”   洛振铎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因为我待在那里难受。”   庄白桦转向他,看着他憔悴的脸,不明白宴会厅里有什么东西,能让洛振铎这么痛苦。   洛振铎没有解答庄白桦的疑惑,而是说起了别的。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吗。”洛振铎突然问。   庄白桦没吭声,他还真不知道原主跟洛振铎之前的经历。   “其实我以前看不惯你。”洛振铎说,“以前的你谁都不放在眼里,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抢到手,有时候又有些无情冷血,做的事毫无底线。”   庄白桦跟洛振铎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渐渐也知道了他的性格。   老洛这个人除了有些优柔寡断,大体上还是正直的,能跟霸道的原主做朋友也是一件神奇的事。说起来在庄白桦的梦里,洛振铎跟原主还因为池月而决裂了,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稳固。   庄白桦问:“看不惯为什么还要当朋友?”   洛振铎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说:“因为你能陪我喝酒啊,跟你一起喝酒特别痛快。”   真的很无语。   “可突然有一天,你不愿陪我喝酒了,不仅不陪,还劝我少喝点,实在很扫兴。”   庄白桦听了,冷硬地说:“那真是抱歉。”怪他穿越来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好。”   庄白桦再次抬头,看着比他大八岁的男人。   洛振铎也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浑浊的眼镜渐渐变得清澈,深深地凝视庄白桦,眼里满是温柔。   “爱管闲事,有些啰嗦,对谁都亲切客气,有时候一本正经到过分的程度。”   庄白桦忍不住打断他:“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洛振铎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夜色里回荡,他说:“是夸你,现在的你真的比以前好太多。”   他抬起头,透过阳光房的玻璃顶看向无穷无尽的夜空。   夜晚的天空并不是纯粹的黑,因为洛家的生日晚宴太过辉煌,天空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看着有几分迷离。   “所以我喜欢现在的你。”洛振铎说。   庄白桦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弹了弹身上的鸡皮疙瘩,笑着说:“你也太夸张了,今天是怎么了,喝多了容易多愁善感。”   庄白桦以为的喜欢,明显跟洛振铎想表达的含义不一样,如果这时候洛振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事情就会被忽悠过去,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但洛振铎没有那么做,他对庄白桦说:“我说的喜欢,是指爱情层面上的意思。”   庄白桦收起笑容,被洛振铎嘴里的“爱情”这个词吓到。   “我喜欢你。”洛振铎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把心情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也知道庄白桦此时对自己的感情懵懵懂懂,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挑明,很可能点醒庄白桦,也许将来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今天这个时机也不好,是他亲生儿子的生日,此时说出来,从池月的角度来看,恐怕会怨恨上父亲。   但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   他优柔寡断了这么多年,犯了很多错误,错失了很多人,今天他想勇敢一回。   庄白桦震惊地看着洛振铎,说不出话。   洛振铎表白后,反而像出了一口长气,把心里郁结的烦躁与憋屈全部吐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他不用再因为看到庄白桦和池月站在一起而难受,现在他把困难的问题抛给了庄白桦,感觉到了解脱。   而且洛振铎有意比池月先一步向庄白桦挑明,某种程度来说,抢占了先机。   这大概就是狡猾成年人的做法。   庄白桦不知道怎么回应洛振铎。   面对唐枫的表白,他能很快的拒绝,但面对洛振铎,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因为他把洛振铎当朋友,他在意老洛的感受,不忍心伤害他。   但庄白桦有自己的准则,他知道拖延只会加大伤口,他必须快刀斩乱麻,这样才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于是庄白桦踌躇片刻,准备开口说话。   洛振铎制止了他,说道:“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不用那么急,我知道你现在很震惊,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洛振铎再次展现出成年人的狡猾,如果他像唐枫那样对庄白桦死缠烂打,庄白桦反而能顺利地拒绝他。   他越是绅士,越是体贴,庄白桦就越是为难。   洛振铎看着庄白桦郁闷的神色,心里竟然有一点点快意。   这个人在为他纠结,此时此刻,庄白桦终于完全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洛振铎心情大好,身体里的酒精仿佛都随着情绪被蒸发殆尽,浑身上下舒畅得不得了。   此时的阳光房里,除了浓浓的酒气,还掺杂着淡淡的花香,温室里的花朵在夜色里绽放着,空气流动,飘来一片花瓣,落在庄白桦的肩头。   洛振铎下意识抬起手,想帮庄白桦摘掉那片花,庄白桦傻傻地不知道躲,就在洛振铎的手即将碰触到他的时候,阳光房的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池月站在那里,阴恻恻地看着他们,眉宇间阴云密布。   庄白桦下意识转头,看向池月,心情竟然说不出的复杂。   不管怎样,来了一个人,可以打破尴尬的气氛,让他缓解一下。   可一想到不知池月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尴尬的气氛又回来了,庄白桦不知所措。   洛振铎倒是比想象中淡定,他望着自己的儿子,说:“抱歉,在你的生日宴会上离开了。”   池月从门口走进来,目光落在庄白桦肩头的花瓣上,薄唇紧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庄白桦看到这样的池月,心里非常可惜,今天的努力白费了,池月又变得阴沉森冷,跟在小黑屋时一样。   洛振铎看着儿子,也觉得这样的儿子令人不舒服,他对池月说:“我们公平竞争吧。”   池月一把拽住庄白桦的胳膊,把他从架子上拉了起来。   池月的力气很大,庄白桦踉跄一下,洛振铎连忙想去扶他,被池月一把隔开,池月架着庄白桦的身体,把他藏在自己的身后,转过头,对自己的父亲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说完,他拽着庄白桦,头也不回地走出阳光房。 第86章 晋江文学城   说实话,从头到尾庄白桦都是懵的。   从那听见洛振铎表白的那刻起,他整个神魂就开始魂游天外。   池月把他拽出阳光房,他只知道跟着,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洛府很大,池月牵着庄白桦的手东绕西绕,从宅子的后门再次进入室内,走过长长的楼梯,来到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没有开灯,很黑,就在庄白桦以为,池月又要在小黑屋里探讨人生的时候,池月把他拉到房间外面。   房间虽小,但有一个独立阳台,阳台上有月光有灯光,非常明亮。   池月把庄白桦推在围栏上,俯下身,双手撑住围栏,把庄白桦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微微低头,直视着庄白桦的眼睛,急促地呼吸着。   庄白桦茫然地看着池月深刻的眼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今天对于他来说太震撼,先是被唐枫拦住说了一通喜欢,然后晚上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告白,这一切令庄白桦无所适从。   他并不觉得欢喜,反而认为自己何德何能,能被这么多人放在心上。   更让他沮丧的是,他没有办法回应他们。   池月突然出现,把他从洛振铎那里拉了出来,他反而感觉到一丝轻松。   池月望着庄白桦,神情依旧阴沉冷漠,可在冰一般的目光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他慢慢俯下头,额头擦过庄白桦的脸颊,在庄白桦的耳边轻声低语:“今天是我的生日。”   庄白桦这才回过神,说了一句他早就想说的话:“生日快乐。”   池月沉默半晌,才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过二十一岁的生日。”   庄白桦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每个人每一年的生日都只能过一次,难道还有人同一年可以过好几次吗?   池月保持着几乎和庄白桦脸贴脸的姿势,收紧手臂,靠得更拢。   “我真的很高兴。”   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对于他来说,这是长久以来渴望的奇迹。   他曾经陷入无尽的绝望,以为自己的痛苦永远没有尽头,没想到他能迎来自己的生日。   而且这个生日宴会这么隆重,有这么多人为他庆祝。   “都是因为有了你。”池月说。   庄白桦立刻手足无措,他根本没做什么,可不管是唐枫还是洛振铎还是池月,都喜欢把功劳归在他头上。   庄白桦有些惶惑,对池月说:“不只是我,很多人都托我对你说生日快乐。”   “比如唐枫,还有溪音。”   庄白桦动了动,想让池月松手,可池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庄白桦只能艰难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池月的手上:“我在国外遇到溪音,他让我把这只钢笔交给你,当做生日礼物。”   池月这才抬起身,从庄白桦手里接过钢笔。   钢笔放在庄白桦的身上,像烫手的山芋,让他困扰。   他其实不喜欢这支笔,可他答应过溪音,就一定会带到池月面前,他是言出必行的人。   如今池月把钢笔拿走了,他本该松口气,心里却越发不舒服。   溪音希望通过钢笔唤醒池月的回忆,现在池月接受了。   那股熟悉的酸楚感翻涌上心头,庄白桦抿抿嘴唇。   下一刻,庄白桦看见池月扬起手,把钢笔从楼上扔了下去。   “等等……”庄白桦惊讶地看着盒子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楼下,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我不要别人的东西。”池月收紧胳膊,逼着庄白桦不得不向后弯腰,庄白桦身上的礼服绷紧,拉出修长的线条,看得人眼睛发红。   池月恨,恨庄白桦那么听溪音的话,恨他把别人的礼物这么重视。   “我只要你……送的东西。”   池月的断句让庄白桦的脸微微发热,其实他还想把原主的戒指给池月看,但现在的池月非常不开心,庄白桦打消了那个念头。   “我送了。”庄白桦告诉池月,“一架飞机。”   池月低下头,耸着肩膀,拳头捏得很紧,掩饰着自己的失望。   有人送他车,有人送他帆船,有人送他店铺,他无动于衷,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庄白桦望着池月的模样,突然低声说:“其实我还准备了另一份礼物。”   池月抬起头。   庄白桦有些不好意思,从衣兜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然后牵起池月的手,把东西放进他的掌心。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庄白桦脸色微红,喃喃地说着,“拿不出手。”   池月晦暗的眼眸慢慢亮起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的包装,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印章。   印章上刻着“天涯明月”这四个字。   庄白桦更加难为情,说:“这是我写的字,我很久没练笔了,写得不太好。”   庄白桦写得一手好字,以前公务员系统里举办书法大赛,他是可以拿奖的水平。   穿越后因为太忙碌,很久没练习,水平有所下降,他自己都不太满意。   他写了这些字,寻来上好的石料,找工匠替他刻了这个印章。   他很早以前就觉得池月的名字很有意境,写下这几个字,寄托着美好的寓意。   赠送印章是件很亲密很郑重的事,庄白桦担心池月不会喜欢这种老土的礼物,刻好章子之后带在身上,一直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也许你还是更喜欢飞机……”庄白桦见池月没说话,尴尬地替自己解围。   “很喜欢。”池月低着头说,“喜欢这个。”   他把印章紧紧地攥在掌心,抬起头,乌黑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扬,落在他深邃的眼睛上。   池月依旧没有笑,浑身上下一片冷清,不知道为什么,庄白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   庄白桦惊慌地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带来一阵阵战栗。   庄白桦很心疼,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捂不热。   池月捏着印章,“天涯明月”四个字印入他的皮肉里,他被庄白桦遮住眼睛,沙哑地说:“我喜欢你的字,喜欢这个词,你不要回应我的父亲。”   他发出恳求的声音:“你等等我。”   他已经很努力追赶,这个生日上他想展现出成熟的一面给庄白桦看,可还是输给自己的父亲。   年龄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刚振作起来,想从眼下开始新的生活,洛振铎就先他一步向庄白桦表达了情感。   他与洛振铎的阅历天差地别,怎么能让他不恨。   他想光明一点,想像洛振铎那样,与庄白桦肩并肩,支持庄白桦,可他做不到。   他是黑色的。   又黑又冷,已经坏掉了,要怎么去爱庄白桦。   他配不上“天涯明月”这个美好的词汇。   庄白桦感觉手掌下的皮肤一片冰冷,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展开双臂抱住池月。   接着池月反手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侧,低声说道:“给我时间,我会改变。”   庄白桦告诉他:“你这样很好,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庄白桦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只有他才知道池月经历了什么,池月在偏执黑暗的世界里挣扎,到现在还能保持本心,就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强大。   池月突然笑了笑,说:“只有你会说我善良,说我是好人。”   他可以给唐枫拍下流的照片,可以任由溪音心脏病发作完全不管,也可以戳烂卫丛森的肩膀让他再也无法抬手。   池月揽住庄白桦的腰,身体嵌进庄白桦的腿里,把他举起来,仅仅用后腰处的围栏当支撑点。   庄白桦再次被池月的力气吓到,因为担心往后倒掉下去,只能往前环住池月的脖子。   池月当然不会让庄白桦掉下去,牢牢钳住他的腰,抱着他,与他脸贴脸。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那个人的吗?”   庄白桦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姿势上,一时之间没懂池月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我把他关在黑暗的房间里。”   庄白桦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原主。   庄白桦圈着池月的脖子,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喘息着说:“可以理解。”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原主把池月关在小黑屋里,池月给予同样的手段,很公平。   “不只如此。”池月告诉庄白桦,“我让他把用在我身上的东西一个一个全吞下去。”   庄白桦:“……”   庄白桦不知道该说什么,池月轻轻用自己的脸磨蹭庄白桦,轻声说:“这样的我也可以么。”   可以像父亲一样渴求你的偏爱么。   这是池月第一次向庄白桦坦白自己恶意的一面,他觉得自己很蠢。   洛振铎刚刚向庄白桦表白,接着他就赶着自曝其短,不是等于把庄白桦往父亲那边推吗。   池月与庄白桦脸贴脸,今天他的心太乱了,一会想成熟点,一会想求庄白桦关注他,一会又自暴自弃。   可有一点他很明确,他不会放开庄白桦。   也许成熟的男人会很绅士从容,这种大度他永远也学不会。   身处深渊的人,一旦看到救命的绳索,会拼尽全力抓紧,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   庄白桦搂着池月,感觉他浑身都是郁气,刚才生日宴上的意气风发仿佛只是错觉。   可不管是怎样的池月,都很有魅力,牵动着人的情绪。   庄白桦说:“你在反省自己,只要会反思,就不是真正的恶。”   池月并没有放纵自己沉沦,而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只不过他自己没发现,以为自己还在深渊里,其实他已经走出来了。   “你总是帮我开脱,帮我想借口。”池月闷闷地说。   庄白桦笑了,说:“因为你值得。”   他也不是对任何人都这样,有的人实在救不了,他表示无能为力,但他就是无法放弃池月。   楼下还在开生日宴会,主角却消失了踪影,今晚月色美丽,却被院子里璀璨的灯夺取了光彩。   此时他们在豪宅背面的阳台上,与月亮无比接近,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盈盈如水,淹没皮肤,带来清爽宜人的感觉。   说不尽的天涯明月夜。   那边的灯光也不甘寂寞,拼劲全力发散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宴会厅里的热闹与喧嚣。   “不要走,回应我。”池月抱着庄白桦,强硬地说。   庄白桦越是温柔,池月越是不想放手,公平竞争?不可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没有区别,偏执地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愿意为庄白桦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要去强取豪夺。   可惜庄白桦还没懂,天真地问:“回应什么,不管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回应。”   池月疯了。   无形撩拨最为致命,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坚持回答他,简直令人疯狂。   池月又开始恨,恨庄白桦怎么这么迟钝,刚才洛振铎都告白了,他还没醒。他们两个在阳台上相拥低语,经过这么长时间,庄白桦依旧觉得他们是单纯聊天。   庄白桦以前的生活环境到底有多正直,才培养出这么一个思维完全不会拐弯的人物。   怀里的身体结实却柔软,池月再也控制不住,他可以克制自己不掠夺,却无法克制自己不索取。他偏过头,将嘴唇从庄白桦的侧脸滑过,直接转到正面,啃上肖想已久的甜美唇瓣。   庄白桦怔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吻了。   微凉的气息趁机攻城略地,摩擦出一片火热,庄白桦想说话,张开嘴唇,却带给敌人更多的机会。   此时天空传来响动,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四散开来,从天而降,像五彩斑斓的光雨。   光雨如梦似幻,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灿烂的痕迹,从最高处坠落,然后烟消云散。   接着是另一朵烟花的绽放,盛大而美丽。   庄白桦以为洛家为了池月生日安排了烟火,池月则是知道今晚并没有安排这个节目,但烟花璀璨,阳台上的人无心欣赏。   直到烟火的声音停歇,池月才离开庄白桦的嘴唇,他们四目相望,呼吸交缠,脸上都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蔓延,气氛暧昧。   就在庄白桦认为自己年长,应该主动打破僵局的时候,从上面突然飘下一张张雪白的东西。   庄白桦错愕地抬起头,看见刚燃烧完烟火的天空上漫布着白色的纸片。   纷纷扬扬,像大片的雪花,飞散到洛府的各个地方。   庄白桦伸出手,接了一张纸下来,只见白色的硬卡纸上印刷着精致典雅的两行字。   “致池月:祝你生日快乐。” 第87章 晋江文学城   无数的卡片从天空飘落,因为刚才放了烟火,不少人走到宅子外面观看,于是很多人都接到了那张卡片。   卡片并不是纯白的,而是印着暗纹,上面的文字被镀了一层金色,整体看起来很精致华丽。   庄白桦以为这是洛家安排的庆生节目,但隐隐感觉有些违和。   漫天撒卡片的操作,不像是洛振铎或者洛夫人的风格,如果是别人想这么做,应该会寻求洛家人的同意。   庄白桦的注意力迅速被手里的卡片吸引了,他还在观察上面的文字,突然手上一空,卡片被人拿走。   他抬起眼,对上池月的眼睛。   池月冷着脸,随意地把那张生日卡抛到一边,一手揽住庄白桦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靠近,再次吻上他的嘴唇。   当着自己的面走神,罪无可赦,嘴巴要受罚。   这一次,两个人的嘴唇一触即分,因为庄白桦回过神来了,他推开池月,从围栏上跳下来,双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刚才的月色太迷人,有魅惑人的作用,现在庄白桦清醒了。   “小月……”庄白桦想对池月说什么,池月像父亲那样打断庄白桦的语句,说,“不要装傻,你应该知道亲吻代表着什么。”   他直接把“亲吻”这个词说出来,比做出亲吻的动作还令人害羞。   池月面无表情,看起来冷静自持,只是他的皮肤白,红晕一点也藏不住,让他的淡定看起来像强撑。   庄白桦被池月直白的话语搞得同样两颊发红,他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想装傻,想拔腿跑掉。   可听了池月的话,他知道自己不能装,他比池月年长,应该负起责任。   月色撩人,池月被迷住了,他必须保持清醒。   池月也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看着庄白桦的神色,心口慢慢地冷了下来。   池月脸上残余的红晕迅速褪去,重新恢复冰霜一般的白色,现在,他站在阳台上,穿着黑色的礼服,背后是光影斑驳的夜空,整个人冷冷清清,宛如无情无欲的精灵。   庄白桦的心微微抽痛,这个冰冷阴郁的青年刚才给出的吻是那么火热……   两个人僵持着,池月知道自己出手,庄白桦一定会躲开,他压抑着内心的狂躁,一双眼睛越来越黑,庄白桦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候,房间另一端的门外传来声响。   洛家的人来找了。   池月身为今天的主角,消失了太久,刚才一直没人打扰,是洛振铎给他们预留的时间,这是来自成熟男人的体贴与大度。   但洛振铎耐心有限,他到底担心儿子与好友,派人来找。   庄白桦对池月说:“走吧,你爸爸和奶奶该担心了。”   池月没有吭声,恹恹地跟在庄白桦身后走出去。   当他们返回一楼大厅的时候,晚宴已接近尾声,池月再次披上洛家少爷的伪装,脸上挂着笑容,优雅迷人。   洛振铎站在旁边,和池月一起送客人,他重新收拾了自己,头发规整,收起了身上的颓废,威严稳健,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洛家的主人器宇轩昂。   庄白桦则是距离他们远远的,不那么靠近,也不彻底离开。   陈秘书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扫了这几个人一眼。   刚才几个人轮番消失,再结合现在众人的表情,陈秘书很快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窗户纸被捅破了。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洛家的人聚在一起谈话,庄白桦踌躇片刻,走上前去。   “所以还不知道是谁放的烟火吗?”洛夫人的话吸引了庄白桦的注意。   他出声询问:“出问题了吗?”   洛振铎和池月同时看了他一眼,庄白桦定了定心神,说:“我准备告辞了,听见你们在说话。”   洛夫人连忙说:“振铎,你快送送白桦。”   庄白桦笑笑,说道:“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执拗地询问,洛夫人只能告诉他:“刚才的烟火与天上掉落的卡片并不是我们原本的计划,不知道是哪位客人做的,我找人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件事。”   庄白桦怔住,问:“查过监控吗?”   洛夫人笑笑,意思不言而喻。   这确实不同寻常,洛家不说别的,安保系统绝对世界顶尖,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有人在洛家的地盘放那么盛大的烟火,应该不会找不到蛛丝马迹。   还有那些在天空中飘扬的卡片,如此大阵仗,居然不知道是谁做的。   “我们会继续调查,找出那位客人,对他表达感谢,感谢他送给小月这么隆重的生日礼物。”洛夫人微笑着说。   洛夫人虽然笑着,庄白桦能看出她并不高兴。   烟火固然美丽,可这种隐匿踪迹、不请自来的做法让人有些不舒服,如果找不到是谁,就等于说洛家的安保形同虚设,实在令人不安。   庄白桦跟洛夫人对话的同时,洛振铎和池月全部没吭声。   洛夫人见时间不早了,对庄白桦说:“白桦,你早点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你了。”   庄白桦宽慰洛夫人:“您不要想太多,宴会很成功。”   庄白桦淡定地转向洛振铎和池月父子两,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给我点时间。”   说完,他直接转身,领着自己的秘书大步离开洛府。   等他坐到自己的车里,这才松懈下来,无力地靠在车后座上,狼狈地皱起眉头。   陈秘书担忧地问:“庄总,你没事吧?”   庄白桦摆摆手,示意让他单独静静。   刚才的镇定不过是成年人的虚张声势,实际上他早就想从洛家逃出来了。   他现在心情很乱,算下来今天有三个人向他表白。   前两个人说出了明确的关键词,最后一个是用实际行动。   面对池月的实际行动,他没有拒绝……   庄白桦莫名想骂脏话。   这个狗血世界是怎么回事,突然开始种桃花了吗?还是围着他种了一整圈。   庄白桦越想越烦闷,抬起胳臂盖住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客人全部离开,洛夫人还在忧心忡忡,洛振铎对她说:“明天我会找人查清楚。”   池月对这一切漠不关心,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洛振铎喊住他:“小月。”   池月转身,给了父亲一个侧影。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父子。”   池月没有回应。   洛振铎说这句话纯属多余,既然他这次选择回到洛家,就代表他认可洛振铎这个父亲。   至于其他的,从他们喜欢上同一个人开始,就已经是竞争关系。   竞争?池月在心里嗤笑,这种自欺欺人的词汇真是可笑。   各凭本事是不可能的。   池月踩在台阶上,慢慢从楼梯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拖出靠椅,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他从衣兜里拿出那枚印章,用手指缓缓摩挲着篆刻成字的凹槽。   过了好久,他抬起眼,看见自己房间的窗台上散落着一张白色的卡片。   无数的生日卡降落在洛府的四面八方,其中有一张嵌在了他的窗框里。   池月站起来,无声地走到窗边,拾起那张卡片。   “生日快乐”几个字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磷火一般的光芒。   这个卡片纸张用得太好,厚实却边缘整齐,池月低下头,捏着卡片的一角,从自己的手背划过。   他向来力气大,对自己也不会客气,在反复地摩擦下,很快白皙的手背渗出红色的血液来。   他将印章沾染上血液,然后在白色卡片的空白处盖下章子,鲜红的四个字立刻印到了纸张上。   “天涯明月”,并不是纯洁美好,而是猩红如血。   池月在卡片上盖上血章,低垂着眼睛,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容,满意地说:“真好看。”   他撩起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幽幽地说:“你觉得呢?是不是也跟我想法一致。”   窗外夜色深浓,树影葱郁,万籁俱静,无人应答。   庄白桦回到家后,烦闷不已。   他从没想过恋爱的事,一天之内恋爱问题就摆到了他眼前。   他承认他很偏心。   他可以很直接地拒绝唐枫,甚至可以拒绝无数遍,但面对洛振铎就会迟疑,怕伤害到自己的好朋友。   对待池月就更双标了,严厉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说起来池月最聪明,没有像两个大人那样正面表达,这样他也无法正面给出答复。   庄白桦开始怀疑,池月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他想多了。   也许池月只是一时冲动。   庄白桦越想越烦躁,干脆洗了澡,把自己丢进床铺里。   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银色的月光与池月漆黑的眼睛总在他眼前晃,还有揽在他腰上的手臂以及薄薄的嘴唇,这些破碎的画面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入眠。   庄白桦躺在床上,额头上沁出汗珠。   今天发生太多事,混乱的同时,让他有种预感,他可能又要做梦了。   原书的情节,会再次浮现在他的梦境里。   这次的梦也许是关于原主的内容。   如果庄白桦做梦,应该会梦到池月反杀原主的过程,池月依靠洛家的势力,把原主拉下神座,关进小黑屋,然后用那些器具折磨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庄白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梦境。   可他的心太乱了,乱得他辗转反侧,床铺都快被磨出一个人形的洞。   最后,庄白桦终于受不了了,彻底放弃做梦,起身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床。   真是越想越臊,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他妈的,那是他的初吻啊。 第88章 晋江文学城   第二天庄白桦顶着黑眼圈去公司。   他整晚无法入眠,心情烦躁,一大早就起来,还不如去工作麻痹自己。   庄白桦来得比普通员工早很多,公司大楼还比较冷清。   他从正门进入公司,神情疲惫,手捏着鼻梁上方的位置,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接着,他感觉怪怪的。   好像被人盯着,用一种上上下下无死角的目光打量,这种尖锐的逼迫感令人不舒服。   庄白桦扭过头,看见旁边的小保安低着头。   庄白桦走过去,问他:“有事吗?”   保安沉默不语,只摇头。   “你刚才看我?”   保安还是不说话。   平时小保安虽然畏畏缩缩,但总裁问话还是会回答,今天的保安始终不肯把脑袋抬起来,周身散发着对庄白桦的抵触。   庄白桦心想我也没得罪安保部啊,他心情也不太好,没有心思纠结这些小事,见保安没理他,不再多说,转身上楼。   庄白桦离开,保安这才抬起头,看着庄白桦走进电梯,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用尽力气唇瓣都被咬得泛白。   庄白桦来到办公室,没有急着工作,而是进入休息室。   那间小黑屋已经按照他的意思与外面的休息室打通,重新布置了家具,看起来更加宽敞,甚至还开了一扇窗户,整个空间一片明亮,完全没有了之前阴暗恐怖的氛围。   照理来说他应该满意了,可庄白桦望着休息室,依旧想起曾经在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事。   池月把他压在中间的床铺上,展现出霸道与脆弱,两个人在小黑屋里相依一整晚。   那时候庄白桦还抱着安抚池月的心思,哪怕被啃都没多想,现在结合昨天的事,某些动作瞬间暧昧起来,让庄白桦浑身发热。   臭小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碰。   庄白桦想着想着,思绪又转到池月身上,他意识到这个倾向,顿时更加烦闷,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   连陈秘书都察觉今天的总裁不对劲,进出说话小心翼翼。   他端着保温杯给庄白桦泡茶,把杯子放在桌上,庄白桦拿水杯的时候,一眼看到电脑后面的仙人球,整个人一顿。   “把这个拿走。”庄白桦冷淡地说。   陈秘书眨眨眼,指着仙人球,问:“您是说这个?”   庄白桦梗着脖子说:“是。”   陈秘书第一反应是,妖妃失宠了。   这个仙人球还是妖妃当年穷困潦倒的时候送给皇上的礼物,小小的一盆仙人球大概价值十块吧,但皇上当宝贝一样供在桌上,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我拿去丢了?”陈秘书请示。   “谁让你丢了?”庄白桦瞪着秘书。   陈秘书忍住笑,故意说:“您不是不要了吗?”   庄白桦把眼睛看向一边,虚张声势:“我只是让你把它搬到别的地方,别让我看见,没让你丢了。”   陈秘书绷着唇角,严肃地回答:“好的,总裁。”   庄白桦没好气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陈秘书拿着那盆仙人球走出去,把它摆放在茶水间里,顺手摸了摸仙人球的小毛刺,心想,皇上平时那么厉害,看起来无所不能,也有别扭任性的一面。   陈秘书想到昨天几个人戳破窗户纸的情形,果然,后宫误国啊。   庄白桦一心想静静,可静静一点都不想他。   他下午出了办公室一趟,回来后看见池月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   池月最近得打扮越来越成熟,不再穿T恤,而是开始穿衬衫。   他伫立在那里,真的像棵挺拔的小树,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惜这回庄白桦无心欣赏。   庄白桦知道池月进出他的办公室没人会拦,此时还是有点恼火,低声说:“不是说了我需要时间吗?”   池月望着庄白桦,满脸坦然:“我没有逼迫你,你该怎样怎样。”   庄白桦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池月回答:“我来看看你,我看我的,你做你的。”   庄白桦:“……”行,玩这套。   庄白桦发现无法跟池月沟通,于是径直走进办公室,池月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重新回到小尾巴的定位。   庄白桦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到办公桌旁开始处理自己的事。   池月自然地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庄白桦。   那视线像一只无形的手,从头摸到脚,一寸一寸移动,缓慢摩挲。   庄白桦被看得五心烦躁,心火直冒。   “你是不是在意我亲了你。”   池月并没有履行互不打扰的原则,开口说话,语调清冷,谪仙一般,说的话却很直白。   庄白桦被池月的话惊呆了,他也不想表现得像被糟蹋一样,只是忍不住心里别扭,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他承认他没有经验,他手足无措。   接着,庄白桦就听见池月说:“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再亲回来。”   庄白桦:“?”   庄白桦抬起头,看池月像看外星人,池月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介意。”   庄白桦差点气笑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池月手搁在膝盖上,翩翩如贵公子,气定神闲:“只要能让你意识到我,我不介意用任何手段,说任何话。”   庄白桦怔住,望着池月,池月的眼睛清明如水,却装着满满的认真。   池月嘴巴上说着不逼他,实际上庄白桦感觉自己被逼退了好几步。   庄白桦说:“你这样,跟唐枫没有区别。”   唐枫之前也是这么死缠烂打。   池月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在压抑自己了,你现在看到的我是我努力克制之后的效果。”   如果他放纵,早就把庄白桦压在办公桌上,强迫他张开嘴。   他愿意为心爱的庄先生克制,他知道庄白桦需要的是慢慢来,但又不能距离太远,以庄白桦的性格,真去放任冷静,那黄花菜早凉了。   池月用浓黑幽深的眼睛盯着庄白桦,庄白桦狼狈地低下头,不敢迎接池月的视线。   这一回,池月没有继续多话,让庄白桦安静地看自己的文件。   庄白桦的心情渐渐地平缓下来。   以前池月也总是跑到他这里,有时候睡觉,有时候找东西吃,庄白桦由着他把办公室当宿舍。   只是那时候池月穿着T恤,像一个大男孩儿,而现在则是完全成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   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气氛和缓平静,温情的空气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流动。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池月突然再次开口打破祥和的氛围:“我送你的仙人球呢。”   之前每次来都能看到的仙人球不见了。   庄白桦停下工作,平直地说:“收起来了。”   池月挑眉:“收到哪里去了?我想给它浇浇水。”   仙人球哪里需要浇水,庄白桦也不知道陈望把东西放哪里去了,只能深沉地说:“不用。”   池月见状,抿抿嘴唇,幽幽地说:“我那时心里有疑虑与不确定,加上没钱,只能送你仙人球,如果放现在,就直接送你玫瑰了。”   那时含蓄的感情发酵到今天,已经无比热烈,而且并不是遥不可及。   庄白桦被他说得如坐针毡,这时候有人来敲门,缓解了办公室里的尴尬。   庄白桦想都没想,开口说道:“进。”   陈秘书走进来,像根本没看到池月一样,目不斜视地汇报:“庄总,洛总来了。”   庄白桦瞬间开始头疼。   洛振铎踩着锃亮的皮鞋进来,看见池月在里面也不奇怪,只是对自己儿子说:“你不是说回学校吗?怎么人在这里。”   年轻人不讲武德,特意骗过老父亲。   池月脸不红心不跳:“回学校之前来坐坐,没什么不可以吧。”   庄白桦无奈地问洛振铎:“你来又是做什么?”   洛振铎同样冷静,学着池月的语气说:“我也来坐坐,没什么不可以吧。”   行,当然行,反正他这里是茶馆。   庄白桦没脾气了,父子俩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洛振铎和池月在庄白桦的办公室里待着,庄白桦连茶都懒得喊人来泡,洛振铎不像池月那种光坐着,而是自然地询问庄白桦公司的事。   在公事上,洛振铎是庄白桦的老师,庄白桦有问题会向他请教,干脆借此机会两个人商量起今后的项目来。   两位总裁进行高端商务交流,一时间热火朝天,便冷落了池月。   池月凝视着庄白桦的身影,没有出声打扰。   他克制住自己打断他们对话的欲望,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默默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全部记下来。   两个人不知不觉说了好久,庄白桦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庄白桦有点懊恼,他本来想冷却一下和洛振铎的关系,怎么不知不觉又跟他说了这么长时间。   洛振铎望着庄白桦,眼睛里有着温和的笑意。   如果说池月是来打直球的,洛振铎便是润物细无声,轻巧地把庄白桦带进自己的陷阱里,等庄白桦反应过来时,早就来不及了。   “到饭点了。”洛振铎慵懒地理了理领口,对庄白桦说,“一起吃个饭吧。”   池月站起来,阴恻恻地说:“加我一个怎么样?”   洛振铎保持着大度,微笑:“可以啊,我们一起。”   一起?想得美,庄白桦哼了一声,指着洛振铎:“你,送他去学校。”又指指池月,“你们父子俩吃食堂去吧。”   让他们在办公室待一下午已经仁至义尽,庄白桦利用完洛振铎,便铁血无情地赶客,把两个人轰了出去。   送走“客人”,庄白桦终于喘口气,他们两个这么一闹,反而冲散了昨天的尴尬,气氛轻松不少。   庄白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他忘了问洛振铎,昨天烟火的事有没有查出是谁干的。   他用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动,过了一会,把陈秘书喊进来,问:“上午的仙人球你放哪里去了?”   陈秘书心想,就知道你会舍不得再来找,但也太快了吧,一天都没坚持住。   陈秘书正经地说:“我放在茶水间了。”   庄白桦也不嫌打脸害臊,吩咐:“拿回来吧。”   陈秘书在心里吐槽,动作上按照总裁的要求,走到茶水间,去拿那盆小仙人球。   庄白桦让陈秘书去了,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他要因为池月的几句话感觉愧疚,好像他虐待了仙人球似的。   庄白桦在纠结中等待秘书,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他狐疑地走出办公室,亲自到茶水间查看情况。   只见陈秘书把总裁办的员工全喊过来,一个一个地询问排查。   “怎么了?”庄白桦问。   陈秘书满脸抱歉,回答:“不好意思庄总,仙人球找不到了,我正在问有没有人拿走。”   总裁办的茶水间里摆放着不少庄白桦专用的物品,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乱动,可那个仙人球早上还在,刚才陈望再来找的时候就不见了。   问了一圈毫无收获,谁也不会跟一盆仙人球过不去,庄白桦摆摆手,不为难员工:“算了,说不定改天就冒出来了,下班吧。”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着深深的后悔。   要是早上不冲着仙人球撒气就好了。   洛振铎领着池月从电梯下楼。   这两个人都是刷脸就能在庄氏公司畅通无阻的存在,一路有人向他们打招呼,洛振铎跟在自家公司一样,微微颔首示意,气派大度。   池月跟在父亲后面,不吭声。   洛振铎扭头,问:“怎么了,不开心?”   池月说:“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洛振铎:“像什么?”   池月怼起人来不含糊,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像公孔雀,伪装成熟,是另类的骚包。”   洛振铎:“……我不用伪装。”   洛振铎一把揽过儿子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说:“爸爸也就这么一点年龄优势了,很快会被你追上,你就大气点,让着爸爸点吧。”   “不让。”池月坚定地说。   洛振铎笑笑,没有再言语。   两个人一起走到公司门口,保安垂着脑袋站在过道上,送他们出大门。   洛振铎走出去才想起来,刚才的保安似乎就是停电那天来电梯救他们的那个。   洛振铎在综艺事件之后,有派人到庄氏来处理事务,提过感谢保安的事,庄白桦说他都安排好了。   下次再碰到,聊几句吧。   洛振铎这么想着,领着池月一起去往停车场。   池月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洛振铎一开始就知道,说:“我没喊司机来接,你送我回去。”   池月冷漠地说:“我还要回学校,刚才庄先生不是还让你送我?”   洛振铎忽略庄白桦的嘱咐,说:“你已经是大人了,轮到你送爸爸了。”   池月跟厚脸皮的爸爸一块走到自己的车旁边,按车钥匙打开车门,洛振铎眼尖地透过车窗玻璃看到驾驶室的东西,似笑非笑地说:“你还准备了玫瑰?怎么刚才没送出去。”   只见车辆的仪表台上摆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鲜红而热烈,仿佛燃烧的火焰。   洛振铎以为这是儿子要送给庄白桦的花。   “不是我准备的。”池月的脸色阴沉下来,森冷如冰。   他走向汽车,拉开车门,把那束花拿出来,花束被移开,池月立刻看到车窗前刚才被花挡住的另一件物品。   小小的仙人球被碾得稀烂,花盆破碎成一块一块,干燥的土壤洒在仪表台上,绿色的植物组织带着粘液和土壤混成一团,里面包裹着细小如毛绒一般的刺。   看着惨兮兮。 第89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攥着那束花,盯着仪表台上破裂的仙人球,半天没说话。   洛振铎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洛振铎不知道仙人球的故事,不明白为什么池月的车里会有花和一团稀烂的植物。   池月瞥了一眼手里的玫瑰,随手丢在地上,从车里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小心翼翼地将碾碎的仙人球包起来,态度宛如对待至高无上的珍宝。   洛振铎狐疑地看着花和儿子,突然明白过来:“这花是送你的?”   池月没有回答,答案却不言而喻。   池月到公司的时候肯定锁好了车,车窗也全关闭,而现在车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束玫瑰,洛振铎瞬间想起昨天的烟火与卡片。   同样是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不请自来的风格。   洛振铎神情凝重起来,原地给庄白桦打了个电话。   庄白桦带着秘书抵达停车场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池月手里捧着的花盆碎片,心里一抽。   仙人球因为完全被砸烂了,已经无法收集起来,只能处理掉。   池月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庄白桦知道,他越是这样,越是代表着他内心正在狂暴。   庄白桦看着连“残骸”都如此破碎的仙人球,低声说:“我的错。”   如果他早上没有胡乱闹别扭,仙人球也不会不见。   池月平静地说:“与你无关,是因为我。”   娇艳如红云的玫瑰躺在地上没人理睬,价值十块钱的仙人球被毁坏让池月和庄白桦跟着难过,洛振铎不知道具体的情节,也能猜出这个仙人球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很重要。   洛振铎压下心里的酸楚,问庄白桦:“能查出是谁做的么。”   庄白桦让陈秘书去调取监控,监控视频耐人寻味。池月在下午两点多把车停到位置上,接着上楼,后面的画面一直很正常,车里没有花,直到四点的时候,监控画面突然变了,火红的玫瑰出现在车里。   两种画面切换太快,上一秒没花,下一秒就有花了,完全没有任何过渡与征兆,非常诡异。   “有人剪辑了监控记录。”陈秘书说,“把有人像的那段给剪掉了。”   旁边的安保科员工说:“不可能,现在六点不到,这些视频都是最新的,这么短的时间到电脑上更换记录无法做到。”   监控屏幕定格在玫瑰出现的那个镜头,并没拍到来送花的人,庄白桦盯着屏幕,突然说:“监控摄像头都是联网的吧?有没有可能直接把摄像头黑了,替换视频。”   安保科员工顿住,说:“有是有……但我们的设施都是加密的,谁这么大本事破解公司保全系统。”   庄氏公司作为商业公司,整个大楼里运行的数据以及文件全部属于商业机密,计算机防护系统自然是请专家专门定制,不说滴水不漏吧,至少是世界顶尖水平。   本来他们以为可能是内部员工闯入机房把视频替换,这么一看,也有可能是从外部黑进公司系统搞的鬼。   这就麻烦了。   庄白桦问:“总裁办的监控呢。”他想看看仙人球是怎么从茶水间到停车场的。   同样没有结果。   庄白桦问陈望:“今天总裁办有没有可疑人士进出?”   陈秘书回忆道:“没有,今天公务不忙,我在办公室一整天,连一个高级别的主管或经理都没见到,其他全是我们的助理与秘书。”   这就奇怪了,是谁把仙人球从茶水间拿走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球,但事情发生在总裁办,是整个公司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出现这种纰漏,仔细想想令人浑身发寒。   要是那人不是拿仙人球,而是对总裁的东西动手脚怎么办。   庄白桦扭过头问洛振铎:“昨天烟火查出来是谁放的了么?”   洛振铎摇头:“没有头绪,我们在家附近发现了烟花燃放的痕迹,但因为是电子控制,无法找到放烟花的人。”   庄白桦又问:“你觉得是同一个人么?”   洛振铎沉吟不语。   他就是如此认为,所以才找庄白桦调查清楚,昨晚给池月的生日卡片以及今天给池月的花,说明这一切大概率是同一个人所为。   昨天的烟火好歹只是在宅子外围布置了发射装置,今天的花直接放进池月的车里,让洛振铎危机感顿生。   庄白桦看向池月,池月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散漫地望着别的地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白桦知道每次发生事情的时候,池月看起来话不多,整个人处在边缘,实际上他在不停地思考,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比任何人了解得都多,想的也就更多。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决定各自找人排查,洛振铎担心池月的安危,也不让他去学校了,没有多停留,带着池月急匆匆告辞。   庄白桦同样对陈秘书说:“这件事务必调查清楚。”   陈秘书连忙回答:“当然,庄总。”   一行人从公司大楼底层离开,停车场瞬间安静下来,那束玫瑰静静地躺在地面,所有人都遗忘了它。   鲜嫩的花瓣上沾着水滴,美丽的花卉更加动人,可车库的灰尘太多,玫瑰难免沾染到污渍,绚烂的红色里夹杂着泥土的黑色,有种暴殄天物的可惜。   过了一会,一个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弯下腰将地上的花拾起。   他捧着开得灿烂的花束,低头,把自己的脸埋进花瓣里,不解地喃喃低语:“为什么不喜欢呢……”   后面几天庄白桦一直在督促下属排查公司系统漏洞,还是找不到是谁替换了摄像头画面。   这说明对方的电脑技术达到了世界大师水平。   庄白桦不得不忧虑,同时这种浮夸的设定让他想起一件事。   自从卫丛森回俄罗斯后,再也没有偏执人士冒出来,日子过得太安逸,庄白桦差点忘了,还有一位大佬没有露面。   “神秘诡异,虚无缥缈,于无声处深情凝视。”   庄白桦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如果真是第五个偏执大佬,那么事情就麻烦了,剧情会给配角加光环,一般人很难与之匹敌。   庄白桦估计凭借公司的技术人员,一时半会肯定抓不到人。   果然这几天都一无所获,洛振铎那边也是。   庄白桦知道不管是烟火还是送花,都是小打小闹,这只是试探的开始,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   庄白桦想见池月。   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池月再次来到庄氏公司。   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一大堆保镖,全方面无死角地保护他。   池月领着一群人,排场很大,在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门口的保安拦下他们,一个一个给他们登记。   最近公司的安保措施升级,每个访客都要盘查登记,保安只是尽职尽责。   池月盯着保安帽子底下若隐若现的伤疤,表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安被他看得手都发抖,一不小心把笔掉到了地上。   池月弯腰捡起水性笔,放回保安手里,嘱咐:“拿稳点。”   小保安低着头,用蚊子一般小的声音“嗯”了一声。   接着池月退到一边,不打扰人家办正事。   保安偷偷地看向池月,池月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眉目俊秀,只是面容始终缭绕着一股郁气,似乎不是很开心。   等登记完,池月领着人上楼。   池月把保镖留在外面,自己走进庄白桦的办公室。   庄白桦看见他,幽幽叹口气,招呼他到休息室里坐着,体贴地询问:“想喝果汁吗?”   他们终于找回了之前相处的感觉。   庄白桦亲自给池月拿来果汁,递到他面前,池月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盯着杯子看。   “怎么了?”庄白桦问。   池月笑笑:“成熟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喝果汁?”   庄白桦耐心地回答:“真正成熟的人不会计较这些。”   “谢谢。”池月接过果汁,一口一口喝起来。   池月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庄白桦却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高,想了想,说道:“抱歉。”   池月抬起眼。   庄白桦说:“仙人球的事。”   庄白桦始终心怀遗憾,那是四处打工时的池月送给他的小小礼物,价格并不昂贵,却十分珍贵。   庄白桦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就像小孩子丢失了贴身的玩偶,大人只会说再买一个,可丢了就是丢了,世界上永远没有两个玩偶能完全一致。   池月捏着杯子,垂下眼睛。   每次池月做这个动作,总显得睫毛特别长,也让他的眼睛弧度更加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仙人球吗?”池月问。   庄白桦摇摇头。   明明他没什么表情,庄白桦依旧感受到他的落寞,池月说:“因为仙人球代表着孤独。”   他再次看向庄白桦,笑着说:“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他没有说出仙人球的另一半含义,遥不可及的爱。   庄白桦一想到当时池月的心情就很难受,踌躇片刻,坐到他身边,说:“是我没看管好。”   庄白桦反复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池月放宽心,池月直勾勾地看着庄白桦。   有时候庄白桦觉得池月的眼神很深沉,经常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也许他在想偏执大佬的事,池月的世界太复杂,需要考虑的事太多,庄白桦想帮他分担点,却不知应该从哪里做起。   这下庄白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问:“怎么做你才能开心点?”不再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   池月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低头沉吟,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庄白桦坐在他身边,洗耳恭听。   池月转过身,将庄白桦扑倒在沙发上。   庄白桦:“……”   “这样做我就很开心。”池月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男人。   庄白桦躺在柔软的沙发里,腰部被靠枕垫住,长腿搁在沙发边缘,终于意识到池月又在故意装柔弱了,恼火地说:“别闹。”   “没有闹,我很认真。”池月低下头,用脸蹭蹭庄白桦的脖子,活像一只撒娇的猫。   皮肤摩擦带来战栗,微凉的气息罩住庄白桦的身体,他喉口发紧,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红晕爬上脸庞。   “当时看到仙人球被人弄烂了,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很伤心。”   池月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唇轻轻地碰触庄白桦的颈侧。   庄白桦动动身体,抬起手阻止他的行为。   池月一把拉起庄白桦的手,让他的掌心覆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独独留出漂亮的眼睛,含糊地说:“回过神来很生气,想把那人杀了。”   池月说着,眼睛如墨染,深不见底。   “想杀了他,把他的身体碾碎,就像他对待我的植物一样。”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好久,池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变态?”   庄白桦在心里叹息。   池月不再隐藏自己的心事,把所有的想法暴露给他看,他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心疼这个青年。   庄白桦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一旦有任何动作,青年就会得寸进尺。   可他不知道,他的消极在池月眼里等同于变相的邀请,池月再次放低身体,与庄白桦越来越近。   庄白桦突然说:“这里不安全。”   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池月。   自从仙人球的事之后,整个总裁办都不再安全。   池月厌烦地咋舌,说:“更想杀人了,好烦,想戳烂他的眼睛。”   庄白桦意识到池月的情绪不稳定,恐怕他以前也总这样,只是以前他闷在心里,现在则是用语言表达了出来。   不能这样下去,有太多事需要询问沟通,庄白桦坚定地推开池月,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池月深深看着他,点点头。   公司已经不是能好好谈话的地方了,庄白桦说走就走,领着池月下楼。   这次他们选择坐直梯,直接去停车场。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保镖,一行人刚走出电梯,就看见前方的地面上摆着一片绿油油的东西。   庄白桦定睛一看,愣住。   只见一大片仙人球放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每一个仙人球都很小巧可爱,翠绿的球体带着毛绒绒的小刺,像毛线团子,可几十盆绿色植物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摆成一片,有种能引发人密集恐惧症的不适感。   那些仙人球的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庄白桦走过去拿起来,发现跟池月生日宴会上的卡片同款。   卡片上写着:“对不起,希望你能开心点。” 第90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转过身,把手里的卡片递给池月。   池月见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庄白桦估计写卡片的人已经在他心里死无数次了,庄白桦问:“知道是谁做的么?”   池月居然摇头。   庄白桦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未卜先知,谁知不是。   这次肯定也无法从监控查出什么,庄白桦喊人过来把满地的仙人球收拾了。   做这些事的人已经开始关注池月的情绪,并且试图讨好池月。   庄白桦心想,给再多仙人球有什么用呢,永远不是池月失去的那一个。   这次的大佬似乎对人情世故没有经验,不管是送花还是送仙人球,都表现出一种质朴的笨拙,但这种默不吭声,一大堆仙人球摆在面前的行为,依旧很让人不适。   那些仙人球被搬走,电梯前方的道路被清理好,庄白桦带着池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个人离开公司,没想到庄白桦最后把池月带到了市里的体育场。   今天体育场里有表演活动,面对公众开放,不少人在场内唱唱跳跳,非常热闹,庄白桦则是领着池月在跑道上行走,离人群不远不近,既能听到旁边的人声,又不耽误两个人对话,他对池月说:“这里人多又空旷,就算被监控也听不到声音。”   池月走在庄白桦身边,说:“是不是也在防备我。”   庄白桦没有吭声。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池月总是想方设法贴着他,现在到了公众场合,池月总该收敛了吧。   池月望着庄白桦的侧脸,突然出手拉住他,庄白桦下意识扭头看向池月,池月欺身上前,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啄吻一口。   庄白桦:“……”   池月勾起唇角,眼波流转,笑了笑,说:“我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那个吻很短暂,却在唇上留下了湿漉漉的感觉,微凉而柔软,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庄白桦抬起手,将手指搭在唇上,捂住自己的脸,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别扭。   他有意无意地往后看,保镖们立刻眼观鼻鼻观口,做出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旁边的游客行人就更不提了,哪怕看到了,望见五大三粗的保镖,也没再多瞄一眼。   庄白桦发现自己越来越拿池月没办法了。   他清清嗓子,说道:“暗地里还有个人看着呢。”   池月冷笑一声:“我会怕他吗?”   “怕是不用怕,但很麻烦,你真的没有什么线索?”   根据庄白桦的经验,如果不理会偏执大佬的话,这些偏执人士可以上天入地,搅得人片刻难安。   池月终于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沉默片刻,说:“没有,我从没有见过他本人。”   这就令人惊奇了。   虽然到现在庄白桦还不清楚池月是怎么知道剧情,但可以确定池月通晓原书,连池月都说没见过第五个偏执大佬……   难道这个人从头到尾没在原书里露过面?   庄白桦迷惑了,回味着原书里的介绍词“神秘诡异,虚无缥缈”,浑身的汗毛立起来,有些发冷。   庄白桦问池月:“除了这些天的东西,之前他有送过你别的什么吗?”   池月抿抿嘴唇,说:“还有情书和画之类的东西。”   果然,庄白桦继续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池月看了他一眼,回答:“很早,大概是去年年初的时候。”   庄白桦心里一惊,那不是他刚穿越过来的时间吗,第五个偏执大佬居然这么早就盯上了池月,也就是说从原书开始的部分起,到现在,这么长的篇幅里,他不停地进行着持续骚扰。   庄白桦气恼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池月望着庄白桦,庄白桦愣了愣,这才松弛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能怪池月,之前的情况太复杂。   “我会跟你父亲好好商量,保证你的安全。”庄白桦沉重地说。   幸好现在那人只是送一些东西,没有对池月造成伤害,但在暗中窥视别人的行为始终是违法的,而且令人不安。   庄白桦神情忧虑,脸色不好看,语气却很坚定:“我们会找到他。”   池月笑笑,没有说话,庄白桦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冷漠与无动于衷。   庄白桦不明白池月为什么这么消极,如果是他,一定想尽一切方法对抗剧情。   池月似乎看出庄白桦的想法,说道:“我之前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庄白桦摇头,池月笑着说:“因为太恶心了,后面还有更过分的。”   庄白桦又震惊又担心,皱着眉头望着池月。   两个人在跑道上行走,不远处是热热闹闹发出欢声笑语的人们,庄白桦却因为跟踪狂的存在而通体发凉。   池月突然拉起庄白桦的手,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庄白桦想要挣脱,池月却不松手,说道:“可现在我想找到那个人。”   庄白桦停止挣扎,静静地听他讲话。   池月牵着庄白桦,慢吞吞地在跑道上走着,跑道铺着地胶,踩上去柔软又抓脚,仿佛漫步云端。   池月说:“这一回,他妨碍到我了。”   生日那天,池月和庄白桦在阳台上亲吻,天空立刻燃放了烟火,然后是仙人球的事,都令池月厌烦。   “他在打扰我们。”池月说,“我希望他消失。”   庄白桦突然明白过来,那个人之所以打扰他们,是因为他被他们刺激到了。   池月明显地表现出对庄白桦的好感,那个人在嫉妒。   池月牵起庄白桦的手,拉着他往前:“他连你的身边都监视,不可饶恕。”   确实,不管是总裁办还是车库,全在庄氏公司,说明公司被渗透完全,庄白桦自己留在公司也不安全。   庄白桦忧虑地思考,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   敌暗我明,处境不妙,恐怕只能等那个人暴露更多才有机会想出对策。   这就很矛盾,暴露更多需要那人做更多偷窥与跟踪的事。   庄白桦沉默不语。   池月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庄白桦抬起头看向池月,池月笑着,眼里有着温柔:“我有措施。”   庄白桦连忙问:“什么措施。”   “秘密。”池月眨眨眼睛,有点俏皮。   池月怎么也不肯说他要如何做,庄白桦问不出来,只能放弃。   两个人绕着体育场走了几圈,池月为了让庄白桦放轻松,聊了些别的话题,等时间差不多了,池月居然没有纠缠,直接放庄白桦离开。   实在很反常,可庄白桦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一直在想偏执男配的事。   这个偏执大佬,简直就是个跟踪狂。   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私。   这种感觉太差劲,无处可逃,令人窒息。   庄白桦不由自主地想,今天他们在体育场里做的事是不是也被看到了,即使听不到声音,被人窥视也够恶心的。   一旦形成这种意识,无时无刻都会感觉不安。   走路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感觉有人在看着你,你会紧张地回头,身旁的每一张脸都可能是那个跟踪你的人,你变得疑神疑鬼,开始提防最亲近的人,每天检查身边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夜不能寐,担心黑暗里躲着那双偷窥的眼睛,变得神经质,最后几近崩溃。   庄白桦自然没到这种地步,但也做不到完全无视。   一方面他担心池月,另一方面他想那个人会不会因为嫉妒,同样监视着他。   庄白桦也希望自己能像池月那般坦荡,可不管怎样做,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晚上回家,独自一人在公寓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庄白桦吃完饭,在书房里继续看书,看着看着,总有些分神,时不时抬头看向窗户。   现在已经是夜晚时分,黑乎乎一团,他住在高楼,照理来说,窗外不可能藏着任何人。   庄白桦盯着窗户,也许下一刻,窗户外面会出现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到最大,看不到眼皮,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室内的他。   这种画面从庄白桦的脑海里冒出来,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恐怖片看多了。   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庄白桦想了想,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书页,大声朗读起来。   “一切群众的实际生活问题,都是我们应当注意的问题。假如我们对这些问题注意了,解决了,满足了群众的需要,我们就真正成了群众生活的组织者,群众就会真正围绕在我们的周围,热烈地拥护我们。”   他念得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宛如播音员。   这本《毛选》是庄白桦常看的书,他经常翻阅,收获良多,这时候他选读一段,一是给自己听,让自己面对困难更加稳重,二是,如果现在有人正窥视他,欢迎跟他一起学习毛选思想,洗涤心灵。   庄白桦念完一篇,神清气爽,终于能沉下心看书了,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会,突然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   管家系统提示有人进入了他的公寓。   庄白桦一愣。   居然没按门铃,大晚上的会是谁。   庄白桦站起身,从书房走出去,慢慢地靠近客厅,只见门口的玄关处站着一个人,那人脚边放着一只包,正低头往鞋柜看,似乎想找一双拖鞋。 第91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看着那人,神情古怪,嘟囔着问:“你怎么来了?”   池月找到一双拖鞋,自然地换上,说:“不能来么?当初是你亲自把我的信息输入密码锁的。”   所以池月才能直接开门进来。   庄白桦没好意思说他完全忘了给池月权限的这件事,刚才还以为是跟踪狂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说:“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把你当后辈,谁知道你现在……”竟敢打我的主意。   池月一下抓到重点:“现在不把我当后辈了,那是当成什么?”   庄白桦瞪了他一眼。   池月换好鞋,拎起脚边的包,平静地凝视着庄白桦:“不欢迎?”   庄白桦瞅了他半天,终于转过身,装作不动声色地问:“想喝什么?”   池月望着他的背影,不著痕迹地笑了笑,低下头,迅速地用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庄白桦见池月没跟上,回过头投去疑问的目光,池月立刻收起手机,拎着包走过来,说:“那个人可能会迁怒于你,我想了想,搬过来跟你一起住是最好的办法。”   庄白桦给池月倒了一杯水,塞到他手里,说:“你一进来我就明白你的想法了。”   与其彼此担心,不如凑到一起,只是这样容易被那个人一网打尽。   但同时也更容易引出那个人。   所以庄白桦没有阻止池月进来,只是微微有些好奇地问:“你爸爸同意你吗?”   不是庄白桦自恋,他只是觉得洛振铎应该会为了他阻拦池月。   池月露齿一笑,说:“他拦不住我。”   池月没告诉庄白桦,他在离开家之前跟洛振铎打了个赌,如果庄白桦不让他进屋,他就乖乖回家,再也不提跟庄白桦一起住的事;如果庄白桦对他敞开大门,洛振铎就不能再阻止他。   现在看来,是他赢了。   庄白桦用一种看问题儿童的目光看池月,池月神色平淡,眼睛却闪烁着清亮的光,他打量着这间公寓,按捺住飞扬的心情,问庄白桦:“你这边没什么异常吧?”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人家的目标是你,我没什么事。”   池月听见他这么说,垂着眼睛,眼尾往下拉,形成委屈的形状,低声说:“那我过来是不是会连累你。”   庄白桦抽抽嘴角,说:“别装了。”   现在的池月,熟练地掌握了表情切换的技能,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尖锐,更可怕的是,他完全知道面对庄白桦该怎么撒娇。   “说了是想把那人引出来。”庄白桦不去看池月,免得自己心软,“你还是跟上次一样住客房,柜子里有被褥,你自己去换。”   池月更委屈了:“上次你亲手替我铺床时时刻刻照顾我,这次待遇下降得也太快了吧。”   “上次是关怀群众,这次发现你用不着关怀。”   庄白桦往书房里走,池月跟在他屁股后面,两个人走进房间,池月一眼看到书桌上摆放的《毛选》。   他几步上前,把书从桌子上拿起来,低着头翻阅,看了一会后说道:“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把我从群众中排除出去。”他的视线离开书页,投向庄白桦,眼睛里含着笑意,“如果上次到书房里来看看你的书,说不定政治思想类课程还能考高点。”   庄白桦用老气横秋的口气教育他:“你们这些年轻人确实应该多看看这些,提升思想觉悟。”   池月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拿着书籍往书架上看,庄白桦走过去,夺回自己的《毛选》,打发他出去:“去收拾你的东西,我也要洗漱了。”   这一住也不知道要多久,恐怕要等第五个偏执大佬露面才能消停。   池月听从庄白桦的吩咐,走出书房去收拾自己的床铺,庄白桦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望着书架上的一排思想文学,抿了抿嘴唇。   他也是没出息,刚才一个人的时候还那么紧张,池月一出现,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庄白桦扭过头,看向书房的窗户,就在不久之前还觉得这扇窗户像怪物的嘴巴,黑洞洞的,现在怎么看都普普通通。   庄白桦一边在心里自嘲,一边走过去,随手把窗户关严实。   庄白桦走出书房,想看看池月收拾得怎么样了,却发现池月不在客房。   他想了想,走向主卧,果然看见池月在往地上铺床单。   庄白桦:“……”   池月见他来了,理直气壮地说:“是你说的跟上次一样,上次我就这么睡。”   上回池月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庄白桦房间里打地铺,如今他想故技重施。   庄白桦回忆起那时的池月,像躲在丛林深处的小野兽,暗戳戳地盯着人,浑身戒备,却也渴望着人类的爱护与抚摸,多么惹人心疼。   哪像现在,歪理一大堆,理直气壮地粘人。   池月怕庄白桦赶他,一屁股坐到铺好的床单上,庄白桦走过来用脚尖踢踢他,说道:“真是给你开个门缝,你就能把大象都领进来。”   池月微笑:“这是什么比喻,但我喜欢。”他温柔地望着庄白桦,“我想闯进你的心里。”   庄白桦偏过头,装作抖鸡皮疙瘩的样子:“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去学唐枫讲这些油腻的话。”   池月很不满:“这时候不要提别的男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离你越近,越能保证你的安全。”   庄白桦忍不住再次提醒他:“人家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那你可要把我看紧点,省得被人掳走了。”池月笑着说。   庄白桦终于憋不住,跟着笑出来:“你以为你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啊。”   他说完就意识到,池月原来还真是小白花,只不过池月最近离小白花的形象越来越远,他都忘了。   庄白桦当着池月的面说他是小白花,池月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顺杆爬,说道:“哦?人见人爱,那你呢?”   庄白桦顿时心情复杂,一言难尽,小白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他对池月说:“少说点,睡觉了。”   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警告池月:“别搞幺蛾子,否则不让你在这。”   池月迅速躺到地上占领地盘,惬意地挥挥手:“明白。”   庄白桦洗完澡出来,池月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庄白桦松口气,不得不承认池月拿捏得很好,该退后留出空间的时候绝不纠缠,一旦有机会,又会黏上来,拼命刷存在感。   庄白桦轻手轻脚地上床,想着刚才的事。   池月对“小白花”这个词没反应,原书的原文里提这词提过很多遍,说明池月真的没看过原书。   所以真不是穿越,池月就是池月本人,是这本狗血小说世界的原住民。   是重生?   庄白桦怀疑过好几次,最近才确定池月知道剧情的事实,可无法探查出他经历过什么,由池月的态度来看,重生也不太像。   池月太消极了,随便换一个人要是能重新获得机会,都不会像他这样。   庄白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前的偏执大佬都有了各自的归宿,现在这个是最后一个了,池月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知道今后的剧情会走向何方。   庄白桦一直很好奇原书的结局,书里的池月有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偏执男配?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庄白桦心里就怪怪的,他无法想象池月跟唐枫、溪音或者卫丛森在一起。   那原主呢,原主甚至为池月准备了戒指,如果池月接纳了他,自己穿越过来又算什么事。   庄白桦越想越混乱,微微抬起身体,看了看旁边熟睡的池月,池月盖着被子,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尖,睡得平静安宁。   庄白桦缓缓躺回去,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也许是因为他有心事,也许是偷窥者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庄白桦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之前池月来公寓里住的情形,那时池月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的床头,直勾勾地望着他,一直到天光破晓。   梦境中池月的样子,眸光阴鸷,身形轻飘飘,幽幽如鬼魅,居然跟原书里形容第五个偏执大佬的“虚无缥缈”有些相似。   庄白桦在梦中不安神,窥视感如影随形,皮肤上仿佛有细密的针在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这种感觉太难受,有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无力。   庄白桦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扭过头,看到床边一个黑影子。   池月站在床边,低着头看他。   庄白桦:“……”   昨日重现。   庄白桦懒得再去形容此时的池月,反正跟以前一模一样,这个人刚才睡前还在跟他开玩笑,现在乌漆麻黑的,又变回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池月将身体藏在黑夜的阴影里,阴沉地说。   庄白桦在床上坐起身,眯起眼望着他苍白的脸,问:“你是在监视我吗?”   池月的声音很沙哑疲倦,他说道:“怕你不见了,醒来忍不住看着你。”看着看着就控制不住自己,一瞬间都不敢移开目光。   他说着,停顿片刻,艰难地问庄白桦:“我是不是跟那些变态没有区别?”   这不是第一次池月问这种问题了,他很在意这件事。   尽管他不愿意,那些偏执男配的所作所为还是影响到他了。   他曾经在长期的监视与窥探下生活,下意识学着那人的做法,盯住庄白桦。   这是刻在他精神深处的变态。   庄白桦想了想,认命地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拍了拍柔软的床铺,说:“上来吧。”   池月微微睁大眼睛,狐疑地望着庄白桦,以为自己听错了。   庄白桦见他不动,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臂,把他扯到自己身边来。   庄白桦有些懊悔,他一直致力于让偏执男配们恢复正常,其实最需要治疗的明明是池月。 第92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被庄白桦扯得双膝跪在床铺上,下一秒就要倒进庄白桦的怀里,他居然生生停住了。   池月手肘撑住床架,抬起眼,沙哑地对庄白桦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庄白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只是看到一个受过伤害的人茫然无措而已。”   池月神情复杂。   他不想在庄白桦面前示弱,可庄白桦的怀抱太温暖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像诱惑的毒药。   庄白桦微微扬着脸,房间里没有开灯,城市辉煌的光从窗户钻进来,照亮他的面容,给他镀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庄白桦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醒来吗?因为我听见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哀鸣的声音。”   池月动容地看着庄白桦,手臂松懈,整个人跌下去。   庄白桦扶着他,让他躺好,然后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   池月以为庄白桦会吩咐他睡觉,谁知庄白桦抬起手,有力的手指落在他的额角上,轻柔地替他按摩。   池月闭上眼睛。   庄白桦只是太过善良,无法放任他不管而已,即使这样他也认了。   温暖干燥的手指带着魔力,安抚的力量从指尖穿透到池月的脑海里,在他的意识深处散播春雨,瞬间抚平了他的狂躁。   暴风骤雨过后的大海褪去狂潮,乌云散开,明月高悬,海面平静,只有微小的波浪轻轻荡漾。   池月想到了庄白桦送他的印章,天涯明月不是他,而是庄白桦。   庄白桦见池月眉间的戾气消散许多,思考片刻,低声询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消失?”   池月睁开眼睛,深深看着庄白桦,说:“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庄白桦心里一惊,继而反应过来,池月见过原主。   庄白桦还是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尽量装作平静,说:“那又怎样,现在这个叫庄白桦的人是我,不是别人,你只要认定这一点就行了。”   池月伸出手,拉下庄白桦搁在他额头的手指,放在脸颊旁边轻蹭,喃喃地说:“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庄白桦再次震动。   池月之前无法确定他知不知道另一个庄白桦的存在,现在通过他的话,池月明白他是穿越的了。   池月没有表现出惊讶,眸光深邃,慢吞吞地说:“你知道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震惊。”   只言片语之间,庄白桦理解了池月的意思。   池月真的是重生的,原书里描绘的是他重生之前的经历,这次他重新开始,一开篇便遇到庄白桦。   他看出庄白桦和原主完全是两个人,却不知道庄白桦的来历。   “你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我害怕的地步。”池月声音低柔,语调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恐惧。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   池月深深看着庄白桦,面容白皙,衬得一双眼睛乌黑如空洞,他说:“因为一切不一样的东西都会被抹杀。”   庄白桦怔住。   他飞快地思考池月话语的含义。   池月身为原书的原住民,不一定知晓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在他眼里,剧情线是暗中操控他的神秘力量,他必须按照这股力量的要求生活下去。   一旦脱离剧情会受到惩罚。   所以惩罚是什么?   池月已经做出回答,“会被抹杀”。   庄白桦没太明白这个所谓的“抹杀”具体是什么,是指消失不见?什么东西会消失?   还有他之前做过的梦又是怎么回事,梦里的池月把那些偏执男配一个一个报复回去,行为极端,精神偏激,宛如疯子。   梦境太真实,庄白桦认定那些事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仅仅只有一层纱蒙在庄白桦眼前,只要他扯下遮挡视野的纱布,就能看清世界的全貌。   这时候,池月突然从床铺上起身,翻身把庄白桦按倒在床上,抵着他的前额,说:“本来我已经认命了,你却出现了。”   “只要跟你有关,所有东西都不一样。”   庄白桦终于明白了池月为什么这么害怕。   庄白桦是穿越者,可以改变剧情,池月不知道这种改变会不会被剧情线惩罚,时刻在恐惧着庄白桦或者自己“被抹杀”。   庄白桦抬起手,捧住池月的脸,轻声说:“记得我的承诺吗?我曾经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池月到底是有多不安,庄白桦感觉自己像个一直做保证的渣男,池月则反反复复不肯相信他。   “既然我能做出改变,说明我很特殊,也许一直困扰你的力量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庄白桦说。   池月呆呆地看着庄白桦,猛地喘息一口,仿佛把长久憋在身体里的浊气吐出来,他握紧拳头,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痛苦地说:“真的吗?”   “真的真的。”庄白桦坚定地说道,“只要坚持信仰,保持信念,我就是无敌的。”   池月笑了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之前经历的都不是个事。”池月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英俊得惊心动魄。   话不能这么说,庄白桦明白池月处境很艰难,他能保持本心已经很不错了。   庄白桦轻轻拍拍他的脸,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别这么消极,你只要记得,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池月凝望着庄白桦,终于开始相信。   相信庄白桦一定能把他从无尽的轮回里拯救出来。   他低下头,虔诚地亲吻庄白桦的嘴唇,仿佛在膜拜神明,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交心的气氛太好,庄白桦居然没有推拒。   池月压住庄白桦,刚开始是浅尝辄止,可是太甜了,他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说实话,两个人的换气水平都不怎么好,鼻梁撞在一起微微发疼,即使如此,也舍不得分开。   庄白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纵容池月亲他,他好像一直在纵容退让,但此时此刻太舒服了,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被温柔的水波包围,沉溺其中。   微弱的电流在身体里窜动,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月不再满足于亲吻,胆子一大,手滑进庄白桦的腰间。   微凉的触感从腰部传导进庄白桦的脑子里,他瞬间清醒,睁开眼,调动全身的力气抬腿。   居然把池月直接踢到了床底下。   池月:“……”   庄白桦也没想到自己的爆发力这么强,愣在那里。   池月只是沉浸在甜蜜的气氛里,一时不察才会被庄白桦掀翻,他爬起来,胳臂交叠,攀在床铺边上,哀怨地看着庄白桦,说:“你说的帮我。”   庄白桦躺着翻了个白眼,帮也不是这种帮法啊。   他艰难地翻动身体,把后背对着池月,不说话。   过了一会,池月问:“你在做什么?”   庄白桦语气很严肃:“我在检讨自己的作风问题。”   池月:“……”   池月站起来,往房间外走。   庄白桦回头,问:“你又做什么?”   池月低沉地回答:“去厕所。”   这下轮到庄白桦无语。   过了好一会,池月才回来,猫着腰要往被子里钻。   庄白桦扯过被子,瞪着他:“还来?别得寸进尺。”   池月委屈:“是你自己让我上床的。”   别用这种有歧义的动词,庄白桦见他又能撒娇装柔弱了,说:“时效已过。”   说完,他躺回去,继续用背对着池月。   池月观察了一下,慢吞吞爬上床,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刚想抱住庄白桦,把胳膊搭在他身上,就听见庄白桦说:“还想要一脚?”   池月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平躺在庄白桦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庄白桦背对着池月,非常纠结。   为什么面对撒娇的池月,他会自动变傲娇?   他妈的。   庄白桦锤了一下床。   旁边的池月像兔子一样惊起,紧张地问:“怎么了?”   庄白桦冷冰冰地说:“睡觉!”   池月:“哦。”躺回去。   庄白桦再次陷入自我唾弃中,赌着气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睡姿有了变化。   池月没有像昨晚那样只睡一个床边,而是挪到中间来,紧紧地把庄白桦抱住,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怪不得后半夜梦见被树袋熊纠缠。   池月闭着眼睛,睫毛还是那么浓密,脸庞白皙仿佛发着光,只是庄白桦眼尖地在他的下巴上看到短短的毛茬子。   庄白桦顿时觉得很新奇。   他伸出手,去揪池月的下巴。   池月:“……”   池月一把拦截庄白桦的毛爪子,捏在手里,睁开眼睛,说:“早安。”   庄白桦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脸红,从池月的怀抱里退出来,打发他说:“快去洗漱,我要去上班了。”   这回池月没磨蹭,笑着跳下床铺,伸了个懒腰,把地上的床单收拾了,走进浴室。   片刻后,他走出来,问庄白桦:“剃须刀在哪里?”   庄白桦看了他一眼,领着他返回浴室,找到剃须泡沫与剃须刀递给他。   池月当着庄白桦的面,熟练地抹上泡沫,捏着剃须刀,扬起下巴,眯着眼睛,顺滑地动作。   庄白桦盯着他看。   池月微微偏头,笑道:“怎么了?”   庄白桦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臭小子真的变成男人了。   两个人整理好自己,简单吃了冰箱里的三明治当早餐,庄白桦问池月:“我要去公司,你准备怎么办?”   池月微笑:“我跟着你,我不是还有实习吗?”   对哦,他还是公司的实习生。   庄白桦说:“我们公司供不起你这么大牌的实习生了。”   话是这么说,池月跟着他,庄白桦没拦着,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寓。   高级公寓注重人的隐私,每户都是独梯接入玄关,他们走进电梯,池月抬头仔细查看电梯的顶部。   庄白桦立刻询问:“有什么纰漏吗?”   公寓这边的保全系统比公司还差点,那个跟踪狂如果想进来更加容易。   池月回答:“看不出来。”   “?”庄白桦莫名其妙,“看不出来你在这里研究什么?”   池月一本正经地说:“做做样子。”   庄白桦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故意逗自己,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下楼,结果在楼下看到全副武装的一行人,为首的人正在跟公寓物业交涉。   庄白桦一愣,皱起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对庄白桦说:“庄总,我们是洛总派来的,他命令我们在这里保护你和少爷的安全。”   庄白桦刚要详细询问,就接到电话。   洛振铎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洛振铎低沉的声音传来:“小月在你那里还好吗?”   洛振铎选择以父亲的身份开口。   庄白桦看了看身边的池月,说:“还好。”   “他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洛振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庄白桦说谎不打草稿:“没有,他很懂事。”   洛振铎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庄白桦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虚浮,狐疑地问:“你不会又喝了一夜酒吧?”   洛振铎避而不答,而是说:“我不放心,所以派人到你那里,好好检查一番,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庄白桦心领好意:“谢了。”他忍不住对洛振铎说,“我们好好聊聊吧。”   不能这么拖下去了,庄白桦过意不去,怕洛振铎把自己喝进医院,想要跟洛振铎说清楚。   洛振铎却打断他的话:“这些以后再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和小月的安全。”   庄白桦在心里叹口气,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洛振铎嘱咐了一番,便挂了电话。   庄白桦盯着手机,脸色凝重。   池月在一旁看着,抿紧嘴唇,不言语。   庄白桦打起精神,问那些专业人员:“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那些人还真有收获,就在刚才庄白桦下楼的电梯处,他们找到一个东西。   庄白桦接过那东西,挑起眉,看向池月。   那是一支精致的钢笔。   正是之前溪音托庄白桦带给池月的那支,这笔经历复杂,扎过溪音,划过池月,最后在池月生日那天晚上,被池月丢进了洛家的草丛。   没想到会出现在庄白桦公寓的电梯里。   庄白桦搞不懂,跟踪狂把这玩意送过来做什么,之前的玫瑰还好理解,把溪音的笔捡回来又是几个意思。   照理来说,溪音跟第五个偏执大佬还是情敌关系,何必捡溪音的礼物。   庄白桦故意将笔凑到池月鼻子底下,说:“千方百计要送给你的东西,收下?”   池月满脸嫌弃:“丢了。”   庄白桦把笔交给洛振铎的人,他自己也不喜欢这支像凶器一样的钢笔。   除了这支笔,没有其他的发现了,唯一能确定的是,昨晚那个人的确来过。   那昨晚他们在房间里说的话也被人窃听了吗?   庄白桦昨天留了个心眼,说话的时候用词比较晦涩,跟池月的聊天,外人听起来可能跟听谜语一样。   睡前的那个吻呢?   庄白桦浑身不自在。   这下好了,恐怕真的刺激到那人了。   庄白桦有点头疼,对池月说:“我们早点去公司。”   池月同意,跟着庄白桦一起走。   庄白桦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公寓前方,等着他上车,他刚走过去,就被洛振铎的人拦住:“庄总,我们检查一下。”   他们率先一步,走到庄白桦的车前检查。   庄白桦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用仪器扫描他的车。   “有问题。”检查的人刚出声,池月迅速反应,拉住庄白桦把他往后一拽。   紧接着从车辆的车门处弹射出一个东西,飞快地划过,亮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那东西落到庄白桦不远处的空地上,滚了几圈。   庄白桦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开瓶器。   如果刚才他和池月直接上车,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就会被这个开瓶器戳中。 第93章 晋江文学城   洛振铎的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车辆后,确认没有别的威胁,这才走上前去把那个开瓶器拿起来。   那是个很普通的开瓶器,只要喜欢喝洋酒的人都会备一两个。   庄白桦看见那玩意就想起池月第一次去洛家的时候,溪音把开瓶器藏在椅子里,用尖头戳池月的大腿。   先是钢笔,再是开瓶器,都是跟溪音有关。   要不是知道溪音在国外,庄白桦都怀疑是他亲自来布置机关,对付池月了。   溪音想要的,无非是希望池月流血。   庄白桦想着想着开始迟疑,溪音真的在国外么……   庄白桦看向池月,池月的神情也不好看。   最后同样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那个人在电梯里放置钢笔之后,很快又在庄白桦的车上安装了开瓶器,车一直停在司机那里,他迅速地在两个地点转移,速度实在令人震惊。   这是多好的脑力以及体力。   虽然经过了排查,庄白桦还是有心理阴影,重新喊了一辆车过来。   两个人坐在车里,庄白桦忍不住对池月说:“这是刺激到他了吧?”   池月望着车窗外出神,没听见庄白桦的问话。   “小月?”   池月猛地回神,看向庄白桦,说:“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庄白桦忧心忡忡:“为什么是钢笔和开瓶器。”那个人的行为已经开始往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池月扯了一下嘴角,说:“神经病的思维谁也摸不透。”他说完,扭过头,再次看向车外。   之后还是毫无进展,无法追踪到那人的行踪,那个人随时监视池月,却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捕捉到他的影像。   庄白桦坐在办公室里都不安心,时不时抬头四处查看,确认房间里确实没人。   庄白桦心里不安定,打电话给洛振铎。   “你确定溪音还在国外?”他直奔主题,询问洛振铎。   虽然不可能,但他怕溪音偷偷回国了。   洛振铎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确定,那边有人看着他。”   “那为什么会出现钢笔和开瓶器。”庄白桦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样东西的指向性太明显了,肯定跟溪音有关。   洛振铎也了解这个情况,同样不明白,他思考片刻,说:“我亲自给溪音打个电话,跟他聊聊,探探口风。”   等洛振铎探听情况回来,告诉庄白桦,溪音在国外一切正常,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过。   “他只是不停地刺探小月的消息,对于别的漠不关心。”洛振铎疲倦地说道。   溪音还没明白,只要他对池月还有非分之想,洛振铎就不会让他回国。   庄白桦听见溪音从没回国的消息,心里并不轻松。   如果真的是溪音反而简单点。   他只能安稳洛振铎:“这种事只能交给时间。”   洛振铎听了笑了笑。   庄白桦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给我时间”这类的话,顿时有点尴尬,他清清嗓子,说:“老洛,我……”   洛振铎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跟上次一样打断他,说:“小月搬去你那里,我本来不同意,但我拦不住他。”   他慢慢地说:“本来我也想跟着过去,甚至想把你楼下的房子租过来。”   庄白桦一惊,别了吧,又要把情况弄得更复杂吗?   洛振铎隔着电话都明白庄白桦的心思,轻笑一声,说:“放心,我只是想想,没有付诸实践。”   庄白桦暗暗松口气。   洛振铎又说:“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太好了’。”   庄白桦:“……”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现在又在想以后都不敢给我打电话了。”洛振铎懒散地说,把庄白桦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   “总之,小月在你那里,你们注意安全。”   庄白桦连忙说:“我知道。”   不管是公寓还是公司都加强了安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人轮流值班,每次用车也会提前检查,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庄白桦推掉好几个出差的事务,怕中途出状况,池月则是天天泡在庄白桦身边,不是在公司就是跟着他回公寓。   晚上池月还是跟庄白桦睡在一张床上。   池月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偶尔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庄白桦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又很正常,甚至正常过头,总是开玩笑。   池月的性格什么时候变这么活泼了。   庄白桦对池月早就没了小白花滤镜,知道他既不柔弱,脾气也不怎么好,他本质就不是个开朗的人。   庄白桦因为这件事特意给赵医生打电话,咨询池月到底怎么回事。   赵医生说池月这是在挣扎。   庄白桦不解:“挣扎什么?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赵医生解释:“就像刚下战场的人还是会下意识警惕一样,池月缺乏安全感,突然告诉他安全了,他会潜意识里怀疑,但又认为不应该这样,于是表现出与实际性格相反的举动。”   庄白桦捏捏眉间,他就知道池月的心病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这种时候需要持续关注他的状态,让他确信已经安全了,习惯之后就好了。”   庄白桦听了松口气,这他还是能做到的。   赵医生紧接着一个转折:“但是如果这时候再次发生打击他的事,他正在构建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以后很难再重建了。”   庄白桦心想,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第五个偏执大佬,果然还是要尽早找到他比较好。   庄白桦之前就把池月被跟踪的事告诉了赵医生,这次继续询问,问赵医生有没有什么建议。   “跟踪狂的心理也是很复杂的,根据目前的情况,这个跟踪狂对池月存在爱慕的感情,希望与池月构建亲密的关系,所以会干涉受害人的生活,希望能参与生日这类重大的日子,象征着分享受害人的私密。”   听着真是恶心,庄白桦问:“可不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行为反推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根据他的特点去找人,缩小搜索范围。”   他想了想,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犯罪侧写?”   赵医生笑了笑:“只能说有一定的帮助,但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庄总,你动用了那么厉害的技术人员进行反追踪,都找不到人,仅仅依靠心理推测来确定对象太虚无缥缈了。”   庄白桦也明白这点,他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好在赵医生还是说道:“不过这种类型的跟踪狂倒是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社交能力很低下。”   庄白桦一愣:“社交能力低下?”   赵医生说:“是的,你想啊,如果是八面玲珑的人需要通过暗中跟踪来体现自己的爱慕吗?直接追求不就行了。正是因为畏惧社交不敢跟人打交道,所以才会做出跟踪的行为。”   庄白桦瞬间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内向阴暗的黑客形象。   阴沉的男人坐在黑洞洞的房间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监控视频。   他伸出干枯苍白的手,在键盘上跳舞,很快就写出一段跟踪程序。   庄白桦闭闭眼,把想象的形象从脑海中甩出去,继续问:“那钢笔和开瓶器又是怎么回事?”   赵医生治疗过溪音,知道溪音的情况,但她也拿不准追踪者跟溪音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单纯的模仿。”赵医生说,“还需要更多的行为才能判断出他的模式。”   “我明白了,谢谢赵医生。”庄白桦跟赵医生聊完挂了电话。   他莫名地想,这通电话不知道会不会被监听,他也快神经质了。   池月虽然住在庄白桦家,但不是时刻在公司,他还是学生,有必须要上的课。   今天池月就没来,庄白桦自己一个人回去。   庄白桦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线索,一会想“stalker”,一会想赵医生的话,一会又琢磨着池月口中“抹杀”的含义。   想太多头疼,庄白桦抬手揉着额角,走到公司楼下。   因为跟踪狂的事,公司加强了安保,门口戒备森严。   每次庄白桦路过公司门口的门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找那个头上有疤的小保安。   倒没别的意思,只是小保安比较眼熟,而且还在公司停电的时候帮过他们。   今天没看到小保安的身影,另外一个大块头保安在门口站着。   自从开始戒备,门口一般都是两个人值班,庄白桦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一个人?”   大块头保安见总裁问话,紧张地说:“小宋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到旁边坐会。”   “小宋?”庄白桦记得那个小保安叫宋郁。   庄白桦往旁边多走了几步,果然看见小保安坐在公司的绿植后面,低着头,按着胸口。   庄白桦走过去,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那个叫“宋郁”的保安听见有人问话,抖了抖身体,惊慌地抬起头。   因为他没有戴保安帽,瞬间暴露了他额头上的伤疤。   他脸色苍白,满头是汗,乌黑的发丝贴在皮肤上,看着有些凄惨,只有额上的疤痕与嘴唇是血一般的鲜红。   宋郁见到庄白桦,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帽子,庄白桦分散他的注意力,问:“如果不舒服请假回去吧。”   “没什么。”宋郁果然放弃找帽子,小声回应庄白桦。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按着胸口的位置,皱着眉头。   庄白桦见他脸色实在不好,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宋郁轻轻摇头,眼睛湿漉漉,苍白脆弱。   庄白桦打量着他,莫名觉得这个小保安好像变好看了。   也许是气质问题,以前他总是畏畏缩缩,有些自卑,现在依旧沉默,却给人的感觉是文静与秀气。   轻按心口,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竟然有种柔弱的风流。 第94章 晋江文学城   小保安本来的长相还算端正,但因为怯懦畏缩,看起来比较普通。   他依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但就是变好看了。   宋郁被庄白桦瞅着,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垂下头,愈发乖顺可怜。   庄白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在旁人看来有点惊悚。   那个大块头保安走过来,不安地问:“庄总,有什么问题吗?"   庄白桦这才反应过来,说:“没什么。”他吩咐宋郁,“你好好休息。”   说完,庄白桦带着一脸若有所思回去了。   大块头保安见总裁走了,对宋郁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得罪总裁了。”   刚才宋郁说心脏不舒服,大块头保安便让他在旁边休息,谁知道碰到庄白桦,被总裁当场抓包脱岗。   大块头保安扭过头,看见宋郁虚弱地坐在那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今天的小宋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个妖精。   *   庄白桦把这一切当作幻觉,一定是最近因为跟踪狂的事,神经太紧绷了。连他都快受不了,而池月在别人的窥视下还能保持淡定,实在令人佩服。   庄白桦抵达公寓,发现池月比他先一步回来了。   庄白桦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拉开自己的领带,池月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对庄白桦说:“你回来啦,辛苦了。”   庄白桦见了他的样子,愣住。   池月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围裙,手里拿着汤勺,弯着眼睛微笑,眼里仿佛有星星。   “你这是做什么?”庄白桦也笑了起来。   这还是庄白桦头一次体验这种家庭温馨场面,下班一回家就有人在屋子里侯着,还系着围裙,似乎在为他做饭。   池月扬起汤勺晃了晃,说:“做晚餐啊。”   庄白桦新奇地问:“你会做饭?”   池月不开心地扯扯唇角,说:“我以前说过自己会做饭,还说有机会做给你吃。”   好像确实是这样,庄白桦当时以为池月开玩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池月今天动真格。   庄白桦笑着走向厨房,说:“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   池月跟着他,抱怨道:“你的厨房看着高级,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买了不少东西,才能勉强能开火。”   庄白桦走进厨房,平日冷清精致如同样板房一样的厨房,此时充满了烟火气,流理台上放着洗好的鲜绿蔬菜,叶片上还挂着润泽的水珠,烤箱亮着灯,似乎在预热,煤气灶上的锅汩汩地煮着东西,空气中飘扬着食物的香气,唤醒了五脏六腑。   庄白桦惊讶地看了一圈,最后回头望池月,挺有模有样。   池月清浅地笑着:“去休息会吧,马上就好了。”   庄白桦不急,走到外面脱下外套,然后返回来,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池月做饭。   这种感觉真的很新奇。   他从没想过,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世俗画面,会由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替他来实现。   他曾经想过,如果以后有配偶,他不会强迫对方承担家务事,更何况现在他成了总裁,这种事更不用操心。   但他看着池月忙碌的背影,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击了一下。   他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感动。   庄白桦在心里自我唾弃,他真是个俗气的男人。   庄白桦靠在门框上发呆,池月做着饭,利用拿食材的空隙悄悄看过去,看见英俊的男人抱着胳臂,倚在门边,外套和领带褪去,只穿着修身的马甲和衬衫,宽肩窄腰,颀长有力的长腿一条曲着,一条贴着墙,被西装裤包裹着,隐隐透出笔直的线条。   这种禁欲又诱惑的身材让池月起了一股邪火,恨不得上前帮庄白桦解开马甲的扣子。   他一时恍惚,没留意手里的刀,不小心划到了手指。   “嘶。”池月下意识吸了口凉气。   庄白桦皱起眉头,走过来,询问:“伤到了吗?”   池月抬起手指,给庄白桦看,掩饰地说:“好久没做饭了,有点生疏。”   白皙的手指上拉出一条血线,幸亏池月没有用力,伤口不深。   庄白桦说:“我去给你拿创口贴,你先冲一下伤口。”   池月拦住他,噙着笑,说道:“不对吧,你不是应该那样做吗?”   庄白桦挑起眉:“哪样做?”   池月将手指凑近庄白桦的唇边,魅惑地说:“口水消毒,帮我舔舔就好。”   庄白桦把他的手拍下去,面无表情地说:“大老爷们,一点小伤大惊小怪,要舔自己舔。”   池月收回手,哀怨地说:“以前我受一点伤你就心疼得不得了,现在完全无动于衷。”   当年他们去游乐场的时候,他的手被溪音划破了,庄白桦担心得不行。   庄白桦笑着说:“谁叫我发现了你皮糙肉厚的真面目。”   他转身去拿来创口贴,给池月的手指贴上,问:“要不要我帮忙?”   池月也不装了,重新拿起刀,淡定地说:“不用,你等着吧,马上就好。”   他神情自信:“待会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庄白桦笑着走出厨房,期待晚餐。   只是他坐到餐厅,突然皱皱眉头。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池月把带着血丝的手指抬起来给他看,同一时间,庄白桦似乎听见了“咔嚓”一声响。   那声响动很细微,当时庄白桦下意识转头看厨房,没发现任何异常。   说起来……溪音喜欢看池月流血。   庄白桦第N次揉自己的额头,今天奇怪的事太多,也许真的是神经衰弱想太多。   不一会,池月就做好了饭,把菜全端出来。   餐厅的大饭桌上,立刻布满了菜肴,鱼肉齐全,蔬菜点缀,中间是白花花的汤。   庄白桦惊讶地说:“这么多?”   池月献宝一样地摆碗筷,满脸骄傲:“我什么都会做。”他把筷子递给庄白桦,很期待,“尝尝看。”   两个人坐在桌边,庄白桦好奇地伸筷子,先夹了一块小排骨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肉汁顺着牙齿流进口腔,满嘴肉香,外酥里嫩,酱汁烧得也浓稠滑润,非常入味。   实在好吃得超出庄白桦的预期,他啃了一块排骨,真心实意地赞叹:“味道真不错。”   池月温柔地笑:“那是,我手艺超好。”   庄白桦好奇:“你是怎么练出这手艺的?”   池月的笑容淡了一些,他说:“只要时间充足,什么练不成。”他很快转换了话题,替庄白桦盛了一碗汤,递到他手边,“喝汤。”   鲜美的鱼汤奶白奶白,入口咸鲜,回味又带着点甜,热乎乎,一直暖到胃里。   庄白桦很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家常菜了,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外面的餐厅虽好,但总少点了家庭厨房的油烟气。   等待他回家的人,做了这么一桌菜,满足了食欲,这就是世俗的快乐。   池月见庄白桦吃得多,满脸欢喜。   庄白桦很少见他这么开心,这个人也太容易满足了,做饭都这么高兴。   庄白桦想起赵医生的话,现在是池月心理状态最微妙、也最关键的时刻,往前一步海阔天空,退后则是万丈深渊。   不会让偏执大佬再把池月拽下去,庄白桦喝着汤,心里默默地想。   两个人和睦地吃完饭,庄白桦要去收拾厨房,池月拦住他,说:“你在公司辛苦一天,我来就行。”   庄白桦逗他:“这么贤惠。”   池月笑着说:“要不要娶我?”   庄白桦摆摆手,不接这个话茬。   晚上睡觉的时候,池月依旧往庄白桦的被窝里钻,都已经轻车熟路了,一上来就抱住庄白桦。   庄白桦被他从背后抱着,懒得推拒。   池月埋进庄白桦的肩膀上,鼻尖蹭他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庄白桦的气息,瓮声瓮气地问:“今天的晚餐好吃不?”   怎么又问这个,庄白桦回答:“好吃。”   “那是不是应该给我奖励。”池月开启撒娇模式,抱着庄白桦轻轻摇晃。   庄白桦在心里叹气,果然有一就有二,人类的欲望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得寸进尺无穷无尽。   他回头,池月的唇就贴上来,庄白桦伸出手揪着面前毛茸茸的头发,池月也不为所动,继续攻城略地。   越是接触,庄白桦越是感觉到身边的这具身体,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的体格,强势有力,不容拒绝。   不过,晚上的纠缠还不是最麻烦的,庄白桦总有办法在池月丧失理智的时候让他清醒,第二天早上才令人头疼。   庄白桦有着良好的生物钟,每天早上自动醒来,一般都比池月早。   自从池月爬到他的床铺上,就没有再出现半夜失眠盯着他看的情况了。   于是,朝露蒸腾的早晨,池月贴着庄白桦还在沉睡,庄白桦能很清晰地察觉到青年的身体变化。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   庄白桦红着脸,把压在他腰间的胳臂移开,将池月整个人推开。   池月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早安”继续睡,庄白桦扫了他一眼。   长得白白净净,奇怪的地方那么气势汹汹。   庄白桦轻手轻脚下床,准备去换衣服洗漱,就在他刚穿好拖鞋的那一刻,他又听见“咔嚓”一声。 第95章 晋江文学城   那个声音跟之前庄白桦在厨房听到的一样,但太过细小,要不是他最近比较敏感,可能根本听不到。   就是因为如此,旁边的池月也没有反应,所以昨天他在厨房的时候,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现在这种咔嚓声再次出现,就有点惊悚了。   听起来,像在按动快门。   庄白桦抬起眼睛,往房间的四周打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伸出手推推旁边的池月。池月平时非常警惕,只有在庄白桦身边才会赖床,现在他感受到庄白桦的急切,很快醒来,睁开眼睛:“怎么了?”   庄白桦皱着眉头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池月坐起身,仔细去听,回答:“没有。”   “现在是没了。”庄白桦把昨天在厨房的时候以及刚才的事讲给池月听,池月闻言神色凝重。   “我在被监视的环境里待久了,可能自动忽略了周遭的声音。”池月脸色不好看,“如果你听见了,肯定有异常。”   庄白桦不能确定是不是咔嚓声是不是来自于快门,他把池月从床上拉起来,说:“我们离开这里,我找人仔细检查,看屋子里有没有摄像头。你今天直接回洛家,不要再过来了。”   池月反手抓住庄白桦,望着他,认真地说:“你呢?你也不能留下。”   “我去哪里都行,我房子多,还可以在公司待着。”庄白桦说道。   如果房间里真有摄像头,那他们现在是在监视下讨论各自的去处,实在不明智。   有家不能回,四处逃窜也不是办法。   池月很坚持:“你跟我一起回洛家。”   庄白桦摇头:“那个人偷窥的对象是你,我跟你在一起,反而会让事情复杂化。”   池月阴恻恻地说道:“已经来不及了,他早就开始关注你。”   他望着庄白桦,又是那种冷漠的样子,薄薄的嘴唇没有任何弧度,眼睛像千年寒冰:“相信我,他同样放不下你,我有预感,我了解这些变态的心理。”   跟变态们打交道,久而久之,自己也成了变态。   庄白桦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抬起手摸摸池月的眼睛,想拂去他眼里的冰霜,“现在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   池月抿抿嘴唇,同意庄白桦的说法。   两个人快速地打点好自己,从庄白桦的公寓里走出去。   昨天还温馨的屋子,此时一片冰冷,窥视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公寓,庄白桦心想,在抓到跟踪狂之前,他都不会回来睡觉了。   庄白桦安抚好池月,让他先去洛家,自己则是给陈望打电话,吩咐他快点派人过来。   庄白桦安排好一切,深吸一口气,去往公司。   公司依旧一片欣欣向荣,跟踪狂虽然可怕,但没有给公司的利益造成实际损失,也没有骚扰其他员工,所以除了安保严格一些,其他事务非常井然有序。   庄白桦在路过公司大门的时候,下意识去看门岗,看见小保安宋郁正在门口值班。   他走过去询问:“你不是不舒服么?怎么没休息,今天还上班。”   此时的宋郁衣着整齐,好好地戴着保安帽子,一扫昨日的虚弱,站得笔直。   他抬起眼,冲庄白桦笑了笑:“谢谢庄总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庄白桦愣了愣,打量他。   昨天他还一副摇摇欲坠,马上就昏倒的样子,今天这么精神,真是恢复得好快。   他不仅看着精神,保安服勾勒出他窄窄的腰与修长的腿,有那么点端正帅气。   “庄总,你吃早餐了吗?”宋郁友好地询问。   庄白桦顿时受宠若惊,这还是小保安第一次向他搭话,他连忙说:“早上有点事,还没有。”   宋郁微笑着,如沐春风:“那可不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要记得吃呀。”   庄白桦瞪着他,点点头。   昨天的宋郁柔弱似水,令人惊恐,今天的宋郁爽朗过头,还是非常诡异。   庄白桦沉住气,说:“谢谢你的关心,好好工作,辛苦了。”   宋郁眯着眼睛,冲庄白桦挥手:“不辛苦,为大家服务。”   庄白桦狐疑地往电梯那边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宋郁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站得方正笔挺。   宋郁是喜欢笑的那种类型吗?   庄白桦心怀疑惑,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很快他就没有空闲考虑这些事了,直接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去。   在上午过了一半的时候,庄白桦接到通知,他派去公寓搜查的人打电话来汇报情况。   “庄总,我们在您的公寓里发现了隐形摄像头。”   果然,庄白桦定了定心神,沉着地问:“有几个,分别在哪里?”   向他汇报的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八个。”   居然这么多,庄白桦想到这些天他跟池月相处的情景全被人看见,立即浑身不舒服。   那人继续说:“客厅厨房卧室全都有,幸好浴室衣帽间这种地方没有。”   庄白桦按捺着怒气,问:“能不能查出是什么时候安装上去的?”   “我们调查了公寓监控,推测凶手应该是从物业和保洁的渠道进入房间,但跟以前一样,监控捕捉不到任何画面。”   高级公寓的保洁人员进进出出都会登记,可这种防范措施在深谙追踪与反追踪的偏执大佬面前完全不够看。   庄白桦不信邪:“光天化日,这么猖狂,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总裁很生气,一边擦汗一边说:“我们会继续调查,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庄白桦知道对下属发火没用,他挂了电话,把自己丢进办公椅里,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手指在椅子上轻轻扣动。   这次这个偏执大佬,到现在都没露面,却有本事把所有人玩弄得团团转。   代入池月的角度,无时无刻都被人盯着,完全没有任何隐私,一举一动全在人的掌控之中,这种溺水一般的窒息感,池月如何克服。   庄白桦心头一凛。   不对,池月没有克服,他只是下意识忽视了。   在这种密不透风的监视下,只有忽视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庄白桦再次心疼起来,幸好这次池月不是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会陪伴在池月身边。   庄白桦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第五个偏执大佬要故意让他听见快门的咔嚓声。   照理来说,计算机天才的偏执大佬完全可以不让摄像头发出声音,暗中监视才是他想要的。   可他选择了暴露。   整件事蹊跷的地方太多,庄白桦完全没有头绪。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告知池月公寓有摄像头的事,让池月待在洛家,不要过去了。   池月沉默片刻,说:“那你也过来。”   庄白桦无奈地说:“我也想陪着你,但目前还是分开比较好。”   尽管没有看到池月的表情,庄白桦还是察觉到他不开心,柔声哄着他:“听话,过两天我们再见面。”   好说歹说,庄白桦才把池月哄顺从了,池月最后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庄白桦笑着说:“放心吧,公司办公室现在进出很严格,没事的。”   两个人挂了电话,庄白桦叹了口气。   焦急也没办法,目前毫无进展,只能先做自己的事,等待抓到偏执大佬的那一天。   新进展却来得比他想象中快。   下午的时候,庄白桦待在办公室里,陈秘书敲门进来,神情有些奇怪,他对庄白桦说:“庄总,有个您的包裹到了,要不要给您送进来。”   庄白桦不解:“寄到公司的信件与快递不是统一处理吗?”   陈秘书谨慎地说:“那个包裹比较奇特,没有寄件人,而且很大很重。”   最近奇怪的事太多,陈秘书留了个心眼,特意向庄白桦汇报。   庄白桦也察觉到不对劲,问:“检查过吗?”   陈秘书点点头:“检查了,是安全的,里面应该是纸张。”   庄白桦站起来:“去看看。”   陈秘书不敢把包裹放到总裁办,两个人一起去了安保部查看。   庄白桦看到那包东西,这才明白陈望说的“很大很重”是什么意思。   只见一个大蛇皮袋子躺在地上,鼓鼓囊囊塞得很满,如果不是陈秘书说了里面是纸,庄白桦甚至会以为里面装着一个人。   庄白桦示意安保部的工作人员动手拆包。   工作人员用裁纸刀把袋子划开,里面的东西立刻滑出来,就像开膛破肚后,内脏流出来一样,洒落一地,这种场面让人恶心。   滑出来的确实是纸,确切来说,全是照片和画。   庄白桦走上前,低头看着脚下的照片,咬牙切齿。   每一张都是池月的照片,画纸上画的人像也是池月。   满满一麻袋的照片与画描绘着池月的各种相貌形态,有他在家里穿居家服的,也有在学校里上课的,还有来公司跟庄白桦讲话的。   照片自然很清晰,那些画同样栩栩如生,用的写实派画法,人物跃然纸上,头发丝都根根分明,令人汗毛倒立。   陈秘书在一旁看了,抚了抚自己的喉咙,有点想吐。   妖妃虽然长得漂亮,但这么多照片和画,密密麻麻的人像摆在眼前,容易激发密集恐惧症。   庄白桦捏捏眉间,对陈望说:“打电话把洛振铎和池月喊过来。”   池月说的对,那个人已经盯上他了,没有把照片寄给池月,而是寄给了他,这是对庄白桦的挑衅。   很快洛振铎和池月赶到,洛振铎见到那些照片,脸色铁青,池月则是面无表情,冷漠麻木。   洛振铎弯下腰,拾起一张照片,看着上面的池月,嘴角下压,抑制着怒气,说道:“这是拍的家里,家里也不安全了。”   庄白桦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现在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所有人沉默不语。   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窥视者,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洛振铎命人把照片和画收集起来,沉着脸说:“带到警察局去,我去联系更高级别的侦查组,加紧破案。”   话是这么说,之前警察也有行动,但庄白桦不报太大希望。   原书的剧情影响着每一个人,这次的事,恐怕还是要靠原书的套路才能破解。   偏执大佬深爱着池月,总不能一直这么暗中窥探吧,一辈子都不露面?要是池月跑去结婚了怎么办。   洛振铎指使着手下搬东西,庄白桦则是走向池月。   每到这种时刻,池月分外沉默,总是一言不发。   庄白桦忍不住碰碰他的脸,说:“不要害怕,我们都陪着你。”   池月笑了笑:“我不害怕。”   这点庄白桦相信,只是不害怕不代表着没有影响,池月的心被这些偏执大佬的所作所为伤害得太深了。   庄白桦忧虑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心快要满溢出来,目光温柔得能滴水。   洛振铎看到这一幕,偏过头。   池月望着庄白桦,神色终于柔软下来,他转过头,对父亲说:“这么多照片需要打印,总会使用墨盒,还有那些画,画纸与颜料总有购买途径,频繁购买大批量的原材料,应该可以查到点什么。”   洛振铎回过神,说道:“你说的对,那人不可能不漏出马脚,顺藤摸瓜可以把他揪出来。”   池月扯了扯唇角,眼睛没有笑意,说:“这不是马脚,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线索。”   庄白桦和洛振铎愣住。   池月冷冰冰地勾着嘴唇,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他这是在钓我们上钩。” 第96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和洛振铎听了池月的话,脸色都不好看,但眼下这种情况,即使知道是陷阱,也要往里面跳,因为只有去调查,他们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洛振铎联系到警察,案件的等级进行了提升,投入了更多的人力,很快就查到了一些东西。   之前跟踪狂留下的器具大部分没有有效指纹,这一次就不同了,不说打印照片,那些画就不可能是戴着手套画出来的,必定留下那人的痕迹。   警察将提取到的指纹放到罪犯指纹库里进行比对,没有得到结果,说明那人并没有案底,只能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只不过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然后就像池月所说,打印照片、购买颜料以及快递信息都有迹可循,警察跟着这些讯息,锁定了一个片区,到实地去排查出租房一类的地点,洛振铎也派了不少人帮助走访。   只用了两三天,他们就找到了一个空置的出租屋。   里面的东西令人震惊。   庄白桦接到洛振铎的通知,立马赶到目的地,池月已经在门口站着了,他高挑偏瘦,脸白得像鬼。   庄白桦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池月扭过头来冲庄白桦笑了笑,说:“我不是很想进去。”   庄白桦的心脏撕扯一般地疼痛,可他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池月自己调整心态,振作起来去面对。   他无力地说:“我陪着你。”   陪伴是他能提供的唯一支持,可此时此刻陪伴是多么无能为力。   池月脸上的笑容浮于表面,他点点头,说:“那走吧。”   两个人走进那间出租屋,里面站着洛振铎与警察等人,照理来说不冷清,庄白桦在看清屋子的陈设后,依旧浑身发凉。   全是照相机。   一整个屋子,没有什么家具,到处摆放着各种型号的照相机,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的镜头对准中间的人。   黑洞洞的镜头如同幽深的瞳孔,又像黑色的大嘴,仿佛能吃人。   庄白桦从骨骼到心脏,一片冰凉,每一条血脉都被冻结了,活力无法循环,思维无法启动,只有深深的恶心感。   旁边的警察与洛振铎的手下可能只觉得诡异,只有庄白桦才明白这一幕对于池月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   池月安静地站在庄白桦的身边,一言不发。   庄白桦喉结滚动,偏过头来看池月。   池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空灵与麻木的腐朽气息,从他的灵魂里透出来。   洛振铎走到儿子旁边,担忧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些照相机看着渗人,却无法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洛振铎弄不懂那人如此布置这间屋子的含义。   池月没有说话。   庄白桦忍不住对洛振铎说:“跟池月以前的经历有关,那个人……”他顿了顿,选择措辞,“在从精神上攻击小月。”   庄白桦说得比较保守,实际上那人正在用刀子往池月的心上捅。   洛振铎脸上有着动容,心疼儿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开解他,只能转过头对警察说:“麻烦各位继续调查。”   警察当然表示这是他们的职责,对洛振铎和池月说:“如果有跟案件相关的情况,务必告诉我们,方便我们进一步推进工作。”   破案最忌讳隐瞒情况,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而线索依靠从当事人的经历中挖掘。   池月依旧不说话。   庄白桦迟疑片刻,说:“这个人的行为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可以去问问他。”   庄白桦在走进屋子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唐枫。   照相机与照片,这些元素有着浓重的唐枫色彩,不联想都不行。   洛振铎看了看池月,又看了看庄白桦,问:“是谁?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庄白桦只能说:“一言难尽,回去慢慢说吧。”   想想也是,这个破屋子充满了窒息感,一刻都没法待了,洛振铎想带着池月出去,池月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不是唐枫。”   他的声音清冷,听起来还算冷静:“只是模仿,不是本人。”   庄白桦见他发出声音,松了口气,点点头:“我想也不是本人,不过还是去确定一下比较好。”   警察联络到唐枫时候,他甚至不在本城,经过多方面证实,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   庄白桦思索半天,还是跟唐枫打了个电话。   “你是不是想问池月的事?”唐枫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只会因为他找我。”   庄白桦无奈地说:“主动会给你希望,给你希望等于伤害你,我不希望伤害你,所以尽量不联系。”   唐枫闷不吭声地听他讲,过了好半天才笑了笑,说道:“你连拒绝都这么温柔。”   庄白桦不明白,温柔也等于残忍。   唐枫清了清嗓子,振作起来,说:“警察找过我,那些事情与我无关。”   庄白桦明白,他只是想问:“你最近有接触过什么可疑人物吗?”   唐枫回答:“这些我都跟警察说了,我这边没有任何异常。”   庄白桦微微有些失望。   线索又断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着,庄白桦没有多余的话跟唐枫讲,唐枫又贪恋庄白桦清浅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唐枫压低声音说:“说实在的,我有点震惊。”   “我以前的那点爱好,除了你和池月,没跟任何人提过,连我的经纪人都不知道,警察说有人模仿我作案,我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唐枫的话语在庄白桦的耳边回响,自带恐怖声效:“我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平时注重防范私生,在我眼里,不可能有人偷窥到我的喜好,进而模仿我。”   可那人却做到了。   甚至进一步把握住精髓,在房屋里架起无数台相机,将“镜头”这个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庄白桦闭闭眼,无话可说。   唐枫也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让人发毛,他再次笑了笑:“希望警察能早点把犯人抓到,让我也安心。”   庄白桦笑不出来,只能说:“谢谢你配合。”   唐枫听他这么说,突然问:“你一再拒绝我,试都不敢试,是不是因为池月?”   庄白桦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每次池月出事,你都特别上心。”唐枫的语气里包含着浓烈的嫉妒,“虽然你对谁都好,明显池月是最特别的。”   庄白桦听唐枫这么说有点狼狈,问:“有吗。”   唐枫哼了一声,小声而愤愤地说:“我为什么要点醒你啊。”   庄白桦跟唐枫又说了几句,找机会挂了电话。   这次通话的内容在庄白桦的脑海里反复回味,首先是唐枫说他对池月很特别,他红着脸理直气壮地想,他对池月偏心又怎样,池月那么招人疼,他还觉得对池月不够好,池月值得被更多人友善地对待。   然后就是唐枫说被人模仿。   庄白桦思考好久,认为还是要跟池月商量,可他不敢找池月,他怕触动池月的伤疤。   他无数次地揉揉自己的额头,最近捏鼻梁与揉额头已经成了他的惯有动作,第五个偏执大佬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庄白桦坐立难安,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到池月。   也许是心有灵犀,当他走下楼,想去开车找池月的时候,竟然发现池月正在公司的车库里等着他。   池月站在那里,深深望着他,嘴角勾起,轻轻笑了下。   庄白桦的心弦被拨动,他本来就想自己开车,没有喊司机,轻声对池月说:“上车吧。”   最近庄白桦大部分时间住在另一栋别墅里,而池月则是在洛家,就像之前说的,眼下已经没有完全安全的地方了,哪里都无法安心谈话。   庄白桦想了想,等池月坐上来后,发动汽车。   他没有告诉池月要去哪里,池月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庄白桦依旧温和地吩咐:“下车吧。”   他们又回到了庄白桦的公寓。   上次公寓发现摄像头之后,彻底清理检查了一遍,庄白桦心想那人不会料到他们杀回马枪,这里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个人走进公寓,在踏进客厅的那一刻,庄白桦明显感觉池月的情绪松弛了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池月喜欢这间公寓,这里有着温馨的回忆。   多少夜不能寐的夜晚,池月在这里被庄白桦治愈,完整地睡到大天亮,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体验。   好几天没人住,也不敢放人进来打扫,公寓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鲜亮,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   尽管如此,这里已经是除了警察局外最适合谈话的地方了,而他们接下来的谈话放在警察局也不适合。   好歹冰箱里还存着一些东西,庄白桦给池月倒了一杯果汁,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有好多事要问你。”庄白桦干脆靠坐在茶几上,直视着池月的眼睛,“我先跟你说说我了解到的情况,我给唐枫打了电话,确定是有人模仿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想想,之前那个人也模仿了溪音,现在才轮到唐枫。”   池月没有反驳,静默地听庄白桦讲话。   庄白桦望着池月漆黑的眼睛,艰难地问:“那个人上一次也是这么做的吗?”   利用溪音的钢笔与开瓶器,唐枫的镜头,反复给池月伤害。   池月浓墨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他平静而淡定地点头:“是的,具体的形式不一样,性质差不多。”   庄白桦忍不住问:“你曾经经历过一遍,应该知道实情怎么发展,没办法避免吗?”   池月拿起玻璃杯,一口把果汁喝干净,有一种喝酒般的决绝,喝完后,他告诉庄白桦:“没用的,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   庄白桦把池月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到一旁,焦急地说:“不要又说这种消极的话,这次我在这里,我原先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外来者,是这个世界的异端,我可以改变事情的走向。”   这是庄白桦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来历,聪明如池月应该早就懂了。   他努力向池月传达自己的真诚,希望给池月安全感。   池月盯着庄白桦,紧紧地抿着嘴唇。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更加深入地引导他说出内心的秘密:“你上次说的‘抹杀’,究竟是什么意思?”   池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着,这种沉默太漫长,漫长得带着丝丝绝望。   庄白桦没有逼迫他,安静地等待,他目前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过了好久,池月终于说话。   他说:“是重来一遍。”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听了池月的话一愣。   他有想过池月是重生的,但因为池月总是很消极,他始终有所怀疑,如今池月这么说……   意思是池月不止重生了一遍。   庄白桦怔怔地望着池月,池月垂下眼睛,乌黑浓密的眼睫毛掩去他虚无的眼神。   他慢慢地叙述自己的经历。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我甚至很高兴,因为我的人生并不顺利。”池月的声音毫无起伏,机械而麻木,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庄白桦想,原书里描写的内容应该是池月最开始的人生,家世凄惨漂亮柔弱的小白花被五个偏执大佬强取豪夺,只能想尽办法逃离。   后来池月重生了,他很高兴,认为人生能重来是天赐的礼物,宛如所有的打脸爽文一样,他可以获得崭新的未来。   “我努力避开那些人,以为能自在地生活,但冥冥之中有东西在操控我和那几个人,我不断地跟他们碰面,发生的事几乎跟第一次一模一样。”   “我心想不能这样,我的命运自己做主,于是努力改变人生轨迹,不顾一切地想逃,然后……”   池月顿了顿,说道:“我又重生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放弃希望,以为哪里出了差错,第三次依旧努力生存,只是圆滑了一些,利用信息差,与那些人周旋,尽力保全自己。”   池月抬起眼,看着庄白桦:“可还是不行。”   “第四次,第五次,依旧不行。”   庄白桦听着他说这些,浑身仿佛浸泡在冰水里,连血液都要结冰。   “然后我疯了,我开始疯狂报复那些人。”   池月说。   庄白桦明白,梦境里那些景象都是真实的,全部是池月的经历,无望的池月在轮回中挣扎,偏执大佬们一次又一次地做出同样的事情伤害他,那种情况下他怎能不疯狂。   “我放弃了,一门心思报复,直奔主题,完全不顾及任何东西,重生的间隔越来越短。”   “我每报复一个人,就立马重生,下一次我再找另一个。”   庄白桦心惊,原来那些梦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事,而是由池月几个世界的经历拼凑起来。   报复一个重生一次,如此说来……   庄白桦抖动着嘴唇,艰难地发出声音:“到底有几次?”   池月竟然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比哭泣还难看,他说:“说不清了。”   “除了报复,我还尝试了无数次别的方法。试过辍学买好火车票,直接逃离这座城市,但是不行,火车发动,刚行驶出市,我就立马重生。”   他平淡地说:“还有一次,我刚重生,没有走出房门,就想了结自己。”   自然也失败了,池月说着这些残忍的事,像聊天气一样稀松平常,似乎在理智地分析实验数据,不带任何温度,让庄白桦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我渐渐摸索出规律,不管重生几次,发生的事都大同小异,具体的内容可能有所不同,但在那个时间,一定会凑齐那几个人,那几个人会做出相同的反应,一旦我有所行动,不愿意配合就会重生。”   庄白桦懂了,剧情控制的是大纲脉络,比如此处需要一个修罗场,剧情不会在意修罗场具体的形式,只要人物到场,地点无所谓,彼此起争执就行了,争执内容也无所谓。   “后来我想,我的人生也许是一段程序,可能我一直没让它正确运行,所以才不断被重启。”   池月身为原书的原住民,无法跳出原书的框架看整个世界,他凭借自己的观察,无限接近世界的真相。   庄白桦轻声告诉他残忍的事实:“不是程序,而是一本书。”   池月听了,并没有许多惊讶,他点点头,平板地说:“是了,小说世界也说得通,我之前有想过,只是觉得把整个世界形容成程序会复杂点。”   他勾起嘴唇,再次笑出来,只不过这个笑容太嘲讽:“到底是谁写的操蛋小说,什么疯癫的鬼剧情,要是让我见到小说的作者,我会杀了他。”   小说的剧情是池月的人生,池月未尝不知骂剧情就是骂自己的生活。   操蛋的生活。   池月的脸色太难看,白得像纸都无法形容,毫无血色,一点生机都没有。   庄白桦动了动身体,拉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捂在掌心,为他取暖。   池月低下头,看着庄白桦的手,小声说:“你的手也不暖和呢。”   那是因为池月诉述的经历,让他浑身发凉,庄白桦轻轻用掌心摩挲池月的指腹,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暖和了。”   池月抿抿嘴唇。   庄白桦深吸了一口气,首先平复自己的心情,接受残酷的现实,然后才开口说:“小说的剧情始终影响着你和那些配角,希望你们能按照小说的内容完成自己的人生。”   他动了动嘴唇,含糊地问:“你重生了这么多次……有没有试着完全顺从剧情?”   也许跟随剧情,就能走向结局。   庄白桦掌心的手指抽动一下,池月的情绪有了波动。   他的眸光不再像刚才那么麻木,而是变得森林阴鸷,他的内心正在掀起狂潮,要把一切全部毁灭吞噬。   “顺从?”池月笑了。   这次的笑很彻底很长久,他麻木的时候像虚伪的鬼,此时却像邪恶的魔:“让我顺从那些恶心的人吗?”   庄白桦心里一凛。   原书的文名叫做《五个偏执大佬都想独占我》,一再强调偏执男配们的深情,庄白桦曾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小说的结局是什么。   难道是池月跟那些偏执男配在一起了?一个还是两个,甚至全部?   庄白桦后背冒出冷汗,胃部翻腾,简直想吐。   池月笑得嚣张:“哪怕重生无数次,我也不会放过这些人,要我顺从他们,我宁愿下地狱。”   庄白桦的手在轻轻颤抖。   池月每次虽然麻木,表面上看着在跟着剧情走,试图延长每次重生的间隔,但他绝不妥协,面对偏执大佬一点也不手软,随时做好了重生的准备,这是怎样的觉悟。   庄白桦心想,他再也不说池月消极了,池月明明是最积极的,他在积极地反抗命运。   池月感觉到了庄白桦的手抖,以为庄白桦恐惧了,低下头,两个人交握的手松开了。   庄白桦借此机会展开双臂,一把抱住他。   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池月是在这世上,他见过的最勇敢无畏的人,他虚弱,他冷漠,他绝望,他疯狂,可他活得比任何人都漂亮。 第98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抱着池月,怎么用力都觉得不够,只能拼命向他传递自己的温度,希望能够温暖他。   池月把头埋进庄白桦的怀里,由着他抱着,吸取庄白桦身上的气息,过了好久才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万念俱灰,以为又要重复之前的过程。”   庄白桦记起那时候的事,他坐在会所的包间里,经理领来几个漂亮的男孩子,让他挑选,池月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突出的那个。   庄白桦放池月走,接着认真地给会所的人做思想教育,改变那些人的命运轨迹,留下了夜御七子的传说。   “当时你建议我打工去麦当劳和肯德基,还让我有困难找学工办,第一次有人认真给我建议,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池月的声音柔和下来,就像冰封的小溪融化冰霜,涓涓的活水开始流动,带来细微却充满令人振奋的生机。   庄白桦回忆那时候的池月,小声嘀咕:“看不出来你很惊讶啊。”   池月靠在庄白桦的怀里,贪恋着柔软又结实的肌肉,舍不得离开。   “那是当然,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原本以为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在意了,直到遇见你。”   “刚开始我很困惑,暗中观察你,你为人处事的风格跟之前那人完全不同。”   “那当然。”庄白桦闷闷地说。   庄白桦是沐浴在社会主义光芒下成长起来的青年,是由人民群众培养出来的基层干部,受到的教育正统而积极,浑身充满了正能量,跟阴暗暴戾还违法的原主当然不一样。   池月将胳臂穿过庄白桦的腋下,攀住他的脊背,闭上眼睛,舒服地与他相拥,说道:“我以为你在伪装。”   庄白桦愣了愣,能理解池月的心理,毕竟被命运玩弄了那么多次,与偏执大佬纠缠许久,早已没有了安全感,也很难再去相信任何人。   但庄白桦听池月这么说,还有点点难受,要是两个人早点说开,说不定对付偏执大佬会更容易点。   而且,说不定能更早在一起。   庄白桦被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在一起?   池月不知道庄白桦在想什么,继续说:“直到有一次,你被人下药,依旧顽强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不肯碰我,我才确定确实换人了。”   庄白桦想起那件事还有点窘迫,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这个狗血小说世界有多离谱。   “你知道我当时多么高兴吗?”池月终于忍不住,从庄白桦的怀里起身,双手捧住他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你是外来者,是这个世界的异端,可你给我带来了希望,在我看来,你是来改变世界的。”   池月话语里包含的感情很浓烈,庄白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想要闪躲,但池月不让,坚定地捧着庄白桦的头,用深邃的眸光传达着自己对庄白桦的倾慕。   “但你没有立即完全信任我。”庄白桦低声说。   池月幽长地叹了口气,沙哑地说:“我做不到,因为我很害怕,害怕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害怕你会消失。”   “每一次我一有反抗的心思,世界线就会重置,本来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可面对你,我头一次这么恐惧。”   “你带来了这么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你是全新的气象,我害怕这些会让控制我的世界意识动怒,害怕某天早晨起床,我又回到一切的起点,而你彻底消失不见,我依旧要面对那些变态与疯子。”   庄白桦的目光不再闪躲,直直地迎向池月的注视,说:“我既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定有某种深意,肯定不会突兀消失,说不定我的使命就是把你从轮回里拽出去。”   池月愣住。   庄白桦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池月的手背上,认真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只要我插手,事情发展的方向就会跟以前不一样?”   池月怔怔地点点头。   庄白桦告诉他:“这就意味着,世界的规则在我的身上无效,我可以改变剧情。”   原书的剧情在他这个外来者面前也无计可施,这就是突破口。   “这些话由我来说,或许有些大言不惭,但你可以相信,我的力量可以抗衡这个世界的意志。”   池月听着他的话,眼底慢慢地涌上一层水雾,湿润的眼睛凝视着庄白桦,颤抖的嘴唇表达着他内心的震撼与激动:“所以我可以拥有未来是么……”   庄白桦肯定地回答他:“是的,你说你从没出过这个城市,还说你第一次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你认识我之后,这些都尝试了,今后你还会有很多第一次,我会陪着你庆祝。”   池月笑了一下,笑得有些难看,这一次却并不是因为麻木或者讽刺,而是因为感动,他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没有你的未来毫无意义。”   他为了掩饰自己眼睛里闪烁的星光,自嘲地说:“以后没办法保持第一了。”   时间对于他来说太漫长,他无聊地学习做饭,学习俄语,把大学的课程翻来覆去地看,每次考试的题目他倒背如流,不用看卷子,闭着眼睛填答案都能拿满分。   他甚至都能给洛振铎当老师,分析商业动向,教他该往哪个方向投资。   可没有未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庄白桦捏捏他的手背,也笑了:“怪不得之前不好好学习,以后我会监督你。”   池月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激动,望着庄白桦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凑近,虔诚地吻上他的唇。   池月想,他一直都在诅咒上天,也许他错了,他徘徊在世界的夹缝,反复重生,可能就是为了等待庄白桦。   庄白桦是珍贵的恩赐。   他要把这份恩赐吃进肚子里,再也不吐出来。   他抱着这样的决心亲吻着庄白桦,这样还不够,后面力气越来越大,庄白桦没有推拒,由着他发泄内心的情感,两个人在沙发上抱成一团,交换着气息。   池月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带着真诚与坚定。   庄白桦很害羞,让他无所适从,他强烈地感觉到池月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非常强势,令人头晕目眩。   庄白桦在亲吻的间隙中低声问:“会不会有监控?”   池月:“……”   池月很想说,去他妈的监控,他被世界意识监视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在乎了,但他要顾及庄白桦的感受,庄白桦很在意那个跟踪狂,这间公寓即使检查过,说不定还隐藏着摄像头。   池月在心里骂那个疯子,他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庄白桦明显在胆怯,无惧无畏的庄总害怕了,他在谈情说爱的方面青涩得近乎于单纯,像白纸一样。   池月体谅庄白桦,停下动作,缓缓躺到他身边。   庄白桦听到奇怪的声音,脸轰地一下红了,红得要滴血。   血气方刚的青年与他贴得很近,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庄白桦知道男人的情绪有时候很冲动,池月刚了解世界的真相,情绪起伏是正常的。   但庄白桦还是没办法坦然,他非常不好意思,大龄单身青年没有经验,没有谈过恋爱,工作上碰到异性都很认真地避嫌,而完全敞开心扉的池月很热情,就像天上的月亮,散播着光辉,强迫他正视怀里满满的月华。   庄白桦动了动,池月立刻缠上来,沙哑地说:“我帮你。”   庄白桦大窘,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池月行动力很高,庄白桦一边面红耳赤,一边心想,他犯了错误,他没有抵抗住诱惑。   过了好半天,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庄白桦赌气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池月伸手抱住他的背,把红扑扑的脸颊在他背上蹭。   又开始装小狗撒娇。   两个人静静地享受片刻难得的安宁,过了一会,庄白桦的肚子叫了一声。   庄白桦:“……”   羞死他得了。   池月立马起身,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去做饭。”说完,他跳下沙发,跑去厨房。   从那个背影能看出来,池月现在一身轻松,情绪轻快,一扫刚才的低迷,恨不得飞起来。   庄白桦无语地盯着地上的纸巾,恨恨地锤柔软的沙发。   厨房里剩余的东西不多,好在还有之前池月买的一些火腿和罐头,池月简单地炒了两份炒饭,给两人填肚子。   吃饭的时候,庄白桦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恢复淡定,一边吃一边跟池月讨论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事。   “要怎么处理那个跟踪狂?”既然话都说开了,庄白桦直接问,“你重生了这么多次,一次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提到这些偏执大佬,池月的表情立刻变沉郁,他舀了一勺炒饭进嘴里,咽下之后才说:“早期的时候,他隐藏得很好,不停模仿其他人,给我精神压力,我找不到他,也对付不了他,他一直像影子一样纠缠我,让我很……”   池月停顿一下,平静地说道:“让我很痛苦。”   池月每次提到偏执大佬,最多的反应是恶心,然后是不屑,毕竟前几个人都被他反杀了,他把那些人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这还是池月头一次承认这个跟踪狂有让他痛苦的能力。   “后来我厌倦了,每次一到这部分剧情,我就直接放弃,我宁愿重生也不想再看一遍那些表演。”   原来如此,庄白桦甚至开始想,也许在原书剧情里,第五个偏执大佬就是影子一般的人物,可能从头到尾,他的真身都没登场。   “这次你不能有这种想法,我们要把他揪出来。”庄白桦严肃地说。   池月乖顺地点点头,温柔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安排。”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你可不能再这么消极了,不仅是为了我,也要为你自己着想。”   他用美好的蓝图鼓动池月:“我看的那本小说一共有五个偏执角色,这个跟踪狂就是第五个,只要把他解决了,你就能获得自由,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你还没出过国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东南亚的海边,阳光、沙滩与大海,多么美好,你不想去么?”   庄白桦对自己开动员会的能力非常有信心,果然池月立刻表情不一样了,眼睛亮起来,肯定地说:“想去。”   庄白桦非常满意,他不知道的是,池月正在心里想象庄白桦穿着泳裤,露出肌肉,皮肤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情景。   紧致起伏,润泽如绸缎,想那啥。   池月不动声色地询问庄白桦:“炒饭够么?”   庄白桦的那碗饭不少,他连忙说:“够了够了。”接着他回过神,恼火地说,“不要打岔,我在说正事。”   他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发出哐哐的声音,代表着他的决心:“既然那个跟踪狂在模仿之前偏执人士的行为,那么他下一个模仿的对象就是卫丛森。” 第99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听了庄白桦的话点点头,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地想小麦色皮肤与柔韧的肌肉。   庄白桦严肃地跟他讲:“既然我们已经预知了敌人下一步的动作,可以进一步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现在我们召开第一次工作会议,讨论并进行部署工作。”   池月:“?两个人就能开会吗?”   庄白桦态度非常认真:“当然,我是会议主席,你是会议副主席。”   池月:“……”   庄白桦三下五除二把炒饭吃完,池月给他倒了一杯水,庄白桦一边说“谢谢”一边给池月分析。   “卫丛森模仿起来比之前两个人要麻烦,不管是溪音还是唐枫,想学他们的行为还挺容易,但卫丛森不同,卫丛森雇佣兵出身,武力值爆表,他与你相处的时候,最频繁的交流就是跟你过招。”   庄白桦问池月:“那个跟踪狂会现身找你打架吗?”   池月迟疑地回忆之前的经历,告诉庄白桦:“以前那个人没有出现,只是抛出一些拳套之类的东西,寄给我,这些东西对于我的杀伤力还没有钢笔和开瓶器大。”   钢笔和开瓶器主要是很恶心,属于魔法攻击。   庄白桦点点头:“所以对那个人来说,模仿卫丛森还比较困难,要么是他不想现身,要么是他武力值不够。”   “已知那个人计算机水平达到了顶级,我推测他的武力值估计比较低下,强行模仿卫丛森应该会暴露出很多破绽。”庄白桦扬起拳头秀给池月看,脸上的神情满是坚毅,给池月加油鼓劲,“以前是以前,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他逼出来,趁机把敌人一网打尽。”   池月盯着庄白桦,听着他热情洋溢、充满干劲的演讲,突然倾身,抬起手,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拳头,抚摸着他的指关节,嘴角扬起,柔和地笑:“好的,听从领导安排。”   池月话说得漂亮,要不是那双毛爪子在他关节以及指缝里摸来摸去,庄白桦就真信了。   庄白桦板着脸甩开池月的爪子:“等处理完违法份子,我们就来纠正一下你的作风问题。”   池月连忙端正态度,挺直腰杆,坐得规规矩矩:“领导看我的表现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比之前缓和许多,池月的脸上再次挂上真心实意的笑容,让庄白桦暗中松口气。   池月经历的事情太残酷,心理问题很严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庄白桦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一定要让池月的内心重新充满阳光。   事不宜迟,第二天庄白桦就开始着手安排各项事情。   卫丛森走后,他的那家拳馆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半卖半送给了池月,池月缩小拳馆的营业规模,留出一大片场地作为他的私人练拳场所,有空的时候就去那边练习,保持体魄与格斗技能。   庄白桦认为,跟踪狂想要模仿卫丛森,绝对绕不开拳馆这个地方,所以早早地在拳馆里进行部署。   他把这些想法对洛振铎说了,洛振铎认同,但是还有疑虑:“我们的做法太明显,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陷阱,不愿意露面怎么办?”   庄白桦说:“他忍不住的,只要放足饵,鱼不得不上钩。”   洛振铎不知道饵是什么,池月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穿着宽松的T恤,底下套着拳击短裤,整个人非常利落。   他冲父亲打了个招呼,又对庄白桦笑了笑。   庄白桦偏过头,问池月:“准备好了吗?”   池月点点头。   庄白桦忍不住抬手摸摸池月的头发,说:“小心点。”   池月笑得更乖巧:“放心吧。”   庄白桦这才想起洛振铎在旁边,连忙收回手,清清嗓子,说:“按照计划进行,我们先离开。”   洛振铎望着庄白桦与池月的互动,突兀地说了一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庄白桦一愣,掩饰性地偏过头,说:“谈了谈心。”他催促洛振铎,“把这里交给小月。”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明显不一样了,洛振铎虽然自己的生活过得糊涂,但看人的眼光很毒,立刻察觉出异样。   黏黏腻腻,依依不舍的暧昧在两人间蔓延,连空气都变粘稠了。   洛振铎无声地苦笑,跟随庄白桦先退到一边。   除了池月,在场的所有人先行离开。   空阔的擂台上,仅仅吊着一只沙袋,旁边的灯光全部熄灭,留下一束射灯,照向擂台中央。   池月站在灯下,望着紧实的沙袋,伸手撩起T恤的下摆,从下至上把衣服掀起来,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他脱掉衣服,露出结实的身体。   池月遗传洛振铎的身材,骨架不小,只是没有赘肉,肌肉偏薄,穿好衣服看起来瘦。   现在他把衣服脱了,露出分明的腹肌与圆润的肩部,线条紧致,再加上他很白,肌肉在他白皙的皮肤下起伏,被灯光一照,如同润泽的暖玉。   庄白桦在暗处看着这样的池月,喉口发紧,旁边的洛振铎微微有点怒气,小声问:“这就是你说的鱼饵?用□□?”   庄白桦:“……别急,看着吧。”   池月从擂台边拾起拳套穿戴在手上,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便开始攻击沙袋。   他一出手,就能看出是练家子。   一拳一拳,有力且到位,让人看了会产生庆幸,庆幸他对面的是冰冷的沙袋,如果换成活生生的人,恐怕早就被他打趴了。   晶莹的汗水从他的额角飞溅到空气中,折射着灯光,如同闪亮的星星,同时给他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色,让他的肌肉看起来更加诱人。   连庄白桦都忍不住盯着池月的腰看。   旁边的洛振铎越来越生气,愤恨地说:“居然需要我儿子出卖色相,等我抓到那个疯子,一定要让他好看。”   庄白桦尴尬地不敢出声。   池月在擂台上挥洒汗水,打了几个回合,各种动作全上了,甚至用脚飞踢了几次,周围还是没有动静。   空气有些焦躁。   庄白桦皱着眉头,按照他的理解,那个人不应该没有反应,如果是卫丛森,早就跳出来跟池月对打了。   他隐隐有些失望,那人只是模仿卫丛森,到底不是本人。   这时候池月停下来,突然转向场外,脱下拳套,冲外面勾勾手。   大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出去。   庄白桦心念一动,拿起一条毛巾,从黑暗里走到擂台旁边,站在擂台底下,抬头仰望着池月。   池月攀在擂台的边绳上,居高临下与庄白桦对视。   他笑了笑,说:“上来。”   庄白桦立刻跳上擂台,把毛巾搭在池月的脑袋上,替他擦拭头上的汗水。   池月现在长得太高,庄白桦做这种动作居然有些吃力,池月顺从地低下头,由着他摩擦自己的头发。   庄白桦从这个角度看到池月笔挺的鼻子与浓密的睫毛,上面挂着汗珠,浑身热气腾腾,散发着热烈的荷尔蒙。   偏偏他的五官是精致的,他的容貌与武力值形成诡异的对比,令他的气质更加矛盾,也更加吸引人。   庄白桦认真地替他用毛巾抹去脸上的汗水,池月顶着毛巾笑,问:“是不是很臭?”   庄白桦也跟着笑,笑容像春风一般温柔:“不。”   池月心弦拨动,突然欺身亲了庄白桦一下,因为顾及庄白桦的面子,只亲吻了脸颊,尽管这样,庄白桦还是吓了一跳,责备道:“胡闹。”   洛振铎远远看着这一幕,因为离得远,池月动作又快,他只看到池月靠近庄白桦,两个人飞速分开,庄白桦一边笑一边用毛巾拍了拍池月的脑袋。   哪怕看不清,也能察觉到他们之间温馨宠溺的氛围。   洛振铎喉咙发干,感觉苦涩,他又想喝酒了。   就在这时候,场地里响起一阵声响。   所有人警觉起来,接着从场馆的上方丢过来几个东西,一件接一件地往擂台上落。   有拳套,有沙包,甚至有杠铃,这些健身器具化成抛物线丢向擂台。   确切地说是往庄白桦所站的位置砸,带着愤恨与恼怒,恨不得砸到庄白桦的头部。   池月一把抓起庄白桦的胳臂,把他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在暗处观望的洛振铎立刻让手下们行动,场馆的灯被全部打开,照得这片场地灯火通明,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立刻暴露,无处可藏。   所有人都看到二楼的位置闪过去一个黑影。   “追!”洛振铎大声说。   二楼同样布置着他们的人手,同时安装着反向监控,这一回这个人插翅难逃。   庄白桦在擂台上看着,心里急切,对池月说:“我们也去看看。”   池月点点头,领着庄白桦向那人离开的方向追踪。   庄白桦明白那人既然敢来,肯定有所准备,但追捕工作还是比想象中难。   那人身形非常灵活,速度很快,追了半天,庄白桦只看到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   他还戴着一顶棒球帽,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庄白桦依旧看出来他的身形比较瘦。   这个人果然像庄白桦想象的那样,属于技术宅,身体素质没那么好。   池月对拳馆的构造很熟悉,即便带着庄白桦也很快追上了那人,庄白桦连忙对他说:“你快去,别管我了。”   池月回头看了庄白桦一眼,庄白桦冲他点头:“加油。”   池月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追赶。   庄白桦望着他的身影,几个起落之间,他就抵达了那个人的正后方。   前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与池月面对面,庄白桦远远看见那人脸上黑乎乎一片,应该戴了口罩或者面具。   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并且还打得有来有回。   黑色的跟踪狂拳脚不错,不说虎虎生风,至少收放有度,招招到位,招数套路竟然真的有卫丛森的影子。   庄白桦:“?”   突然变成动作片,说好了技术宅武力值不够的呢? 第100章 晋江文学城   前方的黑衣人与池月过了几招之后,停下来不动,两个人对峙着,谁也没说话。   这是池月第一次面对这个人,之前无数次都是他在暗,池月在明,这个人不停地给池月施加压力,折磨着池月。   池月的精神状态不好,这个人便落井下石,导致池月根本不愿意见他,如今两个人面对面,池月才发现这个躲在黑暗里的人并不是遥不可及,抓到他正视他,是如此简单。   黑衣人缓缓摆出出招的姿势,池月跟着移动双脚,两个人再次进入战斗模式,准备再来一架。   此时黑衣人居然开口了,他说了一句俄语。   庄白桦:“……”   某种程度上,庄白桦挺佩服这人,模仿卫丛森到这种地步,连俄语都会。   可惜庄白桦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池月应该可以跟他交流。   但池月只是冷笑一声,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用普通话说:“不管你说什么,都只能让我恶心。”   黑衣人的身形摇晃,显然被池月打击到了,他低沉地再说了一句,便直接冲上来,与池月交手。   庄白桦越看越心惊,池月是卫丛森教出来的,黑衣人在模仿卫丛森,于是两个人的动作以及招式极为相像,甚至身形都差不多,同样高高瘦瘦,混在一起鏖战,要不是衣着上有差别,几乎难分彼此。   不管怎么说,池月成功地拖延了时间,洛振铎的人很快赶过来。那个黑衣人见情况不妙,不断攻击池月给自己制造空隙,边打边后退,似乎想要逃跑。   一群人跟上去追,黑衣人已经退到建筑外侧,池月伸手去抓他,被他反手打到腕部,像泥鳅一样滑走。   眼见着他要从拳馆外墙翻出去,庄白桦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掏出手机,飞快地点开播放器,开始播放一首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一不小心播放的是中文版的,庄白桦低下头,切换到俄语版的《喀秋莎》放给黑衣人听。   池月:“……”   黑衣人的行动真的停滞下来,明显一愣,池月趁机抓住他的胳臂,结结实实地给了他脸部一拳。   可惜他脸上的面罩戴得太牢固,居然没打下来,没有露出他的真面目,黑衣人顽强地推开池月,直接往后倒,从二楼掉下去。   那人因为没有准备好,掉下去的时候失去平衡,背部向下狠狠地砸到地面。   疯子敢跳楼,正常人不敢,等大家赶到一楼的时候,那人早就挣扎着站起来,跑进了旁边的建筑群里。   此时洛振铎也赶了过来,见人跑了,皱起眉头,脸色不好。   庄白桦宽慰他:“没事,他来这么一次,留下太多线索,一定能把人找到。”   池月则是怔怔地望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不言不语。   庄白桦连忙让人把他的衣服拿过来,将外套给池月披上,和蔼地问:“你在想什么?”   池月深深地看了庄白桦一眼,说道:“我刚才打到他了。”   庄白桦以为池月在遗憾没有抓住那人,有些内疚,说道:“你做得很好,不要苛责自己。”   池月摇头,说:“不是,我在想我打到他了,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要弱。”   池月被第五个偏执大佬折磨了好几个世界,每次都因为被监视,被发掘内心最阴暗的一面而崩溃放弃,这一回池月亲手打他,才发现,想象中的恶魔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   那个人只是利用了池月心理上的弱点,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庄白桦笑了,告诉他:“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没有什么是战胜不了的。”   池月也笑了,笑得云开雨霁。   就像庄白桦说的,黑衣人来到拳馆,留下很多蛛丝马迹。   洛振铎安排人手配合警察,希望能尽快找到那人。   那人看起来受伤不轻,应该还在附近。   池月回去洛府好好休息,庄白桦悬着的心落下三分之一,没有继续留在拳馆,暂时先处理自己的事,等待洛振铎那边的消息。   第二天庄白桦照例去公司,因为事情有进展,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路过门岗的时候习惯性瞅了瞅。   他看到小保安宋郁站在那里。   庄白桦停了下来。   小保安虽然站着,整个人驼着背,完全没有了上次的意气风发,精神萎靡,脸色苍白,连脑袋上的帽子都显得大了一圈。   庄白桦奇怪地靠过去,问:“你怎么了?”   宋郁抬起头,虚汗从他的鼻尖滑落,下巴上印着一块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非常狼狈。   庄白桦吓了一跳,连忙问:“你又不舒服了?”之前有次也是这样,宋郁身体不适,坐在一旁休息。   宋郁的眼睛里有着迷茫,他竭力想站直,却做不到,他一动,脸上就浮出一层汗水。   “我……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好像摔了一跤。”   绝了,什么叫“不知道”和“好像”,怎么这么迷糊。   庄白桦伸手想扶他,宋郁却一哆嗦,往后面避开,不让庄白桦碰,小声说:“我没事。”   庄白桦没办法,说:“你今天别上班了,去医院好好检查,你的身体有毛病。”   宋郁嘟囔:“不行,轮到我值班。”   这个小保安怎么这么倔。   庄白桦无奈,只能把保安队伍的负责人喊过来,让他给宋郁安排休假,叮嘱他去医院看看。   总裁都发话不让他在岗了,宋郁只能转身慢吞吞离开,留下沮丧的背影。   庄白桦处理完这件事,这才接着上楼。   他在电梯里想,小保安似乎回到了以前自卑懦弱的模样,比前两次强多了。   上次宋郁笑得爽朗,上上次宋郁柔柔弱弱像妖精,两次都太过诡异给庄白桦留下深刻的印象。   今天的宋郁虽然受伤了,但好歹正常。   庄白桦踏出电梯。   等一下。   受伤,爽朗,柔弱,几个关键词在他的脑海里交叠,庄白桦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段时间他太忙碌,所有的精力全放在第五个偏执大佬身上,忽略了身边的细节。   他每次进出公司,都会路过门岗,与门口的小保安打过无数次照面。   小保安曾经把他们从电梯里救了出来,庄白桦单方面地将宋郁算进熟人的行列。   就像他在社区工作的时候,跟单位门口的老大爷同样关系不错,混得很熟。   所以庄白桦从未怀疑过宋郁。   跳出这个视角,仔细想想,能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宋郁有一次表现得柔弱文静,几乎可以担得上“弱风扶柳”这四个字,这不正是溪音的样子?   还有一次他大方爽朗,平时的宋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怎么可能那么豪爽,因为那是唐枫的模样。   今天宋郁身体不适,下巴上有一块淤青。   昨天的黑衣人被池月打了一拳,刚好在下巴的位置,那人从二楼跌下去,一定受了内伤。   宋郁是保安队伍里体能第一的人。   跟踪狂的武力值并不低。   庄白桦浑身冒出凉气。   他快步走到办公室,给负责这件事的警官打电话。   每个保安在上岗之前都需要办理保安证,会在派出所留下十指指纹。   之前警察们比对过跟踪狂的指纹,已知的罪犯库里没有与之匹配的,庄白桦建议这次核对公司保安的档案试试。   庄白桦向警察说明了情况,焦急地等待结果。   他希望是他想多了,如果搞错了,他愿意向宋郁道歉。   很快,事实带给他打击。   警察同志直接到了庄白桦的公司,想要逮捕宋郁。   尽管在意料之中,庄白桦依旧震惊。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把自卑害羞的小保安,与狡诈如鬼魅的跟踪狂联系到一起。   警察们抵达公司却扑了个空,因为庄白桦让宋郁回去休息了。   保安队伍负责人一脸懵逼,说道:“我给他换了班,现在他应该在宿舍里。”   警察们认为很不妙,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宋郁有充足的时间逃跑。   庄白桦也心急,要是他早点发现异常就好了。   警察们赶往公司保安的职工宿舍,庄白桦放不下心,跟在后面想看看情况。   嫌疑犯近在咫尺,却可能因为他的疏忽跑掉,庄白桦急切又后悔,担心宋郁真的已经离开了。   警察们突破宿舍大门的时候,房间里居然还有人。   宋郁躺在床铺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脸颊绯红。   他发烧了。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判断他有没有危险性,有人上前把他拍醒,宋郁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满屋子的警察,似乎并不惊讶,沉默地爬起来。   警察控制住他,确保他身上没有武器,这才说:“你涉嫌妨害他人人身安全,跟我们去局里接受调查。”   宋郁垂着头,一言不发,非常配合。   庄白桦站在保安宿舍的外面,看着宋郁被警察们带出来,整个人很虚弱,没有戴帽子,露出额上狰狞的疤痕。   庄白桦忍不住冲他说:“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宋郁没吭声。   庄白桦后悔问这个问题,答案不言而喻,第五个偏执大佬,发疯发狂,当然是为了爱。   扭曲的爱意施加到池月身上,变成了尖锐的刺刀。   庄白桦忍不住又问:“昨天你在拳馆受了伤,今天还跑来上班,应该知道自己会露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跟踪狂以往非常谨慎,善于反侦查,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次却非常大意,庄白桦甚至以为宋郁在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宋郁听了庄白桦的话,看向庄白桦,脸上浮现满满的疑惑:“什么拳馆?”   庄白桦一愣:“昨天在拳馆,你跟池月打起来的事不记得了吗?”   宋郁的脸颊因为发烧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急促地呼吸,小声对庄白桦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做这些事。” 第101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被他说得一愣,没来得及细想,宋郁就被警察带走了。   庄白桦知道要留出时间给警察同志问话,他跟着去也没有作用,但他心神不定,吩咐自己的下属跟进警察局的情况。   后面的事情完全出乎庄白桦的意料。   宋郁没来得及进警察局,首先去了医院。   他发起了高烧,到医院一检查,发现有多处内伤,已经造成了内出血,甚至肋骨骨裂,立刻被安排住院。   拳馆的空间比一般楼层要高,两层可以算作普通楼房的三层,宋郁从二楼失衡掉下去,没有任何防护,后背着地,不受伤才怪。   他还算身体结实的,普通人像那样可能早就残疾了。   庄白桦听见这个消息,心情复杂,他对小保安印象不错,谁知道第五个偏执大佬竟然是恶魔在身边。   另一方面,他不由地想,原来偏执大佬也是人类,摔下去同样会受伤。   等宋郁退烧了,身体做好了包扎,腋下缠着夹板,恢复了意识,可以沟通后,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警察对他进行简短的问话。   宋郁异常配合,他承认他跟踪了池月,偷偷给他寄卡片寄情书,有一次出于嫉妒破坏了一盆植物。   “但我很快补上了。”他脸色惨白,嘴唇因为发烧而脱皮,穿着病号服面对警察,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我很内疚,买了好多仙人球送给池月,想要弥补。”   宋郁说完,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无比难过,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想要改正,却没人教导他,他不知道从何改起。   警察们彼此对视一眼,继续问:“那在车辆上加装开瓶器攻击被害人,在外面租房子藏着照相机,到拳馆袭击被害人的事呢?”   宋郁闻言,抬起头,不顾额上的伤疤,迷惑地摇头:“没听懂。”   最后,庄白桦得到的消息是,宋郁承认了部分罪行,偏偏最严重的几件事他不认。   警方给出的说法是,宋郁可能失忆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   没有缘由,警察一般不会下这种结论,想要在警察面前装失忆比登天还难,他们有各种问讯手段,保证嫌疑人交代的全是事实。   连警察都这么说,宋郁是真不记得自己做过那些事了。   这就很离谱。   庄白桦就这件事跟池月与洛振铎商量。   池月在知道犯人就是庄白桦公司门口的小保安后,没有什么反应。他连保安的名字都没记住,人被抓住了,就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他只在意一件事,根据庄白桦所说,他处在一本小说的世界里,里面有五个神经病,这最后一个神经病被抓到后,是不是代表他完成了剧情线,小说走到了结局,他不用再轮回了。   现在到了关键的时间点,池月很紧张,每天不敢睡觉,生怕一睡着,下一刻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至于宋郁的事,管他装的也好,真的也好,都不关他的事,他恨不得这些疯子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洛振铎也是这种看法,他对庄白桦说:“看起来这人精神上有疾病,最后有很大的可能不追究他的责任。”   他顿了顿,沉下脸,表现出商场风云人物的果决与无情:“但我不会放过他,不会让他自由。”   庄白桦见洛振铎一副要动私刑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向池月,无奈地说:“我知道我有些圣母。”这个词是这么用吧,他从网上看的,“可我还是想弄清楚宋郁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请赵医生过来看看。”   就算不找赵医生,警察也会把宋郁送到精神鉴定机构。   庄白桦低声说:“对于病人,有病治病,只有治好了,才能彻底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个精神病人,如何让他感觉到悔恨。只有精神层面上康复了,才能体会到正常人的情感,当他回顾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才能意识到对池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才会心怀后悔。   可庄白桦知道他只是个外人,应该听取的是池月的意见,池月才是真正的受害人,他在这里说这些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池月望着庄白桦,眸光平和,他说:“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跟随你的步伐。”   那些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他的眼睛里只有庄白桦,庄白桦就是他最后的善良。   庄白桦听池月这么说,松了口气,扬起唇角笑了笑。   这时候洛振铎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眼神交流,板着脸说:“但我要加派人手,不能给那人任何可趁之机,二十四小时监控他。”   这没问题,庄白桦完全同意。   接着庄白桦找来了赵医生。   赵医生面对庄白桦的邀请一点都不惊奇,她感慨万千:“自从认识了庄总,我的工作变繁忙了。”   庄白桦满是歉意:“辛苦赵医生了,我只对你的医术比较信赖,每次都要麻烦你。”   “倒不麻烦,刚好给我的研究提供了不少素材,只是……”赵医生实在忍不住,问,“为什么庄总身边的精神障碍人士这么多?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有哪些影响人心理健康的因素?”   庄白桦清清嗓子,说:“谢谢赵医生,纯属巧合,这次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赵医生跟庄白桦已经成了朋友,谈话比较放松,真到了检查的时候,赵医生比谁都专业。   她接触了宋郁几天,回来向庄白桦汇报,一脸凝重。   “多重人格障碍。”   赵医生给出结论。   庄白桦早就有所猜测,疲惫地叹口气,说:“精分啊。”   赵医生摇摇头,说:“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不能一概而论,精神分裂会产生幻觉,幻想幻听,无法区分现实与虚幻。人格分裂更为少见,是完全独立出另一个人格,主人格与副人格行为性格不同,主人格并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   “一般患这种疾病的病人,在某些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比如曾经有这样的患者,在绘画方面堪称奇才,每一个人格都会作画,画出来的每一副画艺术价值极高,只是不同人格的画是不同的风格。”   怪不得小保安又会计算机又会画画,孤僻的人有时候在技术以及艺术上有非凡的造诣。   赵医生的表情严肃,她说道:“这位病人更麻烦一些,分裂出个人格不止一个,而是有好几个。”   她迟疑片刻,说:“具体有几个人格,我还在研究。”   庄白桦想了想,告诉赵医生:“应该有三个。”   庄白桦把池月的事讲给赵医生听,赵医生若有所思:“这点很奇特,一般分裂出的人格跟核心人格完全不一样,甚至有相反的倾向,但有意地模仿其他人的人格,在现实中很少见。”   已知宋郁模仿过溪音、唐枫和卫丛森,应该是因为他在跟踪池月的过程中,看到了这三个人,进而模仿他们的行为模式。   但赵医生又一次提醒庄白桦:“所谓多重人格,是指分裂出独立的人格,每一个人格都有名字年龄以及性格,甚至会有一套特定的经历,所以在面对那些副人格的时候,你不能把他们当做复制品,你得把他们当成完全独立的人。”   比如宋郁切换到溪音的人格,从那一刻开始,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正在模仿溪音的宋郁,而是溪音本人。   庄白桦这才感觉到不寒而栗。   “另外让我忧虑的是,病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赵医生忧心忡忡,“主人格越弱,副人格越活跃。”   庄白桦跟着赵医生看宋郁的监视视频,才明白她的意思。   监控摄像头下的人蜷缩成一团,手脚细痩,维度比之前更小,整个人如同干枯的柴火,堆成一团,毫无生机。   宋郁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前方半米的位置发呆,眼神空洞,面容白得像纸。   “因为之前跟踪的行为被人发现,导致他认为自己在池月的面前抬不起头,越发唾弃自己,越发自卑,于是更加逃避,很难再保持主人格的完整。”   庄白桦无法理解。   小保安跟池月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就爱得这么深了,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   庄白桦问:“有探究过他这种性格形成的原因吗?”   赵医生叹了口气:“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宋郁的经历简直可以称作童年不幸导致悲剧的范本。   宋郁的母亲是个偷渡客,父亲不知道是谁,他一出生就没有户口没有身份。穷困,暴力,出卖,伴随着宋郁的成长,他逃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几乎被人打死,在额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无人的午夜,他倒在街道的背面,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汩汩冒出,不久之后,他就会死于失血休克。   但是有人救了他。   救他的是个孩子,那个孩子大半夜在垃圾桶里翻瓶子,想着白天去卖点钱,发现他躺在那里,孩子拖着装着塑料瓶的麻袋,拼命拍旁边住户的门,把居民喊起来,送宋郁到了医院。   庄白桦:“……”   深深的疲倦包围了他,庄白桦长叹一口气,说:“是池月。”   赵医生也有些动容,说道:“确实是池月救了他。”   后面的事可以想象了,宋郁一直惦记着池月,长大后跟着黑涩会混,因为他聪明,对电脑很敏感,自学了不少技术,即使他个性孤僻,帮派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需要他的技术,他在帮派里地位不错,获取了更多资源,小小年纪计算机水平很高。   后来扫黑除恶,他从帮派里出来,当了一个小小的保安,希望能平静地生活。   然后他在这个城市里,与池月命运般的重逢。   ……他妈的,狗血的原书。 第10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明白,原书一定会为第五个偏执大佬安排一个复杂的背景,但他还是被这个剧情恶心到了。   幼小的池月因为对陌生人的小小善意,最后竟然发展到被跟踪狂精神折磨,他做错了什么?要如此对待他?   庄白桦忍不住问赵医生:“你说池月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救了宋郁,宋郁再次面对他时,怎么能下得了手?”   宋郁在跟踪的时候,可有心怀感激?正常人不是应该想着报恩?   庄白桦料想是没有的。   这些偏执大佬心里没有感激,只有自私,宋郁只是想得到池月而已,以至于疯魔。   赵医生叹了口气:“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来推测病人的想法。”   庄白桦气呼呼地说:“病人就能搞特殊化吗?”   他说出这句话,自己反而愣了愣。一般情况下他都比较理智,因为在社区工作,总做些劝架的活儿,所以对谁都关怀,对谁都公平,会考虑到特殊情况,为弱势群体倾斜,同时安抚所有人。   可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偏心了,他从很早开始心疼池月,现在发展到他会为池月生气。   要知道庄白桦很少真正地生气。   他揉了揉额角,对赵医生说:“不管怎么样,最好能治好宋郁。”   庄白桦隐隐觉得剧情线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说不定正在憋大招,关键点应该还是在宋郁身上,这个人不得不处理。   赵医生想了想,诚实地说:“挺困难的。”   庄白桦:“……”   以前那么多精神障碍的人,赵医生都没说过治不好,只有宋郁,她给出这种消极的结论。   赵医生叹口气:“需要一个一个地把宋郁的副人格诱导出来,然后跟他们谈判,那些副人格全部同意妥协,同意放弃独立回归主人格,才算成功。”   赵医生看向庄白桦:“庄总,你觉得那些副人格会同意吗?”   庄白桦:“……”   偏偏宋郁这种人格分裂还不一样,他分裂出的人格全是偏执大佬,几个偏执大佬想要达成和解,比登天还难。   “先试试,首先要把副人格引出来,池月愿意帮忙吗?”   庄白桦回去跟池月说了这件事,包括告诉他,他因为小时候救了宋郁一命,被惦记到今天。   池月没什么表情,毫无波动,当故事听。   最后,他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陷入循环这么长时间,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这之前他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就像另一个世界发生的,朦朦胧胧,追溯过去对于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庄白桦心里叹了口气,问他:“你愿意去见宋郁吗?”   池月撩起眼皮,望着庄白桦:“你要我去我就去。”   庄白桦立刻陷入为难的情绪。   他的私心越来越重,不想池月再为偏执男配们不高兴,想了想,说:“算了,那不去了。”   池月笑了,说:“医生那边怎么交代?”   庄白桦理直气壮地说:“实话实说。”池月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顾不上别人了。   池月眯起眼睛,勾起唇角,眸光有点不怀好意,他凑近庄白桦,笑着说:“这样吧,我去,但我有条件。”   庄白桦听到他用撒娇的语气,心里警铃大作,谨慎地问:“什么条件?”   池月:“你主动亲我一口。”   庄白桦:“……”   最后池月还是去见了宋郁,只是庄白桦单方面宣布条件作废。   见面的地面是宋郁的病房,因为他很危险,病房由洛振铎的人亲自看守,宋郁的腿上和手上绑着束缚带与运动传感器,一旦他暴走,立马会触发装置,限制他的自由,严重时甚至会电击。   池月走进病房,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宋郁见到池月并不开心,反而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摆着手遮住自己的头脸,用着哭腔说:“别看我……”   宋郁的情况确实更加严重了,他在被抓之前还能维持一个正常人的假象,而现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病了。   “他的主人格越来越弱。”赵医生和庄白桦透过监控查看病房里的情景,“几个副人格看见池月,争相恐后想出来,在他身体里争执,他快支撑不住了。”   庄白桦看着屏幕上的宋郁,皱起眉头。   宋郁缩在病床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直视池月,怕池月怕得要死,仿佛跟池月的眼睛对上,他就会化为灰烬,灰飞烟灭一样。   池月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开口问:“哪一个出来跟我说话?”   宋郁还躲着,不肯把脑袋露出来。   池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我的耐心有限,给你们两分钟,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池月前面只有宋郁一个人,但他从始至终都像在对一群人说话一样。   过了一会,宋郁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臂有所松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庄白桦和赵医生紧张地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况。   庄白桦本以为出来的会是最尖锐的溪音,没想到宋郁松开自己,慢慢地在床边坐好,双腿岔开,有点大大咧咧,手搁在膝盖上,姿势很放松,望着池月,嘴角噙着笑,眸光深邃,像广袤的湖。   宋郁的病气瞬间消失,他微微弯曲着脊背,手虚握成拳。   庄白桦见过这种姿势,拳击手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坐姿。   万万没想到出来的是卫丛森。   严格来说,卫丛森是池月的老师,确实很适合在这时候出来,因为只有他才能跟池月心平气和地聊天。   池月靠在椅子上,见到卫丛森也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有话快说。”   卫丛森叹息般地笑笑,眼睛里带着年长者的忧郁,他说:“我的喀秋莎,我们都想多看看你。”   庄白桦抬起手,弹掉胳臂上的鸡皮疙瘩。   赵医生则是在一旁记录这个“卫丛森”的行为模式,试图分析他的特点与弱点,作为今后谈判的筹码。   卫丛森望着池月,语气平和:“我们几个人抢破头,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池月不吭声。   卫丛森跟池月攀谈起来,跟他讲自己回到俄罗斯后发生的事,讲他是如何跟母亲的家族对抗的,要不是庄白桦知道真正的卫丛森正带着家族的人创业,他差点就信了这些鬼话了。   宋郁身体里的卫丛森拥有一套完整的人生经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历在往前延伸,不断补充,就像他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恐怕其他副人格也是如此。   池月全程放空,爱答不理,完全没在听卫丛森讲话。   卫丛森也不恼,大方地跟池月谈天说地。   后面,他抬起头看着这间白色的病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真想再跟你在拳击场上来两招啊。”   池月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卫丛森微笑着,突然问了池月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从我们之间选择一个?”   池月收起放松的表情,沉下脸。   “我们这么爱你,你一个都没看上么?”   池月的脸上瞬间满是寒冰,病房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他冷笑一声,说:“你们配么?”   “我从不与垃圾为伍。”   庄白桦在外面通过监控看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听见池月的这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是天上的明月,永远不会与黑暗共沉沦。   卫丛森听了池月的话,脸上挂上失落的表情,但他很快振作起来,笑着说:“那你可以毁灭我们,我们心甘情愿。”   这话就有点变态了。   一直在做记录的赵医生停下手里的笔,认真地观察着屏幕里卫丛森。   卫丛森的眼睛里渐渐燃烧起兴奋的狂热,他舔了舔嘴唇,沙哑地对池月说:“得不到爱,我们愿意得到恨。”   这时候赵医生比了个手势,派人进入病房,强硬地把池月带出来。   她很担心:“不能按照他说的做,暴力毁灭副人格,宋郁依旧撑不住。”   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是殊途同归。   池月跟着医护人员准备离开,他在走出病房前,递给卫丛森最后一个眼神,他说:“你们想得太美了,美得我发笑。我所有的情绪与感情都只给一个人,只有他才能拥有完整的我,你们分不到任何东西。”   说完,池月没再看卫丛森,从病房里离开。   庄白桦在走廊上接应池月,他听见池月最后的那番话,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容许他自我意识过剩,池月说的应该是他。   “辛苦了。”庄白桦温柔地对池月说,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池月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好,他说道:“还行吧,其实没什么,但就像一条臭鱼摆在你面前,虽然你可以无视它,但恶心的味道总是能闻到,有点不爽而已。”   宋郁身体里的副人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原书里的偏执大佬,而不是现实中被庄白桦改造过的唐枫、溪音和卫丛森。   所以更让人不适。   庄白桦忍不住摸摸池月的头,说:“你成长了。”   池月越来越坚韧,越来越成熟,刚才在病房里,虽然话多的是卫丛森,但局势一直掌控在池月手上。   池月把庄白桦的手从自己头上拽下来,想要跟他十指交握。   庄白桦看了看旁边的环境,他们刚离开精神卫生中心,还没走到停车的位置,于是将手抽回来,不让池月拽着。   池月扯扯唇角,非常不满。   他哀怨地看着庄白桦:“说好的,我来这里,你就主动亲我。”   庄白桦服了他了,光天化日之下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庄白桦心虚地回应:“你跟谁说好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池月幽幽地说:“庄先生也会耍无赖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辛辛苦苦跑这里来,听疯子胡乱哔哔,受了一通鸟气,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好歹给我点奖励。”   庄白桦简直哭笑不得,他这是从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庄白桦知道池月只在自己面前这么演,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泛上一丝甜蜜,他听见池月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红色爬上庄白桦的耳廓,他清清嗓子,说:“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问也罢。”   池月弯着眼睛笑:“是你自己想歪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庄白桦克制住抚摸自己热烫耳朵的冲动,心想他就制不住这个小年轻了吗?   从池月怼唐枫就能看出,池月的口才其实很好,平时不爱说话是因为他懒得搭理,他真用起心来,谁都说不过他。   庄白桦思考片刻,决定如此扳回局面:“我在想……”   池月挑起眉,期待地看着他。   庄白桦笑眯眯地说道:“我在想你还有没有穿那条小熊内裤。”   “……”池月的脸跟着就红了。 第103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看见池月的神色,愣了愣,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真的还穿着吧?”   池月红着脸否定:“怎么可能。”   穿是没有穿,只不过池月想起了那时候的心情。   当时他被溪音的开瓶器戳到大腿,本想利用洗澡的机会勾引庄白桦,可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熊内裤。   打折买的,很便宜。   更让人沮丧的是,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庄白桦神色如常满脸正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搞得他在事后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   也许就是小熊内裤的错。   池月抬起手,遮着自己的半张脸,深吸几口气,对庄白桦说:“给我一个洗刷你记忆的机会。”   他拉起庄白桦,说:“走。”   庄白桦不解:“去哪里?”   池月气势汹汹地说:“找个地方我脱给你看,没穿了。”   庄白桦:“……”   绕来绕去还是耍流氓。   两个人说说笑笑离开精神中心,池月仿佛完全没把见宋郁的事放在心上。   赵医生走进病房,病床上的人依旧坐着,却换了个姿势,从大大咧咧的岔开腿变成一只膝盖弯曲,另一条腿挂在床边晃晃悠悠。   坐在床上的人冲赵医生笑:“我就说不该让俄罗斯熊出来,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被小月数落一通。”   刚才还稳健的人瞬间变得柔弱,垂着眼尾,幽幽地望着医生,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看起来柔和无害。   赵医生喊他的名字:“溪音?”   溪音半眯着眼睛,露出甜甜的笑:“你好,医生。”   赵医生暗暗想,这是个机会,她一边跟溪音搭话,一边暗中记录这个副人格的行为模式。   “你们刚才发生争执了吗?”赵医生亲切地坐到一旁,柔声问。   溪音点点头,有些恼怒,说:“小月来看我们,我们好高兴,可惜只能出来一个,我们打不过俄罗斯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见小月。”   他撅起嘴巴,很不情愿:“把这个机会给他太浪费了,他居然想放弃。”   赵医生不动声色地问:“放弃?难道是指放弃池月?”   赵医生心里一喜,这说明卫丛森这个人格妥协了,有望和解。   溪音撇撇嘴:“当然不是,他想放弃,不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他想拉着小月一起。”   卫丛森本身有PTSD,有严重的自毁倾向,他希望与池月共沉沦。   尽管没达到期望,赵医生的神色依旧不变,她温柔地说:“你要帮忙阻止他。”   溪音立马笑嘻嘻:“那是当然,我才不会把小月让给他,刚才应该我出来,小月看见我,一定不会像看见俄罗斯熊那么平淡。”   赵医生心想,那么场面可能会过于刺激,还是这样比较好。   溪音轻轻地叹气:“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小月了,好想他呀。”他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想用刀子划破他的皮肤,想看他的血。”   赵医生忍不住摇摇头,站起来,喊人进来,替溪音注射镇定剂。   在找到和解方法以前,让溪音在外面放风,他的行为与思想会更极端。   医护人员给溪音注射针剂,溪音惊恐地挣扎,百般抵抗,始终不愿配合。   赵医生在旁边试图唤醒主人格:“小宋,宋郁,你真的想看池月难过吗?他曾经救过你,而这些人要伤害他。”   溪音挣扎着突然不动了,他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望着赵医生。   赵医生吩咐医护人员推针,轻声说:“辛苦了,休息一下吧,晚安,宋郁。”   宋郁闭上眼,倒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   虽然宋郁的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但最起码这个人在精神中心,不会到处乱窜了。   身边没了威胁,池月又开始粘着庄白桦。   庄白桦简直拿他没办法,怎么一开始没发现他是个粘人精。   池月甚至穿上西服,偷偷摸摸地溜到总裁办公室,庄白桦喊陈望倒茶的时候,他端着保温杯,一本正经地把茶杯放到庄白桦的桌上,推推眼镜,说:“庄总,这是您的茶,小心烫。”   庄白桦瞪着眼睛看着他,他甚至弄了一副平光眼镜。   “你爸爸知道你跑我这里来当小秘吗?”庄白桦抽了抽嘴角问。   池月戴着眼镜,双手在西服的小腹处交叠,宛如最称职的秘书,说:“不知道,知道了他会跟我抢着干。”   庄白桦:“……”洛振铎才没这么无聊。   池月偏过头,隔着眼镜冲庄白桦眨眨眼:“不用你发工资,这么划算又能干的小秘你不喜欢么?”   庄白桦实在忍不住,闷笑起来:“你说你,也不好好上学,就在我身边晃。”   池月弯下腰,手搭在庄白桦的办公椅上,垂着眼睛微笑:“整个大学的课程我已经倒背如流,没有上学的必要了吧。”   他说自己是小秘,可哪有比老板还气派的秘书。   身上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剪裁得体,露出里面灰色的衬衫边,禁欲又整齐,他随意地撑着椅子,手腕上的表随着他的动作滑出来,衬得他雍容大气。   每一个人看见池月的第一个感觉是长得漂亮,而不会说他帅,就是因为他身上总有种少年气,如今他换上西服,把少年气收了起来,终于有了几分成年男人的韵味了。   即使说着撒娇的话,也无法纯粹地把他当成孩子,反而平添几分游刃有余。   庄白桦抬起头,淡定地说:“你最近好像总穿正装。”   池月笑着扯扯领带,说:“以后要当大老板,提前习惯习惯。”他的笑容魅惑,“怎么,不好看吗?”   庄白桦跟着扬起嘴角:“好看。”算得上赏心悦目。   池月满意地直起身体,替庄白桦收拾办公桌:“好看你就多看看,不收你钱。”   庄白桦笑着拍他的肩膀,让他退到一边:“别打扰我工作,越好看越降低我的效率。”   妖妃祸国。   “好的庄总,那我退下了。在我出去之前,我想问问庄总周末有没有时间?”   正准备看文件的庄白桦抬眼看池月,问:“又怎么了?”   池月弯下腰,鞠了个躬:“不知道庄总可否赏脸,与我一起上天?”   “上天?”   池月弯着眼睛笑:“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飞机吗?”   庄白桦忍不住好奇,周末的时候赴了池月的约。   说实在的,他还真忘了自己送给池月一架飞机,因为当时他专心刻印章,送飞机只是为了给洛家足够的面子,这份生日礼物完全托陈秘书打点,他连飞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们来到城郊的机场,这个机场专门起落小型以及私人飞机,那架飞机就停在这里。   池月领着庄白桦来到机库,见到了飞机。   庄白桦差点吹出口哨,喊了一声:“漂亮。”   流线的机身加上红白相间的时髦配色,小小的一架,差不多跟一辆卡车一般大,可比一般的客机迷你多了,机械化的同时又不失可爱。   “好像放大版的模型。”哪个男人不喜欢飞机呢,庄白桦望着面前的“小东西”露出微笑。   池月在一旁酸溜溜地说:“你送我的东西,自己都没见过。”   庄白桦怼他:“我不是给你刻章去了吗?”他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抬起手抚住自己的胸口,“原来你只喜欢贵的,不喜欢我亲手给你写的字。”   池月:“……你怎么也这么夸张。”   庄白桦放下手,哼了一声,说:“你以为只有你会演啊。”   池月笑出来:“可以,姜还是老的辣。”   池月拉起庄白桦的手,轻轻地笑着说:“还是更喜欢你给我写的字和刻的章,但我也喜欢这架飞机。”   庄白桦吐槽他:“油嘴滑舌。”   因为池月的笑容太美好,庄白桦舍不得甩开他的手,由着他拉着。   池月捏着庄白桦的手指,攥在手心,池月的手总是微凉,庄白桦却一片火热,两个人带着温度差碰撞到一起,引起内心深处的涟漪。   “走吧,我带你到天空看看。”池月说。   庄白桦震惊:“你会开飞机?”   池月顿了顿,老老实实交代:“不会。”说完,他补充道,“不过我在学,只是还需要时间。”   他笑了笑:“之前有那么多时间,早知道今天要开飞机,就早点练了。”   池月已经能很平静地提起重生的事了,庄白桦见他神色如常,说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以后会有更多新鲜的事要体验。”   庄白桦的眸光里满是笑意:“到时候会觉得时间不够用。”   池月温柔地说:“现在已经觉得不够了,想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   这个人……又趁人不备抛出令人不好意思的话。   庄白桦偏过头,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问:“什么时候起飞?”   在他们抵达之前,飞机做过全面的检查,可以即时起飞。池月转身请飞行员上机,飞行员调试好之后,池月对庄白桦说:“走吧。”   池月先行一步登上机舱,转过身,半蹲下来,冲外面的庄白桦伸出手。   “来。”   庄白桦扬起头,看向青年,青年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黑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璀璨的宝石。   年轻的绅士向庄白桦递出手,庄白桦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指尖上,池月伸手勾起庄白桦,用力把他拽了上来。 第104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跟着池月一起坐上飞机,这架小飞机只有五座,前面坐着飞行员加个领航员,后面是庄白桦和池月,几乎满员了。   庄白桦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小型飞机,比较新奇。   这架飞机从外面看很小巧,坐进来后空间也不大,要不是旁边两只翅膀,甚至感觉像在坐车。庄白桦四处打量机内的装潢,池月偏头问:“怕么?”   庄白桦摇摇头,都穿越了还怕坐飞机?   前方的飞行员向他们确认有没有准备好,池月说了一声“OK”,飞机开始往跑道上滑行,即将起飞。   起飞的过程中池月一直抓着庄白桦的手,庄白桦都无奈了,这个人无时无刻找尽机会触碰他,如果条件允许,池月估计会全天二十四小时粘在他身上。   很快庄白桦被机窗外的风景吸引,没再计较这些事。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飞行,起飞时的震动没有想象中大,迅速升空后,飞机飞得很平稳,有种空中漫步的感觉。   私人飞机需要申请航线,无法进入市区飞行,只能绕着城市打转,但因为高度低,反而能把地面上形形色色的景致尽收眼底。   他们飞跃过丘陵,飞跃过树林,看着玉带一样的河流,明珠一般的湖泊,视野辽阔,心旷神怡。   庄白桦指着底下的一片绿色,说:“这是我们上次团建时去的景区。”   池月跟着看了一眼,哼着说:“是啊。”   庄白桦一想到那天池月戴着墨镜口罩,用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就想笑,问他:“你当时热不热?”   池月瞥着他看,说:“要听实话吗?”   庄白桦忍住笑:“当然。”   池月没好气地说:“很热,我本来想随波逐流,顺应剧情,懒得折腾。但为了你,想试着反抗一把,以为把脸遮住就不会被卫丛森看中。”   庄白桦大笑出声:“谁知道一点用都没有,那个翠花形象还被卫丛森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剧情到底有多离谱。   池月望着庄白桦,跟着也笑起来。   他从没想过能有一天,他谈起那些疯子的时候,还能怀着轻松的心情,脸上是笑着的。   这全都托庄白桦的福。   庄白桦不仅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改造了那些疯魔的人,谁能想到有PTSD、时时刻刻活在痛苦中的卫丛森,会变成一个谐星。   每次想到这里,池月就很想亲近庄白桦,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把他刻在自己的身体里,想与他血脉相融,永不分离。   池月凝望着庄白桦,喉结上下滚动,舔了舔嘴唇。   庄白桦见他这样子,问:“飞机上有水么?”   池月说:“有,在储物箱里。”   庄白桦从箱子里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池月:“喝水。”   池月暧昧地笑:“你喂我啊。”   简直了,飞机上喝水还要人喂,庄白桦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大口饮用:“爱喝不喝,我也口渴了。”   他喝完,刚想把盖子拧回去,池月顺势从他手里抽出瓶子,拿到自己手上,同样对着嘴,喝了一口。   他扬着嘴角,评价这瓶矿泉水:“好甜。”   庄白桦:“……”   庄白桦脸有点热,心里默默地想,口水有什么甜的。   飞机在高空巡航,庄白桦这才发现市周边有好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跟偏执大佬们纠缠,都没有时间好好欣赏身边的美景。   他们从一片巨大的湖泊群上方掠过,庄白桦伸手拍了拍池月的肩膀,让他看底下,说:“下次我们去湖边钓鱼吧。”   池月立马回答:“好啊。”   未来还想跟你一起做更多的事,因为有了庄白桦,池月才开始思考未来。   在高空看风景的时间过得飞快,飞行员请示池月是不是按照原计划降落,池月同意了。   于是小型飞机按照原路返回机场,平稳地停在了停机坪。   说实话,庄白桦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怕坐飞机,而是怕在天空这种极限环境中出什么幺蛾子,他实在是被这本书的剧情搞怕了。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天空蔚蓝,白云飘飘,地面的景色美得像画,一切都如此完美。   庄白桦跳下飞机,对今天的空中旅行非常满意,甚至在站到地面的时候,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池月站在他后方,噙着笑,问:“庄总可否进一步赏脸跟我吃顿简餐?”   别说他还真饿了,庄白桦转过头,坦然地回答:“好啊。”   这一次池月没有选择在家里做饭,而是领着庄白桦去了一家高档餐厅。   庄白桦看着池月熟练地与侍者交流,侍者恭敬地带着他们进入座位。   两个人落座,庄白桦不由自主地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我经常带你出来吃饭,现在我们两个反过来了。”   池月被洛家认回去之前,在池家过得很穷困,庄白桦每天担心他吃不饱,想着办法拉他出来下馆子。   想起那时候的事,池月居然笑了笑,说:“我那时确实想多吃一点。”   庄白桦刚要心疼他,就听见他说:“我拼命想长高,想长得比你高。”   没想到他那时候饭量大是这个原因,庄白桦简直哭笑不得,往池月身上打量。   池月现在已经长得跟庄白桦一样高了,甚至因为身形偏瘦,看起来更加高挑一点。   池月发现庄白桦在观察他,支着下巴说道:“自从生日过后,好像一切都在改变。”   第一次来临的二十一岁生日,仿佛实施了魔法,封印被解除,王子从沉睡中醒来,获得了他应有的财富、体格与感情。   晚餐的配酒是雷司令甜白,配肉刚刚好,庄白桦自诩是个粗人,端起酒杯像喝白酒那样与池月碰杯,池月微笑着遵从。   越来越觉得池月举手投足像大人了,庄白桦不知道池月的年龄应该怎么算,他重来那么多次,累计时长应该很长,可他一直停留在二十岁,这是他第一次呼吸二十一岁的空气。   这个问题仔细研究起来,令人别扭,庄白桦决定不去想,与池月共同享受美食。   吃完晚餐,两个人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像习惯的那样在路边慢慢散步消食。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庄白桦满足地叹息。   没有变态,没有精神病人,五个偏执男配,一个被穿越了,两个在国外,还有一个在拍戏,最后一个目前被困在精神中心。   全部都解决了,一想到这点,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显然池月的心情也不错,跟在庄白桦身边,脚步轻快。   两个人吹着凉风,都没有说话,庄白桦惬意地眯着眼睛,心情舒畅。   突然,池月开口问:“你想好了吗?”   庄白桦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上次你说你需要时间。”   庄白桦转过头,对上他深黑的眼眸,这才想起,池月生日那天,他经历了一连串告白,实在顶不住,对洛振铎和池月说,他需要时间来考虑。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池月坚持问。   庄白桦立刻倍为窘迫,脸再次红了起来。   如此良辰美景,池月一定要提让人尴尬的事,轻松的心情立即消散。   庄白桦想到洛振铎,确实不应该再拖着人家了,应该跟他说清楚。   两个人同时停下步伐,池月定定地望着庄白桦。   “就这么暧昧着相处比较轻松,但我想要更多。”   又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明月高悬,照亮地上的人们,庄白桦沐浴着银色的月光,心想池月坚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方面比他还要成熟。   庄白桦看见池月捏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在泛白,知道他比看上去紧张,但他执著地与庄白桦对视,哪怕耳朵泛红,鼻尖冒汗,也不愿移开目光,代表着他的勇气与坚持。   庄白桦心想,他作为有担当的成年男人,必须给出回答了。   庄白桦张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笑着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此时他佩服向他告白的人们,他们实在太勇敢了。   “我对你……”庄白桦清清嗓子,脸色变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回到小学时站在讲台上演讲的时光,明明急得面红耳赤,就是无法顺利地吐出一个词。   池月盯着庄白桦,随着时间的推移,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似乎有些失望,庄白桦心里一紧,抬头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后面的保镖可以当做不存在。   于是庄白桦拉住池月,把他往自己怀里带,倾身亲吻了一下池月微凉的嘴唇。   庄白桦的脸瞬间红得要滴血。   池月眼眸中的光亮再次苏醒,燃烧一样,越来越亮,他抱住庄白桦,笑着吻上去。   “你这么做,我就当你答应了。”   胆小的人无法说出肯定的话语,只能用实际行动主动开启唇瓣,以示接纳。但不要紧,池月有的是耐心,只要给他一个微小的希望,他就能持续地走下去。   庄白桦隐隐察觉到刚才池月又在装可怜,可这些不重要了,他就是吃这一套。   两个人在月色如水的街后面亲吻,实在有够大胆,但没人在意这些,而是全身心地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   过了好久,庄白桦的整个人要沸腾了,脑子里一片朦胧,他知道这种眩晕的感觉来自于喜悦。   池月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嘴唇,扶着他的肩膀笑,目光温柔得要溺死人。   就在这时,庄白桦的手机响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从梦幻之中回到现实,池月想让庄白桦别管了,可铃声一直在持续。   庄白桦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亮着来电显示。   是赵医生。 第105章 晋江文学城   这种柔情的时刻,谁都不想接电话,但赵医生的来电显然非同寻常。   庄白桦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接通,赵医生第一句就是:“宋郁逃走了。”   所有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夜色更黑更浓,如同乌云罩在人们的心上。   根据赵医生所说,宋郁入侵了运动传感器的控制系统,把电击装置的线路断开,然后打晕了门口的守卫,从精神卫生中心逃了出去。   宋郁具备的能力太多太强,他计算机水平极高,还拥有溪音的心机,卫丛森的武力值,最后他走出精神中心,切换成唐枫,面容亲切,大大方方,谁都看不出来他是个精神病人,实在太具有伪装性。   庄白桦把这件事告诉池月,池月的表情阴沉下来,他默然不语,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黑,过了好久,他才说:“为什么这些人永远不会消停。”   他望着庄白桦,发出触及灵魂的质问:“他们一定要逼我走上绝路么?”   庄白桦心脏抽搐,安慰他:“也许没有那么严重,既然能抓到他第一次,也能再把他抓回来。”   可谁都知道抓捕宋郁有多么困难,这一回宋郁会更加戒备。   池月笑了笑,笑容跟刚才截然不同,阴森诡异,像午夜的鬼:“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一劳永逸,早该将他们赶尽杀绝。”   庄白桦知道他又在想报复的事,展开双臂抱住他,只说了一句:“相信我。”   简单的三个字,让池月平静下来。   虽然简单,可池月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有千斤重。   庄白桦轻轻拍着池月的后背,温和地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糕,宋郁甚至在离开之前把中心的监控记录全抹了,完全无法追踪到他的轨迹。   “他这是要远走高飞?”庄白桦问。   谁也无法回答他,只有赵医生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他心有执念,欲望没有得到满足,还会回来。他会去找……”   赵医生看向池月。   所有人心里一沉,都在想宋郁会对池月怎么样。   一切回到原点,又要重新寻找宋郁,幸好这次知道宋郁的身份,不像前一次那样完全没头绪。   洛振铎因为担心池月,让池月待在家里,派人全方位守着他。庄白桦知道这种做法没用,宋郁都守不住,守住池月又有什么作用。   只要剧情还在的一天,这个小说世界就不可能得到安宁。   庄白桦无数遍地思考,对于这本小说来说,什么时候才能算结局。   难道要全灭?   这个念头在庄白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吓了他一跳。这只是本狗血小说,应该不至于,池月也说过,他曾经选择自我了断,同样不被剧情认可,还是需要重来。   触发结局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只有知道这点,才能有所应对,否则剧情会不停推进,这些偏执大佬的怪招会层出不穷。   庄白桦一想到宋郁是所有偏执大佬的集合体就头疼,太难对付了。   池月一直待在洛府,洛振铎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门,庄白桦带上一些礼物,到洛府拜访,探望池月。   这件事搞得洛振铎都变瘦了,他看见庄白桦上门,拎的全是池月喜欢吃的食物,好友的眼睛里也全是对池月的关心,他没多说什么,告诉庄白桦:“小月在自己的房间里。”   庄白桦忧心忡忡:“你这么把他关着也不是个事。”   洛振铎疲惫地说:“没办法,最起码能让我和他奶奶放心点,他奶奶以为只是普通的变态,小月在家里待着,她能睡个好觉。”   庄白桦理解洛振铎的做法,说:“我去看看小月。”   洛振铎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满是深意,庄白桦却看懂了,他叹了口气,说:“等一切结束,我们好好聊聊。”   洛振铎点头:“到时候记得带瓶好酒,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庄白桦笑了。   洛府戒备森严,保镖进入了府邸里面,每一层都守着几个人,庄白桦慢慢上楼走到池月的房间旁边,还被人要求把手机留下才能进去。   谁也不知道宋郁有没有在任何电子设备上安置监听。   庄白桦进入房间,发现房间没有开灯,微凉高瘦的身体立刻扑上来,抱了他个满怀,庄白桦一时没站稳,向后退去,被那人抵在墙上。   庄白桦立刻感觉有力的胳臂圈住他,他浑身笼罩着那个人的气息,侵占着他的神经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怎么不开灯?”庄白桦问。   池月抱着他不放手,闷闷地说:“反正也做不了别的事,浪费电。”   庄白桦笑了笑,有些不自在:“门口还有人呢,你放开我。”   池月执拗地撒娇:“不放。”   庄白桦无奈,拍拍他的背,问:“你还好吗?”   黑暗的房间里,池月幽幽地说:“暂时还行吧,等我憋不住了,我就出去把人杀了。”   庄白桦知道他没在开玩笑,但也知道他更多地是发泄。   庄白桦摸摸他的头发,安抚着他:“你都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眼前,黎明之前总是最黑暗的。”   池月依恋地靠着庄白桦,说:“都听你的。”   怀里的青年像一只大狗,庄白桦一边顺着狗毛,一边说:“我们分析一下,宋郁现在会在哪里。”   池月啧了一声,这才松开庄白桦,让他在房间里坐下,走到一旁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明亮令庄白桦眯了眯眼睛,他看到池月穿着休闲居家服,终于有点大学生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翘。   池月对上庄白桦明亮的眼眸,乖乖坐到他身边,与他贴着肩膀。   “宋郁失去工作,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他可能在使用伪造身份。”   庄白桦跟池月一起分析。   “他的那几个副人格,溪音和卫丛森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是俄罗斯混血,生活圈子很窄,不利于隐藏,只有唐枫八面玲珑,善于社交,更能混迹在人群里。所以追寻唐枫的踪迹,说不定能发现宋郁。”   庄白桦自顾自地说着,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侧过头一看,才发现池月没有在听,而是盯着他发呆。   庄白桦挑眉,问:“你在看什么?”   池月老实回答:“在看你,你很好看。”   庄白桦没好气地敲他的脑袋,说:“我在说正事呢。”   池月靠着庄白桦,敛着眉目,平静地说道:“我不担心那些,我只担心你。”   庄白桦不明白:“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宋郁的目标又不是我。”   池月将脑袋靠在庄白桦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说:“你不懂嫉妒的可怕。”   嫉妒会让人疯狂,他每次看见庄白桦跟父亲说话都心里不舒服,拼命忍耐,才能压抑自己的本性,阻止自己冲上去把庄白桦拽开。   更不提那些疯子了。   指望他们能控制自己,等于天方夜谭。   庄白桦抬手揽住池月的肩膀:“你才是主要矛盾,不至于盯上我,你在家也别想东想西,没事做的话,好好学习。”   池月察觉庄白桦一提自己的事就有些敷衍,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   一直以来都是庄白桦嘱咐别人关心别人,像个老妈子似的,很少有人反过来叮嘱他,庄白桦不得不说,有那么点感动。   心尖像有小刷子刷过,又痒又麻,很想做一些更亲近的事,可这里是洛府,外面有保镖,洛振铎和洛夫人正待在楼下。   庄白桦掩饰性地抿抿嘴唇,压下心里的欲望。   “来都来了,不做些什么太可惜了。”谁知池月也这么想,欺身勾住庄白桦的脖子。   庄白桦离开洛府的时候,脸有些红,跟洛振铎告别时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他看出来自己的嘴唇被啃红了。   总有点偷情的感觉……挺刺激。   尽管洛振铎派了不少人手配合警方,还是没能找到宋郁。   警力有限,严格来说宋郁并没有制造出实质性的大伤害,警察不可能无限期地投入精力去搜捕。   宋郁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再出现。   公司门口再没有小保安的身影,庄白桦甚至感觉淡淡的遗憾。   安保部少了个人没有引发任何风波,保安这个职业本来流动性就大,宋郁平时孤僻,也没什么朋友,跟同事关系也一般,很快便没人再提他。   庄白桦心想,这些偏执大佬,放着好好的人生不去生活,偏偏要发疯发狂走向极端,不知道图什么。   他们越是这么闹,池月越是不会喜欢他们,这点都参不透。   除开宋郁这个隐藏的威胁,日子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庄白桦依旧为工作忙碌,每天在会议、饭局以及办公室之间跑来跑去。   这天他待在办公室里,一直工作到很晚。最近又到了销售旺季,公司趁机推出了好几个项目,正是一年之内最繁忙的时刻。   “庄总,休息一下吧。”陈秘书端来水果与茶,递到庄白桦面前。   庄白桦这才回过神来,外面早天黑了,他问陈望:“你还没走?”   陈秘书笑笑:“您都没走呢,我那边也有很多事。”   庄白桦明白下属的潜台词,笑道:“是我这个领导没做好,不下班搞得大家都不敢下班。”   他捻起一瓣苹果放进嘴里,说:“马上,等我把这点文件看完,就解放你们。”   陈秘书瞅了瞅桌上的纸,心知肚明没一个小时看不完,脸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嘴巴上说着违心的话:“没事的庄总,我们不急。”   庄白桦目送秘书离开,再次投入工作中,偶尔吃点水果,倒也不觉得累。   他正低头看着文件,突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视野。   庄白桦抬头,发现办公室里的灯全灭了。   他皱着眉头站起来,起初因为眼睛适应不了黑暗而无法走路,等缓和一点后,他用手机照明走到门口。   他拉开门,发现陈秘书同样摸黑走过来,陈秘书对庄白桦说:“好像停电了,庄总,您先在办公室里等会,我去找人维修。”   又停电?   上次在电梯里停电给庄白桦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照理来说公司吸取教训,重新布置过应急措施,这次不应该再停电。   整栋大楼完全陷入黑暗,每一层楼都没有照明,楼里还有不少留下来加班的人,这下子大家一起失明。   总裁办的楼层很高,黑暗的情况下靠双脚下楼有些不现实,庄白桦只能先退回办公室,等待陈秘书把事情安排好。   他坐回位置,看着手机,手机里的各种工作群全炸了,所有人都在说大楼停电的事。   “每一个电梯都暂停了,不知道有没有困在里面。”   “连总裁办的电梯都坐不了,上次停电之后,加装了好多备用发电机,不应该这样啊。”   可疑的地方太多,庄白桦皱着眉头看着看着,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陌生人来电。   工作号上有这种电话也不奇怪,庄白桦平时不会接,但今天情况特殊,他想了想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庄白桦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办公室,听见这种笑声有点头皮发麻,主动开口:“是哪位?”   电话里的人跟着问:“你是哪位?”   庄白桦以为打错了,或者是恶作剧电话,刚想挂掉,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你是哪位,为什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庄白桦从办公椅里直起身体。   “我的办公室,我的秘书,我的公司,你是哪里来的劣等品,竟敢侵占属于我的一切。”   庄白桦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话的含义,首先被他的声音震惊到了。   这个声音……跟庄白桦的声音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庄白桦自己在给自己打电话。 第106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喉口发紧,再次问了一遍:“你是谁?”   对方又笑了一声,笑声鄙夷不屑:“何必装傻,你知道我是谁。”   庄白桦不吭声了。   “我的办公室坐得舒服么?”那人持续地问庄白桦,“我的公寓住起来满意么?”   “我的人……抱起来怎么样?”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那人语气的阴鸷,虽然声音与庄白桦一样,但语调夹杂着凶狠与高傲,非常看不起人。   庄白桦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   庄白桦受不了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干脆挂了电话。   不跟疯子较劲是他的准则,听疯子在耳边低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他能推测出打电话的人是宋郁。   但不完全是宋郁,宋郁分裂出了新的人格,这个新人格来自原主,也就是另一个“庄白桦”。   这也不奇怪,在庄白桦穿越之前,宋郁就在公司担任保安了,他有充分的时间接触到原主,对原主的性格比较了解。   现在的问题是,宋郁的副人格“庄白桦”出现在公司,停电恐怕就是他造成的,不管是原主还是宋郁,对公司的情况了若指掌,此时此刻他要在公司搞事,简直轻而易举。   必须尽快找到宋郁的位置。   庄白桦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准备去喊门外的陈秘书。   庄白桦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直接通知警察,如果跟池月讲,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庄白桦担心他的安危。   不管怎么说,宋郁的终极目标只有池月。   让宋郁见到池月太危险了。   “陈秘书?”庄白桦给警察打了电话后,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陈望。   刚才说去安排人员检修的陈秘书消失了踪影,庄白桦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留在总裁办加班的员工理应不少,此时全都不见了,偌大的办公区域,只有庄白桦一个人。   他沿着办公桌椅的位置移动,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   员工们在同一时间一起消失。   此时手机里的群消息却沸沸扬扬,不断有提示跳出。   “所有的出口都封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不去啊!”   “为什么还没来电?太不正常了吧,赶紧报警!”   “早报了,警察应该在破门。”   庄白桦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宋郁搞的鬼,准确来说,是原主搞的。   原主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家公司,也比任何人都能破坏这家公司。   四周一片漆黑,城市里其他地方的灯光从高层的玻璃窗处照进来,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大楼内部寂静幽暗,一切事物在一瞬间,全部定格。   空气中弥漫着粘腻厚重的窒息感,每一张桌子与椅子的旁边,都藏着黑色的阴影,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蛰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庄白桦屏住呼吸,走了几步,发现漫无目的地寻找没有作用,只能徒增心理压力。   他停下来,给陈望的手机拨打电话。   尖锐的铃声猛地在空旷的办公区域里响起,庄白桦惊出一身毛毛汗,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在一张桌子旁边的地毯上,看到了陈望的手机。   尽管庄白桦知道陈望不止一部手机,但也明白,继续打电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庄白桦心里焦急,陈秘书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肯定跟原主有关。   他想了想,翻出通讯记录,顺着之前的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被接通,原主第一句就语气不好:“你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庄白桦压下内心的烦躁,说:“听自己的声音讲话太恶心了,你把陈秘书怎么了?”   原主嗤笑:“我的秘书,我来□□,想怎样就怎样。”   “他不是件物品。”庄白桦有些恼怒,“他在公司这么多年,你不应该伤害他。”   原主大笑出声:“可他背叛了我,我才是他的主人,他却投靠了你。”   庄白桦强忍住挂电话的冲动,怒道:“醒醒,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每个人的主人是自己。”   庄白桦觉得他在电话里跟原主说这些话实在太扯,于是直奔主题,焦急地询问:“你到底在哪里?”   这一回,原主直接挂了电话。   庄白桦不可思议地瞪着手机,这个人好小心眼,一定要报复回来。   他飞快地思考原主可能出现的地方,原主的性格非常高傲,不可一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自觉高人一等。   庄白桦突然有了个推测。   他在黑暗中,按照记忆往外走,走到楼梯间。幸而楼梯间有应急灯,他抬头看了看楼梯,选择拾阶而上。   总裁办在大楼的高层,距离楼顶很近,庄白桦一会就走到了天台门口。   通往大楼天台的通道尽头本来有道门,为了安全着想,平时都是锁着的,可今天那扇门却大大敞开,仿佛一张大口,期待着庄白桦往里钻。   庄白桦抿抿唇角,从那扇门走出去,来到天台上。   公司大楼的天台反而比室内明亮,四面八方的光汇聚于此,打造出一片孤高光辉的世界。   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三件式的西装,剪裁得体,样式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手插在裤兜里,双腿分立,看着庄白桦。   “不愧是另一个我,如此了解我的想法,这么快找来了。”   那人笑着,语调慵懒又带着阴沉,嘴角的笑容充满嘲讽,注视着庄白桦的眼神里满是傲慢。   庄白桦迎上他的目光,在他面前站定。   这个人不是宋郁,是原主“庄白桦”。   庄白桦低头,看见陈秘书躺在原主的脚下,他身上似乎受了伤,只能爬伏着,非常虚弱。   陈秘书看见庄白桦,挣扎着想爬起来,喊了一声:“庄总……”   这一声惹恼了原主,原主抬起脚,狠狠地踹在陈望的身上。   “我养的狗,不准对着别人叫。”   庄白桦急切地冲上去,想扶起陈望,但原主脚下用力,死死踩住陈望的后背,陈望贴在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无法动弹。   “你不要伤害他!”庄白桦怕刺激原主,放缓动作,说,“他只是个员工,领薪水做事而已。”   原主低头,用脚尖踢踢陈望,说:“只要他承认我才是他的主子,我就放过他。”   陈望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抬眼,看向庄白桦,艰难地说:“庄总……你快走……”   原主瞳孔紧缩,眼睛里迸发出凶光,抬起脚要再给陈望一下,庄白桦喊住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如好好聊聊?”   原主放下脚,饶有兴味地打量庄白桦。   庄白桦同样穿着西装,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天台上,一个傲慢霸道,一个儒雅温和,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竟然惊人的相似。   比如声音,比如动作。   这种相似感让庄白桦非常不适,像在照镜子一样。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原主眯着眼睛,夜风在天台上盘旋,撩起他的衣角,扬起他的头发,有种御风独立的感觉,“拙劣的模仿者?还是鸠占鹊巢的盗贼。”   庄白桦严肃地说:“你可以喊我主任。”   原主:“……”   这句话让原主失去与庄白桦沟通的欲望,他再次变得不屑一顾,看着庄白桦仿佛在看蝼蚁:“仿版永远是仿版,装得一点也不像。”   庄白桦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从没想过要模仿你。”   除了刚穿越过来,庄白桦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外,他从没掩饰过他的本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一开始假装,时间久了一定会暴露,况且何必那么做呢,庄白桦说道:“我喜欢我自己的个性,我就是我,没必要变成你。”   原主收起笑容,眸光阴沉,盯着庄白桦看。   他这幅样子竟然有几分池月的影子,池月沉默着不说话时,就是这么冷冰冰,毫无温度,同时阴恻恻的,宛如鬼魅。   庄白桦在心里叹口气,这些偏执大佬给池月的影响太大了。   “不信你可以问陈秘书,他有没有察觉到我不是你。”庄白桦说着,趁机走到陈望身边,把他扶起来。   这一回,原主没有动,只是旁观着。   庄白桦查看陈秘书身上的伤口,说:“连累你了。”   陈秘书轻微地摇头,接着咳嗽几声,竟然咳出一口血。   庄白桦又心疼又生气,抬起头对原主说:“让他走,根本不关他的事。”   这时候陈秘书却开口了,尽管很艰难,他还是说道:“庄总,你先走。”他喘了口气,虚弱却十分认真,“不要理这个疯子,公司的总裁只有一个,永远都是你。”   旁边的男人闻言,面部表情瞬间狰狞,脸上浮起暴戾的神色,他抬起脚,又要往陈秘书身上踹,被庄白桦挡住。   庄白桦同样克制不住怒气,问这个霸道又阴郁的男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原主收起腿,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高傲骄矜的神色,抚弄着自己的袖扣,蔑视着面前的两个人:“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家公司,公司里的人,我的财产,还有……”   “池月。” 第107章 补了一段重新刷新   庄白桦听见原主这么说,火气窜上心头,冷笑一声:“想得美。”   这些人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想得到池月,他们也不看看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庄白桦沉下脸,把陈望扶到一边,义正言辞地对原主说:“不要以为我怕你,你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我才是庄白桦的事实。公司目前需要的人是我。”他顿了顿,说道,“小月需要的人也是我。”   他冷冷地看着原主:“你算哪根葱?”   原主的性格本来就霸道得厉害,哪里容许别人这么轻视他,他瞬间脸色铁青,走上前来。   庄白桦以为他要动手,心里掂量着自己那几招太极拳,估计够呛。   宋郁能分裂出卫丛森的人格,还会拳击,说明他自身的体质就不错。   而原主是能跟卫丛森对打的人,武力值同样很高,庄白桦有自知之明,光靠太极拳是打不过这些人的。   但庄白桦不是死板的人,脑子有坑才跟原主正面冲突,他挺直腰杆,说道:“我已经喊了警察,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楼里了,不久之后就要找上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聪明,现在就放弃抵抗,跟我一起下楼。”   庄白桦说得很严肃,原主看他像看外星人。   原主说:“你在把我当傻子吗?”   庄白桦心想,我在把你当疯子。   原主自然不会听庄白桦的话:“警察来了又怎样,已经来不及了。”   庄白桦皱起眉头,问:“你什么意思?”   原主笑了笑,笑得讽刺:“这是我的公司,如果被人夺走的话,我宁愿破坏它。”   庄白桦心头一紧:“你做了什么?”   原主笑而不语。   原主甚至没有阻止他们与外界联系,庄白桦下意识把手机掏出来,查看公司群的消息。   公司的群早就翻了天,大家都在惊恐地传播各种消息。   “电梯往下掉了,幸亏里面没人,好可怕!”   “电路突然爆炸,伤到人了,快喊救护车呀!”   “玻璃碎了一大片,差点砸到我的头上,这是怎么回事?”   庄白桦愤怒又震惊地看向原主,原主笑道:“还有更多呢。”   庄白桦二话不说放下手机,捏着拳头揍向原主,原主轻巧地闪开,反手攻击庄白桦。   庄白桦堪堪躲过。   原主讥笑道:“你身为模仿者,这么不称职,看来没有去拳击馆练过吧。”   庄白桦恼火地去扯原主,怒气冲冲地说:“跟我去见警察!”   原主并不买账,甩开他的手,笑着说:“慌什么,主角还没登场。”   他话音刚落,天台的门口处出现一个身影,庄白桦转头,看到了池月。   池月披着月色前来,身形修长矫健,整个人像月下的豹子,他没有理会原主,而是定定地看着庄白桦。   庄白桦见池月的神色不对,阴森可怕,真有几分原主的模样,连忙对池月说:“我什么事都没有。”   为了让池月相信,他特地张开手,拍拍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   池月的表情这才回暖,走到庄白桦身边,摸摸他的手臂与肩膀,确定他真的无恙,安心地叹口气。   庄白桦问:“你怎么来了?”他故意没有通知洛振铎,就是为了不惊动池月,结果池月来得这么快。   池月看都不看旁边的男人,说道:“疯子通知我的。”   他烦闷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疯子来通知。”   庄白桦心虚得不敢说话。   他不敢说自己怕池月担心,也不敢说不想让池月跟这些偏执大佬见面,池月一定会生气。   池月沉着脸,说道:“不要跟这些变态较劲,直接动手就完事了。”   庄白桦还有些忧虑:“可他在公司里搞破坏,不知道还有哪些地方安放着陷阱。”   庄白桦甚至想到了更可怕的地方,原主不会要毁掉公司的大楼吧。   池月沉郁地说:“对他客气,他就会说出他的安排吗?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池月无比了解这些偏执大佬,他们永远不会满足,只会更加过分。   庄白桦承认池月说的有道理,说道:“那好吧,先把他抓起来。”   原主听着他们在他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他的下场,脸色越变越难看,他开口对池月说:“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冒牌货?”   池月理都懒得理,直接上手去抓原主。   原主望着池月,目光里有着狂热与扭曲:“终于见到你了,你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与我一起进入黑暗。”   庄白桦想起原主的经历,又想起原书里他把池月关在小黑屋的事,心里一阵恶心。   池月显然也想起了不好的经历,动作停顿下来。   庄白桦对原主说:“你总说我是模仿者,其实你才是,你只是宋郁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哪怕声音与动作再怎么像,你与我都是不同的。”   原主愣了愣。   尽管脸上的表情与气质飞扬跋扈,但五官改变不了,宋郁的长相是阴柔挂的,整个人偏瘦,哪怕穿着西装,也无法很好地撑起来,身形有些单薄。   庄白桦试图唤醒这副身体里的主人格:“你只是在模仿,你根本不是他们,你模仿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你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   “唐枫已经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目前正在好好的拍戏;溪音现在在国外,最起码无法再伤害到池月了;卫丛森前段时间还给我发微信,说他与母亲关系缓和,现在正带着家族的人寻找新的出路;至于你这个人格嘛……”   庄白桦笑了笑,气定神闲:“我就站在这里,你看看我的样子,现在的庄白桦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说道:“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人人都有崭新的人生,只有你还活在过去,不如好好睁开眼睛,重新评估一下你的未来。”   原主被庄白桦说的事实,搞得精神混乱。   宋郁所谓的人格全都来自于模仿,如今庄白桦说他模仿的对象过上了不同的人生,他模仿的根本不对,令他脑子里混沌不堪。   原主的身体摇晃一下,还在强撑:“你在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样,我们只有一个目的……”   他看向池月,眼睛里满是痴迷:“小月……”   池月恶心地冲他挥舞拳头。   这一次原主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地被打在脸上,瞬间被掀翻在地。   “你不配。”庄白桦告诉他。   伤害池月的人,永远不配说喜欢池月。   池月走上前去,接着揍穿着西服的人,那人并没有还手,而是继续说:“你和我都是黑色的,我们都无法见到光明。”   庄白桦忍不住又说:“你说见不到就见不到啊,你算老几,我明天就带小月去三亚海边晒太阳,想晒多久就晒多久。”   原主:“……你好烦,能不能闭嘴。”   池月听了庄白桦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手上的力气却不放松,一下比一下凶狠,击打着原主。   原主刚开始还会还手,到后面整个人疯了,躺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跟池月说话。   他一会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说:“小月……我喜欢你呀,你不要这样对我。”   一会又笑着说:“小月,你这个样子真美,好想被你拍照。”   庄白桦见宋郁的几个人格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连忙对池月说:“不能让卫丛森出来。”   卫丛森是几个人人格里武力值最高的,冒出来就难办了。   池月闻言,给了宋郁肚子好几个拳头,把他打得彻底动不了。   庄白桦还不忘记人道主义关怀,连忙说:“别打得太厉害,我不想你承担责任。”   池月有点无语,轻了也不行重了也不行,他干脆拎起宋郁,对庄白桦说:“刚才我进公司大楼的时候,看见了不少警察,他们正在帮助公司里的人撤出。”   毕竟已经是夜晚,在公司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属于万幸,庄白桦连忙说:“那我们赶紧下去跟警察同志会合。”   池月点点头,拖着人往天台等门那边走。   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弱弱的声音。   “那个……不要忘了我。”   庄白桦哭笑不得,走过去扶起陈秘书,说:“怎么可能忘了,我们下去吧。”   庄白桦扶着陈秘书走得很慢,池月为了照顾他们,同样减缓脚步。   陈秘书很聪明,旁观了刚才的事,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了看身旁的总裁,又看了看池月。   池月这个皇后的位置,是坐定了。   陈秘书替皇上高兴,心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他垂着头,靠在庄白桦的身上,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他们即将走到天台的门口,宋郁恢复了意识,被池月抓在手里,喃喃地说:“为什么呢……”   他问:“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池月顿住。   “如果没有喜欢你就好了。”   语气自卑怯懦,声音细细的,听起来是宋郁的主人格。   他发出触及灵魂的拷问,没人能给他答案。   这些偏执大佬们何尝不是被原书莫名其妙的感情线折磨着。   “喜欢你,又得不到你,好痛苦。”   宋郁说着。   庄白桦又忍不住了,教育他:“你自己痛苦就能去伤害别人吗?你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到小月身上,算什么男人?”   宋郁被庄白桦说得无话可说,他抬起头,看着池月如玉般的侧脸,池月看都不看他,不分给他一点眼神。   宋郁心生绝望。   “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句话的声音太深沉,听不出是哪个人格说的,宋郁突然发难,猛地挣脱池月的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带着他的人,笔直地冲向天台边。   庄白桦察觉到宋郁的想法,魂魄差点从身体里出来,想都没想冲过去阻止宋郁。   池月脚下用力,撑住自己的身体,庄白桦从后面赶过来抓住宋郁的衣服,几个人堪堪在天台边停下。   如果没刹住车,池月会被宋郁的惯性带得翻过天台,直接掉下去。   “你疯了!这是杀人!”   庄白桦吼出声。   池月喘着粗气,动手再次敲打宋郁。   宋郁彻底被打趴下。   陈秘书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这里可是公司顶楼,好几十层,掉下去不堪设想。   虽然天台边的围栏做得比较高,但鬼知道疯子会不会把人举起来,如果池月柔弱点,说不定真被丢下去了。   庄白桦扯着宋郁往回走:“快交给警察,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这是头一次庄白桦心生恐惧,他到现在人还是懵的,没有回魂,只想着赶紧处理掉这个疯子,免得夜长梦多。   池月再次架起宋郁的身体,跟着庄白桦。   几个人走进天台的门里,进入大楼的内部,庄白桦这才松口气。   可他隐隐约约察觉不对劲。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打破既定的剧情,警察这类处理问题的人物就会出现,可现在都抓到宋郁了,为什么警察还不来。   照理来说,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早就应该出现在顶楼了。   ……难道还有剧情没发生?   庄白桦刚这么想,就感觉身边扬起一阵风,宋郁又动了。   这一次池月有所防备,松开手准备还击,宋郁的目标却不是池月。   他扑向庄白桦。   庄白桦本来站在台阶的边上,被宋郁扑倒,他们的身后就是长长的楼梯。   顶楼的层高比普通楼层高,楼梯的级数也比普通的多。   宋郁死死按住庄白桦的前额,让他头部往下。   庄白桦整个人失去重心,顺着楼梯坠下去,紧接着后脑勺着地,传来一阵剧痛。 第108章 晋江文学城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郁会中途把目标改成庄白桦,庄白桦一时不察,被推下楼梯。   偏执男配的嫉妒果然不容小觑。   宋郁好像故意让他后脑着地,庄白桦重重地磕在楼梯上,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颅骨发出惨烈的声音,剧痛袭来,他瞬间失去意识。   等庄白桦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有些困惑。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因为他回到了之前的世界。   庄白桦站在街道办公室的前面,愣愣地望着单位前方的梧桐树,梧桐跟他记忆里的一样高大,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主任,下班怎么不走啊。”   庄白桦回过神,发现同事在跟他打招呼,他好久没有见到他的同事们了,忍不住冲他们露出微笑。   同事见到他的笑容,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庄白桦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同事跟他说再见,庄白桦目送着他们离开,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返回单位,去看自己久违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人,庄白桦借口掉了东西回来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用旧了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摞一摞的材料,社区作为离群众最近的地方,每天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工作特别琐碎,有时候忙得连庄白桦都顶不下来。   但此时,他看到这些厚厚的纸张,感觉怀念又亲切。   庄白桦坐在座位上回忆往事,开始想念父母,他穿越之后,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双亲。   他刚准备给家里打电话,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是穿回来了吗?   那池月呢?   他原来的世界里没有池月。   庄白桦心里一阵惊慌,下意识去收拾桌上的纸张,却不小心被锋利的纸边划到手。   手指上立刻出现一条红色的长线。   他皱着眉看着伤口里渗出的血珠,突然一愣。   ……一点感觉都没有。   庄白桦试着挤了挤伤口,血流得更多,仍然没有痛觉。   然后他掐了掐自己,也没有疼痛。   所以,他这是在做梦?   察觉到这个事实,庄白桦庆幸的同时,又开始失落。   他庆幸这是梦境,醒来还能见到池月,同时因为无法再见到父母而难过。   他想了想,反正是梦,不如把想做的事情做了,于是他依旧在梦中拨通了父母的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母亲劈头就问。   庄白桦无奈地说:“没事就不能给你们打电话了吗。”   母亲嘀咕道:“你自己也知道啊,你没事才不会打电话,白养你这么个儿子。”   母亲习惯性的抱怨与唠叨让庄白桦笑起来,他温和地说:“今天我回家去吃饭。”   听见儿子要回来吃饭,母亲嘴巴上埋怨,语气却很轻快:“又来蹭饭,下次不带媳妇回来,不准蹭饭。”   这句话让庄白桦想起了池月,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继而说道:“有机会带给你们看。”   母亲吓了一跳,瞬间拉大嗓门,在电话里喊:“意思是真有媳妇啦?”   母亲又惊又喜,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父亲,两个人轮番轰炸,从电话里一直持续到庄白桦回父母家吃饭。   他们不停地打听庄白桦的对象是哪里人,什么学历,身高多少,年纪多大了,长得漂不漂亮。庄白桦只能敷衍地回答,学历高,年纪小,个子也高,非常漂亮像模特一样。   “哎呀,听起来条件不错。”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他家里的情况呢?会不会嫌弃我们家?”   庄白桦笑道:“不会的,他人很善良,是单亲家庭,不过他父亲很能干,会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父亲疑惑地问:“人家条件这么好,怎么看上你了?是不是瞎了?”   庄白桦:“……”   母亲拍了父亲一下:“我们家白桦又不差,工作稳定,今后还能晋升的。”她喜滋滋地说,“人家肯定是看中我们家潜力股。”   庄白桦咳嗽一下,不接这个话茬。   庄白桦越是介绍池月,父母就越好奇,催着他赶紧把人领回家看看,继续说下去,庄白桦就编不下去,吃完饭便离开了父母家。   他踏着夜色,回去自己的房子,他见到父母身体健康,过得不错,哪怕是梦境,他也安心了。   夜凉如水,一轮圆月高悬于夜幕之上,庄白桦时不时抬头看着温柔的月亮,想着自己从楼梯上跌下来,池月会不会担心。   那条楼梯虽然比普通台阶长,但掉下去应该还有命,只是自己后脑勺着地,醒来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变傻。   庄白桦忧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部。   庄白桦就住在自己的辖区附近,在穿越辖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那人看见庄白桦,立刻走上前来,把他拉住,苦恼地说:“庄主任,我家姑娘天天看闲书,耽误学习,这可怎么办呀。”   庄白桦:“……”   耳熟的开场白,让庄白桦下意识掏出手机,他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今天居然是他穿越的那天。   他永远都忘不了穿越的那个日子,所以把日期记得很牢。   而眼前的这个大姐,就是送给他《五个偏执大佬都想独占我》那本书的人。   没想到做梦都会梦见以前的事。   大姐拽着庄白桦抱怨,庄白桦沉住气,一边开解她一边问:“您闺女看的是什么类型的书?”   果然,大姐从包里把那本书掏出来,塞进庄白桦的手里。   庄白桦看着熟悉的封面,一阵心跳加速。   封面上印着的是池月,那时候的池月下巴尖尖,目光有些忧郁,是个漂亮纯净的美少年。   庄白桦握着书,定了定心神,与大姐交流了几句,让她回去跟孩子多沟通。   大姐终于放过他,庄白桦带着书,急匆匆回到家。   他一进门,就把书籍放在灯下仔细观察,看到封底写的那些介绍词,一阵唏嘘。   “他,他,他……”,这种格式不管看几次还是这么雷人。庄白桦想起那些偏执大佬,再对上这些介绍词,如今看来这本书的人物简介如此符合,一点都不浮夸,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深吸一口气,急切地翻开书。   上一次他看原书的时候,没有看到结局,让他一直很后悔,这一次他想看看原书到底怎么回事。   庄白桦把小说前面那部分飞快略了一遍,再次被偏执男配们的举动恶心到,他捏着鼻子迅速翻到最后几页。   最后几页的内容是这样的。   那些偏执男配聚集在池月身边,每一个人都说爱着池月,池月望着这些优秀的男人,陷入迷茫。   庄白桦抽了抽嘴角,优秀个鬼啊,池月才不会这么想。   他忍着吐槽继续看下去。   那些偏执男配占有欲都很强,互相不退让,为池月争风吃醋,都想把他据为己有,于是他们逼迫池月,让池月从他们中做出选择。   池月无法选择,也无从选择,他看着男人们,看了好久好久,本来迷茫的眼睛渐渐清晰起来,他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池月将目光转向他心仪的男人,喜悦又温柔地说:“我爱你。”   庄白桦:“???”   妈的,好生气。   庄白桦知道原书都是假的,池月没有选择任何人,一直在跟命运反抗,但他还是很在意,原书的剧情里,池月在对谁表白。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人生气。   庄白桦气呼呼地把书往下翻,想看那人的名字,结果他只看到“全文完”三个大字。   庄白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书是开放结局,根本就没有告诉读者池月跟谁在一起了。   每一个偏执大佬都有可能,看读者喜欢谁,就会把池月配给谁。   庄白桦愤怒地把书丢到一边。   太可恶了,根本就没有考虑池月自己的意愿。   他躺到床上,开始思考这个梦的意义。   庄白桦知道自己的梦是有作用的。   比如之前的梦让他看到了池月以前的事,那么这一次的梦境单纯是为了让他看到原书吗?   可原书的这种结局,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庄白桦陷入沉思。   他本来希望,如果能知晓原书的结局,或许就能想出摆脱剧情线的方法,结果好像是徒劳。   他才不会让池月去选择任意一个偏执大佬。   池月肯定也不会妥协。   如果池月愿意妥协的话,他早就会在无限的轮回中接受那些疯子。   但池月一直没有。   庄白桦想到这点,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又开始心疼池月,就是因为他这么倔强,所以才受了这么多苦。   ……等一下。   庄白桦发现了其中的逻辑。   原书的结局是池月选择了一个偏执男配,而现实中池月没有将就,谁都没选。   所以池月摆脱轮回的方法就是感情线得到圆满,跟一个偏执男配达成结局。   庄白桦立刻心肌梗塞。   那些疯子一个比一个变态,接连不断地伤害池月,还让池月跟他们在一起?可不可以讲一点人道主义。   再说了,池月是属于他的。   庄白桦理直气壮地想。   庄白桦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穿越了,他成了霸道总裁,是这本小说的男配之一。   庄白桦在这一瞬间,掌握了小说世界的通关密码。 第109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想通这点之后,心脏砰怦怦地跳得很快。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跟池月早说清楚了。   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未卜先知。   庄白桦站起来,把刚才丢掉的书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封面上的画像。   他在第一次看这本小说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会和封面上的人在一起。   庄白桦冒出这个念头,突然一愣。   他似乎从没跟池月确定过关系,池月在过生日的时候用一个吻向他表露心声,而他回应池月的时候也是使用亲吻。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用语言明确地把心里的感情说出来。   其实之前庄白桦还有些别扭。   池月比他小好几岁,又是他好朋友的儿子,他无法放下自己的矜持,一直拖延着,不肯正面回应池月的热情。   如此同时,他无法控制地被池月吸引着。   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他对池月仅仅是同情。跟池月相处的时候会很高兴,见不到池月的时候会开始想念。   想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安静地待着,无声地接触彼此,心跳也会加速,身体却很舒服。   庄白桦没办法欺骗自己,他对池月产生了欲望。   感情与身体上的双重欲望。   庄白桦很懊恼,要是能早点认清自己就好了。他比池月年长,理应由他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暧昧与朦胧。   庄白桦一想到坐飞机的那天,他死活说不出口的话,就想把自己捶一顿。   亏自己比池月大八岁,还这么胆小,一点都不勇敢,比池月差远了。   庄白桦越想脸越红,望着小说的封面,心情激荡,恨不得立刻见到池月。   他回忆穿越之前发生的事,那天晚上他拿到了原书,还没看完便上床睡觉,等他一觉醒来就穿越了。   于是庄白桦把小说放到自己的床头柜上,在床铺上躺好,闭上眼睛。   在梦里睡着,醒来的时候,应该就回到池月在的世界了吧。   庄白桦想着想着,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扭过头,然后他一眼看到床头柜上的书,心里一凉。   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长久以来的生物钟,让庄白桦保持着良好的起床时间,他按照之前的习惯,收拾好自己之后,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早餐。   早餐店的老板还记得他,笑着跟他打招呼,多给了他半根油条。   庄白桦吃完早餐,走进自己办公室,同事们朝气蓬勃地跟他打招呼,庄白桦随口开了开玩笑。   看起来是个平和的早晨。   然后,庄白桦开始工作。   迎接上级布置的任务,紧抓辖区内的各种建设,处理大大小小的纠纷,工作内容跟他穿越之前一模一样。   庄白桦记得他穿越前,手头刚好有个先进典型要上报,如今在梦里,这件事还在走流程,他催促办事人员尽快把材料递交上去。   这个梦境跟他的现实衔接上了,实在匪夷所思。   庄白桦度过了忙碌而稀松平常的一天,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发生。   庄白桦认为他摔到了脑袋,所以这次做的梦比较长。   结果他晚上回家,早早地上床睡觉,又过了一天,他还待在自己的家里。   他继续去上班,继续延续他的生活。   每当庄白桦以为他搞错了,自己没有在做梦,说不定是真的穿回去了的时候,他就掐掐自己的大腿,依旧没有一丝疼痛。   这下庄白桦迷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些天,日子还是照常过,庄白桦开始惊慌。   他想池月了。   他想念池月的笑容,想念池月的拥抱,还想看看池月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   每次庄白桦以为,梦该醒了,一睁开眼,能看见池月守在他身边,结果一日复一日,他并没有醒来。   “主任,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同事见庄白桦在发呆,探着脑袋来问他。   庄白桦转过身,注视着共事多年的同事,突然感觉他很陌生。   这些熟悉的人和事,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同事见庄白桦一言不发,露出忧虑的表情:“主任,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庄白桦机械地摇头,深吸一口气,说:“没事,继续干活吧。”   不管怎么样,庄白桦不会丢掉敬业的品质。   一天一天地过去,梦境仍然毫无苏醒的迹象。   庄白桦的心越来越沉,他开始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池月。   这段日子里,父母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明里暗里催他把恋人带到家里去,刚开始庄白桦还找理由推脱,推脱的次数多了,父母开始怀疑他。   “你根本就没找到媳妇吧,故意忽悠我们呢。”   庄白桦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骗你们,我真的有了想带回家来的对象。”   “那你倒是带呀。”   庄白桦无奈:“现在有些不方便。”   “那给我们看看照片总行吧?”   庄白桦依旧做不到,他总不能把原书小说的封面拍给父母看吧?   口说无凭,父母开始不相信他,庄白桦也没办法。   毕竟连他自己都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未来在哪里,出路在哪里,明明是普通的生活,明明是熟悉的同事,熟悉的邻居,却让他产生恐惧的感觉。   再这么待下去,他可能会发疯。   庄白桦与池月感同身受。   池月之前无数次重复二十岁的时光,那该有多绝望。   庄白桦想起池月,心尖就发疼。   池月的处境比他困难千百遍,池月都坚持下来了,他又有什么借口崩溃。   于是庄白桦振作起来,继续寻找解决方法与出路。   他研究过那本小说,在这个梦境里,那本书就是普通的书,甚至纸张与印刷都不怎么好,他试着把书还给那个大姐,也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多睡觉也不行,不管他怎么睡,第二天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甚至请了个假,跑到别的省份转了一圈,畅通无阻,所以从空间上着手也行不通。   什么方法都不行,庄白桦只能试试最后一招。   他找了一节比较高的楼梯,站在楼梯的顶部,往下看。   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那天在庄氏大楼上,他被宋郁推下去的情形。   那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黑洞洞的楼梯像怪物的牙齿,阴森可怖,庄白桦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剧痛。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定了定心神,闭上眼睛,直接往楼梯下面跳。   还是没有疼痛,但他受伤进了医院。   哪怕重现他坠楼的一幕,他也没能从这个漫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庄白桦料想自己被宋郁推下去后,会在医院醒来,却没想到不仅没醒,反而在梦里住了院。   真是讽刺。   庄白桦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同事和朋友纷纷来看他,他们都以为庄白桦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没人会相信庄白桦是自残。   庄白桦感谢了亲朋好友的关怀,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休息。   好不容易清静了,母亲到医院照顾他,坐在他的床边开始唠叨。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从没见过快三十的人下楼梯会滚下去的。”   庄白桦不吭声。   母亲扫了一眼病床前的果篮与鲜花,说:“你的人缘倒不错,这么多人来看你。”   庄白桦说:“那是,喜欢你儿子的人可多了。”   这句话真不假,他到现在都保持着一天之内被三个人告白的记录。   母亲小声说:“那怎么不见你的对象来看你?”她有些不满意,“你都伤成这样了,她还不来,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庄白桦扭过头,努力从病床上直起身体,严肃地说:“不要这么说他,他不知道我受伤了,要是知道的话……”   庄白桦怔了怔,沉默下来。   他被宋郁从楼梯上推下去,当时池月就在旁边,池月眼睁睁地看着他坠落,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可能会非常难过,整个人跟着难受起来。   “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庄白桦靠在病床上,喃喃地说,“他一定会非常伤心。”   “我答应过他,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可现在连见他都做不到。”池月会不会以为自己背弃了承诺。   庄白桦微微蹙着眉,用自言自语的音调说着。   母亲在旁边却全部听进去了,她望着儿子消瘦的脸庞,知道儿子最近有心事,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失落。   “真的这么喜欢她啊。”   庄白桦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但如果喜欢,就赶紧去追。”母亲伸出手,替庄白桦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认真地说。   庄白桦望着母亲眼角的皱纹,沙哑地问:“我真的可以去吗?”   母亲点头:“当然,我们又不是愚昧的家庭,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都能接受。”   她说着,迟疑一下,立刻改口:“当然要人品好的。”   庄白桦笑了出来,保证道:“你们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发,难得没有唠叨,而是用和蔼的语气说:“去找她吧,父母永远支持你。”   庄白桦深深看着母亲,笑了笑,却因为难过与感动而笑得有点丑:“妈,谢谢你。”   母亲敲了敲他的额头:“你是我的儿子,还跟我客气什么。”她替庄白桦拉好病床上的被子,说,“好好养伤,早点出院,才能去追人。”   庄白桦在病床上放平身体,按照母亲的话,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他怀着强烈的愿望睡着了。   不管是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他都不会退缩。   他想见到池月。   这个信念无比坚定。   他答应过池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守护在池月身边,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他睡着后听见一些声音。   仿佛有很多不同的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   “白桦,你可要挺住啊,你又不爱喝酒,怎么比我的身体素质还差,快起来,别睡了。”   “庄总,您再不醒过来,公司的股东就要搞事了,公司变成别人的,您也不在乎么?”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早知道当初我强硬地带你回俄罗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庄先生,你好过份,你答应过要看我拍的作品,现在却睡着了。我已经拍出不少短片了,你快醒来看看啊。”   ……好吵。   可这么多人在他脑海里说话,却没有他最期待的那个声音。   池月在哪里?   庄白桦睁开眼。 第110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努力睁开眼,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   他转动眼球,看见素净的天花板,看出来这是医院的装修,他还在医院。   不知道母亲有没有陪床。   庄白桦想转头喊妈,结果发现自己的脖子扭都扭不动。   这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那人将脸凑近庄白桦,两个人四目相对,庄白桦一愣。   那人惊喜地喊道:“庄总,你醒了!”   站在他床头的不是母亲,而是陈秘书。   陈秘书按下病房里的通知铃,把医生喊进来。   医生立刻对庄白桦进行检查,庄白桦想开口,却发现连张嘴都很困难。   陈秘书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一边小声地告诉他:“庄总,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   庄白桦震惊。   他知道自己从楼梯上掉下来肯定会受伤,但没想到会昏迷三个月。   怪不得他做的梦那么长。   庄白桦看见陈望,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他想起梦中的父母,不禁有些哀愁,但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来,翕动嘴唇想说话。   医生察觉到他的意图,对他说:“你刚恢复意识,其他事情不要着急,慢慢来。”   庄白桦听见医生的话,慢慢闭上眼睛,重新调整状态。   其实他的头很晕,整个人迷迷糊糊,睁眼都觉得累,他只是想见池月而已。   庄白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调整了二十四小时,这才慢慢可以保持长时间的清醒状态。   除了陈秘书之外,还有其他人照顾他。   庄白桦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比较背景板,基本上只出现在公司股东会议或者交际酒会上,但他们是不会让庄白桦出事的,公司的稳定还要依靠庄白桦,所以医护人员安排得很完备。   再加上还有洛振铎派来的人,尽管庄白桦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但他接受的看护都是一等一的,除了头部的创伤,其他身体机能维持得不错。   陈秘书坐在庄白桦的病床旁边,慢吞吞地跟他讲这三个月的事。   “那天那个疯子把您扑下楼梯,您的后脑着地,造成了颅内出血,非常凶险,虽然及时被送进医院,但是动了手术之后,您依旧没有醒。”   “这三个月可把我急疯了。”陈秘书垂着眼睛,细声细气地说,“本来以为最多昏迷几天,可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动静,半个月过去了,依旧不行,到了两个月的时候,我都要绝望了。”   就连医生也没办法断定庄白桦的苏醒时间,还说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这个消息传出去,引起公司的震荡。   “太可怕了。”陈秘书做出总结。   庄白桦万万没想到自己伤得这么严重,心里想,那池月不是会很担心。   他调动自己的感官,缓缓地开口说话,第一个词就是:“小月……”   陈秘书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您昏迷期间好多人来看望呢。”   “比如那个俄罗斯壮汉,他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站在您的病床前面,扯着嗓子吼,想把您给吼醒。要不是我们拦着他,他就要对您动拳头了,他说打几下也许有效果。”   “还有您的老熟人油腻影帝,他从剧组请了假,趴在您的床头,声泪俱下,深情呼唤着您,旁边的护士都被感动哭了。”   庄白桦:“……”   好吧,被这么多人关心,他是有点感动啦,但是他还是更想见到池月。   陈秘书明显在转移话题,让庄白桦有些焦急。   庄白桦第二个见到的熟人是洛振铎,洛振铎昨天就已经到医院了,只不过那时庄白桦很快又昏睡过去,两个人没有碰上。   这位三个月没见的好友似乎瘦了一些,洛振铎撑在庄白桦床头,仔细观察他,见他真的苏醒了,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你真会偷懒,整整睡了三个月。”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非主观意愿,不算偷懒。”   洛振铎轻笑出声。   庄白桦虽然能说话了,但气息很短,说一句就要喘半天,即使这样,他都能闻见洛振铎身上的酒气,忍不住说:“你少喝点,你想醉得跟我一样躺三个月吗。”   洛振铎随意地说:“你醒了我就用不着喝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让庄白桦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急切,问洛振铎:“小月呢?”   照理来说,庄白桦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池月。   洛振铎听了庄白桦的问话,明显地顿了顿。   庄白桦迟缓的心脏一阵紧缩,池月没有出现,难道出事了?   他抬起手,想去抓洛振铎的衣服,急得鼻尖冒汗:“告诉我,小月呢?”   洛振铎见他这样,连忙说:“小月目前有些事,没有办法过来。”   洛振铎越这么说,越是代表有鬼,庄白桦急得眼前一花,头开始疼痛,艰难地说:“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那天宋郁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洛振铎摇头:“没有,他没有受伤,你好好调养,等你好了自然就见到他了。”   庄白桦还想追问,可是他头晕,说了几句话便闭上眼睛。   洛振铎立刻安排人好好照顾他。   不管庄白桦怎么询问,身边的人都不告诉他池月的去向,绝口不提池月的情况。   庄白桦有种不好的预感,池月那边一定出了事,否则他不可能不来看自己。   “你告诉他,我已经醒了,让他过来见我。”   庄白桦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洛振铎说。   洛振铎心事重重,他只在庄白桦刚苏醒那两天开心了一会,然后时常闷闷不乐,明显有别的事压在他的心头。   他说道:“我已经告诉小月了。”   庄白桦怔住,他不明白,既然池月知道他醒了,为什么不过来看他。   既然池月知道了他的近况,他也就不追问洛振铎了。   连唐枫都过来看望他,在病床前发表令人肉麻的演讲,庄白桦耐着性子没有赶他走,好歹人家表达了关心,庄白桦表示感谢。   卫丛森在庄白桦昏迷的时候回国过,见庄白桦长时间不醒,只能先返回俄罗斯。   他得知庄白桦苏醒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打来越洋视频电话。   “你应该跟我一起练拳。”卫丛森看着病怏怏的庄白桦,说,“拳击不喜欢的话,练咏春也行。”   庄白桦只能敷衍地说:“有机会再说。”   庄白桦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因为看护得好,他的肌肉没有怎么萎缩,经过短暂的康复训练,很快他就能走路了。   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静养的时候,庄白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洛振铎喊过来,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告诉我池月在哪。”   洛振铎满脸疲惫,深深地叹口气,知道这时候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说道:“在城郊的疗养院。”   庄白桦不敢相信:“你还说他没受伤?”   洛振铎不忍提到这件事,只是告诉庄白桦:“你去了就知道了,要有心理准备。”   洛振铎没有跟着庄白桦,他无力再面对疗养院里的儿子,他没想到溪音住过疗养院,这一次池月也住了进去,他需要喘口气。   庄白桦独自去往城郊。   他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无数次推测过池月的去向,他甚至怀疑过池月是不是到了国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池月会在这里。   疗养院环境幽静,依山傍水,本该是美丽的风景,看在庄白桦眼里,宛如黑白色的默片,压抑而沉郁。   庄白桦刚能行走,速度很慢,他派人去打听池月的具体位置,然后根据指引走向湖边。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湖边白色的椅子上,面朝着湖水,安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庄白桦喉口发紧,慢吞吞地走到那人的身边。   他俯下身,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对上那人的脸,低低地喊了一声:“小月……”   池月没有动。   池月比以前更瘦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苍白的脸上镶着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湖水,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像两颗乌黑的玻璃珠。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庄白桦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月,是我啊,我已经康复了。”   庄白桦轻轻推推池月的肩膀,池月还是没有反应,仿佛没有看见庄白桦,仿佛庄白桦不存在一样。   庄白桦握住他的手。   “三个月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掌心里的手指如同冰块一样,要不是胸口还在浅浅地起伏,池月坐在那里,简直像一个精致的机器人。   根本不像活物。   不管庄白桦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   庄白桦只能找到疗养院的医生,询问池月的情况。   “他在封闭自己。”医生说。   根据医生的记录以及家属提供的讯息,起初池月一直在医院待着,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庄白桦,但庄白桦没有好转,他开始变得狂躁,疯狂地想报复宋郁,想办法突破看守,将宋郁拎出来,差点没打死宋郁。   后来庄白桦两个多月没有醒,医生说庄白桦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池月就崩溃了。   如果注定会失去,为什么要让他短暂的得到。 第111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听了医生的话,怔怔地无法言语。   他在昏迷时不停地做梦,在梦里他就感觉奇怪,为什么这个梦境这么长,他始终无法清醒。   前段时间他咨询过医生,问像他这种颅内损伤一般需要多长时间痊愈,毕竟他醒来的时候,头部的外伤已经好了。   医生告诉他,当时他脑部出血,很快做了手术,照理来说清理了淤积的血块且没有其他损伤,应该立刻可以恢复意识。   但庄白桦没有。   在昏迷后的一个月,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达到普通水平,可他还没醒。   人类的脑部很复杂,有时候尽管数据正常,但依旧会出差错,所以医生推断庄白桦的脑部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如果两个月都没有醒来,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从现在来看,不能说医生的推断是错误,但那时候确实给关心庄白桦的人带来很大的震动。   池月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庄白桦明明指标与体征正常却无法苏醒,第一反应是剧情在惩罚他。   池月接受不了。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重新返回池月身边,池月依旧坐在湖边,呆呆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湖光山色,碧波荡漾,本应绝美的景色,庄白桦却无心欣赏。   庄白桦在池月的椅子边席地而坐,靠着池月的小腿,与他看向同一个方向,轻声说:“把你吓到了吧。”   池月在性格里有坚定的一面,有些底线他绝不妥协,但他也有消极的部分。   无数次与剧情的对抗受挫,让池月对剧情有种天然的恐惧,一不小心做得不好就会重来一遍,轮谁都受不了。   庄白桦是池月人生中唯一的例外,池月非常珍惜这个例外,珍惜到偏执的地步。   庄白桦记得池月在他的公寓里住的时候,天天夜不能寐,很怕睡着的时候他会消失,必须时刻盯着才能安心。   这是长久以来,池月在这本书的世界里循环,留下的后遗症。   如今这个后遗症,因为庄白桦暂时离开三个月而彻底爆发出来。   池月实在太不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能获得救赎,潜意识里认为老天会将庄白桦收走,他时刻防备着这一天,所以庄白桦昏迷让他崩溃。   庄白桦坐在草地上,胳臂轻轻碰着池月的大腿,说:“你不知道,我在这三个月并不是毫无意识,我也在努力回到你身边。”   现在想想,要是庄白桦在昏迷时,流露出一点想要待在梦境里的意思,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现在我清醒了,我们不应该来个大团圆式的拥抱么,你不理我是怎么回事。”   庄白桦说得委屈,他以前总爱用年长者的语气跟池月说话,最近他也会跟池月撒娇了,他自己都没发现。   可池月还是没有反应。   庄白桦叹了口气。   现在仔细一想,他这三个月的梦境有些微妙,也许真的是剧情在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庄白桦发现一个盲点,已知原书的通关条件是池月对任意一个偏执大佬表达爱意,剧情应该乐于看到池月走向结局,为什么这次还要安排情节让庄白桦受伤,特意从中作梗。   这不是矛盾吗?   庄白桦心念一动。   “也许有两种力量在互相拉扯,有人在帮你。”庄白桦抬起头,看向池月细致的下巴,“我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明。”   池月毫无出路的时候,庄白桦穿越过来,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点燃了希望之火。   三个月的梦境让庄白桦的信念更坚定,也许是有力量在引导庄白桦回来。   “所以你不是孤立无援,而且我也没有抛弃你。”庄白桦试着让池月找回信心,一点一点地分析。   可语言是无力的,不管庄白桦怎么说,池月依旧不理他。   池月仿佛累了,他厌倦跟剧情做斗争的日子,也厌倦了患得患失的恐惧感。   庄白桦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池月黑幽幽的眼睛,如今这双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庄白桦心痛而耐心地说:“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你再坚持一下,就能完成圆满的大结局。”   即使庄白桦这么说,仍然没有效果。   庄白桦想了想,做出一个决定。   他想把池月带回家,慢慢相处总能将池月的心捂热。   这件事需要跟洛振铎商量,因为洛振铎是池月的监护人。庄白桦把洛振铎单独约出来,洛振铎主动将见面地点定在酒吧。   两位总裁坐在包厢里,这次旁边没有任何人,所有的保镖与助理都在门外。   庄白桦看着面前的一堆酒,沉默片刻,开口说:“我不能喝酒。”   洛振铎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慵懒地说:“我知道,你刚出院,没让你喝,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这么多,看来洛振铎的心情不好。   怎么可能心情好呢,儿子还在疗养院。   “我不是故意把小月放在疗养院。”洛振铎开了一瓶酒,倒在满是冰块的酒杯里,冰块与酒液混合,折射出迷人的光泽,仿佛最甜美的毒药,洛振铎端着“毒药”,一饮而尽。   他这样的喝法,已经脱离了享受美酒的范畴,完全是麻痹自己。   庄白桦不忍心看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又明白他需要发泄,只能垂下眼,说:“我明白。”   “他在家里更加死气沉沉,母亲看着也难受,只能送到疗养院让专业的医生帮助他,可是看起来也没什么效果。”洛振铎继续给自己倒酒,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小月也住进了疗养院。”   “这是在惩罚我么。”洛振铎不解。   庄白桦没办法给他解释池月的处境,只能说道:“小月的事不是你的过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是因为我。”   洛振铎抬眼看着他。   庄白桦被洛振铎专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他艰难地说:“小月对我……”   “我知道。”洛振铎出声打断庄白桦的话。   两个人大男人在包厢里讨论这个问题实在太尴尬了,特别是他们还是平辈,而讨论的对象则是他们的晚辈。   庄白桦认为自己有责任把话跟洛振铎说清楚,但每次他要讲的时候,洛振铎就会打断他。   这次不能再拖延了。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伸手把洛振铎手里的酒杯抢过来,放到桌上,说:“你不能再靠喝酒逃避了。”   洛振铎一怔,笑了笑:“你真残忍。”   庄白桦深知长痛不如短痛,要让洛振铎从酒精中清醒过来,他说:“你还记得你在小月生日上对我说的事吗?我很抱歉。”   洛振铎闻言笑出声,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想喝酒又被庄白桦拦着,他抹了一把脸,笑得开怀:“你还来真的,至于么。”   庄白桦脸有些红,但他表情很严肃,用十二万分的认真对洛振铎说:“非常感谢你的青睐,但我只能说对不起。”   洛振铎笑完,望着庄白桦真诚的脸,庄白桦有时候认真过了头,近乎于迂腐。   比如他想把这件事忽悠过去,庄白桦说什么也不让。   可庄白桦就是这点招人喜欢。   洛振铎眯着眼睛,自嘲地说:“完全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庄白桦的脸色更红,端正的脸庞上浮现出为难,他压下自己的尴尬,说:“我觉得说开了更好,但我知道这样很狡猾,你如果不希望,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没必要。”洛振铎飞快地说道,“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你和小月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看在眼里。”   什么“精准扶贫对象”,纯粹扯淡,庄白桦自己迟钝,看不清自己的心情,可他看得很清楚。   “我早就知道自己迟了一步。”成熟的男人就是这点好,什么事都能摊开说,洛振铎发现把自己的内心剖出来给庄白桦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要怪就怪我之前明白得太晚。”   明明跟庄白桦认识得很早,却非要在庄白桦遇到池月后才对他有好感,跟自己的儿子抢男人,说出去是他没有脸面。   只是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在池月的生日上对庄白桦吐露了心声,但他知道,等庄白桦明白过来,自己完全没有希望。   果然,现在的庄白桦如此坚定地回绝他,是因为庄白桦心里装着池月。   一个人的心容量有限,无法容纳两个人。   “其实戳不戳破窗户纸对我们的关系都没有影响。”洛振铎说着,“只是我心里不平衡,不想只有我一个人纠结,所以选择说出来,让你烦恼一下而已。”   庄白桦低低地说:“你别这么说,别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洛振铎冲他伸出手,沙哑地开口:“那么让我喝一杯总行吧?至少能让我舒坦点。”   庄白桦慢慢地把杯子拿起来,放在他手上。   洛振铎继续喝酒:“明天就好了,明天就能一切如常,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庄白桦刚才拒绝的时候非常决绝,现在见洛振铎这样,又有些不忍。   “我想把小月接到我那里去。”因为心境有变化,庄白桦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   洛振铎愣了愣,再喝了一杯,说:“早该这样,只有你才能让小月恢复正常。”   他说得平静,庄白桦松口气:“那我明天就去接他。”   洛振铎从旁边拿来一瓶起泡酒,打开瓶塞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庄白桦:“没什么度数,我们干一杯吧。”   庄白桦没有推拒,接下酒。   两个男人轻巧地碰杯,同时露出结实干净的手腕,又同时稍微碰触便分开,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饱含郑重。   “小月就拜托你了。”洛振铎的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迷离深邃,看起来跟池月更加相似。   洛振铎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嘱托,庄白桦应下,把酒喝光。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接小月。”洛振铎见庄白桦喝光了酒,突然这么说。   庄白桦愣了愣,明白了洛振铎的意思,迟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洛振铎一个人留在这里。   洛振铎摆摆手,随意地靠着,一副赶人的样子。   庄白桦这才站起来,说:“你别喝太多,我不想明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酒精中毒的消息。”   洛振铎笑了笑:“我知道,我已经清醒了。”   庄白桦再次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包厢里走出去。   洛振铎痴痴地望着庄白桦离开的方向,突然心里有些恨。   恨自己为什么要年长这么多岁,要是他再年轻点,就能放下所谓的成熟与矜持,去他妈的稳重,去他妈的包容。   他想面对庄白桦时,能更恣意一点。   可他做不到,他只能活在由岁月铸造而成的铜墙铁壁里,当庄白桦最好的朋友。 第11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到疗养院把池月接了回来。   池月很听话,全程没有反抗,也没过多的反应,像个木偶人。   庄白桦领着他回到公寓,这间公寓在庄白桦昏迷期间空置三个月,一直有人过来打扫,倒还算整洁。   庄白桦出院后重新整理了一番,这里跟以前一模一样。   池月本身有公寓的指纹钥匙,可他从来没来过。   池月的行李不多,庄白桦没有喊人来帮忙,全部自己动手,一会就整理好了。   他挽着袖子,给池月倒了一杯果汁,放在桌上,说:“我先去做饭,你休息一会。”   池月盯着果汁看,不说话。   庄白桦抱歉地笑笑:“我做得没你做得好吃,将就一下吧。”   池月乖乖坐在桌边,没有任何异议。   庄白桦走进厨房,忙活了一阵,端了两碗面出来,摆在池月面前,无奈地说:“我就这水平。”   池月望着面条。   庄白桦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喜欢,自己去做饭?厨房里什么都有。”   池月还是不动。   庄白桦只能用筷子挑起几根面递到他嘴边:“好歹吃点吧。”   池月张嘴咬了一口面条。   庄白桦松了口气,肯吃东西就行,他把筷子交给池月,柔声说:“自己动手?我也饿了。”   池月接过筷子,低下头,慢慢地挑着面条吃。   庄白桦笑了笑,同样拿起筷子吃起来。   吃完面,庄白桦笑着对池月说:“我想去洗澡,你帮我洗碗可以么?”他转过头,给池月看他后脑头发里的伤疤,“洗头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很小心,所以花费的时间比较长。”   池月顿了顿,默默地开始收拾碗筷。   庄白桦忍不住逗他:“我很担心那一片的头发,要是我以后秃头了,你会嫌弃我么?”   池月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一眼庄白桦茂密的黑发,虽然剪得比以前短,但完全没有秃头的迹象。   庄白桦见他有反应,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跟池月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修长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肤,池月迅速地缩回去,庄白桦的手便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长高了呢,摸你的头变得很困难。”庄白桦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洗澡去了。”   说完,他走向浴室。   池月垂下眼睛。   越是开心,就越是害怕。   庄白桦洗漱完出来,池月已经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好了,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庄白桦随意地说:“早点休息吧。”   池月转过头,无声地望着他。   庄白桦指指身后的主卧:“我换了新的床单。”   这句话等于直白地邀请了。   池月垂下脑袋。   庄白桦没有强求他,只是说:“想睡的时候过来。”   然后他便转身,独自回到房间。   以前池月不用多说就会直接往他的房里钻,根本无须准备客房。   庄白桦侧身靠在床铺上,被子盖到腰间的位置,所有灯关上,却没有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在等池月进屋。   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池月要是还装作不懂,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可庄白桦等了又等,门口依旧没有动静。   池月不会到客房去睡了吧?   庄白桦心里气苦,翻了个身,不敢发出声响,怕惊到外面的池月,池月拉不下面子,更加不愿意进来。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眼见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此时已经是这个城市最寂静的时刻。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庄白桦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凉。   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心意相通,可现在一切回到原点。   就算是庄白桦也有些灰心丧气,他可以对任何人有耐心,唯独面对池月如此焦急。   换成别人,等一天两天,甚至一年都没问题,但他等不了池月那么长时间。   因为他在乎池月,人类都是自私的,他付出了感情,他急不可耐地期待着池月的回应。   庄白桦在黑暗中叹口气。   池月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他自己怎么反倒开始任性起来。   庄白桦认命地坐起身,望着黑洞洞的门口,他甚至连房门都没关,如此盛情而热切地邀请着池月,池月却视而不见,看来他真的没有魅力。   庄白桦轻手轻脚地下床,借着窗户外的微光,摸索着走出卧室,想确定池月是不是去客房睡了。   结果他刚踏出房间,就看见门边蜷缩着一团黑影。   黑漆漆的一个人影,完全没有一丝光亮,就那么静静地缩在那里,死气沉沉,毫无活力,宛如黑洞。   庄白桦:“……”   他平息一下心跳,放柔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池月靠坐在门框旁边的地上,安静地待着。   庄白桦不指望他回话了,只是猛地看见这么大的人影被吓了一跳。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干脆在池月身边蹲了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庄白桦无奈地说,“不愿意进房,又放不下我,就这么在门口守着,看着很可怜,你知道么?”   他想了想,改口:“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你并没有关心我,大半夜守在我的房门口,只是单纯地失眠?”   “我都开始习惯自言自语了。”庄白桦小声嘀咕,“真的要让我一直这么说话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偏过头,试着抬手抚摸池月的头发,这一次池月没有闪躲,由着他薅头毛。   庄白桦高兴地摸了个够。   “哪怕你不说话,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开心。”庄白桦难得说这种直白的话,脸色微红,幸亏这里黑看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的这份喜悦没有感染到你吗?”   庄白桦感觉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动。   他趁热打铁,继续说:“我知道这三个月你受苦了,现在我康复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   谁知池月听了这句话,反而冷却下来,刚刚绽放的花朵迅速地枯萎,整个身体再次失去温度。   庄白桦在心里叹息。   自己的承诺起到了反作用,难道池月永远无法相信他了吗?   不能再这么下去,庄白桦最后的那点耐心告罄,如今看来只有那一招了。   他腾地站直身体,顺便把池月从地上拽起来,强硬地拖着他走进卧室。   庄白桦直接把池月推倒在床上,然后摸到床头打开灯,卧室里瞬间一片明亮。   池月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眯起眼睛,庄白桦趁此机会踩着床铺,跨坐到他身上。   “我们真的要这么浪费时间吗?”庄白桦的气息有些不稳,脸颊绯红一片。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清醒过来,本来以为一睁眼你会在我身边,结果完全没有,我很失望。”   “受伤的人是我啊,为什么还要我反过来照顾你。”庄白桦头一次对照顾别人有怨言。   “本该是开开心心的时光,你却一句话都不说。”庄白桦越说越委屈,他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人们说谈恋爱会让人智商降低,就当他被降智了。   池月平躺在床上,从下至上望着庄白桦。   庄白桦见他还不吭声,牙一咬,抬手哆哆嗦嗦地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无动于衷。”   丝滑的睡衣随着扣子被解开慢慢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与形状分明的锁骨。紧致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暧昧的红色从脖子一直往下蔓延,在细腻的皮肤上晕染成一片。   连庄白桦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在池月面前脱衣服。   更令人沮丧的是,池月看起来还是毫无波动。   庄白桦整个人红得像蒸虾,恨不得时光倒流,池月依旧躺着,用深黑的眼睛望着他。   庄白桦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他狼狈地转过头,四处寻找慌乱中被自己抛下的睡衣。   “我在做什么呢……”   他自嘲地小声说,掩饰着尴尬。   就在这时候,池月突然直起身体,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钮,灯光消失,卧室再次陷入黑暗。   庄白桦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视野全是黑的,然后他感觉池月扑了上来,两个人的位置倒转,他被狠狠地压在床上。   池月紧紧地抱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么?”   这是这么多天来,池月说的第一句话。   庄白桦差点气笑了:“我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很快庄白桦感觉皮肤上开始潮湿。   他冷静下来,慢慢地抚摸池月的肩膀与手臂。   池月抱着庄白桦,整个人抖个不停,却非常用力,恨不得要压断庄白桦的肋骨。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平时清冷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池月顾不得其他,竭尽全力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傻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庄白桦低柔地说。   “可不管我怎么喊你,你就是不醒,我以为你离开了,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你迟早会回到你诞生的地方。”   池月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全说出来:“你这么好,是我不配,我只配永远孤独寂寞,因为我自不量力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会受到惩罚,你才会受伤。”   天哪,庄白桦闭闭眼,喃喃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把池月拉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青年通红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会是为了我才故意这么冷淡吧?”   池月不吭声,当作默认。   瞧把这孩子逼的,原来的池月偏执中带着霸道,有着很强的占有欲,现在却为了他如此患得患失,甘愿自闭。   庄白桦简直想敲池月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开心,让我跟你分开才是要我的命。”   池月听到这句话,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在黑暗的夜里像晶莹的宝石。   “很害怕,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失去你。”   池月诉说着那时的心情,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   庄白桦抱住池月,两个人再次贴在一起,紧密相拥,一点缝隙都没有。   庄白桦轻轻拍着池月的背,温柔地安抚他:“我在这里,我是真的。”   池月紧紧挨着庄白桦,还觉得不够,忍不住张开嘴咬住他的肩膀。   庄白桦感觉吃痛,却没作声,由着不安的青年啃来啃去。   过了好久,池月才平息下来,庄白桦问:“相信我是真的了么?”   池月细声细气地回应:“嗯。”   庄白桦酸溜溜地说:“之前死活不肯理我呢。”   池月动了动,调整姿势,把庄白桦抱得更紧,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以为是幻觉,怕当真了之后,一切都是假的。”   庄白桦捏着他的胳臂揪了揪:“疼么,知道疼就不是做梦。”   谁知池月说:“不疼,很舒服。”   庄白桦:“……”   没脸没皮的程度回升了一点,看来确实在好转。   池月抬起头,发现面前光洁的皮肤上印着自己的牙印,都破皮了,心疼地反过来问:“你疼么?”   庄白桦故意说:“疼啊,你说怎么办。”   池月虔诚地亲吻那道牙印,轻柔地舔舐,似乎这么做能抚平伤口。   庄白桦浑身发痒,一股电流从肩膀流向后腰,令他整个人酥软无力。   两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布料滑过皮肤时发出细细的声响,让人面红耳赤。   卧室的温度慢慢攀升,庄白桦脑子开始不清醒,迷迷糊糊之间,池月伏在他的耳边,用一种温柔地可以滴出水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我爱你。”   庄白桦猛地恢复清明。 第113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立刻支起身体,瞪着池月,问:“你说什么?”   池月唇上带着水光,眼睛雾气朦胧,充满感情地望着庄白桦,红着脸羞涩地说:“我……爱你。”   庄白桦盯着他不动。   池月回过神来,见庄白桦没有反应,脸上的红晕飞快褪去,沉着声音说:“我是不是不该说。”   庄白桦一把将他抱住,大笑出声:“你应该早点说!”   池月靠在庄白桦的怀里,迷茫地眨眨眼。   “你没有感觉到新的气象?”   池月:“?”   “连空气都变了。”   池月抬起头,试着用鼻子去嗅空气里的气味,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什么意思?”池月彻底不明白了。   庄白桦捧住他的脸,兴奋地告诉他:“你刚才说了通关密码啊!你已经完成整本书的结局了,你自由了!”   池月露出困惑的表情。   两个人靠在一起,庄白桦跟他讲自己昏迷时候的事,他看完了那本关于池月的小说,从中参透了结局的通关密码。   “所以小说已经完结了,你自由了。”庄白桦很激动,“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剧情控制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池月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庄白桦这才发现他不对劲,奇怪地问:“你不开心吗?”   池月摇摇头,说:“没有,很开心。”   这怎么也不像开心的样子啊,庄白桦靠在床头,抱着手臂,认真地说:“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池月低头扫过男人因为抱着胳臂而愈发明显的肌肉,庄白桦躺在病床上三个月,除了稍微消减了一点,身材还在,池月不动声色地拎起被子给他盖上。   “我不冷,还有点热。”庄白桦说着。   池月淡定地说:“如果想继续聊天的话,还是盖上吧。”   虽然庄白桦不明白,但他还是照做了,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对完结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池月沉默片刻,说:“没什么看法,我被忽悠过太多次了。”   庄白桦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他摸摸池月的脸,说:“这次是一定是真的。”   池月靠过去,与他肩并肩,说:“也许吧,但现在的我无法相信。”   庄白桦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消除池月的疑虑,只能说:“还记得我说过,有两种力量在拉扯吗,你仔细想想,应该能体会出来,你并不是完全孤立无援。”   池月真的想了想,说:“好像是吧。”   庄白桦揉揉他的头发,说:“从另一个角度想,让你重生或许不是害你,而是阻止你走向错误的人生。”   “让我从那些疯子里挑一个在一起就是正确的人生吗。”池月阴恻恻地说。   庄白桦摸摸鼻尖,咳嗽几声:“嗯……说的也是,反正绝对有正面的力量在影响着这个世界。”他想了想,推测道,“可能是来自作者,可能是来自读者,管它是什么呢,我只是想说,不管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有好的事,也有坏的事,别总这么消极。”   池月定定地望着庄白桦,庄白桦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着说:“相信我,你真的自由了。”   池月欺身亲吻庄白桦的嘴唇,庄白桦半闭着眼睛,张开唇瓣。   “我不管其他的,我只在乎你。”池月说着,“如果你再离开我的身边,我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在亲吻的间隙说着这样的话,语气阴森可怖,庄白桦却并不害怕,反而抬手抚摸他的脖子。   池月把庄白桦的手拉下来,低下头一根一根啄吻着手指。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肩头,逐渐往上,顶礼膜拜。   庄白桦渐渐沉溺于池月的动作中,整个人昏昏沉沉,失去思考的能力。   池月把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子甩开,庄白桦还呆呆地问:“现在不冷了么?”   池月笑笑,再次亲上去,含糊地说:“嘘,因为不用聊天了。”   他抵着庄白桦的额头,低声说:“专心点,现在有别的事要忙。”   庄白桦再傻也意识到池月的意图了,他在心里开始短暂的天人交战,他隐隐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放纵了,可又贪图眼下的欢愉,只能咬着嘴唇,陷入困惑。   池月望着他湿润的眼睛与泛红的眼角,忍不住说:“好漂亮。”   这方面脸皮比纸还薄的庄白桦瞬间燃烧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说:“床头柜……”   他说得小声,但池月还是听到了,不禁笑出来:“这么周全?”   庄白桦难堪地说:“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   池月一边伸手去摸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一边安抚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我这就弥补。”   他把东西攥在手里,同样面红耳赤,说:“那就请多指教了。”   庄白桦再也受不了了,抱着枕头当鸵鸟:“不要问我,不要跟我说话,交给你了!”   池月被他视死如归的样子搞得无可奈何,红着脸抱住他,小声说:“喜欢你。”   到后来庄白桦整个人处在混沌的状态,如果让他具体回忆其中的细节,他能脸红到炸掉。   很多年后,池月实在忍不住,问庄白桦:“你那天晚上怎么就默许我了,你就没想过……反过来?”   庄白桦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事不就应该年轻人做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却没办法掩饰通红的耳朵,池月亲密地揽住他的腰,笑眯眯地说:“我会负责一辈子。”   当时的庄白桦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有这种对话,他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整个人像被车碾过一样。   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翻了个身,背对着身边的青年。   池月支起身体,把头探过来,问:“你还好吗?”   庄白桦幽幽地说:“别理我,让我冷静一下。”   “为什么要冷静。”池月锲而不舍。   “我在进行自我批评。”   “为什么要进行自我批评。”池月趴在床上,亲庄白桦的后颈。   庄白桦再也无法容忍撒娇的小狗,把他推开,说:“我在反省怎么就让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为所欲为了。”   池月头一次露出傻子一般的笑容:“嘿嘿。”   庄白桦:“……”没救了。   两个人在床上赖了好久,最后因为肚子饿不得不起床。   池月让庄白桦多睡会,自己去做饭,庄白桦不允许自己如此堕落,挣扎着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件衬衫往身上套,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腰,却还是突然发出“嘶”的一声。   池月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庄白桦脸涨得通红,池月凑过去,手按住他的后腰,说:“我帮你揉揉。”   庄白桦拍他的手:“不是那里。”   池月好奇:“那是哪里不舒服?”   庄白桦才不会告诉这小子,他的前胸接触到衬衫磨得发疼。   都怪某人昨晚跟小狗一样。   庄白桦本来想在家里多待几天,为了让池月恢复正常,他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谁知仅仅用了一天便让池月开了口,顺便还把自己搭进去。   然后庄白桦决定早点结束休假,去往公司。   因为再这么下去太堕落了。   池月在家里的时候嘴甜又粘人,一出门又变回冷漠又沉默的样子。   庄白桦知道恢复到正常的心理状态需要时间,只有足够的时间,才能慢慢地抚平池月内心的伤。   池月执意跟着庄白桦,庄白桦随他去了。   于是庄白桦后面缀着小尾巴来到公司。   没想到他抵达公司,发现门口拉起了横幅,员工们站在大厅,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庆祝总裁康复归来。   庄白桦非常感动,笑着对员工们说:“感谢大家的关爱,从今往后我会注意身体,也希望大家能同样健康,让我们齐头并进,为公司的壮大而奋斗!”   所有人热烈地鼓掌,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脸上全挂着笑容,欢天喜地。   庄白桦见时间差不多了,让大家散了,领着池月坐电梯到总裁办。   总裁办的员工们面对池月见怪不怪,纷纷祝贺庄白桦康复,陈秘书望着重新出现在办公室的总裁,眼圈都红了。   “辛苦了。”庄白桦拍拍陈望的肩膀。   陈秘书哽咽着声音说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庄白桦:“……”   可以,正式成为接班人了。   池月光明正大地进入庄白桦的办公室,整天泡在里面,庄白桦工作他就在旁边守着,等到下班的时间再跟着一起回去。   两个人简直像连体人,庄白桦知道池月现在内心还在不安,没有催促他,给他时间慢慢调整。   陈秘书便有些看不惯了。   妖妃变成皇后,这点他认了,但池皇后毫无自觉,不仅不辅佐皇上,还耽误皇上早朝,没见那些来觐见的大臣们看见办公室……啊,不对,朝堂上有个人都很不自在么?   陈秘书趁着给庄白桦端茶拿点心的时候,幽幽地看了池月一眼。   池月除了面对庄白桦的时候,其他时间一律板着脸,他抬起头,刚好接下了陈秘书的视线。   他直起身体,从陈秘书端来的果盘里捻起一颗坚果,凑近庄白桦,说:“累了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说完,他自然地将手里的坚果递到庄白桦的嘴边,庄白桦头都没抬,继续看文件,直接张开嘴,池月顺势把食物喂了进去。   全程庄白桦都没多想,完全没察觉出任何问题。   池月冲陈秘书挑起眉毛。   陈秘书悲愤地把茶杯放到总裁的桌上,转身离开办公室。   这个皇后,祸乱后宫就算了,还这么小心眼,为什么要故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啊! 第114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工作休息,再也不用担心偏执大佬作妖,有时候他都觉得日子轻松得不真实。   “现在你有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庄白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高远的天空,深沉地问。   池月从沙发里抬起头:“什么意思?”   “真的结局了。”庄白桦长长地喟叹,感慨万千。   那本书的内容彻底完结。   池月听了这句话,低下头不吭声。   庄白桦知道他一时半会无法适应,也许要等个三五年才能彻底放松下来,也不心急,走到池月身边,说:“小说虽然完结了,但生活还要继续,可别松懈了。”   庄白桦抱着胳臂,居高临下望着他,不满地说:“比如你的学业,最近荒废不少。”   池月不在意:“反正闭着眼睛都能拿学分,去不去无所谓。”   庄白桦气得敲他脑袋:“读大学不仅仅是为了拿学分,学着去跟同龄人相处,还有你的出勤率,是不是不达标?”   庄白桦一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池月垂着脑袋,表面上温顺,私下撇撇嘴。   “天天待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庄白桦批评道。   池月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说:“你赶我走。”   庄白桦简直无奈:“我上厕所你都要跟着,不至于吧。”   池月像牛皮糖,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庄白桦身上不下来,就连庄白桦外出开会他也尾随,好几个不熟悉他的商业伙伴以为他是庄白桦新招的贴身秘书,惹得陈望吐血。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但总是这样也不行,你很多天没有回家了,回去看看你爸爸和你奶奶。”   池月更加委屈:“我们不是同居了吗?现在就要反悔么?”   庄白桦猛地咳嗽几声,不自在地说:“什么同居,只是借住。”   池月:“每天晚上睡一张床,时不时负距离,这叫借住?”   庄白桦:“……”   说这么透彻干什么,留点面子行不行。   庄白桦恼羞成怒地说:“说起这个,年轻人要克制一点,你还是学生,没羞没臊,太堕落了。”他说着说着真的开始后悔,“不应该这么早就放纵你,以后我们分房间睡,直到你大学毕业。”   池月:“?”   他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庄白桦连忙喊住他:“你做什么去?”   池月说:“我立刻就修满学分,直接毕业。”   庄白桦哭笑不得,把他喊回来,说:“别说风就是雨。”   池月重新坐回沙发上,和庄白桦挨在一起:“是你在赶我。”   庄白桦抬起手,捏捏他的脖子,说:“不是赶你,是督促你,回家看看吧,好好上学。”   池月垂下眼睛,无声地安静了一会,然后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痕迹,说:“回家要等过几天,免得刺激到爸爸。”   庄白桦:“……也行。”   池月勾起唇角,眯着眼睛灿烂地微笑。   庄白桦拍拍他的手背,说:“会越来越好的。”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池月,“今天有空么,陪我去见一个人。”   池月回答:“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庄白桦对他这句话不发表意见,而是直接领着他离开公司。   抵达目的地后,池月才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精神卫生中心,那么庄白桦嘴里说要见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池月的表情阴沉下来。   庄白桦倒是气定神闲,轻松地对池月说:“没事,不用紧张,只是了解一下近况。”   “我没有紧张。”池月的语气冷冰冰。   庄白桦安抚性地冲他笑笑,接着赵医生走了出来。   “庄总,你身体好些了吗?”   庄白桦跟赵医生攀谈了几句,赵医生便带着两个人走向中心的内部。   那天宋郁把庄白桦推下楼梯,警方立刻把宋郁控制起来,虽然他推庄白桦的时候是主人格,但他精神疾病太严重,只能继续关押在精神中心。   这次的□□手段进行了升级,牢牢地将宋郁控制在最严密的房间里。   只不过中途池月闯进来一回,把宋郁带了出去,要不是洛振铎及时赶到,宋郁差点被池月活活打死。   池月跟着庄白桦和赵医生走了几步,脸色不是很好看,很快就停了下来,阴森森地说:“不想去。”   庄白桦转过头,温柔地笑:“相信我,我带你来,不是为了折磨你。”   池月这才重新迈开步伐,跟上前方的两人。   庄白桦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询问赵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赵医生温和地回答:“比之前强多了,相信不久以后,就能完全征服其他人格。”   庄白桦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那可不行,得要他们多接受一段时间的教育。”   两个人说着话,后面跟着池月,很快到了中心戒备最森严的房间。   “如果你不想进去,在外面看监控也行。”庄白桦对池月说。   他这么一说,池月就不动了,直接留在房间外,跟赵医生一起通过视频监控查看房间内的情形。   庄白桦走进房间,宋郁身上戴着束缚装置,安静地坐在桌子后面,整个人瘦脱了形,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到处是伤疤,这些应该是池月留下来的。   庄白桦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宋郁从头到尾没有抬头。   “看见我没事是不是很失望?”庄白桦微笑着询问。   宋郁依旧无声。   “你欠我一句道歉。”   庄白桦见宋郁没有反应也不恼火,手搁在桌子上,手指轻巧地敲击桌面,笑着说:“你现在不说也不要紧,让他出来吧。”   庄白桦的话音刚落,宋郁便抬起头来。   迷茫而神经质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和谦逊的笑容,那人直起脊背,冲庄白桦郑重地打招呼:“你好。”   庄白桦笑着点头:“你好。”   池月在外面透过屏幕看着房间里的人,偏头问赵医生:“那是谁?”   宋郁分裂出好几个人格,可没有一个像现在房间里的人那样,笑容和煦,眼神坚定而明亮,气度大方,仿佛内心有无尽的力量。   这是全新的人格。   赵医生笑着回答:“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房间里,庄白桦跟宋郁的新人格打了招呼,继续问:“最近还好吧。”   那人点点头:“还不错,这里挺清净的。”   庄白桦喊人进来,递给那人几本书,说:“带给你看的,希望你能保持时刻学习的习惯,不忘初心,传承我辈质朴优良的传统,积极向上,继续向前,同时也要兼顾其他人,与他们齐头并进,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那人接过书籍,珍惜地抚摸着书本的封面,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稳重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已经在我们几个人之间成立了学习小组,积极发展他们,向他们宣传先进的知识,每周组织生活会,大家一起讨论,加强自身修养。”   庄白桦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   “……”池月不敢置信地问赵医生,“他们这是什么对话?”   赵医生笑着说:“如你所见,宋郁分裂出了新的人格,这个人格是以庄总为标准诞生的。”   “之前庄总经常到这里来,给宋郁灌输正面积极的思想与知识,久而久之,新人格便产生了。这个新人格与其他人格不同,认真正直,具备着良好的性格与品质,可以帮助我们约束其他副人格,慢慢地让那些偏执人格走上正道。”   赵医生乐观地告诉池月:“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以前的人格就会被新的人格驯化改造,他们愿意与主人格融合,宋郁的人格分裂就治好了。”   池月对这件事不置可否,赵医生望着他,平静地说:“治好了才能去承担应有的责任,不是么?”   池月闻言,再次看向监控屏幕,注视着房间里的人。   庄白桦跟那人说了一会话,见时间差不多了,对他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加油。”   宋郁的新人格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房间里的摄像头,说:“代我向他问好。”   庄白桦竖起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宣告着主权:“他是属于我的。”   新人格哪里都好,就是跟庄白桦一样,也喜欢池月。   庄白桦从房间里出来,池月在走廊上安静地等着,他走过去,轻柔地说:“回去吧。”   池月的状态比来时要好很多,两个人缓缓地走着,池月说:“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安排。”   庄白桦笑着说:“其实我有私心,我希望宋郁和他的那些人格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能产生愧疚与后悔的情绪。但我没时间一直在这里待着,只能培养一个代理人。”   池月明白,他做这些全是为了自己,心情既甜蜜又惆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表达心里的情绪。   两个人走出精神中心,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昏黄的光辉洒在他们身上,在地面拖拽出长长的影子。   “所以,你要有信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应对之道。”庄白桦在微风与阳光中对池月说。   他冲池月俏皮地眨眨眼:“方法总比困难多。”   池月笑了,笑得纯净真挚,毫无阴霾,仿佛回到他最初的模样,却少了最开始的迷惘与无措,染上了几分坚定与希冀。   就像他身边的男人一样。   池月伸手勾住庄白桦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只要有你在,仿佛什么都能克服。”   庄白桦被他牵着手,耳朵有些微红,跟着笑起来,英俊而美好,整个人被镀上一层金色,满怀温柔。   “那是当然,毕竟我是无敌的嘛。” 正文完 第115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被授予“市杰出青年企业家”的称号。   陈秘书将证书放在总裁办公室显眼的位置,金光闪闪,亮瞎人眼,庄白桦非常满意。   收到政府的认可,他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很多人向他发来祝贺,他一一接受,只是没想到唐枫居然会直接上门要请他吃饭。   庄白桦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唐枫理直气壮地说:“为了庆祝啊,庆祝你得奖。”他热诚地望着庄白桦,嘴角挂着温文的笑容,“我在新闻上看见你,深感与有荣焉,这个光荣的时刻,我衷心希望能与你一同分享喜悦。”   唐枫说话还是这么肉麻,庄白桦平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跟你吃饭。”   唐枫很委屈:“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要庆祝也轮不到你啊。   为了顾及唐枫的面子,庄白桦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问:“你还没放弃么?”   唐枫挺直腰杆,说道:“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那我就揍到你失忆。”   清冷的声音传来,池月突然站到两人面前,冷冷地望着唐枫。   唐枫“啧”了一声:“最近不是考试周么,你怎么这么闲。”他打听好了才来找庄白桦,谁知道还是撞见了池月。   池月哼了一声:“我要毕业了还考什么试。你还来管别人得奖,你自己的奖呢?当初不是说不拿最佳导演奖不回来吗?”   唐枫心虚地嘀咕:“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池月不屑,懒得再搭理他,转过头面朝庄白桦,温柔地说:“回去我给你做晚餐,我今天买了不少新鲜的食材,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我们好好庆祝。”   庄白桦放柔表情,笑了出来,点点头。   唐枫目睹双标现场,简直气炸了,他很快抓到重点,问:“你们要回哪去?”   “当然是回家啊。”池月拉住庄白桦的手,亲密地靠过去,笑眯眯地说,“我们同居都快一年了,你不知道么?”   他学着唐枫的语气,用词浮夸:“我们要回到属于两人的温暖小屋,在烛光下享用充满爱意的晚餐,你有什么意见吗?”   唐枫震惊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之前还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现在幻想的泡泡被池月无情地戳破,他的心也跟着一块碎了。   “你们在一起了啊……”唐枫呆呆地说。   池月抬着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做出肯定的答复:“这么久你都没发现,你也够迟钝的,所以请你自重。”   想撬墙角,没门。   唐枫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哀怨地瞪了池月一眼,对庄白桦说:“只要没结婚,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原地转过身,风一样地离开了。   庄白桦无奈地看着唐枫离开的方向:“他每次精神都挺好。”   因为精神太好了,反而没有失恋的实感,从某方面来说也是种本事。   池月板起脸,说:“不要提他了。”他拉着庄白桦往家走,“我们回家。”   回到家后,真的像池月所说,他准备了不少食材,到厨房去给庄白桦做了一桌子菜。   “恭喜你,为省市国家的GDP做出卓越贡献。”池月用果汁代酒,与庄白桦碰杯。   跟庄白桦在一起久了,他已经知道庄白桦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果然,庄白桦很高兴,脸颊都有点泛红,说:“谢谢,我会再接再励。”   两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饭,池月接着收拾碗筷,庄白桦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看手机,时不时发出笑声,池月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跟卫丛森聊天,他说今后回国了,要跟着我一起做生意。”   庄白桦一边按手机一边笑。   池月沉下脸来,说:“白日做梦,让他老老实实在俄罗斯待着吧。”   “他只是开玩笑。”察觉到池月的异样,庄白桦抬起头,笑着说,“怎么又不开心了?”   池月酸溜溜地说:“这么多人关心你,你每天好忙。”   庄白桦哪里听不出来他吃醋,故意说:“那是,我人缘挺好。”   池月当然知道庄白桦人缘好,他就是这点最吸引人,人人都想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也正是这点令人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抠瞎,不让他们再多看庄白桦一眼。   但池月知道这不可能,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做了庄白桦会生气。   于是到头来,生闷气的变成了池月自己。   庄白桦见池月不吭声,知道他是真恼了,凑过去安抚他:“别撅着嘴了,我对他们都是社交礼节,唯独对你不一样。”   池月气顺了点,却还是问:“哪里不一样?”   庄白桦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反问:“你说呢?”   池月倾身亲了男人一口。   自从庄白桦接受了他和池月的关系后,就渐渐想开了,没有以前那么拘束。   相差八岁算什么,连世界都穿越过了,还需要担心这些外在的东西么。   于是就这么过去一年,眼见着池月要大学毕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庄白桦的公寓里住,庄白桦越发坦然。   只是池月的醋劲还是这么大,庄白桦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青年扯到自己面前,两个人在餐桌旁边接吻。   “我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这样。”庄白桦抚摸着池月的后颈,在亲吻的间隙低低地说。   池月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眸光变得深浓。   庄白桦以为饭后安抚了池月就完事了,万万没想到睡觉之前还有别的节目等着他。   他瞪着池月手里拿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池月的眼神有些闪烁,抿着嘴唇,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起别的:“今天很高兴,应该庆祝一下。”   庄白桦奇怪:“不是晚餐的时候庆祝过了吗?”   “还不够。”池月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东西,递到庄白桦面前,红着脸说,“想看你穿这个。”   庄白桦接过东西一看,头顶立刻冒烟,居然是一套裙装。   “你、你……”庄白桦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什么意思?”   池月的脸一片绯红,害羞地说:“想看你穿。”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地提这种要求的,庄白桦被他搞懵了,第一反应是拒绝:“不。”   池月的嘴角垮下来,说:“为什么,只是一点情趣而已。”   庄白桦没好气地说:“要穿你穿啊。”   “可以啊,我穿你就穿么?”池月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庄白桦想起俄罗斯人绑架的事件里,池月大大方方地穿女装,根本不在意这个。   “你自己喜欢穿就穿,别拉上我。”庄白桦把裙子塞回池月的怀里,宛如烫手的山芋。   池月总是在奇怪的方面很执著:“我喜欢看你穿。”   两个人拉拉扯扯,脸是一样的红,热气直冒,房间里空气蒸腾,温度升高。   庄白桦被撩得浑身燥热,池月搂着他的腰,手指在腰间弹钢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马上就毕业了,说好了要给我毕业礼物。”   “这就算毕业礼物吗?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池月想了想,确实有点亏,说:“礼物另算,但这是我第一次毕业。”他深深地看着庄白桦,眼睛像天上的星星,眼神甜蜜又带着忧愁,“从前的我从不奢望有毕业的一天。”   他曾经渡过无数次二十岁的时光,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刻,庄白桦从天而降拯救了他,他小心翼翼地走过二十一岁的路,如今真的要毕业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奇迹。   庄白桦就是他的奇迹。   池月说得深情,庄白桦也有些动容,只是女装还是有些超出他的能力,池月柔声哄着他:“只有我看,窗帘都拉好了,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情趣,看在我要毕业的份上,满足我一下。”   池月嘴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庄白桦腿脚发软,最后拗不过撒娇的小狗,揪着那套裙子,咬着牙说:“等等。”   他飞快地钻进浴室,池月跪坐在床铺上,满脸通红地等着。   心痒难耐,度秒如年,池月仿佛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像一把小锉刀,在他心尖上滑来滑去。   过了好久,庄白桦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池月到底还是手下留情,选的是偏正式的套装,上身是一件女士白衬衣,下面的裙子是黑色西装大摆裙,没有那么浮夸,反而有些知性。   庄白桦个子高,身材匀称,但比起女性还是健壮多了,把衬衫撑得紧绷,贴住身体的线条,柔软的裙子滑过大腿,带来凉飕飕的感觉。   庄白桦头晕目眩,觉得自己中邪了才会答应池月的要求,立马想缩回浴室,把衣服换掉。   池月迅猛地扑上去,把他拽到床上来。   小狗变成了饿狼。   两个人隔着裙子的布料接触彼此,庄白桦感受到池月身体的变化,烫得惊人。   “喜欢。”   年轻人乌黑的眼眸燃烧起来,展现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狂热。   接下来庄白桦完全没有余裕思考后悔的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盛宴之中。   第二天庄白桦醒来的时候,发现那套衣服已经碎成一条一条,剩余的布料堪堪勾在自己的肩膀与腿上,池月抱着他,指尖绕着一个裙角,正睡得香甜。   庄白桦气得捏住池月白皙的脸皮一顿揪。   每次都这样,青年撒娇哄着他,他就心软,妥协之后又忍不住自我检讨。   “真是欠了你的。”   庄白桦对上池月睁开的眼睛,凶巴巴地说。   池月眨眨眼睛,望着庄白桦红润的嘴唇,笑了一声,笑容比朝阳还要漂亮。   “早安,我最爱你了。”